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槐垂下眼眸,不再搭话。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各做各的事情,互不打扰。
十岁的小姑娘坐在窗台上,小短腿悬在窗下,一下一下地敲着墙:「你干嘛不让我过去陪先生?」
赵岭剥着晶莹剔透的葡萄肉,随口说道:「人家小两口浓情蜜意,你过去算怎么回事?」
「啊?什么小两口?」幼吾回头,发鬏上绑的发绳随身晃动。
赵岭头也不抬:「哦,我忘了你还小,看不出这些男女之事。」
幼吾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你怎么净跟我打哑迷,有话直说就是了,我活了千年,还没见过什么世面吗?」
赵岭并不认可她这话:「那你告诉我,陈长安和临庭是什么关系?」
「还能什么关系,」幼吾摇头晃脑,"一个的前世是另一个的心上人,然后两个人闹掰了,这人就跑了,后来两个人又见了面,现在又分开了。就这样简单啊。"
赵岭敷衍地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关系。」
幼吾狐疑:「不对,你煳弄我呢。」
「其实吧,我现在有些想念你从前记性不好的样子了。这样什么话都能和你说,反正你也记不得。」
「先生说过,人嘛,难得煳涂。」幼吾一脸老成的模样。
赵岭揪了一串葡萄塞进幼吾的小手里,似乎是在聊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话说,传说里你不是个不计前嫌的性子,为什么现在记忆回来了,还能和陈长安和睦相处?」
幼吾拽下一颗葡萄,连皮带肉塞进嘴里:「我听先生的,先生要我让着他,我当然会让。我多听话啊。」
赵岭托着腮,目光追着远处转着圈的宋槐:「听说临庭仙君陨落时,你和他一起掉下去了。」
「嗯。」
「疼吗?」
「不疼。还没来得及疼呢,先生就把我的灵识禁锢了。」幼吾晃悠着脚丫。
赵岭眨眨眼:「这么说,你从出生到现在,唯一受过的疼就是我们解开你的禁制的时候咯?」
幼吾点头:「是的。」
「那——你能忍陈长安,为什么还能忍我们兄妹俩?」
幼吾转过头来,静静地盯着赵岭那张绝美的脸。良久,她满不在乎地开了口:「因为我长大了,不是以前那种只会横冲直撞的凶兽了。」
赵岭撇嘴,似乎并没有把她的话当一回事:「行吧,你成长了。」
幼吾此时却小声嘀咕道:「我只是觉得先生好不容易过了这么多年的舒坦日子,我以前总是闯祸,如今还是别再给他添堵了。」
赵岭歪着头,半晌将剩下的葡萄送过去:「还吃不吃了?」
这边,宋槐收了传音珠,回首看见为了最后一串葡萄你推我送的两个人,慢慢悠悠地晃过去。
他平心静气地道:「听幼吾说你这里全是好吃的,有我的份吗?」
幼吾抓夺过那串葡萄跳下窗台:「先生,吃。」
宋槐也不客气:「甜的吗?」
「甜的,吃多了会齁。」赵岭用手撑着下巴。
宋槐摘下一颗葡萄,连皮带肉的一起扔进嘴里:「嗯,是甜的慌。」
赵岭挑眉:「果然是一家人,吃东西的习惯都一样。」
「嗯?」宋槐不解,赵岭也没再说下去。
宋槐并没有吃多少,剩下的还是进了幼吾的肚子。
他上前几步,靠在了窗边墙上:「你哥做了十个醴奴,方便透露一下他们的下落吗?」
赵岭眨眨眼:「方便啊,就在欢喜场里,卖血赚钱。」
宋槐接着问:「那契主呢?」
赵岭笑:「散布在天涯海角,仙君去找吧。」
「我找契主做什么?杀了他们,那十个醴奴也活不了。」宋槐将后脑勺抵在墙上,望着天上的月亮发呆,"干坤镜我收下了,你们以后就指着那十个人餬口吧。"
赵岭转过脸来,并不信他的话:「你总有一天是要杜绝掉所有的醴奴血的。他们不会离开,只要你有本事,随时去清理。」
宋槐浅笑:「好在这天底下掌握了炼化方法的人并不算多,我一个一个追过去,还算来得及。」
赵岭点点头,他们二人此刻像是各怀心事的盟友,只是短暂地在同一个屋檐下赏月罢了。
「还剩谁家?」赵岭问。
「太昌国。」
太昌
国……」赵岭思索着,旋即道:「我倒是可以给你透露点情报。」
宋槐歪头:「洗耳恭听。」
赵岭从桌上又翻出一包栗子,幼吾接了蹦蹦跳跳到门口的台阶上剥着吃:「太昌国的皇室宗亲,和徐若风交情不浅,我劝你如果不能和陈长安里应外合打他个分身乏术,还是不要搞太大的阵仗。」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徐若风应该已经在皇城里等着了吧?」宋槐道。
「这倒不会,欢喜场里不能离了当家的,他前脚走,后脚老家就能被人端了。」赵岭挑起眉,"又不是只有我盯着他的这个位置,有的是人希望他完蛋呢。"
宋槐瞭然:「那还真是个好消息。」
「太昌国百年前改朝换代,现在是裴家的天下。国主裴蓝笙受国师齐鹿与摄政王罗怀文的牵制,在朝堂上几乎没什么话语权。哦对了,我哥前些天还说呢,裴蓝笙年满二十还没择婿,为了国后人选,几家贵族争得头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