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特地在宫内的四宜园,设了个荔枝宴,将名帖上的才俊邀了个遍,还特设了一院女席,凡京城内的适龄小姐,皆可出席。
柳安予一早便看见樱桃送来的盘金彩绣绮云裙,旁边还放着一套金嵌宝石头面,珠光宝气,璀璨夺目,看得柳安予太阳穴犯疼。
「殿下送来的?」柳安予微微蹙眉,虽是问句,语气却肯定,见樱桃乖巧地点点头,无奈按了按眉心。
「郡主,殿下疼您,上次送来的鎏金点翠那套您没戴,殿下不知道有多伤心.....」樱桃咬唇,怯怯开口,话未说完便被青荷一记眼刀噎下去。
青荷靠过来挡在两人中间,眉梢微挑地捻起一角绮云裙,朝柳安予的方向展开一截道:「郡主您瞧,这颜色多衬您,就是墨发了无饰,和今年新荔比一比——」
青荷杏眼滴熘熘一转,故意停顿,「也是郡主您风华绝代,腮胜粉荔——」紧跟着一阵轻笑。
「青荷!」柳安予微微轻挑着眉,方才紧蹙的眉头倏然舒展,手指轻轻地梳理着髮丝,叫了一声她名字。
青荷也不惧她,帕子掩唇笑弯了眼睛,连带着柳安予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接下来青荷再说什么,柳安予倒也听得进。
「奴婢错了奴婢错了。」青荷笑意不减,她将绮云裙捋好,不动声色给樱桃递了个眼神,樱桃一怔,连忙反应过来为柳安予更衣。
青荷侍在一旁,从随身的小册子中挑出一页给柳安予看,上面是描好的垂鬓分肖髻的图样,青荷弯唇一笑,「郡主,奴婢瞧着,这个式样最配这条盘金彩绣绮云裙。再从这套金嵌宝石头面挑个几样,不至于繁琐,也全了殿下心意,您看如何?」
「就依你罢。」柳安予嗓音轻缓。
她鲜少穿这般明亮的颜色,平日青色、月白的样子穿得多,这冷不丁一换,倒叫人眼前一亮。
盘金彩绣绮云裙包裹住她纤细的腰肢,衬得她瓷白的肤色暖和许多,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眉眼清冷,任由樱桃为她系上雕荷白玉坠。
嫣红的口脂自她唇中晕开,像霜雪覆盖不住的红梅,朱唇未动,先觉口脂香。
不艷、不俗,是自荷花蕊心淡淡逸出的香气。
青荷撩开轿帘,清风轻拂过湖面,引得湖中荷叶轻摇,淡粉色的荷花花骨朵儿星零冒出几个,粉影在泛起涟漪的碧绿湖面上碎成几片。
四宜园内,清流掩映,一盘盘新鲜的荔枝犹如小红灯笼,轻轻剥开外壳,现出一丸剔透脂冻。每桌旁侍着一位青衣侍婢,净了手,半跪在宾客身侧剥荔枝,剔去果核,恭恭敬敬地夹到宾客的小碟里。
柳安予搭着青荷,轻移步子,束着一圈圈红线的髾尾垂在肩上,一走一过轻轻摇曳,别样的裊娜灵动。
她一出场,便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长公主方才还倚在椅边,此刻倏然坐正,登时喜不自胜,沖柳安予招了招手。
「乖孩子,到这来。」
「殿下。」柳安予垂眸行礼,身子还未降半,便被起身走下来的长公主托起。
「你与本宫之间,不必如此生分。」长公主拉着她的手,唇角笑漪轻牵,看过来时满眼骄傲。
她无子嗣,也未招驸,年岁长些时便养了柳安予,对她是宠也是疼,教到如今这般亭亭玉立,不是生母,胜似生母。
她牵着柳安予,将人牵到自己座位旁边,底下公主、郡主和小姐坐了三两排,都次柳安予一位。
「你尝尝,今年新荔甜不甜。」长公主将呈着荔枝果肉的小碟子往柳安予面前推了推,眼眸温和,手上捻着一柄玉兰团扇,掩着唇同她低语,「安乐,东边那些,都是按帖子上的次序往下坐的,你一路过来,没瞧瞧?」
柳安予这时才抬眸看过去,潦草扫了一遍,却意外看见了一个本不应出现的人。
「他也是帖子上的?」柳安予秀眉微挑。
顺着柳安予的目光,长公主疑惑着向下看去,最末的位置,一人坐得端正,身着靛蓝竹绣交领袍,新叶拂肩,神情泰然自若。
似是注意到这边打量的目光,顿下来,眼眸温和,抬手敬了杯清酒。
迎着那人的目光,柳安予眸子越挑越翘,唇角微不可察地一勾。
「顾淮?他怎么在这儿?」
第04章 04 荔枝宴
长公主眉头紧蹙,抬手叫了掌事来问。
「回殿下,是皇后那边添的名字。」掌事姑姑附耳过来。
「明眼人都知道本宫这荔枝宴是甚么意思,怎么,她家那个淑宜急着招驸马?」长公主向来瞧不上皇后所出的那个六公主李淑宜。
后妃算计,子嗣难衍,皇后前后折了两个孩子,就这位六公主命大,从吃人的后宫里安然长到现在。皇后纵得太过,便使得李淑宜年纪不大,做事却狠辣自私,又没甚么脑子,几次三番顶撞到长公主。
最初皇后还想将李淑宜往长公主宫里送,自被拒绝后便处处拿李淑宜同柳安予比,偏李淑宜不争气,处处输与她。长此以往,李淑宜对柳安予便也没甚么好脸色。
柳安予默了默,道:「顾明忱虽下了狱,却还未把罪定死,朝上想为其翻案的人不少。若是成功翻案,既有顾淮探花郎的名号在,又是清流世家,自然是名门贵女趋之若鹜的好郎婿,驸马的好人选,公主们都盯得紧呢。皇后借您的荔枝宴,为李淑宜顺水推舟卖顾淮一个人情,自然无可厚非。」<="<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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