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村子,汉子总算是安心了些,扛着柴火往家中去。
家中妻子见他满头大汗,把柴火放墙角处就狂喝几碗水,不禁感到疑惑。
「你这是怎么了,被鬼追了不成?」
汉子闻言身躯一抖,将头探出门外紧张地四处看看,见院外什么都没有才赶紧关上房门,回头对妻子道:「小声些,别把那东西引来了。」
见自家汉子这副模样,那妇人脸色一白,「你真遇见……了?」
「哎~但愿不是。」
汉子擦着额头的汗水,心有余悸道:「给我些钱,明日我买些香烛去土地爷那里拜拜。」
「也好,拜拜心安些。」妇人摆下碗筷,「先吃饭吧,吃完就睡,免得心中悸悸的。」
就在夫妻二人端碗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谁啊!」
汉子放下碗没防备地起身开门,见到门前人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险些身体一软跌坐在地。
「你,你……」
「在下路过此地,恰逢天色暗淡,便想求个落脚处,讨碗热水喝。」
屋中妇人见自家相公脸色不对,便走近一看,见是一个儒雅的青衫先生,疑惑汉子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相公?」
「啊?对,先生里面请。」汉子回魂,看着陆风深吸一口气,心中怕拒了惹其发怒,只能硬着头皮将人请进来。
趁陆风坐下的功夫,汉子拉着妇人走到外面,将陆风可能是鬼的想法说与妇人听。
那妇人十分诧异,从门缝里看了一眼端坐有礼的陆风,「不能吧,我瞧他脚下有影子,举止也有礼,怎么会是……」
汉子也看了一眼,心中狐疑起来,「莫非是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他听村中老人说过,有些鬼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吃喝睡都一直按照活人的方式来。
「试探一番,若真是如此,好好把人送走就是,可千万不能点破。」
两人一合计便决定就这么做。
再回到饭桌上时,妇人已经不像先前那般自然,小心地把盛满饭的碗递到陆风面前。
「有劳。」
「粗茶淡饭,招待不周,」汉子吃饭如嚼蜡那样小心地问:「听先生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家住大虞,为寻友人来到此处,冰天雪地的,还得多谢二位收留。」
见陆风说话条理清晰,温和有礼,汉子疑虑消了一些,「就是添双筷子的事,先生不必客气,见先生衣着单薄,一路走来也不容易。」
陆风笑道:「陆某学过一些拳脚手段,所以不像常人那般畏寒。」
闻言,汉子恍然大悟,「原来先生是武人,难怪!是我想多了,还以为先生是鬼,先生勿怪。」
如此就说得通了,夫妻俩长舒一口气。
陆风对此哭笑不得,并未多加解释。
蜡烛对山野的寻常人家来说是稀有东西,所以吃完饭见天黑就要早早休息了。
睡前那汉子还嘱咐陆风,若是夜间听见什么声响可千万别出去,只当没有听见,被子蒙头一觉睡到天亮。
陆风好奇为什么,那汉子也说不出所以然,只隐晦道:「村里这些年不太平。」
夜色见深,陆风负手站在窗前并未睡下,不多时,就真如那汉子说的那样不安生起来,村里犬吠声一阵高过一阵,但又很突然地集体安静下来。
陆风向前一步,身体穿过墙壁向外面走去,所过之处没有留下一个脚印。
夜晚风声呜呜咽咽,如泣如诉。
有俩个鬼差从陆风面前飘过,丝毫没有察觉到陆风就在身边。
陆风负手跟上俩鬼差,步履缓慢却不曾落那俩鬼一步。
鬼差在村中巡视一番,所到之处犬物噤声,瑟瑟发抖。
见无异常后便去向着村外走去。
陆风站在村口的百年老树下,见俩鬼差走后就显露身形在树下等着,不多时,一个孤魂从村中出来,见鬼差走后就要栖身到老树中去。
那孤魂还是死时的模样,一身白色污脏里衣,脖颈的切口并不整齐,砍下来头被抱在臂弯里,黑白参半的髮丝凌乱挂在脸庞两侧,面色白如纸。
一个抱着自己的头在村中游荡的鬼物,难怪村中不安生。
突然,断头鬼脚步一顿,错愕地看着树下负手而立的人,而那人也在看着他。
「别来无恙,郑兄。」
「你,你看得见我?」郑谦没想到面前的人竟然看得见自己。
陆风拱手,带着歉意道:「劳郑兄久等。」
闻言,郑谦皱着眉飘上前,把头捧在手中凑近打量陆风,而后惊愕地后退一步,恍然大悟道:「难怪你能看得见我!三十多年未见,陆兄容颜依旧,难怪,难怪……」
「是我当日眼拙,没有看出陆兄的神异。」
郑谦看着陆风嘆息,自嘲一笑,「我原本还在担心我们重逢时阴阳相隔,说不上话,又担心陆兄你早已身去,不能赴约,却是独独没有想过陆兄你是得道高人。」
「只是一些寻常手段罢了,」陆风挥手间一方矮桌出现在树下,「陆某请郑兄喝杯酒赔罪如何?」
「陆兄说笑了,我这模样要怎么喝?」
郑谦把自己的头提着放在桌上,头身分离的模样看着有些渗人。
「且看陆某的。」陆风一挥手,白光包裹郑谦的头飞落到他的脖颈上,等白光消散,头身已经长好了,一点砍头的痕迹都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