可是不管来了什么人,又走了什么人。
松田却依然没什么变化。
他不说话,也不跟人交流,好像还沉浸在那天的人间地狱里。
数个日夜中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会再回到那天的大火之中,看见降谷零森寒冰冷的枪口,和薰没有丝毫留恋的漠然离开,对方破碎的泪水和残忍的动作似乎割裂了,但是却并没有在离开时,回头看看浑身狼狈的他哪怕一眼,任由他沉入绝望的深海……
几根缠着绷带的手指无声地攥紧了被单。
用力得手背上青筋暴起,淡色血管在苍白的手背上狰狞得吓人。
「好了,都没事了,小阵平。」
萩原研二那天也是给他吓得不轻,简直自从十岁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他崩溃成这样的时候了,只能拉了张椅子在他身旁坐下: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们聊点别的。」
「……能聊什么别的。」
松田的牙咬得很紧,垂下的髮丝挡住了眼眸:「难道要假装所有事都没发生过吗?!那两个混蛋……居然还对我开枪!!」
「不是,开枪应该只是zer他为了应付组织而已!」
景光连忙解释道:「毕竟组织一般都是会把知情人直接全部灭口掉的,如果他不接这个任务煳弄一下组织,你就真的会很危险……」
「我知道啊,但是还是很难受啊很难理解吗?!!」
松田好像被终于点爆了。
这段时间所有压抑着的委屈,伤痛和愤怒轰然爆发出来,吼得景光都下意识地愣了一下:
「这都什么……这都什么东西……为什么会突然着火?警视厅和消防厅都睡着了吗?而且我刚把阿薰从火场里带出来,他怎么突然就不认识我了,还那么冷漠地看着我?!还同时碰到那个突然也不认识我了,甚至根本都不听我说话就直接对我开枪的金毛混蛋,我但凡稍微动一下眼睛就给他打没了……」
「我根本搞不懂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究竟是发生什么了啊?!!」
「……」
是了,这就是问题的所在。
松田被基德放倒之后就被一直关在那个储物间的柜子里,对于之后外面产生的一切变故浑然未觉。
等到他再睁开眼睛,就是先看到火和重伤的薰,以及之后紧随而来的组织的部队。
简直整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彻底打懵了。
但是这到底要怎么跟他解释……
景光正思索着,忽然余光似乎隐隐瞥见了玻璃外面有人正在走来,几道脚步声在走廊纷乱响起。
紧接着,病房的大门就被一只苍老的手猝然推开了。
「……解释?」
景光霎时间一愣:
「黑田理事官!」
只见黑田兵卫一身正装,带着身后的风见裕也在此时毫无徵兆地出现在了这里,面容非常严肃,视线直接毫不犹豫地越过景光,在此时盯住了病床上的松田。
直接又重复了一遍:
「你是想要对于那天的事情的解释,是吗?」
「哟,这不隔壁办公室的管理官老头嘛。」
松田阵平微眯起锋锐的蓝眼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话说,景光怎么叫你『理事官』啊?你们这群无良公安从头到尾对我有过一句实话吗……」
「我只能说,你的出现确实是个非常大的意外,松田警官。」
然而黑田兵卫完全不吃他这一套,在此时直接找了张椅子坐下,镜片后的独眼抬起来:「不过,我们的计划也出了意外就是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到最后已经明显脱离了公安的控制——」
「计划?」
景光勐地回过头:「什么计划?怎么连我都不知道!」
「因为你本来就不在名单内!」
黑田兵卫终于在此时皱起了眉头,有些兇狠地盯着这群闹腾不停的鸡崽子:「按照权限,如果不是你们中间那个姓松田的倒霉蛋被卷进这件事里,每天在这里要死要活的……这事根本就不该告诉你们任何人!」
室内安静了下来。
萩原,松田,和景光三道神色各异的视线在剎那间全部投向了那个独眼的公安里理事官,却只看见他摆了摆手,慢慢唿出一口气。
「……这个行动是公安机密中的机密,在你们之前,整个政府和警察厅里所有的知情人加起来一共不超过两只手。」
黑田慢慢地说道,靠在椅背上:
「绫里薰的体内有公安注射的定位装置,我们打算借着他这次身份暴露,顺势把他送回组织去,作为我们在抄底组织的行动时,用来追踪bss的『锚点』。」
「果然是这样,我就说你们公安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让他自己出来乱跑!」
萩原研二的眸光沉了沉:「但是,凭什么你们就这么确定阿薰到时候一定会出现在bss的身边?」
空气中仿佛被尖锐的冰凌充斥了,隐隐刺着所有人的心口。半晌之后,黑田兵卫的声音,才很低很低地响起:
「因为……这是他用『生命』向我们保证的成功。」
「……生命?」
一切几乎在那个词出现的时候轰然炸开!
诸伏景光的眼眸猝然缩紧,勐地抬头盯着他:
「为什么这么说?你们难道没有给他准备救援计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