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比较长也是其中一个原因。」齐鹿道。他带着宋槐二人穿过静谧的御花园,走上了一条石子路:「师兄还有什么想问的?」
宋槐紧盯着他的后背,逐渐放慢脚步,以拉开一定的距离:「我还想问一问悬刀狱的事。」
齐鹿问:「悬刀狱?师兄想问悬刀狱里的什么事呢?是有认识的人含冤入了狱的话,师弟一定替师兄把此事解决。」
宋槐:「国师也知道悬刀狱里会有冤案吗?」
齐鹿淡然摇头:「非也,万事都有转圜的余地,悬刀狱也是如此。既然师兄说其中有冤情,那就算没有,师弟也能让它有。」
权臣
宋槐冷哼一声:「国师在朝野上,有好大的权力啊。」
齐鹿也不谦虚:「一般一般,权臣也不过如此了。」
「有几个王朝能有两百年寿命,国师一个人在野就有两百年,可见已经不是一般的权臣了。」
「师兄抬举我了。」
宋槐突然站定,望着疑惑转身的齐鹿冷声道:「那将罪犯炼成醴奴的主意,又是谁出给你的?」
他看着齐鹿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凶光,忙抬脚一踩,在面前竖起屏障。
几乎同时,属于齐鹿的威压向宋槐砸来。
「嘭!」
周遭树木被波及,抖落下昨夜的积雪。
宋槐嗤笑:「国师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端端的喊着师兄,一转眼就要动手呢?」
齐鹿眯起眼,远远地打量着宋槐:「……我听说有个醴奴,不知从哪里寻得了一只灵兽,正往我太昌境内而来。看起来就是你了。」
宋槐笑得更开怀了:「你就听到了这点风声?没人告诉你这只醴奴,是什么来歷?」
齐鹿不屑一顾:「纵使你有万般本领,也不过是一只醴奴。能混进皇宫已经削弱了你大半的力量,我有何惧?」
宋槐用空着的那只手挠一挠头髮:「那什么,你要不还是惧一下吧,不然国师好不容易活了这两百年,全败在自己这份狂妄上了。」
他环顾四周,嘆一句:「皇家内院,居然还能让国师你这样动粗,可见是权势滔天,连国主都拦不住了。」
齐鹿道:「你费尽周章来到宫里,是为什么而来?」
「我为什么而来,你会猜不出来?」宋槐乐了,「齐鹿,若不是你在宫苑里躲着,谁愿意跑这么一趟?」
齐鹿摸不清宋槐的路数,依旧镇定:「总不会……是要给悬刀狱里的罪奴们申冤吧?那些人可都是大奸大恶之人,阁下也要去救?」
宋槐拍拍幼吾的后脑勺,后者站得更远了些。他接着说道:「真正大奸大恶之人,若是有了不伤不死的本事,当真是你朝气数将尽。我认识一个醴奴,他本是入仕之才,偏偏得罪了权贵,又因为家境贫寒没钱为自己换名,这才被打进了悬刀狱。但他被能被制成醴奴,又不知他的命好还是不好了。」
齐鹿看一眼幼吾,将手默默背在身后:「阁下此言差矣,我朝换名的规矩……」
「是从你的到来开始的。」宋槐懒得听他辩驳,索性替他说了。「两百年前的太昌国,还没这么多么蛾子,也就是你巧立名目,在先皇面前挣足了风头。」
在除夕家宴之前,宋槐曾熘到干王府制备贺礼的仓库里,偷摸儿地把一鼎香炉换成了九乡鹿鼎。
为此,他专门和灰鹿强调了一番:「我要听一些有用的消息,你能替我做到不?」
灰鹿勉为其难:「小的拼了命也给您老做到。」
裴蓝笙爱香,她得了新炉,一定会拿来用。而齐鹿作为国师,哪怕他与裴蓝笙不对付,也要在除夕之前跟着内务属与裴蓝笙上报家宴准备之事。
灰鹿带着他在从前的数个夜晚亲临太昌国两百年来的境况,齐鹿的存在感着实强得让宋槐这个外人都觉得难受。
「我说,当今的国主就没觉得这个国师有点碍事吗?」宋槐一脸腻味,仿佛是吃到了流着肥油的大肉。
「嗯……这个嘛……」灰鹿讨好似的给宋槐倒上茶水,「小皇帝人微言轻,再加上都是凡人,谁能说卸就卸了他的职位呢。」
「不是还有个摄政王,他们两个加在一起也不行?」宋槐问。
灰鹿撇撇嘴:「罗怀文要保这个公主夺得权位,还要镇住朝野上下的异议,已经挺难办了。好在齐鹿也不打算参与皇权更迭,不然若再有一方实力掺和进来,裴蓝笙不一定能坐稳这个皇位呢。」
宋槐感慨:「我以为既然有裴锦琛这个皇子在,太昌国人能让裴蓝笙即位,并不会怎么难为人家呢。」
灰鹿笑:「裴锦琛忙着玩鸟跑马,策论写得一塌煳涂在前朝都是出了名的,上一任国主根本没打算让他继承皇位。裴蓝笙是和另两个皇子争储来着,也幸亏时任大元帅的罗怀文站在了她阵营,得兵权者得天下啊。」
得兵权者得天下。
亘古不变的铁律了。
「那两个败了的皇子呢?」宋槐顺口一问。
「死了呗。」灰鹿道,"当日就死了。"
宋槐点点头,口中却说:「我以为要被押进悬刀狱里呢。」
灰鹿不由得啧啧道:「悬刀狱看起来是太昌国第一大狱,实际上归齐鹿把控,他说谁能进,谁就可以进。当然了,裴蓝笙不想让谁进,谁也不用进去——只要在下狱之前要么找点钱换名,要么提前死了,就能省得被齐鹿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