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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山中缺月挂疏桐 > 第104页

第104页

    「兄弟,下回见面,能受累去我家看看吗?给他们带个话,说我还活着,过得挺好的。」


    「我爹教我的棍法我还没学会呢,潜龙勿用下一招是什么来着?」


    「我想起来了,潜龙勿用是剑法,我记混了。」


    那时候,九乡幻境还没有占据他的全部记忆,他尚且能在自言自语中排解无尽的寂寞与伤痛。


    採血人很快取完了满满一器皿的血,他将刀放在脚边,伸手去拿器皿的盖子。


    而宋槐却在这时撞开了早已被他磨断的栏杆,一个滚翻便抢过了採血人的刀,再抬脚踹洒了自己的血,将刀刃直直地捅进了此人的脖颈动脉。


    宋槐从地上爬起,斜睨着採血人的尸体:「我都说到你的上一任了,怎么还没个戒备。」


    说着,宋槐将刀上的血迹擦在那人的衣服上,一手握刀一手捡起地上的灯笼,往前方走去。


    他在无尽的黑暗里走了许久,一直走到灯笼里的烛火熄灭。


    宋槐就地坐下,双手抱住膝盖,眼看着最后一点光亮消失:「怎么这地方这么大。」


    他被抓进这个地方之前,是城里有名的将军之后。人人见到他,都要贊一声:「真是好儿郎!」


    那时候他意气风发,正等着成人之后随父征战,真真正正地成为保家卫国的好儿郎。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在家里睡觉睡得好好的,再睁开眼便是在这个无尽的黑暗之中。


    时不时就有这么一个採血人提着灯笼进来,抓过他的手就要割一刀取血。


    黑暗中,宋槐察觉到一丝不对。


    以往为了防止他抗拒,採血人都是些身手诡异,仿佛修炼了什么邪术的道士。为了逃出去,宋槐往往要准备许久才能有一次机会。


    怎么这一次,顺利这么多?


    他伸出手想要将刀放在胸前,以给自己增加些安全感。可伸手出去,手中空无一物。


    刀呢?


    宋槐一怔,下意识地又伸手去摸灯笼。


    也没有。


    他现在在哪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宋槐慌了,可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没了那点光亮,他连一丝精神的寄託都没有。


    后来宋槐在九重天听见了自己完整的名号,才知道原来从那时候起,他的炼化就已经趋于完成。


    他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冲破那道栏杆,也没来得及杀了那个採血人。


    囚禁他的人在那时找到了九乡鹿鼎,决心在炼制的关键时期,让他老实点。


    谁知道就是九乡幻境,让这场醴奴的炼制大获成功。


    方家人阖家欢庆,将宋槐曾经杀了採血人、进而逃出地牢,甚至跑回了城里的事逐渐抛到脑后。


    宋槐挣扎着睁开眼,便看见了陈长安贴近的脸。


    他吓了一跳:「嚯!」


    陈长安也跟着被吓了一大跳,原本贴近的脸也倏地远离。


    「先、先生。」陈长安被吓出了结巴,耳根子有些发红。


    宋槐躺在床上,歪头看他:「被吓着了吧?」


    「你还好吗?」陈长安重新将脑袋凑过来,他趴在宋槐的枕边,问道。


    宋槐看着他这样,倒是有了一个疑问:「你现在是个什么姿势?」


    陈长安不解:「坐在脚踏上呢。」


    「……」


    「有什么不妥吗?」


    「你怎么不直接坐床上?这床不小吧。」宋槐伸开手臂,摸出这张床是个双人床的大小。


    陈长安也有他的道理:「坐在床上,我低头看你腰累。」


    「……」宋槐无奈,只得揉着太阳穴道:「下回别坐这了好不好?」


    「?」


    「没什么,就是……以前我也这么坐着来着。」宋槐又补充了一句:「堂堂男子汉,坐脚踏上趴人家床头,也太卑微了些。」


    「可是我愿意啊。」陈长安见宋槐揉脑袋,便伸手替他轻轻按压穴位。


    宋槐嘆气:「我原先也是这么觉得的。」


    「这样确实离先生近些。」陈长安深以为然。


    「……行,反正我脾气好,你再卑微我也不打你。」宋槐认了。


    陈长安浅笑,接着问道:"那先生现在觉得好些了吗?"


    宋槐睁开眼,眼神清亮:「我适应过来了,已经好多了。」


    「适应?」陈长安一怔,"还是在疼吗?"


    宋槐拍拍他的手,道:「我无时无刻不在疼。」


    陈长安眼神一黯。


    宋槐看向他,勾唇笑道:「嗐,你怎么又是这副表情?像是我死了很久一样。」


    陈长安闻言,双手一顿,旋即也认命一般:「你总是这样吓我。」


    「哎?」


    「我十岁那次是的,十二岁、十三岁时候也有过一次。还有前天,你这样吓唬我,还不如早些没了呢。」陈长安越说,眼神里越盛上了委屈。


    「前天?」


    「你睡了两天,这会子已经是傍晚了。」陈长安道。


    「哦……那你说的什么十岁十二三岁的事,又是什么?」


    「你吓唬我。说你要死了。」


    「有吗?我什么时候说过?」宋槐愣住,回忆里好像并没有这段。


    陈长安夸张地嘆气:「算了,你的两千岁是多久的时光了,我这十年八年的,算得了什么呢。」


    末了,陈长安又问:"你饿不饿?我去做点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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