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线蜿蜒向前，像一条活在地底的蛇。北冥渊的剑尖还悬在半空，一滴血刚落，便被那暗红细痕吸得干干净净。他没收回剑，只是垂眸盯着那道仿佛有生命的痕迹，呼吸微沉。


    十七人站在他身后，喘息声此起彼伏。有人靠在断石上，指节泛白地攥着兵刃；有人单膝跪地，掌心按着渗血的肋侧。战旗插在阵心裂口，旗面猎猎，五字未灭，却已黯淡如将熄的炭火。


    诸葛墨羽盘坐在碎石堆里，阵盘横于膝上，裂痕中幽光将尽。他指尖轻轻抚过那道裂口，忽然一顿。


    “等等。”他低声道，眉心一跳。


    众人没动，连呼吸都压了下去。


    他闭了闭眼，识海中浮现出一道扭曲却极具韵律的符文轨迹——那是在秘境深处，他以三日三夜不眠不休才破解的古老印记。当时只当是封印残片，如今回想，那纹路流转间，竟隐隐与天地灵脉同频共振。


    “那符文……不只是破阵用的。”他睁开眼，目光灼亮，“它能引动天地之力，短暂激发修士潜能。”


    北冥渊侧首看他，剑未收，声未扬。


    诸葛墨羽抬手，将折扇插入腰带，从怀中取出一枚残缺的玉符——正是当日从秘境带出的拓片。玉面斑驳，但中央那道符文依旧清晰，像是被某种力量刻意保留下来。


    “若以精血为引，战意为媒，再借这残阵未散的灵基……”他顿了顿，看向北冥渊，“或许能复现一次。”


    轩辕逸风咳出一口血沫，咧嘴笑了：“你这书呆子，终于不光会布阵了？来啊，老子这条命，早就是你画的符里的一笔。”


    北冥渊沉默片刻，忽然抬手，剑锋一转，划过掌心。血线乍现，他反手将血滴在阵盘中央的裂痕上。


    “用我的战意，做引。”


    血珠落地，阵盘嗡鸣一声，裂痕中竟泛起金红交错的微光。诸葛墨羽深吸一口气，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玉符之上。血雾未散，他已抬手，以指为笔，在空中疾速勾勒那道符文。


    一笔起，天地微颤。


    二笔落，风止不动。


    三笔成弧，地面裂纹中渗出淡金色的光丝，如藤蔓般缠向阵盘。


    “成了！”诸葛墨羽低喝，额角青筋暴起，眉心那道淡金纹路骤然发烫，仿佛有东西在血脉深处苏醒。


    符文成型刹那，一道光柱冲天而起，直贯云雾。九道流光如龙蛇盘旋，瞬间注入联盟众人之体。


    南岭阵法师猛地抬头，断骨处的剧痛竟如潮水退去。他颤抖着抬起左手，灵力如枯井回涌，虽短暂，却真实。


    轩辕逸风仰天长啸，刀雷在刀槽中疯狂震颤，仿佛要破器而出。他一脚踏地，裂石崩飞，整个人气势暴涨，宛如战神再临。


    北冥渊握剑的手一紧，黑剑嗡鸣，剑身浮现出与空中符文同源的纹路，血纹与金光交织，竟燃起一层符文烈焰。


    他抬眼，望向前方浓雾。


    敌军虽退，但地势高处仍有黑甲残部集结，正仓促布阵，显然是想依托险要地势拖延时间，掩护主力撤离。


    “他们想拖。”轩辕逸风冷笑，“可惜——现在是我们在追。”


    诸葛墨羽喘息未定，却仍撑着站起：“符文之力只能维持一炷香，速战速决。”


    北冥渊不再多言，战旗一收，黑剑横举。


    “跟上。”


    话音未落，他人已如黑电掠出。剑光撕裂浓雾，符文烈焰在空中划出一道金红弧线，直扑敌军主阵。


    轩辕逸风狂笑一声，断刀劈空，三枚雷符同时引爆，刀雷如瀑，硬生生轰开敌军左翼防线。一名黑甲将领刚举起令旗，便被余波震得口喷鲜血，倒飞数丈。


    诸葛墨羽边追边抬手，折扇再出，空中三道符线一闪而没，悄然嵌入敌阵灵脉节点。下一瞬，敌军阵型中央灵流紊乱，两名阵法师当场吐血，阵法未成便已崩解。


    北冥渊已杀至主阵前。一名黑甲统领挥枪横扫，枪尖带起黑焰，直取他咽喉。他不闪不避，黑剑一挑，符文烈焰顺剑而上，轰然炸开。枪断，人飞，黑焰在半空被金光吞噬。


    他一步踏前，剑锋直指敌军阵眼石。


    “破。”


    一字落下，剑光如瀑。


    阵眼石炸裂，灵压反噬，敌军阵型瞬间溃散。残兵四散奔逃，不少人连兵刃都丢在了地上。


    一名传令使跌跌撞撞退至战场边缘，眼看退路被断，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刻满诡异符文的玉简，看也不看，塞入地缝深处，随即抽出短刃，横颈自尽。


    北冥渊一剑劈开最后一名护卫，目光扫过溃逃敌军，未追。


    他低头，看向左臂。


    黑袍下的噬魂印，原本如活物蠕动，此刻竟在符文余光中微微一颤，边缘纹路短暂黯淡，仿佛被某种力量轻轻抚过。


    他皱了皱眉，正欲细察，忽觉掌心一热。


    低头。


    剑柄上的血纹，正顺着剑脊缓缓爬升，像是……在寻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