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还好你没走……」
席冷大梦初醒,看向小跑而来的洛嘉言。
「这什么歌?」
洛嘉言眼睛里洋溢着兴奋和崇拜:「这是闵神的歌啊,他自编自唱的代表作——《恐惧》!」
而后又扁扁嘴,对驻唱歌手的演绎不太满意:「我特喜欢这首,就是翻唱和原唱比差太远了。」
席冷仍在怔神。
偶像的音乐正激烈演奏着,洛嘉言却只期期艾艾盯着席冷,递给他一个纸碟:「我知道,你肯定不想和他们待一块儿,所以我特意给你切了块蛋糕拿过来。」
席冷看向手里甜香的奶油蛋糕,双眼却并没有聚焦在上面,心思仍随着音乐游荡着,被高音抛起,又被低音震落。
「本来韩由他们答应我答应得好好的,说要给你道歉,我真没想到,他还是那样儿……」洛嘉言低着头嘟嘟囔囔,「对不起,对不起阿昭,你生我的气也好,骂我也好,都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和他们来往了,好不好?」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近乎乞怜,可席冷没能听进去半个字,因为舞台上的歌手又换了另一首歌,不同旋律的摇滚,极为相似的风格。
以及同样直白大胆,恣意洒脱,无拘无束的歌词。
大片的落地窗外,又是轰隆雷响,银白的闪电如游龙飞速掠过。
「啊——韩由!你他妈疯了吧!!?」
骤然被闪电照亮的酒吧内,喧闹正从他们的卡座那边传来。
「对了!你送我的画。」洛嘉言有点担心,手里捏着乔屿森送的礼物还没来得及拆,只好先往口袋里一塞,又对席冷道,「阿昭,我过去看看,我怕他们弄坏你送我的画——你记得吃蛋糕啊!」
而乔屿森送完礼物仍不闲着,和闵致在三楼打了个转,放着花费大价钱的包间不顾,又下来了。
以前他怎么不知道闵致这么爱看热闹?
他倒也乐于奉陪,看得津津有味。
闵致眉宇不展,看了半天,交代乔屿森道:「那傻缺被惹毛了,不会轻易放席冷走,你待会儿去处理下。」
「我刚看到席冷了,他还没走呢。」乔屿森不紧不慢,「嗯?怎么开始唱你的歌了?」
闵致的脸色顿变,薄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
歌声迴荡在酒吧内的每一个角落。
伴着歌声,洛嘉言去而復返,就见韩由在那儿发酒疯,扫落桌上的酒瓶杯盏,弄得一地狼藉,围桌而坐的人一个个一蹦三尺高,尖叫斥骂,哪还有生日聚会的愉快。
韩由醉得脚步不稳,晃晃悠悠间,角落里席冷送的画撞入眼帘,他像是找到了目标,举起酒瓶就砸了过去!
周围的人四散而开,只有静止不动的画遭了殃。琥珀色的酒液泼渐在透明薄膜上,滴滴水珠汇合成串,蜿蜒而下。
他痛快地发泄完,眉头却越皱越紧。明明被酒泼湿,可画面毫不受影响,酒液顺着塑料膜滑下,薄膜下方的画作仍完整清晰,色彩艷丽不改。
手一挥,韩由勐地把那幅画扫落在地,跟满地的玻璃渣和垃圾为伍,犹嫌不够再抬起脚,准备再踩两踩。
洛嘉言及时赶到,挡到无辜的油画前,厉声喝止:「住手!韩由!你做什么?」
言罢立刻心疼地去捡席冷送他的画,玻璃碎片自他指尖擦过,带出一道殷红的痕迹。
细微的刺痛让他顿住,忽然忆起,上次在射箭馆席冷是不是也伤到了手?他明明察觉到了不对,却轻信席冷「没事」的说辞,没放在心上,不久后就忘了个干净。
徒手扫碎片的举动很危险,韩由醉得不省人事,仍记得阻止洛嘉言:「不就是副不值钱的破画吗?还是临摹的,只要你想,真迹我都能搞来送你!」
说着便伸手去拉洛嘉言的胳膊。
「你什么都不知道。」洛嘉言反手格开,怒瞪回去,他没醉酒,眼底也是一片晕红,「别碰我!」
韩由不由分说去扣他手腕。
洛嘉言手臂高扬。
啪!
霎时全场寂静,过来收拾残局的侍应生也不敢再往前。
大脑被打得嗡嗡的,韩由懵了,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上边正印着一个鲜红的五指印。
「哈哈哈,你快看,没想到小嘉言也能发这么大的火。太精彩了!」
乔屿森乐得直笑,可一扭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发小人没了。
「哈……搞什么?」
看个热闹,结果给自己看成小丑了。
*
台下观众热情高涨,驻唱歌手接受安可,第二次演奏《恐惧》。
闵致眉心越拧越深,独自寻去舞台,可他身份不方便直接上台,只能寻找酒吧经理要求切歌,或者去切掉电源,或是关闭音响……
窗外雷声轰鸣,暴雨淅沥。
酒吧里冷气很足,渐渐地,也多了些雨夜的黏腻滞涩,和那绕樑的歌声一起,叫人胸闷气短。
激动的观众把舞台围得水泄不通,闵致连音响的影子都碰不到,恰巧迎面而来一对年轻男女,他唯恐被认出来惹上麻烦,忙将脸偏开。
这一偏,便是一愣。
那边有条长廊,尽头一扇玻璃门,连接户外的露台。
这边音乐正嗨,那边狂风急雨,当然没谁会过去。
于是,他一眼发现那离群的高挑背影。
鬼使神差地,他脚尖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