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槐道:「时间不等人,你告诉我混进场的方法,长安在这里慢慢教你绾髮,咱们效率都高高的。」
赵岭一哼:「你倒是会算帐?」她抬眼看了看陈长安,似乎在想什么,终于又无所获。「你要是被发现了,这一人一畜牲的可就是託付给我了?」
幼吾扭扭脑袋,做害羞状:「小赵姐姐,我不做畜牲好些年了,你还是叫我别的吧?」
宋槐笑着起身,拍拍衣褶:「你这么说就是答应我了。」赵岭长发及地,像是放下了墨色的瀑布,每一根髮丝都在烛光下发亮。她于空中一挥,便有一把油纸伞落入先生怀中。
赵岭也不看宋槐,道:「伞破了,符就没了。你若是被发现了,能逃出来的,在外头绕几圈再回酆都,别把那些东西给我引来。」
「要是伞没破,我能直接回来不?」宋槐将伞握在怀里,笑问。
赵岭不理他,只招唿陈长安过去给她梳头。
幼吾望向先生,问:「先生一个人要去欢喜场做什么呢?」不是说好了带上他们俩,怎么这就撂下了?
他回道:「我呀,有些事要打听。」
梦境
幼吾这边幼吾这边看宋槐面色沉静,又转脸到另一边,看陈长安跪在赵岭身后一下下梳着后者的长髮,一时不知自己该做什么。
倒是宋槐先拍了拍幼吾脑门:「我一个人去,你在小赵身边玩就好。」
幼吾问:「要看着陈长安吗?」
宋槐笑:「对,你看着他,好叫他认真一些。」
说着,宋槐将伞拿起来对赵岭挥一挥,道:「约莫去个六七天,你别担心。」
屋里的赵岭披散着长发,对着那背影翻了好大一个白眼。
宋槐走出门后,赵岭从怀中掏出一本画册,里边都是些女子肖像。她翻了几页,最终停下来指着其中一个脑袋说道:「我要先学这个,你研究研究。」
陈长安接过画册,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用另一只手虚空地模拟了几次,才回答道:「这个好办,赵姑娘看好。」说罢,他挑起赵岭一绺长发,在指尖编了起来。赵岭从镜子里看着,不时还要叫他停下来重来一次。
幼吾盘腿趴在赵岭腿边的桌上,看着看着就开始犯困。
「小老虎,小老虎。」有人在幼吾耳边轻声唤道。
幼吾揉了揉眼睛,挣扎着爬起来,面前是一个红衣少年。他五官端正,长长的朱色髮带流过长长的脖颈,直垂在他胸前。
「是谁?」幼吾想要开口问,却不知怎么说不出话来。
那少年见她醒了,笑着勾起手指,在她鼻樑上轻刮一把:「小老虎,梦见什么了?」
幼吾闻见他袖间淡淡的血腥气味,登时精气十足,像是自己从前在灵拂山上饿了一上午的肚子、又碰见刚出锅的肉包一般精神。她想问少年刚才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是不是为她打了好吃的猎物。可还是一样,只是能想想,并没有办法张嘴说话,更不用谈将心中所想表达给少年了。
少年揉搓一把她的脑袋,四下望去:「马上咱们就能回家了。」
这时幼吾才抬眼看向四周。是一片密林,树木葱郁如灵拂山林,却并没有灵拂山的人烟气息。幼吾伸长了鼻子嗅闻气味,只有雨后的草木香。抬手时,那两只厚厚的老虎爪子还沾了些雨水。
「知道你饿了。」少年笑,「只是我刚去了山里,没找到什么野兔野鸡,果子也不太好吃。等咱们回了家啊,我偷偷去仙林里给你打好吃的。」
这一边,幼吾用鼻子顶了顶少年袖管,少年才知她意思是问血腥味道。
「我没事,我伤好得快呢。」少年说着便侧过身来,将破了的衣裳展示给她看:「你看,这里早就没事了。」
幼吾心里赞嘆,果然是恢復得快。这人才受的刀伤,不过她睡了一觉的功夫,皮肤上就已经毫无痕迹了。
「咱们啊,大意了。」少年双手一张,将她的大脑袋抱在怀里,下巴支撑在她的头顶上,自顾自地说这话:「如果仔细看地图了的话,就不会遭人埋伏啦。不遭埋伏,咱们也不会掉到这来,这时候,也早该到家了。」
幼吾不知从哪里来的脾气,鼻子里喷气,心道:「我临走时咬着地图往你手里塞了这么多回,偏偏你好面子不接。都怪你死要面子活受罪,也不知是和谁学的。」
少年枕着虎头,不知又想到了什么,长嘆一口气:「真是奇怪,明明西边不会有小妖,难道邪道都渗透到这里啦?」说着他用手指一戳一戳幼吾柔软的老虎耳朵,问道:「小老虎,你是灵兽,你认识那些小妖吗?」
幼吾左右甩甩耳朵,当作回答了。
「小老虎,你以后还是跟我回家住吧。」少年朱红色的髮带从幼吾眼睛上飘过,原来是他解了头髮,把髮带拿在手里吸引幼吾注意。
幼吾的目光被髮带缠住,顾不上回答。少年却真将她当做大猫来逗弄:「我家里有温柔大方的我师父,有善良庄严的我师叔。我也不错,我叫临庭,是个很有天赋的小仙呢。」
临庭?幼吾歪头,想起这名字仿佛才听见过。她想要起身问这个红衣少年,脑海中一瞬间涌进来许许多多的问题,她想全都同他问个明白。
「西海梁漪,拜见……」幼吾的记忆里,不知是谁向身边的少年请了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