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利威如同死神般降临在他面前,眼底已经完全被高压的血红充斥,在此时刀刃出鞘,空气被骤然撕裂!
——噗嗤!
乌丸的眼瞳向前一凸。
冥冥中的命运似乎形成了闭环,于九天之上发出讽刺至极的嗤笑,那个曾经被折磨致死的孩子,又曾经被废物一般捡回来的孩子……在二十二年后,居然向着曾经高高在上的首领举起了屠刀。
那柄刀身上此时已经染满了其他同样罪恶的血。
他是从地狱中回归的审判者,来向二十二年前,以及二十二年间的一切罪行发起审判。
刀锋终于彻底贯穿了这个祸害几十年的魁首那颗骯脏的心脏,霎时间扬起一道血喷涌而出!
而他甚至没有放松,继续将锋刃往里顶,能够感受到对方在挣扎,如同最骯脏的垂死的苍蝇被置于火焰之中,那样地扭曲挣扎着,尖叫着,逐渐被火焰蚕食身躯,吞噬灵魂,却依然无法撼动那把坚实的刀柄。
「噗……」
乌丸喉间忽然吐出一大股血。
他无头苍蝇般的身躯又抽动了几下,终于再也没了生机……
无力地瘫倒在地。
曾经叱咤风云,操纵了一个世纪的黑暗的元首就这么死在了一柄不足二十公分的短刀下,倒在了自己邪恶骯脏的血晕成的血泊里。
他胸口插着十字刀柄,如同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恶魔,将永生永世接受地狱的刑罚。
恍惚中,似乎能听见那些惨遭残害的灵魂,终于在九天之下,黄泉之上的尘土中发出了畅快的痛哭,一个暗黑帝国轰然倒塌,从此之后不会再有冤魂长眠于地下。
那个罪恶的灵魂已经死了。
结束了。
终于……都结束了。
格兰利威眼底的红血丝在这时逐渐褪去,一滴一滴的血沿着他的眼睫落下来。
如同是终结之时的血泪。
杀父杀母仇人已经死了,摧毁他一生的仇人也已经死了,几乎只在一天之内,所有恨的人全都已经死了……
那些一直纠缠,撕扯着他的怨恨与诅咒,都在这一刻得到了解放。
那种感觉仿佛是一股一直支撑着他,也同时禁锢着他的铁索忽然消失了。
身边的一切突然都变得轻飘飘地,模煳不清地,在此时仿佛是要拖着他的身躯,和着凛凛的风,一起飞向自由的天际……
他自由了。
终于……彻底……自由了。
「咳!」
一股无法抑制的血霍然从他的喉口喷出来!
那真的是完全在喷,大片血水瞬间洒了满地,稀里哗啦地从指缝间漏出来,手里的短刀也「噹啷」一声落了地。
系统大喊:【宿主!!】
「没事……没事……」
成步堂薰喘息着,从boss的尸体上用力撑起身,似乎感到地板有些颤。
他透支的体力已经几乎不允许再前行了,但还是一点点地,艰难地向前走,缺氧,受伤,和失血造成的眩晕让他只能踉踉跄跄地挪动,一只手捂着肩膀上的伤口。
被再次撕裂的枪伤的血浸透了风衣。
「没事,我们先出去……先离开这里……马上就能……」
马上就能……结束了。
他抬手拉开实验室的门——
然而,就在开门的一剎那,外界雷鸣一般的爆裂声,此起彼伏地如同狂奔的马蹄一般席捲而来!一道火光划过视线,成片成片的烈焰如同蟒蛇一般瀰漫在四处的墙上,熊熊火光沖天而起,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外面的空间完全吞没!
系统剧烈颤抖:【这,出,出……】
【「我知道。」】
但成步堂薰在此时依然非常平静,仿佛早有预料一般:
【「我们出不去了。」】
此时,倒计时:
【5:03】。
最后的起爆炸的是整栋楼的地基。
而在此之前,上面楼层的依次爆炸所产生的烈焰,在预先设置好的燃烧轨道之下,会很快从楼上的爆炸点顺着整座外墙蔓延,已经足以把整座基地完全吞没。
……这应该就是结局了。
成步堂薰这样想着。
其实这样也很好,以火为始,也以火为终。
他曾经站在过那个剧院的最高处,看着火浪翻涌,以比十二枚太阳更盛的火光终章送走了那个明亮温和的自己。而此时的世界也仿佛与那时无异,红色与明黄充斥了视野中的每一寸,曾经所度过的一切都只仿佛是一场玫瑰色的梦境,交替划过寂寥的时光长河。
唯一,可能不同的是……
成步堂薰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冰冷的气息。
那股气息清新,浅淡,带着与血腥与硝烟全然不同的湿润触感,在此时遥遥地,从一扇被高温炙烤爆裂的破碎窗外传来——
仿佛一道轻柔和缓的唿唤。
他缓慢地,一点点地向着窗外回眸。
灰濛的烟雾中金眸闪烁明灭,在此时倒映出了外面纷纷扬扬的细雪飘零。
那样雪白,皎洁,仿佛能够覆盖一切罪恶与仇恨一般地,磅礴飞扬地洒落在大地上,如同夜色之中的白色繁星。
传说雪山之巅上有能够实现一切愿望的神明,终日在那皑皑白雪之上俯瞰人间,也不知道是否有察觉到苦难和黑暗,是否有曾给予绝望之人一盏微弱的光,在漫漫长夜之中破开一束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