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曾久等,睁开眼的那一刻起,我便追随着师叔的踪迹而来。师叔是觉得我来得太晚了吗?」
「你……找我?」
临庭浅浅勾唇:「是,若不与师叔在一处,不如即刻杀了我。」
「真是少见。」衡胥仿佛是听了一段离奇的志怪故事。关于临庭所言,他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去信半个字。
「师叔将来会知晓的。」临庭也许是看懂了衡胥的表情,面上并不失落。
两人话不投机,只是浅浅坐了一会便各自离去。
倒是临别前,衡胥回身多问了句:「你真的叫景亭吗?」
临庭也转过身来,点了点头:「是。」
衡胥「哦」了一声,挥手道:「无事了。」
临庭垂手向里屋走去,也暗暗对自己的记忆有了些怀疑。
不应该,不能够,怎么会对不上呢?
那种渴望与期待,当年重逢时他内心澎湃的欣喜,全都是真的。
临庭想起记忆里暗无天日的某个可怕地方,不由得从尾椎骨激起寒战。那种地方,他不想再见第二次。也幸亏,只是稍稍待了半晌,并不耽误什么。
可是……
临庭脚步微微停滞。
他记得清楚,自己原先是普通凡人,可是浑身充斥的这股力量,真的是一个凡人会有的吗?
衡胥修炼千年,若要与他谈论起幼年往事,临庭自己也应该年有千岁才是。
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蛔虫
天上下了雨,陈长安本想在街边买伞,被宋槐给拦下了。
「花那个钱做什么,咱们不是本来就有伞么?」宋槐拍了拍陈长安背在身后的伞。
陈长安苦笑:「好好一个百年法宝,就拿来挡雨?」
宋槐:「物尽其用、物尽其用嘛。」
陈长安遂依了宋槐的话,将纸伞撑开。同时,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别人家的法宝都会有名字,这把伞有名吗?」
宋槐摇头:「我没给它起过名,小赵也没和我说过这事,兴许是没有吧。」
正说着,宋槐仰起头,看着伞下的伞骨又喃喃道:「器物起名,多半是为了养灵。这把伞助其主隐匿行迹,就算有了灵,也应该会被人忽略吧。」
陈长安轻轻点头:「既然如此,还是没有灵的好。」
宋槐闻言,像是听见了很满意的言论,他微微抬眸,望向执伞的陈长安:「器灵也会感觉寂寞,人也一样。长安,你寂寞过吗?」
陈长安歪头想了想,笑着低头与宋槐四目相对:「我从小成长在门派里,有师父师兄弟在呢;出了门派,还有先生你,我从未感觉到过寂寞。」
「是吗,那很好。」宋槐的反应淡淡的。陈长安不太能看清宋槐眼睛里此刻装着的情感。
从陈长安记事起,还是会时不时地在这位前任仙君脸上看到他走神的表情。懵懵懂懂的孩童不曾知晓宋槐的过去,只会在他发呆出神的时候追着比自己个头高的幼吾玩耍。
那时候幼吾瞧不上乳臭未干的陈长安,一如如今即将成年的陈长安,瞧不上个头矮小的幼吾。
陈长安在心里默默数着。还有三个月。
还有三个月他就成年了。
虽然与宋槐比起来,陈长安的成年属实是有些微不足道,可对于他本人而言,好像增长的每一岁,都是更接近宋槐的一个阶梯。
「先生,接下来我们去哪?」好像在酆都城外,陈长安就这样问过宋槐。
此时的宋槐想了想,反而问道:「灰鹿招了哪几个地方来着?」
「太昌国一处,羌山一处,玄阿郡、西海庐阳城,还有上月国皇城。」陈长安一一数了过来。
宋槐歪头奇道:「咦,你的记性可真好。」
陈长安乍一听宋槐的夸赞,耳尖一红:「我向来记性都很好的。」
宋槐轻笑:「是了,带着你果然方便多了。」
陈长安听得此言,心下觉得自己比幼吾更有用了些,不由得脸上有些志得意满了起来。
「咱们先去羌山吧。」宋槐道。
「我从前没有听过羌山的名号,它是这几个地方里最近的吗?」
宋槐从伞下伸出一只手来去接空中的雨水,指尖聚合似乎要将雨水凝结成一颗水珠,但是失败了。
「羌山不算近,但是据我的了解,那里装不下太大的醴奴炼化所,因此捣毁起来应该方便不少。」
捣毁啊。
陈长安注意到宋槐手中凝结失败的雨水,他粗略估算了一下,发觉宋槐在欢喜场中消耗的法力至今也没能恢復多少。
「事不宜迟,乘竹筏去?」陈长安提议。
这时宋槐却摇了摇头,他手指上举,指着头顶的这把纸伞狡黠一笑:「咱们打着这把伞去,神不知鬼不觉,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可好哇?」
不乘竹筏,那动作便会慢下不少,若是让徐若风的人抢先抵达,他们二人岂不是要被捉个正着?
陈长安将疑虑同宋槐说了,只听得后者笑意更甚:「他们若是早早在羌山等着,咱们就趁着打架,把他们家当都给砸了,闹个鸡飞狗跳岂不是更有意思?」
陈长安苦笑:「从没听说过有这样的打法。」
宋槐反倒是不以为意:「这是宋槐打法。咱们是去搞破坏的,又不是去救人于危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