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是。」陈长安看着宋槐的眼睛:「我想的是,幼吾陪着你这么多年,你与她突然分离,适不适应呢?」
宋槐想了想:「嗯,没了小傢伙的吵闹声,确实感觉安静了不少。」说罢,他又笑道:「我记忆里,小赵她哥哥不是什么坏人,她肯带着小傢伙走,想来是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陈长安狐疑地歪歪脑袋:「你前往欢喜场的时候,小赵姑娘曾看出来你给幼吾下过咒,这样也不要紧么?」
「啊……」宋槐愣了愣:「应该……不要紧的吧。咱们的当务之急不该是照着灰鹿的招供,随便找个目的地,去救万民于水火吗?」
陈长安舒展眉头,望向宋槐的眼神分外柔和:「都听你的。」
说罢,两人沿着主路边走边啃原本要送给幼吾的果子,就这样仿佛无事发生一般,晃出了酆都城。
踏出城门的那一刻,宋槐顿了顿。他回身微微仰起头,望向陈长安:「你说,我是不是还是需要去再找一下小赵?」
陈长安想起在祷园中,宋槐痛心疾首的模样,也忍不住犹豫:「要不……就去找找?」以防万一嘛。
宋槐定定地与陈长安对视,脑海中闪过多少种可能。而后他嘆了口气:「算算吧,算算吧。」
陈长安闻言,几乎同时与宋槐在路边盘腿坐下。陈长安伸手从脚边抓了几粒石子,送到了宋槐手中。
宋槐接过,无言只是点头。一番卜卦后,宋槐用指节摁了摁太阳穴,闭着眼说:「不出意外的话,小赵的哥哥不是威胁。再多的,我也算不出来了。」
陈长安看着他,将伞又举高了些。
「说到底,幼吾是只金丝文虎,也有几百岁的道行在。你们看着好像她不用修炼,实际上作为灵兽,她本身并不需要太多外力加持,便能有些成就。只是有我的禁制在,她眼看着也只是同普通人一样。」宋槐道。
「如此,便不用担心她了?」
「嗯……我给她下的禁制力度大了些,连带着我的卜算也会被影响。设下禁制的时候,我身上的仙法还在,算是仙君设术。如今我也就是个有几千年道行的普通散修,这档次,不一样的。」
也就是说,除了赵岭不会对幼吾不利之外,再过具体的,譬如所在之处,是否安好,宋槐如今都算不出来。
「既然如此,那就先以你的事为重吧。」陈长安接住宋槐丢回来的石子,重新扔远了。
宋槐拍了拍手上的灰土,舒了口气:「事事都在抉择之间,失之毫釐差之千里。我大概是被吓到了,才这般犹疑不定。」
陈长安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宋槐闻言,抬眼也对他露出笑来:「只能这样了。」
酆都的深夜属实是阴森,城中百姓一入夜便纷纷紧闭门窗,不留一丝缝隙。而酆都城外,有一银一青的两个身影仿佛隔绝了酆都城的鬼魅妖气,缓缓走离了。
幼吾从睡梦中再次睁眼时,见眼前不是赵岭的家中布置,一时间不知是梦里还是现实。
她揉揉睡得脑胀的头,坐起身来找寻赵岭的身影。
幼吾嗅觉灵敏,只一下就能在空气中探闻出赵岭的气息。只是在那空气中,倒还有另外一人的味道。
幼吾蹑手蹑脚地爬下床,顺着气息抹去。离那味道越近,越有对话的声音透过屏风传来。
是一男一女的声音,男的幼吾并不能辨认,女的声音却是赵岭。
幼吾靠近时,赵岭正冷哼出声:「我才没有心软,这局就是你输了。」
那男子声音清冽,像是灵拂山冬日的山顶:「你小心眼耍无赖,我又能怎么样呢?只得是输给你了。」
赵岭尤不肯放过他,继续道:「我这一步明明是下在这里的,哪里动过?」
男子声音带笑:「是,这一子下在这里不错,那你手边这颗呢?」
赵岭见被戳破,便不再争辩,只是反覆说:「反正我这局是赢了你的。」
幼吾从屏风后鬼鬼祟祟探出头,被男子撞了个正着:「你的小老虎醒啦。」
赵岭闻声,从椅子上滚下来,拍了拍坐僵的腰:「什么我的小老虎,这充其量是我带来的。」
「我家先生和陈长安回来了吗?」幼吾见四周陈设宁静淡雅,与酆都赵岭家有异曲同工之处,便也没端什么戒心。
赵岭道:「我们没等他们,先来了。」
「为什么呀?」幼吾走向赵岭,努力地仰起头道。
赵岭伸手去揉幼吾的碎发,说:「我的行踪暴露了,所以带着你来我哥哥这避难。」
赵岭身后的男子依旧坐在远处,淡淡道:「我叫赵峦。」
幼吾想了想,没有将身子探出去。她只是接着赵岭的话头继续打听:「那先生他们找得到这里吗?」
赵岭笑:「你这小老虎,到现在不问这是哪里么?」
幼吾努力地学着陈长安思考的样子,做出深思模样:「你带我来,我又拒绝不了,问有什么意思呢?」
赵峦像是被幼吾逗笑,轻轻咳了一声,也从椅子上站起:「幼吾姑娘,这里是西海。」
西海?
幼吾眼睛一亮:「小赵哥哥,你在西海待了很久吗?」
赵峦点头:「是的。」
幼吾又问:「那你对西海的人,都了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