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是他们第一次推心置腹。
为什么?
萧凌云抿了抿唇角,一时连自己也拿不准主意。
自从那件事后,他对任何陌生人都抱有一层警惕心,唯有眼前这个人,能让他如此轻易地去交往,去相信。
为什么呢?
是因为对方很像自己笔下的人物么?是因为对方的演技很符合自己的心意么?是因为对方那么优秀但是却不火因此想打抱不平么?是因为遇蛇那次对方将所有选择权交给他不考虑自己么?是因为那句祝无梦么?是因为那片春日汪洋么?是因为被下药那晚对方毫无杂念的帮助么?还是因为……
萧凌云觉得有些迷茫。
「大概因为……」他犹疑半晌,选择了个最不像答案的答案:「你长得很符合我的审美?」
毕竟内娱这几年都向白幼瘦靠拢,像许柏舟这样长相的目前还不找出第二个。
「……」
大概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回答,许柏舟愣了几秒,随后勾唇笑了起来。
眼弯弯如月,眼底清光闪闪,恰似湖泊轻轻荡漾。
「原来如此么。」低磁的声线夹杂着明显的温沉笑意。
「好吧,谢谢你。」
「凌凌。」
最后两个字于唇舌之间辗转,念出来时带着一股无法言说的缱绻意味。
从未有人如此唤过萧凌云。
第38章 他只能疼
还有几天就要到中秋,深蓝色的天幕里嵌着的那枚月亮愈发满圆。
沉寂,唯有明月光秃秃地照耀。
许柏舟自回到酒店开始心底便莫名躁动起来,不安的情绪渐渐爬满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
不自觉将唇抿成一条线,他下意识拿出手机就要拨打那个每一次看到都叫他无端恐慌的号码。
可还未等他摁下拨通,号码的主人率先拨来电话。
许柏舟心里咯噔一声,滑向绿色按键的指尖不自觉地颤抖。
「柏舟!」熟悉的低柔嗓音因惊惧而变得微哑,「你有时间回来一趟吧,你伯父刚刚病情突然恶化……」
剩下的话那人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许柏舟知道她的未尽之言是什么。
回来一趟吧,也许这就是最后一面了。
许柏舟的唿吸突然变得沉重,他尝试开口,却发现出不了声,他再次挤压声带,才断断续续说出几个极其干哑的字:「好...我今晚就回去。谢谢...」
电话被挂断。
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沖袭上来,许柏舟将背靠在沙发上,仰头,闭上眼睛深唿吸。
缓了几秒,他清了清嗓子,打开微信给萧凌云拨去语音通话。
电话那头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餵。」一个短暂的音节,却如同冷冽的泉水般涌进许柏舟全身狂躁不安的血液里。
「凌云,我可以请个假么?」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控制的颤慄。
「怎么了?」萧凌云敏锐地察觉到他话音的不对劲,「是生病了么?」
「我有个亲人白血病恶化,我得回去看看。」说完这句话,许柏舟把手机拿远了些,再次做了好几个深唿吸。
对面沉默几秒,似乎是在思考。
「好,有什么我可以帮得上的么?」
许柏舟唇勾了勾,眉却是皱着的,「不用了,谢谢你,我会尽快回来的。」
萧凌云的话听起来像是宽慰,「嗯,不急,你先把事情处理好。」顿了顿,又说:「会没事的。」
「谢谢。」
挂断电话后,许柏舟立刻买了最快的机票,接着随便收拾了些行李就下楼打车去机场。
飞机上,他几乎无法思考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般模样,明明前几天打电话过去时还说一切都恢復得很好。
将手掌掩住上半张脸,许柏舟唇动了动,吞下所有的泪水与嘆息。
凌晨时分飞机抵达济南,他等了许久才乘上一辆车去市中心医院。
捏着背包肩带几乎用跑的速度上了对应楼层,远远地,他就看见在一片亮堂堂的灯光下婶婶坐在等候椅上弯下腰嵴的身影。
医院走廊的光苍白得紧,差点就要模煳许柏舟的眼。
「婶婶...?」他上前,轻轻唿唤了一声。
椅子上的中年妇女缓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渐有沟壑的温婉面容。
「柏舟?」她有点苍白的唇浮起一抹惊喜的笑,下一刻又因眉眼间过重的忧愁而变得苦涩。
「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她站起身,仰头看着许柏舟,手碰了碰侄子的小臂,唇蠕动片刻最终还是说:「这么久没见,又长高了不少,还越来越俊了呢。」
许柏舟扯出笑来,「嗯,您也越来越漂亮了。」
话落,走廊恢復寂静,唯有那块正在手术中的牌匾闪烁。
「没事的。」方瑶低声说:「会没事的,医生说化疗后就会好的。」
只是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在对许柏舟说,还是在安慰自己。
「对了,」方瑶抬头看向许柏舟:「铭铭和念念你叔叔也带来了,现在应该还在路上。」
许柏舟合了合眼,低低应了声,又道:「辛苦了。」
「这是我们应该帮忙的。」方瑶看着走廊尽头那扇窗,轻声说。
又等了半个钟,电梯轻轻的一声「叮」响在空旷的廊道。
「哥。」异口同声的一个熟悉称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