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镇师》 0001:镇宅四灵 阴行中有一门特殊的职业,叫做“镇师”。 镇,指的是镇物,也叫镇邪之物。 在民间,镇物用于镇墓、镇宅、镇鬼邪等,也有厉害的镇师,可以用镇物引气解煞改变风水,甚至是逆天改命。 当然,多数人请镇物的目的还是镇宅安家,或者求财转运。比如以前农村建新房封顶的时候,很多人家都会在房梁的四个外角镶嵌镇物来安宅。 做镇物的材料和安放镇物的位置都十分有讲究,材料用得好,位置选得对,能给主家带去好运,破除凶煞。 材料和位置选错了,则会适得其反,主家将大祸临头。 所以,镇物用得好可以帮人,而被心术不正的人利用,也能害人。 我叫陈诺,从小跟外公相依为命。 对于父母,我没有太多的印象,只从外公的只言片语中,得知他俩在我很小的时候出了事,再也没能回来。 外公明面上是个做木工的普通手艺人,实则在很多年前就是阴行圈子里颇有名气的镇师了。 只是外公性格孤僻,脾气太直,得罪了不少人。 为了躲避不必要的麻烦,外公用木匠来掩藏自己的真实身份。 在我十岁那年,有个省城的富商找到外公,开价十万,请外公做一套“天之四灵”。 所谓天之四灵,也叫镇宅四灵,是指用铁木雕刻成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四种神兽作为镇物。不仅可以安宅镇煞,若是置于地脉口上,还能改变风水。 不过这种“套装”镇物,阴行圈子知道的人都极少,更别说普通人了。所以外公听到富商开口就是“天之四灵”时,着实惊出了一身冷汗。 以前也不乏有阴行的人来试探外公,但都是些刚入门的“菜鸟”。 难道这次来的,是哪个阴行大佬? 外公眉头微蹙,不由得多瞅了富商几眼,暗自揣测对方的来头和用意。 富商见外公没作声,以为是嫌钱少了,马上又开口加了五万。 十五万块钱放到现在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更不用说那时候在农村,外公做木匠一年的收入也不过两万出头。 条件很诱人,但是外公没有丝毫的犹豫,跟富商打着哈哈装糊涂,说听不懂富商的话,更不知道什么是天之四灵。 听到外公拒绝,富商也没多说什么,当即转身离开。 我以为事儿就这样过去了,不料几天后,富商又来了,身后跟着一个穿白马褂的老者。 老者鹤发童颜,耳垂厚大,看起来慈眉善目,身上却有一股凌厉之气。 外公打量了老者片刻,微微一怔,面色有些不自然起来。 富商坐到外公对面,缓缓拿出一物,放在桌上。 此物通体黝黑,大小如碗底,外圆,内镂三鱼,三身共一首,鱼纹叠合,栩栩如生。 看到这枚“三鱼共首”符牌,外公神情猛的一变,显得很是激动,但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老者淡淡一笑道:“苏先生可认得此物?” “不认识!”外公斩钉截铁的回道,声音却有些发抖。 当时我年纪尚小,却不止听外公一次说到过“三鱼共首”。 这枚符牌原本是外公祖上传下来的,不仅是镇师的身份象征,也是阴行中不可多得的法器,对外公更是意义重大。 后来符牌是如何流落在外,我不得而知,只知道跟外公当年的一次生死经历有关。 为此外公一直暗暗自责,经常在酒后伤然落泪,悔不当初。 此刻见到“三鱼共首”符牌重新现世,外公自然难掩情绪。 老者冷声道:“在我面前,苏先生就不必再装下去了吧。这枚符牌对苏先生有多重要,想必苏先生比我更清楚。只要苏先生愿意帮黄老板,这枚符牌便物归原主,如何?” 富商姓黄,是省城首屈一指的“建材大王”,有钱有势有人脉,结交了不少阴行圈中的大佬。 老者以为手中有“三鱼共首”符牌,再把富商的身份背景亮出来,就能压住外公。 谁知外公别过头,充耳不闻。 老者顿了片刻,见外公没有搭理的意思,便叹了口气道:“即然苏先生不在乎符牌,那我便送给豫北的莫家好了。莫家的镇术跟苏家不相上下,莫北山更是在四十岁就成为镇师,但在阴行中却一直不被视为正统,缺的或许就是这枚符牌。” 镇师这个行当的传承比较复杂,自古就有南北派别之分。北派喜用人身体的一部分作为镇物,比如牙齿、骨骼,甚至是器官等,难免让人觉得阴邪可怖。 所以北派镇师在阴行中,并不受人待见。 加之象征正统镇师身份的符牌,一直在南派镇师手中,更是让北派的镇术被视为偏门。 正因为如此,南北两派对于正统之名和符牌的争斗,从未间断过。 若是老者将“三鱼共首”符牌给了莫北山,将改变南派镇师在圈中的主导地位,那么外公就成为了南派镇师的罪人。 老者这是掐准了外公的命门,威逼外公妥协就范。 “请便!”外公仍然不为所动,对老者和富商下起了逐客令:“走好,不送。” 老者显然没想到外公完全油盐不进,当即也有些恼怒了,冲着富商使了个眼色。 富商原形毕露,恶狠狠的将桌子掀翻:“老东西,给脸不要脸是吧?” 话声刚落,门外冲进来一群小混混,拿着长刀、棍棒,疯狂的打砸。 外公将我护在身后,目光灼灼的瞪着富商和老者。 混子用力推开外公,薅起我头发就往外面拉,边拉边扇耳光。 我也不是好欺负的,抱住一个混子的手臂,使劲咬下去。 混子吃疼,一脚将我踹出几米远,还不解恨的拎着刀朝我砍来。 “住手!”外公双眼通红,额上青筋暴起:“祸不及家人,不要为难孩子……” 为了护我周全,外公最终只得答应富商,帮他做“天之四灵”。 富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对外公威逼利诱,说只要外公把事儿办成了,先前说好的钱和“三鱼共首”符牌都不会少。 但若是外公敢耍什么花样,苏家就会在外公手里变为绝门户。 “绝门户”这三个字从富商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外公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寒冷至极的肃杀之气。 0002: 凭什么要救 三天后,富商来取“天之四灵”。外公没要他的钱,只收了那枚符牌,并告诫富商:“天之四灵”非同寻常,需要有大气运的豪门旺族才能承受它的霸王之气。 普通人冒然用“天之四灵”,不但没有任何效果,还极有可能被反噬,遭受厄运。 接着又隐诲的跟老者说,天道不可违,人道不可欺,凡事当适可而止,以免沾上承负。 富商不以为然的看向旁边的老者,意味深长的说道:“只要苏先生的镇物没问题,其他事儿,就不劳费心了。” 送走老者和富商后,外公迅速关上门,查看我有没有受伤。 我问外公,给富商做的“天之四灵”,到底有没有问题? 外公冷冷笑了笑,说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富商以我来要挟外公,触碰到了外公的逆鳞,外公不可能帮他。 而且富商第一次来的时候,外公就从他的面相中,看出此人命不久矣! 那么显而易见,富商请外公做“天之四灵”的目的,并非是镇宅,极可能是为了改命。 但是一个人的命数是注定的,如果强行改命,就算成功了,最后也会付出惨烈的代价,不得善终,而且还可能连累到亲人。 外公虽然跟富商不沾亲不带故,但改命的镇物若是出自外公之手,也会受到牵连,轻则遭到反噬,甚至是沾上承负。 反噬是应在外公身上的,他不怕。但是承负会落在我的身上,这是外公无法按受的。 所以,外公给“天之四灵”点晴的时候,偷偷在墨油上做了些手脚。 南派镇师制作镇物的关键在于“点晴”这个环节,而点晴的重点,就是墨油。用墨油点过晴的镇物,才会有效果,否则就是一堆毫无作用的死物。 外公给镇物点睛的墨油中,一般都会掺杂从道观收集来的香灰和受了香火的神像尘泥,最起码也会加些符灰什么的。 但是这次给富商做“天之四灵”时,点晴用的却是普通墨汁。 没有加香灰和尘泥,甚至连符灰也没有,这就等于没给镇物开光,根本没啥用。 我问外公要是富商和老者发现了咋办? 外公阴着脸,说小孩子瞎操啥心,天塌下来有他顶着。 我吐了吐舌头,没敢再问下去。 此后一段时间,一直都是风平浪静,我也渐渐淡忘了这个件事。 直到两个多月后,老者再次上门找外公,我才知道富商已经死了。 老者说外公害死了富商,要为富商报仇。 跟着老者的一群混子上前将刀架在了外公脖子上,只等老者一声令下就要动手。 外公却毫无怯意,淡淡说道:“你若不用天之四灵去给黄老板改命,或许黄老板还能多活一段时间。说起来,你才是害死黄老板的凶手。” “用镇物改命的效果固然比其他方法要好很多,但过程却十分凶险,所需要的条件也极为苛刻,稍有不慎就会当场暴毙。” “放屁!”老者怒不可竭,“明明就是你的镇物有问题……老夫没时间跟你啰嗦,把符牌还给老夫,老夫可以考虑给你条活路。” 外公面不改色,冷冰冰地道:“符牌原本就是苏家祖上传下来的东西,何来归还一说?有本事你尽管动手,我们爷俩要是少一根毫毛,看看你们能不能走出这个门。” 话声刚落,屋内的温度仿佛突然就降低了好几度,阵阵阴风扑面而来。 老者哈哈大笑了几声,说外公这点伎俩,吓唬普通人可以,在他面前还差了些火候。 外公沉声道:“你是做阴行的,自保应该没问题,但你能保证这些毛孩子也能全身而退?苏家下镇的手段能自成一派,你认为是浪得虚名?” 此话一出,老者心里也没底了,半天没敢作声。 那些小混混大概是第一次遇到如此诡异的情形,早就吓得魂不守舍了。 双方僵持了起来,外公虽然人单力薄,但是气场完全不输老者那边。 老者作了个手势,示意混子对外公动手,但压根没人敢动。 外公抬了抬头,指着自己的脖子说:“来呀,往这里砍。最好是把老子砍死,不然老子让你们不得好死。” 些言一出,原本架在外公脖子上的刀全都撤下了。 “苏乾元,算你狠……我们走!”老者的算计落空,只得骂咧咧的带着那帮小混混出了屋。 我长长舒了口气,身上早已被冷汗浸透。 外公关上门,脸色也是一片煞白。 刚才外公说的那番话纯粹是吓唬老者的,真要动起手来,吃亏的肯定还是外公。 难得成功装逼一回,外公的心情也大好起来,中午喝了点小酒,嘴里也哼起了有些走调的黄梅戏。 但是事儿却并未就此结束,当天晚上,我突然高烧不止,浑身抽搐,还一个劲的往外吐墨绿色的粘稠物,又腥又臭。 外公翻开我眼皮瞅了瞅,拍着腿说坏事了,千算万算,没算到狗日的徐老八还是留了一手。 徐老八是老者的小名,其大名叫徐寿春,在阴行圈中有“万手毒王”之称,下毒的功夫十分了得。 外公穷尽手段也束手无策,只得连夜背起我,走了几十里山路,找到颇懂岐黄医术的柳婆婆,请她给我医治。 柳婆婆看起来只有四十出头,一袭紧身长袍,朴素而端庄。虽然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些许烙印,却依旧风韵犹存,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若有若无地淡香。 不过她的脸却冷若冰霜,眉宇间更是带着些许杀气。 尤其是看到外公时,那股杀气明显变得浓郁了许多。 “苏乾元,想不到你也有求我的时候,哈哈……”听明外公的来意,柳婆婆放声大笑起来。 不过笑着笑着,柳婆婆的眼角渐渐泛起了泪花,然后咬牙切齿的指着外公,恨恨说道:“当年我的姻儿被人下镇,我在你门前跪了两天两夜,你却跟我谈什么隐世,什么承负,执意见死不救。今天你居然有脸让我救你外孙?我又凭什么救他?” 0003: 以命换命 几年前柳婆婆的孙女柳尘姻被人下镇,眼看着就活不成了。柳婆婆辗转找到外公,请外公救她。 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外公拒绝了,两人也因此结下了怨恨。 外公像做错事的小孩,脸色发白,眼眸之中流露出浓浓的悔恨之色。沉默了片刻,外公抬头说道:“姻儿她……” “哼!”柳婆婆跺了跺脚:“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的姻儿就会好好活着。” 正说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儿走了出来,怯生生的叫了声“奶奶”。 她就是柳尘姻。 年纪与我相仿,五官精致,只是白净的脸上有几条紫色蚯蚓状的印子,一直延伸到脖子,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外公看到柳尘姻脸上的印子,顿时老泪纵横,不住的自责。 “姻儿,进屋去!”柳婆婆柔声对柳尘姻说道,眼里满是疼爱。 柳尘姻却摇摇头,抱住柳婆婆道:“奶奶,你……你救救小哥哥吧,他难受的样子好像很可怜!” “傻孩子。”柳婆婆怨恨的瞪了外公一眼,抚着柳尘姻的头道:“有些人值得可怜,有些人死不足惜。当年你只剩一口气的时候,他的外公可没觉得你可怜……姻儿乖,先回屋去。” 司马尘姻“哦”了一声,边往屋走边不时回头看我。 “噗通!” 外公跪到了柳婆婆跟前,声泪俱下:“该死的人是我,孩子是无辜的。我苏乾元这辈子没求过人,也没给人下过跪,这孩子是苏家和陈家唯一的血脉,若柳婆婆能相救,我愿意用命来换。” 听到外公说要以命换命,柳婆婆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却不为所动。 原本已经进屋的柳尘姻,此刻又缓缓探出头,瞅了瞅我,又看了看柳婆婆,怯生生的道:“奶奶,小哥哥的魂儿散了,是不是快要死了?” 柳尘姻长期受镇物影响,阴盛而阳衰,所以能看到一些正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这是外公后来告诉我的。 当时外公听到柳尘姻这样说,差点一口气没顺过来。 柳婆婆叹了口气,脸上的怒气一点点的消散,然后让外公将我抱进屋。 在柳婆婆的医治下,我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后总算是活了过来。 不过,柳婆婆说这只是暂时的。 徐寿春的毒出自毒门,只有他本人能解,柳婆婆可以帮我把毒压制住,却断不了根。至于能压制多久,柳婆婆也说不准。 而且压制这种毒的药方极其昂贵,如果外公只靠做木匠那点收入,肯定是承受不住的。 外公手指捏得“格格”作响,额头的青筋像一条条的蚯蚓凸起来。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外公如此动怒,却又那么的无可奈何。 “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与徐寿春虽为同门,走的却不是同一条道。”柳婆婆的话让外公很是惊讶,没想到她也是毒门的。 毒门属于阴行中的十八旁门,据柳婆婆说门内的毒术源自于古书《毒经》,其“毒方”有好几万种。每个弟子所学的都不一样,解毒的方子只有自己知道,所以柳婆婆才会说我身上的毒,只有徐寿春能解。 外公对柳婆婆千恩万谢,承诺会尽快找到并破掉影响柳尘姻的镇物。只要破掉镇物,司马尘姻就会变成正常人,脸上的那些印子也会慢慢消失。 破镇,这是柳婆婆答应救我的条件之一。 还有一个条件,柳婆婆说等司马尘姻好了之后再跟外公说。 回到家中,外公将我托付给隔壁的海爷后便匆匆出了门。 我知道外公是去给司马尘姻破镇,不由得有些担心起来。 好在半个多月后,外公终于回来了。 短短十几天的工夫,外公仿佛苍老了好几岁。神色疲惫,头发和胡子全都白了,身上的衣服更是结了一层血痂。 外公欣喜地告诉我,影响柳尘姻的镇物已经破了,然后就一头裁到了地上。 后来才知道,给柳尘姻下镇的是个厉害角色,下的是“死镇”,而且是连环镇。 世上没有几个镇师可以破死镇,稍不留神就会冲煞撞阴,不死也要蜕层皮。 外公破了镇,却被煞气冲体受了重伤,三伏天盖着被子身体还是冰凉的。 休养了一段时间后,外公身上的伤渐渐好得差不多了,精神却大不如从前。 可能是预想到自己的时间不多,外公不舍得让手艺断了传承,居然破天荒的开始教我镇术,并把给镇物“点睛”的墨油配方也告诉了我。 在这之前,外公觉得“镇师”这个行当太过于凶险,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万劫不复。所以一直以来只教我木工的手艺,不准我触碰跟镇物有关的任何东西。 我的悟性好,学得很快。虽然不能完全理解那些拗口的字句是啥意思,却能一字不落的记在心里。 外公笑着拍了拍我的头,说我是干这行的料,若能沉心钻研,以后说不定能超越他,成为圈子里的佼佼者。 不过他也无比郑重的告诉我,教我这些,只是想让苏家的绝活传承下去,并不是要我非得靠这个去营生,更不想让我进入圈子。 除了教我手艺,外公还正式决定出山,光明正大的做回镇师。 柳婆婆配一次药的花费相当于外公以前做木匠近半年的收入,除了出山做回镇师,外公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 为了尽可能的多接活儿,外公带着我离开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村子,跟人搭伙在泉城的城隍老街盘了个店铺,明面上卖些工艺品,实际上是做阴行生意的。 和外公搭伙的是个精瘦的老头儿,姓左,叫左宗文,平常我都叫他左爷。 左爷喜欢舞文弄墨,一手毛笔字写得行云流水,极有意境和韵味。 外公说店铺招牌上的“墨宝斋”三个字,就是左爷自己写的,一点也不比专业的书法大师差。 左爷这人啥都好,就是嗜酒如命,几乎整天喝得醉熏熏的,呼出的气都带着一股酒味儿。 我问外公为啥不劝劝左爷,毕竟一把年纪了,这样醉生梦死的,对身体不好。 外公说左爷是个有故事的人,心里一直打着结。哪天心结解开了,左爷就不会再喝酒了。 左爷门路宽人脉广,不仅招缆了很多生意,还把原本属于他的那份钱大部分都给了外公。 外公去世后,我继承了他的衣钵,开始和左爷一起经营“墨宝斋”。 左爷说他答应过外公,会将我扶上马后再送一程,不过往后的路怎么走,要我自己决定。 我问他啥意思,难不成外公刚去世,左爷就想要散伙? 0004: 看够了没有 左爷告诉我,踏入阴行这个圈子,就等于一脚踩进了鬼门关,指不定哪天就被阎王爷请去喝茶了。他是让我想清楚,赚钱的道路千万条,不是非得走阴行这一条。 我问左爷,干阴行是不是来钱快? 左爷说废话,阴行要是不进财,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挤破脑壳往里钻。 我说那不就结了,现在我急需要钱来保命,除了干阴行,还能干啥? 左爷摸着光溜溜的脑门,说行吧,要是我想好了在这条道上继续走下去,他会留下来帮我一段时间。等我能独挡一面了,他再抽身。 我对左爷说,那就开始接活儿吧。 左爷笑笑:“不急,等苏老哥末七后再说。” 尽管我下镇、破镇的手艺相较于外公已经青出于蓝胜于蓝,但左爷始终不太放心,总是给我打哈哈。 左爷不着急,我却不能干等着,柳婆婆每月初五送药过来,该给她的药钱是一分都不能少的。 除了赚钱保命,我还有个小心思,想去市里买套房子,那里离柳尘姻上学的地方近。 我在群里和朋友圈不停打广告,发动态,但是一直没啥效果。 也难怪,如今社会知道阴行的人寥寥无几,而镇师这个行当,知者更是少之又少。 直到前几天傍晚,一个女人走进“墨宝斋”,问我是不是真有驱邪的本事。 女人三十左右,瓜子脸,高鼻梁,肤白如雪,一头波浪卷发披在脑后,显得格外有气质。 白衬衣包裹着她火辣辣的身材,散发出一股浓浓的雌性荷尔蒙气息,令人燥动不已。 我仔细看了看女人的脸,面色正常,命宫、财帛宫、疾厄宫等这些能看出问题的地方都没啥问题。 观相之术是我后来跟左爷学的,不敢说十分精通吧,但也屡试不爽,应该不会出错。 可眼前这个女人,看起来压根啥事也没有。 这就奇怪了,莫非女人不是为自己而来? “小色胚,看够了没有?”女人见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突然有些恼火起来,“什么阴行,什么大师,果然都是骗子……呸……” 骂完后,女人气冲冲的出了店铺。 我无语到了极点,多瞅几眼就是小色胚,那这世上还有不色的么? 要是往常,我也懒得去理会了。 但这是外公去世后,我遇到的第一单生意,要是没做成,肯定要被左爷笑话。 于是我调整好情绪,快步追了出去。 女人已经骑上了小电驴,正准备走呢。 我拦住车子,解释了一番,好说歹说总算把她劝住了。 回屋后,女人四处瞅了瞅,有些尴尬的道:“刚才是我太激动了,你别往心里去。那什么……谈正事吧,你真的可以驱邪?咱可先说好了啊,没有效果我是不会给钱的。” 我点了点头:“那是当然,做这行最讲究信誉。姐,你到底遇到啥事了?” 女人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纠结了好久,才红着脸道:“我老公……那方面不太行。” “啥?”我顿时哭笑不得,“姐,身体方面的问题应该去找医生才对,驱邪有啥用?离这不远有家男科医院,听说医生挺专业的,要不你去那里看看?” “唉呀,我没心思跟你开玩笑。”女人跺了跺脚,挨着我坐下来,身上那股味儿挺撩人的。 我冷着脸说:“姐,我也没闲工夫跟你开玩笑呐。” 女人往我这边靠了靠,轻声说道:“老弟你性子咋这么急呢,先听我把话说完嘛。我男人没有病,是真的……真的被脏东西缠住了……” 女人叫杨希,在一家大型保险公司上班。 漂亮的容貌,开朗的性格,加上不懈的努力,很快让杨希在公司站稳了脚。 今年开门红期间,杨希签了一件保费过百万的大单,迅速在同业中名声大震,很多保险公司都向她伸出了橄榄枝,并许诺高薪高平台。 公司领导怕她跳槽,破格将她提拨成了区域经理,手下管着一百来号业务员。 每个业务员每做成一单,杨希都有一定比例的抽成,收入相当可观。 以前没钱,杨希的重心都在工作上,无暇顾及老公和家庭。每次老公提出同房,说想生个孩子,杨希都找借口推托了。 她实在是太累了,压力也大,做梦都在想着怎么拜访客户,怎么让客户签单,哪里还有心情做那事? 更别说生孩子,那是想都不敢去想的。 现在条件允许了,杨希便把生孩子的事儿排上了日程。 可是当她要跟老公亲热时,老公却总是软趴趴的,无论她怎么撩拨,老公似乎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 有时候总算有点儿阳刚之气了,却是一副有心无力的样子。 刚开始她也没在意,以为是老公长时间没有那啥,有些抵抗心理。或者跟她自己以前一样,工作压力太大了,没有兴致。 杨希的老公叫许德志,是一家房地产中介公司的业务经理。销售旺季的时候,许德志也经常加班、出去应酬,没有兴致也正常。 但慢慢的,杨希就发觉不对劲了。 许德志每晚睡觉的时候,坚持跟杨希分被子。 为此杨希跟他吵过闹过很多次,质问他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这时许德志便对杨希发毒誓,说如果他有别的女人,就出门被车撞死,吃饭喝水被噎死…… 杨希见他这样说,也不好再闹下去,只能由得他了。 有天半夜,杨希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 杨希睁开眼,看到许德志正偷偷打开柜,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当时杨希吓懵了,没敢作声,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出。 许德志鬼鬼祟祟的在柜里拿了条内裤,然后悄无声息的去了洗手间。 很快,里面传来了流水声。 毕竟是同床共枕了几年的夫妻,杨希这时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第二天起床后,杨希抱住许德志,柔声道:“老公,咱们去医院吧!” 许德志狠狠地推开杨希,极为恼怒地道:“杨希,你特么什么意思,觉得老子有病是吧?” 0005:冲体 杨希一直在为这些年没有尽到妻子的义务而自责,不想跟他吵架。 但是老公这样子下去也不是办法,别说生孩子,连正常的夫妻生活都不能过,自己跟守寡有啥区别? 女人一旦食髓知味,那种渴望和需求比男人还要强烈。 杨希耐着性子跟许德志做了好久的思想工作,终于说动他去医院检查。 “结果不用我说,你应该也能猜得到。”杨希叹了口气道:“那段时间我俩跑遍了医院,也试过各种偏方,完全一点用都没有。” “西医说他是劳累过度,休息一段时间可能会好转。中医认为是阴阳失调,有时候肾阴过盛,肾阳不足,有时候又肾阳过盛,肾阴不足所致。反正钱花了不少,各种药吃了一大堆,就是不见效。” 我也懵逼了。 根据杨希的叙述,许德志确定是没啥大问题,怎么会…… 血气方刚的小年轻,实在难以理解这种搂着女人有心无力的无奈。 “不是……姐,就算你老公在医院查不出病,也不能认为跟邪祟有关呀!”我苦着脸,哭笑不得的道。 杨希吸了吸鼻子:“不是姐说你哈,你这急躁的毛病真得改改,我话还没说完呢。” “行,那你继续说吧。”我讪讪一笑,往边上挪了挪,跟杨希隔了些距离。 我不是柳下惠,跟一个漂亮丰满的女人挨在一起,很难做到坐怀不乱。 杨希白了我一眼,接着说起来。 许德志吃了那些药之后,不但没半点作用,反倒好像是越来越严重了。 以前每天晚上换一两次内裤,现在最少要换三四次,最多的一次换过七次。 我暗暗吐舌,这妥妥的梦中一夜七次郎呀! 杨希告诉我,如果只是这样,她也不会觉得许德志的状况跟邪祟有关。真正让她怀疑的,是许德志跟她说了自己做的梦。 许德志每次那啥的时候,都会梦到一个穿白t恤的女人。梦中的场景会不停地变换,但是这个女人却始终如一,而且都是以任人采摘的姿势出现在许德志的梦境中。 杨希说到这里时,下意识的低下头,往自己的胸口瞅了瞅,然后轻声道:“我老公说,那个在梦里跟他亲热的女人,身材比我还要好……好很多。” 这…… 总算抓到一点有用的信息,我心里也有了底儿。 如果杨希说的属实,那么许德志还真有可能是冲撞邪祟了。不过要百分百确定,还得看到他本人才行。 人撞邪后,面相肯定会有倪端。 我提出要见见许德志,杨希当即就答应了。 路上我问杨希是怎么找到“墨宝斋”来的,在此之前,我俩并不相识。 杨希答道:“我闺蜜的弟弟的朋友的姐姐从你朋友圈看到的,咋了,有啥问题吗?” 我瞬间无语。 大约半个小时后,杨希载着我到了一处城中村的自建房。棚户区改造后,有这种自建房的都成了暴发户。 杨希的房子位置不算特别好,但是环境挺不错。 房前屋后都有一个小院,里面种着一些绿植盆栽。刚走进院中,就能闻到一股淡淡地清香。 许德志今天没去上班,窝在沙发上打游戏。 这家伙听到杨希跟我说话的声音,眼都没抬,也压根没有要搭理的意思,显然对我的到来不是很欢迎。 杨希走到许德志跟前,凑到他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 许德志突然跳起来,推开杨希道:“啥玩意?这就是你说的什么大师?杨希,你特么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就这毛都没长齐的傻逼玩意,你也相信他是大师?” 我当时气炸了,真想上去给他两耳光,最后还是忍住了。 这种人,没必要去计较。 做销售工作的,经常在外面受气,回到家中还要压抑情绪。只有转换角色,成为别人服务的对象时,才有机会宣泄。 这是我独自经手的第一单生意,就算做不成,也不能坏了在圈中的名声。 不过就许德志这德性,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好,估计业务做得也不咋地。 杨希见我要走,赶忙追了出来,一把拽住我胳膊:“那什么……老弟你别生气,我老公是这性格,口直心快,想到什么说什么,其实他人还是挺好的。” 我说我不会跟他一般见识,他好不好也跟我没关系。既然他不相信我,那就另请高明好了。 杨希急了:“别呀老弟,来都来了,咋能说走就走呢?这样,你先在这等会儿,我去跟他好好谈谈。这事儿要是能成,姐绝不会亏待你。” 看在钱的份上,我点了点头。 杨希回到了屋内不久,传来了她和许德志的争吵声,好像还摔了东西。 约摸十来分钟后,杨希叉着腰走出来,对我作了个手势:“搞定了,进来吧!” 这…… 看样子杨希在家里还是很强势的,能把许德志牢牢压住。 再次看到许德志,我着实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 刚才他一直低着头玩手机,没看清他的脸。此刻他仰面靠在沙发上,才发现他眼眶凹陷,双目无神,双眉间缭绕着一团黑气,整个人都瘦脱了形。 “老弟,是不是看出啥了?”杨希见我皱着眉,顿时紧张的问道。 我说许德志的命宫被阴气笼罩,确实是被邪崇冲体了。但是他晚上在梦中跟女人亲热是否跟邪祟有关,还不好下结论。 杨希急道:“那样怎么样才能确定呀?” “这样,我先给你请一尊压邪的镇物,如果有效果,那就说明你老公的病跟邪祟有关。要是没作用,我再试试其他办法。“我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先说好,做镇物需要一些特殊的材料,价格不便宜。不管最后你老公的病能不能治好,你都得付材料费。” 许德志一听顿时怒了:“你特么说谁有病呢?有种你再说一遍试试,老子不弄死你,不是娘养的。” 说着,这家伙非常激动的从茶几上抄起烟灰缸,恶狠狠的冲了过来。 0006:子母局 杨希去拉他,也被推了个踉跄,头差点撞到了桌角上。 许德志不依不饶,对杨希大骂道:“你个败家娘们鬼迷心窍了还是咋的,这小子就是个骗子。人家把你卖了,你特么还乐滋滋的帮他数钱。” “许德志,你给老娘闭嘴!再逼逼叨叨,老娘今晚把你第三条腿给剁了,省得老娘一天到晚去想那点破事儿。”杨希也来火了,狠狠瞪了许德志一眼,吓得许德志立马就焉巴了。 训完许德志,杨希扭头对我说道:“老弟,需要多少钱,你只管开口。这些年姐算是看透了,赚再多的钱,也不如有个好身体,有个幸福的家。只要能治好我老公的怪病,就算是砸锅卖铁卖房子,也值得。” 我心头一酸,杨希看起来很强势,其实对许德志是真爱。但是许德志对杨希是不是真心,那就不一定了。 从刚才许德志对我的态度,我已经看出来,这家伙已经沉醉在梦中,不愿意醒来了。 看破不点破,这是做阴行的职业操守。 我让杨希先给我一千的订金,做好镇物后我就马上过来。 杨希挺爽快,直接用手机给我转了帐。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琢磨应该用什么样的镇物。这单生意对我很重要,能否成功关乎着我能不能在镇师这条道走下去。 思来想去,我打算用两种镇物,做成一个子母镇。 子母镇,以母镇为主,子镇为辅。 要确定许德志的毛病跟邪祟到底有没有关系,母镇就得用镇煞驱邪一类的镇物。 南派驱邪的镇物没有北派那样多,但效果绝对比北派牛逼,最常用的当属“吞口”。 吞口也叫“老虎牌”,是古傩面具的一种变异形式。以木雕或者木瓢上彩绘,悬于家宅的门上,也可以埋在院中的土里。 古时的傩祭、傩戏都是以驱邪为主旨。吞口以“傩”为载体,转换了使用空间,由动态的傩仪变为门户上或者土中的静态镇物,不仅可以辟邪,还有镇宅的作用。 子镇我准备用“床公和床母”。 床公床母在民间称为床神,素来被视作庇护小孩的神物。明朝以后,床神渐渐成为“守神安寝”和调剂阴阳气场的镇物。 许德志清醒和在梦中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状态。清醒时,他明显是阳气不足,所以房事无力。而到了梦中出现梦遗,则是阳盛阴衰所致,还真像是中医所说的阴阳失调。 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生老病死都跟所处自然环境的气场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气场出现问题,身处其中的人必然也会受到影响。 所以调和气场,平衡阴阳,才是人与自然相互融合的根本。 回到店铺,我马上开始制作镇物。像吞口这类常用的镇物,一般都有存货,只需要用油墨点晴就行。而床公床母平时用得比较少,就得现做了。 外公在世的时候,都是用符纸直接剪成床公床母的造型,点晴后跟雕刻的效果别差不大。 我不太会剪纸,只能用柏木雕刻。这种活儿对我而言并不难,就是比较耗费时间,至少要三四天才能完成镇物的主体。 不同的镇物,点晴所用的墨油也不一样。 当然,最主要的差别,就在于添加的香灰或者受过香火供奉的神像尘泥。 越是受供时间长的香灰和尘泥,点晴的效果就越好。 有些特殊的镇物,甚至还需要得道高僧或高真的骨粉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果。 我看了一下香灰和尘泥的存货,都已所剩不多,勉强只够“床公床母”用的。 收集这些带灵气的东西,必须要去庙宇或者道观才行。以前这个事儿都是左爷负责的,现在左爷去了省城,啥时候回来也不知道,这可咋整? 也是我考虑不周,没有提前查存余,以至于现在有些手忙脚乱的。 杨希打电话来催过两次,问我啥时候才能搞定。许德志每晚换裤子的次数比以前更多了,最离谱时,一晚有十次。 而且最近两天许德志的食欲明显比以前要差了不少,人也没精神,总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杨希担心许德志再这样下去,身体就要被掏空了。 我也急,甚至比杨希还要急。 要是许德志真的挂了,外公之前为“墨宝斋”打出来的招牌和口碑全都要毁了。而且我收了杨希的订金,等于已经接了这桩活儿,双方有契约关系。 在镇师这个行当,契约精神有时候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可这事儿还真急不来! 没有佛堂道观里的香灰或者受过香火的神像尘泥作为引子,镇物就是死的,根本不会有效果。 我原以为左爷这次出门会跟之前一样,两三天就会回来的,不料一个星期过去了,还是没见着他人。电话打不通,发信息也没回。 又等了两天,左爷还是联系不上,我只好去了一趟青龙山的紫云观,装成香客,趁着管事的没注意,偷偷收集了一些头香的香灰和受过香火熏陶的神像尘泥。 倒不是人家小气,舍不得这些东西。而是经常有阴行的人收集这些东西,然后打着道观的旗号拿去售卖,坏了道观的名声。 道观的主持马真人比较好说话,跟外公和左爷也都认识,要是能碰上,倒也不用这般跟做贼似的了。 但得道真人一般都深居简出,哪里是说能碰上就能碰上的? 拿到香灰和尘泥后,我立马赶回墨宝斋,给“吞口”点了晴,然后急匆匆的直奔杨希的住处。 司机见我火急火燎的,一路上把车开得飞快。以往需要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只用了十来分钟就到了。 杨希家的院门敞开着,我进屋的时候,与杨希撞了个正着。 “唉呀老弟,你可算是来了呀!”杨希惊魂未定,拍着胸口不住的喘气:“你要再不来,我就准备上门去找你了。” 我心头一颤,忙问许德志是不是出啥事了? 杨希拽住我胳膊,边往里拉扯边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反正刚才差点把姐吓死了。人直挺挺的,全身僵硬,气都没了。我以为他不行了,赶紧去掐他人中,结果你猜怎么着?” 我摇了摇头,等她继续说下去。 0007:没气了 杨希说当她去掐许德志人中时,许德志突然起身,扇了她一耳光。 我朝杨希的脸瞅去,左边脸果然红肿了起来,隐隐还能看到五根手指印。 许德志这是下死手呀! “老弟,你说是不是很奇怪?德志明明看起来不行了,打人的劲儿咋还那样大?”杨希捂了捂被打的脸,委曲地说道:“这一耳光把我打懵了,但是更让我懵的还在后头。德志坐起身,居然指着我,问我是谁,怎么跑到他家来了。” 说到这里,杨希终于忍不住落泪,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不禁生怜。 杨希抹了抹眼角,说她很难过。 不是因为许德志打了她,而是她忽然觉得自己跟许德志之间好像隔了什么东西,很难逾越。现在她照顾许德志,完全是出于做为妻子的责任,很少有感情的成分。 我也没想到短短几天的时间,许德志的情况会严重到这种地步,居然已经迷失心志了。 不过,这也更加验证那混蛋确定是中了邪。 说话的工夫,我们进了房间,许德志躺在床上,身上盖的被子散发出一股是男人都懂的腥味儿。 再次见到他,我已经完全认不出了。脸色惨白,眼眶深陷,整个人已经瘦成了皮包骨。 “草,你这死骗子怎么又来了?”许德志一见到我,立马像吃了火药桶,从床上跳起来要干我。 杨希一把抱住他,又恨又怜地道:“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给老娘好好躺着!瞧瞧你现在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出门能把人吓死。” 许德志挣脱了杨希,然后接连“呸“了好几声,唾了杨希满脸的口水,阴阳怪气的吼道:“老子是人是鬼不用管,你要受不了,就趁早滚。老子就知道你盼着老子早点死,你好去找小白脸……” “啪!”杨希没等这混蛋说完,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许德志暴跳如雷,一手薅住了杨希的头发,一手抄起了床头的碗,就要砸下去。 我上前一个切掌,将许德志打昏了。 杨希双手捧脸,嘤嘤哭了起来,边哭边问我许德志还能不能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我拍了拍她肩头,说许德志现在是被邪祟迷惑了本性才会这样,只要把邪祟治住了,他还是以前的他。 这当然是安慰杨希的话,我不想看到她太伤心。 事不宜迟,天黑后,我让杨希到院里去帮我下镇。 床公床母镇比较简单,先燃香祭镇,接着用三丈红线、六角铜铃定位,最后下镇念咒,基本就成了。 祭镇需要房主的血,杨希和许德志既是夫妻,又同住一屋,都算是房子的主人,所以他俩的血都要取一些。 我刺破杨希的手指,挤了几滴血滴在床公上,然后要她去取许德志的血,滴在床母上。 在杨希进屋取血的时候,我已经定好了下镇的位置。 床公床母镇的下镇法有两种。 一种是门配窗,口对口。啥意思呢,就是将床公下在靠近门的地方,那么床母就必须要挨着窗户。口对口说的是床公要对着门口,床母要对着窗口,两者不能偏离或者错位。 在镇术中,床公代表阳,床母代表阴,门对应坎,属阴,窗对应离。这叫阳合阴,阴配阳,一阴一阳谓之道,阴阳合配为自然。 别一种方法则直接将床公床母分别放在床头和床尾处,首尾呼应,阴阳相通。 两种方法各有利弊,前者复杂繁琐,但是调和的气场是整个房子及四周的区域,范围比较广。后者则过程简单,不过影响的仅仅是那张床。 权衡了一下,考虑到杨希也是这个家的主人,便选用了第一种方法。 床公床母镇弄好后,接下来就是吞口镇。 这种镇煞驱邪的镇物比较霸道,有可能会让许德志身上的邪祟暴走。在镇物的压制下,邪祟还会跟本体魂魄争夺控制权,这个过程会比较凶险。 杨希吓得脸色苍白,哆哆嗦嗦地道:“老弟,你跟姐说句实话,成功的把握有多大?” “六成!”我如实回答。 杨希怔了片刻后,仿佛下定了决心,缓缓说道:“试试吧,姐相信你……万一没成,姐也不怪你,生死有命,要是德志挺不过这一关,那就是天意,就是命。” 我让杨希去房间守着许德志,一旦发现他不对劲,立马喊我。 杨希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屋。 我拿出吞口,却犹豫了起来。要是许德志真的没能挺住,我将面对不仅是失败的挫折,更是无法挽救生命的遗憾,这种阴影很可能会伴随终生。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已经没有退路。 前面说过,吞口镇可以悬于门上,也可放在土中,效果相差不大。但是悬在门上,容易被蹭掉,或者被风吹落,还是埋起来比较稳妥。 吞口镇的选位没有床公床母镇那样讲究,只要找到七关中的太游关即可。 七关的说法来源于茅山术,阴行中的很多术法都或多或少的跟茅山术有关,甚至有些术法是从茅山术演变而来。 镇术也是如此! 何谓七关,暂且不表,只说七关中的太游关,对应的是北斗七星的破军星。 将吞口镇置于破军星的位置,会暂时封住房子及四周的气场流动。邪祟跟人一样,需要“气”才能存在。 所不同的是,人要呼吸自然中的空气,而邪祟则离不开气场的阴气。 当气场不再流动时,邪祟无法获得阴气,要么消散,要么只能离开这片区域。 吞口镇下好后,便跟之前的床公床母镇形成了一个子母镇。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屋内传来了许德志呕吐的声音。 杨希叫我赶紧进去,语气很急促。 我担心出啥状况,下镇的工具都来不及收,就往屋里冲。 刚进门,就被熏得干呕起来。 实在太特么臭了,比茅坑里的屎要臭十倍都不止。 杨希也在吐,但还是守在许德志身边。 许德志吐出来的全是墨绿色的玩意,又粘又稠。因为人是躺着的,杨希怕他被自己吐的东西呛到,只好捏着鼻子过去,将他翻身侧卧起来。 这时杨希摸了摸许德志的鼻息,脸色猛的一变,边哭边道:“我老公……好像没气儿了……” 0008:天破 没气了? 我寻思这不能吧,刚才进门时,看他状态似乎还不错呢,呕吐时的劲儿可大了。 不过也不好说,被邪祟缠身,躯体受损严重,魂魄不稳,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 杨希抱着许德志,一个劲的哭。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就这样看着她。 哭够了之后,杨希抬眼说道:“老弟你咋回事呀,我说我老公没气儿,你咋一动不动呢?你不该来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没气了么?” 对呀,我为啥这样淡定,一点都不担心许德志呢? 那种感觉很奇怪,怎么说呢,就是根本就不觉得许德志会有啥事。尤其是现在,怎么看那家伙,都觉得不像是死人。 我应了一声,刚要过去,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闷响,就像是在封闭的桶里放二踢脚的声音。 与此同时,房间里仿佛有股暖风刮进来,阴冷之气顿时一扫而光。 这是天破声,说明子母镇成了。 杨希也听到了天破声,先是怔了一下,又开始哭起来。 我走到杨希身旁,帮她把许德志平放到床上,然后一手翻眼皮,一手探鼻息。 许德志确实是没气了,瞳孔也开始放大,不过人并不是真的死了,而是受镇物影响,呈现出假死的状态。 许德志身上的邪祟感受到了危胁,正在跟他本体魂魄争夺对躯体的控制权。 所以假死其实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让躯体减少不必要的能量消耗。 杨希听到我说许德志还没有死,当即露出十分惊愕的表情,问我是不是真的?还是在安慰她? “等会你就知道了!”我边说往外走,把刚才下镇用的工具和法器收好装包后,坐在台阶上抽烟。 出现“天破”,子母镇局已成,如果许德志晚上的毛病能好转,便可以肯定是受邪祟的影响所致。就算没有好转,至少也把缠着他的邪祟给治住了,不会再有什么生命危险。 不出啥意外的话,许德志的事儿基本算是搞定了。 我得盘算一下,该收杨希多少钱合适了。 这一单我不图能赚多少,只要能打响名声就行。 但也不能太少。 做阴行的,都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风险自不用说,整不好还得背承负,让家人跟着倒霉遭厄运。 快天亮的时候,许德志醒了一次,又吐出了很多污秽之物,但是没之前那样臭了。 吐完之后,许德志的气息有了,脉搏也沉稳了许多,还能听到他鼻子发出微微的呼噜声。 杨希瞪大眼,脸上掩饰不住激动:“老弟真是神人呀,还能让死人活过来,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我干咳了两声,刚才已经跟她说过许德志是假死,现在不想再解释了。 顿了一会儿,杨希又问我,还要过多久许德志才能完全康复。 我说镇物的本质是改变气场,再通过气场去影响人,会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像别的阴行手段那样,可以立竿见影,马上就能看到效果。 “行吧,时间长一点就长一点,人没事就好。”杨希给许德志盖好被子,然后把我拉到一边,问我一共多少钱,她给我转账。 我说阴行的收费标准是按处理问题的困难度,危险度来计算的,像她这种一般要收两万到五万不等。 这是我接的首单,就按两万来算,再打九折,就是一万八,扣减前几天她付的订金,还给我一万七就可以了。 杨希二话不说,让我把收款码打开。 “钱的事先不急,过几天看看效果再说。”我淡淡地道:“天快亮了,你老公的情况也已经稳定,我就先回店里去了,要是有什么异常情况马上跟我打电话。” 杨希点头说好。 “对了,还有个事。”走到门口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等你老公醒了之后,你最好问问他,最近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或者碰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或是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 人身上有三盏阳灯,一般不会轻易撞邪,除非是有过这三种经历,导致阳灯熄灭了,才有可能。 本来这些应该是我亲自去问许德志的,但那家伙跟我一直不对眼。加上现在我又坏了他的美梦,肯定憋了一肚子的火,百分百不会鸟我。 镇物只能解决当下的问题,找到引发问题的原因才是根本。 病不除根,始终是个隐患。 杨希是个聪明人,自然能明白我的意思。能不能让许德志完全恢复到以前,就看她怎么跟许德志沟通了。 将我送出门,杨希说我这人挺实在的,不像她以前找的那些所谓的大师,要么骗她钱,要么就是想着怎么把她忽悠上床。 结果老公的毛病没见好,钱花得老不少,还差点失了身。 “老弟你放心,以后我身边的朋友只要有这方面的需求,我肯定都介绍去找你。” 杨希的这句话让我心头一热,客户的认可,才是自己价值的体现,我忽然觉得挺有成就感的,对自己下镇的手段也更加自信。 一个星期后,杨希打电话给我,语气难掩兴奋:“我老公已经连续两个晚上没做那种梦了,精神也好了很多,今天早上还想跟我那啥呢……” 听她一鼓脑的说完,我也长长舒了口气。在子母镇的影响下,许德志有了明显的好转,说明他之前晚上换内裤的毛病还真跟邪祟有关。 至于那天我让杨希问许德志的三个问题,杨希说她问倒是问了,不过许德志总是顾左右而言他,要么岔开话题答非所问,要么就干脆沉默不说话。 杨希担心问多了会刺激到了他,只好作罢。 许德志的态度让人十分费解,我寻思这家伙肯定是经历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然不可能对自己的老婆也不愿意说。 连杨希都撬不开许德志的嘴,其他人应该就更没办法了。 “算了,不管他了,爱说不说。以后再出事,我也懒得管了。”杨希叹了口气,应该也想到了这一茬,“老弟你加我微信吧,我把钱转给你。” 加好了微信,杨希给我转了两万整。我坚决不要这么多,把多出的三千退了回去。 杨希很生气,说我要是执意要退钱,就把我拉黑,以后也甭想让她帮忙介绍生意。 话都说到这份上,我不好再拒绝,只得收款,然后跟她道谢。 许德志的事算是解决了,比我预想的还要顺利。但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事实证明,我的第六感向来比较准,这次也没有例外。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往后一段时间,我过得很悠闲,吃饭,睡觉,玩手机刷视屏,无聊透顶。 这天早上,我收到一个快递,打开后吓了我一大跳。 0009:血衣 快递的外包装是一只纸盒,里面的装着一件血哧呼拉的外套。 外套的款式是左爷经常穿的中山装,浅灰色,立领,左胸有一只口袋。 乍一看到衣服,我的反应就是左爷出事了,估计凶多吉少。 后面转念一想,左爷本事大,心也细,无论做什么都十分谨慎,从来只有他算计别人,很少有人能算计到他。 而且同款同料的衣服多得去了,也不能证明这件就一定是左爷身上的。 给我寄快递的人,显然是想告诉我,左爷在外出了事,回不来了。 左爷要真有事,我现在连他在哪都不知道,也是无能为力。 更何况我感觉现在很安全。 这是我的第六感,向来都非常之准。 所以不管对方寄血衣的目的是啥,我也懒得去理会了。如何多接活多赚钱,以后迎娶柳尘姻才是眼下我急于要做的。 自从上次柳婆婆在墨宝斋骂过柳尘姻后,她已经好些日子没到这里来了,心里怪挺想她的。 算着日子,再过几天柳婆婆就要来送药了,我打算跟她好好谈谈我和柳尘姻的事儿。 外公曾经跟柳婆婆提过亲,想让柳尘姻做我的媳妇。 我一直都很喜欢柳尘姻,这是外公和柳婆婆都知道的事。 但是柳婆婆却不答应,她说我连自己都看不到未来,能给得了柳尘姻幸福么? 我当时懵了,外公也不知所措。 后来想想,柳婆婆的话并没有错。 我现在还能活着,全靠着柳婆婆的毒门药方。哪天柳婆婆不在了,或者不能再配药,我这辈子也就走到头了。 她又怎么舍得让自己的亲孙女,跟一个没有希望的人在一起呢? 不过感情这种事真的没办法控制,柳尘姻的身影总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柳婆婆不让柳尘姻来找我,怕我用花言巧语把柳尘姻骗跑了,但是柳尘姻总会找到办法偷偷溜出来。 后来柳尘姻考上了泉城医科大学,跟我离得很近,没事的时候就会过来。 现在的柳尘姻早已亭亭玉立,身材修长,肤白如雪,脸上那些印痕也早就消失了。 俏丽的容貌,落落大方的性格,柳尘姻走到哪儿,都是目光的焦点。 有次跟柳尘姻吃饭,我借着酒劲跟她表白。她盯着我看了半天,突然笑起来。 我问她笑啥,他说我喝醉了,一定是喝醉了。 我说我没醉,真没醉,说的都是真心话。 柳尘姻红着脸,给我倒了醒酒茶,说我就是醉了,没醉怎么尽说些胡话? 我马上不作声了,心里一阵酸楚,她这是在回避。 柳尘姻离开后,我就真的醉了,吐得胃痉挛,头像挨了重击,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天一夜才缓过来。 后来外公告诉我,柳尘姻的脸皮薄,喜欢她不能用嘴说,得用心。 我觉得柳尘姻对我也是有好感的,只是因为柳婆婆的原因,才对我若即若离。 所以这次柳婆婆过来,我要跟她好好聊聊,求她成全我和柳尘姻。 农历初五那天,我换了一套新衣服,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坐在门口等柳婆婆。 快到中午的时候,一辆崭新的保时捷跑车停在墨宝斋门口,柳尘姻推开车门款款而下,飘逸的长发被微风拂动,像极了画中的仙子。 不,柳尘姻在我心中,比仙子还美。 我正错愕柳尘姻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还是坐着跑车来的,就见车上跟着下来一个年轻男子。 英俊潇洒、气宇不凡、温文尔雅……所有能形容男人高富帅的词,都可以用在他身上。 他跟柳尘姻往那一站,颇有些郎才女貌的味道。 柳尘姻挽住我胳膊说:“奶奶不舒服,让我来给你送药……咦,你这是什么表情,好像不太欢迎我呢。” 我说怎么可能,这不是太意外太惊喜了吗,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合适了。 “油嘴滑舌!”柳尘姻上下打量了我一阵,捂着嘴笑起来:“今天穿得这样正式,准备相亲呢?” 我本想开口说“相亲也是跟你”,忽然看到高富帅还在那瞅着这边,就把话给咽了下去。 倒不是顾忌啥,而是没自信了。 讲真,看到高富帅从保石捷下来的那刻,我脑子瞬间一片空白,所有对柳尘姻的美好憧憬全部被击碎了。 我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柳尘姻可能要被高富帅抢走了。 “哥,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柳尘姻见我发呆,抬手放到我额头上:“没有发烧呀?” 她的手很柔,温润如玉,有股淡淡地清香。 “我没事,进去坐坐吧。”调整好情绪后,我把柳尘姻带进屋。 柳尘姻进门后,想起外面那小子还被晾在一边,便冲他招了招手:“秦明川,你也进来吧,我哥不是外人。” 秦明川,老子记住这名儿了! 以前听到柳尘姻叫我哥的时候,心里就会有种亲切感。而此刻,我却很不是滋味,总感觉她是故意当着秦明川的面儿,撇清和我的关系。 秦明川应了一声,边笑边往这边过来。 这小子,走路都那样有风度,有气质,对柳尘姻这样清纯得水一样的女孩子来说,有致命的吸引力。 我跟柳尘姻面对面坐着,秦明川站在柳尘姻身后。 有意无意的,秦明川将手搭在柳尘姻的肩头上,可把我气坏了。 “把爪子拿开!”我语气不善的瞅着秦明川道。 秦明川愣了一下,讪讪的把手垂下来。 这时柳尘姻抿嘴一笑:“哥,你干啥呢,秦明川是我同学,我俩关系可好了。” “同学也不能占便宜,关系好更不能。”我沉着脸瞪了秦明川一眼,然后对柳尘姻道:“还有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那样轻浮呢?随随便便被男生勾肩搭背的,成何体统?” “哥,你是不是吃醋了,我闻到一股子酸味儿了!”柳尘姻说着“咯咯”笑起来,然后挪动身子,跟秦明川隔了些距离。 “瞎说,我吃哪门子醋?就是关心你,怕你被人骗了。”我就是吃醋了,但我不能承认。 柳尘姻吐了吐舌头:“放心啦,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哪那么容易受骗。” 秦明川从始至终都没说话,脸上保持着绅士的笑容。 这样的人城府极深,也最为可怕。 如果没有秦明川在,我和柳尘姻应该会像以前那样无话不说。她告诉我学校发生的趣事,我也跟她说说身边的新闻。 但是现在,我俩东扯西拉了几句后,就无话可说了。 气氛挺压抑的,我浑身都不自在。柳尘姻也有些尴尬,扭头去看了秦明川一眼。 那小子也在看柳尘姻,两眼冒光,妥妥地情敌没错了。 “对了,婆婆她没事吧?”我开口打破了沉默,也是真的担心柳婆婆。 柳尘姻回答道:“老毛病,小问题,没啥大碍。年纪大了都会这样,你就放心吧……哥,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走了哈。” “都到饭点了,要不吃过饭再走吧?”我试图挽留。 “不了,我和秦明川要去街上买东西,等会随便找个地方吃点就行了。”柳尘姻起身,提醒我记得吃药,然后跟秦明出了门。 上街买东西? 我特么觉得肯定是去约会!说不定还会看场电影! 看着俩人亲密的样子,我心里难受得跟猫挠着似的。 最操蛋的是,脸上还得装作若无其事,跟他俩挥手道别。 柳尘姻走后,我才想起没有给她药钱,便用微信转了过去。 不料,她马上把钱退了回来。 这…… 什么情况? 0010:劫道 柳尘姻没收钱,我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柳尘姻才回信息,说这是柳婆婆的意思。 柳婆婆说外公这些年为了给我医病,去世后也没留下什么积蓄。 而我刚接手“墨宝斋”,还没有收入,但是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要开销,所以柳婆婆把这半年的药钱给我免了。 我眼眶顿时湿润了,即感动,也伤感,更有一种难言的委屈。 柳婆婆这是在可怜我,也是打心底里瞧不起我,觉得我离开了外公,生活都会成问题。 我倔强的把钱再次转给了柳尘姻,然后直接将她的微信和电话都拉黑了。 很快,一个陌生号码打电话进来。我没有接听,挂掉后回了一条短信,让柳尘姻把钱收着。 我是穷,但还不需要人可怜。 对方没有回复,也没有再打电话过来,但我猜测刚才的电话一定是柳尘姻打过来的。 想到柳尘姻,心里就阵阵的酸楚。无力的靠在老滕椅上,突然觉得人生失去了目标和活着的意义。 我傻傻的坐着,有人进店买东西也懒得去理会了,脑子里全是柳尘姻和春明川在一起的亲密画面。 这些画面大部分都是我相象出来,不过感觉却很真实。 后面我睡着了,做了一连串的梦,居然也是柳尘姻和春明川。 我是被孙胖子叫醒的。 睁开眼才发现,天已经快要黑了。 从头肥到脚的孙胖子就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一大袋东西,朝里面张望。 他站在外面,看不清店里的情况,我却能看到他。 介绍一下,孙胖子的名儿叫孙佑,是对面扎纸店老板周云江周老爷子的高徒。 有段时间没见了,这家伙又肥了一圈儿,脸上的肉堆得像刚发起来的面团。粗壮的脖子上,肥肉一层盖一层的,像是叠起来的水浪。 我起身打开灯,大功率灯泡发出来的光线,刺得孙胖子睁不开。 过了好一会儿,孙胖子才适应过来,也看到我了。 “唉哟卧槽,你这是丢魂了,还是失恋了?老子嗓子都特么快喊出火来了,你好歹也支个声,让我知道你还活着啊!”孙胖子还是那样尖酸刻薄,说话喜欢损人。 之前外公跟周云江有过合作,孙胖子经常瞅着机会过来蹭酒喝。 他跟左爷一个德性,只要端起酒杯,那就不醉不下桌。喝就喝吧,喝醉了还喜欢发酒疯,挺招人嫌的。 我心情极度郁闷,不想搭理他。 “你啥意思呢,老子好歹也是客,有你这样待客的么?”孙胖子见我冷落了他,非常的不爽。 我没好气的道:“没啥意思,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没事就特么滚蛋。” 孙胖子当即炸毛了,气呼呼的冲进来,把袋子往桌上重重一扔,里面的东西散了出来。 一包花生米,两盒卤菜,几瓶小劲酒……敢情他是过来找我喝酒的,而且是自带酒菜。 孙胖子撕开包装,又给我开了酒:“来,走一个。” “你……你啥意思?”第一次见孙胖子这只铁公鸡拨毛破费,我有些受宠若惊。 孙胖子夹了颗花生米往嘴里送,边嚼边道:“没啥意思,知道你心情不好,来陪你喝酒的。结果老子是热脸贴你的冷屁股,没劲。” 我怔了一下就明白过来孙胖子话里的意思了,这家伙指定是中午就来过,正巧撞见了柳尘姻和秦明川,就没进来。 “你都看到了?”我试探的问。 “没错,老子当时就在不远处,瞅着姓秦的那小子就来气。不就是有俩臭钱么,有啥了不起的,至于开跑车来显摆么。”孙胖子承认了,抹着嘴道:“不过话说回来,男人还是得要有本事赚到钱,才能让女人有安全感。” 谁说不是呢?但我相信柳尘姻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人! “我也相信尘姻妹子不是拜金女,可是你想想看,你要是连自己都吃不饱饭,还敢说能给她幸福?这不扯淡吗?”孙胖子叹了口气:“其实咱干阴行的想要赚钱太特容易了,关键看你愿不愿冒险。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富贵险中求,说的不就是这么个理么?” 这个时候我还没有听出孙胖子这是话里有话,还一个劲的问他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怜。 孙胖子打着酒嗝,拿筷头敲着桌子说:“你当然可怜,不仅可怜,还很自卑。如果我是尘姻妹子,也不会选择跟一个可怜又自卑的人在一起。所以你得振作起来,还要证明自己不比姓秦的那小子差。” 没错,我不能自暴自弃,一定要振作。 这时孙胖子又说:“其实你也没啥好自卑的,靠自己的本事吃饭,哪怕餐餐都是开水馒头,也比那些啃老的高富帅强百倍。更何况,以你的本事,只要碰到合适的机会,将来不会比任何人差。” 孙胖子这番话,让我豁然开朗,心情也瞬间好了很多。 不过以我对孙胖子的了解,这家伙今天绝不可能只是单纯的过来找我喝酒这么简单,肯定还有啥算计。 再结合刚才他说的那些话,我已经想到,这家伙在一步步的引导我入坑。 看破不点破,我等着孙胖子露出狐狸尾巴。 果然,酒喝完后,孙胖子突然拉住我说:“我今天专程过来,其实是为了给兄弟你指一条发财的道儿。” 这才是孙胖子来找我的真实目的。 我刚才对他生出来的那么点好感,瞬间就荡然无存了。 我假装迷糊,问他啥道儿能发财。 这家伙凑上前,神秘兮兮的道:“劫道……” 我一激灵,完全清醒了,孙胖子这是疯了么,想去劫道? 劫道是圈里的黑话,意思是抢生意。 做阴行的,讲究一个先来后到,这是规矩。 但总有那么一些利欲熏心的家伙,为了谋财不择手段,想方设法的劫道抢生意。 挡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这是不共戴天的仇。 我不想结仇,更不想坏了规矩,当即拒绝了孙胖子。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靠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赚再多的钱也不安心。 孙胖子一把拽住我:“卧槽,刚才跟你讲的那些道理,你特么是没听,还是没听明白?你还想不想把尘姻妹子从姓秦的手里的抢回来了?” 0011:心动 我让孙胖子死了这条心,劫道这种事,我是绝不会干的。 “行,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后悔就是。”孙胖子气呼呼的松开我,扭头就走。 “等会儿!”我叫住他,指着桌上的残渣剩菜道:“把垃圾收拾干净了再走。还有,老子做事从来不后悔。” “你……”孙胖子脸色都绿了,收好垃圾,边往外走边破口大骂。 这一晚睡得非常不踏实,不是失眠就是做恶梦,醒来后出了一身冷汗。 手机有好几个未接电话,号码都不一样,其中一个是杨希打来的。 我心里一咯噔,赶紧回过去,却提示关机了。 后面她回了条信息:打错了,没啥事。 我没多想,也没有回复. 关门歇业了两天,调整好了情绪后,准备营业。 刚打开卷闸门,就见孙胖子坐在门口,面无表情的抽着烟。地上的烟头已经堆成了小山,旁边的矿泉水瓶空了一半,还有半碗拉面没吃完,被苍蝇叮上了。 “你来做什么?”我没好气的问。 孙胖子将烟屁股掐到地上,站起身道:“卧槽,你那天晚上对老子那副态度,老子都没生气,你倒还气上了,可真牛逼呀!” “我一直都很牛逼,你现在才知道啊!”我拿着笤帚,边扫地边把孙胖子往外赶。 孙胖子很无语的看着我,欲言又止。 “劫道的事不要再提了,有其他事赶紧说,没有就马上滚。”我边往货架上摆东西边说道。 孙胖子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换了副嘴脸,嘿嘿笑道:“好好好,劫道的事暂且放一边,以后再说……咱俩能不能好好相处,心平气和的说话,你这开口就带着火药味,我招架不住呀。” 我问他到底想说什么,我心情不太好,不想、也没工夫跟他在这磨叽。 孙胖子这才直奔主题,说想找我合作,接一单生意。 “没兴趣!”我扭头就走,对于孙胖子这种人品有问题的家伙,我是不敢合作的。 万一把我卖了不说,要是再挖个死坑把我推下去埋了,我还怎么跟秦明川那小子斗。 孙胖子急了,快步追上来,气喘吁吁地说:“卧槽,你别走,听我把话说完呀。我发誓,这单生意不是劫的,是老爷子让我去接的。事成之后,有二十万的酬金,咱俩平分……喂,你考虑考虑,活儿简单,没啥风险,酬金又高,上哪去找这样的好事儿。” “你说酬金多少?”我怕听错了,忍不住问了一嘴。 “二十万呐!”孙胖子见我停下来,知道有戏了,马上笑道:“咱俩五五分,每人十万。这是老爷子的熟人介绍的,老头子最近身体抱恙,就让我接,还特意让我把你带上……那什么,我是说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你了,有钱一起赚嘛……” 这家伙,说漏嘴,露陷了。 不过既然是周云江的生意,为啥要拉我入伙? 莫非,他也在可怜我?也觉得离开外公,我就要饿肚子? “兄弟……哥,我的亲哥,你倒是表个态,说句话呀!”孙胖子急得不行:“雇主十万火急,老爷子还等着我回话呢?你要不干,我得去找别人呐!” “先回店里再说。”我心动了,十万的酬金不是小数目,差不多够我一年的保命钱了。 不过酬金越高,难度和风险也会越大,绝不会像孙胖子说的那样简单,我必须得了解清楚。 孙胖子说别回店了,主家催得急,已经派车来接我们了,等会路上再跟我细说。 正说着,孙胖子的电话响了,是周云江打来的。 “走吧,车子已经到了,在扎纸店门口候着呢。”挂上电话后,孙胖子的脸上已经掩饰不住激动之情了。 扎纸店的门口果然停了几辆豪车,看这排场就知道主家的实力非同一般,难怪出手如此阔绰。 我和孙胖子上了中间的一辆商务车,里面的空间很大,座椅全都拆掉改成了沙发和茶几。 一个身穿旗袍的女人正在煮茶,整个车厢都弥漫着浓浓的茶香。 女人三十多岁,容貌虽然不是很出众,但身材饱满,肤如疑脂,盈盈欲笑,别有一番韵味。她跟我们介绍道:“我姓玉,两位可以叫我玉姐。去杨总家的这段时间,由我负责两位的饮食起居。” 听这意思,这位杨总遇到的问题似乎很麻烦,不是短时间可以解决的。 我狠狠瞪了孙胖子一眼,特么的早知道这样,我就不会来了。 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孙胖子挖的坑。 煮好茶后,玉姐让我和胖子慢用,然后下了车。 孙胖子靠在沙发上,伸着长长的懒腰:“瞧见没有,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啊,连煮茶的佣人都特么长得跟明星似的。老子以后要是发财了,就请一个这样的女人当秘书,有事秘书干,没事……” 我鄙视了这家伙一眼,狠狠踢过去:“干你大爷,先把这单生意的情况说清楚,我还没决定要不要接。” 有钱人出手确实很阔绰,但也不好糊弄,要是接了活儿到时候摆不平,招牌砸了不说,没准把性命都得搭上。 十万的酬金确实很诱人,但我也担心有命赚,没命花。 孙胖子有托大的毛病,又喜欢吹牛逼,啥事儿都大包大揽的,实在不靠谱。 要不是他说这单生意是周老爷子让他接的,我绝不会跟他合作。 孙胖子见我不像在开玩笑,怕我真会撂摊子跑路,赶紧直起身,死命拽住我胳膊,哭丧着脸说:“兄弟,实话跟你说吧,其实……我特么也不知道具体是啥情况,只知道雇主姓杨,是西北那边的一个煤老板,老有钱了。最近家中出了怪事,找了很多阴行的人都没搞定……” 我一听当即就炸了,恨不得踹死孙胖子。 连情况都没搞清楚,就敢接活儿,而且还是同行搞不定的活儿,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胖子见我双眼猩红,吓得往后缩了缩:“老爷子应该了解过情况,心里有底儿。不然他不会让我来接手。你想呀,他就我这么一个徒弟,我要是出了啥事,他的手艺就后继无人了。” 这倒也是,周老爷子再怎么样不仗义,应该不会把孙胖子往火坑里推。 算了,只要不是劫道这种违背良心道义的事儿,冒点险也无妨。 再说都上了人家的车了,也不可能半道就下去,走一步看一步吧。 车子出了市区后,一路向北转入郊区小道,行了两三个小时后,在一处山脚下停下来。 这时所有车的车门都打开了,下来一群穿黑色运动服的壮汉,把我和孙胖子这辆车围住了。 “卧槽,这啥情况?”孙胖子嘀咕了一句,车门已被人拉开,有人示意我们下车。 0012:杀机 外面的风很大,我和孙胖子被人带到最前面的一辆车前。 有个留寸板头的壮汉敲了敲车窗,随后里面传来玉姐的声音:“文斌,你先带两位大师去见杨总,我有点事儿,晚些回去。” “是!”文斌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和另两个壮汉一起,带着我和孙胖子沿着山间的一条青石小道走去。 这条青石道很长,从山脚延伸到山顶,再往下转,路变窄了,却还是看不到头。 山中雾气重,湿漉漉的,又热又闷。 文斌从包里拿出水,目无表情的递过来。 孙胖子想跟他搭话,但人家压根看都不看一眼,更别说接茬。 下山比上山要轻松很多,不过对于孙胖子而言还是很吃力。估计长这么大,都没这样消耗过,已经有些扛不住了。 四周草深林密,却出奇的安静。除了我们几人走路的声音,连个虫鸣鸟叫都听不到。 孙胖子走不动了,靠着一棵大树喘气,边喘边说:“现在的有钱人是不是都有啥恶趣味呀,城里的条件多好,多便利,住着不香么?非得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图个啥呢?” 我轻轻拨了拨孙胖子,指了指前面的文斌。 刚才孙胖子说话的时候,文斌回头看了他一眼,目露杀机。 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弄死两个人,随便一扔,估计一辈子都不会有人知道。 孙胖子不屑的摇摇头,轻声说道:“真要动手,谁弄死谁都还不一定呢。” 得,这家伙吹牛逼的毛病又上来了。 一路向前,孙胖子汗如雨下,步伐倒还跟得上,只是显得很吃力。 后来才知道,其实去这位雇主的住处还有一条大道,但是要绕很远,而且人家也不想太张扬,才让文斌带我们走小路。 我们从山的一面走到另一面,又穿过一片郁郁葱葱的林子,眼前突然一亮,豁然开朗。 一片别墅区隐匿在山谷的之中,三面环山,一面临水,袅袅的薄雾正缓缓升起。 依山傍水,势如腾龙,这是风水宝地呀! 别墅区里总共只有三栋别墅,每一栋相隔两三百米,自成一格。 孙胖子也惊呆了,一连说出好几个“卧槽”。 文斌带着我和孙胖子走进了最左边的一栋别墅大院。烈日当空,暑热难耐,院中却有一老人坐在椅子上晒太阳。 老人满头银发,穿着笔挺的中山装,戴着一副老花镜,文质彬彬的,像是某个大学的教授。 文斌走到老人身旁,轻声嘀咕了几句。 老人睁开眼,打量了我和孙胖子一阵。大概是见我们太年轻,随即又把眼睛合上,轻轻叹了口气。 “杨老板,我们是扎纸门周云江掌门介绍来给您办事的,我叫孙佑,是周掌门的徒弟,这位是南派镇师苏乾元的外孙陈诺。”孙胖子向杨老板介绍道。 “两个小娃儿,哼……”杨老板极为不屑的道:“我杨座山是不缺钱,但也不能被当成傻子来糊弄。” 得,人家这是看不上眼咱,还把咱当成了骗子。 孙胖子不甘心,还要跟杨座山解释。我拉住他说,既然人家不相信咱,何必再去强求。少了这单生意,也饿不死。 说实话,我挺讨厌杨座山这副目高于顶的德性。从进门,他就没拿正眼瞧过我和孙胖子。 有钱了不起么? 老子还不乐意接这个活了呢! 我拽着孙胖子往外走,在门口被文斌和另几个壮汉拦住了。 文斌说杨座山没让我们走,我们还不能走。 我推开文斌,唾了一句:“好狗不挡道儿,让开!” 文斌脸上连半点怒气都没有,也没有让开的意思。 喜怒不形于色,这样的人最可怕。 “杨老板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又不让我们离开,玩儿呢?”我扭头看向杨座山道。 杨座山还是不吭声,眯着眼,好像睡着了,又仿佛在思量什么。 这下孙胖子也来火了,直接用身体去撞文斌,被文斌一个小擒拿制住了。 接着两柄长刀,一把抵住我胸口,一把架在了孙胖子脖子上,文斌还是那句话,杨座山不开口,我和孙胖子就不能走。 孙胖子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儿,拍着自己的胸脯说:“来来来,有本事弄死老子。干阴行的,每天都特么提着脑袋过日子,恶鬼凶煞都没怕过,会怕你几个不长眼的玩意?” 这话有装逼的成分,孙胖子打心眼里还是十分害怕的,脑门上的汗一个劲的流。 我也心里直打鼓,这里毕竟是杨座山的地盘,真要动手,吃亏的肯定是我和孙胖子。 “行了,都退下吧!”僵持了几分钟后,杨座山睁开眼,缓缓起身对我和孙胖子招了招手:“走,咱们进去聊聊。” 别墅里面是复式结构,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奢华,装修的风格比较古朴,四面的壁柜全都是书,满满的书香气息。 比较奇葩的是,在一楼正堂供奉着一座神龛。神龛里不是什么神仙,而是一具面目可怖的恶鬼雕像。 三人先后落座,杨座山让人泡茶,又上了些点心。 “两位小友一路劳顿,想必早就饿了吧,先垫巴垫巴,我让人去准备晚饭了。”杨座山一改刚才的不屑,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我和孙胖子都有些懵逼,想不明白杨座山这是整的哪一出。 “既来之则安之,且看杨座山到底想干啥吧。”孙胖子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我点了点头,心里其实已经猜到杨座山的算计。 “刚才多有得罪,两位不要往心里去,我自然是信得过周先生的,也相信两位有本事解决我遇到的麻烦。”杨座山冲着我和孙胖子拱了拱手。 我淡淡一笑道:“杨老板这是准备活马当作死马医,想让我们试试?” 杨座山没做声,给我和孙胖子的杯里加满了茶,算是默认了。 变脸如变天,跟耍猴似的拿捏我和孙胖子,有钱也不带这么玩的。 “那就这么定了,两位先到二楼休息,吃过晚饭我们再详谈。”杨座山起身,准备带我们去二楼。 “杨老板……”我叫住他:“对不起,我现在没兴趣接这单生意了,还请杨老板另做打算。” 杨座山微微一怔,随即笑起来:“小友莫非还在为刚才的事置气?” 我说没啥好置气的,也没必要,人都相信自己第一眼的感觉。我和孙胖子不合他眼缘,他怀疑也正常。 不过干阴行,办阴事,都讲究一个“信”字。 既然他不相信我们,这个活儿我们就不能接,这是规矩,也是干阴行的底线和尊言。 “这么说,没得谈喽?”杨座山目光凛冽,迸发寒意。 0013: 诡音 气氛再次紧张起来,孙胖子的额头又开始冒汗。 这家伙就这德性,稍稍有点儿情绪波动就会大汗淋漓。 来都来了,我肯定还是想把这单生意做成的,只是刚才杨座山的态度让我很不爽,我得加价。 我对杨座山说,能不能谈,得看他是否心诚,是否答应我的条件。 杨座山面色阴沉,冷冷地道:“小娃儿,你可知道在泉城,敢跟我提条件的人,坟头已经长满草了。” 恐吓? 我根本不在乎,也敢打赌他不敢把我和孙胖子怎么样。 这单生意是周老爷子牵的线,如果我们在这里出了事,杨座山能独善其身? “我想试试!”我淡淡地道。 杨座山的目光仿佛要洞穿我的身体一般,紧紧盯着我。许久之后,他咬牙吐出几个字:“说说你的条件。” “其实也不叫条件,只是换一种合作方式。”我胸口“突突”的跳得厉害,但是面上却波澜不惊:“如果我们没能帮杨老板摆平麻烦,分文不取。而若是搞定了,酬金要加到四十万。” “你说什么?”杨座山猛的站起身,脸色顿时剧变。 孙胖子也吓了一跳,面色凝重的看向我。 普通的阴事,二十万酬金已经不低了,我现在又给翻了一番,糊弄傻子也不带这样的。 孙胖子害怕杨座山会暴走,紧张得要命,脸上全是冷汗,还偷偷从口袋摸出一把纸人,紧紧攥在手心。 扎纸门有一手绝活,叫做撒纸成兵。将纸人撕出去,就能变成阴兵,听起来很玄乎。 不知道孙胖子会不会这门手艺,看他那架势,好像会,又似乎心里没底。 我一点儿也不担心杨座山会翻脸,只寻思他会不会答应提高酬金。我的底线其实是提高十万,另外十万是用来还价的。 孙胖子往我这边靠了靠,轻声地道:“你特么疯了吧,人家都让步了,你还狮子大开口?我看咱们还是找个台阶,意思意思就差不多得了吧。” 关键时刻认怂,这不是孙胖子的风格,这家伙是舍不得这单生意,担心杨座山改变主意,不给我们做了。 我没搭理孙胖子,耐心的等杨座山下决定,要么还价,要么让我们走。 四周静得可怕,掉根头发丝都能听到响声。 出乎意料,杨座山居然很爽快的答应了,还说就喜欢我身上这股霸道劲儿,想跟我交个朋友。 我笑而不语,跟这种老狐狸打交道,一不小心就会掉进坑里。 继续喝茶聊天,杨座山兴致很高,把他的身世、发家史,以及最近的遭遇,一鼓脑的都说了出来。 这片别墅区以前是一片荒山野坟场,两年前,一个云游的风水先生路过时,发现这地儿是一处“神仙泼水”的风水宝地。 风水先生姓贾,叫贾安,是阴行圈中的一位大佬,跟杨座山相识多年,交情颇为深厚。 杨座山在西北被称为“杨三爷”,名下有好几座矿产。打拼了一辈子,什么都看得淡了,想找个清静、不被人打扰的地方过些清闲日子。 听到贾安说有这么个好地方,杨座山心动了,约了几个老板,在这里建造了别墅区。 杨座山是半年前住进来的,当时还请了看阳宅的,在别墅里布了一个“五黄冲煞”局用来镇宅。 起初一切正常,杨座山多年的神经衰弱和失眠,搬到这儿来之后,都有了很大程度的改善。 问题出在两个月之后。 杨座山的妻子王细珍起夜的时候,听到走廊里有动静。 这地儿不可能遭贼,她以为是佣人说话,就没有在意。 等她上完厕所,经过靠走廊的那面墙时,忽然听见女人的哭声。 声音是从墙壁里面发出来的。 王细珍一个激灵,慌乱之中脚打滑摔倒,头重重的磕在了床角上,当场晕了过去。 紧急送去医院,一系列的检查后,医生说是颅脑损伤,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王细珍出院后,直接回了西北老家,现在每到刮风下雨,都会头疼欲裂。 半个多月后,杨座山的小孙女小柔也说半夜听到墙里有“吱吱呀呀”的声音,好像有人在不停的开关门。 杨座山认为是小孙女睡得迷迷糊糊的,出现幻听了。 有天晚上,杨座山回来得有些晚,刚准备上楼时,发现孙女的房间有人影在闪动。 他蹑手蹑脚走到房门口,忽然听到一阵悠扬的琴声。 小孙女最近确实在学古筝,但才刚刚入门,不可能弹出这样美妙的曲子。而教孙女弹古筝的老师,并没有住在别墅。 “小柔,这么晚了还不睡?”杨座山轻轻推开门,打开壁灯,顿时吓了一跳。 小柔躺在床上,两眼翻白,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脸色因窒息已经发紫。 平时挂在墙上的古筝,此刻平放在小柔的床上,余音未绝。 杨座山吓坏了,一边将小柔抱在怀中下楼,一边喊人。 幸亏玉姐会中医,及时用针石之术将小柔救了回来。但是从那以后,小柔的精神似乎出了问题,见谁都说墙里有个姐姐会在半夜出来教她弹古筝。 杨座山担心小柔再出事,将她送回了西北老家。 说到这里,杨座山连声叹气,自责不已:“要不是我固执,早些让小柔跟着她奶奶回西北的话,就不会出这茬子事了。” 现在他儿子和儿媳妇,甚至妻子王细珍,都还没原谅他。说他这是被狐狸精迷了心,非得把一家人都整死才干休。 “既然别墅有问题,您为什么不把它卖掉,还要住在这?”我疑惑的问。 杨座山目光凌厉的回答道:“我不甘心呀!而且逃避不是办法,我要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操纵这一切的,到底是人,还是鬼?” 只要是做生意,就会牵涉到利益,难免会有对头,有仇家,杨座山也不例外。 “如果是邪祟作怪,我认了。但若是人在搞鬼,我一定要挖出来。”浓浓的杀气从杨座山身上迸发出来,令人不寒而栗。 小柔离开没多久,杨座山也遭遇了女鬼弹古筝的可怖经历。 0014: 想听女诡弹古筝 杨座山有神经衰弱的毛病,经常失眠。 有天晚上他又失眠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很是烦躁。 这时,他听到墙壁中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响声。什么开关门的声音,女人的哭声,还有小孩子的尖叫,就仿佛墙里还存在另一个世界。 他想起妻子和孙女的遭遇,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声音却消失了。 可是当他躺下去后,那些怪声又响起,直到天亮后,才没有再出现。 白天没有任何异样,杨座山也把晚上的事告诉别人,长期神经衰弱,经常会出现幻听。他要排除听到的声音,不是幻听。 第二天晚上,杨座山早早上了床,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突然看到墙上有一道女人的身影在弹古筝。 高山流水一般的声音清脆素雅,更像一双无形的小手,不断挑动杨座山的心弦。 杨座山呼吸急促,身体动弹不了,只感觉自己的心跳也如古筝的旋律,时而轻快,时而低沉,仿佛要跳出胸腔了一般。 等到声音消失,他全身已经被汗水湿透,胸口阵阵发闷。 此刻他终于体会到了孙女小柔那天晚上的感受,那种窒息和濒死感,太震撼太可怕了。 “别墅除了您和您的家人,还有其他人住吗?”我问。 杨座山点了点头道:“还有小玉和文斌。” 我又问:“他俩有过类似的经历吗?或者说,有没有听到那些古怪的声音?” “没有!”杨座山很肯定的说:“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为什么同样是住在别墅里,只有我和家人出事?所以,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冲着我来的。” 我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杨座山接着说,后面这些怪声出现得越来越频繁,刚开始十来天为一个周期,慢慢个把星期出现一次,再后来,几乎每晚都能听到。 自从妻子出事后,杨座山再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现在已经快要崩溃了。 他前前后后请了五拨阴行的过来驱邪,钱没少花,却没有一个能搞定的。 难怪刚到这里的时候,杨座山看都不看我们一眼,想必他认为我们跟那些人一样,只拿钱,却干不成事。 “我不是心疼那点钱,而是心寒那些所谓的大师,辱没了阴行的名声。”杨座山叹息了一声。 正说着话,玉姐走了进来,说晚饭准备好了。 玉姐冲我和孙胖子点头一笑,扭动腰枝,将我们带到了饭厅。 吃过饭,杨座山让玉姐给我和孙胖子安排住的地方。 我对玉姐说:“哪个房间闹得越凶,我们就住哪间。” 玉姐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带着我和孙胖子去到二楼靠最右边的房间。 这是小柔之前住过的地方,墙上还挂着古筝和一些海报。 玉姐离开后,孙胖子关上门道:“兄弟,你说杨老板这事儿到底是不是邪祟作祟?” 我说不知道,睡觉吧,累了一天,困了。 孙胖子眯起眼,嘿嘿笑道:“你就装吧,心里没底儿,你会这样淡定?爱说不说,老子还懒得听了。” 我没在理会孙胖子,抱着枕头睡到了沙发上,两个大男人挤一被窝,我有点不习惯。 走了大半天的山路,腿都是酸的,这会儿刚躺下来,眼皮就有些睁不开了。 孙胖子更离谱,话说完还不到半分钟,呼噜声就开始地动山摇。 这一觉睡到了大天亮,还是玉姐喊我们吃早餐,才一骨碌坐起来。 孙胖子揉了揉眼,拍着脑袋道:“卧槽,这么快就天亮了,老子还想着半夜起来听女鬼弹古筝呢,看样子是错过了!对了,你昨晚听到什么了吗?” 我摇摇头,昨晚醒了几次,啥玩意都没听到。。 吃早餐的时候,杨座山难掩激动的说道:“两位果然跟那些骗子不一样,这么快就搞定了。昨晚终于没有再被那些鬼声音折腾了,难得睡了个好觉,哈哈哈……” 我和孙胖子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之后,我告诉杨座山,昨天晚上我们其实除了睡觉,啥也没干。 “什么都没做?”杨座山显得有些难以置信:“那我咋没听到奇奇怪怪的声音了呢?” 说罢,他看了玉姐一眼。 玉姐若有所思的说道:“莫非两位身上有什么厉害的法器,镇住了‘脏东西’?” 这时孙胖子一拍大腿:“我身上有老爷子从紫云观马真人那里求的护身符,会不会是因为它?” 杨座山将碗里的银耳汤喝完,抹着嘴说道:“不对呀,要说护身符,我这别墅里也有不少,怎么就没用呢?” 孙胖子古怪的瞅了瞅杨座山,欲眼又止。 这个动作没能逃过杨座山的眼睛:“小友有话但说无妨。” 孙胖子说道:“您的护身符会不会是假的?或者,没开过光?” 杨座山沉思了片刻,朝玉姐看去。 玉姐会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杨总的护身符都是我亲自去道观找高真求的,不可能有假。高真也对每一块护身符都开过光,这个没有问题。” 那就奇怪了,为啥我和孙胖子一住进来,就啥事都没有了呢? “这样,今晚小友把护身符放到别墅外面去,最好跟别墅隔得远一些。如果依旧没有怪声出现,那就说明确实是护身符的原因。”杨座山看向孙胖子说道。 孙胖子取下脖上的护身符,交给了玉姐。 白天没啥事,杨座山带我们去附近的水塘钓鱼。 说是钓鱼,其实就是套近乎。 现在杨座山巴不得我们在这里多住些日子,至少在问题彻底解决之前,他希望我们留在这。 如果孙胖子的护身符真能镇住别墅里的怪声,杨座山估计会想办法拿到手。 当然,他不会去明抢,应该会用钱去买,让孙胖子心甘情愿的把护身符给他。 昨晚我注意看过那枚护身符,出自全真派,有很强的道罡之气,克制普通的邪崇完全没问题。 我没有钓鱼的耐性,一直在琢磨杨座山说的那些奇怪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天我仔细观察了杨座山和玉姐等人的相面,并没有看到撞邪的迹象,甚至孙胖子的护身符连阴气都没测出来。 唯一有异样的地方,就是他们的脖子都有一块淡紫色的斑印,像是皮疹破损留下的痕迹。 三个人同时在同一个地方出现皮疹,这种概率太小了,几乎是不可能的。 倒像是被人下了巫镇,长期受影响,形成的“镇斑”。 0015:巫镇 镇斑是气场改变后,阴气的凝实状态,用普通的护身符是测不出来的。 柳尘姻小时候脸上的那些紫色印记,就是连环死镇改变气场后,阴气侵入柳尘姻身体所凝实而成。 而所谓的巫镇,是巫术和镇术的结合体,是以镇物作为巫术的物化形态,来强化巫术的力量。 这种术法用在正道上,可以救人于危急之中,若用于歪门邪道,也能杀人于无形。 总之这玩意比普通的镇术要厉害! 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断和猜测,到底是不是巫镇,现在还不能百分百的肯定。 这一晚仍然风平浪静,没有听到任何的怪声。 孙胖子调了闹钟,半夜醒了几次,非得要见识见识女鬼半夜弹古筝。 为了验证怪声的消失与孙胖子的护身符是否有关系,我基本上一宿没睡。 快天亮时,实在熬不住了,倒床上眯了一会儿。 没过多久,玉姐过来叫我和孙胖子,说是杨座山在院子里等我俩。 玉姐的脸色不太好看,我和孙胖子麻溜的爬起床,跟她去见了杨座山。 “两位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晚护身符不在别墅,为何也没有动静?难不成是因为两位的存在,让邪祟不敢现身?”杨座山显得很急躁,眉头拧成了一团,“以前每到天黑我就害怕,害怕那些鬼声音出现。现在听不到了,我还是害怕,甚至比以前更害怕。我总不能把两位一直留在这里,陪我养老吧?” 老家伙的意思是,要是我和孙胖子不能帮他查出原因搞定麻烦,就不会让我俩离开。 孙胖子面色一滞,连连摆手:“这不可能,我俩是干阴行的,又不是啥高僧、真人,哪有那本事靠自身的罡气镇煞驱邪?开过光的法器、护身符倒是可以,不过您也瞧见了,那些玩意对在您这压根没用。我觉得吧,这里的问题,跟邪祟没啥关系。” “那你倒是说说,跟什么有关系?”杨座山被折磨得快要崩溃了,揉着眉心,显得有些憔悴。 “杨老板,您先别急!我已经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也有把握帮您搞定。”我对杨座山说:“不过有些问题,需要您如实的回答我。” 杨座山微微一怔,随即点头道:“好,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玉姐让佣人将桌子收拾干净,上了茶水,然后坐到了杨座山身旁。 我问杨座山:“别墅建造期间,是谁负责监工的?” “第三方建筑公司!”杨座山回答道:“我当时人在西北,忙得抽不开身,就请了泉城的一家建筑公司帮我设计施工。这期间我来过几次,没发现什么问题。施工验收时,我还特意花重金请了一位看阳宅的大佬过来,人家说啥问题也没有,我才付的尾款。” 应该说杨座山做事还是很谨慎的,不过他忽略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干阴行的要在房子里做点手脚,根本不需要太多时间,哪怕杨座山无时无刻盯着,也防不胜防。 我对杨座山说:“还能找到当初施工的负责人吗?” 这个问题有点儿多余,别说房子才交付半年,就是一年,两年,甚至更长,只要对方还活着,以杨座山的财力和人脉关系,也一定找得到。 “杨总,我马上去请夏经理过来。”玉姐雷厉风行,马上起身就走。 杨座山目送玉姐的背影消失,然后转眼看向我道:“陈大师,你怀疑是建造别墅的施工队搞鬼害我?可我跟他们无怨无仇,连工钱我都是提前预支的,最后结帐时我还多给了一些,对他们不薄,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老家伙似乎对我有点儿信任感了,对我的称呼都变为了大师。 我皱眉道:“杨老板,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从施工负责人那了解些情况,没说一定跟他们有关。” 接着,我把昨天的怀疑告诉了杨座山,也跟他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什么叫巫镇。 杨座山已经快崩溃了,任何一点的刺激都可能让他疯掉。现在他急于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他觉得我就是。 “如果真是巫镇,你有几成把握能搞定?”杨座山很焦虑,对我的是否能破掉巫镇还是有所怀疑。 当然,他还不知道我是镇师。 破巫镇对我而言,虽然有难度,但我还是有这个自信的。 “八成。”我回答:“最快三天搞定。” 不出意外,最多几个小时,我就可以将巫镇给破了。但破镇的过程随时有可能出现意外,我不能在杨座山面前,把话说得太满。 “好,太好了!”杨座山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些笑容:“只要两位能帮我搞定,以后我一定会帮两位宣传打广告。我的圈子有很多人都有这种需求,到时候两位的生意一定会非常兴隆。” 回到房间,孙胖子拉住我紧张的问:“刚才你跟杨老板说的话,是真的?你真能三天搞定?” “假的。不能。”我回答:“而且我现在还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巫镇。” 孙胖子面色一紧:“卧槽兄弟,别开玩笑,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要是被杨老板发现你在忽悠他,咱俩肯定一分钱都拿不到。没准他一怒之下,还会把咱们给做掉。这种大佬弄死俩人,太特么容易了。” “你也怕死?”我笑道。 孙胖子白了我一眼:“废话,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老子还没结婚,还没生孩子,还没好好享受人生,就这样死太特么不值得了……卧槽,你怎么睡着了……” 傍晚时分,玉姐带着夏经理过来了。 夏经理五十多岁,鼻梁高高隆起,丰满有肉,是富贵之相。 玉姐已经告诉过夏经理,请他过来的目的,此刻他显得有些紧张。 或者说是在害怕。 我跟夏经理打过招呼后,问他当初施工的时候,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儿。 比如工人闹情绪,抱怨、被包工头打骂,或者跟包工头、监工有过争执什么的。 夏经理抹着额上的汗珠说:“现在都是文明施工,人性化管理,不可能出现你说的情况。而且我手下的工人,都是跟了我好多年的,知根知底,我把他们都当成兄弟对待。” 我又问:“卧室的承重墙是谁砌的?当时砌的时候,砖石有没有沾染血污?” “这……”夏经理的脸色猛然一变。 0016:破镇五字诀 支吾了一阵,夏经理始终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不停的拿手巾擦脑门上的汗珠。 杨座山眼睛一瞪:“到底怎么回事,说?” “是,是……我说,我说……”夏经理神色紧张的道:“这种老式风格结构的墙体比较复杂,施工队的泥瓦工都是年轻人,速度太慢。为了赶工期,我把墙体工程外包出去了。不过杨总您放心,那几个泥瓦师傅,手艺好,做事不会挑三拣四,工程质量绝对没问题。” 杨座山重重一拍桌:“大师是问你砌墙的时候,砖石有没有沾血,你他娘的耳聋了,还是听不懂?” 老家伙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发起怒来,痞性、气场十足。 夏经理哆哆嗦嗦的站起来,回忆了一会儿,苦着脸道:“杨总您也知道,我的施工队有一百来号人,不可能芝麻绿豆的小事都去关注。” 这倒也是,一百多人,啥事都去管,不累吐血才怪。 杨座山又要拍桌子,我马上起身说道:“夏总,那几个泥瓦匠的情况您了解吗?” “了解,当然了解!”夏经理回答道:“我所有需要外包的工程,找的都是知根知底的队伍,即使不是熟人,也是熟人介绍的。那几个泥瓦匠是堂兄弟,老大叫孟志平,是他们的负责人。老二是老大的亲弟弟,叫孟志刚,老三是老大和老二的堂弟,叫孟志伟。” “我是通过施工队的木工师傅介绍认识孟志平的,别墅的工程完工后,我们又合作了几次。他们仨兄弟都是本份人,住的地方、联系方式我都知道,要是需要他们过来,我这就走一趟。” “能把他们三兄弟叫到当面自然最好,有些细节我要了解清楚。”我说道。 “好。”夏经理应了一声,将头转向杨座山:“杨总,我亲自把人找来。” 这是在询问杨座山让不让他去。 杨座山眯起眼,挥了挥手,意思是同意了。 其实我找泥瓦的目的,并非是了解砌墙的砖有没有沾过血污,而是想当面问问他们跟夏经理当初是否闹过矛盾。 通过这两天对别墅的观察,以及杨座山的自述,我已经百分百能肯定这里被人下过巫镇,而且应该就是砌墙的泥瓦匠。 老一辈的手艺人多少都会些下镇的手段,甚至还有隐世的大镇师。 所以请手艺人上门做事,一定要尊重对方。尤其在建造房屋时,不能无故呵斥,百般刁难。否则对方一旦报复,在房中下镇,则福祸难测。 别墅的巫镇只对杨座山一家有影响,针对性明显,不排除杨座山跟他们认识,并且有过仇怨,否则对方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下镇。 夏经理走后,杨座山问我:“大师,这事儿真有办法解决吗?我怎么觉得越来越复杂了?” 我点了点头:“您放心,既然话已说出口,我自然有把握能搞定。”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镇眼,也就是镇物所在的位置。 南派镇师破镇有五字诀:听、闻、辨、断、感。分别是,听声音,闻气味,辨方位,断吉凶,感阴阳。 不同的镇物,针对性不一样,安放的位置也尽不相同,所以辨方位是找到镇物的关键。 别墅这里的巫镇,影响的范围局限在房间,那么镇物的位置要么在墙体中,要么埋在房间的地下。但是别墅的地面是用混凝土浇灌的,不太可能下镇。 而夏经理刚才说过,别墅的墙是老式的砖混结构,类似于搭积木那样拼合而成,中间有空隙,正好适合下镇。 所以,镇物应该就在墙壁之中。 这个范围并不大,用破镇五字诀不难找到镇物的大概位置。 难就难在墙体在装修的时候有过改动,成为了承重墙,不能大规模拆除,只有确定镇物在哪块砖缝里,精准破壁,才能确保别墅的整体安全。 确切的位置,只有下镇的人才是最清楚的。 夏经理第二天中午才带着泥瓦师傅出现在别墅,比杨座山规定的时间要稍晚了一些。夏经理解释说昨天兄弟仨接的活儿没干完,死活不肯来。 昨晚三人通宵赶工,今天凌晨五点多完成后,连早餐都顾不吃就跟着夏经理过来了。 乍一看,兄弟仨确实都是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不过我注意到孟志平看杨座山的时候,眼里带着一丝怨意。 孟志刚和孟志伟倒是平静如水,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 我不打算绕弯子,直接问孟志平说:“孟师傅,您跟杨老板以前认识吗?” “不认识!”孟志平回答得很干脆。 我冷笑道:“既然不认识,为何要在别墅里下巫镇害杨老板一家?” 孟志平双手搓着衣服,一脸无辜的道:“啥屋呀镇呀的,俺兄弟几个都住在城中村……这位小兄弟,咱俩无怨无仇的,你咋能冤枉俺要害杨老板呢?俺跟杨老板就见过几面,话都没说过,为啥要害他?俺就是一小民工,靠手艺混碗吃,不会、也不敢害人。 杨座山冲我轻轻摇了摇头,意思是他确实不认识孟志平。 不过不认识,并不代表两人没有接触过,否则孟志平不可能拿到他的毛发。 巫镇要用人的毛发或者指甲为引,这样才更有针对性,不然影响的就不会只有杨座山一家。 “你是镇师,而且是北派镇师,没错吧?”我看向孟志平,淡淡地道:“你跟杨老板确实不认识,但别墅施工期间,杨老板来过几次,你伺机接近他,取了他的头发,砌墙的时候下了巫镇。” “俺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孟志平摆出一副“我不承认,你能奈我何”的态度,点了根烟抽起来。 他不怕杨座山翻脸,墙里的巫镇是他的依仗。 杨座山倒也沉得住气,脸上古井不波,好像看戏的观众,有一搭没有一搭的喝着茶。 “孟师傅,咱俩来玩个局如何?”我缓缓拿出一物,放到桌上:“如果我输了,它就归你了。” “没兴趣……”孟志平不屑的摇头,等看清桌上的物件时,神色猛的一变:“你……你怎么会有这个?” 0017:最大的依仗 三鱼共首符牌是镇师尊崇的圣物,更是北派镇师梦难以了却的心结。我以这个为诱饵,孟志平肯定会上钩。 而且谁拥有这枚符牌,就是圈中被认可的大镇师,这是任何一个镇师都梦寐以求的事儿。 孟志平的话说出口,就意识到自己露馅了,犹豫了一会儿后,似乎是下了决心:“好,俺答应了,你想怎么玩?” 我说:“镇师,当然是玩镇术,……我输了,三鱼共首符牌归你,要是你输了咋整?” 孟志平毫不犹豫的答道:“输了,这条命以后就是你的。” “好,口说无凭,立字据盟誓。” 我让玉姐取来纸笔,写好誓词,签字,按手印画押,然后说了规则。 孟志平用北派的镇术在别墅及其周围下镇,我用南派的手段破镇。在规定的时间内,我没有破他的镇术,他就赢了。 反之,则算我赢。 为节省时间,只比一次,我破镇的时限不能超过六个小时。 “大哥,会不会有诈?”孟志刚皱眉说道:“这是人家的地盘,不得不防……” 孟志平摆摆手:“有盟誓,他不敢。俺也相信南派镇师,不是那种攻于算计的小人。” 为确保公平,孟志平下镇的时候,可以带一个帮手,其他人都离开别墅,保持五十米以上的距离。 杨座山对我跟孟志平斗镇有些不解,趁着没人注意,靠过来说:“大师,你这玩的是哪一出呀,别墅的巫镇还没破呢,怎么还让他下镇?还有,他当初为什么要下巫镇害我一家,是不是得问清楚?” 我说:“不用这种方法,孟师傅是不会承认的。就算承认了,想让他主动说出镇物的具体位置也非常难。不能确定镇物的具体位置,就得把整面承重墙都拆掉,这样会影响别墅的整体安全,你真的愿意?” 杨座山不说话了。 大概两个小时后,孟志平和孟志伟从别墅走了出来,说镇物下好了。 我让孙胖子留意一下孟志平三兄弟,看看他们有没有特别的举动,然后带着玉姐走向别墅。 玉姐对别墅的环境非常熟悉,做事又干练,比孙胖子要靠谱多了。 刚进前院大门,一股森然的寒意扑面而来,院中的气场变得非常阴邪。 外公曾告诉我,无论是北派镇术还是南派镇术,镇物的类别成千上万,哪怕是路边一切工作块不起眼的小石子,都有可能被镇师用来做镇物。 孟志平对三鱼共首符牌志在必得,下的镇必然是毫不起眼,又能快速改变气场的。 只有改变了气场,镇物才算是起了作用,否则就是死镇。 南北镇术其实大同小异,只是制作镇物的材料不同。 不管什么样的镇术,都可以用五字诀的来。 我在院中走了一圈,用“感”字诀来判断气场的流动方向。 镇物的本质就是改变气场,要么主阴少阳,要么主阳少阳,阴阳平衡时,则无法感知。 只要掌握气场的流动方向,就可以用“辨”字诀确定镇物的大概方位。 此刻院里的气场显然是主阴少阳,那么镇眼的起始位置应该在坎位,也就是院北区域。 “镇物居坎,其味腥臭如腐物。” 这是《百通镇术》里的话,意思是说,镇物如果安放在坎位,会有腐烂腥臭味发出来。 我和玉姐走到院子的北墙边,果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死鱼腥味儿。 孟志平下镇的功夫确实老道,地面丝毫看不出有被动过的痕迹,包括盆景和绿植,以及地面的枯枝败叶,都没有异样。 北派镇师喜欢人或动物的齿、骨、毛发及脏器作为镇物,这些东西通常都比较小,也不用点晴,随便往哪一搁都十分难找。 这时候,就得用到“听”字诀。 镇物影响的气场在流动时,各个镇眼都会发出类似于电击的“滋滋”声。 声音很小,普通人很难听得到,但是对于镇师,这是必修的课程。 我手中的三鱼共首符牌,可以跟镇物和气场产生感应,靠近时会“嗡嗡”震动作响,比单纯用耳朵去听要精准得多。 当然,既使如此,也不能精确的判断镇物在某块地砖或者某块草皮下,只能将其锁定在一个比较小的区域之中。 如果别墅里的巫镇不是因为在承重墙中,用破镇五字诀早就搞定了。 忙活了半个小时左右,院子里的镇物悉数都被挖了出来。 七颗骨关节做成的“骨豆”,竖立在七关之位,将院子营造成了一个聚气池,锁住生气只在院中流动。如果在镇物上放入人的毛发、指甲等物,就是妥妥的“七绝死镇”。 不出七天,此人的身上就会“缠”满佛串状黑印,如不及时破镇,再过七天必定窒息而亡。 北派镇师,果然阴邪凶狠,出手就是死镇。 沉闷的天破音响起,院里的镇已破,却并未就此结束。 孟志平布的是一个连环死镇,除了院子里没完全成型的“七绝镇”,别墅里面还有更厉害的。 连环死镇,破之则下镇的人必受反噬,而破镇之人稍有不慎也会被阴煞之气冲体,轻则卧床半月,重则暴毙,凶险无比。 当年外公就是为救柳尘姻破连环死镇时,受了重伤,差点回不来了。 他大爷的,切磋镇术而已,至于这样玩命吗? 这是我第一次跟北派镇师打交道,以孟志平下镇的水准和手段,实力足以堪称大镇师了。 难怪他会答应跟我斗镇,只要拿到三鱼共首符牌,怕是北派镇师的扛把子也得避让三分。 草率了,早知道他这般厉害,就不该这样跟他斗镇的。 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没准命都要搭上。 开弓没有回头箭,哪怕心里再没底儿,也得硬着头皮玩下去,咱不能丢了南派镇师的脸面。 刚才的天破声,孟志平一定是听到了。 我能感受到他凌厉的目光,如两道闪电,落在我身上。 院里的“七绝镇”只是他给我准备的开胃小菜,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较量。 我和玉姐一步步走向别墅的主屋。 紧紧攥着三鱼共首符牌,我内心出奇的平静。有符牌在手,这是我最大的依仗。 我和玉姐推开大门,闻到一股奇异的清香味儿,像是少女的体香,又像是成熟女人的荷尔蒙气息,总之很诱人。 玉姐面色潮红,吐气如兰,看我的目光突然有些异样,呼吸也沉重起来。 啥情况? 0018:中招 我脑袋抽了一下,马上意识到着道儿了。 刚才的“七绝镇”是子镇,也是个引子,跟主屋里面的母镇相通。在我破七绝镇的时候,母镇就被激活了。 这种子母连环镇,相互感应,彼此依存,比我当初在杨希家中布的,要高明了很多。 而且母镇中掺入了色鬼的残魂和迷情香,让我和玉姐闻着味儿就能中招。 我闻到的是女人味,而玉姐闻到的,则是充满诱惑的男人气息。 北派镇师的手段和那股子玩命儿的狠劲,当真是南派镇师无法比拟的。 玉姐身体软绵绵的靠在我身上,双手勾住我脖子,嘴里呢喃不清,双眼有股渴望的欲火在燃烧。 三十多岁的女人,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呀,如何受得住色鬼和迷情香的双重刺激? 玉姐眼神越来越迷离,身体滚烫,嘴角流着涎水。 我有三鱼共首符牌的护身,影响并不大,但也有些口干舌燥。 要命的是,玉姐这样亲密的举动,让我一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也难以招架得住呀。 我扼守心神,眼前浮现出了柳尘姻的身影。 以前最期待的事,就是她跟着柳婆婆过来给我送药。 我远远的看着她,希望她能一直留下来。她也时不时的偷看我,脸若红霞,美貌不可方物。 后来外公跟柳婆婆提亲被拒绝后,柳尘姻就再也没有和柳婆婆一起来过。 这些画面跟“拉洋片”似的,在脑子里一帧一帧的滚动放映。 直到秦明川突然出现在画面中,和柳尘姻肩靠肩的靠在一起。俩人的头也慢慢靠近,脖子的空隙拼组成了一个桃心形状时,我大叫一声“不要”,猛的惊醒了。 只见玉姐身上的衣服已所剩无己,整个人都与我紧紧贴合,双腿更是盘在我腰间。 难以言状的麻酥触感,以及小腹的阵阵躁热,都在敲击我最后的理智和防线。 普通的镇物一般不可能这样快就有如此明显的影响,孟志平的手段让我对北派镇师的实力,让我有一种前所所未有的危机感。 南派镇师若不是因为有三鱼共首符牌,在阴行圈中被奉为正统,风头和威望早就被北派镇师压下去了。单论手段而言,北派镇师也力压南派镇师。 外公曾经就说过,现在的南派镇师被“正统”的光环笼罩,大都自以为是,目高于顶。 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思想也腐朽了,早把修行抛于脑后。 哪天北派镇师一旦得势,南派镇师会落魄得连街边的乞丐都不如。 我用力咬破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然后拍着玉姐的脸说:“玉姐,快醒醒,你没事吧?” 这是一句废话,以玉姐现在的状态,估计要么找个男人跟她交合,要么当头泼几桶冷水,才能浇灭她体内的火,否则她很难清醒。 但我不得不试试,这样被玉姐缠着,我啥也做不了。 玉姐惺松睁开眼皮,呼吸越来越沉重,嘴里发出勾魂儿的沉吟声:“嗯,嗯……快,快把我打晕……” 虽然迷离,却还尚存一丝理智,玉姐的意志力非常坚定。 将玉姐打晕是不可能的,还指望她帮我找镇眼呢。 我抱起玉姐,直奔到厕所,打开淋浴头的冷水,浇到她头上。 足足浇了十来分钟,玉姐脸上的潮红才缓缓消散,眼睛里的那股欲火也被浇灭了。 玉姐昏睡了过去,不过鼻息沉稳,没什么大碍,应该不用多久就能苏醒。 她身上的衣衫太薄,淋水后挺透的,让我慌乱的手儿无处安放。 我深呼吸一口,将玉姐抱到了沙发上,然后拿出三鱼共首符牌,开始感受气场的变化。 刚进来的时候,里面的气场处于阴阳平衡状态,感受不到流动。 我和玉姐纯粹是受色鬼的残魂和迷情香的影响,从中招的。。 但是此刻,屋内的气场在急剧变化,刺骨的阴寒从四面八方裹挟而来。 “砰!” 别墅大门无风自动,重重的关闭,窗户也一开一合,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摇曳着。 光线变得有些暗淡,隐隐还有水汽在升腾。这不是幻觉,而是从镇眼涌上来的地幽之气。 我忽然明白过来了,刚才的色鬼残魂和迷情香,只是在为了拖延时间,镇物现在才开始真正产生影响。 真是卧槽了,孟志平竟然用“地精”和阴魂来做镇物,布了一个“噬阳局”,这特么是想要弄死我呀。 “噬阳局”的本质,是用镇物做局强化阴气,将阳气全部吞噬掉。人在没有阳气的环境中,会很快阳虚暴脱。 阳气如果脱离身体,便会体虚孱弱,直至完全脱阳而亡。 我身上有三鱼共首符牌,可以抵消“噬阳局”的大部分影响。 北派镇师大多以为这枚符牌只是身份的象征,其实它还是一件牛逼的法器。尤其对镇师而言,不仅可以抵消大部分镇物的影响,还能压制各种镇局。 这几天晚上杨座山之所以没受巫镇影响,再听到那些稀奇古怪的声音,就是因为三鱼共首符牌的存在。 玉姐没有符牌,虽然短时间内没有生命危险,但阳气被吞噬,也会重病一场,甚至是留下无法逆转的后遗症。 必须马上破镇! 屋内能安放镇物的地方并不多,尤其是要满足“噬阳局”,条件更为苛刻。 《百通镇术》中记载,“噬阳局”共有九个镇眼,呈九宫格排列,每个镇眼的镇物各不相同,但皆为阴邪之物。 下镇时,可封入阴魂、巫符等物,增强镇局的效果。镇物安放好之后,浇一层尸油,镇局就完成了。 我从一楼找到二楼,从大厅找遍每个房间,也没有任何发现。 时间已所剩不多,若是无法破镇,三鱼共首符牌就要易主,我将成为南派镇师的罪人。 别墅里的气场非常紊乱,阳阳极速转换,用破镇五字诀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镇眼。 这可怎么办? 我闭上眼,沉思了片刻,脑门突然一亮:既然我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镇眼,为何不布一个“化阴局”来针对压制“噬阳局”呢? 0019:是不是很爽 以镇制镇,针锋相对。 这是外公自行摸索出来的一种破镇手段,可用于生死关头,放手一搏。 不过这个方法还只停留在理论阶段,外公还没来得及去实践就离开了人世,是否可行也不得而知。 眼下,就让我来证道吧! 我脱下外套搭在玉姐身上,然后去房间取了一套“十二吞鬼兽”作为镇物,在别墅里布下了“化阴局”。 十二吞鬼兽与吞口一样,也是来源于傩祭之术。做成镇物的十二吞鬼兽不仅可以吞鬼,也可以化解阴气。 用“化阴局”来牵制“噬阳局”,气场会快速恢复到阴阳有序的状态,我就能用三鱼共首符牌或者破镇五字诀找到镇眼了。 可偏偏在这关键时刻,玉姐又出事了。 我将最后一尊镇物放到镇眼中,焚了一道镇符,正准备开镇的时候,玉姐突然发疯似的朝我冲过来。 来不及开镇,玉姐已经到了跟前,手里举着水果刀,狠狠的刺向我。 目光呆滞,眼瞳翻白,嘴角流青涎,这是阴魂上身的症状。 我侧身避开水果刀,一个驴打滚,抓住到了沙发上的衣服。 玉姐沉沉低吼,以常人不可能的速度飞身掠动,手起刀落,几乎是挨着我头皮扎在了沙发靠背上。 太特么险了,这一刀要是被扎中,必死无疑。 我还没缓过神儿,玉姐抬手又是一刀,将我胸前的衣服给划破了,身上也开了道长长的口子。 幸亏我反应快,及时往后退了一步,只伤及表皮,否则也完犊子了。 接连两次差点死在玉姐的刀下,我也恼怒了,飞身一脚踢掉了她手中的刀。 不料她快速抬手抓住了我脚裸,朝前猛的一拉扯,然后横切一掌击中了我腰间。 被阴魂冲体后的玉姐,不仅速度快于常人,而且力气也极大,打得我顿时一阵窒息。 还好当时我本能的往一侧缩了缩,要是硬生生的挨这一下,估计肾都要废。 我默默的把孟志平的先人问候了一遍,特么哪有这样斗镇的,这分明是在搏命。 玉姐一击不中,当即大吼两声,狂躁的托起沙发朝我砸来。 “噬阳局”里的这个阴魂实在太暴力了,估计活着的时候脾气就不好,死后也不消停。 孟志平那老小子看着老实巴交的,其实也是有备而来。如果今天杨座山对孟志平兄弟几个动了手,估计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没命的往楼梯上跑,沙发在背后掠起阵阵风声。 “轰隆!” 木屑横飞,扶手被沙发砸断了一截,离我不到十分公,吓得我心脏差点骤停。 “好不好玩,刺不刺激?”玉姐的嘴里发出一个深沉的男人声音,“这娘们的肉身不错,老子太特么喜欢了。” 喜欢你大爷。 我继续爬楼梯,尽量跟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别走呀,继续陪老子玩呗,老子好久没这样爽快过了。”玉姐嘴角一扬,身体快如闪电般的掠了过来,重重撞在我身上。 我脑袋“嗡”的一声,被撞个了七荤八素,口鼻都在流血,从楼梯滚落下来。 滚到地面时,我偷偷顺了一截木条攥在手里。 玉姐也一个踉跄,身体失去平衡,一头裁到了地上。 我准备拿木条直接抡过去的,转念一想,这样伤害的只是玉姐的肉身,对于阴魂毫无作用,便作罢了。 被阴魂附身的玉姐无所顾忌,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像顽猴一般,上窜下跳。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若是不能尽快摆拖玉姐的纠缠,哪怕我后面找出“噬阳局”的镇眼,也来不及破镇。 而且很奇怪的是,我和玉姐在别墅里的一举一动,孟志平似乎都清清楚楚。 不对,这里除了“七绝镇”和“噬阳局”,肯定还有其他的镇物存在。 孟志平必掌握别墅里面的情况,才能及时应对,继续下一步的动作。但是现在别墅里只有我和玉姐,孟志平想要了解我们的一举一动,只能通过镇物。 “七绝镇”已破,“噬阳局”以改变气场为主,不具体这种条件。 想到这,我心顿时有了计较,知道该怎么破局了。 玉姐在阴魂的操控下,还在对我穷追不舍。我俩像猫抓老鼠一般,在别墅里转圈。 孟志平的目的很简单,能弄死我最好,弄不死拖住也行。 我猛的停下来,转身直视玉姐。 玉姐追得急,刹不住,迎面撞了过来。 “玉姐,对不住了,不是有意要占你便宜的。”我张开双臂,一把抱住玉姐,将她压在了沙发上。 玉姐的身体此时是阴魂在操控,劲大无比,抬腿往上用力一顶。 男人才能体会到的巨痛从双腿间传来,胳膊不自觉就松开了。 玉姐从我怀里挣脱,嘿嘿笑道:“感觉咋样,是不是很酸爽?” 我躬着身,捂住受伤的地方,一个劲的吸气。 玉姐一阵哈哈大笑,走到我跟前,想要薅我头发,却不知为啥突然顿了一下。 我瞅着机会,侧身抓住她胳膊,顺势将手里的三鱼共首符牌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一阵白烟从玉姐的额头腾起,符牌变得滚烫,隐隐有红色的光晕闪烁。 外公曾说过,这枚三鱼共首符牌的材料是千年雷击枣木。 雷击枣木由天地阴阳之炁交泰而生的精华,是五雷之中的天雷所击发而成,被称为制作法器第一圣木,也叫神木。 雷击枣木做成三鱼共首符牌后,又在首观中受了数十年的香火供奉,沾染了浓厚的道家罡气。 符牌正反两面还有得道高真亲自雕刻的符纹,开光之后极具神威,搞定区区一个阴魂,自然是不在话下。 刚才满脑子里都是找镇眼,把这一茬给忽略了,要不然也不会这样狼狈。 玉姐发疯似的咆哮,浑身颤抖不止,嘴里不停的往外吐泡沫,就跟羊角疯发作了似的。 我担心这样会伤到玉姐的肉身,只得将三鱼共首符牌移开,但是双手还是死死的按住玉姐。 玉姐慢慢缓了过来,边喘气边道:“小兄弟……不,大师,请手下留情,放我一条生路吧。” “刚刚不是让我陪你玩么?这还没玩过瘾呢!”我拿符牌靠近玉姐,作势就要贴上去。 0020:愿赌服输 玉姐连声求饶,额头先前被三鱼共首符牌烙出了一块暗红色的印子,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啥的。 我说放了她也不是不行,但是她得告诉我“噬阳局”的镇眼在什么地方。 “大师,不是我不愿意说,我也不敢不说,实在是不知道呀!”玉姐苦着脸,连连摇头:“我特么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莫名其妙的就到了这里,我的记忆还停留在很久以前……” 阴魂告诉我,它生前是个拳手,有次打黑拳被人算计,死在了擂台上。死后一直浑浑噩噩的,好像被人关在密不透风的瓶子里。今天好不容易被放出来,却被控制了,行动完全不由自自己。 当然,他也确实不知道什么镇眼。 我见阴魂不像是在说谎,将放开了玉姐,让它马上离开玉姐的身体。 玉姐身体剧烈抖了几下,嘴角歪到一旁,昏了过去。 不过很快,她的脸色就恢复了红润,气息也沉稳了许多。 阴魂从玉姐的身体出来后,已不知所踪。别墅里的阴寒越来越重,“噬阳局”的影响已经开始显现。 本来我是打算用“化阴局”来压制“噬阳局”的,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好在没过多久,玉姐就苏醒了,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我脱下外套给她披上,让她好好看看别墅里的布局,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 刚才我一直在想,孟志平会把镇眼藏在什么地方。地面是硬化大理石,不可能下镇,那么他可利用的,就是里面的物件。 以物件作掩饰,将镇物放在毫不起眼的位置。 玉姐扫了四周一眼,目光落在沙发和柱子上:“沙发旁边的盆栽原本不是放在那里的……还有柱子左侧的花瓶……” 不出所料,我在玉姐指出的这些物品当中找到了镇物:九枚指骨做的黑白棋子。 这些骨棋镇物或混在泥中,或粘在瓶壁上,或藏于椅子背面的夹缝间…… 伪装得十分巧妙,不仔细去看的话,很难被发现。 接下来破镇就比较容易了,但我没有那样做,只是用赤硝将镇眼封了起来。 因为一旦破镇,孟志平就会受到严重的反噬,极可能当场暴毙。 我的目的不是要他的命,也不想他死在这。 此刻孟志平应该已知道里面的情况了,我坐在沙发上等他过来。 几分钟后,杨座山带着众人走进了别墅。 孟志平被孟志刚和孟志伟扶着,脸色有些不好看,嘴角还有残留的血迹。 我以为他这是因为刚才院里的“七绝镇”被破之后,受到了反噬。但仔细看又不太像,他的眼睛浮肿,鼻梁有淤血,更像是被人打的。 这时孙胖子挤到了前面,恨恨的瞪了孟志平一眼,然后挥了挥拳头。 孙胖子也受了伤,衣服被扯烂了,额头掉了块皮,血哧呼拉的,把眉毛都染红了。 看到俩人的模样,我就知道是咋回事了。 敢情孙胖子跟孟志平干架了。 “没错,老子就是看不惯姓孟的老小子在背后下阴手,揍了他一顿。”胖子愤愤不平,指着孟志平说:“是不是不服气?不服气再干,哥们指定把你干服气为止。” 孟志平脸色很平静,没有理会孙胖子的意思。 倒是孟志伟有些忍不住了,双手握拳,直视孙胖子,目光十分不善:“别把我大哥的忍让当成是懦弱,他要想取你性命,你已经死过八百回了。” 孙胖子一捋袖子:“来呀,把你们仨兄弟所有的手段都使出来,看看最后谁弄死谁?” 孟志伟刚要发作,被孟志平摇头制止了:“老三,你跟老二先出去……。” “大哥……”孟志伟还想说什么,看到孟志平的眼神,把话又给咽了下去。 他担心孟志平,想留下来,情有可原。 孟志刚一直没吭声,但脸上阴沉得厉害。而且他的太阳穴高高隆起,指关节粗壮,手掌布满了老茧,应该是个身手不错的练家子。 兄弟俩离开后,我对玉姐使了个眼色。 玉姐很有默契,知道我的意思,走到杨座山跟前,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杨座山点点头,带着其他人也离开了别墅。 玉姐没有走,静静的坐在我身旁,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你输了!”我淡淡地对孟志平说:“从现在起,你的命是我的。” 孟志平坐到我对面,点了支劣质香烟:“你为什么不直接破镇,而是把它封起来?如果我非要抠字眼,输的人应该是你。” 这…… 似乎有些道理,盟誓上说得很明白,我必须破掉孟志平下的镇才算赢。 我看着孟志平,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求死?” 孟志平狠狠抽了几口烟,抬眼说道:“愿赌服输,我认输,不过你胜之不武,我不服气。” 我笑了:“你是觉得我不该借用三鱼共首符牌破了你的阴魂,不该让玉姐帮我找镇眼,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是吧?” 孟志平没回答,不过表情已经默认了。 我接着说:“身为镇师,本该替天行道,驱鬼收妖才对。而你却收集阴魂,豢养小鬼,用这些邪祟来强化镇局的效果。孟志平,你可知道自己触犯了阴行的禁忌,违背了镇师的基本品格。你要觉得我今天是靠取巧才赢的,那就约个时间,再斗一场。但是现在,你必须把别墅里的巫镇给解了。” 孟志平怔了一下,露出惭愧的表情,随即叹了口气道:“既然说了愿赌服输,我就不会耍赖,从现在开始,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无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照做。你说得对,身为镇师,就应该恪守规则,不能越雷池半步。另外,谢谢你手下留情,这个恩,我记在心里。” 长长舒了口气,我对孟志平说:“孟师傅言重了,什么命不命的,就当说笑好了……当务之急,还请孟师傅赶紧破镇吧。” 孟志平点了点头,将烟头摁在地上,然后在别墅里走了一圈,把他下过的镇物都收了起来。 除了“噬阳局”,还有一个小镇局,叫做“眼观六路,耳闻八方”。 镇局很简单,却很阴邪。在坎位和艮位分别放置眼珠和耳骨,然后用符祭镇,就能对镇局气场所流动区域内的一切都了如直掌。 听起来很玄乎,但北派镇师就是有这个本事。 “阴魂我先封起来,回去后再超渡它。”孟志平看了我一眼,快步往二楼跑去。 0021: 手下留情 我猜想,孟志平应该是上去破巫镇了。 镇师破自己下的镇,并不需要把镇物挖出来,倒是能省不少事儿。 而且镇局一旦被破,不可能再修复,也不用担心下镇的人再使坏,让镇局死灰复燃。 我跟上去的时候,孟志平已经完事了,坐在地上抽烟。 空气中有烧过符纸的味儿,门缝还插着两根燃香。 我挨着孟志平坐下来,他扔给我一根烟,看着我胸口的伤说:“你没啥事吧?” “皮外伤,疼几天就好了!”我淡淡地道:“你们北派镇师斗镇,都是下死手的吗?” 孟志平说:“北派镇师只有在涉及到核心利益的时候才会斗镇,那是你死我活的决斗,不下死手,死的就是自己。刚才布置噬阳局的时候,我没有用尸油开镇,要不然……” 要不然现在我尸体都凉了。 我头皮发麻,一阵阵的后怕,得感谢孟志平手下留情呀! “北派镇师向来言出必行,输就是输,没有理由可讲。我这条命,你随时可以拿去。”孟志平目光灼灼的看着我,表情严肃认真。 我说:“斗镇的时候你没对我下死手,我欠你一条命,咱俩就算两清了,谁也不欠谁的,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儿……孟师傅,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对杨老板一家下巫镇吗?” 孟志平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慢慢说起来。 当时夏经理请了孟志平三兄弟做泥瓦工,因为是外包的项目,吃住都不包。住还好,三人带了棉被,毛毯等物,随便找个角落就能睡下。 但是吃饭却是个大问题,这地方太偏,点不了外卖,也下不了馆子,三人又不可能自己开火,只得买了些泡面饼干之类的准备将就几天。 有天中午孟志平泡面的时候,加了一些螺蛳肉酱。吃过那玩意的都知道,味道虽好,却有股怪味儿。 正巧那天杨座山一家来泉城泡温泉,顺道儿到别墅这里看看施工进度。杨座山的小孙女小柔有过敏性鼻炎,闻到螺蛳酱的味后突然发病,鼻涕眼泪一个劲的流。 杨座山的妻子王细珍十分疼爱小柔,让孟志平把面端到外面去吃。 当时王细珍的声音比较大,语气也不好,还把孟志平刚开封的螺蛳酱给扔了出去。 孟志平是老手艺人了,活儿做得好又能吃苦。走南闯北多年,不管在哪儿做活儿,主家都对他尊重有加,哪像现在这般受气。 孟志平觉得王细珍做得有些过,据理力争了几句。 谁知王细珍马上就发泼了,抬脚把孟志平泡好的面踢飞,又将面汤泼在了孟志平的脸上。 这时孟志伟刚好进来,看到这一幕当即怒了,抡着砖头就冲到了王细珍面前。 王细珍也不是怕事的人,指着自己的脑袋说:“来,有种往这砸,不砸是孙子。” 如果不是有人拉着,孟志伟这一砖头就真的砸下去了。 孟志平不想把事闹大,也来劝孟志伟忍一忍,等活儿做完结了钱,谁还认识谁? 孟志伟只好作罢,将砖头扔到了一边。 可王细珍的火气还没消,双手叉腰,指着孟志伟骂道:“你们这些乡巴佬,总喜欢吃那些又臭又恶心、跟屎一样的东西。以后吃屎走远点,别弄脏了老娘的房子。” 孟志伟年轻的时候跟人干架,对方十几个人将他痛打了一顿,末了还往他嘴里塞了一把屎,逼他吃下去。 回家后,他吐了一宿,牙龈和嘴巴洗出血了,还是觉得有股作呕的味儿。 从那以后,他落下了心理阴影,对屎特别敏感,甚至连听到这个字都会想起那件屈辱的往事。 王细珍的话深深刺激到了孟志伟。 这个一米八几的中年汉子蹲到地上,像个孩子似的痛哭起来。 当天下午,孟志伟就离开了施工队,剩下的活儿是由孟志平和孟志刚俩人完成的。 事儿发生的时候,杨座山和夏经理都没在,后面估计也没人告诉他俩,所以俩人并不知情。 孟志伟走后,孟志平越想越气,特别是回忆起孟志伟蹲在地上痛哭的情景时,突然起了杀心。于是伺机取了王细珍和小柔的头发,准备下镇报复。 不过他不打算真的弄死王细珍和小柔,只想折磨她俩一番,出出气儿。毕竟死了人,性质就变了,后果会很严重。 所以孟志平在下巫镇的时候,留了一手,将原本夹在砖石中的孝巾,换成了普通的布条。 镇中藏孝巾,以砖弁之,其意为砖戴孝。 砖戴孝,专戴孝。 如果当时不是孟志平心存善念,把孝巾换成普通布条,杨座山一家都活不成。 “事后我也后悔了,好几次都想过来把巫镇封起来,却没那个勇气。”孟志平低下了头,沉沉叹了口气:“事以至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该赔钱还是该偿命,我都认。” 我说偿命应该不至于,但是王细珍因为巫镇受了伤,落下后遗症。小柔更是精神出了问题,这个责任他逃不掉。 孟志平用力点了点头,起身往楼下走去。 “孟师傅,我还有个疑问,你并没有取杨老板有毛发,为何巫镇也会对他有影响。”我问。 孟志平头也不回的道:“这个涉及到师门的秘密,我不能告诉你……” 两天后,我们准备离开。 别墅的巫镇已破,杨座山已经确认没问题,很爽快的给我和孙胖子转了帐。 至于杨座山会如何处置孟志平,那就是他俩之间的事儿了。 玉姐开车送我和孙胖子回去,一路上孙胖子都在戏谑我和玉姐,问我俩那天在别墅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玉姐会穿着我的衣服出来。 我让他闭嘴,这次的活儿,他出工不出力,再哔哔就把钱吐出来给玉姐。 如果不是玉姐,别说钱,我连三鱼共首符牌都得输给孟志平。 想想都后怕呀。 玉姐淡淡笑了笑,没说话,看我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孙胖子一听急了:“卧槽,你说话可得讲点良心,老子怎么没出力了?姓孟的在背后使阴手,要不是老子及时发现阻止,你特么说不定早就嗝屁了。” “你要不说,我都忘了,那天孟志平到底做啥了?你咋就跟他干起来了呢?”我示意孙胖子把话说清楚。 0022:纸人控魂 孙胖子告诉我,孟家三兄弟都会控魂术,而且是用纸人控魂。 说到纸人,那是孙胖子熟得不能再熟,玩得不想再玩的东西了。 当时孟志平将纸人立起来,点了引魂香,嘴里念念有词了一阵,纸人仿佛被注入了生命,突然就活过来了。 孟志平利过镇物,掌握了我在别墅里面的一举一动。再用纸人控制阴魂去缠住我,让我无法分心去找镇眼。 孙胖子担心我会吃亏,便去抢纸人,结果被赶来的孟志刚和孟志伟给拦住了。 三人先是拉扯,接着就干起来了。 “老子一个干俩,虽然受了点小伤,但也没吃亏。”孙胖子砸巴着嘴,有些得意的道:“要说玩纸人,我师傅绝逼排第一,老子不说排第二,至少也能进前五……” 孙胖子无法接近孟志平,便用扎纸门的秘术,去控制孟志平手中的纸人。 孟志平发现后,加入了对孙胖子的围攻。 后来还是杨座山来劝和,几人才停了手。孙胖子也不是善茬,被围的时候,揪住了格斗实力最差的孟志平,一顿死揍。 难怪当时阴魂控制玉姐要薅我头发时,突然顿了一下,敢情是孙胖子用秘术控制了纸人。 尽管只是那么一两秒的时间,却为我争取到了难得的机会。 这么说来,孙胖子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呐。 车子出了深山后,手机也有了信号。这几天呆在杨座山的别墅,几乎是与世隔绝了。 手机有几个未接电话。其中一个杨希的,我马上回过去,却被挂断了。过了几分钟后,她发来信息:不好意思,打错了。 上次好像也是这样,她打过来我没接到,我回打给她又不接,然后给我发信息,说打错了。 我隐隐觉得杨希有点儿不对劲,没准是她丈夫许德志又出了啥状况,也可能是其他事儿。 反正我的第六感一直都很准,从来没有出过岔子。 虽说那单生意已经完成,我跟杨希的雇佣关系也早就结束了,但她人实在、爽快,值得深交。 再说,我还指望她给我介绍生意呢。 我准备回去后,抽个时间过去瞅瞅。 还有一个电话是海爷打来的。 在我的印象中,自从搬出村子后,就再没有跟海爷有过交集,也没再联系过,他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 我赶紧回电话,刚接通,就听到海爷在那头急促的道:“小诺,你去哪儿了?我到墨宝斋门口找了你两次,都没见你回来。” 海爷平日里是个非常沉稳的人,若不是遇到什么大事,不会这样着急。 “咋了海爷,有事儿?”我问。 海爷顿了一下,说道:“电话里说不清楚,等你回来再说吧!你现在还在墨宝斋门口,你啥时候回来?” 我算了回去的路程,答道:“不堵车的话,大概还得半个小时左右。” “那行,我等你回来。”海爷说完,挂了电话。 玉姐将我和孙胖子送到扎纸店门口,临走时要了我的号码,说是以后会帮我介绍生意。 孙胖子嘿嘿一笑,凑过来说:“卧槽,你不会真把玉姐搞定了吧?一路上我暗暗观察,发现玉姐看你的眼神带着一种爱慕的光芒……” “搞定你大爷。”我瞪了孙胖子一眼:“老子跟玉姐清清白白,你特么敢胡说八道,老子撕烂你的嘴。” 孙胖子“啧啧”了两声:“我就这么一说,你激动个锤子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要是真没做过啥,还怕被人说?” 我懒得再理会孙胖子,急匆匆赶去“墨宝斋”。 远远的,就看到海爷在门口走来走去,手里拿着草帽负在背后。 算起来,跟海爷差不多有十年没见面了,没想到他会找到这里来。 海爷以前是村里的屠夫,个头不高,却很壮实,尤其是每次遇到他时,总能感觉他身上有股令人生畏的压迫感。 外公告诉我,这就是杀气。 海爷当了几十年的屠夫,身上杀气极重,任何邪崇都不敢靠近。 岁月不饶人,如今的海爷头发白了,背也驼了,腿脚似乎也不太利索。 看到我时,海爷先是一怔,然后上前握住我的手道:“你就是小诺吧?这才多久不见,都长成男子汉了!苏老哥去世的时候,我是准备过来送送他的。不过那段时间,家里刚好出了事……” 说到这里,海爷的眼睛红了。 这绝对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实打实的难过和遗憾。 我赶紧打开门,请海爷进屋。 短暂寒喧了一阵,我问海爷到底遇到啥事了? 海爷吧嗒吧哈的抽了几口水烟,开口道:“你心颜妹妹遭事儿了,你可得帮帮她…… 心颜是海爷的孙女,全名叫安心颜,在市一中读高三,马上就要参加高考了。 安心颜从小就是乖乖女,父母亲长年在外打工,家里就她和海爷。每天早上她都会给海爷做好早餐,放学后,有时候去肉铺帮海爷卖肉,有时候跟着海爷去田间地头干农活。 长大后的安心颜,清纯水灵,阳光开朗,是村里唯一有希望考上重点大学的才女。 可就在不久前,安心颜却患上了怪病,而且几乎每晚都做噩梦。 在乌云滚滚、暴雨倾盆的夜里,安心颜行走在山中,突然窜出来几条大蛇,一条缠住安心颜的身体,一条咬伤了她的大腿内侧,血流如注。 每到这时候,安心颜就会惊醒,全身大汗淋漓,四肢痉挛抽搐,无法动弹。 起初海爷以为安心颜是因为学习压力大,劳累所致,就让她在家休息几天。 谁知半个多月过去了,安心颜不但没有半点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海爷吓懵了,马上让儿子、儿媳回来,一起带安心颜去医院诊治。 那段时间,海爷和儿子带着安心颜跑遍了省市的各大医院,检查结果都是一切正常。 说白了,就是根本找不到安心颜患病的原因。 后来在中医院,有位主任医生拉着海爷说,安心颜可能精神出了问题,让海爷带她去精神病医院瞧瞧。 精神病医院? 我有些懵逼了。 0023:催眠 海爷的儿子安永彬和儿媳王芳一听要把安心颜送精神病院,当即就崩溃了。 安永彬坚决不同意,说那地方不是人呆的,去了就可能再也回不来。 王芳也想不通,女儿一直好好的,怎么就有精神病了呢?言外之意,是在责怪海爷没把安心颜照顾好。 海爷不管这些,瞪起眼,一跺脚:“你俩少给我上眼药,心颜是我孙女,我比你俩更疼她。精神病院又不是阴槽地府,没那么可怕。咱就听医生的,带心颜去第二医院。没病当然最好,要真有病,该治还得治。” 安永彬和王芳极力反对,但是反对无效。 在海爷的执意坚持下,安永彬和王芳只得妥协,带着安心颜去到泉城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简称:第二医院。 第二医院是泉城唯一一家以精神健康为办院主旨的专科医院,主要收治精神方面有问题的病人,常年有精神科专家坐诊。 海爷按照那位中医院主任医生的指引,挂了心理康复科专家聂主任的号。 聂主任年纪不大,却显得很沉稳,看了安心颜的情况后,怀疑是癔症性截瘫和失忆症。 所谓癔症性截瘫,医学上的解释是,在意识清醒的背景下,多肢体完全或部分丧失运动能力。但体格检查和辅助检查却并未发现相应的器质性损伤,是一种功能性瘫痪。 通俗的说法就是身体没啥病,问题出在精神上。只要把精神层面的毛病治好了,瘫痪也就不治而愈。 安永彬不解的问聂主任:“我闺女一直都很健康,怎么会突然就精神出了问题呢?” 聂主任说:“任何疾病都有诱因,根据我多年的临床经验,诱因主要有三个方面。一是家族遗传因素,二是长期的精神压力,还有就是受到严重的外界刺激,也称为敏感源。从我了解的情况分析,您这孩子的发病原因,最有可能是第三种情况。” “外界刺激?”安永彬疑惑的把目光转向海爷:“心颜发病前,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吗?” 海爷摇摇头,表示没有。 自从安心颜上了高中后,每半个月才能回一次家,每次住个两三天就要返校。尤其是到了高三后,学习任务紧,只有月底可以回去,而且是上午回,当天下午就要走。 爷俩见面的时间少了,也不像以前那样啥事都会唠唠。 聂主任解释道:“孩子进入青春期以后,有自己的是非观,会把一些自己认为不能说的事压抑在心底。时间一长,这种压抑超过了承受的极限,就使得精神受到了严重的创伤,导致了精神失常。” “主任,孩子这病,还能治吗?”海爷十分愧疚,觉得安心颜的病,还是自己疏忽造成的。 安心颜最近几次回家,都显得有些闷闷不乐,也不像以往那样爱说话了。 这些倪端如果早些被关注,或许安心颜就不会这样了。 聂主任回答道:“如果能找到病人患病的敏感源,治愈的可能性很大。不过这孩子除了癔症性截瘫,还患有失忆症,对于截瘫前所经历的事全都不记得了……” “这样,你们去怀德路17号的‘舍予心理诊所’,找一位叫孟静的医生,看她能否通过催眠法,恢复病人缺失的记忆,这对病人能否康复很重要,也十分关键。” 说完,聂主任给海爷写了张纸条,意思是说安心颜这个病人是他推荐过去的,希望孟静能接待,并在费用上给予最大限度的减免。 海爷一家对聂主任千恩万谢,当即赶去了舍予心理诊所。 去的路上,一家人都挺满怀希望的,可是等看到孟静的时候,却都傻眼了。 这个被聂主任说得神乎其神的催眠大师,居然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 安永彬当场就打了退堂鼓,要带安心颜回去。王芳也觉得把女儿交给一个和女儿年纪差不了几岁的小丫头,实在不放心,支持丈夫的决定。 海爷也很纠结,就这样回去呢,心有不甘。安心颜患病以来,该去的地方都去了,该找的人也都找过了,这里是他最后的希望。 留下来吧,孟静确实太年轻了,他不敢拿自己孙女的性命冒险。 这时孟静说话了:“几位是聂主任介绍来的吧?小妹妹的情况,聂主任刚刚已经打电话告诉我了,正好现在不忙,我可以给小妹妹催眠。如果顺利的话,很快就能帮小妹妹恢复记忆。” 孟静一口一个“小妹妹”,博得了海爷等人的好感,也增加了几分信任。 海爷心想,只是催眠而已,就算失败,应该也没什么大碍。既然来都来了,干脆就试试吧。 安永彬和王芳也动摇了,顺着海爷的意思,把安心颜抱进了诊所。 孟静安排好房间,只让王芳留下来,然后开始给安心颜催眠。 安心颜躺在病床上,目光呆滞。 孟静坐到安心颜旁边,轻轻抚着安心颜的手,让她不要紧张。 催眠的过程比较繁琐,在此不做赘述。 且说安心颜在孟静的催眠下,很快就睡着了,而且又做了那个噩梦。 不过这次她没有马上惊醒,而是沿着梦境的场景往前反向延伸。 这是孟静试图用催眠法,从安心颜的梦境中,找到造成她精神受损的原因。 就在孟静快要成功的时候,安心颜突然惨叫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出来。接着孟静也一个踉跄,缓缓睁开了眼,脸色很难看。 海爷和安心颜父母三人吓得魂都要掉了,刚要问孟静是怎么回事,就听到安心颜叫了一声“爷爷”。 自从安心颜患病以来,还从未如此口齿清晰的说过话。 海爷上前摸了摸安心颜的头,让她好好休息,然后问孟静:“孟医生,我孙女怎么、怎么吐血了?” 孟静说:“您放心,小妹妹没什么事。之前她一直压抑自己,有股郁气憋在心头,现在这股郁气化为淤血散开了,这是好事。遗憾的是,我没能通过催眠去帮助小妹妹恢复记忆。她似乎不愿意让人知道那段记忆,而且她很害怕。” 后面孟静又尝试过几次,都没有成功,只得让海爷等人先带安心颜回去。 事情到这,又陷入了僵局。 一晃又是半个月过去了,安心颜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人瘦得不成样子。 这时村里有人跟海爷说:“海爷,您孙女应该是中邪了,找个阴阳先生来瞧瞧吧。” 海爷眼睛一亮,马上想到了我。 0024:你死定了 在海爷的认知中,所有做阴行的,都叫阴阳先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存在。 但是安心颜已经确诊为精神类疾病,用阴行手段应该是不可行的。 我不知道该如何跟海爷解释,也无法拒绝海爷。 海爷把我当成了最后、也是唯一的希望。 “小诺,你跟心颜一起长大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样过一辈子呀。我知道你和苏老哥都是有本事的人,请你一定要帮帮心颜。”海爷见我犹豫,抹了抹眼角的泪,缓缓起身,突然跪了下来。 “海爷,您这是做什么?”我赶紧扶起海爷。 “我不奢求你一定能治好她,只要能治到不影响生活就行。这辈子我没啥盼头了,就盼着心颜能像正常人那样,能上学,能嫁人,可以生孩子……”海爷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我说:“再退一步讲,哪怕能减轻她的痛苦也行。” “好,我试试吧!”我答应海爷,先过去看看安心颜的情况再说。 以前我和外公在村里的时候,海爷就没少帮过我们。 而且我和安心颜从小就关系好。安心颜比我小五岁,小时候她总喜欢跟在我后面,一口一个“哥”的叫着,让我带她去山上摘野果,到田里抓龙虾。 就冲着她喊哥的这个情分,我也不能置之不理。 我打算给安心颜布置一个安神镇,至少能让她情绪安稳一些,睡眠好一点。 安神镇的镇物是用沉香木雕刻而成的“梦婆”。沉香可安神入眠,梦婆则是掌管睡眠和梦境的神,可安放在床的四角或院中震、坎、离、巽四方位。 点晴时再加入引梦符灰和安魂香灰,效果还可以叠加。 海爷一直在“墨宝斋”里等我做好镇物,然后给安永彬打电话,让他请车来接我们。 孙胖子得知我准备跟海爷回村子,也吵着要一同前往。 我说我去帮我妹子,他去做什么?看戏么? 孙胖子的脸绿了,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接着他一甩手,气呼呼的走了。 安永彬请了村里宋二狗的农用家过来接我和海爷,驾驶室里只能坐两人,我和安永彬上了后面的车斗。 车子刚启动的时候,孙胖子又来了,让我带上他。 我问他凭什么? 他说他有个朋友会解梦,通过对安心颜的梦境解析,或许可以找到她精神损伤的敏感源。 这两天孙胖子在“墨宝斋”跟海爷混熟了,知道了安心颜的情况,特意找了会解梦的朋友。 不管最后能不能帮上忙,孙胖子也算是有心了。 “上来吧!”我招了招手,看他觉得顺眼多了。 孙胖子让我们往永安镇方向走,他说的那位会解梦的朋友,这几天刚好就在永安镇。 农用车噪声大,颠簸得也很厉害,不过性能挺好,劲儿够大,孙胖子直呼过瘾。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车子行驶到了永安镇。孙胖子让宋二狗把车停到路边,他给朋友打电话。 没过多久,一个戴着浅色眼镜的女孩子走了过来。女孩容貌清秀,一头长发束在脑后,宛如从山涧中倾泻而下的瀑布。 孙胖子向我介绍道:“玉堂春,窥梦老人的嫡传弟子,天下没有她解不了的梦……” 我被“窥梦老人”这个名号给惊住了。 左爷曾跟外公提到过此人,据说不仅擅于解梦,还精通催眠、造梦,甚至可以随意进入别人的梦境,在梦中杀人于无形。 阴行圈中,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惹不起玩毒的,斗不过造梦的,最厉害的莫过于画影人。 玩毒的,指的是毒门。三千毒门弟子遍布全国,以各种身份作为掩饰,而且每个弟子修习的毒各不相同,除了下毒者自己,其他任何人都无法破解。 所以毒门在阴行中的势力非常之大,没几个人敢招惹。 造梦的,说的是梦堂。 梦堂弟子虽不如毒门那样众多,却个个身怀绝技,能以一敌百。毒门下毒,必须得让毒跟人接触,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的,前提是毒要进入人的身体才有效。 而梦堂的梦师只需用意念,也能对人催眠,或是进入别人的梦境。 相比之下,梦堂比毒门更胜了一筹。 画影人是阴行最神秘最恐怖的存在,门下弟子凭着一支毫笔,半砚灵墨,就能画人魂魄,断人生死。 笔尖轻轻一勾,魂飞魄散,谁还敢招惹? 总之,梦堂非常牛逼,能跟梦堂的人搭上关系,在阴行圈中绝对是件很长脸的事儿。 没想到孙胖子居然认识梦堂的人,而且对方还是“窥梦老人”的嫡传弟子。 玉堂春爬上车斗,跟大家一一打过招呼,然后自顾玩起了手机。 听到孙胖子介绍我是镇师的时候,她抬起头道:“镇师属于阴行的哪个门派?我以前好像从来都没听说过呢!” 这…… 我特么挺无语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镇师在阴行是比较特殊的存在,严格来说无门无派,都是以家族传承来发展延续的。 而现在圈中所谓的北派镇师和南派镇师,其实在阴行中并未作真正意义上的划分,只是南北镇师对各自一种称呼上的习惯罢了。 我对玉堂春说:“镇师在阴行中是个不入流的职业,你没听过也正常……听孙胖子说,你能根据一个因为精神创伤而导致失忆的人的梦境,找到缺失的记忆,真有这么神奇?” 玉堂春优雅的点了支女士香烟,吐着烟圈道:“你这是在怀疑我的能力吗?还是认为梦堂徒有虚名?小哥哥,你死定了,真的死定了!” 我说别见面就生呀死的,再借我一个胆,也不敢怀疑她,更不敢对梦堂有任何不敬,我只是好奇而已,觉得这种事挺玄幻的。 玉堂春“咯咯”笑起来:“小哥哥挺有趣的……放心啦,只要病人的梦境跟真实经历有关,我就有把握搞定。” 说着,她给我和安永彬扔了支烟,然后继续埋头玩手机。 车子一路颠簸,颠得我胃里跟翻江倒海似的,想吐。孙胖子也是脸色煞白,双手紧紧抓着围栏,我知道这小子在死扛着,他也快要吐了。 我扭头看了一眼玉堂春,发现她竟然啥事儿都没有,正跟安永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呢。 两个多小时后,终于到了村口。 宋二狗把车停到路边,示意我们可以下车了。 这时孙胖子突然指着前方向说:“卧槽,有阴气,这村子不干净呀!” 0025: 解梦 孙胖子指的正是海爷的新房子,跟我和外公以前的住处只隔着一条两米来宽的小巷道。 海爷现在的房子,是前年在老房子的地基上重建的,楼高有三层,顶上加盖了半层高的隔热间。房子后面还有个小院,种着几棵四季竹和两株葡萄。 安心颜的房间在二楼,里面贴着满墙的奖状,从小学到高中的都有。 窗台上养了几盆多肉,叶子已经打焉了。多肉是阳属性绿植,对阴阳气息比较敏感,房间里的阴气比较重。 孙胖子拿他的护身符靠近安心颜时,微微感觉有些发烫,说明她身上确实有阴气。 不过身上有阴气跟遭遇邪祟是两个概念。单纯的阴气冲体很常见,命格弱或者身体不好时,路过阴气重的坟地或火葬场时,都有可能沾染阴气。 安心颜已经卧床一个多月了,本来体质就虚弱,又极少晒到太阳,身上有阴气其实也正常。 如果是被邪祟缠身,护身符会变得跟开水一样滚烫,甚至有青烟冒出。 孙胖子不甘心,又在房前屋后,以及所有房间里走了一遭,仍然没有发现有邪崇有痕迹。 “这特么就怪了,刚才明明看到有浓郁的阴气从房子升腾而起,咋就找不到阴气的根源呢。”嘀咕了几句后,孙胖子也只得作罢。 收好护身符,孙胖子冲着玉堂春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该她显露本事的时候了。 玉堂春做了个ok的手势,将手中的烟掐灭,坐到了安心颜的床前。 年纪不大,烟瘾倒不小,从进屋到现在,玉堂春的烟就没有熄过火。 安心颜面对玉堂春时,有些紧张,也有点儿排斥,将头扭到了一边。 最近被各种名医、大师折腾来折腾去的,安心颜似乎是受够了。 玉堂春盈盈一笑,取下鼻梁上的眼镜,放在了床头柜上。看来她并不是近视,戴眼镜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成熟,更有气质。 “小妹妹多大了?”玉堂春柔柔问了一句,然后抬手放到安心颜额头,纤纤玉指轻轻摩娑着。 安心颜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不过她的神情却却放松下来,眼皮慢慢合上,嘴角还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没过多久,安心颜的鼻子了发出深沉而均匀的呼吸声,好像是睡着了。 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能把人催眠睡着,这比海爷说的什么催眠大师还要厉害得多呀! 结果玉堂春白了我一眼,说我太小看她了。催眠这种小儿科的手段,是梦堂那些三代以外的外门弟子才会拿出来显摆的。 此时的安心颜是一种半梦半醒状态,这样才能让她将现实与梦境结合起来。梦堂春也就可以从安心颜的梦境中,找到想要的信息。 我只能说,梦堂不愧能在阴行中排第二,玉堂春这丫头太牛逼了。 玉堂春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意思是让我闭嘴。 接着,她摩娑安心颜额头的手慢慢抬起,如水波一般,轻轻荡漾。 安心颜的眼睛的呈现半睁开的状态,眼珠随着安心颜的手势而微微转动。 太特么神奇了,跟变魔术一样。 屋内除了孙胖子,其他所有人都瞪大眼,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玉堂春。视线也跟着她的动作,变得有些模糊和恍惚起来。 这时玉堂春开始跟安心颜交流。 玉堂春说:“小妹妹不要害怕,姐姐在这里会保护你。现在你告诉姐姐,你看到了什么?” 安心颜回答道:“蛇,很多的蛇。它们朝我过来了,爬到我身上了……不,不要,救命呀……” 惊恐的叫声,加上玉堂春那玄妙的手势,让人忽生幻觉,仿佛置身于安心颜此刻的梦境中,不由得为她捏了把汗。 “不要怕,姐姐在这呢。”玉堂春轻声安慰道:“小妹妹,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听到玉堂春的声音,安心颜似乎没那么恐惧了:“我不知道这是哪里?很熟悉,好像以前来过,但是,但是我记不起来了。” 玉堂春的手势不断加快,安心颜的额头渗出了一层冷汗,嘴里轻声嘀咕道:“放开我,不要,求求你了……” “小妹妹,看清楚了吗?”玉堂春的声音有些发抖:“在你身上的,到底是什么?” 安心颜失声痛哭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却没有回答。 玉堂春又重复问了一句,安心颜还是不说话。 “小妹妹乖,快把你看到的告诉姐姐。”玉堂春还在尝试,手已经舞成了一道道幻影:“姐姐保证不会告诉其他人,咱们拉勾好不好?” 安心颜仍然沉默,不过显然已经动摇了,嘴唇微微在抖动。 终于,在玉堂春的再三追问下,安心颜开口了。 声音很细,只有玉堂春听到她在说什么。 玉堂春的脸色渐渐阴沉,手也停止了舞动,整个人似乎都显得很愤怒。 安心颜说完后,缓缓闭上了眼,这次她才是真正的睡着了。 “心颜对你说什么了?”我和海爷异口同声的问玉堂春。 屋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玉堂春身上。 许久之后,玉堂春才叹了口气道:“本来我答应过小妹妹,要为她永远保守这个秘密的。但如果我真的这样做了,她的心结永远也无法解开,还会让伤害他的人逍遥法外。说出真相可能会对小妹妹会很残忍,但我必须要这么做……” 玉堂春说,在从孙胖子嘴里得知安心颜的情况的那一刻,她通过解析那个怪梦,当时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之前安心颜的梦境场景是,乌云滚滚,暴雨倾盆的夜里,她在山中遇到了几条毒蛇,被毒蛇追逐。其中一条毒蛇缠住她的身体,还有一条咬伤了她大腿内侧,流了很多血。 现在玉堂春给她重塑梦境,让她在半梦半醒中,将刻意遗忘的真实经历融入到了梦境中。梦中的场景是,安心颜和同学一起去游玩,突然从山涧中蹿出一条大蛇,飞快的朝安心颜扑来。 安心颜发现一同而来的伙伴都不见了,天空变得阴沉起来,接着是倾盆的暴雨倾泻而下。 后面的大蛇还在追着安心颜,但是安心颜却跑不动了,随即就被大蛇追上,并咬伤了大腿内侧并流了血。 梦中的毒蛇,象征着男人的是非根,而大腿内侧流血,则表示安心颜被人侵犯过,已经失去了童贞。 “你说什么,心颜她……”没等玉堂春说完,海爷已经昏了过去。 0026:怒火 愤怒。 并且无法接受这个结果的,不止是海爷。 安心彬狠命的抽着烟,双手用力砸在地上,哪怕已经血肉模糊,也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虽然管安心彬为了养家,长年不在安心颜的身边,但她对女儿的疼爱,不比任何人少。 此刻,这个男人的脸上浮现出了浓郁的杀机。他没有打断玉堂春,只是将满腔的怒火压抑在了心底,拳头一下接一下的砸着地。 王芳趴在安心颜身上,痛哭不止,伤心欲绝。 安心颜从小就懂事,无论是学习,还是为人处事,都没让她操过心。 考上重点高中后,安心颜还一度成为目光的焦点,大家都觉得她是村里唯一有希望考上重点大学的孩子,也是大家心中的才女。 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在即将盛开之时,却被人给糟蹋摧残了,不仅可惜,还令人极为愤怒。‘ 身为母亲,王芳为自己没能照顾好女儿,而感到深深自责。 我也气炸了,安心颜在我心里,就跟亲妹子一样。 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伤害她的畜生,让那畜生不得好死。 我拽住玉堂春的胳膊,问她:“你说的这些是真实发生的,还是你的臆测和推断?” 抱着最后的希望,我希望这只是玉堂春通过解析安心颜的梦境,猜想出来的。 或许事实并非如此呢? “你有病呀!放开我……”玉堂春用力挣脱我,翻起白眼说:“这种事儿,如果没有把握,我敢乱说吗?你又在怀疑我的本事,哼,你,你死定了!” “好,那你告诉我,伤害心颜的人是谁?”我说话的声音在发抖。 玉堂春说:“你真的有病,还病得不轻,谁伤害了小妹妹,你不应该问她么?我只是帮她重塑梦境,让她回忆起那段往事……唉,跟你扯这些干啥,你又听不懂。” 这时孙胖子过来劝我:“那什么……阿春说得没错,只有心颜妹妹见过凶手,你得问她才对。” 说罢,孙胖子又扭头去问玉堂春:“对了,心颜妹妹的记忆恢复了吗?” 玉堂春点了根烟,边吞云吐雾边道:“你当我是神仙呢!小妹妹是刻意去选择性遗忘那件事的,除非她自己接纳了现实,否则很难让她走出来,更别说从她梦境去挖掘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女孩子最珍贵的就是贞操,安心颜选择去遗忘那段让她屈辱的经历,也是一种自我保护。 我问玉堂春,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这事儿急不来,得像切香肠那样,一点一点的……。”玉堂春作了一个手势,接着说道:“总之我既然答应了要帮小妹妹,就一定会想办法搞定。” 安心颜的病根在心里,身体其实没什么大碍。只要她能放得下、想得开,很快就能康复。 傍晚的时候,安心颜醒了,看起来精神还不错。晚饭的时候,吃了一个包子,一碗面条。 海爷说,这是她患病以来,胃口最好,吃得最多的一次。 安心颜的眼睛里重新有了光彩,整个人都似乎轻松了许多。 海爷偷偷抹着泪,向玉堂春道谢,承诺不管她能不能让安心颜恢复记忆,该给的酬金也不会少。 玉堂春摆摆手:“不用,我不是冲着钱来的,只是听了小妹妹的遭遇后,觉得她挺可怜的,想帮帮她而已。” 往后几天,玉堂春都在通过重塑梦境让安心颜慢慢回归现实。正如玉堂春所说,只有安心颜真正接受了现实,才会彻底的敞开心扉。 那段经历固然不堪回首,但这世上没有跨不过去的坎,凡事都得往前看。 善恶到头终有报,伤害安心颜的畜生最后也一定逃不过天道循环。 看到安心颜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转,海爷的情绪也没那么悲观了。 反倒是安永彬,时常坐在门口,目光呆滞的磨着一把已经生锈的杀猪刀,样子怪吓人的。 又过了个把星期左右,玉堂春告诉大家,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和交心,心安颜已经比较信任她,并且渐渐在接纳。 玉堂春说:“我准备最后一次给小妹妹重塑梦境,帮她把深处的记忆唤醒。到时候我也会进入她的梦境之中,以她的视角去打开那段记忆,陪她一起面对。” “这个过程会让小妹妹非常痛苦,也极为的危险……” 这相当于让安心颜再去重新感受那次的经历,安心颜有可能会在梦中崩溃,自我放弃,从而再也无法苏醒。 玉堂春是在征询大家的意见,尤其是海爷和安永彬夫妇,是否同意让安心颜去冒这个险。 房间安静得可怕,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般。 这是一场赌局。 赌注是安心颜的命运。 最后安永彬表态了:“试试吧,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这都是命……” 说完这句话,安永彬提着杀猪刀上了二楼。他神情木然,双眼通红,满身都散发出无比的杀气。 海爷看了安永彬一眼,什么也没说,默默的离开了房间。 王芳一个劲的哭,从床边哭到外面,又从外面哭到楼上去找安永彬。 “时间还早,我先休息一会儿。”玉堂春打着哈欠。 这段时间她确实很累,几乎无时无刻都陪在安心颜的身边。 我总觉玉堂春帮安心颜,并非只是觉得她可怜那样简单。 两人以前素未谋面,只因孙胖子的一句话,就义无反顾的跟过来了。 而且,既不图钱,也无其他要求。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去。 人家玉堂春好歹也是梦堂的内门弟子,窥梦老人的嫡传,这样无条件的帮一个素不相识的普通人,实在难以理解。 所以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暗暗提防着玉堂春,怕她对安心颜不利。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都是让王芳或者海爷陪着安心颜。 反正尽量避免让玉堂春和安心颜单独相处。 梦堂的人,咱招惹不起,能不接触还是尽量避开的好。 吃过晚饭后,玉堂春开始为安心颜催眠了。这是她第一次准备进入安心颜的梦境中,看得出来还是有些紧张的。 跟以往有些不同的是,玉堂春没有坐到床边,而是直接躺到了安心颜的身旁,然后左手握住了安心颜的右手。 “小妹妹,咱们开始吧!”玉堂春侧过头,看了安心颜一眼,缓缓闭上眼。 0027: 想让我帮她做啥事? 安心颜没有任何的犹豫,点头,闭眼,很快入睡。 梦境中的场景,除了玉堂春和安心颜,旁人都无法真正感受得到,只能凭想象和猜测。 海爷立在床边,双手低垂,目不转睛的盯着安心颜。 王芳显得有些魂不守舍,面色也十分纠结。 我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一方面,她希望女儿能恢复记忆,尽快好起来,再将害女儿的畜生绳之以法。另一方面,她又不想女儿再去经历那种被人残害的痛苦。 安永彬今晚没来房间,坐在大门口磨着刀,磨得比以往都要响。 刀身已经锃亮,锋口也非常的锐利,但是安永彬压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把刀应该是为伤害安心颜的畜生准备的,我完全相信,只要安永彬知道凶手是谁,一定会亲自宰了他。 玉堂春的梦境重塑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的,趁着这个空隙,我把孙胖子拉到了后院。 有些话我必须要向他问清楚。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玉堂春和安心颜身上,没人会关注到我和孙胖子。 我心情很烦躁,拉扯孙胖子时用力过猛,把他衣服给拽出了一道口子。 孙胖子咋呼呼地道:“卧槽,你特么吃错药了,老子又没招你又没惹你的,你发啥脾气?” 我不想多废话,直接问孙胖子:“你跟玉堂春啥关系?” “她是我朋友,咋了?”孙胖子怔了一下,回过味儿道:“不是,你特么啥意思呢?你这是在怀疑我,还是怀疑阿春?” “朋友?”我冷哼一了声道:“普通朋友,还是男女朋友?她这般不计任何回报的帮心颜,真的只是学雷锋?你最好把话说清楚,不然你俩都值得怀疑。” 孙胖子一听炸毛了:“姓陈的,你特么有病吧。老子和阿春为了给你撑场面,求着跟你过来,一毛钱不收的帮你,到头来你连句感谢都没有,还怀疑我和阿春这样做有不可告人的居心?你摸摸自己的良心,确定不会痛?” 我跟孙胖子认识不是一天两天,这小子撒谎时喜欢抹鼻子眨眼睛。 刚才他和我说话时,一直在抹着鼻子,眼睛也眨个不停。 “死胖子,你也听好了。要是你和玉堂春真是为了帮心颜,我陈诺给你们做牛做马都行。但如果你俩有什么企图和算计,趁早儿一起滚蛋。”我指着孙胖子,大声吼道:“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还不说实话,以后有多远滚多远……” 孙胖子见我真的生气了,顿时焉巴了下来,坐在地上狠命的抽着烟。 别说,他抽烟的劲儿,跟玉堂春有几分神似,俩人挺有夫妻相的。 “你想听真话儿?”许久之后,孙胖子终于开口说话。 我瞪了他一眼,让他有屁快点放,但凡有半点隐瞒,现在、马上、立刻和玉堂春离开村子。 孙胖子稍稍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还记得前段时间我刚回来时,说过要给你指条发财的道儿……” “啥玩意?”我浑身一激灵,打断孙胖子:“你这是狗改不了吃屎呀,还想着让我跟你去劫道?得,既然咱俩尿不到一个壶子里,你走吧,带上梦堂那丫头麻溜的走,从此咱俩各不相识。” 孙胖子扯着嗓子道:“陈诺,你特么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 “不能,也不想听你哔哔。”我没好气的道。 当时真是气坏了,敢情孙胖子极力找玉堂春过来帮忙,还是为了劫道的事儿。 我也就想不明白了,劫道可以找别人去呀,为什么非得把我拉上? 阴行中劫道的大有人在,何苦要在我这棵歪脖树上吊死? 劫道这种违背江湖道义的事儿,是我能干的么? 孙胖子也来火了:“阿春走了,就没人能帮心颜妹子恢复记忆,你难道想看她一辈子躺在床上?” 这句话把我咽住了。 确实,如果玉堂春现在抽手的话,安心颜可能永远都不会有康复的可能了。 这是安心颜最后的希望,也是海爷一家唯一的希望。 “不是我说哈,你这毛毛躁躁的性子真特么得改改了。”孙胖子收敛了几分火气,扔了根烟过来:“这次阿春之所以答应过来帮心颜妹子,冲的全是你的面子。” “我有屁的面子,都特么不认识她。”点上烟后,我也坐到了地上:“别扯那些没用的,你就直接告诉我,玉堂春是不是想让我帮你劫道?” 冷静下来后,我也意识到刚才确实太急躁了,孙胖子的话还没说完呢,我咋能急着下结论? 孙胖子点了点头道:“可以这样说吧,不过也不完全是你想的那样……” 原来之前孙胖子跟我说过想要劫道的事儿,其实劫的就是玉堂春的道。 几个月前,玉堂春和几个阴行的朋友接了桩活儿,帮人去一处古墓里找件东西,结果触发了里面的镇墓兽,差点就全交待在墓里了。 这桩活儿的酬金非常之高,可以说在近些年的阴行中是绝无仅有的。 几人都抱着势在必得的心态而去,最后却铩羽而归,钱没赚到不说,还丢了脸面。 特别是玉堂春,回梦堂后被窥梦老人臭骂了一顿,还关了她一个月的禁闭,不让出门。 从小就好强的玉堂春心有不甘,从门堂溜出来后,撇开之前的那些人,单独跟孙胖子联系上了,故意这个消息透露出来,怂恿孙胖子去劫道。 孙胖子这货听到是镇墓兽作祟,当即就想到了我。 镇墓兽其实就是在墓中守护墓主的镇物,这玩意只有镇师能对付。 如果我当时答应孙胖子,入了伙儿,那就成劫道的了。 不过孙胖子说现在情况有变,先前跟玉堂春合作的人,不知什么原因,全都主动退出了。 也就是说,现在那桩活儿算是玉堂春一个人接的,孙胖子是合伙人。 孙胖子想把我也拉进去,到时候酬金分我两成。 “愿不愿意加入你自己决定,毕竟下墓还是挺危险的。”孙胖子淡淡地道:“我不会强人所难,阿春更不会。” 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问为啥孙胖子为啥不早告诉我这些,早知道的话,这些天我就不会像防贼似的防着玉堂春了,搞得挺尴尬的。 孙胖子说:“这是阿春的意思,她想帮心颜妹子恢复记忆后,再跟你说入伙的事儿,这样你容易接受一些。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自己考虑清楚。” 我还考虑个几把,只要玉堂春能让安心颜好起来,就算她不给我一分钱的分成,我也必须得陪她走一遭。 我不喜欢欠人情,尤其是像玉堂春这样有大背景的。 “那就这样定了,等会我就跟阿春说!”孙胖子看了看手机,然后搂起我的肩:“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回去看看阿春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吧?” 0028:尘封的记忆 我本来还打算问问孙胖子,玉堂春跟他到底是啥关系的,想想又给忍住了。 人家称呼玉堂春,都是一口一个“阿春”的,估计不是恋人,也已经有过最亲密的接触。 再问,就显得我很傻逼了。 这时我突然想起了柳尘姻,心中猛的一酸,也不知道她现在跟秦明川的关系到哪一步了。 上次我把她拉黑,一是为了让她把钱收下,二来,也带有赌气的成份,她应该是明白的。 我和孙胖子进屋的时候,玉堂春刚好下床,满头大汗的,看起来很疲惫。 安心颜还没有苏醒,脸上有流过泪的痕迹,但是表情却显得很轻松。 海爷和王芳都用疑惑的目光看了玉堂春一眼,然后问她怎么样了。 玉堂春说基本上已经搞定了,不过现在千万不要打扰安心颜,得让她自己去调整,去接纳。能跨过这道坎儿,以后的安心颜将会以崭新的精神面貌开始新的生活。 如果跨不过,既使她的癔症消失了,也会活在极度的压抑之中,最后的结局是郁郁而终。 当然,不管怎么样,安心颜能恢复记忆,说明她有了接受现实的勇气。 这也是玉堂春努力这些天的终极目标。 剩下的,只能靠安心颜自己的意志力了。 海爷掩饰不住激动,眼角闪烁着泪光说:“太好了……只要心颜能跟正常人那样生活,我就死而无憾了。” 说着,海爷向玉堂春跪了下去。 玉堂春连忙上前扶住了他:“您这样做,可折煞我了……小妹妹的记忆虽然恢复了,但是想要完全康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眼下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伤害小妹妹的人,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才是对小妹妹最好的抚慰……” 说到这里,玉堂春作了个手势,示意大家都跟着她去外面。 安心颜现在的情绪还非常不稳定,任何的刺激,都有可能让玉堂春这段时间的努力全部白废,安心颜也会彻底丧失活下去的念头。 这次帮安心颜重塑梦境时,玉堂春进入了她的梦境中,并以安心颜的视角,感同深受的经历了整件事。 那天是周末,安心颜没有回家,而是跟班上的同学去九岭山旅游。当时共有五人,三个女生,两个男生。 九岭山有两块区域,一块区域是对游客开放的森林公园,另一块是还未开发的原始丛林。 几人上午游览了森林公园的几处景点,中午吃过自助烧烤后,租了帐逢休息。 有个叫肖权武的男生,提议去对面未开发的区域走一走,他听以前去过的人说,那边有很多野果子,味道特别好。 另一个男生吕典马上随声附和,说去年有个学长在那边发现了一个地下溶洞,里面冬暖夏凉,还有很多奇形怪状的石钟乳。 安心颜有些犹豫,一来是时间不早了,晚上还要上晚自习,担心赶不上。二来,对面人迹罕至,万一遇到危险,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跟着安心颜的两个女生却心动了。穿长裙的舒芸说:“咱们就在外围转一转,又不进入深山老林,能有什么危险?现在才两点多,离最后一班下山的车还有差不多三个小时,完全能赶回去上晚自习。” 一旁的杨娟也跟着说:“就是,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总得玩得尽兴些吧?老师不是也经常说,人要有冒险的精神,在险中求稳,才能不断进步么?” 安心颜架不住几人的劝说,勉强答应了。 进入那片未开发的区域,光线立马就暗淡了许多,草深林密,阳光根本透不进来。 肖权武打头,吕曲走在最后,将三个女生夹在了中间。 林中有淡淡地雾气在升腾,时不时就能听到各种不知名的动物叫声,还有突然振翅而飞的鸟儿,把三个女生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了。 大概走了半个小时的样子,并没有看到什么野生的果树,倒是吕曲发现前面有一个山洞,几只蝙蝠从洞中飞出来,围着几人打转儿。 安心颜胆子最小,当即脸色苍白的说:“咱们还是回去吧,这里太阴森了。而且咱们已经快要进入林子深处了,手机也没有信号。” 舒芸也说:“心颜说得对,不能再往前走了,这地方好可怕。” 杨娟没表态,扭头去看肖权武和吕典。 肖权武顿了一下,说道:“这样吧,咱们去那个洞子里看看,然后就返回。” 心安颜和舒芸不同意,担心进去后会遇到不可知的危险,那就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杨娟不以为然的道:“你俩真没劲,不是担心这,就是担心那的,哪有那么多的危险呀?咱们来都来了,就到进到洞口去看两眼,总可以了吧?放心好啦,肯定不会有事的。” 听到杨娟这样说,安心颜和舒芸也不好再拒绝了,跟在肖权武和吕典身后,慢慢进了石洞。 洞内很黑很潮湿,几人的眼睛适应之后,发现里面比较狭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地土腥味儿。 一条深不见底的甬道往前延伸,不知道通到哪里。 地面上有一些动物的白骨,有的已经风化,轻轻一碰就会变成碎渣。 “咱们拍几张照片就走吧!”舒芸拿起手机,对着洞里拍照。 一群被闪光灯惊扰的蝙蝠从甬道飞出,呼啦啦的带出道道的风声。 舒芸尖叫一声,转身就跑。 安心颜和杨娟紧随其后,飞快的朝洞口奔去。 与此同时,洞内深处传来了两声可怕的沉吼,好像有什么野兽在里面。 慌乱之中,安心颜被一截枯骨绊倒了,头磕在了石头上,脑袋嗡嗡作响。 等她缓过劲儿,跑到洞外的时候,其他人全都不见了。 此时天色阴沉了下来,远处还传来了闷雷声,看样子要下雨了。 安心颜吓懵了,拼命呼喊舒芸等人的名字,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天色越来越暗,雷声也越来越近,安心颜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狂风裹挟着豆大的雨滴和四处飞散的树叶,打得安心颜睁不开眼,也辩不清来时的方向。 无奈之下,她只能返回石洞,准备等雨过了再走。 就在她刚刚闪身进洞的时候,忽然发现一道黑影,就立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0029: 要我以身相许么? 短暂的错愕之后,安心颜下意识的往后退。 可惜的是,她的速度完全不及黑影的动作快,对方几步就跨到了跟前。 洞内光线实在太暗了,安心颜看不清对方的面貌,只能判断黑影比较高。 此时,安心颜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她转过身,试图逃跑,却被对方一掌切在了后脖上,昏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安心颜感觉有人在解她的衣服。 惊醒之后,她努力的睁开眼,却发现眼睛被蒙上了,嘴巴也塞了一团布。 安心颜使劲挣扎着,无奈手脚都被人按住了。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压在安心颜身上的那个畜生,就这样夺走了一个花季少女的贞操。 安心颜蒙着眼,无法看到对方的相貌。但是她的鼻子很灵敏,至少记住了两个人的气味,而且侵犯她的畜生还掉落了一个物件,被安心颜捡到了。 可惜这个物件后来被雨水打湿,上面的指纹提取不出来了。不然的话,安心颜可能会选择报警。 没有物证,也没有人证,甚至那畜生留在自己身上的秽物,都被人冲洗干净了。 当然,最主要的,安心颜只是一个学生,胆子又小,害怕事儿传出去后,无法面对周围的人。 安心颜的自尊心很强,宁可选择死,也不能接受自己被玷污的事实。 本来她是准备回来见海爷最后一面就找个无人知道的角落,结束生命的。可当她看到海爷满头银发和已经佝偻的背时,又纠结了。 如果自己就这样走了,海爷一定很伤心的。 “小妹妹舍不得让海爷伤心!”说到这里,玉堂春的双眼已经通红。 安心颜的这些经历,跟玉堂春之前通过梦境解析出来的结果,可以说是相差无几。 玉堂春说:“虽然小妹妹并未看到歹人的相貌,却捡到了从他身上掉落的物件,要找到此人并不难。” 孙胖子也点点头说:“没错,纸门有一种术法叫做‘追魂引路’,只要那个物件跟伤害心颜妹子的混蛋有过身体的接触,上面就会沾有他的一缕残魂,这个是无法被雨水冲掉的。” 这时安永彬起身走了过来,杀气腾腾的道:“当时在场的不止一人,还有凶手的同谋,这些畜生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说着,他将手中的杀猪刀,狠狠扎在了旁边的树杆上,“咔嚓”一声,直没刀柄。 这一样如果捅在人身上,绝逼能洞穿。 男人啥都可以忍,唯独家人受到伤害时,是无法忍受的。 我能理解安心彬此时此刻的心情,但是不希望他因为冲动,做出不理智的事儿。如果他真的手刃了伤害安心颜的主谋和帮凶,这个家也就毁了。 如此一来,安心颜就算完全康复了,也会深深自责,认为是自己连累了父亲。 而且哪怕现在知道凶手是谁,也没有任何的证据,甚至连安心颜也没看到凶手的样子。 仅凭她记得凶手的气味和一个没有任何法律价值的物件,很难将凶手绳之以法。 当然,也不是说就任由凶手逍遥法外。 如果最后真的不能用常规方法让凶手受到应有的惩罚,我会毫不犹豫的用阴行的手段弄死他。 玉堂春说:“事儿不能拖太久,必须要尽快找到凶手,才能慰籍小妹妹受伤的心。我觉得小妹妹的几个同学都有问题,尤其是那两个男同学,凶手有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安永彬一听,马上拨出刀,就要去学校动找人。 我和孙胖子赶紧拉住他,好说歹说才把他劝了回来。 “叔,您先冷静。”我对安永彬说:“别说咱们现在没有证据伤害心颜的凶手就是她的同学,就算有证据,您这样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安永彬咬牙切齿的说:“不管是不是那几个小王八蛋,就冲着他们扔下心颜不管,也甭想撇清责任。老子不需要解决什么问题,直接把他们全都弄死,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然后呢?”我说道:“五条鲜活的人命,不是五只猪,五条猫狗。您要是动刀子把他们怎么样了,这辈子肯定是完蛋了。您是觉得无所谓,可是心颜怎么办?芳姨怎么办?一个失去父亲,一个失去丈夫,您让她们还怎么活?” “那你说怎么办?让我就这样放过他们吗?”安永彬双手揪住自己的头发,慢慢蹲了下去。 我想了想,开口说道:“若事儿真跟那几个小混蛋有关,当然不可能放过。即使法律上没有证据无法惩处他们,我也会想办法给心颜讨回公道。这样,明天我去心颜的学校,先摸摸那几个小混蛋的情况。” 安永彬没有再说话,靠着树杆,吧嗒吧嗒的抽闷烟。 孙胖子跟玉堂春轻声嘀咕了一阵,凑到安永彬身旁说道:“还有我,明天我跟陈诺一起去。另外等心颜妹子醒了之后,问问她那个物件在哪里。我用扎纸门的‘追魂引路’术,一定能找到那混蛋。到时候,我先狠揍他一顿,打到他吐屎为止。” 安永彬没有搭理孙胖子,收起杀猪刀,顺着外面的木梯,上楼去了。 事儿安排好之后,我单独跟海爷交待了一番。 安永彬的情绪很不稳定,我担心他一怒之下真做出什么过激的事,就让海爷守着他。 这个家,也只有海爷还能压得住他。 傍晚的时候,安心颜醒了一次,喝了点水,跟王芳聊了几句后,又睡着了。 王芳很开心。 这么多天了,安心颜连“妈妈”都没喊过一句,今天终于说上话了。 吃过晚饭,我准备给安心颜下安魂镇。 外公说过,世间万事万物的存在和变化,都跟气场悉悉相关,包括人的精神和情绪。 气场阳盛阴衰,人就容易暴躁、发脾气。反之,则郁郁寡欢,萎靡不振。 通过安魂镇来影响周围的气场,不仅可以平衡阴阳,还能改善安心颜的睡眠质量。 安魂镇的镇物是用沉香木做成的“梦婆”,既可安放于床的四角,也可以放在房屋范围内的震、坎、离、巽四方位。 我在安心颜的房间和后院各下了一镇,这样效果可以叠加。 辨声,定位,下镇…… 最后是焚纸燃香,念咒开镇,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搞定之后,我找孙胖子商量第二天去学校的事儿,就见玉堂春走了过来。 “小哥哥,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吗?”玉堂春笑盈盈的道。 我朝她伸出手道:“谢谢你帮心颜重获新生。” “就这?”玉堂春撇了撇嘴,显得有些不满。 我说:“那你还想咋地?难不成让我以身相许?对不起姑娘,我对你没兴趣,请自重。” 0030: 不要再骚扰我媳妇 孙胖子正在抽烟,当即被我的话呛得直咳嗽,边咳边闪到了一旁。 玉堂春闻言,脸色也是猛的一沉,挑眉怒道:“你有病吧,谁要你以身相许了?我是问你那件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假意一愣,装作十分茫然的问她:“哪件事?你跟孙胖子相好的事么?哦,我没意见,你俩开心就好。” “你……”玉堂春俏脸通红,抬手拍过来:“你胡说什么呀,我跟孙佑只是……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说到最后,已经细若蚊声,还偷偷瞟了孙胖子一眼。 孙胖子将头扭到一边,可劲的抽着烟,没作回应。 这倒让我有些看不明白了,瞧这情形,好像是玉堂春对孙胖子有心,而孙胖子对她无意呀! 得,插科打诨也要适可而止。万一闹过头,惹得窥梦老人的嫡传子弟动了怒,那就麻烦了。 玉堂春狠狠白了我一眼,撇了撇嘴说:“以后不准胡说八道,否则你就死定了……” 第二天一早,玉堂春跟大家告别,说是家中出了些事,要急着回去。 我和孙胖子也准备去安心颜的学校,可以同路到永安镇。 海爷还是请了宋二狗的农用车送我们,交待他路上稳着点,一定要确保我们的安全。 宋二狗拍着胸脯说:“您就放心好了,就我开车这技术,想不稳都难。” 农用车的副驾驶可以坐人,宋二狗说外面风大,让玉堂春进去。 玉堂春拍了拍旁边的空位对胖子说:“还能挤一个,要不要过来?” 孙胖子赶紧摇头,说怕晕车,还是坐后面的车斗舒服。 玉堂春闻言,从副驾驶跳下来,说她也晕车。 两人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把我都给整懵了。 这时宋二狗对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坐副驾驶。上车之后,他咧开嘴道:“你说你咋就没点眼力劲儿呢,没瞅见他俩在那扭扭捏捏处对象?你杵在那,想做电灯泡?” 这…… “你咋看出来的?”我挠着头问。 宋二狗叹了口气道:“叔是过来人,当然知道。唉,想当年,叔也是村里的才子,有好多姑娘都暗恋叔。现在家里还有好多姑娘写的情书呢……” 车子到了永安镇后,三人都下了车。 玉堂春要去省城,我和孙胖子打算先回一趟泉城,乘车路线不同。 我们的车先出发,玉堂春站在车窗下说道:“小妹妹的事儿处理好后,你俩就直接去江城找我吧……小哥哥,希望咱们合作愉快!” 后面这句话是专门对我说的,我点头说好。 半个多小时后,我们到了泉城。 孙胖子去扎纸店准备“追魂引路”的材料,我也回到“墨宝斋”,换了身衣服。 一连好几天都没开门营业,店内都回潮了。 中午孙胖子点了外卖,一起吃的饭。 上次在杨座山那赚了二十万,孙胖子打算整辆车,以后方便代步。 我寻思着,等再做几单生意,手头有些余钱了,也得把买车的事儿提上日程。不能每次都打车去接生意做活儿,万一遇到啥紧急的事儿,又打不到车咋办? 当然,这是以后的规划,眼下我的目标还是先赚够钱买药续命。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找到徐寿春,再想办法让他解除我身上的穿心之毒。 希望徐寿春能长命百岁吧! 至少在我身上的毒没有解除之前,他不能死。 这个事儿想想其实挺矛盾、挺特么蛋疼的。明明恨不得将徐寿春千刀成剐,却又不得不祈祷他一定要好好活着。 外公去世前专门请了绣衣门的人去打探徐寿春的消息,上个月曾有人来找过左爷,说是查到了徐寿春的踪迹。 绣衣门在十八旁门中排第十四,整体实力虽比较弱小,名头也不响亮,却没有任何人敢去小觑它。 相传绣衣门始于汉朝,使光禄大夫范昆及张德等,衣绣衣,持节及虎符,用军兴之法,发兵镇压起义。 绣衣因此有号,虽非正式官名,却受古时君主尊宠。 三国时期,绣衣更名为“校事”,专门为朝庭打探情报,充当耳目。 一些绣衣旧部不愿为“校事”卖命,从而流落于民间,创立了类似于“校事”的组织,称为“绣衣门”。 在《宗门秘术》的记载中,绣衣门是唯一一个传承没有中断的门派。绣衣门的弟子在十八旁门中最少,以不同的身份,隐于红尘市井之中,连固定的场所都没有。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绣衣门才能在一次次的危机之中,化险为夷。 莫非,左爷按照绣衣门的指引,去找徐寿春了? 想到这,我暗暗有些担心起来。 徐寿春心狠手辣,又狡猾如狐,下毒的手段更是千变万化。 柳婆婆曾对外公说过,毒门的普通子弟只能修习一种毒,执事可以修三种,阁主以上可以修五种。 徐寿春当年在毒门虽然只位居执事,却负责掌管“藏宝阁”,鬼知道他利用职务之便,修习了多少种毒术。 左爷有勇有谋,身手也不差,不过跟徐寿春相比,还是逊了一筹。 吃饱喝足后,时间还早,孙胖子说他先睡几分钟,让我两点半准时喊他,然后出发去安心颜读书的学校。 早上我们准备离开海爷的家时,孙胖子找海爷要了安心颜的班级合影,上面的老师和学生都有对应的名字。 拿着合影去找人了解情况,比我们无的放矢要方便得多了。 要不说孙胖子这人看着一副憨相,其实也是个心思缜密之人呢! 趁着这会儿的清闲,我拨了杨希的电话,准备问问,她和许德志最近的情况咋样? 不知为什么,每次想到许德志,我就会心神不宁,总觉得自己当时疏忽了什么,留下了隐患。 杨希的电话很快就通了,不过没有人接听。 后面我给她发了微信,也一直没有回复。 就在我准备再次拨过去的时候,她先一步打了电话过来。 “狗日的骗子,以后不要再骚扰我媳妇了,否则我特么弄死你。”话筒里传出来的,是许德志的声音。 0031:能聊聊吗? 许德志似乎很生气,说完就“啪”的把电话挂掉了。 我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 这特么给闹的,到现在还认为我是骗子。 我要是骗子,许德志那孙子的坟头估计都长草了。 原本我是打算最近抽空去看看杨希的,看来只能暂时作罢。 许德志对我一直有敌意,我现在如果再找杨希,指不定就被他当成家庭和谐的破坏者。 下午我和孙胖子打车到了市一中所在的街道。 这是一条老街,青石路面,两旁的商铺都是木制阁楼,到处都是浓浓的古朴气息。 如果不是学校那具有现代风格的建筑和门口那几个鎏金大字,乍一看周围的环境,我和孙胖子还以为走错地儿了。 市一中,以前也叫泉城高级中学,创办于八十年代中期,是泉城乃至全省都十分有名的重点高中。 安心颜当时考上市一中的时候,海爷请了全村人吃升学宴,逢人就说:“老早我就看出心颜这娃儿有王候将相之命,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的。” 那时候的海爷,在村里挣足了脸面。 安心颜也成了海爷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现在海爷所有的憧憬都破灭了,唯一的希望,就是安心颜能活得像个正常人。 这个时候学校正在上课,大门紧闭。 我和孙胖子漫无目的在门口晃悠,打算等到放学后,找个高三年级的学生,打听一下安心颜那几个同学的情况。 结果我们的行为举止,引起了门卫的注意。 一个穿保安制服的高大个拎着电棍走出来,指着我和孙胖子,招了招手道:“唉,说你俩呢,过来……” “啥事儿?”孙胖子双手插兜,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别说,这个插兜的动作,跟玉堂春也挺像的。 高大个保安看样子也不是啥正经人,歪着头,梗着脖子说:“我注意你俩很久了,鬼鬼崇崇的,是不是准备伺机找里面的同学‘擂肥’?” “擂肥”是泉城的土话,类似于敲诈的意思,但实际没那么严重。 无非就是找一些看起来老实怕事的学生,吹一通牛逼,讲几句狠话,然后吓唬吓唬,让对方给点小钱或者买包烟啥的。 以前的学校经常有这种情况,而且基本没人管。现在学校从小抓素质,讲文明,学校又是警局的重点保护单位,基本上没人“擂肥”了。 “问你俩话呢?聋了,还是啞巴了?”高大个保安打开电棍前面的保护罩,按住开关,朝我和孙胖子嗞过来。 我和孙胖子腿肚子直抽抽,赶忙往两旁闪。 高个子保安拽不拉几的说:“唉哟我去,还敢躲?” 我心说废话,不躲等让你嗞,那不是成傻逼了。 孙胖子体肥身胖,动作没那么敏捷,后背被电弧给打了一下,疼得他直龇牙咧嘴。 “卧槽,你特么还真敢电呀!”孙胖子也来脾气了,抽出皮带,直接就往高个子保安身上招呼。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皮带比电棍的杀伤距离远,而且绝缘不导电,优势很明显。 皮带头还有一坨铁疙,打在身上疼得要命,还没有伤口。 孙胖子下手毒呀,连抽了十几下还没有停的意思,而且专往他脖子以下抽,这样见不着伤。 高个子保安的电棍早脱手掉地上了,双手举过头顶,哭丧着脸道:“大佬饶命,再打就要死人了。我错了,给大佬赔不是,求大佬放过。” 孙胖子停下来,气喘吁吁的道:“还觉得我们是擂肥的吗?” “大佬是正义的化身,是怒目金刚转世,是……”高个子保安满满的求生欲。 “行了,闭嘴吧,以后别再特么狗眼看人低。”孙胖子将皮带系到裤腰上,扶起高个子保安,塞了包“华子”过去。 先是痛打一顿,然后随手给点好处。 这叫恩威并施。 孙胖子这一手玩得溜呀。 高个子保安怔了一下,有点儿不知所措,不过还是接了烟:“唉哟我去,这烟贼拉好,谢谢大佬。” 这家伙把烟放到鼻子下狠劲地闻了闻,然后十分享受的呼了口气。 这时门卫室里又冲出来两个保安,年纪都比较大。 一个黑脸老大爷,拿着钢叉,另一个头发很稀疏的,提着竖盾。 两人看到高个子保安挨了揍,以为我和孙胖子是来闹事的,当即虎视眈眈的瞪着这边。 “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趴墙。”黑脸保安大喝一声,手中的钢叉往孙胖子刺过去。 孙胖子正要点烟,被这架势吓得哆嗦了一下,烟掉地上去了。 头发稀疏的保安也上前两步,将盾牌立在了我跟前:“还有你,也过去趴着。” 我和孙胖子并没有照做,而是背靠背摆开架势。 孙胖子说没必要跟几个保安起冲突,先离开这里,等放学了再过来。 我点了点头,正要脱身,就听到高个子保安喝住了两人:“老黑,老姚……你俩闹啥呢?谁让你俩出来的?门卫室那么重要的岗位,你们擅离职守,就不怕敌特份子摸进学校,破坏团结和谐的大好局面?” 啥玩意? 敌特份子摸进学校? 若不是亲耳听见,我是万万不敢相信,这特么压根就是一精神病呀。 不对,这仨人都不正常。 黑脸保安叫老黑,头发稀疏的保安叫老姚,两人有些面面相觑的愣住了。 高个子保安抡起电棍,作状就要砸过去:“愣着干啥,还不赶紧滚回门卫室去?” “不是……队长,我们这不以为碰到恐怖份子了吗?”老黑嘿嘿笑道。 高个子保安叫魏迟恭,是学校保安队的副队长。 “恐怖你大爷……。”魏迟恭狠狠瞪了老黑一眼,扭头讨对孙胖子说,“大佬别往心里去,这俩人都特么有病。整天不是敌特份子,就是恐怖份子,完全就是神经病。” 看样子,这家伙刚才是被孙胖子给打怕了,说话都恭恭敬敬的。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恶人怕狠人,狠人怕不要命的。 魏迟恭是恶人,而孙胖子则是狠人,至少刚才打魏迟恭的时候,下手真的狠。 孙胖子摆摆手,说没事,大家都是职责所在。 魏迟恭笑着说道:“大佬说得没错,别看我们只是小小的保安,但是责任可大了。学校的正常秩序和全校一千多名师生的安全,都由我们保安部十来个人把守着呢……那什么,两位大佬是不是来学校是有啥事?” 孙胖子点了点头,接着神秘兮兮地对魏迟恭道:“魏队长,咱们能去门卫室聊聊吗?” 0032: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孙胖子一边问魏迟恭,一边又塞了包华子过去。 魏迟恭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的黄牙:“没问题,大佬请跟我来……” 难怪这家伙会突然转变态度,敢情是冲着烟来的。 老黑和老姚看到我们进来,马上起身立正。 魏迟恭挥了挥手,让他俩去门口。 我和孙胖子找了位置坐下来,魏迟恭马上去烧开水,泡好茶后,给我俩各倒了一杯。 “这是正宗的云南古树普饵茶,闻进鼻子香气四溢,喝到嘴里苦后回甘,两位大佬快尝尝。”魏迟恭十分享受的抿了一口。 孙胖子一听,皱起眉道:“卧槽,你一个保安队长,也懂品茶?这不是那啥……暴殄天物吗?还有这古树普饵茶,应该不便宜吧,你的工资喝得起这玩意?该不会是通过不正规的渠道,搜刮来的吧?” 魏迟恭嘿嘿笑道:“瞧大佬说的,我一身正气,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哪能干那种事?茶叶呢,是校长送的。我跟校长关系不错,他有啥好东西,都会惦记我。其实都是些过期的东西,用不完扔掉快可惜的,还不如送人,赚些人情。” 孙胖子刚喝了口茶到嘴里,立即吐了出来。 魏迟恭说:“大佬放心,这壶茶的茶叶还有三天才过保质期,赶紧喝,千万快别浪费了!” “不喝了,聊正事吧。你瞅瞅这几个人,看看有没有认识的。”孙胖子冲魏迟恭一摆手,然后拿出了从海爷家带出来的那张合影照。 魏迟恭顺着孙胖子指的几人扫过去,当目光落在肖权武的身上时,脸色突然一变,疑惑的问道:“大佬,你们找肖主任的儿子有啥事吗?” “废话,当然是事,没事找他干啥?”孙胖子说道:“你说的是哪个肖主任?” 魏迟恭答道:“还有哪个肖主任,后勤部大佬肖志敏的呀!” 孙胖子又问:“你跟肖主任很熟?” “那哪能不熟呢?”魏迟恭抹着嘴道:“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想不熟都难。再说了,人家是后勤部的,权力大呀,肖主任管的事儿也多,咱这保安部也归他管。大佬,你们到底是干啥的呀,不会是想绑架肖主任的儿子吧?” 孙胖子凑到魏迟恭跟前,脸色郑重的道:“实话告诉你,我们是安全部门的,正在调查一个非常重要的案子,肖主任的儿子肖权武有重大嫌疑。不了不打草惊蛇,所有的调查都是秘密进行的,所以……” 魏迟恭闻言,脸都吓白了:“大佬,我懂……出了这个门,我就啥都不知道了。不,我今天压根就没见过两位。” 我在一旁,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孙胖子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把魏迟恭唬得昏呼呼的,太特么人才了。 “你觉悟很高,我会向组织如实反映,到时候看能不能给你争取到‘三好市民’奖。同时希望你把所了解的情况,一字不落的跟我们汇报。”孙胖子说得有板有眼,简直入戏太深。 魏迟恭一听还有奖励,更来劲了,拍着胸膊说:“配合工作,营造文明安全的社会环境,是每个市民应尽的义务和责任。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该说、不该说的,全部都告诉大佬。” 孙胖子满意的点点头,然后马上沉下脸道:“刚才我指的那些人,你认识几个?” 魏迟恭盯着照片瞅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回答道:“除了肖主任的儿子,这个脸上长毛的家伙也认识,他是肖主任儿子的跟班小弟。大佬,不会他也有问题吧?” 脸上长毛的家伙,说的是吕典。 除了毛发比一般男生旺盛,其实长得挺帅气的。个头也高,差不多有一米八,跟那天安心颜在石洞里看到的黑影的身高差不多。 孙胖子说:“一切有可疑的人员,我们都会排查。你先说说这个肖权武,平常表现咋样?” 魏迟恭深吸了口气,慢慢说起来。 肖权武在学校被称为“肖太子”,仗着老头子是后勤部主任,平时没少干欺负同学的事儿,而且特别好色,是个名符其实的小色胚子。 以他当时中考的成绩,压根就不够一中的分数线。不过学校对于教职工有相应的政策支持,基本上只要参加了中考,就能直接上。 正是有了肖志敏的关系,平时在学校,老师也不敢轻易得罪肖权武。而且在肖权武周围,还有一群唯首是瞻的“马仔小弟”。 据传高二的时候,肖权武就带女同学出去夜不归宿。 学校里,只要是被肖权武看上的女生,很少能逃脱他的魔爪。 上学期肖权武喜欢上一个校外的女生,每天早餐送到宿舍,中午、晚上给她点外卖,时不时还送花送礼物啥的。但人家压根不搭理,直接把东西全扔进了拉圾桶,当着很多人的面,让肖权武有多远滚多远。 那段时间肖权武钱花了老不少,也耗费了大量的精力,结果连人家的手都没碰到,还折了面子。 肖权武终于失去了耐心。 有天晚上,肖权武喝了酒,带着几个小弟闯进了女生的宿舍,非要拉人家出去看电影。 女生当场拒绝,让肖权武以后别白费心思。 肖权武怒了,借着酒劲扑向了女生。 当时多亏隔壁有人及时打电话给了学校警务室,值班的民警和保安赶过来,才让女生躲过了一劫。 “第二天,女生的家长到学校来闹,结果你猜怎么着?”魏迟恭眯起眼道。 孙胖子皱起眉道:“别卖关子,赶紧说。” 魏迟恭叹了口气:“结果是不了了之,肖太子屁事没有,连道歉都是让人代表他,过去传个话的。” 我一拳砸在桌子上:“这种小恶霸无法无天,学校不管,警方也不管吗?” “肖太子只是个孩子,怎么管?”魏迟恭颇为无奈的道:“学校倒是责令他向女生道歉,警方也训诫肖主任以后要严重管束,但是这样有啥用?” 孩子? 都特么十八岁了,还能算孩子? 子不教,父之过。 说到底,问题还是出在肖志敏身上,对肖权武从小放任不管。 肖权武在外惹了事,肖志敏还为他出头,撑场面。 这只会让肖权武更加的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生活中,类似的新闻也不鲜见,孩子在外无论犯了多大的过错,甚至是伤了人,家长也以“只是个孩子”作为借口,来为其开脱。 “大佬,你们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调查这个事儿的吧?”魏迟恭有些担心的道:“我这算不算实名揭发,到时候你们给我发奖金的时候,能不能用化名?” 0033: 天没黑就想我了? 这家伙怕是要魔怔了,满脑子都是奖金,不过考虑得倒是周全的,还知道要用化名。 孙胖子淡淡地道:“为啥不能实名揭发,你还怕受到打击报复不成?” “打击报复倒没啥好怕的,只是……”魏迟恭苦起脸:“要是肖主任知道我在背后捅刀子,以后肯定要给我穿小鞋,没准保安副队长也得被撸掉。” 原来他是担心自己的职位不保,这家伙的官瘾挺大。 “那是当然,我们会严格保护揭发人的信息,你放心好了。”孙胖子说道:“还有件事,最近肖权武有没有特别的举动?比如又看上了哪个女生?骚扰过谁等等……” 魏迟恭闻言,笑嘻嘻地回道:“狗改不了吃屎,人也很难改掉坏习惯,肖太子自然不例外,经常跟一群跟班守在门口,看到长得漂亮的女孩子就上前搭讪。不过也仅此而已,近一个多月以来,都没有见她什么过激的行为。” 这么说来,肖权武比以前似乎是有所收敛了。 孙胖子沉默了半晌,抬头说道:“行了,今天就聊到这吧,以后把肖权武给盯死了,有任何的异常,立马跟我联系。还有,刚才说的这些,一定要注意保密,知道吗?” 说着,孙胖子故意掏出东,带出来一个小本本,掉落到地上。 乍一看,挺像是警官证的。 只有我知道,那玩意其实是驾驶证的外壳。 魏迟恭往地上瞅了一眼,赶紧起身立正,向孙胖子敬礼:“大佬放心,保证完成任务……那什么,这事儿其实挺特么危险的,万一被肖主任知道,我就保安队长就干到头了……” 孙胖子明白他的意思,又扔了一包华子过去,然后带着我离开了门卫室。 我暗暗发笑,就孙胖子这演技,不去参加《演员的诞生》实在太可惜了。 “大佬慢走呀!”魏迟恭手上拿着烟,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出来后,我和孙胖子并没有走远,在斜对面的小超市旁,找了处不起眼的角落盯着学校的方向。 孙胖子问我接下来是继续打听其他人的情况,还是先回去。 我说快到放学时间了,等会看吕典会不会出来,跟他接触一下。 刚才魏迟恭说肖权武狗改不了吃屎,整天都在想歪心思,但是最近他又表现得挺老实。 这让我挺疑惑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鬼,肖权武越是显得老实,越说明他有问题。 “听你这意思,已经能确定肖权武就是伤害的心颜妹子的凶手?”孙胖子面色深沉的问。 我无比憋闷的道:“就算不是凶手,也定然跟凶手有撇不清的关系。总之这事儿拖得越久对心颜越不利,咱们必须尽快找到突破口,这个突破口暂时不能是肖权武,只能从他身边的人入手,以免打草惊蛇。” 孙胖子一拍腿:“行,这事儿交给我,等会姓吕的那小子只要露面,我就一定想办法从他嘴里撬出点东西来。” 除了吕典,那两个女生也要找机会去了解了解。 别的不说,就问她们那天为什么要丢下安心颜不管。 这两天我一直在琢磨这件事,越分析越觉得这是一个专门针对安心颜的阴谋。 首先,到九岭山旅游的事儿,是舒芸组织的。舒芸跟安心颜是同桌,俩人的关系挺不错。但是她为什么要叫上肖权武,这个值得怀疑。 吕典是肖权武的小弟,他跟随肖权武一起去,倒也说得过去。 但是杨娟呢,据安心颜说,这个女生是个富二代,平时目高于顶,谁都看不起,她又是怎么跟着去的,同样要调查清楚。 后面去九岭山未开发的区域,也是肖权武提议的。除了安心颜,其他人都赞同。 最后肖权武等人突然集体玩失踪,把安心颜独自留在了石洞内,也更加说明这是有预谋的。 总之,这几个小混蛋,跟安心颜的事儿都脱不了干系。 我们在小卖部门口蹲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等到放学。 下午放学到上晚自习,中间有近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 学校里有食堂,不过并不是所有的学生都愿意去食堂吃晚饭,毕竟食堂的味道真不怎么样。 相当一部分的学生会选择到外面吃饭,相对来说,不仅价格便宜,口味也比学校的食堂要丰富得多。 这条街道大部分的门店都是做小吃生意的,每到这个时候,就开始有人站在门口,拿着高音喇叭揽客。 我和孙胖子走到学校的出口,盯着每一个出校门的学生,如果等不到吕典,碰上其他几个也行。 孙胖子感慨的说:“我特么就想不明白了,不都是学校吗,为什么很多家长和学生,都挤破脑壳往市一中钻?重点高中的教学就一定比普通高中要好么?听说有的学生不够分数线,都是花钱买,一分得万把块,不便宜呀!” 我说重点高中的教学也不一定就比普通高中要好,成绩的好坏,主要在于学生自身的努力和家庭环境,跟学校和老师的关系并不是很大。 而且考上重点高中的学生,不见得成绩一定就有多么好。比如肖权武这种,靠的是父亲的关系。 就读普通中高的,也有很多考上了重点大学。 孙胖子挠了挠头,说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学生陆陆续续从学校里出来,我和孙胖子站得腿都麻了,也没发现目标。 孙胖子说:“这样守株待兔也不是办法,要不让魏迟恭放咱们进去,直接去班上找人,多简单。” “不行!”我斩钉截铁的道:“去学校里面太张扬了,搞不好真把咱们当成破坏份子了,到时候不好脱身。继续等吧,今天等不到,明天再过来……” 正说着,孙胖子朝伸缩门那边指了指:“你瞅瞅,像不像照片上的舒芸?” 我仔细一看,还真挺像的。 巧的是,就在这个时候,后面有人喊她:“芸芸,准备去哪儿吃饭,要不咱俩一起aa吧!” 果然是舒芸。 “我不饿,不想吃饭,你自己去吧。”舒芸看起来状态不好,显得没什么精神。 喊她的那个女生撇着嘴,悻悻的找其他认识的同学去了。 舒芸出了大门后,拐进了一条小巷,漫无目的往前走。 我和孙胖子偷偷跟在后面,准备找合适的时机,跟她谈谈。 小巷很幽深,越往里走越是冷清,舒芸走到一栋老式的小楼停了下来,然后轻轻敲了敲门。 过不多久,门开了,探出一个男人的头,对舒芸淡淡一笑:“怎么,天还没黑,就想我了?” 说着,男人一把将舒芸拉了进去,用力关上了门。 我和孙胖子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了句“卧槽,怎么是他”。 0034: 纸人敲门 给舒芸开门的,就是我们今天准备要找的吕典。 学校周边的这种小楼,基本都是租房,通常都是几个学生合租。 我和孙胖子不知道里面除了吕典和舒芸,还有没有其他人,不敢冒然进去,只好在路边等他俩出来。 看样子,舒芸是这里的常客,轻车熟路。 两人的关系很不一般。 这也能解释那天他们几个去九山岭旅游,为什么肖权武也会去了。应该是舒芸先约的吕典,通过吕典再叫上肖权武。 这几个家伙,嫌疑越来越大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小楼的门依然紧锁,我寻思舒芸和吕典估计是乐不思蜀,不会去上晚自习了。 吕典早就在小楼里,估计下午压根就没去学校上课。 我对孙胖子说:“回去吧,今天怕是等不到他俩出来了。” 孙胖子不甘心,说大老远的跑过来,要不再等等吧,反正现在回去也没啥事干。 我看了看时间,说好吧,那就等到九点半,再晚这地方就不容易打到车了。 就这样,我和孙胖子一直守在小楼附近,身上被蚊子咬满了包。 孙胖子气得不行,咬着牙说:“等会那小混蛋要是出来了,老子非把他打出屎不可。特么的,从来都没这样遭罪过。” 说着,孙胖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让我守着,他去去就来。 十来分钟后,这家伙回来了,手上拿着一卷白纸和几根树枝。 我正准备问孙胖子拿这些玩意干啥,就见他开始摆弄起了白纸和树枝。 没多久的工夫,一个两尺多高的纸人做好了。 接着孙胖子拿出随身带的布袋,摸出一只小毛笔,给纸人点了眼睛。 点晴之后的纸人顿时活灵活现,乍一看,跟个小孩子似的。 孙胖子燃了一道符,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纸人跟着孙胖子的动作,有样学样的慢慢动了起来,然后迈动腿儿,一步一步朝着小楼的门口走去。 要不是知道纸人是孙胖子做出来,大晚上的看到这一幕,非把人吓死不可。 “砰砰……”纸人跟随孙胖子的动作,抬起手,一下接一下的敲门。 “特么谁呀?”吕典愠怒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 孙胖子继续念咒,手指跟纸人之间,好像有一根看不见的线,操控着纸人不停的敲门。 “草,有病是吧!”吕典怒冲冲的打开门。 看到纸的那刻,突然惊叫一声,整个人都摔到了地上。 屋内没有传来别的动静,说明住在这里的,只有吕典和舒芸,并无其他人。 那就好办了。 我和孙胖子对视一眼,快步上前,在吕典关门之前,闪身而入。 吕典吓懵了,哆哆嗦嗦的问我和孙胖子是人,还是鬼。 孙胖子踹了那小子一脚,拖着他往里走。 我关上门,紧随其后。 屋里没开灯,黑呼呼的,不过隐约可见房子的布局风格,是九十年代的那种三屋两厅结构。我们所在的位置是客厅,一条走廊延伸到厨房和厕所,走廊两旁是卧室。 这时舒芸的声音从房间传来:“典哥,谁来了呀?” 吕典还没弄清楚状况,不敢说话。 我担心舒芸出来看到我和孙胖子后会坏事,就凑到吕典的耳边说:“别声张……找你有点事儿,咱出去聊几句,也不为难你,聊完就回来。” 吕典确发现我是人不是鬼后,反而不害怕了,嘴里冷冷的哼一声,问我们是什么人,想找他聊啥? 孙胖子没惯着他,直接一手掐住他脖子,一手指着门口的纸人说:“瞧见没,那玩意是来取你命的,不想死的话,就少特么废话。” 吕典被纸人吓住了,马上点头答应。 孙胖子又说:“门口那纸煞谁见谁死,该怎么跟舒芸说,不用我教你吧?” 听到孙胖子说到舒芸的名字,吕典满脸的惊讶。 孙胖子松开了吕典,嘴里念叨了几句,纸人便晃晃悠悠的进来了。 吕典咽了口唾沫,梗着脖子冲着舒芸的房间说:“肖老大找我有事,我先出去一趟,今天不舒服,就别去上晚自习了。” 舒芸估计也没想着要出来,淡淡“嗯”了一声。 学校附近有个广场,不知什么原因,路灯长期不亮。 我和孙胖子把吕典带过去后,找个处偏僻的地儿坐下来。 孙胖子故意让吕典挨着纸人坐,然后手指敲着石桌说:“知道找你啥事么?” “这哪能知道,不过我好像没得罪两位大哥吧?”吕典往旁边缩了缩,指着纸人说:“哥,能不能先把这玩意收起来,怪特么吓人的。” 孙胖子一耳光呼了过去,把吕典打懵了,再不敢嘻嘻哈哈的。 “现在我问话,你回答,但凡有一句假话,今晚就让纸煞陪你过夜。”孙胖子叼着烟,威胁道:“纸煞里封着妓师的魂魄,你不是喜欢女人吗,保管你爽翻天,一直爽到死。” 吕典连声说道:“我……我特么什么都不知道呀!” 孙胖子又是几耳光招呼在他脸上:“老子还没问呢,你就回答不知道,有你这敷衍的么?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让纸人化煞,挖你心,吸你的阳髓,把你变成干尸。” 说罢,孙胖子掐了个手诀,纸从的眼睛突然转动起来,双手抱住了吕典。 一股骚味儿从吕典身上弥漫开来,这家伙居然吓屎了。 我假意去劝孙胖子:“别弄出人命,他还是个孩子。” “孩子怎么了?孩子做错事就不用承担责任是吧?而且他已经满了十八岁,应该算是成年人了,还屁的孩子。”孙胖子气急败坏的拎住了吕典衣领:“老子是干阴行的,弄死你不会留一点痕迹,根本没人能发现。” 一边说,一边又作势要打过去。 吕典嘴角渗出了血丝,跪地求饶起来:“大哥,我错了,求求你别打了……你问吧,你问什么我答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一个字都不敢隐瞒。” “这还像句人话。”孙胖子松开他,给了点好脸色,然后问道:“你跟舒芸好多长时间了?” 吕典怔住了,大概以为我们是冲着舒芸来的,又摸不清我们跟舒芸之间的关系,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孙胖子大喝一声:“说话!” 吕典吓得哆嗦了一下:“我……我跟舒芸是同学,也是好朋友,我们一直都很好。” 我也有点儿发懵,孙胖子问的这个问题,跟安心颜的事有毛线的关系? 0035: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孙胖子站起身,对着吕典又是一阵猛抽,边抽边问:“知道为啥打你么?” 吕典被打怕了,双手抱头,整个人都伏在地上哭起来。 我担心孙胖子下手太重,真把吕典打出个好歹来,后面会比较被动,便去拉他。 孙胖子对我使着眼色,意思是他有分寸,要我不用管。 “起来!”孙胖子沉声喝道:“我再问一次,你跟舒芸好多久了?” 吕典一边抽咽,一边抬起头道:“也没多久,她十八岁生日那天,我向她表白后,她答应做我女朋友,算起来两个多月吧!我俩是真心喜欢对方的,我也发过毒誓,以后一定会娶她……那什么,两位大哥,舒芸不会是你们马子吧?” 这小子到现在还以为我们是为了舒芸来的。 这会儿我也算是明白孙胖子刚才为什么要揍吕典了,敢情是为了让他说实话。 孙胖子皱起眉道:“舒芸跟我们什么关系,你不需要知道。我问你,前段时间你和舒芸是不是去九岭山了?” “啥?”吕典怔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道:“哦,对。上个月我们春游,选的地儿就是九岭山,当时还有其他同学一起,啥也没干,就是去踏春赏花的。” 孙胖子看了我一眼,接着问:“除了你和舒芸,还有哪些人?” 吕典没有隐瞒,把那天同去的同学都告诉了孙胖子。 “你们下午是不是去了九岭山森林公园对面还没开发的区域?”我接过话茬,问起来。 吕典脸色明显一变,吞吞吐吐的回答道:“去是去了,不过就在边缘转了一圈就原路返回了。那天晚上是班主任的晚自习,我们不敢缺课……大哥,你不会一路都在跟踪吧?这,这太特么吓人了!” 我上前抓住吕典脖子,咬着牙说:“是全部的人原路返回,还是你们遇到什么事儿,落下了哪个,只顾自己先跑路了?” “我……”吕典顿时语塞了,嘴皮子哆嗦了半天,也没发出声。 孙胖子一拳砸在他脸上:“问你话呢,哑巴了?” 吕典“扑通”一声,又跪到了地上:“大哥,我明白你们为啥来找我了,不过安心颜出事跟我真的没有半点关系。那天我们从石洞里出来后发现安心颜还在里面,准备去找她的。是肖老大让我和舒芸先走,他说会和杨娟等她一起回去。” “后来才知道,肖老大和杨娟进洞后没有找到安心颜,冒着大雨跑回来了。安心颜在洞里迷路,受到惊吓,精神出了问题,已经个把月没来上学了。” “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愿意赔钱,还可以介绍泉城最好的医生给安心颜医治。我爸是泉城卫生体制里的,所有的医院都归他管,安心颜想去哪家医院,可以随便挑。” 这家伙完全是不打自招,我和孙胖子压根就没想到,他会这样直接,把所有的事儿一鼓脑全都说了出来。 听他说完后,我们心里已经有底儿了。 如果他说的全都属实,那么安心颜的事儿,他应该是不知情的。 最有嫌疑的,还是肖权武和杨娟。 但既便如此,我还是忍不住想抽他,要不是他说要进石洞,安心颜可能就不会出事。 而且,现在我也不可能完全相信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儿都是真的。 “据我所知,杨娟和你们几个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她是怎么跟着去的?”我接着问。 吕典忙说:“她是肖老大的表妹,肖老大要带上她,我们也不好说什么。”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样一说就解释得通了。 当然,这俩人的嫌疑也更大了。 这时孙胖子说道:“肖权武平时跟安心颜交往得多不多?额,我是说肖权武有没有对安心颜动过啥歪心思?” 吕典苦着脸道:“咋说呢,肖老大对所有的女同学都动过心思,包括舒芸。” 啥玩意? 对所有的女同学都动过心思,这特么还是人吗? 海王都没这么牛逼! 说他是禽兽,简直是对禽兽的侮辱。 孙胖子闻言,咬牙切齿,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说恨不得现在就把那混蛋弄过来,狠揍一顿。 吕典一听,赶紧说道:“我可以骗他来这里,到时候你们想怎么弄他都行。” 我暗自冷笑,还铁杆小弟呢,这么快就把大哥给卖了。 孙胖子眼珠嘀溜一转,从口袋摸出一张拇指大小的纸人,有模有样的摆弄了一会儿,然后贴到了吕典的额头上。 纸人“嗖”的一声,窜进了吕典的衣服里。 吕典脸吓白了:“大哥,你这是干啥呀?” 孙胖子说道:“明天晚上七点,你把肖权武带到广场这里来。这个纸人沾染了你的一缕魂魄,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能知道。你敢耍花招或者跟肖权武串通一气,我就把纸人变成纸煞,掏你的心,挖你的肺。” “你也别想着躲避,不管你躲到天涯海角,纸人也能找到你。到时候,还是难逃一死。你还可以尝试报警,那得看人家是选择相信你,还是把你当成精神病送去第二医院。” 说罢,孙胖子手上掐诀,嘴里嘀咕了几声,小纸人便如同活了一般,从吕典身上滑出来,跳到了孙胖子的手上。 孙胖子随手一挥,小纸人便消失不见了。 吕典见状几乎吓傻了,双腿打着摆子,裤子再次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尿骚味儿。 我见孙胖子折腾得也差不多了,便对吕典说:“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记住,千万别打草惊蛇,让肖权武察觉到什么。” 吕典连声说好,随即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我和孙胖子也没有再多逗留,将之前用来敲门的纸人一把火烧了之后,打车回到城隍老街。 孙胖子说扎纸店那边有贵客,今晚只能住在墨宝斋。 我问他啥客人这么牛逼,能跟周云江老爷子秉烛夜谈? 孙胖子说道:“老爷子的师妹的老公特意从江城赶过来,准备给老爷子介绍生意呢。” 具体啥生意,孙胖子也不知道,但是能让周老爷子如此重视,想必是单大生意。 孙胖子躺在沙发上,眼睛看着天花板说:“兄弟,你觉得心颜妹子对阿春说的都是实话吗?不知咋的,我心里挺不踏实的,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0036: 精神分裂 我问孙胖子啥意思,安心颜是受害者,有必要去隐瞒或者欺骗什么吗? 孙胖子叹了口气道:“也对,心颜妹子那样单纯,那么可怜,不可能也没必要骗咱们……算了,应该是我想多了,睡觉吧。” 话声刚落不久,这家伙的鼻子就响起了惊天动地的鼾声。 我挺羡慕孙胖子这种睡眠质量的,沾着枕头就能睡着,只要睡着了,雷都打不响。 最近这两个月,我时常失眠,还头疼。 上次柳婆婆送药来的时候说过,我体内的毒已经越来越难以压制得住,得尽快解毒才是万全之策。 可能是因为中毒太深,所以开始有症状了吧。 真特么操蛋呀,人海茫茫,上哪去找徐寿春? 就算找到他,又凭什么让他给我解毒? 我是万万不会将三鱼共首符牌给他的。这枚符牌不仅仅是苏家的传承之物,更是南派镇师的图腾呀! 第二天一早,孙胖子回了扎纸店,我也正常开门营业。 最近关门的日子比开门还多,“墨宝斋”已经没啥人气了。虽然我并不是靠卖工艺品为生,却可以利用这种简单的买卖,来寻找积累潜在的客户。 而且,我几乎每天都会发朋友圈去推荐和介绍镇物,通过点赞和转发就送礼物这种方式去打名气。 这些礼物也是从“墨宝斋”卖的工艺品当中,挑选出来的。 别说,打了这么久的广告,我还真接了一单生意。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单生意会如此诡异和凶险,差点把我和孙胖子的命都给搭了进去。 有个网名叫“蓝精灵”的陌生人加我微信,备注信息是:最近撞邪,通过一下,我知道你有本事。 知道我有本事! 这话我爱听,立马通过了验证。 对方很快发来消息,问我现在有没有时间,想尽快跟我见面。 我把位置共享给了过去,半个小时后,一辆玛莎拉蒂停在了“墨宝斋”门口。 光从车子就能看出,加我微信的是个女的。 果然,车门开了,走下来一个身材极好的妖娆女人。 柳尘姻以前在我心目中已经是美到极限了,但是这个女人还是让我不禁眼前一亮。论相貌,她跟柳尘姻不相上下,但是她那双腿出奇的长,腰比一般的美女更细,胸也更为饱满。 而她最为出奇的地方,还是她那比寒霜冬雪还白的肌肤上,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人还未靠近,就闻到了一阵扰动心神的芬芳。 女人走到我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十分优雅的伸出手道:“我叫蓝墨,不知大师如何称呼?” 手很滑,柔若无骨,声音更是洋洋盈耳,宛转动听。 而且,她丝毫没有因为我年纪小,而对我有任何的轻视,这让我对她又高看了一眼。 “大师不敢当,我叫陈诺。”我尽量表现得镇定自若,做了个请的手势,其实内心早已澎湃:“蓝姑娘请坐!” 第一次跟这样温文尔雅且气质高贵的人打交道,我有点儿失措和心虚,生怕哪里出了纰漏,把找上门的生意又给搅黄了。 蓝墨大方的落座,跟我闲聊了一阵,然后问我:“镇师到底是干啥的?老实讲,我对阴行也有所了解,但还是第一次听说阴行有镇师这个行当。” 我大概的跟她解释了一下,她边听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接着我又顺便问她是怎么知道我微信的? 蓝墨说:“希希转发了你的朋友圈,上面有你的号码。加你之前,我也跟希希聊过,她说你很厉害。怎么,她没跟你说么?” 希希? 难道是杨希? “我今天是不是来得太唐突了?”蓝墨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也知道干你们这行的,都讲究机缘,见面办事还得看吉日良辰。不过我遇到的事儿太可怕了,这才急着过来找你,希望别介意。” 说着,蓝墨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身体也在微微发抖。 我问她遭啥事儿了? 蓝墨沉沉吸了口气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连我有时候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精神分裂症。举个例子,我处了个对象,在一起有两年多了,可周围的人都说我没有对象,也从来没见到过。” “再比如,每次从公寓去公司上班,要花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但是下班回公寓,同样的路段,同样的速度,却要走将近一个小时。还有,每天出门前,我都会把拖鞋摆到玄关的左边,但是回来后,发现拖鞋在玄关的右边。” “是不是觉得我说的事儿很离谱?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还有更诡异更离奇的……” 蓝墨没有继续说下去,目光突然有些空洞,脸上布满了恐惧的神情。 许久之后,她似乎才慢慢从恐惧中走出来,声音颤抖的说道:“对不起,想起了一些可怕的事情,让你见笑了……大师,你相信我刚才说的那些吗?会不会觉得我是精神分裂,出了幻觉?” 我回答道:“要证明你遭遇的那些事,是真实存在,还是幻想出来的,其实并不难……这样吧,等我忙完手头上的事儿后,到你那去一趟,自然就知道答案了。” 老实说吧,我并不相信蓝墨的诡异经历是真的,哪怕是撞邪,被鬼缠身,也不可能发生这样离奇的事儿。 别的先不说,单单是她处对象的事,就让人难以置信。 就算她的对象是鬼,相处了两年,周围的人也应该能察觉得到。 所以我认为,蓝墨确实有精神分裂症,这些可怕的遭遇,都是她想象出来的。 精神方面的问题,用镇物也有一定的效果,这个活儿可以接。 “你是第一个愿意相信我的人,谢谢!”蓝墨起身,脸上露出了迷人的笑容:“在没看到希希转发的朋友圈之前,我也找过不少的阴行大师。结果那些人要么觉得我有病,要么就是装模作样的作法驱邪,最后把钱骗到手就跑路了。” 我有些无语,脸上也阵阵发烫,仿佛说谎的孩子被当场揭穿了一般。 好在蓝墨沉浸在激动之中,没有注意到我的脸色不怎么自然。 “那就这样说定了,我等大师的电话。”蓝墨把我电话存进手机后,离开了“墨宝斋”。 人走了老远,周围还残留着一股沁人肺腑的清香。 明明很淡,却久久都无法散去。 下午孙胖子过来找我的时候,还说闻到了女人的味道,问我是不是金屋藏娇了。 我说女人没有,女鬼倒有一个,问他要不要进去看看。 孙胖子白了我一眼,说我越来越喜欢扯淡了。 后面我们打车去了市一中,简单吃了些东西后,提前在广场找位置躲了起来。 晚上七点刚过,吕典带着肖权武来了。 0037:逆鳞 昨晚吕典的脸被孙胖子打肿了,到现在也没完全消,看起来就像嘴里含了两枚鸡蛋,鼓得老高了。 肖权武比照片上看起来要胖了一圈,脖子上戴着小指粗的金狗链,双手插着口袋,嘴里叼着烟,摇头晃脑的跟在吕典后面,样子极为嚣张。 先不说他戴的金狗链是真是假,就是造型,还挺有港片大哥的范儿。 孙胖子十分不爽的唾了一口:“艹,老子当年上学的时候,留长发都要被老师骂,这小子又是抽烟,又是戴狗链就没人管吗?” 我笑了笑道:“人家的老爸是学校后勤部主任,你老爸是干啥的?” “我老爸……唉……”孙胖子叹了口气:“老子五岁的时候,他就在外面被人砍死了。死后还留下一笔巨债,把我老妈也逼上绝路,上吊了。要不是我运气好,被老爷子看中收为扎纸门弟子,也早特么就被那些债主弄死了……” 以前只听过孙胖子说过他妈妈自溢的事儿,没想到居然是他爸间接害死的。 这样的男人,太特么操蛋了。 我一阵唏嘘,想到了自己的身世,也不禁有些黯然起来。 吕典带着肖权武朝这边走了过来,我和孙胖子躲在暗处没有马上现身。 孙胖子比较谨慎,说先观察一下情况,看看肖权武是不是跟吕典串通一气在算计我们。 这里是肖权武的地盘,万一周围有埋伏,我们很难全身而退。 肖权武拍着吕典的头说:“草,什么情况,不是说安心颜约老子在这见面么?人呢?” 我特么也是醉了,吕典这小子居然借安心颜的名义,骗肖权武过来。 这样很容易打草惊蛇的呀! 不过肖权武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多想什么,只是发现安心颜没在,挺生气的。 吕典苦着脸说:“大哥,我也不清楚是啥情况。” “啥玩意?”肖权武一听,顿时怒了:“不清楚你特么还浪费我时间,把我带这里来,玩儿呢?知不知道我的时间有多宝贵?今晚我约了学妹看午夜场的电影,要是耽搁了,老子就把你马子给上了。” 这混蛋不仅嚣张,还极度无耻,开口闭口就是上女人。 孙胖子说这种人不教训不行呀! 吕典马上解释道:“我哪敢玩老大呀,是舒芸告诉我,安心颜回学校来了,还约了她晚上在这碰面的。老大你不是跟我说过吗,要密切关注安心颜,只要她现身,立即向你报告!” 我和孙胖子闻言,顿时都气炸了。 肖权武让吕典盯着安心颜,那肯定是心里有鬼。 孙胖子闻言,眼珠子转了几转,轻声对我说道:“昨晚吕典并没有提到这茬,不知道是当时紧张害怕给忘了,还是有意的。如果是有意的,咱就得小心了。” 我点了点头,示意孙胖子包抄上去。 肖权武听了吕典的话,嘴角往上扬了扬:“你不说,我特么差点都忘了。行了,这事儿不怪你,等会要是安心颜真的过来了,今晚老子就把她给上了。上次在九岭山,被黄果坏了好事,这笔帐老子先记着,哪天得讨回来。” 我和孙胖子同时一惊,听这意思,肖权武并没有侵犯安心颜呀。 他说被黄果坏了好事,这个黄果又是谁? 好像安心颜的记忆中并没有出现过此人? 难道,他才是真正的凶手? 一连串的问题在脑中盘旋,想得我头疼,心情也烦躁起来。 这个信息很重要。 如果肖权武说的都是真话,那么安心颜就有事儿在瞒着大家。 玉堂春通过入梦,成功窥探到了安心颜受害的那段记忆。可以肯定的是,安心颜确实受到过侵犯。 之前我以为凶手是肖权武,但是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若是黄果是男的,他的嫌疑很大。 不过奇怪的是,安心颜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或者说,是她刻意把有关此人的记忆隐藏封印起来了。 转念一想,好像这样也说不通。 安心颜就是一普通人,怎么可能封印记忆? 退一步讲,就算她能做到,应该也瞒不过玉堂春吧。 除非,玉堂春是故意没告诉我们这些的。 孙胖子信誓旦旦的说,玉堂春不会对我们有任何隐瞒。她的本意是为了通过帮安心颜,从而获得我的认可,让我答应入伙。 头疼呀!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想弄清楚整个事情的真相,关键点,似乎还是在于安心颜。 肖权武等得有些为耐烦了,搂着吕典的脖子说:“还等十分钟,要是还见不着安心颜,老子就去你那找舒芸。” 吕典讪讪地笑了笑,有些焦急的朝四周张望。 我对孙胖子使了个眼色,同时现身,一前一后把肖权武和吕典给堵住了。 来的时候,我和孙胖子各准备了一根短棍。这会儿我们拿着棍子,敲了敲石桌,示意肖权武和吕典都坐下。 肖权武冷冷地看着我和孙胖子,突然乐了:“拿两根破棍子,就想擂肥,要不要这么搞笑?” 这家伙把我们当成“擂肥”的了。 我说道:“肖太子说笑了,我们哪敢擂肖太子的肥呀。找你有点事儿,咱聊聊呗!” 肖权武一怔,歪着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开口说道:“你他妈谁呀,怎么知道我的名号?卧槽,你不会是三中的豹哥叫来的吧?豹哥想约架,老规矩,周六去河坝,单挑还是群殴,他说了算。” 看样子这混蛋不仅好色,还经常打架,把我当成他仇家派来的人了。 “什么豹哥虎哥的,咱不认识。”孙胖子点了烟,叼在嘴里,吞云吐雾的说:“哥们就想跟你聊聊理想,谈谈人生。” 肖权武唾了一口,有些恼怒地道:“谈你妈的人生啊,神经病!” 孙胖子眯起眼,一步步靠近肖权武:“你说什么?” 肖权武回道:“我说你神经病。” 孙胖子说:“不是,在这上一句。” 肖权武有些懵逼,嘴上还是回答道:“我说谈你妈的人生。” 孙胖子猛的抓住他衣领,用力一扯,提膝往他面部狠狠磕去。 0038:埋伏 “砰” 肖权武的鼻子顿时血哧呼拉的,糊满了他半边脸。 孙胖子这一膝盖,直接把肖权武的整个鼻梁都给顶歪了。 肖权武捂住鼻子,血从他指缝间渗出来,整个脖子都被染红了。 孙胖子的母亲一直是他的逆鳞,任何人都触碰不得。 “卧槽,你敢打老子……等着,老子现在就摇人。”肖权武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孙胖子一棍砸过去。 肖权武惨叫一声,手机掉落在地,屏幕都碎了。 孙胖子还不解恨,又往他后背砸了几棍子。 肖权武顿时也火冒三丈,朝孙胖子扑了上去,两人扭打成一团。 一旁的吕典想趁机开溜,被我叫住了。 我淡淡对他说:“不怕死,你就尽管走。纸煞上了你的身,今晚不解开,你活不到天亮。” 吕典一听,顿时脸都吓白了,不住的求饶:“大哥,事儿我已经办妥了,你们还想怎么样啊?” 我冷冷笑道:“急什么,等我兄弟把你大哥搞定,自然会帮你解煞。” 吕典苦着脸,焉巴着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肖权武扑到孙胖子身上,手上不知从哪捡了块石头,作势就要往孙胖子的头上砸。 孙胖子反手一个擒拿,扣住了肖权武的手腕,然后往下一压。肖权武发出阵阵嚎叫声,双腿不自觉的跪到了地上。 “现在咱能聊聊了吧吗?”孙胖子骑在肖权武身上,死死按住他的头。 肖权武吃了亏,显得极为愤怒,紧紧咬着牙说:“聊你大爷……” 要说这个肖权武,还真有些硬气,被孙胖子干成这样,还是不服气。 孙胖子也不惯着他,直接两耳光扇过去,“啪啪”的打得真是响亮。 肖权武唾了一口血沫子,恨恨瞪着孙胖子:“老子看出来了,你们这是特么故意来找茬的。来呀,有本事就干死老子,干不死老子,你们就准备死。” 孙胖子飞起一脚,踹在肖权武的小腹上。 肖权武捂住被踢中的位置,慢慢站了起来,然后手上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匕首,突间刺向了孙胖子。 “小心……” 我大喝一声,抡起棍子砸过去,正好打中肖权武的手腕,疼得他脸都扭曲了,匕落也从手中掉落。 孙胖子一阵后怕,随后恼羞成怒,拎着棍子杀气腾腾的朝肖权武走去。 按说这个时候肖权武应该害怕才对,可他却不屑的看了孙胖子一眼,然后扯着嗓子大声叫起来:“都过来,干死这俩神精病。” 我和孙胖子都以为这小子是在虚张声势,压根没在意。 孙胖子走到肖权武跟前,拿棍子抵住他脖子说:“老子没工夫跟你啰索,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跟我找个地儿,好好聊聊。二是你不答应,老子干死你。” 肖权武嘿嘿一笑:“两个都不选呢?” 孙胖子回答道:“不选那就往死里干。” 肖权武笑得更开心了,眼泪都流了出来:“不不不,我还有第三个选择,你俩都要被我干死……傻逼玩意,你们上当了,哈哈哈……” 这笑声,有点儿莫名其妙,还带着一丝诡异,听起来让人瘆得慌。 我一撇眼,发现吕典不知道啥时候溜走了。 这时孙胖子作了个禁声的手势,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然后皱起眉说道:“你听听,是不是有好多脚步声朝这边过来了?” 我身子一哆嗦,拽起孙胖子:“卧槽,真有埋伏……” 肖权武趁着我和孙胖子说话的时候,悄悄往后退了几步。 等我们察觉之时,已经晚了。 四周“呼啦啦”的围上来一群人,有学生模样的,也有社会上的不良青年,个个凶神恶煞的瞪着我和孙胖子。 肖权武指着我和孙胖子骂起来:“妈的,刚才你俩不是很威风很牛逼吗,现在再牛逼一个试试,老子今晚不弄死你俩,以后就是你俩的孙子。” 真是卧槽了,刚刚还是我和孙胖子追着肖权武打的,没想到形势这么快就逆转了。 孙胖子问我咋办,我说有机会就跑,不能跑就干。 “干!”孙胖子大喝一声,抡着短棍就冲上去了。 肖权武也吼起来:“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我负责。” 一群人,举着马刀,拎起钢管木棍,一窝蜂似的朝着我和孙胖子围攻过来。 那场面,比拍电影还要刺激,还要惊心动魄。 要论武力值,我和孙胖子能一挑三,甚至一打四。但架不住他们人多,手上还有家伙,几个照面就落了下风。 而且这些刚出社会的小年轻,打架都是脑门一根筋,下手也没个轻重,动刀子就必定要见红。 真叫一个狠呐! 我肩头挨了两棍,后背被钢管砸得血赤呼拉的。 当时也没觉得疼,就是感觉有股冷风往身体里面钻,透心的凉。 孙胖子衣服被扯烂了,两条胳膊都受了刀伤,血哧呼啦怪吓人的。 所幸伤得都不重,虽然流了不少血,不过暂时还不至会有生命危险。 广场这地儿太偏僻了,又没路灯,平时除了偷欢的情侣,压根就没人会来。 我和孙胖子犹如丧家之犬,被那群小混混追得四处逃窜。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甭提有多惨了。 后来我俩瞅着机会,从包围圈当中冲破了一道口子,然后穿过绿花带,从围墙翻了出来,这才逃出生天。 想想一阵后怕。 身上的伤也开始疼起来,双手都在发抖。 肖权武带着人还在后面追,但我和孙胖子已经没那么紧张了。 这里过往的人多,那些小混混还是有所顾忌的。 我和孙胖子也没敢停下来,继续往前跑,一直跑到正街,悬着心才缓缓回落。 孙胖子点了根烟叼在嘴上,然后问我:“你说刚才要是咱们落到了这些愣头青手里,他们会不会真把咱俩砍死?” 我抬眼瞅了一眼,回答道:“不好说,大概率是够呛。” 孙胖子又说:“你不觉得奇怪么,当时肖权武被咱们轮番的折腾,压根就没机会摇人呀,这些小混混是怎么找过来的?难不成,肖权武早知道咱们躲在广场,提前都安排好了?” 我回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我更怀疑是吕典。” “为啥?”孙胖子不解的问。 0039: 阴行高手 我说如果是肖权武提前安排好的,这些小混混不会等到现在才出现身。 除非肖权武故意上演苦肉计,被我们狠狠揍一顿。 但是完全没这种必要。 所以,小混混应该是吕典叫过来的。 吕典那小子老早就想开溜,被我用纸煞吓住,才硬着头皮留下来的。 不过今晚的事,势必会让肖权武对吕典产生间隙,不会再把他当成心腹。 孙胖子说:“不对呀,刚才肖权武明显知道帮手就在附近,这咋解释?” 我轻轻拍了拍孙胖子的后背回道:“你对肖权武下手的那股子狠劲让吕典吓破胆儿了,他担心你会失手打死肖权武,所以趁着咱们没注意的时候摇了人。毕竟肖权武是他带出来的,要是肖权武出了啥意外,他就完犊子了。” “而且,吕典这样做,也是有意在向肖权武表功,否则肖权武肯定饶不了他。” 孙胖子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么说,其实是吕典提前做了准备,而肖权武并不知情?” 我淡淡点了点头。 要不是这样,吕典压根不可能这样快就集结这么多人。 孙胖子大口大口的抽着烟,骂咧咧地道:“草,就知道这小子靠不住,等着瞧好了,哥们会让他知道太阳为啥会发光,花儿为啥那样红的。” 昨晚孙胖子确实将吕典的一缕残魂封在了小纸人上,怕的就是吕典会肖权武串通一气来算计我们。 如果吕典真这么做了,孙胖子就会让纸人化煞,变成纸煞。 虽然纸煞没有他昨晚说的那样玄乎,会直接将吕典的心脏挖出来。但化煞后的纸人,也不是吕典能消受得起的。 孙胖子拍着脑袋,一个劲的说后悔。 我问他后悔啥,他说后悔昨晚下手太轻,没让吕典长记性。 确实,这么一说,连我都后悔没多踹他几脚。 “哥们这就给纸人化煞,让那小子长长记性。”孙胖子摸出小纸人,快速点晴、念咒,然后将它抛起。 落地之后,小纸人速度极快的消失在夜色中。 我和孙胖子都以为通过纸煞,就能好好的教训吕典一顿。 谁知纸人消失后没久,又跑回来了,还呼哧呼哧的冒着白气,好像被什么给点着了一般。 孙胖子脸色突然一变,声音发抖的说:“卧槽,这是遇上阴行高手了呀!赶紧回去,这地儿不能再呆了。” 啥玩意? 阴行高手? 我问孙胖子是不是扎纸门的。 孙胖子苦着脸道:“老子也不知道对方的来头呀!有可能是扎纸门散居在外的哪个长老,也可能跟扎纸门毛线关系没有。阴行之中并不只有扎纸门会玩纸人,有些门派也会一些扎纸术,只不过不是正统,上不了台面罢了。不过上不了台面,并不代表就不厉害了。” 我其实更倾向于后者。 因为孙胖子说过,现在扎纸门总共也就十来号人。 这些人分散在全国各地,除了周云江和孙胖子,其他弟子相互要见一面,实在太难了。 就算对方是扎纸门的,应该也能认出孙胖子。除非对方欺师灭祖,背叛了扎纸门,否则不会跟孙胖子交手。 孙胖子摇了摇头说道:“扎纸门现存的十来号人,指的是跟老爷子师妹那个级别的长老。这些长老分布在五湖和四海,又自成一派。” “有的将手艺教给家人,世代相传下去;有的则会招收有资质的弟子来传承衣钵。总之,扎纸门并不像外界想象的那样人丁凋零,势单力薄。” 原来是这么回事。 要照这么说,孙胖子在扎纸门,还是挺牛逼的存在了。 我和孙胖子站在路边拦出租车,但是司机一瞧我俩身上全是血,吓得猛踩油门一溜烟的跑了。 孙胖子急得跳脚,说那个阴行高手就在附近,他能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这是长期跟阴邪之物打交道,身上沾染的特殊味道。 不过此人到底是不是扎纸门的,现在还不能确定。 孙胖子说,并不是只有扎纸门的人才懂得如何破煞。阴行中的术法和方术有很多相通之处,不少阴行大佬除了精通本门术法,对于其他门派的术法也颇有造诣。 比如,不管哪个干阴行的,都会一些驱邪的法门。 就是这个道理。 我和孙胖子边往前走边招手打车,终于有个胆儿大的网约车司机愿意捎我们一程,不过价格比平时打出租车要稍贵一些。 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留着寸板头,鼻尖上有一颗红痣。 上车后,网约车司机向我和孙胖子解释他多收钱的原因。 原来他是看到我俩身上血哧呼拉的,怕把他的车搞脏了。 网约车不比的士,乘客稍微有点儿不满意,就会给差评。司机一旦收到差评,平台就会扣钱,甚至会少派单。 所以等会收车后,他还得去洗车,免得被投诉。 孙胖子直接塞了两张红票过去,说不用找了。 结果人家做事挺讲究,说谈好了啥价就按啥价给钱,多的他一分都不能收。 路上孙胖子发现他老是从后视镜瞅着我俩看,便拍了拍他的座椅:“哥们,安心开车,晚上光线不好,打马虎眼儿容易出事。” 网约车司机嘿嘿笑道:“您就放心好了,坐我的车,绝对比坐其他网约车安全可靠。我十岁开始摸车,十九岁参加过f1比赛,拿了亚军。在泉城开出租也有十几年来了,哪条路况都熟,就算闭着眼,也能将两位安全的送到目的地……” 我和孙胖子身上的伤口疼得厉害,没心情跟他搭话。 他却越说越来劲问道:“两位今晚跟谁干架了,看样子伤得可不轻呀,要不我直接送你们去医院得了。” 医院肯定是不能去的。 一是今晚肖权武吃了亏,以他那嚣张自傲的性格,没准会带人去医院守等着我们上钩。 二来,现在还摸不准那个破纸煞的阴行高手是啥来路,万一是冲着扎纸门而来,落到他手里就危险了。 只有回到城隍老街,才是最安全的。 我摆了摆手说:“不用,我们没那么娇贵,这点皮外伤,用不着去医院。” 网约车司机点了点头:“行,那我就开快点吧,万一你俩失血过多死在我车上,说不定还得吃官司。” 我特么…… 话糙理不糙,就是话太直,听着不舒服。 “两位请系好安全带,我要加速了。”网约车司机提醒了一句,然后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车子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仿佛要飞起来了一般。过十字路口时,有好几次都是抢着黄灯冲过去的,差点跟其他车发生碰撞,吓得我跟孙胖子魂儿都要掉了。 我赶紧提醒他不用开这样快,我们不着急。 但是他压根儿就不理会,油门一直踩到底,车尾估计都要喷出火来了。 “哥们,小心前面,这要是撞上去,大家都完球了”孙胖子指着前方正在疯狂按喇叭准备变道的油罐车,急声说道。 “没事,这种场面我遇过很多次。”网约车司机不以然的笑了笑,突然猛打方向盘,朝着油罐车飞驰而去。 0040:脑子秀逗了 当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网约车司机有问题,正常司机看到这种大车,躲都来不及,不可能还会迎上去。 这要是撞上了,我和孙胖子连个全尸都落不着呀。 孙胖子一脸懵逼的看着网约车司机的神操作,嘴里刚叼上的烟还没来得及点,就被车子巨大的惯性给甩掉了。 幸好我和孙胖子都系好了安全带,否则甩出去的可不止是烟,没准人都要破窗而出。 太特么卧槽了。 我对孙胖子使了个眼色,准备爬去前面抢网约车司机的方向盘。不管能不能成功,总比这样眼睁睁看着要撞成肉泥强。 孙胖子心领神会,肥胖的身子往一旁侧了侧。 我解开安全带,刚躬起身,车身猛的一摆,呈九十度往右侧偏移。 “小兄弟,快坐好系上安全带,还有几秒钟就是红灯了,我得冲过去。”网约车司机显得十分镇定,也没有察觉到我的企图。 我特么也是醉了,就为了抢这几秒钟的时间,至于这样玩命吗? 对面的油罐车已经越来越近,离我们只有十几米的距离了。 我和孙胖子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张大嘴巴想叫,却愣是没叫出来。 路口的信号灯已经变成了黄灯,油罐车也行驶到了路口中间正在左向转弯。网约车司机不慌不忙的飞速回的方向盘,脚下有节奏的点踩油门,车子以漂移的方式变道,几乎是与油罐车擦身而过。 太特么可怕了。 我和孙胖子吓出一身冷汗,手脚都在微微发抖。 网约车司机从后视镜看了我俩一眼,有些得意的说道:“咋样,我开车的技术还不错吧?不是跟两位吹牛逼哈,在泉城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没人敢跟我飙车。今晚要不是有两位在车上,刚才我还能再快两秒过红绿灯。” 我舌头僵硬,话都说不出来。 孙胖子缓过劲来后,有些生气的对网约车司机说道:“哥们,你这样开车,会吓死人的!平常拉活儿,你也是这样急赶时间的吗?” 网约车司机点了点头,回答道:“不急不行呀,我还等着下一单活儿呢!白天跑车的人多,没啥生意,就指望晚上加把劲,多拉几趟活呀。” 得,这才是他把小车开出飞一般感觉的真实原因。 孙胖子扔了根烟过去:“你这样拼命,一个月下来能挣老不少吧?” 网约车司机摇摇头,叹了口气道:“现在油价几天涨一次,打车的费用却不涨,你说能有多少挣的?” 说着,他点上了烟,显得有些疲惫。 这倒也是,最近受国际形势影响,原油价格一路走高。国内的油价也随之大幅上调,今年已经涨了有两三次了。 我打开车窗透了一会儿气,看着网约车司机说道:“像你这样白天黑夜的轮班倒,身体吃得消么?” 网约车司机无奈的笑了笑:“吃不消也得撑着呀,要不然能怎么办?家里有重病的老娘,光是吃药,每月就得好几千。” “还有一个读高中的儿子,本来成绩挺好,有希望考上重点大学的,前段时间不知抽哪门子疯,突然说不读书,一把火把所有的书本和学习资料全都烧掉了。我问他不读书去干啥,你们猜他怎么说?” 我和孙胖子同时摇头,示意他往下说。 网约车司机的眼里流露出几分惋惜和不解,使劲的吸了几口烟后,才缓缓说道:“我问那王八犊子,年纪这样小不读能做什么,他说想去修仙,你们说这不是扯淡吗?” “啥玩意?”孙胖子被呛了一口烟,边咳嗽边道:“你儿子脑子有病吧,还修仙呢,赶紧带他去看精神科医生呗。” 我轻轻捅了捅孙胖子,狠狠瞪了他一眼,哪有这么当面说人家儿子的。 接着我对中年司机说道:“那什么,我兄弟有点儿缺心眼,说话也口直心快,你别往心里去。” 网约车司机却无所谓的一笑:“没事儿,别说你们,我都觉得那混小子是不是脑子秀逗了。他要说去干别的事儿,我还好想一点,特么的非得说去修仙,这不诚心想气死我吗。” “我现在压力是真的大呀,但凡有一点办法,也不会这样拼命。有时候情绪上来了,真想去买两瓶农药喝下去,早死早超生。但我舍不得老娘和老婆呀,一个为我操劳了一辈子,一个跟着我受了半辈子的苦。我要就这样死了,她们往后还咋活?” 说着,他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花,将烟屁股弹到了车外。 我安慰他道:“人这辈子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谁都会遇到坎儿,都有情绪低落的时候,咬咬牙就过去了。你也不用过于担心你儿子,小孩子到这个年纪都会有些叛逆,想一出是一出,全凭着一股子的冲动劲儿做决定。等这股劲儿过去后,他就会后悔了,所以得抽时间跟他好好沟通一下。” “咋没沟通呢?根本没啥用呀!”网约车司机说道:“我现在跟他势如水火,见面就硬刚,有时还直接拍桌子干架。这是我身体还硬朗,能压得住他。等再过几年身体走下坡路的时候,他还不把我把老骨头给拆了呀。唉,这辈子命苦哟!” 说着,网约车司机的神色黯然起来,眼角再次隐隐闪起泪光。 这时孙胖子插嘴说道:“两个大男人肯定是无法好好坐下来说话的,最好是让他妈妈找他聊聊。俗话说,母子连心,儿子一般都跟妈妈和得来些。” 网约车司机闻言,突然一个急刹车,趴在方向盘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和孙胖子顿时懵逼了,咋就哭了呢? 这家伙把车停在路中间,挡住了后面的车正常行驶,有人不停的按喇叭,甚至有个家伙直接冲上来,拉开车门就要破口大骂。 不过当他看到我和孙胖子浑身是血时,把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对不起大佬,打扰了。” 走的时候,这家伙还不忘对我们挥手。 “哥们,你的心情我们能理解。”孙胖子拍了网约车司机的肩头:“不过你瞧瞧我们兄弟俩,血都快流干了,你要这么的闹情绪,我俩可真得要死在你车上了。” “卧槽!”网约车司机猛的直起身子,快速挂档踩油门,车子“轰”的一声,那种飞一般的感觉又来了。 孙胖子无奈说道:“坐这大兄弟的车,就跟坐过山车似的,真特么刺激!” 我从后视镜盯着网约车司机的面相,忽然发现有点儿不对劲。 0041:差点吓出心脏病 网约车司机一个劲的跟我们道歉,说刚才想起了一些伤心事,情绪没控制住,耽误我们时间了。 为了表示歉意,洗车的钱他不让我们出了。 孙胖子本想拒绝,结果网约车司机侧过身,一只手握方向盘,另只手数好钱直接往孙胖子身上塞。 本来车速就快,还一只手操盘,可把我和孙胖子都吓坏了,动也不敢动一下。 “钱要赚,规矩也得守,这是我的原则。”网约车司机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道:“今晚挺感谢两位的,愿意听我唠叨。以前我只要是跟客人说起这些,对方就会投诉……那什么,两位要是对我有啥意见,可以加微信私聊,千万别跟平台投诉哈……” 敢情他退钱给孙胖子,是怕被投诉。 说着,他打开微信,要孙胖子加他好友。 孙胖子估计是怕他又用一只手操方向盘,啥也没说,扫码加了他。 “备注你就写车神马亚明,以后如果需要用车,随时联系。”网约车司机回头看了一眼孙胖子,淡淡笑道。 先是加好友,然后推介业务,说不定后面还有什么朋友圈点赞,马亚明这种一环套一环的营销手段确实值得学习借鉴。 孙胖子见我一直没说话,目光总是盯着马亚明,问我是不是有啥事儿。 “你的护身符在不在身上?”我问。 “那必须的!”孙胖子从脖子下取下护身符:“老爷子说我二十二岁有命关,这玩意不能离身……不是,你啥意思呢?” 我让孙胖子拿护身符靠近马亚明试试。 孙胖子虽然满腹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卧槽,哥们你身上有阴气呀!”孙胖子下意识的缩了缩手,目光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护身符刚靠近马亚明的座椅,立马就变得滚烫,说明他身上的阴气非常重。 我也是刚才才注意到,他的眼角鱼尾散乱无光,双眼凹陷下沉,鼻梁上方色泽暗淡。 这在面相上叫做“劫三运”。 人有三大气运,分别是配偶、子女和财帛。 配偶看眼角,子女断眼下,财帛观鼻梁。 眼角属于妻妾宫,可以看出配偶的情况。眼睛下方属于男女宫,也叫子女宫,能断判子女吉凶善恶;鼻梁称为财帛宫,预示着财运之势。 鱼尾散乱无光,说明马亚明的妻子正身患重病。双眼凹陷下沉,说明他儿子有厄运缠身。而财帛宫暗淡,则说明马亚明手头财气运气都比较差。 不过他的鼻梁长了一颗红痣,说明他的收入其实还不错,时常有财进,只是载不住罢了。 马亚明听到孙胖子说他身上有阴气,马上一个急刹车:“啥玩意?你的意思是说我撞邪了?” 哪怕我和孙胖子都系着安全带,也因为急刹车的惯性,头磕到了前排的座椅上。 孙胖子忍不住骂起来:“卧槽,哥们你要再这样动不动飙车,一言不合就急刹,我就要去平台投诉了。别人打车要钱,合着我打车是要命呀!” 马亚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不住了小兄弟,我就这毛毛躁躁的性格,后面一定注意。你可千万不要往平台投诉,要不然我今天都得白干了。这么着吧,车费我不要了,等会到了地儿,麻烦给个五星好评再去朋友圈点赞就成。” “别,我也是讲规矩的人,车费该多少就多少,你要不收,我就投诉。”这次孙胖子没有退让。 马亚明重新发动车子,缓缓说道:“那好吧,只要小兄弟你不投诉,咋样都行。你刚刚说我身上有阴气,到底咋回事,难道我真遇到鬼了?这不能呀,我咋一点感觉都没有?” 孙胖子向他解释道:“身上有阴气,不一定就是撞到鬼了。命格偏弱或者经过阴气重的地方,身上都有可能沾染到阴气。但是这种情况,我的护身符只会微微发热。” “而刚才我拿护身符靠近你的时候,就跟烧红的烙铁一样烫手,说明你身上的阴气极重。通常出现这样的状况,还真是被邪祟缠身了。” 马亚明砸巴着嘴道:“你就直接说我确实是撞到鬼了呗!” “不,没有这样简单。”孙胖子皱起眉道:“如果你身上有邪祟,我肯定能发现。而且如此浓郁的阴气,护身符的颜色会有变化,甚至有青烟冒出来,可实际上并没有。” “小兄弟,我越听越糊涂了。到底我是撞鬼了,还是没撞鬼呢?”马亚明被孙胖子绕晕乎了,顿了顿说道:“说实话啊,我不太相信这玩意。小的时候常听村里的老人讲鬼故事,吓得半夜不敢起来尿尿,后来才发现,都是特么编出来的。” “当然,我虽不信鬼神,却带着敬畏之心,不管做啥事,都讲良心。不像有的司机,一听乘客是外地口音,就绕圈子钻小巷,然后漫天要价,以为人家都是傻子呢。” 这家伙,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啊! 这时我插了一嘴,把刚才从他面相看出来的信息,说了出来。 马亚明闻言,又是一个急刹车,瞪着我说:“你……你真的是通过我的面相知道的这些的?” 我点点头道:“要不然呢?我总不能先去调查你一家老小的情况,然后再来打你的车糊弄你吧?” “那肯定不能!”马亚明说道:“我老婆生病的事儿,连那小混蛋都不知道。小兄弟,那要照你这么说,最近我家里发生的这些事儿,真跟邪祟有关?” 我回答道:“现在还不好说。不过你儿子突然性格大变,而你身上又有浓郁的阴气,两者结合起来,可能性比较大。这样,什么时候方便,我过去找你儿子了解一下情况,基本上就能确定了。” 马亚明犹豫了一会,沉声说道:“也不知道那小混蛋死哪去了,我现在都很难见着他一面。等他回家来,我又有那闲工夫的时候再说吧。” 说完,他又加了我微信,相互也留了电话。 十来分钟后,车子到了城隍老街,我和孙胖子下车都走老远了,还听到马亚明扯着嗓子喊:“有事儿电话联系,千万不要到平台投诉哈……” 孙胖子摇了摇头道:“这哥们神经就不正常,今晚真不该坐他的车,差点吓出心脏病来。” 目送马亚明的车消失后,我和孙胖子同时舒了口气,这才感觉到身上传来钻心的疼痛。 孙胖子胳膊上的有道口子,少说也得缝十来针。 这样严重的外伤,又是晚上,私人诊所估计很难搞定,得去大医院急诊外科才行。 可如果去医院,万一碰到肖权武那帮人或者那个阴行高手就麻烦大了。 这可咋整? 0042: 奇香万花油 寻思了一番,我打算带孙胖子去江边小巷的国医馆,找老许头帮忙。 老许头叫许金水,也是干阴行出身。年轻的时候,凭着一手“诡门十三针”,就已经名震整个阴行圈子。 当时有个大户人家的千金,拒绝了所有人的提亲,唯独对许金水暗许芳心。 许金水又不傻,如何看不出来? 可他整天满脑子都是行医修道,压根就不考虑感情方面的事,直接就对千金小姐表明了态度。 但人家千金小姐就是喜欢许金水,扬言这辈子非许金水不嫁。 千金小姐的父母急呀,亲自找上门质问许金水:“我闺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哪点配不上你了?你可知道,追求她的人能从我家门口排到书台巷,是她自个儿瞧不上。” 这话一点也不夸张。 追求千金小姐的人确实很多,而且绝大多数都是有头有脸的世家子弟。经商的、从政的,甚至还有混江湖的大佬,每天都能踩破千金小姐的门槛。 许金水闻言,连连摆手,说千金小姐不才貌双全,家境也颇为殷实,而自己只是一个赤脚医生,怎么可能会觉得千金小姐配不上自己? 千金小姐的父亲说:“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拒绝?” 许金水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他对千金小姐没兴趣吧?只好支吾了一阵,对千金小姐的父亲撒了谎,说他已经拜到龙隐观许清真人门下为徒,怕是辜负了千金小姐的厚爱。 听到许金水这样说,千金小姐的父亲反而松了口气,因为他压根就不想让女儿嫁给许金水。 为了把戏演足,第二天一早,许金水就上了龙隐山,去到了龙隐观。 结果阴差阳错的,在大殿碰到了许清真人给一群道士作早课。许清真人一眼就瞧见许金有道缘,当场将他收入门下,成为嫡传弟子。 几年后,许清真人仙逝,龙隐观陷入了掌门之争。 许金水不愿意掺与其中,毅然下山,凭着诡门十三针和在龙隐观所学的道术,迅速成为阴行圈中名盛一时的风云人物,更是被冠以“圣手道医”的赞誉。 至于许金水后来为何退隐,转而开了医馆,那就不得而知了。 外公在世的时候,曾经帮许金水破过一个死局,救了他一家老小。 许金水承着这份恩,对我和外公有求必应,从来没有拒绝过。甚至每次外公请他帮忙时,他都没问是啥情况,就应承下来了。 外公下葬那天,许金水哭成了泪人,看起来比我还要伤心。 敲开医馆的大门,许金水揉着惺忪的睡眠说:“小诺?大晚上的,你咋来了?咦,这位胖小哥是……孙小胖?你咋也来了……” 许金水开口问了一大串问题。 让我很吃惊的是,许金水居然认识孙胖子。 孙胖子说道:“那咋能不认识呢?老许的夫人,是我师傅的远房表妹。说起来,还沾着亲带着故呢?” 啥? 我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要照孙胖子这么说,他跟许金水的关系,可比我要硬实得多呀! 许金水没理会孙胖子的调侃,上下打量了我们一阵后,皱起眉道:“你俩这是跟人干架了?瞧这血哧呼拉的,是没干过人家?” 我长话短说,把安心颜的事儿简单跟他说了一遍。 对于许金水,我不需要去刻意隐瞒什么。 可以这样说,他比左爷还值得信赖。 “行,我知道了,先进屋吧!”许金水淡淡回了一句。 屋内正熬着汤药,浓浓的药香充斥着整个房间。 我和孙胖子找了位置坐下来。 这会儿身上真疼呀,稍稍动一下,都仿佛被无数根针同时扎着似的。 许金水的医术没得说,几枚银针,两副膏药,就把我和孙胖子的伤给处理好了,后面主要是休息调养。 孙胖子的胳膊并没有缝针,直接用一块黄色的纸包扎了起来。 许金水交待孙胖子,每隔一天,要过来换一次。 孙胖子点点头,咧着嘴道。“卧槽,这也太特么神了,伤口瞬间就感觉不到疼痛了,还有些痒痒的,好像开始愈合了。” 这时许金水对孙胖子一伸手:“给钱!检查费、伤口处理费、医药费……一共八百八十八块,现金或者扫码支付都行。” 这是诡医门的规矩,无论为谁救命治病,该给的诊金一分都不能少。 至于诊金多少,那就全凭嘴巴说了,压根没个定数。 许金水收了孙胖子八百八十八,不算贵,但也不便宜。 而对我,他只象征性的要了一块钱,纯粹的亏本买卖。 孙胖子会来事,直接给许金水转了一千。 临走的时候,许金水叫住孙胖子,送了他两瓶药:“我不白多拿你的钱,这是我最近研究出来的新产品,可内服,也可以外用。内服治脏腑之疾厄,外用医体表之病患,尤其是对促进伤口的愈合,有奇效。” “干阴行的人,那都是刀尖上的舞者,指不定哪天就挂了。你额高阙宽,天生的福相,没那么容易挂掉。但是经常受伤不可避免,这药你用得着。” 孙胖子不屑一顾,说这玩意不就是外面卖的跌打水么,哪有他吹嘘的这样神乎其神? 许金水说孙胖子实在是有眼无珠不识货,这种拿到阴行圈中,或者直接卖给混社会的,价格不会低于五百一瓶。 而且这玩意的制作非常繁琐,想要的话还得提前一个月预约,否则就算有钱也买不到。 “那你留着自个儿卖去吧,我还是觉得外面的跌打水更靠谱一些。”孙胖子看也懒得再去看一眼,转身出了门。 许金水显得有些尴尬和生气,估计这是他第一次给人免费送药,结果被拒绝了。 “千金难买千金方,孙小胖会后悔的呀!”许金水叹了口气,将药水塞到我手里:“诡医门的规矩,送出手的东西,没有回收的道理。这奇香万花油,就赠与你吧!” 我收好药水,向许金水道谢。 这玩意最好用不上,但备着也不是啥坏事。 许金水满意的点了点头:“我老早就看出来,你跟孙小胖不一样。你是潜渊的真龙,而他最多就是水中的一头蛟,没得比呀!” 孙胖子一听这话,顿时乐了:“我觉得做蛟也挺好的,当一方霸主,比做啥真龙的要逍遥自在得多。” “没出息!” 许金水嘀咕了一句,正要转身的时候,突然在孙胖子身上发现了什么,脸色瞬间就变了。 0043: 阴雀 孙胖子刚准备出门的,被许金水的神情给吓得愣在了原地。 自从今晚他放出去的纸煞,被人破坏之后,就一直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许金水也算是阴行圈中的宗师级大佬,能让他脸色如此凝重,定然不是啥好事儿。 “卧槽,你这啥眼神呀,看得我心里直发毛!”孙胖子朝许金水走了两步,额上已经布了一层密密匝匝的汗珠。 许金水从孙胖子的衣服夹层中抽出一块碎纸片,拿到了灯光下打量起来。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并不是普通的纸片,而是一只珍袖纸雀。雀腿和翅膀都比较短,头也就黄豆那么点大,但是躯干却比较粗壮,整个看起来很不协调。 不注意的话,很容易被误认为是被风吹到身上来的垃圾。 孙胖子看清梦纸人后,面色也变得相当的阴沉,嘴里喃喃说道:“这玩意是扎纸门的‘阴雀’,可追魂、通阴,也能化凶煞。要是用百年棺土作为材料点晴,还可以化身为阴兵阴将……卧槽,这玩意除了老爷子,好像还没有人能做出来。” 但这明显不是出自周云江之手,因为上面没有扎纸门的印章。 扎纸门有个自古留下来的规矩,凡是伤害性特别大的纸具,只要制作完成,无论有没有点晴,都要由掌门烙上印记,严加管理。 以防一些心怀不轨之人,借扎纸门之名,用纸具兴风作浪,造成恶劣影响。 这种印记用的墨油非常特殊,可以被扎纸门豢养的“冥鹰”追踪到。 冥鹰是啥,孙胖子并不是很清楚,也从未见到过,只听到周云江跟人聊天时,曾提过一嘴。 阴雀的制作非常之繁琐,所使用的材料也十分特殊,做好之后,还得用专门的符咒开光。 光是燃符念咒,就得差不多十个小时,极为耗费精力。 在孙胖子的印象中,周云江也只帮过两次“阴雀”,每次都只能做一两个。 第一次是在十年前,扎纸门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差点儿灭门。周云江拿出扎纸门所有的家底儿,做了两个“阴雀”化为阴将助阵,最后力挽狂澜,保住了扎纸门的血脉。 不过那场危机,导致扎纸门四分五裂,弟子流离失所,散居在全国各地。 后来虽说危机解除,但为了分散风险,周云江还是让弟子在原地定居,这样万一再遇到强敌,不至于被一锅端了。 而那些散居在外的弟子,还可以继续开枝散叶,将扎纸门传承下去。 周云江最近一次制作“阴雀”是在前年的冬至。 那天孙胖子正在店里跟周云江包饺子,外面急匆匆走进来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中年男人,手里提着一只旧木箱。 中年男人大概五十岁左右,脸上的皱纹很深,粗壮的手掌上布满了老茧。 周云江打量了中年男人一眼,瞧他不像是做生意的,便问他找谁,有什么事? 中年男人对周云江施了施礼,说扎纸门的掌门之位,不能老让周云江一个人霸占,应该由门内弟子来选举产生,这样更民主,也更符合时代的发展,便请了中年男人来挑战周云江的权威。 周云江意识到,这人是故意来捣乱的,而且极可能是曾经被逐出扎纸门的反骨余孽。这些余孽不甘心不认命,准备卷土重来,夺取宗门的控制权。 如果成功了,那些余孽的目的就达到了。万一失败,也没啥损失。 扎纸门从古自今,都是由上任老掌门在退位前,指定新的掌门接任,然后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其实不止是扎纸门,阴行中的绝大多数门派,都是以这种方式传承的。 总之,周云江觉得中年男人是在天方夜谭,啥玩意选举新门主,这简直是在放屁。 而且中年男人又不是扎纸门的人,有什么资格跟周云江谈论这些? 可是中年男人并不服气,非得找周云江斗法。还大言不惭的说,如果周云江输了,就得退们让贤,不能再当扎纸门的掌门。 周云江气极而笑,问中年男人:“要是你输了,又当如何?” 中年男人回道:“我输了,命就是你的。” 周云江摇摇头,说道:“我不要你命。若是你输了,从此滚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再出现。” 中年男人答应了,打开旧木箱,拿出一套做纸具的家伙什,旁若无人的摆弄起来。 周云江没有打断他,继续和孙胖子包着饺子。 后来孙胖子才知道,当时周云江面上云淡风轻,实则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和对策。 周云江是一代掌门,气场十分强大,可中年男人却没有丝毫的怯意,甚至身上的气势,还要略压过周云江几分。 等到周云江和孙胖子包完饺子的时候,中年男人也做好了一只活灵活现的斑澜猛虎。 孙胖子第一次见到有人能用纸和竹架,做出这样逼真的猛兽,怕是跟周云山相比也不惶多让。 尤其是男人给纸虎点过晴后,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威风凛凛,气势逼人。 周云江见到此种情形也是大惊失色,纸虎一旦封魂、点晴,便会具有极大的杀伤力和破坏性。 扎纸店就这么大点地方,躲都没法躲呀。 好在周云江早有准备,当即做了一只“阴雀”。 猛虎和阴雀,光是体型上就差别巨大,更别说力量了。 一虎一雀,在扎纸店里斗得昏天暗地,两股气息交汇碰撞,巨大的冲击力,把店里的东西损坏大半。 哪怕已经过了这么久,孙胖子回忆起来,仍然是心有余悸。 不过最后,阴雀还是破了中年男人的纸虎。 中年男人受了反噬,狂吐几口鲜血后,转身离去。 此刻孙胖子确定许金水手中的珍袖纸人并非出自周云江之手,又想到再想到今晚那个破了纸煞的阴行高手后,顿时有些担心起来,急匆匆的离开了医馆。 我也跟许金水道别,回到了墨宝斋。 这一晚睡得不怎么踏实,半夜疼醒了好几次。 天亮后,我先跟孙胖子联系,问他的伤咋样了。 孙胖子压低着声音告诉我,他的伤倒没什么大碍,不过昨晚周云江听说有人在他身上放了“阴雀”后,当即炸毛了。当即以掌门的身份,命令孙胖子最近老实呆在店里,哪都不能去,否则就要被逐出师门。 要是别的惩罚,孙胖子都不怕,唯独逐出师门这条他无法接受。 “兄弟,这段时间你也消停点。”孙胖子提醒道:“今天一早魏迟恭给我打电话,说肖志敏正在动用各方面的关系找咱俩,我估计迟早会找上门来……” 正说着呢,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0044:快急疯了 我一个激灵,心想不会这么背吧,怕啥来啥? 有这运气,可以去买彩票了。 孙胖子在电话那头也听到了敲门的声音,马上问我:“门锁了没?” 我说锁了,他接着又道:“千万别出声,你现在一个人在店里,又受了伤。万一是肖志敏那帮人,你可死定了。干脆这几天你也别做生意了,先把伤养好了再作打算。” 其实孙胖子不说,这两天我也没打算营业。 挂了电话后,敲门声还在继续,轻柔而有节奏,似乎不像是来找麻烦的。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忍住了开门的冲动,赶紧回到里屋,找了件称手的家伙放到床边。 休息了个把星期后,身上的伤总算是痊愈了。 我寻思过了这么久都没动静,应该是没啥事了,得出去透透气了。 刚打开卷闸门,就看到一道绝美俏丽的身影,正背对这边坐在门口的摊位上,无聊的摆弄着手机。 是柳尘姻。 “你,你怎么来了?”我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颤,心底瞬间涌起各种情绪。 柳尘姻回过头,先是一愣,尔后飞奔过来,扑到我怀里。 “咋了?谁欺负你了?”我轻轻拍着她后背,暗暗寻思是不是跟秦明川闹别扭了。 柳尘姻突然哭了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的说道:“你快吓死我了,要是再联系不上你,我都准备去报警了。” 啥玩意? 我怔了怔,回过味来后,心中涌起一阵阵暖意。 柳尘姻终究还是在乎我的,这就够了。 “哥又不是鬼,怎么就吓到你了?”我轻轻推开她,问她找我是不是有啥事儿? 柳尘姻抹干了泪,面色猛的一沉,满脸愠色的看着我。 刚才那楚楚可怜的柳尘姻不见了,此刻的她,居然浑身上下都迸发出一股凌厉的气息。 在我的印象中,还从未见她这样生气过,不由得有点儿捉摸不透她了。 “为什么要把我拉黑?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柳尘姻一字一句,将我慢慢逼到了墙角:“你这是讨厌我吗?” 我退无可退,也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搂在了怀中。 “你……”柳尘姻轻轻挣扎了一会儿,放弃了。 我能感受到她剧烈的心跳和沉重的呼吸,但我并不打算放开她。 许久之后,柳尘姻的怒气才慢慢消散,脸色通红的从我臂弯中挣脱,将头扭到了一边。 “那天我吃醋了!”我紧紧拉住她的手,十分认真的说道:“看到你跟姓秦的公子哥那样亲密,我心里可难受了。” 柳尘姻“噗嗤”一笑:“哪有男生吃醋的,你这是小心眼。” 我说道:“吃醋也好,小心眼也罢,反正我不喜欢姓秦的,以后你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 “这个我不能答应你。”柳尘姻轻咬着嘴唇说:“是奶奶让我跟他多走近一些的。” 什么? 我像被雷击了一般,整个人都傻了,情绪在剧烈翻涌。 柳婆婆一直不同意柳尘姻跟我在一起,难道是因为她早就帮柳尘姻物色好了对象? 当然,柳婆婆这样做也没什么错,她也想柳尘姻以后有过得更好一些。 可是我的世界却仿佛突然间失去了色彩一般,灰蒙蒙的一片。 我问柳尘姻:“婆婆是怎么认识秦明川的?难不成他想追求你,直接追到你家去了?” 柳尘姻白了我一眼,缓缓说道:“瞎说什么呢?明川可没你说的那样有心机。他是帮我送奶奶去医院,路上跟奶奶聊天,奶奶觉得他人挺不错的,所以……” 后面的话柳尘姻没有说出来,但我已经猜到柳婆婆的意思。 “所以你就答应柳婆婆了?”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柳尘姻点了点头:“不答应不行呀,奶奶肯定会生气。她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是再气出个三长两短咋办?不过我跟明川也没啥,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最多就是偶尔一起出去散散步,逛逛街什么的。” 我无奈叹气,心如刀割。 多少情侣,不就是从一起散步,逛街,慢慢发展起来的吗? 后面闲聊了一会儿,秦明川那小子又开着跑车过来了,说是接柳尘姻回学校。 我冷冷的盯着他,瞧他人模狗样的,又帅气又特么有钱,气质也拿捏得恰到好处,不怪柳婆婆会喜欢他。 我要是个女的,也会对他有好感。 柳尘姻和秦明川离开后,孙胖子过来了。 这几天一直风平浪静,周云江也解除了对他的限制,不过还是警告他,没有得到允许,不能离开城隍街。 “哎哟卧槽,这几天都快把哥们我给憋疯了。”孙胖子活动了一下胳膊,砸巴着嘴说:“瞧你一副吃屎的表情,咋了?” “滚犊子!”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说道:“问问魏迟恭,学校那边最近有啥动静。” “得嘞。”孙胖子迅速拨了魏迟恭的号码。 很快,电话接通了,孙胖子先问了那边的情况。 魏迟恭回答道:“报告大佬,肖主任折腾了几天,雷声大雨点小,事儿就不了了之了。最近有风声传出来,肖主任要调岗了,他儿子也在办理转校手续……” 挂了电话后,我和孙胖子都挺疑惑的,这特么的啥情况? 孙胖子说:“卧槽,肖家父子俩这是想全身而退还是咋的?” 我也想不通是咋回事。 那天晚上肖权武跟吕典的对话如果是真的话,那么侵犯安心颜的就并非是肖权武。那么他的问题并不大,至多也就是犯罪未遂,批评教育一顿就屁事没有了,不至于要转校。 倒是肖志敏,在后勤部主任这个位置上呆了好多年,捞过多少油水,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 选择在这个时候抽身,确实是明智之举。 我对孙胖子说:“肖志敏和肖权武父子的事儿跟咱俩无关,暂时不用关注了。倒是那天晚上破你纸煞的阴行高手,查出来是什么人了吗?” 孙胖子回答道:“可别提了!老爷子这几天都快急疯了。” “咋回事儿?”我看着孙胖子,不解的问。 0045:事态挺严重 孙胖子告诉我,那天晚上周云江看了他拿回去的阴雀后,发现上面其实是有扎纸门章印的。 那枚阴雀的纸张材料,是双层的,印章藏在了中间的夹缝中,所以不容易发现。 周云山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啥时候做过这枚阴雀。而且阴雀上的章印,也并非是他烙上去的。因为按扎纸门的规矩,管控之物的印章要烙在比较显眼的位置。 所以,周云山怀疑有人偷学到了做阴雀的秘术,还假刻扎纸门的印章。 我觉得这也不算是啥特别严重的事,只要确定阴雀不是扎纸门做出来的,那么无论它会折腾出啥鸡毛事儿,也跟扎纸门没任何关系。 “你懂个毛线!”孙胖子瞪着我说道:“这玩意要是批量制造,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起来,将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卧槽,有这么夸张吗? 孙胖子说道:“阴行中的十八旁门,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扎纸门的秘术中,除了阴雀,还有另外三大类二十三种杀伤力非常之大的纸具制法。人家能弄到制作阴雀的秘术,剩下的那些也很难说。这就好比一个贼进了地主的家,发现里面有很多好东西,你觉得这个贼只会偷走其中的一样吗?” 听他这么一分析,我也觉得事态挺严重的,难怪周云江会急疯。 要换作是我,没准我比他还要急。 “一旦这些纸具造成了重大影响,所有人都只会相信这是扎纸门的东西,一定跟扎纸门有关。到时候,所有的焦点和指责,甚至是仇恨的怒火,都会落到扎纸门头上,想想都觉得可怕呀!”孙胖子哭丧着脸说。 确实十分可怕,这直接就是想要扎纸门覆灭啊。 我急切的问孙胖子:“周老爷子到底查到阴雀的来历了吗?” 孙胖子摇摇头:“哪有那么容易,这几天宗门所有长老级别的老家伙都过来了,正在商量应对之策。老爷子的意思,对方既然是冲着扎纸门来的,那么无外乎有两种可能。一是扎纸门的仇家来复仇,二是被逐出宗门的顽劣之徒想夺位。” “老爷子倾向于后者。因为外人很难获取扎纸门的秘术,尤其是阴雀这种影响巨大的纸具。只有宗门内部弟子才有这个机会。总之现在老爷子是一个头两个大,那些长老也是万分焦急,却又束手无策。” 要照孙胖子这么说,扎纸门确实是岌岌可危呀! 临走的时候,孙胖子告诉我,这段时间他都不能离开城隍街,安心颜的事,只能靠我自己去搞定了。 说到安心颜,我心里还有很多疑问没有解开,便给海爷打了电话,问他那边的情况咋样了? 海爷掩不住兴奋,在那头激动的说道:“两天前心颜已经醒了。现在她状态挺好,啥都能想开能接受了。昨晚她还说,等过段时间就要回学校备战高考……” 听到安心颜逐渐在康复,我也是一阵欣慰。 本来我还打算让海爷找个合适的时机问问安心颜,是否认识黄果这个人的。随即转念一想,既然安心颜已经完全放下了,而且也才刚刚走出阴影,这时候问她肯定不太合适,便把说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海爷和安永彬过来了,提了几大袋熏肉和干鱼仔。 “海爷,您这是干啥?”我问。 海爷看着我说道:“你们救了心颜的性命,这是天大的恩情呐。可惜这辈子,我怕是还不上了。这些熏肉和干鱼仔不值几个钱,却是我全家的一点心意,你拿去和你那几位朋友分一些。自家做的东西,纯天然无污染,吃着健康。” 我挺感动的,但坚决不要。 海爷也不容易,我不想让他破费。 海爷生气了,沉下脸说:“你要看不上这些农村的东西,那就扔掉好了,扔完我再跟你磕头。” 这…… 我哪敢让海爷磕头呀,这不折我的寿么?于是我赶紧上前,把熏肉和干鱼仔接了过来。 这时安永彬上前给我递了根烟:“叔是个粗人,不太会说感激的话,但是你和你朋友的大恩大德,叔这辈子都记在心里。” 我淡淡说道:“我从小把心颜当成自己的亲妹妹,您要这样说,就太见外了。” 安永彬点了点头:“行,那就一切尽在不言中……另外,叔懂你们这行的规矩,拿人钱财,给人办事,天经地义。咱们人情归人情,但是规矩也必须得守,心颜现在已经没啥大碍,总共多少费用,你给算算。” 我说道:“算啥算?刚才都说了心颜是我妹子,咱是一家人。给自家人做事,哪有收钱的道理?再说了,您和海爷拿了这么多好东西,其价值也远超那点儿费用了。如果您非得把我当外人,那也成,您给我转一块钱,然后把东西都拿回去。” 安永彬怔了怔,和海爷对视一眼,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你拿叔当亲人,叔咋能把你当外人。以后但凡有用得着叔的地方,尽管开口……” 中午海爷和安永彬留在墨宝斋吃饭,我叫上了孙胖子,几人都喝得醉熏熏的。 借着酒劲儿,安永彬突然拉着我和孙胖子说道:“你俩小子去学校找过心颜的同学,还跟人家动手干架了,是不是有么个事儿?” 我和孙胖子同时点头。 “到止为止吧!”安永彬叹了口气道:“叔知道你们是为心颜好,想查出伤害心颜的凶手。不过,心颜好不容易才走出来,叔不想她因为任何的刺激,又再次陷进去。可能结局并不完美,但这对心颜却是最好的结果……你们能明白叔的意思么?” “不明白!”孙胖子梗起脖子,有些气恼的说:“难道您想让伤害心颜妹子的混蛋逍遥法外吗?就算您可以原谅,心颜妹子能吗?” 平日吊儿郎当的孙胖子,此刻居然说出如此大义凛然的话。 我能理解安永彬的心情,却跟孙胖子一样,无法接受就这样放过凶手,这对安心颜太不公平了。 安永彬没有回答,痛苦的闭上眼,两行泪缓缓流出。 我猜想他应该也不甘心,更不想放过凶手。 可现在是矛盾的,为了女儿以后的成长,他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海爷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吃过饭后,拽着醉意朦胧的安永彬离开了墨宝斋。 安心颜的事儿以这样的结局画上了句号,我和孙胖子心里都不是滋味。 费了老大的劲儿,还受了伤,感觉太特么不值了。 这时孙胖子抬起头,幽幽地道:“你真准备就样算了吗?” 我说海爷和安永彬都放弃了,不这样算了,还能咋的? “你跟我来!”孙胖子朝我勾了勾手,朝外面走去。 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啥药,赶忙跟上了他。 刚走到门口,孙胖子突然转身,挥拳朝我砸过来。 0046: 平阳局 我对孙胖子没有任何的防备,他这一拳扎扎实实打在我的脑门上,顿时打得我两眼发黑,耳朵嗡嗡作响。 “你特么有病吧?”我怒瞪着孙胖子,破口大骂。 孙胖子“卧槽”了一句,说道:“老子又不是故意的,不对,老子其实就是故意的,也不对……不是,其实老子就想让你明白一个道理。” 我抬腿踢过去:“你特么狗嘴里吐不象牙,还道理呢,我看你分明就是存心报复。” “草,老子想报复你啥呀?”孙胖子也拉着脸说:“这不刚才情绪太激动,没收住劲么?那什么,这事儿算老子不对,老子向你道歉。不过就事论事,刚刚老子用力打了你一拳,你现啥心情?” 我怒瞪着孙胖子道:“啥心情?恨不得拿刀把你几把切下来!” 孙胖子笑了:“明白啥道理了吗?” 我一脸懵逼。 孙胖子接着说道:“老子打你一拳,你都想拿刀切我几把,那么安心颜被人侵犯,失去了女孩子最珍贵的东西,你觉得她真的想这样算了吗?” 我更懵逼了,问孙胖子到底啥意思。 “草,我怀疑刚才一拳是不是把你打成白痴了,这么浅显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孙胖子打着酒嗝说:“你没看出来吗?海爷一家应该是受到胁迫,不得已才妥协的。” 听孙胖子这么一说,再仔细一琢磨,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中午吃饭的时候,安心彬那是话里有话呀。 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们也只能恨恨作罢了。 孙胖子搂住我肩头说:“兄弟,我是这么想的。心颜妹子的事儿,咱们有机会还得继续深挖下去,不为别的,只为让伤害心颜妹子的混蛋得受到该有的惩治。” “如果不能走正规途径,咱就来点阴行的手段,让那混蛋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不然,老子身上的刀岂不是白挨了?” 这个可以有,但是得悄悄的进行。 孙胖子说他已经计划好了,过几天给魏迟恭送两条华子,让他继续盯着吕典和舒芸等人。他总觉得真正的主谋,并不是肖权武,而是剩下四人当中的一个。 事儿定了下来。 孙胖子回了扎纸店,我也乐得清闲,靠在老滕椅上发朋友圈打广告。 这时我就想起了蓝墨,准备打电话问问她最近的情况,打算把这单生意接下来。 电话很快接通,那头传来蓝墨轻柔好听的声音:“这么久都没跟我联系,我还以为大师把我给忘了呢。大师手头的事儿也应该忙完了吧,那就抽个时间,我接大师过来先把合同签了……” 啥玩意? 第一次听说干阴行的接活儿,还要签合同的。 转念一想,或许是蓝墨之前被骗过好几次,心里有了阴影,所以要慎重一些吧。 不过说白了,她这样做还是不完全相信我。 “大师,有什么问题吗?”见我许久没回应,蓝墨在那头解释道:“大师不要误会,合同不是用来约束哪一方的,而是为了保障双方的权益,具体事宜等你过来了再详谈呗。” 我回道:“好,就这么定了,你什么时候过来,提前联系。” 蓝墨顿了一下,说道:“我这几天在外地出差,回去之后就到墨宝斋接你……” 挂了电话后,我开始琢磨起来。 蓝墨是个有品味、有气质,而且心思细腻又十分谨慎的女人,生活在上层社会圈子。对待这样的客户,一定得细致、耐心,还必须得让对方看到实实在在的效果。 虽然我断定蓝墨其实就是精神分裂症,但我有把握可以用镇物来缓解她的症状。 只要最后的结果能让她满意,这单生意就算成了。 我特意上网查询了精神分裂症的症状,最典型的就是游走在幻想和真实的边缘。啥意思呢,说白了,就是分不清哪些事儿是真实的,哪些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上次蓝墨说她有个相处了两年多的对象,可周围的人都说从来没见到过。这个“对象”很可能就是蓝墨幻想出来的,只存在于她的个人世界中。 在精神分裂的症状中,蓝墨的这种情况称之为阳性症状。包括幻听、幻视、幻触,严重的还会有被害妄想以及思维紊乱和胡言乱语等等。 蓝墨的症状还不算太严重,处理起来也相对简单,主要就是消除或者减轻她的幻想症。 当然,要完全消除没那么容易,也不是短时间可以做到。 所以我在选择镇物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减轻蓝墨的幻想症。 《百通镇术》中,有破幻效果的镇物并不少,但适合蓝墨这种情况的却不多。 思来想去了一番后,我决定用床公床母镇和七宝铜钱镇,做成一个连环镇局。 床公床母镇主要用于安眠,附带破幻。 人一生中有三分之一左中的时间是在床上度过的,用床公床母来平衡睡觉时的气场,可调理精神症状,安抚情绪。 很多精神疾病的患者,都是从最开始的情绪波动开始的。比如从小经常被父母打骂的孩子,长大后性格多为胆小、悲观和不自信。 这种性格以后的社交、工作和生活中,都会存在一些障碍,然后就会产生或多或少的消极情绪。 消极的情绪日积月累,得不到释放,就慢慢逐步发展成为神经功能症。 再任由继续下去,最后就演变为精神类疾病。 所以,人的情绪好坏,至关重要。 七宝铜钱镇,也叫聚阴镇。用七枚古铜钱,涂抹一层癸水后摆成月牙形,埋于房前或屋后,聚阴平阳。 患有精神类疾病的人,往往是三魂中的爽灵魂出了问题。 爽灵魂也叫地魂,五行属阴。 七宝铜钱上的癸水为至阴之物,有聚集阴气的作用。 幻想症在精神分裂症中属于阳性症状,恰好也说明了蓝墨是阳盛而阴衰。 用床公床母和七宝铜钱镇,组合成的“平阳局”,正好适用蓝墨的症状。 做完这些准备工作,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这期间蓝墨没有联系过我,应该是出差没有回来。 孙胖子也忙于应对扎纸门的事,没时间过来陪我吹牛逼了。 这天半夜,我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电话突然响了。 我以为是蓝墨,结果瞅了一眼手机,发现是杨希打来的。 这么晚了,难道是有啥事儿? 我马上按了接听键,就听到杨希急促的声音:“老弟,快来姐这里,出事了,许德志他……啊,救命……” 0047:气炸了 电话被挂掉了。 我再打过去的时候,提示已关机。 当时我快急疯了,立马上从床上跳起来,打车赶到了杨希家。 还没进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儿,隐约还能听见屋内有砸东西的声音。 前院的大门反锁住了,围墙太高,而且墙顶上竖满了碎玻璃,根本无法翻进去。 无奈之下,只得来到后院。 不料后院也被一条大拇指粗的链锁给缠住了,锁身绣迹斑斑,打成了死结,同样无法打开。 怎么办? 我瞥了一眼后院的围墙,虽然墙顶没竖碎玻璃,但是墙体也有近两米高,以我的身高根本够不着。 就在我焦头烂额之际,屋内突然传来玻璃瓶子坠地的声响。 一只受惊的野猫从后院跃到了围墙,然后窜到了墙边的一棵桂花树上。几个起落后,消失在夜幕之中。 桂花树离围墙有一米左右间隙,但这对我而言,根本不是事儿。我目光扫动,选了几处落脚点,然后沿着树杈往上快速攀爬。 要不是形势所逼,我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会爬树。 踩到围墙后,我纵身一跳,稳稳落到院中,顿时一股血腥混杂着些许的腐臭味扑鼻而来,熏得我差点就吐了。 后院亮着灯,我起身正要往屋里去的时候,忽然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幕给惊呆了。 后院种有几株月桂树,正开着淡黄色的小花儿。可在这些树的树枝上,却挂了不少动物的尸体、有些已经腐烂,生满了肉乎乎的白蛆,有些好像才刚刚挂上去,鲜血淋淋的,招来了成群的苍蝇。 我整个人都懵逼了,想不明白这些动物尸体从何而来,又是谁挂上去的。 难道是许德志? 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到还有其他人。 上次我就有预感,许德志的事儿还没完。 因为这家伙从始至终不肯告诉杨希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或者碰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或是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显然就是不想让杨希知道他经历过什么。 这些经历才是他的病根! 病根不除,他的毛病就无法根治。 屋内再次传来响动,我一咬牙,冲了进去。 里面的场景更为可怖。 床边的衣架上,用钓鱼线系着一只黑猫的脖子。黑猫四脚乱蹬,喉咙里发出沉重的低吼声,看样子快要窒息而死了。 许德志一只手揪着杨希的头发,一只手拿着水果刀,冷声发笑。 杨希身体蜷缩成一团,光着脚,微微打着摆子,脸上身上都是血。虽然她手里攥着一根擀面杖,却压根不敢、亦或者是不忍心对许德志还手。 地上有不少瓶子摔碎后的玻璃渣子,杨希的一只脚被玻璃扎透,血流了一地。 “臭娘们,以后再敢管老子的事,老子就让你跟它一样的下场。”许德志恶狠狠的说着,匕首猛然间刺在猫身上。 一下,二下…… 直到黑猫完全没动静后,许德志才停手,并将杨希往后用力一推,后背撞到了衣柜上。 接下来,许德志做了一个更为疯狂的举动。 当着杨希的面儿,许德志抱着猫的尸体,狠狠咬下了一块皮肉。 杨希再也忍不住,当即狂吐起来。 我胃里一阵翻腾,也开始吐,把晚上吃的东西全都吐光,最后吐出来的只有酸水。 听到我的声音,杨希和许德志同时扭头看过来。 “是你?”许德志有些吃惊,身上的怒气骤然暴涨:“来得正好,就是你破坏和阻隔了我跟樱子在梦中相爱,老子弄死你。” 樱子应该就是跟他在梦中那啥的女鬼。 不过听名字,好像这女鬼还不是国内的,而是来自于小日子过得不错的东瀛。 这倒是能解释为啥许德志情愿活在梦中了。 这家伙双眼猩红,嘴里津津有味的嚼着刚才咬下的东西,脸上笼罩着一层浓郁的死气。 这是将死之相。 杨希被许德志的举动吓坏了,抱头惊叫,一副想上前阻五许德志又害怕的表情。 “老弟,你快走……”杨希大声对我吼道,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许德志疯了一般朝我扑来,但我根本没把这个已经被女鬼掏空的家伙放在眼里。 不过他的速度和准度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刀锋几乎是贴着我的脸庞掠过,在我肩头留下了一道口子。 我顺势箍住他一条胳膊,往下一压一拉,然后猛的提膝往上顶在了他胸口。 许德志被我这一膝盖顶得背气了,半天不能呼吸。我夺下他的手中的水果刀,直接踢到了柜子底下。 这时杨希才掂着脚朝我跳过来,一头扎在我怀里,痛声大哭。 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就能想到刚才她独自面对许德志的疯狂时,该是多么害怕和无助呀。 “狗男女……”许德志缓过劲儿之后,破口大骂道:“男骗女娼,你们还真是天生的一对,想在一起,老子成全了就是,何必这样偷偷摸摸的?” 我当即气炸了,挣开杨希,直接朝许德志甩了一耳光:“把嘴巴放干净点,我和希姐清清白白,不要玷污了希姐的名声。” 杨希也怒了,指着许德志边哭边骂:“姓许的,你胡说什么呢,前段时间要不是老弟帮忙,你坟头草都长出来了。” 许德志闻言,阴阳怪气的说道:“你们听听,什么姐呀弟呀的,叫得多亲热,还敢在老子面前说你俩是清白的?杨希,你特么的给老子听清楚了,老子不去管你找小白脸,你也不要干涉我和樱子在梦中相会,咱俩各玩各的。” “你无耻!”杨希不顾脚上的伤痛,双手挥动在许德志身上胡乱拍打,声间已经哭得有些沙哑了。 许德志一把扣住杨希的手腕,将她往后倒推,抵在墙上:“你和小白脸之前到底对我做过什么?现在每次看到樱子,她都在哭,还躲得远远的不让我靠近。我问她为什么这样,她说有人不让她跟我一起……” 杨希用力咬着嘴唇,眼里吧啦吧啦的流着泪儿。 “老子问你话,你聋了吗?”许德志彻底发狂了,突然用力踩在杨希受伤的脚上,玻璃将她脚给扎穿了。 杨希撕心裂肺的惨叫了一声,疼得昏了过去。 一切发生得都太突然,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许德志并不解气,从地上捡了块碎玻璃,朝杨希的脖子猛扎下去。 0048: 姐求你个事儿 这个疯子,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了。 我不能再让他伤害到杨希,一个飞身,扑过去,双手勒住他脖子使劲往下拽。 地上到处都是碎玻璃,我和许德志同时倒地,后背当即被扎伤。 当时我啥都顾不上了,也没觉得疼,只想尽快把这混蛋收拾妥当,然后送杨希去医院。 不料,许德志不知怎么的,劲儿突然变得极大。竟硬生生将我手给掰开,身子像猴子一般窜了出去,继续朝杨希扎去。 这是铁了心想弄死杨希呀! 杨希还在昏迷,没有任何躲避的可能,而许德志势在必得,碎玻璃尖儿对准的是杨希的脖部动脉。 “你特么再敢动希姐一下,老子就把你挫骨扬灰了。”无奈之下,我只得干扰许德志,为自己争取时间。 许德志微微一顿,没有理会我,抬手就扎向杨希。 就是现在。 我一个扫堂腿,居然没扫动,他的双脚跟石柱一般坚硬,磕得我骨头都快断了。 不过许德志也摇晃了两下,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我就地一滚,箍住了他的脚脖子,接着往后用力死拽。 终于,他的身体失去平衡,朝我倒了过来。 我迅速一个驴打滚,堪堪躲了过去。 “你也给我去死!”许德志龇牙裂齿往我直扑而来:“就是你,害得老子和樱子不能在一起。” 我并不怵他,甚至巴不得跟他干一架,好好教训这个没良心的混账玩意。 最主要的是,许德志将杀机转移到我身上后,杨希就安全了。 我踉跄从地上爬起来后,就一直站着没有动。 许德志穿着拖鞋,吧嗒吧嗒就到了我跟前,手上握着碎玻璃,狠狠刺向我。 他的速度极快,但我比他更快,一把抓住他衣服,往一旁猛的拉扯,然后抬脚踢掉了他手中的碎玻璃。 “草……”许德志恨恨骂了一句,想要挣脱我的手。 我根本不会给他机会,直接甩了两耳光过去。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两耳光打在许德志的脸上,他好像屁事没有,而我的手却生疼。 咋回事? 脸皮厚到这种程度了吗? 这时许德志笑了起来,指着我说:“我正愁找不到你,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这样也好,倒省了不少事儿。” 我惊诧万分,怔怔的瞅向许德志。这混蛋看起来没什么异常,说话的声音也还是他,但他的躯体似乎已经被另一个魂魄给控制了。 这一幕让我想起了在杨座山的别墅时,玉姐被阴魂上身的情形。 很明显,此刻许德志也被邪祟附身了。 “你找哥们干鸡毛,哥们又不认识你。”我冷冷盯着许德志,手上暗暗攥紧了三鱼共首符牌。 虽然符牌对会邪祟没有孙胖子那枚护身符牛逼,但若只是普通的阴魂,我自信也能搞得定。 许德志咧了咧嘴,里面还残留着刚才他咬下的那些动物皮肉。 我胃里又开始翻腾起来,不过这次怎么都吐不出来了,一个劲的干呕。 “你今晚要死在这,姓杨的女人也得死,我会让你们做一对地下夫妻。”许德志说着,身体就动了。 以常人不可能的速度朝我掠过来,抬手就是一拳。 我猝不及防,胸口重重挨了一击,瞬间窒息,整个人都往连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还没等我完全缓过劲儿,许德志又到了跟前,双手抱住我肩头,像疯狗一样,张口就往我脖子咬。 想到刚才他咬动物的那股子狠劲,我吓得一哆嗦,抬腿踢过去。 这一脚,结结实实踢中了他的小腹。 许德志惨叫一声,转身又往杨希扑去。 现在这家伙见人就咬,完全跟疯狗无异。 杨希刚刚才苏醒,陡然间看到许德志狰狞的模样,脸都吓白了,下意识的抡起地上的擀面杖,敲在了他头上。 “砰!” 擀面杖断了,许德志也翻了翻白眼,往后倒了下去。 杨希惊魂未定,一瘸一拐的到了我跟前,问我咋办? 我看着她脚上已经被玻璃贯穿的伤口,让她找个安全的位置坐着别动,等我弄根结实的绳子,把许德志捆起来就送她去医院。 她慌慌张张的扔掉擀面杖,翻箱倒柜,找到了几根结婚时捆陪嫁婚被的麻绳,然后问我:“老弟,这个可以吗?” “可以!”我点点头:“姐,你脚受伤了,歇着吧。” 杨希说道:“老弟,是姐对不住你,害你受了伤。姐求你个事儿,希望你能答应。” “姐,你是让我不要对许德志下死手,对吧?”我看着杨希,心里说不出是啥滋味。 这个善良的女人呀,刚才差点就死在许德志的手上了,现在却还在担心许德志的安危。 杨希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姐跟他毕竟是夫妻一场,虽然姐也恨他,但在感情上,还无法割舍。” “好!”我应承下来。 其实我压根也没想着要对许德志怎么样,只想将他束缚住,不让他发疯就行。 我将许德志拖到床上,然后将几根麻绳打成死结系在了一起。这种麻绳浸过桐油,不仅牢固还极有韧性,别说人,就是一头牛也能捆得妥妥的。 麻绳在许德志身上缠了三四圈的时候,没想到这家伙突然醒了。当时也是我疏忽和大意了,没想到他会苏醒得这样快,还没来得及去捆他的手和脚。 结果他一把掐住我脖子,身子使劲将绳子挣开,滚到了地上。 这家伙的劲儿真特么大呀,我两条胳膊同时压住他架住我脖子的一只手,居然完全无法掰动。 “你该死!”许德志手上继续加大劲儿,将我压得跪到地上,然后另只手揪住我头发,往地上的碎玻璃渣上使劲的按。 这是想扎死我呀! 我全身绷得紧紧的,双手用力往上顶,同时脚也躬起,将力量全部集中到上半身。 可是即使这样,仍然无济于是。 许德志嘴里发出无比低沉的嘶吼声,手上的劲儿又增长了几分。 “该死的是你!”我身体一点一点往上抬高,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已经越过了道义的底线,当杀无赦。” 这话不是对许德志说的,而是在警告操控邪祟的人,我相信肯定对方一定能听到。 许德志不屑的道:“没错,我就是越道了,你有本事杀我么?” 说罢,他手上猛的一沉,压住我头往下按。 我脖子一凉,已经触及到了锋利的碎玻璃,只要许德志手上再稍用些力,今晚就得交待在这里了。 0049:千万别怪姐 要是就这样芭比q,那也太特么操蛋了。 我沉吼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身体抬高了几公分,同时腾出一只手,狠命的砸他的眼睛和鼻子。 这是面部最为脆弱的两个地方,正常人被打中,定会疼痛难忍。但是许德志却屁事没有,甚至根本就不在乎。 抗打,还不怕疼。 这下我也是真的束手无策了。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难以言表,但是很难受。 与此同时,许德志掐着我脖子的那只手,也陡然间发力。 我梗着脖子,先前还只是担心那些碎玻璃渣子,现在窒息感也越来越厉害,舌头不由自主的往外吐。 “死!”许德志嘴里吐出这个字,将全身的力量都聚到手上,我明显感到脖子猛的一紧。 在这危急时刻,杨希从客厅搬了一只花瓶进来,朝许德志的后脖子用力砸去。 花瓶彻底破碎,许德志翻了翻白眼,手慢慢松开,人往后倒下去。 太特么惊险了,要是杨希再晚一秒钟,此刻躺地上的人绝对就是我。 我趁机脱身,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里一阵阵的后怕。 杨希见许德志被打晕,顿时也是怕得不行,还蹲下去探许德志的气息。 “姐,他没事,死不了。”我把马许德志被邪祟操控的情况,告诉了杨希。 杨希捂着嘴,吓得浑身发抖:“你是说,我老公又被鬼缠住了?” 我点点头。 杨希马上又问:“老弟,那……那可咋办?” 我回答道:“姐,你还是先关心自己的伤吧,这个男人……暂时没啥事。” 本来我是想说这个男人不值得她去爱的,转念一想,爱与不爱,这是人家两口子的事。我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所能,把事儿搞定。 趁着许德志昏迷的工夫,我赶紧捡起麻绳,将他捆在了床板上。 这次我吸取了教训,先捆住他手脚,防止他再次突然苏醒后,又折腾出啥夭蛾子。 直至把许德志整得跟木乃尹似的,这才停下来。 转眼去瞧杨希,发现她呼吸沉重,全身打着摆子,脸色十分难看。 “姐,你咋了?不舒服?”我问了一嘴。 杨希没来得及回答,便一头裁了下去。 这时我才发现,她正在发高烧,伤口也肿得吓人,尤是脚上的贯穿伤,更是触目惊心。 我抱起她,迅速打车去了医院。 所幸送医及时,杨希没有生命危险,发烧是因为伤口受感染所致。不过脚上的伤很严重,肺部也有轻微的感染,估计要住半个月的院。 我也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打了破伤风抗毒素,然后坐在病床前等她醒来。 从去到她家到现在就没有消停过,还没来得及问她到底是咋回事。 挂了几瓶点滴后,杨希的烧退了下来,精神也好一些了。 苏醒后,她扫视了一眼四周,想要坐起来。 “姐,你的伤口刚缝针,医生说要卧床休息。”我按住她肩膀,笑了笑道:“有啥事你直接跟我说,甭客气。” 杨希双眼一红,然后有些担心的说道:“老弟,我老公一个人在家,又被捆得跟棕子似的,不会出啥事吧?” 我回答道:“放心吧,他要那么容易死,早就死过几百回了。缠着他的邪祟,还没有达到目的,是不会轻易要他性命的。” 听我这么一说,杨希长长舒了口气。 “姐,这到底是咋回事。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许德志咋就疯了呢?”我无比疑惑的问杨希。 之前我布的子母镇,既然调剂气场,平衡阴阳,也能镇邪驱煞,按理说,许德志不应该被邪祟上身呀! 难道…… 杨希的回答证实了我的猜测,子母镇被封住了。 当时子母镇局起效后,许德志确实正常了一段时间,还跟杨希商量要孩子的事儿。 杨希很开心,特意请教了健康专家,买了些固本培元,增强男人活力的食材,不重样的给他做各种高汤膳食。 那几天许德志兴致很高,每晚都跟杨希行夫妻之事。 有次完事儿后,许德志靠着床,边抽烟边长吁短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作为枕边人,杨希自然明白丈夫心里的所想。 虽然这些日子许德志都尽力在履行作为一个丈夫的责任,不过有好几次,两人正在忘情的时候,杨希听到他嘴里都在轻声默念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这个女人就是跟许德志在梦中苟合的樱子,确切的说,它是一只阴魂。 杨希知道许德志深陷梦境,尽管子母镇已经斩断了他跟樱子在梦中相见,但一时之间,他还无法割舍。 所谓鬼迷心窍,说的就是被鬼迷惑,难以自拔。 “或许时间长了之后,他会慢慢忘却吧!” 杨希这样自我安慰了一番,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疙瘩,想打电话问问我,有没有办法能让许德志迅速忘记那个叫樱子的女鬼。 结果电话刚接通,她却突然没底气了,担心这样会适得其反惹恼许德志,破坏她和许德志刚刚重建起来的感情,所以马上又把电话给挂了。 而且当时已经很晚,杨希也怕打扰到我休息。 我回想起那天正是柳尘姻到墨宝斋给我送药,我心里有些不痛快,跟孙胖子喝完酒后就睡了,所以没接到杨希的电话。 事后我回电话过去,杨希也没接,只给我回了一条信息。 “后来呢?”我让杨希接着说:“许德志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杨希的眼眸中闪烁了一下,似乎有啥事不好意思对我说出口。 我对她说道:“姐,如果你想救许德志,就不要对我有什么顾忌。之前让你问他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或者碰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或是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你一定只是随口敷衍的问了一下,没有很认真的去对待这个事儿,没错吧?” 这不仅仅只是我的猜测,更是基于我对杨希目前的了解。 杨希很在乎许德志,哪怕许德志要杀她,仍然改变不了她对许德志的爱。 所以,杨希处处在包容、迁就许德志。 杨希纠结了片刻,开口说道:“老弟,我要如实说了,你可千万别生气,也不要怪姐呀!” 0050: 心里阴影 许德志性情大变,还被邪祟附身,但是子母镇却并未受到破坏。 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哪怕相隔千山万水,镇局被破,下镇之人也会有感应。 我对杨希说道:“又不是你的错,为啥要怪你?我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许德志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杨希眼眶一红,慢慢说起了事情的原委。 自从那天晚上杨希发现许德志的情绪低落后,就一直在琢磨要咋样才能让丈夫走出来,彻底忘了梦中的女人。 她试过很多方法,比如陪许德志打游戏,一起看电影、去外地旅游等等,甚至为了让许德志开心,她还花费了大价钱,托人从港市带了一款许德志喜欢却舍不得买的手表。 但是这些最后都无济于是,许德志压根就提不起任何兴趣。 直到有天下午,许德志下班回来时,带了几只古怪的玻璃瓶子,里面装满了看起来很恶心的黑色黏液。 许德志显得很激动、很兴奋,拿着一张发黄的纸张,按着上面画的图案,反复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还在地上做了很多标记。 当天晚上,许德志跟杨希行完夫妻之事后,让杨希帮忙把瓶子里的那些黏液倒在他做标记的位置。 杨希没有多想,也没有问许德志,这些玩意是干啥的,为啥要倒在自家的院中。 就在杨希打开玻璃瓶的盖子时,诡异的事儿发生了。 盖子刚拧开一条缝隙,里面那些黑色的黏液便化为黑色的气体,往外涌了出来。 杨希吓得叫起来,但她不敢扔掉玻璃瓶,而是硬着头皮,将瓶口对准许德志做过标记的位置,让黑气喷涌。 很快,整个院子,甚至是整栋房子以及周边都被这股黑气所笼罩。 做完这些,杨希突然感觉好像变冷了许多,身着单薄衣服的她,站在院中有些瑟瑟发抖。 当她过转身,准备回屋的时候,看到许德志正趴在二楼的窗户看着她,嘴角轻轻上扬,露出阴谋得逞后的诡笑。 随后,杨希回到房间,却发现许德志已经睡着了,鼻子发出微微的鼾声。 当时她也没在意,挨着许德志躺下,却感受不到他温暖的体温,再一摸他的鼻息,居然没气儿了。 杨希吓坏了,第一反应就是给我打电话,结果那时候我正在杨座山的别墅,信号不好,电话根本打不通。 等我从深山中出来后,第一时间给杨希回电话,正好许德志在当面,直接把电话给挂了,以杨希的身份给我回了一条信息。 且说当时许德志全身冰冷、僵硬,甚至连呼吸也没有,完全跟死人无异。 杨希起初很害怕,不过很快想到之前我过来下镇的时候,许德志曾出现过假死的情况,便马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不转睛的观察许德志的变化。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许德志翻了一个身,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嘀咕了两句,杨希终于松了口气。 杨希觉得可能是因为许德志刚刚才好转,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所以再次出了假死的状态。她心里盘算着,等天亮后,还得去买些补品回来,继续给许德志调理气血,让他早日恢复元气。 不过从那天起,杨希发现许德志变了,不仅不再碰自己,而且脾气也变得十分暴戾,辱骂是常态,还动不动就挥拳头抡椅子板凳。 更让杨希无法接受的,是许德志经常从外面带些动物回来,陪它们一起玩,抱着它们一起睡觉。 杨希从小就害怕猫猫狗狗这样的动物,更不敢接触。 但许德志带回来的这些动物,胆子都特别大,经常抓咬杨希。虽然只是闹着玩,不过杨希还是觉得很脏,不停的洗手、消毒,甚至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就在不同的医院打了近十针狂犬疫苗。 许德志不以为然,有时候抱起小动物,故意往杨希身上扔。 杨希倍受煎熬,整天生活在恐惧之中,经常做梦都是自己被一群小动物追咬。 后来杨希发现,许德志带回来的小动物,隔一段时间就会莫名失踪。 杨希没兴趣知道那些小动物都去哪儿了,只是对许德志感到越来越难以捉摸。 以前许德志也十分讨厌小动物,每次看到猫呀狗呀,都会躲得远远的,生怕跟它们接触到。 可现在,许德志却嘴对嘴喂它们吃东西,每晚都抱着它们一起睡觉,这让杨希难以理解。 有天杨希在院子里晾衣服,无意中抬头,看到树上挂着一只烂掉了半截身体的猫尸体。猫的眼睛鼓得大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跟杨希直面对视。 杨希感觉心脏快要跳出了胸腔,从头到底像被泼了冷水般的发寒,扔掉没晾完的衣服就往屋里跑。 那一幕太可怕了,已经在杨希的心里留下了阴影。 因为这只猫杨希记得是许德志前几天带回来的,当时耳朵缺了一块,正流着血,还是杨希找来碘伏帮它清理的伤口。 尽管杨希害怕小动物,但为了许德志,她豁出去了。 更可怕的还在后面,杨希渐渐发现树上的动物尸体越来越多,不仅是猫,还有小狗、黄鼠狼以及各种家禽,甚至连狐狸都不少,基本上都是许德志带回来的。 杨希不知道许德志从哪里弄来的这些动物。猫、狗和家禽还好说,菜市场和大街上到处的是。可是黄鼠狼和狐狸一般都是野生的,很难抓得到。 毫无疑问,这些死去的动物,都出自许德志之手。 杨希万分恐惧,心态几乎崩溃。 但是更恐惧的还在后面。 杨希发现许德志不仅虐杀动物,还生吃动物的内脏和皮肉。 杨希彻底崩溃了,想跟我打电话求助,却被许德志监视了。 许德志警告她,如果她再敢跟我联系,就把她跟那些动物一样,剥皮挖心,然后挂到树上。 那天我给杨希打电话时,许德志就在她身旁,直接把电话挂了。后来我又给她发了信息,许德志气不过,跟我回了电话,说我要是再骚扰杨希,就要弄死我。 今天晚上,许德志再次发狂,先在院子里挖了几只野狗的内脏,逼杨希吃下去。 杨希拼死不从,结果许德志对她拳打脚踢,拖着她进了房间。 许德志前几天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只黑猫。每天晚上睡觉时,许德志都会让黑猫睡在身旁,对黑猫比对杨希还要亲近。 把杨希拖到了房间后,许德志先给猫喂了食物,趁它吃食的时候,突然用鱼线缠住它身体,挂在了衣架上,然后冷笑着招呼杨希过去。 0051:一起挤挤吧 杨希预感到了什么,从厨房抡了根擀面杖握在手上,又抢了手机给我打电话求救,但是刚刚说了两句,许德志便一拳打掉了。 这还不算完,许德志对杨希又是一顿毒打,用手打还不解恨,又拿东西砸。杨希几次想要逃出去,都没能成功。 许德志打累之后,从柜里拿出两瓶高度白酒,给自己和杨希各倒了一杯,然后要杨希用鼻子喝下去。 这玩意用嘴喝都辣舌头,用鼻子可想而知,得遭啥样的罪儿。 杨希拼命反抗,还是没能逃出许德志的魔爪,被许德志强行从鼻子灌了不少。 酒从鼻腔进入气管,引起剧烈咳嗽,杨希咳出的痰带着大块的血团。 许德志把剩下的酒喝完后,目光瞅到了那只黑猫,顿时露出一抹邪笑。 黑猫被吊在衣架上,不停的摆动身体挣扎,嘴里发出低沉的吼叫。 许德志慢慢走过去,将鱼线松开几圈,勒住了猫脖子。又将杨希拖到衣架旁,让她亲眼看看,猫死的时候是啥样子。 幸好我赶到了,否则今晚杨希指不定要被许德志折腾死。 “老弟,姐没啥亲人,朋友靠得住的也不多。你现在是姐最相信的人,又有本事,所以姐就想到了你。”杨希眼角泛着泪光道:“姐没想到会连累你受伤,早知道这样,姐就不叫你了……” 说着,杨希的泪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我轻轻帮她把泪拭干,淡淡笑道:“姐你胡说啥呢,啥连累不连累的。你是雇主,我是拿钱干活的。既然我拿了你的钱,那就必须得把活儿干好,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就算你今晚不给我打电话,我也准备抽空过去瞅瞅你和许德志的。毕竟上次的活儿,还留了个尾巴。” 杨希红着眼说:“可是……” “没啥可是的!”我打断她的话,说道:“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在这养伤吧,许德志交给我。你放心,我这人怕吃枪子,肯定不会弄死他。也尽量不弄残他,因为弄残了他要蹲号子,吃牢饭,但是我吃不惯公家的饭。” 杨希“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老弟,你说话真幽默,姐先谢谢你了。你也给姐交个底,德志他还有希望好起来吗?” 我顿了顿,说道:“不敢说百分之百,大概、也许、说不定、差不多有七八成的把握吧。主要看他的配合程度,越配合希望就越大。” 杨希脸色一喜,没有再说话,眼睛呼闪呼闪的,不知在想啥。 折腾了一晚上,之前因为神经紧绷,所以毫无睡意。此刻放松下来,眼皮开始打架了。 杨希住的是单人病房,刚好还有一张陪护床,但是没有床垫和被子。 我是瞌睡来了遇枕头,哪里还管那么多,直接爬到了陪护床上,准备趁天亮前补个觉。 这时却见杨希往床边挪了挪,红着脸说:“老弟,要不……要不你就到我这边一起挤挤吧,那边没被子,容易感冒!” 我迷迷糊糊的,压根没力气下床,也没有回应杨希,倒头就睡着了。 醒来后,天已经大亮。 明媚的阳光从窗户透射进来,顿时让人心情大好。 杨希的伤口因为药效已过,正疼得哼哼唧唧的,额上布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姐,你咋样了?”我伸着懒腰问。 杨希摇了摇头道:“没啥,就是疼得厉害。你不用管我,忙你的去吧。” 我明白她的意思,是想让我去看看许德志的情况。无论许德志如何伤害她,而她始终还是放不下。 有时候觉得杨希挺傻也挺不值的,何若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去苦苦坚守呢? 转念一想,这或许是真爱吧。 如果把杨希换作我,把许德志换作柳尘姻,我也不会放弃一丝一毫的希望。 离开医院,我先找了地儿吃早餐。昨晚把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两根油条,一杯豆浆,这是我平时的早餐标配。 今天实在太饿,就要了双份。 趁着这工夫,我给孙胖子打了电话,想借他的面子,请玉堂春过来帮忙。 许德志遭的事儿跟梦境有关,咱不懂这个,但是却对玉堂春的路子。 孙胖子被限制在城隍老街,憋得快要发疯,听到我说要请玉堂春,以为我又接了啥活儿,羡慕得快要哭了。 不过这家伙够意思,当即就联系了玉堂春,说她两天左右就到城隍老街。 这两天的时间,也够我忙活的,既要去医院照顾杨希,还得盯着许德志,不能让他饿死。 吃完早餐,我直奔杨希的家而去。 杨希把她的钥匙给了我,现在进出她家,畅通无阻。 进到房间的时候,许德志这货早已经醒了,正使劲绷着麻绳,想将其绷断。他的身上因为不停的使劲,已经被麻绳勒出了血。 看到我进来,许德志恨恨地骂道:“草,把老子捆着算啥鸡毛本事,有种把老子放开单挑。你赢了,杨希那贱女人就归你,以后你俩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了。要是你输了,我也把杨希让给你,只要你不再阻止樱子和我在梦中相会就行,咋样?” “不咋样!”我直接两个耳光甩过去。 杨希对他掏心掏肺,人在住院,还掂记着他没人管,而他却一心想着跟那个叫樱子的女鬼在梦里苟合。 太特么气人了,不打他会把人气出毛病。 也算是替杨希出口气吧,我冲着许德志劈头盖脸一顿死揍。反正这混蛋的躯体有两个魂体,没那么容易挂掉。 刚才许德志说话的时候,掌控躯体的,还是他自己的魂魄。 现在被我打过之后,许德志的躯体变得非常之坚硬,应该是那个阴魂现身了。 果然,许德志的眼神迷离,身上的劲儿陡然间增加了几倍,缠在他身上的麻绳被绷得“咔咔”作响。 幸亏麻绳被桐油浸过,我又把许德志缠得比棕子还要扎实,所以无论他怎么使劲也无济于是。 不过在阴魂的控制下,这具躯体好像有使不完的劲,而且压根没有痛感。哪怕已经被绳子勒个血哧呼啦的,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万一躯体因为疲劳过度而死,许德志就彻底完犊子了。 还不信治不了这货了。 早上离开医院的时候,我跟主治医生说最近失眠比较严重,让他给我开了一瓶安神助眠的药物。 我想阴魂控制躯体的时候,应该也会受到药物的影响,便强行给许德志塞了一颗。 “小混蛋,你给我吃了什么,快放开我。”许德志大声怒道。 不对,应该说是他体内的阴魂动怒了,因为说话的,是个女人的声音。 0052:悲惨的身世 我搬了把椅子,坐到床前,点了根烟慢慢抽起来,边抽边淡淡看着许德志。 安眠药的起效时间通常都在半个小时左右,但是许德志吃过药后已经二十多分钟了,精神依然十足,丝毫看不出想睡觉的样子。 难道阴魂邪祟的耐药性比人要更牛逼? 许德志还在骂骂咧咧的,双目通红,额上的青筋一条条的凸起。 我挺想不明白的,许德志身上的这个阴魂如果想要自由,直接离开肉身不就完了,为何非得鸠占鹊巢,宁可受肉身的束缚,也不愿意放手? 越想越觉得这事儿挺蹊跷的,总感觉阴魂找上许德志,有啥特殊的原因。 要是孙胖子在这就好了,他人虽然胖,但是脑子比我灵光,没准能看出点道道来。 我吐了口烟雾到许德志脸上,淡淡笑道:“让我放了你,也不是不可以,我得提条件,就看你答不答应。” “什么条件?”许德志身上的阴魂问道。 我缓缓说道:“回答我几个问题,如果我觉得满意,马上就放了你。要不然,你就老老实实躺在床上,等我啥时候心情好了,再考虑。” 许德志闻言,突然大笑起来:“你真以为捆住这具肉身,就等于把我也控制住了?简直是幼稚之极!我确实很需要这具肉身,但还没到为此对妥协的地步。你可以一直困住我,看看最后谁能耗过谁?” 卧槽,真特么嚣张。 我准备呼他大耳刮子,想想又把手缩了回来。 被阴魂附身后的许德志,皮糙肉厚骨头硬,压根没办法下手。 得,还是先让这混蛋消停下来,等玉堂春过来再想办法吧。 任他阴魂邪祟再牛逼,只要跟梦境有关的,那就一定是玉堂春的菜。 我相信玉堂春有这个实力。 许德志还在那折腾,不过劲儿似乎没先前那般大了,应该是安眠药开始在起效。 又过了十来分钟后,许德志彻底安静下来了,鼻息匀调,睡得真是香。 眼瞅着快到午饭的点儿了,我给杨希买了吃的。 杨希刚醒,怔怔盯着天花板发呆。 看到我进来,她立即问我许德志是啥情况。 “放心,他肯定死不了!”我没好气的回答道,然后将杨希扶坐起来,打开饭菜递过去:“姐,饿坏了吧,快起来吃点东西。” 杨希突然“哇”的一声,哭起来。 我说好端端,咋说哭就哭了呢? 杨希泣不成声的道:“老弟,你对姐太好了,姐被感动的……” 后面杨希一边吃饭,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了她的身世。 七岁的时候,父母离异。 被她视为最亲最爱的爸爸妈妈,居然都嫌弃她是拖油瓶,主动放弃抚养权。 外公外婆已经去世,爷爷奶奶重男轻女思想严重,也不愿意要她。 最后是杨希的姑姑收留了她,给她饭吃,送她上学。 从小寄人篱下,杨希很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小心翼翼,生怕惹得姑姑一家不高兴,把她赶走。 读高二那年,有天晚上只有她和姑父在家。姑父喝多了酒,将她骗到房间后兽性大发,扯去她衣服上下其手。 要不是她刚好来了例假,就被那个禽兽玷污了。 姑姑回来后,她犹豫了好久,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她不想因为自己让姑姑和姑父吵架,更害怕会被姑父赶出这个家。 但是后来,姑姑还是知道了,和姑父大吵了一架,也从此对杨希有了些间隙,姑姑认为是杨希故意穿着暴露,先勾引的姑父。 这些话都是杨希姑父在她姑姑面前的狡辩之辞,但是姑姑却信以为真。 事儿就这样过去了,但是杨希心里已经有了阴影,害怕再回到那个家去。尤其是姑姑和表弟表妹都不在时,姑父的目光就会带着一种异样的光芒。 大学毕业后,杨希选择了去省外实习,远离了姑姑一家。 正因为有过这些经历,杨希一直缺乏安全感,总是患得患失。她渴望有个属于自己的家,渴望能遇到一个懂她爱她的人,给她温暖的臂弯,在她受到委屈时能给予慰藉。 虽然杨希的内心比较脆弱,不过她的骨子却有股不服输的劲儿,任何事她都喜欢亲力亲为,尽量做得完美。 她想让所有抛弃她的人知道,她并不是累赘。爹不疼娘不要的她,也可以活得很精彩。 静静的听杨希说完她的身世,心里挺不是个滋味。 都说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可杨希的父母却从来没把杨希当回事。 一个认为杨希是女生,以后不能传宗接代。一个觉得带着杨希,会影响自己以后再组合家庭。 虎毒尚不食子,杨希的父母,简直比老虎还要狠毒。 相比之下,我觉得自己比她要幸福多了。 虽然我也从小就没有了父母。 但是至少,父母没有抛弃我。 而且,我还有一个疼我的外公。 “我跟德志是自由恋爱,他比我大三岁,是他带我走进了销售行业,改变了我的人生。”杨希继续说起她的感情经历,脸上顿时洋溢起浓浓的幸福:“没有他的引荐和指导,我现在可能还是每天上十几个小时的班,每月拿两三千块钱,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枯燥乏味……” 用杨希的话来说,许德志其实是她的贵人。 俩人相识半年后确定恋爱关系,又过了半年左右,领证结婚。 许德志身世跟杨希有些相似,是从小饱受人情冷暖,所以他对杨希的经历感同深受,也极为心疼杨希。 婚前婚后,许德志对杨希几乎都是百依百顺,别说吵架,连重话都没说过几句。 如果不是许德志被邪祟缠上,俩人的生活应该会是比较幸福的。房子是拆迁后还建的,没有房贷压力。许德志和杨希每月的收入加起来有三四万块钱,在泉城这种三线小城市,已经算是高薪阶层了。 “老弟,姐恨自己呀,要是听你的话,逼德志把你问的那些问题都交待清楚,或许就没有现在的这些事儿了。”杨希靠在床头上,沉沉叹了口气。 我安慰她道:“姐你别想太多了,就算许德志把什么都告诉了你,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杨希一怔,赶忙问我啥意思。 0053:戴黑色鸭舌帽的男人 我对杨希说,问题不是出在她身上,而是许德志做了啥不该做的事儿。 那个叫樱子的阴魂,不会无端的找上许德志。 说白了,就是许德志先招惹的阴魂,人家才会缠上他的。 杨希神色暗淡的道:“这么说,德志他……他必死无疑了?” 要是许德志那混蛋真被阴魂玩死,那才叫解恨。但人家好像看上了许德志,想跟他魂体融合,长厢厮守呢。 当然,魂体彻底融合之后,许德志的本体魂魄将不复存在,也相当于是挂掉了。 这些我没告诉杨希,免得她更难过。 我对杨希说:“姐,我只能说会尽全力帮许德志,不过最后他能否逃过这一劫,关键还是在于他自己。” 杨希微微点头道:“姐明白你的意思。无论结果如何,姐都谢谢你……” 离开医院后,我打算先回一趟墨宝斋,找孙胖子聊聊许德志的事儿,看看他有啥妙招儿,能尽快破局。 玉堂春的手段主要在于破解许德志的梦境,挖出那个叫樱子的阴魂是啥来历。 但如何解决阴魂背后的黑手,我心里没啥底儿。 中午这段时间不容易打到车,我站在医院门口,看着匆匆而过的人流,眼前忽然有些恍惚。 这时,一个头戴黑色鸭舌帽的怪异男人急急从我身旁走过,狠狠的撞了我一下。 我扭头瞅了他一眼,他也往我这边看过来。 那种眼神,犀利而阴鸷,更充满了邪性。 “对不起……” 对方咧嘴说了一句,我顿时胸口发闷,两眼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头疼得好像要裂开了一般。 难以言状的痛苦迅速扩散至全身,整个人都仿佛坠落进了无底的深渊。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坐在一处简易的竹屋内,对面坐着那个戴黑色鸭舌帽的怪异男人。 竹屋四周很荒凉,全是嶙峋的怪石,连棵草木都看不到。 我暗暗疑惑,这是啥鬼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怪异男人把我带过来的? 这不能吧,我咋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呢? 一连串的问题在脑子里的盘旋,心里充满了恐惧。 怪异男人取了杯子,给我倒满茶水,轻轻敲着桌子说:“喝茶!” 我本想说:喝你大爷,是不是你把老子弄到这里来的? 结果嘴巴张了半天,愣是没发出半点声音。 太特么邪门了!长这么大,还没经历过这么诡异的事。先是不知如何着了怪异男人的道儿,然后是莫名其妙的来了这里,现在我的意识恢复了,却无法说话。 怪异男人接着说道:“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会来到这么个地方?” 我点了点头,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来者即客,先喝茶,尝尝苏城的碧螺春。”怪异男人对儿做了个喝茶的手势。 我干瞪眼,没有动。 怪异男人笑起来:“不用担心,茶里没有毒。就算有毒,也没有你身上的毒厉害。” 我脑袋突然“轰”的一声,惊诧得嘴都合不拢了,这家伙居然知道我中了毒。 莫非,他是毒门的人? 想想还真有可能。 我只有在中毒的情况下,才能毫无知觉的被他带到这里来。 怪异男人抿了一口茶,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不是毒门的,但我知道给你下毒的是谁?” 啥玩意? 这家伙居然能读心?还知道是谁给我下的毒? 此刻,我有十万个为什么想问他,可无论我怎么使劲儿,嘴里始终无法发出声音。 “好吧,既然你不喜欢喝茶,那就不勉强了。”怪异男人缓缓起身道:“告诉你也无妨,你是我掳过来的……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要掳你,对吧?” 我还是点头,用十分急切的目光打量着他。 顿了一下后,怪异男人才开口回答道:“你觉得你是可怜虫,所以想帮你,这算不算理由?” 说罢,他哈哈大笑起来。 我心说老子可不可怜关你屁事,老子不需要你的可怜,更不用你帮啥,赶紧把老子送回去,这事儿就算了。 这是我故意要告诉怪异男人的,他会读心,我啥鸡毛想法都瞒不了他。所以想对他说什么,就在心里想什么。 特么的,幸好我手机和银行卡里没啥钱,要不然密码肯定得被怪异男人知道。 怪异男人对我读心后说道:“你不用掩饰什么,在我面前,你没有任何的秘密可言。我觉得你可怜,是因为你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没了,后来又中了毒门的毒,每月要靠昂贵的药物来续命。你外公刚去世,你喜欢的女孩子就跟别的男人好上了。” 这些都是我的梦魇,有些已经藏在内心深处好多年了,这家伙是在揭我的伤疤。 我在心里对怪异男人说道:你打算怎样帮我? 怪异男人回答道:“留在我身边,帮我做事,我满足你的一切。包括找到下毒的人为你解毒,帮你得到心爱的女人,还有……我会给你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我心里冷道:不好意思,我没兴趣,也没有帮你做事的能力。 “你没得选择!”怪异男人马上说道,脸色微微一变:“被我看中的人,从来都只有顺从。你是一坨糊了屎的金子,外表有些臭,但是里面发着光。” 特么的,这比喻也真是绝了。 我“说”道:如果我不顺从,非要离开呢? 怪异男人笑起来:“你可以试试,只要你走得掉,我不拦你。” 我还真不信邪了,走身就往外走。 怪异男人果然没阻拦,也没有追上来。 不过奇怪的是,刚才从竹屋往外看的时候,外面全是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头。现在出了门,才发现竹屋建造在一片悬崖边上,左侧是看不到底的深渊,右侧有一块直径十几米的圆形巨石。 数条小路从乱石中穿过,如同珠网般往山下延伸。 我的印象中,实在想不出来泉城会有这样怪异的地方。 难道这里不是泉城? 回头瞅了一眼木屋,怪异男人还坐在桌前,云淡风清的喝着茶。 我选了一条道儿,小心翼翼的下山。 走了没多久,小道陡然变宽,周围也能看到一些草木和低矮的灌木了。 再往前,是一片绿茵茵的草地,上面搭了不少帐篷。 别说,这地儿还真是挺适合露营的。 尤其是热恋中的情侣,最喜欢找这样的地方,既浪漫又省钱。 帐逢里人影绰绰,可以脑补出很多,少儿不宜的画面。 就在我经过一座高大的帐逢时,突然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依偎在一起。女人的头靠在男人的肩上,男人的手揽着女人的腰间,俩人亲热的耳鬓厮磨。 那一刻,我血气冲脑,滔天的怒意瞬间涌遍全身。 0054:破 帐篷里的亲密身影正是柳尘姻和秦明川。 他俩居然会在这里露营,而且如此之巧合的被我撞上。 不对,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儿,应该怪异男人特意安排的。他带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看到这一幕。 当时我有点儿失去理智了,快步走过去,想要教训秦明川一顿。 可转念一想,我跟柳尘姻现在算什么关系?我有什么资格去教训秦明川。 从始至终,柳尘姻都没有承认是我女朋友。 我气馁了,站在帐篷外面,看着俩人的亲密举动,心如刀割。 “看到吗,这就是你爱的人,她此刻躺在别的男人怀中。”怪异男人的声音突然传来:“你看看抱着你女人的男人,他长得比你帅,也比你有钱,如果我是女人,也会选择他。” 我扭过头,他就站在我身旁,似笑非笑的看着柳尘姻和秦明川。 我还是不能用嘴说话,只能在心里说道:你带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到这些,然后激怒我,让我自暴自弃?恐怕让你失望了,我喜欢柳尘姻不假,但我跟她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她有权选择跟任何人交往。还有,你跟过来,是对刚才的话反悔了吗? “不,我没有强行留你的意思,否则刚才就不会让你走出竹屋。”怪异男人淡淡说道:“我只是觉得你很可怜,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却只能无动于衷。如果我是你,这个时候我会冲进去,弄死那个男人,把喜欢的女人变成自己真正意义上的女人。” “你很聪明,应该能够明白我的意思。如果你还是个男人,就把它拿着,进去解决那个抢你女人的男人。” 说着,他递了一柄匕首过来。 我接过匕首,怔怔地看着帐篷里的柳尘姻和秦明川,气氛多么旖旎啊!两人双手交叉,十指紧扣,秦明川热吻着柳尘姻,然后一点一点褪去她身上的衣服。 柳尘姻没有半点反抗和挣扎,甚至是十分配合秦明川,浑身无力的倒在秦明川的怀中。 “你还不准备动手吗?”怪异男人催促道:“再拖下去,你的女人将永远成为别人的女人,这不是一个男人所能容忍的。” 我往前走了两步,紧紧攥着匕首,在怪异男人的鼓动下,涌起一股杀意。 男人继续说道:“很不错,你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不要停,你的情敌就在眼前,只要你手起刀落,了结了他,就没有人再可以抢走你的女人。” 帐篷里,柳尘姻和秦明川忘情的相拥在一起。 那一幕深深的刺激着我的神经,想到从小到大所经历的种种,我举起匕首,怒视着柳尘姻和秦明川。 一步,两步…… 我已经走到了两人的跟前。 柳尘姻闭着眼,十分享受的样子。秦明川扭头看了我一眼,嘴角扬起一抹嘲笑。 怪异男人跟在我身后,语气激动的说道:“就是这个男人抢了你的女人,杀了他……” 我脑子突然混乱起来,眼里只有柳尘姻和秦明川亲热的画面,耳朵里则是怪异男人具有穿透力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在我心头。 怪异男人说得没错,如果不是秦明川,柳尘姻不会对我如此冷落。 我咬起牙,猛的刺过去。 不过刺的并不是秦明川,而是怪异男人。 “你……”怪异男人捂住喷血的脖子,惊讶的看着我,身体慢慢瘫软下去,生命力正在快速流失。 就在这时,四周的空间仿佛玻璃般破碎了,眼前的一切全都消失不见。 我还是站在医院门口,手里拿着三鱼共首符牌,周围的人都用看傻逼的人目光打量着我。 刚才在幻镜中击杀怪异男人的动作,在旁人看来,就像是当街跳迪斯科。 在我对面不远的地方,那个怪异男人也在看向这边,脸上满是诧异。 “你什么时候发现破绽的?”怪异男人朝我走了过来,双眼布满了血丝。 我赶紧别过头,尽量不去看他的眼睛。刚才就是盯着他眼睛看才陷入幻境的。 “你是梦堂的人?”我反问道。 怪异男人紧了紧头上的帽子,沉声说道:“你先回答我,是怎么发现身处在幻境中的?世上能破我幻境的人不多,你年纪轻轻,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我淡淡一笑道:“说得你有多厉害似的。就这种小把戏,只要是个人,都能给你破了。” “不可能!”怪异男人对自己的手段很自信,被我的话给激怒了:“快告诉我,为什么你能破我的幻境?” 看他着急,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我觉得特别的解气。 他越是催促,我就越是不说,气死他活该。 其实他的手段还是挺厉害的,要不是他用柳如姻和秦明川来刺激我,或许我根本无法破除他制造的幻境。 幻境中,柳尘姻和秦明川亲密的场景,是我之前想象出来的。但是怪异男人并不知道,他制造幻境的场景,是从一个人的记忆中挖掘出来并加以加工利用。 这种手法类似于玉堂春的梦境重塑。只不过玉堂春只是从记忆中照搬,而怪异男人还会对记忆进行深入的加工,把梦魇无限放大,最大程度的刺激陷入幻境的受害者。 应该说,怪异男人的手段比玉堂春还要更高明一些。 梦境和幻境有很多的相似之处,所以我才怀疑怪异男人是梦堂的。 我没有回答怪异男人,可把他给气炸了,脸扭曲,鼻子都歪了。 “你不愿说就算了,不过你最好少管闲事,否则下次我一定会要你的命。”怪异男人恨恨丢下一句话,转身朝对面走去。 我怔了一下,明白他的话是啥意思了。 这是在警告我,不要管杨希和许德志的事儿。 我叫住怪异男人:“狠话谁都会说,想要我的命,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远远的,怪异男人狠狠瞪了我一眼,然后迅速消失在人流之中。 我也马上打车回到城隍老街,确认怪异男人没跟着,才进了墨宝斋。 跟孙胖子打通电话后,我先把杨希和许德志的情况简单跟他说了说,接着又将我大白天在街上陷入幻境的事儿告诉了她。 孙胖子说道:“卧槽,你这整得比电影还刺激呢……要我说,那个给你制造幻境的怪男人,应该就是控制许德志身上阴魂的家伙。至于他是不是梦堂的人,得问过阿春才能知道。” 我担心怪异男人会对杨希下手,有些着急的问道:“玉堂春明天确定能到这边吗?” 0055:比狗都不如 孙胖子沉默了片刻,说等会跟玉堂春再联系一下,最近玉堂春遇了些事儿,焦头烂额的,还真不能确定。 挂了电话,我马上赶往医院。 没车真特么不方便,碰到上下班高峰,就得等上老半天。 再做几单活儿,真要把买车的事儿提上日程了。 到了医院,杨希正在玩手机。 我先给她买了晚饭,等她吃完后,建议她换病房。 “咋了老弟,这里住得好好的,为啥要换到双人病房?”杨希不解的问道。 我没跟她说怪异男人的事,免得她知道后会害怕,便撒谎道:“单人病房的费用老贵了,与其把钱送给医院,还不如出院后请我吃饭。” 杨希点点头,答应了。 把她安顿好之后,我又急匆匆的往她家赶去。许德志已经一天没吃没喝,也不知道饿成啥样了。 路上我接到了孙胖子的电话,他说玉堂春明天中午就会过来,而且确定那个怪异男人并非梦堂的人。 闻言,我不但没有半点轻松,反而有种强烈的危机感。 孙胖子也说玉堂春让我一定要小心怪异男人,如果再遇到他,尽量躲远一些。 那家伙是个危险人物,玉堂春也没有把握一定能干赢他。 卧槽,这么说今天还真是命大呀! 我进到房间的时候,许德志已经醒了,不过看起来比较虚弱,没有之前那般生龙活虎。 安眠药的药效一般在七到八小时左右,这家伙还不到五个小时就苏醒过来,还是比常人要牛逼多了。 看到我,许德志立马来了精神,指着我开始大骂。 我懒得搭理他,直接将杨希吃剩的饭菜扔到床头,问他吃不吃?吃就给老子闭嘴,不吃老子立马就扔掉。 “草,给老子吃别人吃剩的东西,你当老子是什么了?狗么?”从许德志说话的言语中,就能知道现在控制肉身的,是他的本体魂魄。 我冷冷的说道:“把你当狗那是辱没了狗的名声,在我眼里,你特么比狗差远了。狗起码忠诚,会护主,不嫌贫爱富,不贪图美色,给块骨头还会摇几下尾巴,你能做到这些吗?你现在整天就想着跟女鬼滚床单,有没有考虑过希姐的感受?” 许德志耷拉着眼皮,说不出话来。 我走到床边,提起准备给他吃的东西:“既然你不吃,那就扔掉好了。” “别!”许德志咽了口唾沫,眼巴巴的看着我手里的饭菜:“我吃,我特么啥都吃……能不能先帮我解开,等我吃完再捆上?” 我当然不会这么傻逼,解开绳子很容易,后再想要再制住他,就比登天还难了。 但是这样捆着他,确实是啥也吃不到嘴。 “大兄弟,把我解开吧,我保证吃完饭后躺着不动,任你摆弄。”许德志循循善诱:“而且我都一天没吃东西了,浑身上下一点劲儿也没有……你要实在信不过我,那就喂我吃两口得了!” 解开是不可能解开的,我直接用手抓了一把饭菜往许德志嘴里塞。 这家伙是真的饿坏了,几乎都没有咬就咽了下去,也不怕被噎死。 杨希晚上没吃多少,饭菜加起来剩了差不多有两三碗,许德志一口气就给干完了。 “吃得还爽吧!”我问。 许德志打着饱嗝道:“还行,味道挺不错的……卧槽,你又要给老子喂安眠药?” “晚上吃片安眠药,睡眠贼好。”我掰开他的嘴,强行将药片塞进去,然后捏住他鼻子,确认他吞下去之后才松开。 许德志正要开口大骂,我马上又拿出一片安眠药:“你要还哔哔,我就再给你整一颗。” 说着,我作势将药片往他嘴里塞。 许德志脸色大变,屁也不敢再放一个,嘴唇咬得紧紧的。 这次不到半个小时,药效就起来了,许德志鼻子发出微微的鼾声。 我锁好门窗,打车去了医院。 杨希满脸焦急,问我许德志咋样了? 我说已经吃饱喝足,现在睡得正香,能有啥事儿? 杨希松了口气,有些不好意的说道:“老弟,你别光顾着姐了,忙你自己的事去吧。你是做大事的人,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到姐身上。姐会找个护工照顾一段时间,等拆了线,就可以出院了。” 我点点头,寻思这样也好。 明天玉堂春就要过来了,到时候不一定有时间来看杨希。而且我一个男的,很多事儿都不方便帮忙。 临走的时候,我特意交待杨希,这段时间多留点心,尽量不要单独外出。 如果发现有形迹可疑的人在病房附近转悠,一定马上给我打电话。 接着,我把怪异男人的相貌体型以及穿着打扮,全都详细的告诉了杨希。 等玉堂春到了这里之后,势必会跟对方摊牌较量。 难保对方不会狗急跳墙,对杨希下手。 “老弟,你说的这个人是干啥的,难道就是害我老公的幕后主谋?”杨希一点就通,马上就明白我的意思:“你不用担心姐的安全,医院里这么多人,到处都是监控探头,他不敢对姐咋样的。” 我也是想到这一点,才告诉她这些的。 回到了墨宝斋,我先好好的睡了一觉,然后去扎纸店找孙胖子。 自从前些天从孙胖子身上发现阴雀后,现在整个扎纸门都如临大敌,等待那个放阴雀的人有下一步的动作。 可偏偏对方一直都按兵不动,周云江请绣衣门相助,也未能打探到任何消息。 这就好比明知道头上有把剑悬着,随时会落下来砍掉脑袋,却怎么都看不到剑所在的位置,如何不心焦? 周云江着急啊,那种卯足了劲儿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他很难受。 一见面,孙胖子就飞奔过来,给了我一个熊抱,说最近快要憋出毛病了。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玩手机,啥正事儿也干不了。 闻言我笑了起来:“你以前不是挺羡慕这种吃了睡,睡了吃,有网有手机,躺平一整天的生活吗?这才几天,就熬不住了?” 孙胖子说道:“卧槽,我特么哪知道太闲了也会让人发疯啊?我现在算是看透了,这人呀,还是得做点事儿,才不会觉得空虚。” 当晚我留在扎纸门,跟孙胖子商量应对之策。 孙胖子咧嘴说道:“有阿春在,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这次她还带了帮手。那家伙,是个实打实的猛人呐!弹指之间,就能让恶鬼阴魂啥的,全都灰飞湮灭。” 卧槽,真有这么牛逼的帮手? 0056:阴体符 孙胖子素来有爱吹牛逼的毛病,我自然不会太相信,但是心里还是挺期待的。 毕竟多一个帮手,压力便会减轻一分。 第二天中午,玉堂春如期而至。之前束在脑后的长发变成了齐肩的短发,还是戴着浅色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又不失通达干练。 在她身后,跟着一个身穿灰色道袍的白面男子。 男子三十出头,浓眉大眼,脸上凌角分明,太阳穴的位置微微隆起,额头上有一道三四公分长的伤疤。 我暗暗打量着他,顿时疑惑不止,瞧他的穿着打扮,应该是个道士。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又显然是个十分厉害的内家高手。 难道他就是孙胖子说的弹指之间,就能让恶鬼阴魂全都灰飞湮灭的猛人? 隔得老远,玉堂春便对我勾了勾手指:“小哥哥,咱们又见面了,这次是你主动找我帮忙的,你可欠了我一个人情哦!” 我抱着胳膊,笑了笑道:“你想让我怎么还?以身相许是不可能的,就算你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你有毛病吧!谁要你以身相许啦?”玉堂春白了我一眼,撇着嘴道:“你愿意,我还不答应呢!” 我见她脸色不对,赶紧说道:“开个玩笑,调节一下气氛,你不会生气了吧?” 玉堂春“哼”了一声道:“本姑娘的气量才没那么小。不过你要再胡说八道的话,那就死定了。” 这时,那个白面男人走了过来,对玉堂春说:“福生无量天尊,这位就是你提到的大镇师陈先生吧?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呀!” 玉堂春点了点头,向我介绍白面男人道:“这是咱们的合伙人之一祁褚祁真人,有他出马,是妖得躲着,是鬼也得藏起来。” 咱们的合伙人? 我怔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 上次在海爷的家中时,孙胖子和玉堂春都说过,有单活儿需要我帮忙。玉堂春是接活儿的主子,孙胖子是她的合伙人之一,我答应加入后,也成为了合伙人。 此刻玉堂春的意思是,那单生意,祁褚也参与其中了。 我右手握拳,左手盖于右拳上,上起膝,上齐眉,对他作揖道:“见过祁真人。大镇师不敢当,我叫陈诺,南派镇师苏乾元的外孙。” 这是道家行礼的姿势,以示我对他的尊重。 世人只知青龙山紫云观主持马真人道法超然,架海擎天,却不知马真人还有一个奇才异能的师弟,心怀若谷,长年居住在山外。 祁褚正是马真人的师弟,也是个极为牛逼的人物。 外公曾告诉过我,马真人和祁真人都于苏家有大恩,见之必要行礼。 孙胖子和玉堂春说的也都没错,以祁褚的本事,弹指间确实可以灭掉阴魂或者恶鬼。就凭他身上的浩荡罡气,普通的邪祟避之唯恐不及,估计闻着他身上的味儿就躲得远远的了。 祁褚微微一怔,说道:“原来是苏老的传人,难怪年纪轻轻就有大师之范。陈兄弟比之当年的苏老,有过之而无不及,将来必定能成就一番大业呀!” 我心说算了吧,啥大业不大业的,从来没想过。只希望能找到徐寿春,早日解除身上的毒,平平淡淡过一生就足矣了! 不过面上我还是向祁褚客气了几句,在他面前,我不能失了礼数。 玉堂春大大咧咧的点了支女士香烟,边抽边道:“你俩能不能别文绉绉的,整得这样严肃呀?两个大老爷们,应该大声说话,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大方方的聊女人。” 这丫头,看起斯文,性子却够野的。 祁褚“哈哈”大笑道:“小玉说得没错,大家都是一路人,不需要太多的繁文缛节。以后少不了要一起合作共事,就以兄弟相称吧?” 我点头说好。 玉堂春叼着烟,双手插在裤兜里,走上前说道:“小哥哥,咱也甭废话了,赶紧找个地儿坐下来说正事呗。最近我可忙了,要不是冲你的面子,我指定不会来。” 这话说的,我有啥面子,想让我入伙跟她一起下墓才是根本原因吧。 我带着祁褚和玉堂春直接去了墨宝斋,将杨希和许德志的情况,以及昨天遇到的幻境都详细的说了说。 玉堂春皱眉道:“我特意问过师父,除非是对方易容了,否则梦堂绝没有你说的那个制幻师。制幻和造梦都属于控制精神层面的术法,其原理和手段有很多相似之处。” “若按你所说,昨天你所遇到的制幻师,非常不简单。也是对方大意了,认为能吃定你,所以没下死手,要不然……” 要不然我尸体早都凉了。 也正因为摸不清怪异男人的底儿,所以玉堂春才会带祁褚一起过来。 祁褚说道:“当今世上,隐入红尘市井中的阴行高手,大有人在。不过隐世之人,一般不会参与江湖争斗,更不会滥用术法手段而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此人的来历,以及伤人动机,颇为可疑!” 说着,他看了一眼玉堂春,俩人用眼神交流了片刻。 玉堂春说道:“这样吧,咱们先去杨希家,看看许德志的情况。既然制幻师的出现跟许德志身上的阴魂有关,没准能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 商定之后,祁褚开车带着我和玉堂春到了杨希的家。 早上我给许德志喂过一颗安眠药,这会儿他还在沉睡。 祁褚和玉堂春走到床前,上下打量了一阵许德志,然后异口同声的让我解开他身上的绳索。 我把许德志被阴魂附身后的异变告诉了俩人,问他俩万一等会许德志醒后,阴魂控制了他的肉身,那就麻烦大了。 祁褚说道:“没事,我就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阴魂,能跟他的魂体在梦中苟合。” 我心说那行吧,祁真人说了没事,那就指定是没啥问题了。 许德志被捆在床上已经快两天,身上被勒出了一道道的血印。 “小玉,看看这是什么?”祁褚突然抓起许德志的左手,指着他手背上的一个古怪图案问玉堂春。 图案是个长发飘逸的东洋女人,穿着和服,双腿跪在地上。活灵活现,栩栩如生,仿佛是纹上去的。 玉堂春看向祁褚,十分惊讶的说道:“真是怪事了,他的手上怎么也有阴体符?难道控制他的幕后黑手,跟咱们现在追查的邪道,是同一个人?” 啥玩意儿? 0057:神秘组织 我被祁褚和玉堂春的对话彻底给整糊涂了,怔怔的瞅着他俩。 祁褚顿了一下,对玉堂春说道:“如果真是邪道所为,那就将之前的案子都合并到一块,倒是能省了咱们很多精力。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能确定这枚阴体符出自邪道之手?” 玉堂春正要回答,被我打断了:“那什么……两位是否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别把我当成傻逼晾在一边嘛。” 祁褚和玉堂春同时笑起来,随即说起了事情的原委。 大概两个多月前,祁褚所在的组织接手了一起案子。江城有个叫贾立的富商死于非命,医院查不出确切的死因,只能根据死后的症状,怀疑是心梗。 可贾立每年全身体检,并未发现有心脏方面的疾病。 祁褚在太平间见到了贾立的尸体,发现他的胳膊上,纹着一枚怪异的图案。 图案是个跟许德志手上的相仿的女人,不同的是,许德志纹的是个穿和服的东洋女人,而贾立胳膊上的是个短发少女。 祁褚通过调查后得知,贾立的公司有个叫钟情的女孩子,半年之前刚刚入职,当时是贾立亲自面试的。 贾立见她形象气质都挺不错,人又长得漂亮,有意想培养她。 一个月的实习期刚刚结束,贾立就将钟情调到自己身旁当助理。 不久之后,公司开始传出一些贾立和钟情的风言风语,说钟情勾引贾立,跟贾立开房时被贾立的老婆堵在了酒店房间。 贾立的老婆叫许月娥,是个体格非常健硕的女人,比贾立还要高出半个头。 据说贾立当年开公司的钱,是许月娥从娘家拿的,所以别看贾立在公司是大老板,气势十足。只要回到家中,就会变成许月娥的出气筒。 许月娥脾气暴,嗓门也大,一言不合就把贾立骂得狗血淋头,而且完全不分场合,不顾忌贾立的脸面。 在许月娥眼里,贾立现在的身份和地位,都是她给的。 那天许月娥将钟情堵住后,俩人在房间里发生了打斗。钟情身材娇小,不可能是许月娥的对手,当时衣服都被扯得稀烂。 许月娥还不解气,拍了现场视频发到网络上,结果上了热门。 钟情不堪忍受周围异样的目光和一些指桑骂槐的言语,产生了轻生的念头。好几次站在公司楼顶想结束自己的生命,都被同事救下来了。 后来物业找人将通往楼顶的入口加装了防盗门,每天把门锁得紧紧的,彻底断了钟情的念头。 本以为事儿就这样过去了,不料没过多久,钟情突然失踪了。 贾立和公司同事四处联系,也没有她的任何音讯。 有人猜测钟情应该是没有脸在公司呆下去,换了手机号码,偷偷离开了江城。 也有人怀疑,钟情其实是被贾立灌醉后带到酒店的,也是受害者。事发之后,钟情找贾立摊牌,还扬言要去告贾立强了自己。 贾立担心事情败露,对钟情痛下杀手,然后毁尸灭迹了。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故事发生在别人身上,永远只是故事,听一听,聊一聊,也就忘记了。 钟情渐渐被谈论她的人所淡忘,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几天后,贾立正在公司开会,突然感觉胸口沉闷,四肢发冷,还没送到医院,就一命呜呼了。 许月娥始终不相信祁褚是因为心脏病而死,怀疑是钟情自杀后阴魂不散,缠上了贾立。 因为许月娥太了解贾立了,见到漂亮的女人,就会把持不住。 那天贾立和钟情在酒店的事儿被许月娥撞见,贾立回家后在许月娥的威逼之下,招认是自己灌醉钟情后,带她去开的房间。 不过对于杀害钟情,毁尸灭迹的事儿,贾立死也不承认。 许月娥也不认为贾立有杀人的胆子,觉得应该是钟情没有脸面活下去,以某种方式自我了结了。 贾立死后,许月娥几经辗转,托人找到了祁褚所在的组织,调查贾立的死是否跟邪祟有关。 这一查,就是半个月,结果祁褚啥也没查到,甚至一点头绪都没有。 据许月娥回忆,在祁褚出事之前的一段时间,行为十分诡异,经常在梦中痛哭忏悔,有时候还会自扇耳光。 隐隐约约中,许月娥好像听见贾立在喊钟情的名字。 后来祁褚在他胳膊上看到的图案,也正是钟情。 案子卡在了这里,再无半点进展。 一个多星期后,祁褚的组织又接了一宗案子,情况与贾立有些相似。 这次的受害人是个养殖户,叫石韦贤。 晚上石伟贤给猪喂食的时候,猪突然发狂,把他给咬死了。猪咬人的事儿虽然鲜见,但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石伟贤死后,家人把那头咬死他的猪给杀了,做成丧席的菜肴,给送葬的亲朋好友食用。 当天晚上,石伟贤入棺前,端公给他“净体”(下葬前的最后一次洗澡),发现他手背上有一枚古怪的“纹身”。 端公仔细瞧了瞧,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纹身的图案是一个穿红衣服的小男孩,鼻子左侧有颗黑痣,正是附近李家庄前段时间意外溺水身亡的儿童李强。 当时李强的丧事也是端公操办的,端公给李强“净体”时,发现这孩子死不瞑目,无论端公用何种手段,眼睛都睁得大大的,所以端公对他的相貌特征特别深刻。 这种诡异的事儿超过了端公的能力范围,给石伟贤洗完澡后,就把“纹身”的事儿告诉了石伟贤的家属。 “贤宝死得有些邪门,你们最好找个道行高深的人过来治治,要是出了重丧,你们这一大家都跑不掉喽!” 端公丢下这句话,钱也没要就匆匆离开了。 重丧是当地的土话,意思是前一个去世的还没来得及下葬,紧跟着又有人死了。 石韦贤的父母都十分迷信,听了端公的话,吓得魂不守舍的,花钱请了附近有名的阴阳先生过来。可人家只瞅了一眼石伟贤手上的“纹身”,就连连摆手,说找上石伟贤的不是普通邪祟,自己搞不定。 不过临走的时候,这个阴阳先生推荐了祁褚所在的组织。 “啥组织这么牛逼啊?啥活都能接!”我淡淡问了一句。 0058:道门法印 祁褚嘴角轻扬,神秘兮兮地说道:“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再强大,也只是一只羊,啃不了肉。团队的力量是一群狼,再硬的骨头都能咬碎。我的组织是一群玄术精英汇聚起来的团队,不知陈兄弟有没有兴趣加入……” “谢谢祁哥的厚爱,我懒散惯了,还是比较喜欢独来独往。”我马上打断祁褚的话。 跟着祁褚这样的团队,机会确实要多一些,不过也必然会受到诸多的约束和限制。 赚钱固然重要,但我更想要自由。 祁褚笑了笑道:“陈兄弟不要急着拒绝,有机会我带陈兄弟了解我的组织之后,陈兄弟再作决定也不迟。” 我点了点头,向祁褚道谢,然后示意他继续刚才的案子往下说。 祁褚说道:“石韦贤下葬后的第三天,我们接下了这个案子……” 当时去石韦贤家的并不是祁褚,而是组织里的干事,罗昭。 看过石韦贤手上的图案后,罗昭也是大吃一惊,当即想起了贾立的那起案子,于是赶紧拍照发给了祁褚。 祁褚仔细对比了贾立和石韦贤身上的图案,随后又去青龙山紫云观找了马真人,最终确定出自同一人之手。 并且这种图案并不是普通的纹身,而是一种特殊的道家法印。 祁褚当时就怔住了。 道家法印是一个道家门派至高无上的图腾,包含象征门派教义的文字、图案和符咒等等。法印一般为木制、铜制或者玉制,上面的符文图案都是相对统一的。 可贾立和石韦贤身上的法印既无文字,也无符咒,只有一副各不相同人物图案,还透着一股阴邪之气。 祁褚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法印,不过既然师兄马真人都确定了,那就肯定不会错。 马真人告诉祁褚,这种法印也叫阴体符,其实是用来养鬼的。 道士养鬼,那就是邪道。 可马真人说,很多实力强大,底蕴深厚的道家门派,都会一些这种早已被列为禁术的法门。 只是不知道这个邪道,来自于何门何派。 祁褚心中五味杂陈,很不是个滋味。 道者,本该斩妖除魔,匡扶正义为己任,居然还有道家门派用禁术养鬼。 祁褚十分无奈,自己可以不忘初心,守文持正,但是其他修道者如果要越道,他却无能为力。 所以祁褚才会离开青龙山紫云观,召集一群守道者,成立了一个特殊的组织。 祁褚更喜欢称其为团队。 在团队的协助下,石韦贤的案子有了重大突破。 那个叫李强的男童不是意外溺亡,而是被石韦贤蓄意害死的。 罗昭用过阴之法,将李强的魂魄召了上来,得知了他真正的死因。 随后公家的人通过技术手段和相关人证,也确认了杀害李强的凶手,就是石韦贤。 李强死后,魂魄早已入了阴间,不可能去找石韦贤寻仇。所以石韦贤的死,跟李强没有任何关系。 “也就是说,这些被邪道害死的人,都是罪有应得?”我抑制不住内心的疑惑,插了一嘴,“如果照这样说的话,邪道的行为倒有点儿像是替天行道呀!” 祁褚先摇头说道:“贾立和石韦贤确实罪大恶极。但是国有国法,贾立和石韦贤该不该死,应由律法去审判,邪道没有资格随意去定夺一个人的生死。” “祁大哥说得没错!”玉堂春看了我一眼,说道:“如果都像邪道这样恣意妄为,还要公家的人干啥?” 道不可越,法不能让,俩人的觉悟那是相当的高啊! 祁褚接着说道:“如果说贾立和石韦贤被邪道害死情有可原,那么后来小玉接手的案子,受害人就显得有些无辜了。” 大概一个星期前,玉堂春接了一单活儿。 江城最大的建材公司老板王凯,在睡梦中被吓得精神失常,心脏骤停。幸好送医及时,命虽保住了,却变成了傻子。 据王凯的妻子徐红说,在王凯出事的前几天,有个穿着灰色长袍,戴着黑色面罩的中年男人敲开门,说王凯有血光之灾,得赶紧离开江城。 徐红见对方古里古怪,以为是哪个骗子冒充算命先生,上门来行骗的,直接把人赶了出去。 当天晚上,王凯睡着后,嘴里开始胡言乱语,全身冒着冷汗,有时候甚至还会手舞足蹈,仿佛梦游了一般从床上爬起来,闭着眼四处走动。 徐红吓坏了,但是当时也没往深处想,以为是王凯最近生意不好精神压力大所致。 不过随着王凯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徐红再也坐不住了,先后看过精神科医生、找过算命先生,甚至还用过一些偏方啥的,结果啥作用没有。 后来有朋友建议徐红找祁褚的组织,试试阴行的手段。 祁褚接了活儿之后,当即就转给了玉堂春。 组织里也有催眠和造梦的高手,但跟玉堂春相比,要逊色多了。 玉堂春身为梦堂的弟子,又是窥梦老人的嫡传,不能加入祁褚的组织,但是双方既是多年的好友,也是合作了多次的合伴,彼此的信任度极高。 玉堂春接手这个案子之后,第二天就去见了王凯。 被梦魇折腾多天的王凯看起来精神恍惚,答非所问,甚至他都记不起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梦境。只知道每次做梦的时候,都非常害怕。 玉堂春通过重塑梦境,入梦的手段,试图进入王凯的精神世界,却都以失败而告终。 王凯的梦境仿佛有一道屏障,每当玉堂春准备进入的时候,就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弹开。 玉堂春出师以来,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有种深深的挫败感。 从小就非常要强的玉堂春,不得不放下脸面,去宗门请了几位师哥师姐出手帮忙,结果还是没能成功。 窥梦老人应该能搞定,但玉堂春暂时还不想去惊动他。 案子僵在了这里。 王凯的状态越来越差,身体虚弱得连走路都极为艰难。 无意之中,玉堂春发现了王凯手臂上的道印,顿时惊住了。 王凯的道印跟贾立和石韦贤的都不一样,不是人物图案,而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符文。 这些符文十分的诡异,玉堂春只是多瞅了两眼,就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0059:这是何苦 王凯身上的符文似乎是专门用来对付梦堂的,因为其他人看了都没事。 要不是图案的边框跟先前发现的那些相同,玉堂春都不敢确定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用符文制造梦境,玉堂春闻所未闻,估计连窥梦老人也不一定做得到。 玉堂春通过对几枚符印的细致观察,发现所有的符印里,都隐藏着一个“唐”字。 这个字到底有什么含义,现在还无法判断。 有可能代表某个门派,也说不定是邪道的姓氏。 社褚面色一喜,说道:“如果许德志身上的这枚阴体符,也藏有‘唐’字,就能确定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了。” 玉堂春点点头,俩人俯下身,同时观察起许德志身上的符印来。 不料此时许德志突然醒了,猛的翻身跳下床,拨腿就跑。 如果是许德志的本体魂魄,在药效刚过的情况下,不可能反应如此敏捷。 所以此刻控制肉身的,应该是那个阴魂。 他想跑。 但那是不可能的。 祁褚左手打出一道符,右手捏了一个指诀,然后脚尖轻轻一点,整个人跃起近两米高,直接就到了许德志背后。 许德志翻了个跟头,转过身,横空窜出,朝着祁褚的头撞去。 我吓了一跳,连忙喊道:“小心,他的身体异变后,坚如磐石。” 祁褚不慌不忙,嘴里大吼一声“敕”。刚才他打出的那道符顿时便炸开,火光四溢,将许德志包裹在其中。 接着祁褚右手翻转,袖口露出一柄铜钱剑,挥砍向许德志。 许德志原本速度极快,被祁褚那声“敕”给镇得顿住了。 “铛!”的一声响,铜钱剑砍在许德志的肩膀上,发出钢铁相撞的声音。 许德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似乎十分惧怕铜钱剑。 祁褚面色也是微微一变,没想到许德志挨了一剑后,竟然屁事也没有。而且刚才在他砍中许德志的同时,自身也被狠狠撞了一下,有点儿不好受。 俩人对峙了片刻,许德志突然翻起白眼,接着人往后倒了下去。 祁褚再次挥剑砍向许德志,被我拦住了:“现在控制肉身的是他的本体魂魄,你这一剑下去,他就完犊子了。” “我知道。”祁褚点头回答道,手上却没有停,剑锋落在许德志的左侧锁骨处:“这把剑不会伤人,只对阴魂邪祟有效。” 话声刚落,惊奇的一幕发生了。 许德志被铜钱剑刺中的位置没有血流出,而是喷出一团黑气。 祁褚手腕转动,剑锋又落在了许德志的右侧锁骨上,又是一团黑气喷射而出。 黑气渐渐凝实,化为一道虚影,浮在半空中,隐约可见是一个女人,面目扭曲,十分的狰狞。 这时祁褚拿出一只拳头大的紫葫芦,拨开软塞,嘴里念叨了几句,那团人型黑气便被吸了进去。 正统的道士就是不一样,跟阴魂干架的动作都那样飘逸,那样风度翩翩。身上带的法器也贼多,挺招人羡慕的。 黑气彻底被吸干净后,祁褚迅速塞住葫芦口,将葫芦别在了腰间。 接着祁褚俯下身,翻开许德志的眼皮瞅了瞅,往他嘴里塞了一枚浅绿色的药丸。 几分钟之后,许德志苏醒了,嘴里哼哼哧哧的,应该是身上疼得很厉害,话也说不出来。 玉堂春瞅了她两眼,微微皱起眉说道:“法印上果然有‘唐’字,可以确定是邪道所为……许德志的伤口开始在感染了,得马上送医。” 祁褚点了点头,招呼我帮他把许德志抬到车上去。 在去医院的路上,许德志昏了过去,额头滚烫,发起了高烧。 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医生说许德志的内脏和大脑都有损伤,恐怕要落下后遗症。 我说死不了就行,有没有后遗症不重要,结果被医生和护士同时瞪了一眼。 玉堂春也没给我好脸色,冷哼道:“你就这么盼着杨希的老公死呀?老实交待,是不是有什么居心?” 居心你妹! 我懒得搭理她,转身蹲在门口抽烟。 当然,我也不怪她。 许德志是查出邪道身份的关键,俩人自然是不希望许德志有事儿。 祁褚忙前忙后的给许德志办理入院手续,玉堂春则跟医生交涉,请求安排单间病房。多贵都没事,钱不是问题。 安顿好许德志后,出于安全考虑,祁褚和玉堂春轮流陪护,直至许德志苏醒,或者达到能够让玉堂春为他重塑梦境的条件。 这种待遇,也是没谁了。 祁褚告诉我,只要找到邪道,化除许德志身上的阴体符,许德志就有康复的希望。 所以祁褚和玉堂春打算通过挖掘许德志的记忆,找到邪道的藏身之处。 我在病房里显得有些多余,便抽空去找了杨希,把许德志的情况跟她说了说。 杨希面色激动的道:“老弟,真是太谢谢你了!” 我说许德志暂时有可能会有后遗症,让她作好心理准备。 杨希淡淡一笑:“能把他的命保住,姐已经很满足了。于至啥后遗症,无非是多受些苦。老弟,姐这辈子没啥奢望了,只求能陪着他走到尽头。” 我无比郁闷,沉下脸道:“姐,你这又是何苦呢?” 杨希叹了口气道:“姐欠他的,要还……这张卡你拿着,密码写在背面了。这些天你为了我和德志忙前忙后的,也花费了不少……” 说着,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张银行卡往我手里塞。 “姐,你……” 我正要拒绝,杨希马上打断我的话,沉下脸道:“老弟,你啥也别说了,这是姐的一点心意。你要是不接受,那咱俩的姐弟关系就此为止,以后姐的事不用你操心,你也别喊我姐了……” 我心中一阵酸楚,眼里呛着泪儿。 如果说之前我帮杨希,是因为双方的雇佣关系。那么从此刻开始,我真正把她当成了我的朋友,甚至是亲人。 “收下吧,姐知道干你们这行的,也不容易。”杨希将银行卡再次塞进了我的手心,然后别过头,怔怔的望向窗外。 一个星期后,杨希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医生给她拆了线后说道:“再打两天消炎针,就可以出院了。” “谢谢!”杨希微微颔首,然后让我带她去看看许德志。 俩人在同一家医院,许德志住十楼,杨希的病房在二楼。 经过这些天的治疗,许德志的情况稍稍稳定了一些,不过人还在昏迷。 我向杨希介绍了祁褚和玉堂春,杨希哽咽着向两人道谢,扭头看着全身插满管子的许德志,眼泪“唰唰”的往下落。 祁褚轻声安慰了她几句,把我拉到一边说道:“许德志的大脑受损,短时间内都无法苏醒,但是经过这几天的治疗,魂体已经稳固,具备了重塑梦境的条件。” “我准备让小玉进入他的梦境,看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不过……” 0060:太膈应了 对一个脑部有伤患的病人来说,意志力是比较差的,稍微受到外力的影响,都可能引发严重的后果。 玉堂春毫不隐瞒的说,甚至可能比当初她为安心颜重塑梦境还要危险得多。 我明白祁褚和玉堂春的意思,是想让我去说服杨希。 许德志是唯一一个中了邪道的阴体符,不仅活着,记忆还相对比较完整的受害者。 也是祁褚和玉堂春可能挖出邪道来历、找到邪道的突破口。 可这种事,我又如何开得了口? 杨希是何等的聪明和敏感,看到祁褚和玉堂春跟我说话的脸色不对劲,就大概猜到是他俩的打算了。 豫了一会儿,杨希开口说道:“无论你们做什么,我都支持。” 祁褚一怔,随即点点头,对杨希说道:“姑娘请放心,我们会尽量确保你爱人的周全。” 杨希“嗯”了一声,扭头看了看许德志,转身离开了。 “姐,我送你回去吧!”上前扶扯住杨希后,我看到她脸庞有泪在滑落。 杨希轻轻挣脱,缓缓说道:“姐又不是花瓶,没那么脆弱。忙你自己的事儿吧,你留在这,姐也心安一些……” 看着杨希的身影一瘸一拐的消失在电梯中,我突然挺羡慕许德志的。无论他怎么伤害杨希,得到的永远都是杨希对他的爱。 晚上医生查过房后,玉堂春开始给许德志重塑梦境。 给昏迷之人重塑梦境相对来说,要简单容易得多了,直接就省去了催眠这个环节。 也就几分钟的时间吧,玉堂春就进了许德志的梦境之中,眉头顿时拧成了一团。 之前玉堂春给王凯重塑梦境的时候,受到一股神秘力量的阻止。此刻祁褚担心在许德志身上,也会遇到同样的情况,所以看起来有些紧张。 一个小时过去了,玉堂春还没有苏醒,额头和脸上布满了密密匝匝的汗珠。 又过了两个小时,玉堂春的脸色苍白如纸,浑身都在微微打着摆子。 反倒是许德志,原本毫无血色的脸上,居然渐渐有了一丝红晕。 整整五个多小时后,玉堂春总算悠悠睁开了双眼,神色显得极为疲惫。 祁褚给她倒了一杯温水,然后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去。 “不着急,先歇会儿吧!”祁褚声音轻柔的对玉堂春说道,接着又为玉堂春盖上了空调被。 玉堂春却摇摇头,挣扎着从许德志身边坐起来,冷声道:“我才不想跟这样恶心的男人躺在一起,太膈应人了。” 大概是刚才重塑梦境的时候,得知了许德志生咬动物内脏和血肉的事,此刻玉堂春忍不住呕吐起来。 祁褚又给她倒了杯水,喝完之后,才感觉好了一些。 玉堂春从床上跳下来,活动着肩膀和四肢问祁褚:“我睡了多久?” 祁褚看了看时间,回答道:“差不多五个半小时,这么长时间,是不是也遇到了那股力量的阻碍?” 玉堂春点了点头道:“没错,刚进入许德志的梦境,就碰上了王凯同样的情况。不过很奇怪,许德志的魂体好像被一股气息在庇护着,在我遇到那道屏障的时候,保护他的气息便陡然而动,裹挟在我身上,助我冲破了屏障。” 祁褚闻言,沉默了片刻,若有所思的说道:“这或许就是他被阴魂附身多时,却还活着的原因吧!却不知那股气息到底是什么,又从何而来呢?” 玉堂春说道:“不止如此。在我冲破屏障的时候,神秘的力量就出现了,差点儿就将我弹出许德志的梦境。这时又是那股气息,化为一头虎面怪兽,龇牙咧嘴,张着血盆大口,压制住了那股力量。” 虎面怪兽? 龇牙咧嘴,张着血盆大口? 卧槽,怎么听起来,这样的熟悉? 我问玉堂春:“怪兽是不是虎目怒视,犬齿突出,大口仿佛能吞万物?” 玉堂春一怔,抬眼说道:“对呀,就是这样的……咦,你咋知道?” “此物名为吞口。”我把之前在杨希家下镇的事,告诉了祁褚和玉堂春。 祁褚边点头边道:“原来如此!阴行中的每一门术法,果然都有其独到之处。陈兄弟的镇术,怕是在苏老面前,也不惶多让。” 这话有拍马屁的成分,但是听着挺受用。 当然,面上我还是谦虚的道:“祁哥说笑了,就我这点伎俩手段,在外公眼里,不过皮毛而已。他老人家要是知道由于我的疏忽,才造成许德志现在这副模样,估计会气得从棺材跳出来,狠狠抽我一顿。” 嘴上这样调侃着,眼前突然浮现出外公在世时的一些场景画面,不由得有些伤感起来。 祁褚和玉堂春同时被我逗乐了,尤其是祁褚,一边笑,一边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先前或许是因为我跟外公的关系,他才对我那般客气。 而现在,则完全是被我的镇术所折服。 这时玉堂春摸着肚子说道:“折腾了几个小时,都快饿死了,咱们先吃点东西吧?” 她这么一说,我也感觉肚子饿了,发出一串咕噜声。 “我知道泉城有一家通宵营业的夜宵店,好吃不贵,价格实惠。”祁褚边说边在手机上查找那家夜宵店,“服务还特别周到,可以点外卖,免派送费……” 祁褚点了一份毛血旺,一只手撕鸡和一盘麻婆豆腐,还有三大碗米饭。 店家出餐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安排人把食物送过来了。 三人边吃边聊,玉堂春说要是再来点酒,那就更美滋滋了。 祁褚笑道:“想喝酒还不简单,等咱们把邪道的案子都结了,我请客去泉城液游城,边泡温泉边喝酒,那才叫爽快。” 玉堂春拍手叫道:“一言为定,到时候我得好好宰你一顿。” 我只顾埋头吃饭,基本没有参与祁褚和玉堂春的对话,也捉摸不透俩人的关系。 要说是朋友,似乎过于亲密。如果是恋人,又总感觉还差了那么一点儿。 我寻思要不要把这个发现告诉孙胖子,免得他被戴了绿帽,还蒙在鼓里。转念一想,好像是孙胖子对她没啥兴趣啊! 得,人家到底啥关系,与我没鸡毛的关系,我也懒得去操心了。 一通风卷残云后,桌上的餐盒都见了底儿。 玉堂春打着哈欠爬上陪护床:“吃饱了就犯困,我先睡会儿。” 话声刚落,鼻子就发出了微微的鼾声。 没心没肺,一秒入睡。 祁褚瞅了她一眼,轻轻摇头。 从始至终,祁褚都没有询问玉堂春给许德志重塑梦境时,有没有什么重要的发现,玉堂春也没有主动提及。 他俩看起来似乎都胸有成竹,一点也不着急。 可我急呀! 0061:彻底崩溃 许德志的事儿一天不解决,我心里就始终有个疙瘩拧着在。 无论许德志以后的结果会咋样,早点儿找到邪僧,至少能给杨希一个交待,这单活儿也才算是真正的了结了。 祁褚盘在病房四周转了一圈后,盘坐在门口打坐起来。 我心情有些烦躁,独自到走廊上抽闷烟。 走廊的长凳上坐着两个中年人,满脸愁容的交谈着什么。 我挨着俩人坐下来,将头别到一边。 不知为啥,我心里有些不得劲儿,总觉得许德志的事儿没那么简单。邪道如果成心想弄死许德志,根本就不会让他活到现在。 杀人比救人要容易太多了。 况且子母镇最主要的作用是改变气场,即使能保护许德志,也需要比较长的时间才能起效。 而邪道要杀许德志,却是分分钟的事儿。 越想越觉得郁闷,干脆就懒得去琢磨了。 弹掉烟屁股后,我靠在椅子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猛的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依稀是杨希的声音,又好像是玉堂春。 一个激灵坐起来之后,发现长凳上坐着的俩中年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走廊里空荡荡的,除了我,再无其他人。 我寻声走进了许德志的病房,突然傻眼了。 病房里空无一人。 祁褚不见了,玉堂春也不见了,就连原本躺在病床上的许德志也没了影儿。 咋回事? 难道是刚才遭了啥事儿,祁褚和玉堂春把许德志给转移了? 还是俩人早就预谋已久,故意撇开我,带走了许德志? 这应该不能吧! 无缘无故的,完全没必要这样做呀! 一连串的疑问在脑子里盘旋,越想越觉得憋得慌。 我连忙去到护士站,打算问问到底是咋回事儿。 护士站每晚有俩护士值班,除了换药,其他时候都在值班室睡觉。 结果我按了半天的呼叫器,也没人回应。 实在太不像话了,这要是有病人遇到紧急情况,非得误事不可。 明天一定得去投诉! 找不到护士,我又可劲的敲值班医生的房门,结果也是没有任何回应。 这特么的真是奇怪了,好歹也是三甲公立医院,咋都这样不负责任呢? 无奈之下,我只得坐电梯去二楼找杨希。 无论发生了啥,都得把许德志失踪的事儿告诉她呀! 奇怪的是,二楼的护士站也没看到值班的医生和护士。电脑的显示器已经黑屏了,但是电源灯亮着,说明是好久没有操作了。 走进病房,杨希不在床上,被子和病服折得整整齐齐的。 杨希不可能不声不响的离开医院,除非是有遭了啥紧急的事儿,来不及跟我说。 今晚发生的一切,实在太特么诡异了。 这时,跟杨希同病房的老太太被我的脚步声所惊醒,扭头看了我一眼后,有些不满的问道:“这么晚了,你找谁呀?” 老太太应该是认识我的,白天来的时候,还跟她聊过天呢。估计是刚被吵醒了,昏呼呼的,没认出我来吧。 我指着杨希的病床问老太太:“老人家,请问住这床的病人上哪儿去了?” 老太太仔细瞅着我老半天,这才没好气的回答道:“小伙子长得挺端正,咋喜欢消遣人呢?” 我怔了怔,一时没明白过来这话是啥意思。 老太太接着说道:“她死了,尸体下午就送去了太平间,你当时就在病房,咋会不知道?” 啥玩意? 杨希死了? “这绝对不可能!”我大声说道。 下午的时候,我过来陪她一起去拆线,医生还说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呢,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 “你不信可以去问医生,跟我较啥劲?真是神经病!”老太太嘀咕了一句,转过身,将被子蒙住了头。 我寻思老太太说得也对,杨希到底啥情况,找医生问问不就知道了么。 刚才在护士站,我瞅了一眼白板上的值班表,今晚的值班医生姓包,正好是杨希的主治医生。 我在医生办公室找到了包医生,大半夜的,他还在研究病人的治疗方案。 看到我,包医生略显得有些惊讶:“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有些哆嗦的问他:“二零六病房的杨希上哪去了?” 短短十几个字说出口的时候,我紧张得脑门都冒出了冷汗。 “杨希?”包医生回忆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说道:“今晚我刚来医院值夜班,她就找到我,说家里有急事,必须马上要出院。我见她伤口恢复得不错,就答应她先回去,明天再来补手续。” 出院了? 这应该也不能吧! 再怎么要紧的事儿,都这么久了,她应该也会打电话或者发信息跟我说一声的。 许德志被转移,杨希失踪,这两者会不会有啥关系? 不行,这事儿得告诉孙胖子,让他问问玉堂春到底啥意思。 虽然这个时候骚扰孙胖子不怎么厚道,但形势所逼,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结果,孙胖子的电话提示为空号。 这个时间点儿,电话关机我可以接受,但是空号就有些无法理解了。除非,孙胖子把我拉黑了,或者设置了呼叫转移。 以我对孙胖子的了解,他绝不会干这种破事儿。 疑惑的走出医生办公室,我整个人都快要崩溃。好像所有人都刻意将我撇开,突然不带我玩儿了。 就在我打算再回许德志之前住过的病房再看看的时候,那个跟杨希同病房的老太太探出头,瞅了我两眼,然后对我招了招手。 她似乎是害怕被人看到,显得十分小心翼翼。 “小伙子,你刚才问我的那姑娘,是真的已经死了。”老太太往身后指了指,说道:“刚刚又送来一个,好像也不行了。住在这个病房的病人都很严重,活不久的。” 我顺着老太太指的方向瞅过去,果然看到杨希的病床上住了新的病人,也是个女的。 女人背对着这边,背影看起来有些眼熟,身上穿着黑色t恤,齐肩的头发束在脑后,耳朵上还挂着眼镜架。 卧槽,这不就是玉堂春吗? 她怎么躺到这里来了? 我快步走过去,准备绕到她正面看她到底是不是玉堂春。 “小哥哥,你怎么在这里,祁大哥找你老半天了。”门口突然传来玉堂春的声音,把我吓得一激灵,半天没反应过来是咋回事。 这时躺床上的那位也侧过了身子,一骨碌坐起来,冲我盈盈笑道:“就知道你会来找杨希,我在这等你好久了,快跟我走吧!” 突然冒出两个一模一样的玉堂春,我彻底要崩溃了。 0062:孰真孰假 两人无论是长相、声音、言行举止,完全都一个模样。 唯一有区别的,就是门口站着的那个玉堂春,让我跟她去找祁褚。而床上躺着这位,则说杨希要见我,有重要的事儿要跟我说。 两个玉堂春,孰真孰假。 世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既使是双胞胎,也会在相貌和性格上有细微的差别。可此刻我面对这两个玉堂春,几乎没有任何的差别。 没有问题,往往就是最大的问题。 一时之间,我也迷茫了,不知道该相信哪个玉堂春。 就在这时,我忽然想到一个细节。从我进入病房来找杨希的时候,那个老太太就说杨希已经死了。 但是包医生却告诉我,杨希晚上已经出院。 刚才我准备离开的时候,老太太又叫住我,说病房里收治了一个快要死的玉堂春。 可床上躺着的这个玉堂春,分明就是健康人,啥毛病也没有。 我扭头瞅了一眼老太太,她已经躺到床上睡觉去了。 犹豫了片刻,我选择跟站在门口的玉堂春去找祁褚。 出了病房,玉堂春突然拽起我的手,朝着电梯狂奔。我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为啥她和祁褚把许德志弄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玉堂春说道:“先别问这么多,也尽量不要说话,等会你自然会明白。” 进了电梯,玉堂春显得很焦急,嘴里不停的自言自语道:希望还来得及。 我糊里糊涂的被她拽着,像傻逼一样跟着她上到了住院部十楼。 路过护士站的时候,值班的医生和护士都在,正忙着收治一位刚刚送过来的住院病人。 玉堂春将我带到走廊落地窗前,一股冷风顿时扑面而来。 落地窗不知啥时候破了一块玻璃,冷风就是从豁口吹进来的。 “跳下去!”玉堂春指着没有没有玻璃的落地窗说道:“快跳呀,还愣着干嘛?” 啥玩意? 玉堂春带我上来,就是为了逼我跳楼? 这次轮到我骂她有病了,不仅有病,还特么病得不轻,哪有好端端逼人家干这种事儿的? 玉堂春却急得要命,说我要是再不跳,就来不及了。 我站在那个豁口前,感受着劲风拂面,腿都吓得直打摆子。 十层楼高呀,跳下去肯定摔得稀烂。 玉堂春一把揪住我后背的衣服,几乎是大吼起来道:“你到底跳不跳?不跳我就要用些手段了!” “要跳,你特么自己跳。” 我也来气了,哪有逼人跳楼还这样理直气壮的? 玉堂春沉重的喘着气,手上猛的使劲将我往前推。 卧槽,这是狠人呐。 我本能的屈起腿儿,重心往后偏移,双手撑着窗户的边框,这才免强稳住了身体。 但就在这时,后脑勺好像突然挨了一下重击,整个人猛的往前倾倒,直接从豁口栽了下去。 呼呼的风声掠过耳旁,我张大着嘴,大声惊呼,四肢本能的舞动。 完犊子了,这一摔,连个全尸都落不着了。 就在我坠地的那一瞬间,四周瞬间变得极为安静,眼前出现了一条长长的甬道。 仿佛穿越了一般,身体没有再往下掉落,而是穿过甬道,向着前方的光亮飞去。 光亮越来越大,从点点星芒变成井口大小。再往前,光亮的那头赫然就是另一个世界。 难道,这就是人死后,从阳间坠入阴间的过程? 似乎跟影视上演的不一样呀! 万丈光芒从头顶照射过来,刺得我完全睁不开眼。 许久之后,慢慢适应周围的环境,才发现自己其实还是在医院走廊的长凳上靠着。四周站满了人,有医生护士,也有病人,全都像看傻逼一样看着我。 有个保安正拿着强光手电,往我脸上扫,边扫边问:“这是哪个病房的病人?三更半夜跑这大喊大叫的,是不是犯病了?犯病得吃药呀!” 我迷迷糊糊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醒了!”玉堂春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扭头看到她就坐在我身旁,双手抱着肩,嘴里叼着女士香烟,脑门上全是汗,显得很是疲惫。 咋回事? 刚才那些经历,只是做了一个梦? 玉堂春说:“没错,刚才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梦境。” 说着,她身体慢慢靠了过来,眼神凌厉,恨不得咬下我一块肉似的。 想到梦中被她从落地窗推下去,我下意识的往一旁挪了挪,跟她保持了些距离。 玉堂春白了我一眼说道:“你躲个屁呀,要不是本姑娘救了你,这辈子你都别想醒了。都怪你,本来可以逮住那个造梦师的,结果就因为你,让对方给跑掉了。” 我迷迷糊糊的,感觉特别累,根本没力气搭理她。 回到许德志的病房才知道,就在刚刚,我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有人摸到医院,对我进行了催眠。 对方原本的意图是想通过制造许德志被转移的梦境,破坏我跟祁褚和玉堂春之间的信任感。但是造梦师没想到我的潜意识中,有杨希这个人。 当我在梦境中发现许德志不见后,当即就找了杨希,这是造梦也没有想到的。 造梦师并不清楚杨希住院的原因,跟我又是啥关系。 为了弥补这个缺陷,造梦师利用老太太这个存在我意识中的角色,告诉我杨希已经死了。 但是对方开始并不知道,其实这个梦境设定,才是最大的漏洞。 我知道杨希身上的伤已经基本愈合,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不可能会突然死亡。所以在梦境中,我马上去找了包医生,释放我潜意识中的记忆。 这一点跟造梦师当初的设定相差太大,必定会引起我的怀疑。 无奈之下,对方只得再次利用老太太,打算将我扼杀在梦境之中。 既然不能为对方所用,那就干脆弄死弄废,这个造梦师也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呐。 幸好玉堂春的感知极为敏锐,自从上次听到我说在大街上陷入幻境后,她的神经就一直绷得紧紧的。 哪怕睡着了,也要保持一丝意识处于清醒状态,一旦察觉到有危险在附近,就会马上清醒。 玉堂春说,任何一个梦堂的弟子,都会这种独特的手段。 今晚她在睡梦中感觉到了精神力的波动,一个激灵就醒了。 她没有惊动祁褚,悄无声息的摸了出来,看到我靠在椅北上睡得正香,顿时皱起了眉头。 梦堂的弟子,终归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玉堂春只一眼,就看出我被催眠了。于是马上给祁褚发信息告知了情况,让他注意保护好许德志。而她自己,则做了一个冒险的举动,进入到我的梦镜中来。 之所以说这样做比较冒险,因为如果造梦师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帮手的话,在祁褚无法分手顾忌我这边的情况下,对方可以趁着我和玉堂春都在睡梦中,直接置我俩于死地。 我一阵后怕,身上直冒冷汗。 至于为什么要冒这个险,玉堂春说她想赌一把。 0063:可怜的杨希 造梦师在造梦时,必须全神贯注,不能受到任何打扰。 否则不但无法成功,还可能因精神力反弹而受伤。 所以给我催眠造梦的人,必定藏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之中。 玉堂春发现我被催眠之后,马上在周围找了一圈。但是对方十分狡猾,隐藏得很深,玉堂春没有发现半点蛛丝马迹。 眼看着对手就在附近,却无可奈何,玉堂春觉得很憋屈。 身为梦堂的嫡传弟子,她不甘心,也咽不下这口气。更重要的是,她要探究造梦师的来历,到底跟梦堂有没有关系。 毕竟当今世上除了梦堂,她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样的门派或家族传承,在催眠和造梦上会有如此的造诣。 甚至她觉得今晚跟我催眠的和上次在街上制造幻境的,就是同一个人。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玉堂春稍稍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冒点风险,进入我的梦境,在梦中跟这个素未谋面却让她寝食难安的对手过过招儿。 玉堂春很自信能搞定对方。 进入我的梦境后,玉堂春很快就发现了造梦师的身影。当时对方在我的梦中,幻化成她的模样干扰我的视线,打算伺机将我的意识永远的封存起来,让我变成植物人状态。 就算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也跟死人没啥区别。 但是造梦师做梦也没想到,他(她)随意根据我记忆选择幻化的人,居然是玉堂春。更不会想到,玉堂春是梦堂的弟子。 一个合格的梦堂弟子,在造梦之前,一定会算无遗策。所以玉堂春再次确认,造梦师不是梦堂的人。 既然跟梦堂无关,那么玉堂春也不会再顾忌什么了,根据造梦师的精神力,找到对方后直接开干。 当然,我在梦中的一举一动,对于玉堂春和造梦师的影响,也是非常之大的。 如果当时我选择相信造梦师幻化的玉堂春,那么真正的玉堂春就会十分被动。 梦境中,玉堂春和造梦师在病房中对我的循循善诱,就是俩人在交手。 双方都用自己的精神力来影响我,让我相信对方才是真的玉堂春。 所幸,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后来玉堂春在梦境中带我一路飞奔,是因为造梦师的算计失败后,对我动了杀机,将梦境的出口给封住了。 很多人都经历过找厕所的梦境,有时候刚找到厕所或者在厕所里大小便时就醒了。 厕所就是这个梦境出口。 玉堂春说,每个梦境,都有出口。 人的意识在梦中遨游,最后又回归现实,靠的就是出口。 如果出口被封,意识无法回归,就会永远都无法醒来,要么直接挂掉,要么变成植物人折腾家人一番后再挂掉。 我瞅了玉堂春一眼,缓缓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梦境中落地窗的豁口,就是我走出梦境的出口?” “当然不是!”玉堂春摇着头道:“真正的出口早就被造梦师封住了。落地窗的豁口,是我耗费了巨大的精神力,强行打开的一条裂缝。当时要是再晚几秒钟,你就完蛋了。” 我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有我会完蛋,她和造梦师都不会有事。 具体是啥原理,我也懒得追问下去了。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阴行的每门职业,都有其独特的手段。 当时在梦境中,玉堂春见我怎么都不肯从落地窗的豁口往外跳,急得要崩溃,只好连撕带扯将我往外推。 不料我当时求生的意志力非常坚定,怎么都推不动。 无奈之下,她直接狠砸我的后脑勺,这才赶在裂缝闭合之前,将我推出了梦境。 梦境中受到的伤害,可以是虚拟状态的,也能真实存在。不过无论是哪种情况,疼痛感都是能感受到的。 想想真特么惊险呀,要是玉堂春稍微再晚那么一会儿将我推下楼,我就彻底玩完了。 玉堂春冷哼了一声,对我说道:“就是为了帮你逃出梦境,才让造梦师给跑了,要不然我一定能把人抓住。” 我说跑就跑了呗,事儿还没完,总归还是会再遇到的嘛。 这次玉堂春跟造梦师初次交手,玉堂春略胜一筹。但也不能说玉堂春就一定比造梦师厉害。 玉堂春白了我一眼,气呼呼的不再搭理我。 此时天已经快要亮了,祁褚说昨晚折腾了一宿,让我和玉堂春抓紧时间先补觉。现在造梦师已经知道我们和许德志在医院,肯定不会就此善罢干休,得随时准备迎敌。 我不敢再独自去走廊了,爬到陪护床上,倒头就睡。 玉堂春冷哼了一声,说谁怕谁呀!然后也爬上床,挨着我躺下来。 我和玉堂春一觉睡到了中午,祁褚买了饭菜回来,我俩才起床。 趁着吃饭的空闲,玉堂春主动说起了昨晚给许德志重塑梦境后的收获。 正如之前所料,许德志之所以会被邪道盯上,跟先前那些人有着类似的经历。 大概一年前,许德志刚刚晋升为中介公司的业务经理。那段时间,他的销售业务月月排第一,钱也赚得手软。 这一切,缘于他几个月前认识的一个叫樱子的女人。 樱子是樱花国人,在江城留学了四年。毕业后,樱子来到泉城创业,在一次同业交流会上,认识了许德志。 樱子的温柔和职业女性的气质,深深吸引了许德志,成为许德志无数个晚上幻想的对象。而樱子也被许德志的阳光帅气打动,暗许芳心。 不过许德志早为人夫,樱子也刚刚和泉城首富订了婚,两人根本不可能走到一起。 爱而不得。 许德志和樱子都很痛苦,心理也在慢慢扭曲。 樱子为了有借口跟许德志见面,利用自己和泉城首富的人脉和关系,为许德志拉了很多业务。 那段时间,两人经常腻在一起,感情愈加浓厚,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思的地步。 难怪杨希曾说过,许德志刚晋升为业务经理的那会儿,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加班,有时候甚至是夜不归宿。 杨希只道是许德志刚升职事儿多,加班很正常,还心疼得要命,天天不是炖鸡就是烧鸭。自己上班也辛苦,下班回家还得变着法子给许德志整好吃的。 她哪能想到,自己的老公以加班为借口,跟其他女人逍遥快活去了呢? 可怜的杨希。 0064:诡迷心窍 许德志和樱子最终还是分开了。 樱子跟着未婚夫去了江城,许德志整天无精打精,好像失了魂儿一般。 不久之后的一天,有个男人找到许德志,并交给他一个精美的紫色锦盒。 男人自称是樱子的私人助理,受樱子所托,来给许德志送这个物件。 许德志打开锦盒,瞬间激动起来。 盒子里装着一把十分精致的檀木梳子和一封信。 梳子是许德志送给樱子的,上面刻有她的名字。而信,是樱子写给许德志的。 樱子告诉许德志,未婚夫对她和许德志的事儿有所察觉,所以才带她离开了泉城,以后可能永远都没有跟许德志见面的机会。 但她这辈子最爱的人还是许德志,如果许德志也是真心喜欢她,就去九岭山峰石岭找一个叫石方的老僧。 信中并未提及让许德志找老僧干什么,许德志也压根没去多想,收到信的当天下午就动身了。 听到玉堂春说到九岭山,我心里突然一阵阵悸动,不由得就想到了安心颜。 安永彬刚开始多大的仇恨呀,磨刀赫赫的,后来说放下就放下了,还不让我们再管这事儿。 太不正常了。 要是没有啥隐情,打死我都不相信。 我和孙胖子卯足了劲儿挥拳打出去,结果打在了空气上,打了个寂寞。 这种感觉,挺特么难受的。 大概是我见开小差,玉堂春轻声咳了咳,给了我一个白眼。 我找她要了根女士香烟,点上,继续听她说起来。 峰石岭属于九岭山尚未开发的区域,上面全都是嶙峋的怪石。樱子之前跟许德志说过,曾有人想在峰石岭开发别墅,房子的框架都已经建好,结果开发商却突然撤资跑路了。 具体原因没人知道,许德志猜测可能是遇到了什么阻力,让开发商最终选择了放弃。 许德志开着车,一直上到了峰石岭的外围入口。 几间废弃的铁皮房,十分突兀的出现在许德志的视线中。上面用油漆喷着“小卖部”三个字,应该是以前建造别墅的工人留下来的。 再往前,道路被几块巨石挡住了,车子没法走,许德志只能步行上去。 山顶上果然有几栋未完工的楼体,耸立在云海之中,看起来有几分阴森和诡异。 楼体的旁边,有一栋两层的红砖小楼。 远远的,许德志看到从小楼里走出一个僧人,站在门口双手合十的望着许德志的方向,仿佛早就知道许德志会来这里似的。 走近之后,许德志发现是个老僧,虎目鹰鼻,步伐矫健,身躯十分魁梧,跟他在影视上看到的差别很大。 而且老僧的身上笼罩着一股森森的阴邪之气,似笑非笑的看着许德志。 大热天的,许德志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然后向老僧表明来意。 老僧笑道:“老纳就是石方,施主就是樱子小姐介绍来的吧,里边请。” 听到石方说到樱子,许德志感觉骨头都酥软了,啥也没想,跟着他进了屋。 落座后,石方给许德志泡了茶,眼神突然暗淡下来道:“樱子小姐一直对许施主念念不忘,做梦都想跟许施主在一起。可惜,她现在被软禁了,过段时间,有可能还会被她的未婚未带去国外。” 闻言,许德志不禁伤感落泪,双手攥得紧紧的,恨自己没用,也恨上天为什么不让他早些遇到樱子。 回忆起之前跟樱子相处的那些时光,许德志忍不住趴在桌上嚎啕大哭起来。 这时石方轻轻拍了拍许德志肩膀说道:“许施主不用太伤心,虽然樱子小姐不能跟许施主长相厮守,但是老纳有办法让许施主和樱子小姐在梦中相会,甚至在梦中做一对神仙般的夫妻。” “真的?”许德志跳了起来,抹着泪说:“求大师成全!” 石方不动声色地说道:“看得出来,许施主对樱子小姐的爱,也是真真切切的。樱子小姐果然没有看错人,老纳也深受感动……事不宜迟,樱子小姐已经梦中等候许施主多时,老纳这就施法,请许施主将左手伸出来……” 许德志迫不及待的伸出左手,心中既紧张又期待,脑子里已经全是樱子的身影。 石方缓缓闭上眼,嘴里念念有辞了一阵,然后摊开右手手掌,猛的按住了许德志的左手手背,用力的搓动。 剧烈的灼热感从手背传来,许德志深深吸了几口气,忍着没有吭声,也不敢乱动。 大概五六分钟后,石方松开了许德志的手,嘴角轻扬:“可以了,许施主今晚就能跟樱子小姐在梦中相会,也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 “做任何想做的事?”许德志心中一阵窃喜,跟石方道过谢后匆匆离开。 回到中介公司,许德志再无心思做事,只盼着快点天黑。 这一晚,许德志果然梦到了樱子。 俩人十指相扣,耳鬓厮磨。情到浓处,随便寻一处地方,天当被地当床,相拥着在床上滚呀滚…… 在这个梦境的世界中,没有人会打扰到他俩,无论做什么都无所顾忌。 从那以后,许德志渐渐沉迷了,天天晚上在梦中跟樱子恩爱缠绵,次数也越来越多。 起初俩人办事之前还有一些情感交流,到后面,只有纯粹的欲望,一个字也不想说了。 许德志越陷越深,人也显得越来越憔悴。 直到杨希找到我之后,我用子母镇阻隔了他和樱子在梦中苟合,才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那段时间许德志十分痛苦,恨不得趁杨希睡着的时候掐死她。 转念一想,就算弄死杨希,自己还是不能跟樱子在一起。倒不如先假意与杨希亲近,让杨希放松警惕,再去找石方想办法。 所以在我给许德志下镇后,有那么几天,这家伙显得很老实,一度让杨希认为他已经痊愈了。 许德志见杨希没有任何的察觉,也就彻底放下心,借着拜访客户的名义,再次上了九岭山峰石岭,找到了石方。 听许德志诉完苦后,石方当即沉下脸说道:“许施主跟樱子小姐乃天作之合,任何想要阻止陈施主和樱子小姐的人都该死。陈施主,恕老纳直言,若以后许施主还想跟樱子小姐在梦中做神仙夫妻,就得除掉杨希和那个镇师。” 许德志鬼迷心窍,马上点头答应,然后问石方该怎么做。 0065:主动出击 石方让他稍等片刻,然后从里屋拿了几只玻璃瓶出来,交待他要如何如何做。 后面的事,不用玉堂春说,我也全都知道了。 祁褚静静的听着玉堂春说完,脸色十分阴沉地道:“看样子之前我们调查的方向错了,这个石方亦僧亦道,不像中土人士,更像是南洋的黑衣阿赞法师。” 啥玩意? 在国内搞出这么多幺蛾子的,居然是国外的邪僧? 我顿时热血冲脑,猛的站起身。 玉堂春一瞪眼,问我想干啥? 我说婶可忍,叔不能忍,南洋邪僧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是欺负咱们中土干阴行的没有狠人了吗?现在咱们发现的受害者就有四个之多,还有没发现的呢?也不知道这王八犊子,到底害了多少同胞? “陈兄弟,稍安勿躁。”祁褚拍了拍我肩头说道:“这么多的案子,肯定不是一个石方所能做到的。他的背后,肯定有一个强大的组织。受害者身上的符印看似出自同一人之手,实则应该是由他们的组织统一设计的。” 境外组织? 那就更不能坐以待毙了。 为了避免更多的同胞受害,必须要主动出击。 玉堂春不解的问道:“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真的只是吊民伐罪,替天行道?前面那些受害人的所作所为还可以这样解释,但是许德志完全就是被算计的。那个樱子明显是故意接近许德志,引诱他一步步陷入圈套的。” 我恨恨地道:“就算这些受害者都有罪,那也是咱们的内部事务,轮不到这些洋玩意来插手。” 祁褚点了点头:“陈兄弟说得没错,内部事务应该内部解决,绝不能让外人对咱们指手划脚的。这些人的目的,肯定不可能只是单纯的正义感爆棚,想要惩恶扬善。从许德志的经历看,这些南洋人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有选择性的寻找目标。” 我和玉堂春同时点头,赞同他的分析。 玉堂春说道:“祁大哥,现在咱们该怎么做?总不能一直这样被动的调查吧?” “当然不能。”祁褚很肯定的回答道:“人家大白天的当街对陈兄弟制造幻境,又堂而皇之到医院来挑衅堂堂梦堂的嫡传,已经是骑在咱们头上拉屎拉尿了。要是咱们还是跟前那样被动挨揍,只会让那些南洋法师更加的气焰嚣张,认为咱们都是缩头乌龟。” 这番话说得我和玉堂春热血沸腾,忍不住要给祁褚666个赞。 玉堂春站起来,问祁褚要不要她摇人过来助威? 祁褚摇头说道:“又不是小混混打架,暂时没必要让太多人掺合这件事。就咱们三个吧,先去摸摸情况,如果咱们搞不定,再找人帮忙也不迟。” 商定好之后,玉堂春和祁褚分头去准备了,约好两天后去墨宝斋集合。 至于许德志这边,祁褚也安排好了,暂时由杨希照顾。 经过昨晚的事儿后,对方也定然会有所顾忌,短时间再动手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对方跟玉堂春交过手之手,肯定能想到从许德志的记忆中挖掘线索,再对许德志动手也没啥意义了。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祁褚打算让未婚妻向春花过来,到时候既可以跟杨希搭把手,也能保护杨希和许德志。 向春花也是阴行出身,一手“暴雨梨花”飞针的绝活,让她不到二十岁就在圈子里威名远扬。同时她还是阴行“四朵金花”之一,美若天仙的容貌,能让人窒息,身上常年氤氲着一团淡淡地的红晕。 据说当年爱慕她的男子多不胜数,不仅有阴行圈中的,还有不少圈外的达官贵人和商贾巨富,也不知道最后祁褚是怎么从那些人中脱颖而出,将她追到手的。 下午医院窗口上班后,我就帮杨希办理了出院手续,然后带着她到了许德志的病房。 看到许德志的情况有所好转,杨希显得很欣慰。 好几次我都想把许德志和樱子的事儿告诉她,但终究是没说出口。 真相太残忍,我担心杨希承受不住。 这个善良的女人,从小的经历练就了她外强中干的性格。 外表强大的她,其实内心十分脆弱。 傍晚,祁褚陪着向春花到了医院。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向春花,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漂亮,身材也十分匀称,凸凹有致。 不过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人也显得没什么精神,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她身上有股无比浓郁的杀气,隔得老远都能感觉到一股逼人的寒意。 “你们安心的忙去吧,这里交给我。”向春花的声音软糯糯的,很难将她跟那个一人灭了一个数十人的门派的狠人联系起来。 安顿好许德志和杨希之后,我和祁褚回到了墨宝斋。 当晚无话,第二天一早,孙胖子过来了,看到祁褚也在店里,顿时震惊不已。 阴行圈子极少能见到祁褚的身影,却处处都有他的传说。 尤其是向春花拒绝了所有人的追求,却对祁褚投怀送抱,成为了阴行的不解之谜。 “卧槽,祁哥是我的偶像呀在!”孙胖子坐到祁褚身旁,十分祟拜的说道:“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颠峰,这是多少男人都梦寐以求的事儿,不知祁哥是怎么做到的?” 我瞪了孙胖子一眼,这家伙说话没个分寸,口无遮拦的,弄得祁褚有些尴尬。 孙胖子倒也识趣,见祁褚脸色不对,马上转移话题,向我问起了许德志的情况。 对于孙胖子,我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当即把事儿的前因后果,以前我们准备去九岭找南洋邪僧的计划,全都详细的告诉了他。 听我说完后,孙胖子心痒难耐。这段时间周云江把他的活动范围限制在城隍老街,快把这家伙给憋疯了。 第二天中午,玉堂春也到墨宝斋了,孙胖子掏腰包请我们吃饭。 玉堂春有意挨着孙胖子坐,一个劲的给他夹菜。孙胖子浑身不自在,一会儿要跟我换座位,一会儿又要坐到祁褚身旁。 玉堂春咬起嘴唇,一字一句的道:“孙佑,准备躲我一辈子吗?” 0066:这哥们真心牛逼 听玉堂春这话里有话的意思,更加实锤了我之前的猜测。 俩人的关系绝不一般。 孙胖子讪讪地笑道:“这话说的,我为啥要躲你……那什么,这不是我的偶像祁哥来了么,我得挨着他,沾沾他身上的气运。” 祁褚看了玉堂春一眼,对孙胖子说道:“你跟小玉的事儿,我都听说过了。昨天你不是问我怎么才能迎娶白富美吗?现在我教你个绝招:胆大、心细、脸皮厚。其实对小玉,你压根也用不着这些,只需要你一句真诚的承诺就行。” 孙胖子一脸吃屎的表情,说不出话来。 祁褚拍了拍孙胖子的肩头,接着说道:“话说回来,小玉一个女孩子,为了你放下了面子和自尊,你如果还要辜负她,那就太不像个男人了。” “祁大哥,不要说了。”玉堂春双眼通红,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对我和祁褚说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出发吧!” 祁褚和玉堂春先一步出了门,我八卦心顿起,边往外走边 问孙胖子:“你是不是把人家那啥了,又不想负责任?” 孙胖子闻言当即就炸毛了,连踢带踹的朝我追出来。 我躲到玉堂春身后,对他勾了勾手指,把他气得差点翻白眼。 “闹够了没有?”玉堂春沉着脸,狠狠瞪起眼。 我见她好像是真的生气了,没敢再逗孙胖子。 从城隍老街到九岭山,开车要一个半小时左右。到了九岭山,还得绕一溜大弯,才能进入峰石岭,算下来要两个多小时。 这个时候上山,估计要到傍晚才能到峰石岭。 我们都是第一次上峰石岭,路线不熟,车载导航也没啥用,在山间公路转到快天黑,还没看到许德志记忆中的那几间铁皮房。 祁褚将车停在了路边,玉堂春打开车窗,头伸到外面四处瞅了瞅,说道:“会不会是石方知道咱们要来找他麻烦,提前把铁皮房拆掉了?” 倒是有这个可能。 不过就算没有铁皮房作为参照物,我们沿着公路行驶,也应该早就到了才对。因为从九岭山森林公园到峰石岭,好像只有我们走的这一条可以走车的盘山公路。 日落之后,山间的气温马上就降了下来,身上感觉到了阵阵凉意。 我问祁褚会不会是遇到了鬼打墙? 祁褚摇摇头道:“几年前我修成了‘真昧眼’,任何鬼打墙对我无效。而且车上还有厉害的法器,就算遇到鬼打墙,也早被我识破了。” 又是真昧眼,又是厉害的法器,我只能说这哥们真心牛逼! 这时从山涧旁边的小道上走过来两个摘野果的农妇。玉堂春招了招手,问她俩知不知道峰石岭在哪里。 一个戴着头花的农妇朝指着对面的山头说道:“那条道才是去峰石岭的路,你们走错地方了。幸好你们没过前面的岔口路,等会可以在那里左拐,沿着一条碎石路往前走,最多十分钟就能到……” 农妇说那条碎石路不怎么起眼,很多人经过时都没看到。 我们向农妇道谢。 刚准备发动车子,先前说话的农妇却叫住我们:“峰石岭那片区域不干净,经常有人看到过鬼影在那边出现。现在天快要黑了,你们最好还是不要去了。” 来之前我们了解过,峰石岭附近有几个零散的村落,很多村民都会上山采果子。 九岭山有一处山谷,里面有很多野生果树。吃大锅饭的年代,每到夏秋季节,村民就会结伴而行,将采到的果子送到生产队,由队长统一分配。 据说在闹饥荒的那几年,不少地方都有人饿死,但是这几个采摘野果充饥的村子,却一个都没有。 前些年,省城有个做农产品起家的老板听闻山谷有野生果树,专程过去考察,准备将那片区域承包下来,建生态果园。 泉城招商引资办的非常重视,为投资商提供一切便利,也出台了一系的政策优惠。 这条盘山公路,就是那个时候修建起来的。 只可惜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项目没有做起来,那个老板还成了老赖。 现在附近的村子还时不时有人去山谷摘野果,数量不多,也就为了图个新鲜。 农妇见我们不听劝告,执意要去峰石岭,马上着急的说道:“我真没骗几位,那里真的闹鬼。前几天我往那里经过的时候,还亲眼见到过,当时差点被吓死了……” 事儿发生在两天前。 那天农妇的女儿放假,农妇去镇上接她回来,路上因为堵车耽搁了时间。为了赶在天黑前回到家,农妇只好从峰石岭插近路。 母女俩经过那些烂尾别墅楼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淡下来。 农妇心跳得厉害,牵着女儿的手,拼命的往前赶路。 突然,她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个瘦长的身影,躬着身在地上找什么东西。 那个身影是背对着母女俩的,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背影有些熟悉。 等到俩人走到他身后时,他猛的转过身,吓得农妇当场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拉住女儿没命的跑。 “那个身影是村里已经死了半个多月的余生头,当时脸上都生蛆了,腐肉一块一块的往下掉。”农妇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的说道:“还好余生头没有追上来,要不然我和女儿肯定是活不成了……” 之前附近几个村里的农妇聚在一起闲聊时,就有人说过峰石岭闹鬼的事儿。但那个时候农妇只是道听途说,听过也就忘记了。 不像现在,事儿真真切切的发生在自己身上,这辈子都有抹不去的心理阴影。 那天晚上回去后,农妇的女儿发起了高烧,直到现在也没完全好利嗦。 “我们村前几年建了农家乐,还有旅馆,几位不如今晚先去我们村住一宿,明天一早再去。”另一个穿花格衣服的农妇,边给我们递野果边说道。 玉堂春摆了摆手道:“谢谢,不用了。我们去那儿,就是为了找刺激的,不怕遇到鬼,就怕鬼不来……” 在农妇惊讶的目光中,祁褚开着车,朝着对面的山头驶去。 天黑越来越暗,车窗外面影影绰绰的,好像有无数的恶鬼在向我们招手。 玉堂春一直皱着眉,闷闷不乐的样子。 祁褚问她在想什么,她冷不丁的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那俩农妇有什么问题?” 0067:灵牌 我和祁褚同时摇头,表示没看出有啥不对劲的地方。 玉堂春背靠着座椅,双手抱胸的道:“她俩出现的时机太巧了,刚好是在咱们停下车摸不着方向的时候……算了,希望是我想多了。” 祁褚从后视镜看了玉堂春一眼,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农妇没有骗我们,转到这座山头后不久,就看到了许德志记忆中的铁皮房。 我们打着手电,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前行。 山间空气湿润,一股土腥味儿扑鼻而来。 玉堂春皱了皱眉,对祁褚说道:“祁大哥,这股味儿不对劲呀,好像掺杂着一丝死气。” 祁褚回答道:“不仅是死气,还有尸臭,这地方果然不简单,你俩多注意些周围的动静。” 玉堂春不以为然,似乎是见怪不怪了。 我也毫不发怵,以前跟着外公接活儿,没少跟邪祟打交道,直接硬刚开干的时候也不少。 往前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左右,我们已经爬了了峰石岭的主峰,借着皎洁的月光,可以看到前面一栋栋烂尾楼的轮廓。 烂尾楼对面就红砖小楼,中间只隔了一条沥青路,应该是当年开发商建造别墅时的工程指挥部。 几点灯光从小楼的窗户透出来,如同在夜幕下,静止不动的萤火虫。 我们这次过来,主要是摸清邪僧的底儿,看看那些案子到底是他一个人整出来的,还是团伙作案。如果只有邪僧一人,祁褚打算当场就把他拿下。 万一是个团伙,那就比较头疼了,得依靠他的组织,甚至还要请一些阴行的大佬,才可能在短时间内搞定。 祁褚让我们关掉手电,他一个人先过去探探路,我和玉堂春在外围接应。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暴露,更不要跟对方交手。 我本想问他,万一邪僧比他还要厉害,或者碰到对方是团伙,他能否全身而退。 结果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祁褚已经在十步之外了,接着几个眨眼的工夫,就彻底消失在了夜色中。 牛逼之人必有牛逼的本事,看样子是我多虑了。 我和玉堂春缩在一块石头后面,喂了半个多小时的蚊子,身上全是蚊子送的“红包”。 玉堂春直直盯着小楼的方向,犹豫了一会儿后,似乎下定了决心:“咱们也过去吧,要是祁大哥遇到危险,咱们可以及时施以援手。” 我没问题,与其在这喂蚊子,还不如跟邪僧干一架。 南洋的和尚跑咱天朝来作威作福,简直是厕所里打灯笼——找死,不教训不行啊。 我和玉堂春一前一后,猫着腰,小心翼翼的朝着那栋小楼走去。 小楼的前面是一个差不多有三百平米的场子。玉堂春突然停下来,趴在地上,用手机屏幕的光线往地面照去。 地面铺着一层黑色的煤渣,散发出阵阵的怪味儿。怎么说呢,就像是夏天死在田埂上的老鼠,发出的那种腥臭。 玉堂春让我拿手机照着她指的位置,然后捋起袖子,轻轻将煤渣拨开,里面居然是厚厚的石灰。 石灰冒着呼呼的寒气,同时那股腥臭味也更明显了。 玉堂找了一截木棍继续扒拉石灰,从里面挑了几块黑色的破玻璃出来,往口袋里塞。 “啥玩意,很值钱吗?”我不解的问。 玉堂春白了我一眼,说道:“老值钱了,要不要给你也整点?” 我笑着摇头,让她说正事,这些黑色的破玻璃到底是啥东西。 玉堂春回答道:“这里是养尸之地,我收集的这些碎玻璃渍过尸油,可以阻隔地表的阴阳之气流动。” 啥玩意? 养尸之地? “你是说,邪僧还会养尸?”我怔怔地看着玉堂春,下意识的将刚刚捡的一块破玻璃扔了出去。 玉堂春说道:“就算不是邪僧,也定然跟他有关。南洋邪术虽然源自于咱们中土的正统玄术,但已经完全异变了。异变后的南洋邪术,阴狠无比,能分分钟杀人于无形。” “现在倒是可以解释,那天傍晚农妇为何能看到死去已久的人了。那压根就不是人,而是豢养在养尸地的行尸。” 我冲玉堂春一笑,轻声说道:“看不出来,你懂得还挺多的。” 玉堂春颇为自豪的回答道:“那是当然,我十二岁跟着祁大哥走南走北,现在已经整整十年了,可不是白混的……奇怪了,祁大哥去哪儿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说没动静不更好么,要是有动静说明祁褚被发现了,那才麻烦。 玉堂春冷哼道:“咱们来一趟不容易,总得有点收获才行。祁大哥来之前都说了,咱们要主动出击,不能总是被动的,被邪僧牵着鼻子走。” 我也正有此意,便问她想怎么做。 玉堂轻声道:“你守在门口,我去楼后面瞧瞧,这里既然是养尸之地,那些尸体肯定就藏在附近。咱俩今晚的目标,就是把把这个养尸地给毁掉。” 话声刚落,她已经像野猫似的,从小楼侧面的一条小道掠了过去。 卧槽,为啥让我守门口,看不起我么? 我摸了摸脖子上的三鱼共首符牌,还有祁褚给我的一枚护身符,顿时有种想跟邪僧正面硬刚的冲动。 许德志现在的状况,已经撑不了多久,必须在他出现更糟糕的情况之前,找到邪僧,解除身上的阴体符。 虽然我极不喜欢许德志,甚至了解到他对杨希的作做作为后,一度巴不得他挂掉算球。但既然我接了这单活儿,就得有始有终,给雇主杨希一个圆满的交待。 玉堂春离开后,一直没再回来,祁褚也没有影儿,我蜷缩在门口,偷偷从门缝往屋内瞅,里面亮着灯,但是没看到有人。 等了差不多个把小时,玉堂春和祁褚还是没出现。这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难不成出啥事了? 想想也不是不可能。 不管人家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团伙,既然能玩出那么多的案子,肯定不是等闲之辈。 祁褚似乎有点儿自信过头了。 玉堂春受到祁褚的影响,也是过于自负。 我有些按捺不住了,手里紧紧攥着护身符,推开门,闪身而入。 护身符对阴气的感应比三鱼共首符牌要灵敏一些,用它可以随时知道周围的气场变化。 刚进屋,一股浓郁的檀香味儿扑鼻而来。 屋内的陈设布局很简单。一间大堂屋,两旁是睡房,堂屋的一头连着厨房和厕所,另一头是进出的大门。 堂屋的正中间是神龛,供奉的不是三清,也并非神佛,而是一尊黑脸怒眼的南洋小鬼。 神龛旁边有张方桌,上面立着几块黑底黄字灵牌。 我瞅了两眼,顿时一个激灵,这些灵牌上的名字,都是我认识或者听说过的。 0068:对画着迷的女孩 外公的灵牌竟然也在其中,而且名字用红色墨油特别勾勒过,显得特别诡异。 除了外公,还有周云江、窥梦老人覃玄机、画影门武丹青,以及柳婆婆等等,无一不是阴行的大佬级人物。 跟外公不同的是,这些人的灵牌,名字还没有被红色墨油勾勒,是常见的土黄色。 我暗暗寻思,难道外公已经去世了,所以名字才被勾勒成了红色? 或者说,是因为邪僧把外公的名字勾勒成了红色,才导致外公去世了? 外公当年为了救柳尘姻,帮她解了连环死镇时,受了十分严重的内伤,致使他体内留下了病根。 后来柳婆婆用尽办法,还请了诡医门的许金水联手,终究无法根治。 外公去世的原因,很大程度跟当时的内伤有关系。 莫非,给柳尘姻下镇的人,也是邪僧? 想到这,我怒从心中来,抡起椅子将那些灵牌砸了个稀烂。 就在我砸完灵牌的时候,堂屋左侧的睡房传来一阵响动。 转眼瞧去,只见刚才还关着的房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一条缝儿。 如果里有人,肯定不会是祁褚和玉堂春。也不太可能是邪僧或邪僧的同伙,毕竟这里是他的地盘,他没必要这样藏头露尾,鬼鬼祟祟的。 难不成,这里还有第三拨人马? 我捡了一截木条,慢慢走过去,心里还是有点儿紧张的。 睡房里黑咕隆咚的,啥也看不清,只能模模糊糊看出一些物件的轮廓。 正当我犹豫要不要进去的时候,里面又有了动静,这次我听得很真切,像是有人在敲打啥东西。 祁褚和玉堂春之所以丢下我,让我守门,应该是觉得我实力不够,会成为他们的累赘。 我特还真不信,没有人带,自个儿就转玩不转。 一脚踹开门,闪身而进,用手机照明找到电源开关,然后打开了睡房的灯。 房间里并没有床,而是用布帘隔成了两块区域。 左侧区域是一排黑色的三叉铁钩,从天花板垂下来,冒着森森的寒气。右侧是一排大货架,上面陈放着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玻璃缸,里面全是令人头皮发麻的毒物。 什么手掌大小的蜘蛛,比成人拳头还要大上一圈蝎子,还有浑身散发出袅袅黑气的毒蛇…… 刚才我听到的敲打声,其实是一头青灰色大蜥蜴,用前脚撞击玻璃缸发出来的。 胆儿不够大的人看到这些毒物,非得被吓尿不可。 院前养尸,房间里养毒物,特么的邪僧到底想干啥? 房间的里头还有一扇门,连通着什么地方。 推开厚重的木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座荒废已经的四合大院。院里长满了杂草,但是草丛中有一条被踩出来的小道儿,通向对面一排平房。 平房是七八十年代的建筑风格,墙体已经长满了爬山虎,窗户也烂得不成样子。 黄的灯光从破旧的窗户中透射出来,显得有些瘆人。 我远远的瞅着对面,没有马上过去。 玉堂春说的小楼后面,应该就是这里了。如果真如她所说,邪僧养的尸体都藏在这,藏尸之地很可能就是对面那排平房。 以前跟着外公斗过阴魂恶鬼,干过邪灵精怪,还从来没跟行尸交过手,想想都觉得刺激。 抽完一根烟后,我边将烟弹出去,边往走向对面。 就在这时,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从最左边的平房走了出来。 我一见这人,顿时心跳加速,赶紧缩起身体,藏在草丛之中。 晚上光线差,看不清男人的相貌,但从他的身高体型和走路的姿势,我能肯定就是那天在街上给我制造幻境的家伙。 至于他是不是邪僧,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我觉得大概率不是。 因为许德志记忆中的邪僧,虎目鹰鼻,步伐矫健,身躯十分魁梧,相貌明显跟这个男人不相符。 除非,对方不仅会易容,还能改变身高体型。 男人手里拿着一件衣服,随意的搭在肩头,走出门后,朝着大院右侧的一扇小门而去。 等他走远后,我蹑手蹑脚,慢慢靠近刚才男人走出来的那间平房。 门没锁,我正要推开时,突然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阿妹,你这是何苦呢,鞭子抽在身上很疼的。”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出来。 我从门缝往里看,说话的是个身高不到一米的侏儒男人,面目极为丑陋,手里拿着小皮鞭,作势就要抽向对面的女孩。 女孩二十出头,肤白如雪,五官清秀,水灵灵的眼睛如若一汪秋水,穿着天蓝色的校服,被绑住手脚蜷缩在一处墙角。 在她身旁,掉落着一块画板和几支画笔。 卧槽,看样子这些南洋鬼子,还真是团伙作案。 难怪祁褚和玉堂春到现在都还没影儿,说不定已经栽跟头了。 侏儒男人还在那喋喋不休的威逼女孩。 女孩轻声抽泣道:“叔叔,我真的只是学生,什么都不知道。” “啪!” 侏儒男人狠狠甩起鞭子,抽在了女孩头顶的柱子上,顿时尘雾激扬,柱子被皮鞭抽出了一道半尺来长的裂口。 卧槽,这一鞭子要是抽在人身上,必定是皮开肉绽,伤口深可见骨啊! 女孩浑身发抖,肩膀一起一伏,显然是吓坏了。 侏儒男人走上前,托住女孩的下巴说:“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再挥鞭的话,一定会打在你身上。想想刚才那一鞭,如果是抽在你白嫩的脸上,会是什么样的滋味……听清楚了,我只问一次,你是什么人?” “叔叔,刚才我已经说过了,我是泉城美术学院的学生。”女孩用力咬住嘴唇,眼神里充满了惊恐。 侏儒男人长满老茧的手,在女孩的脖子上轻轻摩娑,然后一字一句的道:“学生?学生跑到这荒无人烟的地方来做什么?” 女孩一边下意识的往后缩,一边解释道:“老师布置了作业,让我们找个风景好的地方写生。我跟同学一起来的九岭山,大家都四处散开了找合适的位置。我糊里糊涂的,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里。” “骗鬼呢!”侏儒男人忍不住怒道:“从九岭山入口到峰石岭,开车都得两个小时左右,你能自己走过来?” “叔叔,我真没骗你。”女孩哭着说道:“我叫梅影,今年读大二,画笔盒里有我的学生证和胸牌,都可以证明我是泉城美术学院的学生。” 侏儒男人一脚将画板和画笔踹飞,恶狠狠地道:“嘴真硬呀,不让你吃点苦头,看样子是撬不开了……” 说罢,侏儒男人扬起皮鞭,朝梅影抽过去。 0069: 画比命重要? 特么的南洋侏儒,欺岁我天朝的姑娘,这是觉得咱天朝没人管了么? 我血气冲脑,抬脚踹开门后,挥起手中的木条直接砸向侏儒男人。 这一下我用了全力,速度也极快,正常人根本躲不了。 可是我的攻击在侏儒男人眼里,仿佛成了慢动作,被他漫不经心的就避让开了。接着他伸出右手,用两根指头把木条给捏住了。 “咔嚓”一声响,木条断了,被侏儒男人手指捏着的位置,甚至变成了碎木渣。 我不禁骇然,这反应速度,这力量,简直恐怖如斯。 侏儒男人对我的深夜拜访,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似笑非笑的说道:“好玩吗?” “一点也不好玩……”我讪讪一笑道:“那什么,我要说我走错地儿了,你相信吗?” 侏儒男人目露凶光的盯着我道:“你觉得呢?” 卧槽,这家伙对我只会用反问句吗? 我瞅了瞅快要崩溃的梅影,对侏儒说道:“这女孩是我同学,我们跟着老师出来写生,她跟大家走散了,我是来找她的……你说现在的女同学咋都这样,借着外出实习,到处瞎逛。” 说着,我蹲下身冲梅影眨了眨眼,去解她身上的绳子。 侏儒男人并未阻止,漫不经心的抚弄手中的小皮鞭,脸上一直挂着淡淡地笑。 我脑袋有些发懵,这家伙要是整点啥动作出来,我还知道怎么去应对,他越是不动声色,我心里反而没有底儿了。 只有绝对的自信,觉得能吃定我和梅影,才会如此的云淡风轻呀! 我解开梅影身上的绳子后,侏儒也缓缓站起身,面色突然冷了下来。 “那什么,要是没啥事儿,我就先带梅影走了哈。这大半夜的,老师和同学们都等得挺着急。”我一边将梅影往门口推,一边横在了梅影和侏儒男人中间。 梅影站着没动,目光落在地上的画板和画笔上。 我心说这都啥时候了,是命重要,还是东西重要?一块画板,几支画笔而已,逃出去后再买一套能花几个钱? 侏儒男人冷哼一声:“想走?” 我颤声说道:“不走还能咋地?我这人睡觉认床铺,在外面睡不安稳,容易失眠。要是失眠,肯定影响明天的学习,那什么……拜拜!” 说完,我马上拉起梅影,转身就想往外跑。 可梅影却还是不动,甚至挣脱我的手,打算回去捡画板和画笔。 真是日了狗,怎么会碰到这么个爱财如命的人。 侏儒男人挥鞭抽过来,梅影速度极快的闪身躲过,就地打了个滚儿,总算把东西捡到手了。 但是这么一耽搁,侏儒男人便揉身而上,将门给堵住了。 完犊子了,这下想跑都没机会了。 梅影将画板紧紧抱在胸口,画笔拿在手上,盯着侏儒男人看。 边看,边不时在画板上勾勒几笔。 真是卧槽了,这是碰到了傻子还是画痴,都人命关天了,还要心思给侏儒男人画画? 这是想展现自己画画的水平,还是准备记住侏儒男人的相貌,以后有机会交给警方? “最后再问一次,你到底是什么人?来这里有什么目的?”侏儒男人咬牙切齿的冲着梅影说道。 梅影被解除束缚后,显得没那么害怕了,回答道:“叔叔,你已经问过很多次,我也回答过几百遍了。学生……我就是个学生,来这里写生画画的。” “你要不信,我这有学生证,上面有我的相片和名字,还有学校盖的公章。你要还不信,那我就帮你画一幅,看我画得像不像。” 我彻底无语了,梅影这是要干啥呢? 侏儒男人嘴里发出一声沉吼,小皮鞭猛的抽过来,鞭尾带着阵阵黑雾和噼啪的声响。 这一鞭主要抽向梅影的,同时也将我逼退。 梅影身材娇小,反应十分迅速,再次躲开了。不过皮鞭甩出的气劲,还是将梅影激荡得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同时劲风还在在梅影的一侧胳膊和脖子上上留了一道血印。 我心中无比骇然,这已经超越物理攻击的范畴,太特么玄幻了。 侏儒男人一击不中,马上又接连挥出几鞭。 这次是无差别攻击,威力虽然没有刚才那一鞭厉害,但是影响的范围却明显扩大。 我和梅影四处闪躲。 梅影边躲边还在给侏儒画画,结果左小腿挨了一下,顿时皮肉外翻,血流如注。 侏儒男人嘴里哼哧着,身躯猛的一晃,五指呈爪状抓向了梅影的头颅。 “小心!”我大吼一声,脑中闪过刚才他用两指捏断木条的情形,顿时急得快疯了,下意识的从后面勒住了他脖子。 侏儒男人的速度稍稍变得迟缓,手指也偏离了方向,梅影总算是堪堪的躲过了。 不过我的举动却惹怒了侏儒男人,当即气急败坏的侧过身,抬手箍向我脖子。 我猛的松开他,同时往他腰间狠踹一脚。别看他个头不大,身躯也不是特别健壮,下盘却出奇的稳,这一脚只将他踹开半米左右。 也就是这半米的距离,才让我死里逃生。侏儒男人没有箍到我脖子,却在我肩膀抠下一块皮肉。 我疼得直咧嘴,憋起一口气,提膝撞向他的腋窝。 侏儒男人阴冷着脸,也不避让,而是速度极快的抓住我膝盖,指尖瞬间发力。 我当时差点吓尿了,满脑子都是膝盖骨被他捏爆的画面。要命的是,无论我怎么使劲想要挣脱,都无济于事。 就在侏儒男人手上暗暗发力的时候,梅影突然跳起来,拿画笔的杆子插向他的右眼。 侏儒男人既震惊又恼怒,抬掌拍向画笔。 不料梅影插他眼只是虚招,待他将注意力转向画笔的时候,梅影迅速朝他胯下狠踢一脚。 快、准、狠。 很难想象,梅影一个学生,在危急时刻,会如此的杀伐果断。 那个位置是男人的死穴。 哪怕侏儒男人再强悍,也疼得“噢”的一声,双手捂住要害,躬着腰,嘴里怪叫起来。 我趁机脱身,接着一把抱起梅影,夺门而逃。 梅影满脸通红,将头扭到一旁,显得很羞涩。 正当我以为能带着梅影逃出生天的时候,侏儒男人突然残影掠动,挥起皮鞭朝我脑门上抽了过来。 0070: 逃生的机会 这一鞭了要是抽中,不死也得严重脑震荡,变成傻子白痴那是一点悬念也没有。 在这紧要关头,梅影将手中的画笔用力一甩,灰色的油墨溅到了侏儒男人的眼睛里。 我也瞅准了时机,抱紧梅影往地上一滚。 “砰!” 皮鞭重重落在地面上,震出了一道裂口。 太特么惊险了,要不是梅影及时出手,此刻脑袋肯定已经被抽开花了。 侏儒男人气急败坏的抹着眼里的油墨,嘴里嚷着要弄死我和梅影。 我胸腔也正憋着一股怒火,听侏儒男人这么说,顿时捡起一根钢管,狠狠砸在他头上。 这一棍我几乎是用了全力,但是砸中之后,并没有想象中的“开瓢”或者轰然倒地。反倒是钢管折弯了,我的虎口也震得发麻,再也握不住钢管,掉落在地。 侏儒男人身形顿了顿,摸了摸被我打的位置,全身杀气凛凛。 卧槽,这特么还是人么? 我来不及多想,连忙抱着梅影,飞快的往外狂奔。 刚出到门口,耳后突然传来阵阵风声。我也懒得管了,硬着头皮往前冲。 下一刻,我感觉后背猛的一沉,呼吸停窒,脑袋嗡嗡作响,整个人往前倾倒。 应该只是被什么东西剐蹭了一下,死是死不了,但以侏儒男人的力道,也绝对不好受。 在倒地之前,我松开梅影,对她说道:“梅同学,你赶紧走……” 梅影并没有离开,而是俯下身,张嘴说着什么。可是我什么都听不到,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的。 这时我看到侏儒男人追了出来,手里拿着我刚才砸过他的钢管,杀气腾腾的瞪着我和梅影。此刻他的眼里只有无比的愤怒的仇恨,恨得不将我和梅影碎尸万段。 我强忍着巨痛,稳住身躯,没有倒下去。 梅影拦在我跟前,将画板和画笔作为武器,作出拼命的架势。 我瞅了一眼画板,上面画的只有一个人形轮廓,身形体态挺像是侏儒男人,但是五官比较模糊,跟隔着磨玻璃一般。 梅影在微微发抖,腿上的伤触目惊心,鲜血已经染红了她的左腿裤管。 侏儒男人咆哮着,再次抡起钢管,朝梅影的头顶使劲砸下去。 “快点走呀……” 我猛的推开梅影,抬起胳膊迎了上去。在那一刻,我拼尽所有的力量,抓住脖子上的三鱼共首符牌,卯足了劲儿刺向侏儒男人的右眼。 三鱼共首符牌似铁非铁,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的,反正坚硬无比,中间三鱼相连的空隙,正好可以套稳手指,最大限度的使劲儿。 眼睛是人最脆弱的器官之一,我不信侏儒男人的眼睛比铁还硬。 不料侏儒男人反应实在太快,根本没等我的手靠近,便往旁边一闪,原本砸向梅影的钢管,落在了我胳膊上。 幸好砸中的位置是三角肌,没有伤到骨头,却也震得胳膊阵阵发麻。 “你俩都给我死。”侏儒男人一手抡钢管,一手挥起小皮鞭,将我和梅影同时笼罩在了劲风之中。 这下完犊了,左右两旁可以逃生的路都被堵死了,唯一能躲的地方只有房子里。 可好不容易才出来,要是再进去,逃生的可能只会更小。 情急之下,梅影下意识的又是一脚,踢在了侏儒男人的下身。 侏儒男人嘴里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手上的钢管和小皮鞭都掉落下来,整个人躬起身满地打着滚儿。 接连两次踢中男人最软弱的部位,够他喝一壶的了。 梅影拿出画笔,在画板上继续完成她的画作。 “梅同学,你要想记住他的样子,直接拿手机拍张照片就行了,真不用这么麻烦。”我对梅影的举动无语到了极点。 梅影头摇得像拨浪鼓:“那不行,这是老师布置的作业,没完成是要挂科的。” “挂科总比人挂了好!”我咬起牙,忍着身上的剧痛,直接扛起梅影,朝着那间放满了毒物的睡房走去。 梅影急得大叫:“你干什么呀,快放我下来。” 我说道:“放下来是不可能的,至少现在不能。你也看到了,那个侏儒怪物已经发狂了,咱俩再多耽搁一下,要么被他抽死,要么死在他的钢管之下。” 梅影挣扎了一阵,放弃了。 侏儒男人见我和梅影要逃,马上摸出戴在胸前的一枚古怪的哨子吹起来。 哨声尖锐、刺耳,我只觉得胸口仿佛受到了撞击,顿时嘴里一甜,吐出大口的血沫子。 梅影吓坏了,问我要不要紧。 我没法回答她,脚下踉踉跄跄的,随时都要往下栽。 侏儒男人快步追了上来,面目无比的狰狞:“杀了你们,我一定要杀了你们……” 我放下梅影,脸色凝重的对她说道:“我拖住这怪物,你从那扇门逃走,如果我今晚死在这,而你又能侥幸逃生天,记得每年的这个时候给我烧点纸钱?” 梅影眼眶发红,用力的点头:“记住了,你,你叫什么名字?” “陈诺!”我回了一句,朝侏儒男人迎了上去。 其实这个时候,我完全可以逃出去。不过要是我走了,梅影肯定会死在侏儒男人手中。 看到她,我就想起了柳尘姻。正是风花正茂的年纪呀,死了多可惜,家人又会有多伤心。 我当然也想好好活着,但是要我丢下梅影独自逃生,我做不到,更不忍心。 反正身上的毒也没法解,还能不能找到徐寿春也不一定,倒不如把希望留给梅影好了。 梅影在身后叫我,还跟我大声说着什么,我全然不去理会,手里紧紧攥着三鱼共首符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了侏儒。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准头了,完全没有目标的乱刺。 让我没想到的是,三鱼共首符牌,居然比刚才的钢管好用。扎在侏儒男人身上,一点阻力都没有,直接扎出一个个窟窿。 侏儒男人连声惨叫,边沉声怒吼边扑过来,纵身一跃,像猴子似的趴在了我身上,双手死死抱住我的头。 劲儿真特么大啊,无论我怎么使劲用力,都无法将他的手掰开。 梅影想过来帮忙,被我狠狠瞪了一眼。她要是再回来,那就彻底走不了,这是她最后的逃生机会。 我已经完全无法呼吸,视线也在慢慢变得模糊,胸腔像是压着一块巨石般难受。 人在绝望的时候,往往会自暴自弃。 这一刻,我也放弃了求生的本能,只想要早点儿解脱。 0071:不能以正常人来看待 迷迷糊糊之中,我看到已经跛着脚走到睡房门口的梅影突然停下来,手中画笔在画板上快速勾勒了几下。 都火烧眉毛了,还在心思画画,我只能说这丫头肯定有严重的强迫症。 梅影终于满意的停下手,然后嘴里念叨了几句什么。 我没听清她到底的说的啥,但是侏儒男人却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冲着梅影大声咆哮,勒住我的双手也慢慢松开。 直到他从我肩头滑落倒地,我才意识到这家伙好像出啥状况了,有点儿像是突发某种严重的疾病。而我,也刚刚在阎罗殿门口走了一遭,差点就凉凉了。 侏儒男人眼睛瞪得大大的,脸色惨白,浑身不停的抽搐,鼻子的气息也十分的微弱。会不会挂掉不好说,但是一时半会儿肯定是不会对我和梅影有任何危胁了。 咋回事? 我抬眼看向梅影,心中满是疑惑,难道是她对侏儒男人说了些啥,才会刺激侏儒男人犯病的? 梅影看着地上的侏儒男人,也是一脸懵逼的样子。接着她双手捂住嘴,显得很害怕的样子。 我问她到底是啥情况,刚才侏儒男人刚才还如狼假虎般的威猛,咋说倒就倒,说不行就不行了? 梅影回答道:“可能、大概,应该是先前被你扪了一棍,伤着脑袋了。” 这不能吧?要真伤了脑袋,怎么这么久才发作? 梅影说道:“你不都说了么,他是个怪物。既然是怪物,肯定不能以正常人来看待……还有,谢谢你救了我。这个恩我记在心里,以后一定报答。” “啥恩不恩的,哥就是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我不想让她思想有啥包袱,无所谓的挥了挥手:“换作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看到祖国的花朵受到伤害,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梅影“噗嗤”一笑,还想说什么,被我打断了:“好了,好了,咱们现在还身陷狼窝虎穴呢,扯这些虚头八脑的鸡毛玩意干啥?你腿上的伤咋样了,要不给我瞧瞧呗。” “嗯!”梅影很乖巧的捋起已经被血粘连的裤管,伤口深可见骨,肿得跟馒头似的。 不过这丫头真能忍,脸上早就疼得直冒冷汗,嘴里却一声不吭。 甚至,还满脸轻松的跟我淡笑风声。 这么严重的伤,得必须尽快送医才行,否则有可能留下后遗症。 但眼下这情形,别说去医院,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个问题。 这时我就想起之前许金水送了两瓶他特制的万花油,一直都放在身上。当时被他说得神乎其神的,是不是真的管用,正好可以试试。 我坐到地上,让梅影把裤管再捋高一些,然后将她的小腿放到我的身上,伤口尽量朝外。 梅影脸上早就红得不像样子,轻咬着嘴唇,羞答答地说:“你,你想干嘛呀?” “你刚才不是说要报答我吗,现在机会来了。”我故意插科打诨,轻轻将她伤口周围的血迹抹去:“这么漂亮的腿儿,我挺喜欢的……” “你……”梅影以为我想轻薄于她,气得直发抖,双手撑着地想把腿缩回去。 “别动!”我一把按住她,收起刚才的轻浮,正色说道:“开个玩笑,不必当真。你的伤口太深,给你上点儿药。” 说着,我摸出奇香万花油,打开了瓶口的软塞,顿时一股难以言表的芬芳扑入鼻中。 奇香万花油,果真是奇香无比,闻着这股淡雅清香,整个人都觉得精神了许多。 梅影更是满脸惊诧,眼神怪异的看着我和我手中的奇香万花油,嘴唇哆嗦了几下,似乎想说啥,又没说出口。 “那什么……第一次用这玩意,不知道会不会刺激伤口,要是疼的话你忍着些。” 梅影的伤口比较大,我直接倒了小半瓶万花油在手上,边说边往她的伤口抹。 诡医门掌门许金水亲手研制的药物,效果肯定不会差,否则岂不是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 这也是我敢直接给梅影上药的原因。 梅影微微皱眉,随即十分惬意的舒了口气,原本紧绷的小腿也慢慢放松了,看来奇香万花油还带有麻醉效果,梅影没有觉得特别疼。 我扯下一块上衣碎布,将梅影的伤口包扎好,防止感染,还能促进愈合。 当时我的伤口也疼得厉害,但感觉还能坚持住,没舍得用。 “谢谢你!”梅影的眼眶又开始泛红,头埋到了膝盖上,似乎……在哭。 这丫头,泪点儿真低,太容易被感动了。 幸好我对她没啥想法,要是碰到渣男,说不定就被祸害了。 我咳了两声:“好了,试试能不能走,不能走我背着你,先离开这里再说。” 梅影点点头,起身试了几步,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陈大哥,你刚才给我用的啥药呀,这也太神奇了,居然一点都没感觉到疼痛,好像伤口已经愈合了。” 这么短的时间,那样大的伤口,愈合是不可能的,应该只是里面的麻药成份在起作用。 不过这玩意治疗外伤的效果,一个字:绝。 “啥药就别问了,反正老贵了。赶紧走吧,等会那怪物醒过来,麻烦就大了。”我边说边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侏儒男人,赶忙穿过大院,一脚踹开房门。 其实就算侏儒男人醒过来,也不可能再对我和梅影造成危胁了。 我所担心的,是侏儒男人的同伙,那个戴鸭舌帽的怪异男人。 上次被他带入幻境后,一直都有心余悸。 我和梅影刚进入房间,里面的毒物立即作出攻击的姿态,尤其是那条大蜥蜴,梗着脖子,前肢使劲挠着玻璃缸。 它们显得无比的狂躁,跟我刚才从这里经过时,表现得完全不一样。 不对劲,好你有人在操控它们。 “快退回去!”我急声对梅影说道:“这里有古怪。” 可惜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堂屋那边吹进来一股带着檀香味儿的风儿,通向后院的门便自行关上了。 与此同时,几只玻璃缸被里面的毒物给撞碎,四处乱窜。 梅影吓得躲到我身后,身体瑟瑟发抖。 我也害怕呀,但面上还是装作很镇定,目光四处扫动,寻找称手的武器。可房间里压根就没有什么,可以作武器。 一只五彩斑斓的蜘蛛爬上墙后,朝我和梅影撅起屁股,吐出一团紫褐色的蛛丝,无比的腥臭。 0072:最大的弱点 蛛丝有没有毒我不知道,但粘在身上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梅影完全手足无措,紧紧抱住我胳膊,问我咋办? 我说能咋办,躲得过最好,躲不过认命,凉拌。 “嗞!” “嗖!” 蜘丝源源不断的从五彩蜘蛛的尾部喷薄而出,房间里顿时被浓郁的怪异儿所弥漫。 幸好我和梅影闪躲及时,没被蜘丝粘上。 而那些粘上蜘丝的物件,此刻全都冒起了紫色的泡沫,没多久就被融化了。 我和梅影同时咽了一口唾沫,心中阵阵后怕。 就在这时,一条半米多长的蜈蚣撞碎玻璃缸,非常迅速的爬到我和梅影脚下,头部高高竖起扑咬过来。 前有剧毒无比的蜘蛛,后有毛骨悚然的蜈蚣,这是想将我和梅影围杀的节奏啊。 梅影无比的惊恐的跺着脚,朝蜈蚣一阵胡踢乱踹,结果阴差阳错的踩在了它的头上。 “咔嚓”一声响,蜈蚣的头被梅影踩碎了,恶心的黏液溅得满地都是。 只挣扎了那么一小会儿,就彻底没动静歇菜了。 卧槽! 这样也行? 我带着梅影马上朝堂屋的方向,小心翼翼的后退。 梅影惊魂未定,指着我身后,颤声说道:“陈大哥,那里……那里有只蝎子,好大的个儿……” 我头皮阵阵发麻,腿肚子直抽抽,下意识的将梅影护在胸前。 她说的蝎子我有印象,拳头大小的蝎子,通体呈黄褐色,长长的尾螯竖得高高的,随时能扎穿人的心脏。 这些毒物处于发狂状态,打是打不过的,只有退到堂屋才有一线生机。 比较蛋疼的是,那只大蝎子就堵在门口,正虎视眈眈的盯着我和梅影。 就在我俩不知所措的时候,堂屋那边传来嘈杂的打斗声。听声音,应该是从外面慢慢打到屋里来的。 房间里的那些毒物受到惊扰,显得比之前还要狂躁,又有几只毒物撞碎玻璃缸跑了出来。 一道火光突然激射过来,奇准无比的插在了大蝎子的后背上。火光是一根竹签,上面卷着一层符纸,燃烧起蓝色的火焰。 大蝎子被钉住之后,剧烈的挣扎起来,尾螯四处乱扎,地面硬实的水泥地面都被扎出了一个个的窟窿。 我和梅影看着这一幕,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处。要是刚才大蝎子从背后直接偷袭,我俩估计已经被扎成蜂窝煤了。 没多久的工夫,大蝎子就被烧得连渣都不剩了。 我和梅影对视了一眼,慢慢退出了房间,这才发现外面的堂屋有两拨人正在拼杀,祁褚也在其中。 三个南洋法师在围攻祁褚,旁边还有几个藏域喇嘛打扮的僧人,正在跟两个中年女人打斗。 中年女人腰系麻绳,头上戴着白色丧巾,看起来有些眼熟,其中一个受了伤,嘴角在渗血。 另一个护着受伤的,也被逼到了堂屋的死角。 我猛的想起来,这俩中年女人不就是晚上给我们指路的农妇吗? 果然被玉堂春猜中了,她们俩确实有问题,不过看起来,是站在祁褚这一边的。 我将梅影门口,让她赶紧离开这里。 梅影却摇头说道:“陈大哥,外面好黑,我一个人害怕。说不定还会碰到坏人,又得被抓回来。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 我当然不能丢下祁褚一走了之。不过梅影的担心也有道理,谁知道外面有没有南洋邪僧的同伙,万一梅影在路上撞到,会更加危险了。 “这样,你找个不易被发现的角落躲起来,等这边的事儿搞定后,再去找你。”我对梅影说道。 梅影还是摇头:“那要是你们搞不定呢?” 这…… 梅影的话没毛病,能不能搞定那些南洋法师,还真不好说。至少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祁褚这一方还处于劣势。 我问梅影想咋样。 梅影歪着脑袋说道:“我就在门口给你们加油打气,你们赢了就带我一起离开,要是输了,那就有难同当呗。” “毛病!”我嘀咕了一句,也没心思去管她了,转身往祁褚冲去。 围攻他的三个南洋法师中,有一个正是那个戴舌鸭帽的怪异男人。此刻他并没有动手,而是在寻找机会,准备给祁褚制造幻境。 祁褚以一敌二,却不落下风,反而攻势凌厉,逼得南洋法师连边后退。 我冲到祁褚身旁后迅速改变方向,往怪异男人一脚狠踹过去。上次不小心着了他的道,这个场子我得找回来。 “巴颂,做掉他!” 说话的是一个正在围攻祁褚的南洋法师,个头不高,但是身材非常壮实,杵在那跟堵墙似的。 “放心沙坤,这次不会再让他活着离开了。” 巴颂应该就是怪异男人的名字,听到沙坤法师的话,立马朝我看过来。 我微微别过头,不与他对视。 巴颂用外国人特有口音说道:“萨瓦的卡,咱们又见面了,上次的事对不起啦……” 萨瓦你大爷,还想用这招算计老子,当老子是傻逼么。 说话间,我已经到了巴颂面前,抬手就是两拳砸向他面部。我以为他会跟侏儒男人一样,皮坚肉厚,有刀枪不入的本事,或者无比迅速的闪身躲开我的拳头。 不料他站在原地压根就没动,这两拳结结实实打在了鼻子和眼睛上。 他懵了,我也懵了。 啥情况,这家伙不怕疼?还是以为我不会动手干他? “哎徒烈,蒙殆拜……”巴颂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句。 我听不懂他说的啥,但肯定不是啥好话。 就在我迟疑的工夫,巴颂突然拎起一根骨杖,朝我挥打过来。这家伙发起怒来,极为凶狠,骨杖直接砸向我脑门。 我迅疾一让,骨杖擦着我肩膀砸在了地上,居然把地面砸出一个碗口大的凹槽。 巴颂嘴里嚷嚷个不停,疯了一般抡起骨杖,再次砸过来。 我猛的侧身,双手狠狠插向他的眼睛。这次我目标明确,就是冲着他的双眼去的。 巴颂惨叫一声,捂住眼睛满地打着滚儿。 卧槽,这就结束了么,感觉也太不经造了,跟侏儒男人完全没得比。 后来我才知道,眼睛对于一个制幻师而言,是无比重要的,也是他最大的弱点。 我打伤了他的眼晴,对他以后制造幻境会有极大的影响,所以他已经发狂了,要置我于死地。 而且制幻师和造梦师一样,擅于发动精神攻击,肉身却跟普通人没啥区别。甚至因为制幻或者造梦需要耗费大量精神力,肉身可能比普通人更差一些。 这就是为啥我动手打巴颂,那家伙却跟傻逼一样无动于衷的原因了。 “巴颂……”那个叫沙坤的见状,身形一闪,凶狠的朝我扑了过来。 0073:半夜敲门 这是个力量型的,我不敢跟他硬刚,一个驴打滚,捡起了巴颂掉落的骨杖,向沙坤无比凶狠的砸去。 沙坤猝不及防,被我打断了鼻梁,鼻血顿时飞溅到了我脸上。 这时祁褚突然冷不丁的冲我吼起来:“小玉还在里面房间,你快去救她。” 啥玩意? 玉堂春落入了南洋邪僧手里? 祁褚说的房间,就是那间放着毒物的睡房,此刻玻璃里的毒物估计全都跑出来了。 不对呀,刚才我和梅影在里面根本没看到玉堂春的影子。 来不及多想,我拎着骨杖就冲了进去。 里面到处都是毒物,地上盘着的,墙上趴着的,还有天花板上吊着,仿佛来了一个奇异又惊悚的动物世界。 我以为进来后,将会是一场人与动物的大战。不料刚走到门口,所有的毒物仿佛看到了克星一般,全都对我避之唯恐不及。 那条浑身冒着黑气的蛇,更是吓破胆,头重重栽在地上,死了。 卧槽! 我啥时候变得这样牛逼了! 稍微那么得瑟了一会儿,我就明白是咋回事了。 这些毒物不是怕我,而是惧怕我手中的骨杖,这玩意应该是件能克制毒物的法器。 今晚没白来,收获挺大。 确定毒物不敢靠拢后,我开始搜寻玉堂春的身影。祁褚说她在这里,那就一定在。不过房间不过二十几平米,根本没有可以藏人的地儿。 等等…… 我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挂在睡房中间的布帘上。 先前这些布帘都是往上卷起一截的,但是此刻却全都放了下来,贴到了地面上。 我头皮一阵发麻,猛的将布帘扯了下来,顿时惊呆了。 布帘后面的那些阴森森的铁钩上,一具具不知是死是活的躯体,头往下脚朝上的倒挂着。 玉堂春也在其中,双目紧闭,脸色惨白,跟死人无异。 我吓得一哆嗦,赶紧去探她的鼻息。还好,尚有一丝气息,虽然很微弱,但至少证明她还活着。 费了老大劲儿,终于将她弄了下来。 她身上沾满了又臭又恶心的玩意,像油,但比油更滑腻,摸在手上热呼呼的,不知是沾了玉堂春的体温,还是它本来就能保持这样的温度。 我把骨杖骨别在腰间,正准备把玉堂春抱出去,突然看到旁边的那具躯体睁开了眼,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刚开始我以来他还活着,打算将他也顺手弄下来的。结果当我接触到他的身体时,吓得马上缩了手。 躯体冰冷、僵硬,根本就不是活人。 而且他的脖子有两个筷子大小窟窿,像是被什么给扎出来的,看着挺吓人。 死人能睁眼,还发出声音,这肯定不正常。 我赶紧抱起玉堂春,往堂屋那边跑,结果腿却没有迈开。巨大的惯性,让我和玉堂春一起摔倒在地。 咋回事? 我撇过头,往脚上瞅了两眼,顿时炸毛了。 只见刚才睁开的那具尸体,双手牢牢箍住了我脚脖子,身躯在兀自摆动。 紧接着,周围倒挂着的几具躯体全都动了起来,双腿乱蹬,似乎想要下来。 这些一眼看去就是死得不能再死的尸体,脖子后面都插着什么东西,只露出两三分公长的一截在外面,看起来格外的可怖。 玉堂春说过,小楼前面的那块场面是个养尸之地,难道这些就是玉堂春口中的行尸? 抓我脚脖子的那哥们一只腿儿已经从铁钩上滑下来了,另只脚也在不停的挣扎,不用多久整个躯体都会掉落。 我抡起骨杖,狠狠砸它的手腕,结果鸡毛用也没有。 这可咋办? 等会被这些尸体围攻,死得肯定不体面,还有可能被炼成行尸,跟它们一样倒挂在铁钩上。 行尸跟普通的邪祟不同,一般的符箓和法器对它们无效。 不过行尸也没有灵智,必须靠人操控才会做出一列的动作。 所以要解决它们,就得找到控制它们的人。 屋子里的南洋法师有六七个,控制行尸的在不在当中,现在也不好说。 就这么迟疑的工夫,抓我脚的哥们已经从铁钩上落到了地上,嘴里沉沉的嘶吼着。 这时我的目光无意中落到插在他后胸勺的东西,比棺材钉要稍微小一些,通体黝黑,呼呼的冒着阴森的寒气。 难道是…… 我想起以前跟外公做活儿的时候,遇到过一件邪门的事儿。 有个姓熊的老太太突发疾病去世,家人请阴阳先生做过法事后,选了吉时下葬。但是当天晚上,熊老太太的孙子起夜时,看到熊老太太坐在门口,正在用刮麻刀打麻皮。 这是一种农村的活儿,老人基本都会。 当时也恰是打麻皮的季节,熊老太太去世前,家里还有几大捆麻杆子没打。 站在月光下的熊老太太,机械的将一根根麻杆剥皮,晾在旁边的架子上。 熊老太太的孙子吓得一泡尿直接尿到了裤子上,连跑带爬的回到睡房,把看到熊老太太的事儿,告诉了父亲,也就是熊老太太的儿子,程克。 程克以为是儿子睡得迷迷糊糊的看花了眼,训了几句,也没在意。 第二天一早,程克的妻子费喜良起床做早饭时,见昨晚关好的大门是敞开着的,以为家里遭贼了,赶忙四处查看。 农村人心思比较纯朴,晚上睡觉时只把门关上,一般都不会反锁。 结果费喜良转到厨房的时候,瞅见熊老太太端坐在椅子上,双目紧闭。 费喜良吓得魂儿都没了,跌跌撞撞的叫醒程克:“快……快去看看,咱妈回来了!”。 程克一个激灵爬起来,跟着费喜良去了厨房,也是吓了一跳。 再想到昨晚儿子说的情形,他认为可能是老娘死前惦记着麻杆子没打完,心愿未了,一口气没咽下去,这是回来了却心事的。 现在麻杆子已经全部打完,再把老太太送走,应该就没啥问题了。 这种事儿以前在村子里也发生过,阴阳先生说这叫执念。 一个人生前如果有啥特别在意的事儿没完成,死后就会产生执念,很容易起尸。 只要让逝者完成心愿,执念就会消散,逝者也能安息了。 程克让妻子和儿子都不要声张,把熊老太太的尸体藏在了阴暗的地窖中,等到天黑后,再悄悄埋到她下葬的地方,加钉了几枚棺材钉。 回来后,夫妻俩都心慌得厉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睡觉前,费喜良把门反锁了,还将几把椅子都抵在了门口。 不料当天半夜,老太太又回来了,站在外面十分有节奏的敲着门儿。 0074:被做局了 这下程克也不淡定了,抱着妻儿战战兢兢的坐到天快亮时,打开房门,看到熊老太太坐在门槛,从头到脚都湿漉漉的。 昨夜没有下雨,熊老太太落了一身露水。 程克把熊老太太抱进屋,又藏在了地窖中。 天亮之后,程克交待了妻子一番,然后去镇上请了之前做法事的阴阳先生过来。 阴阳先生了解情况后,说熊老太太心有怨念,不甘心就这样死了。必须做一场更大的法事才能消除,否则就算入土了,也难安息。 于是晚饭后阴阳先生开坛做法,将熊老太太再次送走。阴阳先生还在棺木上贴满了黄符,看起来有模有样的。 随后几天,熊老太太确实没有再回来,程克和妻子也松了口气。 可没想到,一个多星期后,熊老太太又出现了。 从她去世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来天,熊老太太的肉身一点腐烂的迹象都没有。 没办法,程克只好再次去找了那位阴阳先生。结果人家来了之后,只瞅了一眼,就说这事儿他办不了了,让程克去找更厉害的阴阳师过来。 程克问对方,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何老太太就是送不走? 阴阳先生寻思了一阵,沉声说道:“你家祖上的阴宅风水有问题,老太太死后安葬的地儿,是个‘阳漏子’,聚集着周围的阳气。死人最怕的就是阳气,躺在那,魂魄无时不刻被火噬,能受得了么?” 程克一听怒了,当初熊老太太的阴宅正是阴阳先生选的,既然有这样的问题,为啥当时不说? 结果阴阳先生却恬不知耻的回答道:“我是个驱邪镇煞的道士,又不是专业的风水师,看走眼很正常嘛……现在你有两条路可选,一是找我师兄过来改阴宅风水,二是另请高明。” “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若找我师兄过我,我可以给你打包票能搞定。但你如果找别人,那就不一定能处理好了。老太太死而不腐,很可能会变成僵尸,到时候你全家都难逃一死。” 说完,阴阳先生甩了甩袖子冷哼一声,愤然离开了。 程克老实憨厚,但并不傻。 他从阴阳先生的话语,以及熊老太太去世后发生的事儿分析了一番后,觉得自己应该被阴阳先生做局了。 熊老太太死后的异变,很可能就是阴阳先生暗中搞的鬼。 所以程克最后并未找阴阳先生所谓的师兄,而是经人介绍找到了左爷。 那单活儿,我全程跟着外公和左爷忙前忙后,记得非常清楚。 当时外公和左爷带着我到了程家,听程克介绍完情况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搞不清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熊老太太死后异变。 不过,两人的矛头都指向了那个阴阳先生。 起初外公按常规的法子,在熊老太太的墓地四周,下了可以镇墓的镇物。 下镇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半左右。外公将最后一枚镇物放到熊老太太的坟茔正中间,然后燃香,焚符,念咒…… 就在外公准备开镇时,熊老太太的墓里突然传来响动。 刚开始声音很小,像是有人用指甲在挠棺木。渐渐地,动静越来越大,仿佛用锤子在锤着棺材板似的。 外公觉得不对劲,停止了开镇,让程克把熊老太太的棺材打开。 程克虽然有些害怕,但事关以后一家人的生活,甚至是安危,只得硬着头皮照做了。 当他拨起最后一枚棺材钉的时候,棺材盖猛的被顶飞了。熊老太太一骨碌坐起来,双目紧闭,抬起双手往前平伸,如僵尸一般从棺材里跳了出来。 左爷以为熊老太太尸变,赶忙用化了两道镇尸符。 奇怪的事,镇尸符对熊老太太压根就没啥用。 眼瞅着熊老太太一蹦一跳的,朝着家的方向而去,外公和左爷都急眼了,无比迅速的追上去,一前一后架住了她。 俩人颇费了一番周折,才将熊老太太制服。 程克见状抱头痛哭起来,说自从熊老太太去世后,一家人再没过上一天安生日子,整天都提心吊胆的。 这事儿今晚要是还无法解决,以后可咋过? 左爷寻思了一番,对程克说道:“有一个办法,可以彻底解决老太太的事儿,就看你愿不愿意?” 程克回答道:“这段时间一家人被折腾得要崩溃了,还有什么不愿意的?请大师明言!” 左爷说的办法,就是将熊老太太火化。 无论熊老太太是不是尸变,只要把尸体火化掉,就啥问题也没有了。 程克一听愣住了,没有马上答应。 村里自古以来的习俗都是讲究死前肉身完整,死后入土为安,否则将无法转世投胎。尤其是火化尸身,会魂飞魄散,被视为“大恶”。 犹豫、纠结了一会儿后,程克还是咬牙同意了。 就算要背负不孝的骂名,也总比一家人每天活在惊恐中要好。特别是儿子还小,长期生活在这种环境下,非常的压抑,已经有些精神错乱了。 商定好之后,程克回去拿汽油,外公和左爷准备将熊老太太放回棺木中,到时候将棺木和肉身一起火化。 当下左爷抬脚,外公托着后脖子,慢慢将熊老太太放入棺中。 “且慢……”外公准备抽手的时候,碰到了一个硬物,急声说道:“老太太的头部有古怪,先抬她出去。” 已经往回走的程克听到外公的话,马上又折了回来。 几人又把老太太抬出了棺材,放在平坦的地面上。 外公将熊老太太的头偏到一边,然后让程克打开手电。 “这是……”左爷脸色凝重的看着熊老太太后脖子靠近耳窝的位置。 那里插着一根比棺材钉要稍大些的圆形物件,通体呈灰黑色,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制成,十分的坚硬。物件绝大部分都插在熊老太太的头问,只留有很短的一截露在外面。 外公问左爷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左爷伸出三根指头,紧紧捏住物件露在外面的部分,指间发力,慢慢将物件拨了出来。 现场除了左爷,其他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我忍不住问了左爷一嘴:“这到底啥玩意,怎么会钉在人的身体里?” 0075:火都烧到头发了 左爷将物件拿到手电筒下仔细端详了一阵,缓缓说道:“这是控尸契,尸门用来操控尸体的法器。”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阴行还有控尸这样恐怖的行当。 取出控尸契后,熊老太太再没有回过生前的家。 至于控尸契是谁放到熊老太太身上的,那个阴阳先生是不是尸门的人,就不得而知了。 此刻这哥们后脑勺插着的玩意,越看越像是控尸契的。无论是大小,还是颜色,都跟当年熊老太太身上的差不多。 如果真的是控尸契,只要拨出来,眼前这具行尸就彻底消停了。 关健是,我没有左爷那般厉害的指力,根本不可能拨得动。而且以目前的形势,我压根就无法靠近它。 就在我迟疑的时候,这具已经完全摆脱铁钩束缚的行尸突然抬起双手,极为凶狠的朝我猛的插过来。 它的指甲有两寸多长,无比的尖锐,上面还涂了一层黑色的墨油,看起来格外的瘆得慌。 如果不顾及玉堂春,我完全可以脱身。但我进来的目的,就是要带她离开,绝不可能丢下她不管。 情急之下,我卯足了劲儿,朝行尸身上猛踹一脚,直接将它踹出两米多远,躯体撞在了其他行尸身上。 我一瞧,顿时傻眼了。这一撞,等于是帮着其他行尸脱离了铁钩的束缚,又有两具行尸滑落了下来,样子更凶悍,更可怖。 这几具行尸呈合围之势,将我和玉堂春的退路全都堵住了。 当时我急得要疯了,将玉堂春扛在肩头,一手抱住她的腿,一手抡起骨杖,胡乱挥舞。 堵在我前面的一具行尸被骨杖硬生生的敲断了一条胳膊,虽然它感觉不到疼痛,不过动作却明显慢下来。 我完全豁出去了,今晚我要干不倒它们,就会被它们干死。 刚才那一击,我信心大增。看样子,它们也并不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嘛。 如果我将它们的腿骨敲碎,还能站起来么?再敲碎它们的臂骨,估计手也抬不起来了吧? 想到这,我爆喝一声,抡起骨杖,向着被我敲断胳膊的行尸,狠命的击打过去。这次我瞅准了它的头颅,看看是它的头硬,还是我手中的骨杖硬。 “砰!” 骨杖的末端发出闷响,仿佛西瓜被敲碎的声音。我的手臂被狠狠震了一下,骨杖差点儿脱手。 行尸头颅被骨杖砸到的位置,流出一股墨绿色的黏液,这些黏液溅了一些到我脸上,可把我恶心坏了。 我以为这样的重击,应该能把行尸干倒,谁知道它只是摇晃了两下,居然还朝我扑了过来,而且速度极快。 下一刻,它就到了我跟前,张开带着獠牙的嘴,咬向我脖子。 黏液顺着他的脸往下流,非常的腥臭,熏得我快要窒息。 普通行尸是没有獠牙的,只有炼制到一定程度,有了向僵尸转变的条件时,才会长出来。 完犊子了! 要是这些行尸都已经具备僵尸的特性,别说我带着玉堂春逃生,就算我一个人,也很难全身而退。 正在这危急万分的时候,祁褚过来了,手中拿着一柄淡紫色的匕首,一刀穿透我跟前的这具行尸。 刀跟切豆腐似的,直接将行尸的半边身体都给切开了,里面黑呼呼的内脏都清晰可见。 我没出息的吐了。 “走!”祁褚只简短的说了一个字,然后从我肩头接过玉堂春,快步往外走,边走边在门框上贴了几张道符。 那些行尸追到门口就停了下来,倒不是害怕,而是手脚好像被什么牵引住了,只能在睡房的范围内活动。 外面的堂屋,战斗并未结束,五六个南洋法师,将那两个农妇打扮的中年女人逼得无路可退。 先前受伤的中年女人口鼻都在流血,另一个此刻也受了伤,凭一己之力跟那些南洋法师周旋。 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门,硬是缠得南洋法师无法脱身,这才给了祁褚机会救我和玉堂春出来。 “带着小玉先走,去山头那块大石头等我。”祁褚将玉堂春交到我手中,往我肩头重重一拍。 这一拍是对我的信任,也是我的责任。 今晚玉堂春要是出了啥事,以后我也别想在阴行混了。 祁褚重新加入了战斗,挡住了那些南洋法师,我抱着玉堂春快步往外走。 刚到门口,看到梅影无比轻松的站在不远处,架着画板,对着屋内的那些人,全神贯注的作画。 我差点儿暴粗口了。 刀都架到脖子上,火都烧到头发了……还有心思在这画画? 真是造孽呀! 怎么会碰到这样不可理喻的女人?还是一个正在受高等教育的美女。 梅影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怀里的玉堂春,满是疑惑的说道:“咦,你打完架了吗?怎么还抱了个漂亮的姐姐出来,她是你的女朋友吗……” 我懒得跟她多废口舌解释什么,没好气的问道:“你咋还没走呢?” “等你呀!”梅影眨巴着眼睛,拍了拍手说:“正好,我的画也画完了,咱们一起走吧。” 说着,她收起画板画笔,跟在我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峰石岭的主峰前行。 屋内的激斗似乎也已经到了白热化,隔得老远都能听到祁褚的喝叫,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声音。 梅影回头看了一眼,嘴里不经意的冷哼了两声,然后又拿出画笔,快速勾勒了几笔。 我彻底不想管她了,使劲的往上攀。 路不算太难走,但是坡度比较大,我抱着玉堂春累得够呛。 梅影不知为啥突然停了下来,嘴里还神叨叨的在细念着什么。 我当时真的失去耐心了,十分恼怒的质问她发什么神经。 梅影根本不理会我,自顾着念叨了一阵后才停下,然后快步追了上来,垂着头地道:“你凶什么嘛,要是嫌弃我,你自己走就是……” 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我有火也发不出来了,声音软下来说道:“这里也不安全,要是那些南洋法师追上来,咱们一个都跑不掉。你也见识过那个怪物的厉害了,难道还想被抓回去……好了,快走吧!” 梅影“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离峰石岭顶上那块大石头越来越近,我累得气喘吁吁,浑身都被汗湿,衣服贴在身上特别不舒服。 “先休息一会儿吧!”我抹着额上的汗,转身去看梅影,顿时心脏直抽抽。 0076:驭兽 这丫头还在下面离我差不多有十几米地方,又在画笔不停的勾勒着什么。 得,我啥也不想再说了,跟一个严重的强迫症患者,有时候根本讲不通道理。 我将玉堂春平放到地上,坐下来抽了根烟。 梅影完成她的强迫动作后,身形灵动的追了上来,丝毫看不出她腿受伤的样子。 许金水的奇香万花油确实牛逼,等忙活完南洋邪僧的事儿后,得再去找他弄点。 “陈大哥,我的事儿全都搞定了,咱们可以走了。”梅影声音柔柔的,清澈的眼眸中透出点点光芒。 本来还想骂她一顿的,看她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只好作罢。 我将烟蒂弹出,抱起玉堂春,扭头对梅影说道:“走吧……” 十来分钟后,终于到了峰石岭的主峰顶。放下玉堂春后,我无力的靠在石头上,回想起今晚的种种遭遇,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梅影挨着我坐下来,将画板抱在胸前,轻轻抹了一下额上的汗珠。 瞧见我正盯着她看,顿时撇了撇嘴道:“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笑了笑道:“你那么喜欢给人画画,要不给我也画一幅呗……” “不行!”梅影突然打断我的话,显得无比激动。随即可能意识到自己失态,语气又平和下来说道:“我是说,今天不行。以后如果有机会,我换一副笔墨和画板,给你画一幅特别精致的素描肖像画。” 我其实也就跟她开个玩笑,逗她乐一乐的,没想到她却当真了。 这丫头,虽然性格拧了一些,内心却清纯如水。 后面我们相互留了电话,梅影说等哪个周末有时间,就去给我作画。 我问她是怎么跑到这里来,又是如何被侏儒男人抓到的。 梅影告诉我,昨天学校有一堂户外实景写生课,老师带全班同学到了九岭山。原本是打算以森林公园为主题,每人选一个位置进行创作。 后来发现景区游客太多,作画时容易受到影响,老师就不限制区域,可以自行寻找合适的地点。 梅影和两名同学觉得难得出来一趟,决定进入九岭山的深入,找一处风景优美作为作画的素材。 几人边找边聊着天,跟梅影一起的同学都先后找到了她们认为理想的位置。只有梅影总感觉不满意,漫不经心的继续往前。 就这样,梅影一个人在深山里不知走了多久,突然发现自己迷路了。 更为糟糕的是,手机在山中根本就没有信号。 等到梅影从林子里走出来的时候,人就在峰石岭了。 当时她看到了那些烂尾的别墅,还有别墅对面的小楼,还以为已经出了九岭山,误入了哪个正在开发的楼盘。 结果她在峰石岭转了一圈,连个人影也没看到,顿时有些心慌了。 而且这破地方,既便站在山顶,手机信号也依然不稳定,时有时无。 梅影尝试了几次打电话给同学联系,都没有成功。 后来她拿着手机四处走动,终于在小楼门口有了信号。可正当她准备跟同学联系的时候,那个侏儒男人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抢走了她的手机,踩碎后拿出电话卡,直接扔进了乱石堆中。 朱儒男人问梅影是怎么来这里的,想要干什么。 梅影一一如实回答。 但是对方并不相信,怀疑梅影来这里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便把她掳进小楼,用绳子捆了起来。 说到这里,梅影拍了拍胸口,仍然心有余悸。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点了点头,对她身份的怀疑瞬间消减了大半。 我跟侏儒男人一样,不太相信她是一个人误打误撞来到峰石岭的。 因为这地方太偏了,可以说属于还未开发的区域,平时除了附近村子的人可能会无意中闯入,外人如果没有特殊的事儿,几乎是不会来这里。 刚才在小楼堂屋看到那两个农妇装分的中年女人时,我心里就在暗暗猜测,梅影会不会也跟她们一样,是哪个阴行门派混进来的卧底。 现在看来,可能性不大,但也不能完全排除。 今晚不止只有我和祁褚、以及玉堂春三人来了这里,还有其他的门派好像也掺与了。 时间上的巧合,让我不得不想到,这些人是不是提前就约好了的。甚至我觉得,这一切都是祁褚安排好的,只是没有告诉我罢了。 而他的身份和在阴行的地位,完全有这个能力做到。 我和梅影闲聊了一阵,瞅着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祁褚还是没过来跟我们汇合。 梅影不停的往山下张望,似乎比我还要着急。 我问她看什么,她突然作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往我这边靠了靠,轻轻挽住我胳膊说:“你听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声音? 从小我就跟外公练习听声辨物,对声音特别敏感,不可能梅影听到了动静,而我一点感知也没有。 我侧耳倾听,顿时猛然一惊,还真有什么东西正在往这边过来,听声音,数量还不少。 但是更让我吃惊的,还是梅影的听觉,竟然比我还要敏锐。 这荒山野岭的,不会有什么野兽吧? 就算附有野兽出没,数量也不可能太多,但是从我听到的声音来辩断,应该有几百只,甚至更多。 当然,它们的个头应该不大,走路发出的声音比较轻微。 “老鼠……”我和梅影异口同声的嚷了一句。 接着梅影几近要崩溃,带着哭腔说:“天呀,我从小就害怕老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这不仅是要她的命,也会要了我和玉堂春的命。 继续倾听周围的声音变化,发现这些老鼠非常之多,大大超出了我刚才的预估,而且是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 山上有老鼠是很正常的事儿,但是这么多就不正常了。 所以,这些老鼠肯定是被人操控的。 前有控尸契控尸,现在又来个驭兽的,可见南洋法师这伙人的整体实力,还是十分牛逼的,涉及到了中土阴行的多个职业和门派。 有如此强大实力的团队,他们做的案子,肯定不只有阴体符那些,必然还有更多是不为人知的。 这些南洋法师不远万里来到中土,到底意欲何为?难道只是为了做案子,制造一些混乱? 还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0077:斗鼠 这些家伙做案子,不会只是为了赚钱这样简单,定然是在策划什么大阴谋。 以他们的本事,想赚钱实在太容易了,根本没必要弄出人命。 而且就许德志的事儿来说,如果他们真想弄死许德志,早就得手了。他们利用樱子给许德志做局的目的,更像是为了单纯的养阴魂。 通过梦中苟合,用许德志的魂体去滋养樱子的魂体。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可以看到无数如繁星的红光在跳跃和闪动。 “这么多老鼠,咱们是不是要死在这儿了?”梅影已经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紧紧抱住我,浑身颤抖个不停。 今晚的月亮特别圆,也格外的亮,奶白色的月光将那些老鼠照映得十分清晰。 别说梅影,就是我看到这些密密麻麻的老鼠,也忍不住心惊肉跳。 不出意外的话,梅影说对了,我们仨今晚都得死在这鬼地方了,而且会死得很不体面,估计骨头都会被啃得渣都不剩。 几个大活人死在一群老鼠的爪牙之下,这事儿挺特么操蛋的。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那个被猪咬死的石韦贤,咬他的猪,会不会就是这个驭兽人操控的? 鼠群越来越近,梅影已经快要崩溃,身体蜷缩成一团,抖如筛糠。 我指着身后,对梅影说道:“要不你爬到上面去吧……” “不,我不能自顾自己逃生,眼睁睁看着你和这位姐姐被老鼠咬死。反正今晚也逃不掉了,咱们就一起死好了。”没等我说完,梅影就打断我的话,轻轻的摇头。 这丫头挺仗义的,宁可共死,也不独活。 其实就算她爬到石头上,最后也逃不脱被老鼠咬死的命运。我的意思是想让她站到高处去,看能否发现驭兽人。 外公曾跟我提及过驭兽门和驭兽人的事儿。 驭兽人要操控飞禽走兽,就得在兽禽的附近,离得太远会受到很多因素的干扰。 石头是峰石岭的至高点,在月光如此明亮的环境下,说不定能够发现对方的藏身之处。 转眼间,鼠群已经近在咫尺,这个时候就算跟梅影说明刚才的意图也来不及了,还会徒增她的恐惧。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跟这些鼠群死拼一场了。 就算是死,也要尽可能的拉些老鼠垫背。 自打踏入阴行以来,还从未像此刻这般绝望和无力。哪怕这时候祁褚过来,也只会是多搭进去一条人命而已。 除非祁褚能找到驭兽人,斩断与其兽禽之间的联系,才能驱散鼠群。 鼠群将我们三人团团围住,并没有马上发起攻击。在驭兽人没有下达指令之前,它们不会冒然行动,毕竟人与老鼠不是一个层次的体量,而且老鼠天生胆小,对人有着本能的恐惧。 我轻轻拍了拍梅影的后背,在她耳边说道:“等会鼠群攻上前的时候,你就守着这位姐姐,我会尽量挡住这些细毛畜生。放心好了,有我在,不会有事的。只要多坚持一会儿,我的同伴就会来救咱们。” 明知道这是一句安慰人的假话,梅影还是用力的点了点头,将画板和画笔作为武器,守在玉堂春跟前。 石头底下有个窟隆眼儿,正好可以挤下两个人。我将玉堂春横塞了进去,又对梅影说了几句鼓励的话,然后往前走了两步,大声吼道:“老子知道你就在附近,有种咱俩单挑,找这些畜生帮忙算什么鸡毛玩意?” 这话是冲着驭兽人说的。 四周很安静,并没有人回应。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儿,但凡脑子正常,也不会被我简单的几句话语给激怒,真的出来面对面干架。 我这样做,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给自己,也是为玉堂春和梅影留一线希望。 鼠群还在慢慢靠近,离我们不足两米。 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哨声从对面的山坡上传来,鼠群终于快速动了起来,围攻拉开序幕。 这些老鼠边往前冲锋,边发出“吱吱”声,极为的刺耳恐怖。 我抡起骨杖,将玉堂春和梅影挡在身后,对着上前的鼠群一通胡砸乱打,片刻的工夫,地上就躺了十几只老鼠尸体。 我的右手手背也一阵剧烈疼痛,被几只个头大的老鼠撕扯掉了一块皮肉。疼痛感刺激着大脑,也激增了我的怒意,挥动骨杖的速度越来越快,砸向鼠群的力量也越来越大。 倾刻间,又有数十只老鼠,死在了骨杖之下。 而且我发现,这些看起来凶猛无比的老鼠,其实非常忌惮我手中的骨杖,每当近到我跟前时,都会本能的减缓速度。 它们只是受到了驭兽人的驱使,才会无可奈何,或者说不受控制的对我发动攻击。 不计其数的老鼠或死或伤在骨杖之下,但是更多的老鼠却发疯似的往我飞扑嘶咬,有些已经越过我,攻向了梅影。 没过多久,我身上到处都是老鼠抓咬的伤口。最严重的是脚脖子附近,因为攻击的老鼠最多,已经有些血肉模糊了。 梅影的惊叫声也响彻了峰石岭的上空,时不时还能听到她为玉堂春驱赶老鼠的发出的怒吼。 尽管这丫头从小就害怕老鼠,但是为了尽可能的不让玉堂春被老鼠撕咬,也是豁出去了。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面对黑压压一片的老鼠,我们没有半点胜算。 骨杖的头部已经被鼠血染红,我的四周已经堆满了老鼠的尸体。 但我的体力终究有限,挥动骨杖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越来越多的老鼠越过我身躯,涌向了玉堂春和梅影所在的窟隆。 那个位置一旦被攻陷,会更加危险,而且退无可退。 就在我以为今晚要被老鼠啃得骨头都不剩的时候,身后不远的位置,突然传来一阵女人的哭声。 这哭声还带着稀奇古怪的词儿:水有源头树有根,梨子白菜开白花,天上升起五色云……高梁杆,节节青,眼泪汪汪滚下腮。 她这一哭一唱的,仿佛带着一股魔力,我感觉心头堵得难受,想到从小就和父母分离,只能和外公相依为命。还有小时候吃的苦,遭的罪,全部在脑子里闪现。 特别是她后面唱到“眼泪汪汪滚下腮”时,我的眼眶也被泪水充盈。 不仅是我,那些正在围攻我和梅影的老鼠,也停了下来,纷纷抱起前肢,张大嘴,发出悲伤的怪叫声。 它们好像也受到了那哭声的感染,忍不住的悲伤落泪。 与此同时,操控这些老鼠的哨声也突然消失了,小土坡那边传出一声闷哼。 咋回事? 0078:哭丧门 没过多久,哭声停止了。 围攻的老鼠似乎失去了控制,四处逃窜。先前它们眼里发出的猩红光芒也消失殆尽,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周围居然一只活老鼠都没有了。 我无力的瘫坐到地上,缓了片刻,然后拨开那些血哧呼啦的老鼠尸体,爬到了玉堂春和梅影跟前。 梅影惊恐万分,手臂到处都是被老鼠咬出的伤,身体微微颤抖,鼻子在轻轻的抽泣。不知道是被刚才的场面吓哭的,还是受到了那阵哭声的影响。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在梅影的保护下,玉堂春身上居然没有任何的伤。 “没事了,那些老鼠都夹着尾巴逃跑了。”我将梅影拉出来,又仔细检查了一番。还好,除了手臂和肩头,其他地方并没有受伤。 梅影鼻子抽了几下,再也忍不住扑入我怀中,双手紧紧勒住我的腰,放声大哭起来。 刚才一直紧绷的情绪,此刻终于得到释放,哭出来也正常。 哭够之后,梅影抹了一把泪,问我伤得重不重,要不要帮我抹些药。 还是这丫头心细呀,我都忘记身上还有奇香万花油了。 许金水研制的这玩意,实在太特么牛逼了,抹在伤口处,立马就止了疼。 我的脚脖子创面比较大,梅影直接从胳膊上扯了一块布,细致的替我包扎。 挺暖心的。 接着她将玉堂春从窟隆里小心翼翼的拖了出来,问我现在咋办? 我说道:“还能咋办,当然是在这等着。咱俩都受了伤,玉堂春还在昏迷不醒。” “玉堂春?”梅影微微一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有些担心的问我:“那些老鼠会不会再回来?” 我摇摇头,回答道:“应该不会,控制它们的家伙估计已经自身难保,没心思对付咱们了。” 梅影长长了舒了口气:“那就好,要是再碰到那些的老鼠,我非得吓破胆而死。” 我淡淡一笑,问她:“老鼠那么小,又不主动攻击人,有什么好怕的?” “娘胎里带出来的恐惧,没办法解释到底是为啥。”梅影挨着我坐下来,压低了声音说道:“刚才那哭声太诡异了,本来我看到老鼠怕得要死的,结果听到哭声后突然不害怕了,就是心里很难受,忍不住想哭。” 谁说不是呢,不止是人受到了感染,连那些老鼠都哭得一塌糊涂,在驭兽人的哨声没有停止的时候,就已经放弃对我们的围攻了。 我寻思应该是哪位阴行大佬在暗中出手相助,救了我们三人的性命。 活菩萨呀! 梅影屈着膝,双手撑在腿上,托起腮帮子跟我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目光却不时在四周扫动,显然还在担心那些老鼠会卷土重来。 过了没多久,山下有点点亮光往这边聚拢而来,隐隐还能听到有人在说话。 我一个激灵,赶紧起身,骨杖紧紧攥在手中。 “不用担心,是自己人。”一个低沉的声音,十分突兀的从不远处传来,吓了我和梅影一跳。 梅影下意识的往我这边靠了靠,似乎挺惧怕这个声音。 我也无比惊讶。 倒不是因为她突兀的出现,而是她对我这边观察得细致如微,对我的一举一动都了如直掌。 太可怕了。 “听出来了吗?说话的这位,就是刚刚发出诡异哭声的女人。”梅影悄声说道。 我轻轻拍了拍她胳膊:“没事,用不着害怕,人家都说了是自己人。” 梅影“嗯”了一声,正要说话,就见左前方闪起一道白色人影,快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与此同时,山下那些亮光也越来越近,脚步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两分钟不到,已经有人到了跟前,用手中的手筒往我和梅影照了照。 梅影垂下头,埋于双膝之间,似是害怕,又仿佛在害羞。 “莫掌门,有劳了!”说话的是祁褚。 借着灯光,我也看清了莫掌门正是那道白影。看起来四十出头,腰间系着麻绳,头上戴着丧巾,跟小楼堂屋里那俩中年女人的装扮类似。 不同的是,她白色有衣衫上,用黑线绣着一个“丧”字,看起来很瘆人。而且她身上的气场无比的强大,压过了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这是高手! 莫掌门对祁褚抱了抱拳道:“祁真人客气了,南洋那帮邪僧来我中土挑弄是非,破坏我中土阴行多年的稳定,人人得而诛之。这不是祁真人一个人的事,而是中土阴行所有门派共同的责任。” 祁褚回礼,然后说道:“莫掌门所言极是,今晚多亏了莫掌门带领哭丧门前来相助,还有其他各位阴行同道协力齐心,这才挖掉南洋邪僧的老巢,斩了他们的根基。” “只可惜这些邪僧实在太狡猾,没有一网打尽,漏掉了几条大鱼。不过经过今晚一战,南洋邪僧的气焰已经被彻底拍灭,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兴风作浪……我祁褚代表道盟协会,感谢各位!” 道盟协会,应该就是祁褚所在组织的名称。 说罢,祁褚朝在场所有人,深深一揖,显得十分的诚恳。 我有些浑浑噩噩的打量着莫掌门,心中恍然大悟:原来是哭丧门的,这就难怪刚才她的哭声那样有感染力了,那是她的必杀技呀。 哭丧门除了“哭”,踏雪无痕的轻功也十分了得。因为哭丧门的人长年跟死人打交道,身上的阴气重,经常会引来附近的猫。 猫走路的时候悄无声息,遇到危险时,会速度极快的逃跑。 哭丧门根据猫的特性,摸索出了一套“幻影分身”的术法,既能在危险时逃命,也能跟绣衣门那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刺探情报。 这些都是外公生前告诉我的。 小时候晚上没啥事,又睡不着,外公就跟我讲十八旁门的故事。还告诉我阴行中有一本价值连城的古书,叫做《秘术宗门》,里面介绍了中土各大门派的情况。 当时我只是把外公讲的那些都当成故事来听,并没有完全当真,也压根不相信世上会有这么多奇怪,而且玄之又玄的门派。 随着慢慢长大,特别是跟着外公经历了一系列离奇古怪的事儿之后,完全信服了。 “祁真人这是干什么?刚才莫掌门都说了,剿灭南洋邪僧是大家伙的事儿,你要再这样,老子可要生气了。”这个声音太熟悉了,我忍不住寻声望去。 0079:给个交待 说话的,正是周云江。 我万万没想到,今晚连他都过来了。 这也更加验证了我的猜测,这些人,都是祁褚请来帮忙的。这家伙表面上告诉我和玉堂春,今晚只是过来探探路,其实背地里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除了周云江,接下来看到的人,更是差点惊掉我的眼珠。 孙胖子摇头晃脑,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慢慢走上前,对祁褚施礼。 当时在场的有十来个人,光线又不太好,这家伙一时没发现我和玉堂春。 祁褚听到周云江的话后,躬身说道:“周掌门说得是,中土阴行的稳定,必须仰仗所有人的精诚合作……另外,今晚抓到的这些南洋邪僧该如何处置,还请几位前辈定夺。” 后面这句话,是说给在场那些有头有脸的大佬而听的。 周云江回答道:“扎纸门今晚的任务,是协助祁真人‘打狗’,其他事儿我们不管。” “哭丧门的意见跟扎纸门一样,如何处理南洋邪僧,祁真人自个儿拿主意吧。”莫掌门边说边虚影一晃,搀扶住了先前受伤的中年女人:“我门下弟子受了伤,就先走一步了,以后但凡需要哭丧门的地方,祁真人开口便是。” 莫掌门这话,给足了祁褚面子。 受伤的中年女人有些受宠若惊,双膝往下一沉,嘴里吐出一口血沫,连声说没事。 莫掌门微微点头,抱起受伤的中年女人,快步往下山的路而去,没多久的工夫就消失在夜幕中。 祁褚冲着莫掌门等人的背影抱了抱拳,恭恭敬敬地说道:“恭送莫掌门!” 也不知道那位莫常门能不能听到祁褚的话,反正看样子,她在阴行的地位应该挺高的,气场足,还有些高冷。 场上除了祁褚和周云江,剩下的人,她基本都不拿正眼瞧一下的。 莫掌门和周云江都说把南洋邪僧交由祁褚处置,其他人也不好再提反对意见,只得顺着俩人的话儿,让祁褚自己看着办就行。 祁褚掩饰不住激动,声音微微颤抖的说道:“谢谢各位前辈的信任,我会按照阴行的规矩来处置。同时也请各位放心,这些邪僧在中土犯的案、作的恶,如果涉及到阴行的哪个宗门,我祁褚定会给一个交待。” “好!那就有劳祁真人了。”一个身形瘦小,鼻子带勾的老者沉声说道:“我驭兽门跟南洋那边素无瓜葛联系,却不知那些南洋邪僧是用何种法门驭兽的。” “最近在江城发生几起案子均与驭兽有关,还请祁真人帮忙查出真相,为我驭兽门洗清冤屈,也给那些受害者的家属一个交待。” 原来这老者是驭兽门的。 祁褚点头应道:“司马掌门的嘱托,我谨记在心,会尽快给司马掌门回复。” “如此甚好!”老者冲祁褚拱了拱手,带着门下弟子,快速消失了在峰石岭。 接着又有几拨人跟祁褚说了几句客套话后离开,场上只剩下扎纸门和另两拨人了。 其中一拨人应该是祁褚那个什么道盟协会的,纷纷对祁褚点头示意。 还有一拨人商量了一阵,一个满脸阴森的老头走到祁褚跟前,抱了抱拳道:“祁真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祁褚微微一怔,随即笑着回礼:“成门主有话但说无妨,这里没有外人。” 没有外人的意思显而易见,扎纸门是完全站在祁褚这边的。 此人叫成南亮,是尸门的副门主,今晚小楼里那些行尸身上的控尸契,正是尸门的法器。 大家嘴上都没说什么,但是心里多多少少的会想到会不会跟尸门有关。 尸门因此背负了跟南洋邪僧勾结的嫌疑。 成南亮快速瞥了一眼周云江,沉声说道:“尸门向来行得正,坐得端,本来也不怕被人在背后乱嚼舌根。但控尸契的事儿,对尸门影响还是非常之大……” “所以,老朽想请祁真人行个方便,将那些控尸契交由老朽,待老朽回去查明事实真相后,必定给祁真人以及中土阴行一个满意的说法,如何?” 祁褚没有丝毫的犹豫就答应了,亲自将几枚从行尸身上取出来的控尸契交给了成南亮。 “祁真人果然仗义,这个朋友老朽交定了,告辞……”成南亮有些气恼的带着门下弟子,匆匆离开了峰石岭。 这时孙胖子突然大叫一声,目光直直的盯着玉堂春。 直到现在,这家伙才发现玉堂春,当下疯了一般,冲到她跟前。 “阿春这是咋的了?”孙胖子抬头看向祁褚。 祁褚回答道:“小玉的魂体受损,又中了尸毒,我已经封了她的七关,回去后会请人给她医治,应该不会有事。” 孙胖子一听急了:“啥叫应该不会有事?祁哥,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好好保护阿春么。现在可好,又是魂魄受损,又是中尸毒的……不行,我要带阿春去找老许头,只有他才能救阿春。” 祁褚没有把上表态,而是朝周云江看去。 周云江点了点头,对孙胖子说道:“行了,那就带上玉姑娘吧。正好,我也有些事儿,要请玉姑娘帮忙。” 祁褚自然没啥意见,只是叮嘱孙胖子及时把玉堂春医治的情况告诉他。 得到周云江的同意后,孙胖子二话不说,准备去抱玉堂春。无意中一瞥眼,看到我了,脸色猛的一变:“卧槽,你怎么也在这?受伤了?这小妹子又是谁……” 一连串的问题从他嘴里迸出来后,脑门也开始冒汗了。 我还处于发懵的状态,没有回答孙胖子,让他赶紧送玉堂春去找许金水。 孙胖子跟我从来不娇情,抱起玉堂春就往山下冲。 这会儿我才看明白,这家伙表面上对玉堂春不在意,其实心里是非常在乎她的。或许玉堂春也能感觉出来,所以才会对孙胖子无比的执着。 孙胖子急匆匆的带抱着玉堂春走后,周云江也带着扎纸门的其他弟子走了。 刚刚还热闹嘈杂的峰石岭山顶,瞬间变得安静起来。 “何松,何强,你俩留下来,其他人把那些南洋邪僧先带回去吧!”祁褚走到剩下的那拨人中间,拍着一个身穿中山装的男人肩头说道:“胜云,路上注意安全,务必要把所有的南洋邪僧送到应国那里。” “我刚才已经用卫星电话跟应国联系过了,他会带人到九岭山附近的国道接应你们。这几天你把手头的事儿全都推掉,就住应国那。有你俩在,我才放心。” 穿中山装的男人全名叫贺胜云。那个被祁褚称呼为应国的,名儿叫做姜应国。俩人都是祁褚的心腹,也是道盟协会的骨干,相当于祁褚的左膀右臂。 贺胜云不苟言笑,闷闷的回答道:“知道!” 说完,转身带着剩余的人,押着抓到的南洋邪僧,朝山下快步走去。 祁褚看着贺胜云等人离去的背影,眉头顿时紧锁起来,目光也变得无比的深邃。 0080:无能为力 场上更空荡了,除了我们几个,就只剩下刚才被祁褚留下来的何松和何强。 这俩人是双胞胎兄弟,相貌一个样,身高一般高,就连言行举止都几乎没啥差别。唯一能区分他俩的,就是穿的衣服,一个全身白,一个全身黑。 “这是协会里的黑白无常!”祁褚带着何松和何强走过来后,打趣说道。接着他的目光落在了梅影身上,眉头微蹙道:“这位是……” 梅影撑着我肩头站起身,回答道:“我叫梅影,是泉城美术学院的学生,昨天跟老师和同学到九岭山写生……” 叙述完自己的经历后,梅影显得有些疲惫,靠在了石头上。 祁褚边听边点头,原本崩得紧紧的脸色缓缓舒展开来。 梅影怯声声的问:“叔叔,你们能带我一起下山吗?只用把我送到有九岭山入口就行,等会手机有信号了,再借你的手机打电话让同学来接我。” 祁褚闻言笑起来:“傻丫头,当然会带你下山,难不成我们都走了,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鬼地方不成?” “谢谢叔叔!”梅影对着祁褚深深鞠躬。 祁褚赶忙扶住她:“不用这样客气,举手之劳罢了……对了,你身上的伤要不要紧,用不用送你先去医院?” 梅影摆手回答道:“医院肯定是要去的,但是就不麻烦叔叔了……” 几人离开峰石岭,朝山下而行。 梅影腿上的伤开始有些隐隐作痛起来,走路有些不得劲儿,只得由我搀扶着。 好在车子就在路口,没多久的工夫就到了。 上车后,何松开车,何强坐副驾驶,祁褚带着我和梅影坐后排。 车子开动后,祁褚瞅了几眼梅影胸前的画板,脸色突变,语气严厉的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梅影吓坏了,紧了紧身子,往我这边靠过来。 我也有些发懵,刚才梅影不是把自己的经历都告诉了祁褚吗,怎么突然又这样凶巴巴的质问她。 祁褚目不转睛的盯着梅影,身上迸发出一股无形的压力。 我刚要开口,祁褚马上给了我一个眼神,示意我不要说话。那股子威严,比在峰石岭时,那位莫掌门身上发出的,还要沉重。 这家伙,刚才在众人面前藏拙了。 深不可测呀! 梅影沉默了许久,最后实在被祁褚的气势压得受不住,淡淡地道:“你真想知道?” 祁褚点头,目光始终不离她身上。 梅影朝我眨了眨眼,凑到祁褚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祁褚猛的一怔,似乎是被梅影的话给吓住了,身上那股凌厉的气势瞬间消失殆尽。 不仅如此,他看梅影的眼神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这下轮到我懵逼了,不解的看向梅影和祁褚:“你俩啥意思呢,把我晾在一边打哑迷?那什么……难道你不是梅影?不是泉城美术学院的学生?也不是误入峰石岭的?你的那些说辞都是假的?” 梅影“噗嗤”笑道:“十万个为什么都没你问题多……我是梅影,也是泉城美术学院的学生,我还欠你一副人物素描画,改天去帮你画。” 祁褚听到梅影要帮我画画,顿时脸都白了,指着梅影一连说了几个“你”,后面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梅影又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一阵。 祁褚这才长长舒了口气,额头都冒冷汗了,居然下意识的跟梅影保持了些距离。 我越看越觉得懵,完全不知道俩人在搞什么鬼。 车子出了深山后,手机终于有信号了。梅影借用我的手机给同学打了电话,让对方到九岭山门口来接她。 祁褚坐在梅影旁边,好像浑身都不自在,不停的催促何松把车开快些。 我悄声问梅影:“你俩神秘兮兮的,搞啥鸡毛玩意呢?你到底跟他说什么了,瞧把他给吓的……” 梅影吐了吐舌头,俏皮的拨弄着额前刘海说道:“你猜!” “猜你个大头鬼,不说拉倒。”我伸着懒腰,靠在座椅上,浓浓的睡意涌了上来,啥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 醒来后,梅影已经下车了,祁褚望着车窗外发呆。 我心里有颇多的疑问要问祁褚,特别是跟许德志相关的问题,急待他的解答。 不过今晚刚刚才抓到那些南洋法师,还没来得及审问,估计得过段时间才能从他们嘴里挖出点东西来。 车子驶进城隍街后,祁褚问我是先回墨宝斋休息,还是直接去医院。 我问他去医院干啥,他上下打量了我一阵后说道:“你身上的伤挺严重的,不治了?” 治当然是要治的,不过不一定非得去医院。 “送我去‘妙手医馆’吧!”我回答道。 祁褚点了点头道:“也好,许先生的医术,比那些大医院的大夫要好得多。正好,小玉也在那里,你俩也好有个伴儿,不会觉得闷……” 卧槽,啥叫有伴儿不觉得闷,分明就是想让我了解玉堂春的情况,及时告诉他罢了。 到了妙手医馆,祁褚没有下车,只说让我回去后先好好养伤,就急匆匆地跟着车离开了。 许金水正在跟玉堂春针灸。 玉堂春从头到脚都扎满了银针,袅袅的雾汽,正从她身上缓缓升腾而起。不过她的脸色看起来很差,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布满了尸斑。 若不是她还有脉搏和微弱的呼吸,完全跟死人无异了。 进屋后,许金水抬头瞅了一眼,随即吸了吸鼻子,停下手中的活儿,咧嘴说道:“你用了奇香万花油?” 我说是。 许金水又道:“效果咋样,是不是很好用?” 我正要回答,孙胖子没好气的扯着许金水的胳膊道:“卧槽,哪有你这样抢救病人的?生死关头,还有心思跟旁人聊天?” “她死不了!”许金水掰扯开孙胖子的手,将最后一枚银针扎在玉堂春的身上。 玉堂春陡然间睁开眼,人侧向一旁,疯狂的呕吐起来。全是黑色的粘稠物,腥臭无比,熏得我和孙胖子也跟着干呕。 许金水不屑的瞪了我俩一眼,喃喃说道:“没出息!” 玉堂春足足吐了十来分钟后,才慢慢停下来,人又陷入了昏迷的症状。 这时许金水对孙胖子说道:“你媳妇身上的尸毒,我已经解了,再吃几副药调理个把星期,基本就没问题了。不过她的魂魄受损比较严重,我无能为力……” “你说什么?”孙胖子猛的站起身,杀气腾腾的瞪向许金水。 0081:家的感觉 魂体受损,即便是以后身体的创伤治愈了,智力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很可能会变成白痴、傻子。 许金水哪里会把孙胖子放眼里,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然后抬手拍向孙胖子的头道:“老子的话,听明白了没?没听明白老子再说一次……” 孙胖子瞬间怂了,带着哭腔,求许金水救玉堂春。 许金水在阴行有“圣手道医”之称,要是连他都说无能为力,那玉堂春当真是没得救了。 孙胖子见许金水不作声,“扑通”一声,直接跪了下去。 跟他认识这么久,还从来见过他如此放低姿态,跟人下跪。可见这家伙对玉堂春,也是用了心的。 许金水伸手轻轻托起了孙胖子,瞪着眼说:“老子也没说不救她呀,只是……只是她魂体确实伤得太厉害,我没十足的把握能搞定。” “许爷,无论成与不成,还是麻烦您尽力试试。总不能看着一条鲜活的人命,就这样陨落吧!”我上前对许金水说道。 别人的面子他可以不给,我和外公求他的事儿,他从来都不会拒绝。 许金水犹豫了片刻,点点头道:“行吧,那就试试好了!不过丑话先说在前头,我诡医门修补魂体的法子十分危险,对我对这丫头都是如此。如果这丫头出了啥意外,你们可别怪我。” 我马上回答道:“那是当然!再说了,堂堂圣手道医,什么时候出过岔子?” “你小子……”许金水对我很无语的摇了摇头,转眼对孙胖子说道:“你抱着她到里屋去吧,从现在起,没有我的允许,你一刻也不能离开。” 孙胖子立马答应,抱起玉堂春就往许金水说的房间走。 许金水将我拉到一旁,指着我别在腰间骨杖问:“这玩意从哪儿弄来的?” 我把当时在小楼的情形,简单的跟许金水说了说,然后问他是不是知道骨杖的来历。 许金水点头说道:“南洋毒降师的法器,可驱兽、下降、放毒,还能招阴魂,控尸煞,是个难得宝贝……当然,这些都需要不同的法咒配合才行。” 卧槽,真有这么牛逼? 我见许金水看骨杖的眼神在闪光,知道他特别稀罕这玩意,便问他想不想要?如果想要,我可以送给他。 许金水以为我故意在消遣他,狠狠瞪了我一眼:“逗一老头玩儿,有意思么?” 我笑道:“逗谁也不敢逗您呐,我说真的。” “真的?”许金水再次向我确认,目光不由自主的往骨杖上瞟。 我无比郑重的将骨杖递过去:“千真万确……您要再不接手,那我可就收回刚才的话了。” 许金水抢过骨杖,极为小心的捧在手时,仔细的抚摩,眼里居然闪起了泪光。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喜欢,而是带有某种情怀了。 许金水就这样边抚着骨杖,边发起了愣,好一会儿之后才回过神来,说骨杖对他而言太贵重了,不能白拿我的,问我需要什么,直管开口。 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即有些无耻的说道:“您要真觉得过意不去,就送我一些奇香万花油好了!” “你说啥?”许金水微微一怔,开口说道:“我老许头虽然脱离了阴行圈子,但底蕴还是有的。不瞒你说,我手头的宝贝也不少,随便一样都比那破跌打油强,你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选件称手的。” 卧槽,上次来的时候,这家伙把奇香万花油吹上天,现在居然又说它是破跌打油,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不过就算是破跌打油,效果也杠杠的好,对于干阴行的人来说,比其他的东西更实用。 所以我对许金水说道:“不了,我就要点奇香万花油。” “你确定?”许金水直直的盯着我说道:“机会只有这么一次,不带反悔的。” 我回道:“您就甭啰嗦了,赶紧先给我整几瓶吧。” 许金水让我等着,然后转身搬了木梯过来,爬到一楼和二楼中间的一个夹层。 夹层伪装得极为巧妙,如果不是许金水当着我的面儿打开暗格,没人能想得到那处不起眼的地方,居然藏有猫腻。 许金水没有让我回避,可见对我无比的信任。 “暂时只有这么多存货,你先拿着,等我第二批成品出来后,再补足数量。”许金水将一只帆布包交到我手里。 我不知道他所想的足数是多少,但是帆布袋里这五十瓶奇香万花油,对我而言已经弥足珍贵了。 “这些已经远超我的日常所需,足够了。”我对许金水说道:“东西我就收下了,谢谢您呐。” 说完,我提着帆布包,转身准备离开。 许金水突然叫住我:“慢着……你身上的伤,让我瞧瞧。” 我本想说已经抹过奇香万花油,不碍事了。 结果许金水直接扯开我脚脖子和手背的包扎,又往我肩头瞅了几眼,问我伤是怎么来的。 “肩膀上是人挠的,手背和脚脖子是老鼠咬的。”我讪讪笑了笑,目光落在目光可及伤口上,突然愣住了。 手背上被老鼠咬掉的皮肉已经结痂,创面有些痒痒的,明显的缩小了一圈,跟刚咬的时候变化很大。 脚脖子的伤口比手背上的还要深,也更为严重,现在上面覆盖了一层白色的膜,并没有感觉有多痛,走路、活动,完全不受限制。 奇香万花油实在太特么神奇了! 许金水检查了我全身的伤势之后,从药柜下面拿出一只木桶,里面装的是又黑又臭的软泥膏药。 我问他这是啥玩意,咋这么臭。 “断续再生膏。”许金水边往我伤口抹药边道:“这种膏药是我许家祖传的秘方,促进伤口愈口的效果,比奇香万花油还要好。” 接着许金水又非常细致的给我身上所有的伤口,都抹了这种膏药,再三交待我这几天不要洗澡,少吃些辛辣之物。 我一一谨记,然后向好道别。 回到墨宝斋,突然觉得特别的温馨,有种家的感觉。尽管家中无人,但看着里面熟悉的环境,感觉无比的亲切。 可能是刚刚经历过生死之劫吧,此刻心境无比的豁达和通透。 美美的睡了一觉,醒来后已经下午三点多。 我准备打电话给孙胖子,问问玉堂春的情况,结果发现有未接电话。 居然是失联许久的左爷打来的。 0082:死亡的味道 我心脏一阵抽抽,赶紧回过去,这次终于打电通了,可是一直没人接。 当时我的手抖个不停,一个劲的自责后悔,为啥要把手机调成静音。 左爷肯定遭啥事儿了,要不然他不会凌晨三点多给我电话。 后面我又试了几次,还是没联系上。 再继续纠结下去也没啥用,我给左爷发了短信,让他看到信息后,无论如何给我回电话,然后直接打车去医院看杨希和许德志。 现在已经找到了对许德志下套并引诱他的幕后黑手,也算是对杨希有了个交待。 无论许德志能否苏醒,至少我用了心,也尽了力。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许德志没有私欲,又如何会上钩? 人一旦陷入欲望的漩涡,就会被漩涡吞噬。 说到底,还是许德志自身的问题,经受不住诱惑,背叛情深义重的妻子,一步步陷进深渊。 等到祁褚审完那些抓到的南洋邪僧,挖出南洋邪僧用阴体符作案的真实用意,许德志的事儿也就告一段落了。 以后许德志怎么样,我可能再不会管了,也可能冲着杨希的脸面,稍稍过问一下。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总能让我想到死亡的味道,尤其是住院部,几乎每天都有人在这里离世,死亡的气息更为浓烈一些。 我提着为杨希和向春花买好的饭菜,乘电梯到了住院部十楼。 在走廊的拐角处,一道熟悉而靓丽的身影从楼梯口一闪而过。 是柳尘姻。 她来这里干啥? 看到柳尘姻在医院,我的第一念头,就是柳婆婆的病情比以前更严重了。 我快步追了上去,从十楼一直追到一楼,也没看到她的影子。 难道是我看眼花了? 这不能吧,谁都可以看错,唯独柳尘姻不会。 因为那道身影,早已刻骨铭心。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没有下楼,而是去了其他楼层。 回到住院部十楼,进了许德志的病房,向春花没在,杨希正在跟许德志擦拭身体。 看到我,杨希无比激动的迎上来,抱住我胳膊说:“老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医生说德志的病情有好转,苏醒的可能性很大。” 在杨希看来,这确实是天大的好事儿。但是对于她以后的生活而言,我并不觉得有多么好。 “向姐呢,她去哪儿了?”我边放下饭菜边问。 杨希停下手中的活儿,回答道:“你来之前,她接了个电话,匆匆忙忙就走了,也没说要去哪呢。” 我说道:“行吧,人家是干大事的人,咱们先不管她了。姐,先吃饭吧,都凉了。” “好勒。”杨希兴奋得像个孩子,洗了手后,挨着我坐下来。 边吃饭边闲聊起来。 我把南洋邪僧如何给许德志下套,以及许德志如何受到引诱,又如何遭算计,还有许德志宁可跟那个叫樱子的阴魂儿做梦中夫妻,也不愿在现实中和杨希过日子等等,原原本本,全都详细的告诉了杨希。 杨希边听边笑,边笑边说:“老弟,你这讲的是故事吧,简直可以拍成电影了,姐不相信……” 点到为止,我不会再多说什么,否则有破坏人家家庭的嫌疑。 或许杨希真的是在给自己留一个希望吧! 杨希吃得津津有味,笑得也似乎很开心,可我却分明从她眼角,看到了淡淡地泪光。 走的时候,我偷偷将她上次给我的那张银行卡,塞在了她的枕头底下。 看她强颜欢笑送我出门,又偷偷抹去泪水的模样,心里甭提有多酸楚了。 离开医院后,我给杨希发了条信息,让她多保重,有事儿随时跟我联系。等祁褚那边调查阴行符的结果出来后,我再去找她。 杨希一直没有回复,我突然有种深深的失落感。 刚才在医院跟她说的那些事儿,其实对她很残忍,但这层纸,终究是要戳破的。就算我现在不告诉她,以后她还是会知道,到时候只会更加痛苦。 现实就是这样残酷。 往后几天,我啥事也没干,每天就窝在铺子里发朋友圈,刷视频,边养伤边等蓝墨的电话。 算着时间,她出差应该已经回来了,却不知为啥一直没有跟我联系。 其间我给孙胖子打过两次电话,问了玉堂春的情况。孙胖子万分焦虑,说玉堂春还没有苏醒,而且身上又开始长起了尸斑,情况似乎不太乐观。 他问许金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许金水每次都回答死不了,还说如果孙胖子不相信他,可以另请高明。 我安慰孙胖子说道:“老许头说死不了,那就肯定没事儿,这不还没过九天吗,应该是时间没到,看不到啥效果吧。” 孙胖子在那头叹了口气道:“也只能希望如此了……对了,前两天魏迟恭告诉我,心颜妹子回学校备战高考了,看起来状态还不错。” “而且,他还看到心颜妹子跟肖权武和吕典等人一同进出,关系好像挺亲密的。兄弟,你说咱们是不是白忙活了?” 提到安心颜,我还是有些不得劲儿,尤其是魏迟恭说她现在跟肖权武那伙人走得很近,心中就有些来气。 我对孙胖子说道:“叫魏迟恭不要再盯着那些人了,安心颜的事儿就到此为止吧。或许,她真的已经接受了,这样也挺好……” 孙胖子心有不甘,听我这么说,也只得作罢。 我又何尝甘心呢,只是海爷一家的态度转变后,再揪着这个事儿不放,就是我和孙胖子在多管闲事了。 挂上电话,我彻底把安心颜的事给放下了。 那几天特别烦躁,做啥都静不下心,情绪极不稳定,还第一次跟进店的客人吵了起来。事后跟对方赔礼道歉,又送了几样小物件,才把事儿摆平。 祁褚那边对南洋邪僧的审问也没有任何消息。 我特意打电话问过祁褚,他说那些家伙一个个嘴巴比鸭子还硬,无论怎么折腾,就是不开口,整得祁褚的压力非常之大, 那天晚上在峰石岭,他说过要给大家一个交待,现在都过去一个多星期了,却一点进展都没有。 得,这事儿急不来,还得继续等下去。 一个多星期后,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许金水整的那些药,实在是太牛逼了,已经痊愈的伤口,一点痕迹都没留。 没活干的日子,闲得有些蛋疼。 掰着手指算时间,再过几天,又到柳婆婆送药的日子了。以前挺期待的,现在却有点儿不敢面对。 尤其想到是柳婆婆让柳尘姻去接近秦明川的,心里就不舒服,很不是滋味。 这天中午,我刚吃完饭,蓝墨打来了电话,激动得我手机都差点掉地上。 调整好情绪后,我才按了接听键:“你好蓝姑娘,有事儿说事,正在忙,不怎么方便接电话。” 此话纯属装逼。 跟蓝墨这样的女人打交道,就得适时的装一装。不能让她觉得我很空闲,专程是在等接她的活儿,这样就太跌价了。 只有忙,才能显得我有本事,可以搞定她的问题。 蓝墨十分焦急地问道:“你现在是在墨宝斋吗?在的话,我马上赶过去,最近遭的事儿,差点儿把我整崩溃了。” 我一个激灵,到底是遭了事儿,还是精神分裂又发作了? 0083:不存在的人 蓝墨听我说在墨宝斋等她,语气显得无比的激动,匆匆挂了电话。 半个多小时后,她的车就停在了墨宝斋门口。 一袭淡蓝色长裙,手里抱着文件袋,头发洋洋洒洒的披在脑后,典型的职业女性形象,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她身上那股奇特的香味儿。 蓝墨下车后,一路小跑而来,额上布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陈大师,这次无论如何,你都得优先把我的事儿给处理了。”一见面,蓝墨便十分强势的说道:“麻烦你把手头的活儿都推掉,所有的损失,我双倍赔偿。” 说罢,她从文件袋里拿出两份合约书,放到桌上,让我过目后签字。 我扫了她一眼,淡淡说道:“蓝姑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急成这样?” 从面相来看,蓝墨并没有撞阴冲煞方面的问题。只不过她的黑眼圈很重,估计最近睡眠不怎么好。 蓝墨急切的说道:“你先把合作书签了,咱们的雇佣关系正式生效。成为雇佣关系后,我才能把事儿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像她这样上层社会圈子的人,通常做事都比较讲究,尤其是之前被人骗过,更是慎之又慎,这种心情我完全能够理解。 同约书的内容通俗易懂,无非就是明确双方的责任与义务,其中有一条是:乙方(我),要终身对甲方(蓝墨)的隐私保密。 乙方的酬劳也在合约中写得很清楚:总酬金二十万元整。 合约签订后,甲方先预付五万元的订金。剩下的视乙方的表现和处理结果而定,若达到甲方预期,甲方一次性支付给乙方十五万元。若未到甲方预期,则乙方有权不予支付剩余的尾款。 也就是说,只要我签了字,无论最后能不能令蓝墨满意,至少能拿五万块钱。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陷饼的好事呀! 我心里暗暗一阵激动,脸上不动声色的在合约书上签了字。 蓝墨嘴角轻扬,勾起一抹迷人的微笑,也在合约书签下了她的名字。 “陈大师,希望咱们合作愉快!”蓝墨跟我轻轻握了握手,然后让我打开收款码,给我转了钱。 我泡了壶茶,在她对面坐下来:“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吧?” 蓝墨的脸色微微一变,端茶杯的手也在轻轻发抖,似在极力抑制内心的恐惧。 “陈大师,在我讲那些恐怖的经历之前,你能否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沉默了许久后,蓝墨终于开口说道。 我点了点头:“什么问题?” 蓝墨抿了一口茶,缓缓说道:“你相信除了咱们生活的这个世界,还有另一个看不见的世界吗?那个世界也有一个跟咱们一模一样的人,过着同样的生活……” “你说的是平行空间?”我呛了一口茶水,似乎明白蓝墨想表达什么意思了。 蓝墨面色一喜:“陈大师也知道平行空间?这么说,你一定也相信有平行空间存在,对吧?” 我低头喝茶,不置可否。 这样的问题压根没法回答。我要说相信,那么她找我就完全没有意义了。 她所经历的事儿要是真跟平行空间有关,那得找研究这方面的专家,我肯定是搞不定的。 我要说不相信,蓝墨就不会把她经历的事儿,原原本本的说出来。那样的话,我根本无从入手。 看样子,最近她的病又加重了,已经开始从灵异型往科幻型转变了。 蓝墨没注意到我的神情,接着往下说道:“在那个平行空间,有一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过着跟自己几乎相同的生活,连经历也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就是两个空间的经历可能不同步……” 我咳了两声,说道:“那什么……蓝小姐,你还是先说说你的经历吧!” 啥狗屁平行空间,我压根就不信有这玩意。 最近在网上看到过相关的贴子,刚才蓝墨讲的跟贴子的内容相似类,所以才脱口说了出来。 蓝墨以为我跟她一样,相信世上有平行空间后,对我的态度不像之前那般生冷客套了,似乎找到了知己一般,向我倾诉起来。 两年前,蓝墨在一次朋友聚会中,认识了一个叫王俊的男人。两人一见钟情,很快确定了恋爱关系,并且在外面租房过起了同居生活。 王俊阳光帅气,高大威猛,刚出社会就白手起家,靠炒股赚了人生第一桶金。随后一发不可收拾,在股市和基金领域纵横驰骋,堪比巴神。 更重要的是,王俊对蓝墨无微不至,只要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的。 这样的男人,简直堪称完美。 蓝墨经常带着王俊出入自己的社交圈,看到那些羡慕的目光和赞不绝口的吹捧,她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小时候的蓝墨,因为家庭贫穷,多少有些内向和胆小,没少遭同学的白眼。 长大后,蓝墨发誓要过人上人的生活,要让那些看不起她、排斥她的人仰慕和嫉妒。 所以刚出社会,蓝墨就拼命的工作。凭借自己的容貌和能力,很快获得了名声和大量的财富,并成功踏进了上层社会的圈子,成为令众多人羡慕和精英阶层。 那是一段令蓝墨无比骄傲、幸福的时光,连做的梦都很甜美。 然而就在一个多月前,跟她相处了两年多的王俊突然失踪了。 蓝墨穷尽一切手段,耗费了巨大的精力,甚至报警了,也没能打探到王俊的半点消息。 更让蓝墨难以理解的是,身边的人都说蓝墨一直单身,从来都没听说她有过男朋友,更没见过她男朋友长什么样。 不仅如此,她还发现自从王俊失踪后,所有与他有关的东西也都消失不见了。 比如王俊曾经的照片、与蓝墨的聊天记录,以及王俊用过的电话号码和社交软件帐号等等,全都不存在。 说到这里,蓝墨停了下来,表情显得有些难过。 也对,换谁发生了这样的事,心里都不会好受。 我默不作声的喝着茶,突然想到了潘博文事件(感兴趣的可以查度娘),难道世上真存在平行空间? 蓝墨这两年跟王俊在一起的经历,其实是她闯入那个平行空间?现在王俊失踪,是因为她从那个空间回来了? 0084:崩溃 这也太特么扯了。 我记得潘博文事件的作者,最后也发文澄清了事实,说写的那些都是假的。作者患有精神分裂,潘博文这个人是他幻想出来的。 蓝墨的情况,跟潘博文事件的作者有些相似,所以我更加断定她所谓的恐怖经历,其实根本就不存在。 不过出于尊重,我还是静静的听蓝墨继续说下去。 王俊失踪后,蓝墨消沉了一段时间,停掉了所有的工作,整天呆在家中回忆曾经和王俊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她想不明白王俊为什么会不辞而别,更想不明白为何身边的所有人,都认为根本就没有王俊这个人在在她的生活中存在过。 甚至,蓝墨的闺蜜易友芳,觉得她患上了精神分裂,建议她去看心理医生。 蓝墨很苦恼,但又不得不接受现实,调整好心态,渐渐回归到正常的工作和生活中。 直到有一天,发生了更可怕的事儿,蓝墨彻底崩溃了。 那天蓝墨下班回到家的时候,准备换鞋子,结果发现早上出门时放在玄关左侧的鞋子,摆在了右侧。 蓝墨一直都习惯把东西放在左侧。 比如电视遥控器用完后,她会放到桌子的左侧,手刚好能够着的位置。还有看完的杂志,用过的笔等等,都会往左侧放。 甚至衣柜里的衣服,都是左边柜子实在装不下了,才会往右边放。 鞋子当然也是如此。 总之,任何东西,蓝墨都喜欢靠左放置。 倒不是因为蓝墨是左撇子,而是她从小就有这种令人难以理解的习惯。 后来蓝墨在易友芳的劝说下,硬着头皮去看了心理医生。 医生告诉过蓝墨,这种行为是强迫症的症状表现。 当时蓝墨看到早上摆在左侧的拖鞋,被放到了右边,第一反应就是家里有人进来过,顿时吓得一激灵,连鞋也不换了,赶紧去看门锁有没有损坏,家中有没有失窃。 经过她细致的检查,确认门没有被撬过的痕迹,锁也没有完好无损,家只并未丢失任何东西。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对方有这里的钥匙,是光明正大进来的,而且还穿过放在玄关的拖鞋。 蓝墨记得除了自己,只有王俊配过房门的钥匙,那双拖鞋也是男士的,心里突然有些紧激动起来:“难道是王俊回来了?” 可人在哪里呢? 别说所有的房间蓝墨都找过,就连每个衣柜,每处可能藏人的角落,蓝墨也没放过,结果找了个寂寞。 蓝墨又拨打了王俊的手机号码,依然还是空号。 既然王俊没回来,那到底是谁进过房间,换过拖鞋? 从未有过的恐惧涌上蓝墨的心头。那段时间,她根本不敢回家,更不敢一个人在家里过夜,于是找易友芳过来作陪。 易友芳认为蓝墨是思念王俊过度,精神恍惚,自己忘记自己做过的事儿,所以才会觉得有人进过房间。 蓝墨没听明白易友芳的意思,让她说清楚些。 易友芳搂着她的肩头说:“墨墨,你需要好好调整自己的心态了,这样下去你会疯掉的……拖鞋应该是你在精神恍惚的时候,自己放到玄关右侧的,并不是别人,更不会是王俊。” 蓝墨闻言直摇头:“芳,你是知道的,我有强迫症,不管什么东西,一定要放到左侧的。而且,就算拖鞋是我放的,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易友芳说道:“亲爱的,你在精神恍惚的时候,注意力根本不集中,做的事儿,当然没有印象。比如你上班快迟到了,拼命的赶时间挤电梯,会去关注电梯里有几个男人,几个女人吗?” 蓝墨一听,好像也是这么个理儿,就没再多去想拖鞋的事儿。 恐惧感慢慢淡化之后,易友芳也离开了,蓝墨的生活渐渐回归正轨。 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多久,恐怖的事儿又发生在了蓝墨身上。 蓝墨清楚的记得,那天是周二,心情难得的轻松愉悦,于是没有开车上下班,而是步行去感受人间的烟火气息。 从她住的小区到公司,如果步行的话,她都会选择从十八潭公园穿行而过。 强迫症患者特别喜欢较真,走路的速度也要控制在一个比较精准的范围内,否则就会觉得特别难受,甚至有一种濒死感。 所以每次进入公园门口的时候,蓝墨就会看时间,等到出去的时候,再看一下时间。 蓝墨走的那条路线,从进入公园大门到出来,大概要走七分钟。 如果所用的时间跟以前差不多,那就啥事也没有。要是相差太大,蓝墨就非得返回去,用同样的速度从相同的路线再走一次。 要是相差还是很大,得,那就继续重复刚才的动作,直到跟以前所用的时间基本相同为止。 正常人肯定难以理解蓝墨的这种行为,但对于强迫症患者来说,满足不了内心的完美追求,就会十分的痛苦。 那天蓝墨下班步行回家,从南门进,北门出,走的是以前每次都走的那条路线。 进入公园的时候,蓝墨看了时间,是下午的五点三十七分,按以往的情况,她从北门出来的时候,应该是在五点四十四分左右。 可当她在北门口看时间的时候,却已经是六点三十二分。 也就是说,这次蓝墨从那条她走了无数次的路线经过十八潭公园的时间,差不多用了一个小时。 而她清楚的记得,早上去公司上班时,从这条路线经过公园,只用了六分三十一秒,跟以前的基本差不多。 “你能想象那个时候我有多恐惧、多崩溃吗?”蓝墨将茶壶里的最后一点茶倒进了杯子,手在微微颤抖。 我往茶壶添了开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蓝墨靠在沙发上,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接着说起来。 当时她发现经过公园用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后,当真是吓坏了,脑子一片空白。 愣了几分钟后,蓝墨当即原路返回,并打开秒表计时。 在强迫症性格使然之下,她非得要弄个明白。 结果,蓝墨再次崩溃了。 0085:被折腾疯了 蓝墨下班从公园的南门进,北门出,用了将近一个小时。 现在她从北门进,南门出,相同的路线,不同的方向,结果用时六分二十七秒,跟早上走条路的时间差不多。 接着蓝墨马上停蹄,又按原路线,从南门走到北门,结果花费了五十八分五十八秒。 听到这里,我也懵逼了。为什么相同的路线,来和去所用的时间,会相差这么大? 当时的蓝墨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 第二天,她特意找易友芳作陪,去到十八潭公园,在那条路线上回来走了多次,所用的时间却差不多,再也没有出现头一天的诡异情况。 易友芳十分无语,拉着蓝墨的手说道:“亲爱的,我还是陪你一起再去看看心理医生吧,这次必须要系统的治疗才行,不然这样下去你真的要疯了。” 蓝墨答应了,跟着易友芳去了之前的那家心理诊所。接待她们的,是一位姓古的医生,年纪在五十多岁左右,给蓝墨的第一印象就是面善,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古医生听了蓝墨的叙述,给她做了心理疏导,然后告诉她,之前她那些所谓的恐怖经历,都只是她的错觉。 是蓝墨在精神恍惚的情况下,不自觉的行为,自己根本意识不到。 蓝墨不相信,质问古医生:“那您说说为何用同样的速度走同一条,所用的时间会差别那样大?您说我男朋友是我幻想出来的,拖鞋是我在无意识的时候放到玄关右侧的,这些我都勉强可以接受,但是公园这件事,您怎么解释?” 古医生淡淡的回答道:“蓝小姐,刚才对你心理测试的结果已经出来了,您不仅有比较严重的强迫症,还有精神分裂症状。精神分裂患者最大的特点就是思维混乱,行为和思想异常等等。” “蓝小姐所认为的用相同速度走同一条路,花费的时间相差巨大,只是您的主观认知,真实情况可能并非如此……” “什么意思?”蓝墨打断古医生的话,有些生气地问道:“您是说,我去公司和回家时,经过公园所用的时间其实是差不多的,只是我思维混乱,产生了错觉,所以才会那样认为的?” 古医生点了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蓝小姐,您的病情已经十分严重了,再拖下去……” 蓝墨有些沮丧,没听古医生说完,就离开了心理诊所。古医生的说辞,始终无法让她信服。 那段时间蓝墨的心情很不好,也无法工作,只能宅在家中玩手机打发时间,让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后来圈里有个老大姐得知她的遭遇后,怀疑她是撞邪了,建议她找干阴行的过去瞧瞧阳宅阴宅什么的。 蓝墨眼前猛的一亮,心说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呢? 上层社会的精英阶层,哪个没请过阴行的人?求财、转运、驱邪避祸等等。 记得就在上个月,圈子里就有人用阴行的手段去求子,据说现在还真怀上了。 蓝墨从来没有跟阴行的人打过交道,也没有认识干一行的,于是请老大姐帮忙。 老大姐是个热心肠,第二天就拿了一叠名片给蓝墨,让她自个儿挑选。 蓝墨激动万分,选了几个头衔非常牛逼的,打算活马当死马医,试一试也无妨。 结果阴行大师来了一个又一个,法事做了一场又一场,钱花了老不少,房里屋外贴满了各种颜色的符纸,却一点效果也没有。 有天蓝墨在刷朋友圈时,看到杨希的朋友圈在转发我打的广告。杨希是蓝墨的保险服务专员,对于杨希,蓝墨还是非常信任的。 抱着最后的希望,也纠结了许久后,蓝墨决定找我试试。 结果她见到我的第一眼,就非常的失望的,觉得我年纪太小,就算不是骗子,也应该没多大的本事。 所以回去后,她一直犹豫不决。 就这样放弃吧,这种倍受煎熬的日子,她实在受够了。继续抱着活马当死马医吧,很可能又是白花钱没结果的事儿。 就在她犹豫徘徊的这段时间,又遭遇了一些恐怖的事儿。 比如出门的时候,房间里的灯明明都关了,可当她回来的时候,却发现灯是开着的。家里几天没开火了,结果打开冰箱时,却发现里面有剩饭剩菜。 蓝墨瞬间又要崩溃了。 自从王俊失踪后,她不是崩溃,就是在崩溃的路上,已经快彻底被折腾疯了。 于是她咬起牙,给我打了电话。 不过为了慎重起见,她没有马上说要请我处理她的事儿,而是先提出要签合同,然后又骗我说她在出差,让我等她电话,以此来试试我的反应和态度。 如果我按奈不住,先给她打电话,她会认为我跟先前那些所谓的阴行大师一样,名副其实,完全是冲着她的钱而去的骗子。 那么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拒绝。 好在我沉得住气,没有主动联系她,不然这单生意就错过了。 原本蓝墨还想拖一段时间再来找我的,但就在前两天,她又遭了一件更为恐怖的事儿,让她再也坐不住了。 两天前的晚上,蓝墨刚洗完澡,正在穿衣服的时候,忽然听到王俊在喊她。 蓝墨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听,没有太在意。 不过那个声却一直没有消失,而且好像就在洗手间里的某个角落。 蓝墨吓得一激灵,快速穿好衣服,准备出门。 就在她经过洗脸柜前的镜子时,猛的发现镜子里映射出来的不是她的镜像,而是王俊。 没错,蓝墨居然发现王俊在镜子里,还对着她说话。 那一刻,蓝墨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胸口沉闷得喘不过气,想冲出洗手间,却怎么都挪不动脚。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束缚住了蓝墨,使她无法动弹。 王俊在镜子里对她招手:“墨墨,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过来呀,跟我一起,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蓝墨使劲摇着头,嘴里却说不出话来。 王俊帅气迷人的笑着,一步步走向蓝墨,似乎就要从镜子里钻出来。 0086: 你没事吧? “不,不要……”蓝墨大叫一声,身体终于摆脱了那股力量,冲出了洗手间。 惊魂未定的蓝墨,再不敢呆在家里,当晚就去了易友芳的住处。 易友芳自然不相信蓝墨的话,镜子里怎么可能钻出人来呢?更重要的是,王俊根本就不存在,这些都是蓝墨自己幻想出来的。 蓝墨也没再去过多的解释,小心脏跳得比马达还快,刚才差点儿就被吓死了。 回去是不敢再回去了,蓝墨死皮癞脸的住在了易友芳家。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人家老公每个星期回来一次,还要过二人世界,就算易友芳不说什么,她老公也肯定不乐意。 无奈之下,蓝墨还是把希望寄托在了我身上。去公司弄好合同后,马上给我打电话,确定我在墨宝斋后,直接就过来了。 “整个事儿的经过就是这样,不管你信不信,能不能帮我处理,你都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蓝墨颇为无奈的说道:“陈大师,你看什么有时间,我带着你,把我所遭遇怪事的地方都走一遭,就当是查看现场吧。” 去是肯定要去的,不过不是现在,我得准备两样重要的东西才行。 而且蓝墨这番话,让我压力挺大的。 之前一直认为她的经历完全是她精神分裂后,幻想出来的。 可是听完她刚才完整的叙述后,我觉得事儿好像没有那样简单。 精神分裂症患者,确实会幻想出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或者不存在的人,但在逻辑和条理上,应该是混乱和模糊的,而且中间会有断层。 而蓝墨遭遇的那些事儿,逻辑上能说得通,条理也比较清晰、连贯。 我对蓝墨说道:“明天吧。今天我把手上的事儿都忙完,明个儿一早联系你,先去你家看看。”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蓝墨点了点头,收了一份合同装进文件袋中,然后和我握手:“一切就拜托陈大师了……” 跟蓝墨这样的女人打交道其实挺累的,每说一句话都得把握好分寸,而且逻辑上还得十分严谨,否则让她抓到漏洞,立马就会产生不信任感,以后跟她的合作将十分的被动。 蓝墨离开后,我打车去了许金水的医馆,准备找孙胖子借护身符。 孙胖子的护身符对阴气十分敏感,用它可以直接看出蓝墨到底是被邪祟缠身了,还是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如果护身符没有任何反应,那就说明蓝墨的经历跟邪祟无关。至于到底是精神分裂还是真的存在平行空间,再去进一步验证。 除了护身符,还得准备相应的镇物。 前段时间我就已经想好了,用床公床母镇和七宝铜钱镇,给蓝墨布一个平阳局。 如果蓝墨的遭遇确实是她幻想出来的,那么床公床母基本就能搞定了。除了破幻,床公床母镇还能安抚情绪,也正好适用于蓝墨目前的状态。 七宝铜钱镇有聚阴平阳之效,对于修复三魂中的爽灵魂有一定的作用。 人之所以患上精神类疾病,按照阴行的说法,正是爽灵魂出了问题。 万一蓝墨真的是冲体撞邪,也可以通过七宝铜钱镇去改变气场,暂时先压制住邪祟,再用其他镇物搞定。 破幻、修魂是平阳局的精髓所在,我无比自信这个连环镇局能让蓝墨感受到效果。 当晚无话。 第二天一早,我给蓝墨打电话,让她把她家的位置共享给我。 蓝墨却说:“不用那么麻烦了,我过去接你吧,不差那点油费。” 有人就是豪气。 不到半个小时,蓝墨开着她的玛莎拉蒂停在了墨宝斋的门口,示意我上车。 第一次坐豪车,还是美女当司机,那感觉简直要飞起来一般。 蓝墨不苟言笑,一路上挺沉闷的。 出行的时候,刚好遇到早高峰,市区堵得不成样子。前面的行人左插右穿,完全不给蓝墨任何变道超车的机会,后面也有性子急的司机,不停的狂按喇叭。 但是蓝墨从始至终都很淡定,没有表现出半点急躁的样子。 后来在一处路口,蓝墨总算瞅着机会,转向外环的方向。虽然走外环要绕一溜大弯,但相对于拥挤,用的时间却要少很多。 外环的车果然少很多,蓝墨一路将车开得飞快。 美女、豪车、激速…… 一群飙车的富二代、公子哥发现了蓝墨,故意把发动机整得“轰隆隆”响,堵在了前面,还对蓝墨有节奏的按喇叭示意。 要换作我,早发飙了。 但是蓝墨似乎毫无情绪波动,车开得贼稳,速度不紧不慢,刚好跟前面的车保持一定的距离。 那群哥们牛逼坏了,围绕蓝墨的车s型走位,甚至还有两个家伙将头伸出窗外,对这边喊美女。 蓝墨始终不为所动,面上波澜不惊,甚至是一点表情都没有。 大概是蓝墨一点反应也没有,那些公子哥更加嚣张了,将蓝墨的车围在中间,然后慢慢逼停。 卧槽。 光天化日之下,他们想干啥? 我暗暗为蓝墨捏了把汗,寻思等会要是有人过来调戏她,我是英雄救美呢,还是装孙子做缩头乌龟? 要是英雄救美,我指定是干不过那么多人的,很可能会受伤。不管吧,找上来的麻烦,我也很难独善其身。 正纠结呢,就见那些家伙已经下车,朝这边走过来了。 为首的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公子哥,从头到脚一身名牌,耳垂穿了俩耳钉,嘴里叼着烟,看起来人模狗样的。 我偷偷从后视镜瞟了一眼蓝墨,以为她遇到这种情形,多少会有些慌乱。谁知道她根本看都不看车外,依然一副处事不惊的样子,淡定自如的玩着手机。 等到那些人快要走到车前的时候,蓝墨突然一踩油门,手上猛打方向盘,车子九十度转弯,直接撞开了挡在旁边的车子。 我当时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帮蓝墨,毫无防备的,差点被甩出去。 飞一般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蓝墨居然把挡道车给撞开了,随后她往前一路狂飙,车屁股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稳住身子后,我回头瞅了一眼,看到那些公子哥都跟傻逼一样,愣在了原地。 简单、粗暴,却行之有效。 我对蓝墨又有了新的认识,这个女人不简单,也绝不好惹。 被撞的那几辆车,损坏得都比较严重,维修费绝不会是一笔小数目。 蓝墨用这种方式,让那些家伙深深的体会到什么叫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高,实在是高。 彻底甩开那群人之后,蓝墨才注意到我的面色不对,有些难堪的说道:“不好意思呀陈大师,刚才事出突然,我一心想着怎么摆脱那帮垃圾,考虑得不够周全……你,你没事吧?” 0087:三种可能 我十分无语的摇头,除了说没事,还能咋整? 蓝墨开着车在城区不停的绕圈子,我问她这是干啥? 她十分优雅的弹了弹额前垂下来的刘海,说道:“还不是怕那帮垃圾追上来,万一他们知道了我的住处,以后有事没事就去骚扰我,那还怎么活?” 这倒也是,虽说刚才蓝墨狠狠地教训了那些人,出了口气,但那是贵在出其不意,趁对方没反应过来,搞的突然袭击。 在那种情形下,如果对方窥探到了蓝墨的想法,就不会跟傻逼一样,眼睁睁看着蓝墨开着车跑了。 还真是个心细缜密的女人! 蓝墨的住处在泉城最高端的“清华学府”小区,虽然不是别墅,但地段好,又是学区房,价格却堪比其他楼盘的别墅,甚至还要稍贵。 小区门口站岗的保安看到我是陌生面孔,非得让我下车,登记,拍照留存,还要签一份保证书。 蓝墨耸了耸肩道:“小区物业的规定,只认人。非小区的业主,进入小区时一律要实名登记,并签署守法公民保证书。这些保安大叔实在忒敬业了,一丝不苟,不给任何人情面,我也没办法。” 串个门还得签啥守法公民保证书,这么奇葩的物业管理,还是第一次碰到。 保安倒也没为难我,公事公办,走完流程后,就放我进去了。 小区的房子,楼层普通都不高,每一栋都相距近五十米,无论是采光,还是通透性,都比一般的小区要好很多。 蓝墨在地下车库停好车后,带着我从负一楼乘电梯到了她住的六楼。 刚进屋,扑面而来一股发霉的味道,还夹杂着丝丝死老鼠般的腐臭。奇怪的是,只有我能闻到这股味儿,蓝墨什么也闻不到。 我拿着孙胖子的护身符,在屋内走了一圈,气场正常,并没有阴气。 “陈大师,是不是有什么发现?”蓝墨见我脸色无比的郑重,以为我有收获。 我摇摇头,寻着那股奇怪的味道,从客厅找到了厨房。 怪味是从厨房下水道散发出来的,应该是里面堵了餐厨垃圾,腐烂发臭了。 蓝墨又带我去她的卧室。推开门,一股奇异的清香扑入鼻中,沁人肺腑,也有点儿撩人心弦。 房间里的陈设比较简单,却带着浓浓的古朴气息。墙上贴着两张熊大熊二的卡通海报,床头柜上摆着一张蓝墨和一个大眼睛女孩的合影照。 “以前相框里放的是我和王俊的合影,王俊失踪后,那张相片也不见了。”蓝墨揉着额头,轻轻叹了口气,“你说他失踪就失踪吧,为什么还要带走一切与他有关的东西,就不能给我留点念想吗?” 我淡淡一笑,没有接话,拿出护身符四处走动,仍然没有感应到阴气的存在。 倒是窗台的一只三足小香鼎引起了我的注意。用青灰泥制成的鼎身,其色如铁,外面镀了一层红褐色的金砂,隐隐透出神秘的佛家气息。 我问蓝墨这香鼎是从哪里来的? 蓝墨怔了一下,突然大叫起来,无比恐惧的往外跑。 “蓝小姐……”我边叫她,边追了出去,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蓝墨蜷缩在沙发上,指着睡房,哆哆嗦嗦的说道:“王……王俊他回来了……” 啥玩意儿? 我连人毛都没看到,哪里来的王俊? 蓝墨哭丧着脸:“那玩意是王俊从古玩街淘回来,说是古朝代的仿制品,有收藏价值。王俊失踪后,我天天睹物思人几乎崩溃,前两天把它拿出去丢了。” 卧槽! 这么说,香鼎是自儿个长腿儿跑回来了? 我自然不是相信的。自从踏入阴行以来,碰见过的邪门事不少,还从来没见过、甚至听都没听过,被丢弃的物件,可以自行回来的。 除非是像山精野怪修炼到一定程度,有了灵智,可以四处移动。 但香鼎是死物,根本不可能。 蓝墨快急疯了:“陈大师,我真没骗你。当时我还特意带着香鼎去到了公司,把它扔在公司楼下的垃圾桶里。你要不信,我可以调监控……” 听到蓝墨说得言之凿凿,我也没底气了,马上去到睡房,拿护身符慢慢靠近,结果并没有异样。 难道,王俊这个人真的存在? 当他发现蓝墨把他买的香鼎扔了之后,又偷偷捡了回来? 我安慰了蓝墨几句,然后问她是否记得王俊的样子。她说当然记得,还能凭着印象画出来。 当时蓝墨报案的时候,公家的人还通过她画的王俊,做过人像比对,可惜没能找到。 得,连公门的系统都查无此人,看来王俊应该是不存在的。 可这香鼎又是咋回事? 此刻,我还忽然有点想看看那天的监控录像了。 如果蓝墨真的把香鼎丢在了公司楼下,那么睡房里的这个,要么是蓝墨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自己捡了后又带了回来。 要么就是像蓝墨之前说的,那个叫王俊的男人,存在于另一个平行空间,他捡回了香鼎,又放到了蓝墨的睡房中。 还有一种情况,有人在恶做剧,买了一个模一样的香鼎,故意来吓唬蓝墨。 我脑中突然冒出一道灵光,蓝墨经历的这一切诡异事件,会不会是那个叫易友芳整出来的? 甚至易友芳还请了蓝墨身边的人,合起伙来演戏,只有蓝墨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以前看过一个故事,有个心理学教授为了做人性的实验,请了一群演员,演了一场大戏。结果演员很敬业,而被蒙在鼓里的当事人,差点被吓死。 蓝墨之前还提到过一次诡异的经历,家里一直没开过火,但是冰箱里却发现有剩饭。 把这些事儿串在一起,第三种可能似乎就说得通了。 不过为了演一场戏,特意给蓝墨安排一个男朋友,跟她假戏真做同居两年,这事儿……特么就有点儿不厚道了。 我问蓝墨:“多久能拿到从你那天在公司楼下丢弃香鼎,到现在这个时间段所有的监控录像?” 蓝墨顿了一下,回答道:“最多半个小时,我让人把录像调出来,直接发到我手机上。” 挂上电话,蓝墨显得无比的紧张,在客厅来回的走动。 蓝墨确实八面玲珑,人脉极广,仅仅过了十几分钟,手机就收到了监控录像的视频。连接到电脑显示器后,蓝墨快进到了她刚公司楼下的画面。 0088:私人订制 监控里,蓝墨提着一只红色的袋子走到公司门口,左右看了两眼后,将袋子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陈大师,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吧?”蓝墨激动的从沙发上直接跳起来,脸色却难看得厉害:“真的是王俊,他从另一个空间里回来了。” 平行空间这种可能,我一直认为是不靠谱的,也从来不相信有这玩意存在。 我没有接蓝墨的话,让她继续快进播放视频。 好在从她扔掉香鼎到现在,只有两天的时间,快进播放最多也就两三个小时左右。 “停一下,倒回去!”我让蓝墨把播放进度倒放三十秒,指着电脑屏幕说道:“看看这个男人,是不是失踪了的王俊?” 画面上,一个戴棒球帽的男子,天黑后在垃圾桶前徘徊了许久,接着趁着没人注意,迅速捡起了被蓝墨扔掉的袋子,转身而去。 似乎一切都真相大白了,根本就不是什么平行空间,也不是鬼邪作祟,而是有人在搞鬼。 男人遮着脸,看不清他的相貌,但能看出他的身高和体型。如果他就是王俊,蓝墨肯定会认识。 蓝墨反复回放这段视频,然后茫然的摇头,说不认识视频上的男人。 不认识也正常,如果真是一群人演戏来蒙骗蓝墨,那么戏演到这一步,肯定不会再让王俊随意出现。 只是,这场戏的导演是谁,演这场戏的目的又是什么,还需要继续深挖。 首先要排除的,就是她的闺蜜易友芳。 据蓝墨介绍,易友芳跟她一样,也是年纪轻轻就步入了上层社会,成为令无数人羡慕的精英阶层。用圈子里的话说,就是实现了财务自由。 一般的行业,哪怕是企业高管,也很难在短时间走到这一步。 别的不说,就说蓝墨住的这套房子,按刚开盘时的最低价格计算,也差不多要两百万。她还要养车,买各种奢侈品,经常进出高消费场所,没有源源不断的收入或者家底不是相当厚实,都不敢这样造。 蓝墨把视频画面定格在男子捡袋子里的那一帧,眉头微皱的道:“陈大师,他是谁,为什么要捡我扔掉的香鼎?难道,窗台的香鼎,就是他偷偷放回来的?” 越说,蓝墨的脸色越难看。 下一刻,她情绪激动的拿起手机,给小区的物业经理打了电话,让对方把她家四周这两天的监控视频调出来,半个小时以内送到她手上。 蓝墨给对方的理由是家中失窃,差点把对方给吓尿。这个高档小区的物业费十分高昂,但是相应的,安保措施也非常之严。 如果业主家真的失窃,对于值守的保安以及物业经理而言,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所以接到蓝墨的电话后,物业经理立马答应,还说保证在蓝墨要求的时间内把监控视频送过来。 挂了电话后,蓝墨扭头看向我问道:“陈大师,你说这个捡香鼎的男人,是人还是鬼?” 这个问题根本不用考虑,肯定是活人。 要真是鬼,根本不用费劲去翻垃圾桶,直接化阴身,让香鼎自个儿悬浮起来。 那场景要是被胆小的看到,估计要被活活吓死。 蓝墨陷入了沉默,似乎没有之前那样害怕了。过了好一会儿,她好像想通了什么,突然说道:“你是不是也在怀疑,我那些可怕的经历,都是人为制造出来的?” 我点点头,没有否认。 “陈大师,我想求你一件事。”蓝墨顿了顿,接着说道:“不管我遭的事儿是鬼邪,还是人祸,希望陈大师都能留下来帮我。至于酬金……下午我会重新拟一份补充协议,无论最后处理的结是如何,二十万一分不少。” 这敢情好。 我先前还担心她想明白这一切都是人在装神弄鬼后,会不会跟我解除合约的。看样子她也害怕我会抽身,不接这个活儿了。 不过,现在我们所了解的,都只是明面上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还得讲证据。 “蓝姑娘,冒昧问一下,你是从事什么工作的?”我抬头看向蓝墨。 这个问题问得很突兀,蓝墨怔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陈大师,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我回道:“你也可以不回答。” 蓝墨犹豫了片刻,红起脸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怕你误会……我是订制模特,顺带着也接拍广告。” 在我的认识中,模特就是在台上走猫步,秀各种奇装异服的。 还有一些是给画师作画用的,比如蒙娜丽莎、维米尔等等。 “你说的这些是普通的服装模特和绘画模特,跟我所讲的订制模特不一样。”蓝墨沉声说道:“我从事的工作更复杂,也更高端……怎么说呢,你知道订制服务吗?” 我摇头,表示根本就没听说过。 蓝墨沉吟了片刻,回答道:“这么跟你说吧,哪天你想找个仆人,白天帮你洗衣服做饭,晚上给你暖被窝。你让他(她)学狗叫,他(她)就学狗叫,你想他(她)喊你爸爸,他(她)就喊你爸爸。” “甚至你让他(她)像机器一样,查百科资料,背诵四书五经什么,全都可以……总之,只要在订制的业务范围内,你想让仆人做什么,仆人就一定会照做。现在业内称这种职业,已经不叫人体模特,而是叫私人订制。” 卧槽,居然还有这样奇葩的职业。那些有这种需求的客户,何止是恶趣味,简直就是人格的扭曲和变.态。 剥开蓝墨光鲜的外表,似乎看到了她的另一种状态。 人前她是光鲜的精英阶层,倍受瞩目和羡慕。 但在工作的时候,就会成为被呦来喝去的仆人,还要学狗叫,叫人家爸爸,甚至…… 这种反差实在太大了,而且毫无尊言。要是我,宁可饿死,也不会干这种屈辱的工作。 原本蓝墨在我心中那种白富美,高大上的气质女形象,瞬间崩塌了。 用这种不堪、无底线的工作换来的钱,她难道不觉得卑微吗? 0089:先入为主 蓝墨大概是见我看她的眼神有变化,白了我一眼,皱起眉道:“刚才我只是跟你举个例子而已,私人订制有很多类型,除了奴仆订制,还有调教订制,女主订制、男神订制等等。” “我的订制角色一般都是女主,有时也客串调教师,就算是奴仆订制,也没你想的那么下贱……陈大师,你想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了,现在麻烦你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处理我的事儿吧。” 其实她不需要跟我解释这么多,我对她是哪种订制的角色没啥兴趣,只是想通过她的职业来了解她的生活圈和社交圈。 我顿了一下,对蓝墨说道:“目前我还无法判断你遭的事儿,到底跟什么有关,所以无从下手。不过我可以先给你布置一个镇局,调剂房子的气场,也能平缓你最近紧张的情绪。如果是邪祟,还可以镇邪。” 蓝墨苦着脸说:“你的意思,是让我回来住?” 我点头回答道:“没错,必须要回来,不然怎么知道镇局有没有效果?又如何能抓到暗中搞鬼的人?” 站在镇师的角度,只要我的镇局能让她以后不再遭啥诡异的事儿,这个活儿就应该算是圆满完成了。 该拿的钱,一分也不能少。 不过外公以前经常对我说,做人讲德才,做事凭良心,接的生意做的活儿,都要有始有终,不能留下尾巴。 我得把蓝墨遭事儿的根本原因挖出来,能不能解决另说,必须给她一个完整的交待。 蓝墨听让我让她回来住,脸色一片煞白,秀眉紧蹙:“我一个人住这里,实在是害怕。” 我安慰道:“没什么好怕的,那只香鼎我暂时帮你保管,等处理好你的事儿后,你看再怎么处置。其实你自己都知道,问题不在于香鼎,而是人。” 蓝墨满脸好奇的问道:“陈大师,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发现,或者想到了什么?” “并没有,感觉加上猜测,心里这样想的,脱口说出来罢了。”我边说边往蓝墨的睡房走去。 蓝墨急声叫住我:“陈大师,就算你把香鼎拿走了,我还是害怕一个人住这里。要不,你留下来好不好……我的意思是说在你帮我处理事儿的这些日子,就住在我这里,就当是为你提供免费的食宿。” “对不起蓝姑娘,铺子那边还有生意要做。”我拒绝了蓝墨,淡淡地道:“但是我可以答应你,在雇佣关系结束之前,无论你遇到任何的事,在任何时候都可以找我,我尽量随叫随到。” 蓝墨从身后一把拽住我胳膊,眼角闪光地说道:“陈大师,我现在整天神经都崩得紧紧的,任何的刺激都可能会崩溃。要不这样好了,白天你忙铺里的生意,晚上过来陪我……当然,也不让你白陪,我加钱。” 如果只是晚上过来,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 加钱就算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不是趁人之危的人。 而且昨天蓝墨刚刚才给我预付了五万的订金,我还啥都没干,要是再加钱的话,就过份了。 蓝墨怔了一下,开口说道:“陈大师不用跟我客气,你牺牲晚上的时间来陪我,给你加钱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说罢,非要给我转帐,还说我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她。 人家讲究,我也不能再娇情,打开微信,点了收款。 有钱人就是豪横,两万块钱转出来,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原本蓝墨的是计划今天带着我,到她经历过诡异事儿的所有地方都转转,看能否发现些什么的。现在被香鼎的给闹的,只能暂时搁置了。 我对古物没啥研究,看不出这个香鼎是什么来历,又有何说道。要是左爷在就好了,古物一类的,她还是比较了解的。 蓝墨不敢进房间,站在门口,看着我把香鼎装进袋子里,这才松了口气。 我刚装好香鼎,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小区的物业经理带着今天当班的两名保安过来了。一见到蓝墨,几人就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问蓝墨是什么时候发现失窃的,丢失了哪些东西…… 蓝墨随口胡绉了几句,意思是没有财物损失,就是回来的时候,门是开着的,不知道是自己走的时候忘关了,还是被人撬开的。 物业经理将装有监控视频的优盘交给了蓝墨,确认蓝墨不追究他们的责任,也不会向业委会投诉后,再次鞠躬,向蓝墨道谢。 几人走后,蓝墨马上将优盘插到电脑上,播放上面的监控视频。 蓝墨这栋楼前后左右各有一个监控探头,对面的路灯还旁边有两处能看到整栋楼的全貌。楼顶有一处倒置的监控,刚好对着蓝墨睡房的外墙,可以说是全方位覆盖。 随着小区普遍都安装了监控之后,入室盗窃案已经极少发生。尤其是蓝墨所居住的清华学府,安保严密得连只苍绳都难以飞进来,更别说贼人了。 所以不出意外的,我和蓝墨花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快进看完了所有的监控视频,并没有任何的发现。 蓝墨揉着眉头,有些沮丧的道:“门没有被撬过的痕迹,窗台的护盗网完好无损,楼道和外墙也没有可疑的人员出没……陈大师,你说如果真是人在搞鬼,对方是怎么带着香鼎进来的?” 我没有回答蓝墨,而是问道:“除了你,谁还有房子的钥匙?” “王俊……”蓝墨脱口而出,随即脸色剧变,“难道搞鬼的人,就是王俊?” 此话一出,我顿时就怔住了。 之前我一直先入为主,认为王俊是不存在的人,所以怀疑的对象并没有考虑到他。 现在想来,如果王俊本来就存在,而且蓝墨遭的事儿,全都是他一手策划整出来的,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不管是不是他,总会有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的一天。”我瞅了瞅时间,对蓝墨说道:“我先回去一趟,把香鼎送到墨宝斋,然后带镇物过来,帮你布镇。” 蓝墨眼里透出一缕惊恐,下意识的朝外挪动了几步,倒是没说啥担心害怕之类的话。 我安慰了蓝墨几句,提着香鼎离开“清华学府”。 刚出小区大门,迎面走来一个穿运动装的男人,戴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 卧槽。 这不是临控视频里捡香鼎的男人吗? 0090: 太神奇了 男人满脸麻子,鼻子以下用黑布蒙着,眼睛鼓得像金鱼,左边耳朵缺了一块,看起来挺瘆人的。 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的身上散发出一股作呕的味儿。 这是……死人的气味。 我急忙转身,麻脸男人已经不见了。 这是一条直直的大街,没有岔道,也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除非他会飞,否则我实在想不明白,就这么几秒钟的时间,人怎么就没影儿了。 隐隐的,我觉得麻脸男人是冲着蓝墨去的,不由得有些担心了起来。 我给蓝墨发了条信息,让她把门窗都锁好。 蓝墨很快就回复了一个“好”字,接着又问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此刻的她极其敏感,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让她恐惧,甚至是崩溃。 所以麻脸男人出现在小区门口的事,暂时还不能告诉她。犹豫了片刻后,我给蓝墨发了条语音,告诉她没啥事,安心就好了。 回到城隍老街,先去了一趟“妙手医馆”,看看玉堂春的情况。上次在电话里,孙胖子说玉堂春状况越来越差,担心她挺不过去,哭得死去活来的。 许金水没在医馆,也没看到孙胖子和玉堂春。 两个药童正在用药碾子碾药,额头和脸上布满了汗珠。 我蹲在俩人跟前问道:“你们的师父怎么没在?前几天住进来的小哥哥和小姐姐上哪儿去了?” 左边扎着发髻的药童眨巴着眼说:“你是问那位身上有尸斑的小姐姐和照顾她的胖哥哥吗?” “对呀,他们人呢?”我随手把草药放入药碾里。 扎发髻的药童停下手,抹着脸上的汗珠说道:“小姐姐死了,胖哥哥说要带她回家,师父跟着他们一起走了……” 啥玩意? 玉堂春死了? 我脑袋嗡的一声,立马给孙胖子打电话。 电话没打通,我又急匆匆地赶去扎纸店,结果扎纸店的门都上锁了,压根就没人。 太特么奇怪了,自打我和外公搬到城隍老街以来,扎纸店就没关过门的。 就算周云江有啥事儿出门,也会有人留下来看店。 因为周云江的扎纸店,并不是普通做白事生意的铺子,还是扎纸门的大本营。 能让整个扎纸门都倾巢而出,那必然是出了大事。 我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莫不是玉堂春真的没救过来? 玉堂春的身份非同一般,既然是梦堂年轻一代的姣姣者,又是窥梦老人的嫡传弟子,更有希望成为未来梦堂的堂主。 要是她出了啥事,势必会让整个梦堂震怒。梦堂做事七分正三分邪,很多时候都不讲什么规矩道理的。 玉堂春如果真的死了,梦堂又非要追究的话,别说扎纸门,祁褚和他所在的组织,都脱不了干系。 那天晚上的事儿,我也参与其中了,很可能也会受到牵连。 想到这,我赶紧拨了祁褚的电话,准备从他那打听些消息,没想到电话虽然打通了,却一直无人接听。 我心里直抽抽,这是真要出大事的节奏呀。 纠结了一阵后,我回到墨宝斋,带上镇物和下镇的工具,直接去了“清华学府”小区,却被拦在了门口。 白天我是跟着蓝墨一起的,保安让我登记后就放行了,现在我独自一人,说什么都不让我进去。 无奈之下,我只给蓝墨打电话,让她下来接我。 几分钟后,蓝墨提着粉色的文件袋过来,进了保安室。没多久的工夫,刚才那个牛逼哄哄的领班,赔着笑脸出来,点头哈腰的给我开门。 啥情况? 这态度转变得未免也太快了吧? 上楼的时候,我问蓝墨跟保安说了些啥,怎么都没让我登记,签什么保证书,就放我进来了。 蓝墨咳了两声,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犹豫了片刻才开口说道:“我对他们撒了谎,说你是我男朋友,以后会长期住在小区,明天就给你办门禁……” 卧槽。 莫名其妙的,居然成了人家的便宜男友。 “这事儿本来是要提前跟你商量一下的,不过刚才实在没机会。以后你肯定得经常出入小区,没有门禁,十分的不方便。”蓝墨解释道:“小区的管理你也看到了,外人想进入,实在太难了。” 我讪讪笑了笑,没有接她的话。 进屋之后,我便开始着手下镇。蓝墨对镇物很好奇,在一旁怔怔的看着。 我将床公床母镇安放在蓝墨的床头和床尾,这样能快速平衡房间里的气场,缓解蓝墨这些天来的紧张情绪和巨大的精神压力。 七宝铜钱镇有聚阴平阳之效,可以修蓝墨的爽灵魂。 前面说过,人之所以患上精神类疾病,按照阴行的说法,正是爽灵魂出了问题。 我给七宝铜钱涂抹的墨油中,掺杂了一些高真的骨粉,如果蓝墨是被邪祟缠身,还有镇邪之用。 七宝铜钱镇安放在位置,我选在了屋内的七关。 《百通镇术》中,这种镇局叫做“七宝游七关”,能够与床公床母镇相呼应,调剂气场的效果叠加。 下好镇后,燃香、焚符、念咒,最后是开镇。随着屋内一声闷响,天破声起,镇局已成,今晚不一定能让蓝墨看到效果,但她绝对能睡个好觉。 蓝墨被我一连串的动作惊得目瞪口呆,特别是听到天破声后,更是张大嘴,愣了老半天。 当晚无话,第二天我起床的时候,蓝墨已经坐在客厅看电视了。 看到我,她掩不住激动说道:“陈大师,太神奇了,昨晚我居然做噩梦,一觉睡到大天亮。自从王俊失踪后,我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你果然跟那些骗钱的神棍不一样。” 这还只是开始,等到镇物完全发挥作用后,效果会更明显。 如果蓝墨遭的事儿是因为她精神分裂所产生的幻觉,那么镇局中的床公床母,还可以破幻。 到时候她会感觉自己好像升华蜕变了一般,从虚幻回到了现实。 我没有在蓝墨的家中逗留,洗了把脸后就回了墨宝斋。昨天晚上蓝墨难得睡的很安稳,我却彻底难眠。 蓝墨注意到了我的黑眼圈,不解的问道:“咦,你昨晚不会没睡好吧?怎么熊猫眼都出来了?要不我帮你敷敷吧……” 0091:触景生情 我逃离似的从蓝墨的家中出来,身后传来她爽朗的笑声。 “陈大师,你跑什么呀,我又不是老虎,又不会吃了你,帮你敷眼睛而已嘛。”蓝墨站在门口,双手抱着胸。 我咽了口唾沫,赶紧钻进电梯。 被这样既漂亮又有气质的女人撩拨,是个正常男人都会受不了。 晚孤男寡女只隔了一道墙,半夜翻个身打个呼噜估计都能听到,整得我浑身都不自在,生怕半夜发出啥声响,惊动了她。 我现在有些后悔答应她晚上住过来了,独自跟一个不熟悉的女人相处,挺特么尴尬的。 总之,蓝墨的事儿不能拖下去,得及早解决。 不过现在我啥也做不了,只有等。 等她再遭怪事儿。 否则,根本无从入手。 镇局已经下了,效果肯定是有的,但要彻底解决蓝墨的麻烦,就得弄清楚她经历的那些事儿,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她幻想出来的。 如果是真实存在的,是人为的,还是邪祟整出来的。 若是她幻想的,那就直接去看心理医生得了。 上午补了个觉,中午正准备出去吃饭,突然看到门口站着一道靓丽的身影,正冲我盈盈欲笑。 “你怎么来了?”我有些吃惊的看着梅影。 梅影左手心搭着右手背,垂在腹部,脸上显得有些害羞。 再瞧她肩头背着画板,手上提着袋子,就知道她是特意来给我画肖像画的了。 这丫头心思纯洁,也挺较真,我压根都把画画这事儿给忘了。 梅影扫了一眼四周,说道:“你这蛮不错的呀,古香古色,韵味十足,卖的物件也很有年代感。” 边说边走到货柜前,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我笑道:“有没有喜欢的,随便挑,哥送你。” 梅影撇起嘴,眨巴着眼说:“真的?真的可以随便挑?” 我点头说是。 梅影从货架前走到货架尾,小手一挥:“这些我都喜欢,等会你直接给我打包好了。” 我说好,没问题。 梅影抿嘴笑道:“你可真大方呀,把整个家当都送人,不怕被家里人责骂?” 我神色顿时一黯:“我倒是希望有人能管着我呀,可惜在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不在了,前段时间,我唯一的亲人外公也离我而去。” “对不起……”梅影像做错事的小孩子,轻轻咬住嘴唇,垂着头不敢看我。 我说道:“没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我对他们早就没什么印象了……不是,你杵在门口干嘛,站着不累么?” 梅影抬眼说道:“不坐了,你中午还没吃饭吧,要不咱们出去弄点吃的呗……今天我请客。” 我问她为啥要请我吃饭? 又是画画,又是请吃饭,整得我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梅影“噗嗤”一笑:“吃顿饭而已,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其实,我今天是特意来谢谢你的,那天晚上多亏你相救。” 说着,她的脸“唰”的红到了耳根处,双手不自觉的把玩着衣摆。 “谢啥谢,都说了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你是祖国的小花朵……”我和梅影走出墨宝斋,边拉下卷闸门边说道:“身为五讲四美的好青年,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祖国的花朵被一群南洋鬼子残害呢。” 梅影“切”了一声,轻嗔道:“油嘴滑舌的,骗过多少女孩子,从实招来。” 我叹了口气,一阵莫名的酸楚涌了上来。 梅影注意到我脸色不对,马上岔开话题说道:“我肚子真的好饿,你要是真觉得不好意思,非不让我请客,那就你请我呗,下次过来我再回请。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我其实很能吃的。” 我回道:“能吃是福,我还不相你一个小丫头,能把我吃穷了。” 梅影“咯咯”笑个不停,上前挽住我胳膊,显得无比的开心。 我带梅影去了城隍街的巴蜀火祸城,让她感受了一把“火辣辣的热情”。不过,她真的很能吃,三人份的食材配菜,我顶多吃了一份,剩下的全进了她肚子。 出门的时候,她嘴巴都辣肿了一圈,眼睛红通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刚刚哭过。 “陪我逛逛呗。”梅影在耳边吐气如兰的说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得玩够本了才回去。” 正好城隍老街的旁边就是河滩公园,我和她选了一处阴凉的位置,点了两杯冰镇西瓜汁,边喝边闲聊,像极了热恋中的情侣。 恍惚之间,眼前的梅影,好像变成了柳尘姻的样子。 我俩以前也是这么坐在一起,她跟我说些学校的趣事,我也告诉她经历过的奇闻。 那时候真的觉得很幸福,每次都舍不得柳尘姻离开。 现在似乎一切都变了,自从秦明川出现后,我和柳尘姻之间,仿佛隔了一道高深的沟壑。 我和她想要跨过这道沟壑,实在很难。 “陈大哥,你发什么呆呢?”梅影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是不是触景生情,想你女朋友了?” 触景生情是真的,但是女朋友……我也希望柳尘姻答应呀! 可惜这种可能性越来越小了。 我摇了摇头道:“梅同学,你就别取笑我了,谁会看上我这个没钱没势没背景的草根阶层?” 梅影盈盈一笑,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说道:“怎么感觉你对人生挺悲观的呢?还有,以后别叫我梅同学了,我有名字……要不,你就叫我小影吧,身边的人都是这样叫的。” 我点了点头,说这不是悲观,而是现实。 “现实又怎么样,也不是不能改变的呀!”梅影沉声说道:“做人不能自以为是,也不要妄自菲薄。再说,你也不差呀,不偷不抢,靠自己的手艺吃饭……” 我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聊下去,便问她:“那天晚上从峰石岭下来的时候,你到底跟凶你的大叔说啥了?怎么就把他吓成怂瓜蛋了呢?” 梅影歪起头看向我:“你猜呗!” 猜是不可能猜得到的,不过我隐隐的觉得,这个女孩不简单。 记得当时在回来的路上,我也问过祁褚这个问题。结果那哥们原本还在跟何松何强兄弟俩聊天的,听到我的问话,立马就假装磕睡了。 怎么说呢,好像是特别害怕梅影。 能让祁褚害怕的人,应该还没有几个。 卧槽,难道梅影是…… 0092:窗户外面趴着人 当时我脑子快速转动,跟梅影相关的画面仿佛放电影似的,一帧一帧在眼前闪过。 那天晚上在小楼后的四合院,明明有机会可以轻松逃脱,却为了一块画板而冒险折回,可见那块画板对她极为重要。 如果只是普通的画板,丢弃了,大不了再买一块就行了。 而且整个过程,她一直在给侏儒男人画画,哪怕是在逃命的时候,也不时的勾勒几笔。 后来我被侏儒男人扪了一棍,迷迷糊糊的,看到她对侏儒男人说了些什么,侏儒男人当即就倒地不起。 能让一个凶悍无比,肉身近乎于刀枪不入的怪物,瞬间失去意识,除了画影人,我实在想不出,谁还有这样的本事。 再然后,我们往峰石岭山顶而去的时候,梅影一路走走停停,又是作画,又是神神叨叨的嘀咕,更像是画影人了。 不过,阴行中关于画影人的传闻,都是阴森可怖、目露凶光的形象,压根无法跟梅影这样清纯可爱的女孩联系起来。 所以对于梅影是画影人的怀疑,只是在我心头一闪而过。 “不说拉倒,哥还不稀罕了。”我有些置气的瞟了梅影一眼。 梅影挽住我胳膊说道:“你不稀罕听,我也不稀罕说,这事儿就不要再提了呗。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学校了,下午还要课呢。” 我问她啥意思,不是说过来给我画画的么,这画还没画呢,就要走了? 梅影回答道:“改天再来呗。今天也没打算给你画肖像画的,只是路过,就顺道来看看你。” 其实我对画画压根没兴趣,只是想多跟她接触、聊天,看能不能摸清她的真实身份。 我将梅影送到车站,给她买了些零食,叮嘱她路上注意安全,这丫头居然感动得哭了。 容易被感动,泪点也太低了点儿,这样的女孩很容易被渣男骗啊! 回到城隍老街后,我又去了一趟“妙手医馆”。许金水还没回来,孙胖子和玉堂春也没有音讯,电话打不通,信息又不回,我都快急疯了。 接着我又试着联系祁褚,结果也跟之前一样,电话能打通,却一直没人接听。 这一个个的都咋回事呢? 蓝墨的事还没头绪,玉堂春和孙胖子这边又出了状况。一时间,各种负面情绪涌了上来,感觉特别的烦躁。 下午我正在补货,蓝墨突然打来电话,语气激动的让我赶紧去她那边。 我心里一咯噔,问她是不是又遇到啥怪事了? 蓝墨带着哭腔,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担心她出啥事,挂上电话后,急匆匆出门赶往“清华学府”。 早上离开的时候,蓝墨还没去办理门禁卡,我以为保安会拦住我的。结果刚到门口,几个保安齐刷刷的给我敬礼,然后躬身开门。 等我进入小区后,昨天的那个物业经理从保安亭走出来,将门禁和业主卡递了过来。 我点头示意了一下,快步上楼。 门没关,蓝墨蜷缩在沙发上,双手握着水果刀,瑟瑟发抖。 连刀都使上了,这是遇遭了多么恐怖的事啊。 看到我进屋,她把水果刀扔到了一旁,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朝我伸开双臂…… “蓝姑娘,发生什么事了?”我没让她抱,往后退了两步。 她扑了个空,差点儿从沙发上栽下来。 我赶紧上前,托住她的腰,让她稳住身体。 “你……”蓝墨泪眼婆娑,好像受了极大委屈似的,随即叹了口气,惊魂未定的坐回到沙发上。 我挨着她坐下来,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蓝墨顿了一下,指着洗手间,战战兢兢的说道:“刚才准备上厕所的时候,看到窗户外面趴着个人。” 啥玩意儿? 这里是在六楼,离地面差不多有近二十米的高度,外面光滑平整,根本没有可以攀爬的条件,对方难道是蜘蛛人么? 我问蓝墨是不是看花眼了。 蓝墨急得快要哭出来:“陈大师,我发誓没有看错,当时他还咧嘴,看着我阴森森的笑,我吓得魂都快掉了。” 如果蓝墨确定没有眼花,这事儿确实是怪吓人的。 不过我还是无法相信,这世上会有这么牛逼的人,能够徒手贴着外墙,从一楼爬到六楼? 这时我想到了刚出小区时碰到的那个麻脸男人,马上问蓝墨有没有看清对方长的啥样? 蓝墨摇摇头:“吓都快吓死了,哪还有心思去看他的容貌特征?不过,我记得他笑的时候,声音好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特别的刺耳。陈大师,我觉得他根本就不是人……呜呜……” 说着,她可能又想起了当时的场面,放声大哭起来。 我安慰道:“蓝姑娘,你别哭呀,现在也不能确定那东西到底是不是人。” “肯定不是,你见过有人能贴着墙,在六楼跟你说话吗?”蓝墨抹着眼泪说道:“而且我去物业调了监控视频,根本就没看到洗手间外墙的位置有人。” 卧槽,那要照这么说,还真有可能是邪祟。 可是当时蓝墨看到窗户外墙有人时,天都没黑呢,一般的邪祟也不敢出来闹腾呀! 我对蓝墨说道:“就算是鬼也没什么好怕的。那玩意其实就是一团能量体凝聚成的虚影,也就能影响一下人的精神状态,比如幻听、幻视等等,很难对肉身靠成什么伤害。” 除非人的魂体比较弱,给了它可趁之机,上了人的身,争夺到了肉身的控制权,那就有危险了。而且,邪祟阴魂想要上人的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至少你不具备被邪祟冲体上身的条件。” 蓝墨闻言,顿时擦干了脸上的泪问道:“陈大师,你没骗我吧?” “为什么要骗你?”我反问道,见她不相信,我接着又说道:“骗你,我是小狗。” 蓝墨说道:“就算是这样,我也害怕呀。能不能想个办法,让它不敢再出现了?对了,你不是在屋里弄了什么可以镇鬼的镇物吗?好像没什么用呀!” 我回道:“首先,并不能确定你看到的就一定是邪祟阴魂。其次,镇物跟其他驱邪的法器符箓不同,可以立竿见影,马上就能看到效果。” “镇物的本质是改变气场,再通过气场去影响人和物,会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你要实在害怕,我倒有个办法,看你愿不愿,或者说看你是否相信我。” 蓝墨脸露喜色,忙问我是什么办法。 0093:诡玉 我说道:“你搬出去住几天,但是不要住在你认识或者你熟悉的朋友家中,最好是去酒店。这段时间,我白天晚上都住你在这里,看你今天遇到的那家伙会不会再出现。” “你是让我一个人住酒店吗?”蓝墨怯声说道:“万一对方认准了我,跟着我去酒店怎么办?” 我将孙胖子的护身符递到她手中:“把它戴在身上,如果是邪祟,肯定不敢靠近你。如果是人,你给我发定位,打电话,或者直接报警,都行。” 蓝墨接过护身符,打量了一阵,似乎还是不放心:“这东西真的能行……我先考虑一下,明天早上答复你。” 说着,她把护身符还了过来。 我点了点头,拿着护身符去到洗手间,靠近窗台的时候,上面摆放的几盆绿植突然全都倒了,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窗户窜了出去。 蓝墨吓得大声惊叫,退回到了客厅。 我将护身符靠近窗台,一道黑影快速闪动,趴到了外墙上,护身符变得滚烫。 好重的阴气。 我搬来凳子,人站在凳上,头伸到窗外,刚才看到的那道黑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还真有邪祟来过这里。 只是不知道是刚刚的影子,还是下午蓝墨看到的那个东西。也有可能蓝墨看到的和我刚刚碰到的,就是同一邪祟。 我将窗台倒下的绿植全都往里面搬,在搬到最外边的一盆长寿花时,发现花盆的材质跟另外的都不一样。 另外几只花盆都是陶质的,但是这只却是铁制的,而且个头跟农村的小水缸差不多大,栽的长寿花却只有拳头大小。 两者显然是不匹配的。 费了老大的劲儿才将这盆长寿花搬进了洗手间,我指着长寿花问蓝墨:“这花是你买来的?” 蓝墨显得有些迷茫,拍着自己的额头说:“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如果不是你现在把花盆都搬进来,我根本就不知道窗台上有长寿花。” 我说道:“你再仔细的想想,会不会是王俊买回来的,没告诉你?” 蓝墨痛苦的闭上眼,拼命的摇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其他的花我都有印象,就是这盆长寿花实在想不起来……不过我记得这个花盆是易友芳送的,他说这是个古物,很有灵气,特别合适用来养花种草。” 易友芳? 这个曾经我怀疑有问题的女人,差点就把她给忽略了。 我将护身符靠近长寿花的花盆,护身符瞬间滚烫,而且外表闪现出了一层淡红色的光晕。 蓝墨看到我手中的护身符闪光,顿时目瞪口呆,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这盆长寿花阴气冲天。 但是问题不在于花,也不是花盆。 这么小株的长寿花,根系很浅,根本用不着这么深的土。 土里应该藏有什么东西。 我拨出长寿花,一股黑气突然喷涌而出,刺鼻的恶臭熏得蓝墨当场就吐了起来。黑气持了大概半分钟,才慢慢消散,但是整个洗手间已经比屎坑还要臭。 蓝墨吐得七荤八素,踉踉跄跄的往外走,边走边扶着墙。 我也干呕了一阵,然后让蓝墨找来长棍和袋子,准备将花盆里的土全部挖出来,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古怪。 当挖到土层往下三分之一左右的位置时,棍子碰到了硬物。 “什么东西?”蓝墨捂着鼻子,站在洗手间门口,盯着我手里拿的一个物件。 埋在土里的硬物,是一块墨绿色的死玉,散发着浓郁的死气。 活玉养人,死玉养鬼。 尤其是颜色带黑的死玉,往往封过阴魂。用阴魂养的花,会散发出带着致幻作用的毒素,短期吸入没什么事,长期会影响人的爽灵魂,造成精神损伤,出现幻视、幻听等症状。 我把蓝墨遭的怪事儿经历梳理了一番,结合此刻发现的死玉,心里顿时有了谱。 有人用阴魂养出的毒花,慢慢摧残蓝墨的精神,最后蓝墨要么彻底变成精神病,要么不堪折磨,走向极端。 蓝墨的那些恐怖经历,包括王俊,很可能都是她受到毒花的影响,幻想出来的。 而今天我和蓝墨看到的怪人和黑影,应该就是死玉里的阴魂。 这一招高呀,杀人于无形,还屁事没有。 蓝墨不解问道:“长寿花放在窗台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为什么以前都没看到阴魂?” 这个不难解释。 昨晚我刚刚在屋内下了镇物,今天阴魂就现身了。所以很显然,是镇物改变了气场,对阴魂产生了压迫感,逼着它从死玉跑了出来。 蓝墨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接着又问:“我跟身边的人都相处得十分融洽,从来没跟人结过怨、生过仇,会是谁要置我于死地?” 问出这样的问题,我只能说她太天真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去。 古往今来,为了利益而导致亲人反目成仇,甚至弑兄杀父的事儿数不胜数。 亲人尚且如此,更不要说身边的朋友了。 有些所谓的朋友,表面上好如兄弟,情如姐妹,背后却恨不得抽骨挖心,啖其血食其肉。 蓝墨沉默了一会儿,问我现在该怎么办? 我说道:“先超渡死玉里的阴魂,然后去会会你那个叫易友芳的闺蜜,或许她会先来找我。镇物破坏了滋养阴魂的死玉,操控阴魂的人肯定会知道的。” 超渡阴魂可以做法事,也能通过镇物搞定。只不过镇物超渡比较慢,得先将阴魂禁锢在死玉之中,再放置到镇眼内,七天之后进入轮回之道。 蓝墨不解的问我:“陈大师,你说去会会小芳,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把对易友芳的怀疑,告诉了蓝墨。 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一定是她在暗中使坏,但从她能自由进出蓝墨的家,还有送花盆的举动来分析,疑点也不能排除。 听完我的分析,蓝墨显得很纠结,也无法接受。她说易友芳一直是她最好的闺蜜,两人比亲姐妹还要亲,甚至蓝墨的命都是易友芳救的。 “如果小芳想要我死,为什么还要救我?”蓝墨摇着头,喃喃自语道,始终不愿相信易友芳会害她。 我说道:“或许是因为你痛快的死去,不能解她的心头之恨。所以她换一种方式,慢慢折腾你,让你承受无尽的痛苦再去死,或者干脆令你生不如死呢?” 蓝墨沉默了,显得很悲伤。 就在这时,放在洗脸盆上的死玉冒出了缕缕的黑烟,慢慢在空中凝聚成一道人形的虚影。 下一刻,虚影猛的撞向了蓝墨。 0094: 咱能谈谈么? 事儿发生得太突然,我和蓝墨都猝不及防。 我想阻止已经来不及,而蓝墨完全被眼前的一切给惊得瞠目结舌,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情急之下,我将护身符打了出去,虚影“轰”的一声,被护身符发出的红光给打碎了,化为无数黑色丝钱到处乱窜。 蓝墨这才反应过来,战战兢兢的躲到我身后。 我捡起护身符,径直往洗脸盆走去。今天我倒是要看看,如果把护身符直接裹在死玉上,这鬼玩意能不能抵得住护身符的道罡之气。 “这是老子的家事,你瞎掺和个屁,滚一边去,否则连你一块儿收拾。”耳边传来一道沉闷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吼出来的一样,让人毛骨悚然,浑身都不舒服。 接着,原本被护身符打散的虚影,又慢慢凝聚到了一起。 看到此种情形,蓝墨直接吓昏了过去。 卧槽,这个时候昏迷,岂不是正好给了阴魂上她身的可趁之机? 先不管了,要是虚影敢上蓝墨的身,老子就把护身符裹在死玉上,看谁玩得过谁。 虚影不是普通的阴魂,具有灵智,好像还认识蓝墨。 还有,刚才它说蓝墨的事是他的家事,这特么是啥意思? 虚影越来越凝实,猛然间朝我扑了过来。我下意识的将护身符横在胸前,往后退了两步。不料虚影身形一晃,往蓝墨掠了过去。 上当了。 这鬼玩意的目标一开始就是蓝墨,只是怕我把死玉给毁了,这才用了围魏求赵之计,分散我的注意力。 等我明白过来时,已经晚了。 蓝墨睁开猩红的双眼,一个扫堂腿将我撂倒在地,然后将那只铁制花盆掀倒,压在我胳膊上。我一吃疼,手上的护身符掉了。 “狗逼崽子,老子和这女人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蓝墨嘴里发出男人的愤怒声:“给我死去。” 被阴魂附身的蓝墨速度极快的掠上前,抬腿往我胸口踩过来。 这鬼玩意身上散发出来的已经不仅仅是怨气,更带有一股暴戾的杀意。此时没有了护身符,在这鬼玩意面前,简直毫无还手之力。 我双手撑着地面,卯足了劲儿挪动身子,结果还是被蓝墨硬硬实实的踩了一脚,顿时疼得我快要背气了。 所幸没有踩中要害,要不然就完犊子了。 不过就在蓝墨的脚碰到我身体的时候,她的身体也被一股无形的劲力反弹了出去,重重的撞在洗手间的门上, 镶在门框上的磨砂玻璃碎得满地都是,蓝墨的后背连同衣服也被扎出了几道口子。 我懵住了,附在蓝墨身上的阴魂似乎也很懵逼,随即指着我吼起来:“你个狗逼崽子太不讲武德了,身上还藏有法器……” 法器? 我怔了一下,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刚才蓝墨踩中了我的大腿,正好三鱼共首符牌就放在那边腿的裤子口袋里。 原来鬼玩意惧怕三鱼共首符牌,那就好办了。 我拿出符牌,正要打出去,转念一想,这样就算打中,也只能对它造成一次伤害,而且很难一击毙命。到时候激怒了它,对我反扑过来,那特么就麻烦大了。 稍作犹豫,我马上改变主意,打算用另一种手段来对付这鬼玩意。 我咬破手指,将血滴在上面,口中念了一道开乾咒:都天雷公,赫奕乾坤。神龙协卫,山岳摧倾。雷公冲击,碎灭其形。鬼怪荡尽,人道安宁。急急如律令。 开乾咒是将天道罡气引入镇局之中,快速形成一张诛灭恶鬼邪祟的罡气大网。一旦罡气形成,任何阴魂鬼怪都逃不掉。 这是镇师最为牛逼的诛邪手段之一,已经超越了普通镇物镇局的范畴,而是将道家罡气吞融入了其中。 罡气就藏在三鱼共首符牌之中。 开乾咒需要以血为媒,以气为引,将符牌里的罡气释放出来。还要邪祟之物刚好在镇局的范围之内,才会行之有效。 今晚也算是这鬼玩意倒霉,所有的条件都具备,仿佛就是专门为它而准备的。 被阴魂附身的蓝墨看到三鱼共首发出的光晕,显得无比的惊恐和暴躁,飞身而逃。可不管她往哪里跑,红色光晕始终笼罩在她头顶上,如影随形。 这是我第一次用三鱼共首符牌施展开乾咒,没想到这么牛逼,比孙胖子的护身符还要管用。 以前外公也用符牌融入过道家的符咒,但是从来没用开乾咒,这让我对自己的镇术信心大增。 笼罩在蓝墨头上的光晕越缩越小,她逃窜的速度也越来越慢,范围渐渐缩小到客厅一块两三平米的区域。 蓝墨四处乱撞,却怎么也冲不开光晕的束缚,鼻子发出阵阵沉吼。 光晕进一步缩小,最后蓝墨已经无法动弹了,脖子梗得直直的。我担心这样会不会伤害到蓝墨,想把三鱼符牌撤掉,又害怕那鬼玩意一旦得势逃脱,再想困住它就几乎不可能了。 犹豫了一会儿,我叹了口气,走到蓝墨身旁说道:“老兄,咱们能谈谈么?你先别生气,我也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并非成心要管你们家的闲事……” “谈你大爷,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帮这女人就是在助纣为虐。识相的赶紧放了老子,否则老子会弄死你全家。”蓝墨嘴里发出的男人声音听起来很强硬,但相比之前的暴戾,已经温和了很多。 卧槽,落在我手里了,还特么这样嘴硬,不教训是不行的。 我从洗手间里拿出了阴魂之前栖身的死玉,当着阴魂的面用力砸在地上,然后从厨房找了把铁锤出来,作势要锤下去。 死玉相当于阴魂的家,如果我把死玉弄碎了,就算今晚它能逃出去,也无处可去。而且得不到死玉的滋养,很快就会魂飞魄散。 如果它折磨蓝墨的目的是为了仇恨,那么肯定不甘心就这样完犊子。 果然,看到我要砸死玉,蓝墨大吼着“不要”,情绪无比的激动。 我停下手,坐在一旁,点了根烟抽起来。只要拿捏住了这鬼玩意的命门,不怕它不妥协。 沉默了片刻之后,蓝墨开口说道:“老子讨厌烟味,你先把烟掐灭了……你想跟老子谈什么?” 我淡淡地回道:“回答我几个问题,然后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放你走。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怎么样?” “你先说是什么事?如果是让我放过这个女人,那不可能,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蓝墨身上再次升腾起一股浓浓的杀气。 0095: 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被阴魂附身的蓝墨,语气十分决绝,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我将烟头掐灭,看着蓝墨问道:“你跟她啥关系?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她说的王俊,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你给她制造出来的幻觉……” 一连串的问题问完后,我静静的等着阴魂的回答。 那阴魂不知道是害怕开乾咒,还是担心我真的把死玉砸碎,此刻没有再挣扎,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也不着急,坐到沙发上将蓝墨的事儿重新捋了一遍,忽然想到一件事。 刚才我使用开乾咒的时候,死玉的颜色发生了些许的变化,从之前单纯的墨绿色,多了一丝血红。 死玉泛红光,这是血怨,说明阴魂当初的死,跟蓝墨有关系。 而这些,蓝墨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不知是她有意隐瞒,还是受到毒花的影响,不记得了。 我更倾向于后者。 理由很简单,如果蓝墨是刻意隐瞒,那么刚才在阴魂刚刚显形,并且发声说话的时候,她的反应一定很激烈才对。 可当时我注意到她的神色,却是的十分茫然。 阴魂沉默了很久,终于缓缓开口说起来:“能让我先离开她的身体吗,我保证不会跑。实际上,在开乾咒没有解除之前,我也根本跑不掉。” 我犹豫了一下,答应了,当即收起了开乾咒。 虽然这样做有点儿冒险,却是我取得它信任的关键一步。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阴魂跟蓝墨之间,定然有着十分深刻的爱恨情仇。如果能解开阴魂的心结,阴魂主动离开蓝墨,这事儿就基本上搞定了。 “谢谢你……”阴魂的虚影浮在空中,先前的暴戾之气已经基本消失不见。 顿了片刻,阴魂缓缓说起了它和蓝墨的事儿。 阴魂生前就是王俊,和蓝墨是大学同学,大二时确定恋爱关系。 蓝墨在学校一直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人物,追求她的男生众多,但她最后却选择了并不怎么出众的王俊。原因是王俊为人实在,对蓝墨也是百依百顺。 蓝墨二十岁生日那天,王俊为了给她一个惊喜,找大耳隆借了五千块钱的高利贷。请客吃饭用了一千多,剩下的钱,给蓝墨买了一条钻石项链,给蓝墨挣足了脸面。 吃完饭后,有同学怂恿王俊带蓝墨出去开.房。王俊趁着酒劲儿,拉起蓝墨准备去学校对面的宾馆。 蓝墨红着脸,说要把最神圣的一刻,留在俩人的新婚之夜。 王俊尊重她,没有再去强求。 那天晚上,俩人就在学校后面的竹林相拥到了天明。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一个非王俊不嫁,一个非蓝墨不娶。 竹林里有一块被称为“三生石”椭圆形巨大卵石,很多情侣都在上面刻下了名字,期待相爱之后,能够“缘定三生”。 王俊和蓝墨也用钥匙,在石头上刻了自己的名字,并约定五年之后,无论俩人有没有结婚,都要来这里见证誓言。 蓝墨还答应王俊,哪天抽时间去他家,见见王父王母。 王俊热泪盈眶,重重的点头。 后面为了还贷,王俊利用空闲时间,兼了好几份职,人瘦了一大圈,足足用了大半年,才将本息还清。但是那天他送给蓝墨的项链,蓝墨只戴了几次就弄丢了,这让王俊心里有点儿不舒服。 王俊感觉蓝墨根本就不在意自己送的东西,而且确定恋爱关系快一年了,最亲密的举动也只是牵牵手。 人家谈恋爱,不到一个月就在外面租房同.居了。 大学毕业后,王俊为了能够照顾患病的父母,选择了在当地实习。而蓝墨为了实现自己的人生梦想,去了外省。 毕业即失业,也即将失恋。 王俊和蓝墨同样没能逃脱这种命运。俩人毕业后,天各一方,长期分开。 刚开始还联系频繁,电话、聊天工具,热火朝天,你情我浓。 时间长了之后,王俊发现蓝墨对自己有些冷淡起来,再不像以前那样带着浓浓的思念之情,一通电话就能说上个把小时,而是简单的敷衍几句就无话可说了。 王俊的父亲患有老年痴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母亲也有严重的腰椎病,干不得重活。老两口最大的心愿,就是在死之前,能看到儿子成家。 即便是等不到那一天,能看看未来的儿媳妇也好。 王俊将父母的愿望告诉了蓝墨,希望蓝墨啥时候能抽空回来一趟,让父母见一面。 之前俩人在学校竹林里,蓝墨也说过会去见见王父王母的。 电话里蓝墨满口答应下来,王俊也满怀期待,但是时间一晃就是大半年,却迟迟不见蓝墨行动。 直至王俊的父母最后双双去世,蓝墨也没跟王俊去看一眼两位老人。每次王俊和蓝墨见面,说到这个事儿时,蓝墨总是找各种理由推托,最后干脆连王俊也避而不见了。 王俊很痛苦,对蓝墨付出得太多太多,却没有想得到的回报。 越想越气之下,王俊向公司请了假,去找蓝墨摊牌。并且无论如何,这次也要把她拿下。 那天蓝墨不在公司,王俊给她打电话也没人接听,心里顿时像猫挠着似的,无比的难受。 后来有个蓝墨的同事告诉王俊,蓝墨出差了,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才会回来。同事口中所谓的出差,其实就是蓝墨被客户订制上门服务了。 当时王俊并不知道这些,只是觉得很失落,悻悻的准备回去。 结果正当王俊从蓝墨公司下来的时候,却在门口看到了她跟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上电梯。 蓝墨亲密的挽着男人的胳膊,和男人谈笑风生。而男人则时不时的在蓝墨身上掐一把,不停的揩油。 看到这一幕,王俊顿时热血冲脑,双眼冒火,双手紧紧握着拳。 刚要过去,电梯门却已经关上了。 王俊站在电梯前,看到电梯停靠的楼层,正是蓝墨所在的“俏娇娃有限公司”。 当时王俊已经失去了理智,直接爬楼上去,冲到前台,问蓝墨在哪里? 前台见王俊气势汹汹,以为是来闹事的,偷偷按下了柜台下面的警报器。 没多久的工夫,一群身穿制服的安保人员,将王俊围在了中间。 王俊血气上涌,根本不怵,对着前台接待大声怒吼道:“告诉我,蓝墨到底在哪里?” 话声刚落,站在柜台旁的保安一甩棍砸在了王俊的脑袋上。 0096:三个条件 这一棍子下去,王俊的头上便血哧呼啦的,半边脸都被鲜血给糊上了。 王俊踉跄了两步,往后滑倒到地,但是嘴里依旧不停的重复那句话,神情茫然的问蓝墨在哪里? 动手的保安怔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这一棍居然砸得这样重,担心把王俊打成傻子,便闪身绕过人群,偷偷离开了。 王俊记得很清楚,那家伙的额头上有一颗三角痣,满脸的凶相。 吵闹声惊动了公司的领导,一个自称方经理的男人走到前台,问接待的服务员是怎么回事。 服务员将事儿的经过大概的讲了一下,方经理当即蹲到王俊身旁,皱起眉说道:“你是谁,找蓝墨想干什么?” 王俊抹了一把眼角的血,啐了一口唾沫说道:“老子是她男朋友,找她做什么,关你屁事呀。” “胡说,整个公司的同事都知道,蓝墨根本就没有男朋友。”方经理厉声喝道:“而且,我们公司入职的第一条要求,就是必须单身。” 闻言王俊咬牙切齿的瞪了一眼方经理,接着突然一骨碌爬起身,往里面大叫道:“蓝墨,我知道你在里面,刚才你跟那个胖男人在楼下的亲热劲儿,我看得清清楚楚……” “啪!” 方经理一耳光呼在王俊脸上,厉声喝道:“小瘪三,别说我没提醒你,蓝墨是公司的正式员工,公司有责任保护她的安全。如果你现在离开,我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要是非癞在这里骚扰她,那就等着吃牢饭好了……” 王俊压根不理会他,一个劲的喊蓝墨的名字,又说“俏娇娃”是骗子公司,要去举报,要找媒来曝光等等。 刚好那天有几个客户到公司实地考察,看到这一幕,当即打了退堂鼓,暂停了订制业务。 王俊的言语惹怒了方经理,指着王俊对那些虎视眈眈的保安说道:“给我往死里打,只要不出人命,打伤打残都由我担着。” 话声刚落,七八个保安一窝蜂的扑向王俊,甩棍齐齐往他身上招呼。 当时王俊身上没觉得疼,心里却疼得厉害。想到曾经跟蓝墨的山盟海誓和她现在的背叛,王俊暴走了,揪住一个保安的头发,拖着往玻璃门上撞。 就在这时,蓝墨终于从公司里面走了出来,让王俊住手。 王俊没有听他的,用力往前一扯。 “砰”的一声响,保安翻着白眼晕了过去,王俊还不解恨,捡起地上掉落的甩棍,就要朝保安头上砸过去。 “够了……你这个疯子。”蓝墨看着王俊,无比郑重的说道:“王俊,放手吧,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这辈子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以前是你一厢情愿,我从来就没有答应过你的追求。” 这句话深深的刺痛着王俊,也让她失去了最后的理智,抡起甩棍,转向了蓝墨。 在场那么多的保安,王俊根本就没机会靠近蓝墨,就被人拖出门,摁在地上一顿死揍。 方经理恶狠狠的说道:“你想死是吧?也行,那就成全你……” 说罢,他让人摁住王俊,转身从公司里摸了把西瓜刀出来。 “俏娇娃”的业务原本就带有“擦边球”性质,随时都有可能查封。 但是短短两年的时间,公司的业务规模却扩展了好几倍,客户遍布各行各业,靠的就是方经理全方位的人脉关系。 毫不夸张的说,就算方经理真的把王俊弄死,完全可以随便找个人出去顶包,他自己屁事没有。 到时候再找关系活动一下,说是王俊先动的手,顶包的人属于正当防卫过当,也判不了几年。 就在方经理举刀砍向王俊脖子的时候,蓝墨及时制止住了:“方总……他是我的一个追求者,脑子有点问题,其实心思不坏……” 方经理停下手,拿刀背往王俊脸上狠狠拍了几下:“看在墨墨的面上,这次放你一马,滚吧……” 王俊恨恨的瞪向方经理,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嘴角往外不停的流血,身上也血哧呼啦的,看着有点儿吓人。 “还不走是吧?”方经理猛然朝王俊狠踹几脚,接着又是一顿劈头盖脸死揍。 王俊边吐血沫子边笑了,整个人就像疯了一样。 这时蓝墨走到了王俊身旁,边抹眼边说:“王俊,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王俊抬起头,瞅着蓝墨道:“想让我放手也可以,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蓝墨看了一眼方经理,得到他的允许后,问道:“什么条件?” 王俊回答道:“第一,陪我去一趟母校,到三生石面前见证五年前的誓言。第二,你曾经答应过我,会去见我父母,但是你食言了。现在他们已经去世,你得跟我去他们的坟头,以儿媳妇的名义上香。” “第三,陪我过一夜。这是你欠我的,哪怕分手了,你也应该还……” 前两个条件还好,第三个条件让蓝墨气急败坏的吼道:“王俊,你就是一个神经病……从现在开始,你的死活与我无关,你想作死在这里,那就去死好了。” 说完,蓝墨扭头就走。 王俊冲着蓝墨的背影,狠狠唾了一口,当即又遭受一顿毒打。 当时那些人在方经理的授意下,完全不计后果,不顾王俊的死活,拳拳见血,棍棍见肉。 王俊记得自己在失去意识之前,扯着嗓子说了最后一句话:“蓝墨,我就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后面王俊陷入了晕迷,方经理让人将他送去医院,并通过他的手机通讯录,联系上了他的表妹。 “你表妹是不是叫易友芳?”我插嘴问了一句。 王俊回答道:“没错,正是她。接到电话后,她当即急匆匆的赶往了医院……” 经过一天一夜的抢救,王俊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在后续的治疗中,情况又突然恶化,医生表示已经无力回天。 弥留之际,王俊把所有的一切,全都告诉了易友芳。 王俊的父母是易友芳的姑姑和姑父,易友芳从小学到高中毕业,都住在王俊家,跟王俊一家的关系非常好。 听完王俊的叙述后,易友芳决定报复蓝墨,发誓让她为王俊的死付出代价,这辈子都生不如死。 “人死如灯灭,魂魄应该进入阴间,再度轮回才是,为什么你能够留在阳间?”我不解的问。 0097: 我要是不答应呢? 王俊顿了一下回答道:“我表妹夫做玉石生意,认识一些干阴行的,听说死玉可以养阴魂,便托人在鬼市买了一块死玉,让我寄生在里面躲避轮回。” “我也知道尘归尘,土归土,阴阳有序,死后当去该去的地方。但我心有不甘,还有心愿未了,不能就这样进入轮回。” 原来如此。 但我还是有点儿想不明白,为什么蓝墨不记得以前的事儿了? 就连刚才王俊的魂魄突然说话时,她都没能听出是王俊的声音。 这又是咋回事? 王俊叹了口气,说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能是自己的死刺激到了蓝墨,有些精神失常,缺失了一部分的记忆,毕竟曾经相爱过,感情还是有的。 也有可能是易友芳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段,让蓝墨忘记了那段跟王俊相恋的经历,后面再将王俊是她男朋友的意识植入到她的记忆中去。 这样一来,易友芳策划的那些恐怖经历,会让蓝墨对于恐惧的感受更为强烈,遭的痛苦也更厉害。 不过王俊死后的一段时间,魂魄刚刚离开肉身,处于混沌的状态,啥也不知道,这些也只是他猜测出来的。 后来魂魄被死玉滋养,才慢慢恢复灵智。易友芳利用阴行的一些术法手段,可以跟王俊的魂魄交流,有时候也会说一些她报复蓝墨的计划。 这是后话。 当时王俊没抢救过来去世后,尸体被易友芳带回到了老家安葬。 王俊头七那天,易友芳的报复计划也正式开始实施。为了接近蓝墨,她辞去了体制内的工作,几经曲折,加入了“俏娇娃”,并慢慢与蓝墨成为了好友和闺蜜。 甚至为了取得蓝墨信任,易友芳还策划了一场事故,在蓝墨遭受生死之劫时,突然现身相救,彻底让蓝墨放下了对她的防备。 听到这里,我暗暗乍舌,这个易友芳深不可测呀!得罪这样的女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易友芳在某个阴行大佬的帮助下,将王俊的魂魄封进了死玉之中。然后借着与蓝墨的关系,自由出入蓝墨的住处,并趁其不注意,将死玉偷偷放在了蓝墨的衣柜里。 后来有次蓝墨找衣服时,差点发现了死玉,易友芳当即买了一只大铁盆送给蓝墨,让蓝墨在盆里养花,骗他说铁盆是个古物,特别有灵气,种出来的花可以驱邪镇煞。 那侏长寿花是蓝墨自己在网上买来,并亲手种到花盆里去的。但是花盆里的土,却是易友芳托人从王俊的坟茔挖过来,并填进花盆中的。 填土的时候,蓝墨也在当面,易友芳找了个借口把蓝墨支开,这才把封了王俊魂魄的死玉埋了进去。 至于蓝墨遭的那些事儿,有些是王俊和易友芳整的,有些则是蓝墨幻想出来的。 易友芳的目的,就是要让蓝墨在恐惧中,一点一点的崩溃,最后要么饱受折磨而死,要么变成疯子,无时无刻处在煎熬之中。 “现在蓝墨已经快要疯了,你真的还打算继续折磨她,让她在无尽的恐惧中慢慢痛苦的死去?”我淡淡地问。 王俊毫不犹豫的恨声道:“让她死都便宜她了,我想让她这辈子都活在痛苦与后悔之中,以解我心头之恨。” 这家伙完全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失去了理智。即便是死了,阴魂也充满了怨气,如果不能化解这股怨气,时间一长,可能会化为怨灵凶煞,那就麻烦大了。 到时候除了祁褚这种道家高真,阴行中还真没几个能搞得定。 我说道:“你爱蓝墨吗?” 王俊怔了一下,咬牙切齿的回道:“以前爱,但是从她背叛我的那刻起,就有恨。恨不能食其骨、啖其肉、饮其血……” “我的双亲离世之时,嘴里还在念叨蓝墨什么时候来过看他们。甚至在他们的床头,早已准备好了要封给蓝墨的红包。” “我爸患有老年痴呆,经常忘记自己是谁,出门记不起回家的路。但是我只跟他说过一次蓝墨的名字,他就牢牢记住了。我永远都记得,他去世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让我把蓝墨娶回家。” 说到这里,房间里的温度陡然间下降了好几度,王俊的魂体再次涌起一股滔天的暴戾之气。魂体凝聚成的虚影,也慢慢朝蓝墨移动过去。 卧槽,这家伙又对蓝墨动杀心了。 我赶忙大喝一声,对王俊说道:“你明明还爱蓝墨,为什么要自欺欺人?爱与恨,本就是一体的,没有爱,哪儿来的恨?” “而且当时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那什么俏娇娃公司有规定,员工入职必须是单身,当时在那种情形下,她不承认跟你的关系,也是迫不得已。” 王俊无比恼怒道:“就算是这样,她跟那个胖男人又是怎么回事?如果她不爱我了,可以直接告诉我,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给我戴绿帽子?还有,当初在‘三生石’前发的那些誓言呢?” 我回道:“就你这急脾气,她想跟你分手,也不敢跟你直说呀!至于所谓的誓言……大哥,拜托你现实点,有多少山盟海誓的情侣,最后都成了仇人?还有些结了婚,生了孩子,说分还不是分?” 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的话所感染,王俊总算停了下来,沉声说道:“现在这说些已经晚了,既然发过誓这辈子要在一起,我就必须要杀了她,这样才不叫违背誓言。” 我摇摇头:“不行,你若是真要这样做,那就只能拼个你死我活了。我收了她的钱,接了这个活儿,哪怕死在这,也要护她的周全。” 王俊沉默了。 从刚才他跟我讲述他跟蓝墨的爱恨情仇,可以看出其实他的本性并不坏,只是被怨恨冲昏了头脑,才一步一步的走向极端。 我坐到沙发上,尽量表现出我对他的友好,慢条斯理地说道:“兄弟,想开点吧,给蓝墨一个机会,也给易友芳一个机会。易友芳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要背承负的,子孙后代都会受到影响。” 这并不是在吓唬王俊,而是事实如此。 这一点,死人比活人更清楚。 王俊仍然没吭声,应该是在犹豫和纠结。 我趁热打铁道:“这样吧,你生前不是给蓝墨提过三个条件吗?等会她醒来后,我跟她聊聊,如果她能接受,你就放她一条生路,咋样?” 王俊的阴魂化为的虚影突然散开,将我围在中间,恨声说道:“我要是不答应呢?” 0098:真要逼我对你动手吗? 我镇定自若的坐在沙发上,淡淡地瞅着那团黑气,冷冷笑了起来。 王俊只是在虚张声势,如果他要对我怎么样,根本用不着整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 而且我有三鱼符牌在手,虽然开乾咒已收,但余威尚存,王俊多少还是有些惧怕的。 见我不吭声,王俊反而着急起来:“你真要逼我对你动手吗?” 我说道:“其实真要动手,你的胜算并不大。哪怕我不用开乾咒,直接把死玉砸碎,用不了多久,你还是会魂飞魄散。你阴魂不散的原因,就是为了报复蓝墨,而报复她的原因,不就是因为她没做到那些条件吗?” “兄弟,你仔细的寻思一下。要是咱俩真走到兵戎相见那一步,你压根就没有机会让蓝墨去答应。因为我会在你对蓝墨动手之前,先把你灭了。总之,你好好考虑清楚。” 王俊再次陷入了沉默,许久之才,才开口道:“你真能说明蓝墨完成我生前的三个条件?尤其是第三个,你觉得她会答应吗?” 我淡淡说道:“试试嘛,不试怎么知道?” 其实王俊的第三个条件,如果是他还活着,确实比较难。毕竟过夜这种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蓝墨不愿意的话,任谁劝也没用。 但现在王俊已经死了,跟鬼过夜,顶多也就是精神和感觉上会受到侵犯,实际上对于身体而言,啥事也没有。 怎么说呢,就仿佛是做了一场春天的梦吧。 这次王俊几乎没有犹豫,说道:“好,我暂且答应。不过要是蓝墨做不到,就算是魂飞魄散,我也要拉着她一起。” 事儿就这样定了,王俊回到了死玉中,我也将蓝墨抱到了沙发上。 蓝墨原本只是被吓昏了过去,并无大碍。后来被王俊的魂体附了身,损耗了她一些阳气,估计要稍晚些才能醒来。 在等蓝墨苏醒的这段时间,我也没闲着,想好了劝蓝墨的说辞。 第二天上午,蓝墨悠悠醒了过来,下意识的从沙发上跳起来,看到客厅里只有我时,这才松了口气。 “那个鬼东西呢?被你收拾掉了吗?”蓝墨显得有些虚弱,说话有气无力的。 这是阳气不足的表现,如果昨晚王俊在她身上呆得再久一些,估计重病一场是妥妥的没跑了。 我说道:“被我放了,在死玉里睡大觉呢。” 说着,我呶了呶嘴,示意她死玉就在她旁边的柜子上。 蓝墨脸色瞬间惨白,哆哆嗦嗦的说道:“陈大师,你……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放了那鬼东西?” 我回道:“你不是一直在找王俊吗?它就是王俊。” “你说什么?”蓝墨踉跄了几步,身体发软,滑倒在了地上,然后双手撕扯自己的头发,像疯子一样使劲摇头:“不,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你在骗我……” 说到后面,她已经泣不成声,整个人伏在地上,肩膀剧烈起伏。 她应该想起跟王俊爱恨纠葛的那段往事了,所以才会这样伤心欲绝。亦或者,她根本就没有真正忘记过,只是刻意去掩藏了那段经历的记忆。 在我告诉她,昨晚她看到的那道虚影,就是王俊的魂魄时,她终于破防了。 我坐在沙发上抽着烟,静静等她把这些年压抑的情绪释放出来。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蓝墨才平复好情绪。 我看了她一眼,说道:“想起你和王俊曾经的那段经历了吗?如果没想起来,我可以告诉你。” 蓝墨摇了摇头,抹干了脸上的泪,缓缓说道:“不用了,也没必要,我知道在劫难逃。这样也好,以前是我对不起他,等我死后,去阴间再补偿他吧。” “死了还补偿个锤子。”这是我第一次在蓝墨面前爆粗口。 此刻她也没有了往日的优雅,披头散发,跟个疯子似的。 我接着说道:“还记得王俊生前跟你提的三个条件吗?这是他的遗愿,也是他死后无法进入轮回的执念所在。只要你答应做到那三个条件,他就会对你彻底放手,以后你跟他再没有任何鸡毛关系。” 蓝墨一怔,随即眼睛一亮:“你说的……是真的?真的只要我完成这三个条件,他就会放过我,以后再也不纠缠我了?” 我淡淡说道:“我相信王俊不会言而无信,你要是相信我,可以试试,反正也不损失什么。你要不信,那我也没辙了,你只能另请高明,订金我现在就可以退给你。” 蓝墨脸色微微一变,无比郑重的说道:“陈大师,我当然相信你。不过,你能不能全程陪着我?” “可以!”我回答道:“今天你就好好休息吧,晚上等我过来后,再合计一下怎么入手。” “好!”蓝墨的情绪比刚刚醒来时,好了很多,脸上也难得露出了笑容:“谢谢你,陈大师……之前我不是有意要隐瞒你什么,而是在王俊出事后,我托人找了催眠师对我催眠,刻意忘却了那段经历。” “我以为只要把以前的事儿都忘掉,就不会痛苦了,谁知这根本就是自欺欺人。既使是封住了那段记忆,我也经常在噩梦中惊醒,然后是无尽的恐惧和茫然。” “昨晚昏迷后,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什么都记起来了。现在我也想通了,有些东西逃避是没有用的,所以我会坦然面对一切结果,无论是生,还是死。” 说完这番肺腑之言后,蓝墨长长舒了口气,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后,将那块死玉无比爱惜的捧在手心。 “俊,对不起,以前都是我不好,没有珍惜你……”蓝墨坐在沙发上,对着死玉喃喃自言。 我没有继续听她说下去,也没去打扰她,满怀欣慰的离开了她的住处。 回到城隍老街吃过早餐后,上午关门补觉。 中午还是照例去了一趟许金水的医馆,一胖一瘦俩药童依旧在按部就班的碾药,看到我进门,那个扎着发髻的药童当即说道:“小哥哥,你急着找师你,是有什么事吗?要不你告诉我和大明吧,等师父回来,我们会转告他老人家。” 还真是个心地善良,又懂礼数的好孩子。 这次跟他俩多聊了一会儿,得知胖药童叫大明,瘦的叫小明,俩人都是孤儿,原本在孤儿院生活。后来被许金水相中,收为了门徒。 “许师傅这几天回来过吗?”我随口问了一句。 小明说道:“昨晚回过来了一趟,不过只呆了很短的时间,又匆匆忙走了……” 啥意玩儿? 许金水回过医馆? 0099:吉人自有天相 我忙问小明:“许师傅昨晚回来时,有没有说什么?或者,有没有跟往常不一样的地方?比如哭丧着脸呀,无精打采呀,还有脾气特别大……等等。” 小明想了想,摇摇头道:“没注意呢。当时很晚了,我和大明都在睡觉,师父喊我们给他开门,我迷迷糊糊的爬起来,看到他急匆匆的回了他的房间,又急匆匆的出来,走的时候还让我和大明看好门。” “对呀,师傅还说如果这几天有人求诊,一律推辞,等他办完事,回来后再说。”大明挠着脑袋,跟着说道。 这么说来,许金水不一定是因为玉堂春的事而离开医馆的,那么玉堂春也有可能并没有死。 当时许金水说过,他修补魂体的法子十分危险,对他和玉堂春都是如此。说不定,他是带着孙胖子和玉堂春,去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为玉堂春修补魂体呢。 虽然这只是我的猜想,但还是觉得轻松了许多。 回到墨宝斋,我正准备再试着给祁褚打个电话,结果他先打了电话过来。 我赶紧按了接听键,祁褚在那头说道:“前几天忙着审讯南洋邪僧,没时间接电话。陈兄弟,你找我有事吗?” “呃……”我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了,支吾了一阵后说道:“那什么……也没啥事,就是想问问许德志身上的阴体符,有没有破解的办法?” 祁褚回道:“你放心好了,我们已经获取了南洋邪僧的核心秘密,过几天准备邀请中土阴行来协会这边,商讨彻底剿杀南洋邪僧这个组织的计划。” “到时候陈兄弟如果有时间,也可以过来参会,顺便再教你如何破解许德志身上的阴体符。” 这个消息肯定会让杨希高兴,但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如果许德志有改变了还好,要是还像以前一样,对那个叫樱子的阴魂念念不忘,杨希只会比现在更痛苦。 “好的,有时间我就过去。”我对祁褚回了一句。 挂上电话,刚才还有些压抑的心情,完全放松下来了。 如果玉堂春真的没救过来,已经这么天了,梦堂也该有所动作了。现在一切风平浪静,只能说玉堂春并没有事。 下午柳尘姻过来了,替柳婆婆给我送药。 前段时间为了给我采集配药的原料,柳婆婆出了一趟远门,回来后就病倒了。 我心中一阵感动,忙问柳尘姻:“婆婆现在是在医院,还是在家中?” 柳尘姻回道:“奶奶不愿意去医院,说外面住不习惯。明川请了医生上门给奶奶医治,暂时没事了。不过医生说奶奶的身体很差,这次卧床后,以后再起身的可能性不大。奶奶要是出了事,以后该怎么办?” 柳婆婆没在医院,那么上次我在医院看到的那个背影,到底是不是柳尘姻呢? 我安慰道:“放心好了,婆婆吉人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退一步说,生老病死也是人之常情,是不可违背的自然规律。万一哪天婆婆不在了,还有我……我会替婆婆照顾你,这辈子都会……” 柳尘姻一头扑到我怀中哭了起来,边哭边道:“奶奶要是不在了,这世上就没人给你配药,你往后怎么办?” 是呀,柳婆婆如果不能再帮我配药,徐寿春也找不到的话,我就只能眼睁睁的等死了。 我轻轻抚着柳尘姻的长发说道:“走一步算一步吧,以后的事谁能说得清楚呢?不过我可以发誓,只要我陈诺活着一天,就一定会护你周全。如果我死了,做鬼也会守在你身旁,直到你找到好的归宿……” “哥,你不要说了……”柳尘姻哭得更伤心了,胸口剧烈起伏,轻轻锤着我说道:“陈诺,你这个傻子,还没听明白我的话吗?奶奶一把年纪了,生老病死我能接受,我是不想让你出事……你这个傻子……” 我怔住了,原来柳尘姻是在担心我的安危。 “尘姻……”我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心里明明有好多话要对她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许久,柳尘姻才抹干了泪,从我怀中挣脱出来,红着脸说道:“我要走了,药在桌上,记得趁热喝。这段时间我会一直呆在奶奶身旁,让她教会我药方的配伍以及收集原料的渠道。” “哥,相信我,哪天奶奶真的离开了,我也一定会替代奶奶,继续为你续命,这辈子都会。” 心中涌起一阵暖流,我用力点了点头,将她送到了门外。 或许是我还不够了解柳尘姻吧,一直以来,我都猜不透自己在她心目中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有时候她对我无比的热情,有时又若即若离,我对她总有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现在,我终于知道了,也死而无憾了。 真到了毒发身亡的那一天,我一定躲得远远的,不会让柳尘姻看到我惨死的模样。 傍晚时分,我提前在外面吃了些东西,然后赶往蓝墨的住处。 蓝墨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还十分难得的在家中开火做饭。把压抑的情绪彻底释放后,她显得无比的轻松。 说不定等她完成王俊的愿望,看着王俊的执念消失,进入轮回之后,会完完全全的蜕变成另外一个人。 她之前所有的精神分裂症状,也会随之消失。 “陈大师,后面我该怎么做,全凭你的安排。你说我是先回一趟学校,还是先去拜祭王俊的父母?”吃完饭后,蓝墨挨着我坐下来,淡淡的问道。 她身上散发出了第一次在墨宝斋见到她时的那股奇异的香味儿。虽然很淡,但绵绵不绝,一点一点的往鼻子里钻,十分的撩人。 我回道:“这个不急,明天你先带我去找易友芳,跟她推牌吧……” 推牌,意味着蓝墨和易友芳要完全撕破脸。 虽然王俊答应只要蓝墨完成那三个心愿,就会对她彻底放手,但是易友芳并不一定会答应。 所以,在蓝墨开始完成王俊生前的愿望之前,必须跟易友芳把话挑明,让她给出不再伤害蓝墨的承诺。 蓝墨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以我对她的了解,这事儿……怕是很难呀!” 0100: 老揪伤口不放就没什么意思了 我说再难也必须去找易友芳,否则就白忙活了。 去找易友芳的路上,蓝墨情绪显得十分低落,嘴里一直喃喃说道:“我一直把小芳当成亲妹妹一般对待,平时她对我也非常好,现在突然让我跟她撕破脸,这……我心里真的很难受。” 我回道:“也不一定会走到那一步。如果她明事理,晓是非,还没有失去理智的话,会慢慢放下所有仇恨的。而且你答应完成王俊生前的遗愿,让王俊早入轮回,也是她所期待的,她应当心怀感激才对。” 蓝墨摇摇头,有些无奈的道:“你不了解小芳……她的性格是有恩必还,有仇必报,王俊一家对她有恩,而我是间接害死王俊的凶手,她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说话间,车子已经到了易友芳居住的小区:悦凯华庭 跟“清华学府”相比,悦凯华庭的逼格更高了一个档次,里面的建筑无论从结构设计,还是布局,都带着浓烈的古风气息。 安保倒没清华学府那样离谱,正常的登记后,保安就放行了。 来之前,蓝墨已经跟易友芳打电话说要来找她,如果没有王俊的事儿,就俩人以往的关系而言,这个时候,易友芳应该在煮咖啡了。 易友芳的房子是一栋独立的小别墅,前院是一个小型的花园,花园里假山活水,水中立着一架风车模型。 水从假山流到风车模型上,推动风叶缓缓而动,极具韵味与雅致。 蓝墨摁响门铃后,显得有些忐忑,双手紧张的搓弄着。 过不多久,一个身穿黑色瑜伽服的女人,步伐轻盈的走了出来。她的脸上洋溢着淡淡地笑,身上却有意无意透出一股凌厉的气息。 她就是易友芳。 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年轻、漂亮,尤其是她的眼睛,灵动有神,仿佛两盏能穿透人心的光灯。 蓝墨先前在电话中,并未提及会带我过来,此刻易友芳却没有任何的惊讶和疑惑,好像知道我会来一样。 我想易友芳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应该是王俊通过特殊的法门,跟她说了昨晚的事儿。 易友芳对我和蓝墨微微颔首致意后,作了个“请”的手势,全程淡定而优雅,这反而让我心里没底儿了。 刚跟蓝墨接触的时候,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质和高雅,已经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在易友芳面前,蓝墨还差得太远。 这样的女人太可怕了,光是这种气势,十个蓝墨都不是她对手。 别墅里面没有想象中的金碧辉煌。梨木八仙桌、紫檀木沙发,还有几条柏木长板凳……无一不彰显着古朴的乡村风格 沙发上坐着个斯斯文文的男人,戴着金边眼镜,全神贯注的看着当天的报纸。 进门后,蓝墨跟男人打了声招呼。男人眼也没抬,鼻子轻轻“嗯”了一声,显然对我们的造访并不怎么欢迎。 “亲爱的,去给客人泡茶。”易友芳边对男人说道,边将我和蓝墨带到茶几前,示意我们落坐。 男人闻言马上放下报纸,取了茶叶,然后烧水泡茶。 茶水端上来后,易友芳抬眼对男人说道:“我有事跟墨墨说,你先出去吧,中午到‘珍品阁’订桌饭。墨墨喜欢吃海鲜,喜辣不喜甜……记得跟厨师交待清楚。” 男人点了点头,用不善的目光扫了我和蓝墨一眼,快步出了门。 后来才知道,男人叫苏锦阳,是易友芳的老公。 别看他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在易友芳面前唯唯诺诺的。其实他一直都是叱咤泉城的风云人物,背景深,人脉广,有钱更有势,无论是江湖道上,还是体制公门,甚至是在阴行圈中,都十分混得开。 这样一个实力无比强悍的男人,却被易友芳拿捏得死死的,只能说易友芳比他更牛逼。 “小芳,我……”蓝墨刚要开口说话,便被易友芳挥手打断了。 易友芳倒了茶,轻轻抿了一口,无比享受的说道:“真香呀,像极了小时候姑姑手工炒出来的春茶味道,带有浓郁的大自然气息……你俩别愣着,快尝尝。” 我和蓝墨对视了一眼,同时端起茶杯。 茶叶水对我而言,都是一个味儿。品茶得要有心境,才能沁人心脾,赏心悦目。但是此刻的气氛,诡异而压抑,别说喝茶,就是吃山珍海味,也尝不出啥味道。 易友芳话里话外,含沙射影,给蓝墨造成的心里压力更大,端茶的手都在轻轻颤抖。 “怎么了墨墨,你不是一直很喜欢来我这里喝茶吗?还说我这里的茶叶比外面买的更香呢。”易友芳似笑非笑的说道:“这些茶叶都是我从姑姑家带过来的,好多年了,味儿还没变。哦,对了,有些还是我和表哥学着姑姑亲自炒制的……” “啊!” 蓝墨尖叫一声,丢掉了茶杯,捂着脸哭起来:“小芳,你别说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王俊……” 易友芳脸上毫无情绪波动,语气十分和缓的说道:“喝茶就唱茶嘛,说这些干什么?我表哥命薄,这辈子没福气跟你走到一起。唉,你说他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蓝墨已经泣不成声,双手抱着头,伏在桌子上。 易友芳似乎并不解气,还要继续说下去,我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敲:“得饶人处且饶人……易小姐,发泄一下情绪就得了,老揪着别人的伤口不放就没什么意思了。” “你算老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易友芳刚才的高雅与淡定全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愤怒:“如果不是你多管闲事,我的计划很快就要成功了,这笔帐等会再跟你算……” 我打断她的话,淡淡地道:“你所谓的计划,就是慢慢折磨蓝姑娘,自己遭承负,也让王俊永世无法超生吗?” “放屁……”易友芳怒不可竭,拍着桌子说道:“是她害死了我表哥,我为表哥报仇,这有错吗?什么承负,什么永世无法超生,你吓唬谁呢?” 我回道:“有没有吓唬你,其实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你结婚后,一直想要个孩子,却又一直怀不上,没错吧?” “你说什么?”易友芳猛的站了起来。 0101:一笑泯恩仇 我把刚才的话大声重复了一次,然后靠在椅子上,静静的喝茶。 易友芳身躯一软,缓缓滑落到了椅子上,脸上满是沮丧之色。 看样子我说对了,她确实一直怀上了孩子。 不过,这跟承负并没啥鸡毛关系,是我通过她的面相看出来的。易友芳的子女宫黯淡无光,往下凹陷,萦绕着一层死气,就算她有孩子,也已经夭折。 沉默了好一会儿,易友芳似乎是想通了,开口说道:“昨晚的事,表哥已经托梦告诉我了,你们想让我怎么做?” 我回道:“想必你也知道了,蓝姑娘答应王俊,去完成他生前的三个愿望。这也是他的执念,执念不消,他就不能轮回转世。” “虽然魂体暂时可以寄居于死玉之内,但阴阳有序,这不是长久之计,而且风险极大。天下修者,无论僧道,亦或阴行中人,都可诛之。” “现在蓝姑娘答应帮忙消除王俊的执念,对你和王俊而言,都是功德圆满的好事。无论以前你对蓝姑娘做什么,咱都翻篇,不去追究过问。” “不过从现在开始,希望你不要再做任何伤害蓝姑娘的事,把你那些用在蓝姑娘身上的手段,全都收回去。” 易友芳点头说道:“就算你不说,我也准备这么做,昨晚表哥告诉我,他已经原谅了墨墨。只是我到现在还无法接受表哥离世的事实,所以刚才情绪比较激动,说了一些伤害墨墨的话。” 说着,易友芳的眼神有些迷离起来,好像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许久之后,她才回过神,拉起蓝墨的说道:“墨墨,对不起……” 蓝墨闻言,哭得更伤心了,随后扑入易友芳的怀中,俩人一笑泯恩仇。 中午在“珍品阁”吃了饭,虽然蓝墨和易友芳已经都放下了过去,但是气氛还是有些沉闷。 也许她俩再也回不到以前那种亲密无间的闺蜜关系了吧,人与人一旦有了隔阂,以后想要完全消除,很难。 吃完饭,几人商定也好了,先带着死玉回王俊生前的母校,到那里让他跟蓝墨见证曾经的誓言,重温当年的那份感动。 再去王俊的老家,拜祭王父王母。 王俊和蓝墨曾经的母校在苏城,易友芳给我们订了第二天上午的机票。泉城没有飞机场,我和蓝墨先从泉城乘动车到江城,再从江城坐飞机去苏城,一切顺利的话,三个多小时就能到。 本来易友芳是准备跟着一起去的,不过公司那边临时有事儿,已经过了铁路安检的她,又折了回去。 苏城比我想象的还要繁华,不仅经济强于同级别的城市,人文景观也独具一格,透着一股浓浓的江南水乡风韵。 我和蓝墨从机场出来后,直接打车去了她和王俊的母校:苏省科技大学。 进入校园,到处都是朝气蓬勃的学生,一对对卿卿我我的情侣,十指相扣,耳鬓厮磨,惹来不少单身同学的羡慕。 蓝墨看着那些情侣,顿时热泪盈眶,紧紧捂住放在腰间的死玉,似乎回忆起了曾经和王俊在这里相恋的美好时光。 王俊说的竹林,现在已经改成了学校公园,有绿茵茵的草坪,红色改性沥青铺就的跑道,还挖了一座人工湖。 那块“三生石”就在人工湖畔,上面以前刻画的名字,已经被磨平。旁边竖了一块“共建文明校园,爱护一草一木”的标语牌。 几对情侣坐在湖边,相互依偎在一起,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互诉衷肠。 蓝墨双手抱住死玉,慢慢坐到“三生石”旁,将当时她跟王俊说过的那些情话,重温了一遍。 不知道王俊是不是感应到了,四周的温度突然下降了好几度,湖面升腾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蓝墨对着死玉说话,在旁人看来,就是在自言自语。一对情侣惊疑的看向蓝墨,大概以为她精神不正常,窃窃私语起来。 过了一会儿,男生起身走到蓝墨跟前说道:“学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送你去医务室?” 蓝墨沉浸在当年与王俊在这里度过的时光中,怔怔的盯着死玉,没有理会男生。 这时跟男生一起的女生走了过来,蹲到蓝墨跟前,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死玉,轻声对男生说:“她脑子好像有点问题,要不咱们去告诉保安,让他们来处理吧。” 男生点头说好。 卧槽,现在正是蓝墨和王俊你情我浓的关键时刻,如果把保安引来,那就麻烦大了。 我赶紧走上前,对他俩说道:“两位同学,那什么……她是我朋友,这里是她的母校。她男朋友曾经也是这里的学生,这不好久没回来了么,今天特意过来看看,也缅怀一下在这里的那段青春岁月。” 男生跟女生对视了一眼,说道:“是呀,大学这几年是人生中最灿烂的时光,也是最值得怀念的。既然没什么事,那就不打扰了,拜拜。” “拜拜……”我对俩人挥了挥手,转眼看了看蓝墨,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她还抱着死玉自言自语。 我也不好打扰她,只得坐到一旁,闷闷的抽着烟。 钱不好赚呀,要不是为了把这单生意完成,谁愿意跑这来当电灯泡呢? 还是当人和鬼的电灯泡。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越来越多的情侣来到湖边,也有一些来这里看情侣的单身,偷偷对别人的女友或者男友,说长道短,品头论足。 蓝墨的异常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尤其是几个单身的男生,看到蓝墨落单,还神神叨叨的,以为她失恋了,呼啦啦一窝蜂围过来。 这要是被他们发现蓝墨在跟一块玉聊天,肯定跟下午那对情侣一样,会认为蓝墨精神不正常。到时候有好事者告诉学校老师,或者通知保安,那就彻底完犊子了。 “大家都让一让,这是我朋友,她失恋了,心情不怎么好,想一个人在这里静静。大家就不要打扰她了,都散了吧。”我挡在蓝墨跟前,张开双臂拦住了那些好奇心贼重的学生。 本以为这些人跟之前那对情侣一样,能被我忽悠过去,不料他们根本不为所动,还用怪异的目光打量着我。 卧槽,啥情况? 0102:不允许有人占她便宜 单身久了,看母猪都觉得眉清目秀! 这些单身男生都被蓝墨绝美的容颜给吸引住了,有点儿上脑,哈喇子都流了出来。 特别是蓝墨抱着死玉,时不时撩拨着长发,还有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在“三生石”周围扫动的时候,那种御姐范儿成了这些单身男生的致命诱惑。 有个好事的男生,搭着我肩膀说:“哥们,她是你女朋友吧?” “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哥们接着说道:“兄弟,不是我说呀,你自个儿瞧瞧,多好的一妹子,愣是被你糟蹋成这样,渣男我见得多了,但是还没见过像你这么渣的。” 我气极而笑,拨开男生的手,说道:“同学,不知道情况可别瞎说,我跟她只是普通朋友。” 其实连普通朋友也算不上,她是我的雇主,我们是雇佣关系。 仅此而已。 男生摆出一副不屑的模样,冷哼一声:“得了吧,渣男都跟你这一个套路。追求人家的时候,甜言蜜语,山盟海誓,玩够了就一脚踹开,还谎称什么普通朋友。你见过男女之间,有纯洁的友谊吗?” 我特么…… “别装了,大家都是男人,咱懂。”刚才那个好事者接着说道:“既然你已经腻了,那就干脆彻底放手好了,我们哥几个还单身呢……” 这家伙正口无遮拦的说着,蓝墨突然披头散发的站了起来,狠狠的瞪着他,眼神空洞,身上散发出一股阴森森的寒气。 王俊的阴魂附上蓝墨的肉身了! 那家伙话还没说完呢,看到蓝墨猩红的双眼,当即吓得大叫道:“妈呀,有鬼……” 其他人也跟着叫起来,边叫边撒丫子的跑,片刻的工夫,整个湖边都没人了。 我抓住蓝墨的胳膊,说道:“你特么疯了,还是脑子秀逗了,为什么要上蓝姑娘的身?还吓唬这些学生?” 这话当然是对王俊说的,一言不合就上蓝墨的身,玩儿呢? 那些学生刚才看到了被阴魂附身后蓝墨,这会儿指不定已经告到学校老师和保安部了,不用过多久,这里就将成为学校关注的焦点。 王俊咬牙道:“在蓝墨还没有完成三个条件之前,她还是属于我的,哪怕我死了,也不允许有人占她便宜。” 这家伙,死了这么久,占有欲还是这么强。 我问他情话说够了没有,第一个愿望是不是已经实现?如果实现了就赶紧走,等会那些学生带人过来,想走就难了。 王俊回答道:“行了,走吧!” 话声刚落,不远处已经有几道强光照了过来,还有嘈杂的脚步和闹哄哄的说话声。 王俊准备离开蓝墨的肉身,被我喝住了:“你特么脑子不灵光还是咋的,现在抽身蓝姑娘怎么办?让她昏迷在这不管了?” “卧槽,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王俊控制着蓝墨的身体,开始朝出口的方向狂奔,边跑边说:“等会出去后,到对面找家宾馆落脚吧,我不能长时间占据墨墨的肉身。” 落脚的事儿不急,现在的问题是怎么甩开后面的追兵。 万一我和蓝墨被抓住,没准会被扭送公门,也有可能被当成精神病患者,送到附二医院关起来。 我跟着蓝墨的肉身一路飞奔,身后一群人已经发现了我们,拿着拖把扫帚在后面拼命的追。 刚刚跑出学校公园,在门口被几个保安拿着警棍挡住了。 “怎么办?”王俊急声问道。 我大声吼道:“往左拐,那边有一道侧门,应该没有人把守。” 下午进来的时候,我特意熟悉了一下地形,发现正大门的左侧,大约五十米的位置,有一条非机动车专用车道。 我这么一说,王俊也想了起来,马上改变方向。 门口的那些保安顿时懵逼了,纷纷转向狂追了过来。王俊控制着蓝墨的肉身,速度比我要快得多,已经先一步从侧门闪了出去。 这鬼玩意,也太不仗义了,只顾自个儿跑,把我给丢下不管了。 身后追来的保安已经近在咫尺,情急之下,我猛的停下来,转过身,歪起头,边跳边拍着手,嘴角流涎的说道:“嘿嘿,好玩,一群傻逼,一只女鬼……!” 说着,我还故意靠近跑在最前面的高个子保安,拽起他胳膊,往外指去:“女鬼就在那,快去追,哈哈哈!” “这特么是一傻子吧?”后面一个胖保安,气喘吁吁的跑到高个子保安跟前,边瞅着我边道:“小瘪三,大晚上的没事跑这来干啥,赶紧滚蛋。以后再让老子看到你,非送你去附二医院不可,听到没有?” “不对呀,刚才后勤部的蒋主任还说学校小公园里闹鬼了呢,难道不是他?”另一个瘦保安也追了上来,边喘气边道:“刚才好像还看到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跟他一起从公园那边过来的。” 胖保安抬腿踢过去,怒道:“都啥年代了,还特么满脑子的封建迷信,你咋不说外星人呢?依我看,这俩人都特么脑子有问题,看到学校情侣都往人工湖那边去,也有样学样的学人家谈情说爱。” “李大胖,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判断力吗?”瘦保安摆开架势,要跟胖保安干架。 胖保安唾了一口:“说得你好像有聪明似的,就你这熊样,有毛线的判断力。” 瘦保安拎起胖保安的衣领,咬牙说道:“死胖子,你特么是不是想干架,老子忍你好久了。” 胖保安毫不示弱,正要发作,就听到高个子保安沉声喝道:“行了,你俩别一见面就掰扯个没完。管他是傻子还是鬼,只要离开校园的区域就咱屁关系也没有……回去吧!” 我暗暗松了口气,刚准备转身往外走,那个高个子保安突然又叫住了我:“那谁……说你呢,先等一下,过来。” 卧槽,啥情况,被识破了吗? 我歪着头,咧嘴傻笑,没有听胖保安的,直接就走。 刚才那一胖一瘦俩保安将我拦住了,一左一右拽着我,拖到高个子保安跟前。 我当时已经做好了继续装疯卖傻的准备,谁知道高个子保安只是朝我拍了几张照片,就让人把我“送”到了门外。然后警告我,以后不允许再来学校。 我“咿咿呀呀”胡乱说了几句,同时手舞足蹈的,把“我是傻子”的戏份演完。 王俊控制的蓝墨肉身并没有走远,而是在门口不远处的路灯朝这边张望。 “卧槽,你怎么才来,刚才吓死我了!”看到我之后,王俊心有余悸的说道:“那些人当中有个高真道人,我要再稍微慢一点儿,可能就被灭了。” “啥玩意?”我一怔。 0103:被人盯上的感觉 高真,指的是高位阶真人。 不是所有的道士都有资格称为真人,只有一个道观的主持,或者像祁褚这样修炼到一定级别的,才能称之为真人。 而高位阶真人,又比普通真人更为德高望重,法力也更加高强。 王俊是阴魂,对于道士,尤其是高真的感应十分敏锐,他说是高真,那就一定错不了。 而且,王俊说的高真,就在那群保安里。 大隐隐于市,这样的高人,居然混迹于一群普通人之间。 学校,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呀! 我和王俊不敢久留,撒丫子离开了苏省科技大学,在学校对面找了家商务酒店入住下来。 刚进入房间,王俊的魂体便离开了蓝墨的肉身,钻进了死玉之中。我将蓝墨抱到了床上,盖好被子,坐在沙发上抽烟压惊。 王俊生前的第一个心愿总算已经搞定,接下来应该去他老家,拜祭王父王母了。 我用蓝墨的手机给易友芳打了电话,问清了王俊老家的地址,就在苏市的一座小镇上。不过王父王母去世后,都埋到了乡下,位置比较偏,如果没人带路,不容易找得到。 偏偏这几天易友芳都脱不开身,只得将大概的位置发了过来,说是如果找不到,再跟她联系。 想到又要一路奔波,心里就觉得烦躁。 折腾了一天,到现在连饭都没吃上一口,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起身去到前台,买了桶泡面对付了一下。回到房间的时候,看到蓝墨脸色潮红,身体微微扭曲,原本盖在她身上的被子也褪到了一旁,鼻子里发出轻微的吟吟声。 我先是怔了一下,突然感觉到房间里阴气冲天。再看蓝墨的身上,也被一股浓郁的阴气笼罩了。 卧槽,王俊这是趁着蓝墨昏迷,提前完成他生前的第三个愿望了。 趁人之危,挺特么无耻的。 但这是人家的私事,我也懒得管,默默退了出去,蹲在走廊上继续抽烟。 后面迷迷糊糊的,就靠着墙睡着了,直到蓝墨苏醒后没看到我,给我打电话时才被铃声惊醒。 “你怎么坐在走廊里打磕睡,房间里还有床呀!”蓝墨脸上红扑扑的,额上还渗着一层密密匝匝的汗珠,心情显得格外的好。 我总不能说刚才撞见她跟王俊的阴魂那啥吧。只得找了个借口,说孤男寡女的睡一个房间,不怎么方便。 蓝墨“噗嗤”笑道:“有什么不方便的,我都不介意,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你先睡会儿吧,我肚子饿了,下去弄点吃的。” 说罢,她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走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退了房后,我和蓝墨便按易友芳提供的地址,坐车到了一个叫做水泽镇的地儿。 虽然只是个镇,却跟泉城的县差不多,随处可见各种古风建筑,人文气息十分浓厚。我和蓝墨找了家农庄吃过午饭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往王俊老家所在的上岭村。 按照易友芳的指引,我们在路边打车到了上岭村的村口。前方正在施工,我和蓝墨只得步行。 上岭村有六个小组,王俊家在五组。 我们向村里的老人打听上岭村五组在什么地方,有个老太太指着对面的一座小山说道:“往那边走,过了山头就是。” 蓝墨问老太太村里有没有民宿可以出租。等会蓝墨拜祭完王父王母,估计都快天黑了,得提前找好住的地儿。 “有的,村头的老公社就是。”老太太古道热肠,非要带我们过去:“这两年村里搞文旅开发,不少外地人过来旅游住宿。” “我们村也在去年改造了一批民宿,老公社这里比较近,住着也方便。听说今年年底还有老板要在村里投资酒店,档次老高了。” 说话的工夫,老太太带着我和蓝墨走进了一座别致的四合院,环境好,价格也实惠,十来个房间可以随便选。 蓝墨选了最靠外的一间房,当场交了订金后,负责人就把房间的钥匙交到了蓝墨手中。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进了四合院之后,我总觉得有双眼睛在偷偷盯着这边。目标好像是我,又似乎是蓝墨。 “院子里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住吗?”我问民宿的负责人。 负责人回道:“昨天预订了两间出去,不过现在人还没有到。如果他们没过来,那么今晚应该就只有两位。当然,两位完全不用担心安全问题,这里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斜对面还有一处治安巡查岗亭” 听说我们要去山那边,负责人十分贴心的给我们借了一辆小电驴。 我问他上岭村五组是不是很远?山路还能骑小电驴? 负责人说道:“望山跑死马,你看着对面的山好像就在眼前,其实走路过去至少得两个小时。去年村里集中资金,修建了连通组与组之间乡村公路,小车跑不了,二轮、三轮的小电动没问题……” 我和蓝墨将一些拜祭用不上的东西放在了民宿,然后骑上小电驴,朝着老太太指的方向而去。 蓝墨坐在我身后,显得有些紧张,老说后面好像有人跟着。 我在民宿的时候有过这种感觉,现在倒是没发现什么。 蓝墨不久前才被王俊的魂体上过身,魂体虚弱,阳气不足,可能对于阴气的感应会比较灵敏,所以才会觉得心神不宁。 山间树高林密,长时间晒不到太阳,阴气也确实比较重。 不过我和蓝墨在不同的时间和不同的地点,都出现过这种感受,就有些不正常了。 好在一路上没出啥状况,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上岭村五组。 我打电话给易友芳,问清了王俊双亲埋藏的具体位置,就在小村落的后山。 后山是整个村子的祖坟山,每家都划分了一块区域,每个区域都立了一块界碑,上面标注了户头名字,我和蓝墨很快就找到了王俊一家的坟茔。 可能是长时间没人来祭祀的缘故,坟地长满了杂草,墓碑也斑驳暗淡,上面的碑文都有些模糊不清。 我和蓝墨先把坟地及四周的草木都清理掉,又用湿纸巾把墓碑上面的痕迹都擦干净了。 按照王俊的交待,蓝墨跪在坟头,上了香、烧了纸钱,然后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磕头时,蓝墨以王家儿媳的身份,说了一段忏悔的话语。 做完这一切后,蓝墨起身,对着坟茔又深深的鞠了几个躬,足以显示出她的诚意。 我以为事儿到这就圆满结束了,不想就在蓝墨鞠完躬之后,始料不及的事儿发生了。 0104:黄花菜都凉了 蓝墨上的三根香全都灭了,而且从中间折断。烧了一半的纸钱,也被一股阴风吹熄灭,在地上打着转儿。 甚至,王父王母的墓碑发出了两声清脆的“咔嚓”声,出现了一条条的蛛网状裂纹。 突如其来的惊变把蓝墨吓坏了,一把抓住我胳膊,身体在微微打着颤儿。 我说:“没事,他们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可能是比较激动。” 就在这时,我们脚下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似的。接着王父王母的墓碑仿佛受到了什么重击,同时碎成了石块。 这就奇怪了,蓝墨已经按照王俊交待的方法,以儿媳的身份来拜祭王父王母,怎么会惹得二老发这么大的火呢? “陈大师,现在怎么办?”蓝墨的声音在发抖。 我也不知道该咋办了,也完全搞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蓝墨刚才的拜祭完全是按照王俊的要求去做的,每个环节我都看得很清楚,不可能出现差错。 除非是王俊故意让蓝墨用这种方法,来激怒他父母的阴魂。 想到这,我让蓝墨把死玉拿出来,打算当面问问王俊是怎么回事。 蓝墨摸了摸口袋,脸色突然大变,带着哭腔说道:“陈大师,那块玉弄丢了……我记得今早出门的时候,还在身上的。” 啥玩意儿? 死玉弄丢了? 这下完犊子了。 难怪王父王母会生气,今天这事儿原本应该是王俊陪着蓝墨一起过来的,现在死玉掉了,王父王母可能是感应不到王俊,才会怒不可竭的。 就在我寻思要不要让蓝墨跪到坟前,跟王父王母说几句好听的话,再多烧些纸钱的时候,蓝墨突然一个激灵,目光呆滞,眼白外翻,仿佛被瞬间抽掉了魂魄。 不对,有阴魂冲撞了蓝墨的肉身。 我赶紧拿出护身符靠近蓝墨,隔着老远,护身符就已经滚烫。蓝墨嘴里发出两声冷笑,转身就往山下的一处水塘冲去。 卧槽。 蓝墨这是被阴魂控制着去轻生么? 我疯了一般追出去,边跑边在思考,到底是谁的阴魂附上了蓝墨的肉身。刚才蓝墨身上那股气息跟王俊的很相似,应该是王父或者王母当中的哪一个。 问题是,不管是谁的阴魂,为什么要控制蓝墨去自.杀? 眼看着蓝墨就要往水里跳,我往前猛的一跃,将她扑到在地。接着迅速取下护身符,系在了蓝墨的手腕上,然后打了个死结。 本以为有护身符的罡气在,附在蓝墨身上的阴魂会马上离开,不料这个阴魂也是个狠角,冒着魂魄被罡气打散的危险,居然操控蓝墨直接扯下护身符,扔进了水塘里。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我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直至护身符落水沉入塘底,我才回过神来,顿时心脏直抽抽。 护身符是周云江给孙胖子求来渡命关的,现在被丢了进水塘,就算能捞到估计也没啥用了。 蓝墨被我死死的摁在地上,顿时气急败坏的叫道:“快放开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一激灵,这特么是王俊的声音呀!难道说,附在蓝墨身上的,就是王俊? 蓝墨已经按照他的要求,完成了他生前的三个愿意,消除了他在阳世间的执念,他最快今晚十二点就可以去到阴间,准备轮回了,为什么还要整这一出? 怪不得刚才觉得蓝墨身上的阴魂气息跟王俊的那样熟悉,他特么根本就是王俊啊。 我沉声说道:“蓝姑娘已经完成了你生前的心愿,也帮你消除了执念,你为何还要缠着她?想反悔吗?” 王俊通过蓝墨的嘴说道:“反悔?不,不,这是我跟墨墨昨晚在‘三生石’商量好的,等她帮我消除了执念,就陪我一起去阴间,一起轮回。” “你说什么?”我被王俊的话给彻底惊呆了。 啥玩意叫商量好了,陪他一起轮回,分明就是蓝墨当时受了王俊的阴魂蛊惑,被鬼迷心窍了。 这鬼玩意跟我玩心计呢,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和蓝墨。先让蓝墨帮他消除执念,再用手段迷惑蓝墨,让蓝墨心甘情愿为他殉.情。 “听不懂么?”王俊借用蓝墨的躯体,得意的笑起来:“我跟墨墨已经订了鬼盟契约,她答应遵守当初的誓言,要永远跟我在一起。哪怕是死了,去到阴间,也不会违背。” 我怒从心中起,拿出三鱼共首符牌往蓝墨的额头贴。 三鱼共首符牌单独镇鬼煞的效果不如孙胖子的护身符,但也绝不会让王俊的阴魂好受。 要不是担心损伤蓝墨的肉身,我直接拿符牌戳过去了。 蓝墨嘴里沉吼一声,劲力呈几何级倍增,直接将我掀了个跟头,然后阴恻恻的一笑,飞快的朝山下奔去。 此时已快天黑,光线有些暗淡,眨眼的工夫,蓝墨就消失不见了。 当时我疯一般朝她最后出现的位置狂追过去,边追边给易友芳打电话,把事儿的经过告诉了她。 易友芳显然也没想到王俊会来这么一出,急声问我怎么办? 我说如果王俊能迷途知返,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要是他害死了蓝墨,必将会被天下所有修者群而诛之,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而且王俊沾上的承负,会落在易友芳头上。 易友芳闻言,马上说道:“我这就跟墨墨打电话,希望表哥能听我的劝。” 王俊此刻已经坠入了魔道,靠易友芳的亲情,很难说得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够让易友芳拖延时间,在王俊伤害蓝墨之前找到他。 然而情况比我想的还要糟糕,从山上到山下,找了一大圈,连蓝墨的影子都没看到。等我回到大路的时候,停在路边的小电驴也不见了。 小电驴的钥匙原本在我身上,但是刚才王俊控制蓝墨,把钥匙给摸走了。 太特么卧槽了,被鬼摆了一道。 从这里回民宿,走路得两个多小时。等到我回去,黄花菜都凉了。 蓝墨要是出了啥事儿,不仅墨宝斋招牌和口碑要被砸个稀烂,这辈子我也不会安生。毕竟是我太大意,太相信王俊的鬼话,才让蓝墨陷入了险境。 彻底完犊子了! 0105: 傻眼了 一路上跌跌撞撞的走到小村落,打算花钱租一辆小电驴或者老年代步车,赶回民宿。 实在租不到,用高价买也可以。 小村落的住户不多,大多都是年纪大的老者,不过却几乎家家都有小车。听闻我急着要赶回大村的民宿,好几个村民都表示可以免费开车送我。 民风多纯朴呀,可把我给感动坏了。 有个中年大叔直接把车开到我跟前,打开车门说道:“小伙子,别磨叽了,快上车吧!” 大叔四十出头,国字脸,浓眉大眼,鼻梁高耸,隐约还能看到他年轻时的帅气。 从小村落去到大村庄,有一条可以走汽车的大道,虽然要绕一道大弯,但是汽车的速度比小电驴要快,应该能赶在蓝墨前面回到民宿。 如果王俊没有操控蓝墨去做轻生的傻事,那么极可能也是先回民宿。 因为那块死玉并没有丢,而是放在了民宿里。 还在王家祖坟山的时候,我就预感有什么事儿要发生,而且感觉非常强烈。 当时蓝墨说死玉被她弄丢时,我就忽然想起来,蓝墨放在民宿的包包中,有一块用纸包着的物件,散发着浓郁的阴气,不是死玉又是什么? 蓝墨昨晚被王俊的阴魂附体,损耗了不少阳气,导致她精神有些恍惚,但是我却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王俊控制蓝墨拿到死玉,根本就不用进入轮回,随便找个无人知晓的角落,完全可以过得逍遥自在,而且日日有美人作陪。 至于蓝墨,被他折腾够了,极有可能会魂飞魄散。但从王俊现在的态度来看,他根本就不在乎,甚至我怀疑那鬼玩意就是故意在报复蓝墨。 不到半个小时,大叔就送我送到了老公社民宿。我硬塞了一百块钱给大叔,结果大叔死活不要,把钱从车窗扔出来,急踩油门就走了。 我急匆匆的跑进民宿,看到门上的铜锁时,顿时心安了不少。但是要确定蓝墨到底有没有回来过,还是得去房间里看看。 下午民宿负责人只给了一把钥匙,在蓝墨手里。我要开门,就得找负责人再要一把钥匙。可大晚上的,谁知道那哥们在哪儿呢?当时也没留个电话啥的。 我也可以去村里打听,但万一我离开后,蓝墨回来可咋整? 就在我焦头烂额之时,晚上在民宿值班的保安打着手电照过来,看清是我之后,马上将手电光柱从我身上移开。 没发现什么异常后,保安转身就走。 下午过来的时候,见过面,人挺实在的。 我脑门一亮,赶忙叫住保安:“大哥,我钥匙丢了,能不能帮我找这里的负责人再拿一把?” 保安犹豫了片刻,有些为难的说道:“我这正上班呢,要是离岗,被队长抓到要罚款。” “罚多少?”我问,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特么不是问题。 保安伸出二根手指晃了晃,我以为是两百,直接给了他三百,让他赶紧去拿钥匙。 “不是,我的意思是离岗被抓,一次罚二十,你给这么多……”保安的手往前伸了伸,没好意思拿。 我将钱塞进他了口袋里:“剩下的就当是你的跑路费。” “好嘞!”保安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接过钱,屁颠屁颠的朝村的另一头奔去。 诺大的四合院民宿,就只剩下我一人独自站在门口。晚风清凉,拂在脸上很舒服。头顶的白炽灯照得四周的影影绰绰的,那种被盯着的感觉又上来了。 我隐在院内的一处角落中,暗中注视着周围的动静,不过没有任何发现。 但那种被窥视的不自在,却是真真切切的。 保安离开没多久,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我心中顿时一喜。虽然还没看到人,但那股熟愁的香味儿却早已随风扑入鼻中。 蓝墨回来了,站在大门外往里张望了片刻,然后快步走向房间门口,拿钥匙准备开门。 我早已将三鱼共首符牌握在手中,还提前在院子和房间周围下了几种简单的镇物。 南派镇师最大的优势,就是可以随时随地,随意用任何物品制作镇物。 虽说效果远不如用特殊材料做的那样明显,但是此刻我要的,只是在镇局影响下的气场。 蓝墨打开门,刚进屋,我就马上跳了出来,堵在门口,口中急速念道:都天雷公,赫奕乾坤。神龙协卫,山岳摧倾。雷公冲击,碎灭其形。鬼怪荡尽,人道安宁。急急如律令。 符牌散发出来的天道罡气随着开乾咒,迅速在整个四合院形成了一张大网。 正在拿死玉的蓝墨猛的回过头,全身涌起滔天的怒意:“为什么……为什么你非得揪着我不放?你要钱,我可以帮你弄,但你不该破坏我和墨墨……” 我义正言辞的说道:“没错,我确实很需要钱,但更要守护天道纲常,你执念已消,应当早入轮回。只要你对蓝姑娘放手,我可以撤掉天乾咒,给你一次机会,否则定让你魂飞魄散。” “哈哈哈……”王俊的声音通过蓝墨的嘴里发出来,显得无比的怪异:“你真以为区区一个镇局加上什么道家法咒,就能拿捏住我?简直太天真了。” 说话间,蓝墨已经拿到死玉,横起一拳砸向我面部。这是虚招,目的是要扰乱我的视线,趁我分心之际,抱起死玉就往外冲。 天道罡气形成的大网笼罩在了蓝墨头顶,但相比那天晚上,还是罡气还是要弱了许多。 蓝墨用力将死玉往地上砸碎,顿时涌起了一道暗红色的血雾,居然将天道罡气给抵消了几分。 卧槽,这是什么操作? 就在我疑惑之时,蓝墨已经挣脱了如影随形的罡气大网,身影朝门外掠动。 这鬼玩意儿实在太狡猾了,知道院子里的镇局布置得太仓促,开乾咒的威力大减。而他,居然不惜毁掉死玉,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带着蓝墨的肉身离开。 这是铁了心要置蓝墨于死地呀! 但我又岂会让他的算计得逞? 往前急追了几步,我将三鱼共首符片猛的朝蓝墨后背投掷出去。如果被符牌扎中,蓝墨的肉身肯定会受到创伤,但总比她被王俊的阴魂操控着失去性命强。 蓝墨似乎是听到了耳后的风声,身形往一侧闪动,符牌贴着她的肩膀钉入了地面。 我顿时傻眼了。 0106: 高人不露相 没有了三鱼共首符牌,我也失去了最后的依仗。 蓝墨回头瞟了我一眼,突然停下来,冷了两声后,转身朝我掠了过来。 “你帮我消除了执念,还让我终于有机会跟墨墨长相厮守,原本我挺感激你,打算帮你发笔横财的。”蓝墨口吐王俊的声音:“但是你非要多管闲事,现在我很生气,干脆就带你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吧……” 话声刚落,滔天的怒意从蓝墨身上喷涌而出,四合院里顿时阴风阵阵,鬼气冲天。 王俊的阴魂附在活人身上,很多手段都施展不出来,想要弄死我,只得借助蓝墨。 不过阴魂附身也有其优势,比如有活人肉身的保护,任何对阴魂的术法攻击的伤害都会大幅减小,而实体攻击又投鼠忌器。 另外,阴魂还可以借用活人肉身,将自己的力量释放出来,完全不用去管被附身的人能不能承受得住。肉身的强度非常之高,远非正常人所能匹敌。 王俊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所以想借蓝墨之手,取我的性命。 欺负我赤手空拳,没有法器? 我摆开架势,这个时候已经无法顾及等会动起手来,会不会伤到蓝墨的肉身了。 蓝墨速度极快的靠近,手势带起刺骨的阴风,朝我脖子和胸口抓来。 我往一旁侧身闪过,绕到她身后,双手从她腋下穿过,勒住她身体往旁边用力甩动。 这个姿势在旁人看起来肯定会有些暧昧,但此刻我只想将她撂倒,争取到逃生的机会。 就在这时,帮我拿钥匙的保安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了,看到我和蓝墨近身相搏,还以为我俩在打情骂俏,站在门口没敢进来。 蓝墨扭头看了一眼保安,目露凶光,显然对他也动了杀心。 我对蓝墨说道:“他什么都不知道,让他走……” “你说让就让?老子偏不让!”蓝墨猛的发力,从我手中挣脱,转而朝保安惊动而去。 保安还没反应过来,蓝墨就已经到了他面前,拿钥匙猛扎他的脖子。 我张大嘴,想提醒保安快跑,可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压根就来不及,我也愣是没发出半点声音。而且就算保安经过我的提醒,提前反应过来,也几乎不可能逃得过王俊的毒手。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突然闪身而动,挡在了保安和蓝墨中间。蓝墨的手被人影拽住,往下猛的一压,钥匙掉落,人也摔倒在地。 保安脸色苍白,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影和蓝墨,似乎想要叫人。 人影抬手一挥,保安如遭重击,昏倒在地。 接着人影五指成爪,直接扣在了蓝墨的头顶上,嘴里低声喝道:“大胆阴魂,破坏天道纲常,心怀恶念伤及无辜,罪无可恕,受死……” 蓝墨脸色大变,突然跪地求饶:“高真手下留情,我只是爱之深,恨之切,一时糊涂才做出有违天道之事,以后再也不敢了,求高真放一条生路。” 边说,蓝墨边朝人影磕头。 借着路灯,我总算看清楚了人影的模样,竟然是昨天晚上在大学门口追我和蓝墨的保安之一。 当时有四个保安在后面狂追,其中三个都说过话,我印象深刻,唯独眼前这个身型瘦小,年纪偏大的没什么注意。 果然是高人不露相,他要不出手,谁能相信这个其貌不扬的糟老头,竟然是隐世的高真道士? 想必昨晚让王俊胆颤心惊的,也就是他了。 不过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会跟着我和蓝墨,一路追到了这里。 蓝墨还跪在地上不停的求饶,高真老道缓缓闭眼,指间猛然间发力。抬手时,五指从蓝墨的头顶拉扯出一道虚影,如薄纸片似的,浮在空中扭动。 好家伙,就这么把王俊的魂体,从蓝墨的肉身直接剥离了? 我只能说,高真老道果真是牛逼plus。 蓝墨被阴魂长时间附身,阳气消耗巨大,这会儿面色惨白,软瘫在地上,昏了过去。 高真老道不知从身上什么地方摸出一粒黑色的药丸,喂进蓝墨嘴里。 这手法,跟当初祁褚收拾樱子的阴魂大同小异,我都有些怀疑两人是否有啥关系。 “小娃儿,你过来!”高真老道对我招了招手,接着从怀中拿出一只深红色的锦袋,将王俊的魂体吸了进去。 锦袋跟祁褚的紫葫芦也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显然逼格更高,里面装的也不只有多少阴魂了,森森鬼气从袋口溢了出来。 下一刻,高真老道将袋子扎紧,塞进了衣服口袋中。 我走到高真老道跟前,先跟他施礼,然后说道:“多谢前辈,不知前辈有何吩咐?” 高真老道说道:“别前辈后辈的,叫我老铁头……刚才收的阴魂,似乎跟你和这位姑娘有莫大的渊源,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丑话先说在前头,无论你是修者,还是阴行中人,应该明白越道之雷池者,必当杀无赦。若此阴魂作恶与你有关,后果你应该明白。” 卧槽,老铁头这是在怀疑我养阴魂呐。 以他的本事,要弄死我,肯定不会比收服王俊阴魂的时间长,这事儿必须得好好跟他解释清楚才行。 我从蓝墨找我处理事儿开始,到发现死玉,了解蓝墨与王俊的爱恨情仇。 再到王俊答应只要蓝墨完成他生前的愿望,消除执念就愿意放过蓝墨,最后王俊是如何背信弃义,不愿进入轮回之道的全过程,全都详细的告诉了老铁头。 “没文化真可怕,鬼的话你也信?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都知道‘鬼话连篇’这个词儿。”老铁头白了我一眼,猛的拽住我胳膊:“还有,我暂且相信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但是我会亲自去调查这个事,如果发现你骗了我,或者那只阴魂作恶跟你有关系,我会亲手宰了你。” 听着老铁头杀意凛凛的话,我身上顿时阵阵恶寒。倒不是害怕什么,反正我说的都是事实,不存在骗他。 主要是他迸发出来的气势,压得我有点儿喘不过气。 真是个狠人呐,王俊的阴魂落到他手里,下场一定老惨了。 “你先把这丫头弄回房间去,然后跟我出去走走,我还有事问你。”老铁头将保安拖到了岗亭里,关好了门。 大晚上的,跟着一个陌生老头出去压马路,我肯定是不愿意的。 但是在他面前,我哪敢说个“不”字? 麻溜的抱起蓝墨,送去了房间。 出来的时候,老铁头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沉色脸得厉害。 “磨磨叽叽,跟个娘们似的……”老铁头边说边从怀里摸出个物件,凑到我跟前:“小娃儿,你实话告诉我,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上?” 0107:等待她的滔天怒火 我瞅了两眼老铁头手中的物件,正是刚才我掷出去的三鱼共首符牌。 老铁头似乎有些激动,拿符牌的手在微微颤接抖。 能让高真的情绪起波动,符牌定然跟他有什么重要的渊源。我摸不清他是敌是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是外公的朋友当然最好,万一两人曾经是对头,我要告诉他实情,可能会有大麻烦。 在我犹豫的时候,老铁头已经不耐烦了,甚至是对我动了杀心:“老子就知道这东西肯定来路不正,是不是你用什么手段讹抢来的?” 说着,老铁头身上那股无形的压力骤然暴发,耳边传来仿佛无数道士诵经和念咒的声音,脑袋像遭了电击般的麻痛难耐。 身躯如压千钧,慢慢下沉,双腿直打摆子,酸痛无比。 眼看着老铁头将三鱼共首符牌塞了自己口袋里,我咬紧牙关,沉喝一声,一字一句道:“把,符,牌……还,给,我……” 老铁头“咦”了一声,收了威压,目光灼灼地盯着我:“你说什么?把符牌还给你?你连它的来历都讲不清楚,凭什么说它是你的?” “这枚三鱼共首符牌,是苏家祖传下来的……”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当下便把符牌的来历,以及我跟外公的关系,全都向老铁头和盘托出。 老铁头闻言沉默了半晌,开口说道:“苏乾元真是你的外公?老子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骗我?” 我淡淡笑道:“你要不信,可以当面去问他。” “好,我正是有事要请他帮忙,快告诉我苏先生现在在哪里?”老铁头显得无比的激动。 我怔住了。 刚才被老铁头压得快要崩溃,想在言语上出出气,才说出让他当面去问外公的话,没想到他当真了。 要是我告诉他,外公其实已经去世,不知道会不会再次将他激怒。 这事儿给闹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老铁头见我不说话,双手猛的拽起我胳膊,急声说道:“你倒是说话呀,苏先生到底在哪里?” “在阴间!”我硬着头皮答道。 “啥玩意?你是说苏先生……不在人世了?”老铁头瞪起眼,似乎不怎么相信,“请把苏先生的生辰八字告诉我……” 说着,他松开我胳膊,显得无比的急躁。 “乙酉年,庚辰月……”我报了外公的出生年月日和时辰。 老铁头掐着指头,嘴里念叨了一阵,顿时脸色有些失望:“唉,真是可惜了,苏先生确实已不在阳世……不过,你是苏先生传人,镇术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苍天有眼,这下有救了,哈哈哈……” 我被老铁头的话给完全整懵了,又不敢多问什么,目光紧紧盯着他放着三鱼共首符牌的口袋:“那什么……符牌是外公留给我的念想,也是南派镇师的图腾,您看……” 老铁头从激动的情绪中慢慢冷静下来,将三鱼共首符牌在我面前晃了晃:“我可以把符牌还给你,不过你得答应帮我一个忙。” 这是典型的强盗逻辑。符牌是我刚才追击王俊的时候故意掷出去的,老铁头趁我跟王俊在院中纠缠打斗的时候捡了去,现在我让他归还,还得答他提出的条件。 三鱼共首符牌对我而言,意义重大,甚至站在南派镇师的层面,比我的命还要重要,我完全没有拒绝老铁头的勇气和理由。 老铁头边将符牌塞到我手里,边就道:“好,那就这么定了,你给我留个地址电话,下月初一我去找你。” 说罢,老铁头从口袋里掏出笔和纸,递了过来。 “不是,您总得告诉帮啥忙吧?万一我年少力薄搞不定,岂不是耽搁了您的事儿?”我接过纸笔,苦着脸道。 老铁头回道:“要是连苏先生的传人都搞不定,那就没人能搞得定了。至于具体去做啥,到时候再告诉你。” 既然老铁头提到外公,那就定然跟镇局有关,很可能是遇到了当年柳尘姻那种级别的连环死镇。 卧槽,那是九死一生的活儿啊! 尽管心中一百个不情愿,但我压根就没得选择。 我将写好了地址和联系电话的纸条交给了老铁头,问他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休息了? 这两天折腾得身心疲惫,有点儿扛不住了。 “去吧……阴魂我已经收了,剩下的事儿就交给你自己去搞定。那丫头阳气透支得厉害,这段时间让她多晒太阳,少同房……”老铁头收好纸条,走到昏迷的保安跟前,在他额头轻轻点了点。 接着身影掠动,消失在夜幕之中。 这时保安悠悠的醒了,揉了揉眉头,一个激灵爬了起来,嘴里骂咧咧地自言自语道:“我靠,怎么会躺在地上就睡着了?白天没干啥体力活呀,不就是上班前跟媳妇打了一会儿扑克么……” 上班前跟媳妇打扑克? 这是高手。 回到房间,蓝墨的脸色已经有了些血色,但是气息还是比较微弱,而且浑身上下都在出冷汗,整张床单都已经被汗湿。 我担心她这样出汗会脱水,便捏住她鼻子,给她灌了一些。 还好,天快亮的时候,她终于醒了。虽然显得有些虚弱,不过已经没有大碍。 对于她被王俊的鬼话迷住,答应王俊遵守当初的誓言,要跟王俊同生共死的事儿,她一无所知。只知道在拜祭完王父王母后,感觉头挨了重击一般,然后失去了意识。 我将王俊执念已消,但不愿轮回转世,而且强行占据她肉身,以及后面老铁头出手,收了王俊阴魂的事儿,都详细的告诉了她。 “陈大师,谢谢你!”蓝墨双眼通红,声音哽咽,显然是心里也不好受。 先是去到曾经和王俊一起念书的学校,重温了当年的花前月下,山盟海誓。当晚跟王俊在梦中那啥,然后又去拜祭了他的父母…… 这两天的经历,深深触动了她,也撩拨到了她的心弦,对王俊重新萌生出了许些爱意。 可惜爱的种子刚刚发芽,就被掐断了。 人鬼殊途,这应该也是必然的结果。 我跟易友芳打了电话,把这边的情况跟她简单的说了说,然后静静等待她的滔天怒火。 0108:你能明白那种感受吗 那话那头很安静,如果不是听到易友芳的呼吸声,我都以为她把电话挂掉了。 王俊的阴魂被老铁头给收了,最后的命运,要么是魂飞魄散,要么就是被封镇,永不超生。 无论是哪种结局,对于易友芳而言,都是十分残酷的,发怒也是人之常情。 不料,易友芳的反应很平淡。 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后,叹了口气道:“这是他自己作的,怪不得别人。他的事就到此为止吧,我不想再横生枝节了……另外麻烦你告诉墨墨,以前的事是我不对,希望她能原谅我。” 我将易友芳的话,转述给了蓝墨。 怔了许久之后,蓝墨说道:“我从来都没有怪过小芳,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不过让我再跟她像之前那样亲密无间,我也做不到了……” 当天下午,我和蓝墨回到了泉城。 两天后,我收到了蓝墨转过来的余款。本想客气几句的,转念一寻思,这是我应得的酬劳,越客套越显得我娇情和虚伪。 又过了两天,蓝墨托人给我送了一张“俏娇娃”的贵宾卡,说以后如果我有私人订制方面的需求,可以凭卡尊享一年的免费服务。 私人订制? 免费服务? 我发信息问她啥意思。 她回复道: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前段时间为了我的事而忙先忙后,遭了不少苦,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就当是给你的补偿好了,千万别拒绝呀,这是我的一片心意。 我说好,然后问她这几天咋样了? 她回复说已经完全走出了阴影,精神分裂也明显好转,最近正在跑中介,准备把房子卖掉,再把工作辞了,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算是重生吧。 我真心为蓝墨感到高兴,同时也对身为镇师,有了深深的自豪感。 如果不是用镇物逼王俊现身,或许蓝墨真的会被慢慢折腾而死,而易友芳也将沾染巨大的承负,王俊最后必将变成凶煞,不知有多少人会因他而枉死。 蓝墨送的那张“俏娇娃”贵宾卡,我随手放在墨宝斋的柜台上。这玩意对我真没啥用,这辈子我都不会搞啥私人订制。 后来有个进店买工艺品的“寸板头”顾客,无意中看到了这张卡,顿时呼吸急促,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他问我怎么把这么贵重的东西,就这么随意丢在台面上,万一掉了可咋整? 我听出他话里有话,而且这哥们好像对“俏娇娃”的私人订制服务挺了解的,便多了句嘴,反问他有多贵重。 他好像打量外星人似的,瞅了我半天,然后凑上前轻声的道:“小兄弟,你还没体验过俏娇娃的私人订制服务吧?告诉你,那种感觉可带劲了,能让你直接爽上天……” “至于它的价值嘛……这么说吧,不低于泉城高档小区的一栋稁华别墅,少说在两百万以上,甚至更高。” 啥玩意? 一张卡价值两百万? 我瞬间感觉蓝墨的这份心意太重了。如果先前就知道它的价值,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要。 同时也阵阵后怕,要不是遇到懂行情的顾客,没准哪天我就随手给扔掉了,差点儿损失两百万呀! “老哥,这玩意有人要么?”我强忍着内心的激动,面色如常的问。 寸板头回道:“体验过俏娇娃私人订制的圈内人,你卖三百万都有人抢。但你要是拿到圈外,这玩意可能一文不值,跟垃圾无异。怎么,小兄弟想转让?” 我点点头:“老哥一看就是圈内人,要不帮哥们个忙呗,事成之后,按成交金额的百分之一给老哥提成,咋样?” “成交!”寸板头没有丝毫的犹豫就答应了,临走时要了我的电话。 不过他也说了,就算是经常享受私人订制的圈内人,要一下子拿出几百万,也不容易。所以这事儿急不来,得有机缘。 我一点也不着急,本来就是意外之财,就算碰不到机缘也无所谓。 倒是有些事儿,我得跟蓝墨表明态度,不能让她觉得我贪念她的财物。 结果我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提示空号,发微信也提示我不是她好友,信息无法成功。 看样子,她不仅换了号码,也把我从她的好友名单删除了。 心中感慨了一阵,突然明白了她所说的重生,原来是要彻底忘记现在的一切,去开启崭新的人生。 我也将蓝墨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除,然后默默祝福她未来的生活会更加美好。 这是我独自经营墨宝斋以来,做得最圆满的一单生意,感觉倍儿爽。 往后几天,我心情都挺不错,上午开门营业,下午去“妙手医馆”打探许金水和孙胖子的消息。从孙胖子和玉堂春离开“妙手医馆”已经个把星期了,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这天早上,我接到祁褚的电话。 祁褚说道:“陈兄弟,协会这边邀请了中土阴行明天过来聚会,商讨下一步剿灭南洋邪僧组织的计划,你如果有时间,也过来参加吧!到时候除了告诉你破除阴体符的方法,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儿。” “啥事儿?”我问。 “你到时候过来就知道了!”祁褚卖起了关子。 我实在想不出,跟祁褚之间,还有什么事比破除阴体符更重要。 说到阴体符,我就想起好久没跟杨希联系,也不知道她和许德志现在咋样了。 跟祁褚闲扯了几句后,我挂了电话,然后给杨希打了过去。 “老弟,咋突然想起姐来了?”杨希似乎挺开心的,语气十分柔和:“是不是有啥事呢?快告诉姐!” 我回道:“没啥事就不能联系了?” 杨希在那头笑起来:“哈哈哈,是姐说错话了。你能给姐打电话,姐其实特别开心……不过,你上次偷偷把卡放在枕头底下,姐很生气,你是在可怜姐吗?” 我一怔,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讲真,我确实觉得杨希挺可怜的,许德志当时的情况,住在医院完全就是个无底洞,再多的钱也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造完。 更何况,杨希并不是很富有。 但是这些我不能跟杨希说,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人,绝不会接受别人的施舍。 我岔开话题,问杨希:“许德志最近咋样了?” 杨希闻言,掩饰不住激动,声音微微颤抖的说道:“医生说他的脑电波趋于活跃,而且快波的节奏也在逐步加强,顺利的话,不用多久就能苏醒。昨晚我给他擦身子的时候,发现他的手指轻微的动了一下……” “当时看到这个细微的变化,我都高兴得要哭出来了。老弟,你能明白那种失非复得感受吗?” 0109: 活在当下 失而复得,重新看到了希望。 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 我对杨希说道:“姐,你开心,我也感到很高兴……另外,许德志身上的阴体符有破除的办法了,过几天我抽空过去搞定。” “真的?”杨希在那头哭了起来,抽泣了一阵后才开口说道:“为了姐的事儿,你劳神又伤财,这辈子姐可能没能力报答你了。” 我叹了口气道:“姐,你咋又来了?以后咱别说这样的话,成不?” 杨希回道:“好,姐不说了,以后姐啥都听你的。” 或许是许德志又多了一份希望吧,杨希的心情非常不错,似乎又回到了之前那个乐观向上的女强人状态。 闲聊了一阵,杨希说要给许德志做康复训练,匆匆挂了电话。 我对杨希和许德志的事,其实挺矛盾的。一方面我希望许德志能早日好起来,这样杨希就能恢复到以前的生活。 另一方面,我又担心许德志好了之后死性不改,继续伤害杨希。 这是两个极端。 经历这么多的磨难,杨希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再也受不住任何的伤害。 纠结了一阵,情绪才缓缓平复,心境也慢慢变得通透。 或许杨希根本就没考虑过和许德志以后会怎么样,她关注的是眼前所面对的事儿。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活在当下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杨希选择跟许德志一条路走黑,无论最后结局如何,她都无怨无悔。 …… 晚上祁褚发来位置共享,让我尽量早些过去,他找我还有些私事。 第二天一早,我按着祁褚提供的地址,准备打车过去。但是出租车司机一瞧那地儿比较偏,就找各种借口拒载了。 现在油价涨得吓人,只跑单程,再空车返回确实不怎么划算。还不如趁着早高峰,多拉几趟短途,赚得更多一些。 没办法,只得通过网约车平台找车,结果也是老半天没有司机接单。 无奈之下,我想到了之前认识的“车神马亚明”。 上次孙胖子把他微信和电话都推送给了我,让我也加好友,当时我还犹豫了老半天的。后来孙胖子说这也是一条人脉资源,没准哪天需要急用车,这条资源就派上用场了。 冲着这句话,我才加的马亚明。没想到,这么快就真的有求于他了。 我拨了马亚明的电话,接通后,听到我要急用车时,他在那头微微顿了一下,接着急声说道:“现在是用车高峰,平均每个小时可以接三到五单。平台有奖励政策,早高峰每连续接十单,有百分之五的返现奖励。” “你去的地儿比较远,又是单程,咱就按双倍的路程算,再加百分之十的费用,作为我连续接单的损失补偿。你要是接受我说的条件,跑完这单我立马就过去。接受不了,咱以后再合作,你看咋样?” 我回道:“没问题,你赶紧滴吧!” “好嘞!”马亚明回了一句,挂了电话。 大概五六分钟后,一辆发出巨大轰鸣的马自达停在城隍街口,马亚明摇下车窗,示意我上车。 “是你呀小兄弟,我就说怎么声音听着耳熟。”马亚明回头看了我一眼,显得有些激动,颤声说道:“上次你从我的面相看出我老婆身患重病,儿子厄运缠身,我有钱赚没钱存,简直太神了。” 他把这件事记得倒是挺清楚的。 我问他最近家里的情况咋样? 他叹了口气道:“小兄弟,可别提了,我现在都不敢回那个家。每天鸡飞狗跳的,回去就心烦。” 我问他:“咋的了?还在为我儿子想去修仙的事儿着急?” 马亚明道:“那混小子的事儿只是其一,最近我老婆也不知抽啥疯,说不想活了,想要放弃治疗。老娘听到她这样说,认为是自己拖累了儿媳妇,也说不治了。小兄弟,你说我这辈子咋就这样苦呢?” 这事搁谁头上也不好受,马亚明已经算是很坚强的了。 或许马亚明的妻子和老娘是不想再拖累他,才说出那番话的。可是对于马亚明而言,妻子和老娘却是他拼命赚钱的动力。 只要她俩好好活着,哪怕再苦再累,马亚明也倍感欣慰,付出得再多,都会感觉值得。 一旦这两个在马亚明心目中最重的女人,有了消极的念头,支撑马亚明的信念和意志就会很快崩塌。 现在的马亚明,正处于崩溃的边缘。 除此之外,还有他的儿子,也在一点一点的击溃他的防线。 甚至可以说,马亚明焦虑的源头,主要还是因为他那不争气的儿子。 我安慰他道:“人生是一场修行,会有很多好与不好的遭遇。你看到别人在欢笑,没准人家背地里也偷偷抹眼泪。酸甜苦辣,这些都是人生的必经过程。谁还没个心情不好,时运不济的时候?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马亚明点头回道:“小兄弟这话太在理了,也说到我心坎上去了,我就喜欢听小兄弟讲大道理,跟传销洗脑似的,忒管用。” “上次就是听了你和那位胖兄弟的话,我跟打了鸡血似的,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心情也比以前好了很多。” 卧槽,想不到我和孙胖子随口绉的心灵鸡汤,居然还有这样的功效。 “对了小兄弟,上次你说我儿子可能撞邪了,让我去多了解一些他的情况……”马亚明接着说道:“这段时间我偷偷观察那小混蛋在家的一举一动,又抽时间跟踪了他几次出门的动向,结果还真发现他有问题。” 我问:“发现啥问题了?” 马亚明回道:“那小混蛋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幅古怪的画,贴在他卧室的墙壁上。又整了一只香鼎,放在画下,每天早晚都燃香奉供那幅画。燃香的时候,嘴里还神神叨叨的。” “念叨了一阵后,他的头顶就有丝丝白烟冒出来,跟武侠片里,那些修炼绝世武功的大侠练功时,快要走火入魔了似的,老特么吓人了。” 我猛的一激灵:“你说啥玩意?供奉怪画,嘴里念念叨叨,头顶还冒烟?” “嗯呢!”马亚明被我的表情吓了一跳,急声说道:“小兄弟,你说那小混蛋,难道是真的撞邪了? 0110:追查徐寿春的事儿有眉目了 我说是不是撞邪这个还不判断,不过从他儿子的这些古怪举动来看,一定是有问题的。 马亚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沉声说道:“除了供奉怪画,那小混蛋最近似乎总有花不完的钱,而且运气好像特别的好……” 我一听顿时有些迷糊了,让他说得具体些。 马亚明想了想,开口说道:“这些事儿说起来,还是跟那幅古怪的画卷有关系……自从那小混蛋把画挂在卧室开始,他的运气就仿佛开挂了一般。几乎天天都能捡到钱,买彩票中奖。虽然都是小奖,但差不多期期都能中。” “前几天买衣服,回来后发现衣服口袋里有两千块钱。还有更不可思议的,上周六他跟狐朋狗友出去吃夜宵,店门口的遮雨棚突然倒了,同行的五人都受了些皮外伤,只有他屁事没有。” “老板为了息事宁人,不仅免了吃夜宵的费用,还每人给了一个大红包。回家后,他拆开红包,发现里面还有张银行卡,可能是老板当时装红包的时候心急,没注意把卡也一起塞进去了。” “第二天他把银行卡还给老板的时候,老板千恩万谢,又给他包了一个大红包。回来时路过菜市场,买了条鱼,结果杀鱼的时候,发现鱼肚里有枚戒子,拿去当铺当了三千多块……小兄弟,你说那小混蛋的运气,是不是太好了?” 我说这哪是运气好,简直是逆天呀! 但是所谓物极必反,一个人的气运好到了极点,霉运就会接踵而来。而且马亚明儿子的这些好运,并不是他的福报,而是跟那幅诡异的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问马亚明:“你为什么会觉得你儿子卧室里的画很古怪?那是一幅人物肖像画还是山水风景画?能否说得详细一些?” 马亚明回忆了一下,回答道:“是一幅古装美女画像,四周描着金边,右下角还用狂草写了几行字,压根就不认识。要说到底哪里古怪了,我一时半会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是一种感觉吧。” “说实话,看到那小混蛋最近运气逆天,小日子越过越滋润,我心里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总觉得这些运气带来的钱财,是买他命的。我现在也想开了,小混蛋要真不想读书,我也不强求了,只要他平安健康就成。” “小兄弟,要不这样吧,今天你打车的费用我分文不收。啥时候你有时间,到我家去一趟,看看那幅画是不是真有啥问题。” 我答应马亚明,等忙完手头的事儿,会去他家瞅瞅。 不过打车的费用,我会按他之前约定的支付,一分也不少。 如果马亚明家中的那幅画真有问题,我可以试试帮他搞定,但是得正常收费。 人情归人情,事归事,一码归一码,这是干阴行的规矩。 马亚明犹豫了片刻,叹了口气道:“你们这行收费应该老贵了吧?到时候能不能打个折啥的?” 我淡淡地道:“等我过去看了那幅画之后再说吧!现在你要做的,就是继续观察你儿子,看看他的言行举止,还有什么特别怪异的地方。如果有机会,最好问问他,画是从哪里来的。” “没问题,我今天收班后就找人去家里安装监控,把小混蛋的活动范围全都监控起来。”马亚明咬牙说道:“至于那幅画的来历,我也会想办法从他嘴里套出来的。” 马亚明称呼儿子,一口一个小混蛋,看样子真的失望透顶了。 大概一个小时后,车子出了城区,驶上一条泞泥不坑的乡村小道。我有些想不明白,祁褚那个什么道盟协会又不缺钱,为啥选在这么偏的地方,实在太不方便了。 车子颠簸了大半个小时,在一栋三层的小楼前停了下来。楼前有一个大院子,里面停了不少豪车,也有几辆小电驴。 下车后,我给马亚明付了车费。 马亚明笑着对我说道:“小兄弟,一会儿你要是回去的时候打不到车,可以跟我联系哈!” 我点点头,目送他的车子远去,然后走进了大院。 何松和何强迎了上来,边颔首致意,边示意我进屋。 屋内的布局很奇特,正厅中间是一个神龛,供奉的正是三清道祖。神龛前摆着香鼎,上面有几根刚刚点上的香,墙上还挂着一幅山水画卷。 正厅左边是楼梯,右边布置了一个议事厅,里面摆着一张环形会议桌和十几把檀木靠背椅,桌上已经摆好了入会的人员桌牌,我的居然也在其中,而且是南派镇师的代表。 祁褚倒是挺瞧得起我的,不过他让我代表南派镇师,就有点儿不妥了。毕竟我年纪小,资历浅,在阴行中又没啥建树,跟那些阴行大佬并排就坐,肯定会惹来很多人的不满。 要是再传进南派镇师的耳中,定会有人不服气,以后我就甭想过安宁日子了。 我寻思等会得跟祁褚私下里聊聊,让他把我的桌牌撤掉,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猜忌。 会议桌旁边还有一个文件柜和两张小方桌。文件柜里放着一些文件夹和档案袋,小方桌上摆了几盘水果和小零食,还有两大壶泡好的菊花茶。 我转头瞅着何松和何强:“祁大哥在哪里?能否带我去见他?我找他有事!” 何松回道:“祁会长在三楼等你多时了,请跟我来。” 卧槽,为啥早不说呀,害我在下面耽搁了不少时间呢。 祁褚是道盟协会的副会长,有单独的办公室,刚到门口,就闻到里面有股淡淡的檀香味儿。 何松敲了敲门:“祁会长,陈兄弟过来了。” “进来吧!”祁褚回了一句,接着就听到房间里传来脚步走动的声音。 何松推开门,祁褚已经走到了门口,笑盈盈的伸出手来:“欢迎陈兄弟……本来我是该主动去一趟墨宝斋,跟陈兄弟把阴体符的事儿交待清楚的,不过最近忙着疏理南洋邪僧的案子,实在走不开。还望陈兄弟,莫要见怪。” “祁大哥客气了,不知祁大哥叫我过来,除了阴体符,还有啥其他重要的事儿?”我跟着祁褚走进他的办公室,开门进山的问。 里面很宽大,但是布局却比较简单,一张扇形办公桌,上面摆着一台手提电脑和一部电话机。后面的壁柜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和杂志。 办公桌旁是沙发和茶几,还有两只一米多高的青花瓷瓶,里面插着几株假花。 祁褚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带着我在沙发上,倒了茶,轻轻抿了一口后说道:“前几天我突然接到左大师的电话,他在省城那边追查徐寿春的事儿,总算有些眉目了……” 0111: 剿灭计划 啥玩意? 左爷跟祁褚联系过? 我猛的一激灵,想起有天半夜,左爷也给我打过电话,可惜我没接到。后来我再回过去的时候,一直都没有人接听。 还有之前我收到过一件血衣,血衣的款式和面料跟左爷经常穿着的十分相似。 虽然无法判断血衣是不是从左爷身上扒拉下来的,但是有一点,给我寄血衣的人,对左爷似乎很了解。 此刻祁褚告诉我,左爷在省城追查徐寿春已经有了眉目,我反而更担心他是否遇到了危险。 我有些紧张问祁褚:“左爷在省城那边,没遭啥事儿吧?” 祁褚回道:“左大师受了伤,不过没有生命危险。那边也有协会的据点,我已经安排人去支援左大师了。” “陈兄弟,我今天叫你过来,是想当面告诉你,虽然苏先生不在了,但你并不孤单,左大师和我,以及整个道盟协会都将动用所有的资源和人脉,全力协助你,解除你身上的穿心蛊毒。” “另外,左大师已经通过绣衣门,查出徐寿春跟南洋邪僧有瓜葛。徐寿春还联合了一些数典忘祖之辈,帮助境外敌对势力,妄图颠覆中土阴行的格局,让南洋邪僧打入内部,逐步掌控中土阴行,其心可诛啊!” 我心头一热,既感动,又觉得无比的欣慰,有种终于找到组织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左爷没事,而且还得到了道盟协会的帮助,我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了。 祁褚接着说道:“左大师让我转告你,最近一段时间要格外小心,时刻留意身边的是否有可疑人员。 至于如何破解阴体符,祁褚说先不急,等今天参会的人员都到齐了,他会详细的告诉大家。 除了阴体符,还有南洋邪僧来到天朝,扰乱中土阴行的目的,以及有哪些门派参与了此事等等,都将对今天参会那些阴行大佬交待,并讨论接下来的剿灭计划。 会议的举行时间定在下午两点,现在还早,祁衬便给我解说了当初道盟协会成立的契机和原因,以及协会所承担的职责。 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个协会居然是得到了官方认可的。而且协会的会长,就是公家的人,不过他一般不参与协会的经营。 只负责把控协会发展的大方向,确保协会根正苗红,不忘初心的主旨不能变等等。 有了这层关系,道盟协会在整个阴行的影响力和话语权,可以说是非常巨大的。 祁褚让我参与今天的会议,也是想借这个机会,认识更多的阴行的大佬,以后在阴行圈中,引领和主导镇师这门特殊职业的发展。 身在公门,说的话也带着一股官腔,而且一身正气,这让我对祁褚又有了新的认识。 在协会吃过中饭,受邀参会的人陆续到达。祁褚让我自行休息,他带着何松、何强等协会成员,到门口迎接。 上午除了我,还有不少人也提前过来了。但是有资格参会的,并不多,只有寥寥数人,而且除了我,无一不是阴行中有头有脸有威望的大佬级人物。 中午赶过来的人更多,不过能够参加会议的,同样只有不到十人。 有资格参会的过来后直接会引导到了议事厅,不能参会的,则被带到了三楼。 我去过三楼,是一个道教宗门的法器展览大厅,各门名派牛逼的法器都展示在那里。有专人负责讲解,和维持秩序。 当然,有些法器是真的,有些是参照真品而仿造的赝品。 一点五十左右,协会的大门缓缓关上了,接着议事厅的门也不让人随便进出。所有受邀参会的人,除了画影门门主武丹青和窥梦老人覃玄机外,其他全部到齐。 祁褚向在场的阴行大佬解释道:“武丹青门主一直在外云游四海,无法及时赶到。窥梦老人正在闭关,也来不了……” 原本还有些紧张和压抑的会场,因为祁褚的这句话,反而瞬间变得轻松了下来。 后来才知道,画影门和梦堂在阴行中,处于高不可攀的金字塔塔尖阶层。而武丹青和窥梦老人的手段,更是令人闻风丧胆。哪怕没见着人,听到或看到他俩的名字,都会胆颤心惊。 他们不能参加今天的会,对于在场的人来说,简直是最好不过的事儿了。 除了武丹青和窥梦老人,阴行圈中还有一个重要门派,毒门,也没来参会。祁褚没有提及毒门,应该是根本就没有邀请,完全将其撇开了。 毒门自从门主柳钰阳失踪后,一直群龙无首,内斗、纷争了多年,形成了大大小小数股雄据一方的势力。 毒门以《毒经》为指南,分为“毒”、“解”、“破”和“医”等数个单元,并以这些单元自立堂口。 其中以柳婆婆为代表的“解堂”,势力最小,也最受门内排斥。 因为解堂的核心,就是“解”毒门之毒。这里的解并不是真的完全解除,更多的是压制,给中毒之人争取到解毒的时间。 如此一来,解堂不可避免的触及到了其他堂口、尤其是毒堂的利益,所以最招毒堂的怨恨。 当年外公之所以刚开始不愿帮柳尘姻破镇,就是考虑到一旦这样做了,定然会惹怒毒堂。当时外公已经退隐多年,不想宁静的生活就此被打破。 更不想让我随他一起卷入阴行的争斗中去。 怎料人算不如天算,即使外公再如何小心翼翼,也无法彻底摆那个圈子。 这就是江湖。 一旦踏入,想要全身而退,难如登天。 我对毒门的这些了解,都是从外公口中得知的。当年外公帮柳尘姻破了连环死镇,受了重伤,担心活不久矣,便跟我讲了前因后果,让我心里有个底儿。 也是为以后柳婆婆再提起当年外公见死不救的事儿,有个合理的解释与说辞。 当时我还问他,为什么不直把这些告诉柳婆婆? 外公沉默了许久,回答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告诉她这些,就是害了她呀! 直到现在,我也无法理解外公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两点整,会议准时开始。 我以为是祁褚来主持,谁知道祁褚只是说了几句开场白,将话筒交给了一个高大帅气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巨大的浩然罡气,压得在场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我瞟了一眼他跟前的桌牌,顿时大吃一惊。 0112:称骨门 此人就是道盟协会的会长唐易。 能让他特意赶过来,可见此次的会议,官方也十分重视。 唐易的发言简短而直奔主题,意思是南洋邪僧这个组织给社会带来了极大的危害,势必铲除。 道盟协会将身先士卒,与中土阴行一道商讨剿灭计划,阴行的各大宗门,要尽量配合支持协会,在最短的时间内铲除这个境外势力主导的邪恶组织。 同时各门各派也要加强内部管理,防止门内弟子与邪恶组织勾结,做出危害宗门及社会的事儿。 唐易说话的声音十分平和,没有半点强迫或者威胁阴行各宗门的意思。但他的气场实在太强大了,所有人都正襟危坐,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说完会议的主题后,接下来就是祁褚介绍这段时间审讯南洋邪僧所获取的重要信息。 不过就在他准备开口时,外面突然传来吵闹声,似乎是有人闯进来了。 祁褚皱起眉,对站在门边的何松和何强示意了一下:“你俩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还未等何松和何强出去,议事厅的大门便被人给撞开了。 进来的是两个瘦瘦高高的怪人。一个拿着铁秤,一个抱着秤砣,目光不善的盯着在场的所有人。 祁褚刚要作出反应,被唐易制止住了。 “铁钩钩,称命骨,称一秤,短一寸……”左边拿秤杆的怪人突然开口唱起来,右边抱秤砣的则冲这边嘿嘿一笑,慢慢走了过来。 铁钩钩,称命骨,称一秤,短一寸。 卧槽,这是十八大旁门之一,称骨门的法咒。 外公曾给我介绍过称骨门,据说被称骨门称一次命骨,魂魄会变矮一寸。魂魄每矮一寸,人的灵智就会降低一成,如果接连被称三次命骨,基本就变成傻子了。 称命骨需要两个人配合,拿秤杆的叫做“铢爷”,一个人的命骨重多少,由他说了算。抱秤砣的那位则被称为“担爷”,是专门钩骨的。 一旦被担爷手中的秤砣钩中,基本无逃脱的可能,很是可怖。 “两位擅自闯入道盟协会,所谓何事?”何松和何强挡在了担爷跟前,其他维持秩序的协会成员也围了过来。 不过铢爷和担爷毫不发怵,昂首挺胸的与之对峙。 铢爷愤然然地看了祁褚一眼,厉声说道:“听闻今天协会召开阴行大会,所有阴行门派聚集一堂,为何我称骨门没接到邀请?祁真人是瞧不起我兄弟俩么?” 原来他俩是因为没被祁褚邀请,觉得称骨门受到了轻视。 要说称骨门,确实有些人轻言微,尤其是最近几年,在阴行鲜有其名。甚至有很多新入行的,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个门派存在。 而且据外公所说,称骨门的传承也比较奇葩。铢爷和担爷找的传人必须是亲兄弟,年纪、身高、体型也要差不多一般。 这样严苛的条件,在当今社会其实很难找到继承者。更不用说,要练就称骨门的绝活,还不能结婚,必须一直保持童子之身。 双方僵持了一阵,何松等人身上的暴发的气势减弱了几分。并不是害怕,而是有意让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想把事儿闹得太僵。 铢爷铁青着脸,而担爷的脸上却一直挂着微笑,手中秤砣用一根红色的长绳系着,对着何松比划着。 气氛仍然无比的紧张,议事厅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这时祁褚站了起来,冲铢爷和担爷拱了拱手道:“两位大师请息怒,并非是有意要冷落怠慢称骨门。而是今天参会的,都是跟最近南洋邪僧所犯案件有关联的门派,” 接着,祁褚把近期南洋邪僧的案子大概说了一遍,确实跟称骨门没有啥鸡毛关系。 铢爷和担爷对视了一眼,脸色当即缓和了许多。 祁褚接着说道:“两位如果愿意为剿灭南洋邪僧出份力,那便加两把椅子,一同参会好了。” 说罢,祁褚示意何松和何强去搬椅子。 铢爷摆了摆手:“不用了,既然祁真人已经说明今天的阴行聚会,是针对跟南洋邪僧有瓜葛的门派,我们称骨门没必要参加。” “当然,剿灭南洋邪僧有用得着我们兄弟俩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刚才的事儿,是我们鲁莽了,告辞……” 俩人也不理会祁褚和唐易的态度,转身就走。 何松愤愤不平的看着祁褚说道:“祁会长,就这样让他们走啦?今天开了这个先例,以后随便哪个阴行门派,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 这话显然不仅是说给祁褚说的,也是在敲打在场的其他人。 祁褚沉下脸道:“小何,注意你的言辞……当初成立道盟协会的目的,就是希望给中土佛、道两界以及所有的阴行门派,提供一个交流合作的平台,这是咱们的初心。初心不能忘呀!” “是,我知道了。”何松低下头,退到了一边。 铢爷和担心走了之后,会议继续。 祁褚先介绍了南洋邪僧这个邪恶组织的情况。根据对抓获的南洋邪僧审讯,得知这个组织有十多名干骨成员,除了两人是中土阴行的败类,其他人全都来自于南洋的黑衣阿赞法师。 他们来中土的目的,就是为了搅乱整个中土阴行,然后联合那些被阴行逐出门派的败类,伺机掌控中土阴行,从而获取经济和政治利益。 这些黑衣阿赞当中,有不少来自境外敌对势力,是资本的走狗。 “至于南洋邪僧每次作案时为何都会在受害者身上留下阴体符,那是因为这些受害者的命格都很特殊。”祁褚将声音故意拖得很长:“阴体符是用来养阴魂的,而阴魂需要吞噬魂魄才能更快的成长,最后变成凶煞……” 说到这里,祁褚停了下来,抬眼看了看唐易。 唐易靠在椅背上,缓缓点头。 “祁真人是说南洋邪僧用受害者的魂体滋养那些阴魂?”场上有人不太相信,起身说道:“这应该不能吧?一个人的肉身,如何能容纳两具魂体?” 祁褚回道:“我也无法理解这是什么原理,不过南洋邪僧确实是做到了。而且能够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让两具魂体在同一个肉身里共存,直至慢慢融合。” “而且这种手段,只有几个骨干知道,很可惜我们抓的南洋邪僧当中,没有他们的骨干。” “敢问祁真人,那些南洋和尚这么做的目何在?”另一个身型瘦小,鼻子带勾的老者突然问道。 0113: 破解阴体符的方法 这位我见过,正是驭兽门的司马掌门。 那天晚上在峰石岭出现能控制老鼠的驭兽人,司马掌门要祁褚彻查真相,以示驭兽门清白。 今天这位司马掌门能参会,想必已经查清驭兽人并非是驭兽门的人。 祁褚回答道:“融魂,炼尸,培养一支用于作案的铁尸军。” “啥玩意?铁尸军?”先前说话那位阴行大佬,不屑的摇摇头:“南洋邪术都是从咱中土正统术法中变异出来的,咱们尚且无法做到他们能有这个本事?” 祁褚顿了一下,说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两具魂体在同一活人的身体中融合,我也不敢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咱们也无须回避。” “当然,据被抓的南洋邪僧交待,并不是所有的魂体融合都能成功。哪怕是他们特意挑选了命格特殊的受害者,成功的比率也只有百分之十左右。” “绝大部分受害者的肉身根本承受不住双魂体,会很快就死亡。不过最近遇到的一个案子,阴魂通过在梦中跟受害人的魂体苟合,融合得非常完美。” “如果不是受害人家属发现异样,请了阴行的大镇师,及时斩断了两具魂体在梦中继续苟合,很可能已经成功了。” 祁褚说的这个差点儿成功的受害人,就是许德志。 当初若不是镇物破坏了樱子和许德志魂体相互融合的气场,说不定两具魂体真有可能融合在一起了。 不过,这里所说的融合,实际上是吞噬。 阴魂吞噬肉身的本体魂魄。 想到许德志,我马上起身问道:“阴体符可有破除的法门?” 话刚一说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之前这些阴行大佬的焦点都在祁褚和唐易身上,压根就没注意到我的存在。此刻他们发现我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居然也有资格参会,不由得皱起眉头,窃窃私语起来。 唐易也扭头瞅了我一眼,露出疑惑的神情。 祁褚凑到唐易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唐易这才缓缓点头,然后对我颔首示意。 第一次被这么多大佬关注,我的胸口像揣着只小鹿似的,跳得厉害。 “在回答这位小兄弟的问题之前,先跟各位介绍一下……”祁褚走到我跟前,朗声说道:“这位小兄弟叫陈诺,是南派大镇师苏乾元的外孙,也是南派正统镇术的嫡传。” “刚才我提到最近遇的案子,斩断两具魂体融合的大镇师,就是这位小兄弟。有志不在年高,小兄弟比之当年的苏大镇师,有过之而无不及呀!” 听祁褚这么一说,原本有些喧闹的议事厅逐渐安静下来。虽然还是有人用疑惑,甚至是不屑的目光在偷偷打量我,但更多的则是认同。 这种认同,大概率不是因为我阻止了樱子的阴魂和许德志的魂体相互融合,而是我跟外公的这层关系。 这时也有人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如何破解阴体符,便催促祁褚赶紧给出答案。 祁褚轻轻点头,缓缓说了起来。 南洋邪僧烙印在受害者身上的阴体符,其原料主要是用阴邪之物调制的墨油,另外还加入了要滋养的阴魂生前的骨血,以及受害者的指甲、头发等物。 也就是说,每个阴体符,都是为受害者量身打造的,要是换到另一个人身上,那就啥鸡毛用也没有。 破解阴体符的关键,着先将受害者身上的阴魂给揪出来,再用糯米、黑狗血等九种至阳属性之物制成药泥,配合天罡咒抹在符文上,阴体符就彻底失效了。 方法就是这么简单,不过到底是否行之有效,还有待验证。 因为目前所有跟阴体符案子有关的受害人,除了许德志,其他全都已经挂掉了。 所以,许德志这货,成了验证破解阴体符方法的唯一幸存者。 说到这,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射到了我身上,整得我挺不自在的。 后面祁褚又介绍了一些关于南洋邪僧的情况,然后开始商议具体的剿灭计划。大费周折了一番,总算达成一致,由祁褚和道盟协会主导,其他阴行门派全力协助。 出钱或者出力。 至于具体的计划内容,我没怎么去听,也没有参与讨论。这种涉及到境外势力的大行动,只有几位德高望重的大佬和祁褚,以及唐易才有这个资格。 会议足足进行五个多小时,直到天黑才散场,大家伙儿都显得有些疲惫。 祁褚安排了晚饭,参会和没参会的加起来满满的十大桌。菜品荤素搭配,九荤九素,一咸一甜两汤,总共二十道菜,那叫一个丰盛。 唐易没有和大家一起吃晚饭,会议刚结束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这家伙没在,气氛明显要好得多,祁褚招呼大家开怀畅饮,不醉不休。 我急着想看看祁褚说的方法是否管用,随便对付了几口,起身向祁褚告辞。 破解阴体符所需的材料,墨宝斋里基本齐全,许德志身上的阴魂也早就被祁褚给收走了,现在只差天罡咒,到时候可以打电话问祁褚。 “我让人开车送你回去!”祁褚了解我的性格,知道我做事比较急躁,定然猜到了我赶着回去,是要验证破除阴体符的方法,是否真的有用,所以并未挽留。 开车送我的,还是何松。 夜间车少,只用了早上一半多的时间,就回到了城隍老街。 这条一到天黑就没啥人,在外人看来显得阴森森的,有点儿瘆得慌。 我先给杨希打了电话,告诉她稍晚些,我会去医院看她和许德志。她马上就猜到我过去的目的,顿时显得无比的激动,呼吸都变得沉重了起来。 闲扯了几句,我挂上电话,开始翻箱倒柜,寻找破解阴体符的九种至阳之物。这些东西平常做镇物时,经常要用到,所以很快就集齐了。 剩下的,就是天罡咒。 我正准备问祁褚,结果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他先一步发来了信息,告诉我天罡咒的咒语和起咒方法。 天罡咒是道门中最为暴烈的法咒之一,念一通咒语,就能直接将阴魂干得魂飞魄散。 练习好天罡咒之后,我便打车去了医院。 杨希在病房门口,紧张的走来走去。 看到我之后,顿时无比开心的冲过来,挽住我胳膊,笑靥如花的说道:“这么晚过来,是不是有办法弄掉德志身上的什么阴体符了?” 0114: 死而复生 我点头说是,跟着她走进病房。 许德志的脸色看起来比之前红润了一些,整个人也胖了许多。原本连在他身上的医疗设备已经基本都撤掉了,只留下一台监控脑电波活动的机器,显示屏上的线条在不停的闪烁和跳跃。 杨希告诉我,今天中午的时候,许德志的眼皮动了几下,她赶忙找来医生。 经过系统的检查之后,医生说许德志苏醒的希望越来越大。尤其是出现“眨眼”的动作时,随时都有醒过来的可能,让杨希继续给他做康复训练。 我点了点头,捋起许德志的袖子,将调制好的药泥涂在了阴体符上面,然后念了天罡咒。 许德志突然浑身剧烈颤抖了几下,监控他脑电波的机器屏幕发出刺耳的警报,那些起伏的线条,逐渐变成了一条直线。 我傻眼了,杨希也吓得懵住了。 医生之前跟她说过,如果脑电波变成直线,说明许德志已经脑死亡。 卧槽,难道许德志的身体太虚弱,受不住九种至阳之物对阴体符的冲击,直接挂掉了? 这种可能并不是没有。 虽说樱子的阴魂已经被祁褚收了,不过阴体符里有樱子的骨血,上面也残留有她的一缕残魂。遇到至阳之物时,完全有可能与其发生“撕杀”。 阴阳之气剧烈相冲,在肉身受伤,魂体不稳的情形下,就有可能暴脱阳虚,从而导致元神涣散。 “快去找医生!”我对杨希说道,然后扒开许德的眼皮瞅了瞅,发现他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了。 这种情况跟假死不一样,假死时瞳孔也会有扩散的现象,但是能摸到轻微的脉搏,耳朵贴近胸口时,也可以听到极其细小的心跳。 而此刻,许德志无法感应到任何脉搏,听不到半点微弱的心跳,完全呈现出真死状态。 杨希急匆匆的跑出病房后,我马上给祁褚打电话过去,把许德志的情况告诉了他。 闻言,祁褚也在那头沉默了。 毕竟破除阴体符的办法,是从那几个被抓的南洋邪僧嘴里说出来的,在这之前谁也没有试过管不管用,或者会不会有啥风险。 甚至有可能根本就是南洋邪僧随口胡绉出来的。 祁褚不说话,我心里也越来越没有底儿,无比的慌乱。 本来医生说许德志苏醒的可能性越来越大,让杨希再次看到了希望。要是因为我的这一通操作,真把许德志这货给弄死了,就算杨希能原谅我,我自己也不得安心。 等待往往是最为心焦的,我握手机的手开始发抖,全身都在冒冷汗。 终于,几乎就在杨希带着医生进入病房的同一时间,祁褚在电话那头开口说道:“破除阴体符的路子是正确的,许德志不会有问题,先等等吧……” 后面祁褚还在不停的解释用九种至阳之物,破除阴体符的原理以及理论支持。 我也想等着看许德志是否会死而后生,但是医生不干,直接让护士将许德志送去抢救室。 这种情形下,我没底气去拦医生,只得看着几人卸下脑电波监视器,推着许德志的病床往外走。 我怔怔的站在原地,没敢跟上去,更不好意思面对杨希。 但凡许德志有一丁点生命体征,我都不会让医生把他弄走。 人命关天,我也担心好心办坏事,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听着推动病床的声音渐行渐远,我才慢慢走到病房外。医生和护士已经将许德志推到了电梯口,正在等电梯。 “叮!” 电梯停在了十楼。 医生先一步进了电梯,护士和杨希将病床往电梯里推。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杨希的尖叫声。接着又是一阵喧闹,已经进到电梯的医生急匆匆的跑了出来,蹲在许德志床前忙活了起来。 几分钟后,许德志连同他睡的病床折返了回来。 医生满脸惊疑的对杨希说道:“太难以置信了,这简直是医学奇迹呀。脑死亡通常是不可逆的,抢救回来的希望也十分渺茫。没想到您爱人求生的意志力如此强大,不但死而复生,还苏醒了……” 闻言,我长长松了口气。 许德志屁的意志力强大,刚才其实还是出现了假死状态。只不过这次的假死状态,比之前的更真切罢了。 心跳、脉搏、呼吸全都没有,这是魂魄暂时离体所造成的。 九种至阳之物的阳气和天罡之气同时涌入许德志的体内,使得原本就不稳固的魂体,被短暂的逼出了肉身。 等阴气完全消散,魂体在天罡之气的牵引之下,又重新回到了许德志的身上。 这些都是祁褚刚才告诉我的。 总算如他所言,许德志身上的阴体符应该是破除成功了! 许德志不仅活过来,还苏醒了,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不过刚刚苏醒的许德志,精神状态无比的差,虚弱得声音都无法发出。唯一能看出他还活着的,便是他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个不停。 这家伙有话想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瞅了一眼他的左手,手背上的阴体符,已经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块暗红色的图案,十分模糊,完全看不出是啥。 我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拿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祁褚,并告诉他,许德志已经没事了。破解阴体符的方法,十分成功有效。 祁褚回复了一个笑脸。 医生给许德志做了全身检查,除了有些身虚体弱外,一切正常。交待了几句后,带着护士,满腹疑惑走出了病房。 杨希也开始忙前忙前,一会儿给许德志喂水喝,一会儿又打热水给他擦拭身体,还按照医生的要求,带他继续做康复训练。 我见许德志的情况趋于稳定,没有打扰杨希,悄声离开。 走出医院的一刹那,心情突然变得极好起来,而且特别有成就感,许德志的事儿终于彻底搞定了。 这一晚睡得真是踏实,连梦都没做。仿佛压在胸口多日的巨石,被人搬走了一般,无比的轻松。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最近一直都在忙活,极少能像现在这样,可以惬意的吃顿早餐。 要是孙胖子在就好了,叫他过来喝点小酒,然后商量着去马亚明家里看看那幅诡异的人物画像。 马亚明这单活儿如果能接下来,买车的事儿就立马提上日程。 刚想到马亚明,这家伙就打来电话,急声问道:“小兄弟,你现在在哪儿呢?” 0115:细思极恐 我告诉了他墨宝斋的位置,然后问他有啥事儿? 马亚明压低了声音,让我稍等一会儿。我听到开门、再关门的声音,应该是他为了避开儿子,换了一个不易被发现的房间说话。 两三分钟后,马亚明才在电话那头说道:“小兄弟,出大事了……” 说着,马亚明的呼吸变得无比的急促起来,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激动。 我让他不要着急,平复好情绪后慢慢的说。 马亚明沉默了片刻,颤声说道:“马冲那小混蛋今天早上起床后,两眼无神,目光空洞,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老哥,你不用整这么多形容词,直接说你儿子到底出啥事儿了?”我打断马亚明,让他说重点:“过程也可以省略,重点是结果。” 马亚明顿了一下,回道:“明白了……小混蛋早上好像鬼上身,出门后走到小区垃圾箱前翻腾了一阵,从一堆被人扔掉的破旧衣服口袋里,搜出一只袋子。” “袋里装着几样黄金首饰,个头都比较大。我以为是假的,也没在意。结果小混蛋拿去珠宝店,人家居然说是真的,还问他是不是要卖。” “小混蛋满口答应,问珠宝店经理能卖多少钱。经理说没有发票,回收要打八折,按折后算的话,总共是两万多块钱……” “啥玩意?你是说,你儿子睡一觉起来,莫名其妙的出门捡了一袋子黄金首饰,卖了老不少的钱?”我心脏直抽抽,忍不住问道。 先前马亚明说他儿子马冲捡钱、买彩票中些小奖啥的,还可以强行掰扯为运气好。但是这次,马冲显然是受到了某种指引,径直去垃圾箱,捡到了那些黄金首饰。 但要说他是鬼上身,似乎有点儿说不过去。 鬼缠人,无非是索命或者报恩。 如果是索命,压根不会整这些鸡毛事儿出来。 卧槽,难道是哪个阴魂跟马冲以前有啥瓜葛,现在特意来报恩,帮他发财的? 有些扯,不过也能解释得通。 细思极恐。 仔细琢磨起来,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马亚明在电话那头带着哭腔道:“小兄弟,我现在是真的害怕呀,害怕哪天儿子突然出事,我是真的接受不了呀!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请你救救我儿子,多少钱我都认,咱不讨价还价了,行不?” 我心头一震,这家伙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开口闭口骂儿子小混蛋,还骂得咬牙切齿的,心里其实老在乎了。 “这样吧,你看哪天方便,我过去瞅瞅你儿子和那幅画再说。”我对马亚明说道。 马亚明闻言,在那头长长吐了口气,回道:“好的,我打算休息几天,把那小混蛋的作息规律摸出来,再跟你联系。” 我问他为啥要先摸清他儿子的作息规律? 马亚明叹了口气道:“那小混蛋现在不仅脾气暴躁得很,对我的防备心也特别重,你要过来,肯定得等他不在家的时候,要不然又要闹翻天。” “昨晚听说我要在家里装监控,他马上跳起来跟我干架,还威胁我,如果我在家装监控,他就离家出走,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 “以前我不相信他有勇气敢这么做,但是现在我特么不得不信呀。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真的出了啥事,叫我以后可咋过……” 确实,马亚明和儿子的关系,已经剑拔弩张,要是马亚明真把儿子逼急了,指不定那小子会整出啥夭蛾子。 而且那小子的运气还好得逆天,可以说已经完全摆托了对马亚明的经济依赖。 手头有钱,胆儿就会变大,加上叛逆的年纪,以及神秘力量的指引,还真没啥是他不敢干的。 我对马亚明说道:“好,我等你电话。那什么……你也还是找机会跟你儿子多沟通,不能一见面就硬刚。” 马亚明“嗯”了一声:“小兄弟,那就这样说定了,那小混蛋见我今天没出车,好像已经起了疑心,我得出趟门……” 话未说完,马亚明就急匆匆掐掉了电话。 刚才我听到话筒里传来推门的声音,估计是马冲进来了。 我突然对马亚明说的那幅画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迫不及待想瞅瞅它到底诡异在哪里。 另外,听马亚明的意思,他应该是决定让我处理马冲的事儿了。这一单如果能搞定,就该把买车的事儿提上日程了。 现在手头已经有大几十万的存款,除去每月给柳婆婆的药钱,剩下的整一辆国产标配小车,问题应该不大。 中午我又去了一趟“妙手医馆”,终于碰到了许金水在里面配药。大明和小明看到我时,马上停下手中的活儿,拉起许金水,指向我说:“师父,之前就是他来找您,好像有很急的事呢。” 许金水对我上次送他骨杖的事儿,颇为感激,抚着大明和小明的肩头,冲我笑了笑道:“原来他俩说的人就是你啊……说吧,找我啥事?” 我极力抑制住内心的紧张,问他孙胖子和玉堂春咋样了? 许金水淡淡地道:“那丫头没事了,小胖在照顾她,过两天应该就能回来了。” 悬着的心,总算彻底的回落了下去。 我接着又问许金水:“扎纸店那边是不是出啥事儿了,怎么会大门紧锁?在我的印象中,好像还从来没有见过扎纸店关过门。” 许金水回道:“给小胖放阴雀的人出现了,把老周的扎纸门闹得天翻地覆,还扬言要老周让出掌门之位,能者居之。这个‘能者’说的就是那家伙自己。老周气不过,跟他干了起来,结果连败两轮,还受了伤。” 啥玩意? 堂堂扎纸门的掌门,居然斗法输给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家伙? 许金水点头道:“可不是吗!那家伙看起来才三十多岁,但是一身本事却十分了得。不仅扎纸术不输老周,还会其他门派的术法,把老周给折腾坏了。” “当着扎纸门数十号人的面儿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这下老周脸上挂不住了,气急败坏的使出了扎纸门的杀手锏,这才反败为胜,找回了场子。不过老周也因此耗损了大量元气,估计寿命会受到些影响。” “那家伙一见情形不对,使出幻术开溜了。老周咽不下这口气,也容不得对扎纸门有如此危胁的人存在,当即号令整个扎纸门,对他进行剿杀。” “老周身先士卒,亲自带人追击,结果已经追击快半个月了,连个人影都没追到……对方好像从世上消失了一般。” 凭空消失是不可能的,应该是夹着尾巴,躲在哪个角落了。 我寻思了一番,突然想到,那个挑衅周云江的家伙,会不会跟南洋邪僧有关? 0116:做徒弟得有做徒弟的觉悟 许金水还不知道南洋邪僧的事儿,自然想不到这一茬。 不过他说那家伙并非是曾经被逐出扎纸门的反骨余孽,而且说话时,阴阳怪气,不像是中土阴行的人。 这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测。 离开医馆后,我当即把这个情况打电话告诉了祁褚。 结果祁褚说周云江已经于几天前就跟他说过这么个事儿,他和周云江也怀疑此人就算不是南洋邪僧,也跟那个组织脱不了干系。 因为从周云江的叙述中,可以肯定那家伙不是中土阴行的人。 祁褚和整个道盟协会现在都比较担心,到底还有多少南洋邪僧组织的成员隐藏在中土?也不知道除了那天晚上祁褚等人捣毁的那处据点,南洋邪僧还有其他的据点。 前几天祁褚在审讯被抓的那些家伙时,也问过这个问题。可惜的是,他们都是小啰啰,就算有,也没有资格知道。 甚至他们连组织里到底有多少成员,都不是很清楚。 我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在小楼看到的那些灵牌,几乎全都是中土阴行有头有脸的大佬级人物,便问祁褚有没有审出关于灵牌的消息。 祁褚回道:“什么灵牌?我进去的时候,根本就没看到呀!” 卧槽,之前居然把这个事儿给忘记了。 我把那天晚上看到的情形,详细的告诉了祁褚。 闻言,祁褚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没事,那些家伙还关在协会,大不了我今晚再突击审一次。这个信息十分重要,南洋邪僧的邪术防不胜防,任何事关到中土阴行的危险因素,都要排除……” 整个下午,我都坐在门口想南洋邪僧的事儿,越想越心烦意乱。 傍晚时分,我整理好门口的货物,准备打烊,就见一个戴着草帽的男人慢慢往这边走来。 男人三十多岁,须发浓厚,八字眉,鼻尖带勾,鼻孔朝天,额头和下巴都十分粗大,满脸的凶相。 我以为他要买东西,不料他在离墨宝斋还有差不多三四米远的位置停下来徘徊,时不时地朝里面张望。 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还带有几分猥琐。 昨天祁褚还说左爷特意交待我,最近一段时间要格外小心,难道这么快仇家就找上门来了? 我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那家伙,怎么看也不像是来寻仇的。 男人在墨宝斋门口来回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我也懒得管他了,直接准备拉下卷闸门。 就在这时,男人朝我招了招手,边朝这边跑边道:“那什么……你是墨宝斋的人?” 我停下手,依在门框上,看向他道:“没错,我是墨宝斋的,请问你找哪位?” 男人跑到我跟前停了下来,摘下草帽扇着风,咧嘴笑道:“听说墨宝斋有位姓陈的阴阳先生,不知在不在呢?” 卧槽,我啥时候成阴阳先生了? 转念一想,这也正常。海爷不也把所有干阴行的,都称为阴阳先生么! “你找他有啥事?”我淡淡地问男人。 男人回道:“家里遭事儿了,准备请陈大师过去瞅瞅……” 一边说着,男人一边往里使劲的瞅。 我跟男人说,他要找的人就是我。 男人先是怔了一下,然后脸色微微一变:“小兄弟,东西可以乱吃,玩笑可不要乱开。我现在十万火急,没心思跟你瞎闹腾。” “都说陈大师相貌不凡,器宇轩昂,怎么可能是你这种毛头小子?再说了,陈大师名声在外,请他的人定是多不胜数,绝不会整天呆在店里不出门。” “那什么……你是陈大师的徒弟吧,做徒弟得有做徒弟的觉悟,怎么能让客人站外面呢。” 说着,男人擦着我胳膊,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墨宝斋。 我张着嘴,把想要说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这哥们有点儿意思啊! 我虽然挺不喜欢的,不过他刚才说的话,听着挺受用。 男人自己找了椅子坐下来,敲着桌子说:“小兄弟,你咋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呢,客人都进屋了,你得泡茶呀!没茶,整点白开水也行,总不能把客人晾在一边不管吧。” 特么的,这家伙的脸皮厚得让我有点儿无所适从。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气极而笑的给他泡了茶。 “这就对了嘛!”男人将草帽放在一旁,抬腿搭在茶几了,抿了一口茶,指着对面的椅子说道:“坐嘛,不用这么拘束……” 我特么…… 这货把这当成自己了家呢。 “我呢,是来找陈大师办事的,相当于他的客户。”男人还在喋喋不休:“客户就是上帝,你看这都到饭点了,陈大师要是在店里,肯定已经准备好晚饭了。” 得,光喝茶不行,还是管饭。 但是他说得对,他是找我办事的,是我的客户。客户就是上帝,我不能怠慢了上帝。 我对男人说道:“那什么……我不会做饭,要不咱就点外卖,对付一下,咋样?” 男人顿了顿,回道:“也行吧,我们农村人可不像你们城里人那样挑食。你看着随便整点猪耳朵、焖鸡块、小黄鱼之类就行了。” “对了,外卖能送酒不?大晚上的,气温降得快,我这衣衫单薄呀,身上跟下了霜似的,喝点酒祛祛寒嘛!” 我彻底无语了。 这是不挑食吗?这特么是专门挑好的整! “小兄弟,你手脚麻利点,我这还等着菜上桌呢。”男人嫌我动作慢,催促了起来。 一顿饭我还是请得起的,但是这家伙说话的语气和态度,让我很不爽。要不看在他是客户的面上,我早把他轰出去了。 按男人的要求,我点了一盘大份的黄焖鸡、一份烧烤小黄鱼,猪耳朵没有,换成了红烧猪头肉。酒没点,墨宝斋里有上次喝剩下的。 菜还没送到,男人先把酒开了,直接拿瓶吹。 四十五度的三两装小枝江,男人一口气就吹了小半瓶。 趁着等外卖的时间,我跟男人闲聊了起来。 男人叫朱富贵,家住泉城宝塔镇高桥村,在村里做铝合金生意。娶了个漂亮老婆,生育了一男一女,谈不上多有钱,日子却过得却有滋有味。 前段时间,朱富贵的儿子朱小宝跟同村伙伴出去玩了一趟,回来后变得神神叨叨的,行为举止也变得十分怪异。 有天半夜,朱富贵的妻子申雯听到偏房里有动静,以为是老鼠进去啃东西了,拎了根棍子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偏房的门没关严实,申雯发现里面亮着灯,于是凑到门缝朝里瞧去。 这一瞧,差点没把她给吓死。 0117: 高人指点 偏房是平时申雯梳妆打扮的地方,空间不大,一张梳妆台,上面放着梳子、粉底和百雀灵等物。 梳妆台前有一面大镜子,还是结婚的时候,朱富贵特意去城里买回来的。 申雯从门缝中看到朱小宝坐在梳妆台前,拿着梳子一下一下的梳着头发,嘴唇早已涂上了鲜红色的口红。 最为诡异的是,朱小宝身上穿着一条浅蓝色的裙子,脸上打了腮红,两眼空洞无神,好像是在梦游。 但是人梦游时,眼睛一般都是闭上的,而朱小宝的双眼却睁得很大。 申雯惊叫一声,扔掉木棍转身就逃,头撞在柱子上,也没觉得疼。 朱富贵闻声从睡房跑了出来,跟申雯撞了个满怀。随即朱富贵开始数落妻子,说大半夜的发什么神经呢,白天他干活就已经累得要死了,晚上还瞎折腾。 好不容易才睡着,又被妻子吵醒了。 申雯哆哆嗦嗦的,指着偏房,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朱富贵骂了句“有毛病”,双手叉腰走向偏房。刚到门口,正碰到朱小宝往外走,俩人四目相对,都停了下来。 朱小宝本来皮肤就比较白,现在一身女装,脸上打着粉底,抹了腮红在,乍一看,还真像是女孩子。 不过朱富贵却被儿子的装扮吓了一跳,厉声喝道:“小宝,你不睡觉,跑偏房里干啥?谁让你穿裙子,把嘴巴整得跟猴屁股似的?赶紧把衣服脱下来,洗把脸回房间睡觉去。” 朱小宝不为所动,指着自己问朱富贵:“叔叔,我漂亮吗?” 朱富贵愣在原地,如遭雷击,好半天才缓过神,瞪起眼道:“老子是你亲爹,以后不准叫老子叔叔,听到没有?” 朱小宝仿佛压根就没听到朱富贵的话,还在那一个劲的说“叔叔,我漂亮吗?” 朱富贵气极了,抬手往朱小宝脸上呼过去。 “啪!” 朱小宝的脸上出现了五枚手指印,人也踉跄着摔倒在地。 申雯飞扑过来,冲朱富贵大骂道:“小宝是个孩子,你跟他较啥劲,疯了吧?” 当时朱富贵那一耳光,是在失去理智下呼到朱小宝身上的,事后他也无比的后悔和自责,但申雯的话把他刚刚压抑下去的火气又给撩了上来:“老子没有疯,老子是怕你给老子戴了绿帽……” 申雯闻言顿时放声大哭,边哭边骂唱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呀,我十八就跟了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给你生儿育女……” 朱富贵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申雯哭,每次哭起来就没完没了,朱富贵听着心烦。 申雯这么一哭,朱小宝也跟着哭起来,捂着被朱富贵打得红肿的脸,扑到申雯怀里。 这个时候的朱小宝,好像恶梦初醒,压根就不记得刚才被朱富贵打过。对于自己穿女装,化女妆也没有任何的印象。 朱小宝清醒之后,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一家人谁也没再提。 往后几天,朱小宝一直表现得很正常,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朱小宝从小内向腼腆,经常羡慕姐姐朱晓霞穿漂亮的裙子,扎蝴蝶结。 朱富贵和申雯都认为儿子可能是日有所想,夜有所梦,那天晚上的异常举动应该是梦游了,就没有太在意。 说到这里,朱富贵叹了口气,将那瓶小枝江给干完了。 这时我点的外卖送到了,朱富贵直接扯开包装袋,扒拉了一只鸡腿往嘴里塞。那模样,跟饿死鬼投胎差不多。 短短几分钟,一份黄闷鸡就被他风卷残云一般,干得干干净净。 “既然你儿子是梦游,而且后面也没再出现过,应该没啥问题,你为什么还要找阴阳先生?”我不解的问。 朱富贵刚刚也说了,朱小玉平时就喜欢女装,甚至从小就羡慕姐姐的漂亮裙子。说明这孩子有什么特殊的僻好,也就是常说的心理有些不正常。 那么心心念念之下,完全有可能会梦到跟此有关的场景,从而出现梦游的情况。 梦游属于精神疾病,应该找心理医生才对。 “唉,小兄弟,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呀!”朱富贵又开了一瓶小枝江,抿了一口,接着说道:“如果小宝只是半夜梦游扮女妆,我压根就不会这样着急……” 我疑惑的问他:“那到底是因为什么?难道,还发生了其他的事儿?” 朱富贵点了点头,慢慢说起来。 就在朱小宝“梦游”后不久的一天,有个叫候仨的亲威过来窜门,手上提了些吃的东西,其中有朱晓霞和朱小宝都喜欢吃的糖葫芦。 要按往常,朱小宝看到糖葫芦时,早就像兔子似的一跃三跳,抢到手中了。 但是这一次,当候仨将糖葫芦递给朱小宝时,朱小宝却没有接,而且满目猩红的瞪着他,喉咙里发出沉沉的低吼声。 当时候仨也没在意,以为朱小宝跟谁闹别扭了,便将糖葫芦直接塞到了他怀里。 令人无比震惊的事儿发生了。 朱小宝神情突变,拎起朱富贵干活用的裁纸刀,猛然间朝着候仨的小腹扎去。候仨完全猝不及防,也没想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竟然会如此凶狠。 这一幕也让朱富贵和申雯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怔怔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朱小宝从小就性格懦弱,经常被人欺负。有时候事带着伤回来,朱富贵问他是谁动的手,他都是低着头,不敢吭声。 谁能料到,这样一个胆小怕事的小孩,竟然敢对候仨这个近一米八的壮汉动刀呢? 候仨捂着腹部,血从他的指缝间渗了出来。 刚才事儿发生得很突然,直到现在候仨才反应过来,指着朱小宝,却说不出话来。 朱小宝嘿嘿笑着,快步靠近候仨,裁纸刀一刀又一刀的扎在候仨身上,血染红了他全身。 而候仨始终没有还手,不知是碍于朱富贵的面子,还是脑子发懵。 申雯吓坏了,上前想要制止朱小宝,结果大腿也被扎中,伤口深可见骨。 听朱富贵说到这的时候,我汗毛倒竖,身上传来阵阵恶寒,仿佛掉进了冰窖一般。 如果说朱小宝半夜扮女装,还可以解释为梦游,那么他陡然间性情大变,又是怎么回事? 朱富贵抿了一口酒,接着说起来。 那天候仨和申雯被扎伤后,被马上送去了医院。所幸两人都没伤到要害,不会有性命之忧。 朱小宝伤人后,被朱富贵锁在了牛棚里整整一夜。 第二天朱富贵送吃的过去时,听到朱小宝在牛棚里放声痛哭,压根记不住自己拿刀伤人的事儿。 此时的朱小宝,又恢复到了之前那个胆子怕事的状态。 朱富贵砸巴着嘴道:“要是只有这两件事,我都不会想着找阴阳先生……” 啥玩意? 朱小宝身上还发生了其他诡异的事儿? 0118:八卦心咋那样重呢 朱富贵边大口吃菜,边告诉我,就在朱小宝扎伤候仨和申雯后一个星期左右,隔壁的梁伍过来借东西,也是因为买了糖葫芦,被朱小宝拿朱富贵做铝合金的工具给开了瓢。 梁伍头上血哧呼啦的倒在地上,直接昏了过去。朱小宝并未停手,上前又是几下,砸断了梁伍的胳膊,把梁伍疼得又醒了过来,嗷嗷惨叫。 上次朱小宝扎伤候仨和申雯,朱富贵赔了候仨两万,加上俩人的医疗费,前后加起来差不多花了近五万。 这是朱富贵差不多一年的毛收入。 这次梁伍被开瓢,还有轻微的脑震荡,加之胳膊骨折,又让朱富贵白干了大半年。 从这之后,朱富贵和申雯都有了心里阴影,凡是有客上门,首先看对方有没有带糖葫芦,带了糖葫芦的一律在门外扔掉再进来。 甚至朱富贵专门找到学校,跟老师也再三交待,不让同学给朱小宝吃糖葫芦。 那段时间朱富贵挺不得劲的,心里总在琢磨这个事儿。越琢磨越觉得是被鬼缠了身,才会做出这些不可思议的事儿来。 寻思了几天后,朱富贵下定了决心,要找阴阳生去家里瞧瞧。要真是凶灵缠身,得赶紧处理掉,否则指不定朱小宝还会整出啥妖蛾子出来。 我问朱富贵是怎么找到墨宝斋的? 这家伙神神秘秘的凑过来说道:“你这不是废话吗,陈大师这地儿招牌没个招牌,广告没个广告的,我压根都不知道墨宝斋到底是干啥的……” “所以,你是经人介绍来的?”我淡淡地问。 在墨宝斋没有打出名气之前,确实很少有人会主动找上门来。 朱富贵回道:“也可以这么说吧!不过给我介绍陈大师的那位,是真正的高人呐!” 我对朱富贵口中的“高人”非常好奇,便问他,高人长啥模样,是男是女?年轻的,还是年纪大的? 朱富贵将最后一块猪头肉夹进嘴里,边嚼边含糊不清的道:“你说你一个毛头小子,八卦心咋那样重呢?高人的信息,我能随便到处乱说吗?要是陈大师在,我兴许还会跟他透露一二,你就算了吧……” 说着,朱富贵打了个饱嗝,晃晃悠悠的站起来,问我厕所在哪儿。 我往左侧偏门指了指,朱富贵昂起头指着我道:“你看你,咋还是一点觉悟都没有?刚才都跟你说了,我是客户,是上帝……有你这样让上帝自己去尿尿的么?” “啥意思?你尿尿还得我帮你解扣子拉拉链呀!”我将刚喝到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不停的咳嗽。 朱富贵半眯着眼道:“那倒不用,我又没醉,自个儿能动手。不过你得扶着我呀!万一我迷迷糊糊的没看清路,摔倒受伤了,你赔还是不赔啊?” 赔你奶奶个腿儿! 越来越得寸进尺,我特么快要被这货气吐血了。 我干脆假装也喝迷糊了,趴在桌上,没再去理会他。 朱富贵上完厕所,回到餐桌,将盘底的卤汁、剩菜残渣啥的,全都倒进嘴里,然后抹着嘴角道:“唉呀,你看这菜都吃完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了,陈大师咋还没回来呢?” “他不回来,我的事儿可咋整?万一小宝再整出啥妖蛾子,我又得赔钱……小兄弟,要不这么着吧,这都快十点了,我肯定没时间再等下去,你帮我给陈大师带句话……” 我问他:“带啥话?” 朱富贵剔着牙说:“你告诉陈大师,今天我来找过他,从下午一直等到晚上,都耽搁了不少事儿。明天上午十点我还会过来,让他无论如何也要在店里等着,千万别出门。” “我带着满满的诚意而来,希望他不要让我失望而归。” 我特么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就这态度,还满满的诚意呢! 失望肯定不会让失望的,等他明天过来了,还要送他个惊喜。 听到我答应,朱富贵拍着我肩头说:“小兄弟,你的觉悟越来越高了,以后肯定有前途。好好跟着陈大师学本事,我看好你……” 朱富贵走后,我将桌上的残局收拾干净,然后开始疏理朱小宝遭的所有事儿。 首先,朱小宝并不是天生就有这些怪异的举动,而是和小伙伴出去玩了一趟,回来后慢慢转变成了现在这个样。 从以往的经验来看,遭外祸,也就是撞邪的可能性比较大。 其次,朱小宝明明是男孩,却喜欢梳女妆,扮女装,除开心理原因和梦游,也有可能跟邪祟有关。 最后,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朱小宝看到糖葫芦就发狂,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其症状跟阴魂上身极为相像。 综合这三点,我几乎能百分之百肯定,朱小宝的诡异表现,就是被鬼邪之物缠身了。 不过我有些想不明白的是,为啥朱小宝每次看到糖葫芦时才会发狂。难不成是缠着他的鬼玩意,生前对糖葫芦有什么执念? 第二天上午,我刚打开门,就看到朱富贵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手里端着一碗素面,吃得比牛肉还香。 我看了一眼时间,才八点不到,这家伙为了等他心目中的“陈大师”,也是够拼的了。 听到开门的声音,朱富贵扭头看了一眼,快速将面吃完,然后抹着嘴说:“你不会告诉我,昨晚陈大师没回来吧?” 我寻思再继续按着他的剧本走,越到后面越没法收场,干脆直接跟他挑明了:“你要找的陈大师,应该就是我……” “小兄弟,昨天就跟你说了,别开这种玩笑,我现在没心思跟你瞎闹腾。”朱富贵打断我的话,似乎是真的生气了,脸色有些不好看。 我已经很严肃,态度很真诚的告诉他,陈大师就是我,我就是陈大师,可这家伙根本不相信。 “你要怎么样才相信我说的话?”我冷冷瞥了他一眼后,正色说道。 朱富贵本来准备点烟的,看到我一本正经的样子,立马又停了上来,像打量外星人那般盯着我看。 一分钟,两分钟……整整五分钟过去了,朱富贵仿佛陷入了魔怔之中,嘴里叼着烟,手上拿着手机,像尊雕塑般,一动也不动。 啥情况? 不会是无法接受我就是他脑海中所构想出来的那个“陈大师”,被刺激得脑子出问题了吧? 0119: 不相信我,可以另请高明 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时候,朱富贵突然拉起我胳膊往外拖。 我皱起眉,问他想干啥? 朱富贵马上换了一副嘴脸,嘿嘿笑道:“有志不在年高,自古英雄出少年,陈大师年纪虽小,却有大人物的气场和风范。昨天是我眼拙,没看出陈大师的真身,还对陈大师颇为不敬,我错了,错了就要改……” 这家伙口才挺不错,词儿整得一套一套的,而且审时度势,见风使舵,绝不是个省油的灯。 我被朱富贵一路拉到了城隍老街口,有辆破旧的金杯停在路边,司机跷着腿在车上抽烟。 朱富贵瞅了车一眼,死命拽着我走过去。 “不是,你拉拉扯扯的,到底啥意思呢?”我沉下脸问。 朱富贵答道:“没啥意思呀,昨天不都说了吗,我带着满满的诚意,来请陈大师过去,帮忙解决儿子身上的麻烦嘛。” “我答应了吗?” “陈大师好像也没拒绝啊!”朱富贵满脸的理直气壮。 我顿时无语了,这货居然跟我玩文字游戏,抠我语言上的漏洞,真特么的人才啊! 被朱富贵拖上车后,跷着脚的那哥们扭头瞅了我一眼,摇头对朱富贵说:“富贵,你他娘的脑子没毛病吧?这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就是你说的大师?” 朱富贵瞪了他一眼,怒冲冲地道:“刘海洋,你他娘的不要狗眼看人低,陈大师这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本事大着呢!” “德性……”叫刘海洋的不屑的回瞪了朱富贵一眼,发动车子,朝市郊的方向驶去。 我对朱富贵说:“就算我答应去解决你儿子的麻烦,有些事儿,咋也得先说明白。首先,我是干阴行的,是脑袋别在裤腰带的行当,风险极大,所以价钱肯定不会低……” 朱富贵咧嘴笑道:“那是自然,规矩我懂,请阴阳先生哪有不花钱的。村西头的朱有才,上个月挖地窖时挖出一具棺材,请了下水村的老葛头看阴宅、迁坟,都花了几百上千呢。” “啥玩意,搞封建迷信还这样赚钱?”刘海洋扭头瞅了一眼朱富贵,摇头说道:“你们这一个个呀,就是有钱没地儿花。老子从来不信鬼神,也没见出啥事,这玩意,纯粹就是心理作用作祟。” “你特么闭嘴……”朱富贵唾了刘海洋一口,转而看向我道:“敢问陈大师的出场费,一般大概是多少?唉,农村人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几个钱。” “除去柴米油盐,孩子上学,老婆每月买姨妈巾啥的,所剩无几啊……” 我还没开价呢,这货就开始哭穷了。 一旁刘海洋搭腔道:“可不是么,我开黑出租,一年的毛收入也就三四万,除去油费,车辆折损维护费什么的,能落到口袋里的,还不到一万。” “行了,我跟陈大师说话,你插什么嘴?”朱富贵没好气的吼了刘海洋一句,然后目光落在我身上,等我回话。 我算是看明白了,朱富贵和刘海洋这俩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喝红脸,欺负我年少不经事呢。 顿了一下,我对朱富贵道:“阴行的收费准备,是按活儿的难易程度和风险系数来定的。具体多少钱,我得先看过你儿子的情况之后才能决定。” 朱富贵偷偷瞟了刘海洋一眼,见刘海洋微微点头,开口说道:“成,一切听从陈大师的。我相信陈大师胸怀大义,替天行道,不会像有些骗子,满身的铜臭味,眼里只有钱。” 卧槽,这货敲打人的本事也是绝了,搞得我要是要价高了,就是讹钱的骗子一样。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到了朱富贵家所在的高桥村。虽然说起来是乡村,但是现在村村通公路,发展得也挺不错的。 高桥村有一百多户人家,规模算是比较大了。 村子依山傍水,有超市、学校,还有村办工厂。乡村公路左侧连着省道,右侧通往镇上,交通十分便利。 朱富贵的家在村头,离村办工厂不远,是一栋有四个门面的三层小楼,看起来无比的大气。 我跟着朱富贵走进大院的时候,朱小宝正在院中跟几个小伙伴蹲在地上弹玻璃球儿。听到动静,他回头对大家一笑,然后继续弹玻璃球去了。 这个看起来略显瘦弱的孩子,笑容天真灿烂,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的异常。 朱富贵把跟朱小宝一起玩的孩子都赶走了,然后让朱小宝起身站立,面对着我这边。 “陈大师,这就是我儿子,你给瞧瞧,是不是中邪了?”朱富贵急不可待的说道。 如果孙胖子的护身符没有丢,我可以直接靠近他,去感应阴气。现在我身上只有三鱼共首符牌,虽然也能感应到阴气,但灵敏度不高,必须是阴气十分浓烈时,才有反应。 朱小宝见小伙伴全都离开后,显得有些委屈,眼角泛起了泪光。 我拿着符牌靠近他,故意去拉他的手,结果符牌一点反应也没有。 此刻的朱小宝,跟正常孩子并没有什么分别,只是性格实在太内向,胆子也比较小,看见生人就往朱富贵的身后躲。 朱富贵轻声问我:“陈大师,看出啥倪端了么?我儿子到底是不是被脏东西缠住了?” 我如实告诉他:“从你儿子的神情举止,以及面相上看,一切正常,并没有冲撞鬼邪凶煞的迹象。而且刚才我用法器靠近你儿子的时候,也没有发现明显的鬼气。” 当然,这只是朱小宝此刻的状态,并不能排除阴魂暂时离体的可能。想要最终确定,就得等朱小宝发狂的时候,看他身上的没有浓郁的阴邪之气。 “陈大师,这不能吧?”朱富贵听到我说朱小宝一切正常后,显得有些激动起来:“他一个孩子,平时连毛毛虫都害怕,怎么可能敢拿刀扎人?” 我对朱富贵说:“阴行确定是否有邪祟,也得讲证据,没有证据的事儿,只能叫怀疑。你怀疑你儿子被邪祟缠身,但是我没有从你儿子身上看到任何冲撞邪祟的迹象。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另高明。” 说完,我转身就走。 0120:致命的缺点 不知为啥,我越来越觉得朱富贵这货挺恶心的。 本来我还打算把这单生意接下来的,哪怕在费用上适当让步也行,毕竟谁遭这样的事儿,都不好受,往后的生活也过得不安生。 但从我看到朱小宝的那一刻,不知为啥,突然萌生了退意。 尤其是看到朱小宝那双清流澈的大眼睛时,甚至觉得就算朱小宝真如朱富贵所说的那样,发狂时伤人,也是那些人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这种感觉太怪异了,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这样。 “陈大师……”朱富贵快步追了上来:“先别急着走嘛,我又没说不相信陈大师的判断……咱先进屋,有事好商量嘛。” 商量个锤子,哥们其实就是不想接这单活儿了。 不过朱富贵这货硬是不放手,而且神情显得无比的可怜,只差要给我下跪了。 我心头一软,被他重新拖回了院子。 这时他的妻子申雯搬着椅子走了出来,将院中的石桌收拾干净,然后冲我笑了笑,说饭熟了,马上准备吃饭。 申雯个头高挑,身材饱满,是那种十分耐看的女人。 朱富贵边让我落座,边咧嘴笑道:“农村没啥好招待,粗茶淡饭白米汤。不过食材都是自家产的,天然绿色无污染,比外面的馆子吃得更安全更健康……” 正说着,申雯端着菜出来了。一盘农家小菜肉,一碟下酒的花生米,一盘爆炒猪肝和一大碗肉沫青菜汤。 申雯腿上的伤已经痊愈,但是伤口时常还会隐隐作痛,走路也不怎么利索。 朱富贵不停的往我碗里夹菜,又给我倒了酒, “这是纯正的粮食谷酒,不上头,不辣口,更没有后劲。”朱富贵的热情劲儿,让我都不好意思拒绝。 申雯张罗好饭菜后,用碗夹了些菜,在一旁哄朱小宝吃饭。 朱富贵说,自从儿子遭了事儿之后,就变得不爱吃饭了。每次吃饭,都要申雯陪着才行。 吃完饭,朱富贵又说回到朱小宝的事上,问我该咋办? 我说朱小宝的变化就算跟邪祟有关,但也不像是普通的被鬼玩缠身这么简单。从朱小宝的言行举止以及之前他性情突变来看,应该只在受到某种刺激下,才会出现中邪后的症状。 这种刺激,很可能跟阴魂生前的遭遇有关。 朱富贵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不过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这个细微的变化,被我捕捉到之后,这货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说一切都听我的安排,只想尽快让朱小宝回到以前的样子。 直觉告诉我,朱富贵一定有事在瞒着我。 这些事,或许跟朱小宝的异变有着莫大的关系。但此刻不好对他刨根问底,只能后面一点一点的从他嘴里套出来。 我对朱富贵说道:“这样吧,我先回去准备些东西,两天后再过来。这期间,你们尽量不要让朱小宝受到刺激。” “另外,你找机会问问他和他的小伙伴,那天外出游玩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儿,或者碰到什么人……” 朱富贵苦着脸回道:“咋没问呢?可那些小王八犊子根本就说不清楚,有几个还回去跟家长告状,说我凶他们……陈大师,你给评评理儿,小宝本来就是被他们诱导出去才出事的,我问问不应该吗?” 我对朱富贵的话不置可否,无法判断当时他是用什么方法问询问那些小孩子的。但是站在孩子的角度,被一个成年人凶巴巴的问话,肯定会害怕,就算知道什么也不敢回答。 后面闲聊了一阵,我起身告辞。 这次朱富贵倒是没再挽留,送我到村口,还是叫刘海洋送我回城隍老街。 就在我上车的时候,突然感觉背后有双眼睛在紧紧盯着这边。回过头,就看到朱小宝用怨恨的眼神,死死的瞪着我。 似乎对我准备插手他的事,十分的不满。 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会有如此能穿透人心的目光,在那一瞬间,我居然打了个冷颤。 再去看他时,人已经不见了。 难道刚才是我的错觉? 回去的路上,刘海洋全程没有说一句话,气氛极为沉闷。 但是车子到了城隍老街口,在我下车的时候,他却冷不丁的说道:“小兄弟,不管你是骗子,还是真有本事搞定朱富贵儿子的事,我都劝你不要管他家的破事儿,对你没啥好处。” 我问他为啥? 刘海洋冷哼一声道:“朱富贵找你之前,已经请了好几个阴阳先生,最后没一个落到好下场……具体情况我不便多说,你有空可以去我们村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说完,刘海洋发动车子,脚踩油门,离开了城隍老街。 我怔了一下,看来之前猜想得没错,朱富贵确实有事儿瞒着我。 朱富贵在找我以前,已经找过干阴行的人去他家瞧过,肯定是没有搞定。 而且据刘海洋所说,那些去过朱富贵家的“阴阳先生”,没有一个落到好下场,难道是指他们后来都遇到了什么事儿吗? 算了,现在考虑再多也没啥意义。 既然已经决定要接这个活儿,那就只能开始着手准备。 回到墨宝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祁褚打电话,找他借两件牛逼的法器。一件要对阴气感应灵敏,另一件是能够镇住邪祟,最好是直接将其击灭。 祁褚很爽快,也十分贴心,说稍晚一些就让何松给我送过来。 除了法器,身为镇师,镇物也是必不可少的。 法器只能解决一时的麻烦,想从根本上一劳永逸,还需要镇物对气场的平衡和调剂。 时值端午,我打算用钟馗符镇作为镇物,挂在朱富贵的堂屋之中。 民间素来都有端午节挂钟馗的风俗。五月初五这一天,堂中挂钟馗画图一月,以祛邪魅。 钟馗中堂画一般尺幅较大,可手绘,也可套色版印,必须突出“绿袍乌帽”,“眼如点漆”,“唇如猩红”以及“发如虬”和“髯如戟”这些特点。 还要在画的左侧题上镇宅咒:唐帝敕赐青峰宝剑,将军神威斩鬼诛妖。手拿宝剑镇凶煞,胸藏护符驱邪气。 朱小宝年纪尚小,自身魂体还不稳固,用其他镇物起效比较慢,有可能造成“脱魂”。 钟馗符镇最大的特点,就是镇物与符咒相结合,效果立竿见影,杠杠的好。 而且钟馗的身份比较特殊,既是天师,也是鬼王,在道家也被尊为神祇。 但是同时,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0121: 钱不钱的无所谓 跟普通的镇物不同,这种以镇物和符咒相结合的符镇,见效非常快。往往当天下镇,当天就能看到效果。 不过符镇的有效周期却比较短,从一周到三个月不等。 调节气场往往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时间越长,气场越稳定。反之,如果用符镇,确实在短时间内就能平衡气场,这只是昙花一现。 钟馗符镇的有效期在一个月左右,对于搞定朱小宝的问题,应该是足够了。 傍晚,何松开车到了墨宝斋,给我带来了祁褚准备的两件法器:道纹尺和五雷印。 道纹尺又叫天蓬尺,是道家的重要法器,四棱六面分别刻有二十八宿和符咒。祁褚借用的这一把天逢尺,出自唐代高真邓紫阳之手。 遇到阴气时,四棱上的二十八宿就会如同活物一般,在天蓬尺上游走舞动,同时还会发出淡黄色的光晕。 五雷印是道门神霄派的法器,五雷,即东、西、南、北、中五方雷王。 印上刻有五雷符决,念决起印,即可号令五方雷王释放出至强天罡之气,任何邪祟只要被五雷击中,必定魂飞魄散,绝对是一件大杀器。 有了这两件法器在手,我顿时底气十足,信心满满。 何松这人挺实在,教会我道纹尺和五雷印的使用方法后才驱车离开。 晚上我将钟馗符镇点晴好之后,又练习了一阵天蓬尺和五雷印的使用方法,凌晨一点多才睡觉。 第二天早上,正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听到敲门声,粗暴而剧烈,就跟拆房子似的。 我无比恼怒的起身开门,正要发火时,猛的就愣住了。 孙胖子和玉堂春穿着情侣装,手上提着早餐,并排站在墨宝斋门口。 好一会儿后,我才回过神来的,忍不住给了孙胖子一个热烈的拥抱。 孙胖子连忙推开我道:“卧槽,哥现在脱单了,再不能像以前一样,随便跟男人搂搂抱抱了。” “跟女人也不行!”玉堂春补充了一句。 孙胖子连声说道:“是,以后跟谁都不能。” 玉堂春撇起嘴,瞪着孙胖子:“你说什么?” 孙胖子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嘿嘿笑道:“哥的意思是说,以后只能抱你一个人。” “这还差不多!”玉堂春点了根女士香烟,转眼看向我道:“听说你最近在找我和孙佑,是不是接了啥活儿,准备带我俩一起发财?” 我一边将他俩往里面迎,一边说道:“别闹,堂堂梦堂的千金大小姐,会看得上我这三瓜俩枣?我那是担心你出啥事儿,祁会长不好跟梦堂交待……” 玉堂春白了我一眼,撇起嘴说:“谁跟谁闹呢,别把我的事儿跟祁大哥扯一块儿去。我就算死了,那也是咎由自取,学艺不精,跟祁大哥没任何关系,祁大哥用不着跟梦堂交待什么。” 我回道:“妹子,你今天不会是专程过来跟我吵架的吧?” “哪能呢,我和阿春是特意来看你的。”孙胖子接过话,嘿嘿笑道:“瞧见没,还给你带早餐了,有包子、豆浆,还有你最爱吃的肥肠粉……” 说着,孙胖子和玉堂春将吃的喝的放到桌上,招呼我一块儿吃。 半个多月没见,孙胖子瘦了一大圈,想必是这段时间为玉堂春操劳所致。这家伙,还真跟玉堂春凑成了一对儿。 俩人在一起,典型的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不过孙胖子这砣牛粪,倒是十分的滋养鲜花。俩人不说珠联璧合,也算得上是郎情妾意了。 玉堂春看起来应该没什么大碍了,不过脸色有些惨白,说话的中气也明显不足,估计还要调理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康复。 当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受损的魂体恢复到现在这般,已经很难得了。也说明许金水宝刀未老,诡医门在阴行中的地位,没有人能憾动。 边吃边闲聊,孙胖子告诉我,那天我去许金水的医馆找他和玉堂春的时候,玉堂春确实已经跟死人无异。 当时孙胖子吓成傻逼了,抱着玉堂春一个劲的哭。 许金水正在配药,听到孙胖子哭哭啼啼的,当即骂起来:“一个女人,死就死了,你哭个屁呀,还有没有一点儿出息了?” 也就是这句话,让大明和二明都以为玉堂春已经死了。 实际上,玉堂春的情况,都在许金水的掌握之中。那天是玉堂春中尸毒、魂体受损的第七天,是一个非常凶险的节点。 能平安挺过这个坎,玉堂春就从鬼门关走一遭回来了。要是没挺过去,那么大罗金仙来了也没用。 而且能不能挺过去,只能靠玉堂春自己的意志力,任何的外力都没什么用。 许金水为了以防万一,提前给玉堂春喂了稳固魂体和让肉身保持生机的药物。也正是这些药物,让玉堂春度过最凶险的时刻。 我不解的问孙胖子:“既然都过了最危险的坎儿,老许头为啥还要带你俩离开医馆?” 孙胖子咬了一口包子,边嚼边道:“那也是无奈之举……” 原来那天的早些时候,周云江去了一趟医馆,跟许金水说,给孙胖子放阴雀的人已经现身,应该是冲着扎纸门来的。 周云江担心对方暗中还有帮手,会对孙胖子不利,让许金水将玉堂春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还拜托他照顾好孙胖子和玉堂春。 尤其是玉堂春,身份特殊,不能出半点差池。 许金水想到玉堂春正处在最关键的时期,接下来还要做施一套极为复杂的“八脉玄针”,受不得半点打扰,便和周云江商量,将俩人带去诡医门废弃的老宅。 俩人在那一呆就是将近一周,昨天晚上才刚刚回来。 难道昨天许金水会说,孙胖子和玉堂春这几天就会回来,原来这一切早就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后面我又问玉堂春,那天晚上在峰石岭,她是怎么被人当成行尸,倒挂在铁钩上的。 玉堂脸没好气的道:“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吧?想起来我就觉得憋屈,恨不得将那些南洋邪僧碎尸万段……” 既然她不愿意说,我也不好再问下去。 吃完早餐,玉堂春收拾桌子,孙胖子突然拉着我道:“听说你最近又接了活儿,能不能把我和阿春带上?钱不钱的无所谓,关键是我俩最近憋得快要疯了……” 0122: 再犯狂怒症 卧槽,这事儿都还没有个数,怎么就传到孙胖子和玉堂春耳朵里去了? 我正要回答,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朱富贵打来的。 朱富贵在那头急促的说道:“陈大师,我儿子又犯狂怒症了,拿着刀见人就捅,你快过来……救命啊……” 电话里很吵闹,除了朱富贵在说话,还有很多杂乱无章的声音。 “好,我马上赶过去。”挂上电话,我对孙胖子和玉堂春作了个手势,示意他俩跟我一块儿。 孙胖子一边将包子往嘴里塞,一边拉起玉堂春追了上来。 我将从祁褚借的法器和准备好的镇物全都带上,然后坐玉堂春的车子,往朱富贵家里赶。 昨天朱富贵还跟我说,自从知道糖葫芦会刺激朱小宝犯狂怒症后,就不让人带糖葫芦进门,而且也特意交待过老师要特别注意。 按说,朱小宝应该没有了刺激源,怎么会又突发犯狂怒症了呢? 路上,我将朱富贵一家的情况,详细的告诉了孙胖子和玉堂春。 孙胖子闻言沉默了片刻,抬眼说道:“这不明摆着吗,朱富贵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儿瞒着你。他儿子的异变,应该就是跟他隐瞒的事有关系。不过我敢打赌,你从他嘴里啥都套不出来。” “为什么非得从朱富贵嘴里套话?”玉堂春不以为然的道:“朱小宝是当事人,他的经历更有价值……行了,这件事交给我搞定。” “等会到了朱富贵家之后,你俩转移他和申雯的注意力,给我创造跟朱小宝单独相的条件。” 我和孙胖子同时点头,有玉堂春出马,确实可以省很多事儿。 接着我又告诉孙胖子,之前他借给我的护身符,被我弄丢了。等处理完朱富贵家的事之后,我去找祁褚,让他陪我上一趟青龙山紫云观,求马真人再给整一个。 孙胖子说道:“我命由我不由天,哥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根本不需要啥护身符。你有上青龙山的工夫,不如多拉些生意,带着我和阿春赚俩零花钱。” 我回道:“那不行,周老爷子说你今年有命关,万一……” “啥命关命开的,哥从来不信那些破玩意。以前要不是怕被老爷子骂,我压根就不会戴啥护身符。”孙胖子打断我的话,沉声说道:“你要真觉得过意不去,那就请我和阿春喝酒吃肉好了。” “你是不知道,这段时间,我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吃的都是些粗茶淡饭,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再跟孙胖子娇情。 不过周云山说孙胖子要撞命关,那就肯定是有这道坎儿,而且定然是无比的凶险。 所以等忙完眼前的事儿,我还是得上青龙山找马真人,帮孙胖子求一道护身符。 玉堂春开着车,在朱富贵的院门口停下来。 院子里面围着不少人,对着朱富贵一家指指点点的。地上躺着两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一动也不动,脸上的表情显得十分的痛苦。 朱小宝站在院子中间,手里握着一柄西瓜刀,嘴角流着涎水看向围观的人。 朱富贵双手抱着扁担,对朱小宝柔声说道:“小宝听话,快把刀放下,你再这样胡闹下去,没人能帮得了你啊!” 朱小宝双目猩红,鼻子发出“呜呜”的低吼声,冷不丁的朝朱富贵扑去。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朱小宝犯狂怒症,那眼神布满了杀气,绝不是一个小孩子该有的。 眼看着朱小宝的刀朝着朱富贵的脖子砍落,孙胖子一个飞身,直接将朱小宝撂倒在地。 朱小宝暴发出来的劲儿也远超同龄的孩子,但跟孙胖子相比,还是差了一些。 孙胖子先卸了他的刀,然后箍住他双手对我喊道:“你不是带法器了吗?快往他身上招呼……卧槽,这孩子还真是被阴魂附身上……” 孙胖子早知道我看出朱小宝的异样,特意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这边,而玉堂春则朝着申雯走了过去。 我手持天蓬尺,急速飞奔向孙胖子和朱小宝,围在四周的人群马上让开一条道儿。 天蓬尺刚靠近朱小宝,四棱六面立即绽起一层光晕,围观的村民马上发出阵阵惊呼声。 光晕闪烁之下,上面的二十八宿便仿佛活过来一般,在尺身游动舞动,不停的变化位置。 与此同时,天蓬尺的温度快速升高,如同烙铁似的烫手。 朱小宝剧烈挣扎起来,猛然间劲儿变得奇大无比,孙胖子近两百近的身躯竟然束缚不住,双手硬生生被掰扯开了。 下一刻,朱小宝全身抽搐了几下,软绵绵的倒在了孙胖子的怀中,茫然无助的看着周围,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 阴魂离开了朱小宝的肉身,他已经恢复了正常,看起来除了失去了被阴魂附身那段时间的意识,并没有什么大碍。 这倒是奇怪了。 一般情况下,活人被鬼邪之物附身,会消耗大量的阳气。待鬼邪之物离体后,身体变得极其虚弱,肉身的本体魂魄也不稳定,通常成年人都要昏迷好几个小时。 更别说,像朱小宝这么小的孩子了。 除非,附在他身上的那只阴魂,并不打算伤害朱小宝。 我用余光瞥了一眼玉堂春。 此时,她正对申雯的催眠也刚刚结束,往这边走了过来。 孙胖子轻轻拍了拍朱小宝的肩头,示意他去找妈妈。 躺在地上的两人被村卫生院的医生包扎好之后,准备送去上级医院治疗。 村长把朱富贵叫到跟前,轻声嘀咕了一阵,遣散了围观的村民,只留下两个青壮年留下来值守。 朱富贵惊魂未定的走过来,哆哆嗦嗦的问我有没有看清刚才朱小宝发狂的样子,能否确定他是不是中邪了。 我点点头。 朱富贵马上接着说道:“陈大师,你可得帮帮小宝呀。刚才村长说了,如果小宝再伤人,要么交给公家,要么直接送精神病院。” 我将将他拉到一旁说道:“你儿子确实被邪物缠上了,我也有把握帮你搞定。但是,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朱富贵哭丧着脸道:“陈大师,只要你能让小宝恢复到以前那样,别说两个条件,就是二十个,一百个条件,只要我能做到的,绝不会推托……对了陈大师,你预计这事儿整个算下来,大概得多少费用?” 0123: 契约精神 这家伙,最关心的还是钱。 既然说到钱,那就得跟他好好掰扯掰扯了。 按镇师行当的规矩,无论最后能不能搞定朱小宝身上的问题,下镇的材料费都得归朱富贵来承担。 我给朱富贵报的价格是两千。 当初外公请人手绘钟馗符镇的费用是每幅八百,加上点晴所用的神佛受供香灰和高真骨粉,两千稍微偏高了一点儿。 不过我还找祁褚借了两件法器,就算祁褚不收钱,这份人情也是我欠的,以后得我来还。 朱富贵嘴角抽了抽,咬牙答应了。 接着是事成之后的费用,根据目前朱小宝的情形来预估,收费五万块,不算特别贵。 “啥?五万?”朱富贵闻言,立马眼如铜铃的瞪向我:“陈大师,你是不是太有点儿狮子大开口了?我之前请过的阴阳先生,最多的一次也才花费三千多。五万块,说实在的,太贵了,我也承担不起。” 原来这家伙在找我之前,已经请过其他人来看过。 并不一定是阴行的,有可能是专门骗人的神棍。 但是只要他请过人,而且没搞定,我开的价,他就一定会接受。 我淡淡地道:“你请的那些人,花了那些钱,最后有用吗?” “这……”朱富贵被呛住了,尔后换了一副嘴脸,愁眉不展的说道:“陈大师,你也看到了,小宝刚才伤了两人,估计又得赔一笔不小的费用……” 我以不可商量的语气说道:“这是你的事,如果你能接受我的报价,这桩活儿我就接下来。接受不了,那就另请高明。干阴行也是将脑袋别裤腰带的活计,不可能讨价还价。” 说完,我假意要走,余光瞥见玉堂春正在跟申雯和朱小宝交流着什么,看似是安慰她们娘俩,实则是已经将她俩催眠了。 孙胖子在一旁打掩护,跟村长留下来值守的俩人边抽烟边闲聊。 眼瞅着申雯和朱小宝已经从梦境中清醒过来,我冲着孙胖子和玉堂春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俩跟我走。 朱富贵急了,赶忙上前拦住我:“陈大师,我答应你的条件。但是咱得先说好,如果小宝身上的问题没有彻底解决,我只付材料费……另外,口说无凭,咱必须得立字据。” 这家伙的防备心太强了,生怕我讹他。 我点了点头道:“好,我同意立字据,这样对双方都好……第二个条件,你儿子的事,包括他的经历,你不能对我有任何隐瞒,否则有可能让我误判,到时候对你儿子造成不可预估的后果和伤害。” 朱富贵脸色急剧变化,嘴上却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对陈大师没有任何的隐瞒啊,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小宝是我的儿子,我怎么可能拿他的生命开玩笑?” 这倒也是,就算朱富贵不在乎自己,也应该想想朱小宝。 可刚才他脸色的变化逃不过我的眼睛,这家伙一定还有什么,没有对我说。 我想先了解一下玉堂春那边掌握的情况,便没有点破朱富贵,让他先把伤者处理妥当,再来细说朱小宝的事儿。 这时孙胖子和玉堂春走了过来,我带着他俩在外面找了个偏僻的角落,避开了朱富贵一家。 我问玉堂春:“有啥发现吗?” 玉堂春回道:“怎么说呢?线索确实有一些,不过可能对咱们没什么用……” 通过对申雯和朱小宝的催眠,玉堂春发现申雯刻意封住了一段记忆,如果是以前,玉堂春可以轻而易举的独取这段记忆的内容。 但玉堂春大病初愈,还不能耗费太多的精神力,所以暂时无法探究。 直觉告诉玉堂春,申雯封住的这段记忆,很可能跟朱小宝现在所遭受的事儿有关。玉堂春试着以一个母亲的角度,跟申雯交流,希望能套出她的话。 可申雯看起来柔弱,口风却十分的紧,每次玉堂春的话触及那段记忆,申雯就会打马虎眼。或者以质疑的口吻,问玉堂春想干什么? 玉堂春担心逼得太急,反而会引起申雯的警觉,以后再想催眠她都难,便不敢再问了。 不过越是这样,玉堂春越是觉得申雯有问题。那段不愿被她提及的记忆,似乎令她感到无比的恐惧。 随后玉堂春对朱小宝催眠时,由于精神力严重不足,只能利用短暂的时间,探查出他那天跟小伙伴出去玩耍的记忆。 当时四五个孩子去到了后山的一处地窖,里面黑咕隆冬的,朱小宝胆子小不敢进去,说在门口等其他孩子出来。 结果小伙伴们都不答应,拉着朱小宝一起下了地窖。 朱小宝无比的害怕,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的,渐渐掉队落了单,随后还掉进了一处深坑中。 地窖里的深坑,四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当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朱小宝声音都喊哑了,也没人过来救他。 慌乱之中,朱小宝手里摸到了什么东西,心头猛的一震,原本非常恐惧的感觉,好像突然间就消失了。 后来几个大点的孩子发现朱小宝不见,回去喊来大人,才将他从坑中拉了起来。 那个物件也被朱小宝带回了家中,可惜玉堂春的精神力不足,无法继续深挖朱小宝的记忆,也不知道他把物件藏在了什么地方。 事后,玉堂春也问起过这个物件,但是朱小宝的反应跟申雯一个样,怎么都不愿意提及。 “哼,她们娘俩就是欺负我现在精神力不足!”玉堂春撇了撇嘴道:“要是让我再休息一段时间,我能把朱富贵一家祖宗三代的情况挖出来。” 孙胖子说道:“朱富贵这一家都有毛病,想解决问题,又不愿意配合。收他五万都算少的,要是我,低于二十万,爱找谁,找谁去,这活儿哥们不接了……” 正说着,朱富贵出来找我们了,手里拿着写好的协议。 这货不仅口才好,文笔也相当不错,条条框框写得十分详细,重点内容还用了粗体字。 “咱都是守法好公民,相信陈大师能够遵守契约精神。”朱富贵签好字后,还不忘点拨我一番。 孙胖子接过协议,仔细瞅了两眼,对朱富贵说道:“那受伤的村民都送医院去了,你应该也忙完了吧?要不咱坐下来聊聊呗!” 0124: 酒没喝着,人却先进医院了 朱富贵怔了怔,眼珠滴溜一转:“聊啥?” 孙胖子说道:“你是不是还有事儿瞒着我们?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打算瞒多久?” “真没有!”朱富贵答道,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孙胖子冷哼道:“你可以不说,到时候你儿子要是因为你的隐瞒而出了啥意外,我们可管不了。” 朱富贵回道:“那指定不能,你们拿了钱,就得保证我儿子一定平安无事。” “你说啥玩意?” 孙胖子恼怒的站起了身。 朱富贵被孙胖子的气势吓了一跳,神色也为之一变,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玉堂春轻声嘀咕道:“这家伙的心理素质十分强大,不是个善茬啊!” 孙胖子还想说什么,被我制止了。 朱富贵这货吃软不吃硬,跟他硬刚占不到半点便宜,还可能被他抓住话柄,反将一军。 我对朱富贵说道:“任何人都不敢保证绝对的事儿……就算拿了你的钱,我也不能保证你儿子肯定不会有事,但是我们会竭尺全力去护他周全。” “至于你有没有事儿瞒着我们,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我们只能按你提供的信息去准备对应的方案,如果你隐瞒了什么,并因此造成了严重的后果,这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 朱富贵沉吟了片刻,抬头对我说道:“陈大师,我真没有啥事儿瞒着你啊。情况你都看到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也不敢拿他性命开玩笑呀。” “该说不该说的,我都已经告诉陈大师了,要是你还不相信,那我也没办法了。反正我相信陈大师的人品,把小宝的性命交到陈大师手上,我放心。” 放心你大爷。 这特么明摆着就是用道德的框架来束缚、敲打我好吧! 我懒得再跟朱富贵浪费口舌,对孙胖子和玉堂春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俩跟我去看看朱小宝。 照理说,像朱小宝这样小的孩子,心里是藏不住事的。除非他捡的那个物件,非常的特别,甚至跟找上她的阴魂有关。 我猛的一个激灵,卧槽,应该就是这么回事了。 朱小宝捡到了阴魂生前用过的物件,又跟着到了朱小宝的家,平时都附在那个物件中,只有受到刺激的时候,才会上朱上宝的身。 如果阴魂准备长时间呆在这里,自然是不想有人发那个物件的。 只是,阴魂操控朱小宝伤人的目的,有点儿让人难以捉摸。 此时的朱小宝似乎恢复成了普通孩子,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屏慕。 电视里正在播放大棚西瓜的新闻画面,朱小宝盯着电视屏幕里的西瓜,口水都沿着嘴角流了出来。 申雯坐在一旁边洗菜,边训斥朱小宝,说这个家已经被他闹得不成样子了,再折腾下去,估计就要散了。 朱小宝哪里能听得懂这些,压根就没搭理。 孙胖子微微皱了皱眉,悄声告诉我和玉堂春:“看电视的不是朱小宝,而是他身上的东西。” “你说啥玩意儿?”我无比惊讶的看向了他一眼,缓缓说道:“你是说,阴魂又上了朱小宝的肉身?” 孙胖子点点头,说我要是不相信,可以悄悄靠近,用天蓬尺试试就知道了。 我刚拿出天蓬尺,正要走过去,朱富贵突然气喘吁吁的跑进来:“陈大师,我刚才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儿……” 话刚说到一半,孙胖子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朝朱小宝指了指。 朱小宝完全被电视给吸引了,盯着画面,看得如痴如醉,慢慢起身走近电视机,伸手摸了摸屏幕上显示出来的五彩缤纷的花儿,嘴角带着甜甜的笑。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朱小宝身上,而他被电视画面所吸引,压根就没注意到我们在看他。 我让大家不要打扰他,带着朱富贵到了外面,问他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儿? 朱富贵说道:“今天刺激小宝狂怒症发作的,并不是糖葫芦,而是用黄丝带扎成的蝴蝶结……” 我一怔:“啥玩意儿?” 朱富贵说,上午村里有两个关系比较好的二混子,带着几只在后山捕到的野物过来,准备中午跟朱富贵搭份子喝酒。 朱富贵叫申雯去烧水,给刚杀的鸽子褪毛,然后拿了些自家炒制的花生,跟二混子坐在院中闲扯吹牛逼。 几人正聊得起劲,隔壁的妞妞过来找朱小宝去玩。朱小宝正在写完作业,听到妞妞的声音,从屋内一蹦一跳的跑出来。 当他看到妞妞头上扎着的蝴蝶后,突然怔住了。 下一刻,朱小宝双眼猩红,转身冲进屋里,双手抱着菜刀出来,对着那俩二混子一顿猛砍。 “等一下……”我打断朱富贵的叙述,疑惑的问道:“你是说妞妞手上的蝴蝶,刺激你儿子狂怒症发作,但是你儿子却没有对妞妞动手,而是拿刀砍向了二混子?” 朱富贵回道:“对,当时就是这么个情况……陈大师,你说这到底是咋回事?”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有些糊涂了。 以前都是哪个刺激到朱小宝犯狂怒症,朱小宝就会对哪个动手的。可今天朱小宝并没有伤害妞妞,而是把那俩二混子给砍伤了。 说起来,那俩哥们也挺无辜的。原本只是想过来蹭顿酒喝,谁知道酒没喝着,人却先进医院了。 从朱富贵刚才提供的信息,以及朱小宝的种种举动来分析,缠上他的阴魂,生前应该是个女孩。年纪不会很大,家境比较清贫,生前喜欢吃西瓜。 所以朱小宝才会盯着电视上的西瓜流口水,看着花儿发呆。 以前只知道糖葫芦会刺激朱小宝发狂,现在发现用丝带扎成的蝴蝶结也可以,说明阴魂死的死因,极可能跟这几样东西有关联。 我脑子里将这些线索交织在一起后,像“拉洋片”般反复回放,突然闪过一道光芒,心里想到了一些可能。 但是这些想法并没有任何的证据支撑,所以还不能说出来。 我没有回答朱富贵的问题,而是淡淡对他说道:“你儿子的情况,我心里已经有底了,后面该怎么做,我有自己的计划和安排。先回屋看看你儿子吧,刚才他被阴魂附身了” “你说啥?”朱富贵惊得张大嘴,后面老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不过他的一个细微动作,却引起了我的注意。 0125: 无动于衷 朱富贵听到我说朱小宝又被阴魂附身的时候,右手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眼中掠过一缕浓郁的杀机。 我无法判断这缕杀机,是针对朱小宝,还是朱小宝身上的阴魂,亦或是冲着我和孙胖子三人。 孙胖子和玉堂春也感受到了这股杀机,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朝我看了过来。 我微微点头,带着他俩快步进了客厅,朱富贵却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脸上阴晴不定。 朱小宝还在盯着电视看,不过神态已经恢复了正常,看的内容也变成了熊出没。 申雯从厨房走出来,招呼我们吃饭。 朱富贵看到目光清澈的朱小宝,长长舒了口气,刚才表现出来的紧张和担心,也瞬间消失不见。 吃饭期间,我发现申雯一直心不在焉,好几次夹菜时筷子都夹在了桌子上。估计是今天朱小宝的事儿,深深刺激到她了。 玉堂春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偷偷给我发了条信息,让我等会吃完饭,把朱富贵支开。她准备再次对申雯催眠,并给她重塑梦境。 我让她千万别勉强,重塑梦境需要耗费更大的精神力,但是以她目前的情况,很可能扛不住。 玉堂春回复道:申雯现在恍恍惚惚的,精神力不稳,正是瓦解她意志力的好机会。放心,我有把握能搞定。 我冲玉堂春点了点头,抬眼瞥见朱富贵正看着我和玉堂春。 这家伙的警觉性不是一般的高。 可越是这样,越说明他心里有鬼。 朱富贵咳了两声,脚下碰了碰申雯,要她去哄朱小宝吃饭。 申雯木然的起身,空着手离开饭桌,坐到了朱小宝身旁。 朱小宝正全神贯注的看动画片,碗里的饭一口都没动。申雯并没有哄他吃饭,而是盯着碗发呆。 朱富贵皱了皱眉,大概是碍于我们在场,不好对申雯说什么,只得狠狠剐了她一眼。 气氛显得有些诡异和沉闷,明明几人围在一张桌子吃饭,却没有任何的交流。 吃过饭,朱富贵给我转了两千块钱材料费,然后问我什么时候下镇。 这家伙开始着急了,也正中我的下怀。 他越急,我们就越能占据主动。 我回道:“现在肯定不行,必须要等到天黑后,再找合适的时机。时间尚早,要不你带到村子里转转呗,了解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 朱富贵怔了一下,放下碗筷,答应了。 一百多户人家的大村庄,面积将近二、三平方公里,按正常走路的速度,转一圈需要半个小时左右。 我的目的并不是要朱富贵陪我散发,而是要拖延时间,同时也想去后山看看那个地窖。 直觉告诉我,地窖里藏有古怪。那个阴魂的尸骨,很可能就在地窖中。 朱富贵看出了我的意图,当即拒绝:“陈大师,不是我不愿意带你去,后山是高桥村的祖坟山,外人是不能随便进入的。” “为了救你儿子也不行?”我抬眼看向朱富贵,淡淡一笑:“祖坟山而已,又不是什么金山银山,还怕被人给偷了不成?” 朱富贵思绪起伏不定,脸色不断变化。 好一会儿这后,这货摇头说道:“不好意思陈大师,我还是不能答应。身为高桥村的村民,我有义务和责任,维护村里传承下来的规矩。” 我从来都没听说过,哪个村子有这种奇葩的规矩,这分明就是为了掩饰。 不仅是朱富贵想掩饰,整个高桥村的人似乎在刻意的回避什么。 这太不正常了。 强烈的好奇心和探知欲充斥着头脑,既然不能明着去后山一探究竟,那就只能等到晚上了。 当然,如果玉堂春对申雯重塑梦境顺利的话,应该就不用费这个劲儿了。 回到朱富贵的家中,玉堂春的事儿已经完成,脸色惨白的坐在门口,显得很疲惫。孙胖子坐在她身旁,满脸的担心。 看到我和朱富贵,孙胖子和玉堂春起身朝院子走过来。 朱富贵铁青着脸,瞪了他俩一眼,急匆匆往屋里走去。 玉堂春冲我作了个去外面的手势,孙胖子搀扶着她,在门口的一棵大树旁坐下来。 “你没事吧?”我蹲到玉堂春面前,看着她轻声道:“这个村子有古怪,朱富贵家的事儿不能操之过急。” 玉堂春不屑的回道:“切,我能有什么事。申雯那段被封存的记忆,已经被我破解开一些,今晚咱们偷偷去一趟后山地窖,一切都将真相大白了。” 我的判断没有错,高桥村的后山地窖果然有问题。 不过申雯对于地窖里到底隐藏着什么,也不是很清楚。那天从地窖里拉朱小宝起来的人,就是申雯。 当时跟朱小宝一起的小伙伴急匆匆的过来找申雯,说朱小宝在地窖里失踪了,吓得申雯赶紧丢下手中的活儿,跟着一群孩子去了后山。 进入地窖后,申雯和那些孩子找了好一阵,才听到朱小宝微弱的呼救声。 申雯确定朱小宝的位置后,刚走到深坑的边上,一股冰冷的阴风从坑里往上冲起,吓得申雯一激灵,拉起朱小宝就往外跑。 至于朱小宝在坑里捡了什么物件,申雯的记忆中并不存在,说明她也不知道这个事儿。 “这些只是申雯封存的记忆之一,我目前的精神力也只能探究于此。”玉堂春无比惋惜的道:“她还有一段更为深远的记忆,我现在还无法打开。” 我对玉堂春说道:“以你现在的状况,能够挖出这些,已经很不错了。朱富贵对咱们已经有了警觉,后面尽量不要再对申雯和朱小宝催眠或者重塑梦境了。” 孙胖子在一旁抽着烟道:“兄弟,我感觉这次咱们不是来做活儿的,更像是在破案,想想都觉得刺激。你跟朱富贵出去溜达了一圈,是不是也发现了什么?” 我摇了摇头道:“并没有……无论我如何去诱导朱富贵,想从他嘴里套话,这家伙始终都无动于衷。” 这是我遇到最为奇葩的一单生意了。 雇主急于解决问题,却压根就不肯配合。 对我而言,搞定这单活儿,已经不仅仅是为了赚钱,更有一份还原真相的责任。 天黑后,朱富贵又开始催我下镇。 要是以往,根本不用等到雇主催促,镇物早就布置好了。 但是朱小宝的情况比较复杂,在没有弄清事情的是非曲直前,我不会对朱小宝,可者说是对缠着他的阴魂,有任何的动作。 我满口答朱富贵,然后借着找镇眼的理由,带着孙胖子和玉堂春脱离了朱富贵的视线,偷偷摸到了后山的入口处。 “老子倒要看看,这里面到底藏了啥不可告人的秘密!”孙胖子激动的挥了挥拳头,走在了最前面。 0126: 按规矩该乱棍打死 我眼皮突然一阵剧烈跳动,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了上来。 地窖的具体位置,玉堂春已经通过申雯和朱小宝的记忆了解得比较清楚,就在后山的一处密林洼地中。 出门时,我跟朱富贵说找镇眼大概需要一个小时左右,在我们没有回去之前,他和申雯要守在朱小宝身旁,免得朱小宝出啥意外。 也就是说,我们找地窖的时间,必须控制在一个小时以内。 后山到处都是坟茔,还有几处新坟的坟头点着蜡烛,阵阵阴风吹过,蜡烛的火苗左右晃动,照得四周影影绰绰的也在动,仿佛有无数阴魂恶鬼围着我们晃悠。 我们仨都是干阴行的,又有法器傍身,倒没觉得有多么害怕。不过置身在这样的环境中,心里还是难免有些发毛。 玉堂春大病初愈,此刻受到阴气的侵袭,身体在微微发抖。 穿过一片密集的坟茔后,前面是比人还高的荒草林地,中间有一条被踩出来的小道,通向前方。 孙胖子拨开边缘锋利的柠檬草,嘴里嘀咕道:“你们说那些小屁孩去哪儿玩不好,干嘛非得来这种鬼地方,除了坟茔就是杂草,真是吃饱了撑着的。” 玉堂春回道:“没准他们当时是受到了什么牵引,鬼使神差来这里的。要不然怎么那么巧,刚好是让朱小宝掉进坑,又捡到了阴魂可以栖身的物件。” 听玉堂春这么一说,我顿时豁然开朗。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阴魂上了朱小宝的身,却没有伤害他。而且,还控制朱小宝,不让他说出物件的下落了。 想必阴魂找上朱小宝,是想借用他的肉身,去完成生前的遗愿,从而消除执念。 至于为什么会选中朱小宝,应该是朱小宝跟阴魂完成遗愿,消除执念有着很大关系。 还有今天朱小宝受到蝴蝶结的刺激而发狂后,没有伤害刺激他的妞妞,而是冲着那俩二混子下手,似乎更加证明朱小宝发狂后伤人,是有针对性的。 “会不会朱小宝身上的阴魂,就是被这些人给害死的?”孙胖子显然也想到了这些,冷不丁说了一句。 我眼前一亮,这也正是我之前分析出来,却藏在心中不敢说的猜想。 玉堂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对孙胖子说道:“自信点,把‘会不会’三个字去掉。” 往前走了大概十来分钟的样子,终于穿过了荒草林地,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绿绿葱葱的草坪。杂草之中,盛开着很多五颜六色的野花,散发出阵阵的清香气息。 玉堂春四处环顾了一阵,然后朝着前方的一堆乱石跑去。乱石堆的中间,果然隐藏着一个直径一米五大小的地窖,上面盖着青石板。 石板极重,别说几个孩子,就是我和孙胖子,再加上玉堂春,也费了老大的劲儿,才将其挪动掀开。 地窖里散发出冰冷的气息,夹杂着一股潮湿的土腥味儿。 几人鱼贯而入,孙胖子打头,玉堂春紧随其后,我在末尾。进去之后,为了避免被人发现,我们将那块青石板慢慢挪动,盖住了入口。 地窖里的温度明显比外面要低,空气也更加湿润,身上冷飕飕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孙胖子打开聚光手电,前面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两旁堆了一些腐烂的红薯和地瓜,还有已经看不出年代的农具等物。 很显然,地窖并不是最近才挖凿出来的,更像是在老旧地道的基础上改造的。 越往里,地势越深,脚下的泥土湿漉漉的,鞋底被湿泥粘着,走起来比较费劲。 玉堂春说前面有一处岔道,往左就是朱小宝掉落的深坑。 当然,所谓的深坑是针对朱小宝这样的孩子而言的,在成年人的眼中,应该不会太深。 我计算着时间,催促着孙胖子加快速度。 两三分钟后,果然看到了玉堂春说的岔道。孙胖子转入左边的通道,将手电调成最亮模式,朝前照去。 深坑就在前面四五远的地方,像是用铁揪等物挖出来的,土质也比较新,应该在两年以内。 “我下去看看,你俩先不要动。”孙胖子边说,边往下跳。 正如玉堂春猜想的那样,所谓的深坑只有不倒两米深,成年人不用借助任何东西,也能爬出来。 “卧槽……”孙胖子突然大叫一声,晃着手电说道:“里面有一具已经腐烂得只剩下骨架的尸体,从衣服上看,应该是个女孩。” 尸体,女孩。 一切又跟之前的推测对应上了。 我和玉堂春没有下坑,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再浪费时间。 孙胖子上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只银色的镯子,虽然在暗无天日的地下放了不知多久,却仍然银光褶褶。 镯子上刻有一个繁体的“福”字,两旁还有栩栩如生的饰纹。 玉堂春接过镯子,端详了一阵,喃喃自语道:“这种年代久远的银质手镯,通常都有一对的。” “还有一只在朱小宝手里。”我和孙胖子异口同声的说道。 玉堂春怔了怔,随即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这只镯子,有可能会成为咱们的突破口,赶紧回去吧。” 原路返回,用的时间比刚才少了近三分之一。还是孙胖子打头,玉堂春在中间,我最后一个从地窖里爬出来,坐在草坪上,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孙胖子四处张望了一阵,挠着头说:“你们有没有感觉什么不对劲?怎么说呢,就是上来后,有些压抑?” 玉堂春叼着烟正要点火,听到孙胖子的话,突然停了下来:“这里好像不久前有人来过,还抽过烟。” 说着,她和孙胖子同时看向了我这边。 “不用怀疑了,确实是有人来过。”我指着身旁的大青石说道:“咱们下地窖的时候,明明把入口盖住了。但是刚才出来的时候,青石板被挪到了一旁……各位,不用躲躲藏藏的了,出来吧!” 后面这句话,我是冲着不远处那片柠檬草的方向所说。 那边影影绰绰的,藏着不少人。 话声刚落,林地里便钻出十来个村民,打着强光手电,朝这边走了过来。 为首的,正是白天在朱富贵家见过的村长,身后跟着一群健硕的青壮年,个个凶神恶煞的围着我们。 村长怒冲冲地道:“你们这群骗子,打着驱邪的幌子,先是骗了村民的钱,现在又跑到这里来盗墓。按村里的老规矩,你们应该被乱棍打死。” 闻言,跟在他身后的那些村民,齐齐举起了锄头、铁锹和扁担等物,朝我们身上招呼过来。 0127: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带着孙胖子和玉堂春连连后退,直至一处石壁前,退无可退。 孙胖子起身唾了一口唾沫:“那什么……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钱是我们给朱富贵下镇的材料费,是跟他协商好的,你可以去问他。还有,你凭啥说我们盗墓?” “凭啥?”村长厉声喝道:“你们仨偷偷进入村里的祖坟山,有组织有目标的冲着地窖而来,你知道地窖是啥地儿吗?” 孙胖子回道:“这不废话吗,哥们也是农村出身,当然知道地窖是用来存放农作物的。啥红薯呀、地瓜呀……有些地方还用过堆积肥料,放置农具……” 村长冷冷瞪着孙胖子,不等他说完,就跳起来怒道:“死胖子,你少在老子面前装糊涂。实话告诉你,地窖这里是一处古墓,里面埋藏的是前朝的一位大统领,也是我们高桥村的英雄。” “高桥村的村民,世世代代在这里守着大统领的墓,绝不允许任何贼人打它的主意。你们大晚上鬼鬼祟祟的闯入这里,被我们抓了现形,人证物证俱全,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们仨顿时全都傻眼了。 我们自以为摸到这里来是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想一举一动,全都在村长的掌握之中。 能够随时向村长提供我们动向的,只有朱富贵一家。这货显然早就猜到我们会找借口,趁着夜色来后山。 更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地窖居然是一处古墓。 这就有点儿卧槽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下裤裆裹黄泥,不是屎也成屎了。 孙胖子梗着脖子,嘿嘿一笑道:“这不晚上热得睡不着嘛,我们就是出来感受一下山间的清凉空气,你们要是不说,我们哪知道这破地窖是啥古墓嘛。” 村长冷哼道:“死到临头,还敢狡辩?你们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说罢,抬手示意了一下,那些村民呼啦啦的拿着家伙,迅速围了上来。 孙胖子沉下脸道:“老毕灯,你特么够了啊,别蹬鼻子蹭脸,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人物了。就算我们是骗子,是盗墓贼,也比你们这些杀人凶手好百倍。埋在地窖的小女孩,也是被你们这样杀害的吧?” “你说什么?”村长身躯猛的一震,连忙制止了要对我们动手的村民,上前说道:“什么被杀害的小女孩,你不把话儿说清楚,今晚休想活着下山?” 孙胖子回道:“地窖里有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吗?真够狠的呀,那么小的孩子,你们也下得去手。” “实话告诉你们,朱富贵的儿子之所以发狂伤人,就是被你们害死的小女孩回来报仇了。等着吧,凶手一个都跑不掉……” 就在孙胖子说话时候,四周突然刮起了一阵阴风,吹得落叶围着地窖打转。那场面,甭提有多震憾,把那些村民差点吓尿了,再没有刚才那般咄咄逼人的气势。 我手中的天蓬尺突然金光闪烁,二十八宿跃动不止,同时一股灼热感从手心传来。 冲天的阴气以地窖为中心,笼罩在我们周围。 村长见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地窖的方向磕了几个响头,然后咬牙切齿的看向我和孙胖子:“你们几个到底在地窖里看到了什么?朱小宝的怪病又是怎么回事?” 孙胖子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接着说道:“还不明白吗?之前有一个小女孩被人害死,抛尸在地窖中。小女孩死后怨气极重,阴魂不散。” “而杀害小女孩的凶手,就在这个村子里当中。小女孩的阴魂引导朱小宝等人来到地窖,然后附在了朱小宝身上,借助他的手为自己报仇。” “凡是那些被朱小宝弄伤的人,都有可能是当年杀害小女孩的凶手。尤其是朱富贵,嫌疑最大,这也是为什么阴魂会选中朱小宝的原因……” 村长一屁股坐到地上,嘴里喃喃念道:“是晓花,两年前那个瞎子带到村里来的女孩……” 村长说起了高桥村的一件往事。 两年前,高桥村来了一个患有重疾的瞎子,身边还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 瞎子姓朱,叫朱顺利。女孩叫宋晓花,是朱顺利在路边捡来的,当时只有一岁多,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和“兔唇”。 朱顺利这辈子四处游荡,靠给人算命看风水为生。日子过得清贫如洗,却攒下了一大笔钱,治好了宋晓花的先天性心脏病和免唇。 还省吃俭用,租了一处环境相对不错的地儿长期生活,供宋晓花上学。 “看”到宋晓花能跟普通孩子那样,正常的生活,朱顺利觉得自己的付出没有白费,心里满是对宋晓花以后生活的美好憧憬。 然而就在朱顺利充满希望的时候,却因一次昏倒,去医院就诊时查出疾病,医生说他只能活两个月左右。 给别人算了一辈子命的朱顺利,这次给自己算了一卦,果然是大限将至。 朱顺利早已看淡生死,对他而言,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可想到自己死了之后,宋晓花怎么办?谁给她吃穿,谁送她上学,谁又能抚养她成人? 为了给宋晓花寻找未来的归宿,朱顺利带着她,一路乞讨,一路寻找机缘。 当他们来到高桥村的时候,碰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村长。 朱顺利跟村长聊了几句,觉得村长挺有善缘,便问能否在村里找一处地方暂时落脚。 村长想到自家的偏院一直空着,就让朱顺利带着宋晓花去那里住。 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朱顺利觉得村长为人善良,便把自己的情况和带宋晓花四处奔波的目的,告诉了村长,希望村长能收留宋晓花。 村长没有马上答应,但也没拒绝,只说这事儿得先跟家里人商量。 朱顺利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随后沉沉叹了口气。 一连等了几天,村长也没回复朱顺利,到底有没有跟家人商量好。朱顺利好几次话到嘴边想问问村长,但想到现在正是农忙季节,村长每天从早忙到晚,终究是没问出口。 几天后,村长发现朱顺利不辞而别,把宋晓花独自留在村长的偏院中。 村长问宋晓花:“你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爷爷呢?” 宋晓花十分懂事,忍着泪水从怀里摸出一对手镯和一封信,往村长手上递:“爷爷说他去办点事,过段时间就来接我……这是爷爷让我转交给您的。” 村长拆开信,看了几眼,顿时惊呆了。 0127: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带着孙胖子和玉堂春连连后退,直至一处石壁前,退无可退。 孙胖子起身唾了一口唾沫:“那什么……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钱是我们给朱富贵下镇的材料费,是跟他协商好的,你可以去问他。还有,你凭啥说我们盗墓?” “凭啥?”村长厉声喝道:“你们仨偷偷进入村里的祖坟山,有组织有目标的冲着地窖而来,你知道地窖是啥地儿吗?” 孙胖子回道:“这不废话吗,哥们也是农村出身,当然知道地窖是用来存放农作物的。啥红薯呀、地瓜呀……有些地方还用过堆积肥料,放置农具……” 村长冷冷瞪着孙胖子,不等他说完,就跳起来怒道:“死胖子,你少在老子面前装糊涂。实话告诉你,地窖这里是一处古墓,里面埋藏的是前朝的一位大统领,也是我们高桥村的英雄。” “高桥村的村民,世世代代在这里守着大统领的墓,绝不允许任何贼人打它的主意。你们大晚上鬼鬼祟祟的闯入这里,被我们抓了现形,人证物证俱全,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们仨顿时全都傻眼了。 我们自以为摸到这里来是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想一举一动,全都在村长的掌握之中。 能够随时向村长提供我们动向的,只有朱富贵一家。这货显然早就猜到我们会找借口,趁着夜色来后山。 更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地窖居然是一处古墓。 这就有点儿卧槽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下裤裆裹黄泥,不是屎也成屎了。 孙胖子梗着脖子,嘿嘿一笑道:“这不晚上热得睡不着嘛,我们就是出来感受一下山间的清凉空气,你们要是不说,我们哪知道这破地窖是啥古墓嘛。” 村长冷哼道:“死到临头,还敢狡辩?你们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说罢,抬手示意了一下,那些村民呼啦啦的拿着家伙,迅速围了上来。 孙胖子沉下脸道:“老毕灯,你特么够了啊,别蹬鼻子蹭脸,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人物了。就算我们是骗子,是盗墓贼,也比你们这些杀人凶手好百倍。埋在地窖的小女孩,也是被你们这样杀害的吧?” “你说什么?”村长身躯猛的一震,连忙制止了要对我们动手的村民,上前说道:“什么被杀害的小女孩,你不把话儿说清楚,今晚休想活着下山?” 孙胖子回道:“地窖里有什么,你心里没点数吗?真够狠的呀,那么小的孩子,你们也下得去手。” “实话告诉你们,朱富贵的儿子之所以发狂伤人,就是被你们害死的小女孩回来报仇了。等着吧,凶手一个都跑不掉……” 就在孙胖子说话时候,四周突然刮起了一阵阴风,吹得落叶围着地窖打转。那场面,甭提有多震憾,把那些村民差点吓尿了,再没有刚才那般咄咄逼人的气势。 我手中的天蓬尺突然金光闪烁,二十八宿跃动不止,同时一股灼热感从手心传来。 冲天的阴气以地窖为中心,笼罩在我们周围。 村长见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地窖的方向磕了几个响头,然后咬牙切齿的看向我和孙胖子:“你们几个到底在地窖里看到了什么?朱小宝的怪病又是怎么回事?” 孙胖子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接着说道:“还不明白吗?之前有一个小女孩被人害死,抛尸在地窖中。小女孩死后怨气极重,阴魂不散。” “而杀害小女孩的凶手,就在这个村子里当中。小女孩的阴魂引导朱小宝等人来到地窖,然后附在了朱小宝身上,借助他的手为自己报仇。” “凡是那些被朱小宝弄伤的人,都有可能是当年杀害小女孩的凶手。尤其是朱富贵,嫌疑最大,这也是为什么阴魂会选中朱小宝的原因……” 村长一屁股坐到地上,嘴里喃喃念道:“是晓花,两年前那个瞎子带到村里来的女孩……” 村长说起了高桥村的一件往事。 两年前,高桥村来了一个患有重疾的瞎子,身边还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 瞎子姓朱,叫朱顺利。女孩叫宋晓花,是朱顺利在路边捡来的,当时只有一岁多,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和“兔唇”。 朱顺利这辈子四处游荡,靠给人算命看风水为生。日子过得清贫如洗,却攒下了一大笔钱,治好了宋晓花的先天性心脏病和免唇。 还省吃俭用,租了一处环境相对不错的地儿长期生活,供宋晓花上学。 “看”到宋晓花能跟普通孩子那样,正常的生活,朱顺利觉得自己的付出没有白费,心里满是对宋晓花以后生活的美好憧憬。 然而就在朱顺利充满希望的时候,却因一次昏倒,去医院就诊时查出疾病,医生说他只能活两个月左右。 给别人算了一辈子命的朱顺利,这次给自己算了一卦,果然是大限将至。 朱顺利早已看淡生死,对他而言,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可想到自己死了之后,宋晓花怎么办?谁给她吃穿,谁送她上学,谁又能抚养她成人? 为了给宋晓花寻找未来的归宿,朱顺利带着她,一路乞讨,一路寻找机缘。 当他们来到高桥村的时候,碰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村长。 朱顺利跟村长聊了几句,觉得村长挺有善缘,便问能否在村里找一处地方暂时落脚。 村长想到自家的偏院一直空着,就让朱顺利带着宋晓花去那里住。 朝夕相处了一段时间,朱顺利觉得村长为人善良,便把自己的情况和带宋晓花四处奔波的目的,告诉了村长,希望村长能收留宋晓花。 村长没有马上答应,但也没拒绝,只说这事儿得先跟家里人商量。 朱顺利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随后沉沉叹了口气。 一连等了几天,村长也没回复朱顺利,到底有没有跟家人商量好。朱顺利好几次话到嘴边想问问村长,但想到现在正是农忙季节,村长每天从早忙到晚,终究是没问出口。 几天后,村长发现朱顺利不辞而别,把宋晓花独自留在村长的偏院中。 村长问宋晓花:“你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爷爷呢?” 宋晓花十分懂事,忍着泪水从怀里摸出一对手镯和一封信,往村长手上递:“爷爷说他去办点事,过段时间就来接我……这是爷爷让我转交给您的。” 村长拆开信,看了几眼,顿时惊呆了。 0128:煽动 原来朱顺利并不是不辞而别,而是大限已到,不想死在村里,给村长添麻烦,更不想让宋晓花看到后伤心,所以提前找个偏僻、无人知道的地方,走完人生的最后一刻。 朱顺利留给村长的那双镯子是个古物,也是朱顺利父母留给他的唯一念想,据说是世代传承下来的,能值不少钱。 原本朱顺利是打算把镯子留给宋晓花,作为以后的嫁妆。 但是现在,朱顺利把镯子送给村长,希望村长能够将宋晓花抚养成人。 其实接收宋晓花这件事,村长早已跟家人商量好了,家人都非常赞同。 宋晓花长相可爱,嘴巴甜,人也勤快,很讨人喜欢。 村长收起镯子和朱顺利留给他的信,心头无比的沉重,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一时疏忽,竟让朱顺利带着遗憾而终。 当天晚上,村长买了香烛纸钱,偷偷在村口烧给朱顺利。 回去的时候,看到宋晓花坐在门口发呆,就问她怎么还没去睡觉。 宋晓花抬起眼,怯声问道:“我爷爷,是不是已经死了?” 当时她并没有哭出来,双眼却早已被泪淹没。 村长愣了一下,知道这个事儿迟早都隐满不住,索性全都告诉了她。 宋晓花年纪虽然不大,却非常的聪明。 其实从朱顺利走的时候,万般叮嘱宋晓花以后要听村长一家的话,要学着保护好自己,她就已经猜到了朱顺利的意思。 天黑后又看到村长去小卖部买了白事用品,更加断定朱顺利已经出了事。 第二天一早,村长一家将宋晓花接到了主屋,还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宋晓花边吃边哭,第一次喊村长爷爷,喊村长的妻子奶奶。 尽管还有些不习惯,但老两口都无比的高兴。 往后几天,村长一家子都在张罗宋晓花上学的事儿。宋晓花在家除了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就是一个人坐在门口发呆。 有时候也会出门,在附走转一转。 她特别喜欢山间的野花,经常将花儿扎成花环戴在头上。 至于那银手镯,村长并没有收,而是给了宋晓花,让她对朱顺利也好有个念想。 那段时间,村长一家和宋晓花生活得其乐融融,对待宋晓花也比自己的亲孙子还要好。 直到有一天,宋晓花出门后,再也没有回来。村长一家急疯了,发动村民,四处寻找。后来,还报了公家,上山,下水,整整搜寻了三天三夜,最后还是没有找到。 有人跟村长说,看到宋晓花往出村的方向离开的,估计是去找朱顺利了。 村长一听,觉得还真有这个可能。 虽然村长一家对宋晓花视若己出,但毕竟宋晓花还没有完全融入这个家庭,感情上还是舍不得朱顺利,去找他也很正常。 不过朱顺利已经决意要避开宋晓花,就肯定会找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等待油尽灯枯后的死亡。而宋晓花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又如何能找得到他呢? 村长一家从未放弃寻找宋晓花,哪怕是现在,只要村长听到跟宋晓花有关的消息,甚至看到长得像宋晓花的女孩,也会上前询问一番。 “我恨呀,为啥当初就没有想到来地窖这边看看的。”村长边讲述这段往事,边像个孩子似的放声大哭起来。 我心里也十分不好受。十几岁呀,正是如花似玉一般的年纪,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就被人生生给折断了。 “大家千万不要被这几个骗子给糊弄了,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朱富贵从人群里钻出来,指着我们几个,对那些村民喊道:“就是他们,冒充阴阳先生,打着为我儿子驱邪的幌子,实则是看上了这座古墓里的宝贝。” “我儿子其实根本就没有中邪,昨天我带他去精神病院检查了,医生刚刚才发来信息,确定他有严重的精神病,跟邪祟没鸡毛的关系。” “按村里世代相传的规矩,祖坟山绝不允许外人随意进入。这些家伙居心叵测,打起了古墓的主意,其心可诛,大家一起动手,把这几个骗子乱棍打残后再送公……” 这番言语极有煽动性,又涉及到村中古墓,一些村民双眼冒火,手中的农具又抡了起来。 村长在一旁极力劝阻,但是收效甚微。 我也看出来了,这些村民当中,有不少是朱富贵叫过来的,跟他关系非常要好,甚至和宋晓花被害的事儿有关。 如果我们继续追查下去,这些家伙当年害死宋晓花的事很可能会暴露。所以听到朱富贵的话,他们马上积极响应,抡起家伙什飞扑了过来。 剩下的村民有的在观望,有的被那些人带动,也往这边冲。 我和孙胖子将玉堂春护在身后,急得快疯了。 孙胖子双眼猩红,捋起袖子,大喝一声,迎了上去。 冲在最前头的是个身型魁梧的村民,二十出头,一身腱子肉跟孙胖子的满身肥肉,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只见他满脸怒气,双手抡起铁揪,拍向了孙胖子。 孙胖子也是干架的老手了,纵然是赤手空拳,也丝毫不怵,摆开了架势。 “武胜,住手……”村长冲那家伙大声喝道:“你好歹也是上过高中的,怎么像个愣头青一样……” 没有用,武胜根本就不听他的,手中的铁揪已经朝孙胖子的头顶砸落。 与此同时,另两个拿着扁担的村民已经到了我和玉堂春跟前,俩人上下齐攻,锁住了我和玉堂春可能闪躲的方向。 玉堂春猛的往前跨出两步,推开挡在她身前的村民,朝孙胖子冲了过去,全然不顾扁担落在她的身上。 孙胖子见玉堂春遇险,沉吼一声,闪身躲过武胜的铁揪,接着顺势往前一拉扯,武胜连揪带人都朝前倒。 “去你大爷的……”孙胖子横起肘子,狠狠顶在武胜的胸口,然后左手抵住他脖子,右手从手套住他后脑,用力抡了个圈儿。 武胜整个身躯在空中翻滚三百六十度,重重摔在地上,顿时失去了意识。 玉堂春冲向孙胖子的本意,是提醒他注意武胜。现在武胜被孙胖子撂倒,玉堂春当即往回折返,不料被朱富贵和一个满脸洛腮胡的壮汉前后堵了过来。 壮汉拿着一根两头都很锐利的长木担,快速往玉堂春胸口戳去。 这玩意是用来挑稻草的,沉重无比,一旦被戳中,伤害比普通的马刀砍伤还要严重。 玉堂春一个驴打滚,躲开了壮汉的这一戳,却被朱富贵挡住了去路。 朱富贵手里握着明晃晃的柴,咬牙切齿的砍向了玉堂春。 0129:孩子是无辜的 孙胖子急疯了,不顾一切的冲向玉堂春。 “你敢伤她一根汗毛,老子弄死你全家。”孙胖子冲着朱富贵沉声怒吼,咬牙切齿。 朱富贵置若罔闻,刀锋在手电的照耀下,反射出刺眼的白光。 情急之下,孙胖子纵身一跃,将玉堂春扑倒在地,用身体当肉盾去保护她。 朱富贵的刀,扎扎实实砍在了孙胖子的肩膀上,皮肉外翻,顿时血哧呼啦的,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干……”孙胖子气急败坏的转身,挥拳朝朱富贵砸去,压根不管身上已经血流如注。 朱富贵似乎也杀红了眼,见孙胖子扑过来,抬手又是一刀,砍向了孙胖子的脖子。 我和玉堂春同时惊呼起来,村长也厉声让朱富贵住手。 但是没有用,朱富贵根本就没把村长放眼里,反而狠狠瞪了村长一眼,目露凶光。 眼瞅着孙胖子来不及闪躲,我顿时心都凉了半截。 这一刀砍的位置,正是孙胖子的颈动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瘦小的身影突然从人群里惊向朱富贵,一口咬在了他的胳膊上,硬生生扯下来一块皮肉。 朱富贵吃疼,手中的柴刀掉落在地,另一只朝那道身影拍过去。 不过,手只是举起来,却没有落下去。 因为那道身影是朱小宝。 孙胖子飞起一脚,狠狠踹在朱富贵的小腹上。朱富贵“嗷”的惨叫一声,人往后退飞出几米,身体像是虾米一样躬起。 朱小宝在地上滚了几圈,朝着另一个抡着锄头的村民扑咬过去。 那家伙被刚才的一幕给吓坏了,扔下锄头,拼了命的往草丛里钻。 朱小宝龇牙咧嘴,把围攻我们三人的村民都给吓退了,然后扶起了村长,双目泪流不止。 村长轻轻抚着朱小宝的脸颊道:“你……你是晓花?” 朱小宝点了点头,将一只编好的花环塞到村长手里,接着转身看了我和孙胖子一眼,捡起地上的柴刀,朝着朱富贵走去。 朱富贵惊魂未定,看着朱小宝捡一步一步的过来,吓得双腿跪地,连声求饶:“求……求求你,别杀我……” 朱小宝脸上浮起一丝冷笑,手中的柴刀一头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朱富贵四肢伏在地上,不停的对朱小宝磕头,又转身向村长哀求道:“才叔,我知道错了,求求你,让晓花别杀我……小宝还小,申雯跟着我也没过几天好日子,我还有八十多的老娘要人照顾。” “才叔,现在只有你能劝晓花,求求你了。以后每月初一、十五,我都会给她烧纸钱,让她在下面可以买好看的衣服,吃好吃的东西。才叔,你倒是说句话呀……” 朱小宝在离朱富贵还有两步的距离停了下来,双手举起柴刀,作势就要砍下去。 “晓花……”村长终究是不忍心看到朱富贵就这样被砍死,叫住了朱小宝:“朱富贵罪有应得,死有余辜,但是他的儿子小宝是无辜的,不能让他手上再沾血腥。” “如果你相信我,今晚就暂且先放过朱富贵。你放心,上天自有公道在,他和那些伤害你的人,自会受到应有的报应。” “我也发誓,将穷尽余生,哪怕是死,一定要为你讨个公道……” 朱小宝的手势停了下来,柴刀也缓缓放下。 朱富贵哆哆嗦嗦的缩成一团,裤裆湿漉漉的,散发出一股尿骚味儿。 “卧槽,这是真吓尿了呀!”孙胖子忍不住笑起来,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玉堂春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血都快流干了,还有心思笑?” 孙胖子说道:“哥看到这孙子的衰样,忍不住呀……唉哟,真特么疼……” 说着,这家伙翻起白眼,因为失血过多而昏了过去。 玉堂春拼命的叫着孙胖子的名义,试图去抱起她,但是没能成功。 一个瘦弱的女孩,又是大病初愈,如何能抱得动近两百斤的大胖子? 村长赶忙招呼还没有离开的村民,帮忙送孙胖子去卫生院,又联系了刘海洋,让他马上到卫生院去,等孙胖子包扎好伤口,就立马去市医院。 朱小宝朝村长深深鞠了一躬,跟在了村民后面,开始往回走。 我拿了一瓶奇香万花油塞给玉堂春,告诉她怎么用,然后让她跟着孙胖子一起过去,有事随时与我联系。 玉堂春点点头,飞快的朝着那些下山的村民追了过去。 场上只剩下我、村长和朱富贵。 村长手里紧紧抓着花环,目光直直盯着朱小宝等人消失的方向,沉沉叹了口气。 或许从这一刻起,宋晓花再也不会附到朱小宝的身上了。 刚才村长的一番话,似乎已经让她放下了执念。 我瞅了一眼朱富贵,恨不得亲手宰了他。 朱富贵像狗一样爬到我跟前,声泪俱下道::“陈大师,我知道错了,求你帮帮我……只要你能帮我搞定那个小鬼,我给你十万!再加上那位胖小哥的医药费,一共二十万,回到家后立马付款。” 之前他一直不跟我说实话,故意掩饰真相,甚至想嫁祸于我。 现在见形势不对,马上又换了一副丑恶的嘴脸,真特么的恶心。 当然,这个钱我肯定是要拿的,孙胖子那一刀不能白挨。 但是他和那些伤害宋晓花的畜牲,也休想逃脱责任。 顿了片刻后,我开口说道:“想让我帮你也行,不过你必须向我说实话,但凡有半点隐瞒,我宁可毁约赔钱,也懒得管你一家的死活。” 朱富贵闻言犹豫了一下,心底的防线终于崩溃了,慢慢讲出了实情。 两年前,朱富贵刚开始利用自家的门面,做铝合金生意。 在这之前,这货一直游手好闲,跟一群狐朋狗友,整天干偷鸡摸狗的勾当。 朱富贵酒量大,出手阔绰,又十分讲义气,做事儿有勇有谋,深得一群二混子的信任,渐渐成了附近几个村子名声在外的“牛打鬼”。 所谓“牛打鬼”是当地的土话,意思是二混子头目。 那段时间牛肉贵得离谱,无论什么种类的牛,身价也是水涨船高。 朱富贵召集了几个二混子,准备对附近村庄的牛,来一次“大扫荡”,大赚一笔后收手,以后专心做铝合金生意。 在打算做这个活儿之前,朱富贵粗略估算过,就算一次只偷五头牛,每人也能分差不多一万,比之前干偷鸡摸狗的活儿,来钱要快得多。 但是牛的个头都比较大,不像其他东西那么容易出手。 所以偷到的牛如何安置,成了朱富贵等人所面临的难题。 这时,有个尖嘴猴腮,人高马大的家伙站出来,说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0130:生机一点一点的消逝 此人叫候仨,脑瓜子比较灵光,跟朱富贵沾亲带故,是这伙人的军师。 他想的办法,就是把偷来的牛,暂时藏进地窖,再等待时机出售。 地窖处于祖坟山的深山中,平时很少会去那里,加之村里自古传承下来的一些观念和规矩,也根本没人敢随意进入。 而且地窖周围还有喂养牛群的食物,不用担心偷来的牛长时间因为没机会出手而被饿死。 商定好之后,朱富贵等人先后做案了三次,将偷来的牛藏在地窖中,都没人发现。 处理完这三次所偷的牛,已经是两个多月后。 有了前面的经验,朱富贵胆儿也变大了,觉得每次偷四、五头牛太浪费时间,便煽动手下那群二流子,打算干票大的。 这一次,朱富贵等人偷了近十头牛,其中一头还是高桥村村长家的。 村长家的这头母牛刚刚产完牛犊,被人驱赶的时候,一直哞哞的嘶叫。 那天朱富贵正在将母牛往地窖赶的时候,沉重的嘶叫声,把正在不远处摘野花的宋晓花吸引了过来。 宋晓花一直没有放弃对朱顺利的寻找,认为朱顺利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 而且朱顺利看不见路,不会走得太远。 后山是首选之地。 所以没事的时候,她就喜欢来后山,希望能发现朱顺利的踪迹,也顺手摘些野花编花环。 听到牛叫声的宋晓花从草丛里探出头时,把朱富贵等人吓了一大跳。 当时其他牛都已经赶进了地窖,宋晓花以为是村长家的牛偷偷跑出来,正在被朱富贵等人往回赶。 宋晓花手里拎着几个编扎好的花环,给朱富贵戴了一个,说牛刚刚生完宝宝,身体还比较虚弱,让他别把牛伤着了。 本来事儿到这,就过去了。 不想这头母牛一叫,地窖里的牛也跟着叫起来。 宋晓花当时离地窖比较远,而且注意力全在村长家的牛身上,并不一定就听到了。不过朱富贵等人做贼心虚,认为宋晓花已经发现了地窖里的秘密,对宋晓花动了杀心。 朱富贵跟着宋晓花,把母牛赶回了村长家。 然后这家伙在村里的小卖部买了两串糖葫芦,一朵用绸带扎成的蝴蝶结,送到村长家,骗宋晓花说是村长托他带回来的。 十分巧合的是,前两天村长带宋晓花去小卖部买东西的时候,确实问过她吃不吃糖葫芦,喜不喜戴蝴蝶结。 单纯的宋晓花信以为真,接过了朱富贵手中的东西,转正准备拿进屋时,被丧心病狂的朱富贵从身后一把捂住了嘴,并趁村里人都在地里干活,将她带到了后山。 那群二流子正在后山焦急的等着朱富贵。 偷牛罪不至死,但因为涉及的金额比较巨大,这些混蛋担心宋晓花揭发后,公家顺滕摸瓜,把以前犯案的底儿全都给扒拉出来,会把牢底坐穿,便残忍至极的,将宋晓花杀害,埋在了地窖里。 朱富贵至今还记得,当时宋晓华被他掐住脖子,生机一点一点的消逝。 死后,宋晓花的眼睛还睁得大大的,对这个世界有着太多的留恋和不舍。 谁也没想到,当初埋宋晓花的那处位置,不知为什么坍塌了。雨季的时候,地下河水暴涨,漫过了地窖的低洼处,把宋晓花的尸体给冲刷了出来。 那天朱小宝在地窖里无意中掉进了埋藏宋晓花的位置,捡到了宋晓花一只手镯,并无意识的把手镯带回了家。 但是这个事儿,朱富贵今晚才从申雯的口中得知。 之前申雯一直守口如瓶,不愿对任何人提及朱小宝到底经地窖里经历过什么。 朱小宝刚开始性情大变的时候,朱富贵并没有将其与宋晓花的事儿联系起来。 直到后面朱小宝发狂,接二连三的伤人,朱富贵终于害怕了。 因为那些被朱小宝扎伤砍伤的人,无一不是当时参与,或者亲眼看到朱富贵杀害宋晓花的凶手和目击者。 尤其是看到朱小宝受糖葫芦和蝴蝶结刺激就会发狂时,朱富贵更加坐不住了,四处托人找阴阳先生过来,想镇住宋晓花的阴魂。 “你们这群畜牲,晓花是个孩子呀,怎么就下得去手?”村长再也忍不住,拎起扁担,冲着朱富贵一通狠砸。 两年来,村长心里的憋屈、遗憾和所有的不甘,此刻全都往朱富贵身上的发泄。 朱富贵跪在我跟前,仿佛麻木了一般,任其村长怎么打都低着头,一声不吭。 这样下去,朱富贵估计不被打死,也得废掉。 我赶忙制止住了村长:“您现在就算打死他,晓花也不能复生,自己还得摊上命案,您觉得这样值当吗。” 村长怔了一下,怒声喝道:“那你说怎么办?难道让我眼睁睁的看着杀害晓花的凶手,继续逍遥法外,而我却无动于衷?” “如果是这样,我宁可亲手打死这畜牲,再让公家拉去枪毙也无怨无悔。” 村长嫉恶如仇,是条硬汉。但犯不着为这样的人,把自己搭进去。 我对村长说道:“冤有头,债有主,他和那些当年参与杀害晓花的凶手,一个都跑不掉。晓花死后怨气不散,形成了凶煞,会慢慢一个一个的吸干他们的血,啃掉他们的肉……” 后面这句话是我胡说八道,吓唬朱富贵这货的。 给宋晓花报仇的最好办法,就是把凶手送官,全部绳之以法,接受该有的惩处。除非这条路走不通,才能考虑用其他的手段。 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很多证据都已经毁坏,只有这些家伙主动去自首,交待所有的细节,公家才可能从这些细节找到他们杀害宋晓花的证据。 可这些家伙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主动自首? 所以只能通过恐吓的手段,去击溃他们的心理防线,让他们俯首认罪。 朱富贵听完我跟村长的对话后,果然沉不住气了。跪在我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陈大师,求求你,救救我们一家吧,我不想死啊……” 我顿时火冒三丈:“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从你手上沾染罪恶的时候,就注定了你今天的下场。” 说着,我拿出朱富贵白天拟好的那份协议书,当着他的面撕得粉碎。 0131: 改变主意 朱富贵脸色变得煞白,哆哆嗦嗦的问:“陈大师,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真要毁约吗?” 没错,我就是要毁约。 刚才朱富贵把酬金提高到了十万,再加上给孙胖子医治的十万,总金额达到了二十万时,我还无比的心动。 但是此刻听完朱富贵讲述杀害宋晓花的动机与过程后,我突然改变主意了。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像朱富贵这样丧心病狂的家伙,我实在不想再他有任何的瓜葛。唯一的念头,就是将他交给公家,让公家毙了他,还宋晓花一个公道。 如果公家没有足够的证据拿下他,那我就用阴行的手段,慢慢玩死他。 哪怕这样会沾些承负,我也在所不惜。 至于之前他转给我的两千块钱,就当是孙胖子的医疗费好了。 我将协议书撕成碎片后,扔在朱富贵的脸上,然后转身就走。 “慢着……”朱富贵突然大喝一声,迅速爬了过来。 我以为这家伙看到我撕毁协议书的举动后,受到了刺激,想要哔哔两句。 不料,他紧紧抱住我双腿,边哭边道:“陈大师,你不能这样对我呀!小宝还小,不能没有爸爸,你可怜可怜他吧!” 我差点气得跳起来,抬腿把他踹开:“你杀害晓花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她可怜?她刚出生就患病,从小被人遗弃,好不容易碰到朱顺利帮她治好了疾病了,生活有了盼着,朱顺利却得了不治之症,离他而去。” “再后来,她碰到了村长愿意收留她,让她重新燃起了希望,你们却……却残忍的杀害了她……” 说到后面,我喉咙僵硬,像卡着什么东西似的难受。 朱富贵彻底崩溃了,身体瘫软到地上,眼里充满了绝望。 临走的时候,我扭头对他说道:“朱富贵,如果你还是个男人,是个父亲的话,就该给小宝和晓霞做出表率,去警局自首。而不应该一错再错,在错误的道上永远回不了头。” “佛讲因果,道讲承负。从你将罪恶的手伸向晓花的时候,因果和承负就已经落在了你和你家人身上,你也不想看到你的家人,尤其是你的儿女,因为你曾经的罪孽,而坠入无底的深渊吧……”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朱富贵打断我,双手撕扯自己的头发,显得无比的痛苦:“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要把我逼上绝路?为什么……” 他的声音还在地窖那边回荡,我和村长已经穿过密集的坟茔,准备下山。 我在朱富贵的家取了落在那里的东西后,短暂了逗留了片刻。 朱小宝和一个比他稍大的女孩正在客厅看电视,时不时被逗得咯咯大笑。宋晓花应该已经离开了朱小宝的肉身,或许以后也不会再找他了。 申雯坐在门口发呆,手里紧紧攥着那只被朱小宝从地窖里捡到的镯子。 看到我进来,申雯起身,默不作声的将镯子塞到我手里,然后转身去了里屋。 离开朱富贵家后,我找到村长,让他请刘海洋送我去孙胖子入住的医院。 刚才玉堂春是自行开车,带着孙胖子离开的高桥村,没有用刘海洋的车。 村长给刘海洋打了电话,亲自送我上车,我见他好像有话要对我说,却欲言又止,就问他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村长凑上前,叹了口气道:“你真的认为朱富贵会去自首?万一他不去,晓花的仇岂不是报不成了?小兄弟,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不相信那帮杀害晓花的畜牲……”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 如果朱富贵还有半点做人的良知和身为一个父亲对儿女、家庭的责任,就一定会把我的话听进去。 至于他会不会去自首,什么时候去,还真不好说。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善恶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既使朱富贵能逃脱法律的制裁,也脱不过天道的惩罚,您等着瞧好了。”我淡淡回了村长一句,关上了车门。 刘海洋回头看了我一眼,冷哼一声道:“以朱富贵的尿性,如果去主动自首的话,我就连续三天直播吃翔。” 我嘿嘿一笑,没接他的话。 赶到医院的时候,孙胖子刚刚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人还在昏迷,不过监护设备上显示的指标,都已经在正常范围内。 玉堂春坐在一旁,满脸的担心与疲惫。 看到我进门,玉堂春抹干了眼角的泪痕,给我搬了椅子,然后告诉我,孙胖子送到医院来的时候,已经因失血过多导致了休克,差点就救不过来了。 医生说幸亏他求生的欲望强烈,否则尸体早就在太平间躺着了。 “现在想起当时的情形,都还一阵阵后怕。”玉堂春咬牙切齿道:“等孙佑度过危险期,看姑奶奶我怎么回去收拾朱富贵那些人……” 周云江曾经算出孙胖子今年有命关,会遭生死劫,果然在今晚应验了。 好在孙胖子命大挺了过来,否则还真不好跟周云江交待,别说玉堂春,连我都心有余悸。 不过这家伙闯过命关,又大难不死,以后必定是有福气的。 我把撕毁合作协议的事儿,跟玉堂春说了说,然后告诉她,这单生意是我主动放弃的,除了朱富贵在饭桌上主动给的两千块钱,再无其他收入。 说白了,就是她和孙胖子跟着我忙活了这么久,是没有任何报酬的。 只能等以后我再接生意赚了钱,一定会补偿她和孙胖子。 当然,孙胖子的医药费由我来承担。 玉堂春摆摆手道:“扯这些干啥?你当我还真稀罕你这三瓜俩枣呀?我和孙佑就是最近闲得太无聊,想跟着你出来透透气……” 也对,堂堂梦堂的千金大小姐,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第二天早上,孙胖子苏醒了,睁开眼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要去给宋晓花的尸骨磕头。 当时要不是宋晓花附在朱小宝的肉身,咬住了朱富贵的胳膊,那一刀下去,孙胖子很可能当场就挂了。 我说道:“等你好了,咱们一起去吧……那孩子活着时就可怜,死后,尸骨还在阴暗潮湿的地窖里呆了两年多。” “那帮该死的混蛋……”孙胖子情绪激动的攥紧拳头,双目猩红:“老子出院后,准备干的第一件事,就是亲手宰了朱富贵,替晓花报仇……” 话刚说完,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紧接着,朱富贵推门走了进来,直奔向孙胖子的病床。 0132: 或许就是她要找的人 我和玉堂春同时一激灵,有些紧张的想去拦住朱富贵,却见他直接跪到了地上。 接着这家伙将手中的包放到孙胖子的床头,沉声说道:“小兄弟,昨晚的事儿,对不住了。” 孙胖子完全懵住了,扭头看向我和玉堂春。 我俩也有些迷糊,摸不准朱富贵的意图。 这时朱富贵起身,急步走到我跟前,声泪俱下:“陈大师,谢谢你昨晚的那番话,将我彻底点醒了。你说得对,我不能因为自己的过错,而连累家人。” “其实这两年来,我也无时无刻都在做噩梦,那个女孩死不瞑目的模样,像烙铁一样烙在我脑海里。陈大师,我杀了人,在劫难逃,也甘愿接受一切后果。” “但我妻子、儿女和老娘是无辜的,希望陈大师能帮帮他们……” 说罢,朱富贵下跪磕头,快步离开了病房。 我和玉堂春还没完全回过神,就见他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走廊里。 孙胖子直起身,打开床头的帆布包,里面装的全是钱,足足有三十万。 “卧槽,朱富贵这是突然转性了?”孙胖子瞅了两眼那些钱,拉好拉链,将包扔到地上:“哥们确实很喜欢钱,但这些钱又脏又臭,哥们不稀罕,拿去还给他吧。” 我也没想着拿朱富贵的钱,还是肯定要还回去的,不过他大清早风风火火的过来,又急匆匆的走,这闹的是哪一出呢? 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时候,朱富贵发来了几条信息,应该是他提前就编辑好的。 朱富贵已经交待好后事,准备去找公家自首了。从他杀害宋晓花的那刻起,就一直觉得心头好像被压了块沉重的石头,两年来,吃不好也睡不好。 不过在他打定主意要去自首后,压着他的石头就仿佛突然消失了,整个人都觉得无比的轻松和通透,也看明白了很多事儿。 现在朱富贵比较担心的是,宋晓花的怨气不散,会不会借用朱小宝的肉身,继续报复那帮二流子,甚至是对他的家人不利。 可能是昨晚我那番话,真的把他给吓住了,此刻他过来的目的之一,就是让我和孙胖子确保家人不会受到宋晓花的伤害。 昨晚宋晓花附在朱小宝身上,救了孙胖子一命,使得朱富贵怀疑宋晓花和孙胖子是不是认识。 另外,如果朱富贵自首后,揭发了那些曾经参与过杀害宋春花的二流子,家人会不会被报复? 所以昨晚他刚下山,就去找了村长,在宋晓花的事儿没有尘埃落定之前,请村长照顾他们一家人的周全。 帆布包里的钱,有十万是给我的酬金,十万作为孙胖子的医疗费,还有十万是要我转交给村长的。 朱富贵的意思,是想让村长照顾他老娘。 几天后,孙胖子康复出院。 办好手续后,我们三人去了一趟高桥村。 刘海洋老远看到我时,吓得扭头就躲。 申雯已经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娘家,以后可能都不会再回来了。朱富贵的老娘没人照顾,被村长送进了村办福利院。这个耄耋老人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能进福利院,她似乎十分的开心。 村长告诉我们,朱富贵自首后,已经收押了。被他揭发的那些二流子,也悉数被控制,正等待进一步的调查处理。 至于宋晓花的骸骨,村长也请人完整的清理出来,埋在了后山的一处花丛中。 村长双目含泪道:“埋葬晓花的那块地儿,是她自己选的。” “啥玩意儿?”孙胖子不解的看向村长,随即明白过来:“你是说,晓花给你托梦,告诉你把要把埋在啥地儿?” 村长点了点头。 孙胖子接着说道:“您带我们去看看晓花吧,我还得跟她磕头,谢谢她那天晚上救了我一命。” 埋葬宋晓花的地方确实很漂亮,四周都开满了野花。成群的蝴蝶聚集在宋晓花的墓前周围,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一般。 我们三人给宋晓花烧纸上香的时候,一只粉色的蝴蝶围着我们,翩翩起舞,随后落在了玉堂春的身上。 “你是晓花?”玉堂春手指轻轻托起粉色的蝴蝶,放到我和孙胖子跟前:“你们看,它在点头呢……” 粉蝶是不是晓花咱不知道,但是这一幕确实挺神奇的,就连村长都呆住了。 回去的路上,我们看到了一座无主坟茔,离宋晓花的墓地只相隔十几米,上面已经长满了杂草。 村长对我们解释道:“这座无主坟是两年前才发现的,也不知是谁家的先人埋葬于此,从来都不曾见过有人过来祭拜。” “每年清明的时候,我都会把坟头的杂草清理干净,今年不知怎么的,这座坟头的草长得特别快,你们瞧瞧,这才多久,又该清理了……” 我和孙胖子对视了一眼,突然明白为什么宋晓花要把坟墓选在这里了。 这处无主的坟茔,或许就是她要找的人吧! 离开高桥村之前,我们去了一趟村长家,把朱富贵留的钱和那双镯子都往村长手上塞。 村长收下了镯子,说就当是宋晓花给他留的念想。但是朱富贵的钱,他无论如何都不要,也无法转交给申雯。 因为村里谁也不知道申雯的娘家在哪,而且申雯也不一定就是回了娘家。 朱富贵在自首之前,担心申雯会遭到报复,提前给她准备好了去处。 孙胖子暴了一句粗口,冷声说道:“特么的朱富贵这混蛋真行呀,让我亲眼目睹了什么叫做有了老婆忘了娘。他担心老婆孩子被人报复,怎么就不担心担心他老娘?” 村长叹了口气道:“朱富贵的老娘截瘫了十几年,已是行将就木之人,去哪儿都不现实。另外朱富贵自首之前,拜托我将他老娘送去福利院,而且还向福利院捐了二十万的善款。” “那些钱正好可以用来修缮房屋,改善孤寡老人的生活和居住环境,也算是为村里做了一件大好事吧。” 我不禁为之一动,无论朱富贵捐这笔钱的动机是什么,至少他的这个举动,解决了福利院的很多问题,也多少能抵消一些他身上的承负。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朱富贵还算个男人。”孙胖子砸巴着嘴道:“既然朱富贵的老娘已经去了村福利院,那就干脆把他留的这些钱,捐给福利院得了,就当是朱富贵给他老娘的一份孝心。” 这个想法不错,我和玉堂春没双手赞同。 村长却摇摇头:“你们的好意,我代福利院的同志心领了,但这钱,你们还是自个儿留着吧!” “为啥?”孙胖子双手抱胸,有些不解的问。 0133: 心都操碎了 村长瞅了一眼孙胖子的伤口,说这段时间我们为了宋晓花的事儿,费了不少心思,也遭了很多罪。 尤其是孙胖子,被朱富贵那一刀下去,差点就下去陪阎王爷打麻将,再也回不来了。 朱富贵这些钱,是该我们拿的。 推托了一阵,实在拗不过村长,孙胖子只好从帆布袋里拿了五万块钱出来,说这些足够付他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了。 剩下的,留五万起来,每逢初一、十五,买些香烛纸钱,烧给宋晓花,就当是朱富贵对她的忏悔和补偿。 还有二十万,就按孙胖子风才说的,全部捐给村福利院,让里面护工多照顾一下朱富贵的老娘,尽量满足合理的需求等等。 村长没有再拒绝,留了我们的联系方式,说会把每一分钱都用到该用的地方,让我们来监督。 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跟着一个拄着拐杖的盲人,站在窗外对我招手。女孩说她叫宋晓花,在阳间已经功德圆满,获得了转世投胎的机会,是来跟我告别的。 盲人冲我笑了笑,说感谢我消除了宋晓花的执念,也让她与他得以团聚。 说着,他牵起宋晓花的手,快速消失在视线中。 醒来后,我抽了支烟,然后给孙胖子打了电话,把这个梦境告诉了他。 孙胖子在那头含糊不清的说道:“卧槽,这都几点了,你不睡,我还要睡呢……” 我以为朱富贵和宋晓花的事儿就这样过去了,不料宋晓花在后面还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说。 往后的日子又恢复了平淡,玉堂春回梦堂去了,我和孙胖子闲趁着空闲,打算合资整辆代步车。 我俩把泉城所有的4s店都逛了一遍,然后又是价格、性能、配置等各方面的对比与删选,终于选定了一款两人都可以接受的“帝豪”。 提车那天,我特意叫上了马亚明,让这位泉城的“车神”试试车的性能,把把关。 当然,试车只是抛砖引玉,我的真实用意,还是想促成这单阴行生意。上次马亚明说等寻着合适的机会,让我去他家看看那幅诡异的画,结果这都快半个月了,也没个音信。 马亚明很爽快,中午收车后,就到了墨宝斋,跟我和孙胖子去了4s店。 结果4s店的销售经理周勇跟马亚明认识,还是他徒弟,当即给我们的车打了折。省出来的这笔钱,我让孙胖子订了桌饭,请马亚明和销售经理一起吃饭。 有了马亚明这层关系,周勇对我和孙胖子也格外的热情,给了我们一张vip金卡,不仅把售后延长了半年,以后保养什么的,都能享受最低折扣。 中午吃饭期间,马亚明主动说起了他儿子马冲最近的情况。 那幅画一直还挂在马冲的房间,以前马冲是早晚给画上香祭拜,现在是从早到晚香从来都不断。房间里整天都烟雾缭绕,还散出一股难以言状的香味儿。 马冲的运气似乎没那般好了,虽然还是时不时的捡钱、中奖、拾漏啥的,但相较之前,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现在那小混蛋每天都只中午吃一顿饭,而且都是素的,连油星子几乎都看不到,人也瘦了一大圈。”马亚明摇着头说道:“别说,最近就他那状态,还真跟影视上那些修仙的高人有几分相似。” 孙胖子闻言,差点没忍住将刚喝到嘴里的茶水给喷出来:“卧槽,照你这么说,你儿子没准能成真仙。到时候你也可以跟着鸡犬升天,混个散仙之位,长生不死,简直爽歪歪呀!” 马亚明叹了口气道:“小兄弟,你就别调侃老哥我了,为了小混蛋,我心都操碎了。原本是打算找机会,请两位过去瞅瞅的。” “可那小混蛋这段时间根本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时不时的检查家里有没有装监控监听的设备,整得跟特么谍战片似的。” “我知道两位小兄弟都是有本事的人,能否帮我出个主意?再这样下去,那小混蛋彻底要废了。” 孙胖子夹了一大块肥肉塞进嘴里,然后有些含糊不清的道:“这个简单,哪天你把家里的水龙头、电视机啥的给拆了。” “我们假扮成售后维修人员,上门先摸个底,看看你儿子是真修仙呢,还是被什么假大仙给忽悠了。” 要不说孙胖子的脑袋就是比我灵光呢,这个办法确实不错,也十分可行。 马亚明抹了一把嘴道:“嗯呢,那就这样说定了……哎呀,出车的时间快到了,你们慢慢吃,我得先走一步,去接单做活儿了……” 走的时候,马亚明让服务员拿了两个打包盒过来,将桌上的剩菜装了一些,说是晚上将就一下。 “马老师这几年过得真是挺艰辛的,一家四口人,全靠他来赚钱养活。”周勇无比感慨的说道:“家中还有两个长期吃药的病人,花销老大了,最近连马老师的儿子也……唉,你们说马老师的命咋这么苦呢?” 孙胖子淡淡一笑道:“看不出来,你也信这玩意?” 周勇回道:“以前不信,现在不得不信。怎么,老弟不信命?” 孙胖子砸巴着嘴道:“信,咋能不信呢。不过哥们的命运,从来都是自己主宰。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我命由我不由天。要是上天给哥安排的命不好,哥们就跟老天掰扯掰扯,而且一定要掰扯赢。” “小哥牛逼!”周勇对孙胖子竖起了大拇指。 吃过饭,我和孙胖子去服务台买了单,谁知道周勇已经提前把钱付了。 孙胖子搂着销周勇的肩头说:“哥们,你这样可就没意思了,说好了你给我们打折,这顿饭由我们请的。” 周勇带着职业的微笑道:“这次我请,下次两位老板再回请也是一样的……听马老师说,两位都是看阴阳之事的高人?” “高人不敢当,不过风水命理、医卜星相、预测吉凶祸福之事,略懂一二罢了。”孙胖子听出周勇话中有话,变相的自我吹嘘了一番,眼睛顿时眯成一条缝儿:“咋的,听周兄弟这话,最近遭啥事了?” 周勇的目光往周围扫动了一阵,低声说道:“这里说话不方便,两位如果没啥事的话,要不去我办公室坐坐,咱们再详谈,咋样?” 0134:猝不及防 我心中一阵窃喜,没想到吃顿饭,还能撞上一单送上门的生意。 不过周勇说话的时候,眼神闪烁,显然是不太相信我和孙胖子有马亚明说的那样有本事。 孙胖子刚准备答应,我轻轻拽了拽他胳膊,抢先一步道:“不好意思哈,我们跟雇主约好了下午见面。如果周兄弟真有事儿,咱们可以提前预约。” 既然这家伙不怎么相信我和孙胖子,那就先熬熬他好了。 周勇是马亚明的徒弟,看得出来对他也是无比的祟拜与尊敬。马亚明的话,周勇不会去怀疑,但是对我和孙胖子,他又不能完全信任,所以他在观望,或者说是在试探。 如果孙胖子马上应允跟他去办公室,定然会让他觉得,我们急于想跟他合作,那么后面真到了谈合作这一步,我们会比较被动。 周勇沉默了片刻,笑着上前拦住了我和孙胖子:“别啊……两位都是大忙人,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约得上?” “其实遭事儿的是我大伯的女儿,我受她的托付,最近一直四处托人找这方面的行家。两位都到门口了,要不……” “周兄弟,干我们这行最基本的原则就是守时重诺,下午这个雇主提前三天就跟我们预约好了。”孙胖子打断周勇的话,淡淡说道:“所以你的事儿,只能等哪天有时间再说吧。” 从我刚才的言语中,孙胖子马上明白过来我的用意,于是在周勇面前狠狠装逼了一回。 周勇还是没有放开我和孙胖子的意思,稍稍顿了一下,说道:“我也知道两位的时间宝贵,事情也多。要不这样吧,今天我让堂妹先跟两位见个面,相互认识一下,保证不会耽搁两位太久。” 见了我和孙胖子还在犹豫,周勇又凑上前,十分无奈的道:“我那堂妹性格刁蛮,脾气暴躁,每次过来都免不了把我臭骂一顿,有时候还动手,实在让人受不了。” “两位就当帮个忙,哪怕跟她见一面也成。这个恩,我周勇一定牢记在心,日后定当报答……”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和孙胖子也不好再继续装下去,便答应了。 我们吃饭的地儿离4s店不远,周勇带着我和孙胖子上了二楼。 4s店有两层,一楼是展厅,二楼就是周勇的办公室。 周勇短短两年的时间,从一个普通销售员,干到门店负责人兼销售经理,能力不可谓不强。 落座之后,周勇给我和孙胖子拿了冰镇饮料,边喝边介绍他堂妹周雪的情况。 周雪家离这里很近,就在泉城水产市场那一片的小区。周雪的父母都在水产市场做生意,家境颇为殷实,只有周雪这么一个女儿。 老两口十分溺爱周雪,从小就把她宠得不成样子,几乎有求必应。 周雪不仅脾气不好,抽烟喝酒玩牌九样样都来,还经常出入各种夜场。 直到前年周雪嫁给了泉城的一个富二代,才稍稍有所收敛,但仍然飞扬跋扈,经常把富二代一家弄得鸡飞狗跳。 至于周雪具体遭了啥事儿,周勇这货怎么都不肯透露,只说等周雪过来就知道了。 介绍完周雪,周勇又天南地北的闲聊起来。 这家伙的交际能力和口才那是相当的好,上至天文,下到地理,简直无所不通。 胡吹海侃的近半个小时左右,直到一个戴着墨镜,打着耳钉的女人,走进了4s店,周勇才停下来,脸色微微一变。 女人二十五六岁左右,梳着大背头,上身穿白色露脐短装,腿上的牛仔裤在膝盖位置故意弄了两道口子。 在她身后,还有两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一个帮她拎着包,一个手里拿着车钥匙,应该是保镖兼司机的身份。 周勇轻声告诉我和孙胖子,这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就是周雪。 说着,这家伙赶忙起身去开门。 我和孙胖子面面相觑,周勇害怕这个堂妹,似乎有些过分了。 不过也难怪,周雪这一身妆扮,活脱脱就是江湖大姐大的模样。而且周雪嫁给富二代手,无论是人脉还是资源,都能给周勇带来很多业务上的帮助。 这样的财神爷,自然得哄着。 周雪进门后,大咧咧的坐到沙发上,拿起茶几的烟,点了一支叼在嘴上。 说实话,周雪长得挺漂亮,皮肤细腻洁白,宛如浸泡在牛奶中一样,双眉修长如柳叶,瞳孔晶蓝透亮,极具神韵。 如果不是她穿着打扮过于另类,相貌和气质能秒杀现在的很多网红明星。 瞅了我和孙胖子一眼后,周雪翘起二郎腿,扬起头对周勇说:“艹,这就是你说的高人?这特么分明就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好吧?” 孙胖子闻言淡淡一笑,身体往前倾了倾,目光灼灼的看着周雪道:“大姐,你又没看过哥的身子,咋知道哥的毛没长齐?” 我和周勇同时呛了一口水,不停的咳嗽。 周勇脸色大变,用神眼示意孙胖子别招惹周雪,然后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跟周雪隔开了些距离,似乎害怕周雪会对孙胖子发飙,牵连到自己。 周雪错愕了一下,冷冷盯着孙胖子说道:“死胖子,你可知道上次跟我这样说话的人,现在坟头草都有几米高了。” 孙胖子不屑道:“唉哟,我好害怕呀……大姐,牛逼谁都会吹,但把牛逼吹上了天,以后可能就再也吹不上了。” 两人说话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周勇咳了两声,想从中劝和,结果被周雪和孙胖子同声喝道:“你闭嘴……” 周勇不敢吭声了,苦着脸将头扭到了一边。 周雪目露凶光,将烟头狠狠摁在桌上,一只脚踩着椅子对孙胖子道:“在泉城,还没有人敢随便和我开玩笑。死胖子,你是活腻歪了吧?” 孙胖子特别反感别人喊他死胖子,周雪刚才却连说了两次。 这下孙胖子再也忍不住了,跳起来指着周雪怒道:“臭娘们,你再说一句死胖子试试?哥今天亲自教会你怎么做人。” “死胖子,死胖子……”周雪一连说了好几声,然后抄起桌上的烟灰缸,作势就往孙胖子砸过去。 这丫头不仅脾气暴躁,下手也无比的凶狠。 孙胖子嘴上叫得凶,但还远远没到准备动手的地步,也未料到周雪会突然出手。 所以周雪这一烟灰缸砸得孙胖子有些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闪躲。 0135:有点儿热情过度了 眼瞅着孙胖子的脑袋要被开瓢,我直接掀起茶几,撞击在周雪的膊胳上。 “砰!” 烟灰缸碎成几瓣,茶几桌面也被砸出一个窟隆。 这个女人下手真特么狠呐,难怪周勇会那样怕她。 孙胖子心有余悸的咽了口唾沫,阵阵后怕,脑门上的汗珠一个劲往外冒。 周雪被茶几逼退几步,怒瞪着我说道:“艹,你也找死么?” 说罢,作势就要朝我圤过来,被周勇拦住了:“雪,别冲动,有话好好说嘛!” “你叫我什么?”周雪突然将愤怒的目光转移到了周勇身上。 周勇浑身打了个哆嗦,声音发抖的回道:“十……十三姐……” “以后再听到你直呼我名字,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周雪推开周勇,指着我和孙胖子说道:“这俩瘪三到底是什么人?老娘今天非弄死他们不可。” 我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狂妄,又毫不讲情面的女人,当下也是血气上涌,准备好好教训她一顿。 这时周勇小心翼翼的凑到周雪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 周雪浑身一震,用力推开周勇说道:“艹,你怎么不早说。既然是我偶像马车神推荐的高人,那指定就是有真本事的……” 说着,周雪冲我和孙胖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眼中的怒火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我和孙胖子一时都没缓过劲来。 周雪口中的马车神,说的就是马亚明。这家伙在泉城的影响力确实挺大的,上至跟他同龄的人群,下至像周雪这样的年轻一辈,据说一些还有公门中人和江湖大佬,对他也极为崇拜。 我和孙胖子都不是爱计较的人,既然周雪对我们转变了态度,我们也不会再跟她硬刚下去。如果有可能,还是希望能促成这单生意。 周勇见气氛缓和,便上前打圆场说道:“这不一直没机会告诉你吗?那什么……刚才其实就是场误会,我妹这人性子急,说话又口无遮拦,两位千万别往心里去。” 后面这句话,是对我和孙胖子说的。 孙胖子摆了摆手道:“多大点事,过去就去了,哥们的心胸也没那么小。” “老弟这话敞亮,刚才是姐冲动了,姐给你赔不是。”周雪上前给了孙胖子一个热烈的拥抱,然后勾住他脖子,在他脸上青蜓点水,轻轻一啄。 孙胖子完全懵逼了,刚才要他命,这会儿又似乎有点儿热情过度了。 不过周雪这性格确实直来直去,爱恨情仇全都摆到明面上来。 敢爱敢恨,是条女汉子。 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不费劲儿。 我淡淡瞅着孙胖子,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去慢慢体会。 孙胖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吓得一哆嗦,慌忙推开了周雪:“大姐,那什么……要不咱先喝点饮料吧,今天真特么热。” 周雪坐到沙发上,让周勇去弄些吃的喝的过来。周勇正巴不得逃离这里,马上点头应承,然后屁颠屁颠的出了门。 “我大名叫周雪,外号十三,道上的兄弟都叫我十三姐。”周雪坐到沙发上,跷着腿道:“以后两位老弟有啥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不是吹牛逼,泉城江湖第一大佬魏九爷,也会给我几分薄面,尊称一声十三姐。当然,这是道上的称呼,两位不是混江湖的人,以后就叫我雪儿姐好了。” 我和孙胖子闻言直乍舌,能让魏九爷叫“姐”,周雪还真是个人物。 魏九爷的本名叫魏九龄,是泉城乃至江北省都举足轻重的风云人物。无论是江湖道上,还是在阴行圈子里,魏九爷的威望都极高。 毫不夸张的说,魏九爷随便跺跺脚,就能在泉城江湖上掀起一场大风大雨。 难怪周雪这样狂傲,原来她有狂傲的资本和底气。 幸好现在已经跟她合好了,要是继续像刚才那样硬刚下去,我和孙胖子能不能活着走出4s店的门都很难说。 周雪的烟瘾很大,一支接着一支。抽的烟却很大众化,五块钱一包的红金龙,抽得照样有滋有味儿。 我和孙胖子将刚才打翻的茶几重新摆正,坐在了她对面。 周勇走的时候,安排了一楼的员工给我们送水送西瓜,还特意泡了一壶周雪爱喝的菊花茶。 “听说雪儿姐最近遭啥事儿了?”我淡淡地问了一句,跟这样的直性子没必要拐弯抹角。 周雪点点头,回答道:“嗯呢……请两位帮个忙,我想怀孕生孩子。” “啥玩意儿?”孙胖子怔了一下,把头摇成拨浪鼓:“雪儿姐,生孩子这事儿,我认为你应该找你老公帮忙使点劲儿才对……卧槽,难道你老公不行?” 我在桌下踢了孙胖子一下,人家是江湖大姐大,怎么能这样口无遮拦的说话呢? 周雪却不以为然的道:“你要说那方面,我老公指定行,但是生孩子……我也不知道是他的问题,还是我有问题,反正就是成不了。” 我顿时有些糊涂了。 怀孕生孩子这种事,去医院比找阴行要靠谱得多。现在的医学发达,就算不能通过正常的方法怀孕,还可以做试管呢。 孙胖子也很是疑惑,顿了顿对周雪说道:“雪儿姐,不是我说啊,你和你老公就没想着去医院检查么?” 周雪回道:“咋没检查呢,从泉城到省城,再到燕京,大大小小的医院都去过了,身体一切都正常。” “还有路边的小广告,民间的各种偏方,能试的也都试了,压根没屁用,甚至连原因也找不出来。” 说着,周雪开始解衣服,吓得我和孙胖子赶紧扭过头,心里七上八下的,跳得厉害。 孙胖子咽了口唾沫说道:“雪儿姐,你这是干啥?我理解你急于想做母亲的心情,但这种事儿,我们真的爱莫能助啊!” “瞎想什么呢,我就是给你们看看,为了生孩子,我遭了多少罪。”周雪将外套搭在茶几上,带起一股香风:“你俩倒是转过来看呀,我都不怕,你们有啥不好意思的。卧槽,你们该不会还是……” 听周雪这样一说,我和孙胖子更加臊得慌,脸上都在发烧。 周雪在一旁“咯咯”笑起来:“瞧把你俩给吓的,真没出息,改天姐带你们去夜场乐呵乐呵,说不定还能拿红包……姐的身子多少男人都馋得紧,你俩确定不看看?” 0136:别怪我不客气 我和孙胖子使劲摇头,心脏仿佛要跃出胸腔似的狂跳不止。 “我只是让你俩看看我身上的伤,你俩瞎想啥呢?”周雪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不悦:“算了,不看拉倒,我已经穿好衣服了。” 我和孙胖子如释重负,长长松了口气,身上全是冷汗。 事后一琢磨,确实是我和孙胖子太敏感,把事儿想歪了。 周雪靠在沙发上抽烟,看到我和孙胖子脸上红扑扑的,忍不住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没错,不是那种女人特有的捂嘴笑,而是跟男人一样,笑着十分张扬。 我无比尴尬的咳了两声,接着刚才的话题问道:“这倒是奇怪了,既然你和你老公身体都没问题,为啥就怀不上孩子呢?” 周雪回道:“也不是怀不上……怎么说呢,刚结婚的时候,怀上过两次,但是不到三个月全都流产了,后来就怎么也怀不上。而且,这段时间还老做恶梦,可特么吓人了……” “啥恶梦?”我和孙胖子异口同声的问。 大概是跟玉堂春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之后,受到感染,孙胖子对周雪的梦很感兴趣,并表示可以帮她解梦。 周雪对解梦的兴趣不大,只是觉得做的梦有点儿吓人,并且隐隐跟自己不能正常生儿育女有关,这才打算找阴行的人给瞧瞧。 孙胖子有些迫不及待的让周雪讲她到底做了什么样的恶梦,周雪却迟迟没有开口。似在害怕,又好像在犹豫。 一个在江湖道上能被魏九龄尊称一声“十三姐”的人物,我并不认为她是因为害怕而不敢讲述一个梦境。 所以,她应该是在犹豫,这个梦境适不适合告诉我和孙胖子。 我对孙胖子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再追问,边吃着西瓜边等周雪考虑清楚。 许久之后,周雪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开口说道:“我经常梦到一个婴儿大小的孩子,能走能跳会说话,总是拉着我裤脚,怎么都甩不掉。” “有时候它也会趴在我肩膀上,突然将脑袋伸到我跟前,咧开嘴,露出细小的獠牙……” 说到这里,周雪将烟掐灭,眉头拧成了一团。 我问她:“那婴儿具体长啥样?或者说,跟现实中的婴儿,有没有啥不一样的地方?” 周雪顿了一下,回答道:“他那么小就长了牙齿,而且是尖锐的獠牙,脸色白得不正常,好像糊了一层漂白粉,眼眶深陷发黑……好像就这些吧……” 女人一心想怀孕生孩子,梦到婴儿很正常,但是周雪隔三岔五梦到同一个外貌诡异的婴儿,就显得有问题了。 而且她梦到的那个婴儿,相貌阴森可怖,缠着周雪不放,像极了邪祟中的灵婴。 所谓灵婴,是指还未出生的胎儿,因为某些原因死在母亲的腹中之后,所形成的一种带有怨气的灵体。 有些灵婴比较善良,投胎失败后,会重进入六道轮回通道,等获得机会后,再重新转世。 但是有些灵婴是被人为打断投胎的,怨气非常重,不愿意再进入轮回,一直缠着母体不放,甚至将母体折磨至死方才罢休。 这种怨气得的灵婴,也叫凶灵,是邪祟里比较难缠的存在。 经常堕胎的女人,撞上凶灵的机率非常大。 想到这,我忍不住对周雪说道:“雪儿姐,有个问题,可能会涉及到你的隐私,不知当问不当问?” 周雪微微一怔,直起身子,无比郑重的看着我:“你想问啥?” 我被她凌厉的眼神压得有点儿喘不过气来,果然是江湖道上的大姐,气场不是一般的大。 沉吟了片刻,我缓缓说道:“你曾经是不是意外堕过胎?” 我故意把意外两个字说得很重,避免过于刺激她。 毕竟这种事不怎么光彩,甚至有可能会揭开周雪心里的伤疤。这种痛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深有体会。 周雪闻言怔住了,眼神闪烁不定,情绪也在波澜起伏,但只是一瞬间。 很快她就点头承认了,然后讲了一段很俗套,却让她刻骨铭心的往事。 周雪在跟现在的老公认识之前,还经历过一段感情。也正是那段感情,才让周雪一改往日的乖乖女形象,一步步转变成为了江湖大姐。 五年前,刚刚大学毕业不久的周雪,跟同校的学长程伟在实习的单位相遇。 程伟一米八几的个头,戴着金丝眼镜,讲话风趣幽默,又阳光帅气,在单位很受异性的喜欢。 经常有女孩子主动请他吃饭,看电影,或者拉他去逛街啥的,惹来很多男同事的羡慕。 但是,这些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好事儿,都被程伟一一婉拒了。 唯独对周雪,程伟几乎是有求必应,看她的眼神也跟其他人不一样。 周雪也被他的气质和对感情的专一而吸引,暗许芳心。 两人很快确定了恋爱关系,并在外租房同居。 几个月后,周雪发现自己怀孕了,无比兴奋的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程伟。 结果程伟并没有周雪想象的那样开心,反而旁敲侧击的表示,自己正在事业上升期,不想这么早结婚。 周雪显得有些失望,但也理解程伟的顾虑。 没房没车没存款,拿什么结婚? 爱情与婚姻是两码事。爱情很甜蜜,但是婚姻却无比的现实,面对的不仅仅是两个人的浪漫,而是一大家子的柴米油盐,吃喝拉撒,还有感情的平衡与维系。 所以周雪纠结了几天后,也就释怀了,专门辞职在家安心养胎,打算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当时她的想法很天真,不管现在结不结婚,孩子始终是她与程伟的结晶,程伟迟早是要接受的。 往后一段时间,周雪没有再跟程伟提怀孕的事儿,程伟却盯着她的肚皮,眉头锁得越来越紧。 直到有一天,程伟难得没有去上班,拉着周雪的手,带着哀求的语气说:“雪,把孩子打掉吧,咱们还没有添丁的条件。” 周雪摇着头说:“孩子已经成型了,有心跳,会动,还经常在我肚子里翻跟头……” “雪,听话,这个孩子不能要。”程伟打断周雪的话,目光很复杂的说道:“等以后咱们有条件了,随时都可以生,但现在肯定不行。” 虽然程伟还是用商量的语气,不过周雪却明显感受到一股阴寒之气。 周雪虽然看起来文文弱弱,性子却十分倔强。不管程伟怎么劝说,她都坚持要肚子里的孩子。 程伟终于忍不住暴发了,将茶几的杯子重重摔在地上,跺着脚质问周雪:“我再说一次,把孩子打掉,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0137: 绝情 面对程伟的绝情与危胁,周雪无比的决然,咬牙对周伟说道:“你死了这条心吧,孩子我是一定会生下来的。” 程伟突然揪住周雪的头发,将她狠狠往墙上撞,又朝她肚子狠踹了几脚。 周雪第一次在程伟面前落泪,并不是因为身体上受到了创伤,而是无法接受程伟这种要将自己亲骨肉扼杀于腹中的凶狠。 虎毒尚不食子,这个男人简直比畜牲还不如。 程伟看到周雪的下身被血染透,以为孩子铁定是保不住了,便转身离开的租房。不久后,救护到了,将周雪送去了医院。 周雪无法知道救护车是不是程伟叫的,不过令她欣喜的是,经过及时的保胎和治疗,她肚子里的孩子有惊无险的挺过去了。 从这以后,周雪和程伟之间多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壑,这段感情正式宣告结束。 程伟中途回了一趟租房,把自己的衣物全都打包,准备搬到单位的公寓楼去住。 周雪对这段感情早已看淡,把全部心思都放在肚里孩子身上,根本无暇去想太多,也不会再对程伟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只希望孩子能平安顺利出生,陪她一起面对未来的艰难险阻。 程伟着东西出门,走到门口的时候,或许是对这个“家”,又或是对周雪,还有些许的留恋,便回头瞅了一眼。 好巧不巧的是,周雪正好挺着大肚子从房间里出来,被程伟看到了。 “怎么回事?孩子……还在?”程伟无比惊诧的盯着周雪高高隆起的肚子,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周雪没理理会程伟,也不担心程伟会再向她动手。因为上次的事儿之后,周雪的闺蜜便在房子里装了摄像头,并且开通了云储存。 哪怕把摄像头和里面的存储卡毁掉,也能从云平台调出来。 果然,程伟环顾了房间一周,发现了角落里的摄像头后,没敢轻举妄动。 两人四目相对,多少都带着一些怨恨,尤其是程伟,身上当即迸发出一股浓郁的希气。相较之下,周雪就显得平静多了,坐在客厅将刚买的婴儿的衣服,泡在盆子里,准备清洗晾晒。 令周雪没想到的是,程伟回到房间,突然跪在了周雪跟前,各种危逼利诱,求她放弃肚子里的胎儿。还十分无耻的表示,只要周雪把胎儿拿掉,就马上跟她结婚。 周雪苦淡淡回了一句:“我不稀罕,也不可能。” 程伟见这招不管用,马上又换了一副嘴脸对周雪说,其实他早就有了未婚妻,准备年底就结婚。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周雪,只是觉得她漂亮,人又傻,想玩弄一下而已。 “那混蛋以为用这种方法,就能刺激我把孩子拿掉,可惜我早就对那混蛋死心了。”周雪回忆着曾经的那段刻骨铭心的往事,眼里却没有任何的感情色彩。 仿佛她讲的这些发生在别人身上,与自己无关。 但是当时周雪是什么反应,她没有说,我也不得而知。 程伟悻悻的走了,再没来过租房。 周雪临盆的时间越来越近,租房里挂满了婴儿的衣物,还有纸尿裤、奶粉、床头灯等东西,也早就准备好了。 就在周雪满怀期待孩子能顺利出生的时候,终于还是出事了。 那天离周雪的预产期还有整整半个月。周雪起得很早,准备去医院做产前的最后一次检查,一个短头发的贵妇带着七八个社会壮汉闯进了租房。 正在吃早餐的周雪,被这群不速之客吓懵了,想要躲进房间时,可惜已经晚了。 周雪这辈子都记得贵妇当时穿着一件貂皮大衣,下巴有一个红色的大痦子,水桶般粗壮的腰扭动起来,能带出一股劲风。 贵妇上前问道:“你就是周雪?” 周雪下意识的点头。 结果贵妇当即就是两耳光呼过去,嘴里骂道:“臭婊.子,就是你勾引我男人?还怀了他的孽种?” 男人。 孽种。 这两个词剧烈的撞击着周雪的心,原来程伟的未婚妻,就是眼前的贵妇。 “卧槽,这叫狗屁的未婚妻,分明就是包养姓程的富婆嘛!”孙胖子无比的鄙视的说道:“那孙子长得人模狗样的,咋喜欢吃软饭呢?” 孙胖子这话有讨好周雪的意思,不过周雪似乎并不为之所动,可能是已经麻木了,亦或是碍于现在的身份,这种儿女情长不宜表现得太明显,反正让孙胖子讨了个没趣。 周雪给我和孙胖子散了烟,自己也点了一支,继续说起来。 当时贵妇两耳光打在周雪的脸上,还远远不能解恨,又让人把租房砸了个稀烂。临走的时候,贵妇托起周雪的下巴说:“三天之内,你要还没把肚子里的孽种打掉,老娘让你全家好看……” 租房是没法住下去了,无奈之下,周雪只好厚着脸皮搬回到家中。 父母对于周雪的事儿也有所耳闻,却从来没有问过她什么,更没有埋怨数落过周雪。在他们眼里,女儿所做的一切,都有她的理由,老两口能做的,就是全力支持。 倒是街坊邻居的风言风语,让周雪觉得有些对不住父母。 周雪原以为躲回家中,那伙人就找不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应该也安全了。 谁知贵妇给的三天时间刚过,周雪父母经营的水产店就被一伙身份不明的人砸个稀烂,周父周母也受了伤。 那伙人很狡猾,动手前,破坏了水产市场的线路,里面装的监控探头,全都变成了瞎子。 周雪父母刚刚才进了几万块钱的货,现在全都打了水漂。 尽管周雪怀疑是贵妇指使他人所为,但因为缺乏证据,公家根本就不相信,最后这个事儿就不了了之了。 就在周父周母水产店被砸的第二天,又有一群小混混找上门,说房东把门店转让给他们了,让周雪父母两天内搬走。 搬就搬吧,反正店里也啥货了,老两口也早就不想干了。 但是那些混混又说房东早就把门店转让给他们了,这一年的房租,不应该给房东。现在房东拿着租金跑路了,这个钱要让周雪父母还。 明眼都能看出来,这伙人是故意在找茬。 周父抱着息事宁人的想法,答应了下来,不过周母却坚决不同意,双方争执了起来。 一个混混头目突然猛抓周母的头发,狠狠磕在了装活鱼的玻璃缸上。 0138:最痛苦的抉择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周父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厚实的玻璃裂出了几道纹路,周母的头更是血哧呼啦的,染红了半边脸。 周母是周父的软肋,也是他的逆鳞。 看到周母受伤,周父发狂似的冲过去,抡起一根钢管,砸在抓着周母头发的那个混混身上。 当时周父还保持着理智,没有直接去扪那混混的头。 这一钢管下去,那家伙当即闷哼一声,松开了周母,人往前扑摔出去。这时周母迷迷糊糊的,看到有道影子往自己身上倒下来,便下意识的推过去。 混混被周母推到一旁,右侧胸口扎在了一块碎玻璃上,血喷溅出来,在周母的衣服上绽开了几朵小红花。 周母头昏脑胀,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闻到血腥味儿后,身子摇晃了几下,昏倒在地。 有个混混头目模样的光头,见手下的马仔受伤,喝骂了一声,大声嚷道:“往死里打,出了人命我来扛。” 混混们闻言,飞奔向周母。 周父急疯了,抢先一步冲过去,将周母护在身下,连声求那些混混放过周母。 光头挥了挥手,让混混先别动手,然后蹲到周父跟前,拍着他的脸说:“你和老太婆伤了我兄弟,这事儿可大可小。” “往大了说,按江湖规矩,我必须废了你和老太婆。往小了讲,你们赔些医药费,再让你女儿把肚子里的娃娃打掉,这事儿就过去了。” “老头儿,不是吓唬你,马二娘想要弄死你俩,就跟摁死两只蚂蚁一样。你可以去打听打听,在泉城这一亩三分地上,哪个不给马二娘面子。” 周父这才明白过来,最近遭的这些事儿,全都是冲着女儿周雪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来的。 头天砸店和此刻闹事的,都是马二娘手下的马仔。 后来周雪才知道,程伟傍上的那富婆是混江湖的,姓马,叫马萍,江湖人称马二娘。仗着娘家的关系和背景,还有自身的心狠手辣,年轻的时候就在道上混得风声水起。 马萍的正牌老公是某私立学校的副校长,因为在外面偷腥被马萍发现,直接废了他的第三条腿。念在夫妻一场,马萍给了他一笔钱,让他走得远远的,这辈子不要再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 程伟和马萍是在周雪怀孕之后才好上的,虽然只是包养与被包养的关系,马萍还是不希望程伟跟别的女人有任何的暧昧关系。 也就是说,哪怕没有周雪怀孕的事儿,程伟还是会找其他借口,跟周雪分手。 或许正像程伟自己所说,他对周雪没有所谓的感情,只是纯粹的玩弄。 当时周父听到光头的要求后,犹豫了起来。 站在一个父亲的立场,他不希望强迫女儿去做任何事,也无权替女儿作这么重大的决定。可如果他不答应光头,自己的老伴就要在自己眼前,被活活打死。 就在周父难以作出抉择之时,马萍气势汹汹的过来了。那些马仔全都簇拥上去,仿佛众星捧月一般,将她围在中间。 马萍瞅了一眼受伤的马仔,又看了看昏迷在地上的周父周母,对光头示意了一下。 光头心领神会,带着几个混混将周父拉开。 马萍上前抬脚踩在周母的脸上,用力往地上摩擦,接着将电话扔给周父,让他给周雪打电话:“告诉那丫头,十分钟内看不到她人,就让她给这你俩收尸。” 水产市场这一片属于马萍的地盘,绝大部分商户都认识马萍,也知道马萍是什么样的人。当时别说报警,连围观的人几乎都没有。 周雪接到电话,匆匆赶到了水产市场,然后被马萍的人带去了市场管理部办公室, 马萍坐在办公室的旋转椅上,双手搭着桌面,指着周雪说道:“两条路,你自个儿选。要么把肚子里的孽种做掉,以后你们可以继续在这里做生意,我马二娘保证你们不会再受骚扰。” “要么你选择刚硬到底,我马二娘照样可以保证,你们一家无论走到哪,都不得安生。还有,我兄弟受伤的事儿,也得好好掰扯掰扯。” “赔钱的事儿先不说,在我马二娘的地盘上发生这种事,我咽不下这口气。这老头和老太婆,必须得废一个。给你两分钟作决定,两分钟之后,你要是不知道怎么选择,我就替你选……” 周雪紧紧咬着嘴唇,血慢慢渗了出来。 一边是生她养她疼她的父亲,一边是她心心念念,盼着出世的孩子,无论怎么选,结果都残酷的。 两分钟很快就过去了,马萍示意了一下光头,意思让他对周母动手。 “我知道你很在乎肚子的孽种,也罢,那就如你所愿先留着吧。”马萍恶狠狠地瞪了周雪一眼,扭头冲着光头说道:“把老太婆的双腿给卸了……” 光头闻言,眼里闪出异样的光芒,抄起板斧,作势朝周母的腿上砍去。 “扑通!” 周父跪了下来,用哀求的语气对马萍说道:“姑娘,刚才我也动手了,你要砍就砍我的腿吧,求求你不要伤害老太婆。” 马萍抬起手,点了支女士香烟,猛吸了两口,然后一点一点的吐在周父脸上:“看不出来,你跟老太婆的感情还挺深。看在你一把年纪的份上,我马二娘就成全你……王豹,麻溜点,别让老人家遭罪。” 王豹就是光头。 得到马萍的指令,这家伙立马改变方向,手中的板斧急速朝周父砍落。 “慢着……”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周雪做出了人生最痛苦的抉择:“放过我父母,我跟你去医院。” 意思不言而喻,周雪答应打掉孩子,以换取父母的周全。 马萍冲王豹挥了挥手,得意的笑起来,接着捏住周雪的下巴说:“你要早些这样识趣,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别不服气,你跟我不在一个阶层,只要我愿意,可以随时随地玩死你。” 随后,王豹带周雪去到一家黑诊所,把孩子拿掉了。 “是个男婴!”周雪一根接一根抽着烟,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下一刻,她仿佛突然想明白了什么,猛的从沙发上跳起来。 0139:讲究机缘 原本周雪已经选择性的失忆,把那段往事彻底封存了起来。 但是为了让我们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又不得不重新把伤疤揭开,再狠狠的剐上一刀。 结果在回忆起当时打掉的婴儿时,周雪发现在梦中缠着自己的孩子,就是婴儿的模样。 听她说到这,我已经能肯定在梦里缠着她的,就是灵婴。 我把灵婴的形成原理简单的跟周雪说了说,问她是从什么时候梦到那玩意的。 因为周雪刚才说她刚结婚的时候,怀过两次胎,不过最后都流产了。 如果她是先梦到灵婴,后流的产,那么她现在的情况,就有可能跟她梦到的灵婴有关。 反之,情况就比较复杂了,得一种一种的去排除。 周雪顿了一下,回答道:“马萍逼我打掉孩子的第七天,那什么灵婴就在我梦里出现了。刚开始时,他还只是远远看着我,后来不知怎么的,每次只要梦到他,不是被他拽着腿,就是趴在我肩上吓唬我。” 我点了点头,刚要开口说话,一旁的孙胖子马上抢过话道:“灵婴这玩意可不好整呀,老凶了,整个阴行估计也没几个人能搞定。” 周雪也很直接,开口问道:“你们能搞定不?” 孙胖子拍着胸脯道:“那必须滴呀,咱就是干这行的,要是连个灵婴都搞不定,还怎么在阴行圈里混?不过,干我们这行的,都是刀尖上的舞者,指不定啥时候就把命给交待了,所以收费方面……” 这家伙连吓带唬的,想从周雪身上敲一笔。 但周雪能混到现在这种江湖地位,又岂是那么容易糊弄的,当即皱起眉道:“只要两位能帮姐把事儿搞定,钱肯定不是问题。” “不过咱也把丑话说在前头,我当两位是兄弟,诚心诚意请两位帮忙,两位可不能把我当成傻子,糊弄我。” 孙胖子咽了口唾沫,有些底气不足的回道:“雪儿姐这话说的,我们糊弄谁,也不敢糊弄雪儿姐呀。” 周雪不置可否,接着又问:“是不是只要把灵婴搞定,我就可以正常怀孕生孩子了?” 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 从理论上来说,如果周雪现在的情况确实跟缠着她的灵婴有关,那么只要把灵婴成功的超渡,这个事儿就算是彻底搞定了,她流产和不能正常怀孕的毛病也会随之消失。 不过怀孕生孩子这种事儿,也讲究一个机缘,不是说想怀就怀得上,想生就能生的。 周雪说道:“没事儿,只要把病根给姐给斩了,姐就有信心能生出个大胖小子或者千金小姐出来。说不定,还能整出个双黄蛋,那就爽歪歪了……” 我暗中观察周雪的神情,发现她急于想生孩子,似乎并不是出于女人母爱泛滥的本能,而是为了完成某种任务。 果然,周雪顿了一下,就把实情说出来了:“只要能给范家开枝散叶,生个一儿半女,姐以后就能在范家当家作主,借用范家的资源干死马萍和程伟那对狗男女。” 一股浓郁的杀气从她身上迸发出来,我和孙胖子下意识的对视一眼,生怕她跟朱小宝一样,受到刺激而发狂。 周雪对马萍和程伟的恨意已经深入骨髓,到了无法化解的地步。 我和孙胖子找了先前给雇主约好见面的借口,准备先离开4s店,结果周勇提了一大堆吃的喝的回来了,又让下属搬了两箱啤酒,说今天不醉不休。 周雪拉住我俩,沉着脸说:“咋的了,看不起姐是不?坐下,姐不要你们喝醉,开心就行。” 驾不住周雪的拉劝,我和孙胖子只得留下来,整个下午都耗在周勇的4s店,喝得迷迷糊糊的。 当然,我和孙胖子如果铁了心要走,谁也拉不住。 我们主要还是想把周雪这单生意接到手,这才半推半就,借喝酒之机,跟周雪拉近距离。 周雪的酒量奇大,一口吹一瓶,五瓶下肚才会停下来歇口气。孙胖子差点儿吓尿了,说见过能喝的,但是没见过像周雪这样,连吹五瓶连酒嗝都不打一个的。 周勇这怂货见着周雪,就像老鼠见了猫,畏畏缩缩的,生怕惹得周雪不高兴。 两箱啤酒全都干完之后,周雪才略显出些醉意,坐到我和孙胖子中间,搭着我俩的肩膀说:“姐说话算话,等你俩啥时候有时间,姐一定带你们去夜场见世面。” “还有,平时遇到啥麻烦事儿,也可以随时跟姐联系,姐罩着你俩。” 孙胖子舌头打结的道:“雪……雪儿姐,你是我亲姐,以后你的事,就……就是我孙佑的事儿。雪儿姐的这单生意,我给打……打八折……” 原本我以为这货已经醉了,听到这句话,才知道原来他是装的。 “好,冲老弟这句话,我也不会让你们吃亏。”周雪拿出手机,留了我和孙胖子的电话,然后约定好,两天之后,去她的住处,先把灵婴的事儿搞定。 灵婴跟阴魂没有本质的区别,超渡的方式也基本相同。孙胖子为了装逼,显摆自己的本事,也凸显这个活儿的难度,打算到时候把玉堂春也带上,把戏做足。 至于周雪正常怀孕生孩子的事儿,则由我来搞定。 《百通镇术》中,有专门求孕的镇物,比如常用的三鱼共首和五头一身鸟,还有几乎是为富商巨贾量身订做的“八尾海马”等等。 鱼为阴虫,鸟为阳物,象征男女之合,继而生殖、繁衍。民间还将鱼作为通灵兽化的神物和沟通天地的神使,流传着大量鱼化人、化物,载人登仙的传说。 如果周雪没有被凶灵缠身,三鱼共首和五头一身鸟组合成的连环镇,将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现在,这两种镇物都不适合用在周雪身上。尤其是五头一身鸟镇物,属于至阳之物,会直接跟灵婴死干,周雪可能承受不住一阴一阴两股气场的剧烈冲击,灵婴也可能魂飞魄散。 三鱼共首虽然没有五头一身鸟霸道,但是它改变气场的作用却比其他镇物要牛逼,同样对灵婴有影响。 灵婴是周雪之前打掉的婴儿带着怨气而形成的,如果强行将其灭掉,周雪会遭承负,正常怀孕生孩子的可能性也随之变得更小。 思来想去了许久,我准备用一种以前连外公都未曾用过的镇物:石榴牡丹符。 0140:阴阳相济,万物生辉 北派镇师中,流传有“石榴坐牡丹,儿女生一摊,男枕石榴女枕莲,荣华富贵万万年”的民谣。 石榴多仔,寓意多子。牡丹高贵,寓意子承富贵,安享荣华。 另外石榴属阳,而牡丹属阴,两者搭配结合起来,阴阳相济,万物生辉。 虽然石榴牡丹符属于北派镇师常用的镇物,但南北两派镇师使用对方派系的镇物并不鲜见,我不是第一人,也肯定不会是最后一个。 只要能把事儿搞定,管他南派北派,压根不重要。 回到墨宝斋,孙胖子直接往沙发上躺,倒头就睡。我见时间还早,打算去趟道盟协会,把找祁褚借的两件法器,归还于他。 新买的车还在周勇的4s店,我和孙胖子刚才都喝了酒,谁也没敢开回来,所以现在还是只能打车过去。 路上我给祁褚打了电话,他说正好今天在协会,让我到了之后直接上二楼找他。 天色刚擦黑时,我到了协会,外面没看到一个人,里面也黑灯瞎火的,只有二楼,祁褚的办公室亮着灯。 这次过来轻车熟路,敲门而入。 祁褚坐在办公桌,有些愁眉苦脸的,双手揉着额头,整个人都显得很憔悴。 我将法器放在桌上,向他道谢,然后问他是不是遭啥事儿了? 祁褚叹了口气,问我还记不记得向春花。 我说当然记得,那不是他未婚妻吗?难道,是她出了什么事? 祁褚点点头:“她的老毛病又犯了,这次连诡医门的许掌门也有些束手无策,情况狠凶险。” 我一怔,想起上次在医院的时候,向春花脸色苍白如纸,人也显得有些憔悴,原来是患病在身。 祁褚叹了口气道:“不是患病,而是中毒……” 原来向春花也是协会的会员。大概半年前,祁褚带着她去外地办宗棘手的案子,由于祁褚的疏忽大意和对危险的预判不足,差点让所有人都折戟在深山古宅里。 当时向春花为了救大家脱困,以一己之力,对抗对方数人。一番苦战,所有人总算都死里逃生,但是向春花却身中奇毒,七窍流出血。” 这种毒无色无味,却无比的霸道,向春花在路上就不行了。多亏队伍里有诡医门的人,暂时帮她压制住了,后来祁褚又带她找了许金水,足足闭门医治了两个多月,才将向春花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 许金水告诉祁褚,现在只是暂时控制住了毒素在向春花体内蔓延,想要完全清除春花身上的毒,得去找一味药引。 这味药引很特殊,必须在阴阳之气交汇的地脉口处才可能有。 所以这半年来,祁褚一直利用道盟协会的资源和人脉关系,通过各种渠道去寻找这种阴阳之气交汇的地脉口。 终于在四个多月前,绣衣门的人告诉祁褚,就在泉城青龙山脉的峡谷,有一处千年古墓,四周长年被氤氲的雾气笼罩。 而且古墓北侧寒冷刺骨,但南侧却潮湿闷热。峡谷深处被山体遮拦,外面的风是吹不进来的,但是人站在古墓周围,却能明显感到脚下生风。 风是从地面的缝隙涌上来的,北寒南热,正是地脉口特有的奇观。 听到这个消息,祁褚欣喜若狂,急于想去峡谷古墓走一遭。无奈当时他正在外地处理案子,实在无法分身,只得把这年事儿委托给了阴行的某位得高望重的大佬。 祁褚请他带队,从道盟协会挑选几个比较牛逼的成员,去探探情况。 那次玉堂春也跟着去了,加上阴行大佬,一共八人,同时下的墓。结果碰到镇墓兽挡路,几人始终在外围打转,根本无法深入到古墓里面。 回来之后,包括那位阴行大佬在内,所有人都大病一场。而且胸口和后背的位置,出现了一道道墨紫色的印子,像是被猛兽抓挠后留下的疤痕。 墨紫色的印子? 我猛的一激灵,难道是镇斑? 祁褚点头说道:“没错,就是镇斑,事后我特意找镇师确认过。” 镇斑是气场改变后,阴气的凝实状态,只有长期受镇物影响,才会出现。 当时玉堂春等人只在墓中呆了不到半天的时间,按理说,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形成镇斑的。除非那是一个由多个镇墓兽组成的连环镇杀局,肃杀的气场非常强大。 祁褚接着说道:“前两天,我留在峡谷附近的线人发来消息,说古墓周围出现异象,每到晚上里面就传出阴森可怖的声音,有时像是人在说话,有时又仿佛闷雷滚动。” “我担心有盗墓贼发现了古墓,正在大肆搞破坏,便让何松带着一队人过去,但是现在所有人全部都联系不上了。” 我说深山密林信号本来就不好,更别说在山底峡谷,那根本就是信息盲区,联系不上应该也正常。 祁褚摇头道:“他们都带了强化版的卫星电话,就算是几百米的海底都没问题。” “你是担心他们可能出了什么意外?”我问。 祁褚回答道:“那地方太凶险了,尤其是进入峡谷以后,毒蛇虫蚁,还有致幻的迷雾和古怪的吃人蔓滕,可以说危险无处不在,由不得我不担心呀!” 闻言我心里一咯噔,之前玉堂春说让我帮她下墓搞定里面的镇墓兽,莫非说的就是这个古墓? 祁褚接下来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测:“小玉应该跟你说过古墓的事儿,请你帮忙下墓,搞定镇墓兽。不过她肯定没告诉你,下墓所面临的风险。” “虽说是小玉请的你,但这个案子的雇主是我。现在我以雇主的身份告知你,去不去你自己拿主意,不要因为小玉的因素而违背自己的本意。” “而且去一趟峡谷,有很多无法预知的危险,随时都有可能送命……” 我打断祁褚说道:“什么时候出发?” 祁褚对我外公乃至整个苏家都有恩,对我也是没话说。更重要的是,这件事关乎他未婚妻的生死,我没理由因为有危险而退缩。 祁褚怔了一下,回道:“你别急着作决定,回去考虑清楚再说,我把你当兄弟,不希望你因为一时冲动,到时候出什么意外。” 我对祁褚说道:“君子不轻诺,既诺之,则不悔。既然我答应过玉堂春,帮她破除镇墓兽,就一定会做到。什么时候行动,你记得通知一声。” “谢谢!”祁褚起身,眼里饱含着热泪:“这事先不急,协会这边已派人去了峡谷那边查探情况,在没有消息之前,暂时不会再有任何的动作。” “祁大哥客气了。”我笑了笑,转身离开。 刚走到门口,社褚突然叫住我,然后快步追了出来。 还有啥事儿? 0141:喜欢钻牛角尖 我以为祁褚叫住我,是想起了什么事,谁知他过来后,将那柄道纹尺塞到我手上。 “祁大哥,这……”我不解的看着祁褚,隐隐猜到他的意思,顿时心中一动。 祁褚说道:“做阴行的,总要有件称手的法器傍身,才能在顺境的时候如鱼得水,在遭事儿的时候化险为夷。这柄道纹尺与你有缘,就送给你好了……” 与我有缘? 这话从何说起? 大概是看出我的疑惑,祁褚指着道纹尺未端,让我手心对准二十八星宿的青龙,呈全包围状态,握紧尺子。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尺身发出一层淡淡的金光,上面隐隐的显现出怪异的符号。我所握住的位置犹始被火烧一样灼热,那些星宿慢慢动了起来。 祁褚说道:“这柄出自唐代高真邓紫阳之手的道纹尺,需要认主之后,才能彰显神威。我师兄马真人得到它的时候,找过无数他认为合适的人认主,结果都失败了。” “后来他将尺子交给了我,让我继续从道盟协会里寻找有缘人。整整十年了,起码有百来人试过,却无一认主成功。” “我一直以为时过境迁,在我有生之年,可能都无法找到这柄道纹尺的有缘人,没想到有缘人就在身边。” 我被祁褚的一番话,整得有些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法器认主并不鲜见,但是通常认主都要有个过程,还要注入被认作主人的血气。血气相融,认主才算成功,否则法器就是死物,无法发挥出该有的威力。 但是我又没有在道纹尺上引出血气,祁褚如何知道它认主了? 祁褚回道:“刚才你将道纹尺放在桌上的时候,我发现尺身好像镀上了一层光晕,尺身的十八宿也仿佛活过来了一般,栩栩如生。” “当你离开我办公室的时候,尺身的光晕突然变得暗淡无光起来。师兄曾跟我说过这柄道纹尺认主前后的变化,所幸我还没忘记。” “并不是所有的法器在认主的时候,都需要以气为引,以血为盟。道纹尺认主很简单,与之接触就行。不过认主后,道纹尺的有效期限只有十年。” “过了这个时效,它就会重新认主。总之,从现在起,这柄道纹尺就归你所有了。” 听祁褚说得有板有眼的,我也不再推托,接过了道纹尺。干阴行这么久,总算有了一件比较牛逼的道家法器。 祁褚说道:“道纹尺也叫天逢尺,使用的时候,如果配合天蓬神咒,效果会更好……” 天蓬神咒分为天蓬变身咒和天蓬法咒。真正加持效果的是天蓬法咒,有近两百字,比较冗长拗口。 祁褚将天蓬咒的咒语写在了宣纸上,让我回去后务必背熟。 回到墨宝斋,孙胖子还没醒,惊天动地的呼噜声,隔着半里路都能听见。 当晚无话,第二天一早,孙胖子接到周云江的电话,说是给他放阴雀的那家伙找到了,让他赶紧回去。 我跟着孙胖子去到了扎纸店,门口五花大绑着一个中年光头,跪地哀嚎。 从他的衣着打扮和头上的戒疤,可以看出他是个僧人。不过他说话的口音,带着“歪果仁”特有的声调……我一激灵,这家伙是南洋人。 又一个南洋邪僧。 周云江和扎纸门一众长老围在他跟前,大声质问他一个南洋人,跑来中土有什么企图。 原来周云江早知道他的身份,却无法判断他跟那伙南洋邪僧是否有关系。“ 这家伙嘴巴也是真的硬,无论被周云江等人怎么上手段,都一声不吭。实在受不了时,才会用生涩的华.夏语回答一句:不知道。 周云江找孙胖子过来,是想问孙胖子之前是否见过这个南洋和尚。 孙胖子挠着头,说这货看起来有些眼熟,不过一时想不起来。 我也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但是印象实在很模糊。下一刻,我猛的跳起来,这和尚不就是那天晚上跟着肖权武追击我和孙胖子的马仔之一吗? 当时他跟着几个混混头子冲在最前,又光着头,所以我多瞅了两眼,这才有些印象。 后来孙胖子的纸煞被破,想必就是这家伙的杰作了。 南洋和尚没有否认那天晚上追击我和孙胖子的事儿,不过对于他跟肖权武的关系,却死活都不说。 我隐隐觉得肖权武跟南洋邪僧组织,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个南洋和尚,应该就是那个组织的成员。 周云江等人无法从他嘴里挖出任何跟扎纸门相关的信息,只得跟祁褚联系,准备把他交给道盟协会。 我回到墨宝斋后,也跟祁褚打了电话,让他在审讯这个南洋和尚时,捎带着问问他跟肖志敏父子之间是否有关系。 接着我把安心颜和肖权武之间的纠葛,包括海爷一家态度的突然改变,以及对那个一直没现过身的黄果的身份的猜疑等等,全都简明扼要的跟祁褚说了说。 祁褚在那头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好,情况我都了解了,后面怎么做,我心里有数。” 安心颜的案子再次浮现在了脑海里,我把事情的整个过程重新回忆了一遍,突然发现真正起变量作用的人,其实就是黄果。 如果能查到黄果的身份,以及她跟安心颜的关系,或许就能知道海爷一家突然改变态度的原因了。 尤其是安永彬,当时的杀心多重呀,黄果能把他搞定,让他妥协,不得不说这家伙是个狠人。 我从小有个毛病,做事喜欢钻牛角尖,不把问题搞清楚,心里总不得劲儿。 安心颜的事儿虽然不用再追查过去,但对于案件本身而言,却并没有完结。 一个没有完结的案子,就像一件不完美的工艺品,我很难接受。 孙胖子被周云江关在了扎纸门,不让他出来,说是担心今天被扎纸门抓到的南洋和尚有帮手,会对孙胖子不利。 “兄弟,周雪的事儿,只能靠你自己去搞定了。”孙胖子极为惋惜的说道:“阿春在梦堂也被限制了自由,手机都被收走了……具体啥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卧槽,怎么孙胖子和玉堂春同时被控制起来了呢? 不对劲,这些老家伙个个精明得很,不太可能因为几个南洋邪僧,吓得连门都不敢出。 孙胖子应该有啥事儿瞒着我。 0142: 又见魏迟恭 两天后,早上七点刚过,周雪给我打来电话:“老弟,你赶紧过来,我老公不在。家里除了我,再没其他人,我就在床上等你哈……” 我一阵脸红耳赤,周雪这番话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呀! 淡淡应了一声,我没敢接茬,急匆匆往周雪共享过来的位置赶去。 车子还在周勇的4s店,路上我给他发信息,让他有时间把车送到周雪的住处。 估计周勇看到周雪的名字,骨头都是软的,马上给我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 周雪住的小区就在水产市场旁边,叫做丽景花园,属于泉城最早一批的商品房小区。很多房子和小区的配套设施都已经十分老旧,墙体掉漆,地面出现裂纹等等,不过环境非常的好。 小区大门是敞开着的,保安亭却紧锁着,锁头已经生锈。我以为没有人看守,便大摇大摆往里走。 “站那别动,听我指令,双手抱头,身体下蹲……”身后冷不丁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喂,说你呢,前面那个穿白色t恤的先生……” 我猛然一惊,这声音听起来好特么耳熟呀! 我回头看去,果然是魏迟恭。 这货手里拿着电棍,嘴里叼着烟,身后跟着两个小弟保安,摆出跟他一样的动作。 看到我,魏迟恭怔了一下,嘴里的烟掉落在地:“大……大佬,怎么是你?” 说着,这家伙快步上前,将我拽到一旁,神秘兮兮的问我到这来干什么。 我反问他:“你不是在学校当保安么?怎么……” 魏迟恭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说道:“生活所困,打两份工。大佬,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哈,要是被学校那边知道,我指定是干不成了。” 我点点头:“放心,这是你的私事,你自己不乱说,没人会知道……对了,小区12号楼在哪个位置?” “感恩大佬!”魏迟恭拱了拱手,然后指着斜对面一栋显得有些陈旧的大楼说道:“看到没,那栋盖红瓦的就是。大佬来这里找人?还是执行啥特殊的任务?” 这家伙不知是被孙胖子忽悠成这样的,还是本来就精神有问题,已经入戏太深,好像都难以自拨了。 我拍了拍魏迟恭的肩头,沉声说道:“不该问的别问,我来小区有点儿事,你站好自己的岗” “是,保证完成任务。”魏迟恭朝我立正、敬礼,有模有样的道:“我们一定不忘初心,不辱使命……” 他这一嚷嚷,身后那俩保安也跟着大声喊起来。 幸好周围没人路过,要不然肯定会认为这仨都是疯子。 按着魏迟恭的指引,我很快找到了周雪住的12号楼。尽管楼体很斑驳,但是里里外外都打扫得十分干净。 周雪的老公是富二代,她自己也不缺钱,按说是不会住在这种老旧小区的。所以我猜测,这里应该是她父母的家。 当年她被马萍逼迫打胎的时候,她就住在这儿,那具婴儿的骸骨,会不会也埋在附近? 小区里没几家住户,显得有些许冷清和阴森。 周雪大概是算准时间我应该到小区了,给我发来信息:六楼602,门开着,直接进来,我在睡房等你。 卧槽,我怎么觉得周雪这是在暗示啥呢? 到了六楼,我还是习惯性的敲了敲门,周雪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敲个屁,整栋楼就我这一户还住着人,进来吧。” 我走进门的时候,周雪刚好穿着真丝睡衣,伸着懒腰从屋里出来。 “随便坐!”周雪从冰箱里拿了水,坐到我对面,打着哈欠说:“胖老弟咋没来?” 孙胖子要是能过来,今天也就没我啥事儿了。要论超渡灵婴,那货比我专业,也更有水准。 我回道:“他有事,最近抽不开身……雪儿姐,当年你打掉的胎儿尸体,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周雪微微一怔,说道:“还能怎么处理,直接丢在黑诊所了呗。你问这干啥?难不成处理灵婴,还得先找到它的尸骨?” 我回答道:“能找到胎儿的尸骨,处理起来,肯定是要省事得多。找不到也没关系,无非就是复杂一些,收费也自然高一点。” 周雪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找到胎儿的尸骨。已经都三年了,黑诊所都不一定在,更别说一具死胎了。 “老弟,这么说吧,只要你能把事儿搞定,钱绝对不是问题。”周雪点了支女士香烟,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起来:“但你要是糊弄姐,也别怪姐翻脸不认人。” “姐是个直来直去的人,不喜欢玩那些弯弯肠子。你给姐撂句实话,有没有把握搞定姐的事儿?能,咱就别啰里啰嗦的耽搁时间了,现在就开始干。如果不能,姐也不怪你,就当交个朋友。” 我就喜欢跟周雪这种直性子打交道、做生意,轻松没压力,有啥说啥,把问题都摆到台面上来说道清楚。 “没问题!”我回了一句,把等会要用到的法器物件,一一摆在茶几上。 周雪眉头皱眉,淡淡地道:“老弟,姐也给你撂句话,超渡灵婴这活儿要是有危险,你不用勉强,及时收手。” “即便最后问题没解决,姐也不会怪你,生死富贵自有命数,报仇也不在于一时,成与不成,都是命。” 我点点头,心中顿时对他增添了不少好感。在她急需解决灵婴的时候,首先考虑的,却是我的安危,这一点让我很受感动。 其实超渡灵婴是个相对比较简单的活儿,一般情况下也没啥危险。 除非灵婴死皮赖脸的缠着生母,不愿意轮回转世。或是对生母怨气极大,非要置生母于死地。 即便真遇到这种情况,也有办法搞定,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让其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昨晚我特意找祁褚教了我一套道家比较牛逼的超渡方法,搞定一只灵婴,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超渡灵婴的本质,就是消除它的怨气。从道家的角度来说,灵婴是一种特殊的存在,非人非鬼非魔,靠吸食生母的元气为生。 幸亏周雪现在是混社会的,身上有股霸气,灵婴只敢在她睡梦中吸食元气。 元气是人的先天之气,来自于母体,主寿元和运势,是不可再生的。先天元气一旦丧气,轻则疾病丛生,厄运不断,重则恶疾缠身,甚至直接暴毙。 用道家门派的方法超渡灵婴,需要三步。 0143: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首先是用生母之血,引灵婴现身。 人的先天元气大部分都藏在血中,放出来的血,可以说是灵婴的食物,对其有莫大的吸引力。 接着生母对灵婴跪地忏悔,燃香烧纸,以消除灵婴对生毒的怨恨。 最后一步最为关键,为灵婴诵念《太上三生解冤妙经》或者《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送灵婴进入轮回之道。 我将香烛纸线摆在地面上,又取了银针和纸碗,然后问周雪:“准备好了吗?咱们开始吧!” 周雪点了点头,自行刺破左手食指,挤了几滴血在纸碗里。 纸碗是特制的,夹着引魂符。 灵婴与生母的血气相连,魂体相生,食指的血阳气最重,先天元气也最浓。在引魂符的牵引之下,一团浓郁的阴气渐渐在周雪头顶浮现,随后慢慢凝聚成人形虚体。 相比于阴魂,灵婴的虚体更加凝实,如果不是整体呈黑白的色调,乍一看,跟实实在在的孩子并无区别。 灵婴趴在了周雪的肩膀上,直直的盯着纸碗里的鲜血,舌头伸在嘴唇上用力舔了舔。 要是普通人,看到自己肩头趴着这玩意,估计早就吓尿了。周雪虽然看起来也有些害怕,脸色惨白,但总体还是比较镇定的。 我示意她不要动,也不用担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下。 周雪微微点头,双手抱胸的靠在沙发上,尽量平缓呼吸,不惊扰到灵婴。 观望了大概五六分钟后,灵婴跳到了茶几上,鼻子凑到纸碗里,无比兴奋的吸食血中的元气。 下一刻,我抛出一张锁魂符,将灵婴暂时锁困在了茶几上。灵婴大怒,冲我龇牙咧嘴,身上散发出浓郁的阴气。 锁魂符只能锁住灵婴大概一柱香的时间,也就是一个小时左右。在这段时间里,要完成剩下的两个步骤,可以说时间是非常紧的。 如果灵婴怨气消散还好,要是死咬着周雪不放,就得用雷霆手段了 周雪“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开始对灵婴忏悔。 忏悔文是我事先写好的,周雪只要照着念就行了。灵婴没有自主的意识,其实啥也听不懂,但是能探窥到生母的所思所想。 所以忏悔的词儿怎么念都没事,但是心一定要诚。要说明当时堕胎的原因,比如是受人所逼所致,还是意外流产等等。 最重要的是一定得哭出来,越委曲、越伤心就越好。 忏悔文说完后,最后是劝文,劝说灵婴放下怨念,进入轮回,离苦得乐,往生善道,早日投胎转世。 如果灵婴答应,那就进行下一步的动作,用道家经文超渡。要是不答应,甚至是怨气加重,那就不好意思,道纹尺和道家法咒,轮番伺候。 周雪表面上虽然大大咧咧的,但是内心的情感却非常细腻,对灵婴也发自内心的不舍。情到浓处,声泪俱下,要多伤心有多伤心。 灵婴身上的怨气一点点的消散,原本因为被锁魂符束缚后,扭曲的面目也渐渐舒展。 最后灵婴像乖巧的蜷在茶几上,看周雪的目光满是爱意。 第二步成功了。 我瞅准时机,开始诵念《太上三生解冤妙经》。灵婴扭头瞅了我一眼,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周雪对灵婴虔诚的磕了三个响头,每磕一下,灵婴的身躯都会微微颤抖。 此时此刻,灵婴终于放下了对周雪的怨念,身上的戾气彻底散去。 随着我口的咒文越念越快,灵婴的躯体慢慢变得透明,直至完全消失。 周雪从地上站了起来,抹干了脸上的泪痕,似乎从某种束缚中解脱了出来。 许久之后,她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誓要复仇的决然。 “老弟,谢谢你!”周雪恢复了江湖大姐的气势和风范,靠在沙发上说道:“姐欠你一个人情,这是用再多钱也买不到的。以后但凡有用得着姐的地方,尽管开口。” “灵婴走的时候,是不是对你说过什么话?”我淡淡地问。 虽然周雪极力在抑制自己的情绪,但在灵婴消失的那刻,我看到她的眼睛猛然一亮,目光中似乎多了些许的期待和激动。 周雪顿了一下,回道:“他说下辈子还会做我的孩子,让我一定要等着他。老弟,有没有办法,能让我尽快怀孕?我想这次再怀上,应该再不会像之前那样毫无征兆的就流产了。” 我对周雪说道:“最快速的办法,就是去医院做试管。不过灵婴刚刚才进入轮回之道,不会那么快就转世投胎。而且投胎通常都是随机的,不是他想跟你再续母子之缘,就一定能成的。” 周雪闻言沉默了片刻,身体往前倾了倾:“用你的方法,最快要多久能怀上?” “不知道。”我如实告诉她:“用镇物求孕,可以说是阴行里面最耗时间的,但同时也最为稳妥。可能几个月,也可能一年,这个谁也说不清。” 这是事实,镇物的本质是改变气场,再通过气场去影响人,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另外,气场影响人只是一方面,还得看人在气场中能接受多少“气”。 有些人接受得多,那么见效的周期就会短,反之,则相对比较长。 周雪捋了一把她的大背头,拍着茶几说道:“啥也不说了,姐相信你的本事,你说咋整就咋整。姐几年都熬过去了,也不差再多等个一年半载的。” 说罢,她打开手机,问我搞定灵婴的费用是多少。 按阴行的标准,超渡灵婴从五千到五万不等,具体视难易程度和超渡过程中的危险系数而定。刚才超渡的这只灵婴,可以说是相当的乖巧,整个过程也极为顺利,收她五千就可以了。 考虑到后面还要下镇,我把材料费算了进去,给周雪报价八千。 这个价格在整个圈子都算是非常低的了。来之前我就想好了,这单生意不赚钱也没所谓,能够通过这么个事儿,跟周雪建立合作关系的价值更大。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会有纷争和恩怨,以后墨宝斋需要周雪的地方肯定不会少,这条人脉关系很难得。 “八千?”周雪听到我报的价格,眉头挑动,神色怪异。 0144: 借一步说话 我以为周雪嫌太贵了,正准备给她减一千的。 结果她直接给我转了两万:“老弟,咱俩人情归人情,关系归关系,但也不能让你吃亏不是。” “姐不太清楚你们这行的收费标准,但你给姐的报价肯定是没啥钱赚的。你们这一行也是高风险高回报,指不定啥时候失手就挂掉了。姐最讨厌磨磨叽叽的人,尤其是男的,拿着……” 这话没毛病,干阴行的,通常都是保险公司拒保的对象,属于高风险职业。 我犹豫了一下,点了收款:“行,那就谢谢雪儿姐了。” “谢个屁,以后跟姐不用这么客气……”周雪心情大好的说道:“这都快到饭点了,要不陪姐出去吃过饭再回去吧?” 我婉拒道:“这次就不了,还要回去准备镇物,我得争取早点把雪儿姐的事儿搞定,圆雪儿姐的母亲梦嘛!” “行,那姐就不留你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周雪边说边起身,将我送到门口。 下楼后,我打电话给周勇,问他啥时候把我的车子开过来。 周勇回道:“车子早就停在小区门口了,你出了大门后往左走十米左右,然后左拐就能看到一个停车场,你的车就停在那里……车钥匙我放在了保安亭,你去拿的时候直接报我堂妹的名字。” 卧槽,这家伙把车送过来了,咋也不打个电话或者发条信息告诉我一声呢。 我急匆匆的赶往停车场,却见魏迟恭迎上来,将我拉到一旁道:“大佬,我有重要事情要向你汇报,咱找个没人的地儿,借一步说话……” 啥玩意儿? 魏迟恭四处扫了两眼,凑上前,低声说道:“刚才你进小区的时候,我发现有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好像在偷偷跟踪你,还拿出手机准备对你拍照。” “大佬,以我多年的经验判断,这个跟踪你的家伙,绝对有问题。没准是敌特份子想对大佬打击报复,甚至是杀人灭口。” 这家伙奇葩得真是让人有些无语了,一点风吹草动就上纲上线,开口闭口就是敌特份子,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从那个草木皆兵的年代穿越过来的。 不过大白天的,居然被人跟踪,我还是忍不住一激灵,担心是左爷说的那伙人。 我问魏迟薛,跟踪我的人在哪儿? 他往旁边的巷道指了指:“朝那个方向跑了……当时被我吼了几嗓子,追了一阵,吓得那家伙魂都要掉了似的,撒退就跑。” 我又问:“那人长啥样?” “长啥样?”魏迟恭挠了挠头:“长得挺标志的,是个小娘们,身材贼拉好,前凸后翘,那腿儿细长细长的,啧啧……” 再说下去,这家伙估计都要流口水了。 我倒是觉得很奇怪,被人跟踪也就算了,还是个女的。这要是仇家派来的,也忒瞧不起人了。 “大佬,这一片是老城区,治安可不怎么好,你可得小心呐。”魏迟恭总算了一句正常话,将我送出小区大门。 这家伙说得没错,水产市场所在的东门街道,确实是泉城的老旧城区。这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常混迹于此,治安环境相比于新城区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我径直朝着停车场走去,心里一直在寻思那个跟踪我的女人是谁。 停车场隐在一片柏树林后面,不是对这里十分熟悉的车主,很难找得到。 整个场上没停几辆车,我一眼就看到那辆“帝豪”停在最边上。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刚才听到魏迟恭说有人跟踪我之后,总觉得身后有双眼睛在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的第六感向来很准,尤其是走进停车场后,这种被盯上的不自在更加明显。 就在我打开车门的时候,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搭在肩膀上,淡淡地兰香传入鼻中。 “陈大哥……”甜甜的声音从耳旁传来,接着一道靓丽的身影跃到眼前:“哇噻,你啥时候买车了?好像还是新的呐!” 梅影背着画板,双手抱胸,笑盈盈的看着我,显得很激动。 “你怎么会在这?”我淡淡问了一句,示意她上车。 梅影回道:“学校就在附近呀,我上午翘课,正要去找你呢,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你。嘿嘿,你说咱俩是不是挺有缘分的?” 我发动车子,打开音乐,扭头看向梅影道:“丽景花园的保安说有人跟踪我,那人就是你吧?” 梅影撇了撇嘴:“别听那神经病胡说八道,我就是觉得有个背影挺像你的,想追上去瞅两眼,就被门口那群神经病追得满街跑。” “他们非说我是什么敌特份子,嚷着要抓我去见官……咦,难道说那道背影还真是你?” 我点点头,没有否认。 梅影无比吃惊的道:“听说丽景花园住的,都是一些混社会的,你去那里干啥?陈大哥,你不会也……也想加入他们吧?” 我白了她一眼:“瞎想啥玩意呢,我就是想加入,人家也不一定瞧得上我呀。” “那倒也是。”梅影甩了甩额头的刘海,笑道:“混社会的都长着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你这形象不符合人家要求。那什么……陈大哥,这车是你刚买的吧?” 我“嗯”了一声:“你问这干啥?” 梅影回道:“按我老家的习俗,新房封顶、喜提新车,都是要请客吃饭的。所以,中午我得去你那蹭顿饭呀。” 我说道:“没问题,今天哥高兴,带你下馆子……对了,你刚才说上午翘课是要去找我,有啥事吗?” 梅影取下画板,轻轻拍了拍:“给你画相呀,上次不是匆匆忙忙的,没时间画吗?这次无论如何也得搞定。” 这丫头,一直都在心心念念的要给我画相。但是我对那玩意,根本就没啥兴趣。 小的时候,外公总忽悠我,说照相和画相会把的人的魂魄吸走,吓得我一直有心理阴影。 吃过午饭,我带着梅影回了墨宝斋。 梅影展开画板,拿出画笔和调色盘,让我找个地儿躺着,然后把衣服啥的都脱掉。 “啥玩意儿?不是画肖像画么,怎么还得脱衣服?”我额头直冒冷汗,目光灼灼的看向梅影。 0145:有灵性的画 梅影抿嘴一笑,说道:“逗你玩着呢,瞧把你给吓的,一个大男人有啥好害羞的。” 说着,梅影收敛起笑容,让我坐好不要动,然后聚精汇神的盯着画板,笔尖在不停的画动。 大概也就半个多小时吧,我正要昏昏欲睡的时候,梅影说画好了,让我看看像不像。 我上前瞅了两眼,顿时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虽然是素描画,却比电脑的印的还要栩栩如生。而且层次分明,极具立体感。 怎么说呢,就是无论你从哪个角度和方位去看这幅画,都跟现实中看到真人差不多。 简直是太神奇了,也不知道梅影是怎么做到的。 “咋样,对我的画技还满意吧?”梅影收起画板和笔墨,颇有些得意的说道。 我对她竖了竖了大拇指:“何止是满意,你把我从一个丑挫穷的邋遢小子,变成了高富帅,画功高深,堪比神作,这幅画我得一辈子留着。” “真的?”梅影眉心挑动,显得无比激动的道:“你真会把这幅画一直保存?” 我回道:“那必须的,这么好的画儿,搁谁也舍不得扔呀。说不定等过个几十年百把年之后,这画成为古董,还能卖个好价钱呢。” 梅影轻咬嘴唇,微微点头:“你要是喜欢,以后有时间再过来给你多画几幅好了。对了,你以后可以把这幅画挂在卧室,让它多沾染一些你的气息,这样画就慢慢有灵性了哦。” 用气息滋养画卷? 然后画卷就会产生灵性? 这是哪门子原理? 梅影吞吞吐吐的回道:“没……没啥原理,我就瞎说的呗。不过你也可以试试嘛,反正也不损失啥,对不对?当然,你如果实在不相信,那就拉倒。” 说着,梅影拿出一枚拳头大的白玉印章,重重的摁在画的左下角。章印上的字体很奇特,又相互重叠在一起,根本看不出印的是啥。 我忽忽瞥了几眼,有些心不在焉的托起画,放到了睡房里,打算晚些时候再挂到墙上去。 要不是梅影印了鲜红的章印,让这幅黑白素描画看起来不那么像遗相,我还真不想这么年轻,就把自己往墙上挂。 干阴行的,多少都讲些忌讳。 不吉利的东西,能不沾,尽量还是避开的好。 之所以会心不在焉,是因为刚才梅影说气息可以养画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马亚明家中那幅被他形容很诡异的画。 那幅画挂在马冲的睡房里,会不会也是受了马冲的气息滋养之后,有了灵性,所以才会帮他发财的? 普通的画,你就算每天把血滴在上面,它也是死物。 能产生灵性的画,绝对不一般。或许是纸张不一样,也有可能是画笔、颜料有什么独特之处。 外公在世的时候,就接过一桩跟画有关的活儿。 有个叫钱瑛的老太太在逛集市的时候,有人送她一幅画,让她把画挂在堂屋供起来。不用燃香,也不用上供品,只需每天起床后,到画像跟前,与画中人对视几眼就行。 几个月后,老太太突然毫无征兆的去世,家人按习俗请了阴阳先生过来做法事。结果阴阳先生刚进屋,就气得跳起来,问堂屋上的画是从哪儿来的。 老太太的儿子站出来,说是人家送给老太太的。 阴阳先生大骂起来:“糊涂呀,这是一幅鬼画,怎么能供在家里,赶紧用干柴烈火烧掉,否则还得死人。” 原来画上画的并不是人,而是披着人皮的恶鬼。 老太太每天跟恶鬼对视的时候,恶鬼就趁机吸食了她的元气。 我无法断定马亚明家中的那幅画是不是诡画,但梅影给我画的肯定不是,所以我心里隐隐有了个法想。 梅影见我站在睡房门口发呆,上前挥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跟魔怔了似的,叫你好几声都没反应。” 我回过神来,开门见山的问道:“如果我没猜错,你画的这幅画,跟普通那些画不一样,对吧?” 梅影顿了一下,有些没底气的回答道:“能有啥不一样,不都是用笔和墨画出来的。你要非得找不同,那就是我比别人的画要细腻些,也更有层次感。” “美术大科目下设有很多不同的专业,每个人钻研学习的方向不同,画出来的画肯定也是有区别的。你要主攻雕刻专业的来作油画、壁画,那肯定没有专攻绘画专业的同学厉害。” 这丫头越狡辩,越说明她心里有鬼。 当然,她肯定不会害我,只是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而已。其实我早就想到,她的身份不一般,很可能跟画影门有关。 “如果有另外一幅能够通过气息滋养,就会变得有灵性的画,你能不能看出来。”我将心中的疑惑向梅影了出来。 这也是我刚才问她那个问题的目的所在。 我要确定一件事:马冲房间里的画,是不是出自梅影这种身份的人之手。 梅影微微怔了怔,蹙起眉道:“当然可以,要是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那还怎么混下去……不是,陈大哥你到底什么意思,难道说,你以前也见过类似的画?” 我回道:“没见过,但是最近听说过。这样,哪天你陪我一起去瞅瞅那幅画,咋样?” “好!”梅影淡淡回道:“确定好时间后,你提前一天跟我说,我好跟班主任请假……唉呀,我得回去了,下午有班主任的点名,要是发现我逃课就惨了。” 我送梅影去了学校,回来的时候,看到孙胖子坐在墨宝斋门口,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唉哟喂,周老爷子放你出来了?”我坐到他身旁,调侃道:“看你这表情跟吃过屎一样,咋的了,玉堂春要跟你分手啦?” 孙胖子狠狠瞪了我一眼:“你特么才吃屎了,老子心情不好,见谁都来脾气。” 我懒得搭理他,起身开门,泡了壶茶自顾喝起来。 “草,你就不知道安慰安慰我?”孙胖子跟我从来不讲客气,进门后坐到我对面,将我倒好的茶一饮而尽。 我说道:“你一个大男人,安慰个毛线?不是,你特么到底咋了?” 孙胖子叹了口气道:“梦堂的那些老哔灯,不同意阿春跟我在一起。” “为啥?”我惊讶的问。 0146: 被当成贼给收拾 孙胖子显得无比的气恼,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 许久之后,这货才开口回道:“那个什么窥梦老哔灯要我在两年内,完成他提的三个条件,才答应我和阿春的事。” 卧槽,敢直呼窥梦老人为老哔灯,孙胖子这是被气得有点儿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要是被窥梦老人或者梦堂的堂主、香主听到,孙胖子麻烦可就大了。 即便看到玉堂春的份上,不弄死孙胖子,估计也要变成傻子或者植物人啥的了。 梦堂杀人于无形,那是真的找不到任何痕迹。 我好奇的问:“哪三个条件?” 孙胖子点了支烟,苦着脸回答道:“第一个条件,下个月梦堂将举办一场年轻弟子夺宝大赛,我要代表阿春的堂口参赛,能进入前三名就算我通过,也才有资格知道后面的条件。” “你也知道,梦堂的个个都是读心、制幻和造梦领域的高手。梦堂所谓的夺宝大赛,肯定是要用到这些技能,或者有破解这些领域的手段,但是我特么在方面就是傻大白,啥也不会,这叫我怎么玩?” “坦白说,要是阿春能陪我一起组队参加,我还有点信心。可那些老哔灯不同意啊,让我自己找搭挡……” 我觉得孙胖子就是个傻蛋,窥梦老人明显是想促成他和玉堂春呢。让他参加夺宝,是为了雕琢他,让他了解梦堂,也让梦堂的人知道他和玉堂春的关系呀。 至于夺宝是否需要梦堂的术法做为基础,这个根本就不重要。窥梦老人给孙胖子的是机会,能否在夺宝中脱颖而出,那得看孙胖子自己的本事。 如果达不到窥梦老人提出的条件,那只能说孙胖子确实达不到跟玉堂春在一起的资格。 人家玉堂春怎么说也是窥梦老人的嫡传,要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就把她骗到手了,岂不是太掉价了? 掉的不仅仅玉堂春的身价,更是窥梦老人的脸面。 我对孙胖子说道:“能代表玉堂的堂口,参加梦堂的古宅夺宝,说明人家没把你当外人,你还有啥好担心的,捋起袖子干呗。” 孙胖子眼睛一亮,挠着头说:“卧槽,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这回事。那就是说,我跟阿春还有机会在一起?” “那必须滴。”我回答道:“你想想,窥梦老人要是真不同意你跟玉堂春的事,何必要大费周折,多此一举呢?窥梦老人这是在考验你,知道么?” 孙胖子若有所思的点头:“你要这么说,我就放心了。不过梦堂的技能,我一项都不会,就算参加了也没有任何进入前三的可能,这特么说到底还是死结呀。” 我回道:“人家不是允许你找搭档吗,你挑一个能帮得上你的,不就完事了么?” 孙胖子狡黠的一笑:“你说得没错,哥们得找个得力的好帮手。嘿嘿,那什么……兄弟你下个月应该没啥事吧……” 我知道孙胖子打什么主意。 这家伙想让我下月陪他一起参加梦堂的古宅夺宝。 目前梦堂还没细说夺宝的具体规则是什么,只是透露两人为一组,共有十组参赛。梦堂是不会有人愿意跟孙胖子做搭挡,就算有,孙胖子也信不过。 所以他想找我做他帮手。 阴行中最神秘的两大门派,一是画影门,另外一个就是梦堂。能有机会去到梦堂最为核心的梦境古宅,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不过梦堂会随随便便允许一个外人进入他们的核心区域吗? 孙胖子特意打电话询问了玉堂春,得到的回复是:完全可以。 或许人家压根就没把我和孙胖子当回事,就算让我们进入梦堂的核心,也不怕我们能窃取到什么秘密吧。 我跟孙胖子说:“跟你组队没问题,不过你可想好了,我也不会梦堂的术法,到时候很可能啥也帮不上你。” “没事,有你陪着,我特么放心。兄弟,那就说定了哈。”孙胖子乐得合不拢嘴道:“哥们的终身幸福,可就拜托你了啊……” 当天晚上,祁褚打来电话,说我请他帮忙找的东西已经弄到了,让我自己抽时间到道盟协会去取。 我给周雪准备的镇物是石榴牡丹符,属于符镇。用作他途时无须点墨油,但是用在求孕上,不仅要点,墨油里还得掺入供奉观世音菩萨的香灰。 民间历来有观音送子的说法,用供奉观音的香灰点符,可以强化符镇的效果,增强气场。 一般的道观都不供奉观音,小的庙宇也没有,只有几座大寺庙才有专门的神堂来供奉观音菩萨。 这些名山大寺守卫森严,别说香灰,就是进到大殿抹点尘土都有可能被当作贼人给收拾了。也只有祁褚这种有头有脸的道门高真,才能光明正大的向寺庙的方丈索要。 第二天一早,我便开车去到道盟协会,取到了香灰。 除此之外,祁褚还弄了一小袋佛门高僧的骨粉和几颗黄豆大的舍利子。对于干阴行的来说,这些都是宝贝,是无法直接用钱去衡量的。 我欣喜若狂,想要跟祁褚当面道声谢,结果听协会守门的说,他昨晚半夜有急事外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半夜出门? 这么急? “祁会长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或者,说没说他要去哪里?”我问道。 守门的是个刚刚加入协会的中年大叔,四十出头,面部线条如斧凿刀刻般清晰,眼神深沉,不怒自威。 大概是对我的身份存疑,守门的中年大叔犹豫了片刻,回道:“不知道,祁会长没说,我当时也没问,你找祁会长有什么事吗?” 我笑了笑说道:“也没啥事,本来是过来取些东西,打算顺道儿拜访他一下的,既然他没在,那就改天再来吧,告辞!” 中年大叔淡淡“嗯”了一声,转身关上了大门。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寻思,难不成是古墓那边又出了啥变故,祁褚得到消息后赶过去支援了? 想到这,我马上给祁褚打电话过去,结果不出所料,他的电话处于无法接通状态。 后来快到墨宝斋的时候,我收到了祁褚发来的信息,说昨晚关押的南洋邪僧突发疾病身亡,他急匆匆的赶过去,一直忙到现在。 我一激灵,问他好端端的,怎么就突发疾病身亡了呢? 0147:可预估的严重后果 祁褚顿了片刻,回道:“不一定是真的发病,有可能是被人灭口。之前你不是跟我提到过灵牌的事么,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调查,也试图撬开那些南洋邪僧的嘴,挖出点有用的信息。” “但是他们对灵牌的事讳莫如深,死都不肯开口。好不容易有个南洋邪僧被我磨得实在没脾气,口风有些松动,我正准备这两天抽时间跟他谈谈的。” “没想到他突然就死了,你说是不是有问题?” 照祁褚这么说,这个死去的南洋邪僧还真有可能是被人给灭口了。 不过关押邪僧的地方,据说守卫非常严密,凶手是怎么混进去,又是如何得手的呢? 祁褚说他已经锁定了嫌疑人,但是现在没有确凿的证据,还不能打草惊蛇。 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找到灵牌在什么地方。 如果祁褚不提起灵牌,我都已经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祁褚说最近他一直在寻思灵牌对于南洋邪僧有什么样的用处,也想了很多种可能,但必须要得到验证。 所以这些天,除了古墓那边的情况令他牵肠挂肚外,就属灵牌的事儿最让他寝食难安了。 没想到刚刚才有些眉目,看到了一点曙光,就出了这档子事儿。 眼下最大的麻烦是应对公家的调查,还有剩下的那些南洋邪僧如何处置。 虽说道盟协会有官方背景,但毕竟出了人命,公家是否还会允许道盟协会自行处置南洋邪僧,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一旦那伙人脱离了道盟协会的看管以及特殊的手段压制,很可能会造成不可预估的严重后果。 祁褚心急如焚,无比的焦虑,却又无可奈何。 回到墨宝斋,我配好墨油,给符镇点了符文,然后联系周雪,告诉她明天傍晚我会过去下镇。 周雪十分高兴,问我需不需要沐浴更衣吃素斋。我说下镇没那么多讲究,只要保持心情愉快就行了。 心情越好,对气场的感应也越敏感,接受到的气息也越多。 当晚无话,第二天上午,祁褚给我打来电话,说是对其他南洋邪僧的审讯有了重大突破。我在小楼里看到的那些灵牌,是南洋的一种邪术,对中土阴行有极大的危胁。 “这样吧陈兄弟,你现在如果有时间的话,到我这来一趟,咱俩碰个头。”祁褚声音急促的说道:“有些事,我必须当面跟你说……” 跟祁褚打了这么久的交道,还从来没见他像此刻这般心焦和谨慎。 我让他把位置共享过来,然后急匆匆往那边赶。 这是一处隐藏在深山的秘密基地,车子只能开到山口。何强早已在路边等候,先指引我将车到附近的一处平坦地面,然后带着我踏入通往基地的地下通道。 何强告诉我,这处基地其实是一处公家修建的民防设施,可以躲避空袭。和平时期,这里暂时借用给道盟协会使用。 南洋关押的区域在基地的负四层,可以乘坐电梯下去。 但是我过来是要跟祁褚见面,何强没带我乖电梯,直接走楼梯到了地下负二层。 祁褚有单独的办公室,里面各种监控设备一应俱全,可以清楚的看到负四层的情况。我和何强推门而入的时候,房间里有两个公家的人正在向祁褚了解情况。 “祁会长,今天先到这吧,你先忙。”一个身穿制服,身高在一米八几的公家人起身,伸出手跟祁褚握了握:“谢谢你的配合,以后可能还会上门打扰。” 祁褚脸色疲惫的道:“配合办案是每个公民应尽的责任和义务,我也希望能早日查出真相。” 公家人走了之后,祁褚示意何强先出去,然后将门反锁了。 这里的公办室比较狭小,一张长条形的老式办公桌,上面摆着几本档案册。我和祁褚面对面落坐,中间隔着桌子,感觉有点儿怪异,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 看到祁褚一脸郑重其事的模样,我心里直打鼓,隐隐猜到他今天准备告诉我的事儿,肯定非同小可。 祁褚拆阅了几份贴着封条的档案后,脸色更加凝重起来,甚至是带着些许的愤怒。 沉默了许久之后,祁褚终于开口说道:“陈兄弟,多亏了你提供灵牌这个重要的信息,要不然这次中土阴行必将会遭受巨大打击……” 原来那天晚上我在峰石岭小楼看到的那些灵牌,叫做“亡灵诅咒”,是一种南洋邪僧正在研究的邪术,用于诛杀中土阴行一些有头有脸的大佬级人物。 邪术的原理目前祁褚还不是很清楚,抓到的那几个南洋邪僧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们只知道,这种术法十分的厉害。 只需将受害者的毛发等物烧成灰后掺杂于墨油中,在灵牌上写上受害者的名字,再将受害者的出生信息刻在灵牌背面,用黑衣法师秘制的檀香供奉九九八十一天,受害者就会殒命。 受害者殒命之后,灵牌上的字就会从黄色变为红色。 我暗暗心惊,那天晚上我在小楼看到了外公的灵牌,上面的字体确实是红色的。 而外公刚好又去世了,难道说,外公的死跟“亡灵诅咒”的邪术有关? 我把心中的怀疑说了出来,祁褚闻言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目前对于亡灵诅咒的了解还十分有限,无法判断苏生的死因,是否跟亡灵诅咒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不过,据那个被抓的南洋邪僧交待,他们的组织之前已经成功的验证过亡灵祖咒,也弄到了了中土绝大多数核心人员的毛发和八字,这是个极大的隐患呀!” 目前祁褚还想不明白这种邪术的原理是什么,不过他猜想应该跟中土阴行的术法大同小异的。 事后祁褚特意带人再次去到小楼,寻找灵牌的下落,可惜一点线索也没有。 那些对中土阴行有巨大的威胁的灵牌,不知是藏在哪个隐密的位置,还是被侥幸逃脱的南洋邪僧给带走了。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灵牌,彻底杜绝隐患。 如果南洋邪僧的阴谋一旦得逞,将给整个中土阴行带来一场巨大的灾难。 我以为祁褚叫我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谁知道他话锋突然一转:“陈兄弟,我今天叫你来的目的,其实亡灵祖咒没什么关系,而是涉及到另一年更为可怕的事儿。” “什么可怕的事?”我疑惑的看向祁褚,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0148: 不欢而散 祁褚顿了一下,缓缓说道:“如果把南洋邪僧对中土阴行的破坏称为外部不稳定因素,那么接下来我要说的,则是引发危机的内因……” 所谓的内因,确实有些骇人听闻。 自从峰石岭一战之后,祁褚怀疑中土阴行有人跟南洋邪僧秘密勾结,狼狈为奸。于是派人暗中调查阴行的各大门派,果然有所发现。 具体情况祁褚没有跟我多说,只告诉我,很多大门派都参与到了其中。有些是门下弟子,有些则是掌管门派的负责人,其中也牵涉到了毒门和扎纸门。 祁褚说道:“虽然涉及到了毒门和扎纸门,但具体是个人所为,还是整个门派都已经沦陷,还有待调查。” “陈兄弟,今天你我坦然相对,叫你过来只是想提醒你,在朋友和大是大非面前,你要分清楚孰轻孰重,要站在正义的一方……” 我彻底懵住了,原来祁褚的真实目的,是要敲打我。 柳婆婆和柳尘姻是毒门的,孙胖子是扎纸门的。 柳婆婆是我的救命恩人,柳尘姻是我所爱的人,而孙胖子在我心中,早就是兄弟般的存在。 祁褚的意思是,如果我的恩人、爱人和兄弟,跟南洋邪僧有勾结,我必须得站在道盟协会这边。 柳尘姻和孙胖子,我是知根知底的,绝不相信他俩跟南洋邪僧有任何鸡毛关系。 我唯一担心的,是柳婆婆。 因为柳婆婆在毒门的身份比较复杂。 既是“解堂”堂玉,又是前任掌门夫人。 之所以称为前任掌门夫人,是因为柳钰阳失踪多年,毒门的长老都认为他已不在人世。 死人自然不可能再任毒门掌门。 虽然死不见尸,但毕竟已经十几年了,活着的希望十分渺茫。更为重要的是,毒门一些人居心叵测,窥探掌门之位许久,也不会再承认柳钰阳的掌门之位。 以柳婆婆的性格,断然不会跟南洋邪僧沾上什么瓜葛。 不过毒门内斗、纷争了多年,形成的大大小小势力中,以柳婆婆为代表的“解堂”最受排斥。 所以一旦毒门跟南洋邪僧扯上关系,无数的幕后黑手,都会将祸水推向柳婆婆。 柳婆婆如果受到任何的牵连,柳尘姻势必无法独善其身。我为了柳尘姻,极可能全然不顾祁褚所说的“正义”,更不会站在柳尘姻和孙胖子的对立面。 这次跟祁褚的交谈,可以说是不欢而散。 我没有答应和承诺祁褚任何事,祁褚嘴上没说什么,但心中肯定是有些不快的。 回来后,我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蜷在沙发上睡了一下午。 五点多的时候,周雪打来电话,问我怎么还没过去。我说下镇通常都是在晚上,现在时间尚早,过去也只能干等着,啥事也干不了。 周雪在电话那头轻嗔道:“老弟,你要是这么说,姐可要生气了,没啥事,就不能过来赔姐吃顿饭么?” “废话不多说,我现在去小区旁边的‘旺湘楼’订位置,瞧得起姐,你就赶紧过来,瞧不起,咱俩的交情到此为止。” 说完,她直接把电话挂了。 我其实一点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但人家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而且根本就不给我回旋的余地,不去说不过去。 “旺湘楼”在丽景花园那一带,算是比较高档的酒楼了,主营海鲜和各种湘味农家菜。味道咋样不知道,据说消费不是一般的高,既便是新城区这边的星级酒店,也难望其背项。 我赶过去的时候,门口已经停满了各种豪车,根本找不到车位。 这时门口的服务员小跑过来,满脸堆欢的道:“您是陈诺陈大师吧?” 我无比惊讶的盯着他看了几眼,淡淡问道:“你认识我?” 服务员笑着说道:“十三姐说过您的相貌,我记着呢……那边专门给您留了停车位。” 这哥们以后有前途,做事是真用心。 按着他的指引,果然有一处vip停车位空着,四周用警戒带围住了。 服务员一路小跑跟过来,解开警戒带。停好车后,带着我上了二楼的“雅竹”包厢,周雪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坐在里面,脸都没什么表情。 男人五官英俊,皮肤白晳,穿着一身名牌,头发梳得油光水亮,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味儿,低头全神贯注的玩着手机。 “跟你们张经理说一声,可以上菜了。”周雪淡淡说了一句,将我拉到她和男人中间入座,问我喝酒还是喝饮料。 服务员退出包间,随时关上了门,逼仄的空间显得有些压抑。尤其是坐在周雪和男人中间,就跟夹心饼干似的,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你开车,要不就喝饮料好了。”周雪替我做了决定,将倒满牛奶的杯子推到我跟前,指了指陌生男人道:“这是我老公范建,听说你帮我搞定了灵婴,十分好奇,非得见见你长啥样。” 我囧得面红耳赤脸发烧,跟范围打了声招呼。 范建冷冷的应了一声,埋头继续玩他的手机。 周雪眉头微蹙,抓起筷子砸向范建:“你特么是来吃饭的,还是玩手机的?吃饭就跟老娘把手机收起来,玩手机滚回家去玩,别在陈大师面前丢了老娘的脸面。” 我被周雪突如其来的暴发吓了一跳,找了个借口坐到了对面。范建好像十分的惧怕周雪,悻悻收起手机,屁也不敢放一个。 这样的男人,其实挺悲催的。 吃饭期间,范建接了一个电话,自言自语的嘀咕了几句,又好像是在说给周雪听,然后便起身离开了包间。 周雪对此似乎早就见怪不怪,没问他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只是用无比凌厉的目光看了范建一眼。 “十二点之前,一定回家。”范建的声音从楼梯口处传来。 周雪还是什么话也没说,脸上也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淡然的吃饭喝酒,时不时回条信息。 我无法理解周雪与范建这种形同陌路的关系,俩人好像根本就毫无感情可言。更让我想不通的是,既然没有感情,周雪为何还执意要给范建生孩子? 难道正如之前周雪所说,她一心求孕的目的,只是为了能在范家当家作主,借助范家的背景和资源,对付马萍? 0149:名存实亡的婚姻 想到这,我不禁一阵唏嘘。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早已论为了周雪和范建为自己谋私利的工具。 可悲。 可叹。 吃过饭,我开车带着周雪回到丽景小区12号楼。 果然如周雪所说,整栋楼都黑咕隆咚的,没有一户人家亮着灯。其实不仅是12号楼,整个小区亮灯的楼层,都屈指可数。 丽景小区大部分住户都是混社会出身,胆儿大,气场足,根本不信邪。 这要换作胆小的,这种阴森森的地儿,根本没法住。 特别是晚上,路灯基本都是熄的,参天的大树枝繁叶茂,透出了几分凄凉与阴森。 走到楼下门口时,周雪突然停下来,问我镇物是安放在小区,还是她家房子里。 我笑了笑道:“求孕的镇物,尤其是符镇,当然是放置在离你越近的地方越好。放到小区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那样的话,估计你们小区的出生率会增长好几个点。” 周雪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半认真半开玩笑道:“泉城在年初就全面放开生育,不过响应的夫妻并不多。你要真能提升小区的出生率,没准还能拿个生育贡献奖啥的……” 说话间,我和周雪进了屋。 周雪打开灯,换了一双拖鞋,边往头发上抹发胶,边问我什么时候开始下镇。 “就现在吧!”我瞅着时间刚好差不多,将符镇和下镇用的工具法器拿出来,摆在茶几上。 下镇的过程不作赘述,也十分顺利。在我燃符、开镇后,还听到一声低沉的闷响,这是天破的声音。 我告诉周雪,天破声起,说明镇局已成,周围的气场从这一刻开始发生变化。 周雪“嗯”了一声,一头栽到了地上。 啥情况? 我吓了一跳,赶紧将周雪抱到床上,检查她的脉搏和鼻息,一切都正常。 唯一感觉不对劲的地方,就是她的脸色潮红,呼吸有些沉重,双手不由自主的去解衣服。 卧槽,这是…… 寻思了片刻,我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是符镇带给周雪的一个副作用:催.情。 石榴属阳,而牡丹属阴,两者搭配结合起来,阴阳相济,万物生辉。 镇物改变气场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但是符咒催生情欲,却在顷刻之间。 我找了条毛巾,用冷水打湿,敷在她额头上,但是根本没啥用。周雪嘴中呢喃不止,动作勾魂,整得我都有点儿心猿意马了。 没办法,咱不是柳下惠,面对美女的挑逗,无法做到心如止水。 我不能把周雪一个人丢家里,不然万一发生啥意外,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就在我不知所措,急得在屋里团团乱转的时候,范建回来了。 这家伙双眼通红,满身酒气,进屋后手中的车钥匙往茶几一扔,抬眼迷迷糊糊的瞅了我一眼,没说话,扭头朝周雪的房间走去。 周雪的呢喃和撩人的姿态,立马激得范建斗志满满,朝她飞扑过去。 得,灭火的人总算到了,来得还正是时候,我也终于可以安心的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周雪给我转了五万块钱,说是首付款。如果后续她怀孕,顺利的生下孩子,再付两次尾款。 这个价格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也高出了阴行同种活儿的收费标准。 我犹豫了一下,点了收款。 周雪是个社会人,做事十分讲究,要是把钱直接退回去,会让她觉得我看不起她,惹她不高兴。 社会人嘛,要的就是脸面。 我以为周雪的事儿到这,应该就暂时告一段落了。不想当天下午,周雪突然发来几张照片,让我看看是怎么回事。 照片是她的自拍照,正面的,后背的,还有几张比较私密,关键部位打了马赛克。 起初我没明白周雪让我看这些自拍照是什么意思,直到放大她后背的一张照片时,我顿时吃了一惊。 她的身上有很多像蚯蚓一样的红印子,乍一看有点儿像镇斑,但其实不是。 镇斑的形成,一是需要比较长的时间,二是要有特殊的镇局。 镇局是由多组镇物组合而成的,按作用可分为平局、破局和杀局。 一般而言,用来改变气场的镇局,通常都为平局。用于改变或者打破原有镇局的镇局,基本都是破局。专门为杀人而布的镇局,往往都是杀局。 杀局,也叫死局。 单纯的平局和破局不会在人身上留下镇斑,只有杀局才有可能。 我给周雪下的只是单个的镇物,连“局”都称不上,是绝对不会在她身上留下镇斑的。而且时间才过了一个晚上,就算会产生镇斑,也没这么快。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我只能让周雪先观察几天,看看会不会自行消失。 几天后,周雪再次发来照片,身上的红色印子比上次更加明显了,而且并不完全是条状,有些地方是一块一块的。 既便是隔着手机屏幕,看起来都无比的触目惊心。 周雪告诉我,前两天她去了省城的皮肤专科医院检查,人家医生居然说这是尸斑,把周雪给气炸了。要不是范建和随同的几个小弟拉着,她当场就要发飙干架了。 混社会的,其实跟干阴行的一样,都比较讲禁忌。尸斑是死人身上才有的玩意,十分的晦气,周雪动怒也很正常。 后来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得出的结论是脂溢性角化,也叫老年斑。 “啥玩意?老年斑?”周雪鼓起腮帮子,用力敲着医生的桌子说道:“你们这是啥破医院,老娘刚刚三十出头,会长这玩意?” 医生也是个见过场面的人,面对周雪的怒火完全泰然自若,面对微笑道:“老年斑这种皮肤病并不是只有老年人才会有,任何年龄都有可能发生,只不过年纪越大,患病的概率也越大罢了。” “不过像你这样年轻,症状又如此严重的患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吧,先给你开些药,回去抹在患处,观察几天看看情况再说……” 周雪带了一堆药回来,吃的、抹的都有。用了之后,不但不见效,反而比之前更厉害了。 我一听顿时也慌了神,打算过去瞅瞅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真跟符镇有关倒是没啥大问题,只要把镇物封住可以了。 怕就怕,之前超渡灵婴和下镇的时候,有什么疏漏的地方,那样罪过可就大了。 急匆匆的地出门,迎面跟一道刚准备进来的身影,撞了个满怀。 0150:被折磨得快疯了 柳尘姻抹了抹被撞的鼻子,笑盈盈的看着我,脸上升起了一抹红晕。 短暂的错愕后,柳尘姻挽住我胳膊,柔声说道:“这样急着出门,是不是有啥事儿?” 我将周雪的事简单的跟她说了说,然后问她怎么过来了。又不是周末,也不是节假日,难道翘课偷偷溜出来了? 柳尘姻抿嘴一笑:“也不算翘课啦,跟辅导员请过假的,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今天……什么日子?”我挠着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今天有啥特别的。 “傻瓜,今天是你的生日,这都能忘,真是服了你。”柳尘姻拉着我的手,轻轻晃了晃:“我特意请假过来陪你过生日的,等你忙完了,咱们下馆子去……今天我请客,去南门街吃螃蟹。” 我心中一动,情不自禁的将她揽入怀中,享受难得的温馨。 自从上次柳尘姻告诉我,是柳婆婆让她主动去接近秦明川后,心里就一直有种隐隐的担心。 哪天柳尘姻在柳婆婆的逼迫之下,很可能会离我而去。 柳尘姻就这样静静的被我拥在怀中,目光清澈得像一汪潭水。 许久之后,她轻轻挣脱,脸若红霞的说道:“你刚才不是说还要事要办吗?赶紧去吧,耽搁了可不好。” 这丫头太善良了,任何时候总是先替别人考虑。 原本我是打算让柳尘姻就在店里休息的,但她执意要跟我一块儿过去。 我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 锁好门后,柳尘姻准备打车,我牵起她的手,往门口指了指:“哥现在也是有车一族了,虽然是国产车,比不上秦明川的保时捷,但这是哥自己用双手挣来的。” 柳尘姻“噗嗤”笑道:“你一个大男人,醋劲比女生还大。” 我正色道:“那必须的,谁叫他抢我媳妇?他还是柳婆婆内定的孙女婿呢,我压力可大了。” “你就对我这样没信心?”柳尘姻轻嗔道。 我叹了口气:“我是对自己没信心,论相貌,那小子比我高,比我帅。论背景,他更是能甩我几条街。” “他做任何事都会有人支持,无论是资金还是人脉,应有尽有。而我,一点一滴都只能靠自己去拼,用双手去挣……” “哥……”柳尘姻打断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眼角居然闪动着泪光。半晌之后,她才开口说道:“其实,有些事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我……唉呀,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我淡淡笑了笑:“不知道怎么说就不说了,咱换个话题,像以前那样,聊些轻松有趣的事儿。” 柳尘姻“嗯”了一声,问我觉得周雪身上的印子,会是什么东西。 我无奈的摇头,暂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更无法判断跟超渡灵婴和符镇到底有没有关系。 到了景丽花园,门口值班的保安还是魏迟恭。 这家伙叼着烟,朝我和柳尘姻敬礼示意。另两个保安马上也起身立正,有模有样的学着魏迟恭,三人异口同声的叫道:“欢迎大佬光临,请大佬指示。” 柳尘姻直接惊呆了,不解的看向魏迟恭等人,又转眼朝我瞅了瞅。 我拉住她,指着自己的脑袋说:“他们这里有毛病,不用理会……” 周雪看到我身后的柳尘姻时,一点也没觉得惊讶,好像早就知道她会过来似的。 倒是范建,盯着柳尘姻,两眼冒出狼光,十分殷勤的给她倒水,接着无比的得瑟的将车钥匙故意扔到茶几上。 柳尘姻礼貌性的冲范建微微一笑,目光随即落在了周雪身上。 周雪原本如牛奶般白嫩的皮肤,此刻完全变了样。大大小小的暗红色斑块,和长短不一的印痕,几乎布满了她的全身。 别说,乍一看到这些斑块,还真有点儿像是尸斑。 “艹,姐最近被这些玩意折磨得快疯了,又不痒也不疼,就是看着吓人。”周雪爆着粗口道:“马萍那娘们不知从哪知道了我的情况,四处造谣,说我得了花柳病。” “去她大爷的,以为我跟她一样,天天泡在野男人堆里。要染病也应该是她,这事儿落不到我头上来。” 说着,周雪狠狠瞪了一眼范建,似乎在怀疑身上的怪病,是不是他从外面带回来的。 范建正在挖空心思的跟柳尘姻搭讪、套近乎,看到周雪冰冷的眼神,顿时吓得一激灵,额上渗出了冷汗。 柳尘姻的目光一直在周雪身上扫动,眉头也渐渐拧成了一团。 周雪疑惑的看了柳尘姻一眼,随即朝我瞅过来:“这位妹子是……” “忘了介绍,她是我朋友柳尘姻,会些岐黄医术。”我向周雪介绍起柳尘烟,然后猛的想到,柳尘姻出生毒门,从小跟在柳婆婆身旁,深谐药理毒方之道。 难不成,这丫头看出了周雪的病症? 柳尘姻走到周雪跟前,淡淡一笑:“麻烦姐姐把左手伸出来,手心朝上,平放到桌上。” 周雪不知柳尘姻的用意,但还是照她的话做了。 柳尘姻先是给周雪把了脉,然后变戏般的从腰间缠着的一块布带里,取出了几枚黑色的钢针。 这些钢针跟许金水用的银针有很大区别,针体呈三角形,比银针略短,但直径更粗一些。 柳尘姻挑选了一长一短两枚,分别扎进周雪的虎口和食指与中指之间的指缝中。 片刻之后,黑色钢针颤动了几下,周雪眉头猛的一紧,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姐姐是否有仇家?最近可曾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或者特殊的东西?”柳尘姻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周雪顿了一下,苦笑道:“混社会的,哪个没有仇家?要说我的仇家,那可多得去了。泉城的市场只有这么点大,任何想要分杯羹的,都可以视为是仇家。” “不过最近除了偶尔跟兄弟姐妹出去吃吃饭,唱唱歌,基本都是宅在家中。妹子,你是不是看出啥问题了?” 柳尘姻“嗯”了一声,微微点头,边拨针边回答周雪:“你身上这些印子和斑块,是中毒所造成的。” “啥玩意?中毒?”周雪被柳尘姻的话吓了一跳,手中的烟掉落了也浑然不知。 我过去将柳尘姻拉到一边,轻声问道:“尘姻,你没弄错吧,真的是……中毒?” 0151:利益联姻,各取所需 柳尘姻无比肯定的说道:“我有九成把握,姐姐中的是毒门的‘孤’毒。这种毒很奇特,直接中毒的人,没有人任何症状,也无性命危险,只是会丧失生育能力。” “而间接接触者,则会像姐姐这样,全身起斑块和条状的红印子。这些斑块和条状红印不疼不痒,直至最后溃烂,都不会有任何感觉……” 没等柳尘姻把话说完,周雪突然抡起手旁的烟灰缸,毫无征兆的朝范建头上狠砸过去。 范建惨叫一声,捂着被砸的地方倒在地上低嚎起来,血从他的指间不断的往外冒,半边脸血哧呼啦的。 柳尘姻吓得懵住了,往我身上靠过来。 我一把将她拉到身后,冷冷的盯着周雪。 这姐们出手快、准、狠,打的不是要害,肯定死不了,但是却很疼,还让范建失去了反抗力。范建这货一只手捂住伤口,一只手环抱着头,质问周雪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打他。 柳尘姻也有些想不明白,怎么周雪好好的,说动手就动手。 我轻声说道:“别急,等会儿他俩会告诉你答案的。” 柳尘姻眨巴着眼,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周雪蹲下身,冲着范建咬牙切齿的说道:“为什么打你,难道你心里就没点数吗?你玩女人,老娘可以不管你,但你不能为了女人,置老娘于死地。” 范建还是一脸懵逼,压根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儿了。 倒是柳尘姻听周雪这么一说,顿时就反应过来了:“我知道了,姐姐身上的‘孤毒’是……是她老公传给他的。” 柳尘姻根据“孤毒”的特性以发作周期,推算出周雪中毒的大概时间,就是我下镇前后。而将“孤毒”传染给周雪的,只有范建。 所以范建挨揍,并不冤枉。 至于是谁给范建下的毒,暂时还不得而知。 周雪猜测,下毒的十有八九是马萍找的人。 马萍深知周雪嫁给范建,是为了借用范家的能量来对付自己。 但是周雪跟范建结婚几年,一直没能为范家生个一儿半女,使得范家上下对周雪颇有微词。 范建的父母倒不是重男轻女的人,承诺只要周雪给范建生个孩子,会举家族之力来支持她。 所以最近两年来,周雪到处托人找关系、求医问诊、寻各种偏方,可谓是历尽了千辛万苦,却一无所获。 我帮周雪超渡灵婴,又下了求孕的符镇后,好不容易让周雪看到了希望,又出了这么个幺蛾子。 时间上很凑巧,周雪怀疑是马萍自然也是很正常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说明周雪的一举一动,都在马萍的掌之中。 对于混社会的来说,这是极其危险的。 范建闻言脸都吓白了,跪在周雪面前,连声求饶道:“我不知道什么毒门,也从来没跟毒门的人打过交道。” “刚才这位美女医生不是也说了吗,直接中毒的,会失去生育能力,你就是再借我一个胆子,也不敢碰那劳什子的‘孤毒’呀!” 这应该是真话,范建的父母早就盼孙子盼得快疯了,逼范建和周雪生孩子,也近乎疯狂。 周雪怒道:“你要是知道了‘孤毒’还来害老娘,刚才砸你身上的就不是烟灰缸,而是我床头的剁骨刀。” 范建吓得浑身一激灵,信誓旦旦的表示,以后再也去外面乱搞了。 周雪懒得再去理会他,转头看向柳尘姻说:“妹子,你能看出我中的毒,是不是也能解?” 柳尘姻摇摇头道:“对不起,我解不了。毒门的毒,只有下毒的人能解。不过我有办法可以暂时把毒压制住,缓解你身上的症状,给你争取解毒的时间。” “还有一点很奇怪,‘孤毒’在毒门属于比较冷门的毒术,修习的人并不多,姐姐的仇家是怎么找到这些人的呢?” 周雪冷声说道:“马萍在泉城深耕多年,各条道上都有她的关系网,想找几个会特殊手段的并不难。” 这倒也是,很多混社会的,在阴行圈中同样混得开,玩得转。 比如魏九龄,虽然他现在已经金盘洗手,退出了江湖。但如果他要找阴行圈中的人办事,哪个敢不给他面子? 范建听着周雪和柳尘姻的对话,总算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顿时吓得不敢再哔哔。 周雪走过去,一把拎住他衣领道:“把你那几天接触到的人,全都给老娘找过来,这事儿老娘就不追究了。要是找不到,老娘让你陪葬,听明白了没?” 凛凛的杀气,从周雪身上迸发出来,房间的温度仿佛瞬间都降了好几度。 一个女人要是动了杀念,有时候会比男人更狠。更别说像周雪这样混社会的大佬,整人的手段更是多得去了。 范建瑟瑟发着抖,唯唯诺诺的回道:“你放心,就……就算是挖地三尺,我也把下毒的那娘……那混蛋找出来。” 谁下的毒,范建这货显然是心中有数的,估计这会儿也恨到骨子里了。 周雪皱起眉,松开范建,指着门口说道:“滚吧,以后老娘没让你过来,你有多远滚多远。地下室那口棺材这两天我会找人来打磨上漆。三天内你要找不着人,棺才就给你用。” 范建张大嘴,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脸色惨白得有点儿可怖。 周雪抡起一把凳子,作势又要砸过去,吓得范建那货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 柳尘姻对于周雪和范建两人的关系和举动十分不解,轻声问道:“哥,他俩明明不相爱,为什么还要在一起?” 我回道:“你可以理解为利益联姻,各取所需。” 柳尘姻沉默了片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周雪盯着范建的背影,直至完全消失,然后关上门,转身问柳尘姻如何才能压制“孤毒” 柳尘姻先把自己和柳婆婆跟毒门的关系,告诉了周雪,然后说道:“我得先回一趟老家找奶奶要药方,不过应该很快,明天下午就能过来。” “不过,‘孤毒’是毒门比较另类的奇毒,无法被压制太久,所以姐姐这边也不要放松,还是要尽快找到下毒的人才行。” 周雪说道:“妹子的这份恩,姐记在心里了,日后定当报答。” 说着,周雪右手在下呈拳状,左手在上大拇指收,其余四指伸直并且按住拳头,朝柳尘姻躬下身去。 0152:江湖最高礼仪 抱拳礼。 这是江湖道上的最高礼仪,可见周雪对柳尘姻的感谢是发自内心的,无比的真诚。 柳尘姻腆着脸道:“什么恩不恩的,姐姐你太客气了。你本来就是雇主,我们有责任帮你解决所遇到的麻烦呀。” 周雪对柳尘姻又是一番感谢,接着转眼对我说道:“姐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答应。” “雪儿姐是想让我帮忙找下毒的人?”我淡淡地问。 周雪摇头说道:“不,找人的事儿不劳老弟费心。只要对方还在泉城,姐就有办法找得到。姐担心的是对方的手段,得有个懂行的人才能应付。” “时间太紧,除了你,姐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合适且信得过的人。当然,这个事儿有一定的风险,姐不会强求于你,无论你答应还是不答应,都不会影响咱俩现在的关系。” 我说风险不风险的无所谓,咱吃的就是这碗饭。 而且既然接了这桩活儿,就得彻底帮她把事儿搞定,否则我就要遭承负。 只是,毒门的手段是下毒,而我对毒压根就一窍不通,到时候真交上手了,我基本上啥也帮不上。 周雪闻言瞬间沉默了起来,许久之后才喃喃自语道:“是呀,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这可咋整?” “没事,还有我呢!”柳尘姻突然抬起眼道:“别忘了,我也是毒门的,下毒咱不行,但是辨毒、解毒,咱是行家呀……” 我和周雪确实都把柳尘姻的身份给忘了,更没想到她也要参与进来。 从内心来说,我是极不愿意让柳尘姻卷入江湖恩怨中来的。 但是这丫头的态度无比的坚决,而周雪此刻也确实急需一个熟悉毒门的人来帮她,并且她承诺一定会全力保证柳尘姻的安全。 两人的目光同时都落在了我身上,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儿。 柳尘姻挽住我胳膊说道:“放心啦,我再不济也还是毒门出身,自保的手段还是有的……” “再说了,就算我以后不踏足阴行圈,也跟毒门有撇不开的关系,总会有独自面危险的时候,你还能一直管着我?” 我被柳尘姻怼得无言以对,细细一寻思,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周雪倒是没说啥,坐在一旁抽着闷烟。但越是这样,我越是过意不去呀! 沉默了片刻后,我答应让柳尘姻跟我一起做这桩活儿,不过一切行动都必须听我的,不能擅自行动。 “必须滴!”柳尘姻难得的说了句俏破话,整个人都显得无比的激动。 我们跟周雪商定好,由她去找下毒的人,有消息就通知我。柳尘姻今天晚些时候,会去找柳婆婆索要压制‘孤毒’的药方。 等她回来时,估计周雪这边也已经把人抓到了。 千万不要低估周雪这种社会大佬的能量,毫不夸张的说,完全能辗压阴行中的任何一个门派。 离开周雪的住处后,我和柳尘姻就直着南门街的龙虾城而去。 原本我是想着吃完饭后,再带她去逛逛街,看场电影啥的。毕竟以后的事我和柳尘姻都无法掌控,所以我们更珍惜眼前。 但是柳尘姻挂念着周雪的安危,吃完饭就急着要回去。 这是我第二次来到柳婆婆的家,上次还是外公发现我中毒,带我来求柳婆婆为我医治的时候,转眼已经十五年了。 柳尘姻说这段时间柳婆婆的状态有了些好转,但人还是没啥精神,为了避免刺激到她,让我就在山脚等她。 我笑着说道:“她老人家就这么不待见我么?” 柳尘姻轻嗔道:“你瞎想什么呢,奶奶可惦记你了,就是怕她看到你激动嘛……好了,好了,你别老是打翻醋坛子了,总闻到一股子酸味儿。” 我嘿嘿一笑,拉住正要回家的柳尘姻,指了指自己的脸:“今天我生日,是不是得表示一下?” 柳尘姻羞涩的扭过头,轻轻挣脱我的手:“别这样,让奶奶看到可不得了,以后咱俩别想再见面了……我的意思是说,现在奶奶还不让我跟你在一起。” 说罢,她抬眼看向已经显得有些陈旧的房屋,似乎担心柳婆婆会突然走出来,看到她和我亲密的样子。 我轻轻叹了口气,准备找个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等她,就见她突然转过身,紧紧抱住我,飞快的在我脸上啄了一口。 突如其来的幸福,让我不知所措,直至柳尘姻的背影消失,我才回过神,看着那扇厚重的木门发呆。 不到半个小时,柳尘姻便无比激动的从屋里出来,手上提了两大包草药。 “药方拿到了?”我接过她手里的袋子,问道:“婆婆没问你要药方干啥用?” 以我对柳婆婆的了解,但凡涉及到毒门的事儿,她必定是要追问清楚的。更何况,这次还是柳尘姻亲自找她,应该更加谨慎才对,怎么会这样爽快就把药方给了柳尘姻? 柳尘姻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奶奶就在门口挑药材呢,你这么大声,万一被她听到可就完蛋了……咱们先去车上再说。” 车子停在路口,离这里还有差不多两里路。 柳尘姻生怕被柳婆婆发现,拉着我一路快跑。直到那栋木屋完全消失在视线中,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 上车之后,我问柳尘姻到底咋回事,又没做亏心事,怎么整得跟做贼似的。 柳尘姻“噗嗤”一笑:“今天还真就做了一回贼……药方是我缠着姐姐要到手的,不过这些草药却是我偷偷拿的。” 我不解的问她:“为啥要偷偷的拿,药方都给你了,婆婆还会在乎一点草药?” 毒门最核心的价值,就是各种毒药的配方。草药再名贵,只要有足够多的钱,还是能买得到的。但是药方却是不传之秘,千金难求。 柳尘姻神秘兮兮地说道:“这些草药不是给雪儿姐用的,压制‘孤毒’的药方简单到你无法想象,甚至根本就不需要用到真正意义上的药。” 原来‘孤毒’虽然奇特,也只有下毒的人能解,但是压制起来也很容易,直接用石榴籽、莲子等十几种很普通的食材煎熬成汤汁服下就可以了。 不过也正如柳尘姻之前所说,‘孤毒’对人的伤害是逐步叠加的,无法被压制太久。 最后还是要拿到解药或者解毒的配方,才能彻底的清除周雪身上的毒素。 听她这到一说,我更加疑惑了:“那你还拿这些草药干啥?” 0153:如临大敌 “傻瓜,给你配药用的呀!”柳尘姻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最近一有时间我就回来缠着奶奶,让她教会了我配伍压制穿心蛊毒的药方。” “以后你的药不用再麻烦奶奶了,我完全可以搞定。这些草药大概能用半年左右,算下来,能帮你省不少钱呢……” 我瞬间破防了,眼泪在打转,喉咙仿佛被什么哽住了,心中无比的感动。 压制穿心蛊毒的药方中有几味十分贵重的草药,价格不菲,半年的用量花费至少要好几万。 而且收集这些贵重草药并不容易,有时候柳婆婆都是冒着危险,亲自采摘回来的。 柳尘姻对我的这份心意我领了,但钱我不能让柳婆婆出。 柳婆婆之前给过我一个帐号,我打算等柳尘姻回学校后,就把钱转过去。 车子一路飞驰,我的心情也跟着飞起来,无比的通透畅快。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柳尘姻让我直接送她去学校,晚上有个很重要的班会,不能缺席,也不能迟到。 “明天我把压制‘孤毒’的药材买齐后,就到墨宝斋与你汇合,然后一起去找雪儿姐。”柳尘姻已经把行程规划好了。 “你明天不用上学?”我淡淡问了一句。 “请假呗!”柳尘姻回道,“反正马上就要毕业了,理论课差不多已经学完,学校鼓励大家出去找单位实习,我正愁没地儿去呢,这不机会就来了嘛。” 这话说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反驳了。 到了泉城医科大学门口,柳尘姻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后下车,没走几步,秦明川便从人流中快步跑了过来,有些意外的朝我这边瞅了一眼。 这货一边接过柳尘姻手中的药袋子,一边跟她说着什么。 俩人挨得很近,肩膀几乎靠在了一起,显得比普通的同学关系更为亲近一些,但又不及恋人的那么亲密无间。 我心如止水,不为所动,静静看着他俩走进大门。 柳尘姻拐进了左侧的保安室,秦明川在一旁等她的时候,突然转过头,目光灼灼的看向我。 这是我第一次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深深的敌意。 我点了根烟叼在嘴里,冲秦明川竖起中指晃了晃,然后摁着喇叭驶离学校。看到秦明川满脸吃屎的表情,我就觉得痛快。 回到墨宝斋,我给柳婆婆转了半年的药费,然后去扎纸门找了孙胖子,把周雪的情况跟他说了说。 虽然孙胖子没帮到周雪,但我还是分了两万块钱给他。毕竟这单生意,是他和我一起接下来的,而且第一次跟周雪见面的时候,他还差点被开了瓢。 孙胖子从来不跟我娇情,收了钱,说每天呆在店里都快憋疯了。 我把他拉到一旁,轻声问道:“那个南洋和尚应该交给祁褚了吧?” 孙胖子点点头:“当天老爷子就兴师动众的把人送过去了。你说事儿都过去老长时间了,而且啥鸡毛事也没有,老爷子咋还不让我出去呢?” 这也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如果对方真有帮手,早该露面找上扎纸门了,不可能这么久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突然想到那天祁褚说的那些话,心里“咯噔”了一下,顿时有点儿不得劲儿。总觉得周云江不让孙胖子离开扎纸门,是有什么特殊的用意。 自从许金水从孙胖子身上发现阴雀后,周云江似乎就一直在忙碌着什么,对孙胖子也严厉了起来。 以往扎纸门遭遇过不少比这严重得多的事儿,也没见周去江这样如临大敌。 好几次我都想把这些告诉孙胖子,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 如果周云江和扎纸门真像祁褚说的,跟南洋邪僧有勾结,我和孙胖子之间的关系可能也会变得十分的微妙和复杂。 离开扎纸门的时候,正巧碰上从外面回来的周云江。瞧他脸色似乎不怎么好,黑得跟锅底似的,还没进门就嚷嚷着叫孙胖子去见他。 孙胖子苦着脸,让我从侧门溜出去,那边有条小巷子,可以绕到墨宝斋。 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柳尘姻提着几只纸袋子过来了。 远远的,我看到秦明川的车停在老街口,车窗敞开着,那家伙伸长脖子往这边张望。 柳尘姻晃着手中的纸袋走到我跟前,无比兴奋的说道:“走吧……我算好了时间,现在过去熬药,中午就能喝上。” 我盯着她的眼睛说:“黑眼圈这么重,你不会昨晚失眠了吧?” 柳尘姻闻言“嗯”了一声,抿嘴笑道:“这是我第一次独自实践,而且还跟毒门有关,实在太激动了,躺在床上跟烙煎饼似的,怎么也睡不着。” “凌晨四点多,听到楼下有跑步的声音,干脆就起来了,把泉城所有知名的中药铺子都逛了一遍,终于按药方把药都配齐了,现在感觉特有成就感……唉呀,都十点半了,咱们赶紧过去了。” 我太了解柳尘姻了,她并不是因为激动而睡不着,而是怕起晚了会耽误周雪的事儿,所以整晚神经都绷得紧紧的,无法入眠。 尽管一路上我都把车开到了一百码以上,柳尘姻还是不停的催促:“哥,还能不能再快点?” 我说再快的话,小车就得变成飞机了。 城区的道路本来是限速的,为了赶时间,我直接走的外环。 虽说外环的车少,但路况比较差,旁边有很多村庄,经常有人从两旁的小路上突然钻出来横穿马路,刹车都来不及。 现在这个速度,已经是极限了。 柳尘姻“哦”了一声,没有再吭声。 四十多分种后,我们到了丽景花园。 周雪在小区门口等着我和柳尘姻,大热天的,她全副武装,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范建也在,头上包着纱布,半边脸都肿了起来,一只眼睛只能睁开一条缝儿。 “下毒的人找到了,在东城区的一处宾馆里。那里是马萍的地盘,宾馆又有她的人守着,不便动手。”周雪压低声音,急促的对我和柳尘姻说道:“不过我的人已经混进了宾馆,把那混蛋给盯死了……” 说着,周雪拿出手机,打开一款监控软件,输入密码后,画面上出现了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人,躺在宾馆的床上玩着手机。 女人长相一般,但是身材凹凸有致,穿着也比较暴露。 柳尘姻盯着女人胳膊上的纹身,突然捂住嘴,神情无比紧张起来。 0154:没必要跟着我去冒险 柳尘姻告诉我们,这个女人并不是毒门的,但和毒门有渊源。 她胳膊上的纹身非同小可,不仅是代表她的身份,更是能置人于死地的武器。 关于女人的来历,涉及到毒门的一段往事,柳尘姻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这些人是从毒门分离出去的,后来自立门户,称为五圣门。 柳婆婆曾经跟五圣门的人交过手,结果身受重伤,还中了一种慢性腐毒。尽管柳婆婆有压制毒素的手段,但是内脏还是在慢慢腐烂。 五圣门专门研究修习《毒经》中的冷门毒术,门下弟子并不多,但能通过层层筛选留下来的,无一不是用毒的高手。 除了修习《毒经》中的毒术,五圣门还以交流为由,搏采众长,学得了一些其他门派的离奇诡异术法。 总之,跟五圣门的人打交道,将会极其的危险。 听完柳尘姻对五圣门的介绍,每个人的反应都各不相同。周雪似乎在犹豫,范建缩着身体,瑟瑟发抖。 我心脏也直抽抽,胸口像压着石头般的沉闷。倒不是因为害怕五圣门,而是担心柳尘姻卷进来,会遇到危险。 周雪是我的雇主,她的事儿我不能不管,但是柳尘姻没必要跟着我去冒险。 几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后,周雪率先开口说道:“这件事老弟和尘姻妹子都不要再管了,我会想办法去搞定。两位能弄到压制‘孤毒’的药方,我周雪已经很感激了。” “不,这件事跟毒门有关,我不能袖手旁观。”柳尘姻态度决然的说道:“毒门门规第七条,反叛做乱者,人人得而诛之。” “我虽没有正式加入毒门,身上却流着毒门的血脉,爷爷更是毒门的门主,无论如何我也不能置身事外。” “尘姻……”我试图劝她退出,但是看到她无比坚毅的目光,就知道这样做肯定是徒劳的。 周雪没有表态,将目光投向我。 其实从周雪的内心来说,她还是希望我和柳尘姻能留下来帮她的,毕竟关乎到她的性命。而现在,也只有和柳尘姻能帮她。 我对周雪说道:“咱俩的雇佣关系还没结束,在你的事儿没有彻底解决之前,我必须得遵守契约精神。一个毒门的反骨仔而已,荡不起多大的浪花。” 周雪怔了怔,眼眶微微泛红:“好,两位的大恩,我周雪这辈子铭记在心。” 说完,周雪带我们走进了保安亭,迎面碰上了魏迟恭和另两个保安。 我以为魏迟恭又会跟傻逼似的喊口号,谁知当他看到周雪的时候,居然无比正常的叫了一声“大姐头”。 这简直要颠覆我的三观了。 难道这家伙以前的不正常,都是装出来的? 周雪冲看了魏迟恭一眼,问道:“设备都调试好了吗?” 魏迟恭回道:“宾馆里共有五套针孔监视设备,有三个已经跟这里连接成功了,可以从不角度监视对方。剩下的两套设备在趟廊,过往的人比较多,耽搁了些时间。” “你跟菲菲联系一下,让她注意安全,千万别被对方发现了。无论是马萍的人,还是房间里的女人,都非常危险。”周雪一边说着,一边摆弄起桌上的黑小色盒子。 很快,显示器亮了起来,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个胳膊有纹身的女人,姿势十分不雅的仰躺在床上。 估计女人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在宾馆的一举一动,早已被人了如直掌。 周雪的手段确实厉害,不仅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锁定了目标,还在对方的房间装上了监控设备。 范建看清屏幕上的女人时,脸色早已白得跟纸似的,吓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跟周雪隔开了一些距离,生怕周雪跟昨天一样突然暴走。 魏迟恭这货不知道是没眼力劲儿,还是故意挑拨,拍着范建的肩头说:“咋了,这女人你睡过?” “你闭嘴……”范建瞪了魏迟恭一眼,看到周雪的目光扫过来,立马先闭了嘴。 不过周雪此刻根本没心思去理会范建,指着显示器上的女人对我和柳尘姻说道:“已经确定,下毒的人就是她,手段不见得有多高明,但绝对是有备而来。” “事后她一直就躲在宾馆里,你们过来之前,有人进到她的房间,听对话,好像是马萍准备送她离开泉城。” 对方一旦离开泉城,周雪就会完全失去对她的掌握,再想抓到她,难度很大。 所以,周雪已经想好了计策,打算在半路上截住她。 我问周雪准备怎么做,周雪示意我和柳尘姻上车,跟着她先去东城区再说。 不了不引人注意,周雪特意找了辆破旧的面包车,让范建充当司机,魏迟恭也一同前往。 “先等一下!”柳尘姻将配好的药放到桌上,然后对周雪说道:“雪儿姐,人要抓,吃药也不能耽搁。咱们得做最坏的打算,万一这次人没抓着,这些药能暂时保命。” “妹子说得对……”周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叫过来一个保安,交待道:“李叔,你是赤脚医生出身,煎药的事儿,就交给你。” 果然,这个小区的保安都是周雪的手下干将。他们在外人面前嘻嘻哈哈,装疯卖傻,但只要周雪一声令下,他们马上就会变成忠诚的斗士。 李叔应了一声,回道:“大姐头放心,我保证办得妥妥的,想当年……” 周雪没听他啰嗦,带我们出了保安亭,径直往小区旁边的那个停车场走去。 上车后,周雪将手机放在支架上,对范建说道:“按手机显示的定位走,直接去金桥宾馆对面的泉岛咖啡厅。” 范建满脸的不乐意,但慑于周雪的怒威,又不得不去。 手机定位显示,我们离那个女人住的宾馆只有不到十公里,开车十来分钟左右就能到。 范建边开车边大汗淋漓,我敢打赌肯定不是热成这样的,而是极度紧张所致。 坐在他旁边的魏迟恭则一脸傻笑,时不时从后视镜,盯着我瞅两眼。 “有辆车好像一直跟在咱们后面,咱们是不是被发现了?”范建苦着脸,握方向盘的手在微微发抖。 我和柳尘姻同时扭过头,果然有一辆迈巴赫不紧不慢的跟在我们的车后面。 柳尘姻显得有些紧张,拽住我胳膊的手心全是汗。 周雪没有回答范建,却凑到周雪耳边轻声说道:“不用担心,是自己人。在马萍的地盘,我要预留足够的后手,否则一旦出事,会非常被动。” “还有,我必须得保证你和陈老弟的周全。等会万一遇上紧急情况,马上跟着老魏走,有他在,没人能伤得了你俩。” 啥玩意儿? 魏迟恭有这么牛逼? 0155:胸有成竹 虽然水产市场那片区域跟东城同属泉城的老城区,差别却十分的大。 水产市场很早就纳入了棚户区改造工程,但是不知什么原因,迟迟没有动静。 而东城却因为丰富的夜生活,路上车水马龙,街道灯红酒绿。尽管还没到中午,一些夜场的门店就已经开门迎客了。 大概二十分钟后,我们到了泉岛咖啡厅门口。 泉岛咖啡是泉城的本土品牌,其幕后老板正是泉城的江湖大老魏九龄。周雪选择到这里落脚并监视对面的金桥宾馆,确实是做足了功夫。 无论是社会混子,还是干阴行的,还没人敢招惹魏九龄,更不会傻傻的到他的场子来闹事。 车子停稳后,一个身穿深蓝色制服的保安迎上前,问我们有没有预订位置。 周雪长衣长裤,头上包裹着绸巾,只露一对眼睛露在外面,看起来有些怪异。 不过保安丝毫没有因为她的妆扮,而对她有任何的不敬,询问的时候,始终面带笑容。 “十三号桌,有朋友在那等我们。”周雪边回答,边给保安塞了小费。 保安并未有多惊讶,也没看小费有多少,很自然的揣进了兜中,然后推开咖啡厅的大门,指引我们怎么前往订好的位置。 周雪回头对魏迟恭使了个眼色,魏迟恭搭着范建的肩头,朝着咖啡厅的右侧走去。 十三号桌在二楼,紧靠落地窗,正好将对面的金桥宾馆看得一清二楚。 桌前坐着一对情侣模样的年轻人,看似在漫不经心的刷手机,实则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金桥宾馆的实时监控画面。 看到周雪,两人同时起身,让出了位置。 周雪落座后,朝手机屏幕瞅了一眼,低声问站在她身旁的男人:“对面什么情况?” 男人回道:“我们的人已经查清楚了,宾馆房间里的女人叫李秀丽,半个月前从东北来到泉城。住她隔壁的俩人,一个叫周绅,另一个叫王楚林,都是马萍的人。” “刚刚菲菲发来信息,李秀丽很可能会在今天离开泉城,回东北老家去。马萍的人会护送她到高速出口的服务区,那边应该有人接应李秀丽。” 周雪面脸阴沉,犹豫了片刻后对男人说道:“胡凯,你去安排一下,叫兄弟们把所有通往高速的路口都盯上。看到目标直接动手,无论如何也要把人堵在泉城。” 看得出来,周雪十分信任这个叫胡凯的男人,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一些异样,可见俩人的关系很不一般。 胡凯回道:“早就安排妥当了,不过这一片是马萍的地盘,咱们在这里动手,等于撤底跟她撕破脸了。” “撕破就撕破吧,大不了同归于尽。”周雪无比阴狠的说道:“她马萍想让我死,我也不会让她好好活着。另外,你还去做件事……” 胡凯“嗯”了一声,静静听着周雪的安排。 周雪顿了顿,才说道:“把堂口养的那盆百年五叶松送去给九爷,就说我可能无法出席他老人家的八十岁寿宴,提前送上寿礼。” “好,我就这过去。”胡凯沉声应道:“对面宾馆里的那个女人不简单,马萍派去保护她的人也绝非等闲之辈。大姐头,你们要多加小心……” 周雪神情为之一动,冷笑道:“有菲菲和小菊在,马萍那些人就是垃圾。” 菲菲是金桥宾馆里的内应,小菊应该就是站在周雪对面的这个女孩。因为刚才在车上周雪问魏迟恭小菊在哪里,魏迟恭回答说在咖啡厅蹲守。 果然,胡凯离开后,周雪示意我和柳尘姻落座,然后对女孩说道:“小菊,你去叫服务生过来,我们要点餐。” 小菊身型瘦小,长发齐腰,戴着一副花边眼镜,看起来有些腼腆。 就在小菊去服务台的时候,周雪的手机传来一阵震动声,是菲菲给她发来信息,周绅和王楚林在李秀丽的房间门口,说接她的车已经到了。 与此同时,我们从手机的临控画面上看到李秀丽已经收拾好东西,披了一件薄外套,戴上墨镜快速出了门。 周雪接连拨了好几个电话出去,然后不慌不忙等着小菊带服务员过来,问我喝什么。我和柳尘姻急得不行,压根就没心思点东西。 “一杯拿铁,两杯橙汁,两杯青桔柠檬加冰块,再加大份慕斯蛋糕,全都打包。”周雪泰然自若的点好餐,紧了紧头上的绸巾,继续透过落地玻璃观察对面的金桥宾馆。 刚刚监控里李秀丽已经离开了房间,但是迟迟未见她从大门出来。菲菲给周雪汇报说,接应李秀丽的车已经到了,可是宾馆门口除了几辆一直停在那里的车,再无其他。 宾馆里一般都有后门,难道李秀丽已经从后门溜了? 想到这,我本想提醒周雪的,却见她目光直直的盯着金桥宾馆二楼的窗户。 从咖啡厅的这个位置到对面的窗户,直线距离有近二十多米,加上窗户反射太阳光,很难看清里面的情况。 “大姐头,兄弟们都准备妥当了。”小菊一路小跑过来,凑到周雪耳边说道。 周雪点点头:“叫菲菲撤了吧,戏演过头,很容易穿帮。而且,也该到收网的时候了。” “是!”小菊退到一旁,给菲菲打电话。 这时服务生将打包好的饮料和蛋糕送了过来,问周雪是付现还是刷卡。 周雪从包里拿出一叠现金,放到服务生的托盘上:“不用找了,剩下的给大伙儿喝茶。” “谢谢十三姐!”服务生脸上笑开了花。 我和柳尘姻跟着周雪出到咖啡厅大门的时候,魏迟恭开着面包车,等在门口。 小菊坐在副驾驶上不停的发信音,倒是没看到范建。 魏迟恭摁了两声喇叭,打开车门,示意我们上车。 周雪说昨天晚上菲菲混进金桥宾馆后,将定位器偷偷塞进了李秀丽的包包里,我们只要跟着定位器反馈的位置信息,就不会跟丢。 我这才知道,周雪在执行这个计划之前,已经进行了周密的布署。所以刚才通过监控视频看到李秀丽已经离开宾馆房间的时候,周雪胸有成竹,一点都不着急。 因为,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时值中午下班高峰,这条街的写字楼和商场又比较密集,人流和车流都比较大。 李秀丽在周绅和王楚林的护送下,从宾馆里走了出来。周雪让魏迟恭重点关注走在李秀丽左边的王楚林,据说那家伙以前是雇佣军,身手十分了得。 魏迟恭嘿嘿一笑:“但愿跟他交手的时候,他不会让我太失望。” 卧槽,这货是要把牛逼吹上天么? 0156:把最能打的留给我 一辆停在不远处的橘红色出租车,缓缓驶到李般丽等人跟前。 周绅上了副驾驶,李秀丽和周绅坐后排,车子在路口调头,朝跨省高速的方向驶去。 魏迟恭也发动车,跟上了去。 我们跟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才有机会靠近李秀丽的车。前面是一个路口,出租车在等红绿灯,与我们的位置隔了两辆小车和一辆电三轮。 正好,也遮挡了视线,李秀丽等人应该还没有发现我们,或者说还没察觉到被人跟踪了。 过了红绿灯之后,道路变宽,几条辅路也分流了一些行车。出租车陡然间加速,差点跟抢路的三轮车撞上。 越往前,路上的车越少,出租车轰鸣阵阵,已经开出了飞一般的感觉。 魏迟恭嘴角轻扬,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始终保持着差不多相同的距离。 这就牛逼了,能够紧跟前面出租车的变化而及时调整速度,这样的车技跟马亚明有得一拼了。 这时,前面的出租车似乎察觉到被盯上,飞速驶离了主街道,朝着一条路况不是很好的岔道开去。 魏迟恭面色猛的一沉:“这条路根本不是去高速口的,马萍那娘们好像要灭口。” 周雪似乎早就料到了一般,并不感到惊讶,冷声说道:“谁灭谁还不一定……小菊,你发信息告诉兄弟们,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要急着动手。我倒要看看,马萍到底想玩什么鬼把戏。” 出租车七拐八弯,从东城区开到了北城区,而且还在继续往北行驶。 周雪脸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北城是马萍的大本营,她故意把咱们引到这里来,难道想在这里打伏击?” 闻言,魏迟恭也没主意了:“大姐头,我有个建议……你和其他兄弟都撤回去,我和小菊留下来继续追踪。” “有合适的机会,我俩加上菲菲,肯定能把人抢到手。要是没机会,去再多人也白搭。在马萍的地盘,跟她的人大规模火拼,十分的不明智。” “好,我同意其他兄弟先撤,但我要跟你们一起。”周雪以不容商量的语气说道:“老魏,到前面路口停车,你先把陈老弟和柳妹子送去安全地方……” 魏迟恭应该知道周雪的脾气,淡淡应了一声。 周雪这个时候能想到我和柳尘姻,我无比的感动。 “雪儿姐,带上我。”柳尘姻突然开口说道:“李秀丽是毒门的叛徒,诛杀叛徒的门规是爷爷制订的,我必须要维护爷爷的这份尊威。” “我要让毒门的人知道,既使爷爷不在了,他留下的规矩,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改变和破坏的。” “这……”周雪扭头朝我看过来。 我无奈的说道:“姐,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这个事儿,我劝不了尘姻。反正已经追到这里了,索性就让我和尘姻陪着大家,共同进退。” 周雪怔了一下,重重拍着车窗说:“好,共同进退……老魏,改变计划,把堂口那边所有能调动的人马全都叫过来。” “如果今天不能把李秀丽带回去,那就干脆跟马萍撕破脸,在这里跟她决一死战。” 魏迟恭嘴角抽动了几下,双目迸射出两道精芒:“太带劲了,太刺激了,好久没这样玩得大了,想想都觉得激动……大姐头,等会真要动手,把最能打的留给我。” 周雪点了点头,随即给小菊交待了一番。 小菊很沉稳,得到周雪的指令后,马上着手开始安排。 柳尘姻显得有些紧张,但更多的还是一种深深的使命感,还有对柳钰阳尊言的最后守护。 出租车停在了“悟本足道”洗脚城门口,周绅和王楚林先一步下车,然后扶着李秀丽快步走了进去。 周雪让魏迟恭将车停到斜对面,看着洗脚店的招牌,喃喃说道:“奇怪了,马萍把人带到这里来干什么……” 据周雪说,“悟本足道”并非马萍的产业,不过却跟马萍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悟本足道”的老板叫叶斌,是魏九龄下面的一个小堂主,与马萍长期保持着暧昧不清的关系。 马萍把李秀丽带到这里来,就像刚才我们在泉岛咖啡厅一样,没人敢动她。 周雪恨声说道:“马萍好像知道我的计划,同时也不傻,知道把人带来这儿。不过,她真的就以为我无可奈何了么?” 魏迟恭“嘿嘿”了两声,抠着鼻孔道:“马萍的姘头只是九爷的一条狗而已,九爷高兴时赏根骨头,不高兴一顿乱揍。说白了,九爷压根就没把他当回事。” “大姐头,要我说吧,咱们既然已经来了,就不要顾虑太多,直接进去抢人。到时候九爷真要追究起来,就说是我背着大姐头干的……” 周雪白了魏迟恭一眼:“我从来不会让兄弟替我背黑锅,出了事,我一个人去扛。要是实在扛不住,那就只能连累兄弟们跟着我一起遭罪儿了。” 正说着,菲菲也给周雪打来电话,说她已经混进洗脚城了,还探到了李秀丽等人在299号房间。 事已至此,今天不进去是不可能的了。 “我和小菊先过去看看情况。”周雪带着小菊边下车边说道:“老魏,你的主要任务是确保陈老弟和尘姻妹子的安全。” 俩人走远之后,魏迟恭回头看向我,笑起来:“大佬,以前有没有来这里洗过脚呀?可特么舒服了,妹子长得标致,服务也好……” “你装疯卖傻的功夫倒是厉害呀,以前被你骗得团团转。”我冷冷说道。 魏迟恭还是满脸堆着欢:“大佬莫怪,这年头混口饭吃不容易,平时不装疯不卖傻,就会被别人当成傻子疯子卖掉。大佬,理解万岁!” 我懒得再听他胡说八道下去,抬眼朝周雪和小菊的方向看去,她俩已经进到了洗脚城。 柳尘姻一把拽起我胳膊道:“快,咱们也跟上。” 说着,她已经推开车门,先一步下了车。 我担心她冒冒失失的,会引起保安的注意,马上追了上去。 结果她大摇大摆的进了洗脚城,而我,却被两个穿西装的壮汉给拦住了。 “靓仔,做咩呀?”说话的是个平头,一口浓郁的粤省口音。 我努力平复好情绪,笑嘻嘻的拍了拍他肩膀:“当然是进去洗脚看靓女啦!大佬,里面有没有特殊服务啦?” 0157: 可趁之机 平头指着我搭在他肩膀的手,瞪着眼道:“把手拿开先,哦最讨厌跟男人勾肩搭背……哦哋这里很正规的啦,没有什么特殊服务,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被哦哋队长听到,雷就死定啦……” 这家伙挺谨慎的,嘴风很严实。 柳尘姻已经进去一两分钟了,我担心她会遇到危险,便拿出几张红票子往平头手里塞:“刚才开玩笑的啦,哦也是正经人,过来就是洗洗脚,看看靓女啦……” 我边说边往里走,没想到平头直接把钱扔我身上,然后抡起警棍就砸了过来。 给钱不要,还特么动手,我当时懵逼了,居然忘记了闪躲。 好在魏迟恭及时赶到,抬手接住了平头的警棍,然后拿出一张黑色的卡片晃了晃:“我兄弟不懂这里的规矩,以为有钱就能进去耍……靓仔,我们现在能进去了吗?” 我这才知道,这地方女人可以随便进出,男人得办会员卡才能进。 “有会员卡就冇问题啦!”平头收起警棍,示意旁边的酒糟鼻,给我和魏迟恭让了一条道儿:“大佬,雷的至尊会员卡,可以点特殊服务的哦。” 魏迟恭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然后紧了紧身上的保安服,带着我走进了悟本足道洗脚城。 里面的设施简直能亮瞎眼。大厅的正上方是巨幅的水晶大吊灯,层层叠叠,错落有致,绽放出耀眼夺目的光芒。 吊灯的垂饰大小形状不一,在灯光的映称下,营造出一种富贵而浪漫的氛围。 我跟着魏迟恭上了二楼,又是大吃一惊。二楼整体布局呈环形,纵横交错的走廊,整得跟迷宫似的。每一条走廊两旁,全是大大小小的房间。 魏迟恭的保安服看起来很是另类,还打着一条深蓝色的破领带,头上的帽子也歪向了一边。 造型很别致。 每条走廊的入口,都站着两个高大威猛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装,腰间别着对讲机,耳朵戴着耳塞,目光凌厉的扫视着四周。 这些人不是普通的服务员,往往还兼着内卫和打手的角色。 我和魏迟恭每经过一条分岔的甬道时,守在入口的内卫便神色紧张的围过来。可当他们看到魏迟恭手里的卡片时,立马就换了一副嘴脸,躬着身跟我们问好。 当我们走到最边上的一条走廊时,入口处除有内卫,还有七八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将通往后面的所有通道都给堵住了。 从走廊上悬挂的指示牌看,299号房间就在被他们堵住的区域。 很显然,这些人是在守护李秀丽。 刚才魏迟恭带着我故意将整个二楼都转了一圈,除了熟悉地形,也是在搜寻周雪等人的身影。 此刻我最担心的是柳尘姻。当时她一个人进来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上二楼来。 我和魏迟恭在入口被拦住了,这次有至尊会员卡也不管用。内卫说后面这些房间都被人包了,剩下的房间,我们可以随便挑选。 魏迟恭嘿嘿笑了笑,问内卫209号房间有没有人包,没人包我们就要那间房。 内卫查了一下电脑系统,抬眼说道:“很不巧,209号房间刚刚开出去,要不两位再选一间吧。” “我们这里的房间都是软包,里面的设备也都是统一更换的,不存在外面传言的那样的,有好坏之分。” 魏迟恭点点头:“那就208吧……” 说着,魏迟恭把会员卡递了过去。内卫录好系统,带着我和魏迟恭到了208号房,问我们要什么样的技师。 “两位如果是第一次过来,可以试试清纯型的。或者,可爱型的和美白型的,也非常不错。”内卫边给我们介绍,边将一张卡片插在卡槽里。 魏迟恭挠着头说道:“我们昨晚通宵,先在这里睡一会儿,睡醒了再点技师。” “这……”内卫疑惑的看了我和魏迟恭一眼,又看了看那张在这里象征着崇高地位的至尊会员卡,嘴里硬生生的挤出了俩字:“好吧。” 我和魏迟恭进了房间。里面真是大,足足有五十六平米,呈圆盘状布局,分为洗脚区,按摩区和休息区。 魏迟恭走到休息区,十分惬意的往床上一躺,身体像猪一样拱了拱,嘴里啧啧道:“这床真软乎呀。瞧瞧这床单被套,多有档次。还有这床垫,手感贼拉好……卧槽,原来是乳胶床垫。” 我大恼道:“咱们是进来找人,不是来看床的。你不担心雪儿姐,我可担心我的尘姻。” “这里面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雪儿姐和尘姻又连影子都没看到,你就一点都不着急?” 魏迟恭不以为然的道:“有什么好着急的,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还能走丢了不成?你要不要过来试试这床,真的很舒服。” 我懒得去理会他,眼下必须要尽快找到柳尘姻。 周雪身手不差,又有小菊陪着,遇到啥事还能应付,但是柳尘姻只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面对危险,可以说毫无还手之力。 我急匆匆的在二楼找了一大圈,仍然没看到柳尘姻的影儿。洗脚城一般白天没有生意,整个二楼除了那些守卫,几乎没有其他人。 当我回到208房间的时候,里面没人,魏迟恭这家伙不知上哪儿去了。 我正准备继续去柳尘姻和周雪等人,突然听到隔壁传来说话的声音。 首先说话的是个女人:“你叫周绅是吧……我不想跟你多费口舌,叫马萍过来,我要当面问她把我囚禁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李小姐误会了,萍姐是出于李小姐的安全考虑,才让您暂时住在这里的。”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回答道,“您放心,最多两三天,萍姐的对头就要死翘翘,到时候您也安全了……” 我怔了一下,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208房间和299房间是背靠背,挨在一块的。这种用石膏板或者木板间开的房间,不怎么隔音。 所以李秀丽和周绅在299房间说话,而我在208房间听得一清二楚。 其实不仅是208房间,在209及其左右两边的房间,也都能听得清楚299号房间说话的声音。 难怪魏迟恭刚才非得开这片区域的房间,敢情这家伙早就想到了。 这应该算得上是马萍的一个失误吧,给了我们可趁之机。 想到这,我反而不担心柳尘姻了。 0158:背信弃义 如果我没猜错,柳尘姻应该就在隔壁的209房间。 不仅是柳尘姻,周雪和小菊,还有魏迟恭等人,此刻肯定也在那边。 就这能够解释,为什么魏迟恭一点都不着急了,其实这一切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我轻轻关了门,耳朵紧紧贴在墙上,倾听着隔壁的声音。 李秀丽顿了一下,冷哼的道:“马萍考虑我的安全?这种骗人的鬼话,你认为我会信?只怕,她是想杀我灭口吧?” “萍姐最讲情重义,从来不做那种下三滥的事儿。”周绅替马萍辩护道:“更何况,李小姐的手段大家有目共睹,这天下还没人有胆量这样做。” “你不用为马萍狡辩,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一清二楚。”李秀丽说道:“今天我必须要离开泉城,我的人应该也快到了……” 这时那边传来推门的声音,有人走进了房间。 “对不起李小姐,没有萍姐的允许,你哪儿都不能去。”说话的是另一个男人,应该是王楚林。 李秀丽闻言立马就炸毛了:“就凭你们几个,也想留住我?天真……” 话声刚落,隔壁突然传来打斗的声音,好像是李秀丽跟周绅等人交上手打了起来。 动静很大,估计桌子椅子烟灰缸啥的,全都招呼上了。 下一刻,李秀丽沉声喝叫了一声,但是很快就被嘈杂的脚步声给淹没了。 听到李秀丽那边都动起手来了,我赶忙往外冲。 这个时候正是混水摸鱼的好时机,虽然这样做十分的危险,却是抢夺李秀丽的唯一机会。 李秀丽凭一己之力,不太可能对付得了那些五大三粗的壮汉。 这正是周雪施以援手的好时机。 暂时跟李秀丽站在同一战线,共同应对这些马萍的马仔。等到离开洗脚城,周雪再伺机把李秀丽控制住,事儿就成了。 可直到现在,我都没看到周雪等人的影子。 我当时是这么想的,出去先看看外面是啥情况,如果周雪她们都在,我就趁乱抢人。 要还是没瞧见,那还是只能继续静观其变。 就在我一鼓脑冲到门口的时候,一双强有力的手把我给推了回来。 魏迟恭堵在门外,悠闲的抽着烟:“大佬,你咋咋呼呼的,这是要干啥去呢?” 我急得不行:“干啥去你不知道吗?李秀丽和周绅那边都打得血流成河了。” “他们全死光了,跟咱们也没啥关系。”魏迟恭将我推进房间,“咱们坐在这里看大戏就行了,打打杀杀的活儿,交给大姐头好了。” 原来周雪早就已经行动了,刚才那阵嘈杂的脚步声,有可能就是周雪的人。 不过,柳尘姻上哪去了? 我急声问魏迟恭,结果他也是一怔,脸色凝重的说道:“卧槽,你要不说,我都把那丫头给忘记了,刚才你出去没找到她吗……” 魏迟恭后面说的啥,我已经完全没心思去听了,发疯似的往外冲。 这次魏迟恭没有拦我,而是紧紧跟在后面。 二楼刚才已经找过了,我这会儿打算去一楼,可楼梯口已经被人给堵住了。 大部分都是洗脚城的保安和内卫,也有少数穿着便装、体型更为彪悍的黑衣壮汉,应该是洗脚城的打手或者马萍的保镖。 我以为魏迟恭会劝我暂时不要下楼,以免撞上那些人,引发不必要的冲突。谁知这货看到那几个保镖打手模样的,眼里顿时迸射出阵阵精光。 那是猎人发现猎物时的喜悦,更像是一个武林高手,急于想要施展绝世武功的渴望。 我当时满脑子都是柳尘姻遭难的画面,压根啥也不考虑,直接就往楼梯口跑去。 出乎意料,并没有人拦住我,甚至都没人仔细看一眼。 一楼也聚集了很多人,大部分是保安和内卫,也有几个客人,正在跟工作人员争吵。 我走到前台,描述了一下柳尘姻的相貌,然后问她们有没有看到,但人家压根就没搭理我的意思。 当时我就后悔没把魏迟恭的那张至尊会员卡带上,要不然我现在指定用卡砸他们脸,让他们躬着身唱《征服》。 这些都是特么狗眼看人低的玩意。 就在这时,二楼传来一阵骚动,接着是连连的惨叫声。大厅瞬间安静了,所有人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李秀丽大摇大摆的从二楼走下来,身上缭绕着一股浓郁的黑气。尤其是她胳膊纹身的位置,此刻鼓了起来,十分有节奏的跳动。 她所经过的地方,以她为中心,三四米范围内的人全都脸色发黑的倒下。只有周绅和王楚林目光呆滞,迈动机械的步伐跟在她身后。 而在俩人的后面,还跟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孩,战战兢兢的拖着一个中号的行礼箱。 很显明,周绅和王楚林都被李秀丽控制住了,但是这个女孩却没有。 一楼大厅的人群中,有两个保镖模样的家伙,目光凛凛的看向李秀丽,做出攻击的姿态。另一个老者则摆了摆手,示意他俩后退。 李秀丽下到一楼后停了下来,冷不丁的朝王楚林的后脖子砍去。 王楚林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接着李秀丽指着人群说道:“回去告诉马萍,做生意讲究一个信字,今天的事儿是她背信弃义在先,我没有大开杀戒,算是给足了她面子。” “亏她还是混江湖走道儿的,连最起码的规矩都不遵守,以后也没谁愿意跟着她玩儿了。我跟各位无怨无仇,大家各走各的道儿,井水不犯河水……你过来,带我往侧门走。” 最后面这句话,是对那个拖行礼箱的女孩说的。 女孩显然被吓坏了,身体抖如筛糠,带着李秀丽和周绅往服务台旁边的通道走去。 没有人敢去追李秀丽,所有人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洗脚城的工作人员打开大门,开始疏散客人离开洗脚城。 之前在门口拦住我的那个平头,走到一个身穿白衬衣的中年男人跟前,问他要不要报警。 中年男人凶着脸道:“报个屁,这事儿要是闹到公家去,咱们以后别想做生意了。叶总应该快到了吧,听听他怎么说。” 洗脚城的内卫把所有的客人都赶了出来,包括我和魏迟恭。 奇怪的是,我并没有看到周雪和小菊,也没瞅见柳尘姻。 她们一个个的,都不知去哪儿了? 魏迟恭这家伙还是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走过来搭着我肩膀说:“我知道那丫头在哪里,跟我来……” 0159:无比巧合的事故 上车后,魏迟恭打了个电话出去,没听到他说话,只是“嗯嗯”了两声,然后发动车子,驶离了洗脚城。 我问他这是要去哪儿,柳尘姻明明进了洗脚城,可是一直没出来。 魏迟恭笑道:“大姐大和小菊也进去了,你不也同样没见她们从里面出来么?你没看到人出来,她们不一定是真的没出来……嘿嘿,那丫头很漂亮,更有胆魄,大佬你眼光不错。” “滚犊子!”我没好气的骂了一句,无比焦急的往车外四处张望。 魏迟薛开着车围着洗脚城打转,肯定是有用意的,只不过这家伙在我面前总是装疯卖傻,啥话都套不出来。 足足绕了五六圈之后,车子终于离开了这条街道,朝着省道的方向驶去。省道连着高速入口,难道魏迟恭这是要带我去追堵李秀丽? 魏迟恭边开车,边吹着口哨。突然,前面传来巨大的刹车和撞击的声音,好像是发生车祸了。后面急速行驶的车来不及刹车,有两三辆车纷纷与前面的车追尾。 所幸事故并不严重,无非就是车身有些剐蹭和轻微的撞南击。所有发生追尾的车的司机全都下车,围住了刚才发生车祸的小车和一辆三轮摩托车。 三轮摩托车逆向行驶,准备左转进入通往附近村庄的道路。而小车则因为车速过快,根本刹不住车,撞上了三轮车。 摩托车的车主是个六十多岁的老汉,坐在地上鬼哭狼中嚎,说今天没个万把块钱,他就一直不起来。 而开小车的是个珠光宝气的贵妇,双手叉腰,跺着脚骂地上的老汉,大概意思是说老汉这是在故意讹钱。 追尾的车主口径出奇的一致,指责贵妇不该蛮横无理,应该给老汉适当的赔偿云云。 我们离事故现场还隔了五六辆车,只能根据其他人的讲述,了解事情的大概。 反正瞧这架势,估计一时半会儿的是过不去了,一些车主纷纷调头,绕行其他的道路。魏迟恭却迟迟没有动作,目光有意无意的盯着前面的一辆黑色大众。 过了几分钟,大众车开始调头,往回折返。 刚才还在吵架的那几个车主,立马安静下来,快速上车,跟在了大众车后面。 事故的当事人,贵妇和老汉也突然停止了争吵,开起各自的车,扬长而去。 我这才看出来,敢情事故和追尾都是假的,那些闹腾的人都特么在演戏,目的就是为了让大众车改道。 魏迟恭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看着最后一辆车折返后,咧起嘴道:“大佬,坐稳了,好戏马上开始,咱们看戏去喽……” 我们重新回到了北城区,但是大众车却跟丢了,魏迟恭四处乱转了一阵,打了个电话出去。 这次我看清楚了,电话是打给周雪的。 “苦竹岭隧道。”周雪只说了这一句,就把电话挂了。 魏迟恭回头看向我说道:“你不是找那丫头吗,她就在苦竹岭隧道。有小菊和菲菲在,你就把心吞肚子里去好了。” 苦竹岭隧道原本是泉城通往省城的一条必经之路,后来跨江大桥修好之后,走隧道的车明显少多了。 加上隧道周围比较荒凉,又连着几个大弯道,是事故多发之地,走的车就更少了。 周雪把李秀丽逼着走那条路,然后在隧道口搞伏击,确实十分高明。 估计李秀丽也没想着要走隧道,但是今天所有出泉城的道路,全都无比巧合的出了事故。 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几方势力正在交手,隧道靠着泉城这一头的入口处有几摊血迹。外围的道路上掉落了几根钢管,两辆小车的车身被砸瘪了。 之所以说是几方的势力,是因为除了周雪和马萍之外,叶斌也派了马仔过来。 魏迟恭还没停稳车,我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跳了下来,朝着隧道里一路飞奔。 尽管魏迟恭说有小菊和菲菲保护柳尘姻,但我终究还是不放心。 隧道里倒没什么异样,也没看到打斗的痕迹。魏迟恭不知从哪弄来一辆小电驴,摁着喇叭让我上车。 穿过隧道,小电驴拐向了一条乡村小道,大概行了半个小时,看到前面有一栋废弃的别墅。 李秀丽被周雪和马萍的人堵在了别墅里,而两拨人则在外围打斗,还有一帮人则看戏似的,站在不远处,时不时用手机拍照。 这帮人应该是叶斌的手下。 周雪跟魏九龄交情不浅,叶斌不敢轻易得罪。但这家伙跟马萍暧昧不清,又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所以,这家伙其实挺纠结的。 周雪在打算活捉李秀丽的时候,就做好了跟马萍撕破脸的准备,几乎把堂口的精英全都带过来了。 马萍那边也有几个好手,但架不住周雪这边人多,渐渐往后撤退。 周雪站在门口,双手抱胸,嘴里叼着烟,无比淡定的看着场上的撕杀,似乎已经胜劵在握。我还是没看到柳尘姻的身影,便偷偷绕过一片荒地,朝别墅摸了过去。 马萍的人有不少受了伤,慢慢往后退去。周雪这边则趁胜追击,越战越勇。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周雪已经大获全胜的时候,先前在洗脚城看到的那个老者,突然从乱草丛中窜出来,五指如钩抓向周雪。 老者的指甲足足有两寸余长,通体呈黑色,比正常人的指甲粗了几大圈,而且锋利无比。要是被抓到,定然得皮开肉绽。 当时我已经到了别墅外围,离周雪最近,猛地冲上前,一脚踹向了老者:“对一人手无寸铁的女人动手,你脸皮得有多厚?” 老者反应极快,闪身躲也过去,指着我鼻子骂道:“小瘪崽子,不想死,最好滚开……” 我没等他把话说完,直接一拳过去,好巧不巧的打在他鼻梁上,顿时鼻腔就飙出血来。老者瞪大眼,不可思议的看着我,那眼神,恨不得要杀了我似的。 其实论身手,老者比我厉害。刚才他是压根没料到我会突然出手,怔了那么一下,才被我偷袭成功的。 周雪则从始至终都不动声色,直到我把老者鼻子打出血,她才微微点了点头。 “你……你……”老者怒火万丈,一连说了几个“你”,腮帮子猛的一鼓,喷了两大口鲜血来。 我惦记着柳尘姻的安危,没跟老者继续纠缠下去,飞身进了别墅。 “小瘪崽子,原来你跟她是一伙的,老子弄死你。” 老者放弃周雪,朝我飞扑过来,手上的指甲猛的扎向我脖子。 我虽然心里想的全是柳尘姻,但反应却不慢。待老者靠近之时,我身体往前一倾,手挨着地面捡块木板,反身挡了过去。 让我感觉无比恐惧的是,老者的指甲居然扎透了木板,留了几个窟隆眼儿。 卧槽,这绝不是人的指甲,难不成老者是僵尸? 0160:毫无招架之力 如此坚硬锐利的指甲,杀伤力丝毫不比刀剑等铁器弱。 当然,说老者是僵尸那有点夸张了,但肯定不是正常人的指甲。 老者的指甲穿透木板之后,一时之间难以拨出去。我趁机朝他小腹猛踢一脚,手快速抓住木板扭曲转动一百八十度。 “你……啊……”老者惨叫一声,脸上冷汗淋漓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显得无比的痛苦。 我随即又是一脚踢出去,只听到“咔嚓”几声响,老者的指甲接连崩断了三四片,断裂处“哧哧”的往外冒血,同时他的身体也倒飞出几米远,顿时惨叫不已, 这家伙除了用指甲当武器伤人,其实拳脚功夫好像也就那么回事,爬起来后,居然……转身就跑了。 看到老者走远之后,周雪突然说道:“真没看出来,老弟干架挺猛的。要不老弟以后跟姐混吧,姐给你安排个堂主玩玩。” 我没心思听她插科打诨,急声问她:“尘姻在哪里?” 周雪见我脸色很难看,当即也收敛了笑容,往别墅指了指:“尘姻妹子在里面跟李秀丽唠嗑呢……” 啥玩意儿? 柳尘姻跟李秀丽唠嗑? 两人没动手干起来,杀个你死我活就不错了好吧! 一向不喜欢跟阴行沾上瓜葛的柳尘姻,这次冒着危险参与周雪的事儿,主要就是为了李秀丽。 当然,柳尘姻肯定不可能真的依毒门的门规,将李秀丽诛杀。别说她没这个手段,就算有,也下不去手。 柳尘姻的目的,是要维护柳钰阳的声威。 所以,俩人见面,厮杀的可能性不大,但是相互拼斗毒术却是极有可能的。 “你放心,小菊和菲菲都在,李秀丽敢动尘姻妹子一根头发,我绝对会剁她整条胳膊。”周雪冰冷的语气,让人不禁发寒。 不过话虽这么说,我还是觉得耳听为虚,眼见才为实,心里仍然有些不不踏实。但当着周雪的面儿,又不好表现出来,否则就是对这个江湖大姐头大大的不敬了。 外面的厮杀还在继续,马萍也做了周全的准备,此刻源源不断有人过来增援。甚至有三五个身手厉害的家伙突破了门口的防线,冲进了别墅。 马萍那边的几个混子朝周雪围了过去,手里的铁棍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我左右瞅了瞅,不远处刚好有一根钢棍,心中一动,准备去帮周雪。 结果我还只是有这些想法的时候,魏迟恭已经动了,身形跟鬼魅似的掠动过来,横在了周雪和那些混子中间。 接下来的场面,不仅震憾,还有些匪夷所思。 魏迟恭以一敌五,赤手空拳,将对方打得屁滚尿流,毫无招架之力。 最不可思议的是,那些混子的铁棍钢管往他身上招呼的时候,他并没有刻间去躲闪,却又总是十分巧妙的避开了。 “太不经糙,真没意思。”魏迟恭无比失望的摇摇头,双手插裤兜靠在门框上,漫不经心的看着两帮人的打斗。 我突然想起和孙胖子第一次去学校调查肖权武的时候,孙胖子还跟魏迟恭交过手。当时魏迟恭被孙胖子用皮带抽得嗷嗷叫,我以为他就是个吊儿郎裆的神经病。 现在看来,幸亏那时候很迟恭藏拙,不然三个孙胖子也不够他虐的。 别墅外面的打斗越来越激烈,里面也时不时传来几声惨叫。刚才冲进别墅里面的那几个混子,这会儿全都退了出来,身上的伤口简直触目惊心,而且有些怪异。 所有的伤口全都差不多大小,也差不多的深度,像是被什么锋利的物件划出来的,整整齐齐,伤口流血也不多。 我迟疑了片刻,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溜进了别墅。 里面很幽暗,窗户都用木板钉住封死了,头顶的天花板不时有水珠滴落。别墅是轻钢结构,布局比较传统,还没来得及装修就被废弃了,典型的烂尾工程。 一楼大厅有一条走廊,左侧是厨房和厕所,右侧是卧室和书房,中间被分成了客厅和饭厅。饭厅的门口是楼梯,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看着楼梯上的灰尘,我断定李秀丽等人应该就在一楼的某个房间里,否则肯定会留下痕迹。 加上书房,总共有四个房间,前面三个房间都空荡荡的,散出一股尿骚味儿。当我走到第四间房门口时,一眼就看到被绑得严严实实的李秀丽。 这间房子窗户上的木板已经被拆掉了,光线很充足, 小菊好像中毒了,全身呈现出恐怖的墨绿色,眼皮朝外翻起,眼白充血十分严重。 柳尘姻蹲在小菊身旁,全神贯注的将很多药丸捏碎,混在一起,然后往小菊嘴里灌。 门口还有一个身穿黄裙子的女孩,目光凌厉,指间夹着几枚刀片。 她看到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将那些刀片激射出来,我赶紧双手举高,大声喊道:“别动手,自己人……” 还好,她的反应也够快,及时收住了手势,警惕的盯着我,作势而动。 我这才发现,她就是在洗脚城里帮李秀丽拖行礼箱的那个女孩。当时她好像是被李秀丽的手段吓坏了,战战兢兢的,现在看来那是她假装的。 “你是菲菲?”我大胆的问了一句。 女孩冷着脸,不置可否,也没打算让我进去。 这时柳尘姻已经给小菊喂好了药,抬眼看向李秀丽:“小菊已经无碍了,你的毒也不过如此。天下之中,除了毒门的无解之毒,其他任何毒术,解堂都能破解。” 李秀丽目光有些呆滞,对柳尘姻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柳尘姻接着说道:“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孤毒’的解药交出来,我可以向雪儿姐求情,给你一条生路。而且,‘孤毒’也并非只有你能解,只要时间允许,我和奶奶都有把握能搞定。” 李秀丽面色微微一变,但还是没有说话,甚至看都没看柳尘姻一眼。 “尘姻,没必要跟这种人废话,直接上毒门的手段,让她生不如死。”我在门口朝里面大声说道,想以此来刺激李秀丽。 菲菲看了我一眼,戒备的神色减轻了许多,但还是目光灼灼,看得我浑身都不自在。 柳尘姻摇了摇头道:“她也是受害者,而且身中五圣门的奇毒,如果不尽快解毒,最多还能活一个月。” “不可能,我对圣主忠心耿耿,圣主怎么会给我下毒?”李秀丽突然歇斯底里的怒吼起来:“你在骗我,为了让我交出‘孤毒’的解药,挑拨我跟圣主的关系,我绝不会上你的当。” 0161:陀螺之眼 柳尘姻愣了一下。 随即叹了口气:“你身上中的毒叫‘陀螺之眼’,是出自西域的一种奇毒。中毒者初期并无症状,只是在胳膊或者胸口处,有一只眼睛形状的蓝色斑痕,这是毒素凝聚而成的毒囊。” “随着毒素渗透脏腑及骨胳,原本的斑痕会慢慢变大,就仿佛刺在身上的纹身。五圣门为了掩饰这种变化,会蛊惑弟子,说这是‘圣门神印’,只有被圣主青睐的弟子,身上才会出现。” “变化后的斑印带有剧毒,尤其是生气之时,毒素会扩散至空气中,闻之即会中招,很多五圣门弟子都将斑印当成防身的武器。” “却不知,当斑印能够散发毒气时,说明陀螺之眼的毒素,已经弥漫全身,命不久矣。” “五圣门的几个老怪物是从毒门叛逃出去后自立门户的,他们担心门下弟子也会跟他们当年一样,所以用这种毒来加以控制和威胁。“ 柳尘姻的话似乎说到了李秀丽的心坎里,李秀丽听得很认真,边听边下意识的瞅了瞅胳膊上的‘纹身’。 她心里其实也十分明白,那根本就不是纹身,而是五圣门所有弟子身上都有印记,也是弟子们中毒后留下的痕迹。 每当有弟子不听话,或者有叛逃倾向时,纹身就会像被火烧一般的灼痛。 以前李秀丽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后来听入门早的师兄师姐说,这种“纹身”是可以被五位圣方操控的。 开始李秀丽并不信,后来慢慢的半信半疑,此刻听到柳尘姻的话,已经是彻底的相信了。 柳尘姻继续说道:“只要你把‘孤毒’的解药拿出来,我可以帮你解身上的‘陀螺之眼’毒。你不是从毒门叛逃出来的,我也不用对你执行毒门的门规和惩戒。” “甚至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找奶奶,让她把你纳入毒门解堂,修习正统的医理毒术。” 李秀丽沉默了,跟之前的完全不理睬不同,此刻她的眼珠在滴溜的转动,说明她在犹豫。 “你真的能解我身上的毒?”许久之后,李秀丽终于开口了:“据我所知,五圣门的弟子,身上的神印都不一样……” “斑印不一样,但是中的毒却是相同的。”柳尘姻打断她的话,沉声说道:“我没必要为了得到‘孤毒’的解药而骗你,‘孤毒’的毒方虽然冷门,但是外流到五圣门后,反而解的人并非只有下毒本人了。” “而且刚才我也说过了,只要有足够的时候,解堂完全有能力破解‘孤毒’。言尽于此,怎么选择,你自己决定吧。” 说着,柳尘姻转过头,朝我眨了眨眼,又偷偷对我做了个“ok”手势,意思是她已经把李秀丽搞定了。 柳尘姻刚才那番话,直击李秀丽的心灵深处,让她心悦诚服。 特别是听到柳尘姻说有办法帮她解身上“陀螺之眼”时,眼眸中闪出异样的光芒。怎么说呢,就仿佛是溺水的人,突然抓到了一根稻草,不管能不能救命,至少是看到了希望。 果然,李秀丽犹豫了许久后,点头说道:“我可以把‘孤毒’的解药的配方告诉你,但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骗我?” 她没说给解药,只说交出配方,明然还是不太相信柳尘姻,所以特意留了一手。 柳尘姻顿了一下说道:“信不信随你,对我而言,最坏的打算也无非就是多费些时间和金钱罢了。但你……似乎没有太多的选择。” 这倒是实话,按柳尘姻的意思,只要一边压制住周雪的“孤毒”,一边研制解药,搞定“孤毒”完全有可能。 而李秀丽如果不相信、不合作,等待她的,一定是周雪的滔天怒火。 其实现在的李秀丽是比较尴尬和无奈的,请她来的金主想灭口,或者说是为了彻底断绝周雪拿到解药这条路。 只要李秀丽一死,也许这世上就没人能解“孤毒”了。 这才是马萍的真实目的。 李秀丽还在犹豫,柳尘姻回头看了她一眼后走出门,挽住我胳膊,轻声说道:“原来干阴行这样好玩,这样刺激。我想好了,等我毕业后,就跟着你混……” 我怔了一下,顿时满头黑线,这还是我认识的柳尘姻吗? “阴行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水浑,而且深不见底。”我赶紧打断了柳尘姻对阴行的美好憧憬,沉声道:“你还不了解阴行,压根就不知道干这一行有多危险。” “从古至今,不知有多少干阴行的人死于非命,有的甚至尸骨无存,死无葬身之地。” 柳尘姻吐了吐舌头:“跟你开玩笑呢,你咋还当真了,就算我想进入这一行,奶奶也不会同意……” 正说着,周雪走了进来,身后只跟了魏迟恭一人。 “妹子,小菊怎么样了?”周雪无比焦急的问道。 柳尘姻回道:“没事,她中的并非是毒门的毒,我能搞定。” “那就好!”周雪长长松了口气,握住柳尘姻的,郑重说道:“妹子,谢谢你……小菊欠你一条命,我周雪也欠。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们‘傲雪集团’的名誉堂主兼总裁助理,有权调动一切资源。” “堂主”是柳尘姻的江湖地位,而总裁助理则是权力象征。 如今走江湖混社会的也与时俱进了,会以公司来进行掩饰,表面上也会做一些正当的生意。 不像以前那样,单纯的靠打打杀杀来抢地盘,夺堂口来为生。 周雪在泉城的势力,虽不如魏九龄,但也能排进前五,所拥有的资源也是普通人无法想象的。无论任何行当,资源是产生利益的核心,也是无比重要的。 现在周雪给柳尘姻调动一切资源的权力,可见她对柳尘姻极为的信任和重视。 柳尘姻对于周雪所说的没有什么概念,只是觉得好玩,就点头答应了。 周雪当即取下脖子上的挂饰,递给了柳尘姻:“拿着它,以后你可以自由出入我的公司和堂口,无论是调人还是要钱,都将最大程度的满足。” “这……”柳尘姻怔住了,根本不敢去接:“雪儿姐,这个物件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她说的贵重,并不是指价格,而是物件所代表的身份。 周雪说却故作糊涂的道:“一块普通的玉石而已,值不了几个钱,拿着吧。” 柳尘姻还是拒绝,结果周雪直接把玉石戴在了她脖子上,然后在她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 “真的?”柳尘姻对周雪的话震惊不已,美眸闪烁。 周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神秘兮兮的瞅了我一眼,意思是不能让我知道。 接着周雪走进房间,查看了小菊的情况。小菊身上的墨绿色已经消褪了一些,但是脸色仍然无比的惨白。 探了探小菊的鼻息后,周雪舒出一口气,转眼看向李秀丽,厉声说道:“马萍出了多少钱请你来杀我?” 0162:以退为进 这话问得很突兀,李秀丽一时没反应过来。或者说,她不知道周雪问这句话的用意什么,担心祸从口出。 过了半晌,李秀丽目光猛的一紧,冷声说道:“落到你手里,我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柳尘姻微微皱了皱眉,想提醒周雪什么,被我制止了,周雪如果要对李秀丽动手,根本不会跟她废话。 “你也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我没理由杀你。”周雪顿了一下后,对菲菲示意道:“把绳子解开,放她走吧。” “大姐头……”菲菲不解的看着周雪,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周雪的话就是命令,菲菲只能无条件去执行。 最吃惊的,还是李秀丽。 听到周雪的话后,李秀丽就愣住了。直到菲菲将她身上的绳索解开之后,她才回过神,声音有些发抖的问周雪:“你……你真的放我走?” 周雪转过身,背对着李秀丽,点了支烟,用力吸了两口说道:“难道你想留下来?” 李秀丽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活动了一下身体后,李秀丽走出了房间,朝着别墅的出口快步而去。 柳尘姻急了,上前挽住周雪的胳膊说:“雪儿姐,‘孤毒’解药还没拿到手,你怎么……怎么就这样放她走了呢?” 我疑惑的看向柳尘姻,轻声问她:“刚才我好像听到你对李秀丽说,只要给你足够多的时间,就可以……” “唉呀,我那是骗她的。”柳尘姻打断我的话,急声说道:“毒门的毒哪有那么容易破解的,我那样说,只是为了瓦解李秀丽的意志,让她把解药拿出来嘛。” 好吧,我还以为柳尘姻真把“孤毒”给破解了呢。 菲菲和柳尘姻都在为周雪放走李秀丽而着急,我却一点都不担心。 周雪这样做,其实是以退为进,打感情牌。 一方面是马萍的落井下石,一方面是周雪的宽容大度,强烈的对比反差,在李秀丽的意志已经松动的情况下,会成为击溃她的最后一根稳草。 周雪看了看时间,抬眼对菲菲说道:“小菊暂时就交给你了,等会我让人过来接你们,有什么事及时跟我联系。” “好!”菲菲应了一声,退回到了房间里。 “马萍的人已经撤了,咱们也回去吧。”周雪对我和柳尘姻说道。 柳尘姻心中无比感慨,今天兴师动众的折腾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抓到李秀丽,逼她交出“孤毒”的解药。 结果人是抓到了,却又被周雪给放了。 我把刚才的猜想告诉了柳尘姻,周雪不是傻子,如果不是算准了李秀丽会把解药交出来,不可能会让她走。 就算当时答应了,暗中也会派人去掳回来。 果然,当我们从别墅出来的时候,看到李秀丽并没有走。 柳尘姻扭头冲我一笑,竖了竖大拇指:“厉害,这都能猜到!” “是你在肤浅了!”我调侃道:“你还没出社会,不知道江湖的人心险恶和尔虞我诈。” 柳尘姻吐了吐舌头,在我胳膊上拧了拧:“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就不知道谦虚一点?” 我没有继续跟她杠下去,朝李秀丽那边呶了呶嘴。 李秀丽站在门口,目光一直落在周雪身上。 周雪却假意不看她,带着我们直接上车。 “等一下……”李秀丽走上前,先瞅了一眼周雪,然后对柳尘姻说:“你刚才说的话,是否还作数?” 柳尘姻点了点头:“当然作数,只要你拿出解药,我就帮你解身上‘陀螺之眼’。” 李秀丽轻轻咬起嘴唇,微微垂下头道:“好,我相信你……另外,我现在不想回五圣门了,你说过可以加入毒门,是真的吗?”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柳尘姻这才明白李秀丽要表达的真实意思,她想加入毒门。 若按阴行的规矩,李秀丽已经拜入五圣门,是不能再入毒门的。但五圣门并不被阴行所承认,毒门为了瓦解五圣门,甚至允许五圣门的弟子再次拜入毒门。 当然,前提是必须要有毒门的人引荐担保。 柳尘姻虽然还不算是毒门的人,但是柳婆婆却是解堂的堂主,只要她同意,当即就可将李秀丽收入门下。 所以柳尘姻听到李秀丽的话,当即一笑:“当然可以,我既然答应过你,就一定不会食言。” “谢谢妹妹!”李秀丽边说边跟着我们上了车:“解毒的方子就在行礼箱的夹层里,是我临时放进去的……” 原来李秀丽早就觉得马萍靠不住,担心会被马萍杀人灭口,所以提前把“孤毒”的解毒药方备了一份。万一马萍真的暴露出灭口的迹象,她就把解毒的药方想办法送给周雪。 也就是说,哪怕我们不找李秀丽,她也会通过菲菲把药方带过来给周雪。 真特么卧槽了,早知道这样,还整这么多事儿干啥? “从我决定加入毒门的那刻起,就已经脱离五圣门了。”李秀丽紧紧拉住柳尘姻,将我挤到了边:“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会一直跟着小妹妹。” 都说女人善变,这话一点没错。 当然,李秀丽之所以转变得这样快,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想拉近跟柳尘姻的距离,有讨好的意思。 柳尘姻说道:“你跟着我肯定不行,我还要上学呢。这样吧,等会回到丽景小区,你把解毒的药方给雪儿姐后,我就直接带你去见奶奶吧,以后你就跟着她好了。” “而且你中毒太深,要彻底清除陀螺之眼的毒素,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留在奶奶身边,一边清除毒素,一边修习解堂的医理毒术,一举两得。” 这话的意思是,如果李秀丽想解身上的“陀螺之眼”,就得先把“孤毒”的解药拿出来。 李秀丽略为迟疑了一下,点头答应了,接着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对柳尘姻说道:“别墅里的那个女孩中了‘五毒散’,没有解药的话,最多一个小时就会毒发身亡。” “五毒散是五圣门的绝世奇毒,解毒的药方要用到一百零八种草药,我看你随便那么捣鼓了一阵,真的能解她的毒?” 周雪不动声色的往后视镜,瞅了李秀丽和柳尘姻一眼。 事关小菊的安危,周雪自然十分关注。 柳尘姻回道:“你用的不单单是五毒散,还混有一种让人快速昏迷的药物,这也是小菊没来得及出手就失去意识的原因。” “否则以小菊的身手,就算你对她下了毒,也必定无法全身而退。” 李秀丽猛的一怔,用无法置信的目光打量着柳尘姻:“你……你怎么能看出我混有‘麻沸香’的?‘麻沸香’虽然名字带香,实则无色无味。” “中了‘麻沸香’的人,身体没有任何中毒的症状,除非去医院查血,否则用肉眼根本看不出来呀……” 0163: 开锁 两个内行人讨论得津津有味,无比的投机。我们三个外行人,仿佛听天书一样,完全稀里糊涂的。 柳尘姻看了李秀丽一眼,缓缓说道:“你错了,‘麻沸香’确实无色无味,但是可以在人的身上留下一些蜘丝马迹。” “比如中了‘麻沸香’的人,眼珠会不停的转动,呼吸的节奏会比较快。正常情况下,人失去意识,尤其是昏迷后,呼吸是会减慢的。” “更重要的是,你下毒的手法并不高明,甚至显得有些拙劣。‘麻沸香’间隔两米就能让人中招,而你为了增加效果,是抹到小菊身上的。” “而‘麻沸香’的毒方中有一味蓖麻籽,是含有油脂的,会在人的身上留下痕迹。虽然非常细微,普通人很难看得出来,但是经常跟草药打交道的人还是能看出端倪的。” 听完柳尘姻的这番分析后,李秀丽张大嘴愣了一下,随即叹气道:“我原以为在五圣门学了些本事,就可以在阴行横行无忌了。” “自认识了小师妹,才发现以前那是在坐井观天,夜郎自大……我服了,心悦诚服的服……” 一行人回到丽景小区后,菲菲果然在李秀丽的行礼箱的夹层中,找到了“孤毒”的解毒药方。 菲菲担心药方有问题,对李秀丽危胁道:“大姐头要是吃你的药后有什么事,我一定会灭你的全家。” 说罢,她抬手一甩,一道寒光贴着李秀丽的脖子掠过,一枚刀片稳稳的插在保安亭的墙上。 速度非常之快,准度也无比之高,虽然无限贴近李秀丽,却并未伤到她丝毫。 而且墙壁外面刷了一层水泥浆,特别的硬,普通人别说薄薄的刀片,就是拿锤子钉铁钉,都难钉进去。 李秀丽古井不波,意味深长的瞅了周雪一眼,扭头对柳尘姻说道:“小师妹,咱们该上路了!” 啥玩意? 上路? 我狠狠瞪了李秀丽一眼,随即拉着柳尘姻上了车。 “小兄弟,你似乎不怎么待见我啊!”李秀丽一点也不客气的挨到柳尘姻身旁,谄媚的笑道:“还是小师妹对我好,爱你哟!” 我被恶心得快要吐了,先前在别墅的时候,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现在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柳尘姻倒是满不在乎,一路上都在向李秀丽了解五圣门。 看到柳尘姻全神贯注的去倾听李秀丽介绍五对门的样子,我忽然觉得柳尘姻有点儿不对劲儿,怎么说呢,就是好像过于关注五圣门了。 再回想起柳尘姻从第一眼看到周雪身上的毒斑后,决意要参与进来。生性柔弱的她,刚才更是冒着危险,跟小菊和菲菲一起抓捕李秀丽。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有五圣门的影子。 我将柳尘姻和李秀丽送到柳婆婆那儿后,原本是打算等柳尘姻一起回去的,结果马亚明突然打电话过来,让我赶紧去他家。 这个时候火急火燎让我的过去,估计是他儿子终于出门了,我们有机会可以过去看那幅诡异的画了。 等了这么久,才寻着这么一个十分难得的机会,确实不容易。 我跟柳尘姻说明情况后,急匆匆的往墨宝斋赶。 路上给孙胖子打了电话,问他现在是不是还不能出城隍老街。 孙胖子在那头哈哈笑起来:“老爷子昨晚有事去省城了,哥们刚刚恢复了自由身,你这个时候找哥们,是不是马亚明让咱们过去看那幅画儿?” “我怀疑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啥事儿你都知道。”我揶揄道。 “哥们要是蛔虫,早把你肚子给撑爆了。”孙胖子哈哈大笑了一阵,然后惊道:“卧槽,不会真是马亚明那边出啥事了吧?” 我回道:“马亚明刚才打电话过来,没说是啥事,但我猜测应该是他儿子出门了,咱们有机可趁。” 等这个时机确实很久了。 倒不是急于想促成这单生意,而是马亚明对那幅画越说越邪乎,总想去亲眼看看,到底是啥玩意儿。 孙胖子马上说道:“那还等啥,赶紧的过去呀……你现在哪儿,我去找你。” 我说在回去的路上,大概十分钟左右就能到,让他先去墨宝斋等着。 周雪的事儿他没赶上趟,心里早就憋了一股子火儿了。 现在刚好周云江不在,可把孙胖子给激动坏了。 隔着老远就看到这家伙在墨宝斋门口踱来踱去,似乎生怕马亚明那边会有什么变故,放他的鸽子。 接到孙胖子后,我一路把车开得飞快,不到半个小时就按马亚明发来的定位,到了他的家。 马亚明站在门口,显得无比的焦急,时不时的就抬手看时间。 看到我们过来,这家伙马上迎上前,急声道:“唉哟喂,两位可算是过来了。要是再晚一些,我担心那小混蛋就要回来了……得,废话不多说,咱们赶紧去看看那幅画吧。” “为什么非得等你儿子出门才叫我们过来,上次不是教过你嘛,随便找个理由叫我们哥俩上门,事儿没准早就搞定了。”孙胖子故做深沉的看了马亚明一眼,缓缓说道。 马亚明苦着脸笑了笑,没有回答,带着我和孙胖子进了门。 要说马亚明的家境还算殷实,住的房子是自建的,两层的楼房还带一个后院。里面的结构布局比较简单,三室两厅,一厨一卫一书房。 客厅很大,足足有六七十平米,相当于一套小户型的商品房面积了。马冲的房间在靠最里面,还没进门,就闻到浓烈的香烛味儿。 马亚明推了推门,结果硬是没推开,应该是被马冲给锁住了。 “这小混蛋,防老子跟防贼似的……只要他在家,别说请维修师傅上门,就是我那些认识的朋友过来,也会被小混蛋给轰走。”马亚明嘴里嘀咕着,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一枚回型针,掰直后捅进锁孔里。 前后拧了那么几下,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锁就打开了。 孙胖子瞪起眼道:“卧槽,你以前不会学过这门手艺吧?开锁的技术,简直比开车还玩得溜啊!” 马亚明苦笑几声,叹了口气道:“没办法,生活所迫呀。落魄的时候,多门手艺就是多一条活下去的路,完全指望跑出租,勉强温饱还可以,无法解决家中两个药罐子每月的药钱啊。” “开锁这门活计还是年轻时,跟一个窜村的老锁匠学的。当时完全就是为了好玩,没想着要靠它吃饭,因为那时候的开锁匠不受待见。” “很多农村人都会把开锁匠和盗贼联系起来,避之唯恐不及。有时候钥匙掉了,宁可把锁砸掉换新的,也不愿意请开锁匠。” “没想到几十年后的今天,为了一家人的生计,跑出租之余,还要找开锁的活儿来补贴家用。” 马亚明边感叹,边推开了儿子马冲的房门,顿时把我和孙胖子都给惊呆了。 0164: 仙女画卷 房间里面收拾得整整齐齐,打扫得也是一尘不染,四只墙角处,各挂有一只婴儿拳头大小的铜铃。 铜铃用红绳穿引,在房间里纵横交错,稍不注意碰到了红绳,就会触发铜铃,发出“叮叮铛铛”的声响。 马亚明说的那幅画就挂在马冲床头的墙上,床上摆了一张矮脚方桌,正对着墙上的画。 桌上摆着香炉,插着三支燃香,袅袅的青烟缓缓上升,一直升到墙上的画中。 我和孙胖子看到了无比诡异的一幕,那些燃香散发出来的烟雾,居然全都被画给吸了进去。 确切的说,是被画中的人给吸进了鼻中,同时画卷似乎在微微震动,荡起一圈圈的涟漪。 当然,涟漪是看不到的,但是只要站在画下,就能感受得到。 不仅是我,孙胖子和马亚明都有这种感觉。 所有的烦恼和不快,在这一刻仿佛全都消失,整个人如沐春风般的舒适、惬意,那种舒坦的劲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这画非常奇怪,从她的模样来看,应该是道家的哪个女神仙,但具体是谁,又看不出来。画的左下角,还有一枚古怪的章印,像图案,又像重叠在一起的字,而且呈浅灰色。 重叠的字? 我猛的一个激灵,想起那天梅影给我画肖像画时,盖的那枚章印,也是类似于这种重叠字的图案。 仅仅只是类似,两者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当时梅影说那幅肖像画时间放久之后会产生灵性,难道这幅仙女画卷,也是因为放了很长时间,所以有了灵性? 我正在暗暗思忖的时候,孙胖子拿手机对着画拍了照片,然后直接踩在茶几上,把那幅画从墙上给取了下来,让我测测有没有阴气。 闻言我马上拿出天蓬尺靠近画卷,结果没有任何的反应。 也就是说,单纯就这副画而言,没有任何的问题。至少,跟邪祟没有啥鸡毛关系。 孙胖子不甘心,拿起画,仔细的瞅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从钥匙扣上取下指甲剪,沿着画框的四周刮了刮。没想到画框突然散架了,夹在里面的画掉落到了地上。 “卧槽,这是什么鬼玩意?”孙胖子捡画的时候,看到画的背面贴着几张奇怪的符纸。 这些符纸肯定不是出自道家,上面的符文没有道门的那种玄罡之气,反而透出阵阵无比阴邪的气息。我拿天蓬尺靠近符纸的时候,马上变得滚烫无比,同时泛起了道道金色的光晕。 什么情况? 天蓬尺靠近画的正面时,一点反应也没有,但是靠近符纸时,却阴气滔天。仅仅隔了一层纸而已,差别为什么会这样大? 难道是这幅画的纸张很特殊?还是画上的仙女能够屏蔽阴气? 种种猜测从脑海里冒出来,越想越觉得没有头绪,不知从如入手。 如果不是时间紧急,我会把梅影找过来,没准她能看出什么门道。 “这画有啥问题吗?”马亚明见我和孙胖子盯着画卷瞅了半天,也不说话,而且脸色越来越难看,顿时被吓住了:“到底有啥问题,两位倒是说句话呀,可把我给急死了。” 孙胖子将画重新装回木框,砸巴着嘴说:“画暂时没看出不对劲的地方,不过贴在画后面的符有很大问题。那些符是阴纹符,用来养魂的。” 阴纹符? 养魂? 听孙胖子这么一嘀咕,好像有一道灵光突然从脑子里闪过。 千头万绪慢慢汇成了一个点儿,我猛的一激灵,想去抓,却又虚无飘渺。 一方面用阴纹符养魂,另一方面又承受了虔诚的信仰之力和香火的玄罡气息,这特么是什么人想出来的办法?养的又是谁的魂? 马亚明听到孙胖子的话,显得无比的害怕,带着哭腔说道:“我是个粗人,不懂什么符什么魂的,两位直接告诉我,这画和画上的玩意,会不会对我儿子有不好的影响?” 我回道:“影响肯定是有的,要不然你儿子应该在学校里读书,而不会像现在这样整天对着一幅画神神叨叨,人也变得古里古怪的。” “而且活人整天对着阴气重的东西,时间久了,阳气就会变弱,很容易撞客冲体,被鬼邪缠身,遭遇阴事。” 马亚明闻言身体发软,一屁股坐到床上,用乞求的目光看着我和孙胖子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纵然他再顽劣,也是我马家唯一的血脉。” “两位小兄弟是有大本事的人,我求求两位,救救我儿子。无论需要多少钱,我绝不讲价,哪怕是砸锅卖铁,去街上讨米,也会凑够数……” 说着,马亚明放声大哭起来。压跨一个中年男人的,往往不是困难,而是失望的情绪。 我和孙胖子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或许让他把情绪全都发泄出来,反而更好一些。 所以,我俩都没劝他,静静的坐在床头抽烟。 马亚明哭过之后,情绪果然好了很多,让我们等他一会儿,他去去就来。 两三分钟后,马亚明手里拿了张银行卡走进房间,无比诚恳的说道:“卡里有十万块钱,几乎是我全部的积蓄,两位无论如何都要救救我儿子。” “钱可能不够,但我的身体还算硬朗,只要不出意外,还能再拼几年。万一出了事儿,还有这栋房子,我可以把房产证抵押给两位……” 我和孙胖子实在不忍心再听他说下去,只好岔开话题,问他儿子平时出门,一般过多久就会回来。 马亚明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猛的一变:“快,赶紧把画挂上去,万一被小混蛋撞见我带你们过来,还动了他的画,非得亲手宰了我不可。” 正说着,外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接着“咯吱”一声,大门被人推开了。 几人同时都懵住了,完全是被吓的。 马亚明最先反应过来,一边让我和孙胖子把画挂上去,一边下意识的咳了两声,扯着嗓子叫起来:“谁呀……” 一般不敲门直接进屋的,都是家里人或者关系非常好的亲朋好友。马亚明这样突兀的问是谁进屋,显然是过度惊恐而引起的本能反应。 我守在门口,盯着大门的方向,孙胖子则急匆匆的把画装好,小心翼翼的挂到了墙上,又拿出手机打开图册,将之前他拍的照片相互对比,确保马亚明的儿子看不出画被人动过。 孙胖子挂好了画之后,开始清理我们留在房间城的痕迹,还快速折了一只小纸鹤,塞进了马亚明儿子挂在床头的衣服里。 做完这一切,孙胖子才慢条斯理的走出来,正好跟马亚明撞了个满怀。 “刚才真是吓死我了,现在腿都在打摆子。”马亚明拍着胸口,心有余悸的道:“还好不是小混蛋,要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 孙胖子沉声说道:“你是他老子,他是你儿子,你跟他解释个屁呀!” 马亚明叹了口气:“唉,你们是不知道,现在小混蛋看我的眼神都带着一股杀气,我真担心哪天他哪根经不对路,就把我给弄死了。我死了也没啥,可苦了老婆和老娘,以后没人照顾呀!” 说着,他又掏出刚才那张银行卡,往我和孙胖子手里塞。 0165: 百思不得其解 马亚明已经明确将他的儿子遭的事儿,交给我和孙胖子处理,那么按规矩是得收钱,也必须要收。 收多收少,也有相应的行业标准。 不过这种标准通常都比较抽象,没有具体的金额,都是由接活的人两片嘴皮一搭,自个儿决定,或者与雇主商定。 马亚明儿子的情况比较特殊,暗中搞鬼的到底是人,还是邪祟,风险又有多大,现在全都不得而知。 按当前的行情,收五万不算多。遇到有钱的雇主,开口十万也说得过去。 但马亚明不同,我和孙胖子都十分同情他的遭遇,甚至有些可怜他。 这个一米七几的汉子,用透支身体作为代价,支撑着这个家。一个男人如此重情重义,不计代价的为妻子和老娘默默付出,深深感动了我和孙胖子。 “咱先不说钱的事,也用不了这么多……”我接过银行卡,又重新塞回到了马亚明手里:“等你儿子的事儿搞定之后,咱们再说掰扯这个。” 马亚明怔了一下,双眼有些泛红,用力点了点头后,将卡紧紧攥在了心手,目光无比的坚毅:“好,那就请两位赶紧帮帮我儿子,再这样下去,我担心他真要出事了。” 孙胖子拍了拍他肩膀,“嘿嘿”了两声说道:“你放心,我们哥俩既然答应接这桩活儿,心里就已经有计划该怎么做了。” “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你儿子每次出去都是跟什么人见面,这幅画又是哪个送给你儿子的。” “这样,下次你儿子再出门的时候,你想办法让他穿床头架上挂的那件衣服,然后马上告诉我们。前提是,千万不能让你儿子知道。” “记住两个关键信息,一是必须要穿我指定的那件衣服,二是一定不能让他产生怀疑,明白我的意思么?” 难怪刚才孙胖子折了只小纸鹤放到了马冲的衣服口袋里,原来这家伙早就想好下一步怎么做了。 马亚明没有多问,只是连连点头,然后留我和孙胖子在他家吃晚饭,不过被我们婉拒了。 走之前,我和孙胖子在附近的取款机取了些现金,塞了两千块钱给马亚明。 “你们帮我做事,怎么还给我钱,这……这使不得……”马亚明眼里呛着泪,双手将钱往外推。 我故意沉下脸道:“这是我们哥俩的一点心意,拿去给阿姨和嫂子买些好吃的……大家都是男人,别特么要跟女人一样娇情。” “行了,收下吧,我们也得走了,万一被你儿子撞见我们在这里,可能会打草惊蛇。” 马亚明见我和孙胖子态度坚决,没有再推托,将我们送到了门口。 就在我们的车刚驶出小区的时候,一个瘦瘦高高,长相跟马亚明有五六分相似的男孩子正往里进去,应该就是马亚明的儿子马冲。 孙胖子透过车窗,打量了马冲几眼,哼哧的说道:“这小子面目阴沉,双眼带邪,身上也萦绕着一股死气,看样子是活不久了呀!” 我从后视镜瞅了孙胖子一眼,问道:“你在马冲的衣服口袋里放纸鹤,难不成是想掌握他的行踪?” “哈哈哈……”孙胖子突然大笑起来:“你连这都猜得到,不愧是哥肚子里的蛔虫……没错,我打算用纸鹤追踪那小子。” 我白了他一眼:“用纸鹤真的能追查行踪?这玩意靠谱么?” 孙胖子回道:“当然靠谱……还记得之前在海爷家里的时候,我曾打算用一种扎纸门的术法追查凶手吗?” “你说的是追魂引路?”我突然想了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只是后来海爷一家都放弃了追凶,这事儿也就给忘记了。 “要不说你是哥们肚子里的蛔虫呢,啥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孙胖子戏谑笑了笑,接着说道:“追魂引路,就是用纸鹤为媒介,通过气息去追踪。” “不过话又说回来,马亚明他儿子这事儿挺特么奇怪的。哥们长这么大,跟着老爷子,也算是见过一些世面,还从来都没碰到过用画来操控人的。别说碰到了,简直闻所未闻啊!” “还有,那幅画的材质我也反复查看过,跟普通的纸没啥区别,没有夹层,也没看到暗藏的符文。为啥正面没有阴气,反面就阴气滔天呢?这特么太有点儿匪夷所思了!” 那幅画确实挺难以琢磨的,但是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马冲的异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或者说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够快速改变、控制一个有正常思想的人? 这种控制跟撞客或邪祟缠身有着本质的区别。撞客也好,被邪祟缠身也罢,人会失去本来的意识,行为举止完全受到邪祟控制。 而马冲原本的意识还在,只是看起来性格变得比以前要古怪一些罢了。 百思不得其解。 将孙胖子送回扎纸店后,我马上赶往柳婆婆家去接柳尘姻。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又正值下班高峰的尾巴和夜生活开始的前奏,路上堵得厉害。 正常下,从城区到柳婆婆家所在的村寨,开车大概一个半小时左右,但这次用了差不多三个小时才赶到。 接到柳尘姻,再送她回学校,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秦明川那家伙似乎一直在大门口等柳尘姻,看到是我送她回来,顿时满脸的不爽。 柳尘姻下车后,回过头说道:“路上开慢点,注意安全,到家后给我发条信息,报个平安……” “好嘞!”我开心的咧开嘴,奔波了一天的疲惫,顿时一扫而光。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将柳尘姻留在身边,她是不是就能慢慢撇开和秦明川的纠葛了呢? 至今我还是想不通,柳婆婆为什么想要促成柳尘姻和秦明川在一起。 仅仅只是觉得柳尘姻跟着秦明川,会比跟着我幸福? 似乎没这么简单。 当晚无话,第二天早上七点多一点,柳尘姻就到了墨宝斋,让我送她去丽景小区给周雪配药。 虽然李秀丽把“孤毒”的解药给了周雪,但上面那些密密麻麻的草药名称和配伍用量,没有像柳尘姻这样的专业人士,普通人别说配药,能把那些药名认全都不错了。 周雪服用了压制“孤毒”的汤药后,脸色比之前好了很多,身上那些斑块和印痕也消褪了一些。 “孤毒”的解药配方比压制毒素的,更加复杂繁琐,要用到一百多种草药。虽然都比较普通,但是有几味药并不常见,想要配齐也不件容易的事儿。 周雪微微蹙着眉道:“泉城有中药铺子虽然不少,但大多规模都比较小,很难配齐药方。而几家大型的连锁中药铺,跟中药制品厂有合作关系,优先向药厂供货。” “前两天去配制压制‘孤毒’的药方时,几乎将泉城所有的中药铺子都跑了一遍,结果还是无法配齐。最后还是找医学院的钱教授帮忙,才找到了最为关键的几味药……” 柳尘姻说这些话的意思,是想让周雪动用她在泉城的人脉关系,让那几家大型中药铺的提供一些帮助。 周雪闻言朝魏迟恭招了招手。 0166:魂魂相念 魏迟恭穿着保安服,歪到了一旁,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周雪说道:“老魏,你不是认识一个做中药材收购批发的大老板吗?他叫啥来着?能不能把这条关系用上,让他帮忙配齐药方上的所有草药?” 中药材的收购批发商,比柳尘姻说的中药铺子还要牛逼,泉城所有的中药材原材料,都得经过批发商的手过一道,再流入到各个中药铺售卖。 能搭上这条人脉,只能说魏迟恭这货牛逼plus。 魏迟恭顿了一下,回道:“你说的是秦守财吧……没问题,那家伙有重要的把柄在我手上,只要是跟中草药材有关,那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哦,他还有个孙子,在泉城医科大学读书,好像是叫秦明川。秦家也有自己的中药铺子,现在都是这小子在负责……” “秦明川?”我和柳尘姻异口同声的叫出这个名字,同时愣在了原地。 魏迟恭正准备抽烟的,烟刚刚叼到嘴上,被我和柳尘姻的声音给吓掉了。 “你俩咋呼呼的干啥?难不成认识姓秦的小子?”魏迟恭捡起烟,在衣服上擦了擦,重新叼起来,点上了火。 柳尘姻回道:“他是我同学,跟我一个系一个班的,关系也还不错。” 魏迟恭“哦”了一声,淡淡说道:“那小子是不是在追求你?” “什么?”柳尘姻压根没想到魏迟恭的思维跳跃这样大,顿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这时周雪瞪了魏迟恭一眼:“你管人家追求还是喜欢尘姻妹子,这是人家小年轻的事儿,跟你有啥毛线关系?” 魏迟恭嘿嘿笑道:“我这不是寻思着,如果那小子追求小丫头,我就不用去卖老脸了嘛!” 说着,这家伙意味深长的瞅了我一眼。 周雪说道:“别打尘姻妹子的主意,等会我还要带她去公司那边转转,配药的事儿,你自个儿去搞定吧……” “雪儿姐,还是我陪大叔一起去吧。”柳尘姻对周雪说道:“解毒的方子很复杂,没有一定医学药理基础的,很容易搞错。” “这是关乎到雪儿姐性命安危的事儿,万万不能马虎。不过,不到万不得己,我不想找秦明川。咱们先拿钱去买药,实在买不到的,我再找他。” 周雪很自然的挽住了柳尘姻的手,柔声说道:“妹子,你真贴心……老魏,我把尘姻交给你了,她要是少一根汗毛,你就不用回来了,自个儿去找面墙撞死。” 随后周雪向魏迟恭交待了一番,大概意思是说秦家背景复杂,跟泉城各种势力的关系也盘根错节,尽量不要让柳尘姻参和进来。 这也是我一直比较担心的,现在听周雪这样说,倒是释然了。 魏迟恭马上立正,疯里疯气的道:“大姐头请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完蛋了,老魏又犯精神病了……”周雪摇摇头,转身走开。 魏迟恭也带着柳尘姻上了车,驶离了丽景小区。 我闲着没事,先回了墨宝斋。 中午跟孙胖子正在吃饭,马亚明突然打来电话,说他儿子早上起床后,情绪一直不稳定,在家暴怒发狂砸东西。 马亚明问他咋回事,他不但不回答,反而瞪起眼,捋起袖子摆出一副要干马亚明的架势。 父子俩硬刚了一上午,马亚明连活儿都没法接。直到马亚明给我们打电话前十几分钟,马冲好像突然撞邪了一般,回房间换了身衣服,目光迷离的往外走。 马亚明看到他穿的正是孙胖子说的那件衣服,而且马冲昨天回来后,好像并未发现画被人动过。马亚明想起孙胖子的交待,所以急匆匆的打电话过来,把这个情况告诉我俩。 孙胖子安慰了马亚明两句后就挂了电话,然后饭也不吃了,火急火燎的赶回了扎纸店。 十几分钟后,孙胖子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只纸扎的鸽子,小巧精致,栩栩如生。 我问他带只纸鸽干啥,难不成用它去追踪马冲? 孙胖子微微一怔,随即夸张的笑起来:“卧槽,就说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吧,你愣是不承认。没错,这只阴鸽就是用来寻找马冲的……” 所谓追魂引路,就是将人的一缕残魂分别封在纸鹤和阴鸽里,再施以特殊的法咒,使得魂魂相念,相互感应。 这时再用秘术催动阴鸽,去找到封有同一个人残魂的纸鹤。 听起来很玄乎,其实只要弄明白其中的原理,也就没什么好神秘的了。其实不仅是扎纸门的追魂引路,阴行中的其他术法,也皆如此。 孙胖子给阴鸽点了晴之后,嘴里默念了一段咒语,无比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只见用纸做的阴鸽眨了眨眼晴,缓缓飞了起来。 接着孙胖子捏了个指诀,用力跺了跺脚,大声叫道:“走……” 阴鸽飞出墨宝斋,先是盘旋了一阵,然后扑棱着飞了出去。 由于阴鸽追踪时,是直线飞行,所以孙胖子提前找了一辆电动车,我载着他,紧紧跟在阴鸽的后面。 还好路上的车辆和行人都不多,阴鸽的速度也不算特别快,一路上虽然七拐八弯的有些曲折,总算没有跟丢。 不过后来阴鸽飞入一片正在拆迁改造的棚户区,道路全都被封堵,连电动车也无法通行,我和孙胖子下车后一路小跑也没追上。 阴鸽彻底不见了。 孙胖子念了一通咒语,然后双手呈喇叭状放在嘴边,“咕咕”的叫了几声。 很快,在我们右前方,也传来“咕咕”的声音。孙胖子脸色一喜,说阴鸽就在那边。 可等我们过去的时候,阴鸽确实是找到了,不过它已经被人踩扁,翅膀还在微微的抖动,简直跟真实鸽子临死时的状态一模一样,活灵活现。 孙胖子伸手摸了摸阴鸽的头和背,这玩意居然蹬了蹬腿,彻底“挂掉”了。 我刚要问这特么谁干的破事,孙胖子立马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示意我猫着身,赶紧往后退。 一直退到巷道的入口处,孙胖子才吐了口气,面色凝重的说道:“马冲那小子应该就在附近,不过他身边有个很厉害的阴行高手,咱们得小心。” 我抬眼四处瞅了瞅,刚才阴鸽盘旋的这片区域,少说也有十几栋废弃的房子,谁知道马冲会在哪一栋? 孙胖子沉思了片刻,眼睛突然一亮:“没事,胖爷还有后手,跟我来……” 说罢,这家伙找了根称手的短棍别在腰间,又拿出周云江前几天给他求的护身符,蹑手蹑脚的往阴鸽“遇害”的地儿摸了过去。 我看他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顿时也有些紧张起来,一手拿着天蓬尺,一手握起五雷印,紧紧跟在孙胖子的身后。 五雷印是临时找祁褚借来的,昨晚见过马冲房间那幅诡异的画之后,我就预想到这件事儿处理起来可能比较棘手。 上午回到墨宝斋后,闲着没事,就去了一趟道盟协会。正巧祁褚刚回来,听我说了诡画的事儿后,当即就表示可以借用五雷印其他能用得上的法器。 阴鸽“遇害”的附近有三栋房子,其中一栋已经倾斜成了危楼,肯定不会有人,目标就在剩下的两栋。 孙胖子蹲在地上,将阴鸽捧在手里,又是念叨了一阵古怪的咒语,四周突然刮起了阵阵阴风,天蓬尺陡然间变得灼热起来。 “别紧张,是咱们的帮手来了。”孙胖子坐到地上,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 帮手? 我不解的看向孙胖子。 0167:引动五方雷庭之威 没过多久,正对着我们的一栋楼的楼道里,有什么东西飞了出来,落在了孙胖子跟前。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昨天孙胖子放在马冲衣服口袋里的小纸鹤。 孙胖子朝那栋楼瞅了两眼,摸也摸纸鹤,随即轻喝一声:去。 纸鹤迈动细小的双腿,连跃带跳的进了楼,孙胖子起身,示意我跟上小纸鹤。 楼道里很阴暗,斑驳的墙体上,有大片的石灰水泥脱落,露出红色的砖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腐臭味,中间还夹杂着丝丝的香烛气息。 这栋楼共有五层,小纸鹤在四楼门口停了下来。 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大仙,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幅画自打拿回家按您的吩咐挂在墙上后,就再也没动过。” “除了你,还有谁见过仙画?” “回大仙,马家那废物也见过,但他惧怕我,从来都不敢进我的房间……” 我和孙胖子面面相觑,听对话,应该是马冲和一个什么大仙。这小混蛋,居然说自己的亲爹是废物。 小纸鹤在门口徘徊了一阵后,从门缝里钻了进去。 我和孙胖子不敢冒然进屋,只能通过缝隙,往里瞅了两眼。 只见马冲跪在地上,不断的冲着面前的太师椅磕头,但是太师椅上并没有看到人,只有一尊面目狰狞的雕像。 我和孙胖子都被眼前的情形给惊呆了,半晌都没缓过劲来。 如果在马冲对面的是只獠牙厉鬼,我都能好想一些。特么的跟一尊雕像说话,还对它磕头,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尽管我和孙胖子都是干阴行的,也忍不住吓出一身冷汗。 听俩人的对话,应该是马冲房间里的那幅画出了什么问题,致使雕像大为恼怒。 马冲还在磕头,额前已经鲜血淋淋,但是这家伙好像一点都没觉得疼。 “行了,你先起来吧。”雕像不知什么变成了一道虚影,怒视着马冲:“过几天我会重新再送幅仙画给你,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 “成功了,你就能飞升成仙。一旦失败,将万劫不复,连做鬼都省了,直接挫骨扬灰,听清楚了吗?” 马冲整个人伏在地上,脸面贴地,无比虔诚的道:“多谢大仙,我已将大仙的话谨记在心,这次不成功,便成仁。” 虚影似乎对马冲的态度还比较满意,淡淡“嗯”了一声:“你先回去吧,等我的通知再过来拿仙画……把这枚仙丹服下去,可提升你修炼的速度。” 说着,虚影随手一挥,一枚黑色的药丸从他的嘴里吐出来,落在茶几上。 马冲脸色无比的激动,再次对虚影磕了几下响头,然后毫不犹豫的将药丸吞进入腹中。 我和孙胖子被恶心坏了,胃里顿时翻江倒海起来。 虚影冷笑了几声,突然目光凌厉的盯着我和孙胖子这边。 卧槽,难道被发现了? 孙胖子也感受到了虚影的杀机,紧了紧手上的短棍和护身符。 就在这时,马冲突然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不止,两眼翻白,一头栽倒在地。 我和孙胖子对视了一眼,正犹豫要不要进去的时候,马冲猛的跳起来,双目猩红,喉咙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虚影正襟危坐,问马冲:“有人阻止你成仙怎么办?” 马冲冷冷地回道:“杀!” 虚影又问:“碰到毁坏仙画的人,又该如何处置?” 马冲咬牙切齿道:“杀!” “很好,不枉本仙看中你,指引你飞升。”虚影满意的点了点头,手指向我和孙胖子这边说道:“阴止你成仙和毁坏仙画的人此刻就在门口,你去杀了他们。” “是,杀……”马冲边回答,边朝我和孙胖子飞扑过来。 “卧槽,原来咱们早就被那玩意给发现了。”孙胖子边方边抢起短棍迎了上去:“这小子交给我,你用五雷印去轰死那鬼玩意。” 这是我和孙胖子刚刚商量好的。以孙胖子的身手,加上马真人亲手制作开光的护身符,不管遇上的是是人还是鬼,都不在话下。 而我手中的五雷印,无论碰到多么牛逼的鬼怪邪祟,都能克制。 如果配合五雷印的法咒五雷符决,甚至能够引动五方雷庭之威,当场让鬼怪邪祟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马冲扑向这边的时候,手里带了把椅子,直接往孙胖子头上砸。孙胖子见状用短棍迎击上去,结果短棍和椅子同时裂成了碎片。 俩人出手都无比的凶狠,不过马冲一个瘦小的高中生,暴发出来的力量丝毫不比孙胖子差,倒是令人万万没有想到。 孙胖子大骂了两声,肥胖的身躯往马冲撞了过去。马冲也卯足了劲儿,手臂青筋凸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竟然选择跟孙胖子对撞。 趁着马冲被孙胖子牵制住,我急速冲向了太师椅。 虚影已经不见了,只有那尊诡异的雕像立在椅座上,双目不怒自威的“看”向我。 雕像不仅面目狰狞,而且奇丑无比,散发出一股浓郁的杀气。 我冲到太师椅跟前,飞身一脚,将太师踢到了两米开外,上面的雕像也随之掉落,发出一记闷响。 雕像落地后,兀自旋转不止,随即“嗖”的一声往上弹了起来,稳稳落到了茶几之上,狰狞的面止正对着我。 我额头直冒冷汗,刚刚经历的事儿实在太特么邪门了,完全颠覆了我以往的认知。 “卑微的凡人,见到本大仙,还不快快跪拜?”雕像的嘴巴竟然跟活人一样,能够说话。 这鬼玩意好像入戏有点儿深呀! 男人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让我跟这鬼玩意下跪,那是不可能的。 “大胆,竟敢犯冒本大仙,你该死。”雕像仿佛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在茶几上不停的震动,随即急速飞过来,砸向我脑门。 这下把我给惹毛了,一边闪躲,一边狂念起五雷咒:天雷隐隐,神雷轻轻。龙雷大作,水雷翻波。社令雷火,霹雳纵横,神威一发,斩灭邪祟。天帝敕下,急急如律令! 我以为接下来会像影视里演的那样,凭空出现几道惊天动地的闪电雷鸣,然后雕像立马被击成一堆齑粉。 而实际的情形却是,啥玩意都没出现,反倒是那雕像化为巨大虚影,挥起沙钵大的拳头,狠狠砸在我胸口上。 明明是虚幻的人形,这一拳却仿佛凝视了一般,将我击得倒飞出去,胸口发闷,老半天无法呼吸。 “哈哈哈……”虚影大笑起来:“傻逼玩意,老子是真仙,又不是鬼魅邪祟,你用五雷印来对付老子,能有用?你确定不是来搞笑的?” 闻言我怔了怔,忍着身上的剧痛,缓缓爬了起来,突然一个激灵。 五雷印本身就有极强的玄罡之气,再配合五雷符咒,是能够引引五行天雷的,为什么会对雕像一点反应也没有呢? 更为奇怪的是,天蓬尺短暂的发烫过,但随即又没有了任何的异样。 如果是邪祟身上的阴气让天蓬尺有反应,不可能这么快就消失了,刚才天蓬尺应该是刚好碰到了房间残留的一些凌散阴气罢了。 卧槽,天蓬尺感应不到阴气,五雷印也不管用。 难道虚影真是神仙? 0168:每一击都是死手 就算世上真有神仙,我想肯定也不会是虚影这般模样。 而且虚影还控制普通人用阴纹符养魂,这根本就不是神仙能干出的事。 虚影没有继续对我发动攻击,而是又变成了雕像的样子,然后猛的弹起,落到了马冲怀中。 马冲那货好像被邪祟附身了一般,竟然将孙胖子虐得毫无招架之力。 孙胖子的护身符并未起到作用,虽然马冲的身上有阴气溢出,但似乎跟刚才天蓬尺的感应一样,很零散,根本不是邪祟所散发出来的。 所以马冲跟孙胖子,完全就是两个男人的较量。 结果孙胖子完败,口鼻流血,眼睛和脸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青一片紫一片的,肿得老高了。 马冲看起来啥事也没有,待雕像落到怀里后,身形猛的一顿,随即抱住雕像,一个鞭腿放倒了孙胖子,接着夺门而出。 “想跑……”孙胖子起身想去追,无奈双腿发软,一骨碌就栽了下去。 按说马冲和虚影都占据上风,应该会趁胜击杀我和孙胖子才对,怎么会突然收手跑路了呢?而且瞧那架势,有点儿落荒而逃的意思。 我见孙胖子没什么大碍,便朝马冲追了出去。 这片棚户区正在拆迁,很多道路都封死了。马冲虽然犹如鬼将附体,力大无比,但他现在已经失去了本体的意识,完全处在被操控的状态,所以动作显得有些迟钝。 马冲前行的路被一块巨石给堵住了,按照正常人的思维,他应该从石头旁边绕过去的。可这小子非得跟石头较劲,想攀到石头上面,再跨过去。 可惜那块巨石有近两米高,中间又没有什么可以攀爬的抓手和落脚点,马冲几次爬到一半时又滑落了下来。 等他再次爬上巨石,双手快要够着石头顶部的时候,我已经追到了,直接扯住他脚脖子,将他扯了下来。 “砰!” 马冲结结实实摔在地上,怀中的雕像滚落到一旁,没有再像之前在房子里那样打转,而且耳朵还摔烂了一只。 我上前一脚将雕像踢飞,然后堵在了马冲跟前。 马冲嘴里低沉的嘶吼着,双目猩红得似要滴出血来,强大而凌厉的气息,从他身体迸发出来。 “你敢坏本仙的好事,本仙弄死你。”说话的是马冲,但是声音却无比的怪异,仿佛有两个人同时说话,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我怔了一下,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先前雕像在房子里幻化的虚影,此刻附在了马冲身上。这玩意还自诩是神仙呢,如此拙劣的手段,十有八九就是邪祟,简直能把人笑尿。 也就是说,现在马冲的肉身里有三具魂体。 一具是他肉身的本源魂体,一具是他刚才吃了那颗恶心的药丸后展现出来的,再加上虚影的魂体也钻入了他的肉身,我真担心这家伙会不会突然暴体而亡。 就在我思绪万千的时候,马冲已经蹂身而动。只不过,他并不是冲着我来的,而是转身跃过一道倒塌了大半边的墙体,快速消失在前方的巷道之中。 我有些懵逼了,大仙不是要弄死我吗,怎么就开溜了呢? “小子,你给本仙等着,等到了天黑,本仙一定取你和那死胖子的狗命……”飘渺空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后渐行渐远,直至完全消失。 地上的那尊雕像,已经干瘪破裂,轻轻一踩,就变成了碎渣。 这时孙胖子从楼道里走了出来,问我人追到没有?我指了指最后传来声音的位置,对孙胖子说道:“怂包蛋一个,被哥吓跑了!” “纳呢?”孙胖子以为我在吹牛逼,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打量了我一阵,忍不住笑了:“你咋不说他是被你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落荒而逃的呢……真是笑死哥们了。” 孙胖子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来,刚才马冲被我追出来的时候,虽然看起来还是气势汹汹的,不过好像只是外强中干。 要不然我坏了他的事儿,他不可能会轻易放过我。 刚才他在房子里的那劲道,一拳能干死一头牛,要是在我追他的时候,直接给我来两拳,就算侥幸不死,也肯定重伤不起。 可他并没有那样做。 我猜测:要么是他压根就没想过要真的杀人,嘴上说得厉害,只是用来吓唬人的;要么就是他的力量突然直线下降,没有把握能对我一击必杀,或者一击之下让我失去战斗力。 还有一种可能,他急着去办其他的事儿,而且一刻也不能耽搁,只能放弃对我的击杀。 我最倾向于第二种可能,其次是第三种。 第一种可能很小,因为我能感受到,虚影确实是动了杀心的。马冲在跟孙胖子相搏时,也是拳拳到肉,每一击下的都是死手。 孙胖子看着我指的方向,沉默了半晌,问我接下来该咋整? 我说去马亚明家,将那幅画一把火给烧掉。反正已经被发现,咱也别藏着掖着了,直接明着干,不管对方是啥玩意,都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万一真是神仙呢?”孙胖子咧嘴笑道:“你再牛逼,还有干得过神仙?” 我白了孙胖子一眼:“你可拉倒吧,神仙要是能长那样,哥们直播吃翔一个月……卧槽,那玩意走的时候,好像说天黑后要来弄死咱俩。” “你说他白天明明有机会,为啥非得等到晚上?难道他晚上比白天更牛逼?” 孙胖子也想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只说不管是不是真的会来,都得提前做些准备。 说归说,笑归笑,那玩意和被控制后的马冲,都极为的厉害。孙胖子今天吃了苦头,再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我骑着小电驴载着孙胖子,前往马亚明家。路上孙胖子跟马亚明打了电话,先简单扼要的把刚才的事儿说了说,然后告诉他,现在我们正往他家赶过去。 如果这期间马冲回去了,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们。 结果马亚明压低声音说,马冲已经在十几分钟前到家了,看起来非常之疲惫,进房间后倒床就睡。自从马冲异变之后,马亚明还从来没有见他像今天这样睡得香。 “这么快?”孙胖子疑惑的瞟了我一眼,然后问马亚明:“你儿子回家后,没对你说啥吗?” “没呀!”马亚明已经见怪不怪了:“最近这两个月,我跟小混蛋除了吵架之外,基本就没说过其他的话。” 孙胖子又问:“那你有没有发现他跟之前相比,有啥变化?” “变化?”马亚明沉默了一下,回答道:“除了比以前睡得要香一些,好像也没啥不一样的地方吧。” “你要非得说变化,那就是这次回来好像精神很差,没跟我吹胡子瞪眼,也没跟防贼一样,去房间到处检查东西有没有被动过……” 孙胖子挂上电话,若有所思的靠在椅背上,沉默了许久后,突然开口说道:“你说那玩意会不会是啥精怪?” 0169:集思广益 “精怪?” 我被孙胖子一语点醒,好像还真有这种可能……难道那尊雕像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仙缘,然后吸取日月精华后,成了精? 五雷印是克制邪祟的,对山野精怪确实没有作用。这似乎也能解释,当时我用五雷印和五雷符咒去对付虚影时,会一点反应也没有了。 那玩意压根就不是邪祟嘛! 想到这,我当即跟祁褚联系了一下,把这边的事儿跟他说了说。 道盟协会汇聚了不少佛、道两大家和阴行各门各派的精英,应该能知道我和孙胖子遇上的到底是啥。 祁褚在电话那头顿了顿,然后说道:“我可以肯定,那不是精怪。所有的精怪,都会有肉身实体,不会以虚幻的形式出现。” “也不像是普通的阴魂恶鬼类的邪祟,但凡是阴魂恶鬼这些鬼玩意,必然带有阴气,天蓬尺靠近时肯定会有反应,用五雷印和五雷符咒,肯定能将其魂飞魄散。” “总之,我一时也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我可以通过协会去发英雄贴,集思广益,相信总会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查的。” 虽然祁褚也不知道那玩意是啥,但是他的话,却帮我理清了思路。 排除精怪,也排除邪祟,那么剩下的可选项并不多,我不敢妄加猜测,以免先入为主,影响主观判断。 当然,我始终不认为那玩意会是神仙。 一路上马亚明都在不停的发信息给孙胖子,什么马冲翻了个身呀,说了几句梦话呀等等,只要在马亚明眼里觉得不正常,都事无巨细的告诉了孙胖子。 “马亚明这哥们是不是紧张过度,精神出啥状况了?”孙胖子边说边摇头,沉沉叹了口气。 我扭头看了孙胖子一眼:“你为啥会这样认为?” 孙胖子回道:“不是精神有问题,为啥他儿子放屁、说梦话这种芝麻绿豆大的事,也特么整得好像要大难临头了似的,非得让我告诉他会不会有啥问题。” 其实这也怪不得马亚明。 可怜天下父母心,无论马冲以前如何大逆不道,在马亚明心中,他始终是自己的儿子。 尤其是最近马冲的异常变化,更是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将会老年丧子的强烈危机感。 所以马亚明看到马冲有任何跟以往不一样的地方,就会无比的紧张、害怕,患得患失。 我对孙胖子说道:“紧张过度也正常,等你以后有了儿女,也会跟马亚明一样。” 孙胖子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我要是有这样的儿子,直接掐死了算逑……” 车子刚到马亚明居住的社区,就见他在房门口紧张的踱来踱去。 看到我和孙胖子,他马上迎了上来,急声说道:“小混蛋还没醒,但是睡得好像不怎么安稳,嘴里老嘀嘀咕咕的,好像和尚道士在念经。” “说梦话而已,用不着这么紧张吧?”孙胖子有些无语,揉着眉心道:“老哥,你现在似乎有点儿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其实压根就没啥问题。至少,没你想的那样严重嘛!” 马亚明脸色微变,稍稍犹豫了一下,怯声怯气的说道:“小混蛋不仅仅是说梦话,好像还……还尿床了。” “啥玩意?”孙胖子呛了一口唾沫,不停的咳起来。 高中生还尿床,确实不太正常。 但是对于马冲而言,也能说得通。 因为他接连被非鬼非邪的玩意附身,元阳耗损得太厉害,导致身体虚弱,尿床也就难免了。 我和孙胖子跟着马来明径直进到了马冲的房间,这家伙还在昏睡,鼻息有些沉重,额头和脸上布满了密密匝匝的汗珠。 不过他有脸上,倒是比之前有了些血色,脉搏也更加沉稳。 种种迹象表明,马冲在逐步的恢复。 那幅画还挂在墙上,香炉里也仍然插着燃香,不过燃香冒出来的青烟,却没有再被画所吸取,而是跟正常的燃香那样,四处消散。 从下午马冲跟虚影的对话来分析,应该是画出了什么问题。 现在看来,想必就是画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受香火气的供奉了,失去了灵气。 除此之外,画上的仙女好像有些跟上次我们看到的不一样。 具体是哪里不一样,我一时也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就好像脑子有道光,却怎么都抓不住。 孙胖子轻轻拍了拍马冲的脸,对着他耳边大声喊道:“小伙子,起来尿尿了……看看你,多大的人了,还尿床,说出去还不得被人笑掉大牙呀……” 马冲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嚷了两声,鼻子立马又发出了鼾声。 乍一看,这家伙好像是过度劳累。 但是细看之下,会发现他的脸色没有丝毫血色,命宫和疾厄宫都浮现出浓郁的黑气,要不是他还年轻,估计早就一命呜呼了。 不过就算现在我和孙胖子把缠着他的玩意驱赶走或者灭掉,这家伙也很危险。 轻则大病一场,严重的话,可能会因脱阳而暴毙。 孙胖子见这样都不能叫醒马冲,嘴角当即露出一抹邪笑。轻轻蹬掉鞋子,踩到床头的茶几上,取下了那副画。 马亚明不知道孙胖子要取画做什么,但看得出来,他对这幅画感到无比的害怕,连忙闪身躲到了一旁,生怕不小心碰到画。 孙胖子将画带到后院,找了个空旷的位置,直接用火机去点。结果每次画刚被点燃,就莫名其妙的媳灭了,还发出阵阵刺鼻的烤焦味儿。 这时我总算看出这幅画跟昨天哪里不一样了:画中的仙女,没有了先前的灵性,双目无神,显得有些死气沉沉的。 “草,这画到底是啥材质,居然还能防火。”孙胖子骂咧咧了两句,然后问马亚明有没有汽油。 马亚明这才明白孙胖子将画带到这里的用意,顿时吓得魂不守舍,上前带着哭腔道:“小兄弟,我玩车的,家里肯定有汽油。但你把画烧了,我怎么跟那小混蛋交待?” “你没小混蛋发飙时的样子,可凶了。等小混蛋醒过来,看到画不见了,非得找我拼命不可。” 孙胖子拍了拍肩膀:“不会的,你儿子对这幅画已经没兴趣了……赶紧去拿汽油,马上就天黑了,我们哥俩,还得准备应对一场大麻烦呢。” 马亚明闻言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再追问下去,马上进屋提了一只塑料桶出来,里面装小半桶汽油。 孙胖子将画扔到地上,狠狠踩了几脚,骂咧咧起来:“草,不是说天黑就要过来弄死胖爷吗?你特么倒是来呀,胖爷让你双手双脚,压都能压死你丫的。” 这话有泄愤的味儿,要说以肉身相搏,孙胖子不一定是虚影的对手。 当然,前提是虚影能够再附到马冲的肉身上,借助他的肉身跟孙胖子死拼。 但我和孙胖子又不傻,岂会让他得逞? 0170:剥离 孙胖子将汽油浇在画上,点了支烟,抽了几口后,扔过去点燃了画。 再牛逼的画纸也经不住被这样的大火焚烧,开始快速的消逝,直至完全化为了灰烬。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马亚明准备了些饭菜,让我和孙胖子先去填饱肚子。 今晚我俩打算留在马亚明家,一是观察马冲的情况,防止他再次被附身。二来,也是看看虚影是不是真要来找我们的麻烦。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马亚明现在如同惊弓之鸟,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情绪失控,几近崩溃。万一我们离开后,马冲出了啥意外,马亚明很可能也会跟着出事。 吃完饭,孙胖子直接进了马冲的房间,靠在椅子上打盹儿。我蹲在门外,给柳尘姻打了电话,问她那边情况咋样? 柳尘姻嘻嘻笑道:“放心啦,已经全部搞定……雪儿姐服用解药后,身上的斑块和印痕已经在慢慢变淡消失。” “最多一个星期后,雪儿姐体内的毒素就会被完全清除干净。我还顺手帮雪儿姐老公也解了毒,不出意外的话,他俩这次一定能正常怀孕,生下健康的宝宝……” 原本我是准备把画烧掉之后,就去丽景小区接柳尘姻回学校的。 但是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我担心虚影会随时找到马亚明这里来,孙胖子一个人应接不暇,很难搞定,只好请周雪送柳尘姻回去。 周雪现在跟柳尘姻情如姐妹,我给柳尘姻打电话的时候,周雪就在旁边。 听到我不能过去接柳尘姻,周雪当即说道:“尘姻妹子今晚就没打算回去,学校那边都请好假了,你安心忙那边的事儿吧。” 有周雪这句话,我就完全放心了。 我回屋的时候,马冲还没醒,不过鼻息沉稳,应该没什么大碍。马亚明心里不踏实,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抽闷烟,时不时的起身去马冲的房间瞅一眼。 时间已是晚上十一点,马亚明家中一切如常,马冲除了昏睡,再没有其他的异样。孙胖子没心没肺,靠着椅子,头歪向一边,鼾声如雷。 白天附在马冲身上的那道虚影也一直没有出现,但我不敢掉以轻心,长夜漫漫,离天亮还早得很。 我和孙胖子破了虚影的法身,又烧了他用来控制马冲的画,虚影肯定不会善罢干休。 现在最操蛋的是,我们还没弄清楚虚影到底是个啥玩意儿?而且主动权也在虚影那边,他啥时候来,以什么方式出现,都无法预料。 马亚明见这么晚了也没啥动静,不安的情绪也缓缓平复下来。家中还有两个病人需要照顾,他不能一直呆在主屋这边。 打着哈欠,马亚明抱了一床毛毯,去到了偏房。 为了方便照顾妻子和老娘,马亚明特意让俩人住在了一块儿。这样马亚明跑车的时候,妻子和老娘也相互有个照应。 我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边抽着烟,一边在寻思那玩意的来历。 非人非鬼非精怪,更不可能是神仙,那么我所能想到的,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那玩意是从阴间来的。 干阴行的对于阴间和地府并不陌生。人生于阳间,死后去往阴槽地府,也就是阴间。 据说阴间跟阳间一样,也有一套完善的社会体系,除了萧条一点,有些暗无天日外,跟阳间也没啥太大的区别。 阳间和阴间属于不同的位面空间,一般情况下,两个空间独立封闭,互不相通。只有当阳间的人死后变成阴魂,才能从专门的通道,进入阴间。 但凡事都有例外,阳间有过阴本事的,可以在活着的状态下,魂魄离开肉身,下到阴间。而阴间也有一些身份特殊的阴魂,以游魂的状态上到阳间。 比如拘魂的牛头马面,黑白无常等等,这些都在地府有编制,是阴间的差人,所以也叫阴差。 不过带着任务的阴差,通常都是晚上才会上到阳间来,而且不大可能会附到活人的肉身上,更不会通过控制阳间的人来滋养阴魂。 除非,不是正规出任务的阴差,而是从阴间偷偷跑上来的阴魂。 阳间有作奸犯科的歹人,阴间自然也会有一些不守律法的恶鬼,寻着机会,乘坐往返于阴阳两界的灵车,从阴阳交界处,来到阳间。 但如果不是通过正常渠道来到阳间的阴魂,天蓬尺为啥感应不到阴气,五雷印的玄罡之气,为啥也对其他无用呢? 想得头疼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倒是睡意袭了上来,靠在沙发上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 迷迷糊糊中,听到一阵奇怪的响声,像是有人拖着铁链从外面走了进来。 “嗒嗒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每走一步,我都感觉如同被一柄厚重的铁锤,击在胸口处,无比的沉闷难受。 难道是那玩意来索命了? 我猛的睁开眼,顿时下惊醒了,身上出了一层白毛汗。 房间里的灯不知什么时候全部媳灭了,借着外面的月光,可以看到门口站着一道瘦长的身影。 由于光线暗淡,看不清对方的相貌,只能感受到冰冷的寒气,从身影那边往屋里涌动。 身影略为迟疑了一下,慢慢走了进来,手上挽着一条银光四射的铁链,一截拖在地上,发出令人胆颤心惊的“哧哧”的声。 我拿出手机,打开电筒功能,朝身影照了过去。 一个阴森森的陌生面孔,穿着一身黑色古代风格的官服,目光冷冷的瞅向这我边。 “你,跟我走……”对方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古怪的声音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穿透而来的,听着很不舒服。 我坐在沙发上不为所动,双手偷偷抓在了天蓬尺和五雷印上,冷笑道:“什么人,半夜私闯民宅,装神弄鬼……” “住口!”对方打断我的话,怒喝道:“我乃阳身阴差范超,奉阴司之命,勾取阳寿已尽之人的魂魄。” 啥玩意? 阳身阴差? 奉阴司之命勾取魂魄? 不是,这跟我有啥鸡毛关系?! “你屡次破坏干扰阴阳秩序,沾染承负太多,阳寿已耗尽。”范超目光凌厉的凝视着我,手中的铁链突然朝我砸了过来。 啥玩意儿? 阳寿已耗尽? 这应该不能吧。 外公曾经找过一个命理大佬帮我看过命,说我耄耋之年有道坎,过了能活九十九。 也就是说,我最少也能活到八十岁,怎么阳寿耗尽了呢? 要说沾承负,我相信,干阴行几乎没有不沾承负的,不过承负跟阳寿没有太大的毛系。 而且干阴行可以积功德,据说功德可以抵消承负。 最为重要的是,承负跟阳寿没有关毛钱的关系。 且说范超将铁链往前用力一甩,顿时寒气汹涌。 说来也怪,铁链明明只有一米多长,被他甩砸出之后,却仿佛可以无限延伸。 我骂了一句“卧槽”,身子急忙往后翻动,躲在沙发后面。 无比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铁链居然穿过了沙发,缠在了我胳膊上。 “敕!”范超怒瞪起眼,拽住铁链的一端,用力拉扯。 我瞬间头疼欲裂,肉身与魂魄仿佛受到一股巨力,被慢慢剥离。 卧槽,老哔灯难道真是阴差,这是真的拘我的魂? 想想又觉得不对劲,阴差拘魂不都是等人死后,魂魄离开肉身,直接带到阴间去么。 我活得好好的,这不人不鬼的玩意,凭什么强行将我的魂魄与肉身剥离? “凭什么?凭你和那死胖子多管闲事!”范超似乎能感应到我心中所想,咬牙切齿的说道:“本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你和那死胖子非要坏我的好事……” 0171:看看是哪路神仙 听范超这么一说,我就彻底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敢情他就是白天自称为大仙的那道虚影。 阴差就阴差嘛,非得把自己吹成神仙。 这家伙现在对我是想杀人灭口啊! 我忍着魂魄与肉身强行剥离的痛苦,手中的五雷印狠狠朝他砸了过去。 虽然我不清楚为什么白天的时候,他会以魂体的形式出现,但是现在站在我面前的,绝对是个大活人。 所以五雷印对范超啥鸡毛作用也没有,砸在他身上,仅仅只能对他的肉身造成一点小伤害。 不过阴差乃是地府的公职人员,是从生前有大功德的阴魂中挑选出来的,怎么会是活人呢? 刚才范超说他是阳身阴差,难不成活人也能当阴差? 可就算他是阳身阴差,为啥会招摇撞骗、冒充神仙控制马冲用阴纹符养魂? 范超能对我“读心”,所以我故意将这些念头一个接一个的在心里重复,想让他给我答案。 “想知道什么?”范超沉声冷笑道:“等你的魂魄与肉身分离,到了阴间后,我会让你死个明白的。” 说罢,范超手上猛的使劲,我不仅头疼要命,全身的骨头好像也在被一点点的与肉血分离,甚至我能听到自己的身体里传来“噼里啪啦”,犹如放鞭炮的声音。 说来也怪,我跟范超在客厅闹腾的动静不算小,孙胖子那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这货该不会睡得太死,压根就没听到吧? 当时我挺绝望的,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魂魄就会被范超强行跟肉身分离,然后被他带去阴间。 范超手上的劲儿越来越大,嘴里似乎还在喘着粗气。迷迷糊糊之中,好像还听到他无比疑惑的嘀咕了一句:“这小子的魂体跟肉身怎么融合得这样牢固?” 看样子,他为了拘我的魂,也挺吃力的。 “魂魄崩析,肉身分离,敕……”范超念起阴司拘魂咒,同时空着的那只手掷出几只黑色的虫子,落到我胸口。 虫子有点儿像山蚂蚁,但个头却要大得多,散发出浓郁的阴气。 范超冷声说道:“这是我从阴间带上来的噬魂蚁,能像蚂蚁那样,一点一点的啃噬掉你的魂魄……你应该被蚂蚁咬过吧,这种噬魂蚁在啃噬魂魄的时候,痛感会增强几十倍。” 也就是说,这家伙已经不打算将我的魂魄拘去阴间了,想直接用噬魂蚁来干死我。 这特么是对我有多仇恨呀! 我无法说话,也不能动弹,但是意识却很清醒。当第一只噬魂蚁钻入我身体,咬噬我的魂魄时,巨大的痛楚让我差点昏了过去。 接着第二只、第三只……足足十只噬魂蚁悉钻进身体里,四处游走到适合它们啃噬魂魄的位置。 我无法想象,同时被这些噬魂蚁撕咬魂魄,会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让魂魄跟肉身分离。 至少,这种死法没有那么痛苦,而且魂魄还是完整的,到了阴间后,还能轮回转世。 我能清晰的感应到噬魂蚁在身体的哪个位置,奇怪的是,它们并没有开始啃噬我的魂魄。 与此同时,范超沉吼一声,手上再度发力。我双眼一黑,脑子里顿时嗡嗡作响,头仿佛被无数根针扎着般刺痛。 身体里原本有股力量一直紧紧抓住我魂魄,不让其与肉身分离。但是此刻,这股力量正快速减弱,魂魄与肉身的融合也在极速被剥开。 就在万分危急的时刻,已经被我遗忘许久的三鱼共首符牌,突然震动起来。 下一刻,缠在我胳膊上的铁链松开了,钻进我体内的那些噬魂蚁,全被一股巨力给挤了出来,化为一道道黑烟,彻底消失。 魂魄重新回归肉身,与肉身紧密融合。尽管被噬魂蚁咬过之后的疼痛尚未完全消褪,但身体能动了,魂魄重新夺回了肉身的控制权。 “这……这怎么可能?”范超瞪大眼,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你身上难道有什么法器,比我的拘魂索还要厉害?” 其实别说范超,连我自己都还是懵逼的状态,压根就没想到,在最紧要的关头,会是三鱼共首符牌救了我。 更没想到,三鱼共首符牌,能克制范超手里的拘魂索。 “大家都是混阴行的,谁还没几件保命的宝贝?”缓过劲儿之后,我朝范超飞扑了过去。 这老哔灯一心想要置我于死地,我已经管不了他是什么身份了,今晚非得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刚才他牛逼哄哄的,就是仗着手里那条拘魂索,现在那玩意对我不好使了,看他还怎么玩? 范超见我杀气腾腾的,显得有些慌了,抬手将拘魂索像直升机螺旋浆那般甩动起来。 拘魂索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的,甩起时风声大作,呼呼的声音刺得耳膜发疼。 我顿时心中骇然,要是被这玩意砸中,可不是闹着玩的。于是急忙顿住身子,往一旁偏了过去,躲在了柱子后面。 拘魂索还能这么用,我也是无语了。 更无语的人应该还是范超,估计他做梦都没想到,原本用来拘魂的法器,到了他手里会变成废铁。 我靠着柱子,淡定的点了根烟,猛吸了几口,无比惬意的吐出烟圈。 甩吧,有本事甩到天亮,不耗死你丫的,老子跟你一个姓。 范超沉重的呼吸声,已经慢慢盖过了拘魂索甩动的声音,动作也明显慢了下来。 就在这时,孙胖子突然从马冲的房间走了出来,打开灯,满脸懵逼的看着客厅的场景。 “卧槽,咋回事啊,大半夜的咋还有人来这里耍杂技?”孙胖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瞅了瞅我,然后往范超看去。 我和范超还没适应光亮的环境,眼睛暂时处于失明的状态,但是范超手里的拘魂索还在狠命的甩动。 孙胖子的目光不停的在我和范超身上离游切换,若有所思的片刻后,猛的搬起茶几砸向了范超。 “砰!” 茶几裂成两瓣,拘魂索也从范超手中飞脱出去,缠在了茶几腿上。 孙胖子冲范超唾了一口:“你就是白天自称大仙的老吡灯?是你说要干死我们哥俩?来……胖爷倒想看看,你到底是哪条道上的神仙。” 刚才孙胖子在马冲的房间昏睡,还不知道范超的身份。 不过就算知道也压不住孙胖子的怒火,更不可能改变孙胖子要揍他的决心。 范超失去了拘魂索,看起来跟普通的糟老头没啥两样,面对气势汹汹的孙胖子,果然有些发怵了。 一边后退,一边指着孙胖子说道:“小胖子,你……你别乱来,我是阴司委派的阳身阴差,下面的判官鬼将,我都熟得很。” “那又怎么样?有本事让他们上来干胖爷呀!”孙胖子一步步的走向范超,手指头捏得咯咯作响。 范超急道:“你得罪阴司,死后到了阴间是要下地狱的。” 孙胖子不以为然:“下不下地狱,那是胖爷死后的事,现在胖爷还活着,先把你这个假冒伪劣的玩意处理了再说……” 0172:摆渡人 说话间,孙胖子已经跃到了范超跟前,几个耳光狠狠抽过去。 孙胖子边抽他耳光,边怒不可遏道:“叫你欺负胖爷,叫你用阴纹符养魂,叫你假冒神仙,叫你……” 范超有脸已经肿得老高,鼻腔迸出两股血柱,把整个下巴都给糊住了。 但这似乎并不能解孙胖子的心头之恨,抬手还要继续打。 我担心再打下去,范超会出啥事儿。而且人家好歹也是给地府办事的差人,总得给些面子,便制止住了孙胖子继续的动作。 孙胖子唾了一口唾沫,指着门口喝道:“滚……以后再让胖爷知道你假冒神仙干缺德事儿,牙都给你敲掉。” 范超阴着脸,捡起拘魂索。 正往外走的时候,孙胖子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叫住了他:“等会儿,差点都忘记了,马冲什么情况?为什么回来后就一直昏睡?怎样才能让他恢复到以前那样……” 孙胖子一连串的问题,把范超给整得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了,目瞪口呆的盯着孙胖子,半天说不出话来了。 “胖爷问你话呢,你特么在这装聋作哑是吧?”孙胖子是火爆脾气,边说边作势又要动手。 “别……我正在组织语言,寻思该怎么回答。”范超捂着红肿的脸颊,顿了顿说道:“那小子阳气损耗过多,身虚体弱,昏睡很正常。” “其他倒也没啥特殊情况,阴纹符已经被毁掉了,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孙胖子眯起眼问:“你特么真是阴差?” 范超顿时挺起胸膛,无比得意的回道:“千真万确,这一片区域的阴魂,都归我管。” 孙胖子知道他这是在故意显摆,于是不轻不重的又呼了范超一巴常,嘴里骂道:“你特么既然是阴差,怎么还控制普通人给你养魂?地府的管理这么差的么?” “这……这个一言难尽,我也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范超面露难色,偷偷瞅了孙胖子一眼,“问题我已经回答了,现在可以走了吧?” 孙胖子心里好像想着事儿,没搭理。结果这家伙以为孙胖子默认了,转身就朝门外跑,恨不得再多长出两条腿儿。 “艹,这老哔灯是兔子吗,跑得这样快?”孙胖子看着门口的方向,目瞪口呆:“胖爷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他呐……” 孙胖子要问的问题,也是我想知道的,可惜老哔灯已经走了,再想逮到他,几乎不可能。 当然,今晚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马冲遭的事儿已经搞定了,比我预想的要快得多,也更为的顺利。而且除了身体遭了些罪儿,魂体被噬魂蚁啃了几口,并无大碍。 倒是范超的身份,还是让我有些疑惑,这世上真有阳身阴差? 这个问题,祁褚很快就给了我答案。 且说范超走后,我和孙胖子将客厅的残局收拾妥当,还好损失不算大。 孙胖子担心范超会杀回马枪,去而复返,直接搬了把椅子守在门口。 我魂体受了些损伤,浑身上下都软绵绵的,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马亚明的惊呼声,把我和孙胖子同时惊醒。 马冲终于苏醒了,蜷缩在床角瑟瑟发抖,压根不知道自己最近所经历的事儿。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几个月之前。那天他跟同学在校门口分开后,去附近的文化广场准备买些学习用品。 文化广场离学校不远,是泉城有名的书香一条街,大部分门店经营的都是文具和各种辅导书。 马冲很懂事,知道家里的条件不怎么好,马亚明为了给两个病号赚药费,除了跑车,还兼做了好几份工作。 为了减轻马亚明的负担,他通常都会前往做活动的门店购买学习资料。 那天他刚好碰到一家正在打折的门店,活动力度很大,还有礼品送。可奇怪的是,如此大的活动,却门罗可雀,极少有人光顾。 马冲在货架上找到了想要的资料,按打折后的价格付了款,问老板送的礼品是什么。 老板是个五十出头的小老头儿,前两天刚刚盘下的这个店,生意不怎么好,想通过打折送礼品的活动来提升人气。 马冲向来对白送的礼品都不抱有多大的期望,只当是聊胜于无,能用得上就拿回去,用不上干脆就不要。 老板说马冲是今天第一个到他店消费的,要送他一件精致且与众不同的大礼。 所谓的大礼,就是那幅诡异的画卷。 当时马冲挺失望的,甚至是有点儿气愤,一幅破画也被说成是精致大礼,也是没谁了。 不过当马冲打开画卷的那一瞬间,突然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画上的仙子盈盈而笑,充满灵性的眼神,似乎释放出一股魔力,马冲的目光与之触碰后,就再也无法挪开。 马冲最后的记忆,就是从画中仙子的眼睛里,看到了另一个世界,接着他的身体无比轻盈,竟然朝着那个世界飞了过去。 在他失去记忆的这段时间里,所经历的事儿仿佛都是在做梦,有时候感觉很真实,如比这个熟悉的家和熟悉的人。 有时候又觉得很虚幻,比如灵魂出窍,肉身飞升,甚至还在“梦中”,跟人打斗厮杀。 孙胖子一拍腿,忍不住说道:“这特么就对路了……马冲在家中时,感觉就是真实的。而在经历那些稀奇古怪的事儿时,就是被范超控制了。” “所以马冲并不是真的失忆,而是本体魂魄的意识比较糊模,给了他一种不真实感……” 当然,马冲现在能完整的讲述这些事儿,说明他已经恢复正常了。 马亚明喜极而泣,抱着马冲放声大哭。 不管怎么说,曾经那个懂事的儿子总算回来了。 马冲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受到马亚明的影响,也是失声痛哭起来。 我和孙胖子对视了一眼,默默退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我给祁褚打电话,把昨晚发生的事儿跟他讲述了一遍。 祁褚在那头沉默了片刻,沉声说道:“就算你不打电话过来,我也准备跟你说这个事儿的。没错,你说那个范超,确实是阳身阴差……” 所谓阳身阴差,就是地府在阳间找的阴差,他们是活人,却有拘捕亡魂的能力。 虽然地府有专门拘魂的阴差,但数量太少,无法满足实际需要,必须依靠阳身阴差的协助才行。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这阳身阴差的素质似乎并不咋地呀,利用阴司赋予的术法手段,操控无辜的普通人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儿,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难道,地府阴司就不管的吗?” 祁褚回答道:“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儿都有,阳身阴差的群体并不小,难免会存在一些徇私枉法之徒。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们在阳间就可以无法无天,为所欲为。” “地府阴司在阳间不仅有阳身阴差,还设立了办事机构,专门协调和处理阴阳两界有交叉关系的事务,同时也负责监督阳身阴差……” 祁褚说负责监督阳身阴差的,叫做阴阳摆渡人。 “啥玩意儿?” 我无比的惊讶,想不到世上还真有这种恐怖的职业存在? 0173:阴间代理人 之所以说阴阳摆渡人恐怖,是因为小时候外公跟我讲过一些跟这个职业有关的事儿。 据说阴阳摆渡人可以自由的往返于阴阳两界,当阳间的阴魂要前往阴间时,阴阳摆渡人就会派灵车接引。 阴魂上了灵车后,阴阳摆渡人会根据阴魂生前的善与恶,贴上特殊的标记并记录在案。等阴魂到了阴间,夜叉小鬼会根据阴阳摆渡人的标记,将阴魂带往不同的地方。 生前积累了大量功德的阴魂,会被选拨成为阴差鬼将,或者阴司的文职人员。而生前犯恶太多的,就会直接被带去地狱受刑。 所以阴阳摆渡人,相当于阴司派在阳间的钦差大臣,监察人间善恶之人。 当然,由于阴阳摆渡人得罪的人并不少,所以仇家也很多,经常有阴阳摆渡人死于非命,惨不忍睹。 祁褚说他正巧认识一阴阳摆渡人,等会他就将我刚才说的这些情况,转述给阴阳摆渡人。 地府阴司对于徇私枉法的阳身阴差,惩处是极为严厉的。如果情况属实,范超阳身阴差的身份将会被阴司收回,同时他这些年为阴司办事所获取的功德,也会一并清除。 更为严重的是,范超所剩余的阳寿,将会被一笔勾掉,很可能在东窗事发的当天,就会暴毙而亡。 死后阴魂进入阴间,还要经过十八层地狱的轮番折磨,才有可能重获新生,得到转世投胎的机会。 至于范超为什么要控制马冲用阴纹符养魂,祁褚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但是等他见过那位摆渡人,应该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总之无论范超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他已经违背了阳身阴差的准则,也触犯了阴司的律法,必死无疑。 听到祁褚这番话,我不禁暗暗咋舌,这下范超算是彻底完蛋了。不过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草菅人命,也算是罪有应得。 当天下午,祁褚给我回话,范超已经被摆渡人绳之以法,马冲的事儿算是彻底解决了。 为了补偿马冲所受的无妄之灾,阴司监察殿根据阴司最高长官的授意,指派掌控生死的判官,给马冲加了十年阳寿。 这小子,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我问祁褚:“那位阴阳摆渡人,查清楚范超铤而走险用阴纹符养魂的目的了吗?” 祁褚顿了顿,回道:“说来范超也是用心良苦,他是为了给孙子续命,才出此下策的……” 范超有个孙子叫范彬,从小就经常在外惹事生非。十八岁那年,范彬跟几个同学去酒吧玩耍,认识了一个叫周琴花的卖酒女。 周琴花长相一般,却有一股子媚劲,将范彬迷得不能自拨,天天围在周琴花身边。其实周琴花早就成了家,老公余进是在泉城道上混的。 范彬跟周琴花的事儿不知怎么的,传到了余进的耳朵。余进是个狠人呐,直接带人找到范彬,问范彬是怎么跟周琴花勾搭上的。 面对这种江湖大佬的质问,范彬自然不敢隐瞒,将自己跟周琴花的事儿原原本本都说了出来。 余进当时没作声,只是要两个小弟去买了两箱啤酒回来,然后招呼范彬,让他一瓶接一瓶的喝。十分钟之内,如果范彬能喝完这些啤酒,以前事就一笔勾销。 要是喝不完,那么剩下的,就用来给范彬洗脸。 江湖上所谓的用啤酒洗脸,就是将装满酒的瓶子直接往脑袋上砸。瓶子被砸碎后,啤酒刚好顺着脸流下来,就跟洗脸了一样。 十分钟的时间,范彬拼了命,也只喝了不到一箱。余进招呼两个小弟摁住范彬,戴着手套,将剩下的啤酒全都砸在了他的头上。 最后经过抢救,范彬捡回了一条命,但是人却变成了傻子,而余进让手下的一个小弟去顶了包,自己屁事也没有。 范超当时还只是个普通的手艺人,家境一般,也没啥背景,虽然对余进恨之入骨,却也无可奈何。而且事儿的起因,也是范彬先勾搭人家的老婆,属于有错在先。 后来范超被阴司选中,做了阳身阴差,有机会接触到一些奇门异术,得知范彬的情况属于魂体跟随肉身受损。 如果能将魂体修复,那么范彬就有康复的希望。 范超借助自己是阳身阴差的身份,找了画影门的一位堂主,用特殊的手段画了那幅仙子画卷。接着范超又通过熟人介绍,请了阴符门制做了阴符纹。 最后一步,就是寻找跟范彬相纪相仿、命格相合的目标给范彬修复魂体。 这个目标是范超亲自寻找的。 为了找到符合条件的人,范超不惜花费钱财,开了那家文体店。因为学校的人流量大,符合条件的目标群体也比较广。 可能也是马冲冥冥中注定有这种劫难,他是范超的文体店开业后,光顾的第一个顾客。 范超做了阳身阴差后,开了阴眼,能够一眼就看出马冲的命格与范超相合,于是就有后面的那些事儿。 “事情的原原本本就是这样!”祁褚淡淡地道:“你们能及时发现范超,并阻止他继续控制马冲,也算是功德无量了。” “那位阴阳摆渡人打算上告阴司,给你和孙小胖加功德点,还打算让你俩做代理阳身阴差。” “啥玩意儿?”我皱起眉道:“那什么……功德点我收下了,但是阳身阴差就算了,没那个精力,说不定也没那个时间了。” 祁褚在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你是担心身上的穿心蛊毒?” 我回道:“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最重要的是,我懒散惯了,不想受到约束。总之那位大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确实是干不来。” “至于孙胖子,我可以去帮你去问问他的意思。我觉得反正他也没啥事,能兼个这么牛逼的身份,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正说着孙胖子,这货就过来了。听说有机会做阳身阴差,这家伙果然欣然答应了,还问啥时候能确定下来,他激动得有点儿迫不及待了。 这个事儿,祁褚给不了孙胖子确切的答复,只能等阴阳摆渡人那边的消息。 两天后,祁褚打电话过来,说孙胖子代理阳身阴差的事,差不多定下来了。等走完正常的流程,阴司会派使者跟阴阳摆渡人接洽,送达正式的任命书。 孙胖子高兴坏了,非拉我去喝酒,结果醉得一塌糊涂。 酒后吐真言,我才知道孙胖子之所以想代理阳身阴差,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下个月梦堂夺宝大赛的事。 有了阳身阴差这个身份,梦堂再没有哪个敢小看他,跟玉堂春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当孙胖子把这个消息告诉玉堂春的时候,玉堂春还以为孙胖子喝醉了,在胡言乱语。 马亚明来找我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了。那天我正准备出门,去见见祁褚,顺道儿把五雷印还给他,结果在门口的时候被马亚明堵住了。 “冲儿已经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了,准备去复读,备战明年的高考。”马亚明难掩激动,上前握住我双手道:“感谢的话咱就不说了,需要多少钱,你尽管开口。” “前几天我找银行贷款,人家去评估我的那房子,没想到能值两百万……” 0174: 算不算损公肥私走后门 我完全理解马亚明此时的心情,再没有什么比家人健康更令他高兴的事儿了,而儿子又是他唯一的希望,也是他生命的延续。 他说我和孙胖子能救他儿子一命,还让他儿子恢复正常,这是用多少钱都无法衡量的。他只想尽可能多的给予我一些钱财,这样心里才会通透。 我将他迎进墨宝斋,坐到他对面说道:“做事收钱,这是规矩。但收多少钱,也是有标准的,跟难系、危险系数和时间成本等等都有关系。坦白的说,你儿子的事儿,难度大,危险也不小。” “但是从我们接手到搞定,只用了短短几天的时间。对于做阴行的来说,时间成本是费用最重要的考量依据。加上咱俩也算是熟人了,我就收个熟人的折后价……” 我拿出计算器,装模作样的算了一阵,然后抬眼道:“按阴行的收费标准,本来是要收你五千块的,但考虑时间成本等因素,就收你两千好了。” “两千?”马亚明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我看了一阵,然后头摇成了拨浪鼓:“那指定不能,两千块钱连你们的路费都不够。” “我知道你和胖兄弟都挺同情我的,觉得我支撑一个家不容易,但人情和生意是两码事,你和胖兄弟重情重义,没把我当外人,我不能让你俩吃亏不是……” 一番奇葩的讨价还价后,马亚明最终还是给我转了五万块,还说只要他活着一天,我和孙胖子需要用车直管开口,他终身给我们免费。 后面一段时间,马亚明隔三岔五来墨宝斋,不是找我和孙胖子吃饭,就是给我们带些外地的土特产,整得我俩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一年后,马亚明买彩票中了两柱特等奖,儿子马冲也考上了省城的一所重点大学。 为了给妻子和老娘治病,也为了更好的照顾好儿子,马亚明在省城外环买了一套房子,全家都搬了过去。 当然,这是后话,在没有中奖之前,马亚明为了多赚钱,又是跑出租,又是上门开锁,每天累得跟狗一样。 马冲的事儿搞定之后,我也闲了一段时间,偶尔会去跟孙胖子吹吹牛逼,或者去医大找柳尘姻。 孙胖子自从当上了阳身阴差后,基本都是白天睡觉,晚上出去拘魂。 那身地府阴司的行头往身上一套,人模狗样的,挺能吓唬人。 更牛逼的是,这家伙还学了一些阴司的手段,以后请魂、过阴啥的,压根不用再像以前那样麻烦,孙胖子直接去阴间把阴魂带上来就成了。 刚开始我还担心他这样做,算不算损公肥私走后门,会不会触犯阴司的律法和规则。 后来见着了那位阴阳摆渡人,给出了一个标准:只要孙胖子所做的一切,没有给不相干的人造成伤害,就基本没啥事。 其实干阴行的,只要不是心生恶念,故意去害人,都是为了给雇解决麻烦,甚至是挽救生命。 说起来,这还是赚功德的好事儿儿! 不过只要涉及到阴行的活计,多少都会遭些承负,赚的功德都是用来抵消承负的。 阴司给阳间的人计算功德,都是以“点”作为单位的。 除非能立下大功,赚取的功德点足够多,才有结余。 所谓的大功,基本都是九死一生的活儿,搞不好就会魂飞魄散,老惨了。 那段时间是我人生最为惬意的时光,每天发几条朋友圈后,就躺在老滕椅上喝茶,刷视频。 直到半个月后,柳尘姻突然告诉我,柳婆婆让我两天后过去见她。 我被吓得一激灵,忙问柳尘姻是不是出啥事儿了? 柳尘姻说她也不知道,但是听柳婆婆的语气,好像隐隐透着焦虑与担心,似乎即将有什么大的变故。 按柳尘姻的猜测,变故可能指整个毒门,也有可能事关柳婆婆本人。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柳婆婆突然提出要见我,还是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与此同时,祁褚那边也传来消息,在中土阴行的通力合作下,南洋邪僧已经被一网打尽,祁褚也因此晋升为道盟协会的会长。 原本祁褚打算处理好协会的交接工作后,就让我陪他去古墓的寻找药引的,现在看来我的时间得推后了。 第二天一早,祁褚托何松给我送来一些东西,有协会的法器、印玺,也有他的私人物品,还有一封他写给我的亲笔信。 信的大致内容是,向春花的病情持续恶化,他必须马上下墓去找药引。等我处理手头的事儿,如果他还没回来,希望我能赶过去帮他。 万一他再也回不来,就让我代他保管他交给我的东西,直至道盟协会选出新的会长,将转交给对方。 这信有点儿交待后事的意思,可见祁褚这次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然,一定要拿到救向春花的药引。 我犹豫了一下,给祁褚发了条短信:君子不轻诺,既诺之,则不悔。 祁褚没有回信息,但是从他启程去古墓的时间推算,应该是能收得到的。我想,他肯定能从我发的信息,感受到我的决心。 去见柳婆婆那天,柳尘姻老早就到了墨宝斋,打算跟我一同前往。孙胖子不知抽的哪门子疯,说闲在扎纸店太无聊,也想跟我过去玩玩。 我简直是无语了,柳婆婆是毒门的堂主,她的住处怎么说也是毒门的堂口,那是能随便玩的地儿么? 倒是柳尘姻,说去了也无妨,柳婆婆知道孙胖子跟我的关系铁,不会计较的。 听到她这么说,孙胖子更加打定了主意,还说这几天晚上他工作的区域,正好就在柳婆婆那一片。 闻言我猛的一激灵,狠狠朝孙胖子瞪了过去。柳尘姻并不知道孙胖子现在的身份,还质问我怎么好像老跟孙胖子过不去。 孙胖子知道我瞪他是啥意思,当即耸了耸肩,苦着脸道:“你瞪我也没用,名单都是做活儿之前才给的,我也不知道会有谁。” 柳尘姻被孙胖子的话整得云里雾里,皱起眉,轻声道:“我怎么觉得你俩今天古里古怪的,老实交待,是不是有啥事儿瞒着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柳尘姻,如果她知道孙胖子是阳身阴差,替阴司在阳间拘魂,柳尘姻的第一反应,肯定跟我一样,担心柳婆婆会不会在孙胖子要拘魂的名单之中。 好在孙胖子及时替我解围,讪讪说道:“那哪能儿,我和陈诺取向正常,性格也直来直去,根本没有可以隐瞒的事。” 柳尘姻点了点头:“那倒也是,你俩的性格我太了解了,心里是藏不住任何的秘密的。不过,我总觉你俩今天神神叨叨的,跟往常有些不太一样!” “能有啥不一样?”孙胖子回道:“我俩经常都这样好吧……不是,你怎么能怀疑陈诺呢?” 柳尘姻笑道:“没有啦,只是觉得古怪。其实也没啥,谁还没点心事呢,对吧?” 孙胖子淡淡说道:“要不说陈诺就是运气好呢,遇到像你这么又漂亮,又善解人意女孩子,这辈子也算是值得了。” 柳尘姻羞涩的红起脸,低下头去,不敢看我和孙胖子,也没再追问刚才的事儿。 后面一路无话,我靠在椅背上打盹,柳尘姻则看着车外发呆。 她的目光透着一种难以捉摸的优虑,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到底是啥事儿呢? 0175: 尚在人世 我们的车子到了柳婆婆所在的村寨路口时,发现周围有不少形迹可疑的人在活动,像是在盯梢。 下车之后,立马有两个家伙围上来,问我是干什么的,是不是要进柳家庄。 孙胖子上下打量了对方几眼,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说道:“哥们干啥的,关你们屁事呀!你们特么谁呀?这路是你们开的,还是树是你们栽的?收过路费收到你家胖爷头上来了,找死呢!” 俩人脸上当即涨得通红,其中一个绿豆眼指着孙胖子跳起来:“死胖子,你挺横的呀,知道这是啥地儿么……” 绿豆眼还要继续往下说的时候,被旁边的“黄毛”制止了。黄毛上前对我们说道:“对不住了各位,刚才是我们不对,没把话跟几位说清楚。” “今天我们公司正在柳家庄考察,准备在这里投资搞开发。因为最近竞争对手多次破坏我们的投资活动,所以公司领导要我们对进入考察地的人员进行甄别,防止竞争对手再次搞破坏。” 这种骗鬼的话,我们自然是不会相信的。 不过对方现在主动服软认错,又给了台阶下,再闹腾就说不过去了。而且我们的目的是要见柳婆婆,也没功夫跟他们继续纠缠下去。 特别是看到村子外围有这么多来历不明的的人时,柳尘姻无比担心柳婆婆的安危,想要尽快赶回去。 我对黄毛说道:“我们也是柳家庄的,这不刚走亲戚回来,莫名其妙被你们盘问,心里老不得劲儿了!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 说罢,我招呼柳尘姻和孙胖子进村。 黄毛怔了一下,最终没有阻拦我们,而是马上跑到一个光头模样的壮汉面前,轻声嘀咕了几句。当时我们已经走远了,看不清光头的表情,只看到他打了一通电话。 进入村子后,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几个可疑的家伙在晃荡。这些家伙有混子模样的,也有阴行圈中的人,看到我们经过时,倒是没有盘查,却用无比凌厉的目光一直盯着这边。 柳尘姻皱起眉,低声对我和孙胖子说道:“这些人当中有不少是毒门的,看到那些穿黑色长袍的家伙了没,他们是毒门的长老……奇怪了,怎么毒门的长老也到这里来了?” 听到柳尘姻的话,我隐隐猜到柳婆婆让我今天过来的目的了,心里顿时有些紧张起来。 柳婆婆的房子四周被一大群人围着,大部分是柳家庄的。 住在这个村子里的,大部分都是毒门解堂的,虽然人数跟毒门的其他堂口相距甚远,但是却集中在一块儿,实力也不容小觑。 剩下的小部分,柳尘姻感觉比较陌生,不过看起来应该是友非敌。 “卧槽,今天是毒门啥特殊的日子吗?还是有啥大事发生,怎么如此多的毒门弟子都聚到了柳家庄?”孙胖子看向柳尘姻,像是在问她,又似乎是自言自语。 这家伙眼力劲毒,往人群扫一眼,就知道哪些是混社会的,哪些是阴行的。 柳尘姻回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毒门的堂主和长老都过来了,想必是毒门有重大的变故……咱们快些去找奶奶吧,她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在柳尘姻的带领下,我和孙胖子都没有被阻拦,很顺利的进到了圈子以内。 柳婆婆站在门口,柱着拐杖看向越聚越多的人群,神色淡然。但这只是表像,如果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她其实有些焦虑与不安。 这些焦虑与不安随着我们的到来,才逐步消失。 柳婆婆迎了上来,让我跟她进屋内,柳尘姻和孙胖子在门口等着。 孙胖子咧嘴笑道:“婆婆这是准备认亲呐?” 柳婆婆没有理会孙胖子,先一步进了屋。后面柳尘姻的脸红到了耳根处,轻嗔道:“你……你别在奶奶面前瞎说话,等会惹她不高兴,你就惨了。” 孙胖子吐了吐头,找了块石头坐下来。 柳尘姻有些担心的看了我一眼,想说什么,又碍于柳婆婆当面,欲言又止。 我跟着柳婆婆走了进去。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这里独自面对柳婆婆,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不过面上我尽量表现得很平静,不卑不亢的对她行礼,然后站在一旁,静静的等她开口说话。 柳婆婆也是第一次仔细的打量了我许久,然后说道:“你是不是还在怪老婆,把尘姻推向姓秦的那小子?” 我没想到她开口第一句话会说这个事儿,愣了半天,不知该如何回答。如果我说不怪她,要么明显是假话,要么显得我根本不在乎柳尘姻。 而要是我实话实说,面对柳婆婆时,又会无比的尴尬。 柳婆婆淡淡一笑:“你不回答,老太婆也能猜得出来,刚开始的时候,你一定会怪老婆不近人情,拆散你和尘姻,甚至在心里还会有些怨恨。” “婆婆,我……” “不用解释什么,就算你真的恨老太婆,老太婆也不会怪你。相反,老太婆还会感到高兴和欣慰。”柳婆婆打断我的话,喃喃说道:“你越恨老太婆拆散你和尘姻,越说明你对尘姻的感情深厚。” “算了,先不说这个……今天叫你过来,其实是有两件重要的事儿,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助,另一件事,是要拜托你。” 我忽然鼻子一酸,柳婆婆这话怎么听,都有点儿像是在交待后事的意思。 “婆婆,您有啥事尽管开口就是。我这条命是您救的,就算您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绝不会皱下眉。”这是我发生肺腑的真心话。 就算她要拆散我和柳尘姻,阻止我们在一起,但是只要她开口,无论让我帮她做什么事,我也会义不容辞。 柳婆婆不仅救了我,这些年还一直在帮我续命。 这个恩我必须要还。 柳婆婆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没那么严重,真要上刀山下火海,也轮不到你去。小诺,你是好孩子,这一点老太婆果然没有看走眼,尘姻跟着你,老太婆很放心。” “老太婆要拜托你的事,就是从此刻起把尘姻正式托付给你,希望你能始终如一的对她好。尘姻这孩子命苦,也很懂事,但是有时候脾气上来了,也很倔强,你多让着她些。” “还有,之前老太婆让尘姻去接近姓秦的小子,其实是有目的。至于什么目的,等会再跟你说,你只要明白,老太婆虽然老眼昏花,但还没有犯糊涂……你能答应老太婆吗?” 我用力点头,眼角被泪水充盈,但我极力忍着没让它流下来,柳婆婆果然是向我托孤的。 “婆婆,外面那些人,是不是都冲着你来的?”我无比愤怒的攥紧了拳头,虽然暂时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些人明显是来者不善,“他们如果要伤害婆婆,就让他们先踏过我的尸体。” 柳婆婆沉声回道:“这是毒门内部的事,你就不要掺合了,保护尘姻,还她安全的离开才是你应该要做的……你说得没错,他们确实是冲着老太婆来的,但也谅他们不敢对老太婆怎样?” “小诺,我要请你帮忙的那件事,跟尘姻的爷爷有关。事关重大,时间也很紧,我只说一遍,你要认真听清楚……” 0176: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 先前柳婆婆让柳尘姻接近秦明川,是因为秦明川的爷爷秦守财也是毒门的。 秦家在泉城有一处中草药加工厂,负责处理收购回来的草药原料。 据绣衣门打探到的消息,毒门的门主柳钰阳其实尚在人世,而且就关在秦守财的这处加工厂里。 听到这个消息,柳婆婆再也无法淡定了,这么年的坚守,就是为了有这么一天,能查到柳钰阳的确切情况。 无论是生,还是死,都必须要有个结果。 这是柳婆婆的执念。 如果不查个水落石出,柳婆婆死不瞑目。 巧合的是,秦守财的孙子秦明川也在医学完读书,跟柳尘姻还是同一个系。秦明川老早就注意到了柳尘姻,明里暗里都表现出爱慕之心。 起初柳尘姻压根就不拿正眼瞧他一眼的,后来柳婆婆为了通过秦明川打听到柳钰阳的情况,让柳尘姻去主动接近他后,柳尘姻才慢慢跟他熟络起来,对他的态度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改变。 柳婆婆并未对柳尘姻隐瞒柳钰阳的事儿,但要求她绝对的保密,既使是对我,也不能吐露半句。否则一旦打草惊蛇,秦守财很可能会将柳钰阳转移。 柳尘姻得知爷爷还活着之后,故意与秦明川越走越近。秦明川以为柳尘姻被自己俘获,有些忘乎所以,在柳尘姻的有意引导之下,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都和盘托出。 关于柳钰阳的情况,其实秦明川也不是十分清楚。不过架不住柳尘姻的软磨硬泡,秦明川亲自去到家族的工厂,经过两个多月的明查暗访,旁敲侧击,终于确定柳钰阳就在加工厂的地下秘室当中。 这个消息对于柳婆婆非常重要,也让柳婆婆看到了希望。不仅是家族的希望,更是毒门的希望。 目前的毒门四分五裂,大大小小的势力以自己为中心,对其他堂口都不对眼,内部争斗已经趋于白热化。 更有甚者,觊觎毒门掌门之位已久,想趁此机会上位。 总之,毒门已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崩盘。 毒门一旦真的崩盘,对整个阴行而言,都将是一场难以挽回的灾难。 而这一切都源于柳钰阳的失踪。 只要柳钰阳重新回归毒门,凭他多年的威望和手中世代相传的掌门玉佩,应该足以平息任何叛乱。 但是如何救出柳钰阳,却成了眼下最大的难题。当年柳钰阳是如何被关到秦守财的加工厂秘室的,目前也不得而知。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秦守财,或者说整个秦家都脱不了干系。 所以当时柳尘姻明知道害爷爷的仇人就是秦家,却还要不得不虚以委蛇的跟秦明川保持若即若离的,超乎普通朋友的关系,可想而知是多么的痛苦。 想到那段时间,我对柳尘姻各种猜疑,顿时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 柳钰阳还活着的消息,不胫而走,这在毒门掀起了轩然大波。柳婆婆觉得时机已经成熟,这段时间忙于奔波各大昔日承蒙柳钰阳照顾过的堂口。 希望他们力挺自己,给以“毒堂”为首的派系施加,救出柳钰阳。 然而让柳婆婆无比失望的是,最后真正晌应的堂口,廖廖无己。反倒是之前跟解堂不怎么对付的几个堂口,这次坚定的站在了柳婆婆这边。 原因很简单,这些堂口的负责人希望柳钰阳回归毒门,一是彻底整治毒门四分五裂的局面,让毒门在阴行恢复往日的威名。 二来,也是断了那些觊觎门主之位的家伙的念头。 目前了除了柳钰阳,其他人坐上门主之位,都会有人不服气。这样一来,势必会引起毒门更加严重的内斗,甚至造成流血冲突,让本来就摇摇欲坠的毒门雪上加霜。 无奈站在柳婆婆这边的堂口太少了,根本无法跟以毒堂为首的派系相抗衡,自然也就产生不了足够的压力。 不过这个举动却让毒堂紧张起来,也在暗中纠集了一些,拥护毒堂堂主曾范抢夺毒门门主的堂口,相约于今天来给柳婆婆施压,逼迫柳婆婆交出毒门的两样宝物:门主玉佩和《毒经》残本。 曾范给出的条件是,只要柳婆婆交出门主玉佩和《毒经》残本,就送柳钰阳回来。 这话等于已经承认,当年柳钰阳失踪,其实就是曾范搞的鬼。 若是时间再倒回三五年,曾范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说出这番话,定会被其他堂主和毒门长老的口水给淹死。 但是现在,曾范已经掌控了毒门近一半的堂口,一些长老也被他收买,成为了他的拥护者。 所以曾范才敢肆无忌惮的承认谋害柳钰阳的事实。 虽然柳婆婆也想尽快救出柳钰阳,不过如果一旦她交出门主玉佩和《毒经》残本,将会彻底失去对毒门的掌控。 如此一来,就算柳钰阳平安归来,也难以再像以前那样服众。 而且以曾范的尿性,柳婆婆很难相信他拿到东西后,会真的放过柳钰阳。毕竟谋害门主,在毒门属于重罪,是要受百虫穿心之刑的。 就算曾范掌管了毒门,甚至以后坐上门主之位,这事传出去也不怎么光彩。 最大的可能是,曾范威逼利诱柳婆婆拿到门主玉佩和《毒经》残本后,直接除掉柳钰阳。 只要柳钰阳不在人世了,就死无对证了。 柳婆婆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如果执意不交出门主玉佩和《毒经》残本,柳钰阳重现天日的希望十分渺茫,很可能余生都在暗无天日的地下秘室度过。 但若是把东西交出去,毒门势必将掀场一场腥风血雨,这样柳婆婆将成为毒门的罪人。而且一旦曾范得势,整个解堂和支持解堂的堂口都将遭受灭顶之灾。 更让柳婆婆没想到的,曾范摆出一副对门主玉佩和《毒经》残本势在必得的姿态,居然还请了阴行的其他门派前来助阵。 曾范承诺只要自己坐上了门主之位,掌控了毒门,就以最优惠的价格向这些帮过他的门派,提供各种奇毒,并配送解药。 无论是江湖还是阴行,尔虞我诈的事儿不少见,有毒门的相助,自然底气更足,也多了一层保障。 柳婆婆这边除了毒门的人之外,也有其他阴行的门派表示愿意力挺。 比如诡医门许金水,扎纸门周云江,还有哭丧门和称骨门等等一些门派。 但是这些力量跟曾范那边相比,还是相形见拙,悬殊巨大。 所以柳婆婆想让我利用跟孙胖子和玉堂春的关系,能够请到梦堂的支持。 梦堂在阴行排名第二,整体实力要压过毒门一截,只要梦堂能站出来发声拥护柳钰阳,柳婆婆这边的胜算将大为增加。 不过梦堂向来不掺和其他门派的事儿,尤其是像毒门这样的大门派,无论支持哪一方,就会不可避免的得罪另一方,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除非是曾范先招惹梦堂,情况就不一样了,至少梦堂师出有名,不至于被动。 这可咋整? 0177: 寻求支持 事儿确实比较棘手,但我还是满口答应了下来。 无论如何,我都要试试,哪怕最后没帮上柳婆婆,也尽了我的心意。 另外我还告诉她,除了梦堂,还可以寻求道盟协会的支持。 柳婆婆顿时眼睛一亮,沉声说道:“没错,老太婆怎么把祁真人给忘了呢。当年他未婚妻身中奇毒,还是老太婆和老许头将他未婚妻从鬼门关抢回来的。” “他说以后老太婆但凡有事用得上他,尽管开口就是,这次老太婆还真得找他帮忙了。” 我对柳婆婆说道:“祁真人的未婚妻病情恶化,需要去古墓找一味药引才能救命,祁真人已于昨天前往古墓了。” 柳婆婆怔了怔,随即叹了口气:“唉……那丫头中的是阴尸寒毒,需要烛九阴之胆作药引才有希望治愈。但烛九阴只是传说中的异兽,这世上到底存不存在,谁也不知道。” “即使是有,据说也是生活在阴阳之气交汇的地脉口,环境十分的恶劣。而且烛九阴无比凶悍,想获取它的胆,谈何容易……” “你说祁真人已经去古墓了,那么现在道盟协会哪个在负责?人家又凭什么来帮我一个老太婆?难不成,你认识?” 现在代管协会的我还真认识,正是那天晚上在峰石岭见过的贺胜云。虽然跟他没打过什么交道,但是祁褚临走时,交待过贺胜云,如果我有任何的需求,都要尽各能的满足。 另外道盟协会的印玺就在我手中,印玺相当于帅印,如果贺胜云拿不定主意,我可以拿印玺压他。尽管这样做有些不厚道,但非常事情,只能用非常手段,才能行之有效。 至于梦堂,我打算让孙胖子请玉堂春,以私人的名义过来帮柳婆婆这边撑撑场面。外人看到玉堂春,只知道她是梦堂的,并不一定会去深究她所代表的是个人,还是门派。 “小诺,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柳婆婆满脸慈祥的对我说道:“这场危机最后会如何演变,结果会怎么样,谁也无法预料。如果情形对这边不利,我希望你第一时间带尘姻安全的离开。” “以尘姻的性子,肯定不会走,到时候你可以尘姻用些手段。我一把老骨头死不足惜,但尘姻是我和她爷爷唯一的希望。” 说着,柳婆婆拿出一只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瓷瓶递到我手上,又让我吃了一枚红色的药丸子。 瓷瓶里装的是柳婆婆研发出来的药物,一旦打开,方圆十米左右内的人和动物,都会昏迷。不过昏迷的时间很短,只有两三分钟。 柳婆婆让我对柳尘姻用的手段,就是用药物将她迷倒,然后带着她离开这里。 我无比郑重的回道:“婆婆您放心,除非我死了,否则尘姻一定不会有事。” 柳婆婆欣慰的点了点头,淡淡一笑:“好,有你这句话,老太婆就放心了……你先出去吧,曾范那些人应该快要到了,老太婆要做些准备,在老太婆的地盘,总不能任人宰割。” 走出门的时候,柳尘姻满脸紧张的挽住我的手问:“怎么进去这么久,奶奶是不是在跟你商量什么重要的事儿?” 这丫头很聪明,心里肯定隐隐猜到了什么,想从我嘴里套话。 我回道:“婆婆正式同意咱俩交往了,要我以后好好待你。如果发现我欺负你,绝不会轻饶……这算不算重要的事?” 柳尘姻白了我一眼:“油嘴滑舌,不理你了……” 这时柳婆婆在屋里喊她进去,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嘿嘿,柳婆婆真把尘姻妹子许配给你啦?”孙胖子嘻皮笑脸的说道:“这样天大的好事,你是不是得摆两桌,庆祝一下?” 我将孙胖子拉到一边:“想喝酒还不简单,回去后管够、管醉,还管喝死后买棺材……说正经的,有个事儿需要你和玉堂春帮忙……” 我把刚才柳婆婆跟我说的事儿,简单的跟孙胖子讲了一遍,问他能不能请玉堂春来这边站个场子。人情算我的,以后玉堂春无论让我做什么,我绝不推辞。 孙胖子闻言顿了一下,回道:“你等等,我现在就跟阿春通通气,应该问题不大。反正也就是过来撑撑场面嘛,又不用干啥,对吧?” 我点点头。 孙胖子当即给玉堂春打电话过去,将这边的情况跟她说了说。玉堂春没有马上答应,说这事儿可大可小,她得跟窥梦老人打声招呼。 往小了说,她就是个看热闹的,不会参与到双方的争斗里去。但是往大了说,她是梦堂的人,给柳婆婆撑场面,相当于是表明了支持柳婆婆的立场。 梦堂在阴行的影响力非同小可,很可能会引发连锁反应,造成不可预估的后果。 所以一直以来,梦堂都不干涉、不参与其他门派的纷争。 其实不仅是梦堂,其了稍大一些的门派,也都如此。 孙胖子还在等玉堂春的电话,踱着步子,在门口来回走动,显得有些急躁,迫切的想要知道结果。 我找了个安静的位置,找到祁褚留给我的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那头传来一个厚重的中年男人声音:“这里是道盟协会,你找哪位?” 我没跟他废话,直接表明身份,然后说明打电话给他的用意。 之前祁褚说过,道盟协会成立的初衷,是为了搭建一个交流平台。这其实是官面上的话,真正的目的,是为了监督阴行的各门各派,防止一方独大,打破阴行的平衡。 公家人所追求的目标,向来都是稳定压倒一切,绝不会允许有任何破坏稳定的风险发生。 所以我猜贺胜云应该会支持柳婆婆。 因为一个四分五裂的毒门,存在诸多不稳定的因素,严重危害到中土阴行的整体和谐的大好局面,这是道盟协会所不能够容忍的。 刚才我已经把毒门合与分可能会引发的后果,给贺胜云作了详细的分析。 他是聪明人,又深知这当中错综复杂的关系,应该不会拒绝的。 不出所料,贺胜云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会马上过来了解情况,声称会坚决站在正义的一方,绝不允许奸人的阴谋得逞,更会保护柳婆婆受到任何伤害。 言外之意就是说柳婆婆是正义的化身,而曾范则是满身的邪恶。 我向他道谢,心情突然变得无比的愉悦起来。 能得到道盟协会的支持,柳婆婆这边不仅实力大长,也将从被动变为主动。 让我没想到是,还有一个特殊的门派,也掺和进来了,并对最后的结果产生了重大影响。 0178:图腾 贺胜云明确表示会为柳婆婆这边“站场子”后,柳婆婆的信心当即大增,也开始着手安排应对的措施。 中午柳婆婆亲自做了一大桌好吃的,无比感慨的道:“好久没有这么多人围在一起吃饭了,只可惜老头子没在,要不然就团圆了。” 她说的老头子,指的正是柳钰阳。 自从柳钰阳失踪,到现在已经十几年了。柳尘姻小的时候,还能陪着柳婆婆,但是长大之后,尤其是上大学之后,柳婆婆都是孤身一人独守家中。 柳尘姻垂着头,双眼通红,泪在眼眶打转。 孙胖子听到柳婆婆说一家团圆,显得有些尴尬,讪讪笑了两声:“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你们一家人共享天伦之乐,我在这里好像显得有些多余啊……” 柳婆婆抬眼看向他说道:“你能跟着小诺和尘姻来这里,是看得起老太婆,老太婆自然不会、也从来没有把当成外人。” 孙胖子嘿嘿笑起来:“我脸皮厚,喜欢跟着陈诺到处蹭吃蹭喝,您不嫌弃就好。” 吃过饭,村子里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周云江和许金水同带着一些门内弟子都赶了过来,算是给了柳婆婆极大的脸面了。 尤其是许金水,早已退出阴行多年,这次为了力挺柳婆婆而重出江湖,在阴行内引发了不小的骚动。 据说之前阴行好几个大佬联名找到许金水,请他出山都被拒绝了。 柳婆婆十分感激,将两人迎进了大厅。 上午柳婆婆将屋内改成了一个临时的会客厅,屋外的场地则用红绸段围了起来,布置成了一个可以容纳近百人的会场。 会场也被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是力挺柳婆婆这边的,另一部分则是支持曾范阵营的。 能有资格进入会客厅的,除了我和孙胖子、柳尘姻等人,其他无一不是阴行的门主掌门或者大佬级人物。 柳婆婆面色阴沉,将柳钰阳被曾范囚禁的事儿,告诉了在场的所有人。站在柳婆婆这边的,自然是力讨曾范,要求马上放人,并给毒门上下一个交待。 而支持曾范的,则说这只是江湖传闻,是真是假,还无法判断。就算是真的,也是事出有因,定然是柳钰阳犯了什么罪过,否则曾范不可能无缘无故将前任掌门囚禁起来。 曾范在毒门的身份比较特殊,除了是毒堂的堂主外,还兼任毒门的执事长老,可以处置任何违返门规之人。 门规适应的对象是毒门上下所有人,自然也包括了门主柳钰阳。 在支持曾范的人当中,有个高大魁梧的黑脸汉子,声音最大,脾气也极为爆燥,一言不合就拍桌子。 要不是他身旁两个中年妇人拉着他,估计已经跟周云江和许金水动手打起来了。 “马拉个巴子,你们一个个的指责曾堂主囚禁了柳钰阳,有证据吗?”黑脸汉子骂骂咧咧的,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双手叉着腰,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柳婆婆毫不示弱,冷哼了一声道:“曾范当着数十人当面亲口说出来的,这算不算证据?” 黑脸汉子将茶杯重重往桌上砸去:“草,随口说说的,你们也当真?那我说想跟你身旁的小姑娘睡一觉,你们难道也认为是真的?” 这混蛋说的小姑娘,指的正是柳尘姻。 我当时脑袋嗡了一下,肺都差点儿气炸,不等柳婆婆作出反应,抡起了桌上的茶壶走到黑脸汉子旁边,极力压制住心中的滔天怒火道:“你刚才说什么?” “唉哟卧槽,哪里蹦出来的小瘪三,敢这样跟老子说话……”黑脸汉子怒极反笑,指着柳尘姻说:“老子说想睡他,你想怎么着……想打老子?来,往这砸,不砸的是孙子……” 我没等他说完,茶壶狠狠砸在了他脑门上。 “咔嚓”一声,无比坚硬的茶壶被砸碎了,茶水顺着他脸往下流。黑脸汉子摇晃了几下,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手捂着被砸的位置,血顿时从他指缝间流了出来。 柳尘姻是我的逆鳞,谁动谁死。 “马拉个巴子,老子干死你……”黑脸汉子边骂边去抄茶杯,血已经糊了他半边脸。 我根本不会给他还手的机会,无比快速的抓住他头发,用力往桌上磕。 “砰砰……”几声响,黑脸汉子接连发出惨叫,最后被我摁在桌面上摩擦。 跟着黑脸汉子的两个女人见状,一边朝我扑过来,一边质问柳婆婆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人是我打的,跟柳婆婆无关,黑脸汉子要是再拿柳尘姻说事,我下手会更狠,甚至玩命。 冲过来的女人被另一个女人拉住了:“媛媛,别冲动,正事要紧。” “我大哥要是有什么事,你一定不会活着离开这里。”叫媛媛的女人心不甘,恨声对我说道:“我知道你是镇师,不怕告诉你,我们也是……” “你们南派镇师,根本就没有什么本事,只会用一些卑鄙的手段去处处算计别人。” 听她这么一说,我顿时反应过来,细细打量了三人几眼:“你们是北派镇师?” 媛媛没好气的回道:“没错,我们今天代表北派镇师前来支持曾堂主,打破这极不合理的阴行规矩。” “别以为这里是你们的主场,我李媛媛就会怕了你们。南派镇师除了坑蒙拐骗,简直一无是处,早就该把符牌交出来了。” “让我们北派镇师主导镇师行业,肯定比你们南派镇师强百倍。” 李媛媛牙尖嘴利,声音还特别大,窗户的玻璃都被震得嗡嗡作响。 “草,你好像很不服气啊!”孙胖子这根搅屎棍,向来喜欢在关键的时候拱火:“有本事跟我兄弟比一场啊,分分钟玩死你。” “比就比,谁怕谁,来呀……”李媛媛似的等的就是这句话,指着我问孙胖子:“他能代表南派镇师吗?输了能让南派镇师交出三鱼共首符牌吗?” 孙胖子嘴唇动了动,终究是忍住了想要说出口的话。 三鱼共首符牌就在我身上,但眼下这情形显然不是跟她比拼镇术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孙胖子摸不清对方的来头,担心我以一对三,会寡不敌众。 输了面子是小,要是把三鱼共首符牌输给了对方,我就成为南派镇师的罪人了。 所以孙胖子顿了一下,咧嘴笑道:“你能代表北派镇师,我兄弟就能代表南派镇师,不过代表南派镇师和你斗法,跟交出三鱼共首符牌是两码事。” “那玩意是镇师的图腾,也是所有南派镇师共同守护的荣耀,哪能随随便便拿来做赌注,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李媛媛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回到位上去查看黑脸汉子的伤势。 黑脸汉子脸上的血已经被另一个女人给擦干净了,伤口也用碎布包了起来。 “马拉个巴子,要不是曾堂主一再交待要克制,老子现在就弄死你。”黑脸汉子指着我,牙咬得“咯咯”作响。 这家伙真的怒了,但并未失去理智中。 我抬头瞅了一眼他,突然被他脖子上挂的物件给惊呆了。 0179: 想跟你做个交易 那是一枚狼牙,有两寸多长,雪白光润,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它散发出来的肃杀气息。 这应该是从一头活着的狼王嘴里拨下来的,凶戾之气非常之重,驱鬼镇煞的作用比一般的护身符还要好。 外公曾经说过,北派镇师中,只有莫家才有如此大的能耐,可以通过特殊的渠道获得狼王之牙。而有资格将狼王之牙戴在身上的,只有莫家的现任家主。 难道眼前的这个黑脸汉子,就是莫家的家主莫北山? 前面说过,镇师这个行当的传承比较复杂,自古就有南北派别之分。北派喜用人身体的一部分作为镇物,比如牙齿、骨骼,甚至是器官等,难免让人觉得阴邪可怖。 所以北派镇师在阴行中,并不受人待见。而象征正统镇师身份的符牌,一直在南派镇师手中。 正是因为这样,南北两派的镇师对于正统之名和符牌的争斗,从未间断过。 想到这,我不禁打了个冷战。 如果黑脸汉子真是莫北山,而他又知道三鱼共首鱼牌在我手中,不知道会不会直接动手争抢? 我有些忐忑的跟着孙胖子,回到柳婆婆那边,坐在了柳尘姻身旁。 柳尘姻见我脸色不好,紧紧抱住我胳膊,轻声说道:“以后别这样了,人家只是嘴上占些便宜,不用去理会。” 我“嗯”了一声,思绪还停留在黑脸汉子脖子上的狼牙上。 柳婆婆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凑到我耳边道:“小诺,你闯祸了,知道刚才被你打的人是谁吗?”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 柳婆婆压低声音道:“他就是北派镇师的扛把子,莫北山。刚才看到你为尘姻出头,老太婆很高兴,不过以后还是别这样冲动了,除非你的绝对的把握能死死压住对方,不给对方一点反击之力。” “年轻人敢闯敢冲的精神是值得赞许的,但更要注意方法、沉住气,莽撞行事很容易吃亏。” 果然是莫北山。 “婆婆的话,我会谨记在心,以后做什么事,一定谋而后动。”我虚心说道。 柳婆婆满意的点了点头,跟周云江和许金水两人窃窃私语起来。 这时外面的解堂弟子进来报告,曾范带着一大群人到了外围,问柳婆婆是否放他们进来。 柳婆婆点了点头,正了正身子,神色无比的坚毅。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中年男人,带着五六个气派十足的家伙进了屋。中年男人大概五十出头,浓眉阔脸,鼻梁高耸,眉心处有一颗暗红色的“美人痣”。 柳婆婆悄声告诉我,此人就是曾范。 曾范朝柳婆婆这边拱了拱手,大摇大摆的坐到了主位了,跟着他的那些人则分坐两边。 虽然大厅并未按外面那边,刻意划分成两个区域,但两个阵营的座位之间,还是隔开了一些距离。 柳婆婆起身说道:“曾堂主好大的阵势,不知道如此兴师动众的闯入柳家庄,到底所谓何事?” 曾范拿出一块精致的手帕,动作无比恶心的擦了擦嘴,憋着一副公鸭嗓子回道:“殷红柳,你的阵势也不小……瞧瞧,连周老爷子和许爷子都亲自过来了。” “咱俩之间也不用整那些虚头八脑的玩意了,我今天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想跟你做个交易。” 殷红柳是柳婆婆的名字,但是阴行圈中更喜欢叫她的外号:老殷。 也有人称之为老鹰。 柳婆婆淡淡回道:“什么交易?还请曾堂主说个清楚,道个明白。” 曾范所说的交易,柳婆婆不可能不知道,她故意让曾范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就想以退为进,化被动为主动。 “好,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曾范自然能明白柳婆婆的用意,却根本就不在乎:“我用柳钰阳的自由,甚至是性命,换取毒门的两件至宝:门主玉佩和《毒经》残本。” “这两件宝物不是柳钰阳的私人物品,而是所有毒门弟子共同的财富,被他霸占这么多年,也应该归还了。” 柳婆婆脸色微微一变,沉声喝道:“曾堂玉说得好,毒门的财富确实应该让所有门派弟子共同享用。” “不过按毒门世代相传的规矩,这两件至宝应当交由门主保管,现在门主被曾堂主囚禁了,那么敢问曾堂主,我该把东西交给谁?” “还有,堂堂毒门的门主、掌舵人,却被曾堂主私下囚禁了十几年,导致毒门人心涣散,四分五裂,甚至同门之间同室相戈,曾堂主是不是应该给所有毒门弟子,及至天下一个交待?” “毒门是中土阴行的一份子,更是在阴行十八旁门中排名第三。毫不夸张的说,毒门的稳定,关系着天下苍生福祉。而毒门今天内讧的局面,正是你曾堂主所一手造成的。” 说到后面,柳婆婆已经无比激动起来,脸涨得通红,身体在微微颤抖。 当然,这番话对于在场所有人的感染力也是相当大的。 尤其是毒门以外的其他门派,还是第一次听说柳钰阳还活着,而且是被曾范给囚禁了,更是无比的震惊。 而毒门内部有很多弟子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按照毒门的门规,如果柳婆婆刚才所说的话属实,曾范就是以下犯上,谋害同门,是要受百蛊穿心之罚的。 曾范闻言似乎并不在意,淡淡笑道:“殷堂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柳钰阳确实是被关起来的,但我也是按门规行事……” “至于说因为柳钰阳失踪而导致毒门内部不和谐,这一点我也认同,毕竟群龙无首,大伙儿都跟没头苍蝇一样,乱飞乱撞。” “甚至有些堂主也跟着放飞自我,无法无天,做出一些违背门规道义之事,给毒门抹黑,其心可诛。”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毒门才迫切的需要选出新门主来主持门中事务,将涣散的人心重新聚拢起来嘛!” 柳婆婆冷冷看向曾范,厉声问道:“曾堂主刚才说囚禁柳门主,乃是按门规行事,敢问曾堂主执行的是第一条门规?柳门主又所犯何事?” 大厅里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柳婆婆和曾范身上来回扫动,看他俩如何交锋。 此刻柳婆婆一连串的质问,直接把曾范置于被动的境地。 周云江和许金水相视了一眼,一前一后离开了大厅。 紧接着,解堂的几名弟子从后门进来,径直走到柳尘姻跟前,轻声说道:“毒堂有人准备在村子里下毒,被我们发现,抓了几个,关在牛棚里,小姐准备如何处置?” 柳尘姻眉头微蹙,将目光投向我,显然是不知道怎么办? 我凑到她耳说道:“先把人关到安全的地方,收集好罪证,最好是让他们写一份认罪书,把自己的投毒的目的,以及是何人指使的,都写出来。” 柳尘姻点了点头,正要交待下去,孙胖子突然笑嘿嘿的道:“不如,这事儿就交给我去办吧,保证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这家伙简直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知道我教柳尘姻这样做的用意。 柳尘姻询问我的意思,我点了点头,孙胖子便跟解堂的弟子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 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的曾范身上,等待他的回答,根本没有人关注这边。 曾范沉默了许久后,缓缓拿出一物,放在了桌子上。 0180:唯一的希望 曾范放在桌上的是一张发黄的纸片,上面有几行苍劲的字体。 柳婆婆看到这些字,瞬间破防了,身体剧烈抖动,整个人都差点摔倒。 我和柳尘姻赶忙上前扶住她,却无法控制住她几乎要崩溃的情绪。 “那是爷爷的字?”柳尘姻盯着纸片,眼睛也瞬间湿润起来:“爷爷真的还活着!” 十几年了,第一次看到跟柳钰阳有关的东西,情绪难免会剧烈起伏。而曾范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扭转刚才的被动,主动向柳婆婆出击。 曾范将纸举起来,身体旋转一周,将纸上面的字展示给在场的人看:“刚才殷堂主问我毒门前任门主柳钰阳犯了哪条门规,我又凭什么囚禁他?现在我就给大家说个明白,也请各位在这里做个见证。” “当年毒门发生了一件鲜为人知的事儿,有人盗取了毒门至宝《毒经》的上卷,并跑到滇省的一处偏远地方,成立了五圣门,公然跟毒门叫板,挑战毒门的权威。” “身为当时的毒门的门主,柳钰阳难辞其咎,这是其一。其二,经过毒门执事堂的调查,《毒经》被盗当晚,最后一个进入秘室的,正是柳钰阳……” “曾堂主,你所谓的调查,是你个人的行为,还是执事特意针对柳门主的行动?”柳婆婆打断曾范的话,沉声说道:“还有,就算柳门主是当晚最后一个进入秘室的,又能说明什么?” “他身为门主,任何时候可以去毒门的任何地方,包括藏有《毒经》的秘室。而且,按毒门的门规,门主有权调阅、查看、修习《毒经》的全部内容……” “如果他想帮盗取《毒经》的人,完全没必要让对方把整本书都带走。直接用手机拍下来,发给对方岂不是更安全?” 曾范闻言不慌不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悠闲的喝着茶。 等柳婆婆说完后,他才缓缓抬头回道:“我话还没说完,殷堂主又何必这样着急?刚才给大家展示的那张纸,其实是一份认罪书。” “柳钰阳亲口承认《毒经》是他偷拿出去给叛贼汪菁菁的,也正是在他的默许之下,汪菁菁才会创立五圣门,并与毒门势同水火。” “至于柳钰阳为什么要这样做,认罪书上面也写得明明白白,因为汪菁菁是他的情人……” “一派胡言,汪菁菁跟钰阳一直不对付,甚至她的一条腿都是被钰阳打断的,两人关系早已势同水火。”柳婆婆再次打断曾范的话,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呼吸也有些沉重。 “而且,我与钰阳在一起多年,他也绝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柳婆婆接着说道。 曾范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当下不急不徐的说道:“是不是这样,你、我都说了不算,柳钰阳的认罪书才是最重要的证据。” “当年我带着执事堂的人找到柳钰阳的时候,他自知隐瞒不住,什么都招了。本来按照门规,柳钰阳是要受万蛊穿肠之罚的,是我念在同门一场,向长老团求情,才免了他一死。” “死罪可免,但是活罪不能饶,所以这些年将他关了起来。说是囚禁,其实除了不怎么自由外,其他方面一点也不差……” “殷红柳,我知道你很接受这个事实,但白纸黑字和柳钰阳的手印都清清楚楚,你再继续固执下去,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大家都是毒门的,我相信你也希望毒门能尽快结束现在这种四分五裂的局面,重振往日的声威。” 柳婆婆沉默了,似在犹豫,又好像在判断曾范的话是真还是假。 “奶奶,我相信爷爷是清白的。”柳尘姻双目含泪,声音哽咽,双手紧紧抓住柳婆婆的胳膊。 柳婆婆轻轻拍了拍柳尘姻的后背,对我使了个眼色。我明白她的意思,等会如果场面失控或者对柳婆婆这边极为不利时,我要提前带柳尘姻离开这里。 我点了点头,目光灼灼的盯着曾范,随即说道:“就算白纸黑字出自柳门主之手,也不能说明这个事儿就一定是真的。” “柳门主被你控制后,最担心的就是他的家人。倘若你以他家人的安全为要挟,逼柳门主按你的要求胡乱的写一通,这个完全有可能。” “除非你把柳门主带到这里来,大家伙儿当面问他,亲耳听到他承认才能让人信服。” 此话一出,立刻在屋内和屋外同时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很多毒门弟子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有的说白纸黑字其实也可以做假,只要找个会模仿笔迹的高手,很容易就能根据柳钰阳的笔迹,炮制出一封所谓的“认罪书”来。 也有人觉得我分析很有道理,当柳钰阳身陷囫囵时,会第一时间想到家里,这个时候逼迫他写一封所为的认罪书,十分有可能。 曾范大概没料到我会突然出来搅局,顿时无比阴冷的看向我:“这位小兄弟很面生呀,以前从未在毒门见过,莫非是刚加入的?” 这家伙在探我的底儿,如果我是毒门的,辈分和地位肯定比他低,那么我刚才那番话对他十分的不敬,按照毒门的门规,我要受“哑刑”,也就是把我毒成哑巴。 若我不是毒门的,那就更不应该多嘴,外人干涉毒门的事儿,落不到好下场。 总之我现在无论怎么回答,他都有理由对我动手。 就在曾范等我回答的时候,莫北山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曾范的面色当即变得无比的阴沉,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凛凛的杀气:“小子,你一个镇师,也敢管我毒门的事,找死么?” 我指着莫北山,不以为然的对曾范说道:“你跟哥们玩双标呢?他也是镇师,刚才在这里出言不逊,也没见你对他怎么样。难道只许你的人过来撒野惹事,就不许柳婆婆这边正当防卫?” “莫先生乃北派的大镇师,更是我请来的客人,你算什么东西,敢跟莫先生相提并论?”曾范情绪突然有些激动起来,手指轻弹,把什么东西弹到了我身上。 “曾范,陈诺是我请来的,也是我的孙女婿。你敢对他下毒,我保证你今天不会活着走出去。”柳婆婆厉声喝道。 我这时才看清曾范弹到我身上的,是一条铁丝状的虫子,细细长长呈深棕色,头部稍比身体稍大。 听到柳婆婆的话,曾范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稍稍犹豫了片刻后,指尖微动,虫子便从我身上落了下去。 柳婆婆虽然是解堂的,修炼的方向主要是毒门的解药,但并不是说就不会下毒。而且《毒经》残本这些年一直在柳婆婆手中,就算是曾范,在她面前也不敢托大。 双方僵持了一阵,曾范见柳婆婆对所谓的交易无动于衷。 而屋内屋外一百多双眼睛都在盯着这边,如果拖延下去,不仅会脸面大失,也将错过这唯一有希望上位的机会。 “殷红柳,你真要置柳钰阳的生死、自由于不顾么?”曾范面色平静,声音却无比阴狠:“好,既然你不顾柳钰阳,那我便代表毒门执事堂,向执事长老团提议,按门规处置柳钰阳。” 说罢,这家伙当着柳婆婆的面儿,拨了一个号码。 0181:到时候必然会有一场恶斗 柳婆婆脸色大变,抢在电话接通之前,夺过了曾范的手机。 曾范哈哈笑,叉开手脚靠在椅子上:“殷红柳,看来你还是很在乎柳钰阳的嘛,哈哈哈……就算我不联系执事堂,那边只要下午五点之前没收到我的消息,还是会按计划处置柳钰阳。” 这货有意把“按计划”这三个字说得很重,以此来暗示柳婆婆,他已经作了周密的安排。 “你敢!”柳婆婆厉声喝道:“想以钰阳来要挟老太婆就范,简直是痴心妄想。曾范,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多行不义必自毙,老太婆还劝你一句,现在回头还为时不晚。” “一旦你铸成大错,伤害的不仅仅是钰阳,更是会让整个毒门彻底分崩离析,到时候你将成来毒门的罪人……” “够了!”曾范怒不可遏道:“殷红柳,你给我听好了,今天我对门主玉佩和《毒经》残本势在不得。如果跟你好好协商不成,那就别怪我用非常之手段。” “驴儿草的玩意,你这是争不到,准备明抢了是吧?”孙胖子面带笑容,从后门走了进来,对我作了个搞定的手势。 曾范没有理会孙胖子,目光灼灼的盯着柳婆婆,似乎在等她做最后的决定。 柳婆婆顿了一下,冷声说道:“好一个‘用非常之手段’,老太婆今天就要看看,你准备怎么对付老太婆和毒门的兄弟姐妹。” 曾范抬了抬手,刚要发号施令,外门突然闯进来两个毒门的弟子,无比慌张的凑到曾范耳边轻声嘀古了一阵。 “你说什么?”曾范高高抬起的手,狠狠落在报信的弟子脸上,将他打了个踉跄:“马上通知吕柄怀,把堂口所有的好手都带上,赶去秦守财那帮忙……” 听到“秦守财”这三个字,柳婆婆的脸色明显为之一变。柳钰阳就关在秦守财的工厂里,这会儿曾范紧急调人过去支援秦守财,难道是那边出了什么事? “是!”报信的那名弟子,无辜的捂着刚刚被曾范打的位置,苦着脸转身出去了。 我无法得知这名弟子向曾范汇报的到底是什么事儿,但是看到他生气的样子,我就觉得开心。 让曾范不开心的事,对柳婆婆这边而言,没准是啥好事。 此时另一个毒门的弟子站在曾范身旁,微微张了张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估计是看到同伴莫名其妙的挨了揍,此刻他不敢向曾范汇报。 曾范正在气头上,看到这家伙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更是气上加气,大声呵斥道:“有话快说,有屁赶紧放,别跟个木头人似的杵在这。” “报告堂主,你安排在村子执行特殊任务的兄弟,有几个失踪了。”毒门弟子哭丧着脸回道。 “你说啥玩意儿?”曾范皱起眉,有意无意的往这边扫了几眼:“这么屁大点地方,几个大活人会失踪?” 这时孙胖子起身说道:“你说的那些人是不是身穿灰色短袍,头戴草帽,手里拿根棍子,走路左顾右盼?” “没错,他们的装扮就是这样的。”那名毒门弟子下意识的回答道:“你知道他们在哪儿?” 本来曾范是想拦着这家伙的,无奈终究是晚了一步。 曾范派那些毒门弟子进村的任务,正是伺机下毒,如果被发现,曾范的计划也就暴露了。 孙胖子能说出他们的装扮,定然是他们的身份已经被识破。所谓的失踪,其实是被柳婆婆这边的人给抓住了。 孙胖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出其不意,让所有人的焦点都集中到自己和曾范身上。 “嘿嘿,我当然知道那些家伙在哪里!”孙胖子笑了笑道:“他们在村子里鬼鬼祟祟的,被抓了个正着,这会儿正审着呢。” 那名毒门弟子正要说话,被曾范及时制止住了:“你先下去吧,联系所有执行任务的兄弟,全部撤回,任务取消……” “是!”那家伙满脸疑惑的转身离去,似乎庆幸没有挨揍。 孙胖子右手捏了捏下巴,对曾范说道:“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手下的安危啊!” “我为什么要担心?”曾范反问。 孙胖子回道:“他们可全都交待了哦,不仅有白纸黑字,我还录了音,拍了视频,这会儿正请人帮我编辑,准备发到网上去。到时候毒门将上热门,而曾堂主也要千古留名了!” 曾范嘴角抽动了几下,突然暴跳起来,指着孙胖子说道:“你……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孙胖子很无辜的道:“卧槽,你这么激动干啥?我能对他们做什么,拍视频、录音呗!对了,那些家伙全都指认你指使他们在村子里下毒,目标是今天在村子里的所有人,听起来好可怕呀!” 此言一出,立即引发了阵阵质疑不满的声音。就连莫北山也满脸惊恐的看着曾范,下意识的跟他隔远了些距离。 “放屁,我怎么可能让他们干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曾范咆哮如雷道:“死胖子,你想污蔑我,也该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今天聚集于此的,大部分都是毒门中人,其中不泛众多的堂主和长老,还有不少江湖大佬,我要是这么做,岂不是把自己挖坑把自己给埋了?傻子也不会干这样的蠢事!” 这倒也是,之前跟着曾范进到大厅的,就有两个毒门的大长老级人物,下毒、识毒、解毒的功夫一定不会比曾范差。 别说曾范不敢对他们下毒,就算是敢,也定然会在这些毒门灰骨级大佬面前败露。 据说毒门大长老可同时修习十种以前的毒术,曾范在他们面前,简直就是小儿科般的存在。 曾范应该是让那些家伙对柳婆婆这边的人下毒,结果被孙胖子添油加醋后,差点儿没把曾范给气死。 这胖子,越来越讨人喜欢,看起来也越来越顺眼了! 眼见曾范无法说服柳婆婆交出门主玉佩和《毒经》残本,曾范显得越来越焦急起来,不停的看时间,朝外面张望,似乎在等什么人。 不仅是曾范,跟他过来的几个老家伙也同样如此。 柳婆婆轻声对我们仨说道:“曾范今天对门主玉佩和《毒经》残本势在必得,他肯定是在等帮手。等帮手一到,可能会动手明抢,到时候必然会有一场恶斗。” “你们现在赶紧从后门离开,去往地窖,那里有秘道可以通往村外。不用担心我的安危,周老爷子和许爷子应该快回来了,我们三人联手,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正说着,周云江和许金水走了进来,面色十分的凝重。 柳尘姻拉住柳婆婆,泪眼婆娑道:“奶奶……” “什么都别说了,听奶奶的话,赶紧跟小诺他们离开这里。”柳婆婆打断柳尘姻的话:“你留在这里不但什么都忙都帮不上,还可能成为奶奶的累赘,奶奶要分心照顾你。” “乖,听说,奶奶答应你,一定不会有事。奶奶还要去救你爷爷,到时候咱们一家就能团聚了。” 这并非是安慰柳尘姻的话,在毒门,像柳婆婆这种堂主级别的人物一旦动手,非死即伤,最后很可能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如果柳尘姻留在这,柳婆婆因为顾及她,就会放不开手脚,处处陷于被动。 柳尘姻犹豫了片刻,用力点了点头:“奶奶,我们在墨宝斋等你。” “去吧孩子!”柳婆婆慈祥的笑了笑,突然用力将我们推向后门。 0182: 诡滕巫镇 接着她挥手一扬,屋子里的天花板顿时全部炸裂,白色粉雾顿时倾泄而下,整个大厅瞬间什么也看不清了。 与此同时,曾范也大喝一声:“所有毒门弟子听令,诛杀毒门叛逆殷红柳及其他党羽,追缴至宝门主玉佩和《毒经》残本,事成之后,执事堂将对各位论功行赏……” 倾刻间,无数的嘶吼声涌了进来,中间还夹杂着激烈的打斗。 两个解堂的弟子带着我们已经退到后院,熟练的打开了隐藏在一片灌木丛中的地窖,让我们赶紧下去。 此时整个村子都仿佛陷入了激烈的打斗之中,惊呼声、谩骂声和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地窖口有一架木梯,直通到下面。 “几位下去后,沿着甬道一直往前走,尽头那边会有人接应。”其中一个解堂弟子,朝我和孙胖子拱了拱手道:“尘姻姐姐就拜托两位了!” “阿秀,你和芸芸跟我们一起走吧!”柳尘姻握住她的手道:“你俩刚刚才加入毒门,还没有修习《毒经》上的医理毒术,现在回去只能是送死。” “奶奶让你和芸芸送我们,应该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故意支走你俩的。” 叫阿秀的摇摇头:“我和芸芸早就明白堂主的心意,但我们誓死追随堂主,是不会离开的。尘姻姐姐,你们赶紧走吧,被那些坏人追过来就麻烦了。” 正说着,已经有脚步声朝这边走了过来。 阿秀和芸芸抱定决心要留下来,无论怎么劝都没有用。 我们不敢多耽搁,迅速从楼梯下到了地窖。 “尘姻姐姐,你们多保重!”阿秀和芸芸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随后入口便被盖住了。 我们打开手电筒,沿着甬道一路前行,越往里越觉得湿冷,阴气也比较重。 甬道能通到村外,按照距离来计算,少说也有一千多米,如此长的地道工程量可不小。 这说明,柳婆婆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提前做好了准备。 往前走了大概两三分钟,负责断后的孙胖子突然停下来,皱起眉道:“你们听,后面是不是有人追上来了?” 我和柳尘姻立马屏住呼吸,侧耳倾耳,果然听到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朝这边快速走了过来。 “卧槽,那些混蛋真是阴魂不散呀,连地窖都被他们发现了?”孙胖了捋起袖子,咬牙切齿的道:“来吧,看胖爷怎么干死他们。” 说着,孙胖子从腰间解下一根黑色的铁链,拿在手里惦了惦。 居然是拘魂索! 这是拘阴魂的玩意,对活人能有用? 脚步声越来越近,黑暗中能看到两道模糊的身影已经快到跟前。 孙胖子手指掐诀,嘴里念念有词了一阵,刚准备将拘魂索甩出去的时候,对面那边可能听到了动静,急声说道:“尘姻姐姐,是你吗?” “卧槽,怎么是你们?”孙胖子及时收了手,将拘魂索系回到了腰间。 刚刚说话的人是阿秀,后面跟的是芸芸。 我们重新打开手电,看到俩人脸上又是泪又是汗的,显得很是狼狈。 “堂主让我和芸芸以后留在尘姻姐身,照顾保护好尘姻姐!”阿秀边说边哭了起来:“这是堂主给我俩下达的最后指令。” 柳尘姻无比紧张的道:“奶奶她……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芸芸回答道:“我们见到堂主的时候,发现她受了伤,不过暂时应该没有性命危险。上面已经混战成了一团,根本分不清哪些是敌人,哪些是自己人。” “尘姻姐,你不用太担心,堂主这边又来了几位高手助阵,个个实力不俗。”阿秀见柳尘姻脸色不好,立马接过芸芸的话,安慰道:“咱们还是先出村子吧,到了安全地方再从长计议。” 孙胖子也担心后面会有追兵,催促大家赶紧朝前走,在这种逼仄和相对封闭的环境,一旦遇到毒门的人下毒,根本不可能有活命的机会。 阿秀和芸芸对孙胖子的话表示赞同,然后带着我们拼命的往前跑。 十来分钟后,甬道到了尽头,边上同样放有一架木梯,连着上面。 阿秀最后爬上木梯,有节奏的敲了敲盖在出口处的盖子。很快,外面有节奏的回应,阿秀轻轻打开一条缝儿,确定是自己人后,才将盖子完全推开。 外面也有两个年轻的小姑娘,无比焦急的守在出口外。 看到阿秀和芸芸,俩人都长长舒了口气,将我们几个一下拉了上去。 “村子那边怎么样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问阿秀。 “郭师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带尘姻姐去竹屋那边吧。”阿秀回道。 “也好……”郭师姐点了点头,对另一个女孩说道:“佳佳,你继续守在这,如果有追兵想上来,你就按计划行事。” “是,郭师姐!”佳佳回了一句,严阵以待的守着出口处。 这个郭师姐年纪虽然不大,做事却十分干练,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出口的位置在村子的后山中,而阿秀说的竹屋离这里并不远。几人在郭师姐的引导下,朝着一片深山老林走去。 山不高,草木却十分茂盛,且根本就没有路,完全靠郭师姐用柴刀在前面开道。 走了没多久,阿秀和芸芸突然捂着脖子怪叫起来,似乎喉咙被什么堵住了,无法呼吸。 俩人很快脸色发紫,双腿在地上乱蹬,看起来快不行了。 “阿秀……芸芸……”柳尘姻和郭师姐同时喊叫起来。 但根本没有用,阿秀和芸芸的气息和脉博越来越弱。 郭师姐以为是中毒了,连忙拿出可压制百毒的“灵草丹”给她俩喂服下去。俩人的症状稍微有了些缓解,可呼吸还是无比的困难,甚至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不对,她们没有中毒!”郭师姐翻开俩人的眼皮瞅了瞅,目光落在了她们的脖子上:“这是什么?” 顺着郭师姐的目光,我看到阿秀和芸芸的脖子上,有一条粗壮的紫色印痕,像滕条一样紧紧缠住了两人的脖子,散发出浓郁的阴气。 “这是鬼巫镇术,鬼滕缠身……”我喃喃自语道:“以鬼滕作为镇物,可快速改变气场,身处其中的人或动物会窒息而亡,然后三魂会被鬼滕吸食,成为它的养份……” 鬼巫镇术是北派镇师常用的手段,所以我断定下镇的人,一定就是莫北山。 柳尘姻放声哭了起来,边哭边问我她俩还有没有得救。 我边点头,边想到了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中了鬼巫镇术的肯定不止阿秀和丽丽,很可能整个村子的人,包括长期在村子里生活的柳婆婆,都会中招。 “哥们,让你救人,你发啥呆呀!”孙胖子见我目光游离,忍不住拨了拨我胳膊:“是不是牛逼吹过头,不知道咋整了?” 我没心情理会孙胖子的揶揄,转而对柳尘姻和郭师姐道:“你们把她俩的衣服脱了,看看那条印痕是不是从脖子一直延伸到腰间,而且中间会打几道结。” “如果是,那么在这些打结的位置,用针刺破放血,每次放三到五滴……” 交待完之后,我拉起孙胖子就往回走。 0183: 大结局 柳尘姻和郭师姐只道我俩是回避,并没有追问。 “卧槽,你这是要带我返回地道?”孙胖子看出了倪端,疑惑的问。 我回道:“现在没时间解释太多,柳婆婆和整个柳家村的人都被下了鬼巫镇,十分的危险,你帮我去破镇……” 守在地道出口的女孩见我和孙胖子去而复返,伸手拦住了我俩。 孙胖子气喘吁吁的说道:“殷堂主有危险,郭师姐让我俩去救她出来……你要耽搁了时间,万一殷堂主出了啥事儿,你责任可就大了。” 女孩被孙胖子唬得一愣一愣的,孙胖子赶忙推开盖子,脚踩着木梯下去了。 我紧跟其后,提醒女孩记得把盖子盖上。 返回到村子,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外面的战斗好像已经趋于尾声。很显然,在鬼巫镇术的帮助下,曾范大获全胜,把已经奄奄一息的柳婆婆等人围在屋子里。 周云江和许金水,以及几个陌生面孔还在拼死抵抗,但力量悬殊,他们撑不了多久。 我和孙胖子偷偷从后门瞅了两眼,悄声退了出来,我们过去起不了多大作用,破除巫镇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儿。 在没有拿到门主玉佩和《毒经》残本之前,曾范不会对柳婆婆等人痛下杀手,时间上应该来得及。 而且此刻所有人都聚集到了柳婆婆的房子周围,村子的其他地方空无一人,正好给我们找眼阵提供了方便。 我带着孙胖子在村子来回跑了十几遍,然后用破镇五字诀确定好了镇物的位置。 鬼巫镇术虽然厉害,但是下镇所用的鬼滕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怕火。 只要我们挖出镇物,一把火烧掉,村子里的镇局就彻底被破了,而莫北山也将受到严重的反噬。 我和孙胖子将鬼腾挖出来后,集中到了一起,然后找了些干草铺在上面,用打火机点燃。这些鬼滕遇火点着,倾刻间火光冲天。 与此同时,几处镇眼同时传来闷雷般的响声。 天破! 局也破! 等我们回到柳婆婆房子的时候,先前中了鬼巫镇术的人,脸色已经明显好了起来,呼吸也恢复了正常。 不过由于曾范已经先一步得手,已经将他们都控制住了,此刻也失去了战斗力。 周云江和许金水用尽最后的气力,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殷妹子,我们哥们尽力了!”周云江难得的笑了笑,手搭在了许金水肩上:“黄泉路上有个伴,咱哥俩并不孤单……” 柳婆婆用力吸了几口气,无比内疚的道:“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最后还是连累了两位兄长。两位的大恩大德,只能下辈子报答了!” 许金水一阵苦笑,目光却无比的决然:“这辈子已经活够了,没什么好遗憾的。不过这小兔崽子想给咱们送终,咱们好歹也得拉上几个垫背的吧……” 几人正相互调侃着,曾范已经命人将他们全都用绳子绑住,拖到了一块。 “殷红柳,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曾范走到柳婆婆跟前,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只要你把东西交出来,我保证不会伤害任何人。” “你身为解堂的堂主,难道忍心眼睁睁看着这些无辜的人,因为你的固执而死吗?” 柳婆婆似乎有些动摇了,目光在被抓的那些人身上扫过,接着沉沉叹了口气。 “放开柳婆婆!”我和孙胖子同时走了进来,“对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动手,你特么还是个人吗?” 曾范无比愤怒的瞪着我俩,恨声道:“我正愁找不到你俩,没想你俩正送上门来了,也好,那就一块儿上路吧!” 柳婆婆双手攥得紧紧的,似乎内心在做最后的挣扎。 “堂主,我们不怕死……” “对,我们跟随堂主,最就作好了死的准备,堂主要千万不要答应他们。” “要杀要剐冲着我来,别为难堂主。” …… 无数解堂弟子高声大呼,甚至有几个撞向了曾范,但是被一旁的毒堂弟子给挡住了。 曾范也被激怒了,狠狠抓住柳婆婆的头发往上扯起:“你的这些弟子,对你倒是忠心耿耿。不过很可惜,他们今天都要为你而死了……” “大哥,你这是怎么啦?”李媛媛的惊呼声,打断了曾范的话。 只见莫北山一头栽倒在地,口中狂吐黑色血沫,浑身也抽搐不止,好像“羊角疯”发作了一般。 鬼巫镇术被破,莫北山受到剧烈反噬,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与此同时,门外突然闯进来几道身影。 其中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挥舞着手中的金色画笔对曾范说道:“画尔相,勾尔魂,画影勾魂喽……” 说着,老者快速在一张浅黄色的纸上作画,笔尖磨擦纸张的“沙沙”声,仿佛一把尖刀,一下一下刺在心脏上,生生作疼。 “您……您是画影门武丹青老前辈?”曾范声音发抖,“扑通”跪到了地上:“晚辈不知何事得罪了请武老前辈,还请武老前辈手下留情啊!” 武丹青停下手,淡淡地道:“把殷堂主的人都放了,让不相干的人都离开,你和毒门堂主以及长老留下。” 毒门的门规有一条:外人不可干涉毒门的内部事务,否则杀无赦。 但是没有人敢驳斥武丹青的话,曾范纵然是心有不甘,也只能听话照做。 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轻快的走到我跟前,俏皮的笑了笑道:“陈大哥,我应该来得还不算晚吧?” “你果然是画影门的人!”我讪讪的看着梅影,虽然早已猜到她的身份,但此刻心中还是五味杂陈。 梅影做了个鬼脸,没有回我的话,蹦蹦跳跳的走到武丹青身旁,在他耳边轻声细语了几句。 武丹青疑惑的朝我这边看过来,微微点了点头,整得我突然有些紧张起来。 画影门的出现,迅速扭转了局势,柳婆婆却无比疑惑的盯着武丹青,许久说不出话来。 曾范按照武丹青的话,把抓到的人全都释放了,然后哭丧着脸,继续跪在武丹青面前。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骚动,接紧着玉堂春带着一个神采奕奕的老人走进了屋。 老人一进屋,就冲着武丹青哈哈大笑:“我道是谁在这里咋咋呼呼呢,原来是你这老家伙呀!这么多年没见面了,怎么还是一副苦瓜脸?” 武丹青先是一怔,然后瞪起眼道:“窥梦?你还没死?” 老人正是窥梦先生。 估计天下也只有窥梦先生和武丹青,敢这样相互调侃对方了。 窥梦先生捋起山羊胡道:“你这老东西,嘴巴还是这样贱,十多年没见面了,你就不能说几句中听的话……对了,今天这是哪股风,把你给吹到这儿来了?” 武丹青道:“你不也来了么?老三应该也快到了吧!” “老三?你是说柳钰阳?”窥梦先生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道:“原来他真的还活着,这下咱们哥仨算是团聚了哈……” 大概半个小时后,贺胜云扶着一个看起来邋里邋遢,但是精神却无比矍铄的老者走了进来。 “钰阳……”柳婆婆惊呼一声,双手扶着桌子,身体剧烈摇晃,神情无比的激动。 跟着贺胜云来的老者,正是失踪了十几年的柳钰阳。 看到柳钰阳平安归来,曾范彻底焉巴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 一个月后。 柳钰阳回归毒门,肃清了以曾范为首的反骨余孽,誓将引领毒门重振辉煌。 曾范被赶出了毒门,而秦守财因在贺胜云等人营救柳钰阳的最后关头,将功补过,勉于处罚,但从堂主降为普通门内弟子。 秦明川自知追求柳尘姻无望,提前离开学校去外省实习,彻底斩断了与柳尘姻的瓜葛。 柳钰阳亲自去了一趟滇省,找到五圣门,拿回了当年被盗走的《毒经》残本。 加上柳婆婆手中的残本,正好凑齐了整本的《毒经》。 后来柳钰阳又在泉城一处不起眼的山庄找到了徐寿春,让他给我解了身上的穿心蛊毒,并依门规废了他的双手,让他这辈子都不能再用毒。 祁褚也成功的找到了未婚妻需要的药引,并在柳婆婆和许金水的帮助下,成功清除了身体里的毒素。 孙胖子凭借着阳身阴差的身份和得到的阴司术法,在梦堂的夺宝大赛脱颖而出,得到了窥梦老人的认可。 但想真正跟玉堂春走到一起,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唯一还没有消息的,就是左爷。 不过据道盟协会设在省城的据点报告,左爷最后出现的地方,在一座古宅中。 我决定和孙胖子去省城寻找左爷,活人见人,死要见尸。 出发那天,我们没有惊动任何人,偷偷去到火车站,买好车票。 就在我们准备检票的时候,柳尘姻突然从一旁走了过来,挽住我胳膊说:“以后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要跟着一起,反正这辈子我都跟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