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小姐进化论》 楔子 人鱼王国，水下宫殿。 在我第101次将父亲大人收藏的宝贝破坏，并且哼着歌摆着金色的鱼尾从他面前游过时，他终于发怒了！ 那天正好是母亲的生日，父亲大人颤抖着捧起一地的碎片，当着各位姐姐和大臣们的面，眼角抽搐嘴唇颤抖地宣布：“为了将小公主培养成一位合格的淑女，本王决定将她送去人类世界磨练一番！” 千万别以为父亲大人的抽搐颤抖是因为舍不得我，他只是舍不得那些被我打碎的宝贝罢了。 对了，父亲是人鱼国的国王，而我是人鱼国最小的公主，我的名字叫水颜。 父亲的这句话自然是得到了大家的赞同，那些平日里被我祸害过的大臣们立刻拼命点头。 老实说，我很不赞同这种做法。为什么要成为淑女就一定要去人类世界锻炼？ 于是我站起身，望着父亲，又看了看一旁的母亲和姐姐们，一字一句地回答：“父亲大人，我不想去！” 这话一说出口，底下的众人立刻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甚至还有人交头接耳起来…… 母亲向来疼爱我，立刻心疼地想要开口。 父亲却在母亲开口求情前打断了她的话。他严厉地瞪了我一眼，神情肃穆地开口：“这是规定，就算你不想去也得去！” 他突然严厉的神色让我一顿，突然想起很小的时候，父亲抱着我坐在他的王座上，目送着姐姐们离开水下宫殿，去往人类世界…… 我歪着脑袋问父亲：“父亲大人，为什么姐姐们都要去人类世界？” 父亲大人微笑地看着我说：“因为她们要成为合格的淑女啊！” “那……父亲大人，颜儿以后也要变成一个淑女吗？” “父亲的宝贝颜儿嘛，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 “那我长大以后能去征服人类世界吗？这样姐姐们就不用再去人类世界学习如何成为淑女啦！” “当然，咱们的颜儿长大了，会心疼姐姐们了。” “如果是想让我去征服人类世界的话好像还不错……这个提议我喜欢。”我摸着下巴感叹。 嗯，培养成一个合格的淑女，一定是父亲大人的借口，让我征服人类世界才是他的真实目的吧，哈哈…… 但是，表面上，父亲大人额角的青筋却隐隐有暴跳的趋势：“身为爱好和平的人鱼，你还是放弃征服人类世界的想法吧！”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父亲正了正脸色，努力做出肃穆的表情，然后，他将我拉到了大殿的一角，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后，压低声音对我说：“在没有成为一个合格的淑女之前，不要回来，不然我一定用你大姐带回来的扫帚把你扫出去！” 大姐带回来的扫帚…… 父亲大人一定是在暗示我，当时我是为了姐姐们才说出征服人类世界的想法。 虽然现在姐姐们都已经从人类世界历练回来了，但是没关系，人鱼王国还有其他人鱼小姐呀！ 我在原地转了个圈，然后退后几步朝父亲行了个礼，一脸肃穆地回答：“遵命！在征服人类世界之前，我一定不会回来的！” 父亲长长地叹息，挫败地朝我挥了挥手。 他的意思是默认我的说法了吗？ 离开的时候，父亲没有来，是母亲和姐姐们来送的我。 母亲站在宫殿的大门口，看着我刚刚变出来的双脚，细细地嘱咐我：“阿颜，记得我的话，到了人类世界，一定不要接近水源，不要让双腿沾到水，因为一旦沾到水，你就会立刻变回人鱼的模样，会被人当成怪物的，记住了吗？” 我拍着胸口向她保证：“放心吧，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母亲笑了笑，然后给我打开了水底通道。耀眼的银光模糊了我的视线，我被传送光束推着缓缓向前移动…… 中途，我忍不住回头看，只见父亲大半个身子藏在宫殿门后，正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我来不及向他道别，便被加速传送的光束送离了人鱼国。 但是，我和母亲似乎都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在人类世界有这么一句话，叫作“天有不测风云。” 在我到达人类世界的半个小时后，下起了小雨。 第一章 目标是征服人类世界 【一】 站在车来车往的街头，我看着从天而降的雨滴，幽幽地叹了口气。 就算是小雨也不行啊，得找个地方躲一下，不然当着这群人类变回人鱼的模样，我征服人类世界的愿望就面临破产的危险了。 因为我记得曾经看过的一本书上写着：要征服一个地方，首先就要打入内部，然后才能实施征服计划。 所以……我要隐瞒身份！ 可是…… “这种连棵树都没有的地方让我怎么躲呀？” 我挠了挠头，四处打量有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视线掠过那些奔跑着的人类，落在了路边一个奇怪的蓝色圆柱形物体上…… 那个竖立起来的物体两侧有两个奇怪的洞，里面装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目测了一下它的高度和大小，嗯……如果我躲在后面，应该刚好可以挡住我的尾巴，而且上面还有一大堆花花绿绿的纸，到时候用纸盖住尾巴就可以了。 于是，我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那个物体后面，用纸将双腿严严实实地盖住，然后坐等雨停。 但是，我一直坐到天黑，雨不仅没停，还越下越大。 我欲哭无泪。那些纸被打湿了，紧紧地黏在我的尾巴上，勾勒出鱼尾的形状。幸好天已经黑了，要不然若是这时有人类绕到这里，肯定会发现我是人鱼的。 想到这里，我进入高度戒备状态，随时注意着来来往的人类，准备一旦发现什么异样，立刻扔东西出去“秒杀”他们。 晚上，人类世界一片灯火通明。我望着路边那一排排高挂的灯觉得很奇怪，又不是夜明珠，为什么沾了雨水却还是不灭呢？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到似乎有人正盯着我看，我略微恼怒地抬起头，立刻对上了一道让我有些不安的视线…… 一个雄性人类，撑着很奇怪但是可以遮雨的东西，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穿着一件很奇怪的衣服，白色的，袖子短短的，飘逸的黑发被风吹得有些乱，散落在额前，他的面部线条流畅，轮廓饱满，特别是那双漆黑的眼睛，好似最名贵的黑宝石，特别漂亮，比我在人鱼国里见过的任何一条人鱼的眼睛都要漂亮。 我眯眼望着他，长得挺好看的，就是不知道吃起来味道好不好。 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我，一点儿也没有离开的打算。 我在和他的对视中很快就败下阵来，这人类的眼睛太有杀伤力了！ 我刚低下头，就听到他略带笑意的声音响起：“同学，请问你坐在垃圾桶前干吗？” “啊？”我一愣，垃圾桶？这个奇怪的东西叫垃圾桶吗？ 还有，什么叫同学？我的名字明明叫水颜。 “起来吧，坐在地上会生病的，而且还在下雨。”他的声音低低的，很动听，与此同时，一只干净修长的手伸到了我的面前。 我抿了抿唇，叹了口气：“可是我站不起来。” 此时，我的双腿早就变回了鱼尾巴，根本不可能站起来。 “腿麻了吗？”他皱了皱眉。 我摇头。 这个人类居然没有发现我的真实身份，是因为天太黑的缘故吗？ “不能走路吗？”他微微偏头，突然转身背对着我蹲下，“我背你吧，你告诉我你家的位置，我送你回去。” 我摇头，还是拒绝：“不能背！” 要是让他背我的话，我的身份一定会暴露的，虽然有个免费的仆人还不错，但是这个风险我可担不起。 他的背微微有些僵硬，过了一会儿，他才转过身来，眼中满是无奈：“那么我抱你？” 我继续摇头。 “那你到底想要怎样？”他叹气，漂亮的黑眸中盛满了挫败。 我微笑着回答他：“我要等雨停，而且我无家可归。” “神经病，随你！”他大概以为我在耍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撑着伞转身愤然离去。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觉得有点儿惋惜，其实如果他再坚持一会儿，我会考虑收他为仆人的。 让我意外的是，没过多久，他又回来了。 和刚才不同的是，他的手中多了一件衣摆很长的衣服。 他再度蹲在我的身旁，将那件衣服披在了我的身上：“这下可以了吧？” 我讶异，这件衣服完全可以遮住我的尾巴。 但是这个人类的下一句话让我顿时拉下脸来：“虽然收留一个女孩是件很不好的事，但你是残疾人，又无家可归，我就暂时收留你吧。” 虽然我以前从没来过人类世界，但是残疾人的意思我还是懂的，曾经在人类世界接受过人类教育的大姐告诉过我残疾人就是指身体有缺陷的人。 “能站起来吗？”他似乎没注意到我的脸色，将那个后来我才知道叫伞的东西放在了一旁，然后双手扶住了我的肩，想要帮助我站起来。 事实证明，人鱼想要在陆地上站起来，那简直比登天还难，所以我毫不意外地滑倒在了他的怀里。 顿时，一股淡淡的香气在我的鼻尖环绕，我深深吸了口气，这香气挺好闻的，若有似无，不刺鼻。 蓦地，我感觉扶在我肩膀上的双手一颤，随即立刻变得僵硬起来，他的嗓音变得有些沙哑：“你……” 我的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赶紧回头看过去…… 果然，因为滑倒，原本遮住尾巴的衣服已经撩了起来，我金色的尾巴就这样直接暴露在了空气中。 第一个反应是：把尾巴遮起来。 第二个反应是：吃了眼前这个人类，以免身份暴露。 我抬起头正准备发作，却不期然对上了他好奇的视线，但是那视线中没有害怕，也没有厌恶。我忍不住问道：“你不害怕吗？” 他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调侃：“害怕什么，害怕你有一条尾巴吗？我琢磨着是不是该把你送回你该去的地方，比如水族馆之类的……” “水族馆？”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我有种预感，那绝对不会是个好去处。 于是我抬起头，看向他黑宝石般璀璨的眸子，说：“这里就是我该来的地方，现在我允许你带我回家了，我的仆人！” 他瞪了我一眼，语气生硬地反问：“你说谁是你的仆人？” “你！”我耸了耸肩，指着他。 “才不是！”他怒视着我。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决定结束这个话题：“这个问题我们回去再继续探讨，现在先回你家！” “嗯。”他下意识就要抱我起身，可是下一秒，他又立刻缩回了双手，怒瞪着我，“不对，我凭什么带你回家？” 我默默地垂下了头，轻声说：“难道你打算见死不救吗？说不定其他人类发现我，真的会把我送去水族馆的，不对，会把我当成怪物杀死的……”我时刻谨记着老妈的交代，添油加醋地又说了一次，顺便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听上去可怜点儿，再可怜点儿。 他没有反应。 他不会真的打算扔下我不管吧？ 很久都得不到回应，我悄悄抬起头，没想到却正好对上了他的视线…… “闭嘴！”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才动作粗鲁地用衣服再次包住了我的尾巴，把伞塞进我的手中，将我打横抱起，大步往前走去。 “真是善良呢，不愧是我看上的仆人。” “对了，我叫水颜，你可以叫我阿颜，你叫什么名字？” 他没好气地回答：“金浩中！” 嗯，这个名字不错！ “仆人，以后我征服人类世界时，你就做我的先锋吧。” 金浩中低头瞥了我一眼，眼中满是嘲讽，他说：“喜欢做白日梦的人鱼小姐，你先把尾巴隐藏起来才是正事吧！” 我默默地扭过头，捂住脸。 “父亲大人也真是的，明明当初大姐回来时就跟他提过要将药改进的，结果他老是忘记。”我忍不住轻声嘟囔着。 “人鱼小姐，你在嘟囔什么？”金浩中睨我一眼，继续背着我往前走。 “什么人鱼小姐人鱼小姐的，我再说一遍，我的名字叫水颜！” 金浩中再次低头，眯着星星般的双眸看向我，轻笑了一声：“在我眼里你就是一条人鱼，有没有名字都一样。” 我有些挫败，但是他说的是事实，我现在在他眼里确实是一条人鱼。 但转念一想，在如今的人类世界，能见到人鱼那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我抬起下巴，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就算是人鱼，我也不是一条普通的人鱼！哼，遇上我是你的荣幸，好歹我也是人鱼王国的六公主，是人鱼王国最小最受宠的公主。” “哦？最小的六公主啊！我记得在人鱼公主的故事里，最小的公主似乎化成泡沫死了吧！”金浩中语气中带着幸灾乐祸的嘲笑。 我干咳了一声，小声问他：“有人鱼公主的故事吗？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金浩中弯了弯嘴角，笑道：“当然有，你觉得你一个常年生活在水里的生物会看过人类写的书吗？” 生物？居然用这么低级的称呼形容我，该死！ 我怒目瞪他，总有一天，我要吃了这个人类，而且要整个儿吞下去，哼！ 【二】 金浩中带我回了他的家。一进门我就遭到了屋内三人的围观，灼人的视线将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个遍。 半晌后，那个看起来很温柔的年轻女孩说：“浩子，这妞你从哪儿找来的？长得挺漂亮的，你是打算金屋藏娇吗？” 金浩中没有理她，抱着我径直走到一边，然后放在了一张看起来很柔软的椅子上，问我：“能坐起来吧？” “嗯。”我点点头。 那个女孩也不在意金浩中没有搭理她，跟在后面起哄：“哟，好温柔！” 金浩中扭头对她吼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温柔了？” 坐在桌子边年纪较长的一男一女笑意盈盈地看着我，微笑着朝我点了点头，也是满脸揶揄的表情。 我有点儿不知所措。 那个年轻女孩越过金浩中走到我的面前，一把将我拉了起来并且自报家门：“嗨，你好，我叫金英楠，是金浩中的姐姐。” “你好，我叫水颜。”我愣愣地回答道。 她的力气很大，我的身体差点儿旋转了起来，然后，悲剧发生了—— 我身上的衣服滑落，金色的鱼尾再次暴露在了空气中，更搞笑的是，因为条件反射，我还下意识地摆了摆鱼尾。 完了！ 顿时，屋子里陷入一片死寂。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金浩中，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衣服盖住我的尾巴，然后似笑非笑地盯着我：“你刚刚摆动尾巴的样子真像砧板上待宰的鱼。” 你才是待宰的鱼！ “你是人鱼？”金英楠惊讶地指着我的尾巴。 我微微点头，有些慌乱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而坐在桌边的中年男女已经彻底石化了，看上去受惊不小。 相较之下，金英楠和金浩中的表现确实有些不正常。按理来说，一般人看到人鱼时，就算不石化也会忍不住大叫的，而这两人却都只是在最初愣了一下而已。 但是，下一秒，他们的行为就打破了我刚刚对他们的评价。 从石化状态中恢复后的中年男女，并没有如我想象中的把我当成怪物，反而笑眯眯地对我说：“水颜是吗？我们是浩子的爸爸、妈妈，你才来到人类世界吧，找到住的地方了吗？如果没有的话就住在我们家吧！” “叔叔、阿姨好……”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好半天才合上了嘴。 人类都是像他们这样吗？这么热情……这么乐于接受新鲜事物…… 可大姐不是说，人类都是表里不一的，看人不能光看表面，要看内心的吗？不过，要怎么看别人的内心呢？是让我把他们的心挖出来，看完了再塞回去？ 呃……这个方法好血腥。 很久之后，当我被某人征服后，我才知道，原来他们之所以这么淡定，是因为在遇到我之前，他们便已经知道人鱼的存在了。 当天晚上，大家都睡下以后，金英楠突然一脸神秘地跑进了我的房间，问我：“阿颜，你为什么会来人类世界？” 我想了想，很谨慎地告诉她：“我是来磨练的。” 没想到金英楠却一脸神秘地摇了摇头，说：“我知道你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这个。” 咦？难道她已经看出来了？没想到金英楠这么聪明呢！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她我的真实目的好了……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不要告诉别人哟，其实，我是来征服人类世界的！” “哈哈哈……”金英楠突然大笑起来，好半晌，她才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哈哈……我只是诈你而已，没想到你居然说真话了。天真的人鱼小姐，你还是先学习一下怎么在人类世界生存，再想征服人类世界的事情吧！”金英楠说完，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我的房间。 于是，今天一大早，我就被打发到了这里——金家开的鱼庄。 我试图反抗，但是当我看到一边满脸狰狞地杀鱼，一边说着“听说吃了人鱼肉可以长生不老”的金英楠后，我顿时没了反抗的心思。 敌人太过彪悍，我要懂得以退为进。 金妈妈看我无聊地靠着柱子，干脆对我说：“阿颜，要是你没有什么事情，就帮我迎宾吧！”说着，还手把手地教我怎么做一个优秀的迎宾小姐。 此刻，我身体僵硬地摆出一个别扭的姿势站在那里，对来来往往的客人不断重复着：“您好！欢迎光临！” 不过，他们为什么都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着我？难道我的真实身份这么快就被看穿了吗？ 最终，我只得去求助金妈妈。 金妈妈告诉我：“阿颜，看到客人时要微笑哟！”末了，她还给我做了示范。 哇，金妈妈笑得好温柔…… 金妈妈见我没说话，以为我还是没懂，于是又接着说道：“阿颜，你的表情不要那么僵硬。来，笑一个给阿姨看看。” “嗯。”我应了一声，努力回想着金妈妈刚才是怎么笑的，然后朝她咧开了嘴。 结果，却把金妈妈吓得脸色都发白了。 “阿颜，你是想要吃人吗？表情这么狰狞！”金浩中正好路过，他扶着金妈妈去里面的柜台坐好后，才一脸郁闷地看着我说。 “虽然我从来没吃过人，但是我倒不介意拿你来试一试。”我不满地看着金浩中，一天不打击我他就难受吗？ 金浩中叹了口气，站到了我的身旁：“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人鱼。” 怎么又突然扯到这个话题了？我有点儿跟不上他的思路了：“难道你以为那天看到的鱼尾是假的？” “我觉得我可能是产生了幻觉，我现在应该还在做梦吧，啊——”金浩中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然后对着我愤怒地咆哮道，“笨蛋水颜，你是属狗的吗？” 没错，我咬了他一口。 “现在知道不是做梦了吧？”我淡定地松口，随即又有些疑惑，“属狗是什么意思？” 金浩中似乎有些挫败，看着我久久不语。 我心中总算舒服了一点儿，哼，让你不好好说话。 离开前，金浩中突然说：“阿颜，我觉得你应该去学校接受一下教育，省得整天没大没小的。” “没大没小是什么意思？” 他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一眼，然后叹了口气：“我觉得你应该从头学起。” 我不是很赞成金浩中的说法，不过听说学校里有很多年轻的人类，而且我在那个所谓的电视机里看到一位地中海发型的大叔这样说过：“年轻人就是人类未来的希望！” 嗯……那我要征服人类世界的话，应该先征服他们吧？ “嗯，就这么决定了！”我左手握成拳，击打在右手手掌上，“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学校，先从征服学校开始吧！” 晚上，金浩中跟大家提起我要去学校上学这件事时，大家的反应各不相同。 金妈妈温柔地拍着我的头说：“阿颜，以后不要对着同学那样笑，会吓着人的。” 金爸爸则一脸感叹：“连人鱼也要去学校上学，这学校办得真是太成功了。以后，一定会培养出许多出色又有文化的人鱼的。” 金爸爸您想多了，我是来征服人类世界的，不是来当一个出色又有文化的人鱼的。 金英楠微笑着说：“放学以后就来店里帮忙吧，我看你那么喜欢吃鱼，有空我教你杀鱼吧。” 我一脸惊恐地将椅子往金浩中那边挪了挪，然后说：“虽然我喜欢吃鱼，但不代表我喜欢杀鱼啊！” 金浩中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我再度怀疑你是不是人鱼？人鱼居然喜欢吃鱼，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泥巴’，所以我爱吃鱼也很正常。”我一本正经地向他解释道。 金浩中翻了个白眼，拨了拨自己额前的刘海儿：“异想天开的人鱼小姐，如果我没记错，你说你还想吃人来着……” 于是，那三个人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凑在一起讨论起来…… 最后，金英楠作为代表总结道：“阿颜，你果然该去学校接受教育。” 【三】 这天早上，金英楠送我和金浩中出门时，将装满牛奶的杯子装在那个粉红的被称为书包的袋子里，并且嘱咐我：“阿颜，去了学校要听老师的话……对了，离浩子不要太远。还有，记得不要靠近有水源的地方。” 金浩中在旁边轻笑一声，低声道：“就跟送第一天上幼儿园的小孩似的。” 我抱着书包，鼓着腮帮子看他。 金浩中无言，默默地走在前面。 走了几分钟后，金浩中突然说：“前面有水，注意一点儿。” “嗯！”我点了点头，绕过金浩中，小心翼翼地看着前面。 突然，金浩中大喊了一声：“小心！”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脚下一空，然后掉了下去。 “啊——”一声凄厉地惨叫响起，接着是“扑通”落水的声音。 我变回了人鱼的模样。 我四处打量着这个除了我掉下来的那个洞口透着光其余都漆黑一片的地方……从某种角度来看，这分明就是一个陷阱。 啊，到了人类世界后，我的“鱼品”都用光了，居然连这么倒霉的事情都让我遇到了。 我咬了咬牙，仰头大吼：“仆人，下面有水！” 我的声音撞在墙壁上，发出一遍又一遍回声。 金浩中就站在“陷阱”的洞口，温暖的阳光模糊了他的轮廓，他的身上笼罩着一圈淡淡的光辉。 我忍不住继续大声地喊：“仆人，下面有水！” 又是一遍一遍的回声。 过了几秒，我才听到金浩中的声音：“倒霉的人鱼小姐，你等我一下！” 然后，就没了声音，只剩下大街上那些金浩中跟我说过的汽车开过的声音，还有行人的说话声。 我百无聊赖地坐在水里，等待着金浩中回来。但是过了好久，我也没有等到。 这个“陷阱”里的水透着一股臭味，很难闻，我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撑着墙壁，努力不让上半身滑落到水里，还时不时地抬头看一下头顶上方的洞口…… 每次我听到声响抬起头时，总会忍不住期待能够看到他。 可是我抬了无数次的头，一次都没有看到他，直到后来上方传来“哐当”一声，“陷阱”里变得一片黑暗。我失望地垂下头：人类，果然不能相信吗？ “阿颜，你在哪儿？”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久到我已经一觉睡醒，肚子咕咕叫的时候，我听到了人类的呼唤声。 人鱼的听力是极好的，所以，即使这呼唤声很小，我还是听得很清楚。 那声音是金浩中的，我听见他在叫着我的名字，很急的样子。 顿时，我的心中有一道暖流滑过，或许再相信他一次也可以。 于是，我仰起头，大喊了起来：“仆人，我在这里！” 可是，回答我的，只有自己的回声。重复了很多遍后，我终于发怒了。 “金浩中，你再不出现，我就吃了你！” 这一次，金浩中听到了，我的头顶传来了金浩中无奈的声音：“真是的，我辛辛苦苦过来找你，还要被你威胁。” “谁叫你现在才来！”我委屈地嘟囔着。 金浩中的声音中有一丝埋怨：“倒霉的人鱼小姐，你该抱怨这个城市为什么修这么多下水道，你先等一下，我把盖子挪开。” “下水道是什么东西？是指这个水里散发着臭气的陷阱吗？”半晌，我恍然大悟。原来在人类世界，“陷阱”的名字就叫下水道啊！ 没过多久，盖住下水道的那个东西被挪开了，下一秒，金浩中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待在原地不要动，我马上就下来接你。” “嗯！”我轻声应着，摆了摆尾巴，搅动着下水道里的水，发出了哗啦啦的声音。 金浩中找到我后，先用衣服包住了我的尾巴，然后让我趴在他的背上，将我背了上去。 我趴在金浩中的背上问他：“你之前跑哪里去了？” 金浩中轻咳了一声，没有回答。 我摆了摆尾巴，拍了他的腿一下，他踩着梯子的脚一个趔趄，我差点儿从他背上滑落。 “你安静一点儿行不行？等会儿我也掉下去了怎么办？”他恼怒地回头瞪了我一眼。 “凉拌，豌豆加稀饭。”这句话是金英楠教我的，每次金妈妈问她怎么办的时候，她都会这么回答。 好不容易金浩中才背着我离开了下水道，这时我才发现已经深夜了，用人类计算时间的方式来算，我已经在下水道里待了整整一天。 路上，我再次问金浩中：“为什么天黑了才来？” 他含糊地回答我：“白天不好行动。” 但是我从金浩中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心虚，他该不会是瞒着我什么吧？ 我扼住了他的脖子，威胁他：“说不说？不说小心你的小命不保。” 金浩中无所谓地回道：“……随你。” 我很不甘心，但是又不能真的掐死他，只能一路上扯着金浩中的头发逼他回答。 金浩中终于生气了，他威胁我：“你想明天去学校征服那群人类的话，现在最好给我松手。” 直击死穴，我只好乖乖地松开了手。再追问的时候，金浩中直接选择了沉默，任我怎么威逼利诱他就是不再开口说话了。 回到金家的时候，我又遭到了他们的围观。 金英楠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拿着毛巾擦我身上的污渍：“不是说了要离水源远一点儿吗？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没被别人发现吧？”金妈妈有些担忧地看着我。 金爸爸放下手中的报纸，挑眉看着我：“觉得人类的学校怎么样？” 这些问题金浩中都替我一一回答了，他一边往浴室走一边说：“早上她为了躲避水坑，失足掉进了下水道，她在下水道里待了整整一天，没有人见过她。还有，她根本没去学校。” “为什么我会想起《下水道的美人鱼》？”金英楠缓缓地抬头看着天花板。 金妈妈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没被人发现就好。” 金爸爸惋惜地摇了摇头：“怎么能够不去学校呢？” 我垂着脑袋默默无语。 难道他们不是更应该担心我有没有受伤吗？ 【四】 为了避免昨天的悲剧重演，金英楠决定亲自护送我去学校。 我大惊失色，让金英楠送我去学校，我征服人类世界的希望可就要破灭了啊！ 我想尽办法要打消金英楠护送我去学校的想法，却被金英楠的一句话生生地定在了原地。 金英楠瞥了我一眼，漫不经心地说：“其实我的学校就在你们学校对面，我只是顺便护送你而已。” 顿时，我石化了。 我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金英楠的那句话：“其实我的学校就在你们学校对面……” 我极不情愿地跟着金英楠一起去了学校，路上，只要遇到有水的地方，金英楠都会亲自动手将我拎过去，那模样就跟拎小鸡仔似的…… 成功到达了人类的学校后，金英楠在我们的注视下走进了马路对面的艺术学院。 我很疑惑地问身旁的金浩中：“为什么金英楠这种女暴君也可以学艺术？” 金浩中抬头望天，好半晌才开口：“金英楠学的其实是动作艺术。” 原来如此！ 我就说嘛，要是女暴君都可以学艺术了，那么我就可以打败她了。 从校长室出来以后，我一脸茫然地站在金浩中班上的讲台上，金浩中却坐在位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眼中尽是揶揄。 旁边的老师看我一副愣愣的模样，忍不住微笑着提示道：“同学，向大家作一下自我介绍。” 自我介绍？那是什么？ “说一下你的名字之类的。”老师再次提示道，脸色已经有点儿不好看了。 “我叫水颜。” 老师的嘴角不太明显地抽搐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有点儿僵硬：“那么接下来说一下你的梦想，喜欢什么吧。” “哦！”这个我懂，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对着下面那群表情很纠结的人类说，“本小姐的梦想是征服人类世界，至于喜欢的嘛，当然是鱼了。” 接着，下面传来了诸如“梦想好伟大”“我也喜欢鱼”之类的话。 我满意地微笑。 下课后，很多女生围了上来，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但是渐渐地，话题扯到了我的仆人金浩中身上。 “水颜，你跟金浩中是什么关系？” “什么什么关系？” 一个有着一头飘逸的长直发，脸上长满了黑色点点的女生突然凑上来，微笑着说道：“水颜同学真是爱说笑，金浩中可是我们学校的校草呢，你跟他一起来学校，关系肯定不简单，你该不会是他的女朋友吧？” 说完，她用一种让我感觉很不舒服的目光打量了我很久，其间还连连摇头，最后，她啧啧两声，说了一句：“你根本配不上他！”就转身走了。 呃，什么女朋友不女朋友的，还说我配不上他，金浩中明明是我的仆人，是他配不上我好不好？ 好歹本小姐也是人鱼王国最小的人鱼公主，身份比金浩中这个仆人不知道高贵多少，这个满脸黑色点点的女生眼睛长到脚底下去了吗？ 嗯……她肯定是嫉妒我和我的仆人感情好。 不过，校草是什么草？可以吃吗？ 继那个长发女生后，又有几个女生问我关于金浩中的事情，只要我不回答，她们就会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问，直到我回答为止。 我咬了咬牙，有些恼怒，于是我腾地站起身，伸手拨开身旁的女生，走到金浩中的桌旁站定，愤愤地说道：“金浩中，你去解决她们。” 金浩中抬头，懒懒地看了我一眼，想也不想便回绝了我：“不去，你自己搞定。” 我大怒，恨得牙痒痒的，俯身附在他耳边威胁道：“如果你不想让我当众叫你仆人或者说出我现在住在你家的话，你就给我上！” 金浩中顿时脸色铁青，他站了起来，瞪了我一眼：“算你狠！” 我微笑，跟我斗，你还太嫩了一点儿。 那群女生不明所以地看着我和金浩中，一副想过来又不敢过来的表情。 金浩中绕过我走到那群女生旁边，不知说了什么，那群女生很快就回了各自的座位。 金浩中再次回到座位时，伸手拧了一下我的脸。 我回过神，茫然地看着他问：“解决了吗？” “嗯。”他点了点头，在我身旁坐下，继续翻着之前他看的书，“对了，阿颜，以后那群女生要是问你什么无关紧要的问题，直接无视就好。” “为什么呀？” “反正又不认识，不需要理会的。” 我想了想，也是，虽然目标是征服人类世界，但我可不想跟这群愚蠢的人类打太多交道，于是我点了点头：“好的。不过对我征服人类世界来说，那群女生也是危险的存在啊，你说我要不要灭口？” 金浩中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下一秒他直接双手握住了我的肩膀，直视着我的双眼，坚定地说：“阿颜，你以后一定要远离电视才行！” “那我晚上干吗？”我挣扎着推开了他的双手，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兴奋地对他说，“要不，你给我讲人鱼公主的故事吧。” “你不就是人鱼公主吗？自己的故事有什么好听的。”金浩中微微一笑，偏头朝我挑了挑眉。温暖的阳光穿过玻璃落在他俊美的脸上，闪着点点碎金般的光芒。 “金——浩——中！”我大怒，今天我一定要咬死他！ “好了。说真的，阿颜——”金浩中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脸上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他叹了口气，“在学校里，尽量离除了我以外的人远一点儿，你身份特殊，如果不小心沾到水，就糟糕了。你也不想当着众人的面变回人鱼吧？那样你会被抓去研究的。” 我冷汗直冒，压根忘了这个问题。 嗯……不过，如果真的被抓去研究，会被送到哪里呢？ 想了想我还是忍不住问金浩中：“如果我被抓到了，会被抓到哪里去研究呢？” 金浩中弯了弯嘴角，笑得一脸奸诈：“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总之很恐怖就是了。” 恐怖？ 我突然想起金英楠拖着我看的一部电影，里面有个身娇体软可以随便从任何地方爬出来的贞子小姐，每一次贞子小姐出场，金英楠都会尖叫，那声音，都可以把房顶掀开了。 像是不习惯我突然的沉默，金浩中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了？” 我摇摇头，继续纠结于“恐怖”这个词，对我来说，到底什么才叫恐怖呢？ 我一点儿也不怕贞子小姐，那么我怕什么呢？ 关于这个问题，下午放学回家时发生的事情让我找到了答案。 金英楠因为今天放学要训练，不能来接我，我向她再三保证会乖乖跟着金浩中，保证不会出事，她才放过我。 放学后，我慢悠悠地跟在金浩中的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天…… 经过一个公园时，突然从旁边蹿出来一只黑色的动物，它一直跟在我们身后，一边流着口水抬头看我，一边“喵喵喵”地叫着。 我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那只动物。 结果，就在我转身的一瞬间，它却突然扑了上来：“喵——” “啊——”猝不及防的我被扑倒在地，眼前是一张大嘴，它“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最关键的是，它的口水还滴到了我的脸上。 我心中一颤，立刻扯开嗓子大叫了起来：“仆人，救命！” 金浩中却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我，一点儿救场的意思都没有：“这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吗？” “仆人……”我看到金浩中的脸色变了，马上改口，“金浩中，见死不救的仆人不是好仆人！” 金浩中沉着脸瞪我，嘴角有些抽搐：“不想被咬死，就给我闭嘴！” 说话间，那只动物的大嘴已经越来越接近我的脸了。 呜呜，如果金浩中再不出手，我一定会成为史上第一条被毁容的人鱼的。 第一名虽然不错，但是这个第一我一点儿也不想要啊！ 金浩中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望着他。是我的错觉吗？我竟然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狡黠。 “忘了告诉你，你身上的那只动物叫猫。”金浩中指了指我身上的黑色动物，轻笑着说。 猫？我怔住，大姐曾经告诉过我，人类世界里的猫最喜欢的就是鱼了，所以在遇到猫时一定要远离。 与此同时，那只动物“喵呜”叫了一声，然后突然转身跳了起来，一口咬在了我的腿上。 “呜……好痛！” 金浩中见我真的被咬了，也有些急了，他快步走到我的身边，伸手捏住那只动物的脖子，一把扔了出去：“你是白痴吗？都不知道逃吗？” “啊——”危机解除，我尖叫一声，翻身跃起，像只八爪鱼一样紧紧地攀在金浩中身上。 金浩中呆住，像根木头桩子一样立在那儿一动不动。 第二章 用歌声征服人类 【一】 那只猫在轻巧地落地后，又对着我弓起了身子，龇牙咧嘴地叫着，看着很是吓人。 金浩中在凄厉的猫叫声中回过神，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脸颊上泛着红晕，他伸手戳了戳我的肩膀，说道：“倒霉的人鱼小姐，你可以下去了吗？” 我想也不想地摇头：“不要，有猫！” “它又不会吃了你。”金浩中长叹了口气，却还是下意识地将我开始往下滑的身体往上托了托。 “谁说的？它刚刚还咬我了！”想到这里，我顿时又觉得自己的腿开始隐隐作痛，还好我今天穿了长裤，否则一定会被咬下一块肉的。 “你不是要征服人类世界吗？怎么还怕猫？” “我征服人类世界，又不征服动物世界，关猫什么事？” 金浩中这下彻底无言了。 几分钟后…… 我们还在原地，而那只猫依旧在叫着：“喵……” 金浩中拍拍我的手臂，语气中满是无奈：“可以放手了吗？” 我摇了摇头，坚决不松手，这种自动送上门让它咬的蠢事我才不会干。 “你快点儿赶走它！” “我真佩服你的臂力。” 然后他双手环住我的腰，将我轻轻托起，像抱小孩一样，抱着我往前走。 直到将那只猫甩得远远的，他才将我放下。 确认安全之后，我从书包里拿出手帕，那手帕是金英楠放进去的，她说，手帕是淑女必备的物品。 那块手帕被我折腾得惨不忍睹，很像金英楠给我看的他们家鱼庄里那种皱巴巴的腌菜。 我整理了半天，还是没把它恢复成最初的形状。最终还是金浩中终于看不下去了，他一把夺过手帕，三两下整理好后，绑在了我的腿上。 我撇了撇嘴，有些嫌弃地看着那个丑丑的蝴蝶结，小声嘀咕了一句：“好丑！” 没想到这句话金浩中居然听清了，他鄙夷地看了我一眼：“谁让你把手帕折腾成那样的。” “我是说你绑的好丑。”我踢了踢腿。 金浩中将书包甩到了肩上，愤愤地瞪了我一眼：“再啰唆，把你扔去喂猫！” 好吧，我闭嘴。 距离上次的事件已经过去了几天，为了避免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我现在时刻都紧跟着金浩中，以确保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我可以第一时间“挂”到他身上。 金英楠说我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这天在学生餐厅吃完午饭后，我照例跟在金浩中身边逛校园消化肚子里的食物。路过艺体楼时看到一群抱着一大堆彩色东西的学生走过，我拉住金浩中，问：“他们刚刚抱的是什么？” “庆祝会上要用到的。”金浩中手中拿着我们俩的饭盒，漫不经心地回答。 又是没听过的词，早知道这样，来人类世界之前该好好恶补一下关于人类世界的知识的，省得现在自己跟个白痴似的什么都不懂。 金浩中看出了我的疑惑，主动给我解释庆祝会的意思。 弄清楚庆祝会是什么意思后，我兴奋地告诉金浩中：“我要去唱歌！” 金浩中盯着我看了好久，才怀疑地说：“你确定？” “当然！要知道人鱼的歌声是很美妙的！”说不定我只要唱完一首歌，学校里这群愚蠢的年轻人就已经被我征服了。 嗯……真是个不错的办法，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最终，我不顾金浩中的反对，参加了这次的庆祝活动。 庆祝活动当天，我以一首《王者之路》征服了全校的学生，看着他们眼中的惊艳和震惊，我觉得好开心。这好像是我来到人类世界后，最开心的一件事情呢！ 下台的时候，在一片混乱的嘈杂声中，我听见了几个男生的声音，其中还伴着口哨声，他们喊着“水颜，shiyo”。 我的脚步一顿，嗯……这是什么意思？ 算了，等会儿去问仆人吧。 不知道仆人有没有被我的歌声打动呢，嘻嘻。 我迫不及待地冲下了舞台，在后台转了一圈都没找到金浩中，最后是在大礼堂的角落里找到了他，他看上去有点儿呆呆的，双眼看着舞台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叫了几声他都没有反应，然后我深吸了一口气，凑到他耳边大喊：“仆人金浩中，回神了！” 金浩中身子一抖，像弹簧似的蹦了起来，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回头怒瞪着我：“水颜，你干什么呢？” 我撇了撇嘴，心里觉得有些委屈，我只是想和他分享我的喜悦，而且我只是叫他的声音有点儿大而已，有必要这么凶吗？ 金浩中大概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语气太凶了，于是放柔了声音：“对不起，我刚才在想事情，你找我有事吗？” 我点点头，然后将下台之前听到的那句话告诉了他：“仆人，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金浩中的脸色变了变，他顿了一下，说：“那句话的意思是说你的歌很好听的意思。”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啊，难怪那个时候他们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激动。 不过，为什么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呢？ 后来，我才从电视里知道，那句话是“我爱你”的意思。不过，金浩中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二】 庆祝会后过后的一天晚上，金英楠找到我，捧着我的脸一本正经地对我说：“阿颜，告诉我，你喜不喜欢唱歌？” 我点头：“喜欢啊，每条人鱼都喜欢！” “如果现在有一个让你大展歌喉的机会，你会抓住吗？” 我讶异，今天晚上的金英楠到底怎么了？ “阿颜，你那天在庆祝会上唱歌的视频被人上传到网上，被一家唱片公司看中，人家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你现在住在我们家，今天下午找上门来了，说是想要找你签约，你同意吗？” “那个……和唱片公司签约，是什么意思？” 金英楠顿感挫败，然后花了很长时间给我解释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听了之后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我想征服人类世界！” 金英楠似乎有些失落，她沉默了片刻，突然抬起头一脸惊喜地看着我说：“唱歌也可以征服人类啊！” 唱歌怎么征服人类？ 金英楠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有看出我的疑惑，她继续兴奋地说道：“当你成为一个很红很红的歌星，嗯……就像abs一样，红遍全球……那样的话，以后同学聚会时，我就可以很霸气地告诉她们，当红歌手水颜就住在我家，而且很有可能成为我们金家未来的儿媳妇，哈哈哈……” 我的额角有冷汗滑过，金英楠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吧？ 金英楠见我一直没有开口，于是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嗯，阿颜，歌声也是可以征服人类的，就好比说bb……”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和那个什么唱片公司签约了，全世界的人都可以听到我的歌声，然后为我臣服吗？”我犹豫地问道。 金英楠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大笑，用音乐征服世界，这个我喜欢！ 我从没想过，当我告诉金浩中自己要当一名签约艺人的时候，他的反应会这么大。 那一天风和日丽，金浩中倚在鱼庄的店门前，塞着耳塞，静静地看着我从书包里拿出那份合约。 在看到合约的内容时，他平静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愤怒从他漂亮的黑色瞳孔中溢出，几乎要将我淹没。 但是此时的我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依然保持着微笑，无比坚定地对他说：“我的梦想就是征服人类世界，虽然之前的想法和现在有点儿出入，但是，我决定了，我要利用人鱼的优势，用歌声征服人类世界！” “所以你要选择进入娱乐圈吗？”金浩中说这话时，声音冷冰冰的，好像要把人冻僵。 “嗯。”我点点头，开始向他叙述我期待的未来…… 只要想到，只要唱唱歌，就可以征服人类世界，我就觉得开心极了。 金浩中打断了我的长篇大论，语气生硬地说：“水颜，你不能进入娱乐圈！” “为什么我不能进入娱乐圈？”我抬头追问金浩中。 他却紧紧地抿着唇不看我，不发一语。 “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没有任何理由，反正你就是不能进入娱乐圈！”金浩中伸手抢过我手中的合约，作势要往垃圾桶里扔。 我有些恼怒，就算金浩中收留了我，但那份合约可是关乎到我征服人类世界的大事，怎么能让他就这么毁了？ 我伸手想要夺回合约，可是金浩中借着身高的优势轻松地躲过去了。 “你不给我一个理由，凭什么抢我的合约？那是我的，还给我！”我蹦跳着，试图够到金浩中高高举起的那只手。 “不要，总之我不能将合约给你！” 我咬了咬牙，愤愤地看着金浩中：“金浩中，你不要逼我，就算你将合约扔了又怎样？我可以再捡回来！为了征服人类世界，我是一定要进入娱乐界，这个你根本管不着，这是我的自由！你又不是我的谁……” 我的话还未说完，金浩中就用行动打断了我的话，他脸色铁青，宝石般的黑眸中此刻似乎酝酿着暴风雪，他当着我的面撕了那份合约，然后指着门口大吼道：“如果你一定要进入娱乐圈，就给我滚出去！” 我怔住，这样的他我从未见过。 好在这时还是早上，店里并没有什么客人，倒是金英楠听见吼声从厨房里跑出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金浩中没有说话，修长的手指依然指向门口，指尖颤抖着，眼中的决然显而易见，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不得不说，此刻的金浩中看起来气势骇人，让我觉得可怕。 或许真的就如大姐说的那样：“人类总是善变的，上一秒他能够与你谈笑风生，下一秒他就能对你横眉怒目。”就像金浩中对我一样。 我对于他，终究还是异类。 气氛凝滞。最终，金浩中张了张嘴，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声音低哑地说：“就算你进入了娱乐圈，你确定你能成为当红歌星吗？娱乐圈有多复杂，你知道吗？为了让自己站得更高而不择手段陷害别人的人比比皆是，这些你知道吗？更何况，你还是这样的身份，要是被人发现了，你怎么办？” 我愣住了，这些我倒是真的没有想过，那个什么娱乐圈我也不是很懂。但是我知道，进入娱乐圈可以让我尽快完成自己的使命。 金浩中见我没有说话，又沉默了半晌，才叹息着说：“水颜，你太天真了，根本不适合人类世界，你还是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去吧！” 呵呵，回到属于我的地方？ 我嗤笑一声，这句话我可以理解成“水颜，对于人类来说，你终究是个异类，人类世界并不属于你，你该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去”吗？ 我抬眸看了一眼金浩中，然后转身离开，不理会听到我们的争吵声而追出来的金英楠在身后的呼喊声。 我虽然“鱼品”不怎么样，但也是有脾气的。 自从那日我当着金浩中的面离开以后，已经三天了，这三天里我没吃过任何食物。 这一天，天很闷热，整座城市像是被笼罩在了一个大蒸笼里，闷热的空气几乎让人想要发疯，我才在太阳下走了几分钟，就已经汗流浃背了。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该去哪儿。 也许是太饿，也许是太热，我好像突然出现幻觉了——金浩中出现在前方的路口，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身影似乎被阳光镀上了一层光晕，随即那光芒越来越大，渐渐地笼罩了一切…… 我只觉得心跳都加快了，眼前都是金色的光，下一秒，我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朝地面栽倒。 四周闷热翻腾的空气里，我看到金浩中眼中闪过惊喜、焦急、难以置信等各种情绪，他大步朝我的方向冲了过来，最终在我面前站定…… 他俯下身将我抱起时，身上淡淡的香气让人很心安…… 太好了，我又看到他了…… 我终于安心地昏睡了过去。 【三】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还没睁开双眼，就听到金妈妈一改往日的温柔正无比彪悍地数落着金浩中：“怎么搞的？你到底跟阿颜说了什么？她居然会离家出走三天？而且还饿晕了？以后不准再发生这种事情！否则到时候看我让你爸爸收拾你！” 对，收拾他，狠狠地，看他还敢对我凶！ 我正想睁开眼睛，就见金浩中突然扭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被吓得立刻闭紧了双眼，他难道知道我已经醒了？ 双眼睁开一条缝，我偷偷观察着金浩中的一举一动，但是事实证明只是我想多了，金浩中没有再看我，随即又低下了头，低眉顺眼地对金妈妈说道：“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但是，被他那么恶狠狠地一瞪，我立刻不敢再在这种时候睁开双眼了，只能半眯着双眼偷窥他们的一举一动。要是让金浩中知道我看到了他这么没面子的一幕，他一定会恼羞成怒的。 金妈妈又絮絮叨叨地说了金浩中一阵，离开前，她突然叹了口气，拍了拍金浩中的肩膀，柔声说：“浩子，阿颜不是那个孩子，她不会再遇上那种事情的，你的反应太激烈了。而且阿颜有她自己的想法，以你现在的立场，应该要支持她才对，而不是阻止她。你不能因为那个孩子的事情，就武断地认为所有进入娱乐圈的人最后都落得那种下场。而且你不能否认的是，阿颜在音乐方面确实很有才华，我虽然不懂音乐，但是从你姐姐给我看的视频中也能感觉得出来，她的歌声很有感染力，你不应该剥夺她的发展机会……” 金妈妈的话让我心中一颤，“那个孩子”……是指谁？他也进入了娱乐圈吗？后来怎么样了？ “这些，我希望你好好想一想。”金妈妈叹了口气，没再多说，拉开门走了出去。 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金浩中身体一僵，他迟缓地转身看了我一眼，眼中似乎染上了一层浓墨，厚重得无法解读。半晌，他垂下了头，长长的刘海儿遮住了黑宝石般的眸子，让人无法再看清他的情绪。 虽然此刻他看上去已经不像是在生气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更加不敢睁开双眼了。 我又在床上躺了半个多小时，直到实在躺不下去了，才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睁开了双眼。 此刻，我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看金浩中里里外外地忙活，端茶倒水，嘘寒问暖，他甚至把我最喜欢的苹果切成了很小很小的小兔子形状，用牙签插好了喂到我嘴里。 “对不起……那天，是我的语气太凶了，我不该那么说你的。”我正咀嚼着苹果，金浩中突然站到了我的床前说道，他的情绪已经恢复了平静，脸上却还带着一丝歉意，“那时我真的很生气，因为我不希望你……你怎么了？怎么脸色那么白？”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眼泪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而且还有越来越汹涌的趋势…… 我忍不住哭得昏天黑地，像是要将心中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一般。 我以为自己再也看不到他了，我以为自己再也回不到这里了！ 金浩中被我吓坏了，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床头，似乎想要为我擦眼泪，可是又不敢碰我，只是一次一次地问我：“怎么了？阿颜，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我抽抽噎噎，无法言语，只能更咽着摇头。 好半晌，金浩中突然叹了口气，像平常大姐她们安慰我一般，突然将我搂进了怀中，并且拍了拍我的背。 他的怀抱很温暖，我这几天来不安的情绪渐渐沉淀下来。 半晌，我擦了擦眼泪，从他的怀中退出，抬头，特别认真地对他说：“金浩中……”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叫他的名字，金浩中显得很惊讶，我顿了顿，才又更咽着把接下来的话说完：“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怕我到时候舍不得把你给吃了。” 金浩中维持着低头的姿势，表情怔怔的，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颤动着，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过了好一会儿，他像是才回过神来，突然结结巴巴地辩解道：“你……你有病呀，谁……谁对你好了，我只是不想让你死在我面前而已。” “既然将我赶出来了，为什么还要救我？” 金浩中的脸立刻黑了，他沉着脸瞪着我：“你……谁将你赶出来了？是你自己跑的吧？” “你那天让我滚出去来着。” “那是因为……因为……”金浩中被我气得脸色青紫，终于，他甩手从我床边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临了还不忘骂我一句，“白痴的人鱼小姐。” 我又在金家休息了几天才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在此期间，金浩中对我特别好，虽然不排除他是被金妈妈或者被金英楠威胁的原因，但是我也很开心。 但是对于赶我离开那天他那么生气的原因，虽然我一直旁敲侧击，金浩中却怎么也不愿意开口。 因为金浩中，我暂时将和那个什么唱片公司的签约计划放在了一边，我可不想再被金浩中吼一次。 这天，我一个人在学校里溜达，一个长直发满脸黑色点点——嗯，金英楠说那是雀斑——有点儿眼熟的女生突然把我叫住了。 “你有什么事情吗？”我回头看她。 她严肃地对我说：“水颜，我要向你挑战！” “什么？” “我要向你挑战，如果我赢了，你就离金浩中远一点儿！”她再次强调。 “为什么？”金浩中是我的仆人，而且我又住在他家，我为什么要离他远一点儿？ 当然，后面的话我没有说出口，因为我跟金浩中约定过，在学校里绝对不能透露我住在他家的事情，嗯……还有他是我仆人的事。 我的疑问似乎惹恼了那个女生，她攥紧了拳头，恶狠狠地看着我：“你不要装傻，你到底答不答应？” 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那个，就算要挑战，你也要告诉我你是谁吧？” “水颜，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矫情的一个人……”那个女生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突然，她的动作顿住了，僵硬地回头看向我，一脸不可思议地说，“你刚刚说什么？” 我默默地扭过头。其实我想说我不是人来着，但是金浩中交代过我，不可以随便对别人说这句话。 那女生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愤愤地冲到我的面前，脑袋几乎要顶到我的脑门了，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叫叶栀子。总之，你到底答不答应？” 好吧，叶栀子…… 不过这个叶栀子同学的逻辑好奇怪，先不说我和金浩中的主仆关系，她为什么非得找我挑战呢？难道她也想当金浩中的主人？ 回到教室后，我把这件事和金浩中说了，他的脸立刻黑得像锅底，抿着唇语气严厉地说：“你不准接受！” 我心中一惊，仆人这么大反应是要干吗？ 可是他的表情太过严肃，我只得乖乖点头，再说这事也不是我先提出的。 没想到第二天中午，我正在教室等着金浩中给我热便当回来，却突然接到了金英楠打来的电话，她在电话中神秘兮兮地问我：“阿颜，你接受叶栀子的挑战了吗？你们要比什么？”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反问道：“接受什么挑战？” 金英楠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不管我说什么，径自自顾自地说道：“你知不知道叶栀子要挑战你的事情都已经传到我们学校来了？哇……两女生争夺校草之战，这个主题不错。阿颜，我看好你哦。你不是一直说浩子是你的仆人吗？为了你的仆人，你一定要接受挑战，而且一定要赢！” 金浩中是我认定的仆人，当然不能让别人抢走！但是金浩中已经警告过我不准接受挑战了！ 金英楠见我没说话，又接着说道：“嗯……阿颜，大家都在赌你和叶栀子谁会赢，还押了钱，我也想押……” 我吞了吞口水：“押……押钱？” 电话的另一头，金英楠笑得很得意：“是啊，你现在应该知道钱的意义了吧？大家都赌叶栀子会赢呢。嘿嘿，阿颜，我打算押两百块，赌你赢！” 什么？他们这是看不起我吗？我可是堂堂人鱼王国的公主，看不起我就是看不起整个人鱼王国的人鱼们！ 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我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不满地问道：“那个，叶栀子最擅长什么？” 金英楠想了一会儿，回答道：“剑道！据说已经授过刀了，好像在全国青少年剑道比赛上还得过奖。” 剑道？ 嘿嘿……要知道我可是从小被父亲大人逼着练习剑道长大的，至今为止，除了父亲大人和我的剑道老师，唯一一个能够与我打成平手的就只有那条傻人鱼火舞了，对付叶栀子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就让这个愚蠢的人类见识一下我们人鱼的剑道吧，哼！ 于是我微笑着朝电话那头的金英楠说道：“很好，那我就和她比试剑道。” “阿颜，你疯了吗？”电话那头传来金英楠拔尖的惊叫声。 “我没疯。”我淡定地笑了笑，心中已经有了想法，“我正好借此机会看看，人类和人鱼的实力到底相距多远，到底是人鱼的剑道好还是人类的剑道好。” 金英楠沉默了很久，才感叹地说了一句：“阿颜，你真是好样的，为了你人鱼公主的骄傲，就算不会剑道也要装作会剑道，这种精神值得鼓励。但是，阿颜……” 我……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会剑道了？听金英楠这口气，她是笃定了我会输吗？ 但是我还没来得及反驳，金英楠便又突然咋咋呼呼地说道：“等等……我待会儿回去再和你说，同学有事找我！”说完，不待我回应，便迅速挂断了电话。 我摇了摇头，放下手机后，噌噌噌地跑到了叶栀子面前，双手“啪”的一声拍在她的课桌上：“我接受你的挑战！” 叶栀子怔怔地看着桌子上跳动的饭盒，又抬头看了看我，脸上的雀斑在午后的阳光下格外打眼。 我再次强调道：“我要和你比试剑道！” “她疯了吗？”周围立刻传来同学们的抽气声。 我不理会他们，径自看向叶栀子，居高临下地对她再次说道：“我不比别的，就只比剑道，而且，比赛中不准戴护具！你接受吗？” 周围的同学全都用一种看疯子的表情看着我，我听到他们在说：“她疯了吗？和叶栀子比剑道……” “她不知道叶栀子是我们学校选派的剑道高手，而且还在全国大赛上获过奖吗？” “她这是因为知道赢不了叶栀子，自暴自弃了吗？” 同学，你真的想太多了！ 这么好的机会，叶栀子当然不可能拒绝。很快，我们就达成了共识。 只是，这件事情我一直没敢告诉金浩中，毕竟我可不想再看到他那骇人的脸色，像是要吃人一样。 【四】 比赛定在星期五下午，我趁着金浩中去洗手间，偷偷溜去了剑道社，那里已经有人在等了。 我豪气万丈地走了过去，环顾了一下周围的观众，然后我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金浩中此时正站在人群中，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还朝我挑了挑眉。 顿时，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有些心虚地看了他一眼：“那个，嗯……多参加比赛，多运动，有益身心健康，增进同学友谊。” “嗯，你去吧，我会给你收尸的。”金浩中淡然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云淡风轻。 仆人，你这是在诅咒我吗？ 我瞪了他一眼，随即昂首挺胸地走进比赛场地。 裁判是一个胖胖的女生，她举着一面小旗，挥了挥，嘴里叫着：“预备，开始！” 叶栀子眼神犀利地盯着我，浑身散发着杀气，她握着竹剑走了几步，左右上下跳了几下，活像一只灵敏的兔子。 我转了转脚踝，勾起了嘴角，随即脚尖一点，扑了上去。 我的剑还没有触到她的胸口，她却突然往地板上一倒，然后捂着胸口哀号起来，一边痛苦地呻吟一边哀号：“哎呀，好痛！水颜同学，你用得着这么较真吗？你之前逼我约定不带护具，就是想借机伤我对不对？” 咦？原来她看出我的意图了呀！ 不过……我一头雾水地看着她，我的剑根本没有碰到她呀！ 我马上意识到她是装的，弯了弯嘴角，将手中的竹剑立在了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不是剑道高手吗？怎么我的竹剑还没碰到你，你就倒下了？” 原本躺在地上哼唧着不肯起来的叶栀子变了脸色，拿起竹剑站了起来。 在她站起来的那一刻，我迅速将握在右手的剑换到了左手，稳准狠地砍到了叶栀子的右肩上。 随着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声，叶栀子扭曲着一张满是雀斑的脸，捂着右肩跪在了地上。 周围一直抱着看热闹心态的人群，这个时候也终于发出了惊呼声。 我撇撇嘴，人类也太脆弱了！ “不是说授过刀吗？这么蹩脚的剑道也授过刀，人类的剑道也不过如此！”说着，我拎着竹剑上前，正打算再好好警告她两句，手腕却突然被人握住了，我回头，就见金浩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我的身边，他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嘴唇抿得紧紧的，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往外走去…… “喂喂，拉着我干吗？我们还没比完呢！”我被他拉着，倒退着走了好几步才转过身，勉强跟上了他的步伐。 金浩中脚步不停，回头狠狠瞪了我一眼，宝石般的黑眸中闪过凛冽的冰霜，他压下声音不耐烦地低吼了一声：“闭嘴！” 我一看就知道他这是又要“犯病”的趋势，连忙乖乖闭上了嘴巴，低眉顺目地跟在了他的身旁。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有人高喊了一句：“呀，叶栀子的右肩脱臼了，赶快送医院！” 傍晚，从病房出来后，金浩中一把将我甩在了医院走廊的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居高临下地说道：“阿颜，没想到你的剑道这么好啊！” 那是当然。 我骄傲地挺起了胸膛：“剑道我可是从小练到大的，唯一一个能跟我打成平手的也只有火舞那个蠢货人鱼而已。” “其实你也是蠢货吧！我都那么警告你不要接受叶栀子的挑战了，你居然还答应她，而且居然还是比试剑道！”金浩中鄙夷地看我一眼，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诧异地低头问我，“火舞是谁？” “……死敌加好友。”想了想，我慎重地回答。 金浩中闻言，睨了我一眼，又仔仔细细地将我打量了一番，才说：“这话有口误吧？” 我琢磨了一下，好像也是，可这话是姐姐跟我说的呀。 “人类世界不是有句话叫‘打是情，骂是爱’吗？我跟火舞就是这样！” “那个火舞……是个男的？”金浩中迟疑地问。 “女的！” 下一秒，我分明看到金浩中那张英俊的脸上露出了扭曲的表情，看上去很诡异，他像是在压抑什么似的抚了抚额头：“那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吧？” “不这么用该怎么用？而且你见过一个男生取女生的名字吗？” “我见过一个女生取男生的名字，她就是金英楠！”金浩中扫了我一眼，宝石般的眸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下一秒，他又突然摇了摇头，蹙眉说道，“不对不对，怎么扯到这里来了？我们现在讨论的不是这个。喂，谁让你接受挑战了？” “我只是想让叶栀子见识一下我们人鱼的剑道而已！”我骄傲地昂了昂头。而且，姐姐说过，人生要敢于接受挑战！ “见识一下人鱼的剑道？”金浩中一字一句地反问，眯起双眼阴森森地看向我，然后他突然一只手撑着墙，俯下身凑近我的脸，冷冷地说，“你以为别人没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莫非他已经从别人口中知道叶栀子要和我争夺他的主导权的事情了？嗯……那么他应该高兴才对啊，为什么他看起来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我挠着后脑勺，朝他嘿嘿笑着：“仆人，我这也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他眯了眯眼。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对啊，叶栀子说如果我输了，就要我离你远一点儿。” “哦……”金浩中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语气却冒着凉气，“原来是拿我打赌啊！” 我本来就觉得这个什么医院阴森森的，到处似乎都在冒着寒气，在他的注视下，更是忍不住浑身都开始颤抖了。 呜呜呜，这样的仆人好可怕！ 我忍不住低下了头，避开了金浩中的视线，却又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地骂自己：水颜啊水颜，你怎么这么窝囊？你不是要征服人类世界吗？怎么能够怕一个小小的人类，而且这个人类还是你的仆人？ 好吧，我承认，我可能有点儿害怕金浩中，每次金浩中阴沉着脸时，我总觉得我看到了来自地狱的使者。 “阿颜，你再不说实话，我就让姐姐教你杀鱼！”金浩中严肃道。 我连忙抓住金浩中的胳膊，泪眼汪汪地把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叙述了一遍，末了还补上一句：“其实我就是想证实人鱼的剑道比人类的剑道好而已，我是一定要征服人类世界的。” 金浩中的表情阴晴不定，听完我的讲述，他突然沉默了。 “喂？金浩中，你真的生气了吗？”我有些不安地问。 虽然毒舌的金浩中经常会气得我哇哇大叫，但是沉默的金浩中看上去更恐怖！ 呜呜，好可怕！ “阿颜，你为什么会想要征服人类世界？”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已经离医院很远了，金浩中突然问道。 为什么？ 我一愣，完全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我正考虑要怎么回答他，金浩中又突然笑了起来：“算了，我真是被你气糊涂了才会问出这么好笑的问题来。”金浩中说着，摇了摇头，大步往前走去。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呀？这个问题哪里好笑了？ 距离上次的事件已过去了几天。金浩中最近一直将我带在身边，理由是避免我惹是生非。瞧瞧这理由多冠冕堂皇，好像我多会制造麻烦似的。 不过，他那天问我为什么要征服人类世界时的表情，我倒是记得很清楚…… 周末早上，吃完早饭后，金浩中回房换了一身衣服，然后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对我说：“阿颜，跟我出去一趟。” “好呀，去干什么？”我开心地回答，只要不是去鱼庄杀鱼，去哪儿我都很开心。 “到了你就知道了。”金浩中没有解答我的疑问，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好像不是很开心。 担心又惹得住在他身体里的“大魔王”现身，我没敢再多问，乖乖地跟在了他的身边。 半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后，金浩中带我来到了一个看起来非常气派的建筑旁，冷色调的金属玻璃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显得时尚而有距离感。 楼下的旋转大门前，一个穿着黑色套装的女人已经在等着了。看到我们俩，那人立刻迎了上来，上下打量了我许久，最后终于朝金浩中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来。 她朝金浩中点了点头，才看向我说道：“你好，水颜。欢迎来到dbs影视公司。” “你好。” 原来这里是影视公司。 但是金浩中带我来这里干吗？他不是不同意我进入娱乐圈吗？ 第三章 你的曾经 【一】 在光滑得可以溜冰的影视公司长廊上，我忍不住欢快地跳了起来，俯冲……向前滑……俯冲……向前滑……哈哈哈，太好玩了！ 我正想拉着金浩中和我一起，旁边的走廊上却传来了喧哗声，随即金浩中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的眉头皱得跟个“川”字似的，我连忙乖乖立正站好，以为他要发火，可是他连看都没有看我，双眼只是直直地盯着左边长廊的方向…… 我刚想问，却听见旁边路过的两个年轻女孩兴奋地说：“那是玄夜吧，他现在人气超高呢，应该是咱们公司数一数二的大牌了吧！啊啊啊，当初他的那首关于荼蘼花的成名曲，超受大家的欢迎呢，有好长一段时间，几乎每家音像店都会放那首歌！” “对啊对啊，我也超喜欢那首歌呢！” …… 金浩中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眉宇间出现了深深的沟壑，原本黑宝石般的眸子也变得如墨般深沉，让人看不透他的想法。 “麻烦，请稍等一下！”原本走在我们身边的女人突然扔下一句话，便笑若桃花地朝那个玄夜所在的方向迎了上去。 我抬眸，只见距离我们十米左右的地方，一个少年被一堆人簇拥着。他穿着简单的白色立领衬衫，下身搭配修身的牛仔裤，一双长腿显得越发笔直挺拔。 他看上去年纪和金浩中差不多，一头亚麻色的短发打理得很精神，浓黑的长眉下，双眼弯成好看的月牙状，此刻不知道身边的人说了什么，他的嘴角微微扬起，给人一种很温柔的感觉。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突然回身看了过来，在看到我身侧的金浩中时眸色沉了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意外。 我下意识地扭头看向金浩中，却见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个少年，微眯的眼睛里有着复杂的情绪，而其中最为明显的却是怒意。 他就是那个玄夜？ “金浩中，你们认识吗？”为什么金浩中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金浩中没有回答我，只是沉默地看着玄夜。 玄夜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失落，但是很快，他就调整好了表情，恢复到之前温柔的笑容，然后笑着冲我们的方向点了点头，又和赶上去的女人说了几句什么，便转身离开了。 只是，他离开的背影有些僵硬，像是有一道沉重的枷锁压在了他的肩头…… “……不惭愧吗？”身旁的金浩中突然发出一声轻嗤，他的声音压得太低，我没有听得很清楚，只是隐约听到了最后几个字。 我很少看到金浩中对别人这种态度，虽然他经常会说一些让我很生气的话，但是大多数时候他在我眼中是一个阳光温暖的少年。 “你们……认识吗？”趁着那个女人还没回来，我忍不住再次抬头问金浩中。 他移开了看向玄夜的视线，脸上的表情湮没在了晨光下，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嘴角微微扬起：“不认识，他那种人，我怎么可能认识！” “哦！”我遗憾地点了点头。 也对啦，虽然我不太了解所谓的娱乐圈，但是听刚才那两个女孩的语气，这个玄夜好像还蛮厉害的，应该不是谁都能认识的吧。 直到那个穿职业套装的女人回来，带我们进入了一间接待室，我才知道金浩中带我来这儿的目的，他居然是带我来签约的。 而那个穿职业套装的女人，就是我未来的经纪人。 趁着经纪人离开准备合约的空隙，我终于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你之前不是不同意我进入娱乐圈吗，现在怎么又同意了？” 金浩中叹了口气，语气是少有的严肃，他揉了揉我的头发说：“阿颜，如果可以，哪怕到了现在，我也还是不赞成你进入娱乐圈……” 咦？那他现在是…… 金浩中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无奈，随即又像是在安慰自己般轻声说道：“但是，我不希望你留下遗憾。老妈说得对，你在音乐方面确实很有天赋，我不应该埋没了你的才华。而且……并不是每个人身边都有那种朋友的……”说到最后，金浩中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浓墨再次染上他的双眸，他坐在沙发上的身影显得格外感伤。 我一时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还好经纪人很快便准备好了合约过来。 当我在合约上签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金浩中脸上立刻露出了懊恼的情绪，俊朗的眉目中溢满了后悔。 看到这样的他，我终于忍不住在经纪人莫名的眼神中哈哈大笑起来。 金浩中恼怒地抬头瞪我，气急败坏的样子却让我笑得更开心了。 这样的金浩中，还真是可爱呢！ 【二】 和唱片公司签约后不久，我便意外地得到了一个作为特邀嘉宾出场的机会。 原本公司安排的人并不是我，但是因为演唱会前，被安排的新人歌手突然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到了演唱会前一天已经虚弱到连走路都困难了，而公司同期的新人当天基本都安排了活动，于是，最后便找了我顶替。 而另外一个特邀嘉宾听说是对手公司推出的新人，我们将在演唱会的最后和演唱会的主角合作一首新曲，但是因为原本的正式排练已经结束，而他们两人还有其他行程，所以我与嘉宾的排练，公司便只是安排了其他人顶替他们的位置和我练习。 演唱会的时间在周末，而我只有一天的时间准备。从知道要上场开始，我便一直忙得团团转，彩排、试演出服，几乎脚不沾地…… 演唱会当天，会场。 此刻，我坐在主办方特地为我安排的位子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舞台上缓步走出的那个身影，眼睛忍不住微微眯起…… 昨天经纪人跟我说这个演唱会的主角叫玄夜的时候，我就一直觉得耳熟，但是因为忙着排练，并没有多想。 现在看着一身银白色帅气机车装出现在台上的热舞少年，我才想起来，他就是金浩中带我去经纪公司签约时，在长廊中见到的那个人气偶像。 此刻，在台上舞动着的银白色身影，少了那日乍见的温柔，却多了一种说不清的味道。像是发生了神奇的蜕变，当舞台的灯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他便立刻像是重生了一般，身上带上了一种凌厉的帅气。 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红了。 最后一个节目是特邀嘉宾和演唱会主角一起表演的节目，当前奏曲响起，而我穿着一件白色抹胸小礼服从舞台上方的月牙船中缓缓降落时，耀眼的灯光下，身穿火红色公主裙的少女也从舞台下方的烟雾中走出，仿若幻境走出的花妖。 她妆容精致，带着我熟悉的笑容——那分明就是我认识的那个火舞，和我一起长大的火舞。 没想到居然真的是她……虽然之前听到经纪人说起，但我一直以为只是同名而已。 火舞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比我更早进入娱乐圈？ 因为火舞的出现，我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原本第一次上台的紧张感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月牙船缓缓降落到舞台上，我从船中走出，缓缓走向舞台中央，与此同时，火舞也正往我的方向走来…… 看到我的瞬间，她的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意外，但是很快，她便微微朝我挑了挑眉……这么细微的动作，虽然台下的观众不可能看得清楚，但还是让我的心下意识地加快跳动。 这么多年的针锋相对，别的默契没有培养出来，对于彼此的行为习惯却已经非常了解了。 所以此时此刻，我十分肯定以及确定，她是在向我挑衅！ 我全身立刻像过了一次电似的，顿时斗志昂扬，精神百倍。 眼神碰撞出激烈的火花，我和火舞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就在我考虑要不要先发制人的时候，柔和的男声突然在耳边响起，瞬间将我拉回了现实。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只见玄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边唱着歌边走了过来，他一身黑色的骑士装，像是中世纪的贵族。 见我回头，他嘴角自然而然露出柔和而温暖的笑，像是已经相识了许久，然后他轻轻地牵住了我的手。 我跟在他的歌声之后轻轻吟唱。明明是早就安排好的动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微笑着牵住我的手的瞬间，心跳却漏了两拍，声音也不易察觉地颤了颤。 台下的观众在他出现的瞬间已经激动地尖叫了起来。 我不知道演唱会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只知道当我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一个有着巨大镜子的房间里，而坐在我面前的是火舞。 “嗨，小妞，好久不见！”火舞一边说，一边用扇子轻轻挑起了我的下巴，打量了一番。 我嗤笑一声，说：“好久不见，我从经纪人口中听到‘火舞’这两字时，还以为是跟你同名的人，没想到竟然是你本人。你不是去东海找药材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在演唱会现场？” “药材？有吗？”火舞开始装傻。 “真的没有吗？那我去问问火玺大叔好了！”火玺是火舞的爹，也是人鱼王国有名的药师。火舞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爹。 “呃……我只是顺便来玩玩而已，然后看人类只要唱唱歌就有很多人追捧，所以我也想试试。”火舞轻声咳了咳，表情有点儿不自在。 我眯眼看她，想要从她脸上找出蛛丝马迹。她什么时候对唱歌感兴趣了？我记得她之前的目标明明是将东海占为己有啊？ “你……不会是那些大臣说我想要征服人类世界，所以故意偷偷跑来和我作对吧？”这还真有可能，火舞这家伙可是从小和我作对惯了的。 “你想征服人类世界？”火舞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上下打量着我，随即似乎想通了什么，抬了抬下巴，一脸傲气地说，“那我们来打赌吧，看谁先征服人类世界！” 我摇摇头，跟她比？我还不如去征服东海！ 火舞完全就是一个破坏狂，她能在一个小时之内将房间里所有东西都拆掉，连专业的拆卸工人都不得不对她五体投地。 “就这么说定了！妞，我先走了！”火舞笑眯眯地捏了捏我的脸颊，转身像只水母一样蹦跶着走了。 我望着她的背影久久无语。 这算是怎么回事？我还什么也没答应吧。而且火舞你好像忘了自己来人类世界的本来目的吧，采药草就乖乖地去东海采药材啊，跑来娱乐圈唱歌是怎么回事？那是我的目标啊！ 可是，拒绝的话好像显得我很没本事，怕了她似的。 所以……现在我只有被迫接受她的挑战了吗？ 这样无奈地想着，我换下衣服，准备出门去跟经纪人会合。 “你的歌声让人听了很温暖，我很喜欢呢，水颜……”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回头看去，只见一直在前台和粉丝进行最后互动的玄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了后台，此刻他正微笑着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经纪人和几个工作人员。 【三】 演唱会第二天就是星期一，因为演唱会结束的时间太晚，我就直接住在了公司安排的酒店。 第二天早上，我没有告诉金浩中和金英楠，直接回了学校。 那天一大早，经纪人就送我去了学校。在校门口我看到了穿着企鹅装、不知道在干什么的金英楠，她手上还抱着一个企鹅头套。 待我走近，才看清她正在做的事情，金英楠用石灰在地上写着：“水颜，欢迎回来！”后面跟了一连串各种表情，哭泣的、微笑的、痛苦的…… 嗯……金英楠这是在玩表情大赛吗？ 金英楠在末尾处画了一个长着鱼尾巴的怪物之后，停止了她乱涂乱画的行为。 “完成！”金英楠做完这一切后，摸着企鹅的肚子说，差点儿将手中的东西扔了出去。 呃，这样的金英楠看起来真的好傻。 “爱发愣的人鱼小姐，如果再不阻止，女暴君可能会做更蠢更丢人的事情。”在我发愣之际，突然感觉耳畔有一阵暖暖的气息拂过，接着响起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男声。 “金浩中！“我赶紧扭头，正好对上金浩中满是戏谑的双眼。 他大概没料到我会突然回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那么愣愣地看着我。 看着金浩中近在咫尺的俊脸，我突然有一种想要将他扑倒的冲动，平时远观金浩中就觉得他长得挺帅挺好吃的，如今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我觉得他更帅更好吃了！ 金浩中的皮肤很白，很像他给我吃的奶油馒头，又细又滑；眼睛很黑，很像前几天吃的黑葡萄…… 好想吃…… 我缓缓地凑了上去。 金浩中像是被施了定身术般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渐渐靠近，清澈的眸子里是我逐渐放大的身影：“你……你干什么？” “呀！”一声惊叫声响起，紧接着又是一声煞风景的“啊”，接着，一连串的惊叫声连连响起。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校门口已经站了好几个同学，此刻正围观着我们。 而金浩中早在第二声惊叫声响起时就灵活地跳到了一边，干净英俊的脸上还带着可疑的红晕：“笨蛋！” 好可惜，我还没咬到呢！ 金英楠像只企鹅一样在原地蹦来蹦去，嘴里还嚷嚷着：“啊啊啊，好有爱……” “我说，你能不能……”话还没说完，我就被站在校门口拎着书包的叶栀子一脸凶狠的表情吓到了，那模样，就好像我抢了她什么宝贝似的。 “水颜，你给我等着！”叶栀子扔下这句话就扭头进了校门。 我呆呆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让我等着，是让我在校门口等她吗？可是我还要上课啊，呃……等人最讨厌了，上完课再说吧！ 此时，金英楠已经停止了她愚蠢的原地跳，步伐笨重地朝我走来，然后伸出双手将我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她的力气一如既往的大，勒得我几乎要晕过去，这时我听见了她温柔的声音：“阿颜，欢迎回来！” 金英楠话音落下的同时，金浩中终于将我从她的怀中拯救了出来：“姐，你们学校的大门就要关了，你是打算今天从围墙上翻进去吗？” 金英楠朝我伸出的手顿时僵在了空中，她默默地扭头看了校门一眼，又默默地回头，语气淡然地说道：“我是个好少女，才不会翻围墙。” 我默默打了个寒战，正想开口，下一秒，金英楠的声音立刻变得非常不淡定了：“要不是围墙上嵌有玻璃碎片，我早就翻了！” 金浩中翻了个白眼，一边揽着我的肩膀往校内走一边说：“所以为了不和玻璃碎片亲密接触，你还是早点儿去学校吧！” “废话，现在是红灯。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想要过个马路却是红灯，还有这么多车，还让不让人上学了？” 身后是金英楠断断续续的抱怨声，身侧是金浩中低低的笑声，我微微侧脸，看他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狐狸。 我突然有些恼怒，正准备对金浩中发怒，他却伸手从旁边的树杈下解下一根线递给了我。 顺着线往上，是一串五颜六色的气球，上面都写着：“水颜，加油，你是最棒的！” 金浩中点头示意我接过线，我伸手接过，然后他俯身在我耳边说：“可爱的人鱼小姐，这个送给你。还有，欢迎回来！” 那一刻，金浩中说话时喷出的温热气息拂过我的耳朵，我的心跳突然有些加速，愣愣地维持着那个姿势，连自己什么时候松开了手中拴气球的线都不知道。 我这是病了吗？为什么心跳总是这么奇怪？ 金浩中站直了身子，看着我微笑。而我像个孩子一样看着飞远的气球，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不要看了，放学后再给你买几个。”金浩中无奈地揉了揉我的头发。 “可是意义不一样。”我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不过，既然你要买，我就勉强接受吧。” 金浩中的表情顿时僵硬，下一秒，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水颜！你一定要这么煞风景吗？真想掐死你！” 我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仆人，你可不可以换点儿新鲜的台词？”用得太久的台词很没新意和创意呢。 晚上回家，金英楠准备亲自下厨为我庆祝，但是她刚刚挽起袖子就被金爸爸迅速拖到一边去了。 我觉得很奇怪，正要发问，金浩中就开口为我解惑了：“女暴君的厨艺跟她杀鱼的技术可是成反比的。” “为什么这么说？” 金浩中翻了个白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知道女暴君为什么一直杀鱼而不去后厨做菜吗？因为吃了她做的菜会生不如死的。” “呃，这个……珍爱生命，远离女暴君。” “知道就好。”金浩中拍了拍我的头，挽起袖子朝厨房走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感慨万千，这年头，要找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仆人太不容易了，好在我遇到了金浩中。 金浩中这贤惠的模样，以后谁嫁给了他一定会幸福的，什么也不用做，什么都交给他就可以了…… 只是，一想到某一天，金浩中会为了另一个女孩下厨，我的心里就莫名地有些堵。这应该是没休息好造成的吧，嗯……一定是这样！ 【四】 第二天上学时，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却找不出到底是谁。 路过一家报刊亭，我看到了我在演唱会上和玄夜一起表演的照片，照片的正上方还印着“新生代的治愈系公主”。 “治愈系公主？”这个称号听起来怪怪的，不过好像还不错。 但是，我更喜欢“女王”这个称号啊，公主已经听得厌烦了。 这一路走去学校，我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尤其是当我踏进校门，场面更加夸张…… 一大群男生、女生围了上来，拍照的拍照，要签名的要签名，甚至还有人拿着花上前来表白。 “水颜同学，给我签个名吧……” “水颜，你的歌太好听了，我好感动……” “水颜同学，请你答应做我的女朋友吧……” “看这里，看这里……” …… “呜呜……金浩中，你在哪里？”你家主人请求支援啊！ 我后悔了，不应该因为想多赖一会儿床，而不和金浩中一起来学校。 还好老天爷听到了我的呼救声，没多久，金浩中就扛着扫帚、拎着垃圾桶出现了…… 那造型，活脱脱一个保洁工！ 金浩中扛着扫帚看着我，墨色的瞳孔里溢满了笑意，我只能隔着人群远远地看着他，无法靠近。 对视了几秒后，一张熟悉的脸映入我的眼帘，是叶栀子，那个曾经在剑道比赛上被我打到右肩脱臼、昨天还说要我等着她的阴险少女。 叶栀子手上捧着一个礼品盒，脸红地走向金浩中。在只有几步之遥时，没想到金浩中突然一个转身，扫帚非常用力地拍在了叶栀子脸上，叶栀子被这么猝不及防地一拍，撞到了一个边吃豆花边尖叫着要签名的女生身上…… 因为人类所说的惯性作用，吃豆花的少女手一滑将整碗豆花抛了出去，然后扑倒在前面的人身上…… 呃，这个好像是叫什么骨牌效应吧，然后一个接一个，惨叫声连成一片…… 真的太惨了，我都不忍看下去了。 趁乱逃出人群后，金浩中抬眸定定地望着我，然后朝我伸出了右手：“被称为治愈系公主的人鱼小姐还不赶快过来？你想再被围攻一次吗？” 我怔了怔，摇头道：“不想！” “那么，一起逃吧！”金浩中说这话时的表情是我前所未见的温柔。那一瞬间有淡淡的阳光洒下，在他的身侧形成了一层光晕。远远地看去，他就像是从天而降的天使。 金浩中依旧笑得一脸灿烂，像个没事人一样拖着欲哭无泪的我往教室跑去。 我回头向后看，只见一群人狼狈不堪地倒成了一片，而罪魁祸首叶栀子正捂着被拍到的脸，泪眼婆娑地看着我们离开的方向。 可是，当我们进入教室，一个同学笑眯眯地举着一张海报让我给她签名的时候，金浩中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请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照片上，是演唱会现场，玄夜上前牵住我的手的画面，我们的视线碰撞在一起，怎么看都很暧昧。 金浩中盯着那张海报，像是要在上面盯出一个洞来，眼中再次被浓重的墨色覆盖，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周围的温度似乎瞬间降低了，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几步，总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果然，下一秒，金浩中就把那张海报夺了过来，拿着海报的同学本来还想说什么，可是在金浩中的逼视下，她很快便败下阵来，无限留恋地看着被没收的海报，默默地撤退了。 我欲哭无泪地看着她。喂喂，同学，你不是要签名吗？怎么这样就走了？ 被金浩中突如其来的凌厉气势威慑，原本还抓着各种海报、明信片蠢蠢欲动的同学们，很快便默默退到了一边，看来是打定主意见死不救了。 呜呜…… 金浩中一手抓着海报，一手将我扯到了教室外，举高手里的海报，直直地看着我，一脸风雨欲来的表情对我说：“周末的演唱会，你就是和他在一起？” “呃……是的。”我缩着脖子默默点头。周六突然接到经纪人电话，我便立刻飞奔去公司了，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然也不知道当时是要去做什么。 之后虽然打过电话跟金浩中报备因为演唱会的事情，当天和第二天都不会回去，但是关于演唱会的事情并没有多说，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生气。 还说他不认识玄夜，可是现在这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不认识的样子！ 还是说，其实他们真的不相识，只是玄夜在某种无意的情况下得罪了金浩中？嗯……这样好像也说不通…… 在我思考的这段时间，金浩中的脸色立刻变得更加难看了，被浓墨渲染的黑眸中似乎瞬间飞雪漫天，抓着海报的手渐渐握紧，那张海报在他的手下渐渐变皱，最终海报上的人扭曲成奇怪的样子…… 我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金浩中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此时早自习铃声响起了，他叹了口气，又拍了拍我的脑袋，最终只留下了一句让我莫名的话，便转身进入了教室。 “离他远点儿，否则你会后悔的！” 他是谁？玄夜吗？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呢？ 但是我的困扰很快便被其他事情打断了，课间的时候，叶栀子托人递了一封信给我，送信人说：“这是栀子的挑战信，她希望放学后和你在学校的后操场边的仓库里再比试一次。” 我欣然应约。 叶栀子在被我打得肩膀脱臼后还敢提出这样的要求，确实勇气可嘉。 这天下午金浩中有事去学生会，而我趁着这个机会将自己装备好，昂首阔步地往后操场前进。 去往后操场的途中金英楠打来电话跟我抱怨，她说：“好不容易发现了个帅哥结果名草有主了，有主也就算了，对方还是个野丫头，整天跟个男生似的。你说我这么一个大美女怎么就比不过一个粗鲁的野丫头，好歹我也是学校里有名的女王啊！” 我翻了个白眼，说：“女王？谁给你封的？太没眼光了！”好歹也封个“女暴君”或是“女罗刹”呀，那样才适合金英楠。 当然，后面那句话我没敢说出口，我不敢确定金英楠听了之后会不会拎着我去杀鱼或是让我抱着凶狠的猫咪一起睡觉。 “对啊对啊，好歹也给我封个美少女之类的吧，这样才适合我。” 美少女？顿时额角有黑线滑下，又不是在演美少女战士，更何况金英楠你跟美少女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去。 “美少女姐姐，回去枕头垫高点儿吧，那样更容易做梦，也容易梦想成真。我约了叶栀子在学校后面的仓库再次挑战，不和你说了，拜拜！”我连忙挂断了电话，努力不去想今晚回去被金英楠逮到后会发生的惨状。 正好这个时候叶栀子出现了，她的身边还有两个经常跟在她左右的女生。 叶栀子今天的造型很酷，还带着一副偌大的墨镜，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像是想要遮盖什么。 她抬高了下巴看着我，傲慢无比地说：“我今天不跟你比剑道，我们比胆量。” 啊？我有些不解地望着她：“怎么比？”难不成我们来次现场版的鬼屋大冒险？ 叶栀子大概看出了我的疑惑，勾了勾唇，说道：“地点就定在那边的仓库。”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了一眼，便立刻愣住了。 老旧的房屋，剥落的墙面，很难想象在这学校里还能看见这样古董级的房屋。 我不知道叶栀子为什么会选择这里，当我用疑惑的眼光询问她时，她坚定不移的目光落在了仓库上。 “怎么？怕了？”叶栀子身旁的一个女生满是嘲讽地问道。 我摇了摇头。根据我到人类世界这段时间的体验，除了猫和金英楠，就没有什么能够让我害怕了。 “叶栀子，你的眼睛有问题吗？干吗戴眼镜？”我头也不回地扔下这句话，昂首挺胸地往仓库走去，走到一半时，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回头问道，“就我一个人进去？” 叶栀子怔了怔，很矫情地笑道：“哎呀，你不是很受欢迎的治愈系公主吗？当然得让你先进去嘛。再说了，上次我输给你了，所以你先进去是应该的。”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话听着好像有点儿道理。于是我抛开了心中的疑惑，扭头继续往仓库走去。 转身的一刹那，身后似乎传来了叶栀子和那两个女生诡异的笑声，我没怎么注意，推开门时，隐约听到了她们小声的交谈。 “进去了！” “行动吧！” “嗯。” 行动？ 什么意思？ 我疑惑地迈进仓库。 “哐当”一声，门被猛地关上了，接着响起锁门的声音，最后是叶栀子那充满怨恨的声音：“都怪水颜那个笨蛋，害得我都没脸见人了，这次就关她几个小时，看她还敢不敢在我面前嘚瑟！” “为什么我有种被骗的感觉？”我默默地仰头望着满是蜘蛛网的屋顶，忍不住轻声念了一句。 不过作为善良的人鱼公主，现在这种情况……还是先找出口吧。 我看了一下四周，发现这仓库似乎废弃很久了，放置在里面的东西都蒙上了厚厚的灰尘。而且这仓库的灯是很老式的那种，橙黄的灯光一闪一闪的，让本来就很昏暗的仓库显得更加阴森。 不知道金浩中有没有发现我不见了，此时此刻，我莫名地希望他能够出现在我的眼前，就好像今天早上一样。 突然，我身旁一个架子上的东西稀里哗啦作响，似乎是架子不堪重压，随时有散架的可能。 这一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呜呜，金浩中，救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凭着本能拼命地朝刚才进来的方向跑去，希望可以找到出去的方法。 就在奔跑逃避的过程中，我撞到了一个铁架，本来就摇晃不定的铁架被我一撞碰到了墙上，摇摆了几下，便朝我的方向倒了下来！ 恐惧让我暂时失去了思考和行动的能力，我瞪大双眼，眼睁睁地看着铁架离自己越来越近…… “啊——”完了，我一定会被压成人鱼干的！ 在我尖叫的一刹那，仓库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撬开，一个身影像猛兽一样迅速把我扑倒，压在了我的身上。 “啊……”我听到了熟悉的闷哼声，随即熟悉的气味弥漫在了我的周围…… 是金浩中！ 刚才的慌乱顿时消失了，心中有种莫名的情绪慢慢膨胀，我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很快，金浩中艰难地推开了身上的铁架，闷哼着从我身上滑了下去…… “金浩中，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金浩中受伤了，雪白的校服衬衣被染成了鲜艳的红色。 “喂，你别吓我！你醒醒……”这一刻，我感觉前所未有的害怕。 金浩中轻声哼哼着，却始终没有睁开双眼。 怎么办？他不会死掉吧…… “呜呜……你别死！金浩中，我害怕……”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我的眼眶里滑落，我颤抖着伸手捂住了他的伤口，手掌却很快被染红了…… 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我的能力不是治愈吗？我连忙抬起了双手，努力平复了情绪，默念起了咒语。 浅浅的银光飘浮在金浩中的身侧，一个个银白色的光点慢慢靠近金浩中，最后沉入了他的身体，那是人鱼使用治愈能力时才会出现的。 这珍贵的治愈能力我从来没有使用过，没想到第一次使用的对象居然会是一个人类。 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到金浩中受伤，我的心就会莫名地抽疼，所以下意识动地用了人鱼的治愈能力，好在，我还没有忘记咒语。 望着脸色依然苍白伤口却已经完全愈合的金浩中，我微微一笑，还好……他没死！ 那天金浩中苏醒后，看见自己身上没有伤口时那惊讶的模样我至今记忆犹新。 他先是茫然地看着四周，随即猛地从我身旁坐了起来，上下摸索着自己的身体，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呼，我还没死吗？” “你胡说什么呢，你还要活着祸害遗千年！”我干笑着，轻斥道。 “咦？我刚才好像受伤了吧？”他难得没有反驳我，弯腰扭头摸索着自己的腰际。 我一惊，忘记处理他衬衫上的血迹了。 果然，下一秒金浩中就疑惑地蹙起了眉头：“这些血是哪儿来的？” “呃……”我心虚地捏着自己的衣角，看着自己沾满了灰尘和金浩中血迹的手，突然灵机一动，“那个……对不起，我刚才摔倒的时候不小心蹭伤了手掌，然后手上的血迹不小心弄到你衣服上了。” “你受伤了？”金浩中顿时有点儿焦急，他紧张地抓起了我的手，拖到了自己面前，“我看看。” 还好我也不算完全撒谎，刚才被金浩中扑倒的时候手上确实蹭破了点皮，不过没有流血就是了。 手掌一片漆黑，金浩中一时也看不出所以然来，小心地对着我的掌心吹了口气，用自己的衬衫下摆轻轻擦了擦，见伤势不是很严重，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还好，应该不是很严重，待会儿去医务室看看吧！” 金浩中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认真很专注，我的心不由得跟着他的动作颤了颤。 “那个……谢谢你救了我。” 如果金浩中没有及时出现，我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谁……谁救你了？笨蛋人鱼小姐，我只是刚好路过而已。”似乎不习惯道歉，金浩中别扭地避开了我的视线。 哈哈，这样的金浩中真可爱呢！ “作为报答，回去以后，我亲手做一顿饭给你吃吧。” 金浩中立刻像一只袋鼠般毫无形象地跳了起来：“开玩笑，你是想报答我还是想谋杀我啊？” 喂，你什么意思呀？ 怒从中来，我差点儿就忍不住朝他扑了过去。 但是想到他刚才奋不顾身扑过来的模样，我决定原谅他的无礼。 “那……你想要什么报答？”我们人鱼可是很有原则的，既然他救了我，我就一定要报答他。 “嗯……”金浩中看了看我，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邪恶起来，“我暂时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吧。” 我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连忙摇了摇头，甩掉满脑子的不祥预感，转头问金浩中：“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金浩中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再次变得难看起来，他恶狠狠地捏了捏我的脸，冲我吼道：“只有你这么笨的人……啊，不对，是人鱼，才会被叶栀子骗了！我知道你在哪里是因为金英楠打了电话给我，这不是你自己告诉她的吗？” 呃……我好像是顺口提过。 不过，就算我笨好了，他至于这么凶吗？呜呜…… 几个月的时间，我陆陆续续接了十几次通告，走在路上，认出我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9月26日，我接到了拍《美人鱼之恋》mv的通告，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金浩中时，他看了我很久。 半晌后，金浩中睨了我一眼，说道：“你这还真是本色出演呀！小心，别把你的尾巴露出来了！” 我故作淡定地抓了抓头发，然后默默地出了门，顺其自然吧！ 我没敢告诉金浩中这次拍摄的男主角是玄夜，而且这次拍摄之所以会找上我，也是因为他点名向公司推荐了我。虽然我知道mv出来后，最终金浩中还是会看到，但是我真的很珍惜这个机会，所以，就算事后他会发火，我也到时只能见机行事。 而且金英楠告诉我，想要征服人类，以我现在的程度还远远不够，起码要做到像玄夜那种程度才有可能。 所以，多多了解玄夜，我也可以像他一样红吧？ 第四章 夏日静好 【一】 窗外是我讨厌的迷蒙细雨，然而此刻，在临时搭建起来的休息室中，话题却在愉快地进行着。 虽然和玄夜只见过几次面，但是他嘴角那温润如玉的笑给我的印象太深了。 此刻，我穿着公司准备的美人鱼服装，拖着一条闪闪发光的金色鱼尾坐在沙发上。玄夜坐在我的身旁，清俊秀气的脸上露出浅淡的笑容。只是一眼，就能让那些人类女生的心脏狂跳不已。 我原本听金英楠说，像玄夜这种级别的明星都很大牌，嗯……大牌就是架势很大啦！但是，眼前的玄夜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嘛！ 他不仅细致地告诉了我待会儿拍摄中需要注意的事项，还幽默地说了很多他以前拍摄时的趣事，让我忍不住哈哈大笑。 原来娱乐圈这么好玩呢。 “对了，那天演唱会后在后台，我和你说话，你跑什么？”玄夜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抬头问我。 呃……说到这个，我就忍不住想捂住脸。 话说，那天晚上，我正要去找经纪人，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你的歌声让人听了很温暖，我很喜欢呢，水颜……” 玄夜身上还穿着那身黑色的骑士装，站在化妆室门口，走道上的灯光打在他的背后，我忍不住又想起了舞台上，他上前牵住我的手的那一刹那的情景，原本那句简单的话语，也在我的脑海中渐渐变了调。 “……我很喜欢呢，水颜……” “我很喜欢呢，水颜……” “我很喜欢你，水颜……” …… 心突然狂跳了起来，脸颊也不由自主地发烫。 啊啊啊，我一定是生病了！ 这样想着，我便立刻往外冲了出去。 不过，现在我该怎么回答？ 我抬头看向玄夜，他正专注地看着我，静静地等待着我的答案，咖啡色的双眸显得格外认真。 “有人让我不要靠近你，否则他会很生气的。”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将金浩中推出去做了挡箭牌。 “他这样说了吗？”玄夜脸上的笑容一僵，脸色立刻变得有些苍白，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样好像在说他坏话似的，连忙干笑着挥了挥手说：“我知道你人很好啦，可是那个时候我们甚至还不认识呀，你别难过啊……” 他苦笑着摆了摆手：“我没事，你说的那个人……是金浩中吧。说起来，我们曾经还是朋友呢！”玄夜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丝失落。 他和金浩中真的认识！而且还是朋友！ 等等，曾经…… 那他们现在…… 我好像知道金浩中为什么拒绝我进入娱乐圈了，一定是因为他吧！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 “砰砰——” 休息室的门被敲响了，随即玄夜的经纪人推门而入，对我们说道：“玄夜、水颜小姐，要开拍了！” 玄夜调整好了脸上的表情，俯身温柔地握住了我的手，柔声说道：“走吧，要开始拍了。” 不知道为何，我顿时像是被点穴了一样，只能由着他拉着我去拍摄现场，一路上遭遇许多羡慕嫉妒恨和暧昧的眼神。 拍摄前，经纪人一再嘱咐我：“阿颜，拍摄时，你一定要入戏！” 入戏？那是什么？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不远处的玄夜微微侧脸，笑道：“就是将自己融入戏中，或者可以说你要将自己当成这个故事的主人公，这样说或许很白痴，你就将自己当成真正的美人鱼吧！” “这个容易！”本公主本来就是真正的美人鱼。 在玄夜略显疑惑的眼神中，我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演好，绝不半路出问题，浪费大家的时间。” 于是，拍摄时我在水中欢快地扑腾着、翻滚着……玩得不亦乐乎。 从人鱼王国出来以后，我好久没有这么欢快地游泳了，金浩中总是大惊小怪的，生怕我会在别人面前露出尾巴，难得可以这么惬意地游动，真是太过瘾了！ 然后，太过忘我的结果就是…… 拍摄结束后，制片人激动万分地握着我的双手，嘴唇颤抖得说不出话来，良久，他才开口：“阿颜，你给了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喜啊！若不是亲眼看着你套上那条尾巴的，看你在水中游动的惬意模样，我真会以为你是条美人鱼呢！” “谢谢！”看来他们对于这次的拍摄还挺满意呢！我开心地朝他咧嘴欢笑。 离开时，我扬了扬手，冲玄夜笑得特别得意：“怎么样？屈服在本小姐的演技之下了吧？” 玄夜伸手拉住了我，宠溺地用掌心蹭了蹭我的额头，笑得犹如4月里的樱花：“嗯，屈服了！水颜，你真是个宝贝呢！希望我们还能够同台合唱！” 我捂着有些发热的额头发愣，他怎么可以不经过我的同意随便碰我？ 来不及细想，手机响了，是金浩中打来的电话。 “人鱼小姐，演美人鱼的感觉如何？”他的心情似乎还不错，声音中都带着明显的笑意。 “很开心，我好久没这么放松地游泳了。不过，现在肚子好饿……” “那就回来吧！” “好，回去你给我……” 我的话还没说完，便断线了。 我瞪了手机良久。居然敢挂本公主的电话，仆人现在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我收起手机，不管身后玄夜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径直上了车，目的地——金浩中的家。 一进家门，我就四处搜寻金浩中的身影，结果金英楠却告诉我，金浩中还没有回来。我无力地瘫倒在了沙发上。难得本公主这么积极地回家，他竟然不在。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玄夜怎么会认识金浩中”。我从沙发上蹦了起来，问同样躺在沙发上的金英楠。 下一秒，金英楠原本懒洋洋的表情立刻变得很奇怪……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门口却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我回头看去，却发现金浩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他拿着钥匙站在门口，目光微沉：“你是说玄夜？” 我点点头，然后看着金浩中放下钥匙，弯腰换鞋，一切都那么自然，但我从中感觉到了压抑。 最终还是金英楠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她笑眯眯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边穿鞋边说：“浩子，刚刚说到玄夜了呢！嗯，当初你们三剑客中的其中一位，现在可是当红歌星了呢！突然就有了一种沧海变桑田，世事无常的感觉！哎，是错觉，一定是错觉！啊，对了，阿颜，我马上要考试了，先去复习了！”金英楠说完，便迅速起身往自己的卧室走去，一看就知道她是在逃避。 只是，有关玄夜的事情真的那么敏感吗？让他们变得这么奇怪！ 我有些迟疑地开口：“可他看起来好像还不错……” 这是实话，这次的拍摄中，我看到他对所有人都很温柔，而且，这种温柔不像是能轻易伪装出来的。 “看人不能只看表面，而且你根本不了解他。”金浩中轻嗤了一声，随即，他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我只是不希望你跟她遭遇到同样的事。” 我愕然，金浩中和玄夜有仇吗？为什么一提起玄夜，金浩中就会变得这么反常？还有那个她到底是谁？ 可是金浩中没有给我提问的机会，他抿了抿嘴，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关上前，他顿了顿，说：“阿颜，我希望你能听我一次，离玄夜远点儿！我不希望你以后后悔，也不希望在你身上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又是离玄夜远点儿，可是他又不肯告诉我原因，到底为什么？ 啊啊啊，烦死了！ 因为一直被这些问题困扰着，当天晚上我失眠了。 次日，我起床的时候，金浩中已经出门了。 可是我到学校后，却没有看到他，上课的时候才听老师说他生病请假了。 我暗自咬牙，这分明是骗老师的，昨晚他进房间前，分明还生龙活虎的，哪像生病的人。而且，早上金英楠明明告诉我，他出门了。 金浩中是放学后回来的，那个时候我刚接到经纪人的电话，让我快点儿去公司，有事找我。 我刚跑出家门，金浩中便一脸阴沉地出现了，好像谁欠了他几百万没还似的，他看了一眼正准备拦出租车的我，冷声说道：“跟我回家！” “可是……经纪人找我有事。”我有点儿急，还不知道经纪人找我什么事情呢。 “回去好好聊聊你跟玄夜的关系。”他一边说着，一边拽着我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我被他这么猝不及防地一拉，步子顿时有些不稳，踉跄了几步，才勉强稳住了。 我问他：“聊什么？我跟他没什么交集啊，哪来的关系？” “哦？是吗？”他回头看我一眼，明显是不相信我，“那为什么他会说对你很有好感，而且不排除和你交往的可能。” 玄夜说对我有好感？所以金浩中今天撒谎说生病了，没有去学校，而是去见玄夜了吗？ 不过，虽然我跟玄夜的相处还挺和谐的，但……交往……太夸张了吧，我们才见过几次面呢。 金浩中见我不说话，大概以为我默认了，脸上的表情更阴沉了，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跟我回家，我们慢慢谈！” “可是我真的有事……” “打电话跟她问清楚什么事情，如果有重要的事情，我待会儿再送你过去！”金浩中斩钉截铁地说道，往前走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 我只好给经纪人打电话说明了情况，经纪人却说：“阿颜，有歌迷给你送礼物，我帮你接受了，本来是想让你现在来拿的，既然你有事就算了吧。” 我还以为是有什么通告呢，结果只是礼物吗？ 不过居然已经有歌迷送礼物了，这也算是一大进展吧！ 看来距离我征服人类世界的目标，又跨进了一大步呢！ 回到家后，我跟金浩中解释了整整一个小时，差不多将那天拍摄mv的情景跟他完完整整地描述了一遍，他才勉强相信我和玄夜没有什么关系，是玄夜说谎了。 但金浩中的表情看起来还是很深沉，让我不禁怀疑，难道他们俩之间还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晚上，确定金浩中睡了之后，我溜到了金英楠房间，将睡得正香的她摇醒：“金浩中和玄夜到底是什么关系？你知道的对不对？他为什么那么讨厌玄夜？” 金英楠睡眼蒙眬得看了我一眼，用沙哑的声音说：“以前是好朋友，现在，嗯，应该是陌生人吧！” 好朋友？果然和玄夜说的一样。 不过…… 我愣了愣，继续问：“为什么说是以前？现在又为什么是陌生人了？” 金英楠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随即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她紧紧抿着唇，过了许久，才说了两个字：“因为郗晨！” 郗晨？是个人名吧？这和玄夜和金浩中现在不是好友有什么关系呢？ 说完，她翻身睡下，无论我怎么摇，都不再有任何反应。 啊，浑蛋——到底什么意思呀？ 【二】 后来，在我的死缠烂打下，金英楠最终还是开了口。 那时她坐在窗边，窗外有阳光影影绰绰地透过窗帘洒在她的脸上，她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眸中第一次有了深沉的神色：“郗晨，这个名字的主人就是当初浩子极力阻止你成为签约艺人的原因，也是他不让你靠近玄夜的原因。” 我默然不语，定定地看着金英楠，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可金英楠像是被点了穴一般，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也不动。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金英楠才终于动了，她微微侧脸，冲我一笑：“阿颜，剩下的你还是问浩子吧，这个他更清楚，而且，有些事情，也只有他才有资格说。” 知道从她这里再也打听不出来什么，我点点头，转身离开。 他们三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我并不打算立刻去找金浩中，我知道现在直接去问他，金浩中肯定不会说的。而且从金英楠的房间里出来后，我的手机便响了。 经纪人兴奋的声音在那边响起：“阿颜，你最近已经积累了一定的人气，之后一段时间公司暂时不会安排你参加那种暖场活动了。过一段时间，会为你举办一场小型演唱会，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学习吧！” 啊？ “那我最近都不要跑通告了？” “嗯！我还有事情，不说了！有事再联系！”经纪人很快地应了一声，然后便迅速挂了电话。 望着手机，我突然产生了一种不被重视的感觉。 明明都要举办自己的个人演唱会了，为什么我反而有了一种离征服人类世界的目标越来越远的感觉呢。 不过……嘿嘿，我正好可以趁这段空闲的时间好好弄清楚金浩中和玄夜以及那个郗晨之间的事情。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我很乖地跟着金浩中去上学，他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除了他上厕所、睡觉、洗澡的时候除外…… 仆人终于不胜其烦。 星期五早上，他扔下我一个人提前去了学校。 当我依依不舍地离开被窝，却从金英楠的口中得知自己被抛弃的消息时，顿时想要将金浩中钉在神树上的冲动都有了。 “再不走就要迟到了哟！”关键时刻金妈妈温柔无比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我哀号几声，拎起书包冲出了家门，一路狂奔到了学校，却意外地在校门口发现了一辆有些眼熟的车，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 车门打开的瞬间，一身深蓝色立领休闲西装的玄夜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从车里走出来，顿时引起了阵阵尖叫声。 晨光在他的身侧留下了一圈浅金色的光芒，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刘海儿下，咖啡色的双眸在刺眼的阳光下微微眯了眯，他的双眉微微蹙起，等到适应了阳光，他才越过身前工作人员的阻挡，看向周围尖叫的粉丝，嘴角露出温柔的笑容。 尖叫声立刻到了另外一个高峰。 他怎么会在这里？来找我的吗？还是来找……金浩中？ 脑子里突然又回荡起了金英楠的话语—— “郗晨，这个名字的主人就是当初浩子极力阻止你成为签约艺人的原因，也是他不让你靠近玄夜的原因。” 我一顿，朝玄夜走去。 然而不得不说玄夜的人气真的很旺，才走了几步我便再也走不动了。 而且，随着尖叫声越来越热烈，更多女生往校门外跑来，嘴里嚷嚷着“合照”、“签名”之类的词语…… 就快到早自习时间了，却没有一个人回教室，校门被堵得严严实实。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么多人，还是先回教室好了。反正，如果真的是要找我们，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决定之后，我深吸了一口气，拎好书包做了一个最近看的动画片中奥特曼的标准姿势，雄赳赳、气昂昂地挤进了人群里，往校门口方向移动。 几秒钟后，我后悔了。 该说玄夜太受欢迎了吗？这种寸步难行的状况让我几乎虚脱。连落脚的地方都快没有了，是想让我踩着别人的脚过去吗？ 不过抱怨归抱怨，我终究还是要继续前进的。在心底默默为自己加油后，我双眼一闭，一鼓作气地往前冲去。 被我这么一挤，人群顿时乱成了一团，各种抱怨声夹杂其中。 “讨厌，谁在推我？” “哎呀，别踩我的脚……” “让我过去……” …… 我默默地听着耳畔的抱怨声，不管不顾地继续挥汗如雨地往前冲。但是很快，吵吵嚷嚷的人群突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耳边隐隐传来了女生们的抽气声，下一秒，尖叫声更加刺耳了，人群的骚动也越发明显。 我无奈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却还是隐隐从众人的叫声中听出，是玄夜朝这边过来了。 我原本就站在人较多的地方，这一轰动，正好被转身往玄夜那个方向奔跑的人挤得脚下不稳，身体往后倒去…… “啊——”我一定会被踩成人鱼饼的。 这时，腰却突然被一只手揽住了。 我回头望去，只见金浩中出现在我的身后，他额前的发丝已经被汗水浸湿了，贴在饱满的额前，平日里就算上课睡觉被老师逮到也波澜不惊的脸上竟然出现了紧张的神情。他扶着我站了起来，拉起我的手，带着我往人少的地方挤去。 “仆人，你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现呢！” 金浩中头也不回地回答：“我也很奇怪，为什么每次你倒霉的时候我都会刚巧在旁边？” 哼！真不诚实，耳根都红了，明明就是特地来找我的。 “玄夜往这边来了！”不知道是谁，突然叫道。 金浩中闻言一僵，立刻回头狠狠瞪了我一眼…… “呜呜，又不是我招惹他来的！”我可怜兮兮地缩了缩脖子。 下一刻金浩中便更加用力地抓住了我的手，奋力穿过人群间的缝隙往外走去，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早上好，阿颜……”身后响起玄夜那温暖如春风的声音。 我干笑了几声，下意识地看了看前面金浩中僵硬的背影，才干笑着回头：“呵呵，早啊！” 玄夜冲我眨了眨眼，开心地说道：“真开心呢，以后我们就是校友了……” “啊？” 我还没反应过来，前面的金浩中却突然转过了身，挡在我的身前，冲玄夜低吼道：“玄夜，你不要太过分！” 玄夜似乎这个时候才看到金浩中，他神色微变，但是下一秒又恢复了温润的笑容：“浩子，你太紧张了，我只是和阿颜打个招呼而已……” 是啊，不过是打个招呼而已，金浩中干吗这么激动？ “这段时间谢谢你对我家阿颜的照顾。除此之外，也希望你没事不要再靠近她！”金浩中的语气稍微缓和了点儿，脸色却还是很难看。 玄夜脸色微微一僵，但是很快他便偏过头看向了我，微笑着对我说：“阿颜很可爱呢，照顾她是应该的，况且我们还是同一家公司旗下的艺人……” 玄夜说完这句话，周遭的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就连吵闹的女生们也停止了说话。 我还在想金浩中会怎么回答，就见金浩中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然后摊开手掌，白皙修长的手掌上赫然是一张小小的字条。 “阿颜的事情不需要你关心，你应该关心的是这个才对……” 玄夜有些失神地看着他手上的字条，问：“这是？” “她的地址。去的时候记得带上她最喜欢的花。” 然后，玄夜伸出去的手立刻僵在了半空，眼神迅速闪了闪，他握了握拳，最终还是伸过手去，拿起了那张字条，展开，温柔的笑容渐渐从他的脸上退去。 那个她，就是金英楠口中说的郗晨？她现在在哪儿？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虽然好奇，但碍于金浩中此刻周身的寒气，再加上身高问题，不敢轻易靠近他们，只好默默地站在金浩中的身侧，试图从他们的对话中找到一丝线索。 两人就这么诡异地沉默着，不发一言。 时间在两人的沉默中溜走，周围的女生们很快便不耐烦了，甚至还有人小声抱怨起来。 “为什么水颜要站在中间煞风景呀？” “对呀，好碍事，阻挡我们看帅哥……” …… 岂有此理，本公主哪里煞风景了？ 咦，等等…… 我这才想起从刚才开始，我们就一直站在人群中间。我立刻四下看了看，果然发现我们已然成为了大家的焦点，于是赶紧拉住金浩中往人群外挤去。 我可不想成为全校女生的公敌！ 玄夜转学到我们学校的事情很快便登上了各大娱乐报，关于他转学原因的猜测也层出不穷，并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这天早上上学的路上，我拿着最新的娱乐报边看边忍不住翻白眼。 旁边的金浩中终于看不下去了，一巴掌拍在了我的后脑勺上，笑骂道：“你傻了吗？不知道自己翻白眼很丑吗？” 我睨了他一眼，无比幽怨地说：“这待遇也太不公平了，玄夜到我们学校才几天，就弄得尽人皆知了。可是我呢？好歹我现在也是个‘治愈系公主’，结果呢……他们大概还以为我正在某个街边弹着吉他卖唱吧。” “没想到你还知道弹着吉他卖唱。”我本来以为金浩中会为我鸣不平，结果他居然狠狠地嘲笑了我一把，“人家可是当红歌星！你呢？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菜鸟而已！” “喂喂，我怎么了？人家可是新生代的治愈系歌手！”我立刻反驳道。 金浩中闻言，扭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摇摇头，一副惋惜的模样。 很明显，我刚刚被他鄙视了。 为了表示自己的愤怒，我果断地抬脚踹了过去，然后故意踩着重重的步子往前走：“哼，不理你了，愚蠢的人类！” 过了好久，都不见金浩中跟上来，我回身看去，却见他还傻傻地站在原地，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的小腿。 “活该！”看他以后还敢鄙视我！ 我得意地笑笑，转身往校门的方向走去。 “请问玄夜先生，您为什么会突然决定转到这所学校呢？” 我刚到校门口，就看到几名记者在采访玄夜，周围围着一群疯狂的粉丝。想到上次差点儿被人踩扁的情形，我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地收回了抬起的右脚，打算从学校后门进去。 然而这时，人群中的玄夜却突然抬起了头，往我这边看了过来，然后他微笑着开口说：“因为……我喜欢的人在这所学校！” 【三】 玄夜喜欢的人在我们学校上学？ 他喜欢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金英楠口中说的那个郗晨？ 我的好奇心立刻被勾了起来。 我从后门飞快地跑进教室时，金浩中居然已经坐在座位上了。 我立刻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臂一阵猛摇：“玄夜有喜欢的人在我们学校读书吗？快给我点儿提示，我去看看她长什么模样，嗯……玄夜喜欢上的，一定是个大美女吧！啊……为了喜欢的人而转学，好感动！” 金浩中翻了个白眼，慢条斯理地甩开了我的手，才回答：“玄夜有喜欢的人？他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女生了？”金浩中顿了顿，又接着说，“你刚刚不是说不理我了吗？怎么现在又来找我了？” 呃……后面那句话自动忽略好了。我的注意力完全在他的上一句话，仆人这话的意思，该不会是…… 大概是我表现得太过明显了，金浩中一眼就看出我想歪了。 他无奈地看了我一眼，说：“他不是那种会为了女生而转学的人，或者应该说是没有女生让他喜欢到会为了她做任何事吧……”金浩中突然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感怀。 他……其实很怀念和玄夜一起的那段时光吧，不然也不会露出这种表情了。 不过，听他这种口气，玄夜转学的原因，应该不是那个叫郗晨的女孩！不过也对啦，如果那个郗晨真的在我们学校，我每天跟在金浩中身边，不可能从来都没见过。 “可是他刚才明明亲口对记者说，他喜欢的人在我们学校呢……难道玄夜在撒谎吗？”我摇了摇头。 他的语气还蛮认真的，不像是在撒谎，而且……他为什么要撒谎呢？ “他亲口说的？”金浩中反问道，脸上的表情有点儿奇怪。 “嗯！”我点了点头。 他自己亲口说的怎么了？有什么不同吗？ “你还真是个惹祸精呢！”金浩中嘟囔着蹙起了眉头，一脸深思地看着我。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收敛了情绪，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伸出手掌抵住了我的脑袋，往后推去：“好了，人家喜欢谁和你也没关系，你该回自己的座位了。” 我还想继续赖着金浩中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上课铃却突然响了。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刚好在重要关头被打断？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一边继续着我征服人类世界的计划，一边随时注意着玄夜和金浩中的一举一动，却意外发现学校里的女生总是对我挤眉弄眼的。 而且某次放学回家时，竟然还有人拿着相机跟踪我。我怎么都没法甩掉他，差点儿就给警察叔叔打电话了。 回家和金英楠说了后，她一脸沉重地拍着我的肩，说：“阿颜啊，这就是传说中的狗仔队啊！话说我怎么从美术学院的妹子们口中得知你和玄夜在交往呢？你可不能对我们家浩子始乱终弃呀！” “什么？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那天他不是对记者说了自己喜欢的人在你们学校吗？而且那所学校他认识的人除了你就只有浩子了，当然不可能是浩子，那就只能是你了！而且还有人发了你们在他演唱会上暧昧对视的照片，又有后来美人鱼的mv，想不让人想入非非都难吧！”金英楠非常认真地推理。 “可是……我一点儿也没感觉到呀！”玄夜那天在校门口说的喜欢的人……是我？开什么玩笑！ “估计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金英楠深思了半晌，认真地回答。 “真的吗？” 金英楠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嬉笑道：“不知道呀！” 我一听她这敷衍的口气，顿时怒了。 我转身正打算让金浩中出来说句话，却看见他坐在桌边，手上拿着的筷子已经断成了两截。 顿时，我立刻就有了一种全身汗毛都竖起来的感觉。 金浩中幽幽地转过头来，微笑的样子让我以为自己看到了死神：“人鱼小姐，你和玄夜在交往？” 完全是质问威胁的语气！ 就像主人逮到了偷偷闯祸后的宠物时的语气，可我真的是无辜的，但偏偏在他的注视下，我只能干笑着后退。 最后，受不住被金浩中逼视的压力，我哀号两声羞愤地跑了出去，身后，是金英楠那阴阳怪气的猖狂笑声。 其实，仔细想想，归根到底，这事还是玄夜的错。 他要是不在记者面前说那么莫名其妙的话，别人怎么会误会我们的关系…… 难怪最近学校里的女生看我的眼神那么诡异，难怪最近回家时路边总会有怪叔叔跟踪，原来这一切都是玄夜惹的祸。 第二天午休时间，我穿过大半个校园后，终于在学校的樱园里找到了他。 当时他正仰头喝水，棱角分明的薄唇泛着淡淡的光泽。阳光落在他手中的瓶子上，漾出细碎的光，在他的指间闪烁，映得他的手指越发白皙修长。 除了金浩中，我从来没见过哪个男生的手指这么好看。 不过这也不能消除他害得我最近很郁闷的事实，我拢了拢被风吹到脸上的长发，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朝他走近。 玄夜猛地回过头，惊讶的神情在看到我的瞬间变为了欣喜，他张了张嘴，正准备开口，就被我截去了话头：“玄夜，你为什么要那么说？” 玄夜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无辜地看着我问：“什么我为什么那么说？” “那天你跟记者说你喜欢的人在我们学校上学，使得大家误会我和你正在交往，还导致我被怪人跟踪。我不来问你，还要去问谁？” 玄夜听后，了然地笑了，笑得让人如沐春风：“因为我喜欢你啊，所以想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而且我也没有明说是你，但他们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你。你说，这算不算是一种缘分？” 缘分？那是什么东西？ 思索之间，眼前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我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却发现玄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 他微微俯身，凑近我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在我的耳畔散开：“我喜欢这样的你，水颜！” 末了，他似乎还说了一句什么，声音太低，我没有听清楚，可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从他的话中听到了一丝狠绝。 我不假思索地抬起手推开了他，义正辞严地纠正道：“什么叫我是你的？我就是我，不是任何人的。” 玄夜只是笑了笑，转身往樱园深处走去，惊飞了一大群鸟儿。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竟有种他是漫画里的美少年的错觉。只是，如果没有这次的事情，我大概会一直认为他依旧是那个初见面时温润如玉的少年吧。 那时候的他，干净温柔，嘴角的笑犹如冬日的暖阳，让人感觉暖暖的，很安心。 可是，我突然有点儿怀疑，真正的他到底是怎样的？ 【四】 距离玄夜转校过来已经很多天了，关于我和玄夜交往的猜测却还是没有消停，这也导致金浩中天天都顶着锅底脸上下学。 而我，竭尽所能地将自己讲笑话、做鬼脸的技能通通用上，就差卖萌撒娇了，金浩中却依然没给我好脸色。 这天午后，教室里只有我和金浩中。吃完饭后，我随手将自己的便当盒放在了身旁的窗台上，然后开始了今天给金浩中讲的第n个笑话。但金浩中像被点了穴一般，一直都面无表情，让我挫败无比。 “金浩中，你好歹给我点反应吧。” “嗯？”金浩中慢悠悠地回头瞥了我一眼，又把视线移回了窗外。 “呃……”我鼓着腮帮子看他，果断地一掌拍在桌上拉回了金浩中的注意力，然后对着他继续做鬼脸。 金浩中望着我说：“阿颜，你这个斗鸡眼质量不过关，跟翻白眼似的，乍一看绝对能吓哭小孩。” 瞬间，我差点儿忍不住流泪：“大哥，你就笑一个吧！” 金浩中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嘴角。 这反应……我差点儿就扑上去强行扯起他的嘴角逼他笑了。 我闭上眼，双手做祷告状，真心诚意地在心底祈祷道：主啊！请赐仆人一颗让他微笑的神药吧！ “你在干什么？” 突然，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我迅速睁开了双眼，便对上了金浩中那如琉璃般的眼眸。 一时间，周围的空气似乎静止了。 “啊……呀！”一声刺耳的尖叫声打破了这份寂静。 我立刻慌乱地退开，胳膊肘似乎撞到了什么。 叶栀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此刻她满脸愤怒幽怨的表情把我吓了一跳。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金浩中，突然掩面尖叫道：“水颜，我跟你势不两立！”说完跺了跺脚，甩门而去。 这情景，怎么看都像女友看见自家男友跟另一个女生亲密地靠在一起，然后愤而离去。只是…… “我刚才好像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吧？” 金浩中坦然地摇了摇头。 叶栀子跑了好一会儿后，我才想起刚刚胳膊好像撞到了什么，连忙探头去看，没想到却看到了捂着头的玄夜，而金妈妈特意为我准备的粉色可爱便当盒此刻正躺在他的旁边。 “啊，惨了！”这里可是二楼，便当盒从这么高的地方砸下去，他的脑袋没事吧？ …… 我脑子里胡乱地转着各种念头，正想开口，玄夜却突然捂着脑袋抬起了头，看到我的瞬间，他原本蹙起的眉头突然放开，朝我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我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被便当盒砸到，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我“唰”地一下站了起来，动静大的连金浩中都被惊到了。 “去干什么？”金浩中的语气不是很好。 “道歉……” “你又闯什么祸了？”金浩中叹了口气，一脸“你已经无可救药了”的表情。 “砸到人了！” 说完我便手忙脚乱地离开座位就要往外冲去，却被金浩中拉住了手臂：“先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玄夜已经到了教室门口。 他拿着书站在门口，将便当盒递到我的面前，笑着说：“阿颜，这是你的吧。” 我点了点头接过便当盒，冲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刚对不起啊，你没伤着吧？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玄夜无所谓地笑了笑，伸过手来，揉了揉我的头发，说：“真的没事，只是当时有点儿疼，现在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 金浩中在听到玄夜声音的第一时间已经看了过来，黑着一张脸，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 玄夜微微偏头看了看他，笑得云淡风轻：“看来我好像不是很受欢迎呢，那么我还是先离开比较好。阿颜，有时间一起去游乐园玩吧。” “好。”我下意识点了点头，感觉他要是再不走，金浩中估计就要扑上去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玄夜微笑着说完，果断地转身离开。 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听到身后传来了金浩中咬牙切齿的声音：“一起去游乐园？嗯？我不是说过不要跟他走得太近吗？” “呃……我这是为了道歉，毕竟我刚刚不小心砸到了他。” 金浩中咬了咬牙，把我按坐在椅子上，凶狠地说：“我再说一次，以后离他远点儿！” 金浩中似乎很生气，他的眸子亮晶晶的，时不时瞪我一眼，仿佛只要我说不，他就会扑上来咬我…… 我只得乖乖地点头：“遵命，我的仆人！” 总觉得我们俩的身份好像互换了，他才是主人，我是仆人……啊，是错觉，一定是错觉！ 金浩中似乎还是觉得不放心，于是抬头淡淡地看我一眼，突然将一张纸拍到了我的面前：“写！” “写什么？”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检讨书和承诺书，不要问我为什么，因为答案很明显！”金浩中的语气很不耐烦，那表情像是我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好吧，我只是没有听他的话离玄夜远点儿而已。 于是我拿出纸笔，写了我这人鱼生涯中的第一份检讨书。 金浩中看了检讨书后，脸色忽明忽暗，像是黑夜里线路接触不良的电灯一样，透着一丝挫败：“这就是你的检讨书？” 他怎么了？ “我又写错什么了吗？” 金浩中突然双手撑在桌面上，怔怔地看着我，一脸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憋闷，半晌，他突然上前扯住了我的手腕，拽着我往外走去。 “喂，仆人，我们现在要去哪儿？”我踉踉跄跄地跟在他的身后。 “到了你就知道了！”金浩中头也不回地说。 金浩中带我去了学校的图书馆，无视众人好奇的目光，他径直拉着我来到了作文专区。 我不解地看着他认真挑选书籍的模样，正打算询问他带我到这儿来到底干什么，金浩中已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封面花花绿绿的书，递到我面前：“好好学习下人家是怎么写的！” 我接过一看，只见封面上清清楚楚印着：“xx老师教你写作文，小学生必备精品！” 小——学——生！ 我猛然抬头，将书往桌上一拍：“啪——” 阅读室里顿时鸦雀无声，我看着金浩中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本小姐第一次写检讨书，你竟然还挑剔，简直是找死！” 金浩中怔怔的，良久不语。 我看向周围齐刷刷盯着我们这边的同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太粗暴了。 阅读室门口，图书馆管理员清了清嗓子：“那位同学，请你安静点儿！” 叶栀子所说的“势不两立”，我很快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第二天中午在学生餐厅吃饭，我点好午餐后，正满心欢喜地准备奔回金浩中身旁，却突然被人绊了一下，身体顿时往前栽去：“啊——” 这个时候，按照人类所说的一般事态发展，我会在惯性的作用下将手中的东西抛出去，然后扑倒在地，摔个七荤八素。 但我毕竟不是人类，所以……我迅速单脚向前，撑住了自己往前扑倒的身体，然后以一个标准的箭步姿势支撑，摇晃了几下后，终于有惊无险地站稳了。 周围立刻传来了众人松了一口气的声音，我刚暗自松了口气，却突然听到旁边传来女生的尖叫声：“啊——我的衣服……” 这让人听了忍不住想要打寒战的声音，不是叶栀子还能是谁？ 我循音望去，在看到眼前的画面时，顿时差点儿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脑袋上顶着一头的汤汤水水，胸前还挂着几块南瓜，那模样，真是要多好笑有多好笑。不过…… “咦？那些菜怎么那么像我刚刚买的午餐呢？”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才发现自己的便当盒不见了。 “呃……” 我有些不安，正想开口，却又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叶栀子所站的位置……刚才不会就是她故意绊我的吧？ 叶栀子已经暴跳如雷：“水颜，你到底想怎么样？” 虽然我理解叶栀子现在的暴躁情有可原，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个……叶栀子，对不起，不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刚刚有人绊了我一下……” “借口！都是借口！”叶栀子激动地打断了我的话，她现在的情绪似乎很亢奋，不，应该是很愤怒，我只好乖乖地低头沉默。 见我不回答，叶栀子越发咄咄逼人：“一报还一报，这是你应得的……”我不明所以地抬头，就见一个盛满蔬菜汤的碗向我砸来…… 完了！我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自己的鱼尾吧？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迎面而来的碗…… 第五章 望不穿这暧昧的眼 【一】 突然，旁边伸出一只手将我一把扯了过去，然后一个身影挡在了我的前面，鼻翼间瞬间盈满了熟悉的气味，心没来由地狂跳了起来。 是金浩中！ 耳边是众人的惊呼声和叶栀子的道歉声，不知道过了多久，金浩中才放开了我，下意识地看了看我的腿，低头轻声问：“没被汤汁溅到吧？” “嗯，没事！”我摇了摇头，垂下视线，却看到了他通红的右手，“仆人，你……受伤了……” 我正想说带他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却已经有人抢先开了口。 “那个……金同学，你受伤了，我带你去医务室吧！”叶栀子颤抖着说。 金浩中看都没有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地回答：“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 金浩中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拽着我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却又突然停了下来：“哦……对了……” 我疑惑地回头看他，却见他正一脸严肃地看向叶栀子：“叶栀子同学，希望你以后不要故意针对水颜，我不希望因此而讨厌你！” “讨厌”二字就像是一支无形的箭，命中叶栀子，只见原本还满怀期待的叶栀子顿时双颊涨得通红，下一秒，她捂住脸，嘤嘤哭泣着跑了。 去医务室的途中，我原本想用自己的治愈能力帮助金浩中，可是……看着清醒无比的金浩中，我顿时放弃了用治愈能力为他疗伤的想法。 不是不想用，而是父亲大人说过，人鱼的治愈能力绝不能当着人类的面随意使用，否则如果让居心叵测的人看到，会为我们带来灭顶之灾的。 “阿颜，你在想什么？”见我一直沉默不语，金浩中突然开口问道。 我犹豫了一下，回答：“在想你的手以后会不会留疤？” 金浩中弯了弯嘴角，脸上是难得的温柔：“留不留疤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没有受伤就好了。” 我的心再一次颤动起来，越跳越快，脸上也越来越烫。 呜呜……我不会要死了吧？ “仆人，我好像受伤了……”我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向金浩中，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 金浩中立刻停下了脚步，甚至连自己手上的伤都忘掉了。他双手握着我的肩膀，黑色的双眸被焦急的情绪占满，他上下打量着我，紧张地说道：“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也不知道，就是好奇怪，脸上好热，心脏也好像快要跳出来了……”想到如果我真的死了，我征服人类世界的伟大目标就不能实现了，就再也回不到人鱼王国，见不到父母，吃不到金妈妈做的鱼了，也见不到金浩中了……我就突然好难过。 “你什么时候这样的，是刚才被叶栀子泼到了吗？”金浩中一脸关切地看着我，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他的手那么软，那么暖……我的心好像……完了完了，我的心脏好像就要跳出来了。 我难道真的会成为第一条因为心跳过快而死掉的人鱼吗？ 仿佛已经看到了死神在向我招手，我沮丧地摇摇头：“没有，没有被汤泼到……刚才你说只要我没受伤的时候就这样了，现在心跳更快了，你摸摸……” 说着，我拉住金浩中的手就往自己胸口放，在距离我胸口一厘米不到的地方，反应过来的金浩中突然像是被烫到似的瞬间甩开了我的手，跳到了一旁，脸上也顿时晕开了红云。 我惊奇地看着他，忍不住想伸手摸摸他的脸，金浩中却再次避开了。 “仆人，你也被我传染了吗？为什么你的脸这么红？你不会也快死了吧？” “你才快死了！”金浩中恶狠狠地拍开了我的手，凶巴巴地朝我怒吼道，脸上的红晕却很快蔓延到了脖子上。 “呜呜，不用你告诉我，我自己也知道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我好难过。 金浩中顿时慌了神，他上前两步，似乎想要安抚我，又似乎不知道如何做，嘴里颠三倒四安抚着我：“阿颜，你别哭了，相信我，你不会死的，我刚才是乱说的……乖，别哭了好吗？” “呜呜……你骗人，那我为什么会变成……嗝……变成这样？”我抽噎着，泪眼汪汪地看向金浩中。 “那是因为……”金浩中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他蹙了蹙眉，眼中的神色像是喜悦又像是为难。 他一定是为了安抚我而骗我的，刚刚忍住的眼泪忍不住又有往下掉的趋势，我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你一定是……呜呜……为了安慰我……” 金浩中连忙抬手说道：“你别哭！我没有安慰你，是真的！” 金浩中为难地叹了口气，伸手擦掉了我脸上的泪水，轻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这是人类的一种自然的情感反应，过一会儿就好了。” “可我不是人类……”我抽噎着，回答道。 “……对，你不是。”金浩中懊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接着说道，“但是你现在在人类世界，慢慢就会自然而然地被同化。这样好不好，咱们现在去医务室，等到我的手上完药，如果你的心跳速度恢复正常了，就说明我说的是对的，好不好？” 我这才想起，我们是要去医务室治疗金浩中手上的烫伤的，连忙吸了吸鼻子，对他说道：“对不起，金浩中！” “行了，你能把眼泪收收我就知足了。”金浩中说着，揉了揉我的头发。 果然，我的心跳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但是，心跳这么奇怪，真的不是生病了吗？ 我再次去问金浩中的时候，他却怎么也不肯回答我了，而且每次问起，他立刻眼神闪烁，然后下一秒就会找借口逃跑。 真是奇怪呢，仆人！ 几天之后，我接到消失已久的经纪人的电话，她异常激动地告诉我：“阿颜，你马上就能和超级偶像组合abs同台演唱了！” “abs？那是什么东西？” 电话那边停顿了几秒，才传来经纪人激动的声音：“连abs都不知道，阿颜你这样真的可以在娱乐圈顺利发展下去吗？abs可是当今全球最受欢迎、最受瞩目的偶像组合，是由四个性格各异的美少年组成，每年都会定期举行巡回演唱会，并且每天他们的签约公司都会收到来自世界各地的粉丝所寄的礼物，而且他们的粉丝已经超过十亿了……还有啊……” 经纪人后面说了什么我完全没有听进去，脑中一直回旋着一句话：其实他们已经征服人类世界了吧…… 想到上次我的粉丝突破一万时，经纪人激动的样子……我瞬间被这个残酷的现实击败了。 “还在听吗？阿颜！” 我有气无力地回答：“在。” “阿颜，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对你的人气绝对会是一个巨大的帮助，这样等到你自己开个人演唱会时，人气也会比现在仓促办一场小型演唱会旺很多！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啊！据说这次合作还是由组合里最受欢迎的离胥提出的，说是看了你在玄夜的演唱会上的表演，觉得你的歌声很有感染力……嗯……看来你真的要走运了！” 挂了电话后，我整个人都处于混乱中，脑子里全是经纪人说的那个abs组合，按理来说这种超人气组合应该不可能找我这种连个人演唱会都没开过的新人同台演唱，这种几率应该比天上掉钱还要难。 纠结了半个小时后，我决定还是跟金浩中商量一下，可是看到他那张黑得像锅底的脸时，我又退缩了。 因为最近只要一提到关于娱乐圈的事情，金浩中就会像炸毛的猫一样，反应特别大，尤其是关于玄夜的事情。 【二】 晚上，金家书房。 兴许是被我盯烦了，坐在书桌前的金浩中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书，问道：“阿颜，你有什么事吗？” 算了，横竖也是死！ 我挠挠头，往前走了一步，谄媚地笑着凑近金浩中：“其实就是经纪人说马上要跟abs同台演唱的事情，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同台演唱？abs那个超人气偶像组合？”金浩中一字一句地反问，眯起眼睛看我，像是要从我脸上看出点儿什么来。 “嗯，我觉得这应该是我‘鱼品’大爆发的结果。” 用人类世界的一句话说，就是“走狗屎运”了。 金浩中突然一只手撑着墙，凑近我的脸，好像在确定我不是在撒谎：“有离胥在的那个abs？” “嗯，而且经纪人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金浩中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终于松口说道：“也好，你去吧！但还是要注意不能离玄夜太近，而且绝对不能跟他有任何交往。” 唉，又是这句话…… “你不觉得同样一句话说多了会让人怀疑吗？你倒是告诉我真正的理由呀？” 金浩中表情微变，他抽回手，不自然地转身，说：“我喜欢，这是我的口头禅行不行？” “是吗？”我站在他的面前，俯身想要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金浩中却拿起书，头也不回地逃出了书房。 “是的。”房门关上前，他大声说。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心中的疑惑愈来愈大…… 啊……真想把金浩中抓回来好好地拷问一番。 我讨厌下雨天，因为下雨天到处都湿漉漉的，一不小心我就会变回人鱼的模样。 我边诅咒这鬼天气，边付钱给出租车司机，然后拿起伞推开了车门。 在我推开车门的一刹那，有个冒失鬼像蜘蛛侠一样冲了过来，我躲闪不及，再次跌回了车里。 “对不起，对不起！”冒失鬼不停地道歉。 我支起身子松了口气，还好没被泥水溅到。 但是转瞬，我的怒气便转移到了这个罪魁祸首身上，我从车里爬出来，重重地甩上了车门，不耐烦地仰头对他喊道：“说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吗？” 这句台词是金英楠喜欢的一部电视剧中的经典对白，男主角说出来的时候，周围的人立刻脸色大变，所以……嗯，这应该是很厉害的话吧！ 就在抬头的那一瞬间，我终于看清了冒失鬼的脸。 他没有打伞，穿着一件明黄色的带帽卫衣，帽子下的脸庞被大大的墨镜覆盖，下身是修身的七分牛仔裤和红色篮球鞋，看上去青春有活力。此刻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些湿了，他摘下脸上的墨镜，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清秀的脸庞带着可爱的红晕，琥珀色的眼眸犹如净水琉璃般漂亮纯澈，他冲我微微一笑，我顿时觉得天空好像都明亮了几分。 我寻找了我脑海里所有的词汇，却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他。 而且作为一个不为人类男子美色左右的人鱼，我可不会轻易被他的笑容俘获，要知道，若是沾到泥水而变回人鱼，那可是会破坏我征服人类世界的计划的。 出租车扬长而去，我执拗地抓着他的衣服说：“你必须为刚才的行为做出补偿。”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和地址，有事情可以到这里来找我。”他不知道从那里摸出一张纸一支笔，边说边飞快地写下一行字后，将字条塞进了我的手中。 “喂……”这样就想打发我吗？ 我正想开口，他转身的动作却顿了顿，抬头看向我的表情变得有些玩味。他轻笑着朝我眨了眨眼，轻声说：“我们还会再见的，美丽的人鱼公主！” 说罢，趁着我失神的瞬间，他飞快地冲进了雨幕中。 人鱼公主？我连忙低头……呼，还好，双腿还在，没有在大街上变成鱼尾巴！可是……他怎么知道我是人鱼公主？ 难道我高贵的身份已经被发现了！ 我正准备打开他塞进我手中的字条，经纪人的电话却打了进来：“水颜，你到哪儿了？abs的成员都到了，你还在磨蹭什么？” “我……我已经在楼下了！”我连忙收起了手中的字条，往酒店跑去。 等电梯的时候，金浩中打了电话过来，他在电话中说：“阿颜，今天在下雨，你去和abs成员见面的路上没有碰到水吧？” 他的声音很轻，隔着电话我都能感觉到他的温柔，心中因为下雨冒起的烦躁也瞬间平复。 我放轻了声音，说：“没有，我会小心的。” 那边安静了几秒，金浩中才接着说：“那……阿颜，要上课了，我先挂了，结束后早点儿回来。”最后的这句话语气温柔，我竟从中听出了一丝想念。 “嗯，我会尽快回来的。” 挂了电话，我跟着人群走进了电梯。 顶楼的总统套房中，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 来给我开门的是经纪人，见到我，她少不了又念叨了几句，无非就是我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小菜鸟，居然还敢迟到，让超级偶像abs的成员们等我一个之类。 我默默听着，跟着她走进了房间。 比金家整个屋子都大的超级豪华的会客厅中，咖啡色的真皮沙发上已经坐了三个男生，还有一个年纪稍长的女生拿着文件夹陪在一旁，这个应该就是abs和他们的经纪人了吧。 三个男生中的其中一个穿着米色针织衫，搭配浅咖色休闲裤，端着一碟蛋糕正吃得不亦乐乎，带点儿婴儿肥的脸上此刻已经沾上了白色的奶油。 另外一个穿着宽松的嘻哈装，头上斜扣着一顶鸭舌帽，耳朵里塞着耳塞，此刻正独自霸占了一张沙发，双手惬意地搭在沙发靠背上，摇头晃脑地打着节拍。 还有一个此刻正背对着门口，从我的位置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当经纪人领着我走到他们面前，而那个人抬起头的瞬间，我差点儿把自己的舌头咬断。 “嗨，美丽的人鱼公主，很高兴认识你，我是abs的离胥！”男生站起来朝我伸出了手，他身上那件黄色的卫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掉了，换成了一件白色的t恤。 怎么会是刚才那个冒失鬼！ 顿时，我觉得前途一片黑暗，果然是冤家路窄啊！ 难怪他会叫我人鱼公主，我就说嘛，怎么可能真的有人类能轻易看出我的身份，他一定是因为我和玄夜一起拍的那个美人鱼的mv，才会这样叫我的。 这时，经纪人在一旁笑着说：“本来还说要给你介绍一下的，没想到你们已经认识了，那……你们先聊，我去跟你们经纪人讨论一下这次合唱的具体事宜。”说完，经纪人就扔下我走向了另一边的女生，两人顿时聊开了。 我有些欲哭无泪，看着离胥，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此刻旁边的另外两个男生也停止了动作，好奇地看向我们。离胥便轻笑着对我说道：“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搭档吧。” 我点点头，回头看向身旁的两个男生，他们也微笑着朝我挥了挥手，笑道：“嗨！” “你们好！”我微笑着朝他们点了点头。 离胥修长的手指指了指两人，说：“娃娃脸的那个是祈月，嘻哈少年叫闻悉，还有一个叫祈墨，是祈月的双胞胎哥哥，因为身体不太好所以今天没来，下次再介绍给你认识。” 【三】 为了配合abs的档期，当天下午我们就开始了排练。 练习的时候，祈月和闻悉趁着休息的空闲，跑过来跟我聊天。 祈月坐在我的右手边，笑得眼睛都快眯起来了，露出嘴角两个浅浅的酒窝，他还时不时地看一眼还在继续练习刚才动作的离胥，问我：“我可以叫你阿颜吗？阿颜，你跟离胥认识很久了吗？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有些尴尬，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毕竟上午那事太损我形象了，但看见闻悉和祈月那两人期待的眼神，我只得硬着头皮说：“上午来的时候。” 祈月“啊”了一声，两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惊讶：“你是说你们今天才认识？” “对呀！“我点了点头，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闻悉解释说：“想必你也听说了吧，咱们这次的合作主要是因为离胥力荐你，原本经纪人的意思是，找个名气大的女明星更能带动人气，离胥却说如果不是你，他就不参加演唱会，我们还从没见过他在哪件事情上这么坚持呢。所以，我们一直以为你们私底下也是朋友，所以他才会这么帮你……” 离胥在帮我？虽然之前经纪人就和我说过，但是我一直以为对方只是欣赏我的音乐，可是听闻悉的语气，却又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你们在聊什么？”离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伸手勾住了闻悉的脖子，趴在他的肩膀上笑看着我。 闻悉皱着眉想要推开他，却被他勾住脖子，搂得更紧了，还伸手隔着鸭舌帽在他的头顶胡乱摸了摸，哈哈大笑着。 “离胥，这次的演唱会，谢谢你推荐我和你们合唱。”我站起身走到离胥的身边，一脸的认真，“可是，你为什么非要推荐我呢？” 他眼中似乎快速闪过光芒，他愣了愣，才抬起头冲我微微一笑，像是在缅怀什么似的说：“阿颜，我只是喜欢你的声音而已！真的，你的声音有种很特别的感染力，我已经很久没被谁的声音感动过了……” 离胥还未说出口的话被突然推门而进的两位经纪人打断了，经纪人说演唱会的时间定在半个月后，但因为我是离胥最近才推荐的，所以这段时间我们要抓紧排练。 当天排练结束后，我接到了玄夜的电话，他在电话中关心地问我：“阿颜，你今天怎么没来学校？你们班同学说你请假了，是生病了吗？” “啊……没有，我有事请假了！你去我们班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本来想问你放学后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的，一个圈内的前辈给了我几张他主演的电影票……没关系，你有事的话，我们下次再去吧……”玄夜的声音似乎有些失落。 “嗯，好的！今天下午经纪人安排了我和abs成员的见面，商量合作的事情……”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下来，好半晌，玄夜迟疑的声音才再次传来，带着微微的喑哑：“是……离胥所在的那个abs？” 奇怪……为什么提到abs，玄夜和金浩中的反应都那么奇怪……离胥所在的abs怎么了？有什么奇怪吗？ “对呀，怎么了？”我点了点头，好奇地追问。 “没什么……”电话那头玄夜的声音还是很低落，像是压抑着什么，好半晌，在我几乎以为他已经挂断电话的时候，他突然又接着说道，“你……小心点儿！” 小心什么？ 我正想追问，电话那头的玄夜已经挂断了电话。 奇怪！ 半个月后的演唱会，我赶到演唱会现场时，立刻被蹲守在外面那黑压压一片的粉丝吓到了，没错，是吓到了。 这么多的人，我之前还从没在谁的演唱会现场看到过。 当然那些不可能是我的歌迷，他们喊的全是abs成员的名字，我试图从中听到自己的名字，但一次也没有。 啊！如果哪一天我的歌迷也这么多了，那是不是代表我已经征服人类世界了？ 演唱会的气氛空前高涨，站上舞台上的abs好像立刻变了似的，完全无法想象是平日里那几个邻家男孩般的阳光少年。 一直在家调养身体的祈墨此刻也站在了台上，和祈月一左一右站在离胥身旁，平日里总是带笑的嘴角此刻微抿着。一模一样的面孔，让人分不清楚谁是谁。但是这半个月来的排练，我已经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两人来：嘴角微微翘起、眼神闪亮的是祈月，而嘴角微微下垂、脸色苍白的是哥哥祈墨。而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闻悉，此刻也摘下了总是挂在脖子上的耳麦，显得十二分精神。站在队伍最前方的离胥垂眼低唱，在音乐转调的时候，突然抬头的画面在大屏幕上放大，竟让人不自觉产生了一种心头重颤的感觉。 台下粉丝们的尖叫声立刻拔高，如着了魔般喊着他们的名字，整个演唱会现场的气氛顿时进入了高潮…… 坐在台侧看着他们的表演，渐渐地，我好像也变成了万千粉丝之中的一个，随着他们的一颦一笑而激动、颤抖。 被他们的歌声和舞蹈感染，直到演唱会结束，我都还感觉身体里的细胞在激动地跳跃着。 离胥他们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浑身都是汗，但是从他们脸上的表情，我能看出来，他们是真的喜欢音乐。 因为祈墨身体比较弱，所以演唱会一结束，就由经纪人先送回家了。 而趁着其他两人去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离胥兴奋地带着我先去了附近的一家布丁坊，我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两份草莓布丁和一个水果蛋糕。 夜晚路边的霓虹透过窗户照进来，橙色的光影洒在离胥的身上，让他看起来仿佛童话里走出的王子一般。 “阿颜，你的歌声真好听……现场比之前在电视中听到的更加动人！”离胥开心地说。 “……真的吗？”在见过abs的现场表演后，再听离胥这么夸奖自己，我有点儿受宠若惊，脸也不自觉有些发烫。 “上次看你和玄夜的互动，他好像很在意你呢……你们认识很久了吗？”离胥戳着自己面前的布丁，长长的刘海儿遮住了他的眼睛，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我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玄夜和金浩中的纠葛，以及他们和那个叫郗晨的女孩之间的种种，似乎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见我沉默，离胥却突然抬起了头，有些急切地说：“不方便说吗？” “也不是……”如果说玄夜因为金浩中的关系，而对我比较关照，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我正想开口，身后却突然传来铃铛的声音，有人推门而入。 “啊，居然不等我们就吃上了！”祈月清亮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还来不及回头，他已经扑到了桌旁，直接用手挑了一块奶油，塞进了嘴里。 闻悉挑眉看了他一眼，随即就近挑了一个座位坐下：“真该让那些粉丝们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我这样怎么了？”祈月抢过离胥的勺子，边趴在桌边舀着蛋糕吃，边头也不回地反驳道。 “算了，没什么，你继续吃吧！”闻悉摇摇头，叹了口气，看了看我和离胥，问道，“对了，你们刚才在聊什么，看离胥这家伙好像很好奇的样子。” “没什么……” “离胥在问我和玄夜认识多久了！”我和离胥同时回答，下一秒就听到他叹了口气。 闻悉的脸色变得有点儿奇怪，他看向离胥，有点儿小心翼翼地问道：“玄夜？是你说的，你姐姐的那个同学吗？” 咦？离胥还有姐姐？而且还和玄夜是同学？不知道她知不知道郗晨是谁呢？ 我正想询问，离胥却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轻声应了一句：“嗯！” 原本吃蛋糕吃得正欢的祈月也突然叫了起来，朝柜台的方向叫了一声：“老板，这边还要一份提拉米苏，一份芒果千层。” 我分明看到离胥眼角抽搐的表情，而闻悉已经迅速低下了头，装作不认识祈月。 祈月点完餐，便又欢快地继续消灭剩下的水果蛋糕。 半晌，他突然抬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我，说道：“啊，对了，我们这个周末要去海边烧烤，阿颜，你要不要一起？海边很好玩的。” “好呀，我好久没去海里游泳了！”从来到人类世界，除了每天在金家的浴缸里泡澡，我就再也没有接近过水了。 好怀念…… 不过，不知道金浩中会不会答应呢？ “那个……我可不可以多带一个人？”如果和金浩中一起的话，他应该会答应的吧！ “没问题，你带多少人都没问题。”祈月爽快地回答，嘴角露出了两个小小的酒窝。 当我把abs约我去海边的事告诉金浩中时，他那灼人的视线像是要在我的身上盯出个洞似的。金浩中盯了我好久，才不咸不淡地开口：“你已经答应了？” 我干笑着点了点头：“嘿嘿，是啊！我好久都没回到海边去游泳了，而且，祈月还说晚上会在海边烧烤呢！好想吃烤鱼……” 想到马上就可以吃到新鲜的鱼和海鲜，我就忍不住口水直流…… 金浩中撇撇嘴，一脸无语地看着我：“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被他的语气弄得有点儿郁闷，低头小声地嘟囔：“我这么聪明可爱的人鱼公主，怎么可能有人想卖掉我？” “你……”金浩中顿时词穷了，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 我低头想了想，冲上去一把搂住了金浩中的手臂，撇了撇嘴，可怜兮兮地说：“其实人家想和你一起去海边，才会答应他们的，去嘛去嘛……” 金浩中不自在地抽了抽手臂，脸色微微发红，他扭头瞪我一眼，嘟囔了一句：“我再考虑考虑！”就转身走了。 仆人这是动摇了吗？ 想想他前后的态度反差，果然……撒娇还是很有用的嘛，难怪人类女生那么喜欢用这一招。 哈哈哈，看来有希望！ …… 但是很显然，我高兴得太早了！虽然我心里确实期待着金浩中能够和我一起去海边，但遗憾的是，一直到出发前，金浩中也没有给我答复。 【四】 周六一大早，我拖着行李箱，看了看金浩中紧闭的房门，失落地离开了金家。 昨天我已经和金爸爸和金妈妈说了要去海边玩，知道我是和朋友一起，他们也同意了，只叮嘱我一路注意安全，所以，这个时候就不打扰他们休息了。 走到马路边，我正准备打车去客运站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 我下意识地往路边让了让，继续看向路中央，脚步声却在我的身边停住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在我身边停了下来，我回头看去，就见金浩中背着一个大大的双肩包，睡眼惺忪的样子，大概是走得太急了，他的双颊微微有些发红…… 我忍不住有些开心，惊喜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被女暴君威胁来当护鱼使者。”金浩中满不在乎地说着，扒拉了几下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又狠狠揉了一把自己的脸，看了看路边，朝一辆缓缓驶来的出租车招了招手说道，“快走吧！别让人等着……” “好！”我开心地点了点头。 我和金浩中赶到客运站约定的地点时，离胥他们还都没到，我正想打电话问他们到哪儿了，离胥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阿颜，你们先去，我这边还有事，待会儿结束后会和祈月他们开车赶过去。”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我望着手机久久不语，这算是什么情况？出什么事了吗？这么急。 见我太久不说话，金浩中疑惑地开口问道：“怎么了？” “离胥说有事，让我们先去。” “离胥？”金浩中神色微变，星眸中有一丝亮光闪过，转瞬即逝。 我说：“对啊，离胥是abs组合的成员啊，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 金浩中神秘地一笑，摇摇头不再说话。 呃……每次说话都不说完，留下一堆疑惑给我，难道仆人不知道不说出答案我会很纠结吗？ 几个小时后，我和金浩中站在约定地点。 海风迎面而来，咸腥湿润的气息穿过我的鼻腔，顺着喉咙直抵心脏，熟悉的感觉浮上心头。 我抬头望去，这是一个小山坡，一条长长的石梯通向山顶，山顶上有一幢欧式风格的建筑物，那大概就是我们待会儿要入住的酒店了。 没想到离胥他们居然比我们先到了。 此刻，不远处，离胥站在路口，正微笑地看着我们…… 见到我身侧的金浩中，他脸上突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说道：“浩子哥，好久不见……” 我有些尴尬地看向金浩中，却看到他上前一步，浅笑着说：“好久不见，离胥。” 他们……竟然认识？我疑惑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嗯，没想到阿颜邀请的竟然是你，真是缘分呢！” 金浩中赞同地点了点头：“从阿颜口中听到你的名字时我也很惊讶，说起来那次合唱你怎么会选这丫头？” 喂喂，这语气……是在贬低我吗？ 我翻了翻白眼，神色肃穆：“请不要贬低我好吗？我也是很有实力的。” 金浩中睨了我一眼，说：“说过你实力差吗？” “呃……”我愕然，好像是没说。 离胥却突然笑出声来，他说：“阿颜跟姐姐还真的很像呢。” 我跟离胥的姐姐像？ 等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离胥的姐姐认识玄夜，也认识金浩中，而且还说我像他的姐姐…… 我莫名觉得有些不安！ 离胥的姐姐难道是…… “一点儿也不像好吗？”金浩中暗暗嘀咕了一句，转身就走。 他这是什么态度？是要造反吗？我撇了撇嘴，默默地拖着行李箱跟在金浩中的身后。 “仆……” 我正想问金浩中，离胥的姐姐到底是谁，金浩中却突然转身问离胥：“其他人呢？阿颜说你们还有其他人的吧？” “他们刚放下东西就跑去海边了。你们先放下东西，再休息下，晚点儿咱们再一起去找他们吧。”离胥说着，顺手接过我的行李箱。 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离胥带我们去海边，金浩中一边玩手机一边扯着我盲目地跟着离胥走。 路上经过一片奇怪的服装店，店里眼花缭乱地挂着许多奇怪的衣服，金浩中突然收起手机，拉着我走了进去。 “我们来这里干吗？还有这是什么？”我扯着一件布料少得可怜的衣服问。 “买泳衣。” “泳衣？那是……”话还没说完我就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巴，并且被迅速地拖到了一边。 “你给我闭上嘴巴，‘泳衣是什么东西’这种蠢到家的问题别给我问出口。”金浩中俯身凑到我耳边，咬牙切齿地说。 “呃……”金浩中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 而此时，离胥伸手扶了扶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一脸玩味地看着我和金浩中，笑了笑：“请问两位是在商量买哪件泳衣吗？” 金浩中马上回答道：“是啊，阿颜这熊孩子不会选，所以悄悄问我。” 闻言，我瞪大了眼睛，却又无法将反抗的话说出口，只得用眼神“射杀”金浩中。 金浩中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扭过头大声说：“店长，请给这位看起来很蠢的小姐选一套让她看起来聪明一点的泳衣。” 我目瞪口呆：“我？” “你没有泳衣，所以不能游泳。”金浩中一本正经地说。 我想逃，可是店长不肯错失这桩生意，而离胥不想错过这场戏，他不容分说把我推进了试衣间，从试衣间出来后，我感觉各种怪异的目光都往我这边看了过来。 离胥用赞赏的目光看了我一眼，便拉着目瞪口呆的金浩中，让他选了一条泳裤。 我第一次穿所谓的泳衣，路人的打量让我莫名脸红。一直到了海滩，看到周围都是穿着泳装的男男女女，我才松了口气往海边走，赤裸的脚踩在柔软的沙滩上，印下了一路脚印。 我抬眸望去，入目是一片蔚蓝色的海，蓝得那样纯净，让我想起了自己住的海。 大海，本公主来了！ 我欢呼了两声，便快速地穿过欢呼嬉闹的人群，朝大海奔去…… 终于可以回到蔚蓝的大海中了，我今天一定要游过瘾。 但有人的速度比我更快，就在我的脚离海水只有一厘米时，一只手突然从我的腰间伸了过来，并且将我抱了起来。 “啊——”我吓了一跳，回头看去，没想到居然是金浩中。 “仆人，可以把你的爪子松开吗？”我咬牙切齿地微笑，仆人这是要造反了吗？不知道我是为了游泳才来的吗？他居然敢破坏我的行动。 “想当众变出一条鱼尾巴，然后被当成怪物送去研究所解剖吗？”金浩中回以一个微笑，威胁道。 “可是我真的想去游泳……” 我用力地挣扎了几下，金浩中却始终无动于衷，小声提醒我：“不行，现在还有这么多人在旁边……” “那是不是没人了，我就可以过来游泳了？”我不死心地扭头看他。 金浩中看了看从后面追上来的离胥，有些敷衍地回答道：“是是是，我的小祖宗，你闹完了没？” 我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视线越过金浩中的肩膀，看向远处海滩边正准备开始烧烤的人群，退而求其次地说道：“那我去找祈月他们一起烧烤好不好？” 金浩中这才放开了我，好看的双眸盯着我，十分谨慎地再次警告我：“绝对绝对不能靠近水边！” “知道了！”我不耐烦地打断他，转身往人群的方向跑去。 离胥墨镜下的笑容很灿烂，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的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橘色的光晕，他扬起修长白皙的手指了指我们右手边，说：“他们在那里，应该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我先去游泳，然后去烧烤。”说完，他看了我一眼，气宇轩昂地往海水里走。 我咬牙。他是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的，明明知道金浩中不让我下水。 “哼！”我气不顺地朝他哼了一声。 金浩中轻笑一声，正要说话，远处的沙滩上却传来了祈月兴奋的叫声：“阿颜，这里这里！我们烤了好多肉串，快来！” 闻言我两眼发亮，扯着金浩中就往那边跑，也不管还站在水里愣神的离胥。 等跑近了，我才发现祈月和闻悉站在烤烧烤的地方，拿着成串的生蔬菜笑得一脸得逞。 祈月一看到我，立刻扔下手中的东西奔了过来，激动地说：“阿颜，看，是不是很多？我们一起烤吧！咦？这就是你带来的人吗？我还以为会是一个和你一样可爱的女生呢。他是你的男朋友吗？原来你都有男朋友了，那离胥怎么办？我看他好像很在意你呢……” 你的问题还能再多点儿吗？ 我抽了抽嘴角，看了看金浩中变得不太友好的脸色，决定还是乖乖避开这个危险的话题，免得又惹到大魔王。 于是我分别指了指三人，介绍道：“这是金浩中，我现在住在他家。这个问题很多的少年是祈月，他还有个双胞胎哥哥，因为身体不好，今天没来。另外一个是闻悉，他们都和离胥一样是abs的成员……” “你们……不仅交往了，还住在一起了？”祈月瞬间一脸震惊的表情，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阿颜，你这样离胥知道吗？他现在心中一定在默默泣血。哦，我可怜的小伙伴！”闻悉一脸痛彻心扉的表情，还夸张地捂了捂自己的胸口。 金浩中的脸已经彻底黑了，他伸手将我抓到了他的面前，冷声道：“阿颜不是我的女朋友，但是……我劝你们最好别打她的主意！” “别说了，快点儿来烧烤吧。”眼看明明几分钟前还轻松惬意的气氛转眼就剑拔弩张，我连忙跑到了他们架起的烧烤摊边，可是看到满架子都是生的食物时，我顿时郁闷不已，“不是说烤了很多吗？怎么还是生的？” 他们不是下午到了之后，就一直在这里了吗？ 祈月哑然，旁边的闻悉上前一步，解释道：“骗你的，其实我们就是想让你过来帮忙烤。” 就算是骗我们的，你的语气也太理直气壮了一点儿吧。 金浩中闲闲地瞥他们一眼，冷冷地说：“其实是因为你们根本不会烤吧！” 闻悉闻言，神色别扭地转过头。 “看来被金浩中说中了呢。”我微微一笑，然后扭头看着金浩中，义正辞严地说，“仆人，上吧，让这些愚蠢的人类见识下你高超的厨艺。” 金浩中闻言，眸子沉了沉，铁青着脸从祈月手中接过工具，然后开火，刷调料…… 在他的身后，祈月做了个“v”字手势，一副得意扬扬的表情。 我瞪了他们一眼，走到金浩中身边想要帮忙，却被他毫不犹豫地摆手拒绝了：“你去旁边待着，有你在只会越帮越忙！” “那你自个儿忙吧，我们去找离胥玩。” 我转身便要离开，身后却传来金浩中咬牙切齿的声音：“你敢！给我乖乖待在这里，哪儿也不准去！” “为什么？”我回身疑惑地看他，不让我帮忙又不让我找离胥玩，他到底是要让我怎样？ 仆人最近真的越来越嚣张了！ 金浩中的表情有一丝不自然，眼角下方渐渐有红晕开始蔓延，他扭过头，顿了顿才不自在地说：“你太胡闹了，不在我视线里，我会觉得不安全……” 这话什么意思？我到底哪里胡闹了？ 我正要发问，金浩中却已经低下头认真地烧烤，很明显不想理我。但我脚下刚挪动半分，他就抬眸瞪我。 咦？他怎么知道我动了？他头顶上也长眼睛了吗？ 我不信邪地再挪动了一下，金浩中果然再度抬眸看我，琉璃般的眸子里似有星光闪耀，夕阳橘色的光芒在他身上投下点点碎金。 “阿颜，别以为我看不到！”金浩中得意地说，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警告意味。 我愕然：“是吗？可是我一个人在这里真的好无聊。拜托啦，让我去找离胥玩吧。我保证不会闯祸的……” 金浩中挑眉，宝石般的双眸中似乎闪过什么，他淡淡地望着我：“你很喜欢他？” “嗯！”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当然呀，不喜欢他们我会答应和他们一起来玩儿吗？ 金浩中的脸色却突然沉了下去，他抿了抿嘴，有些不开心地说道：“可我不希望你跟其他男生走得太近。” 咦？和离胥要保持距离，和玄夜也要保持距离，就因为他们是男生？ 我好像越来越不明白金浩中到底在想什么了。 第六章 距离产生美 【一】 深夜，明月当空。当周围的喧嚣退去，我才从被窝里爬起，然后全副武装，往酒店外走去。 啊，大海，我来了！ 晚上游泳总没人会看到了吧？ 在经过金浩中的房门口时，我敲了敲门，可是里面一直没有回应……哼，仆人一定睡死了！算了，我还是自己去好了！ 我慢悠悠地走到了海边。白日里热闹非凡的沙滩此刻一片寂静，少了海鸥和人群的声音，夜晚的沙滩多了一份神秘。 凉凉的夜风吹起，几只萤火虫起起落落，原本淡去的明月正缓缓从云层里游出来。 此刻，我站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看夜色中被海水包围的小镇，灯火闪烁，远处灯塔上的光芒不时扫过来。这一切恍若温暖梦境，莫名地让我想起了人鱼王国。 这一刻，突然好想好想回家…… 我用力地摇了摇头，将心中的杂念抛开，然后张开双臂，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往下跳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惊呼声：“阿颜，别跳——” 金浩中，他怎么会出现？他不是已经睡了吗？ 我来不及细想，脚下的步子已然乱了，慌乱中，脚下突然一空，顿时，我整个身体便犹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直往海里坠落。 金浩中冲过来紧紧抓住了我的手，却因为冲力太大，反而被我拽下了海。 下落的过程中，他像是害怕我受伤害，将我紧紧搂进了他的怀中。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月光下金浩中仍旧带着几分惺忪的脸，脑子里突然闪过金英楠很久以前跟我说过的话。 她说：“阿颜，浩子不会游泳呢，那孩子小时候溺过水，所以对游泳一直都很排斥。” 金浩中，你这个傻子，难道你忘了我是一条美人鱼吗？这么点儿高度对我来说根本构不成威胁。 我对始终紧紧抱着我的金浩中怒骂道：“你是白痴啊，明知道自己不会游泳，还……”最后的话语，淹没在了海水里。 “因为害怕你再也不回来了！”耳边是金浩中温柔无比的声音。 心脏再次开始狂跳，身体开始发热，这次我却不再害怕，因为金浩中说过，这是人类正常的情绪反应。 在落水的一刹那，我的双腿迅速变化，一条金色的鱼尾在笼罩在月光下反射出湛蓝光泽的海水中伸展开来…… 我们的身体迅速往下沉，光线越来越暗，金浩中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痛苦惊恐的表情，他在水中胡乱挣扎着。 下一秒，金浩中放开了我。我大惊之下，连忙伸过手去，想要抓住他，但他挣扎得很厉害，胡乱地挥舞着手臂，有好几次都把我伸过去的手打开了。 不行，人类不能像我们一样自由地在水里呼吸，这样下去，他一定会死掉的…… 呜呜，怎么办？怎么办？ 金浩中挣扎的动作渐渐变得迟缓，原本白皙的俊脸此刻在晦暗莫名的光线下变得更加苍白，口中吐出一连串气泡，他双眉紧蹙，带着的幅度渐渐变缓…… 我小时候看到过很多次这样的画面，被卷入海水中的人类，在海水里挣扎着，最终归于平静…… 想到也许再也见不到金浩中了，我眼眶一热，有温热的液体沿着脸颊流下，然后融入了海水里…… 我摆了摆尾巴，再次朝金浩中游去，迅速用嘴堵住了他的嘴，将氧气过到他的口中，并且抱住了他，摆着尾巴奋力向海面游去…… 此时，灯塔上的光芒正好照射过我们所在的水域，我清楚地感觉到金浩中身体一颤，瞬间瞪大了双眼，吃惊地看着我，他宝石般的双眸在海水的折射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挣扎的动作也渐渐缓了下来。 还好，还好他没事。 将金浩中拖到沙滩上差不多用尽了我的全力，金浩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晕了过去，我按住他的胸口，把他喝进去的海水逼出来。 金浩中吐了几口水后，眼睛却依然紧闭。 嗯……我好像听金英楠讲过，人类落水后，要及时进行人工呼吸。所谓人工呼吸，就是嘴对嘴，然后…… 我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先前在海底的画面，金浩中瞪圆的双眼，以及他嘴唇柔润的触感…… 我们先前那样，也算是人工呼吸吗？ 心跳又有失控的趋势，脸颊也隐隐有些发烫，人类所谓的正常反应真是太奇怪了。如果每天都会这样，那该有多难受呀！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着心跳的速度低下头去，慢慢地靠近金浩中…… 在距离他只有一个拳头不到的距离时，金浩中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我，他愣了一下，然后突然抬手捂住了我的嘴，嗓音沙哑地开口：“你想干什么？” 看到金浩中睁开双眼，我终于松了一口气，顿时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人抽走了似的，身体一软便躺倒在了他身旁的沙滩上：“还好你没事，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金爸爸和金妈妈他们交代了。”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金浩中又咳嗽了几声，才慢吞吞地坐了起来。海面的波光折射到他的眼中，散发出幽蓝的光芒。 他看了我一眼，伸过手来，大拇指轻抚我的眼角，轻声说道：“阿颜，你的眼睛红红的，是哭了吗？” 想到那一刻的感觉，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尤其是以为金浩中也会像我以前看到过的那些遭遇海难的人一样时，心中那种难过的感觉…… 可是想到金浩中落水前的话，心情又忍不住有些复杂：“你……为什么会以为我不回来了？” 我疑惑地看他，伸手想要摸摸自己的眼睛，却碰到了金浩中微凉的手掌。 他立刻反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怔怔地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咳，我扭头扫了金浩中一眼，却见他此时正一动不动地盯着我，双眸中闪耀着奇异的光芒，脸上的表情被迷蒙的月光衬得有些忧伤：“你先前站在巨石上看着大海的表情，就好像跳下去以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阿颜，你会不会有一天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有一天突然消失不见？是说我回到人鱼王国的时候吗？所以他刚才才会那么紧张？ 心中涌过奇怪的情绪，眼前的仆人太陌生了。 我忍不住戳了戳他的手臂，问道：“仆人，你怎么了？” 金浩中回过神来，有些恼怒地看了看我，视线在扫过我的身体时，顿了顿，随即便又扭脸看向远处。 远处灯塔上的灯光再次照射过来，令我感到惊奇的是，他的脸颊竟然爬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粉色。 我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这个世界真是太奇妙了，金浩中居然无缘无故地脸红了。这种奇怪的气氛，让我也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一时是金浩中让人莫名的话语，一时又是他嘴唇柔软的触感…… 我干咳了一声，摇了摇头，打断脑海中错乱的影像，没话找话：“那个……本公主是不是很好看？” 金浩中嘴角抽了抽，移开了目光，用手指了指我的身体，语调有些僵硬地说：“好不好看再说，但是你不觉得很凉快吗？” 凉快？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低头一看，立刻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因为沾水而变得半透明了，此刻，即使在昏暗的月光下，也能看清里面小碎花的内衣…… 啊——我连忙双手环胸，抱住了自己。 难怪金浩中刚刚是那种反应，这下丢脸丢大了。 脸颊隐隐发烫，我正羞愤之时，眼前突然一黑，一件带着海水咸湿气味的衣服盖在了我的头上。 耳边立刻传来金浩中有些别扭的声音，他说：“虽然是湿的，但还是先穿上吧。” 我闷哼了一声，扯下盖在头顶的衣服披上，小声嘟囔了一句：“谢谢！” 回去的路上，金浩中突然问我：“阿颜，你先前是不是亲我了？” 我脚下一顿，刚刚由尾巴变回来的左脚绊到了右脚，差点儿摔了个狗吃屎，恨不能脚边立刻出现个地洞让我钻进去，假装没有听到他的问题。 “你……你胡说！谁亲你了！我那是……那是为了救你！”我支支吾吾地说着，脸上的温度却好像快要到沸点了。 母亲说过，亲嘴是和喜欢的人才能做的事情，我才没有喜欢金浩中呢！ 可是……如果不是喜欢他，为什么想到他会死掉，我那么难过…… “我不管，那可是我的初吻，你要赔我！”金浩中心情似乎不错，边走边笑眯眯地回头看我。 “怎……怎么赔？”心跳又开始加速，金浩中一定在骗我，如果只是正常的人类的情绪反应，为什么我今天晚上总是出现这种奇怪的反应？ “嗯……这样！”金浩中说着，突然凑过来，快速在我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发出“啵”的一声轻响。 啊啊啊，他……他怎么可以随便亲我？ 我那可是为了救他才亲他的，他居然……好心没好报！ 金浩中笑眯眯地看着我，伸手捏了捏我的脸：“现在……咱们扯平了！” “可是……” “或者你要把它当成我的谢礼也行。” 有用亲嘴作为谢礼的吗？对此我很疑惑。即使来人类世界有一段时间了，但有很多东西我还是不懂。 母亲明明说，亲嘴是和喜欢的人才能做的事情，那么金浩中为什么会这么做呢？只是单纯的谢礼或者扯平吗？ 人类对亲嘴的定义真有这么不同吗？ 啊！好纠结！ 【二】 第二天，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和金浩中都睡到快中午才起来……因为金浩中不允许我靠近海边，所以下午，我们几个人一起在沙滩上玩了一下午的排球，才在夕阳的余晖下，踏上了回家的巴士。 在回家的巴士上，祈月和闻悉在上车后不久就睡得东倒西歪了。我因为昨晚回来的路上金浩中的举动，今天一整天面对他的时候都觉得全身不自在。现在坐在他的身边，顿时感觉全身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似的，手脚都快不知道要往哪里放了…… 还好，没过多久，离胥就突然走到了我的身边，对我说：“阿颜，我有事要跟浩子哥说，咱们换个座位好吗？” 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我立刻从座位上蹦了起来，还差点儿站立不稳摔倒。 金浩中默默抬头看了我一眼，语气中有淡淡的不爽：“你这么急迫干吗？就这么不想和我坐在一起？” 我干笑着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你们慢慢聊……哈哈……”边说边默默往离胥的座位跑去。 原本是我和金浩中坐在过道的左边，祈月和闻悉坐在过道的右边，离胥一个人坐在闻悉的后面…… 虽然想要避开金浩中，但是我的耳朵还是下意识地捕捉着他们对话的内容……总觉得他们的话题应该和离胥的姐姐有关…… “浩子哥，姐姐有东西要交给你……”我探头去看，就见离胥正将一个袋子递给金浩中，袋子上印着白色的小花，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用的。 “嗯。”金浩中似乎一点儿也不疑惑，淡然地伸手接过了他递过来的袋子。 “没想到你和水颜居然会是朋友，我以为只有玄夜和她有关……”离胥接着说道。 “水颜和郗晨的事情没关系……”巴士上突然开始播放音乐，之后的话我便再也听不到了，心却悬了起来。为什么又提到了玄夜？而且，离胥的姐姐果然就是郗晨呢！ 我突然想到了那天在得知我和abs合作时，玄夜的语气，以及那句奇怪的“是……离胥所在的abs吗”…… 他们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秘密？ 回到家之后，我试探着问金浩中那个袋子的事，他抿了抿嘴，却没有回答，直接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金浩中对我隐藏了秘密后，我突然有些难过。 明明身体很累，可是躺在床上后，我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子里转着各种乱七八糟的画面，一会儿是离胥拿给金浩中的碎花袋子，一会儿是金浩中进房间前抿嘴的模样……可是最终都以金浩中凑过来亲吻我作为终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很久，我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了金英楠的房门口。睡眼惺忪的金英楠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我立刻扑了上去…… 金英楠估计是从没见过我这么严肃的表情，被吓得连连后退。 她张了张嘴，正准备大喊，就被我拽住了衣摆：“问你个问题，在人类世界，有用亲嘴来代表谢礼的吗？” “亲嘴？”金英楠愣了几秒钟，颤抖着手抚上了我的脸颊，“阿颜，莫非谁对你这么做了？” 我正迟疑着要不要告诉她，对方就是她的宝贝弟弟…… 下一秒，她却话锋一转，声音拔尖惊叫了起来：“是哪个家伙对你这个非人类做这种事的，他还有良知吗？我可怜的浩子，你媳妇就这样被人占便宜了……” 空气凝固了两秒。 两秒后，我踹了金英楠一脚，有些心虚地说：“别又扯上金浩中！还有……占便宜是什么意思？” 金英楠捂着脚跳了两步，说：“占便宜呢，就是非礼的意思，就是……哎，反正亲嘴这种事，那人不是想非礼你就是对你有意思。” “有意思？那是什么意思？”我一脸迷茫。 金英楠挫败，拉过椅子坐下，说：“有意思就是喜欢的意思，我想对你这么做的那个人肯定是喜欢你，不然怎么可能亲你。” 她眯眼笑了笑，随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等等，是不是这两天去海边玩有人对你这么做了啊？是和你一起去海边的abs成员？那个邀请你参加他们演唱会的离胥？” 金浩中有可能喜欢我吗？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有这种可能，我好像有点儿开心呢！ 呃……不过怎么感觉金英楠好像很兴奋的样子？ 我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金英楠却突然纵身扑了上来，食指挑起我的下巴，笑得一脸灿烂：“亲爱的，跟姐姐说说，到底是谁对你这么做了？姐姐帮你分析分析。” 唉，早知道就不问金英楠了，明知她不是普通人还问，我果然是没事找事啊！ 此刻，金英楠笑得像电视剧里那些女流氓一样，而且看她的架势，似乎不问到对方是谁就不准备轻易放过我了。 啊啊啊，我后悔了！ 金英楠知道金浩中亲了我的事情后会有的反应，我是想象过的—— 比如说金浩中笑容满面地回家，却被突然冒出来的金英楠吐槽并鄙视，嘲讽他居然对一条人鱼做出亲吻这种事情，然后金浩中满脸乌云密布，拎着我去杀鱼…… 再比如，金英楠像只女蜘蛛侠一样飞奔到我们学校，找到金浩中，在大庭广众之下笑他非礼人鱼，然后金浩中铁青着脸带我去宠物店跟恐怖的小猫咪亲密接触…… …… 算了算了，那情景，光想想就很恐怖。 啊，我后悔了！ 能不能让时光倒流呀？倒流一下吧！倒流一下吧！ 星期一是我值日。下午第二节课，我在擦黑板的时候察觉到一道怪异的目光，便回头望去。 “哟，这不是我们的水颜大明星吗？怎么今天在学校啊？没有通告吗？莫不是已经开始渐渐被遗忘被淘汰了？”听这尖酸刻薄的声音，除了叶栀子没有第二人。 我笑意盈盈地说：“我可是特地回来看你如何热脸去贴我家仆人的冷屁股的，感谢我吧！” 说着目光瞟向金浩中，他居然已经趴在桌上睡觉了。 叶栀子愣了愣，接着气红了脸，咬着唇，跺了跺脚：“你……你……不要脸！” 我眯了眯眼睛，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说我不要脸呢。叶栀子，你是该庆幸我刚好知道这三个字的意思，还是该忧伤我今天刚好心情很不好呢？ 金浩中从昨天到家后就没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过，而且今天早上他居然没有等我就一个人先来学校了。 亏得金英楠还说金浩中可能喜欢我，怎么可能！ 他一定是因为郗晨留下的东西而在暗自伤神，所以才会这么奇怪……昨晚窝在房间里不吭声，现在又跑到教室里来睡觉。 不过，郗晨到底去哪儿了呢？为什么要离胥转交东西给金浩中呢？ 难道他们曾经是一对恋人，但是因为离胥家太有钱，所以离胥的爸爸妈妈不同意金浩中和她在一起，他们被迫分手了……然后，她让离胥转交那个碎花袋子给金浩中，里面装着两人的定情信物之类，所以金浩中才会昨晚一个晚上都没出来，躲在房间里面暗自神伤？ 那他为什么还要亲我？ 啊，气死本公主了！ “叶栀子，为你冲动的言语付出代价吧。上次是右手，这次换左手。对了，听说你更擅长用左手呢！”我气势汹汹地拿起讲桌上的教鞭，大步朝叶栀子走去，然后手起鞭落，稳准狠地打在了她的左肩上。 随着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声，叶栀子一张满是雀斑的脸扭曲着，她捂着左肩跪在地上哀号了起来。 呃……旧事重演了！ 不出所料，叶栀子的左手脱臼了。 而理所当然地，我被老师叫去进行了一番“爱的教育”，并且老师还扣了我的那个什么学分，不仅如此，他还让我去打扫学校的仓库。 仓库？我立刻想起了上次被关在仓库里的事情，金浩中为了救我还受了伤……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我突然有点儿后悔刚才的冲动了。 不过，经过这次的事情，相信叶栀子不会再找我的麻烦了。刚才某个瞬间，她看我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恶魔。 放学回家的路上，金浩中突然回头看着我，并且浑身透着一种我不回答就逼我杀鱼的气势，说：“阿颜，你今天为什么又打了叶栀子？你不是答应我，不会再随意胡闹了吗？” 金浩中是在叶栀子的哀号声中醒来的，所以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并不知道。 “不关你的事！”我扭头，不去看他。 哼，你只要关心郗晨就行了，还管我干什么！ “你这是什么语气，你打人还有理了吗？”金浩中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他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臂，眼中似乎有熊熊火焰在燃烧。 明明金英楠昨天还说他有可能喜欢我，这就是喜欢的样子吗？ 虽然不懂人类的感情，可是喜欢和讨厌的区别我还是能分出来的。想到金浩中此刻也许在后悔遇到了我，我的心立刻像是被什么揪紧了一般，难受得快要窒息了。 “我就是这样，你才知道吗？最讨厌你了！”慌乱中，我抬手一把推开了金浩中，转身往前跑去。 “阿颜，你要去哪儿？”半晌，身后才传来金浩中的呼喊声，带着明显的喑哑和失落，让我忍不住有想要落泪的冲动。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盛夏微凉的晚风迎面吹来，一点一点带走我眼中的热度。直到再也跑不动了，眼中的热度也终于消失了，我才停住。 似乎跑到不认识的地方了呢。我环顾了一下四周，不过总比待在金浩中身边好，现在的他，看上去很危险。 我不喜欢这样的仆人！一点儿都不喜欢！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去哪里。这时，一张熟悉的俊脸出现在我眼前…… 这张脸的主人曾在下雨天撞倒过我，曾带我一起去甜品店，曾邀我去海边烧烤，他就是美少年离胥。 “哟，阿颜，真有缘，我们又见面了呢！”离胥今天穿了一件红色的带帽卫衣，搭配牛仔裤，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脸上是一副占据了差不多半张脸的太阳镜，显得时尚又有活力。 “嗨，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有气无力地回答。 “我路过这边，看到有部电影的海报看上去还不错，打算去看场电影，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离胥说着，指了指身后。 我这才注意到原来不知不觉中，我居然跑到了电影院前。 我想了想，一时间也不想这么快回去面对金浩中，于是欣然应允。 事实证明，慌乱下的人鱼总是会做出错误的决定，而阳光美少年也可能有意外之举，因为他……居然领着我买了《天线宝宝》的电影票。 这就是他所谓的海报看上去不错？一个长满了疙瘩的会移动的芝士蛋糕，和一群奇怪的生物堆在一起，就算不错？ 看电影期间，我无数次生出了想杀了他的冲动。 难怪检票时检票小姐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戴着墨镜的他和我，这分明就不是我们这个年龄的人会看的。放映厅都是爸爸妈妈带着小孩，而且我根本没看懂演的是什么，就看到几个长得要多奇怪有多奇怪、颜色各异的几何图形在屏幕里晃悠…… 好吧，或许是我的欣赏水平跟离胥不同，从头到尾，他看得两眼发直，电影结束5分钟后都还没回过神来。 我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和离胥一起看电影了。 不过也有收获，那就是，我从离胥的口中肯定了一件事，郗晨确实是他的姐姐，而且已经去世几年了。 【三】 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金浩中穿着一身居家服坐在沙发上等我，见我出现，他撇了撇嘴，虎着脸问我：“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我想到今天自己生气的原因，又想到离胥说自己姐姐已经过世几年了时的忧伤，莫名有些心虚，只好底气不足地乖乖回答：“去电影院了。” 看金浩中好像很在意那个郗晨的样子，他一定也很难过吧？ “你身上哪来的钱，说……和谁？看什么了？”金浩中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度，打断了我的思绪。他面色不善地看着我，脑袋更加凑近了几分。 他的反应也太大了吧，这种质问的语气虽然让人很不好受，但在他慑人的目光下，我只得老实回答：“跟离胥一起，去看《天线宝宝》。” “跟离胥？”金浩中闻言，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下一秒他表情别扭地看着我，“如果以后要去看电影，告诉我一声，我带你去就可以了。还有，不要跟男生单独出去。” 这……真的是金浩中吗？那个下午冲着我大吼的金浩中？ 我举手小声说：“我能说我其实是被逼的吗？” “就算是被逼的也不行！”金浩中微微侧脸，从我这个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到他黑眸中奇异的波光，“虽然离胥是我们的朋友，但我还是不希望你跟他走太近。” 我疑惑地看着他，问：“为什么？” 让我离玄夜远点儿也就算了，为什么离离胥也要远一点儿？ “你就不能听我的话吗？”金浩中脸上出现了奇怪的红晕，他别扭地转过头，假装专注地研究着沙发边的花纹。 “不能！”就算要让我听话，也该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 金浩中顿时沉默了，一脸“我该拿你怎么办”的表情……半晌，他突然无厘头地来了一句：“你还记得欠我一个报答吗？” “什么？” “就是那次我从仓库里把你救了出来，你说要报答我……”金浩中一脸无奈的表情，脸色有点儿难看，他迟疑地说，“你该不会忘了吧？” “不会不会！”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轻易忘掉，我立刻忘掉了之前所有的不快，笑眯眯地凑近他追问道，“你终于答应要尝试吃我做的菜了吗？” “一点儿都不想！”金浩中立刻想也没想地拒绝了我，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你之前不是答应我，只要是我的要求，你都会答应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金浩中在这种时候突然提出来，总让我有种不妙的感觉。 我可没忘记，我们不久前还在吵架…… “当然啦，你如果现在反悔了，就当这件事情没有过吧！毕竟我当时救你也不是为了图你的回报……”金浩中挑了挑眉，一副“我知道你就是随口说说”的表情，宝石般的黑眸中有光芒一闪而过。 “开什么玩笑，我堂堂人鱼王国的公主，怎么可能说话不算话？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我不服气地挺了挺胸。 “阿颜，我的要求就是……”金浩中立刻露出了一脸得逞的笑，像只狡猾的狐狸。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心中顿时后悔了，好想挺起胸膛说：“我就是说话不算话，怎么了？”呜呜，好后悔。 “……以后除了我以外，离其他男生远点儿！”金浩中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尤其还加重了“男生”两个字的发音。 哼，什么嘛，居然还是为了这个问题。 “你总要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呀？”我忍不住抓狂，转来转去还停留在原地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金浩中没有回答我，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我沮丧地踢了一脚沙发，正准备进屋，就听到屋角突然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因为他在嫉妒。” 我吓得差点儿叫了起来，就发现金英楠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自己的房门，此刻正缩在门口探头探脑。 嗯？这个词我懂，只是……我跟离胥一起去看电影，金浩中怎么会产生嫉妒的情绪呢？ 第二天中午，玄夜打电话来时，我正望着金浩中发呆，以至于玄夜在电话里提出吃饭的要求时，我想也不想便答应了。 “那么，在咖啡店见面吧。” 金浩中到底为什么要嫉妒呢？难道他也和离胥一样审美奇特，喜欢《海绵宝宝》？然后嫉妒我和离胥一起去看了，却没叫他？ “哦，咖啡店。” 然后，我挂了电话。 十分钟后，回过神来的我抓狂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差点儿一把掀翻了课桌上的书：“啊——我刚刚干了什么？” 我难以置信地翻出了通话记录，看着排在最上面的玄夜的号码……那个时间，分明是十分钟前！ 那么……也就是说，十分钟前，我接到了玄夜的电话，然后，玄夜提出了一起吃饭的要求，而我……答应了。 我居然答应了！ 金浩中一定会砍了我的…… 只是和离胥去看《海绵宝宝》都被他那么审问，如果是他千叮咛万嘱咐让我远离的玄夜…… 想到可能会有的后果，我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但是，只是见个面，应该不会出什么危及我这条人鱼生命的事情吧？ 但金浩中那边…… 最终，在两难的情况下，我选择了去。 反正只是吃个饭而已，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但是，很快，我就知道自己太乐观了。 我收拾好东西，鼓起勇气往咖啡店走去。 我到的时候，玄夜已经先到了。他今天穿着一件长v领针织衫，栗色的短发在午后的阳光下散发出好看的光芒。不知道什么东西反射过来的光斑，掠过他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梁，最终停在了他的嘴上，像一个调皮的偷吻贼。 他脸上戴着一副太阳镜，手边还放着一束很少在花店看到的白色鲜花，静静地坐在角落的座位上，像是一幅柔光的油画。 见到我进门，他优雅地朝我挥了挥手，嘴角勾起浅浅的幅度。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好像立刻听到了周围有人抽气的声音。 应该没人认出我们来吧？我下意识地压了压鼻梁上的墨镜。 坐下点单后不久，玄夜突然冲我浅浅一笑，双肘平放在了桌面上，身体前倾，一脸认真地说：“阿颜，你知道我今天找你来是为了什么吗？” “不知道。”我愣愣地摇头，脑子里只想着午餐什么时候可以上来，吃完后我好找借口离开。 玄夜一脸温柔地看了看手边用牛皮纸包扎起来的白色花束，伸手把花递到了我的面前，然后微笑着说：“送给你的，喜欢吗？” 这种花，虽然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是我总感觉在哪儿见到过。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花束，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啊——玄夜大人送花给那女生了！”旁边突然传来激动的惊呼声。 我还来不及惊慌，下一秒听到的内容已经让我忘记了反应。 “是荼蘼花！” 荼蘼花？ 这种小花居然还有个这么好听的名字…… “玄夜大人不是说荼蘼花只送给自己喜欢的人吗？” “玄夜大人喜欢那个女生吗？” “她是上次和玄夜大人一起拍mv的新人歌手吧，叫什么来着？” “水颜，那是水颜！” …… 耳边是女生们叽叽喳喳的声音，我甚至还听到了相机快门响起的声音……我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受了。 金浩中要是知道这件事情，一定会骂死我的。 我立刻站了起来，拉上玄夜就准备往外走。 他却一动不动地继续看着我，固执地举着那束荼蘼花，而他接下来的话让我彻底僵在了原地，他说：“阿颜，我喜欢你！” 我感觉心跳有一瞬间的停顿，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几个字：死定了！ 【四】 我僵硬地转过头，甚至还听到了脖子发出的咔咔声：“你疯了吧？”竟然当众对我表白，明明知道已经有这么多人认出了我们。 这时，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声：“告白了，玄夜大人真的对她告白了，呜呜呜……” 场面混乱不已，女生们呜呜的哭泣声、手机快门不断按下的声音、叽叽喳喳打电话爆料的声音……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顿时让我觉得头昏脑涨。 脑海里现在想到的都是金浩中得知此事后的反应，尤其是想到他会因此而讨厌我的时候，我的心莫名地一痛，那样的结果我真的不希望发生。 于是我鼓起勇气，神色肃穆地对玄夜鞠了个躬，说：“谢谢你，但是对不起，我不能接受。” 玄夜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难看，可是他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朝我无奈地苦笑着：“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原本吵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视线全集中到了我的身上——嫉妒的、怨念的、惋惜的、看笑话的…… 这种感觉真的让我很郁闷，似乎只要扯上玄夜，总会发生类似的情况。 接受，她们会觉得我配不上；拒绝，她们又会觉得我不识抬举。 “那个，打扰一下。”一个突兀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 循音望去，我看到了一个拿着相机的男人，他脸上的笑容看起来诡异至极。他见我回头，立刻问道：“水颜小姐，对于当红歌星的告白，你为什么要拒绝？据我所知，玄夜可是广大少女心目中最想告白的人之一……” 我刚想回答，就被玄夜制止了。他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臂，随手将手中的荼蘼花塞到了身边一个粉丝的手中，便拽着我往外走去：“阿颜，不要随便回答记者的问题！” 玄夜一手拉着我，一手拨开人群往外走去，一直走到一条没人的小巷，他才放开了我。 我们俩就这样面对面站着，周围是青灰色的石砖墙，气氛沉静。 玄夜垂眸看了一眼空空的手掌，半晌才失落地说道：“阿颜，你拒绝我是因为金浩中吧？” 我点了点头：“嗯，他知道我们见面会生气的……” “其实……你喜欢金浩中吧！”玄夜叹了口气。 喜欢金浩中？ 心莫名地一紧，喜欢吗？身为人鱼的我怎么可能喜欢上身为人类的金浩中？ 但…… 脑海里突然浮现那次在仓库时金浩中飞身救我的画面，还有他毫不犹豫跟着我掉落海里的时候…… 难不成我真的喜欢上了金浩中？ 感觉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啊！到底什么是喜欢呢？ “你们女生好像都是这样呢，你是这样，郗晨也是这样……”玄夜说着，叹了口气，苦笑着离去。 郗晨，又是郗晨……郗晨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难道她也喜欢金浩中吗？ 一整个下午我都没敢看金浩中，脑子里不断回响着玄夜的话…… “其实……你喜欢金浩中吧！” “你们女生好像都是这样呢，你是这样，郗晨也是这样……” 难道郗晨和金浩中是情侣吗？两人因为玄夜的关系分开，然后郗晨死后，金浩中一直恨着当初拆开他们的玄夜？ 放学后，我第一次没有管金浩中，便直接一个人回到了家里。 我直接把书包甩在了沙发上，正打算往自己房间走，脑中还在想着自己到底喜不喜欢金浩中的事情…… 没走几步，我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金浩中带着焦急的声音响起：“阿颜，你等一下。” 我脚下一顿，有些不好意思地扭头问他：“什么事？” 怎么办？现在看到金浩中，我就忍不住想起玄夜的话，难道我真的喜欢上他了？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金浩中的声音有些慌乱，头埋得很低，诚恳地说，“昨天是我做的不对，我不该对你吼。如果你还在为那件事生气的话，那么我向你道歉，对不起。我会那么生气也是因为我不希望你因此惹上麻烦，一旦事情变得严重，我无法再像现在这样陪在你身边的时候，你的身份会很容易暴露的。” “真的是这样吗？”他昨天那么凶的语气，我还以为他很讨厌我呢。 “真的。”金浩中肯定地点了点头，下一秒，他讨好地笑着凑了过来，像个孩子一样拉住了我的衣袖，“刚好老爸老妈今天在鱼庄，不会回来吃晚饭，金英楠刚才打了电话说是要和同学一起出去吃饭，所以，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给你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全都是你最爱吃的，好不好？” “真的？”我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可是因为一顿晚餐就原谅他，好像显得我太好脾气了呢，但……金浩中的态度很诚恳，让人不忍拒绝。 嗯……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估计是看我迟迟不说话，金浩中有些急了，他扶着我的肩膀，语气焦急地说：“阿颜，那事是我做的不对，但是我真的……” 我抬手制止了他，我知道这个原因……虽然他吼我让我很难过，但是至少知道他并没有讨厌我，没有后悔遇到我。 这样就够了！ 从金家到学校有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平常我和金浩中往往要花上半个钟头，因为要随时注意下水道这种陷阱。可是今天，我们花了一个小时。 因为路过报摊时，卖报纸的大叔对着路边吆喝了一句：“来看看，当红歌星玄夜当众向新人歌手水颜告白了。” 然后，本来漫不经心走着路的金浩中突然转过脸来，一脸杀气腾腾地等着我。 我顿时吓傻了，脑筋完全转不过来，以至于报摊老板在认出我后，问我和玄夜到底是什么关系时，我直愣愣地转头对他说了一句：“这是个意外！” 报摊老板笑得很暧昧。 金浩中用杀气十足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抬起右手拿起了摆在最打眼位置的一份娱乐报纸。 我脸色苍白，喃喃地念着：“不要看，不要看……” 但金浩中还是拿起了那份报纸，过了一会儿，他用怪异且寒气逼人的语气逼问我：“昨天？玄夜跟你告白？你拒绝？然后玄夜当众拉着你离开？水颜，可以解释一下吗？” 叫全名了！ 生气了！ 他果然生气了！ 完了，水颜！ 啊——倒霉的一天！ 金浩中冷淡的脸就在面前，脸色已经黑如锅底，怒气濒临爆发。 盛夏的风吹来，微微扬起他额前的刘海儿，他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戾气顿现。 那样生气的表情，我从未见过，胸口一窒，想要逃离。 金浩中抢先一步抓住了我的手腕，不顾报摊老板疑惑的目光，扯着我到了旁边的巷子里。 我故作淡定，冲他一笑，笑容绚烂：“这真的是个意外。” 他淡淡地瞥我一眼：“给你1分钟的解释时间。” “1分钟怎么……” “58秒，57秒……”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玄夜突然说请我吃饭，我稀里糊涂地答应了，结果他突然向我告白，于是被围观了……然后我自然是拒绝了，再然后……他拉着我离开了咖啡店。但我保证，我跟他绝对什么关系也没有。” “就这样？”金浩中的语气明显就是不相信我。 “嗯！”我认真地看着金浩中，试图用真挚地眼神打动他。 但效果显然不如人意：“真的什么关系也没有？” “真的，我敢发誓，如果我说谎，就让金英楠带我去杀鱼！” “那我暂且相信你好了。” 我泪流满面。 我的鱼品有那么差吗？都发这种毒誓了，还只是暂时相信，看来以后要离玄夜远一点儿。 距离产生美啊，距离减少误会啊！ 虽然金浩中暂时相信了我，但我觉得还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娱乐报纸事件后，我开始变得神神叨叨，凡是玄夜会出现的地方，我一定隔三丈远。 但新的绯闻又传了出来，说我在跟玄夜闹别扭。 我以我人鱼公主的名义发誓，我真的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啊。 我想大概没人会相信的。舆论总是会混淆人的视线，让人们分不清是与非。 中午吃饭时，我接到了金英楠的电话，她兴奋地在电话里说：“阿颜，我们系里的系草对我表白了，好高兴。可惜，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金英楠，你会遭雷劈的，不喜欢别人还这么兴奋。 “他说喜欢你了？” “对啊。” 电话里金英楠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明显处于亢奋状态。 “喜欢是什么？”我忍不住问道，这个问题已经困扰我很久了。 金英楠愣住，然后才怔怔地回答：“喜欢就是喜欢啊……” 金英楠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为我讲解何谓喜欢。 大约半个小时后，我终于听明白了一些…… 金英楠说喜欢一个人就是想要跟他在一起，看见他跟别的异性待在一起时会嫉妒，看到他会觉得开心，想到如果看不到他了会伤心，看到他受伤会心痛……心脏会经常扑通扑通乱跳，脸经常会发热，希望和他一直在一起…… 我想，我有些懂了。 每次金浩中靠近我时我那些奇怪的反应，是否说明了我也喜欢他？所以，金浩中说的那些人类正常的情感反应，就是喜欢的表现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该怎么办？我跟他终究不是同一个种族…… 第七章 下定决心 【一】 喜欢上金浩中的事情让我很紧张，也很不安，每次面对他的时候立刻开始全身不自在…… 于是渐渐地，我便干脆尽量避开与金浩中独处。 金浩中似乎也看出了什么，好几次都欲言又止地似乎想说点儿什么，这天学校的考试刚刚结束，我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家，眼角的余光就瞥到金浩中正向我走来…… 四米…… 三米…… 两米…… 眼看金浩中离我越来越近，我立刻又开始觉得心脏扑通扑通乱跳，正想找借口离开，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我连忙拿起来一看，是经纪人的电话，上帝呀，你真是我的救星！ “阿颜，现在有个mv新专辑的拍摄要试镜，你要不要过来？是和……”经纪人兴奋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 “好的，我现在就过去！地址是哪儿？”我连忙回答道，现在只要有个借口让我可以躲开金浩中就好了。 经纪人似乎没料到我会答应得这么爽快，顿了顿，才接着问道：“阿颜，你不问问对方是谁吗？” “没关系，你告诉我地址就行，我现在就过去。” 挂断电话后，我干笑着推开站在面前的金浩中说：“仆人，经纪人找我有事，我要出去一趟。你不用等我了，自己先回去吧。” 金浩中却没有让开，反而握住了我的手……他微微蹙着眉，宝石般的黑眸中再次染上了浓墨，嘴唇微抿着，似乎正在酝酿着什么情绪。 “你怎么了？”我有些忐忑。 金浩中抿了抿唇，叹了口气，放开了我的手：“等你忙完了，我去接你。”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金浩中转身离开的忧伤背影，我突然有点儿难过…… 到了跟经纪人约定的地点后，她简单交代了我几句，我便拎着化妆包往化妆间走去。 这是从进入娱乐圈开始就有的习惯，因为金英楠跟我说过，化妆的时候瓶瓶罐罐很多的，万一到时候打翻啫喱水之类的落在我身上，暴露了身份就不好了。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从第一次开演唱会开始，我就提出了自己化妆的要求。起初，经纪人不是很赞同，但在看了我自己化的妆后，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我的化妆技术可是在姐姐们的折磨下练成的，怎么可能有问题？ 拉回思绪，我的手扶上门把，身后的脚步声陡然停住，我一回头，立刻郁闷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颤抖着指着面前明显精心打扮过的玄夜，他不会是……刚好是这次mv的男主角吧？ 下一秒，玄夜的话就证实了我的猜测。 “阿颜，没想到你居然答应了，我以为你会拒绝呢！”玄夜微笑着说，又恢复了平日里温柔的模样。仿佛那天告白后失落的模样，只是我的错觉。 啊啊啊，他果然是这次mv的男主角。 “那个……我之前不知道是你。”我愣愣地回答。 玄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半晌，他却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似的指了指我手中的化妆包，云淡风轻地转移话题道：“阿颜，你现在是要自己化妆吗？为什么不让专业的化妆师来？” “嗯，我习惯自己来！而且，自己才知道怎么化最好看呀！” 我微笑着说完，却见玄夜的嘴角又抽了抽。他今天是怎么了？生病了吗？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玄夜，我进了化妆间，开始准备。 皮肤打底对我来说很简单，因为我们人鱼的皮肤都很好，所以只要上薄薄的一层粉底就可以了，最重要的是眼睛和眉毛…… 我对着镜子细细地描着眉毛，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咔嚓”声，镜中，我身后的门突然开了一条缝，我重重一惊，正在描眉的手一抖，便画歪了。 我回头望去，却没有发现任何人。难道是我刚才没有把门关紧，所以被风吹开了吗？ 我疑惑地摇了摇头，轻呼了一口气，伸手准备去拿卸妆油擦眉毛，却不小心将放在化妆台边，不知道谁放在那里用来卸妆的水盆打翻了。 “哐当——” 金属碰到地面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显得特别突兀。 我来不及闪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水洒落，浸湿了我的长裙，一阵浅浅的金色光芒闪过，一条金色的鱼尾便出现在原来双腿的位置。 最近真是诸事不利啊。我轻叹了口气，忍不住坐在椅子上甩了甩鱼尾，伸手抓过旁边的毛巾擦拭着尾巴上的水。 抬起头时，却突然看到门缝间有个身影一闪而逝…… 脑子里嗡嗡作响，我的心狠狠一颤，该不会是被人看到了吧？ 母亲和金浩中告诫我的话同时出现在脑海中…… “阿颜，记得我的话，到了人类世界，你一定不要接近水源，不要让双腿沾到水，因为一旦沾到水，你就会立刻变回人鱼的模样，会被人当成怪物的，记住了吗？”这是母亲的声音。 “想当众变出一条鱼尾巴，然后被当成怪物送去研究所解剖吗？”这是金浩中笑着威胁我的话。 会不会立刻就有人开着车出现，像我和金浩中偶尔看到的那些在路边捕捉流浪狗的情形一样，将我抓进那种带着笼子的车里，然后送去实验室解剖呢？ 想到这里，我顿时觉得整个人都像是掉进了冰窟里似的，好可怕。 不行，不能让他们看到我的尾巴。 我颤抖着双手，重重擦拭着尾巴上的水珠。 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好想金浩中，好想让他告诉我该怎么办。 最终，在我擦掉了好几片鱼鳞后，我终于变回了人形……相对的，小腿上多了好几处青紫的痕迹，那里正好就是刚才鱼鳞掉落的地方。 经纪人进来的时候，我已经化好妆了。 她审视了我一番后，满意地点点头，领着我去了拍摄现场。 看她的表情，好像并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传闻。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心却还是在半空中悬着。 到场时，玄夜已经等在那里了。看到我时，他微笑着朝我笑了笑：“阿颜，你这样打扮很漂亮。”说着，他的视线若有似无地从我腿上扫过。 我忍不住心头一颤，下意识地将身上的裙子往下拉了拉。为了配合mv的意境，我穿着一件繁复的蕾丝边公主裙，头上戴着一顶圆盘似的蕾丝太阳帽，手上握着一把蕾丝边的扇子……整个人都有种快要被蕾丝淹没的错觉。 我也知道我太敏感了，可是这种时候，我总觉得所有人的眼神都带着深意，我好想见到金浩中，听到他告诉我没事，没有人发现我的身份，只是别人恰巧路过而已…… 我别过头去，不安地看着耀眼得有点儿过分的夕阳。 试镜的时候，我一直觉得有两道视线落在我的身上。那视线中带着审视的意味，隔得再远，我也能感受到。 顺着那个方向望过去时，玄夜已经取下了墨镜，一双清澈的眼睛明亮得让人心生胆怯，就像冬日的寒冰，带着若有似无的凉意。 我突然有种想要逃的冲动…… 他一定看到了什么，不会错的！ “咔——好，今天就到这里！” 当导演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立刻转身往外走去。我现在就要离开这里。 “阿颜，等等……”身后传来玄夜的声音，不一会儿，他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我的身前，然后手一伸，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僵硬地回头，就见玄夜的脸上带着一抹奇怪的笑容，又带着探究。 【二】 “有什么事情吗？”我干笑着看向他问道。 “当然……方便找个地方聊一聊吗？”玄夜脸上还是淡然的笑容，可是此刻看在我的眼中，却不知道为什么，让我有些害怕。 “不方便，我正好有事赶时间，咱们下次再说吧。”我从他的身边绕过去，焦急地想要继续往前走，却再次被玄夜挡住了去路。 他看着我，笑得一脸讳莫如深：“是吗？但我觉得我要跟你说的事情比较重要呢。” “是吗？”我拉下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遗憾的是，我没时间。” “阿颜，你真的一点儿机会都不愿意给我吗？” 我抬眸看他，良久，我说：“不愿意。” 没有任何的商量余地，我只是想要尽快逃离这里。 金浩中说会来接我，有他在的话，他一定知道该怎么处理。 我的脚刚踏出半步，就被玄夜拽住了手，我正要发怒，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却突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将玄夜的手打落了。 我回头，就看到金浩中一脸森冷的表情，压低了声音对玄夜说道：“玄夜，我希望你最好不要对我的人动手动脚。” 玄夜早在看到金浩中出现的瞬间已经停住了脚步，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像是愧疚，像是羡慕，又像是恨意……复杂得让人看不明白。 我欣喜地转过身，却不小心一头撞进了金浩中怀里。闻着那熟悉的香气，我的心顿时平静了下来。 耳边是金浩中咬牙切齿的声音：“阿颜，我觉得等会儿你最好能给我好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呃……完了！我在心底默默地飙泪。 “我喜欢阿颜。”玄夜一字一句地说，带着挑衅，也不知这句话是对谁说的。 我只知道当他说完这句话后，金浩中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俊朗的眉眼此刻看起来无比严肃。他紧紧抿着唇，良久，才凉凉地开口：“但是……阿颜是我的，我们彼此喜欢，已经确定交往了！” 因为惊讶，我瞪大双眼。我抬眸定定地看着金浩中，他自信满满的表情让我莫名地心跳加速。 这句话好像是在宣布主权，虽然我已经确定自己喜欢上他了，只是，我什么时候答应和他交往了？ “是吗？”玄夜似乎并不是很在意我是不是在和金浩中交往，他眼中闪着自信满满的光芒。 他突然转头看向我，问道：“阿颜，就算你们彼此喜欢，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之间的差别，他不会在意你的不同吗？可是我不同，不管你是什么，我喜欢的都是你！而且，你确定自己真的了解他吗？还有，关于郗晨的事情，他告诉了你多少……” 他……真的看到了？ 可是，他现在的意思是……他并不是想把我送去实验室，而是想和我在一起吗？可是这和金浩中有什么关系，他不是一直知道我的身份吗？ 而且，郗晨到底在金浩中的人生中充当了什么角色？我越来越好奇了。 “你什么意思？”金浩中脸色剧变，突然伸手一把揪住了玄夜的衣领，逼近他说道，“你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揍你！” “我凭什么告诉你，这是我和阿颜之间的秘密！还有郗晨的事情，真的只是我在胡说吗？”玄夜难得讽刺地说，看了看已经开始关注我们这边动态的人群，拍了拍金浩中的手，轻笑道，“有人注意到我们这边了……” 金浩中回头看了看开始往这边走来的人，恨恨地松开了玄夜的衣领，低声威胁道：“管好你的嘴巴，更不要打阿颜的主意，她不是你这种人可以攀上的！” 金浩中说完，狠狠瞪了我一眼，拽住我的手往外走去，身后传来玄夜的大喊声：“我不会放弃的！” 走出去很远后，金浩中突然放开了我的手，问道：“阿颜，玄夜看到你变身的模样了吗？” “嗯！”我点了点头，把事情的经过和他讲了一遍。 金浩中听了后，沉吟了半晌，才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脑袋对我说道：“先前吓坏了吧！下次小心点，还好他没有其他企图，如果他有其他目的就糟糕了！” 想到先前的画面，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可是更让我在意的，还是金浩中的那句话—— “但是……阿颜是我的，我们彼此喜欢，已经确定交往了！” 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说？如果只是为了让玄夜死心的话，应该还有其他方法吧？ “金浩中，你先前那句话是什么……” “阿颜，我喜欢你！”我的话还没说完，金浩中就突然说道。 我愣愣地看着他，他也喜欢着我吗？ “阿颜，我们交往吧！我希望能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再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这几天你一直躲着我，让我觉得很难受，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金浩中突然低头，认真地看着我。 原来在我因为自己的感情而彷徨的时候，金浩中也在经受着煎熬，想到他现在陪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很开心。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从远处照射过来，穿过他垂下的刘海儿，留下一个暗色的剪影，停留在我的视网膜上…… 从这个角度，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眼中闪烁着的光芒…… 心跳好像又加快了，双颊也开始渐渐发烫…… 可是这一刻，我不再害怕这样的反应，也不再害怕见到金浩中，好想就这样扑进他的怀中。 见我没有回应，金浩中紧张地抿了抿嘴，换了个姿势，站直了身体：“阿颜，你的回答呢？” 当最后一抹夕阳落下山头，金浩中的模样渐渐在我眼中模糊，可是下一秒，眼前骤亮，四周的路灯顿时齐齐亮了起来。 我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双眼的时候，金浩中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顿时再次清晰地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之中…… 此刻，他正紧张地看着我，专注的双眸中映出我的身影，他的双颊微微有些发红，那红晕一直蔓延到了耳根，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嘴角微微抿着，却一点儿也无损他的帅气，反而……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眼前的金浩中多了一种平日里无法说出来的可爱感觉。 我……也喜欢你！我很想这样告诉金浩中，可是我不能。 人类和人鱼是不可能在一起的，而且，关于郗晨的事情，也成为了我心底的一道坎。 “仆人，你没有做错什么，我只是最近心情有点儿不好！跟你没关系的……”我干笑着，试图转移话题。 金浩中却紧追不舍，他认真地看着我，执着地问着：“阿颜，其实你也是喜欢我的吧……不然看到我落水的时候，你就不会哭了……” “我……”我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只能可怜兮兮地看向金浩中，说，“我真的不知道，你能不能再给我点儿时间好好想想……” 金浩中眼中的光芒顿时暗淡了下去，但是，最终他还是扯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摸了摸我的头发说：“好的，阿颜！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等你！” 这天，我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接起来后，没想到对方竟然是火舞。 她在电话的另一头嘚瑟地说：“水颜，我有事跟你说，咱们在森山景区见面吧。” 我心里一惊，火舞怎么会知道我的电话号码？而且每次她说找我有事时，都不是什么好事。 我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去还是不该去。 这时火舞又刺激我：“水颜，不要告诉我你怕哟。” 怕？怎么可能？ 我挑眉，气势十足地回答她：“等着！” 二十多分钟后，我到达了约定地点。她用一种视死如归的语气对我说：“水颜，我要在圣高开演唱会。” 她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这样的表情，我只见过一次。那是还在人鱼王国的时候，从人类世界回归的三姐带回一件漂亮的和服和一枝含苞欲放的樱花。 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樱花，小小的，粉色的……很可爱，只是一眼，我就喜欢上了。从小就喜欢同我争个高下的火舞，指着我手中的樱花，一本正经地说：“我要那个，所以，我们决斗吧。” 现在听她这样说，我不由得沉默了。 火舞像是害怕我拒绝似的，马上说：“别害怕，不是什么大事。说起来也不算是演唱会，而是我和你的比赛。” 又出馊主意…… 我伸手捏住她的脸颊，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听见火舞凄厉的叫喊声：“水颜，放手，痛死了！” 我摇摇头，松开捏着她脸颊的手，忍不住伸手推了她一把…… “扑通——” 清晰的落水声让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 “啊！火舞，你不能变回去啊！” “嘁……”火舞轻嗤一声，坐在水中，一脸的鄙夷。 我万万没有想到，即使是坐在水里，火舞也没有变回人鱼的模样，她坐在水中怡然自得的模样看起来真的很欠揍。 我听见远处树下的蝉延绵不绝的叫声，还听到溪水潺潺的流动声，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最终还是火舞打破了沉默，她微微蹙眉：“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我居高临下地指着她，特有女王范儿地说：“为什么你落水后没有变身？理由！不说的话就等着受死吧！” 火舞垂眸一笑，抬手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撩到耳后，然后她突然偏头，双手合十，笑若春花：“这当然是我亲爱的父亲最近研发改进了变身药，吃了后，可以有一次沾到水也不会变成人鱼的模样。” 一次吗……早知道离开前，就应该去找火玺大叔问问的。 我一步一步朝小溪边走去：“为什么要决斗？” 火舞高傲地抬起头，脸上露出孩童般的笑容，她说：“在人鱼国的时候我们每次比赛都是不分高下，这次我们在人类世界比赛，就用歌声让人类来判断出高低好了。” “是吗？那么如果输了呢？”我蹲在岸边，偏头看她。 “输的人无条件退出娱乐圈，并且永不再踏进娱乐圈半步。”说这话时，火舞的表情严肃中透着狠厉，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好啊，我同意！” 和火舞分开后，我在鱼庄里找到金浩中，跟他说起了火舞要在圣高开演唱会的事情，并且还说了我跟火舞打赌的事情。 在听到“输的人就退出娱乐圈”时，金浩中切菜的手一顿。他放下菜刀，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他颤抖着声音问：“你同意了？” 我“嗯”了一声，然后看到他露出如重释负的表情。 我低下头，感觉脸颊莫名地有些发烫，想了想，还是说：“比赛那天，你……可以来给我加油吗？到时候，我希望你能在，因为我想让你听听我的歌声。” 金浩中看着一脸期待的我，宠溺地拍拍我的头，说：“好。” 我迎着他的目光，羞涩地笑了，心中泛着甜。从未有过的一种甜。 【三】 距离火舞来圣高开演唱会的日子越来越近，前几天，她已经在记者招待会上正式宣布了在圣高跟我比赛的事情。 对于圣高的学生来说，这大概是他们最开心的日子了。 班上的同学们三五成群地讨论着关于比赛的事情，其目的很明显——要签名或是合影……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气闷，除了开完演唱会刚刚回校时被同学们要过签名和要求合影，后来这种现象基本上都没有了……我已经走在被淘汰的路上了吗？ 耳畔传来桌椅移动的声音，我抬头看去，却见金浩中坐在面前，牵动嘴角含蓄地微笑着。 “怎么了？” 他趴在课桌上，嘴角弯起闲适的弧度，而窗外的云朵很大很白，蓬蓬的，让我想起了前不久看到的棉花糖。 “演唱会……比赛，我会为你加油的！”犹豫了半天，他终于幽幽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虽然疑惑，我还是开心地朝他握了握拳，回答：“好，我一定会努力的！” 比赛当日。 大礼堂里人声鼎沸，比赛还未开始，整个大礼堂就像是炸开了锅一般。 透过幕布，我环视整个大礼堂，却一直没有看到金浩中的身影。 或许因为人太多了，所以看不到吧。我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 可是直到上台，我依然没有找到金浩中，心中那一点儿最后的希望也消失了。我看着台下的人群，微微失神。 看来，他失约了呢！ 原来，他那天是对我说会为我加油，就是因为今天无法来吗？ 心里突然很失望，又有些生气……答应的事情都无法做到！ 音乐响起的时候，我还在握着麦克风发愣，身后传来火舞微恼的声音：“发什么愣呢，还不快唱！” 我恍然意识到自己正站在舞台上，台下的众人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我，五彩的灯光映在他们眼眸里，我看见了他们的疑惑。 我心下一惊，连忙握紧麦克风，开口唱了起来。 不战而败可不是我水颜的风格，可是心中很迷茫，不知道此刻自己的歌声正在传递着什么。 我不知道金浩中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当歌曲进入高潮的时候，我睁开双眼看向台下的时候，他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进入了我的视线…… 应该是刚到不久，他的胸膛还在剧烈起伏着，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也能看到他红彤彤的脸庞上那双发亮的双眸此刻也正专心地看着我，心中浮躁的感觉立刻沉淀了下去。 我长久地凝视着他，再次闭上双眼后，我用心去体会这首歌所要表达的情感，把自己想象成歌曲里的人…… 一曲完毕，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但是根本无法和火舞先前表演时的情形相比，我知道自己输掉了。 我看着等在门口的火舞，苦笑：“看来，是我输了呢！” “结果显而易见，因为从一开始，你就在环视台下，直到你上台还那样，你是在找人吧？”火舞眼珠一转，了然地扬了扬眉。 她竟然看出来了？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我点点头。 演唱会结束后，我冲动地跑到了金浩中的面前，大声地指责他来迟的事情：“不是答应了要来的吗？为什么现在才来？” 或许因为我的声音太大，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周围立刻有人看向了这边。 金浩中沉默地看了我半晌，才略为忧伤地开口：“阿颜，如果我说我希望你输，希望你退出娱乐圈，你会怎样？” “既然如此，你就不要来啊！”我忍不住大喊道，心里一阵抽痛。我忍不住闭了闭眼睛，他知道这次的演唱会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金浩中却接着说道：“可是因为想看你唱歌的样子，所以最终我还是忍不住来了。” 我颓然地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嘴里泛出一丝苦涩：“是吗？可我还是输了，既然你说想看我唱歌的样子，为什么一开始不来？”最后一句，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阿颜……”金浩中坐在我身边，轻声叫我，微蹙着眉，眸子里满是温柔和疼惜。 听到他叫我的名字，我的心头一酸，连忙别过头去，却还是有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眼中流出…… 他伸手轻柔地转过我的脸，温热的泪水砸到他修长白皙的手掌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仿佛被灼伤了一般，金浩中那双耀眼的眸子瞬间波澜起伏，他猛地将我拥入了怀中，在我的耳边温柔地低语：“对不起，阿颜，我太自私了，我只是……” 我蓦然抬手将他推开，转身跑出了大礼堂……呜呜，虽然迟到的金浩中很讨厌，可是怎么办，我还是很喜欢他，不想让他看到我现在这么丑的样子…… 我没有想到金浩中居然追了出来。 “阿颜，等等！”金浩中焦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要！” 我加快了脚步，可是没多久，身子就被人从身后猛然一拽，我转了个方向，立刻撞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鼻间盈满了那熟悉的淡淡香气。 有什么温热的物体轻轻抵着我的额头，温热的气息在我的头顶散开：“阿颜，如果我说对不起，你会不会不怪我迟到了？” “如果我说不会呢？” 我清楚地感觉到环在身上的手臂一僵，我顿了顿，推开了全身僵硬的金浩中，看着他那张白皙英俊却带着浅浅忧伤的脸，想起之前他说过的话，心忍不住一阵抽痛。 金浩中只是看着我，没有说话。 眼眶一热，温热的泪水不听话地流了出来：“说对不起有用吗？说对不起时间就能回去吗？我已经输了，输给了从小就爱和我争输赢的火舞。输了就要退出娱乐圈，现在你满意了吗？” “阿颜，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不想让你受伤。”金浩中的声音闷闷的。 不想让我受伤？ 这……脑中转瞬又响起那时金妈妈说过的话……离胥口中说的姐姐，金英楠和玄夜口中说的郗晨……难道这一切都跟她有关？ 可是……我只是我啊，又不是她！ “之前阻止你签约……让你离玄夜远一点儿，还有希望你退出娱乐圈，都是因为一个人。” “一个人，是谁？”心中已有答案隐隐浮出。 “离胥的姐姐郗晨。” 果然…… 【四】 午后的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金浩中露出少有的悲伤表情。 他突然轻轻开口说：“阿颜……” 我“嗯”了一声，等着他的下文。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古怪。 静待了片刻，他才说：“那个时候我们才16岁，都有着同样的明星梦，想成为当红歌星。为了这个梦想，我们苦练了3个月，只为那3个月后唱片公司的最后海选。我们3个人中，最有才华的是郗晨，创作和演唱都很擅长。我记得很清楚，那也是一个盛夏的午后，天空碧蓝如洗，郗晨拿着新写的歌说打算在最后的海选时唱，她说那是写给最重要的人的，本来想让我给点儿意见，可是中途她突然接到了玄夜的电话，然后离开了……但是……” 金浩中说到这里，声音嘶哑得厉害，他开始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眼眶发红，像是沉浸在了那段悲伤的回忆里。 我以为他会哭出来，可最终他还是忍住了，只是牙齿将下嘴唇咬出了深深的血痕。 我的心也忍不住跟着悬了起来，不知道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这么悲恸？ 我突然有些后悔逼着他说出来了。 我忍不住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小声说道：“别说了……金浩中，不想说就别说了！”我不想看到他难过的模样。 我宁愿金浩中一直都是那个有点儿毒舌、偶尔很暴躁的大魔王。 金浩中却摇了摇头，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几个小时后，我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郗晨发生了车祸，抢救无效，当场死亡。但是跟她一起的玄夜只是擦伤了手臂，而且她创作出来的那首歌在之后的海选中却由玄夜唱了出来。别人可能不知道那首歌是郗晨的作品，但是因为我听过那首歌曲，所以100%可以肯定，那就是郗晨的歌曲……” “为什么那首歌会由玄夜唱出来？”虽然在中途打断别人不好，但我还是问了出来。 金浩中抿了抿唇，声音中透着刺骨的寒冷，他说：“虽然警方鉴定那是一起意外事故，但我还是怀疑郗晨的死和玄夜有关，否则，按照当时的车祸严重程度，以及车祸的事故现场，警方推测应该是玄夜受伤比较严重的，然而他反而只受了轻伤，而原本应该受伤比较轻的郗晨却死了。这说不通……” “你们问过玄夜吗？他怎么说？而且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我还是觉得玄夜不像是金浩中口中所说的那种人，虽然他前几天的反应很奇怪。 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金浩中的目光立刻闪了闪，带着深深的嘲讽，他说：“他说自己在车祸发生的时候就晕了过去，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果他在海选的时候没有唱郗晨的歌，或许我还会相信他。可是当他在海选上唱出那首歌的时候，我就知道……那起事故和他绝对有关，而且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占有郗晨的歌。” “那首歌叫什么名字？” “郗晨还没来得及取名字，只说里面一定要带有‘荼蘼’二字，因为郗晨说她喜欢的那个人喜欢荼蘼花。但是玄夜给它取了个名字叫《荼蘼未放》，他就是因为这首歌红起来的。” 荼蘼花？ 我突然想起了玄夜向我告白那天所带来的那种白色小花…… 那么，他对荼蘼花的喜欢到底是一直以来都有？还是因为那首歌，因为郗晨的潜移默化？还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作秀？ 金浩中突然用手捂住了眼睛：“明明是那么有才华的女孩，明明有大好的前途在等着她，可是……就突然这样陨落了！收到医院的通知时，我几乎疯掉！” 一直隐忍的眼泪最终还是从他的指缝间流了出来，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我的心在这一刻，似乎被这璀璨的光芒刺穿。 “其实……你喜欢金浩中吧！” “你们女生好像都是这样呢，你是这样，郗晨也是这样……” 玄夜的话语，再一次在我的脑海中盘旋。 玄夜这话的意思是郗晨喜欢的是金浩中吗？可金浩中不是说郗晨喜欢的男生喜欢的是荼蘼花吗？他们到底是谁理解错了谁的意思？ 我伸手拍了拍金浩中的肩膀，轻轻环住了他，强忍着心头的痛楚说：“肩膀借给你。” 一直都很坚强的金浩中竟然哭了，而且还是因为另一个女生。 心微微刺痛着，我默默陪在金浩中身边，环着他的手微微用力…… 这就是金英楠所说的嫉妒的滋味吗？ 如果是这样，我好像能理解当时金英楠说金浩中在嫉妒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了…… “……那个叫郗晨的女生跟你什么关系？你喜欢她吗？”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忍不住问金浩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有开口，我的声音居然也有些嘶哑。 我清楚地感觉到怀里的他身体一僵，良久，他闷闷的声音才传来：“我一直将她当成亲妹妹。” 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还好……还好只是当成妹妹。 “……阿颜，你是吃醋了吗？”突然，金浩中抬起了头，满脸期待地看着我。 “呃……哪有！”我慌乱地摇头，脸上却忍不住一阵阵发烧。 “阿颜，其实你也是喜欢我的吧？”金浩中嘴角微微翘起，还有些发红的双眸闪烁着光芒。 “好啦好啦，我是喜欢你啦！”在他的逼视下，我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 好像，承认喜欢他也没什么嘛！ 我和金浩中注视着彼此，终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后来，金浩中又和我说了很多关于他和郗晨以及玄夜之间的种种。从他的口中，我还是无法想象玄夜故意杀害郗晨的画面…… 但是，我好像有点儿理解金浩中了，理解他为什么不让我进入娱乐圈，理解他为什么不让我靠近玄夜，也理解他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五】 星期六，我还没睡醒就被金浩中从床上拉了起来。他心情似乎不错，笑得一脸灿烂：“阿颜，快起来，带你去见一个人！” 盛夏，空气中黏腻的感觉堵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半睡半醒地跟着金浩中上了一辆赶往郊区的巴士，下车后，金浩中拉着我在路边买了一束桔梗花，走到了一片墓园前。 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他带我来这里干什么了。 金浩中带着我爬山了半山腰，然后在一块墓碑前蹲了下来，墓碑上已经放了一束荼蘼花，花开得正盛，应该就是这一两天放的。 “咦？离胥来过了吗？”金浩中轻轻地把买来的桔梗放在了墓碑前、荼蘼花的旁边，用手轻轻敲了敲墓碑说，“今年的桔梗花开得很好呢，所以带来给你看看。我本来也想去找找你喜欢的荼蘼花的，不过花店似乎不卖这个，不过离胥好像找到了……” “她就是郗晨啊……果真如你所说是个很出色的女孩呢！”我望着墓碑上的照片，有些愣神。 照片上的少女是那么美丽，大大的眼睛，纯白的校衫，笑若熏风。 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漏到照片上，投下淡淡的光晕，我甚至觉得，我只要轻轻唤一声“郗晨”，她便会微笑着答应。 金浩中嘴角轻扬，浅浅的笑容让我晃了晃神。他一边拨弄着墓碑边的杂草，一边笑着说：“如果郗晨还在，我想你们应该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吧。” “也许吧。”我突然想起，离胥好像说过我和郗晨很像的话，可是我看照片，却找不出我们之间的相似之处，忍不住转身问金浩中，“我们很像吗？” “嗯？”金浩中愣了愣，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好半晌，他才轻笑了起来，“你很在意这个吗？其实你们长相完全不像呢，不过性格方面有些相像吧，让人觉得很舒服。” 我笑了笑，虽然很反感被别人说和其他人相似，可是，如果那个人是郗晨，好像还不错呢！ “她一定非常受欢迎。”鬼使神差般，我伸出了右手，手指从照片上滑过，幽幽地说，“她一定还有很多遗憾吧，想要传达的心意还未来得及传达。” 郗晨郗晨，昔日微凉的晨光，你的名字如荼蘼花一般，透着不易察觉的悲伤。 突然间想起，我曾经在三姐从人类世界带回来的书本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我始终相信星星会说话，石头会开花，穿过夏天的栅栏和冬天的风雪过后，你终会抵达。” 我想，就算郗晨不在了，她的心意也一定会传达给那个人的，一定会的。 “阿颜，我带你去找荼蘼花吧。”金浩中轻声说道。 我莞尔一笑，望着照片默然不语。 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我回头看去，是离胥，他抱着一小捧白色的花缓步走来，阳光照在花瓣上的露珠上，折射出五彩的光。 金浩中挑眉，微笑地望着他：“没想到你也来了！你不是前几天才来过吗？” “前几天？我没来过呀！”离胥疑惑地说道，他款款走来，将那捧白色的、散发着淡淡香气的花放在了墓碑前，笑着说，“来看看姐姐，希望她在天之灵能够保佑父亲身体好转。你怎么还带两束花来？” 金浩中脸色立刻变得有些难看。 都不是他们带来的，那是谁带来的？ 我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另外一张脸，想来金浩中应该也想到了，他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问：“你父亲怎么了？” 离胥苦涩地一笑，说：“姐姐很有音乐天赋，父亲一直希望她日后能成为音乐家，可是姐姐因为意外身亡，父亲从那时起便闷闷不乐，身体也渐渐变差了。”离胥的表情变得悲伤起来。 “姐姐喜欢荼蘼花，因为她喜欢的人也喜欢这种花，玄夜的成名曲《荼蘼未放》就是出自姐姐之手，那首歌是姐姐打算唱给玄夜听的……”说到这里，他的表情立刻变得扭曲，“可他残忍地害死了姐姐，我一定会让他为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的！” 我一怔，没想到玄夜竟是郗晨喜欢的人，既然这样，玄夜为什么还要害死郗晨呢？ “阿颜，我曾说过你跟我姐姐很像吧。” 我点了点头。 “这就是你接近阿颜的目的？”金浩中挑了挑眉，显然不是很相信。 离胥摇了摇头：“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玄夜，我想他大概也是因为水颜和姐姐相似，才会接近水颜，甚至向她告白。为了不让水颜受到伤害，也为了揭开他的本来面目，我才会接近水颜的。”说完之后，他俏皮地朝金浩中眨了眨眼，“所以你不用担心了，我不会跟你抢的。” 金浩中闻言脸色一变，扭过头去，耳朵却泛着漂亮的粉红色。 啊！害羞了！不过…… 我笑了笑，心中竟冒出一丝甜蜜。 原来是因为这样，他才不让我跟离胥走得太近。 大概是感受到我灼人的视线，他干咳了两声说：“不是要去找荼蘼花吗？快走吧！” 离胥却说：“我想带你们去看一样东西，是跟姐姐有关的，那里也有荼蘼花……” “东西？还跟郗晨有关？”我和金浩中同时瞪大了眼睛。 “嗯。”离胥点点头，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去，却又将抬起的右脚缩了回来，侧了侧脸，“那地方有点儿远……” 我额角的青筋跳了跳，突然产生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离胥下一秒就说：“我们走路去吧，刚好这边没车，多运动对身体好。” 然后，不靠谱的离胥就带着我们穿过了八条大马路，其间还穿过了几条小巷，好几次被狗狗追赶，最后终于在一座年代久远的桥边停住。 我正准备问离胥为什么会停在这里，却被金浩中的表情吸引了注意力。 他惊愕地瞪大了双眼，清澈的眼眸中写满了难以置信，仿佛看到了什么让人难以相信的东西一般…… 离胥看出了我的疑惑，他微微偏头，精致的眉眼里溢满了笑意，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地方对我说：“阿颜，你看！” 我闻言望去，视线越过那条河水少得可怜的河，落在了那被荼蘼花包围的房子上。 “那就是我要带你们去的地方。” 说这话时，离胥已然拉着我的手往那边走去。 待我回过神来，我们已走到了巷口。 又是一条小巷，似乎有荼蘼花的地方都是安静得要命的小巷呢。 直到走近我才发现那栋被荼蘼花包围的房子其实是一家店，清新淡雅的装饰，让我想起了那家布丁坊。 这家店有个很文雅的名字，叫“趁繁花还未开至荼蘼”。而店主是个年轻帅气的男子，眉目冷淡，双唇线条凉薄，有一双很清澈的眼睛。 “我是来取姐姐寄放在这里的东西的，收拾姐姐的东西时看到她日记本上说在这里有她寄放的东西，但一定要让金浩中亲自来取，所以我带他来了。” 店主的神情微怔，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他似乎认识金浩中，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将一个浅蓝色的盒子递了过来，又从那个看起来很古老的书架上抽出一封信。 离胥将两样东西都交到了金浩中的手里后，熟稔地与店主攀谈起来。 “是谁的信？”我趴在桌边看着金浩中。 “是郗晨写的。”金浩中将信递到我面前，可是我只在信封上看到了荼蘼花的图案，金浩中又是怎么知道这信是郗晨写的？ 似是看出了我的疑惑，金浩中笑道：“荼蘼花是郗晨的花押。” 他撇头看见我依然疑惑的眼神，笑了笑，继续解释：“花押是代替签名的一种签署形式。” 第八章 给你的答案是你所期待的 【一】 回到家后，金浩中没有立刻打开那个盒子，而是先拆开了信封，他是蹙着眉头看完那封信的，折好信的那一刻，他闭上了眼睛。 “上面写了什么？”我小心翼翼地问。 “‘去见你想见的人吧，趁阳光正好，趁微风不暴，趁繁花还未开至荼蘼！’这是郗晨最喜欢的一句话，也是玄夜最喜欢的。”金浩中的声音已然哑了。 我走到他身边，抱住他，说：“……不要难过，金浩中。” “阿颜……” “嗯？” “阿颜……” “嗯……” …… 金浩中像个孩子一般反复唤着我的名字，如此重复多次后，他突然问我：“阿颜，你会一直在吗？”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我们都知道我终归是要回到人鱼王国的。 不过，金浩中好像并不执着于答案，他很快便转移了注意力，将手中的信递给了我。 “浩子……”信中，郗晨这样写到。 浩子，新写的曲子我给店主听了，名字的话，我觉得《趁繁花还未开至荼蘼》不错，因为这是玄夜最喜欢的那句话中的，可是阿胥和这家店的店主都说名字太长了…… 我好像没有和你说过，我喜欢的人是玄夜吧？喜欢上和自己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我都不敢告诉你呢，担心说了以后，我们仨就再也回不到以前无忧无虑的生活了！ 我收到玄夜的礼物了，是荼蘼花做的标本，他还说打算把荼蘼花研制成茶，他说他家院子里的荼蘼花开得比往年好呢。 我没有告诉他给他写歌的事情，我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玄夜说认识了一个女孩，他还带我去了那个女孩的学校，那女孩长得很漂亮，跟他站在一起……像是金童玉女，很般配。 可是我的心在痛。 浩子，我没有等到他的荼蘼花茶。 他送我明信片了，背景是大片大片的荼蘼花，还有像初冬细碎的薄雪般的蒲公英，照片上那个女孩亲昵地靠在他肩上，笑容鲜艳明媚。 浩子，我想我再也等不到他的荼蘼花茶了，或许从今以后，他的荼蘼花茶都是泡给那个女孩喝的！ 浩子，我喜欢玄夜，可是他好像不喜欢我呢！ 等到这首歌唱完以后，我就要去国外了，爸爸说去国外对我的发展也比较好。 也许，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 我离开前，会告诉老板，让他打电话给你让你来取信的…… 回过神来时，我的泪水已将信纸打湿了。我转头看向金浩中，他站在窗边，眸光越过湛蓝的天空和白云，停驻在了不知名的地方。 过了很久，他才转身，打开盒子，将一张泛黄的纸张放到我面前：“阿颜，这个给你。” “这个是……”我瞪大了双眼，那上面写着一首曲子，署名是离胥，“这是离胥谱的？” 金浩中点点头，说：“郗晨在信中说，这个是离胥交给她的，说是让她写词，但郗晨嫌这曲子太忧伤，所以没写，就放这盒子里了。然后她在这首曲子的基础上，创作了《荼蘼未放》，打算唱给玄夜听……” 我感觉我的脑袋突然一下子卡住了，有些转不过来了：“可是……你为什么给我？” 金浩中微笑着回身看我：“我已经发过誓，这辈子都不沾娱乐圈的边了。所以……你自己写词，然后在最后的演唱会上唱吧。既然要离开舞台了，总要对大家有个交代吧。” “最后的演唱会？”我下意识地重复他的话。 像是约定好的一般，离胥打来电话，说：“迟钝美少女水颜，《荼蘼花开》是我写给姐姐的，由你写词并唱出来的话，我觉得应该会不错，你不会浪费这么一首好曲子吧？” 然后，他就挂了电话，不给我任何反驳拒绝的机会。 我嘴角抽了抽，朝金浩中猛地扑了过去，他却轻巧地一个旋身，伸手接住了我的身体。 我扯着他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为什么是我？” 他叹了口气说：“我觉得或许让你来写会更合适……嗯，这首曲子就当我送给你的礼物吧，虽然以你现在的智商来说，填词有点儿为难你……” “金浩中！”我掐着他的脖子。 金浩中将我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亲爱的阿颜，加油！我看好你。” 说完，他亲了亲我的额角，转身回了房间。 我忍不住捂住自己的额角，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啊啊啊，我一定要砍了他！ …… 《荼蘼花开》……你要让我拿你怎么办？ 以我这从小就被各位姐姐吐槽是文章杀手的水平，纵然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果然，写歌词这种文艺人鱼干的事情，我这种扛着武士刀要征服人类世界的人鱼是不合适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整个人都瘫倒在了椅子上，书桌周围早已堆满了废纸，看起来像是垃圾回收站，这首歌的歌词却还是不见影儿。 “呼……我的脑细胞都快死光了！” 荼蘼花啊荼蘼花，我感觉都快掉在里面了……末路之花，等等…… 我噌地一下坐直了身子。 离胥和金浩中都说过，这首曲子是属于悲伤系列的，也正是因为曲风太悲伤，所以离胥让郗晨填词时，她才没有同意，再联想到郗晨写给金浩中的信…… 哈哈，有了。哼哼，我就不信，这次写出来的词，还会有人吐槽我是文章杀手！ 经过长达半个小时的奋斗，我终于心满意足地停下了笔，满足地拍了拍手上的纸张。 我拿起手机，正准备打电话给经纪人，却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电了。 我接通电源，开机，结果手机立刻被卡住了……仔细一看，除去短信，经纪人的未接电话已经过百了，翻到末页，竟然还看到了玄夜的电话号码，不多不少刚好十个。 好不容易等到手机不卡，经纪人的电话立刻又拨了进来，吓得我差点二把手机扔掉。 “喂……”我的话音还没落，手机的另一端，经纪人已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连个标点符号都没有，无非就是我为什么要放她鸽子让他被合作对象责骂了半天…… 我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周五放学前，她好像打电话告诉过我周末有个访谈节目，需要我配合…… 然后，因为今天我还没清醒就被金浩中拉着去了郗晨的墓地，后来又去了那个叫“趁繁花还未开至荼蘼”的店铺，所以压根就忘记带手机了。 我连连道歉，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我忍不住对着手机那头叫道：“姐姐，姐姐，你让我说句话行不行？公司不是说近期会安排我的演唱会吗？我想尽快举办演唱会，然后宣布退出娱乐圈的消息。” 呼呼……一口气说完这么多，我还真是有点儿佩服自己了。 那边顿时安静了，良久，经纪人拔尖的声音再次从电话中传来：“阿颜，你又抽什么风呢？你才出道多久就想着退出娱乐圈，你知不知道这是要付巨额违约金的！” 违约金？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金浩中没跟我说过？ 嗯……金浩中应该知道吧？ 【二】 金浩中果然知道，而且因为当时他一心想着让我早日退出娱乐圈，所以在合约中增加了一条附注，表示在表演没完成的情况下，我有权利向经纪公司解除合约，只要给经纪公司赔付一定的违约金就好了。 而且，金额也在我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最终，虽然经纪人万般挽留，我还是结束了和经纪公司的合约。 演唱会当天，最后一首歌曲时，我站在舞台上，抿了抿唇，苦涩地一笑，用力握了握麦克风，鼓起勇气向大家宣布：“这是我最后一次站在舞台上，谢谢大家来捧场，下面这首歌是我送给大家的告别礼物。” 等演唱会结束，我就要告诉金浩中我的答案。 现场乱成了一团，混乱中我听到有人哭泣的声音，还听到了埋怨的话语…… 我缓缓闭上双眼，屏蔽掉一切杂音，渐渐将自己沉入郗晨的灵魂中去…… “你说过会在荼蘼花开时接我 可谁知繁花还未开至荼蘼 你已渐行渐远 盛开的荼蘼花下 你身边早已没有我的位置……” 曲终，我听见了雷鸣般的掌声，还有歌迷哭着喊着我的名字。我握着麦克风的手不禁紧了紧，心突然沉重了不少。 在给《荼蘼花开》写歌词的时候，我曾试着哼过，曲子确实如他们所说很悲伤，听了后会有落泪的冲动，只是我没想到它竟会让台下过半的歌迷哭出来，以至于我这个演唱者都差点儿落泪了。 我抬起头，视线越过重重人群，停留在坐在歌迷群中的金浩中身上。 昏暗的灯光下，他轻轻蹙着眉，神情中有挣扎，有遗憾……蓦地，他抬起了头，对上了我的视线…… 我深吸了口气，对着台下的观众举了举手，示意他们安静，才轻声开口：“这首歌，是写给一个已经过世的前辈，她一直喜欢着和自己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她创作了另外一首类似的歌曲打算唱给自己喜欢的人听，可是还没等到她将那首歌曲唱出来，她就在一场车祸中去世了。和她喜欢的那个人一起发生的车祸，可是对方活了下来，她却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直到死，她都没来得及告诉对方，她喜欢的是他！” 台下歌迷们眼中立刻满是热泪，我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希望如果某一天，那个被她喜欢着的人凑巧听到了这首歌，能去看看她，告诉她，他已经知道她的感情了！” 说完以后，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为金浩中，也为逝去的郗晨。 台下一片更咽的声音，我对着台下鞠了一个90度的躬，再抬起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从演唱会会场的后门离开…… 那个人，是……玄夜吗？ 他应该听出来我说的是郗晨吧？他会后悔吗？会难过吗？ 演唱会结束后，我顶着肿得像金鱼似的眼睛，抽抽噎噎地回到了后台，一会儿后，金浩中直接跑到了后台来找我。 “阿颜，你太棒了！”我还没来得及回神，他已经上前，直接张开双臂将我拥入了怀中。就像当初我抱着他时一样，他温柔地拍着我的头，在我耳边温言细语。 我在他的怀中继续抽噎着，心中满满都是委屈。那一刻，我好像真的明白了郗晨的心情，那种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的绝望。 还好我和金浩中是互相喜欢的，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大声对他说道：“金浩中，我喜欢你！我也很喜欢你！” 金浩中拍了拍我的肩膀，柔声回应我：“我也喜欢你，阿颜！我们交往吧！” “嗯！”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哭了多久，当我的目光越过金浩中温暖厚实的肩膀，立刻看到了惊讶得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的经纪人。 她站在那里，瞪大了双眼，带着明显的难以置信，我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反应。 直到很久以后，她才像是突然回神般爆出了这么一句：“原来你跟他才是一对啊……” 我身体一歪，差点儿跌倒，还好金浩中扶住了我。 不得不承认，她很会破坏气氛。 经纪人姐姐冲我们俩微微一笑，然后退了出去，并体贴地关上了门。 之后的几天里，大多数娱乐报纸都刊登了我退出娱乐圈的消息，甚至还做出了各种猜想，最离谱的莫过于猜测我回老家继承家业……人类的想象力丰富得有些过头了。 这天，我收到了一个包装精美的包裹，前经纪人说是离胥让她转交给我的，因为他不知道金浩中家的地址。 我和金浩中研究了半天，狐疑着打开了包裹，可是在看到包裹里的东西时，我们顿时愣住了。 那是一个墨色的荼蘼花图案的画押，印在一封信后面。 里面的东西一目了然，一封信、一张明信片，再加上一个绣有荼蘼花的福袋。 明信片上是一张单人照，澄蓝的天空一尘不染，俊美的少年背着画板迎风而立，虽然只是一个背光的侧面，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玄夜。 我的心突然开始怦怦狂跳，我好像有点儿知道这封信为什么会寄给我，不，准确地说应该是寄给郗晨了。 “这不是玄夜吗？”耳畔传来金浩中寒气袭人的声音。 我缩了缩脖子，赶紧挪到了一个离他远点儿的位置。 金浩中回身，伸出手，手在伸向福袋时，目光移向了地上的信，但只停留了几秒的时间，他便收回了视线。 福袋的线才解开，一股暗香便扑鼻而来，是荼蘼花的香味。 “竟然是荼蘼花茶。”金浩中伸手捻起一小撮早已失去水分的花瓣，露出一抹苦笑。 “只可惜晚了，人早已不在了，现在送来又有什么用呢，郗晨她已经喝不到了。” 金浩中静坐了片刻，起身从厨房拿来了杯子：“郗晨不在，我们代她喝吧。” 我点点头，趁着金浩中泡茶的空当，捡起了地上的信，放入盒子里时不小心将明信片碰到了地上，然后我看到了明信片背后的几句话—— 小晨，前几天我听到了一首歌，叫《荼蘼花开》，是水颜唱的。对不起，我不知道…… 明信片的背后只有这寥寥几句话，末尾甚至连署名都没有，只有墨色的花押，我却好像知道这是谁写的了。 在我看明信片时，金浩中已经将茶泡好了。透过玻璃茶杯，我看到荼蘼花褶皱的花瓣在水中舒展开，同时有淡淡的花香在空气中散开，却又带着丝丝苦涩。 金浩中在我的旁边坐下，桌下，他伸过手来握住了我的手：“要看信吗？” 我蹙了蹙眉：“那信又不是写给我们的……”看信岂不是对郗晨的不尊重？ 余下的话语被金浩中打断了，他后退一步，笑眯眯的样子像只狐狸：“既然是离胥让人转交给我们的，就代表他已经授权让我们看了，我们看了后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忐忑不安地拆开了信，只是看了一眼便愣住了。 【三】 小晨： 我知道这些话你再也看不到了！ 对不起，我没想到真相竟然会是这样，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人是浩子，所以你才能在我和别的女生亲近的时候微笑着说祝福我，所以你才什么事情都和浩子说…… 你知道吗？在知道你创作了《荼蘼未放》打算唱给喜欢的人听时，我是什么感觉吗？我心里其实嫉妒得快要疯掉了！ 我约你出来，试图让你先试唱给我听，我卑微地希望借此麻痹自己，假装其实我在你心里也是有着一定分量的，可是你微笑着拒绝了。 于是，我心中最后一丝希冀也幻灭了。 可是，哪怕是这样，我也宁愿当初在那场车祸中死去的人是我。 这几年来，每晚睡梦中，我都会梦到你扑到我身前为我挡住那致命一击时的模样，梦到你更咽着说“玄夜，这首歌我再也无法唱给他听了，以后能不能请你为我唱出来，让他能一直听到”，梦到你微笑着说“别内疚，我会救你，是因为我们是好哥们儿啊，我怎么能看着自己的哥们儿受伤”…… 我一直陷在这个噩梦中，无法逃脱。 现实生活中，浩子也疏远了我，他认为我是害死你的凶手，认为我夺走了属于你的光芒。 可是……呵呵，他说得没错呢，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死；如果不是我，今天站在舞台上的人就是你…… 可是到底为什么，哪怕到死你也不愿意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我呢？小晨，你是害怕我自责吗？可是，在自责和在从未拥有就已经失去之间，我宁愿一辈子活在自责中。 浩子带阿颜来看过你了吧，你也觉得她和你很像吧！ 是啊……看着站在舞台上的阿颜，我总会有种自己又见到了你的感觉，我以为阿颜是我的救赎，是老天爷对我的补偿，可是，原来从来都不是呢！ 我所拥有的，早在你离开的时候便已经失去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荼蘼花吗？因为你曾经傻傻地说过，希望有个男孩可以在盛夏的时候，送你荼蘼花，对你说出爱语。 当我把那封信给金浩中看的时候，他足足愣了几分钟。良久，他僵硬地扭过头，蹙着眉头，沉默了许久才声音喑哑地叹息道：“事情竟然是这样的……原来郗晨会死居然是为了保护玄夜，而玄夜也一直喜欢着郗晨，我误会他了。” 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感觉，突然明白当初玄夜对我莫名地示好是因为什么了，可是，虽然知道他只是把我当成郗晨的替身，我却还是无法讨厌他…… 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然发现自己认定了许久的事实其实并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般，金浩中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我走到桌旁坐下，桌上那杯荼蘼花茶早已冷却，花香也早已散去，只留下了淡淡的苦涩。 我伸手端过，仰头喝下了那杯茶，咽下肚，胃里顿时泛起一股酸，酸得我想要吐，但我还是忍住了。 金浩中却在许久的沉默后，放下了手中的信，突然对我说：“阿颜，我给你讲个故事，好吗？” 我点头，说好。 “玄夜和郗晨是在很多年前的冬日里遇见的，那天小郗晨偶然路过小巷时看见了背着画板在垃圾袋里找画的小玄夜，还给了一张手帕给玄夜擦那幅被染黑的画……” 金浩中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与往日里的他大相径庭，嘴角一直挂着清浅的笑容，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金浩中说完后，仍旧保持着一种陷入回忆的姿势，久久没有言语。 我笑着将一杯冷却的荼蘼花茶放在金浩中的面前，看着他一口饮下后，露出扭曲的表情。 他怨气颇重地对我说：“明明知道荼蘼花茶冷了后是苦的，你还用这个坑我。” 我撇撇嘴，不以为然地说：“谁叫你让我看信，又给我讲这么伤感的故事，我会很难过呢。” 金浩中笑嘻嘻地逼近，附在我耳边说：“可是我明明见你一脸好奇又感动的模样。” 我一掌拍在他的额头上，命令道：“仆人，给本公主做吃的去。” 他一顿，默默转身，进了厨房。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笑了笑，伸了个懒腰。 每次吃金浩中给我做的鱼时总是最幸福的，真想天天都吃他做的鱼啊。 不久后，我接到了离胥的电话，他在电话中特别诚恳地对我说：“阿颜，谢谢你！” “什么？”我愣了愣，一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离胥没有解释，他接着说道：“如果不是你在演唱会上说的那段话，玄夜就不会把心中的话写出来放到姐姐的墓碑前，我就不会知道，原来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的……” 原来，玄夜是把这些东西放在了郗晨的墓碑前上吗？所以说，演唱会那天我看到的背影，真的是他吗？ “知道他不是为了夺得姐姐的歌曲而故意伤害她，我心里好过多了。这些年来，一直压在心里的恨消失后，我突然觉得好轻松……”离胥说着顿了顿，豪气地说，“阿颜，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千万别跟我客气！” “当然！我会尽力压榨你的……”我笑着回答。 “阿颜，你在傻笑什么？”金浩中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我正对着手机傻笑。 玄夜知道了真相，离胥对郗晨的死释怀了，现在，大家心里的结应该都打开了吧？ “仆人……”我抬头，认真地看着他说，“你和玄夜，还是好哥们儿吗？” 他顿了顿，然后微笑着朝我用力点了点头：“当然！” 【四】 我没有将我和金浩中的关系告诉金家人，对此，金浩中很是不解，甚至还跟我闹起了别扭。 最终我告诉他：“我想要给他们一个惊喜。” 金浩中的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了点儿：“惊喜？” 我点头：“是的，惊喜。” 而这个惊喜自然是我跟金浩中交往的事，我打算等金家人都在的时候再宣布我们的关系，虽然对于他们来说很有可能会变成惊吓。 但是因为金爸爸、金妈妈经常都要很晚才能从鱼庄回来，所以这事就这么拖了下去。 然后，在一个阳光耀眼的午后，我和金浩中的关系曝光了，起因是为了给我补习。 因为数学小考，我非常“幸运”地没考及格…… “我觉得我该给你补习。”金浩中一手端着可乐，一手指着那张只有30分的数学卷子，一脸鄙夷地看着我。 老实说，我很不想承认这张卷子是我的。 居然只考了30分，真是太丢我这个人鱼公主的脸了！更何况，以这样的成绩，我该怎么征服人类世界？ 不过……谁让数学尽是些线条框框的，看都看不懂。 闻言，我抓了抓头发，故作无知地说：“补习？那是什么东西？可以吃吗？” 金浩中的眼神立刻有些愤愤然了，他狠狠拍了拍桌子，朝我低吼道：“水颜！” 在他下一句话说出来前，我赶紧举起两只手投降，一边在心底默默地鄙视自己，一边谄媚地说：“好好好，补习！坚决拥护你的决定！”说完后，在金浩中看不到的地方做了个鬼脸。 补习要从枯燥的理论讲起，我恹恹地趴在书桌上，三番五次想要插话打乱金浩中的话却被训导后，我乖乖地坐好，开始发呆。 偶尔在金英楠的惊呼声中回神，便看见金浩中琉璃般的瞳仁里似浮上一层水雾，但只要我的视线一往金英楠那边移，他就会沉着脸教训我。 终于在他第二十次教训我时，我爆发了。 “难道你不知道我是人鱼吗？人类的知识我懂那么多干吗？” “你不是要征服人类世界吗？什么都不懂，你怎么征服？”金浩中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几度。 我右手撑在桌上，探过身子，左手拍了拍他的脸颊，说：“我这不是有你吗？我亲爱的人类男友。” “你……” 金浩中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声刺耳的尖叫打断了。 “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金英楠走了过来，她穿着小熊拖鞋绕着我和金浩中一边哇哇大叫一边走，甚至把难得在家休息的金妈妈也引了过来。 “怎么了？”金妈妈纳闷地问。 闻言，金英楠迅速冲到她跟前，指着我和金浩中说：“母亲大人，快看，人鱼恋！” 身体僵了僵，我和金浩中颇为默契地对视一眼，然后叹气。 唉，看来惊喜没了！ 金妈妈看了我们俩一眼，一掌拍在了金英楠的后脑勺上，说：“怎么这么没出息？不就是人鱼恋吗？” 蹲在地上抱着头的金英楠苦着一张脸，委屈地说：“母亲大人，我这不是第一次看到吗？所以这反应很正常。” 金妈妈不满地瞥了她一眼，说：“看我多淡定。” 说完，扭头一脸和蔼地看向我和金浩中，问道：“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怎么也不跟我说呀？不知道以后生出来的是什么品种，是人鱼还是人呢，嗯……好期待！” 我一脸无语地看着自说自话的金妈妈，她也想得太远了吧。 而且，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呀？ 金浩中快要生日的时候，我正在写如何征服人类世界的计划。 那时他站在窗口处，45度仰望，脸上带着明媚的忧伤，语气哀怨得像前几日金英楠逼我看的宫斗剧里的深闺怨妇，他说：“阿颜，我生日好像要到了！唉，估计今年又要找个没人的地方独自一人过了！” “为什么？”我头也不抬地问。 “我生日的时候要么被学校的老师拉去当壮丁，要么因为女生追着送礼物要求陪我过生日，导致我一路逃亡躲避……唉，这就是太受欢迎的结果吗？” 握着笔的手不禁微微用力，脆弱的笔尖便飞了出去，我深吸了一口气，扭头对他灿烂一笑：“那真是可怜啊，不像我，每年生日时，都是全人鱼王国的人鱼陪我一起过。” 金浩中的身子一顿，脸上的忧伤越发幽怨：“整个王国的人鱼啊，那应该很热闹吧！” 我一边从他的笔袋里拿出笔，一边得意扬扬地说：“是啊，还收到好多礼物呢，不过我想你应该体会不到那种收礼物收到手软的感觉吧。” “是啊。”他幽幽地叹了口气，语气愈加幽怨了，“是啊，我只体会到过被想要送礼物的人追到腿软的感觉……” “嘁！” “对了，阿颜！”金浩中转身，脸上的笑容堪比窗外刺眼的阳光，他说，“今年给我准备生日礼物吧。” “不是说被想送礼物的人追到腿软了吗？再加上我送的，你的脚不会断吗？” 我绝对不会承认，我嫉妒了。 “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金浩中自动忽略了我的不满，转身往外走去。 走到教室门口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对我说：“啊，对了，记得买支新笔放在我笔袋里。” 闻言，我抓起桌上的书朝他扔了过去，大吼道：“本公主用你的笔算是看得起你，再多说一句废话，分手！” 闪躲的身形一顿，然后是“砰”的一声，接着是金浩中痛苦且哀怨的声音：“我绝不会同意！你不可以这样威胁我，伤害我脆弱的心灵！” 神呀，收了这只“妖孽”吧。 事后，我给离胥打了个电话，请他帮忙。 他在听了我的要求后，立刻大叹我是在压榨他剩余的生命…… 可是，嘿嘿，谁让他自己答应，只要我开口，他就会帮我呢！ 后来，不知是谁将我和金浩中的交往的事情说了出去，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有女生从身边路过时，我都会接收到各种羡慕嫉妒恨且怨愤无比的眼神。 第九章 唱一首歌给你听 【一】 金浩中的生日是15号，眼看越来越临近了，金浩中也变得愈来愈不正常，经常在我写计划书时45度仰望，向我讨要生日礼物，却又在我问起要什么的时候保持沉默。 虽然我早就想好了送什么礼物给他，但还是忍不住想要逗逗他，看他期待的模样。 14号那天，金浩中终于不再忧伤，反而一到休息时间就拉着我绕着教学楼跑步，一边跑还一边观察四周。 跑了几圈后，我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金浩中，你到底在看什么？” 他头也不回地说：“观察逃跑路线，寻找躲藏地点。” 心中的疑惑更大，我继续问：“观察那个干吗？” “为了防止腿软。” …… 我果然不该问的。 15号那天，我被金浩中扯着逃窜了一天，美其名曰“同甘共苦”。 一直从早上跑到晚上，我早就累得气喘吁吁，四肢发软了，金浩中却一直活力四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我的眼神却越来越哀怨…… 放学后，逃跑的过程中，我终于接到了离胥打来的电话，他在电话里有气无力地对我说：“恶魔美少女水颜，现在马上赶来演唱会现场，有人在门口接你们……” 挂掉电话，我立刻拉着金浩中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本以为他会反抗，却没想到他居然乖乖地跟在了身后，一句话也没多说。 到了演唱会门口，果然有人在等着，居然是祈月，他冲我俩招招手，嘴角舒缓，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顿时周围一片尖叫。 “……你怎么也不戴墨镜挡一下就出来了？”我拉着金浩中走近。 闻言，祈月耸了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去化妆间途中被离胥打发出来的。” 我眯了眯眼，狡黠地回头笑着对金浩中说：“走吧，里面有惊喜。” 右脚刚刚抬起，我就被金浩中往后拽了过去，我疑惑地望着他。 他微微蹙眉，说：“惊喜？恐怕是有惊无喜吧，还是不要进去好了。” 我轻咳一声，才扯了扯嘴角说：“看来离胥的人品值为负了呢……” 金浩中挑眉，嘴角含笑地说：“我说的是你。” 祈月了然地看了我一眼，一脸坏笑，明显是赞同金浩中的话。 我瞪了两人一眼，对着金浩中愤愤地说：“你去不去？” “当然去。”金浩中尾音微微提高，笑容越发柔和，“因为我想看看你给我安排的惊喜。” 说完他伸过手来，拉着我走了进去。 进去的时候，刚好赶上演唱会的尾声。 “演唱会的最后，给大家一个特别的礼物，当然也是某位呆萌的二货小姐送给某位曾经将她带回家的男生的生日歌，名字就是《与你同在的夏天》。” 熟悉动人的旋律响起，离胥垂眼低唱的模样煞是好看，给人一种无法忽视的魔力。 蓦地，我感觉一道熟悉的淡淡香气萦绕在鼻尖，下一秒，我便被拥进了温暖的怀抱。没有任何反抗，也反抗不了，我干脆任由他静静地抱着我。 不知到底过了多久，我终于听到金浩中略微沙哑的声音，暖暖的气息喷在颈边，他说：“阿颜，谢谢你，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我抬起手轻轻环住他，微微笑道：“所以说是惊喜了，你不是说没人陪你过生日吗？那以后我陪你！被全校女生追，我就陪你一起找逃跑路线和躲藏地点；礼物收到手抽筋，我就送你不用手拿的礼物……”纵使知道你只是在撒娇而已。 余下的话我全咽进了肚子里，这种煞风景的话还是少说为妙。 金浩中的身子颤了颤，良久，他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我，幽幽地说：“阿颜，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我环着他的腰，轻笑着说：“这份不用手拿的礼物喜欢吗？” “太喜欢了。”金浩中的声音低低的，无比悦耳。 我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以及刚刚还在台上唱歌的离胥的说话声，少不了的当然还有abs的其他成员…… 他们不会是打算在这种时候再送上什么特别的祝福吧？不要呀，会被粉丝围攻的！ 舍不得离开金浩中的怀抱，我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浅浅一笑：“会被粉丝围住的……” “啊，快看，他们朝这边走过来了，快去要签名！” 果然，离胥他们被粉丝围住了。 嗯……看你还找不找我的麻烦，继续唱歌吧，美少年离胥。 那天晚上回去后被金妈妈一行人严刑逼供，逼问我跟金浩中去了哪里。金浩中倒好，溜得比兔子还快，反倒是我，他们竟然用水泼我，让我变回了人鱼的模样。 “不就是回来晚了吗？竟然这样对我，好狠的心，你们到底还有没有人性？”我趴在地上摆了摆鱼尾，捶地抗议，“没爱心……” 金英楠不在意地撇了撇嘴，说：“可你们是一起回来的，老实说你跟金浩中去了哪里？还有你应该指责的是浩子，他抛下你一个人跑了。” “……他腿长，跑得快。”但必须批评，居然扔下本公主先跑了，不可原谅，我要分手！ “哎呀，老实交代，去哪儿了？”金妈妈很有女王范儿地坐在椅子上，垂眸看着我，顿时让我觉得压力很大。 “她带我去看礼物了。”不知何时，金浩中回到了客厅。 他蹲在我的身边，像当初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伸手抱起了我，不过这次是公主抱。 “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么白痴的陷阱也会中招，怎么就不会放聪明点儿？”嘴上说着让人想抽他的话，手上的动作却很温柔，金浩中将我放在沙发上，转身往浴室方向走，走了几步，转身看着我说，“用干毛巾擦可以吗？” 我点点头：“可以，但是要温柔。” 金浩中听到后幽幽地说：“我说了要给你擦吗？” “……没有。”一如既往的毒舌，居然还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温柔，果然是错觉。 “真是够笨的。”金浩中说着将干毛巾盖在我头上。 视线顿时暗了下来，我一动不动，良久，微不可闻的叹息在耳畔响起，紧接着，我感觉有双温暖的大手覆在我头上，轻柔地揉了揉。 然后，视线陡然一亮，映入眼帘的是金浩中那张俊美却带着无奈的脸：“你赢了。” 说完，他拿起干毛巾动手给我擦身上的水。 【二】 某个阳光温和的下午，我途经学校人工湖的时候，看到了最近一直不在学校的玄夜，他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像是睡着了。 大概是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来，看见是我，他露出了微笑：“水颜，好久不见。” 还是一样的笑容，可是我总觉得他好像变了，眼中沉淀了一层迷离的颜色，让他看上去更加神秘了。 “好久不见。”我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从知道他们三人之间的故事后，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到他，我觉得有些尴尬。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方便吗？” “嗯。”我点了点头，在玄夜的身旁坐下。 他继续回眸，看向湖心，好半晌才叹了口气说道：“阿颜，对不起……” “没关系。”我知道他一定是在说将我当成郗晨替身的事情。 “之前我的行为给你造成困扰了吧？” “没有，你不用因为这件事情向我道歉。”他所有的错，在我知道他对郗晨的感情时，都已经消弭了。 玄夜轻笑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似的：“谢谢你，阿颜，你是人鱼吧？” 我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虽然已经知道玄夜不会对我怎么样，我却还是下意识地抗拒被金家人以外的人类提及这件事情：“谁……谁说我是人鱼了？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玄夜像是看出了我的防备，他苦笑了一声说：“阿颜，我还是那句话，不管你是人还是其他什么，在我心中，你都是你。但是……人鱼在人类世界到底是异类，你还是小心点儿吧，如果下次再被人看到你变身的话会怎么样？” 异类？ 我的心猛地一震，身体瞬间僵硬起来。 和金浩中在一起太过幸福，我居然忘记了自己和人类终究不同的事情……虽然之前一直都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但是如果真的再次发生那天在化妆间的事情…… 我打了个寒战，那个时候的心情，我可没有忘记。 玄夜的话让我心里一直很不安，最近这段时间，我总是梦到自己在所有人的目光下露出鱼尾，然后被抓走的事情，好几次从睡梦中惊醒。 不行，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这天趁着下午第二节课的课间休息时，我给火舞打了电话，然后得知她和离胥在一起。 不过，让我疑惑的是火舞跟离胥怎么走到一起了？以前没听他们说起啊！ 我问火舞，火舞给我的回答是：“因为我们都是娱乐圈中的人啊，其实是上次和他们合作mv拍摄时认识的。” 放学后我和金浩中找到火舞时，她正邪笑着用信封挑起离胥的下巴，而离胥很配合地仰起了漂亮白皙的下巴。这画面……分明是猥琐人鱼调戏良家少年的场景。 “火舞，我有事找你商量。”我快步走到两人面前，打断了她继续调戏良家少年的机会。我早在第一时间就告诉了金浩中心中的不安，所以此刻他很配合地带走了离胥。 我粗暴地将火舞拽到了店里无人的角落，揪着她的衣领，一脸肃穆：“火舞，把火玺大叔研究的可以让你有一次意外落水后不变身的药交出来。” “好啊。”火舞异常爽快地笑道，随后伸出了手，“钱拿来。” “守财奴！” “你以为那药那么好制作的吗？我这次可是总共才带了十几颗，结果还因为你浪费了一颗。” “可是我现在真的很需要那种药，这关乎我身份暴露的问题。” “身份暴露？”火舞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你被谁知道了身份？” “这个你别管了！但是我现在心里很不安，总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 火舞沉吟了半晌，突然开口说：“好吧！虽然咱们从小比到大，但是我暂时还不想看到你变成一条被解剖的人鱼。给你！” 咦？我有些诧异，她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爽快了？ 火舞递给我一个小盒子，并嘱咐我：“这药一次只能吃一颗，吃多了会有副作用。” 我回头看去，金浩中和离胥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脸上都带着缅怀的笑容。 回去的路上，没想到会碰到玄夜。我隔着马路望去，穿着一身黑色衣服的玄夜不断惹来行人的回头和窃窃私语，甚至还有几个小女生红着脸在他身后喊着：“好帅！” 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我的视线，玄夜突然转头往我和金浩中这边看了过来。 没想到金浩中这次居然没有像以前一样看到他就掉头转身，在玄夜的视线对上他的那一刻，他脸上的表情虽然还有些僵硬，却还是扯了扯嘴角，朝那边点了点头。 玄夜一愣，就这样站在了马路对面。 我突然有点儿好笑，这对曾经的少年朋友，因为一个误会而彼此陌路多年，虽然现在的进展对他们而言还只是冰雪初融，但是我相信，终有一天，他们能再次团聚在一起，坦然地说出心中的感受。 玄夜隔着马路跟我们招了招手，还附带一个温暖的笑容，我似乎从那笑容中看到了他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我没有想到，那一天来得这么快…… 那天是周末，早餐时间。 离胥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正在吃早餐，手机就放在餐桌上。为了继续和美食奋战，我头也没抬地直接按了免提键，口齿不清地对着手机叫了声：“喂？” “阿颜，今天是美食节，我们一起去吃美食吧。”离胥清朗的声音从电话中传了出来，旁边还有祈月兴奋的声音，“阿颜，你快来，有很多好吃的，还可以看表演哟！” 这个时候，金浩中正端着自己的早餐出来，听到他们的话，他立刻抓起了手机，朝听筒说道：“她不能单独跟你们出去，但是你们可以先邀请我，然后我再带她一起去。” 立刻，电话那头“哇哇哇”的鬼叫声一片，随后是离胥不满的声音：“浩子哥，你敢不敢再得意一点儿？” “敢！”金浩中厚颜地回答，下一秒，他又笑着朝手机说道，“少废话，快说，时间，地址。” 离胥说了时间、地址后，金浩中正打算挂断电话，离胥却又突然叫了一句：“等等，浩子哥……” “怎么了？”金浩中疑惑地挑了挑眉。 “我……”离胥欲言又止的语调让我也忍不住好奇起来，我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金浩中，用眼神问他，“离胥那家伙怎么了？” 金浩中对我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认真了，他静静地看着手机，等待着。 离胥似乎很纠结，从电话中我都能听到他紧张的呼吸声，过了十几秒钟，他才深吸了口气，用一种视死如归的语气飞快地说道：“我能邀请玄夜一起吗？” 金浩中握着手机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很久都没有改变，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这么静静地站着，我甚至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听到离胥的话。 “你如果不想见到他就算了，其实我也就是随便说说……”似乎是因为太久没有得到答案，离胥的声音变得有些尴尬，他干笑着说。 “如果他愿意来的话。”金浩中打断了他的话，径直说道。 玄夜到底会不会来呢？我很好奇。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他们能早日恢复到从前的关系。 听金浩中说起他们从前的故事，从他的语气中，我能听出他很怀念从前的时光。这几年的时间，郗晨的死让他们耿耿于怀，但是现在问题已经说清楚了…… 傍晚的时候，我们提前到了美食节举办的地点，在等待离胥他们时，我能看出来金浩中很紧张，但是当玄夜踏着夕阳余晖出现的时候，我明显感觉他松了口气。 我看着他放松下来的侧脸线条，突然觉得：这样的金浩中，真是可爱呢！ 虽然一开始两人都还有点儿不自在，但是当离胥他们也赶来后，气氛立刻变得活跃起来。美食节上的人比想象中还要多，虽然他们几个人都戴了墨镜，却因为过于出色的外表，还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然而，他们毫不在意，尤其是祈月，在看到一排排小吃摊时，他立刻像是找到乐园的小鸟般，从这里跳到那里，一会儿笑着抓着这个回来，说很不错；一会儿又苦着脸抓着那个回来，说千万不要再买…… 而相对来说，闻悉就显得含蓄了很多，虽然吃东西的速度也一点儿不比祈月逊色，却始终没有太多的话，只是偶尔被问及的时候才开口回答几句，便又继续投身“吃业”…… 离胥、金浩中、玄夜这三个因为前尘往事，原本都还有些不自在，在被祈月拉着塞了几回吃的后，也渐渐放松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很多，终于不再像是脸部肌肉坏死一样难看了。 再一次被祈月拉着跑到一个炸香蕉冰激凌的摊子旁时，趁着祈月叽叽喳喳跟老板讨价还价的时候，我忍不住回头看去，就见那三人站在不远处，每人手里端着一盘吃的，惬意地朝夕阳的方向而立，偶尔点点头，交换一个眼神…… 真好呢！ 接过老板递过来的东西后，我开心地朝他们的方向跑过去…… 金浩中看到我跑过来，笑着朝我挑了挑眉，他的头发在夕阳下染上了一层淡金色，英俊的面容因为微笑而显得格外柔和，他双眼含笑，眉头轻挑，看着我。 我忍不住心头狂跳…… 突然，金浩中的表情变得惊慌起来，我愣了一下，脚步顿了顿，怎么了？ 下一秒，他已经朝我冲了过来，与此同时，一脸惊恐的离胥和玄夜也朝我的方向喊了起来：“阿颜，小心——” 【三】 疼！腿好疼！ 我蜷缩着身体，倒在金浩中的怀中…… 我突然有点儿明白《人鱼公主》的故事里，那个公主的鱼尾变为双腿后，那种像是踩在刀尖上的痛楚是什么样的了…… 一定比我现在还痛上千万倍！ 真不明白她是怎么在那种痛楚下，坚持留在王子身边的…… 金浩中紧紧地抱着我，他的外套盖在我的身上，我能感觉到他在颤抖，剧烈地颤抖，我把脑袋埋在他的胸前，能清楚地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声…… 想到刚才金浩中在看到我快要被热饮泼到后，一路狂奔过来护住我的模样，我的心里忍不住万分感动。 周围吵吵闹闹的，一直有人在我们身旁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冷汗从我的额头上冒出来，我没有力气开口。 “阿颜，你没事吧？”好半晌，金浩中才抬头，伸手拨了拨我被汗水濡湿的发梢。 我摇了摇头，想对他说没事，赶过来的离胥已经叫了起来：“天啊，阿颜，你的腿已经起水泡了！”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我的腿上已经被烫出了好大一片水泡，被周围五颜六色的灯光照射着，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金浩中蹙着眉，心疼地问我：“疼吗？我带你回家上药好不好……” “没事！”我微笑着朝他摇了摇头，心中忍不住松了口气，还好找火舞拿了药，要是突然在这么多人面前把尾巴露出来就惨了…… 祈月他们也都围了过来，一个个蹲在我的身旁，戳戳我的小腿，又抬头看看我，一脸心疼地说：“阿颜，你疼吗？” “阿颜，你不会毁容了吧？” “阿颜，我们送你回去吧……” ……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几个人蹲在我面前的样子实在太喜感，我好像觉得没那么疼了。只是……拜托，你们好歹也是大明星，有点儿身为偶像的自觉好吗？已经引起围观了！ 人群最前面站着一个小姑娘，已经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对不起，对不起……我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了，跟你没关系，是我跑太快了，哈哈……没事的！”我朝她笑了笑，强撑着站了起来，却因为扯到起了水泡的皮肤，又出了一身的冷汗…… 正想再多走几步，金浩中却已经一把抱起了我：“别乱动！” 他温柔地低喝了一声，便又转向了那个女生，可是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下次在外面小心点儿就行了！” 金浩中说完，又对离胥交代道：“你们继续玩，我先送她回去……” 金浩中说着，抱起我往美食街外走去，我这才注意到还站在一旁的玄夜一脸震惊的表情，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阿颜，你……” “我说过我不是。”我微笑着朝他眨了眨眼睛，“一定是你看错了！” 不知道玄夜有没有相信我的话，不过，这已经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该挥袖说再见的时候，谁在留恋？自当日一别，我们已分离万年……”走出美食街不远，耳边突然响起了歌声。 唱歌的人的声音清澈柔软，让人过耳难忘，对我来说却犹如魔音，因为这歌声的主人是我的大姐。 我抬头看向半空中那个若隐若现的身影，心颤了颤，忍不住回身搂住了金浩中的脖子，对他说道：“金浩中，你记着，对于我来说，你是最重要的。” 金浩中满脸诧异地扭头看着我：“阿颜，你怎么了？” 我没有回答他，径自放开了他，推了推他的胸膛：“你先放我下来！” 金浩中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地放下了我。 “闭上眼睛。”我再次说道。 大概是我的表情太过认真，以至于金浩中也变得紧张了起来，他捧着我的脸，轻轻地问：“阿颜，你到底怎么了？” “阿颜，和他说再见吧，你该回家了！”空中再次传来声音，幸好金浩中看不到也听不到。 我深吸了一口气，轻笑着对金浩中说道：“仆人，你闭上眼睛可以吗？我有东西要给你！” “嗯？”金浩中有些疑惑。 “闭上眼睛！” “好吧。”他终于闭上了双眼。 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大姐突然伸手一指，金浩中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我将他扶靠到树下，轻声说：“对不起！”虽然我知道他听不到。 金浩中，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离开的背影。 “大姐，是父亲让你来带我回去的吗？” “对，你在人类世界待太久了，而且……你不该爱上人类的……”姐姐说着摇了摇头，走到我面前，抬手在空中画了个圈，传送光束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必须带你回去，阿颜！” 刺眼的银光亮起，我的眼前一片模糊，依稀可见金浩中模糊的身影，我想，等他醒来后知道我骗了他，一定会很难过吧。 我挣开了姐姐的手，想要走上前，却又被扯住，耳边是姐姐严肃的声音：“阿颜。” “大姐，让我再看他一眼好不好？” 近乎哀求的声音让大姐有一瞬间的怔愣，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下一秒，她就扬手打昏了我。 这一刻，我无比恼恨，自己是个因为从小被父母娇宠着，所以什么都不会的人鱼公主！如果我也可以像姐姐们一样厉害就好了！ 【四】 再次睁开双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风景，五颜六色的小鱼从眼前游过，偶尔会有鱼撞上海底的礁石。 “砰”的一声，卧室门被人用力地从外踹开，空间的震荡立刻让眼前的小鱼儿们纷纷逃窜，我的额角有冷汗流下。 “你们下次能不能……”我的话还没说完，立刻就被姐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打断了。 “哟，瞧瞧我们家阿颜，去了一趟人类世界，回来居然变成淑女了！”三姐豪气地说着，还拍了拍我的肩膀。 “听说她还用暴力征服了一个男生……” 姐姐们围着我问了一个又一个问题，最后，在各位姐姐的攻势之下，我默默地举了白旗，然后将事情的起因、经过通通说了出来。 本来以为会遭到她们的挑剔、鄙视，或者反对，但没想到诸位姐姐竟然用一种“你终于长大了”的眼神看着我。 难道我一直是个长不大的人鱼公主吗？ 只是……不知道，金浩中有没有发现我不见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担心我……不知道时间一久，他会不会忘了我…… 我想过跑出去找他，却发现自己被关了禁闭。 看门的侍卫告诉我，他们伟大的国王大人下了命令，在他回国前不能让六公主离开自己的房间半步！ 于是，我只能每天默默地在房间里等待着父亲大人归来。 好在这次我并没有等多久，这天我正在房间里逗小鱼儿们玩，门外突然响起了侍卫的声音：“公主，国王有事请您去大殿一趟。” 我手上的动作一顿，立刻两眼冒光地盯着紧闭的房门，问：“真的？” “嗯，公主您还是早点儿过去吧。” “马上就来！”说完，我扔下被我折腾得头昏眼花的小丑鱼，直接破门而出。 谁知，到了大殿，我的右手刚刚摸到门环，就听到里面传来父亲雄浑暴躁的声音：“给本王处死这个擅闯人鱼国的人类！” 人类？金浩中！ 闻言，我顿时大惊失色，就要破门而入，但想了想，这样可能救不了金浩中。 脑子快速运转后，我跑到走廊尽头，抱起了摆在门口的瓷器，那是父亲最喜爱的东西之一。 决定了，就是它！ 我抱着瓷器破门而入时，果然见到了王座下方被两个侍卫押着的金浩中，一瞬间，各种情绪涌了上来，没想到他居然找到了这里。 “阿颜。”金浩中回身看着我，黑色的眸子里满是温柔和思念。 “嗯，我在。”我应了声，然后转身看着王座上的父亲，示威似的扬了扬手中的瓷器，说，“你要是敢伤害金浩中，我就摔了它！” 父亲顿时僵在了王座上，他露出牙疼般的表情看着我：“阿颜，快点儿放下它，咱们有话好好说！” 母亲和几个姐姐们含笑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们。 “你不……”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金浩中的笑声打断了。我疑惑地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中的疑惑更浓了。 “你呀，总是这么冲动！”金浩中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我的身前，无奈地从我的手中拿过瓷器放下，揉了揉我的头发说，“陛下，再不说清楚，损失了您的宝贝可不关我的事！” 父亲大笑两声，一脸无奈地开口：“唉，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呀！” “咦？到底怎么回事？”我刚才明明听到父亲说要处死金浩中的…… 啊……谁能告诉我现在是怎么回事？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就在父亲准备处罚金浩中的时候，母亲带着姐姐们正好进门。原来几年前，在五姐第一次去人类世界历练时，金家人曾经救过她。 那个时候五姐被卡在了海边的岩石缝里，是金英楠找了金爸爸、金妈妈一起帮忙，才把她救出来的…… 难怪，金家人在看到我的尾巴时，那么淡定。 我说过，我们人鱼王国的人鱼都是有恩必报的，所以，作为对金家的感谢，我就这样被“卖”给金浩中了。 离开的那日，父亲先是找金浩中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又花了半个小时给我洗脑教训，对，没错，就是洗脑。 整个过程我都昏昏欲睡，唯一记得的一句话就是：“阿颜，你一定要成为一个淑女！” “我要征服人类世界！”虽然因为火舞，我的计划已经破灭了一次，但是我不会就此放弃的。 回人间的传送光束中，我对金浩中说：“喂，金浩中，你以后一定要对我好好的哦，不然我就回人鱼王国！” “嗯，会的。” 我弯了弯嘴角：“那就好。” 回到岸上的那一刻，豆大的雨滴打在我身上，不消片刻，我就变回了人鱼的模样。 我突然想起来，自己又忘记去找火玺大叔拿药了！ 只是，总觉得这一幕好眼熟…… 啊，我想起来了，是我刚刚到人类世界那会儿，那时也是这样的天气，然后我遇到了金浩中…… “看来天气不是很好。”金浩中一边说一边将外衣环在了我的腰上，无奈衣服太短，仍然有一大截鱼尾露在外面。 “看来状况不是很好。”我耸了耸肩，满脸的无奈。 “没关系，反正现在是晚上，夏天总是多雨的。”金浩中将我抱起，唇角的笑容异常温柔。 “说得也是。”我伸手，搂住了金浩中的脖子。 尾声 回去后如料想般，我再次遭到了金家人的围观，尤其是在听金浩中说了事情的神奇反转后，金英楠更是直呼：“这个世界真奇妙！”还咋呼着让我找五姐也一起来他们家玩。 后来，金英楠提出为我庆祝，然而还不等我回答，金浩中就已经开了口：“庆祝明天再说吧，困死我了。” 金浩中说着，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我这才从金英楠的口中得知，原来自从我消失后，金浩中一直在疯了似的找我，而且那天因为我受了伤，他担心我不小心再碰到水露出尾巴，然后被人当成怪物抓走，所以那几天一看到关于鱼的新闻就紧张兮兮的。 “我不是鱼，我是人鱼！”我再次强调。这是个原则性的问题，绝对不能混淆。 金英楠胡乱地摸了摸我的脑袋安抚我：“好好好，是人鱼！后来还好他想起你离开前的话，觉得你也许回到人鱼王国了，然后通过离胥找到了火舞，问到了去找你的方法……”金英楠叽叽喳喳地说着，金爸爸、金妈妈坐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我们。 这种感觉让人好怀念。 我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火舞和离胥的耳中，这天我收到他俩的短信，说是在电影院会合，我没有多想便去了。 于是我再度被坑了。 “《花仙子》……” 这两个人敢不敢再幼稚一点儿？ “阿颜，你知道吗？你消失的那段时间里，金浩中有多着急，后来我都看不下去了，才告诉他去找你的方法，还把父亲研制的唯一一颗可以让人类在水里自由呼吸的药给了他！你一定要赔偿我！”趁着离胥去洗手间的时候，火舞对我说。 我还是继续每天上学，当然，少不了的还有叶栀子偶尔的挑战。我原本以为自从我让她肩膀再次脱臼后，她会自此以后离我远远的，可是没想到她还是不死心。 在沉默了几个月后，自知在武术方面超过不了我的叶栀子，突发奇想，开始想在音乐方面赶超我了。 闲得没事干的我又找到了新的目标，那就是进入学生会，竞选学生会会长。我想，要征服人类世界，先从征服学校开始好了。 毫不意外地，我的这个决定再次遭到了金浩中的鄙视，他甚至肯定地说我一定会在递交申请的当天就被刷下来。但是结果出来的那天，金浩中却惊得下巴都差点儿掉到了地上，口中直呼：“这太不合理了！” “哼哼！”我得意地挺了挺胸膛，等的就是这句话！ 然后，在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我和金浩中坐了几个小时的车去了郗晨的墓地，却在墓园再次看到了玄夜，他抱着一大束荼蘼花。 当视线相对时，他扯了扯嘴角，向我们露出了一个带着忧伤的笑容：“水颜、浩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然后，我们错身而过。 或许某日，我们还会再见…… 空中似乎又传来了年轻女孩清脆的朗诵声：“去见你想见的人吧，趁阳光正好，趁微风不噪，趁繁花还未开至荼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