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赵廓并不看好村学堂的夫子。
名气虽不是决定一个人学识的关键,但也反应了很多东西,在璋县辖内,目前为止,还没有谁的名气能超过吴夫子。
「我劝你话别落太早。」
纪明悟虽然不知道这位新来的夫子学识如何,但能被陆风请来的,定然不是俗人。
所以他好心提醒赵廓,「容易惨遭打脸!」
「打脸?」赵廓不解。
也就在这时,学堂里出来几个年岁稍大点的孩子,抬着椅子放在吴羽子身后,后面跟着还有苏木和平生他们。
「想必这位就是明悟的先生了。」
赵廓一见苏木,就发现苏木的身上有浓厚的书卷气,而且看着沉稳随和,和自己想像中那些乡野夫子不同。
便以为他就是纪明悟的先生,连忙作揖行礼。
虽态度有礼,但他心里却觉得苏木远远比不上纪明悟所形容的那般世外高人。
「小兄弟好。」
苏木仅有片刻疑虑,觉得赵廓说法不大对,但又想到自己也算是纪明悟的先生,所以就浅浅回应了一下。
彼此便算是打过招唿了。
见状,赵廓便越发对苏木的身份深信不疑。
而吴羽子顺势坐下,和蔼地拍拍这些小孩的头,可就在眼神随意瞟向苏木和平生时,顿时瞳孔一震。
「你们活,不!不一样……」
前不久他来草堂,见苏木还只是类似山精鬼怪之流,平生也只是一个依附在槐木枝上,不成气候的小鬼而已。
只要他想,便是一根手指头也能轻易碾死他们。当然,他不会有这种自取灭亡的想法。
但是今天,他再看苏木与平生时,竟然发现这两人就如同寻常活人一般,以至于他刚刚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这两人的存在,下意识里便将他们归入凡人之流。
现在细看那红润正常的肤色,还有那髮丝都是轻盈细緻的,再看阳光底下的影子,两人仿佛真的活过来了一样。
如果不是有心探查,根本不会发现。
「这世上竟然有这种惊世骇俗的手段,真希望能学到一二……」
吴羽子狭长的眼睛微眯,不住地上下打量着平生和苏木。
别看平生在学堂里蹦哒得欢,但该怂的时候他还是惜命的。
虽然吴羽子此前他就见过吴羽子一面了,但那是在陆风面前,有陆风在,便是十个吴羽子他也不怕。可现在陆风不在,他就就些憷这个气息浑厚、深不可测的老头。
「见过前辈。」
见跳脱的平生难得往自己身后躲,苏木笑了一下,朝着吴羽子躬身行礼。
他比平生年长,懂得也比平生多,即使吴羽子给他十分危险的感觉,但只要有陆风在,那在某种程度上,他们其实都是一样的。
吴羽子见状,也朝着苏木点点头。
「你们如此左顾而言他,迟迟不提文斗之事,莫不是怕了!既然如此,不如直接认输罢。」
一直被晾着吴夫子终于沉不住气了,他几次三番被这些人忽视,心中怒火燃烧。
「要斗什么只管说来,要求你尽管提,老夫不欺负小辈。」
吴羽子坐在高位之上,平静的目光中透着冷漠,话语里都带着威严。一开口就不禁让人挺直了腰板,便是那些来看戏的外乡人也放低了交谈的声音。
为了不让吴夫子站着与人文斗,也是出于教养,纪明悟再是不喜欢,也还是叫几个年纪大的孩子给他抬来了椅子。
苏木看了看纪明悟,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吴夫子眼藏狡黠,「既然前辈如此谦让,那晚辈就却之不恭了。」
他清了清嗓子,朝着四周的人拱手,扬声道:「老夫姓吴名咎,乃是本县昶下书院的夫子,曾有幸教出一位举人学生,如今学生已官至翰林……」
「原来是璋县那位赫赫有名的夫子!岂不是翰林大人的老师!」
「我认得他,我三舅姥爷的远房表姐家外孙子就是拜入他门下的。」
「听说就是县令大人也要敬他三分,多少达官贵人都难以求到他一个弟子的名额……」
「这种德高望重的夫子当然不屑看钱势地位的,没看见他身后跟着的那两学生就很穷嘛。」
被点名的张天和李鹏不自在地缩了缩身子,他们同这群富贵子弟站在一起,被人指指点点的,脸上烧的慌,偏偏每次出门吴咎都会带上他们。
这也是夫子对他们的宠爱,叫人不好拒绝。
「不慕权贵,一视同仁,而且还能教出举人学生,有幸能拜入这样的夫子门下,真是三生有幸。」
「居然还有人要与之文斗,岂不是打灯笼上茅厕,找屎呢嘛!」
……
类似吹捧的话在人群里此起彼伏。
而吴咎仿佛没有听见这些夸奖的话一样,一阵自我介绍后,还顺便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小山村的事给简述了一下。
大概意思便是纪明悟不识好歹,他作为夫子,不忍学生如此颓废。即便学生伤了他的心,他还是希望通过这次文斗,好叫纪明悟心服口服,回到昶下书院继续读书,将来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不愧教了多年书,这口才可比茶楼里说书的精彩多了。」赵廓站在纪明悟身边耳语。
「其实你走后,我渐渐的也察觉到不对劲,哎……可惜我势单力薄,就是站出来为你说话也改变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