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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昭动作很快,在家中后山的亭中安排了小宴,叫人备好了美酒珍馐,旁边还放了棋盘。
他屏退下人,亲自去迎李璟。
「殿下多担待,这小门隐蔽,旁人不易见。」韩昭怕李璟嫌弃,躬身引路解释道。
「无碍。你心细,该是如此打算。」李璟敛眸,看似无意却时时注意着身后跟着的小侍卫。
那位是个生面孔,照李璟矮了一截,身量清瘦,走路低头轻易瞧不清。
想必这便是李璟说的那人,韩昭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怠慢,恭敬地为两位引着路。
七拐八拐到了亭子,这处倒是真隐蔽。
李璟到时,一白髮苍苍的老人身着暗纹紫袍,嵴背笔直,正坐在棋盘前捻着一颗白棋。
「好久不见,安乐郡主。」那人顿停片刻,耳朵动了动。他放下棋子,转过脸来却见他面容青涩,双目空洞只剩白仁,看得柳安予一惊。
「经年一别,已有十七载,只可惜,老朽现在看不到郡主长大后的样貌。」韩守谦苦涩一笑,嗓音沙哑。
柳安予闻此言,却如坠冰窟,不可置信地后撤一步。
李璟关切地蹙眉看她,握住她纤细的手腕给她依靠,让她不至于失力后仰。
双目失明之人,该如何观星象窥天机?柳安予不知道。
她面色惨白,死死搭住李璟的手,看向韩守谦。
「国师永昌十六年时,『窥天机,伤根本』的那一句,竟不是託词?」
韩守谦笑了笑,伸手一指,「郡主陪老朽下盘棋罢,下完了,就什么都清楚了。」他的目光分明落不到棋盘上,熟练地从棋奁里捻起一颗棋子,等着柳安予的下文。
李璟本想说什么,却见柳安予松开他的手,踉踉跄跄地走过去,俯身落座,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棋子落盘声音清脆,只听柳安予声音如常,「国师,请罢。」
第15章 15 秫香馆
韩昭大气都不敢喘,他听过这位安乐郡主的名号,无外乎是身份尊贵、学识过人的词,此回也是第一次见到本人。
他斜着眼睛好奇看上几眼,抬头与李璟对视,被狠狠警告了一番,便立即收了目光不敢再四处乱瞟。
李璟观棋不语,收回目光,蹙着眉头,关切地盯着柳安予看,韩昭在一旁沏好茶一一奉上,旁的也不敢再说。
韩守谦耳朵动了动,准确无误地落下一子,语调轻快,「老朽只算三次。」
「提前说好,不论郡主问些什么,最后的结果,老朽都会公之于众。」韩守谦道。
她长睫低垂,捻住一颗冰凉圆润的棋子,利落地落到棋盘上,「好。」柳安予看着他涣散的眼神欲言又止,「只是,国师如今......该如何观星象?」
这话冒犯,却问出了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三道目光打在他身上,韩守谦不由得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卜卦,问的是心。」
柳安予蓦然勾唇,主动承认,「是我错了。」她等着韩守谦落完棋,才缓缓开口。
「我想,问问国运。」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就连韩守谦都愣了一下,不由得重复一句,「国运?」
「是。」柳安予轻描淡写一应,认真看着棋盘上散落如星的棋子,思考片刻才落子。
韩守谦这回没有捻棋,他伸手拍向棋盘左侧,震得紫竹棋盘上的棋子凌乱移位,一个方匣子从侧边弹出。
韩守谦摸索着伸手,从匣子拿出一块黄白明润的龟板,比手掌还大。
他拿袖子一扫,将棋盘上的棋子扫到一旁,韩昭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韩昭起身连忙将亭子四周挂上遮帘,端来一盆新水供韩守谦净手。
韩昭跪坐一旁,恭敬为韩守谦布好用具。
以碗盛水,置钱其中,界尺架于其上,备齐五行。韩昭将龟板小心翼翼地放在最上面,刻字的地方朝下,近肉的地方朝上。
他拿出匣中最后一样东西——三块黑团,点了火摺子递过来。
「这是?」李璟看着好奇,在一旁问道。
「回殿下,这叫三一丸。」韩昭耐心同他解释,「用碳粉一两,铅粉三钱拌匀了,枣泥和进去团成块,粗细如筋,长三四分。龟卜之法,便是先用此物灼甲。」
亭子遮得严实,只有火摺子明亮的光在暗色中跳跃,李璟听得似懂非懂,挪了挪位子与柳安予坐在一处。
柳安予目光一刻不错地盯着龟板。
几乎是本能,韩守谦点上三一丸缓缓灼龟,手法娴熟仿佛演练了千万遍,龟板炸然出声,灼了一圈,他蘸起碗中水洒在龟板刻字处,骤然噼里啪啦出现裂纹。
韩昭递上了笔。
韩守谦在纸上勾勾写写,指腹轻轻抚摸龟板裂痕写出卦形。
不知是不是错觉,眨眼间,柳安予眼前的这个人仿若老了几岁。
最后一笔,缓缓收尾。
「国师,如何?」柳安予连忙问道。
「郡主,地下山上,不利有攸往,是为剥卦。」韩守谦面色凝重,「须谨慎防危,恐有侵蚀。」
「还能再细吗?」柳安予的眼中透着刺骨的危险气息。
韩守谦欲言又止,顿了良久又言,「五月尾,第一劫起。」
李璟眸光微敛,忽然想到什么,一拍大腿,「那不正是女官考核之际?」
柳安予的关注点却不在这儿,她好奇细问,「......是天灾,还是人祸?」<="<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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