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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山中缺月挂疏桐 > 第222页

第222页

    伏逍回答:「没有。」


    「没有?光是可以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到处熘达而不被人察觉,就已经是件了不得的大本领了,你在干王身边七年,新帝也放心?」


    伏逍却道:「我又不能进皇城,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啊?……哦。」宋槐忘了,他不能进皇城正是因为自己的醴奴身份。


    伏逍拿过面前的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其实陛下是忌惮我们的,但是我们的生死大权不仅掌握在各自的契主手里,还掌握在当朝的国师手中。他已经活了很多年,想来应该是要比我们的契主活的都长的。」


    「契主如果先你们一步死去,你们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伏逍抬手看向自己的掌心:「我见过一个醴奴,是前朝楚王殿下手中的,当时被安排做了亲卫。楚王薨逝那天,他的亲卫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为了飞灰,还是淡红色的。想来,只要是契主亡去,他手下的醴奴都无法存活了。」


    宋槐不由得想起衡胥。


    按理来说,衡胥也算是死了一回。而他宋槐运气好,赶在了衡胥下凡前将自己的魂魄剥开,抢先一步获得了自由。


    还好还好,幸亏你小子在从前的两千年里从来没有动过下凡歷劫的念头,不然我死也死在了爱你的路上,我亏大发了。


    ——宋槐在心里暗自庆幸。


    「那你说的生死大权还掌握在国师手中,又是怎么个意思?」宋槐接着问道。


    和醴奴有关的事情,他知道的太少,纵使有莫南暗室里的那些手稿,但不同的地域有着不同的研究,并不能直接拿来照搬。


    伏逍回答道:"悬刀狱一名,就是出自国师。他一手创办了这样的规矩,自然也能掌握我们的生死。否则歷代皇帝将我们赏赐给皇亲,岂不都是给他人递刀?"


    「你说的那个国师……他住宫里还是宫外?」宋槐摩挲着衣袖,有些想要找个地方动动筋骨。


    「宫里。」


    想要活动筋骨的某人偃旗息鼓。


    宋槐无奈笑笑:「好吧,那就等年节宴会,我再去会会他。」


    伏逍抬眼,又一次大量起面前的少年。


    「看什么?我知道我现在不太好看,等我长胖点,气色好点,就好看了。」宋槐笑道。


    「你问我了这么多话,我可以反过来问问你吗?」伏逍问。


    宋槐的眼珠转了一转:「其实是不可以的,但是看在你有问必答的态度上,你可以问。」


    「我给你透露了这么多消息,也算是个不合格的死士了。」


    宋槐打断他:「你本来就不该是死士,没有什么合不合格一说。」


    伏逍浅笑:「该与不该,我都已经是这样了。我想问你,你是修士吗?」


    宋槐撇嘴:「我大概算得上是。」


    伏逍又问:「阁下一上来就以醴奴之名唤我,你对醴奴之事很了解吗?」


    宋槐:「有点了解,但不多。」


    伏逍再问:「你有办法解决我眼下的困境吗?」


    宋槐歪头:「困境,你有什么困境?」


    伏逍双手大开,将自己的胸膛毫无遮掩地放开给宋槐看:「我作为醴奴的困境。我一直在想一个途径,既能保全我家中妇孺,又能脱离死士的身份。我想堂堂正正地活在阳光下,哪怕不再是什么读书人,我回家也是可以的。」


    宋槐静静地看向他,良久,沉静地开口:「我给你算一卦吧。」


    百年


    这一次卜卦,宋槐并没有用到什么石子。他问了伏逍的生辰八字,在指尖静静算着。


    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宋槐长出了一口气,转脸对伏逍道:"你的诉求,我能替你做到。"


    对面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只是宋槐接着道:「你就算不做死士,也还是干王的醴奴。」


    伏逍眼中的光暗淡了半分:「我听说有什么假死的法子……」


    「假死只对人类有用,你已经不能算作是凡人了。」宋槐摇头,"你说要死,万一国师或者干王中的哪一个动用了要你命的法术,你这个假死,也得变成真死。"


    宋槐揣摩着伏逍的表情,眼看着时机成熟,这才慢悠悠地道:"我的能力不止于此,你要的自由,我也能给。"


    他翻看着手上的掌纹,语调平静:「我能解开你作为醴奴和干王之间的联繫。但是既然你说到国师也可以操控你的生死,这就不能不让我先去查探一番了。我得知道,牵扯住你的魂魄的丝线,到底有几根,这样一併剪去,才算给你真正的自由。」


    说罢,他扯动伏逍脚腕的线,像是孩童扯动风筝。


    伏逍自然是肯的。


    末了,宋槐收走丝线,歪着脑袋嘀咕道:「你说你是干王的死士,却天天抱着重归自由的心思,他怎么能容忍你怀揣二心呢?」


    伏逍默然:「也许是醴奴难得,他捨不得弃我。」


    「一个人人都知道存在的死士,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你这障眼法,做了给谁看?」


    伏逍不答,只是问:「阁下把我拽下来,又把屋顶补好了,此番我从哪里出去呢?」


    宋槐起身往门口去,将门完全推开,站在门口伸个懒腰:「当然是从这里走了。」他没有回头,身后的伏逍隐匿身形,从宋槐身后侧身离去。


    宋槐望着院中角落的积雪,低声自言自语:「七年,一个状元,一只醴奴,天壤之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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