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啦?」
眼镜看向不知何时低低垂下头,抱住膝盖的好友,莫名从将近一米八的少年身上看出几分无助和脆弱。
容星熠下半张脸都埋在臂弯里,情绪不明,声音有点闷闷的:「我没哭。」
眼镜:「……」我又没问你哭没哭。
*
另一边,关于神秘房东「a1」的身份,席冷的唯一的怀疑对象正是他的邻居,闵致。
「a」,字母表里的第一位,「1」,阿拉伯数字里的第一位。一个随手敲下的网名,其实也能透露出本人的性格。
再者,买房一次买一层,这很符合晋江小说主角攻的作风,行走的atm机。乔屿森在租房事件中发挥了怎样的作用暂未可知,有一种可能是先斩后奏,误以为他和闵致有什么,所以擅自把闵致的房子租给了他。
荒谬但合理。
租房的时候,他和闵致不过见过几面,联繫方式刚加上没几天,租房乌龙居然就这样不了了之了?闵致没兴师问罪让他住到现在不说,那十三万六画钱中三万六的「零头」,很有可能是不差钱的闵致退给他的房租。
既然从乔屿森那儿套不出话来,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席冷转而将电话打给盛焦。
「啊……你问你那张画啊,《林中的奥菲利亚》?」盛焦反应了好几秒,他没有乔屿森那么严密的口风,大咧咧道,「不好意思啊,那张画现在不在我这儿,有人买走收藏了……你应该不介意吧?你介意的话我就去买回来?」
虽然盛焦的口气里有种莫名其妙的跃跃欲试,但席冷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说了句「没关系」。
他挂掉电话,安抚好在脚边蹭来蹭去的板栗,从空落落的大房子里出去,来到邻居家门口。
叮——
在他犹豫不决之时,身后的电梯门开了。
从电梯里出来的,赫然是面带意外的闵致。
「干嘛呢?」
席冷守在人家门口的鬼祟举动被逮了个正着,平静的面孔罕见流露出两分侷促。茶褐色的凤眸轻闪了下,他才回答闵致的话:「我找你有点儿事。」
虽然已经大概确认了闵致的房东身份,但还是想从对方嘴里得到个准信。
「嗯?」闵致挑了下眉,边开门边说,「进来吧。」
现在的他,已经和印象里那个边界感十足的顶流明星判然有别了。
席冷没想到他会邀请自己进去,但先说有事找人的是自己,只好跟着他换鞋。
「我好像是第一次来你家。」
席冷嘴上这么说,人看起来并没有多少好奇,眼神规矩地收着,没在财神爷的房子里乱瞟。
闵致还挺热情:「你随意就好,要我带你参观吗?」
席冷抬起头正要说声「不用了」,话来到嘴边忽然顿住,他已经发现了墙上挂着的眼熟的油画。
与其说这是一幅肖像画,更贴切来说应该是一幅风景画,风景是主体,两个女孩小小的背影,起到的是点景的作用。
席冷皱了下眉,喃喃吐出一个字:「这……」
闵致沉默几秒,大概是得意忘了形,这时才想起来挂在显眼位置的「罪证」。事已至此,他只能说:「是你的画。」
「……」席冷默然,他当然看得出来。
「我买了。」闵致恢復那种游刃有余的镇定,淡淡道,「上次在大巴里,我不就说我要预定你的画吗?」
席冷好半天也没组织好语言。
气氛一时间有几分尴尬。
「对了。」席冷突然换了个话题,「你今天加班吗?」
现在已经晚上十点了。
「没。」闵致还有闲心开玩笑,「就算是工作,也不叫加班吧,老朱那样儿的才叫加班。」
也是,他自己就是自己的老闆,不给别人打工。
翻出一个话题缓解尴尬对席冷来说已属不易,闵致对此十分受用,很容易满足,不用他处心积虑搜肠刮肚,便主动交代行踪:「我去医院了,看了个晚间门诊。晚上医院人少,不着急的话我都是晚上去。」
原来如此。
不着急才会晚上去,听起来并无大碍,但去医院看病这种事,还是很难不让人在意。
席冷无意识颦眉。
闵致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若非推动感情需要,他没理由受到任何病痛折磨。说起来,上次在家里聚餐玩游戏,闵致突然头痛,等到阁楼上又捂住心口,疼到要吃止痛药的程度,极其不合理……
一想到这些,关于醉酒后迷乱的吻的记忆,再一次侵占了席冷的脑海。
处理这个意外,比处理他糟心的过去更难。
闵致没等到回应,自顾自又开了口,像个引导自闭儿童说话的幼师:「你猜我去医院看什么了?」
席冷一愣:「……这能猜到吗?」
闵致勾唇,微弯的眼尾噙着戏嚯,玩笑道:「比如,性取向的问题?」
席冷懂了,反而更无奈:「那不是病……去医院看也没用。」
直白来讲,你是主角攻,命中注定就是要弯的。
「这么了解啊。」闵致却用自己的逻辑解读他,故意拖着调子问,「难道你去医院看过性取向?」
席冷回了个「没」,倒没谎称自己是直男,也是觉得没必要。
「其实,是这儿。」闵致抬手抚上胸口,直接说出席冷正在努力遗忘的意外,「上次亲你的时候,疼得厉害。但医生检查说,什么事儿也没有,健康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