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前的宋槐眼角弯弯,露出好看的笑来:「那就等准备好时,你再告诉我。」
言毕,宋槐仿佛想到了什么,对着陈长安问:「长安,以后我们就一直住在这里,好不好?」
陈长安一愣,反问他:「我们不是原本就住在这么?」
宋槐笑着摇头:「从前住在这里,那是从前。长安,我想和你有以后。」
以后。先生指的是什么以后?
陈长安眉心微动,似乎心底有一个冲动:答应他,即刻答应他!
而就在陈长安即将开口,身后有一股力量勐地将他一拉,同时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长安!」
陈长安一转眼,身后也站着一个宋槐。
「这是……」陈长安怔住,而他身后的这个宋槐嘆了口气,按着他的肩膀往后使劲一扯。
灵拂山的山路陡峭,若是这样不管不顾地后撤肯定是要摔倒的。
陈长安没抵得过肩上的这股力气,正当他以为又要踩空时,脚下却是平坦的路面。
再看眼前,哪里有什么灵拂山的山路,哪里有什么身着霁青色长衫的宋槐。倒是身旁这位,一身银色绸缎外衣,一只袖子还缺了一段。
「傻小子,怎么就把手松了呢。」宋槐无奈笑道。
陈长安这才明白过来:「是灰鹿的幻境。」
宋槐的手依旧放在陈长安的肩上:「是,九乡鹿鼎的幻境是出了名的真实,你被骗走也是情理之中。」
原来真的是幻境。什么以后一直,原来是假的。
陈长安努力掩饰住失落神色,却还是被宋槐察觉。
宋槐拍拍他的肩头,安慰道:「没事。当年我被它骗了几百年,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幻境皆是虚妄,却也能最大程度的送你看自己最渴望的景象。灰鹿的幻境,向来诱人得很。刚才被他听见了你的名字,被他知道了心中软肋也是应当。」
陈长安闻言,抬眸问道:「先生当年,最渴望什么?」
宋槐眼眸中有光一闪:「都过去了。」
陈长安不肯放弃:「先生不问我刚才看见了什么吗?」
宋槐:「少年得志,名扬天下?」他拿陈长安在吟风楼的说辞打趣。
陈长安摇摇头:「我只看见了先生。」
「咦?」宋槐听到了意外的答案,奇道:「怎么,灰鹿还拿刚才红彤彤的一团来对付你?他让你和我拜堂吶?」
又是玩笑话。
此番轮到陈长安无奈地嘆了口气。
算了,只是「和先生一直在一起」这样简单的愿望,在九乡幻境面前也太没有说服力了些。
拷问
陈长安注意到眼前景象是白茫茫一片,天地间只有他与宋槐两人。
陈长安问道:「先生,咱们放跑了灰鹿,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宋槐笑着看向他:「刚才我一个疏忽,没盯住他。要不,再拜託你一次?」
陈长安脑海中闪过一身婚服的「临庭仙君」的模样,脖颈有些滞涩:「什么?」
「不逗你了。」宋槐笑眯眯地将手从陈长安身上拿开,右手虚空一抓:「被我抓住一回,还能让他逃了不成?」
一阵灰烟飞过,灰鹿的后领被宋槐牢牢地抓在手里。
「仙君饶命!仙君饶命!」灰鹿连连求饶。
「刚才你逃跑时,怎么没想过求我饶命?」宋槐挑眉,道:「你啊,还是没想跑。不然早把我们踢出幻境了不是?」
灰鹿停下挣扎,艰难地转动脖子:「还是仙君厉害,比千年前的您更加聪慧了。」
宋槐将灰鹿往陈长安面前一丢,后者下意识地将其钳制。
灰鹿对着陈长安谄媚道:「长安小兄弟好大的力气哈哈……」
陈长安想起刚才的幻境就是面前这个精灵所做,耳根子有些发烫。倒不是觉得幻境里的内容有什么看官不宜,只是他自己心底莫名有些心虚。
宋槐道:「你老实交代,过去这些年,都有哪些人找过你?」
灰鹿努力将表情做得诚恳些:「仙君,我是个物件。主子让我做什么,我哪里有拒绝的权利呢。」
宋槐并不吃他这套,将手背在身后:「现在你的主子是我们,少点废话。这是我问第二遍,等第三遍时,我就拿你这鼎当狗碗。」
「别别别!」灰鹿见拖延不得,只能嘆了口气道:「我说,我说还不行么。」
宋槐示意陈长安松开手,自己则俯下身眯着眼对灰鹿警告道:「把你知道的都说了,今后也能好过些。」
灰鹿抬袖擦掉额头上的汗珠,道:「仙君容禀,自从当年西凰仙山一役,仙君您以不死不伤的身躯独战八方邪魔,就有许多人知道了醴奴这种东……这种人。那时候仙君您在九重天备受宠爱,人人都知道您是个宝。本来这也没什么,天上地下从来都不缺身怀天赋之人。」
宋槐抿唇听着。而事关宋槐,陈长安听得更加认真些。
灰鹿接着说:「小的原本躲在鹿鼎里,对这些八卦并不在意。只是有一天,小的当时的主子给我看了传说中天赋异禀的临庭仙君的画像,我这才发现原来您已经从当初地牢里的醴奴,一跃飞升去了九重天。」
「然后你就说了我的身份?」宋槐问。
「小的只是说仙君有些眼熟。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谁会记得这么清楚呢?」灰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