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话想跟你说。」他的鼻息化为一团团轻飘飘的云朵，淡红的唇瓣一张一合。


    约摸是知道对方想说什么，许柏舟不自觉动了动手，初次见面时的那场盛夏在他身体里重演，他浑身都被紧张和灼热炙烤，风颳过来都只会散成虚无缥缈的雾气。


    他一双丹凤眼至始至终都柔和地注视萧凌云，现在这双眸子中充溢紧张和欣喜。


    萧凌云偏了偏头，手在兜里握成了拳，整个人在黑夜里成了一道漂亮的剪影。


    「我……」他抿唇，耳朵红得足以滴血，「我喜欢你。」


    许柏舟的身体战慄起来，他的心脏像是长出了一棵树，它疯狂而张扬地生长，抽枝展叶繁盛至极，不到半秒便占据他整颗心脏，风轻轻一摇，他便整个人都在嗡鸣。


    他喉间干涩，堵了一喉咙的沙土似的，挤出的音节沉哑无比：「真的么？」


    萧凌云咬住下唇，尽量避免不跟眼前人视线交汇，脑袋却是轻轻点了几下。


    「你不在意我的身份，我的家庭么，」许柏舟唿出口浊气，「我的工作不稳定，现在还被江慎明针对。我的弟弟妹妹需要我来抚养……」


    他话头倏而一顿，不可置信地低头。


    细而白的手轻轻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心，与此同时他听见萧凌云轻缓淡然的嗓音：「我不介意，我可以跟你一起面对他们。」


    「我喜欢你，许柏舟。」他重复道，「你愿意跟我交往么？」


    那稞树在吮吸他的血液，让他恍而有些头昏，心跳高高跳起又重重??跌落，发出一道道沉闷的声响。


    许柏舟反捉住人的手，把萧凌云拥进怀里。


    两条健壮有力的臂膀紧紧箍住萧凌云背嵴和腰身，他偎在怀中人的颈窝，唿吸沉重又滚烫。


    「我愿意。」他声线哑得不像话，出口的语句倒像哽咽，「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


    萧凌云回抱住他，右手温柔地拍拍他的后背，唇角勾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嗯，我知道，我也非常非常喜欢你。」


    也许每一位将踏入恋爱的人心中都会长出一棵树，他的一句话就足以吹来一场和煦的春风，摇动满树明亮的翡翠，抖落一地的爱恋。


    远处的一家眼镜店还在营业，门口的音响孜孜不倦地放着轻缓甜美的歌。


    「……这一刻


    我终于勇敢说爱你


    一开始


    我只顾着看你


    装作不经意


    心却飘过去


    还窃喜


    你没发现我


    躲在角落……」


    回到家时，萧凌云整个人都是轻盈的，他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余珏唤了声妈，语气藏不住的喜悦。


    余珏「嗯」了声，转头看他：「今天玩得很开心？」


    萧凌云边脱外套边点头。


    余珏笑了，「那以后多约许柏舟出去。」


    心底对许柏舟的好感都提升了不少。


    她不会知道，她的小儿子已经被她有好感的那位拐走了。


    「好。」萧凌云说着，就要上楼洗澡。


    「等等，差点忘了，」余珏一拍脑袋道，「这里有一封寄给你的信。」


    她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


    「嗯？」萧凌云往前接过，看信封正面写的许柏舟的名字，莫名其妙的，他觉得这封信很重要。


    于是他上楼，婉拒了余珏想要看看信内容的请愿。


    拆开信封，一张白纸和一只深蓝色的蝴蝶标本映入眼帘。


    萧凌云心跳加快，他取出那张纸，打开，看到信纸上面的字时，不觉笑起来，心内像是流淌进一条温暖的河，叫他浑身都沾上暖融融的热意。


    【萧凌云亲启：


    这封信其实琢磨了很久才开始写的，估计得很多天才能写完吧。


    我其实有个计划，比如31号那晚跟你表白，等你回到家看到这封信又给你告白一次，我是不是很贴心，凌凌？


    我喜欢你。


    可是我的心脏不允许我这么说。


    他人常道，表白时谈爱过于轻浮，所以我说我喜欢你，但我的心脏和我的嘴巴背道而驰，它想说爱，想告诉你，它不是今天才想说爱你，它在遇见你的那天就想说我爱你。


    我爱你，萧凌云。新年快乐。


    许柏舟


    12月31号 】


    时针恰巧指到零点。


    第64章 你别想我


    黑色的幻影幽灵一般停靠在小区门口，驾驶座上的青年抽出纸巾擦了擦手心不住冒出的汗珠，打开手机给人发了一条简讯。


    正值冬季，天上的太阳所发射的不过是冷光，淡薄地照耀被寒风侵蚀的土地。


    可他却感到闷燥，空气成了有毒的河流，叫他每吸进一口气都有种窒息之感。


    这种可怕的感觉直到副驾驶的门打开，悦耳的嗓音包裹「早安」两个字吹进耳膜时才彻底消散。


    许柏舟脸上的笑从看到简讯那刻就没落下过，笑意从眉眼眉梢坠到翘起的唇角，沉浸暖融融的喜恋。


    萧凌云咬了下嘴唇，也说早安。


    之后没有谁再说话，那夜的表白此时竟像场虚无缥缈的美梦，可悸动还残留于胸腔，跳动温暖的怀抱。


    车子静静穿梭于蛇一般的大道，最终驻足在一幢郊外的别墅。


    那是栋极高大阔气的房子，总共有五楼，一副欧洲风格作派，让许柏舟想起动画片里的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