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一起下去吧，」他眼神示意李重轲，「……不是一直想跟我谈谈吗，我们现在就好好谈谈吧。」


    从练习室下到停车场的电梯里，两人一路沉默着。


    李重轲似乎终于恢復了冷静，意识到两人之间所共享的那个「秘密」，是绝不能在公共场合谈论的。


    这样的沉默让两个人都并不舒适，暗流一直在其中涌动着。


    终于电梯在地下停车场停下，李重轲尾随着沈言走到了他的车的旁边，沈言按了按手里的车钥匙，启动了车子。


    他随意地靠在了车身上，看了看手腕上的运动手錶，「晚上回家我还有跟海外编曲家的视频会要开，我最多还能给你十分钟，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你，现在可以自己开车了吗？」


    沈言明白李重轲的言下之意：你这样一个随时可能会被世界清除的bug，怎么现在竟然自己都敢于开车了呢？


    他扯着嘴角笑了笑，「很简单，只要认命了，去顺从那个『世界的意志』，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反正早死晚死，如果註定都要死，接受了之后，反而就什么都不怕了。生命短暂，一切都是宝贵的经歷，开车也好，别的也好，我不想错过什么。」


    「……不过说来也是啊，」他忍不住喷笑出声，「你说大家都是穿越来的，都是bug，怎么你李重轲就不像我似的，三天两头遇到意外啊？」


    「因为本来我就是该死的，而你原本是该活的吗？……那一切就更简单了，那句话怎么说的，『只要我躺平了，就没有什么能奈何得了我』？」


    「所以你才要接那部电影吗？」李重轲紧攥着拳，上前了半步，逼近了沈言，「你就真这么自暴自弃，明明知道接了这部戏你会……你还要演吗？你连这点努力都不愿意去尝试，去想尝试救自己的命吗？！」


    「……是又怎么样，你想打我吗？」沈言笑着看向李重轲攥得死紧的拳头，「好啊，我猜你也是早就想打我了，你来。」


    「……到底为什么，其他事都可以，都可以无所谓，但你不能接这部戏，你是真的会死在片场的！至少这是确定的事！而其他的事，不是都还没发生吗？是有挽回的可能的！」只要不演这部电影，你就是有活下来的可能的！


    在不在一起，都是很小的事，甚至你不是明明还在眷恋生者的一切吗，你买了新车，考了驾照，而你要活着才能体会到更多的美好的事！


    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活着！


    「其实我都已经说了这么半天了，你怎么还是没听明白，」沈言嘆气，直起身子直视李重轲，而这个动作，让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又缩得更短了，「那我就，清晰、明确的，告诉你——」


    「李重轲，我认命了，如果命运让我註定要死在那里，死在那个时间点，那我就去。」


    「我已经不想抵抗了，事到如今，我也不觉得一切还有改变的可能，我也不想再去尝试了。」


    我已经太累了，抵抗命运太累了，但一切又都不会有什么本质改变，太累了。


    就像我总是会死的，就像你其实并不会爱上我……


    「李重轲，如果一切都註定要回到既定的轨道上，那就让一切都这么回归该有的样子，不是也很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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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章 命回之出柜


    李重轲挥出的拳将将在沈言的脸前停下了。


    沈言不闪不避，就那么平静地等着，甚至脸上带着轻浅的笑意。


    看到李重轲在最后关头停下了，他似乎是感到很有些失望：「怎么不下手，这样忍着不好受的吧？」


    「你有气就发泄出来好了，我无所谓。」反正以后就算你还想，大概也没机会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重轲闭了闭眼睛，像是经歷了极大的痛苦才能说出下面这些话，「什么叫『让一切回到原本的轨道』？原本的轨道是什么样的你心里不清楚吗？就这么因为意气用事，你就要——要去死吗？」


    拜託你，否定吧，至少否定你是想好要去，死……至少，否定这个吧，拜託了……


    但沈言仍然一副好像一切都无所谓了的样子，「但这好像是我的选择，应该跟你没什么关系吧？我们一起转世到这里，或许是这样吧，但这不代表你就有能对我指手画脚的权利吧？」


    「李重轲，我很累了……我也拜託你理解理解我吧……日日担惊受怕、百般算计，惶惶不可终日……我真的很累了，但世界的一切真的改变了吗？或许有小的事被改变了，但现在回过头去看，真的有什么本质的改变发生吗？我想认命了，如果这个世界真的觉得我应该像预定的那样死去，那我就去吧，反正我大概也无法真的去抵抗祂，不是吗？」


    「就算不死在那里，大概也会有之后的一次、两次，很多次意外等着我吧……至少这件事现在发生的话，那我至少是有准备的，我能好好去迎接它，而不是毫无准备地，就那么在意外中结束一切。」


    「是吗……你是这么想的，什么都没有改变，是吗？」李重轲低下了头，刘海挡住了沈言的视线，看不见他的眼睛了。


    「……是啊，」沈言知道他实际在问的是什么，「如果没有同情、愧疚……等等的因素在，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太可能会发生改变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