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天倾：从秦二世开始》 第一章 我成了秦二世? “滴答，滴答。” 水珠滚落在洁白的池子中，缓缓晕染开来，映出了一道身影。 于果面无表情地睁开眼睛，面前出现了一面略显熟悉的天花板，洁白、单调。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有些许刺鼻。窗前的郁金香舒展着纤细的身姿，散发着些许清香，中和了医院的肃杀味道。 这一切是那么的熟悉，从于果二十五岁的生日那天开始，日复一日。 这一天，于果被诊断为重度肌无力，生命正式进入了倒计时。 “叩叩叩！” “13床于果，该缴费了。”一道略显淡漠的声音响起。 是秦主任的声音啊。 于果很想打个招呼，可惜…… 主治医师秦主任缓步走进病房，望着于果清秀俊逸的脸庞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世界上只有一种病——穷病。 于果的家境并不算好，经过两年的治疗早已掏空了家底，父母甚至不得已将唯一的住房卖掉，转而在医院附近的康复街，找了一间便宜的房子租住了下来。 于果看着秦主任眨了眨眼睛。 他已经逐渐无法开口说话，甚至连转动脖子都有些困难。 秦主任点了点头，有些迟疑的道：“小于，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可能保守治疗会更好一些，对你爸妈来说，也更加实际......” 于果又眨了眨眼睛。 秦主任轻轻叹了一口气，忽然有些愧疚和自责。他不敢再去看于果的眼睛，转过头径直走出了病房。 于果重新闭上了眼睛，毫无表情的脸庞上不带一丝生气。 他知道，自己距离死亡已经不再遥远，或许是今天，亦或许是明天，这只是时间的问题。 自己的命运早已被注定…… 此时，一道略显奇异的白色光线从窗外射入，径自投入于果的脑海中。 “于果，你想活下去吗？”一道声音突然出现在于果的脑海中。 “想！”于果没有丝毫犹豫。 生命多么美好啊！他为了能活下去，可以选择做任何事。 神秘声音停顿了一下，它保持着一种堪称冷漠的姿态。 “我叫做宙，游荡在时间的长河之中，拨动水花，寻求未知。” “于果，不出意外的话，你的生命应该只剩下了十天，命运已经走向尽头。” “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在历史的长河中，顶替原本历史上的那些失败者，逆转他们的命运，从而盗窃他们的命运，让你能够继续活下去。” “我愿意。” 宙的声音似乎有些缥缈，于果的意识也渐渐变得虚无，迅速堕入了黑暗之中。 ....... 【时间：公元前207年】 【任务说明：尊贵的大秦二世陛下，您的人生已经渡过了二十四年。您的子民苦不堪言，人们掀起了反抗您的战争。战争节节败退，如今的大秦帝国已经危机四伏，您的处境危在旦夕！】 【任务要求：请存活至公元前206年】 坑爹啊...... 于果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顶替的第一个失败者竟然是臭名昭著的秦二世胡亥！ 时间还是公元前207年！ 按照正常的历史走向，秦二世胡亥很快就要死于赵高之手，这棋只怕都走到了绝路，还怎么逆转？ 于果发出一阵悲鸣，然而残酷的宙并没有做出任何反馈，仿佛压根不存在。 记忆片段消散，于果慢慢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重重华丽的帷幕，还有一面十分古朴的大铜镜竖立在一旁。 “哼.....来人......” 于果动了动干裂的嘴皮。 “陛下！快来人，陛下终于醒了！”一声公鸭嗓子兀自响起。 顿时，一阵脚步声响起，紧接着数名身着黑色宽袍大袖的男子出现了在于果床前。 “启禀陛下，臣郎中令赵成在。” 为首的中年人面带谄笑，往前走了两步，侍立于床侧。 【赵成，赵高之弟。如今身居九卿之一的郎中令，一手掌握了禁宫侍卫大权。】 除了这段记忆之外，于果却一下子想起了曾经在病床上看过的历史书籍。 公元前207年八月，赵高令女婿咸阳令阎乐，串通赵成弑杀胡亥。 想到这儿，于果顿时心中微凉。 若是按照正常的历史走向，只怕自己已经没有多久的活头了...... 赵成微微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不露痕迹地扫视了一眼于果，便佯作关心的说道：“陛下，臣已派人将陛下醒来的消息禀告了丞相，丞相很快就会来拜见陛下。” 闻言，于果心中一凛。 此时的大秦丞相正是赵高！ 于果故作试探道：“朕只是身子偶有不适，并非什么大事。丞相日理万机，天下有多少大事等着丞相去决断，就不劳烦丞相前来见朕。只是朕多有时日未曾临朝，却不知天下可发生了什么大事？” 自从赵高将李斯一党尽数下狱杀死后，胡亥便逐渐看不到也听不到朝堂上的事情。 赵成顿时一惊，不知为何，他忽然感觉到今日的胡亥有些许不同。 他慢条斯理的回应道：“还请陛下放心，有丞相在，那些关东的贼子不足为虑。只是有一点，王离大军在巨鹿大败，章邯却跑到棘原躲了起来，放任贼子攻掠我大秦的疆土。丞相近日催促此辈速速进军，还请陛下切勿担忧。” 赵成一边禀告，一边给在外领兵的章邯上起了眼药。 闻言，于果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 看来历史上那场堪称传奇的巨鹿之战已经结束，项羽以破釜沉舟的姿态九战章邯，击败王离，消灭了二十万秦军。 在这件事之后，章邯率领二十万大军退守棘原，处于极度惶恐的状态。而赵高在这个节骨眼上落井下石，蛊惑胡亥对章邯进行了严厉训斥，意图拔除章邯这一威胁，这使得章邯在万般无奈下选择率领残军投降项羽。 在投降之后，项羽因为缺粮的缘故，在新安坑杀二十万秦军，使得大秦最后一支精锐被彻底消灭。 与此同时，刘邦趁秦军主力被牵制在河北，乘机于八月突破武关，十月进入咸阳，大秦最终灭亡。 在此之前，赵高发动望夷宫变，逼迫胡亥自杀。 于果捏了捏眉心，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不仅面临着赵高一党的内忧，还会面临关东联军的外患。 想要存活到明年，只怕比在高空踩钢丝还要困难...... 第二章 封侯之赏 于果在患病的两年时间里，他并没有白白浪费时光，每天都会阅读大量的书籍，而过目不忘的天赋也使得他在此时能够记起大量的历史细节。 倘若太史公著史没有太大偏差，于果也并非完全没有机会，只要他善于发觉历史中潜藏下的细节，照样有机会能实现命运的逆转。 至少，活到明年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而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必须拦在章邯投降之前，让他把大军给好好的带回来，毕竟这是能依靠的最后一支兵力。 至于什么平叛都已经不再重要，保命才是第一位。 于果整理好思绪，便有条不紊地说道：“章邯之辈虽然无能，坐视良机，原本罪不容诛。可如今大秦局势发展至此，还需要仰仗他手底下的军队，不必过于苛责。更何况章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来人，下旨，朕要嘉奖上将军章邯，封为伦侯，命其率军退守函谷关。” 关中地势条件优越，关隘重重，尤其是函谷关，堪称是大秦的生命线。 赵成眼神一凝，几乎下意识道：“陛下不可！章邯此辈战败至此，岂有封侯的道理？更何况此事尚未通过丞相.......” 未等赵成说完，于果便打断了他，语气严厉的说道：“丞相那里，朕自会去分说。赵卿无需多言，速速拟旨。” 于果在赌，赌赵高一党目前还没有彻底掌控住咸阳局势，还不会对自己这个皇帝有所妄动。 “......是。” 赵成张嘴结舌，有心想要反驳，可是话到临头却又不敢，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下去。 此时的赵高虽然位居丞相、权倾朝野，可毕竟不敢公然违抗皇帝的命令，更不用说他赵成这个小小的郎中令。赵成只能乖乖下去拟旨。 于果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试探成功，也就意味着后面有许多操作的空间。 等到章邯率领残军撤回武关后，外患应该暂时可以先放在一边，关键还是要除掉赵高一党。 在原本的历史上，赵高于望夷宫变弑君胡亥后，便选择扶持了公子婴为秦王。而后公子婴却表现出非同一般的高超手腕，在登基之处乘机刺死了赵高，并迅速清理了赵高一党，稳定了咸阳的局势。 这一点充分说明赵高一党并没有完全掌控咸阳，他能依靠的最主要还是宫内郎中令赵成以及宫外咸阳令阎乐二人，他们一内一外，使得皇帝与百官彻底隔绝开来。 也就是说，想要破局的关键，就必须要找到一个能够居中联络之人。 于果很快就想起，在原本的历史上胡亥被杀之时，负责守卫望夷宫的卫令仆射因为抗拒阎乐等人被杀，说明他是一个可以信赖的忠臣，正是目前自己需要的人才！ 他直接喊道：“来人，速速召见望夷宫卫令仆射，朕有话问他。” “是，陛下。” 没有了赵成在一旁聒噪，很快便有奴婢持令出宫，去寻那望夷宫卫令仆射。 望夷宫位于长陵西北长平观道东故亭处，临泾水而建，距离咸阳皇宫有十余里之遥，一去一回少说也要半个多时辰。 片刻之后，一名头戴高山冠、身穿绿色袍服、脸庞白净的高大男子匆匆进入寝殿，他 一进寝殿，就瞧见了正斜靠在榻上的皇帝，便十分恭敬的上前跪下。 “臣赵高，拜见陛下。” “丞相何须多礼！” 于果佯装要亲自下来扶起赵高，却故作身形不稳，直接跌倒在榻上。 赵高慌得连忙上前一步，手忙脚乱地扶住了皇帝，“陛下！” 他一边叫喊着，一边扶着于果重新躺回在榻上。 然而令赵高自己都没注意的是，随着于果这一番做作，竟然使他内心不知不觉放松了警惕。 说起来，自从巨鹿之战后，赵高内心一直就十分紧张。 由于前线战事一直不利，胡亥经常会为此大发脾气，甚至会迁怒到他这个丞相身上，这让赵高心中常常不安，担心会被胡亥一脚踢开。 赵高重新整理了一下思绪，试探着问道：“适才陛下可有旨意，要加封章邯为侯？” 戏肉来了！ 于果镇定自若地说道：“一个彻侯而已，朕只是为了安其心罢了。等他到了咸阳，交出了兵权，朕就将他交给丞相处置便是。” 闻言，赵高微微放下心来，转过话题继续试探道：“臣听说陛下这几日一直忧心前线战事，寝食难安，可有此事？” 于果打了一个哈欠，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有丞相在，朕才懒得操心这些事。只是前几日朕常常做噩梦之故，说起来也不妨事。” 赵高连忙笑道：“陛下日夜操劳，着实辛苦。臣今日得良驹一匹，颇为神骏，献给陛下为贺！” 献马？ 不对，这分明就是指鹿为马！ 于果在心底冷笑，在原本历史上，真是这一招指鹿为马，让赵高得以彻底清理朝廷中的异党，使得他做事再无顾忌，竟然产生了谋逆的勇气！ 于果在脑海中迅速盘算着，口头上却说道：“丞相有此心，朕实在欣慰。只是这几日身体实在不爽利，怕是只能等来日了……” 赵高步步紧逼，笑道：“陛下，此马颇为神骏，实乃天授。臣自打得此良驹，便想献给陛下。不如就在明日朝堂上为陛下献之，到时候也可以让群臣看看这马的神骏之处，彰显我大秦之威！” 于果笑道：“既然丞相早有准备，那就明日一起看看。” “既然如此，还请陛下多多歇息，臣这就先行告退。” 达到目的之后，赵高也不继续停留，便径自行礼退出了寝殿。 此时，赵成正守在寝殿外，一见到兄长出来，立马上前询问道：“大兄，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高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道：“陛下能有什么意思？他只是担心章邯狗急跳墙，投降了叛军。不过这样也好，等章邯回了咸阳，看我怎么拿捏他！” 赵成嘿嘿一笑，朝着寝殿方向努努嘴，“那，我继续盯着？” 赵高点了点头，“你最近就派人盯着陛下，看看他见过哪些人，又说了什么话.......”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摇了摇头，有些疑惑地说道：“我总感觉有些不太对劲，这段时间咱们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对了，晚上你去将阎乐叫到我的府上来。” “是，兄长。” 赵成看了一眼寝殿方向，随后拱手离去。 赵高也快步离开了。 他还要好好筹划明天上朝的安排，这一次定要接着这个机会，将所有胆敢反对他的人彻底清理干净！ 半个时辰后，一名身着甲胄的秦军武士在宫人的引领下走进了寝宫。 “启禀陛下，臣望夷宫卫令仆射傅辰，拜见陛下。” 第三章 另类的指鹿为马 于果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一旁侍立的宫人退下。 宫人不敢怠慢，快步退出寝殿，只留下了皇帝与傅辰二人。 于果一扫之前装出来的颓唐模样，直接光着脚快步走下台阶，径自上前扶起傅辰，强按住内心的激动，低声道：“将军此来，却是救了朕的命！” 傅辰一介小小的望夷宫卫令仆射，自然算不上将军，充其量只是一处行宫的侍卫统领。他见皇帝如此作态，不免大吃一惊，立刻跪在了地上。 “启禀陛下，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于果拍了拍傅辰的手，拉着他走进内殿，才低声道：“将军可知，当今我大秦天下最大的国贼是谁？” 傅辰顿时激动的说道：“陛下，如今大秦最大的国贼，正是丞相赵高！此辈祸国乱政、欺凌陛下，实乃人神共愤！臣恨不得亲手诛杀之！” 于果轻轻吸了一口气，笑道：“好！将军有此见识，不愧是朕看中的人！” 他沉声道：“望夷宫卫令仆射傅辰，听旨！” “臣在！” “当今天下板荡，朕实在羞愧万分。于国于民之际，朕应诛杀国贼赵高、平灭逆党！朕令你暗中布置亲信，等候朕的亲令，于望夷宫诛杀国贼赵高！” “臣，领旨！” 傅辰拜倒在地，重新抬起头时已然泪流满面，“陛下能重新振作，臣实在不胜欢喜！此番诛贼，纵使刀斧加身，臣亦心甘情愿！” 于果轻轻叹了一口气，扶起傅辰低声道：“赵高的人一直盯着朕的寝殿，你还是速速出宫去吧，切莫让人发现了端倪。” “是，臣告退。” 等到傅辰离开寝殿，于果才慢慢瘫软在榻上。 手心全都是汗水。 事到如今，成或败，就看接下来的关键一搏了。 ....... 次日，咸阳宫，麒麟殿。 大秦国事日益凋敝，朝政大权也渐渐掌握在赵高手中，因此朝会很快成了一个走过场的形式，基本已经废弛。 即便是秦二世胡亥还要举行朝会，大部分时候也都是在甘泉宫，而非麒麟殿内举行。 这次，于果选了麒麟殿，他就是要堂堂正正坐在秦始皇坐过的位置上，成为一个真正的大秦之君！ 然而，当官员们上朝行完礼节，稀稀拉拉的队伍却让于果大皱眉头。 他实在没有想到，大秦目前的中枢官员竟然变得如此稀薄。 原来的右丞相冯去疾，左丞相李斯以及御史大夫冯劫都被赵高一锅烩了，连同他们的党羽势力也悉数下狱，朝堂上原本的三公九卿眼下竟空缺了一大半！ 剩下的几个人，大部分也都是赵高的同党。 赵高率先站出来，高声道：“我大秦天赐祥瑞之兆，臣获得一匹神骏。今日献给陛下，特为陛下贺！” 群臣中的赵高一党纷纷站出来，“为陛下贺！” 于果心中冷笑，脸上却故作欣喜，“不妨牵来一看。” 赵高等的就是这句话，他连忙一挥手。 很快，侍卫推着一辆木轮车走上殿，上面还披着一块黑布，让人看不清里面的虚实。 群臣好奇的张望着，只见赵高轻轻一挥手，侍卫立马掀开黑布。 当看清木车上的动物时，众人的脸色顿时各异。 木轮车上的分明是一头麋鹿，根本就不是骏马！ 赵高拱手道：“陛下，请观神骏。” 纵使于果早已知道这桩历史事件，可此时内心依然燃起了熊熊怒火，这是何等的猖狂？何等的无耻？简直就是莫大的耻辱！ 他一定要杀了赵高！灭其九族！ “朕以为，这分明是一只鹿。” 赵高望着左右的亲信大臣们，放声大笑道：“陛下以为这是一只鹿，可我却认为这是一匹马。你们不妨说说，这到底是鹿还是马？” 大臣们连忙纷纷道：“丞相说得对，这是马。” “没错，这就是马！” 过了许久，终于有人站了出来，“不，这分明是鹿！” 虽然他们的人数不多，声音不大，可是却依然坚定地站在了一起，认定这只是一只鹿。 赵高神色未改，牢牢记住了这些说是鹿的人。 一旦罗织好罪名，就将这些人全部杀光！ 笼中之物到底是鹿还是马，根本就不重要，自己想要的是想说它是鹿就是鹿，想说它是马就是马的权力。 于果没有丝毫耽搁，也同样记清楚了这些说是鹿的人。 等到覆灭赵高一党，这些人都可以委以重用！ 仅仅片刻之后，赵高神情一敛，让人将鹿送了下去。 没等赵高回身，于果抢先说道：“朕昨夜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一头白虎咬死了朕的左骖马，这使得朕心中惶恐不安，恐有他意。诸位爱卿，谁能解之？” 古人的梦往往都带有很深的寓意，常常会被解读为神明的旨意。而皇帝做梦自然更加了不得，动辄都是关系到无数性命的大事。 赵高皱着眉头，暗自思忖不止，他所思考的自然不是这个梦代表的含义，而是在思考皇帝究竟是什么想法？ 身为九卿之一的奉常便立刻站了出来，他不仅负责掌管宗庙礼仪，同时也肩负着为皇帝解梦的职责。 “启禀陛下，白虎齧马，只怕泾水在作祟。陛下不妨驾临望夷宫祭祀泾水，以安社稷。” 听到奉常这么说，赵高原本还有些狐疑的心思顿时放了下来，或许皇帝只是不愿意继续待在咸阳宫中，想前往望夷宫散散心。 说起来这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皇帝离宫，自己也可以加紧步伐对付朝廷中的那些异党！ 于果点了点头，道：“准奏。” 说完，他又望向了一旁的赵高，在原本历史上，赵高之所以会抢先发难，是胡亥因关东叛军之事问责赵高，将赵高吓到了，才使得他不得不狗急跳墙。 如今自己自然不会犯下这么愚蠢的错误，反而要进一步麻痹赵高才是。 “丞相为巩固我大秦社稷，日夜操劳，節衣素食，实为大秦之肱骨，岂能未有封侯之赏？朕意已决，封丞相赵高为咸阳侯。” 赵高顿时一愣，他实在没有想到皇帝会来上这么一出，“多谢陛下，臣实在是愧莫能当，只愿为陛下前驱、代为驱驰。” 赵高内心狂喜。 这可是带有封号的彻侯，可不是伦侯所能相提并论！ 更重要的是，这代表皇帝对他根本没有任何怀疑，还是那么的器重他。 见赵高被一个区区的彻侯砸得心花怒放，于果也在心中冷笑不止。 让你先开心两天，到时候再让你这条老狗想哭都哭不出来！ 第四章 诛杀国贼 望夷宫本是秦始皇为了抵御北虏所建，然而如今北虏未至，可大秦的天下却是彻底乱了。 由于两宫相隔距离并不算遥远，仅仅经过数日的简单准备，于果便乘坐着御辇在众多大臣的陪护下赶到了望夷宫。 赵高作为丞相，需要坐镇咸阳，现下只有赵成一个人前来陪祭。 按照奉常的意思，这一次需要准备四匹白马沉入泾水，来祭祀发怒的泾水水神，才能让皇帝睡上一个好觉。 于果自然不会去操心这些事，他私下召见了望夷宫卫令仆射傅辰。 傅辰自从前几日得到皇帝的密令之后，便迅速开始秘密联络忠于大秦的士卒，做足身份甄别，靠着这么多年的积累，成功联络了三十余人。虽然人数不多，可是人人都无比忠心。 在傅辰的调配下，他们分别取代了望夷宫原本的核心守卫。 “此次诛贼，朕只问赵高一族，旁人不问，切勿扩大株连。若到时候赵高有同党愿意投降，亦在宽恕之列！” 于果殷切地嘱咐，心中已经定下了全盘的计划，只待一步步施行。 按照祭祀惯例，皇帝及文武百官需要在祭祀前斋沐三日，到时候便杀马沉入泾水，由皇帝亲自念下祭文，祭祀泾水。 临近祭祀前夜，一切都显得那么肃穆凝重。 于果躺在望夷宫的榻上，身着玄服，额头上绑着黑巾，怀中揣着一柄透着寒光的匕首。他如猛虎蛰伏，静静地等待着。 赵成跪在望夷宫的地面上，“陛下身体不适，需要丞相代为祭祀？” 他惊讶无比，早知皇帝身体骨子差，却没想竟差到这个地步，竟然连祭礼都无法举行？ 于果的声音中透着几分虚弱，“眼下朕只能依靠丞相了，速速召丞相进宫......朕.......朕决定让丞相......代朕祭祀.......” 说完，于果便装作体力不支地样子喘了几口气。 赵成隔着厚厚的帷幕，根本看不清皇帝，也根本不敢进去打探，只得退出了寝殿。 赵成走出大门，很快就意识到了这是一个天载难逢的好机会。 只要兄长能代皇帝祭祀，将来就能更加名正言顺地清理朝廷异党，将朝政捏在手心里！ 想到这里，赵高再也没有犹豫，亲自骑马返回咸阳，面见赵高，向赵高宣旨。 赵高接过旨意，并没有那么开心，反而有几分犹豫。 “阿弟，你说，陛下的身体真的已经不行了吗？” “千真万确，我在望夷宫闻到了浓重的药味，根本就掩盖不住。再加上前几日陛下的那次晕倒，我可以断定，陛下只怕命不久矣！” 赵成脸上带着几分兴奋和神秘兮兮。 赵高轻轻叹息道：“阿弟，陛下对我信重如此，还封我为侯。若是陛下故去，只怕将来的新君不会像陛下这么厚待我们了。” 赵成有些不以为然，嗤笑道：“兄长，你就是想得太多了。就算皇帝驾崩了，又怎么样？兄长能扶起一个胡亥，便能再扶起下一个胡亥！” 赵高像是没听见似的，背着手踱步来回，片刻之后终究下定决心道：“无论如何，我得立马去见陛下，看看到底什么情况。来人，备马！” ........ 月明星稀，微风拂面。 赵高穿着一身玄黑袍服，腰间配着玉带，一旁挂着一柄长剑。在众多骑士的护卫下，骑着马一路从咸阳赶往望夷宫。 在如今的大秦帝国，赵高堪称一本真正的活字典。 他因为母亲触犯刑罚的缘故，从小就跟弟弟赵成在“隐宫”中出生长大，并且也被处于阉刑，成了一个真正的刑余之人。 对于赵高而言，那段时日无比灰暗，做梦都想爬出那个恐怖的地方。 为此，他几乎用尽全身上下的力气去学习秦律，最终得到了秦始皇的欣赏，成为了大秦中车府令，兼行符玺令事。说白了，也就是皇帝的御用司机和贴身秘书。 赵高在这个位置上一干就是二十多年。 在这二十多年里，他几乎每天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只为了不顾一切地往上爬。 等待了二十多年的赵高，终于等到了那个机会。他巧言令色，迫使丞相李斯与他一起伪诏勒令公子扶苏自杀，并扶持他的好学生胡亥当上了二世皇帝。 最终，初尝到权力甜头的赵高试图追逐那至高无上的权力，所有挡在他大路上的人都会被他铲除，蒙恬、蒙毅、李斯、冯去疾、冯劫，一个个倒在了他的手段之下。 再也没有人能阻拦他赵高，就算是皇帝胡亥，也即将成为他下一个目标。 赵高策马，深深吸了一口夜幕寒气，不禁有些感慨：“阿弟，你说，将来的史书会怎么写我们？” 赵成放声大笑：“天下的道理，无非就是四个字——成王败寇！将来史书如何评价我们，还不是看我们怎么写？” “没错，就算是遗臭万年，我赵高也绝不做无名之辈！” ....... 望夷宫门口。 赵高解下佩剑交于侍卫，一步步走进寝殿，跪在了地上。 “臣赵高，叩见陛下。” 于果隔着帷幕，虚弱的低声说道：“过来，朕有话要跟你说。” 赵高站起身子走到御榻前，分开帷幕，只见榻上的皇帝脸色苍白，有气无力。 “臣来了，陛下可以放心了。” 于果伸出一只手，握住了赵高的手，低低地说道：“老师，学生怕是命不久矣了.......” 一听到老师这个称呼，赵高一下子想起了昔日教授自己这个好学生的场景。纵然他们是君臣，可更多的却是师生，一时间竟有些许悲从中来，“陛下何出此言？陛下龙体康健，当享有千秋万代才是......” 于果的脸上却出现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冷声道：“老师，那你想千秋万代吗？” 赵高顿时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原本病恹恹的皇帝学生竟迅速扑了过来，一旁的帷幕轻轻一动，数名侍卫拔刀现身。 一柄暗藏在袖中的匕首深深刺入了赵高的心脏。 “噗嗤！” 赵高捂着胸口，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感觉全身上下的力气都在迅速流失着。 面前皇帝的脸庞依然显得亲和，仿佛他们还是当年的师生，正在探讨着一个问题。 于果用力拔出手中的匕首，紧接着对着赵高的心口又连刺了数下。 鲜血喷溅在地上、床榻上，也喷溅在于果的脸上，直到躺在地上的赵高再无半点生机。 于果确定他真正死去后，才动手将其头颅割了下来。 正在此时，一身是血的傅辰也迅速冲了进来。 他手中抓着赵成的头颅，鲜血滴滴答答流淌在地面上，空气中也弥漫着厚重的血腥味，径自跪在了地上。 “回禀陛下，国贼已除！” 第五章 新的挑战 杀掉赵高和赵成，仅仅只是于果计划中的第一步，他还需要将权力从赵高余党手中收回来，才能真正掌握命运。 不过，于果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彻底激化矛盾，毕竟赵高余孽一党实力雄厚，最好的办法还是分化瓦解，将大部分人先稳住，清除掉那些首要分子即可。 而其中最关键的，自然便是掌握着一定兵力的咸阳令阎乐。 在原本的历史上，正是阎乐率领千余兵力攻入望夷宫，逼迫胡亥自缢。 于果一想到这里，便望向正在等候命令的傅辰。 “傅辰，速速派人封锁望夷宫，任何人不得出入，持朕的诏令.......不，派人持赵高的令信前往咸阳，将咸阳令阎乐召集过来。” “是，陛下。” 等傅辰离开之后，于果才感觉到自己眼前一阵阵发黑，他今日所经历的事情，所消耗的心血实在太多，以致于体力竟然有些不支。 不过，他还要强行打起精神来，等待着咸阳令前来。 只有杀掉阎乐，这件事情才算彻底成功。 当天逐渐蒙蒙亮的时候，咸阳令阎乐终于赶到了望夷宫，他原本还以为会先见到丞相赵高，然而却发现见到的全都是一些陌生人，顿时心生警惕，借口要回咸阳去取重要的东西再过来。 然而，阎乐转身之后，却发现身后很快便有甲士拦住了去路，一名身材高大的大汉走上前来，正是傅辰，他脸色十分冷峻，道：“咸阳令阎乐听旨。” 一听到这里，阎乐顿时冷汗四起，他慌忙看向了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熟悉的人，只见所有的秦军如同看死人一般，望向了阎乐。 不得已之下，阎乐只好跪倒在地。 “臣，咸阳令阎乐听旨。” “朕自继位以来，赵高阴险骄恣，诛杀无道，实乃人神共愤，人人得而诛之。今日朕得以诛杀赵高，正乃顺应天命之举，阎乐你身为赵高之婿，实为爪牙，为虎作伥，罪不容赦。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阎乐一听到赵高已死，顿时瘫软在地上，叹息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赵高啊赵高，你可真是害死我了......” 一边说着，竟然一边哭了起来。 傅辰厌恶地望了一眼赵高，便挥了挥手，很快就便有几个士卒走上前来，按住了他的脖子，狠狠一剑砍了下去，一颗硕大的人头滚落在地。 随着阎乐一死，于果当机立断进入咸阳，正式以皇帝的身份接管了兵权，对咸阳进行了封锁。 清楚赵高一党余孽，只是按图索骥罢了。 不过于果并不打算将这件事情继续扩大化，他仅仅只是将赵高一党的骨干和同族抓了起来，对于那些在朝廷里不阿附赵高的大臣也及时进行安抚，从而确保咸阳的稳定。 ....... 当咸阳彻底被于果控制以后，他很快就下达了一道血淋淋的命令，即诛杀赵高三族。 一时间，赵氏上下数百人都被关进了囚车，直接一路押赴刑场行刑。 而在这一路上，几乎所有的咸阳百姓都纷纷站在道路两旁，冷冷地望着这些待死之人，若非秦法森严，只怕他们早就将臭鸡蛋和石块砸过去了。 说到底，在过去几年的时间里，秦二世胡亥的很多罪过其实都被赵高所承受，再加上赵高本人作恶多端，也使得对他恨之入骨的人遍及整个咸阳。 当于果收到廷尉行刑结束的消息后，只是淡淡地将书简放在了一边。 铲除了赵高，算是平定了内患，可是接下来他将要面对的，则是来势汹汹的刘邦和项羽。 按照历史记载，目前的刘邦应该还在南阳苦战，兵力大约万人左右，等他劝降了南阳郡郡守吕齮后，才在十月攻下武关，一路北上占据咸阳。 与此同时，项羽打赢巨鹿之战后，也成功地获取了四十万联军的统帅权，他原本正同章邯的二十万大军继续对峙。 可由于原本咸阳的骚操作，使得章邯在司马欣等人劝说下，率领二十万大军投降了项羽，也就让项羽彻底扫清了进入关中的障碍。 好在因为于果的存在，他已经派人去封章邯为侯，并让他撤兵函谷关，也就意味着章邯很大概率不会选择投降，使得短时间内无需担忧联军的威胁。 “按照宙的意思，只要我能存活到公元前206年，也就是到明年就算成功......那这么一说，似乎任务并不困难.......” 此时距离公元前206年已经只剩下了不到半年，按照历史的走向来看，就算是熬也是能够熬过去的...... 于果心里一边盘算着，却隐隐有些不太甘心，这可是能跟历史名人刘邦项羽交手的好机会，若非小命要紧，他还真不想就这么轻易放弃呢！ “呵呵，总算还有点志气。若是现在给你一个新的选择，你愿不愿意呢？”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里却忽然出现了一道声音，原来是宙。 于果十分果断地拒绝，道：“能活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可不想拿着自己的命去冒险.......” 宙的声音很快响起：“你放心，任务既然已经颁布，自然不会修改。只要你能撑到公元前206年，你自然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 于果顿时颇为期待地说道：“也就是说，我终于可以成为一个正常人了？” “没错。但是这种健康的状态，只能持续半个月左右。” “什么？” 于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哪有只活半个月的道理？ 宙没有一丝感情地说道：“原因很简单，你虽然撬动了秦二世胡亥的命运，让他没有死在公元前207年，可是等你返回现实后，他很快就会被关东联军诛杀，也就意味着这只是在时间的长河里扔出了一块小石子，溅起一丝涟漪，终究没有彻底让命运发生颠覆。” 于果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他好像已经接近了答案。 “也就是说，如果我让胡亥活得时间越久，改变历史的走向越大，我所能获得的寿命也就越多？” “没错。” 宙继续道：“当然，选择永远在你自己的手中。” 于果顿时脸色一黑，这简直就是欺诈...... 第六章 约法三章 按照宙所说的意思，于果加入副本其实就像在打游戏一样，风险越大，汇报也越大。 只不过游戏玩的是角色的性命，失败了还可以重新再来，而他于果玩的则是他自己仅有的一条命，根本容不得失败。 也就是说，他不光要一命通关，还要尽可能挖掘出更多的奖励。 于果顿时陷入了沉思，按照原先的布置，他苟到公元前206年问题应该不大，但是想要继续苟下下去，就需要利用好这一段时间。 经过了一番沉思之后，于果发现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缺兵力？ 于果已经停罢了阿旁宫和陵寝等一切宫室的修筑，完全可以效仿章邯赦免这些刑徒，然后全部选择其中一部分兵力进行训练，然后选派一个信得过的将领去守武关，至于函谷关有章邯的二十万大军，根本不用担心没有人用。 缺武器甲胄？ 关中本身就是老秦人的根据之地，再加上少府这么多年的维系，关中武库内实际上还存放着大量的兵甲可供使用，再说当年秦始皇收天下之兵后尽数铸成的十二座金人，还好好地立在那呢！他完全可以把这十二座金人融掉，然后打造成兵甲！ 缺粮食？ 笑话，关中千里沃土，再加上先前从关东各郡调来的粮食，也堆满了各个粮仓，同样也不缺乏粮草供给。 说白了，只要于果能守住关中，就相当于守住了过去的大秦，到时候无非就是重新将秦始皇的故事重演一遍，再次荡平诸侯就是。 问题还是一点，于果眼下最欠缺的，其实是民心。 只要能赢得老秦人的心，大秦就依然还是那个战无不胜的大秦。 一想到这里，于果就迅速想起，前几日赵高在殿上指鹿为马时，五大夫赵婴、五大夫杨樛曾坚持声称是鹿，可见他们并非赵高一党。 为了保护这二人不被赵高诛杀，于果在这次出行祭祀时，还坚持带上了这两个人，也使得他们并没有遭到毒手。 细细思考了一番，于果便派人去召见五大夫赵婴以及五大夫杨樛。 不一会的功夫，五大夫赵婴、五大夫杨樛匆匆进了大殿，他们跪在地上行完大礼后，一眼就看到了摆在面前血淋淋的人头。 “啊！这是狗贼赵高的人头！” 赵婴咬牙切齿地叫道，若非顾忌皇帝就在面前，他几乎恨不得上前去撕咬一番。 一旁的杨樛则是又哭又笑，他的多少同僚手足几乎都惨死在了赵高的手中，如今见到仇人授首，情绪几乎失控。 于果明白二人内心有多么愤懑，如今发泄发泄也是一件好事，便也不阻拦，只待二人情绪平缓之后，才走下台阶，对着二位大夫深深一礼。 “国有诤臣，不亡其国。若非二位大夫，只怕朕早已经死在了赵高这等奸徒之手。” “陛下，您终于醒悟了！大秦不亡啊！” 赵婴涕泪满面，他跪在了于果的面前，却不知那些九泉之下的亲朋故友，是否能看到这一面？ 于果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扶起了二位五大夫，沉声道：“朕过去太过昏聩，一味偏信赵高贼子胡言，以致于做下了许多错事，朕决意向天下发罪己诏，力陈所过，并决意终生勤俭，一餐不过一粥一菜，四季常服不过八套，待天下安定之后，朕即选择退位，一补所过。” 二人连忙拜伏身体，脸上却是无比的欣慰。 “陛下能有此番觉悟，臣纵使立刻身死，也死而无憾了.......” 于果点了点头，他知道二人正处于情绪激动的时刻，便趁热打铁道：“朕过去所行诸政多有悖逆，今日当一改前非，眼下当立刻推行三策。” “臣在。” 一听到这话，立刻便有人送来了帛书和毛笔，杨樛持笔开始准备进行记载。 于果一边踱着步子，一边侃侃而谈。 “当今我大秦山河破碎，社稷动荡，当有三大弊政。” “第一，轻奸逆，远贤臣。朕继位以来，偏信赵高谗言以致于有今日之祸国乱政，七分罪在赵高，三分罪在朕，此即日起，朕当亲近贤臣，罢黜奸逆，以重振朝纲，澄清殿宇。” “善！” 赵婴点头称善，杨樛持笔记下。 “第二，停宫室，罢徭役。关东群盗并起，秦军虽然屡屡征剿，杀亡甚众，然而却杀之不尽，扑之不尽，其中缘由便在于天下人皆以戌漕转作事苦。而自先帝至今，百姓已经深受其苦，如今当罢停一切宫室，包括阿房宫和朕的陵寝，减省四边戍转。” 赵婴听到这里，脸上却是喜忧未定，道：“陛下，停阿房宫自然是一等一的善政，可是陛下的陵寝，只需稍减规模就是，无需停下......” 于果一听，瞬间就明白了赵婴的意思，原来当今丧制规定，皇帝无论年龄大小，自继位一年后就必须要开始营造陵墓，属于礼的一部分。 如果皇帝罢修陵墓，便是违礼。 于果稍一思考，依然摇头道：“朕死去之后也只不过是一副躯壳罢了，若是今日继续劳民伤财，只怕他日也葬不到陵寝当中，又何必呢？还是先罢了。” “善。” “第三，驰秦法，厚百姓。昔日我大秦能够横扫六国一统天下，便是历代先主知道雍蔽伤国，不得不设置公顷士大夫以治法令，以赵鞅变法而图强。然而国事强盛时，刑罚苛刻尚能维持，如今国事废弛，秦法过苛则使得海内怨望，朕以为如今当约法三章即可，以宽厚百姓。” “约法三章？” 一听到于果这番话，赵婴和杨樛便有几分好奇。 于果点了点头，道：“约法三章，即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其余秦法尽数废除。” “善。” 等到二人记录完毕之后，于果才轻轻叹了一口气，望向了二人，道：“这段时间还请二位不辞劳苦，将朕的罪己诏和这三条尽数下发，让越多的人知道越好。眼下局势危急，容不得有一天时间浪费。” “臣等定当竭力效忠陛下。” 说起来，赵婴和杨樛虽然过去对胡亥颇为不满，可是他们也存着将来胡亥能改过自新的想法，如今真到了这一天，自然是无比感激涕零。 就好比一个好人天天做善事，只会让人觉得是应该的。可是一旦有一天坏人开始做好事，反而更容易引起众人的称赞。 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等到二人退下之后，于果的神情也终于松弛了下来，选择摆驾后宫。 在解决了生死存亡的难题后，于果终于有时间也有心思荒淫.......不，他只是想要彻底地肃清赵高遗留下来的余毒，保证自己在后宫的安危....... 第七章 拉拢子婴 秦二世胡亥并没有立皇后，只有一些妃子。 没有皇后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就连秦始皇自己其实也是没有皇后的，而在秦始皇死后，胡亥便将秦始皇后宫中的一百多个妃子，尽数给殉葬了。 在咸阳诺大的后宫当中，便只居住了胡亥的几十名妃子。 这些可怜的女子，几乎没有享受到任何作为妃子所该有的荣光，反而每日里都活在恐惧当中，生怕哪天就被喜怒不定的胡亥拉出去给杀了。 如此一来，整个宫殿里都显得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就连妃子们的脸上也十分寡淡，毫无颜色。 于果有些失望，他可是看惯了后世先进高超的化妆技术，再一看这些素面朝天的未成年小女孩们，顿时就失去了胃口。 “就这些了吗？” 于果有些不甘心，希望能够从后宫里挖掘出一个王昭君级别的妃子。 然而这句话却仿佛炸弹一般，让在场的妃子和宫人全都跪了下去。 “回禀陛下，就.....就这些了......” 一名年长的宫人顿时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双眼却下意识闭上，等待着皇帝在暴露状态下的一剑封喉。 良久之后，宫人睁开了眼睛，只见于果并没有生气，而是饶有兴趣地望着众人。 于果沉吟了一番，他随手指向人群中一名女子，素淡的面孔看上去还略有几分姿色，沉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颤颤巍巍地出列，“回禀陛下，奴婢名唤青鸢。” “青鸢？不错，你留下。” “是。” 尽管被皇帝留下，青鸢却并没有丝毫的喜色。 于果重新望了一眼众人，道：“朕决意自即日起，清心寡欲，节省宫中用度，除了青鸢以外，所有宫妃都发放一笔钱财，放回家去自行婚配吧。” “陛下......这这......” 年迈宫人顿时大惊失色，皇帝到底是整的哪一出？ 于果没有丝毫耐心地挥了挥手，道：“行了，朕说了算，你们照办就是。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年迈宫人连忙道：“回禀陛下，臣乃卫典。” 于果点了点头，道：“卫典，如今赵高已死，朕以为后宫之中当有一人替朕看着，你可愿意？” “臣定不辱命。” 卫典也已经意识到皇帝的确变了一个样子，心也彻底放了下来。 于果继续道：“朕要改革前非，已经跟天下人下了罪己诏，力陈己过，想必你也已经知晓，以后朕的一切用度俱要从简从薄，宫人婢女也都要削减，维持一个最低数量即可。其余人都赏赐一笔钱财，让他们回家去吧。” “是，陛下。” 卫典恭敬地应下。 等到一切诸事处理完毕之后，于果才挥手让众人退下，只留下了青鸢一人。 她微微低着头，不敢抬头直视皇帝的双眼。 于果走上前去仔细瞧着她，只见青鸢俏脸微红站立一旁，倒也有几分后世林允儿的模样，越看倒越显得有几分可爱。 “你多大了？” “奴婢十六岁。” 于果捏了捏下巴，尽管在这个时代属于已经可以婚嫁生子的年龄，可是放到后世还只是一个刚刚读高中的小女生而已，说起来还真是有些不太好意思下手...... 正当于果陷入沉吟时，青鸢却大着胆子抬头望向了皇帝，二人四目相对时，她便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飞快地躲闪开来。 “行了，朕暂时就只有你这一个妃子.....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从民间选秀，你就安安心心地待在后宫便是，一应所缺，让宫人照办就是。不过眼下国事艰难，平日里还是节省一些为好。” 说完这一大通话后，于果便摇了摇头，离开了寝宫，他若是再继续待下去，可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起坏心眼。 “青鸢年纪太小，现在要是生孩子就太危险了，等她再大一些吧.......” 于果在心中不自觉地安慰着自己。 ...... 等出了后宫之后，于果心头的热血也已经退却，他准备返回宫中时，却发现傅辰前来拜见：“陛下，公子子婴前来求见。” 公子子婴？ 于果微微一怔，公子子婴是兄长扶苏之子，昔日侥幸逃过一劫，后来在胡亥死后，赵高便将公子子婴扶持上位，后来公子子婴乘机刺死了赵高，成功拿回了权力。 只可惜那时大秦已经日薄西山，子婴也仅仅只做了四十六天的秦王，随后刘邦便兵临城下，不得已选择了投降，不过刘邦并没有为难子婴，反而颇为宽厚对待他，直到项羽进入关中后，才将子婴杀死，大秦也彻底瓦解。 ““秦之积衰，天下土崩瓦解，虽有周旦之材，无所复陈其巧.......” 这句话便是对子婴最好的形容。 于果沉吟了片刻，道：“让他进殿吧。” 很快，一名年轻的男子迅速走进宫中，跪下了于果面前。 “臣子婴拜见陛下。” 于果连忙上前，轻轻扶起跪在地上的子婴，感叹道：“子婴，朕已经知错了。” 子婴已经得知皇帝下达了罪己诏，可是在听到这句颇具真情实意的话后，他却依然忍不住哭泣了起来。 他不是在为自己，而是在为父亲扶苏，为那些无辜惨死的大秦宗室痛哭。 于果并非真正的秦二世胡亥，他也不会真正为胡亥过去做下的那些事情而感觉到愧疚，不过为了能稳定人心，善待子婴很显然是有必要去做的事情。 “子婴，你才能卓著，堪称我大秦宗室典范，朕决定由你出任丞相，可否？” “臣.......臣不敢！” 子婴实在万万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忽然会做出这样的一个决定，过去所养成的谨慎性子使得他以为是一种试探，于是便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 于果笑了笑，他亲手扶起子婴，庄重地说道：“如今我大秦已经危在旦夕，秦国历代列祖列宗所创下的基业，几乎毁在朕的手中，朕心中实在愧疚万分——尤其是当年父皇将皇位传位于朕，朕却对宗亲大肆杀戮，枉为大秦之君，将来若是大秦真的不在了，朕有何脸面去见历代先君？” 说到这里，于果对着子婴深深一礼。 “还请子婴助朕一臂之力。” “陛下.......” 面对着于果的真情实意，子婴泪流满面，只能答应下来，做了大秦新任的右丞相。 于果在拉拢了子婴之余，也顺手提拔了五大夫赵婴为左丞相，无论子婴可不可信，他都需要提拔一些心腹来维持朝政的平衡，这样才能睡得安稳。 第八章 独夫之心 在接下来的数日时间里，于果一直到处奔波不停，大肆作秀收买人心，虽然辛苦了一些，可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于果先下发罪己诏，再加上新政三法，很快在关中各郡传递开来，大臣和百姓们也渐渐接受了皇帝的悔过自新，并不约而同地将所有罪责推给赵高的身上。 特别是重用子婴为右丞相这一举动，很好的收买了过去同情扶苏的势力，使得秦国内部出现了难得的凝聚力。 皇帝终究还是圣明的，只是被奸臣给蒙蔽了而已。 既然奸臣已经死去，说明大秦国还是很有希望的。 在这种想法的支撑下，关中老秦人对于果的支持度无疑提高了许多，倘若这个时代有民调这一回事，于果基本上就能很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支持者正在稳步上升当中。 当然，于果也并没有对子婴完全放心下来，他选择让赵婴担任左丞相，便是对其进行了一定的制衡，除此之外，他还将当日殿上那些难得的忠臣都提拔了上来，填充到各个关键的位置。 像新任咸阳令由吕渠担任，御史大夫由杨樛担任，至于职掌兵权的太尉，则预留给即将返回咸阳的章邯。 原来的九卿职位当中，有许多是赵高一党，已经被于果毫不犹豫地罢去，换上来的都是一些朝廷中忠于皇帝的那部分大臣，这也使得于果基本握住了朝政大权。 在这件事之后，于果便打算前去视察那些已经被赦免的阿房宫刑徒，毕竟光是赦免还不够，于果还需要他们拿着武器前去打仗，那么就更需要收买人心。 阿房宫，始建于秦始皇三十五年，为了这一座堪称天下第一宏伟的宫殿，秦国动用了整整七十万刑徒进行修建。 直到秦始皇在东巡途中驾崩，九月葬于骊山，于是秦二世胡亥便将所有的刑徒都调往了骊山陵填土，直到骊山陵主体基本完工后，胡亥便再次将七十万刑徒中的一半调拨到了阿旁宫。 直到天下崩乱之际，秦二世胡亥才不得已下令允许章邯发刑徒军前往平叛，但是需要说明的是，章邯调拨的刑徒都是原本修骊山陵的刑徒，且只调拨了十万左右，他手中的主力实际上还是以中尉军为主。 所谓的中尉军，即守卫咸阳的卫戍军，其中的主体成分都是关中子弟。 后来，等到章邯击退周章之后，从后方补充的军力更多还是关中子弟，也使得军中的骊山刑徒比例不断下降，等长史司马欣和董翳加入时，章邯手中的军队基本上已经是标准的秦军卫卒部队结构，主体成分为关中子弟。 说白了，指望着刑徒一夜之间就变成一支精锐，基本上是在痴人说梦，他们在战场能不反戈相向就已经很不错了。 问题是，自从中尉大军被章邯调离之后，目前咸阳中尉军实际上已处于空虚状态，这也导致刘邦不战而下咸阳的原因。 因此，于果目前只能暂时依靠刑徒一解燃眉之急，他真正需要依靠的则是大秦强大军功爵制度下强大动员力，以及具备可靠军事素养的关中子弟兵，这也是于果为何一直在收买人心的缘故，他要收买的正是这些关中老秦人，让他们继续派家中的子弟兵来保卫大秦。 当然，这一切都需要时间，于果也需要让刑徒们来拖住足够的时间才行。 ....... 当于果的御辇抵达南山时，便已经依稀可以看到初具规模的阿房宫，正位于南山一侧，它分为主要的两大片建筑群，光是于果看到的前殿就显得十分广阔，东西足足有五百步，而南北更有五十丈距离，几乎能坐下万人左右。 望着面前规模浩大的阿房宫宫殿群落，于果的第一反应却并不是多么繁华壮丽，而是下意识在想，这座伟大的宫殿下，到底埋着多少尸骨？ 走下车马的众人，迈步踏上了前殿。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 于果轻轻开口吟哦着，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极为复杂。 一旁陪同的子婴也在轻轻念诵着，不由得眼神一亮，道：“陛下这短句，却是越听越觉得气势恢宏。”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子婴心中却忍不住有些担忧，皇帝能够停宫室罢刑徒自然是大大的好事，可如果他看到阿房宫这般美景，会不会又重新起了新建的念头？ 当然，这个想法也只是在他的脑海中转了一圈，并没有显露出来。 于果没有观察到子婴短短片刻的情绪变化，他继续念道。 “嗟乎！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秦爱纷奢，人亦念其家；奈何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使负栋之柱，多于南亩之农夫；架梁之椽，多于机上之工女；钉头磷磷，多于在庾之粟粒；瓦缝参差，多于周身之帛缕；直栏横槛，多于九土之城郭；管弦呕哑，多于市人之言语。使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独夫之心，日益骄固。” 一旁听着的子婴以及其余大臣们，却是越听越不对劲，直到最后众人甚至直接跪伏在地上，将头死死贴在冰冷的地面上。 子婴眼中含着热泪，他低声道：“陛下，先皇遗政，不可妄言啊！” “陛下......不可啊......” 大臣们也纷纷跪下哭泣道。 这哪里是什么称赞阿房宫，简直就是在指着躺在骊山陵墓中秦始皇的鼻子在骂，骂他是一介独夫。 倘若换成在场任何其他人念出这些诗句，只怕三族立刻就挂在阎王爷那里，只等着一笔勾销。可问题是，念诵这些诗句的并非是其他人，而是当今的皇帝，秦始皇陛下之子。 以子骂父，实为天大的不孝。 可是，众人在心中细细品味这些诗句，却又不得不承认这里面说得每一句话。 大秦之所以能到今日这局面，又岂是一个区区的赵高和一个区区的胡亥所能造成？秦始皇贵为始皇帝，难道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只是没人敢说，也没人能说罢了。 于果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没有继续念下去，只是谆谆叮嘱道：“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你我君臣，当共勉之。” “陛下圣明！” 众人高声恭贺，相比起以往的那些道贺声，这一句似乎显得更加真情实意了。 第九章 释放刑徒 在阿房宫工地上面，尚存三十余万刑徒和奴产子，而在刑徒之外则尚有一支看守的军队，只有一万人左右，为首者乃都尉王威担任，他也是王家子。 皇帝驾临，王威自然早早就已经等候多时。 “启禀陛下，臣王威拜见陛下。” 于果望了一眼跪在面前的秦军将士，脑海中却想不起来此人的来历，便询问道：“你是王家的什么人？” “臣父乃王离。” 有些忐忑不安地回应道，他已经听说了自家父亲在巨鹿大败的消息，甚至还听说父亲王离已经投降了项羽，只是这一切都没有得到验证。 于果点了点头，轻声道：“原来是武城侯之子......你无需担忧，前线无论发生何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只要好好用心做事，朕自然保你无事。” 听到这里，王威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只是担心因为父亲王离的缘故，使得王家满门遭到牵连。 于果继续道：“刑徒们都在哪里？” 王威顿时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低声道：“回禀陛下，他们已经被赦免，臣无权再调动他们，只能让他们暂时住在这里，每天供给一些粮米。” 于果点了点头，继续道：“没错，正当如此。他们有人想回家吗？” “他们当中很多人都想回家......” “那就给他们分发路费，让他们回家。” 于果十分果断地做出了决定，他望向一旁的王威，道：“当然，三十万人肯定不会人人都想回家，你去派人告诉他们，只要他们听话，这个月里就给他们发钱和粮食，让他们回家，如果有那些无家可归的，或者不想回家的，可以让他们来募军。” “募军？” 听到这个新鲜词，王威顿时一愣。 于果点了点头，道：“没错，我大秦凡男子满十七岁，身体健康者，便需要进行傅籍从征，在本郡服役两年，在咸阳服役一年，这本是极好的一件事，只是我大秦自扫平六国以来，年年征战不休，百姓饱受更戍之苦，正应休养生息之时。” 说完，他指着阿房宫说道：“尤其是这些征发前来修建阿房宫的刑徒们，劳役数载，只怕心中早有不满，若是再强制他们前去打仗，恐怕会惹出乱子来。还不如让他们自己选，若是想要回家的，那就安排回家，若是想要继续建功立业，就应募从军，大秦提供兵器甲胄，一旦战场立功，照良家子一般给与重赏！” 听到这番话，一旁的子婴顿时有些慌神，他连忙道：“陛下，若是如此，只怕国库难以为继......” 的确，从原来自带干粮再到什么都包还发军饷，这里外里需要花的钱可就多了去了，而正处于风雨飘摇的大秦，很明显不具备这个经济基础。 于果轻轻笑了笑，道：“子婴无需多虑，我大秦目前已经停罢所有宫室，停罢一切没必要的更戍。再加上朕已经下令削减宫中开支和朝廷用度，这些钱粮应该是不缺的，更何况朕只打算在刑徒择取五万人编为羽卫军即可。” 按照于果的预估，有了五万刑徒，再加上再加上咸阳现有的兵力，差不多能达到十万人，守住武关一线并不难。 至于函谷关方向有章邯的二十万人，短时间内也不会有大问题。只要给于果半年到一年的时间，他就可以想办法去改变目前的整体局势。 想到这里，于果便沉声道：“王威，朕令你在半个月内选拔五万刑徒入羽卫军，你可能做到？” “臣定当全力以赴，绝不辜负陛下期望。” 王威明白，自己已经成为保住王家的关键，就绝不能让皇帝失望。 于果点了点头，正准备再说一些什么的时候，却见到一名骑兵飞奔而来，他手中举着一面黑色的旗帜，一路疾驰而来。 “启禀陛下，上将军章邯已进驻函谷关，正快马朝咸阳赶来。” 于果神情一愣，他脸上立刻浮现出灿烂的笑容。 “好！朕要亲自为章将军牵马，迎接将军进城！” ........ 函谷关。 夜色渐浓，而秦军营帐中正燃起熊熊燃烧的火把，只见帐内正三人对坐，一人居中，面容俊朗，正是当今上将军章邯，而坐在左手边的便是长史司马欣，以及都尉董翳。 只是，此时的三人脸上都带着几分疑惑神色，似乎对现状颇为不解。 随着巨鹿之战结束，章邯、司马欣以及董翳都十分担心赵高一党的打击陷害，再加上战胜楚军的希望越发渺茫，也使得他们的心态出现了变化，逐渐有投降的趋势，甚至此时项羽也派来了说客，想要逼迫章邯等人投降。 然而就在十天前，章邯却忽然得到了来自咸阳的消息，这次并非要捉拿他，而是要给他封侯，并带来了皇帝的亲笔命令，令他撤往函谷关，无疑于在关键时候拉了他一把，使得章邯不再犹豫，率领大军一路后撤。 在这个过程中，项羽也曾派军前来追击，可毕竟楚军也经过了一场大决战，根本没有足够的准备立马打下一场决战，使得秦军的撤离变得相对顺遂。 而就在他们撤离数天后，很快一个更令人吃惊的消息从咸阳传来，皇帝竟然诛杀了赵高三族，覆灭了赵高一党！ 这个消息无异于久旱逢甘露，使得章邯等人原本悬着的心也彻底放了下来。 只是对于他们来说，这一切的发生未免有些太过于奇妙，因此在抵达了函谷关后，章邯便立刻派遣飞骑前往咸阳通禀，顺便也可以打探一下最新的消息，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史司马欣依然有些不敢相信，他狐疑地问道：“上将军，你说这会不会是赵高布下的圈套？” 章邯轻轻摇了摇头，道：“看着应该不像，赵高若想杀了咱们，也无需编造出这么低劣的谎言来......这几日我也派人去拦截过一些出关的商队百姓，他们都说赵高已经被杀了！” 一旁的都尉董翳也点了点头，道：“道理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不过咱们多多少少也需要提防几分，毕竟按照这个消息来看，陛下这段时间的变化也实在太大了，就仿佛像换了个人一般......” 章邯轻轻苦笑了一声，这话的确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要说对皇帝胡亥的了解，无论是司马欣还是董翳都不可能比他更清楚，毕竟他过去一直在咸阳担任少府令，平日里接触皇帝的机会非常多，对皇帝的禀性自然颇为熟悉。 当然，也正因为如此，才使得章邯得到了胡亥的重用，得以成为大将军。 诛杀赵高，发罪己诏，停罢宫室，释放刑徒，重用子婴...... 一桩桩一件件，怎么看都不像是胡亥能干得出来的....... 章邯苦思良久，轻轻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咱们终究是大秦的臣子，绝不能做出背叛大秦的事情.......陛下既然没有一同召见你们，那你们就先留在函谷关，我单独前去觐见陛下，倘若真是赵高奸贼所为，你们不用管我，自当为之！” 得了章邯这一条命令，司马欣和董翳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还请上将军放心，若当真是赵高的诡计，我等立刻率领大军攻入咸阳，以清君侧！” 第十章 朕要当少府令! 从函谷关至咸阳大概有五百里左右，当章邯奉诏进入咸阳时，仅仅只过去了四天时间，他用日行过百里的速度，来进一步证明自己依然忠诚。 聪明人之间的沟通，并非一定要通过语言，行动往往更加有说服力。 于果先是封章邯为侯，紧接着便诛赵高三族，通过一正一反这两种方式都在表达一个观点：“你章邯放心在大秦好好干，朕保你平安无事，还能让你加官进爵！” 章邯虽然先前担心是赵高的诡计，可是等他进入咸阳了后自然马上醒悟过来，这一次是真的，于是他跪在了于果面前，感激涕零。 “陛下，臣有罪.......巨鹿一战，是臣败了......臣愿意请罪，以谢陛下。” 于果好不容易拉拢章邯，这个时候自然不会再去惩罚章邯，当即亲自去拉起章邯，正准备用一个‘汉之周亚夫’来形容他时，却忽然想到这还是秦末，便硬生生将原话咽了回去，干巴巴地说道：“有上将军在，朕已经安心了。” 当日，于果在宫里宴请章邯，一众大臣们作陪，谈笑风生，宾主尽欢。 在搞好关系之后，于果也专门跟章邯进行了一次单独的深谈，他眼下待在咸阳，对于关外的情况并不了解，而光从史书上看到的东西也不一定准确。 在真实的历史中，刘邦也好，项羽也罢，与史书上所记载的人物或许有很大的差异，于果必须在脑海中将原来固有的刘邦、项羽形象先去除，否则恐怕会影响到他对真实情况做出判断。 章邯堪称是真正的天才，他自从以少府令的身份领军以来，先是率领骊山刑徒及奴产子战胜陈胜起义军周文部，又在荥阳攻破义军田臧部，进而接连斩杀义军魏咎、田儋、项梁，几乎没有真正像样的对手。 唯独巨鹿一战，项羽以破釜沉舟之势击败章邯、王离四十万大军。 因此，对于章邯而言，义军中给他留下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项羽，其余人并没有被他放在眼里。 “陛下，项羽乃天纵之才，此人打仗没有章法可寻，甚至有些匪夷所思......历代兵家，可没有人敢以破釜沉舟的姿态来打仗。” 章邯摇了摇头，脸上依然带着几分困惑，他这些日子也做过了不少复盘，可是始终没有想明白，项羽怎么敢这么打仗？ 于果摇了摇头，道：“巨鹿之战已成定局，上将军倒也不必过于挂怀。眼下最关键的事情，还是要办法应对关中联军以及刘邦一部人马。” 章邯沉吟道：“陛下，臣率领目前的二十万大军，守住函谷关并非问题，只是这么一来，关东诸国怕是要卷土重来了。” 语气中有些寂寥，毕竟当年大秦挥师东向吞并六国的霸业尤在眼前，然而仅仅十五年后，大秦竟然只能退居函谷关以求自保了。 于果轻轻点头，感叹道：“眼下大秦内忧外患甚多，倒也不急于一时了......只是南阳郡还有一个刘邦在，若是他要攻武关，该如何是好？” 听到刘邦这个名字，章邯有些疑惑，他一时间还有些想不起来，也不知皇帝为何对此人这么上心，便笑道：“若只是残寇，武关应当无事，若陛下担心，不如再派遣一军前去驻守，应当无事。” 于果笑道：“上将军，朕已经安排王威将军在刑徒中选军五万充为羽卫军，配以武器甲胄，只是眼下还缺乏一名大将，不知将军可有合适人选？” 一听到皇帝让自己荐才，章邯首先想到的便是司马欣，毕竟在过去征战时间里，司马欣一直是他的左膀右臂，能力方面并无问题。 “臣愿意举荐长史司马欣为将。” 于果点了点头，既然章邯已经不再有反叛的可能，司马欣应该也是可靠的，当下便叮嘱道：“上将军，朕会下旨调司马欣入咸阳担任羽卫军主帅，只是前线不可无人主持大局，还请上将军多多劳苦一番，明日就率军赶回函谷关吧。大军一应所需的粮草物资，朕会亲自盯着拨付下来。” “从明日开始，从你的子侄辈里选取三人为郎中，听候朕的差遣。” “臣领旨，谢过陛下。” ....... 等章邯感激涕零地离开后，于果接下来就要思考另一件关键大事，那就是他要将原来基本接近瘫痪的少府给重新运作起来。 少府令，位列九卿之一，所掌管的少府主要负责征课山海池泽之税和收藏地方贡献，另外就是负责宫廷所有衣食起居、游猎玩好等服务。 说白了，少府就是一个专门为皇室服务的职能机构。 少府本身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机构，下设御府令、尚冠令、尚衣令、尚食令、尚沐令......尚书令等林林总总十几个部门，分别掌管着皇帝日常生活中的种种需要，衣食住行无所不包，像职掌咸阳卫戍的中尉也属于少府的一部分。 少府中还有将作少府、典属国，连同斡官、盐官、铁官也都属于少府的管辖下。 一句话就是该少府管的事情归他它管，不该少府管的事情它也敢管。 鼎盛时期的少府，堪称是一个真正的小朝廷，也是一个巨无霸式的国有企业。 当然，像这种的巨无霸组织在平时来看，自然是臃肿不堪，效率低下，将它进行分拆才是最正确的办法，可是在于果看来，当朝廷的三公九卿制度都快被赵高等人玩崩后，他反而更适合从少府下手，将权力集中起来，从而推进办大事。 当然，现有的少府令自然是不符合于果的要求，直接被一脚踢开。 作为丞相的子婴自然不能看着皇帝胡来，他于是上书劝谏皇帝。 “少府令乃九卿之一，陛下不可无故开缺！” 于果嘿嘿一笑，一本正经地说道：“正因为少府眼下十分重要，朕才不能将它随便交给其他人——朕决定亲自担任少府令，丞相无需多言。” 听到这话，无论是子婴还是赵婴等人都有些傻眼，什么情况？皇帝要自己给自己当家？哪有这个道理？ 只是，面对着好不容易才洗心革面的皇帝，子婴等人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下来，好歹少府也算是专门服务皇帝一个人的，就算是瞎折腾，估计也折腾不出什么问题来...... 然而，让他们根本没有想到的是，于果自己任命自己为少府令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对这个臃肿的机构进行大改造....... 第十一章 盐铁官营 在原本历史上，少府这一机构同样经历过数次大的变革，其中相对比较有影响力的便是汉武帝刘彻时期对少府的改造，然而当时的改造并不是削弱少府的权力地位，反而在进一步提升少府本身的影响力。 当然这也跟汉武帝当时所面对的环境有很大关系，他加强少府的目的就是为了竖立中朝制，从而削弱外朝也就是丞相的权力，本质上这依然是君权向相权发起的冲击。 很显然，原来秦二世胡亥的处境，同刚即位的刘彻在很多地方上都非常相似，即二人都属于刚刚继位不久，朝廷中老臣众多，对于朝政的把控力度非常弱小。 不同的是，胡亥采取的办法是信任赵高一党来铲除丞相李斯，结果被赵高所反噬，而刘彻则更加倾向于自己直接掌握权力，这个办法就是选用少府内位置较低的一些人员来参加朝政，其中主要机构便是中书令、中书谒者令，以及中常侍、给事中等人。 于果想要对少府改造，其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加强中朝的权力，而作为交换的是，他将原本少府中管辖的斡官、盐官、铁官以及经营山泽湖海的收入，尽数交给了外朝，也就是归属于治粟内史。 子婴最开始还有些不相信，皇帝竟然主动把这么一块大肥肉让出来，简直让人感觉有些不可肆意。 或许很多人不理解，这块肥肉到底有多肥。 简单来说，当今大秦的财政其实是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入皇帝私人小金库，即以少府为代表；另一部分则是归属于朝廷国库开支，即以治粟内史为代表。 其中少府的主要收入就包括经营山海湖海税、商业税以及人口税。朝廷财政的收入则是包括主要的田租、算赋以及更赋。 表面看上去，朝廷财政的收入应该是占据大头的，可问题是它花钱也更多，包括军费也都是从治粟内史账上支出的，还有包括官员的俸禄以及各种行政费用。 更要命的是，眼下大秦各种打仗，军费自然是节节增长，可是因为丢失了不少地盘和人口，导致朝廷能收的税反而在降低，也就形成了一个难以弥补的缺口，缺口补不上，大家伙一起完蛋。 眼下于果将经营山海湖海税让出来，其实让出来的主要是两项战略物资，即盐和铁，这两项物资运用得当，所能收获的利益是非常高的。 “盐铁官营？” 子婴一脸若有所思。 于果笑了笑，这玩意可是真正能一直用下去的大杀器，他解释道：“对于百姓们而言，他们更加敏感于直接税，如果这部分税收持续增多，他们会起来反抗，可是对于间接税来说就不一样，他们更多是怪罪于商人，而不是朝廷。” 道理很简单，聪明人一听就懂。 百姓们的生活中往往离不开盐和铁，但问题是过去这两个行业没有被国家垄断，民间仍可自由冶铁及煮盐，导致它们的价格处于动态平衡，朝廷就得不到太多的好处。 可是只要由朝廷掌管盐铁官营，那么所有人就只能在官方渠道购买盐铁，而官府还可以控制这两项物资的产出，从源头上来控制价格——这中间的利差，也就成为了新的税源，更妙的是，百姓们要活下去必须要去买盐吃，而盐价上涨，他们更多只会将怨气撒在盐商们的身上。 子婴听到这里后，顿时恍然大悟，他也意识到面前的这个小皇帝，心眼子怕是有八百个那么多，这过去的伪装也实在太厉害了....... 得到了盐铁专卖权以后，子婴也终于松了口，同意皇帝在内廷设置内朝官，并且任用少府中书令来帮助皇帝处理天下奏章，相当于变成了一个简易版本的大秦‘内阁’，并将一部分相权让渡了出来。 于果对此自然十分满意，当即宣布对少府机构进行改编。 首先，于果下令将中书令改为尚书令，以录尚书事为名，设置尚书令和中书谒者令，其中尚书令负责汇总各个尚书的‘票拟’，也就是让他们将对策写在帛上，并由中书谒者令进行批红，再汇总给皇帝复核预览。 有了这一步之后，于果基本上就不需要每天批阅那么多的奏章，逐步从俗务中解脱出来，可以更方便专注军事，同时也不用担心政务被丞相完全把持，解除了后顾之忧。 其次，于果将尚冠令、尚衣令、尚食令、尚沐令等乱七八糟的一众官署，直接进行了合并，重新改为了几个新的官署，分别是中尚署、左尚署、右上署、织染监、掌冶监、诸冶监、铸钱监、互市监以及最重要的军器监，至于新设立的尚书令则单独拿了出来。 尽管针对这些官署进行了合并，可是它们的权限并没有降低，反而因为尚书令的缘故变得更强大一些。 除此之外，于果还下令将目前的所有在关中的皇家苑囿都腾挪出来，尽数还作民田，交给了百姓们耕种，唯独保留了位于渭南的上林苑。 有了这么一出，关中百姓对于皇帝的爱戴便又更深了一层，唯独新任的水衡都尉郑元却有些不太满意，这个官职也是于果新设立的，专门负责管理上林苑。 之所以设置这么一个官职来管理上林苑，是因为于果准备效仿汉武帝刘彻，在上林苑编练新军，实施军事改革，另外他还将少府原本的掌冶监、诸冶监、铸钱监、军器监都搬入了上林苑，准备发明和生产武器。 水衡都尉郑元心中不满，是因为他觉得退让的苑囿太多，而目前的上林苑又不够大，用起来好像有些紧凑....... 于果听到这番话后，恨不得直接一脚将他踢走，现如今的上林苑虽然没有后来汉朝时设立的那么大，可已经比先前扩大了许多，要在里面养上一支三四万人的军队，并非什么难事。此外里面还设置了马场，还能养战马。 “陛下，既然已经有了羽卫军，不知陛下打算新编的这一支军队叫何名？” 郑元脸上笑得褶子都出来了，似乎刚刚那点小别扭也从来没有过。 于果一想到后世刘小猪的举动，心中顿时恶趣味便油然而生，道：“为国羽翼，如林之盛，不如就叫做羽林军。” 第十二章 枢密院 羽林军，虽然是于果沿袭后来刘小猪的想法，但是这支存在于果脑海中构思的军队，却注定与历史上的羽林军完全不同。 原因很简单，于果作为一个现代人，还是一个读过那么多穿越小说的现代人，他岂能不把后世那些穿越者常见的发明创造搞出来？ 不说别的，于果打算先把火药发明出来，所谓一硝二磺三木炭，经典的黑火药方子，效果够用就行。 当然，用专业的人才去做专业的事情，这一向是于果的宗旨，他很快就拉来了新任的掌冶监监正何季，将研发黑火药的事情交给了对方，并且谆谆教导道：“此事颇为危险，现场操作时一定要小心谨慎，不够的原料直接去找监库领取。” 何季同其他的大秦官员不一样，他原本是齐国人，善于冶铁，这才被秦始皇看重授予了官职，而于果也在一众官员资料中，发现了这个技术专家，当即便将掌冶监交给了对方，专门负责进行管理冶铁、铜以及新的火药开发。 留着一脸大胡子的何季微微一愣，好奇道：“陛下所言的一硝二磺三木炭，究竟是指何物？” 一听到这里，于果顿时反应了过来，或许秦末时人们已经发现了硝石的存在，但是可能并不叫这个名字，硫磺也是同理，也就是说还得告诉何季，这种东西到底是指什么。 他仔细思考了一番，轻声道：“所谓的硝石，其实是一种矿物，它能用火烧，烧起来后会冒出紫色的烟雾......” “可以燃烧？冒着紫雾？” 何季想到这里顿时明白了过来，笑道：“原来陛下找的是地霜！” 所谓的地霜，其实就是指厕所、猪圈、马厩边上冒出来的白色物，呈现出霜雾状，才被人们称呼为地霜。 了解了硝石后，于果便又将硫磺和木炭介绍了一些，这二者都相对更常见，因此何季一下子就都明白，他决定先实验一番。 与历史上那些艰苦卓绝亦或者是机缘巧合下出现的发明不同，于果想要发明的黑火药，已经有了配方，而且库房了也有这些原材料，因此很快就有人取来了原料。 何季按照于果的吩咐，将硝石、硫磺和木炭都碾成了粉末，然后便将这些粉末按照比例混合在一起，置在了一只托盘之上。 见初始的黑火药已经得来，于果便派人将其点燃，好赖总要试试再说。 当火光瞬间出现的时候，一下子将所有在场人吓了一大跳，因为火药几乎是以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速度迅速燃烧着，几乎瞬息之间，火光冲天，看上去的威力也相当不错。 于果心中也有些得意，他知道最早期的黑火药发明出来时，由于比例成分尚且不够合理，使得火药的威力并不算强，并没有直接应用于军事方面。 而此时的这份黑火药比例配方，是经过了许多年的不断改进后，才最终确定下来的成熟配方，威力也相对不错。 见到何季依然有些懵，于果只得上前提醒他，“朕给你经费，给你人手，给你地方，但是你需要以最快的时间给朕创办一个火药工坊出来，每个月的产量至少要达到六千斤，你能否做到？” 何季定神细细思考了一番，道：“回禀陛下，倘若原料和人手足够，一个月六千斤，臣定能做到。” 于果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干吧，若是你做得好了，朕也绝不会吝惜赏赐！” “多谢陛下。” ...... 在弄完火药发明之后，于果没有继续新的发明，而是召见了丞相子婴、赵婴等人，道：“朕决定在上林苑中训练一支三万人的新军，名为羽林军，选拔关中六郡良家子弟充任，你们以为如何？” 秦朝六郡同汉朝六郡有些许六郡，主要是指关中的陇西郡、上郡、北地郡、云中郡、九原郡以及新秦中郡。 由于这六个郡都属于关中，一直以来遵循秦人制度，战斗意识和战斗经验都相对丰富，属于最值得信赖的老秦人，此外六郡中草场相对也比较多，百姓们的骑术也非常不错，兵员的普遍素质较高，很适合用来组建大规模骑兵。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哪怕是到汉朝时期，六郡一带也都是出精兵强将的好地方。 于果所要组建的羽林军，是严格按照新军来培养的，自然要用最好的兵源。 子婴等人自无不可，实际上由于皇帝这几波收买人心，再加上停罢了宫室，也使得关中老秦人回心转意了许多，他们眼看着关东联军即将打入关内，未尝没有一战的想法。 不要说征集三万人，就算征集五六万人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子婴斟酌了一番，道：“陛下，若是将来平灭叛军，只怕三万人尚且不够，不如多征发一些？” “不，眼下只要三万人，再多的话恐怕也很难训练好。” 于果心知，羽林军将来是要作为样板军推广出去，就必须要能在战场中进行证明，盲目扩大并非一件好事，反倒是将来一旦能够打响名头，再扩编也相对容易一些。 此外还有一点，他还需要发明的一些新式武器装备，也需要有一个量产的过程，前期根本不需要那么多的兵马。 “是。陛下，臣等这就下发调拨。” 等子婴等人说完后，于果沉声道：“此外，朕准备建立一个枢密院，来负责统帅天下兵马大权。” 听到这里，纵使子婴等人已经见惯了于果的天纵奇才，可此时依然有些惊讶。 自大秦一统天下以来，尽管设置了三公九卿制度，可实际上作为三公之一的太尉，仅仅只是在名义上掌管着天下军事，但并没有任何人担任过该职位，只是一个空设的职位，真正负责战时指挥的还是上将军。 因此，此时大秦军方第一人是章邯上将军。 可问题是，章邯必须要亲自指挥大军守在函谷关一线抵御联军，不可能来中枢做官，那么便有必要建立一个类似机构，来负责协调天下兵马。 枢密院，即代替太尉一职，成为新的大秦中央军事机构。 于果沉声道：“枢密院可下设兵籍司、武库司、作战司、武选司、后勤司、车驾司，抽调中枢以及中尉官吏充任，眼下时不我待，必须尽快运作起来。” 第十三章 大秦铁骑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于果几乎完全把时间放在了制度改革方面，从对少府的改制，到尚书令的成立，再到枢密院的成立，一桩桩一件件都相对颇为繁琐，使他颇有几分废寝忘食的感觉。 这些举动虽然涉及到方方面面，可实际上都是将过去胡亥丢下的权柄重新拿回来，也就是完成进一步的集权。 反倒是在这个过程中成立的羽卫军和羽林军，并非最大的收获，只能说是题中应有之意。 在这一劳累的过程中，于果也感受到了健康生命带来的美好——相比起在病床上躺着一动不能动来说，眼下这具年轻身体显然更加健康，更有活力。 为了珍惜这一份美好，于果并没有选择去肆意妄为，哪怕是当日他留下来的青鸢，他也并没有胡作非为，而是每日里都泡在了政务和军务上，忙得有些不可开交。 对于青鸢而言，日子过得便有些无聊。 毕竟皇帝要减少开支，已经将其他妃子都腾出了宫，许她们自由嫁人，没有了这么多需要伺候的人，宫中的奴婢也都相应减少了许多，就连青鸢身边也只有一个小侍女和几个粗使宫女在照应。 “陛下，请用羹。” 战战兢兢的青鸢端来了一碗熬好的肉汤，这已经成为了她每日的新工作。 于果抬头望了一眼，顿时有些叹气。 他倒不是因为青鸢而叹气，而是因为这个时代的食物。 没有香料，没有辣椒，用到最多的调料只有盐和花椒。 此外，虽然这个时代已经开始大规模炼铁，可是由于技术有限，炼出来的铁相当脆弱，用火一烧就容易烂，因此秦人也没有铁锅。 烹饪方式上同样十分简单，一般都是炙或者是烹，这让作为吃货的于果相当不能忍受，这段时间便也清减了许多。 青鸢跪伏在地上，双手依然捧着托盘，头也不敢抬起来。 于果轻轻摆手，道：“你先放下吧......朕现在还不饿。” “是，陛下。” 青鸢小心翼翼地将肉羹放回御案上，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于果却忽然抬起了头，轻声道：“青鸢，你是秦人吗？” “回禀陛下，奴婢是楚人......” “楚人，原来是那个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楚人。” 于果轻轻笑了起来，却让青鸢再一次跪在了地上，她低声道：“奴婢.......绝不敢有此妄言.......” “你起来吧。朕想跟你说说话。” “是，陛下。” 于果沉吟道：“你是楚国王女吗？” “是。” 大秦灭六国之后，便将六国国君后裔尽数迁往咸阳，其中六国王女便都分配给了众子嗣以及亲贵大臣。 于果微微叹息，道：“大一统，是我大秦奋六世余烈方才换得的，也是我华夏后裔所必须要走的一条路......哪怕会死很多人，哪怕会出现很多波折，可是朕都得走下去，倘若朕走不下去，也会有一个人代替朕走下去。” 青鸢沉默不言，她不明白皇帝为何突然说这些话......或许惨烈的亡国记忆并没有占据在青鸢的回忆里，她对楚国的感情只剩下了一个粗浅的符号。 于果神情愈发坚定，他感觉自己已经在慢慢靠近祖龙了。 ...... 上林苑。 于果穿着甲胄，腰悬佩剑，在王威的陪同下视察由五万刑徒所组成的羽卫军。 由于从一开始就采用了自愿报名的原则，再加上有军功爵为诱，报名的刑徒人数并不少，差不多有七万多人，经过裁汰后才选出了这五万人。 实际上，在过去数年里，这些刑徒们已经忍受了许多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他们十分羡慕那些被征调为秦军的刑徒们，因此有了新的机会，这些人自然不会放过。 王威恭敬地禀告道：“回禀陛下，羽卫军下设两万材官、五千轻车以及五千骑兵，另外还有两万丁男作为转运之用。刑徒中有不少人曾经当过兵，若是再统一训练一个月左右，即可成军。” 于果点了点头，他已经了解过目前的秦军的作战编制，所谓的材官其实就是指步兵，其中又可以分为甲卒和丁男。 所谓的甲卒其实就是指带甲的士卒，是作战主力部分，而丁男则是指傅籍的正卒，但是他们主要是负责后勤物资的转运。 因此羽卫军名义上是五万人，可实际上只有三万人是作为一线部队来使用。 至于轻车便是指车兵，其中每乘车有甲士三人，御手居中，车左居左，车右居右，一律着甲。车上通常装备两套柄长为三米的矛、钺和两套弓箭、秦弩，部分还会配盾和发射弓弩，此外每乘车还配备了八名徒兵，负责掩护战车的行动。 轻车本身属于精锐兵种，每乘轻车共有兵员十一人，每八乘为一偏，二偏十六乘为一组，四组六十四乘为一队，一队即共计七百零四人，而这一次羽卫军下面共配属了六队轻车，一共有三百八十四乘，其余人则都分属转运和车属步卒。 说起来，这也多亏了秦国昔日庞大的武库，才能支撑这么多年的战事，否则光那几百乘车，就足够让人头疼。 于果明白，眼下正处于军事的变革期间，战车虽然还是大秦的主力兵种，可是在骑兵发展起来后，战车的地位也将逐步下滑，直到彻底退出现役。 “走，朕想去看看我大秦的铁骑！” “.......是，陛下。” 王威有些错愕，他还以为皇帝会重视轻车，还早早就准备了演练，却没想到皇帝竟然根本不过问，直接跑到骑兵那里去了！ 一众人等很快就来到骑兵阵列前，只见骑兵士卒们身上都穿着短甲，背着弓箭，除此之外便再无任何兵刃，手中则牵着战马的缰绳。 于果望去，只见这些战马身上都挂着相当简易的鞍，再下意识看向下面，果然是空荡荡的，根本没有马镫。 的确，现如今还处于骑兵发展早期，马镫尚未出现，骑兵们双脚悬空根本没有着力点，因此在马上基本上不太可能进行冲杀，只能在下马后利用弓箭远距离射击，然后再骑马快速机动离开，有点类似于龙骑兵的作用...... 于果在心中沉吟一番，看来想要真正发挥骑兵的作用，就必须要把马镫发明出来了....... 第十四章 御驾亲征 马镫的发明并不复杂，实际上到了西汉时期就已经出现了原始的布马镫，说明难住当时人的只是想法，而非技术方面。 于果很快就现场召集了新任的军器监监正许阳，由于大秦原本没有军器监这一机构，因此这个监正也是从少府技术工匠当中搜罗出来的。 此人同样是铁匠出身，善于制作器物，更重要的是这个人常常有一些新奇的想法，并不拘泥于旧物。 由于少府机构距离上林苑并不算远，许阳也很快就被带到了皇帝面前。 “启禀陛下，臣军器监监正许阳拜见陛下。” 于果当即便走到一匹马前，将马镫的概念简单说了一遍，由于此物并不复杂，因此在场中人几乎都能听明白。 许阳沉吟道：“按照陛下所言，制造马镫应该是不难的，只是需要用铁捶打即可。” 于果想了想，继续道：“除了马镫以外，朕以为骑兵所面临的作战环境相对比较复杂，而战马的蹄子很容易因此受伤，不如就效仿人穿鞋一样，给马也做个马蹄铁出来。” 马蹄铁在技术上也不复杂，在公元前1世纪就已经被罗马人发明了出来，想要实现并不困难。 有了马镫和马蹄铁，就连王威也意识到了骑兵可能会出现的变化，他喃喃道：“若是此二物可行，骑兵完全可以空出双手来，到时候若是在马上挥戈，或许威力就完全不同往日了......” “没错，但是你们需要注意，无论是马蹄铁还是马镫，一旦被匈奴人发现，后果将会十分严重，因此所有的马蹄铁和马镫，都必须在上林苑内秘密制造，任何人不得私自带出，亦不可私自装备。” 于果继续道：“王将军，制造马蹄铁还是马镫都需要时间，训练使用以及战术演变也都需要时间，因此这一批暂时不会装备给羽卫军。” 听到这里，王威顿时有些失望，只是他更明白大局关键，当即道：“陛下所言极是。” 于果笑了笑，道：“王将军，这一次朕会命你做司马欣的副将，一同前往武关，替朕守好这个大门，你可愿意？” “多谢陛下，臣定不辱命。” 王威听到这里也颇为兴奋，他率领的两万中尉军一直苦守咸阳许久，早就想像章邯他们那般出关建功立业了。 ....... 数日后，司马欣一行人行色匆匆地赶到了咸阳，被于果封为了关内侯，受到了极大的礼遇，这也让司马欣心中原来的顾虑被彻底一扫而空，对皇帝越发敬畏。 于果并没有留司马欣在咸阳久留，很快就任命司马欣为上将军，王威为副将，率领五万羽卫军以及两万中尉军前往武关，并且还给司马欣赐下了一柄帝剑，沿途无论大小官员，但凡言说投降者，一律杀无赦。 毕竟于果知道，原本历史上刘邦的西进军团之所以一路高歌攻下武关，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从武关至南阳的沿线城池，几乎都选择了不战而降，连同南阳郡守吕齮、高武侯鰓、襄侯王陵都纷纷主动投降。 于果任命司马欣为武关守将，同时也暗示将来出武关的南征军团，也将由他来担任。至于配备的副将王威，则是对他进行一定的制衡。 等司马欣王威一行大军离开后，咸阳城内严格意义上就只剩下了两支武力，一支是皇帝的郎中令军，大约有千余人，由九卿之一的郎中令统领，通常是从大秦功勋贵族中选任，负责皇宫的禁卫和皇帝的私人安全，属于最核心部分。 但问题是，过去赵高担任过一段时间郎中令，再加上他做丞相的时候，也对郎中令军进行了大换血，而等到于果重新控制住局势后，也势必要对郎中令军进行清算，因此这支武力基本上失去了原本的作用。 至于剩下的一支武力就是卫尉军，类似于后来的各种御林军和禁军，由九卿之一的卫尉统领，负责皇宫宫门守备进出及咸阳都城宫门的防务，而卫尉军都是由关中六郡中选拔而来，虽然只有一万人，但是相对比较忠心可靠。 当然，对于于果而言，还有一支纸面上的军队，那就是三万人的羽林军。 在于果的计划当中，羽林军将会按照秦军的编制，分设材官、骑兵以及相对比较特殊的火器兵。 其中，羽林军中有两万人作为材官，按照秦军管理，设五人为伍，二伍为什，五什为屯，二屯为百，在往上便是五百主和二五百主，再往上便是曲，每曲为两千人，两曲则为一校尉，每个校尉统帅四千人，因此材官一共有五个校尉。 至于剩下的一万人，其中有八千人是新编的骑兵，剩余的两千人则为火器兵。 所谓的火器兵，也并不是让他们直接装备火枪火炮，这玩意于果根本不懂，也没办法指导手下人提前搞出来，更何况他也明白此时的铁质量也不行，因此他想做出的东西也很简单，即北宋时期就已经出现过的神器——震天雷。 所谓的震天雷，其实就是原始版本的手榴弹，用一个铁罐装药，上面插着引线，然后点火扔出去爆炸。 于果思来想去，将一些阴损的点子也告诉了许阳，比如在里面多塞一些铁屑，这样爆炸的时候威力也会更大。 按照于果的预计，由于黑火药配方经过改良，再加上一些针对性的指导，这个版本的震天雷应该是要强于北宋时期的原产物。 于果打算选择一千名臂力强悍的士卒来装备震天雷，在战场上进行使用，另外一千人只负责干一件事，那就是携带火药攻城。 没错，后世太平军曾用空棺材装满火药，然后运抵到城墙下方，挖开地道将火药埋进去炸倒城墙。而对于当时的太平军而言，这种法子几乎屡试不爽。 倘若这么编组下来，像这样的一支军队，几乎是超越现有的一切作战方式了...... 于果已经决定，等到羽卫军练出来以后，他便要亲自御驾亲征。至少得好好会一会刘邦以及项羽，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大秦战神........ 第十五章 李信有罪 咸阳宫中，十余人跪倒在殿前，口中高呼万岁。 于果手中则拿着一张薄绢，望着上面的名字，不由得微微皱起。 张信、王曾、王彦、屈平、杨增...... 所有的名字几乎都十分陌生，甚至根本就没有听说过，不由得让于果有些失望。 这是丞相子婴送来的人才名单，供于果选择其中四人调任至尚书令听用，而于果在看了半天之后，终于发现了一点，那就是这些人才在后世几乎毫无名气可言。 不过这也正常，秦汉交际时的那些英才们几乎都在刘邦项羽手下，而大秦经历过秦二世胡亥和赵高的折腾后，也没几个人才能留下来，要不是于果出手足够早，只怕连章邯这个猛人也都已经投降了。 “英雄造就时势？不，是时势早就英雄，刘邦区区亭长出身，萧何也只是一介县吏，樊哙是屠狗之辈，周勃更是一个吹鼓的.......若非刘邦成了事，谁又能发现他们的才能呢？” 于果心中原本的纠结尽消，他身边的确没有萧何韩信，也没有樊哙周勃，可是只要挖掘好身边能用的人才，未必就会比他们差。 心态调整过来以后，于果便拿出了在企业做招聘的劲头，开始一个个单独沟通考察。他在一边咨询问题时，还一边让人在旁边记录。 “你叫什么？” “张信。” “把你之前做过的事情说来听听。” ....... 经过足足两天的时间，于果终于决定出了一份名单，上面一共有四个人。 张信、王彦、屈平以及赵阳。 他并没有过多的考察这些人的学识，更多还是考察他们的思维反应能力，因为初期的尚书令注定只会是一个秘书班子，不会一步直接到位，那样反而有揠苗助长的嫌疑。 于果就将它原本的作用发挥出来，只要这些人足够聪明，将来尚书令自然而然会去寻求更多的权力。 当然，如果这四个人不聪明也没有关系，反正于果会不定期抽调新人入阁，而前面的老人倘若没有通过考验，自然就会出局。 “臣赵信、王彦、屈平、赵阳拜见陛下！” 四人跪在地上，异口同声地进行参拜大礼。 于果沉吟了一番，道：“自即日起，诸位便尚书令第一批尚书，各位负责的事项各有不同，不过朕暂时会空设尚书令一职，倘若你们当中才能出众者，到时候便可充当。” 一听到这话，四人连忙跪下行礼，不过当他们重新抬起头时，却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竞争欲......谁不想做这个尚书令？ 等到四人告退后，丞相子婴和赵婴又一起前来拜见，他们二人这段时间为了将于果的命令践行下去，几乎日日夜夜都在处理要务，忙到人都脱了相。 “陛下，眼下枢密院已经成立，臣等也将人选举荐了上来，可唯独.......” 于果道：“唯独这个枢密使没有合适的人选？” “陛下，或许有个人合适，只是......” 赵婴有些犹豫。 于果冷哼道：“不要吞吞吐吐，到底有什么丞相直说便是。” 子婴道:：“此人是昔日伐楚大败的李信李将军。” 听到这里，于果顿时一愣，他自然很快就想到了这个天下大名鼎鼎的李信。 不过，更准确的说是十八年前的李信，堪称天下一等一的名将，声势无两，甚至成为了第一次伐楚的统帅上将军。 只是也正是因为这一次伐楚，李信遭遇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惨败，麾下七名都尉战死，几乎被打得全军覆没，而这一战也几乎毁掉了李信这名前途无量的将星，从此之后他便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听到子婴推荐李信时，于果顿时有些发愣，难道李信还活着？ 当然，活着也很正常，毕竟李信十八年前还是一个年轻气盛的大将军，年龄大概也就是三四十岁上下，即便过了十八年，应该也不会超过六十岁。 “李将军若是还活着，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人选。” 说到底，昔日大秦一统天下的老将们基本都已经凋零，年青一代的将才们要么如蒙氏一样被杀，要么就战死在了平叛战争上，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挑选的人才。此时的李信，反而有了一枝独秀的感觉。 子婴有些忐忑不安地继续道：“只是臣等也派人去废丘县请过，可是李信却自称年迈体衰，不愿意出山了。” 于果细细想了想，顿时也明白了过来，这位老将当年带着不光彩的名声沉寂了下去，只怕也不愿意再次出山遭人耻笑，寻常人去请怕是真的请不来，不过自己作为皇帝去请，或许又不一样了。 “若是李将军不愿意出山，朕可以亲自去劝说。” 子婴和赵婴对视一眼，便沉声道：“陛下不可，李信此人岂能劳动陛下圣体？” “你们不用再说了，当年我大秦始皇帝能亲自去频阳请王老将军出山，朕为何不能去区区几十里外的废丘？更何况，这一次出巡倒也并非完全为了李信。” 于果轻轻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朕也要看看当年的老秦人，也要看看他们的日子过得到底怎么样.......” “陛下圣明......” 次日，于果并没有让人安排大规模的车队，仅仅只是带着子婴、张信、王彦等人，再加上上百名护卫，轻车简从地赶往废丘。 所谓废丘，本来是西周懿王时期的都城，当时名叫犬丘，后来秦一统天下后，便更名为废丘，而李信一族便居住在这里。 一众人等经过了一个多时辰的疾行后，便赶到了废丘县。 由于于果严禁通知当地的官员，因此当车架赶到城外时，并没有人前来迎接，唯独就是一些玩耍的小童正好奇地盯着车架，还有一名老者似乎站在了城门处。 当车架停在了城门前时，老者则是稳步走上前来，行了大礼。 “草民李信，见过陛下。” 刚刚从车架上下来的于果，顿时有些惊讶，他下意识望向了子婴，却见对方也是一脸茫然。 于果只得轻轻咳嗽了一声，昂首挺胸，缓步来到李信面前。 “李老将军，你可让朕等太久了！” 脸上已经生满皱纹的李信抬起了头，先是望了一眼于果，紧接着望向了咸阳的方向，一滴浊泪滚落了下来。 “陛下......李信有罪啊！” 第十六章 大秦讲武堂 废丘，李宅。 于果在李信的引领下，缓步走进了院子里，只见这里同寻常的宅院已经没有什么区别，再也看不出昔日上将军的半分风采，而李信的家人们也似乎都得到了消息，早早站在一旁等候。 李信带着一家老小，对着于果大礼参拜。 傍晚时，于果在李信引领下进入了一间书房，走进去之后很快便发现一面墙壁上挂着一张舆图，上面弯弯曲曲的线条勾勒着，还写着一些地名。 “鄢郢。” 于果轻声念道，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这是当年李信攻楚时的舆图。 看着上面所残留的痕迹，或许李信已经站在这幅舆图前，足足站了十八年，他或许日思夜想的，便是这一仗的全部过程。 李信轻轻叹了一口气，神情中有些痛苦，但很快又转化为淡淡的惆怅。 “陛下，昔日李信愧对始皇帝重托，二十万大军攻楚以致于大败，不知多少关中儿郎因李信而死，不知多少门户夜夜痛哭.......李信甘愿用余生悔过，可是却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 显然，李信已经猜到了皇帝前来的用意，他用这种方式表达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于果轻声道：“将军的心结在于楚国，可不知将军有所不知，如今天下大乱，大秦已经危在旦夕，关东数十万联军正在楚王麾下，要一举攻灭我大秦基业——昔日‘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之言逐渐成为现实......” 李信沉默不语，他虽然一直隐居在废丘，可是对于天下大势还是有所耳闻，至少巨鹿之战的整个过程，已经被他在心中推演过无数次....... 于果见李信不开口，只能叹息道：“朕并不想逼迫老将军，只是还望老将军再发挥一丝余热......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将军如果将一生所学尽数带入黄土，岂不是最大的遗憾？” “此次若能再次攻灭楚国，岂不是将军一雪前耻的好机会？” “朕，还有大秦，都需要将军！” 听到皇帝情真意切的呼唤时，李信终于叹息道：“陛下所言，臣绝不敢推辞，只是还请陛下恩准，臣愿意去带兵，却不适合做这个枢密使。” 李信已经很清楚了枢密使的职能，也知道它所拥有的权力有多大，可是他依然选择了拒绝。 于果无奈道：“眼下的确需要将军先支撑一段时间，等一切准备妥当后，朕将会率军亲征，到时候也会委任将军带兵。” 听到这里，李信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行大礼参拜。 “臣李信遵旨。” 有了李信的加入，于果也终于放心将枢密院交给了他，除了任命李信为枢密使以外，还任命王氏的另一个子弟王壁为枢密副使，负责协同李信完成枢密院的相关事宜。 ........ 当尚书令和枢密院都完成了搭建之后，时间也悄然进入了九月，三万征调的六郡良家子也都汇聚于上林苑，李信、王壁除了每天的枢密院工作以外，还被于果拉着给那些基层军官们上课。 要知道，这个年代里虽然有一些兵书，像《孙子》《孙膑》《吴子》《六韬》《尉缭子》等等，但是这些兵书通常是出于垄断状态，除了朝廷以外其他人都是无法拥有的，寻常人根本难以接触。 除此之外，唯一能学习兵法的机会，便是从这些将领们的身上学习，可寻常人也根本见不到大军统帅，更不用说进行学习，因此像于果弄的这个教育培训班，堪称是天下头一号，绝无二家。 李信本身就有将一身所学传下去的想法，对上课自然没什么抵触心理，可是作为王家子弟的王壁却不敢真正将所学全部传授与人，生怕泄露了王家的支撑，平日里上课也都是能不来就不来，能不讲就不讲。 这一幕也让于果意识到，既然要系统性的培养军官，就不能继续靠这种法子，而是要成立真正的军事学院才行。 “成立军事学院？” 听到这番话，使得李信都有些为之一愣，他虽然才做了几天枢密使，可是已经感受到这个皇帝的折腾劲了。 于果点了点头，道：“没错，我大秦眼下就缺少这种系统化培养的人才体系，只能依靠各个军门世家来维持，可眼下这些人数量也太少，成才的没有几个，还不如直接选拔有功之士进入学院深造，到时候再进行提拔。” 李信顿时有些犹豫，道：“若是这么一来，只怕朝中的军门世家会不同意——” 实际上，秦国自军功爵制度以前，打仗便以各个大族为主，其中孟族、西族和白族为首，其中白起便是出身于白族，更早还可以追溯到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等秦国大将，可见当时他们在军中势力之强盛。 后来经过商鞅变法以来，军功爵制度开始逐渐打破了孟族、西族和白族对军队的控制，开始出现更多的人才，比如蒙家和王家便在这个阶段崛起，诞生了王翦、王贲、王离以及蒙骛、蒙武、蒙恬等一批名将，此外还有司马错，李信、内史腾、王龁、司马梗等名将出现。 如今，王家和蒙家都不再属于巅峰时期，军方第一任的章邯本身就是半路出家，于果自然不用担心会出现反对力量。 “还请枢密使放心，朕既然要成立这个院校，自然也会将各族子弟纳入进来，他们得了保障也不会太过于反对。” 于果该给的特权也不会吝啬，他想要的只是在这个框架下开一道口子。 “朕决定在上林苑开设大秦讲武堂，选拔优良才干入学，有志从军者也可前来报名，考核通过后可入学学习。学习期满并通过考核者，将授意军职。” “此外，朕决定在大秦讲武堂下开设四科，分别为步科、骑科、火药科以及辎重科。入学者可根据自身特长进行考核入学。” 于果沉吟了一番，继续道：“讲武堂院长由朕亲自担任，至于学院祭酒则由李爱卿担任，其余各科教官同样在军中挑选，不得有误。” 李信见皇帝早早就准备妥当，当下便明白了过来，道：“臣领旨。” 实际上，对于李信而言，他也很希望看看这种新模式能够为秦军带来新的变化，只是此时的他，却越发希望能到战场上去见证了。 第十七章 天子门生 当一声鸡鸣声打破黎明前最后的寂静时，一缕璀璨的阳光渐渐照在大地上。 “呜呜呜——” 一阵低沉的号角声渐渐响起，逐渐掩盖住了其余的声音，将睡梦中的咸阳人都唤醒了过来，几乎所有人都有些为之一愣。 他们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听起咸阳内的号角声响起，而像这般熟悉的号角声，使得他们一下子想起，当年跟随着始皇帝陛下征战天下踏平六国的日子。 然而，大秦一统天下之后，咸阳再不听闻号角声，即便是天下已经到了倾覆一刻，无论是胡亥还是赵高，似乎都齐齐忘记了这一幕。 关中老秦人也都已经渐渐忘记，他们放下了手中的剑戈，重新握上了农具，只可惜日子却并没有过得安稳，反而因为赵高一党的折腾，导致关中也不得安宁。 如今，这般号角声再次响起，也让他们回想起了昔日的荣光。 于果静静地站在咸阳宫前，一众大臣们跪在丹陛之下。 此时咸阳宫正殿前的广场上，已经站满了身着甲胄的将士们，他们并非把守咸阳的卫尉军，而是新成立的羽林军，其中为首之人正是老将李信，一旁则站着秦军中的另一名大将苏烈。 “咚咚咚——” 一连串鼓声很快响起，所有人的心脏似乎在这一刻被狠狠攥住，他们肃穆地望向于果，目光中带着几分敬畏与尊崇。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站在白玉阶梯下的群臣们纷纷大礼参拜，他们的声音刚刚落下后，紧接着便是羽林军传来的铺天盖地的声浪。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羽林军的声音过后，咸阳城的每个角落也都响起了万岁声，无数大秦百姓们用这种方式梦回着昔日强盛无比的大秦帝国。 他们渴望回到那一天。 仅仅只是一句万岁，便将整座咸阳城内所有人的心，都聚合在了一起。 ....... 对于大秦而言，这一日是与过去几年里截然不同的一天，而对于那些大秦讲武堂第一期的学员而言，他们的人生同样走进了新篇章。 当于果决定开创大秦讲武堂时，他便立刻派人在贵族子弟、卫尉军和郎中令军当中选拔青年俊杰子弟入学，主要要求有三点，第一是能识字写字。具备良好的表达能力；第二是身体素质符合标准，通过跑圈的方式来考核；第三就是家世清白，世代都是大秦的臣子。 能够通过这种堪称严苛考核方式的人并不多，大秦讲武堂的第一期学员也仅仅只是招录了四十个人，无一不是优中选优，其中一大半都是各大族子弟，只有少数是来自卫尉军中的优秀将领。 “大秦讲武堂于今日正式成立，你们既是第一期学员，同样也是朕的学生。” 于果望着面前的这些年轻俊杰，他沉声道：“朕可以告诉你们，现如今的秦军正处于一个关键时期，将来就需要像你们这些接受了系统军事培养的军人，充当我大秦军队的柱石，将来立功封侯的一天也不远了！” 一番话说得众人心潮澎湃，他们无一不是用崇敬的目光注视着面前的大秦皇帝陛下。 天子门生，立功封侯，光耀门楣，无一不是他们内心最渴望的东西。 现如今，皇帝已经亲口承诺，只要他们好好干，这一天就会迅速到来。 旁边的李信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容，他也终于明白了皇帝的用意，什么枢密院什么太尉，其实都不重要，皇帝通过亲自担任讲武堂院长的形式，就已经将这些青年俊杰引为心腹，将来就算有心人要去拉拢他们，难道还能比皇帝的亲自拉拢更有效吗？ 想到这里时，李信心中的顾虑也放下了许多，他也终于明白，这个小皇帝虽然年纪不大，可是手腕能力却是一等一。 只是最令他奇怪的是，皇帝既然如此出众，当初为何又一味偏信赵高呢？莫非是在效仿楚庄王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的旧例？ 李信越想越觉得可能，当初胡亥作为皇子时，手中势力并不强大，依靠赵高和李斯才得以登基，然而也就此被二人所裹挟，皇帝恐怕先是利用赵高扳倒了李斯一党，接着就果断出手将赵高除掉，从而彻底掌握大权...... 一想到这里，李信望向于果时，眼神中更多了几分敬畏。 于果当然不知道李信的脑补能力，他不仅仅是对着众人进行洗脑，还专门挑选其中最优秀的几名学员进行单独拉拢，包括蒙氏后辈蒙泽，王家子弟王晖，白家子弟白石，以及两名卫尉军出身的优秀干才赵治和陈泽。 当初于果在除掉赵高之后，曾经下达罪己诏，便顺理成章地为那些屈死的大臣武将们平反，其中便包括蒙氏、冯氏等，而他们的后裔得到平方后，也重新被纳入进了大秦的顶级贵族当中。 等到跟所有人谈完之后，于果才对李信叮嘱道：“李卿平日公务繁忙之余，还是要多来讲武堂，毕竟咱们大秦眼下将才凋零，朕急需要这样一批将领能够撑起日后的羽林军。” “臣领旨，绝不辜负陛下嘱托。” 李信顿了顿，继续道：“按照目前陛下规定的半年学制，时间上怕是有些短。” 于果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目前先按照半年学制培养，等到他们撑起来羽林军之后，后续第二期、第三期会逐步延长时间，以朕目前的打算，到时候可以延长到两年左右，保证这些军官能够充分掌握所学。” 李信点了点头，轻轻吐出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臣在这段时间里只能更加严格要求他们，务必让他们在半年时间内掌握更多的东西。” 实际上，以目前于果预估，这些军官种子本来就是从各军中优中选优挑出来的，他们过去接受的军事教育其实已经非常多，如今再加上半年左右时间的集中培养，基本上不会有什么问题。 在军官培养之外，这半年时间也刚好足够羽林军完成训练，其中战术方面的演练也会有三次以上，到时候便能形成初步的战力。 当然，对于大秦而言，这半年乃至于将来的一年时间里，他们依然只能处于守势。这也是于果安排章邯和司马欣分别死守函谷关和武关的缘故。 第十八章 高阳酒徒 八月底。析县。 沛公大营。 “恭贺沛公，如今析、郦二县尽下，沛公当先入关中，为关中王！” 一名老者持着酒爵，脸上带着一抹红晕，尽管胡子上已经沾满了胡须，可是他却丝毫不在意。 此人乃高阳酒徒郦食其，平生孤傲不拔，不拘小节。 营帐中其余人也纷纷捧着酒爵，跟着郦食其向着坐在主位上的刘邦敬酒。 刘邦已经年逾五旬，他放声大笑，痛饮爵中美酒，这才放下了酒爵，问道：“美酒喝得，可是郦先生所言却听不得，当下我军才下析、郦二县，连武关尚未攻破，何来的关中，又何来的关中王？” 听到这话时，帐中的萧何、张良、王陵、陈恢等人却是含笑不语，他们都想看看这个高阳酒徒的嘴皮子到底有多厉害。 郦食其脸色凝重，深深一礼，沉声道：“沛公，当今天下形势已分，项羽在巨鹿大败秦军，关中空虚，人心思乱，沿途秦军秦将投降者络绎不绝，由此可以说明人心在楚而不在秦，武关虽为天险，可沛公倘若派遣一名说客前去，定教武关不战而降。” 刘邦没有表态，可是他内心却已经赞同了郦食其的看法。 人心是什么？绝不是天理昭昭那一套，而是谁强他们跟谁。 倘若秦军在巨鹿之战取得了一场大胜，那么今日他们不要说去攻武关，只怕连南阳郡都拿不下来，其他的更不用说了。 刘邦听到这里，顿时心中一动，故意看向一旁的陈恢，道：“足下前不久为我说服吕齮，不知足下可愿再立一功？” 陈恢望了一眼旁边面带傲气的郦食其，并不想出这个风头，便笑道：“既然郦公提出此策，想必有万全把握，臣就不去献丑了。” 刘邦顿时一笑，这才望向一脸不愉的郦食其，故意道：“听说武关守将已经换成了司马欣，不知郦先生有没有把握？” “沛公，在下愿意立下军令状，如若说降不得，甘愿领罚。” 郦食其不愧自负高阳酒徒之名，当场便立下了军令状。 刘邦嘴角含笑，道：“若只派郦先生去，怕会让秦将司马欣觉得怠慢，陆贾，不如你也跟着郦先生一起如何？” “沛公，臣领命。” 只见一名中年男子出列，他的头上还绑着巾，同样留着长须美髯，此人正是以能言善辩为名的陆贾，深受刘邦赏识。 等到一众人离去之后，刘邦便留下了张良，脸上这才流露出一丝焦虑。 自从西征以来，刘邦所面临的局面确实十分艰难，主要原因还是在于他手中的兵力太少，只有两万人出头。可是接下来面对武关方向的变动，这些兵力却怎么看怎么也不够。 张良轻声道：“还请沛公勿虑，项羽打赢了巨鹿之战，可是章邯的二十万大军并没有彻底溃散，他想进关中恐怕比沛公更难。” 刘邦神情中有些疲倦，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已经五十岁了，也不知道还有几年可活......关中距离我等已经近在咫尺，倘若不能入关中，只怕死都不得安息.......” 的确，相比起其他起兵的诸侯们而言，刘邦的年龄都堪称是最大的，他直到四十八岁才开始真正起兵创业，除了沛县的老兄弟，几乎没人将他真正当一回事，或许面前的张良是一个例外。 张良轻声道：“倘若不能说降武关，还请沛公先屯兵于南阳，招兵买马，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所谓的时机，其实就是看项羽，能不能再打一场这样的大胜。能打赢章邯，则意味着大秦再也没有可以依靠的军事力量，到时候便是刘邦的机会。 ....... 实际上，当刘邦在盘算着武关的时候，司马欣也在注视着对手。 自从奉命镇守武关以来，司马欣便倾尽全力发挥自身所长，他并不具备章邯的军事天赋，但是他以一介县吏的身份变成秦军大将，这个过程并不简单，说明他在处理事物上也颇有一套。 司马欣担任武关守将以来，第一件事便是将原来武关守将拿下，以通敌的名义将其当场斩杀，并将首级送往了咸阳，从而奠定了威严。 在此之后，司马欣火速对原来的武关守军进行了整编，他裁汰了一部分老弱，对剩下人进行了奖赏，从而凝聚了人心，完成这一步后，他手中掌握的兵力就已经超过了六万五千人。 掌握了这么一支兵力之后，司马欣自然不甘心只守在武关，他更希望能够指挥大军出击，重新将南阳郡夺下来，只是这么一来却与皇帝的谋划相冲突，因此他不得不给皇帝写去了几封奏章，陈明其中的利害。 毕竟根据他所探查到的情报得知，此时盘踞在南阳郡的叛军只有一部，即只有两万多人的刘邦军，以六万五千人攻两万人，简直是手到擒来。 然而，奏折送去了咸阳后足足过了几日才有消息传来，而传来的命令更是让司马欣郁闷不已，原来在帛书上只写了两个字，不许。 为何不许？ 司马欣不得其解，他派人请来了副将王威，想要从他这里了解皇帝的心思。 王威自然也不明白，他沉吟了许久之后，才低声道：“陛下给上将军的旨意，恐怕也是不许出战......或许陛下的意思是我们还没有准备妥当.........” 司马欣摇了摇头，道：“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倘若在不出战，只怕是在延误军机。” 王威轻轻叹气，他正准备继续劝解一番时，很快便有侍卫前来禀告：“上将军，关外有两个人要求入关拜见将军。” 一听到有人要来拜见，司马欣不由得心中一动，问道：“来者何人，可有通姓名？” “来者自称高阳酒徒，特来解救......解救将军。” 司马欣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道：“那就请高阳先生速速入关。” 一旁的王威有些莫名其妙，道：“这是何人？” 司马欣嘿嘿一声，他早早就开始搜罗南阳郡的情报，对此人的身份自然一清二楚，便将郦食其近来做的一些事情说了一遍，笑道：“嘿嘿，此贼今日送上门来，我得活烹了他，送给刘邦贼子尝尝肉羹！” 第十九章 刘邦要跑路 刘邦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去时活生生的两个人，回来时却变成了两碗香气扑鼻的肉羹。 “郦公......” “陆公......” 望着下面端着肉羹的士卒，刘邦脸色无比阴沉，他徒劳地呼唤了两声，可是已经被做成肉羹的郦食其和陆贾自然应不了声，唯独一旁的张良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来低声道：“沛公，这是秦军下的战书啊！” “没错，这就是战书。” 一旁的陈恢脸色也有些难看，若非郦食其争功，被做成肉羹的恐怕就变成他了。如今见到这两碗肉羹，自然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沛公，秦军如此有持无恐，恐怕已经在武关做足了准备，否则断然不会做出如此激怒我等之举动。至于他们为何忽然出现这么大的变化，或许是因为咸阳发生了变故。” 在场都是聪明人，仅仅三言两语就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原本郦食其前去武关说降，并不算什么高风险的事情，毕竟原来镇守武关的秦将跟他们之前早已经达成默契，就算不投降也不会为难郦食其等人，不会将事情做的那么绝。 可是现如今却不一样，武关守将换成了司马欣，又得到了于果的嘱托，再加上立功心切，自然也就不管不顾，故意前来挑衅。 刘邦也很快就想明白了过来，他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十分冷静地询问道：“拿不下武关，咱们接下来该去哪里？” 张良脸上带着几分笑意，他认为刘邦能成大事，正是靠着每逢大事有静气的本事，否则也不可能带着一股数千人的残军厮杀到今天。 他沉声道：“沛公，咱们如今首先要派人混进咸阳，弄清楚这段时间以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好做下一步决定。如今不妨先在南阳郡稍作停留，休养生息，等到兵强马壮之时，再决定也不迟。” 陈恢也建议道：“沛公不妨给项羽修书一封，言明厉害关系，不妨暂时屈就一番，让项羽早日前来函谷关同秦军决战。” 刘邦点了点头，脸上神情也彻底恢复如初，他常常叹了一口气，“就这么办吧。来人，将郦公和陆公拿下去好生安葬，我要在全军面前，为二人洒酒致祭！” ....... 武关。 “启禀大将军，刘邦大军并未前来进攻.......反而正在拔营，似乎要撤走了。” 听到探子的禀告，司马欣顿时眉头皱起，不应该啊！ 寻常人见到如此挑衅，难道不该一怒拔剑吗？ 刘邦作为叛军首领之一，居然能忍受如此奇耻大辱，不仅不来进攻，反而选择后撤，这简直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速速再去打探，看看刘邦到底想往哪里跑！” 司马欣当即下令再探，他沉吟了许久之后，望向一旁的王威，道：“王将军，你以为刘邦如此决断，到底是揣着什么心思？” 他心里已经想着乘机追击，只是苦于皇帝禁止出兵的命令，这才不得不试探一下王威的想法。 王威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他沉声道：“末将先前已经得到陛下命令，打仗将军一言而决，在下只要守住武关即可。” 这番话的意思十分明显，你想出去浪，没关系，只能带五万羽卫军前去，剩下的一万五千中尉军得留下守住武关。 司马欣心中一喜，只是面上没有表现出分毫，他沉声道：“武关非同寻常，绝不能有失，中尉军本将一人不动，全由王将军做主。” 既然中尉军我不动，那羽卫军去哪里，你也不能管。 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司马欣通过探子的回报，也终于确定了刘邦大军的行踪，他们已经从析县撤回了宛城，在这个过程中甚至连武关看都没看一眼。 宛城不同于析县，自春秋时期楚国就在此地设置城池，再加上这么多年的发展，不仅拥有高耸的城墙，还有护城河、城河桥，属于真正易守难攻的坚城。 当初刘邦攻入南阳后，面对宛城也生不出强攻的想法，直接带着兵朝着西边走，等过了宛城数十里后，张良这才苦劝刘邦一定要拿下宛城，否则将来有可能会被秦军前后夹击，而刘邦这才选择围宛城，迫使南阳郡守投降。 司马欣得知刘邦撤回宛城后，他便立刻下令出兵，便率领部下校尉重新夺回了析县，除了少量留守的士卒以外，便带着其余大军朝着宛城进攻。 而此时远在咸阳的于果也接到了司马欣出兵宛城的消息，他心中多少有些不悦，毕竟当初叮嘱司马欣固守好武关即可，可没想到此人立功心切，竟然将自己的话抛之脑后。 好在王威的一万五千中尉军还在武关，就算司马欣打了败仗也没什么关系。 于果思来想去，终于决定给司马欣下一道旨意，“倘若宛城守军闭城不出，无需发动强攻，只待围困两月即可，朕自有妙计可陷城池。切记小心项羽出兵夹击你部。” 所谓的妙计，自然是指黑火药了。 在于果大力支持下，火药工坊已经初步建成，只是因为前番多有意外发生，使得黑火药的生产有些不太顺利，还死了几个人，使得目前的产量并不算高，每天只有一百斤。 实际上这也很正常，毕竟火药无论是生产还是运输，乃至于储存，都有一定的安全要求，在此之前一切都是空白的，根本没有前例可循，于果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他不可能将所有的细节都记清楚传授给他们。 好在经过了这段时间的不断尝试，掌冶监监正何季算是交够了学费，他信心满满地对于果承诺，只要再给他一个月，每天就可以生产二百斤黑火药。 相比起有些坎坷的黑火药，马镫和马蹄铁就显得比较顺利，毕竟这二者在制作上并不存在什么难点，军器监监正许阳调集了一批工匠专门生产此物，很快就已经得到了五百副马蹄铁和马镫。 得知了这件事的于果，迅速召见了羽林军新设立的骑都尉李晟，此人出身上郡，自幼便练习骑射，后来被傅籍进入秦军，成为了秦军卫尉军的一员。后来于果在巡视时发掘了此人，便提拔他担任羽林军的骑都尉。 李晟前来后得知要实验新装备，自然颇为兴奋，他便拉出目前羽林军八千骑兵中的最精锐五百人，来负责使用马镫和马蹄铁。 一时间，上林苑内四处都响起了乒乒乓乓地打马蹄铁声，不时还有骏马的嘶鸣声，它们似乎还有些不太习惯换上这四只新铁鞋。 第二十章 贬值的秦半两 于果明白，对于骑兵而言，最关键的分界线恐怕就是马镫的发明。 在马镫发明之前的骑兵，通常是利用机动力担任侦察和袭扰的职责，只有少数骑兵精锐或者是游牧民族能够在马背上使用武器，因此骑兵作为一种大规模兵种而言，难以承担在战场上的主要责任。 有了马镫之后，乘骑难度得到大大下降，骑兵训练更加容易，使得大规模骑兵训练成为可能，同时也能让骑兵可以解放双手，使用各种武器，大大加强战斗力。 对于装备上马镫的羽林军骑兵，于果始终保持着相当高的期待。 等到五百骏马的马蹄铁都打上以后，马镫也被固定在了马鞍两侧，所有骑兵站在了战马旁边，眼神中带着几分好奇。 “上马！” 李晟言简意赅地下达了命令。 在没有马镫之前，骑兵上马过程还是比较费劲的，他们通常需要踩在矮凳上或者侍从身上，才能艰难地骑上去。 可是有了马镫，骑兵们几乎一下子就掌握了使用的方式，他们一手攀着马鞍，一只脚踩在马镫上，轻轻松松就翻身上马，整个过程如同行云流水一般。 李晟几乎瞬间就注意到了差异，他沉声道：“陛下，有了马镫，别的不用说，咱们在集结时就能更快了！” 于果点了点头，笑道：“不仅如此，你继续往下看吧。” 骑兵们在上马之后，便开始进行先前的训练，行进、疾驰、翻阅障碍，几乎每一项表现都十分完美，在马镫的帮助下，骑兵们对战马的掌控已经稳稳上升了一个台阶。 接下来的时间里，骑兵们原本要进行的训练是下马射箭，但是这一次却发生了变化，他们直接松开握住缰绳的双手，用小腿死死夹住马腹，脚下则踩着马镫进行支撑，持着步兵使用的长戈，对着前方猛刺。 而后，他们放下手中的长戈，重新换上了手中的弓箭，朝着远方的靶子进行射击，整个过程几乎都是在战马上完成。 当然，最终的结果自然不尽人意，相比起步射时的精准，这些骑兵们骑射效果大打折扣，上靶者寥寥无几。 望着这一幕，李晟脸色有些发红，他局促地解释道：“将士们初次在战马上完成骑射......” “李卿放心，朕不是那种不分好歹的人。” 于果笑道：“其实你们已经给朕带来很多惊喜了，毕竟刚刚接触马镫就已经能适应得非常好，至于骑射本身就需要多加练习，朕也会给你们时间。” “多谢陛下。” 李晟顿时放下心来。 于果并不认为骑兵在短时间内可以发挥作用，他更期待的是将来，至少在同项羽作战的时候，需要有一支铁骑粉碎项羽骑兵的进攻。 与很多人想象的不同，项羽作为楚国后裔，他的军队当中其实拥有大量的骑兵，这些骑兵当中有许多是越人，他们十分精通骑马，就连刘邦手下的越人也擅长骑马，像知华毋害和丁复都是越人骑兵将领，以此立功封侯。 当然，有了马镫之后的秦国铁骑，将会彻底超越这些骑兵，只是目前还需要更多的时间。 ......... 回宫之后，于果还没有怎么歇息，丞相子婴、治粟内史赵孟以及新任内史韩谈便前来启奏。 经历过赵高之乱后，大秦三公九卿被进行了一次大换血，其中新上任的治粟内史赵孟原本是都内令丞，不属于赵高一党，再加上为人也十分谨慎细致，于果便将其提拔为了新任治粟内史。 而内史则不同于治粟内史，它其实是指国都咸阳加上附近一些县所组成的一片地区，类似于后世的京兆尹职位，而这也是一个相当要紧的职位，因此也被换掉，新任内史韩谈也是于果亲自选上来的官吏。 三人同时前来禀告，想必应该不是小事。 等到三人陛见行礼后，丞相子婴这才禀告，原来前些时日说的盐铁专卖制度，他们已经弄出来了一个基本规划，需要得到皇帝的肯定才能推行下去。 于果接过来丞相子婴的呈递的竹简，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不得不说，子婴在对盐铁专营制度的理解是非常到位的，他认为在推行盐铁专营之前，需要先掌握关中的人口，再根据人口总数制定盐铁的产量以及价格。 子婴认为，如果官府生产了太多的盐，势必会影响到盐的价格，从而无法扩展新的财源，可如果官盐又太少，老百姓为了活下去又肯定会去买私盐，必须要达成一个平衡状态才行。 为了保证制度稳步推进，这一规划会先在内史以及咸阳城实施，而内史则要防止一些人制造私盐来谋利，同时治粟内史也将会配合进来。 于果看完了整篇规划后，便点了点头，认可了这一方案。 只是此时的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道：“今年可有行钱？” 所谓行钱，就是指发行新货币。 子婴顿时一愣，便拱手道：“今年自然是有行钱。” 于果沉吟了一番，道：“将最近十年的行钱都拿过来，朕要看看。” 尽管不明白皇帝到底是什么用意，但是很快便去取钱，仅仅只是过了片刻之后，便有十分鱼贯进入殿中，手中还各自捧着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一枚秦半两。 自秦始皇统一以来，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连同六国货币也一并废除，规定黄金为上币，铜为下币，即半两钱。 于果走到最前方，他取出了盒子中的秦半两，放在手中掂了掂，便将它放了回去，紧接着走向下一个盒子，同样取出了里面的秦半两，放在手中感受了一番。 等到所有的秦半两都被他放在手中感受了一遍后，于果不由得叹气，原来这些钱虽然形式上都是统一的半两钱，可实际上大部分钱的大小轻重都不一样，钱径均比以前标准钱范显著变小。 这还是国家发行的标准钱，更不用说那些私人民间的铸钱，恐怕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当然，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主要原因就是朝廷没有钱了，不得不利用这种方式来搜刮民财。 在秦始皇晚年时期，由于连续大肆兴作，积蓄消耗殆尽，国库基本上已经陷入空虚，再加上胡亥继位以来，以空前的盛况埋葬秦始皇，使得钱财用之如泥沙，早已经入不敷出。 在这种情况下，倘若继续用原本的钱范铸钱，现有的铜料根本就不够用，朝廷只能另造钱范，变换版式，改铸轻钱，也就是用原始通货贬值的方式，将成本转移给民间百姓，以增加财政收入。 第二十一章 从铸币到造纸 对于统治者而言，通货贬值几乎是掠夺民间财产最为便捷的一种方式，历朝历代以来莫不如是，而且这种情况都会一直存在下去。 于果并非道德洁癖，对于大秦而言，适当的通货膨胀并非不可行，但问题是这一切都要在官府的掌控中。 尤其是秦半两必须要保质保量，否则当官府开始缩水时，民间也会下意识进行相应的通货贬值，还会给其他私铸币以生存空间，导致朝廷铸币权的流失。 于果轻声道：“派人去找一些民间的私铸钱来。” 听到这话，治粟内史赵孟却是直接从怀中掏出几枚钱，放在了于果的面前，他解释道：“这些日子关中已经开始使用这种荚钱了，臣也得了一些。” 所谓的荚钱，其实是指它像榆荚一样轻薄。 于果接过荚钱，只觉得此钱相对于秦半两还要更轻，大概只有秦半两一半重都不到，另外这几枚钱因为是私铸的缘故，上面的面文篆书也不如官钱字体端整。 于果沉吟了一番，道：“这种荚钱在民间流通的多吗？” “目前关中不是很多，但是其他郡国恐怕就比较多了。” 赵孟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半两钱终究数量有限，再说也太过于重了一些，平时用起来不甚方便，若是大宗贸易，更是要用牛车拉钱。” 所谓半两，其实就是指钱币的重量，重十二铢。 多重不利因素的影响，加上大秦国力的下降，使得无论是官府还是民间，都已经开始自发地私铸小钱，只是上面依然写着“半两”的名头。 于果沉声道：“我大秦昔日已经有明文规定，民间不得私铸钱币，这一点绝无可能更改。只是眼下半两钱相对难用，为了保证关中的货币认同，我们急需要发行一种新钱，重新整理关中财政。” 卫鞅的强国之道，乃军功爵制度下的奖励耕战，重刑厚赏，但是由于大秦在过去这么多年的折腾以后，使得民间财富已经被掠夺走了许多，民怨四起，属于不可持续的发展之道。 于果必须要重新稳固经济，安定民生，首先要做的便是重新统一铸币。 赵孟微微迟疑，道：“陛下欲行新钱，不知该以何等标准行钱？” 于果捏着手中的秦半两，继续道：“民间反馈半两太重，不利于使用，同时也有利于一些不法之徒私铸伪钱，不如削减它的重量，重新铸造一种五铢钱。” “大秦原本铸币权在少府，朕决意将铸钱监剥离出来，归属于治粟内史之下，下设钟官、辨铜、技巧司，负责监制新钱。” 听到这话，子婴脸上也是一喜，铸币权统一归属外朝，毫无疑问这也是增强外朝的话语权。 但是，于果却继续悠悠开口道：“除铸钱监以外，朕决定再设置一个通胀监，专门负责制定新钱发行计划，监测市面货物通胀情况，无通胀监授权，货币监不得私铸一文钱进入市面。凡通胀司有新铸钱计划，必须得朕认可。” 说白了，于果将货币的发行和铸币权进行了分割，将铸币权归属于外朝，而发行权则归属于少府，二者相互制衡，尽量减少货币滥发的可能。 除此之外，铸币这一行为本身也含有暴利，如果弄得好了，光是这一次重新铸币，就能为于果筹集一笔不少的军费。 听完于果这番话，其余三人也是纷纷点头，唯独赵孟微微皱眉，说出了目前的一件相对为难的事情，那就是朝廷没有铜了。 先秦时代，铜被称之为金，正是因为中国缺乏铜矿的缘故，再加上这个时代青铜器盛行，铁器冶炼尚不发达，质量也较差，使得将士们的剑也是用青铜造的，长期以来下去，留给铸币用的铜钱自然也不多。 更要命的是，关中并没有多少铜，主要产铜区还集中在南阳郡。 于果皱了皱眉头，他意识到解决这一问题需要从两方面着手，一方面就是改进冶铁工艺，让铁制兵器尽快取代青铜器，从而节省大量的铜的使用；另一方面便是重新收回南阳郡，从而保证铜、铁资源的供应。 “或许朕要亲征南阳郡了。” 于果心里想着，光靠一个司马欣和羽卫军，怕是还不足以拿下南阳郡。 不过，这一切还要等到羽林军训练的初步完成，尤其是骑兵和火药军的成型，更是重中之重。 等到子婴等人离开后，于果便又找来了织染监监正苏伯。 织染监，顾名思义即掌织絍、染色杂作，供皇帝、后宫及百官冠冕与衣物等，并不算什么权力很大的部门，但是油水却不少。 织染监监正苏伯是一个年迈的老头子，大概有五十多岁，他来到宫殿后，对着于果便跪拜了下去。 “臣织染监监正苏伯，觐见陛下。” 于果找来这个人可不是为了做衣物的，他直接开门见山问道：“宫中制作衣裳后裁剪下来的废帛和布头可还在？” 苏伯微微一楞，含糊道：“臣平日里并无关注，兴许都还在吧。” 于果撇了撇嘴，索性派人将织染监其余的监丞、监作、典事等人都叫了来，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平日里哪里知道这些细微末节，直到于果的脸色越来越差时，才有人小声翼翼道：“回禀陛下，这些废帛和布头都被臣收集一起，放在了库中。” 于果顿时来了兴趣，“哦？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要这么做？” “臣乃织染监监作许阳，从小家中贫寒，见不得浪费，所以都收集在一起，或许他日有别的用处。” 年轻人低声道。 于果笑道：“好，这才是个办事的样子，着织染监监正苏伯年迈昏聩，行事颟顸，撤去监正一职，由监作许阳继任。” 众人顿时心中一突，痛惜不已，倘若收集一下布头就能升官，早知道他们也这么干了！ 于果懒得再继续搭理这些人，便让人将他们都带了下去，唯独留下了新任织染监监正许阳。 “朕要这些布头其实是有大用，朕决定用它们来造纸！” “造纸？” 许阳听得一脸懵，他完全不能理会这是一种什么产物。 于果轻轻一笑，道：“这件事说起来也麻烦，你在前面带路，朕要亲自去织染监跟你们一一说清楚！” 第二十二章 项羽 对于穿越者而言，造纸术往往不可忽略，一是原始造纸技术简单，可复制性强；二是纸张发明后，知识传播将会明显得到提高。 像这样的好事，于果自然不会放过。 当于果和许阳一同来到织染监后，便派人将那些破布头都拿了出来，紧接着于果便将造纸的一些技术方法简单说了一遍。 当然，于果所说的造纸技术还是相对有所改善的，即先将麻头、破布等原料先用水浸泡两天，等它充分吸收水分润胀后，再用斧头切碎，用水洗涤，去除里面的杂质。 紧接着便是非常重要的一步，那就是弱碱性草木灰水浸透并且蒸煮，这一步的目的是为了用碱法化学制浆的方式，将原料中的杂质进一步去除，从而留下捣碎后的细纤维原液，最后再用纸模捞取纸浆，经脱水、干燥后就成纸张。 然而，没想到许阳一听，就顿时明白了过来，他笑道：“陛下所说之物，应该是叫做赫蹏。” 原来，织染监平日里以上等蚕茧抽丝织绸时，已经发现了一种情况，那就是他们在使用完好茧以后，经常还会剩下一些恶茧、病茧，如果直接丢掉多少有些浪费，于是他们便通过漂絮法制取丝绵。 在漂絮完毕，制造丝绸的篾席上会遗留一些残絮，而天长日久之下，倘若漂絮的次数多了，篾席上的残絮也就堆积臣了一层薄片，即可剥离下来书写。 当然，这种机缘巧合下得来的产物数量很少，因此也只在织染监内流传，少有外人听说，因此当于果说完造纸术后，他才忽然联想到了这一层。 于果点了点头，二者其实在工艺上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还需要进一步改进才行，而眼下许阳倒很适合来做这件事。 许阳连忙躬身道：“回禀陛下，臣一定会完成造纸一事。” 于果点了点头，沉声道：“倘若完成造纸术之后，一定要拿给朕看看，到时候朕绝不吝啬封爵之赏。” 在赏赐属下这一件事上，他从来都不会吝啬。 ........ 当于果在咸阳继续折腾发明创造的时候，司马欣大军已经围困了宛城数日。 面对宛城坚固的城防，秦军仅仅只是尝试性地进攻了两天，可是死伤却相当严重，因此便被司马欣给果断叫停，他立功心切不假，可是眼下皇帝既然有办法处理坚城，他也不介意多等几日。 在等待的期间里，司马欣也并非什么都没做，他一方面派人佯攻，另一面派人挖掘坑道通往护城河，往里面填埋沙土以实现截流，逼得刘邦大军也不得不经常出城迎战，阻止秦军的进一步行动。 双方对峙期间时，刘邦的求援信使也终于抵达了新安，此地乃项羽大军驻地。 楚军帅帐中，正中央则坐着一名年轻人，相貌堂堂，看上去颇为英武，此人正是在巨鹿之战中震动天下的主角——项羽。 一旁则是项军主要谋士范增，自从项梁死后，项羽一直尊称范增为‘亚父’。 实际上，自从巨鹿之战结束后，项羽一直在同章邯在棘原对峙，只是与历史上不同的是，由于于果的存在，章邯竟然率领大军直接撤回了函谷关，中间连停留都没有怎么停留过，即便项羽派人想要组织，可是依然被章邯给化解。 说到底，历史上章邯的投降，不仅有着外在战败因素的影响，还有内部矛盾压制不住的缘故，只是正好被项羽给利用了。 当章邯率领二十万秦军，重新在函谷关摆下了铁桶阵后，项羽也不得不暂时停留在新安，消化上一战的结果。 得到了刘邦的求援信后，项羽脸上露出了一丝傲气。 果然，竖子而已，竟然也敢打着进关中的主意？ 对于刘邦的求援，项羽丝毫也不意外，毕竟刘邦的西进军团从一开始的定位就是打酱油的角色。 当初楚怀王给刘邦的任务很简单，只有一句话，那就是‘收陈王、项梁散卒’。 说白了，你刘邦不要想着进关中，能收拢陈胜、项梁的散兵就可以了，能收多少收多少，到时候再往西打吧，能抢多少抢多少。 项羽将帛书递给了一旁的范增，道：“亚父，就连刘邦这种小人也敢图谋关中？如今被秦军围困在了宛城，依我看，还是随便派一支人马去救一救吧。否则他日秦军攻下了宛城，活捉了刘邦，折损的是义军的士气。” 范增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沉吟道：“刘邦此人不容小觑，他选择在宛城死守，分明是以自身为诱饵，吸引秦军来攻，又以武关为诱饵，吸引我们来救。” “还真是如此......” 项羽哑然失笑，此刻的他不但没有觉得刘邦智计深远，甚至觉得刘邦十分可笑，如同一只丧家之犬。 倘若被围在宛城的是他自己，不，没有这个可能，因为在围城之前，他就已经彻底击溃了这支明军，一个小小的司马欣，算得了什么？ 范增摸了摸胡须，道：“羽儿，依老夫之见，不如你亲自率军前往，等到了宛城之后，击败司马欣，乘机兼并了刘邦那两万部众，再率军攻下武关，便可直入关中，为关中王，如何？” 项羽一心想通过函谷关找章邯决战，心中自然有些不愿意，“亚父，刘邦也好，司马欣也好，都是庸碌之辈，何必要我亲自出手呢？我既然要出兵，除了章邯以外，还有谁是我的对手？” 范增轻轻叹了一口气，摇头道：“羽儿，你糊涂啊！那刘邦平日里最是贪财好色，行事更是利字当先，可如今纵观他一路行军，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更甘愿冒奇险留在宛城，此其志不在小，绝不能小看他啊！” 项羽依然兴致乏乏，道：“不如这样，让英布率领五万人去，击败司马欣也只是手到擒来，到时候让龙且在乱军中对刘邦下手，趁乱吞了他的部众便是。” 范增见不能说服项羽，只得叹了一口气，不再说及此事。 等诸事罢了，项羽不耐烦陪着范增继续议事，他便转身直接入了后军营帐，那里如今正好有个人在等他。 第二十三章 我们身后就是咸阳 白衣轻纱，素手抚琴。 清泉流水一般的琴声流淌而出，吸引了麋鹿，吸引了蝴蝶，更让项羽为之驻足。 女子没有抬头望向项羽，唯有低首抚琴。 琴声停下之时，女子方才抬起了头，望向陷入沉醉中的项羽。 “公子。” 项羽嘿嘿一笑，脸上带着几分温柔，道：“虞姬，你今日所奏的琴声，似乎比往日更加好听了一些。” 虞姬脸上也露出一丝娇羞，低声道：“妾身这些日子未曾听得刀剑声，琴声自然也更加空灵了些。” 项羽微微沉默，他沉声道：“虞姬，我一定会打进关中，掀翻了秦国，到时候再带你回楚国，共度一生。” 虞姬微微点头，站起身来，给项羽倒了一碗水。 “公子今日有闲情过来，可是无事了？” “只是这段日子空闲了些，等再过两天大军便要启程，到时候还会再打一仗。” 项羽在谈论到战争的时候，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容，这是他最擅长的事情，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虞姬没有说话，她又重新坐回了琴旁，婉转的琴声再一次响起....... 两天后，四十万大军启程。 一名脸上带着刺字的高大男子走进了项羽的营帐，此时营帐中除了项羽、范增以外，还有项羽的叔叔项伯，以及其余几名将领。 项羽见到男人，脸上顿时流露出一片喜色。 “英布，你总算来了！” 英布嘿嘿一笑，高声道：“上将军，英布前来领命！” 英布，又叫黥布，他昔年犯了秦律被处以黥刑，后来被带到骊山当役徒，修筑秦始皇陵墓，后来他结交刑徒中豪杰之士，带着一帮人逃进**中做了强盗。 后来陈胜起义后，英布认为机会也到来，他便投靠了番君吴芮，并做了他的女婿，手下也成功拥有了数千人，举起了反秦义旗。 直到后来陈胜、吕臣被消灭后，英布便引兵向东，加入了项梁的义军，作战时非常勇敢，楚王熊心还封他为当阳君，要知道当时项梁也被一起封为当阳君，可见他在项军中的地位相当高。 范增便上前，将那日同项羽所说，同英布再说了一遍，并叮嘱道：“刘邦一定要死，他的部众能收则收，不能收同样杀掉。” 听完这番话后，英布当即应诺，在他看来杀掉一个刘邦实在不算什么。只是他也感觉有些遗憾，不能亲自率军攻下函谷关。 一旁的将领蒲将军同英布交好，便笑道：“英布，你放心，等进了函谷关以后，我会在城门口多撒一泡尿，就当你也来过，哈哈哈哈哈！” 项羽、龙且、钟离昧也纷纷大笑，就连生性严肃的季布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楚军中多豪杰，他们生性爽朗，当即饮完出征酒，便领着人马各自分别。 项羽率领三十五万大军由新安过渑池，直扑函谷关，而英布则率领五万大军前往宛城，两面作战，中心开花。 ........ 函谷关。 章邯率领二十万秦军守在函谷，自然不可能只苦守关隘，他围绕着函谷关这个核心已经布置了一套十分严密的防御带，包括坚壁、壕沟、鹿角以及甬道，堪称攻守兼备。 尤其是从函谷关通往咸阳的直道，已经成为了守住函谷关的大动脉，每天都有大量物资经由这条直道运往函谷关。 于果在咸阳可不仅仅只是折腾一下制度和人员，他深刻意识到战争中后勤的关键，无论是长平之战还是巨鹿之战，双方不仅仅是在比拼兵力，也是在比拼后勤供给能力。 想要守住函谷关，就不能让章邯军团饿着肚子打仗！ 为此，于果专门在枢密院内成立了函谷关后勤保障司，专门负责对函谷关秦军的后勤保障工作，它的优先度甚至还在皇帝本人的保障之上。 也就说，皇帝可以饿肚子，函谷关的将士绝不能饿肚子。 任何人胆敢破坏对函谷关秦军的保障，将迎来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身死族灭。 关内军营中，章邯正在召集着将领们商量着接下来的布防体系，他们目前仅仅只有二十万人，可是项羽却有三十五万大军，兵力几乎相差一倍，倘若打起来，必须要守住项羽前面的猛攻。 都尉董翳脸上带着几分艳羡，道：“听说司马欣已经出了武关，带着陛下调拨给他的五万大军，正在对叛军穷追猛打，好不快活！” 章邯沉声道：“区区几个流寇而已，算不得什么。咱们如今要对付的项羽，可绝非寻常之辈。” 巨鹿之战前的项羽，在秦军眼里也只是一个无名之辈，可是巨鹿之战以后，却人人心中生出几分忌惮。 他简直不是人。 其余的校尉们也都在心中纷纷叹气，他们也都是参加过巨鹿之战的，九战项羽的结果就是秦军几乎被打崩，不得不断尾求生，以致于王离大军被围困在巨鹿全军覆没。 章邯似乎见众人士气有些低落，他轻声道：“陛下声称马上会有秘密武器抵达函谷关，倘若项羽强攻函谷，此物足可以坚守关城。” 众将面面相觑，难道是什么新发明的武器？可是什么武器能抵达住几十万大军呢？ 章邯也有些犹豫，只是皇帝信心百倍，他也不好质疑，不过在他心中也不以为意，就算没有这种神秘武器，他在函谷至少也能守个一年以上，到时候关中的援军爬也能爬来了。 世人以为项羽无敌于天下，可是他章邯心中却不这么认为。 倘若皇帝全权信任他，能够鼎立支持他，章邯并不觉得自己就比项羽要差，哪怕兵力悬殊，他也不是没有取胜的机会。 正在众人商讨接下来的军情时，一名秦军哨探快步进了帅帐。 “启禀上将军，楚军已经到了陕县！” 陕县，距离函谷关只有一线之遥。 章邯环视众将一眼，沉声道：“大秦虽广，但我们已经无路可退——我们身后就是咸阳，就是陛下！” “大秦万岁！陛下万岁！” 呐喊声从营帐中透出，知道所有的秦军士卒也发出了吼声，声音几乎传到了函谷关以外，久久未曾停息....... 对于这些士卒而言，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关中子弟，他们不是在保卫大秦，他们是在保卫自己的家园。 第二十四章 秦间 咸阳宫。 于果望着摆在面前的铜钱，将其放在手中把玩，与后世的铜钱相比，它并不是黄澄澄的颜色，通体有些发黑，这也很符合这个年代钱币的基础特征， 钱币上面写着‘五铢’二字，相比起半两钱的确轻便了不少。 铸钱监董然跪在地上，“陛下，这是新铸出来的样钱，请陛下品鉴。” 于果将钱币重新丢回了盒子里面，这枚五铢钱跟市面上那些私铸币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必须要提点一下这些官吏。 “朕以为，五铢钱倘若要实现统一货币市场的目的，必须要做到一点，那就是不能被轻易仿造。” 董然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低声道：“民间可以倒模制造，只怕难以禁绝......” 于果当然明白这个道理，铸造私币在技术上并不难，但是他的办法更加彻底，那就是从原料上入手：“现在这枚钱含几分铜？” “六分铜、三分铅、一分锡......” 果然如此，于果轻轻摇了摇头，像这样铸造出来的钱币，不发黑才奇怪。 若是按照这种标准发行，民间私铸很快就会跟上，到时候这种新币也根本没有什么前景可言，反而会坏了他好不容易重新竖起来的名声。 在原本历史上，五铢钱之所以能够畅行数百年，与它一开始奠定的信用有很大的关系，百姓们认可度高，价值自然也就非常问题——关键就在于五铢钱在铸造用料上，含铜量至少在八分以上，除个别五铢钱含铜量较低外，大部分钱币的合金比例都十分稳定，铸造出来的钱都呈现出红色模样。 至于后世那种黄澄澄的铜钱，则是采取了铜锌合金的缘故。当然由于技术的限制，直到明朝嘉靖时期才开始用这种黄铜制造铜钱，而在此之前通常都是用紫铜铸造，颜色显示为深红，接近紫色。 于果沉声道：“你们试着提高紫铜比例铸钱，七分铜、八分铜和九分铜都各试制一枚，朕到时候再进行对比。” “.......陛下，若是多加铜，只怕不够铸币......” 董然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话。 于果冷哼道：“没有足够的铜，朕去想办法。” “是。” 于果继续道：“新钱铸造必须要足够精美，之前秦半两在工艺上就不尽人意，钱币表面粗糙，字样也不够清晰......新币必须要改变这种情况，让百姓们一眼就能分出官币和私币的区别，让那些人仿造而无利可图。” 的确，从一开始提高伪造的门槛，既让百姓更加有信心去使用，也能让私造者无法实现盈利，同时这种新钱也能迅速地那些私铸钱清理出市场。 听到皇帝这么多多要求，董然只能无奈地说道：“陛下，若是这样来铸钱，只怕筑钱地速度会大大下降......” 于果一下就明白了过来，以这个时代的筑钱方式，通常都是直接将铜水浇入钱模之中，速度能有保障，可是细节就会显得比较粗糙，倘若要钱币光滑干净，就需要手工打磨后，才能呈现出这种效果。 生产力决定一切，于果无奈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实际上自从进入这个世界以来，他已经发觉很多日常觉得习以为常的东西，在这个时代有多么难以实现，它代表的是文明长长的科技链，根本没有那么容易实现. 因此他发明的东西，通常都是在汉代就已经开始出现的产物...... “那就先这么试制吧，暂时不用铸造那么多。” 等到董然撤走之后，李信便又前来觐见，他带来了章邯呈递的最新消息，项羽大军已经通过新安，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围攻函谷关。 终于来了....... 于果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一场大战必将无比残酷，无比血腥，与之相比，宛城之战倒显得有些无足轻重...... 面对这个问题，于果自然是先询问李信的建议。 李信十分果断地给出了自己的第一个判断，“楚军士气猛锐，有一往无前之志，更何况彼辈兵多于我，非我大军所能抵挡，纵使王老将军复生，只怕也难以战胜。” “陛下，函谷关之战，非决战之机，” 李信经过了这么多年岁月的洗练，骨子里的膨胀和虚荣自然早已被打磨消失，他在面对项羽时反而更显冷静。 昔日那个扬言要以二十万大军的天才将领，已经彻底蜕变了。 说到底，这个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的以少胜多？哪来那么多的以弱胜强？ 想要打赢，最好的办法始终就是有更多更强的兵，以堂堂正正之势碾压对方多好，何必去在钢丝绳上玩心跳呢？ 于果当然明白如今的楚军到底有多猛，前面那些胜仗不提，直到最后的垓下之战时，三十万汉军在兵仙韩信的指挥下，也才将将打垮了十万楚军。 见于果认同他的判断，李信便继续道：“臣也曾研究过，楚军虽然名义上属于伪楚王熊心，可实际上内部却是联军，其中包括项羽、赵歇、张耳、刘邦等势力，倘若我军坚守函谷关，待其自变或为上策！” 好一头老狐狸！ 于果心中赞叹，他自然知道这支关东联军的底细，可以说完全是靠着一个反秦大义聚合在一起，原本历史上项羽刚刚分封完诸王后，很快就撕破了脸皮，打了个天翻地覆。 李信沉声道：“臣以为，以函谷关为依托，守住楚军强攻一年，挫其锋芒，磨其锐气；再以大军出武关，攻南阳郡，侧面吸引楚军注意力，待其内部生变，届时陛下亲率羽林诸军出亲征，此战必胜！” 于果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道：“昔日我大秦一统天下时，惯于用间，方能使敌内乱，自削臂膀，今日何不效仿？” 李信听到这里时，脸上也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谁说关中老秦人死心眼？真正玩起心眼来，就算六国加一起也不够看！ 当年六国对秦疯狂使用间谍，导致秦国多次蒙受六国间谍造成的损失，而老秦人在之后也开始反思和总结，丞相李斯甚至提出了用间三大策略。 “遣谋士赍持金玉以游说诸侯。诸侯名士可下以财者，厚遗结之；不肯者，利剑刺之；离其君臣之计！” 说白了，想要钱的就给他钱，只要为我做事就行， 不要钱的，就想办法派人去刺杀，从肉体上消灭对手； 倘若连刺杀都没办法，那就派人去收买君主身边的人，离间他们的关系...... 在这一策略下，老秦人很快也得到了难以想象的回报，其中最为巅峰的用间案例便是彻底改变天下局势的长平之战...... 从此，秦间彻底扬名天下！ 第二十五章 男子当战，女子当运 在历史上，秦间名气虽大，但是却并没有一个明确记载的机构，后世曾有人虚构了一个‘黑冰台’作为秦间机构的统称，然而当于果真正来到这个时代后，才发现根本不存在这样的一个间谍机构。 对于于果而言，他想要重建间谍机构，自然要效仿后世经验。 “朕决意在枢密院建立一个专门负责军事情报的部门，名为军事情报司，你若是有推荐人选，可以让他来见朕。” 李信点了点头，他内心实际上也有过这般想法，也专门留意过这一类人才，便笑道：“说起来，臣还真有个不错的人选，此人原本也是为我大秦横扫六国立下过汗马功劳，还曾经参与过离间李牧一事.......” 听到这里时，于果顿时有些震惊，当年秦国灭赵时，深知李牧威胁非常大，在战场上很难对赵军实现速胜，便派奸细入赵国都城邯郸，重金贿赂赵王迁近臣郭开，在赵王身边散播谣言，这才使得赵王迁冤杀了李牧，最终使得王翦成功灭赵。 于果在心中盘算了一下时间，这是发生在二十多年前的旧事了，难不成这个人还活着？ 李信解释道：“此人虽然并没有全程负责这件事，可是也多有参与，经验颇为丰富，如今他虽然年过六旬，但是并不见老。” 人老成精，再加上人脉广泛，用他来坐镇军情司倒也算合适。 只是于果还有一点担忧，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多年，这个人是否还可靠还需要亲眼看看，便沉声道：“他叫什么名字？如今还在咸阳吗？” 李信脸上有些犹豫，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也只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只知道他对外声称叫做镜，现在就在骊山。” 骊山刑徒众多，龙蛇混杂，的确是一个掩盖身份的好地方。 于果心里想着，他低声道：“那你将他带来见朕吧。” “是。” ....... 骊山。 往日里漫山遍野的刑徒们已经消失不见，连带着看押他们的军队也都无影无踪，只有几个断臂瞎眼老兵依然守在这里，一如过往。 他们围坐一旁，中间有名断臂老兵正在口若悬河地吹嘘着当年的功绩。 “当年俺在王上将军的指挥下，一路灭赵、灭燕、灭楚，是何等的快哉！你们当中，就那个老赵头知道俺当年的威风！” 旁边一个衣着朴素的老头嘿嘿一笑，也不说话，他胳膊手臂都完好无损，也不聋不瞎，放在这群老兵里竟然有一丝隐隐的不协调。 断臂老兵长长叹了一口气，眼神中带着几分希冀，“若非俺断了一条胳膊，现在还想继续从军去哩......听说关东已经重新闹了起来......” 旁边的老兵们听到这里，顿时打趣道：“嘿嘿，你要能去，俺们也能去.......” 老赵眯着眼睛望了望众人，他始终不发一言，脸上总是挂着几分和煦的笑容。 午后的阳光照在众人身上，顿时有些暖洋洋的，老兵们也不继续折腾了，他们纷纷返回了自己屋子里，老赵也收拾了一下，按照往常的惯例，慢吞吞地走回了自家院子里。 然而，平日里空无一人的院中，此时却站着一名老者，正是李信。 “来了啊，那就坐吧。” 老赵脸上依然带着笑容，他似乎当李信是多年好友一般，招呼着客人。 李信轻轻叹息了一声，他望着面前的老人，也不知自己推荐对方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镜，陛下要召见你。” 老赵眯了眯眼睛，笑道：“陛下无缘无故地怎么会见我，莫不是你多了嘴？” 李信低声道：“大秦眼下很困难，需要你。” 老赵微微低头，他没有回答，而是如同往常一般烧水做苦菜羹，还给李信也盛了一碗，二人咥完了各自面前的苦菜羹之后，老赵去了灶下，找到了一根正在燃烧的木柴。 他将木柴直接丢进了自己居住的地方，很快熊熊烈焰便燃起，吞噬着他居住了二十多年的宅子。 李信有些惊讶，望着面前的老赵。 老赵沉声道：“陛下有令，在下自当跟随足下进宫陛见。只是今日此去，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再回到这里来了......” 望着面前熊熊燃烧的烈焰以及逐渐垮塌的宅子，李信不由得长叹一口气，躬身行礼。 “公乃国士！” ...... 于果接见了这个自称是镜的老者，他的真名叫做赵豫，也从李信那里得知了此人烧掉自家房子的行为。 像这样一个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老者，竟然就是当年亲自前往邯郸行使绝密人物的无名英雄，如今再次得到召见，竟然毫不犹豫断掉了自己的所有归路。 秦之国士，一往无前！ “赵豫，朕相信你。” “朕给你钱，给你人，给你一切支持，军情司就彻底交给足下了。” 赵豫跪在地上，沉声道：“回禀陛下，臣等待这一天已经等待了许久.......如若不能功成，臣当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以报效陛下。” 有了赵豫这个顶级的间谍高手，军情司的组建变得十分顺利，他亲自去军中和民间挑选人才，并且在于果的建议下，在军情司下面设立了总务科、情报科、行动科、技术科以及专门对楚国用间的楚间科。 对于大秦而言，军情司也并不需要完全从头开始，在各军中也都拥有自己的用间人才，他们只需要将其整合进来，就能够初步发挥军情司的威力。 于果十分敏锐地嗅到了秦军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一系列战事，他要做的已经不再是制度方面的改革，而是如何将大秦帝国这架战斗机器重新运作起来，至少他要恢复到昔日灭楚前的规模，即发动六十万秦军，再一次实现灭楚。 眼下前线只有三十六万人，咸阳以及关中其余地方的兵力已经逐渐枯竭，只有五万人左右，就需要再发动二十万关中子弟应征，这将是一次堪称极限的压榨。 “秦人当为秦土而战，陛下又何须忧心？” 丞相子婴脸色涨红，他高声道：“如今关东联军攻秦，我大秦自然男子当战，女子当运，再征发二十万大军又有何不可！” 历史上的子婴，是在知道大势已去时，才选择投降了刘邦。 可是如今的子婴，已经抱着一颗决死之心，誓与大秦共存亡。 于果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几乎有那么一瞬间，忘记了自己的任务，忘记了存活下去的目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带着大秦一起活下去........ 第二十六章 宛城血战 当时间缓缓进入十月时，宛城城外似乎已经变成一座大军营，在过去的半个多月时间里，司马欣将五万大军在宛城外分别建立了三座大营，他并没有将宛城彻底封死，而是围三阙一，希望能将刘邦赶出去。 号角声纷纷响起，战马也在不断发出嘶鸣，在军营外稍微平坦的地方，都已经有秦军在此地训练，训练时所所使用的令旗也在不断废物，锣鼓声更是密集如同雨点一般，时不时还传来了秦军的喊打喊杀声。 对于秦军而言，他们早就习惯了这种漫长的围城战过程，像这种坚城就算围上一两年也丝毫不奇怪。他们在训练结束以后，便各自回营中烧起灶饭。 炊烟袅袅而起，远处的甬道上还有一支长长的队伍，他们同样穿着秦军衣物，朝着军营而来，他们队列中还有许多运送粮食的大车，还赶着一些骡、马，形成一条长长的直线，让人一眼也望不到头。 在初晨的阳光中，司马欣带着一群亲兵走出了壁垒，他望向宛城的方向，眼神中带着几分渴望。 只见远处的一名秦军哨探正骑着马疾驰而来，在司马欣面前翻身下马。 “咸阳传来消息，项羽大军有所异动，还请司马将军多加小心。” 司马欣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挥手让人将哨探给带了下去。 实际上，在过去围城的半个多月时间，他接到这种类似的消息并不在少数，项羽大军的确有所异动，可到底是往函谷关方向而去，还是朝着宛城方向而来，他也并不清楚。 像这种情况在战争中并不少见，作为主将通常会在漫长的战事中收到大量真真假假的情报，如果每一项情报都给与高度的重视，那么这仗根本就没法继续打——当然，能够在成千上万份情报里面，准确分析出敌军动向的统帅，也属于当世名将了。 司马欣不具备章邯那种敏锐的战场嗅觉，但是他也并不担心秦军主力会南下，倘若四十万大军真得绕开函谷关直扑宛城，对于大秦而言其实算得上一件好事。如果只有少量兵力前来，司马欣也自认为能抵挡得住。 城外的秦军并不焦急，而城内的刘邦似乎也安如泰山。 正如范增所说，刘邦撤回宛城，吸引司马欣主力来攻，同样是在进行一场豪赌。 这位亭长出身的无赖并不是光棍脾气发作，而是他认定了武关和司马欣的诱惑，足以让项羽南下，而自己守住的宛城，便是一颗极好的钉子，也是未来论功行赏的依据。 在原本历史上，刘邦也并非从一开始就有吞并天下之志，他见到秦始皇的车架时，更多想到的还是‘大丈夫当如是’的艳羡，没有项羽‘彼可取而代之’的雄心壮志。 真正让刘邦彻底坚定心思争夺天下的，还是因为他在机缘巧合下进入了关中，咸阳的富丽堂皇也催生了他的野心。 现如今刘邦拿不下武关，心思自然也就动到了项羽身上，倘若有项羽的帮助，可以拿下一场大胜，到时候也能分得不少好处。 萧何急匆匆地赶来，找到了刘邦，沉声道：“沛公，咱们的粮食已经不多了。” 刘邦却是不慌不忙地说道：“剩下的粮食还能支撑多久？” 萧何心中早就计算，脱口而出道：“倘若再被围上一个月，咱们就会出现断粮之忧......” 由于刘邦在前面也围过宛城，因此宛城内短短时间内出现二次围城，自然粮食会有所不足。 刘邦摇了摇头，颇有信心地说道：“我们不需要那么久，一个月内项羽援军一定会到！” 萧何有些奇怪，道：“沛公就那么肯定项羽会派兵来支援咱们？” 一旁的张良笑了笑，道：“不，倘若只是为了沛公，项羽只怕一兵一卒也不会出，可是为了武关，范增一定会劝他出兵，不过项羽来也不一定是好事......沛公当心才是。” 刘邦却是嘿嘿一笑，神态中却带着几分轻佻。 “项羽那是何等地英雄！当年借兵五千给我夺回丰邑，我与他便早已结拜为兄弟，他岂会害我？” 原来，当年刘邦起兵以后，正在四处征战时，却没想到部将雍齿却据丰邑降魏，夺了刘邦的老家，刘邦暴怒，举兵攻丰，结果因为兵力不足打不下来，又气又急，便直接病倒。 刘邦无奈之下，正准备投奔景驹借兵，却没有想到项梁出兵灭掉了景驹，无奈之下，他只能改口声称也是来攻景驹的，顺势抱上了项家的粗大腿，还向项家借兵。 若是寻常人，恐怕就让这个刘季哪来哪去，可偏偏项梁似乎颇为欣赏，专门借兵五千，还增添了十员将领，让他重新夺回了丰邑。 张良轻轻点了点头，他当然明白刘邦在此时说这番话的用意。 他不同于项羽，项羽有足够的底牌去稳扎稳打，哪怕暂时拿不下关中也没关系。 可是刘邦不一样，他已经五十岁了，没有时间再等了。 刘邦望着城外的秦军，脸上的笑容渐渐敛起，他长长吐出了一口气，似乎彻底吐出了内心的烦闷。 ...... 十月初八，寒风凛冽。 司马欣拄着长剑站在阵前，神情坚毅。 秦军终于再次对宛城发起了进攻，数千名秦军士卒负土攻城，不断有秦军士卒倒在了地上，倒在了护城河里，溅起了诺大的水花，逐渐越来越多的人战死疆场，他们用死亡堆出了一条道路，提供给更多的秦军架起云梯展开攻城。 不知道有多少弓弩手正站在城头下方，随着一声令下，密密麻麻的箭雨被抛射而出，落在了宛城城头上，一时间溅起无数血花。 像这样的进攻并不出奇，司马欣也并不愿意将人命完全消耗在城防上，他注视着城头上，观察着城头守军的动静，等待着机会。 实际上，从围城开始以来，像这样的进攻就已经十分频繁，双方的死伤便都是这样发生的，也早已经习以为常。 一场血战，就此围绕着宛城展开....... 第二十七章 退守武关 在这个时代里，攻城战永远都是最危险和最艰难的事情，且通常耗时几个月甚至数年。 在孙子看来，攻城是一件不得已才去做的事情，需要做好完全的准备，需要‘修橹轒辒，具器械，三月而后成，距堙，又三月而后已’。 轒辒，指攻城所用的四轮车，用坚硬的木头制造，上面蒙以生牛皮，下可容十人，往来运土填堑，用来躲避守军的落石和箭矢，光是准备这个东西就要三个月。 其次，还要准备距堙，也就是在城墙下面筑造的土丘，可以帮助攻城军队观察城中虚实，还可以进行攻城，而这项目也要三个月。 六个月下来，也就是做做这些准备工作，接下来就要开始玩命，怎么玩命呢？用一个词来形容，叫做蚁附，需要顶着守军的各种攻击，像蚂蚁一样爬上城去，用性命去堆，才能去击败他们，拿下城池，而在这个过程当中，一般死个三分之一的人都很正常，拿不下来也并不奇怪。 司马欣攻宛城，还需要面对护城河的威胁，一时半会自然打不下宛城，他只能靠着不断的消耗，来耗死城内的军队。 经过了一整天的血战后，纵使有秦兵先登，可依然被城中义军给推了下来，伤亡十分惨重，司马欣不得已收兵。 在接下来十几天时间里，秦军对宛城又发动了七八次进攻，尽管每一次都无功而返，而城内的损失也在肉眼可见得变大，这使得刘邦帐下许多将领都有些不满意，他们认为不应该继续死守宛城。 实际上，英布大军已经抵达了阳城县，距离宛城也仅仅只有一百二十多里，他并没有急于前往宛城，反而在此地观望了起来。 直到秦军屡次发起进攻无果后，锐气渐失之际，英布这才召集了全军将领，于天亮后便拔营出发，他作战时十分擅长猛冲猛打，以气势压倒敌人。 此时的司马欣虽然不知道英布大军已经前来，但是他并没有用全力去攻宛城，同样也留下了一支兵马，准备应对随时可能会出现的项军。 到了次日傍晚，英布大军抵达了宛城以北二十里，此时秦军派遣在战场外的哨探也及时发现了项军的踪迹，急忙向司马欣禀告。 司马欣得到消息后顿时一惊，好在他及时有所准备，当即便命令全军摆开阵势，准备抵挡住接下来英布大军的进攻。 仅仅只过了不到半个时辰，英布大军便已经冲杀了过来，而城中的刘邦见到援军抵达，却没有下令出城纠缠住秦军，反倒是坚守城门不出。 一些将领顿时有些不解，询问刘邦原因。 刘邦则是高声道：“我们的人已经守了一个月的城，损失十分惨重，倘若再去强行进攻秦军，只怕会不自量力。大家伙还是先去歇息吧。” 一听到这番话，张良却是笑而不语，等到众人离去后，张良才轻声道：“沛公，看来您还是担心城外的项军啊！” 刘邦脸色有些阴翳，道：“眼下我们跟项军还都归属于楚军帐下，项军还不至于公然对我们下手，可是倘若就此放楚军进城，对咱们来说反而更加危险.......” 张良点了点头，轻声道：“还请沛公放心，倘若真是项羽到此，在下愿意为沛公转圜一二。” 张良是韩国贵族，与项伯也有一定的私交关系，因此有了他这句话，刘邦也安心了不少。 与此同时，司马欣此时也没有料到楚军进攻如此强势，布置的先头军近乎被直接打崩，大量的秦军甚至丢盔弃甲，朝着后阵逃散，而这又带起了更多的秦军发生溃退——由于羽卫军主要由刑徒构成，他们并没有太强的士气。 面临这一危险局势，司马欣只能率领大军仓促后撤，只是秦军错不及防之下，人马损失极为惨重，就连他自己也被一支箭矢射中了胳膊，血流如注。 尽管司马欣已经负伤，可是他勇气如故，依然在高声呐喊督战，带着残军一路且战且退，他亲自率领骑兵一路厮杀，忽而往东，忽而往西，而楚军似乎也一直穷追不舍，直到次日天明时，秦军才勉强撤到了析县，而楚军这才渐渐停止了追击。 然而，当司马欣清点了剩余人员之后，顿时绝望不已。 原来五万羽卫军竟然只剩下了万人不到，其余大军在一夜之中或死或逃或散，显然已经无力再战。 更关键的是，没有了五万羽卫军，光靠一万五千中尉军想要守住武关，很显然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司马欣心中又惊又悔，并没有在析县过多停留，而是直接撤往了武关。 ....... 楚军。 英布在取得了一场大胜之后，心中却也不痛快，原因很简单，范增临行前交给他的任务似乎已经无法完成——在楚军同秦军交战的过程中，宛城竟然没有丝毫开门的迹象，甚至也没有追击的迹象。 纵使英布如何威胁，可是刘邦也都置若耳闻，直到战事停歇之后，刘邦才派人来到了英布的军中，表示可以让英布带一部分人进城，不得超过五百人，其余所有人都要停留在城外。 原因也很简单，倘若此时来的人是项羽，那么刘邦肯定会亲自出城行礼，可问题是来的人是英布，他虽然也算得上实力雄厚，可毕竟是在吃项家的饭，身份地位和刘邦并不对等，刘邦完全没有亲自出城见他的道理。 英布的脾气虽然十分暴躁，可他绝不是没有脑子的莽夫，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公然去进攻刘邦，否则对于联军中其他诸侯而言，这将会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 你项羽的确很牛，可是也总不能对我们其他诸侯想打就打吧！ 倘若真到了那时，英布反而会被牵连进去。 有了这么一出之后，英布对于刘邦也不敢有所小觑，这个老家伙心眼还真不是一般多，他只能捏着鼻子答应了下来，率领五百人进入了宛城，相当于同刘邦合兵一处。 双方合兵一处后，下一个目标自然就是武关。 倘若能够先在项羽之前进入关中，这显然是一桩大功劳，无论是对于英布而言，还是对于刘邦而言，都是极大的好消息。 第二十八章 隐藏任务 司马欣在武关战败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咸阳，于果在得到了这一消息后，终究有些郁闷，他不是神，不可能控制所有的局面。 让司马欣统帅五万羽卫军并没有错，毕竟他跟着章邯也学了不少东西，本人能力也是有的，同样也具备统帅刑徒军的能力，在目前来说是非常合适的人选。 正是因为合适，才使得司马欣并不愿意苦守武关，他希望能模仿章邯当年起家的路线，一步步暴打周围的起义军，立下更多功劳。 实际上，司马欣在进攻刘邦的时候也十分顺利，对于楚军可能来的援军也有了准备。 可问题是，英布作为项羽麾下最为骁勇善战的将领，又岂能用常理度之？ 无论挡在他面前的有多少敌军，到头来都一并摧垮就是。 于果仔仔细细分析完了司马欣呈递上来的情报，不由得轻轻吐出了一口气，那些能够名留青史之辈，果然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 理论上来说，他距离活到明年还有一个多月，才能完成最基础的任务要求，而这也必须要守住武关才行。 “朕要亲征！” 当丞相子婴、枢密使李信等人听到这一要求后，所有人立刻站出来表示反对。 大秦自立国以来，绝少有国君亲自上阵的，更不用说作为大秦皇帝陛下，当年连秦始皇也没有真正御驾亲征过。 一旦皇帝离开咸阳，那么就意味着中枢失去控制，倘若有乱臣贼子，结果将会不堪设想。 就连李信也站出来表示反对：“陛下，如今咸阳只有卫尉军可以调动，再无兵力可用啊！” 于果摇了摇头，道：“倘若武关失守，朕就算苦守咸阳也毫无意义。” “至于兵力，朕不打算调动卫尉，而是打算调动羽林军。” 李信摇头道：“陛下，羽林军尚且还在训练之中，尤其是骑兵至少还要两个月才能出战.......” 于果轻轻叹了一口气，十分冷静地说道：“朕也不打算动用全部的羽林军.......只要有火药军即可。” 两千火药军，的确已经初步成军，他们所使用的震天雷如今也在大量生产当中，从某种意义上而言，的确拥有了战斗力。 可问题是，似乎除了于果本人以外，其余的秦军将领对这支神秘军队还是一头雾水，更不用说如何使用了。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于果才决定要亲征。 当然，于果即便要亲征，也不会坐视权力旁落，哪怕只是旁落到外朝也不行，他组建已久的尚书令也可以发挥其作用。 “朕亲征期间，尚书行台随朕一起，所有事物也必须经过尚书行台处置。” “大秦如今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朕不去，还有谁能去？” 于果拔出腰间长剑，他朝着面前的桌角狠狠劈了下去，将桌角砍下了一块。 “如再有人异议，便有同此桌。” “是........陛下。” 众臣无奈，只得选择同意。 ...... 宫中。 青鸢望着面前的年轻皇帝，手足有些无措，她跪在地上。 “陛下.......” 于果瞥了她一眼，轻声道：“今日便陪着朕一起用膳吧。” 青鸢脸色有些羞红，挤出了一个“是”字。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一来，于果始终保持着苦行僧的作风，他并非是那种圣人，而是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一件事上，那就是改变自己的命运。 既是秦二世胡亥的命运，可也是躺在病床上于果的命运。 很快，便有宫人端来了食盒，里面装着的菜并不多——在于果先前的命令下，宫中所有人每日都是标配两餐，每餐都是一羹一菜一肉。 到了今日，肉羹却消失不见，菜变成了苦菜，肉则变成了肥羊炖，旁边还放着一壶酒，很显然这又是于果亲自下的命令。 苦菜烈酒肥羊炖，无一不体现出老秦人的本色。 于果夹起了一筷子苦菜放进嘴里慢慢拒绝着，眉头虽然微微皱起，可是他却始终没有吐出来，而一旁的青鸢同样小口小口吃着苦菜，神情竟比于果还要淡定几分。 “昔日卫鞅入秦，吃得便是苦菜，因为那时节，我关中老秦人吃不到别的东西，可如今过了这么多年，老秦人竟然还在吃这些东西。” 于果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大秦越发强盛，横扫六国，收天下兵刃铸成十二金人，北击匈奴，南抵吴越，天下不再是一个虚幻，而真真切切成为了大秦的领土。” “可不一样的是，当老秦人还在吃苦菜的时候，父皇还有朕，却没有体恤民力，善待百姓，以致于酿成今日之祸.......” 听着于果这番神神叨叨，青鸢起身为他倒了一杯酒。 “陛下，您终究不一样了.......” 于果轻轻叹息道：“倘若大秦还是那个大秦，倒不如亡了也好，可是朕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胡亥，天下也不再是原来的那个天下，倘若让天下继续混乱下去，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要走多少弯路.......” 青鸢低声道：“陛下，奴婢虽然是楚国人，可是在秦国生活久了.......竟然也将自己当做了秦人，倘若世间没有战乱，又何来秦人和楚人之分.......” 于果点了点头，他给自己重新倒满了一杯酒，张嘴一饮而尽。 “朕要重新一统天下，便是要平息六国纷争，使天下重获太平.......到时候人人都吃得肥羊炖，不用再去吃着苦菜.......” 在这一瞬间，似乎一道光穿越时间长河，在命运的光带中印下了一道印记....... 宙的声音在于果的脑海中重新响起。 “于果，恭喜你开启了隐藏任务——一统天下。” “昔日的大秦帝国虽然横扫六国，实现了首次的大一统，可如今天下纷争以起，六国后裔不甘心就此消失，他们决意奋力一搏，将大秦彻底埋葬——” “成功完成一统天下任务，可以获得专属隐藏奖励。如果失败，命运将会发生不可逆转的改变。” 听完脑海中的声音，于果顿时一愣。 他万万没有想到，宙竟然会这么突然的出现，还颁布了一个所谓的隐藏任务，还有专属的隐藏奖励......至于失败的结果反而显得很含糊，什么叫做命运会发生不可逆转的改变呢....... 于果轻轻吐出一口气，实际上每次宙的出现，都是在自己下意识产生这种想法的时候......或许这并非是巧合，只是这里面埋藏着的秘密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远....... 第二十九章 皇帝亲临 刘邦和英布合兵一处之后，仅仅休息了数日，便朝着武关方向发起进攻。 与此同时，得到了消息的项羽也没有怠慢，他同一时间也在朝着函谷关发起进攻，倘若哪一路能够先取得胜利，便可直入关中，占领咸阳。 为了避免秦军继续反抗，项羽甚至还专门下令，以楚王名义驰书附近地方郡县，晓谕当地百姓，凡投降献城者速献骡马、粮食，仍然可以任其为官，百姓照常各安生业，倘若有人胆敢抗拒不降，则必遭屠城之祸。 这并不是单纯吓唬人，实际上在起兵反秦的过程中，项羽就曾经屠过城。 第一次是襄城之战，当时楚军为了能够拿下重镇襄城，连日苦战，死伤十分惨重，最后好不容易才拿下了襄城，项羽为了鼓励士气，便下令对襄城屠城。 有了这一次屠城记录之后，其余地方的百姓对楚军便十分畏惧，唯独当时城阳百姓为了避免屠杀，全城百姓都帮助秦军抵抗，可最终还是被项羽攻破，而正因为城阳百姓对项羽的抵抗，导致项羽杀心大起，对城阳也执行了屠城。 到了十月下旬时，楚军已经进至武关，刘邦和英布的营盘都驻扎在武关附近，相距也不过四五里远，他们在这里设置了壁垒，准备进行攻城。 至于武关前方圆数里范围内，到处都是兵营，星罗棋布，楚军哨骑也每日四出，防止附近可能会抵达的秦军援军。 很快，楚军便展开了对武关的进攻，只是他们也都小看了武关的防御能力，尽管武关内只有不到三万秦军，数量上比不过楚军，可是依托着坚城防守，光是消耗就让楚军受不了。 像这样打了几天之后，楚军伤亡便已经达到了数千人，其中大部分死伤的还都是刘邦军中的人，英布手底下死得人并不多，这让刘邦营中不少人都开始抱怨。 夜间，刘邦召集了张良、萧何、曹参、周勃、樊哙等人在营中议事。 “咱们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否则不等先收拾了秦军，咱们自己人反而先被收拾了——” 樊哙高声叫嚷着，这几日都是他打头阵，也是他麾下将士死伤最为惨重，“英布这老小子在后面看着，着实可恨！” 刘邦没有说话，他阴沉着脸色，只感觉这段时间以来做什么都不顺利。 一旁的萧何不由得轻声道：“沛公，虽然樊将军有些急躁，可是这些话也不无道理，项羽分明是借着秦军来消耗沛公，倘若咱们再这么打下去，只怕到时候项羽也会毫不客气地吃掉我们。” 刘邦阴沉着脸没有开口。 其余众将也纷纷鼓噪，他们既看不到攻下武关的希望，又看不到分毫的好处。 刘邦长吁短叹起来，过了片刻之后，终于脸色一发狠，叫道：“哼，大不了老子不打武关了！让给英布一个人去打，老子去打筑阳！” 众人脸色一喜，唯独张良轻轻叹了一口气，却并没有开口。 等到众人退下之后，张良才轻声道：“沛公，倘若真要放弃武关，关中便尽为项羽所得.......只怕将来项羽势大则不能制。” 刘邦也叹口气道：“子房啊，你说得道理我何尝不懂啊......只是眼下咱们总不能白白填了沟壑，到时候你我的人头或许也会在里面.......我能够活到今天，也不是只是专门靠运气，还会懂得取舍啊！” 张良微微沉默，并没有继续再劝。 次日，当刘邦大军撤离的消息传到英布的耳朵里，他正在大快朵颐地啃着羊腿，顿时勃然大怒，将手中的铜匕直接插入了羊腿中。 “刘季这个小儿，先是不让咱进宛城，如今又一言不发，要撤离此地，莫不是叛了项家不成？” 一旁的部将当即站起身来，拱手道：“启禀将军，末将愿意率兵去杀了刘季！” 英布举起一只手正准备下令时，他却又缓缓放下，沉吟了片刻。 “先派人去问问刘季，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将军！” “先就这么办！另外派人去禀告项将军，就将刘季做的事情一一陈述。” 英布最终没有直接痛下杀手，他摸了摸脸上的胡须，沉声道：“既然刘季这个竖子不攻城，那就咱们攻，等拿下了武关，看刘季这个竖子怎么说！” 说到底，刘邦还是抗秦联军的一员，英布也不敢将事情做得太绝，他可不是那种一心一意就将命卖给了项家的人，同样也需要考虑到一些更加复杂的问题。 很快，楚军重新展开了对武关的进攻，而这一次从摸鱼的刘邦大军换成了英布军队，自然瞬间变得有所不同，一下子给守在武关的王威等人制造了莫大的压力。 守在武关城门上的王威，此时望着城下楚军不要命一般的进攻，脸色也有几分阴沉。 自从司马欣战败之后，他便将剩余的军队尽数交给了王威，而他自己则每日在武关城内酗酒，闭门不出，即便楚军都已经开始攻城，他也丝毫不闻不问。 王威并非没有前去劝解过，可是却没有丝毫用处。 对于司马欣而言，宛城一战甚至比起巨鹿之战带来的打击更大，也更加让他产生绝望感，根本没有有任何勇气去对抗楚军——他不想去见任何人，甚至都不愿意再见王威一面。 当熟悉的叩门声在院子里响起时，司马欣冷哼了一声，他将壶中的酒往嘴里倾倒，然后用力将酒壶扔了过去。 “王将军！足下还是去指挥大军吧！不用来看我这个失败者......” 司马欣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发着酒疯。 直到一只手捡起了酒壶，手的主人微微皱了皱眉头，走进了院子里，将酒壶搁在了石桌上。 “去，将这个不中用的东西拖出来！” 很快，便有两名甲士快步冲进了房间，一人夹起了司马欣的一只胳膊，硬生生将他从房间内拽出了院子。 满脸暴怒的司马欣冷哼一声，他正准备开口骂人时，却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背影，顿时吓得跪在了地上。 “陛下........您，您怎么亲自来了？” 来者正是大秦皇帝陛下，于果脸上带着几分冷意，望着自己一手提拔的司马欣，冷哼道：“看来是朕打搅了司马将军的美梦！” 司马欣跪在了地上，将额头死死贴在地面上，低声道：“臣实在不知是陛下驾到，死罪.....死罪......” 第三十章 瓮中捉鳖 于果瞥了司马欣一眼，冷冷地说道：“给你半个时辰，收拾好了再来见朕！” 说完后，便直接转身离开了院子，其余的郎中令们也纷纷跟上，唯独留下了王威，望着司马欣深深叹了一口气。 “司马将军，切莫自误。” 司马欣狼狈不已地退往了一旁，他心中的羞愤和耻辱同时迸发出来，甚至产生了一个想法，如此活着倒还不如在战场上一死了之....... 只是，司马欣内心里实在不甘心啊！ 昔日的司马欣作为栎阳狱掾，机缘巧合下才一步步成为了长史，并加入了章邯大军中屡立功劳，可是他最渴望的何尝不是脱离章邯的光环，能够让世人真正见证他司马欣的能力，只可惜如今一战功败垂成，似乎再也没有翻身的余地。 倘若真要重新做回一个栎阳狱掾，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甘心....... 不到半个时辰，司马欣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麻衣，跪倒在了于果面前。 “罪臣司马欣见过陛下，罪臣自知罪孽深重，甘愿一死。” 于果没有开口，而是沉声道：“倘若再给你五万兵马，让你重新去打宛城，你可有信心？” “臣......臣没有信心。” 司马欣长长叹了一口气，他已经认清了自我。 于果摇了摇头，道：“倘若给你十万大军呢？有没有信心？” “臣依然没有信心......” 于果摇了摇头，倘若司马欣不能从心境中走出来，只怕他未来也彻底废掉了。 “你先下去好好想想，等你有了想法，再来见朕吧。” 等到司马欣离去之后，王威却跪在了地上。 “陛下，武关凶险，还请陛下速速回咸阳，不可轻易身涉险地。” “哼，此番前来，自然是给你们带来了守城的好东西.......若非司马欣无能，此物应该会用在攻宛城之战上。” 于果嘴里的好东西，自然是指刚刚成立的火药军。 王威脸上浮现出一丝愧色，他低声道：“是臣等无能，反倒让陛下亲涉险地，纵使杀了臣等，也不足以弥补过错.......” “行了，真要杀了你们，朕从哪里再找一些能打仗的来......不过你小子也别得意，大秦讲武堂可是已经成立了，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支撑起我大秦的脊梁，到时候你们再干不好，就别怪别人取代你们的位置了！” 于果冷哼了一声，他来到武关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想着亲自看看这新式火药军的正确使用法子，以便于接下来的改进。 ....... 武关是重镇关隘，不仅墙壁非常厚，四周也都是崇山峻岭，根本无处攀爬，而且围绕武关外围还有护城河，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城的四面又有城壕，经常灌满了水，使得楚军根本难以逾越。 除此以外，武关城门内还有一道瓮城，瓮城门不对西关，斜向西南，防守起来十分强横，再加上。四面城头上准备了滚木、巨石、石灰罐儿等防守的东西。 像这样的地方，想要强行攻下来自然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 只是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是，在接下来的作战中，秦军似乎渐渐有些不敌，他们原本固守得十分坚决，可是此时却变得迟疑了许多，甚至经常顶不住楚军的进攻，让开了城头的阵地，使得楚军进攻的动力大了不少。 然而对于王威而言，却有几分郁闷，他明明可以带着人将这些楚军干净利索地赶下城头，而此时却只能放任对方嚣张。 “陛下，这样做真的有用吗？” “自然有用，朕现在就像在钓鱼一样，你不能一口都不给鱼儿吃，也不能放任它吃得太保，还不能太快收网，必须要恰到好处才行。” 于果脸上带着几分兴奋，他已经快要钓上英布这条大鱼了。 在这几天的守城战中，于果几乎是不留痕迹地将兵力都集中了起来，并在城头上布置了火药军，由于这一切都进行得非常缓慢，也使得攻城的楚军并没有第一时间发觉。 唯独心思敏感多疑的英布，他似乎感觉到有些不对，故意派军队加强了进攻力度，果然取得了奇效，可是到后来双方血战了许久，依然被秦军从城头上推了下去。 看到这一幕的英布并没有丝毫气馁，他反而认为看到了在短时间内攻下武关的希望，便主动积极调动军队，进一步加强了进攻的节奏，同时他也在观察着秦军的动静，担心被城中的秦军蒙骗。 于果也察觉了项军的变化，他便故意进一步抽调城头的兵力，将更多的兵力隐藏在城门后方，不让项军有丝毫察觉。 原本对于英布这种老家伙来说，减灶计不会起到什么作用，但由于前面已经大胜过一场，再加上围攻武关良久，使得英布也放松了警惕，更何况就算秦军有什么阴谋，对于他而言也算不得什么，若是能够攻入武关厮杀反而更好。 直到两天后，英布察觉观察着城头上正在进行的厮杀，他敏锐地意识到了机会来临，当即下令亲自率领麾下精锐发起了进攻。 通常来说，在这个时代里大军虽然动不动十几万几十万，但其中大部分人都是属于后勤人员，真正一线作战的军队数量并不多，而其中的精锐更是少中又少，即便是英布麾下，也只有三千精锐左右。 在此之前，英布一直不敢将自己的精锐全部投入到攻城当中，可是眼看着机会来临，当即也果断下令出击。 大批大批楚军推着战车架着云梯朝着武关发起攻击，而此时城头上的秦军也纷纷张弩射击，密密麻麻的箭雨几乎覆盖了大片大片的楚军，将不少楚军士卒钉在了地上....... 英布已经对这种反击达到了熟视无睹的地步，他深知这将是秦军最后的反击，等他将云梯架上去，早已准备好的先登士会快速冲上城墙，直到彻底拿下咸阳宫的外围....... 于果只是冷静地在一旁进行观战，等到楚军精锐几乎快要彻底拿下外围城墙时，他才直接下令撤回到内城去，将诺大的瓮城给让了出来。 王威顿时心中焦虑，他跪在地上劝谏道：“陛下，外城已经丢失，还请陛下速速离开此地.......” 于果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不将他们放进瓮城里来，还怎么瓮中捉鳖？” 第三十一章 活捉英布，可封千户 英布作战时一向勇猛无地，常常身先士卒，带领着麾下精锐直接深入敌阵，同敌军展开混战，而通常像这么一战下来，敌军往往就支撑不住，遂成大败。 如今武关的秦军就好像如此这般，弓箭手几乎已经失去了作用，还有则在负隅顽抗，躲避着楚军的进攻，英布同一股顽强迎战的敌军大战，杀得兴起时，便一路追着秦军进入了瓮城，其余的兵卒们也都纷纷跟了上去。 秦军当中的许多士卒们纷纷后退，瓮城内的楚军数量则便越来越多，英布脸上带着几分冷笑，他以为这一仗打到此时，基本上已经可以算破城了。 只要他再冲杀一阵，城内的秦军定然抵挡不住，到时候城外的楚军就可以乘胜占领武关，届时咸阳在望，便是立下了一场大功。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瓮城上忽然出现了大量的秦军士卒，他们手中并没有拿着剑戈，也没有拿着弓弩，而是拿着一个个不起眼的灰罐，看上去让人有些迷惑。 此时的于果正站在瓮城上，他望了一眼瓮城里的楚军，就像看着一群死人。 “点火！” 那些秦军士卒们纷纷接过了火把，点燃了上面的灰罐上面露出的麻线，一丝火苗正在迅速燃烧着。 “扔！” 随着一声堪称凄厉的命令声，数百个被点燃的灰罐直接砸了下去，它们当中有些被扔在地上被砸碎，有些则落入人群中，紧接着便是一阵阵轰鸣声，飞溅而出的碎片如同最为锋利的箭头，直接扎进了楚军士卒的身体之中，将他们打成了破麻袋一般。 密集的轰鸣声，再加上地上熊熊燃烧的火焰，使得楚军一下子就慌乱了手脚，英布也搞不清楚战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没想到秦军扔下来的灰罐里面，竟然装着如此恐怖的东西，竟然使得瓮城内渐渐变成了火海...... 不知有多少楚军士卒被烧得皮肉焦糊，他们在地上滚来滚去，妄图扑灭身上的火焰，还有许多人则直接死在了灰罐的爆炸声中....... 城头上此时已经站着一群黑袍人，他们手中拿着毛笔，在帛书上迅速记录着。 “火药还要进一步改进，震天雷的引线也要剪短一些，再长了效果就差了......” “或许配方也可以再进行实验，陛下所言的配方不一定是最好的.......” 这些人都是随军前来的少府工匠，基本上都是负责火药研究和生产这一部分，只是暂属于诸冶监下。 战场上的局势一波三折，但是于果似乎早有预料，他已经制定好了方案的下一步，只见越来越多的秦军士卒主动打开了城门，朝着瓮城内的楚军杀去。 那些楚军士卒们经历过接二连三的打击后，早就没有了往日的沉稳干练，他们面对着秦军忽然发起的进攻，顿时被打得有些慌不择路，瓮城外的楚军急着往里冲，而里面的楚军则急着往外跑。 秦军自然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他们迅速冲击了过来，不知道多少人被秦军的长戈洞穿胸膛，又不知有多少人惨死于秦军的青铜剑下。 英布带着手下的数百人刚刚杀退了一批秦军，可很快第二批秦军又蜂拥而上，死死缠住他根本不让他逃脱——与此同时，秦军似乎也认出了英布的身份，将消息传递了上去。 “下面的竟然是英布！” 于果脸上泛起一丝喜色，他高声命令道：“此番绝不可放过英布，谁能杀了英布，赏三千金，若能活捉英布，赏五千金，封千户！” 很快，命令便被传入了下方，秦军士卒们顿时状若疯狂，他们也认不出哪个是英布，可是他们认识英布的旗帜，便一下子把他包围得水泄不通，从四面八方发出呐喊声。 “杀英布，赏三千金！” “活捉英布，可封千户！” 巨额的赏金彻底激发秦军的凶悍，他们当中虽然很多人技艺不如楚军精锐那么强横，可是偏偏这些人骨子充斥着疯狂和血性，他们冲上去用人命堆，甚至用牙齿去撕咬，硬生生从楚军的阵型中撕开了一条口子。 正在积极救援英布的楚军校尉们看到这一幕，顿时也为之胆战心惊，他们过去打仗比谁都凶，可是在今天却遇到了真正的对手。 近过接连战斗后，英布手下的三千精锐已经折损了七百人之多，更要命的是，他剩下的两千多名精锐也被分割成不同大大小小的团体，许多人原来负过伤的，如今已然受了更严重的伤，尽管他们战斗起来时非常勇猛，可偏偏人数不多，只能勉力维持着。 英布到这个时候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甚至明白面前的瓮城已经变成了巨大的陷阱，将他死死扣在了里面。 面对局部形成的敌众我寡，英布也不愧是当世名将，他丝毫不慌不忙，而是非常沉着冷静地寻找着突破口。 在他看来，只要能够保持部曲们猛冲猛打的气势，就还能找到生路。 为了保证这一点的实现，英布还专门将队伍整理了一番，分成了两部互相策应，一旦取得突破之后，便可以去帮助其他部曲完成突破，到时候整个战场的局势也会发生逆转。 正在观战的于果见到这一幕时，心中微微一凛，能够在史书上留下大名的绝非易于之辈，光是这一手在绝境下振作的本领，就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到的。 一旁的王威拱手道：“还请陛下恩准，臣愿意去抓住英布。” “好！王将军，英布就交给你了！” 王威固然没有在史书上留下大名，可身为王家子弟的他，也绝不是一般人物。 只见王威取下身上的弓弩，搭上一支羽箭，根本没有经过瞄准，只见他两臂一举，一声弓弦响起后，长箭便精准地命中了一名厮杀的楚军校尉。 而后他重新搭箭，竟然直接朝着英布而去，而英布似乎也早有察觉，躲避了这一支箭矢，但是他却没有想到，箭矢竟然精准地命中了身后的护旗兵，使得身后军旗顿时一阵摇晃，便栽倒到地上去。 要知道，乱军之中之所以还能让士卒们不崩溃，很大程度上都要得益于军旗，旗帜在则说明主将在，而旗帜落则代表着主将身亡。 一时间，楚军阵型也终于被打乱，许多楚军纷纷往后退却，秦军声势大涨！ 第三十二章 武关大捷 王威见楚军阵势已乱，他便挥舞着手中的长剑，高声喝道：“杀！” 说完以后，便带着上千秦军朝着楚军方向杀去，要知道作为咸阳三大军之一，中尉军的战斗力一向是非常强的，并不亚于卫尉军。 上千秦军精锐以不可抗拒的勇猛气势，冲向了楚军阵型，凡是这股黑色洪流席卷之处，都传来了震人心魄的喊杀声，以及兵刃触碰的声音，瓮城中已经不知堆积了多少尸体，也不知砍断了多少柄长戈短剑。 面对秦军集中全力的一击，英布脸色终于变得阴沉了几分，他抹了抹脸上的血水，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他终究不是项羽，没办法像项羽一般在敌军中来去自如，也没办法九战击败四十万秦军主力，如今被堵在这小小的瓮城之中，竟然动弹不得。 当然，王威原本也以为楚军已经成了疲惫之卒，伤亡惨重，再加上人数不多，应该早已不堪一击才对，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楚军竟然硬生生以血肉顶住了这股进攻压力，虽然死伤十分惨重，可双方终究形成了缓慢的僵持。 “果然是天下闻名的英布啊！” 于果下意识赞叹了一声，他也不再犹豫，当即下令。 “火药军，不管前面是什么铜墙铁壁，都给朕直接炸垮他！” 在于果的战争世界观里，爆炸才是真正的艺术，爆炸才能解决一切不服....... 充满神秘感的火药军从瓮城上缓缓下来，他们身上穿着甲胄，还背负着一袋袋的震天雷，腰间则悬挂着青铜剑。 负责火药军的校尉名叫冯衡，本是将军冯劫的同族，后来冯去疾和冯劫都被下狱之后，冯家也就遭难。不过由于冯去疾和冯劫都在牢中自杀，也让赵高没了对冯家下手的理由，使得冯衡还能继续活下去。 后来于果在咸阳为诸家平反后，冯家也同样获得了于果的青睐，作为冯家后进子弟的冯衡，便被任命为负责火药军的校尉。 只见冯衡一声令下，火药军士卒们纷纷掏出灰罐，一旁则有士卒举着火把，他们点燃了灰罐后，便奋力朝着楚军人群中扔去。 当初在选拔火药军成员的时候，于果便有意思挑选臂长力大的士卒，他们投掷的距离相对于常人来说要远上不少，很快这些灰罐便如同雨点一般落入了楚军当中，爆炸声一时间不绝于耳。 正是这最后一次的轰击，使得楚军再也支撑不下去，剩余的数百楚军纷纷选择了投降....... 在适才的爆炸声中，英布也被波及到，整个人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只觉得耳朵都听不见战场上的声音，他望着那些投降的楚军士卒，一时间目眦欲裂。 “你们.......回来.......你们找死......” 英布打算拔出腰间的长剑自杀，却被一旁的亲卫们纷纷拦住，他不得以之下丢开了腰间的长剑，高声叹息道：“今日一战，非战之罪，罪在我英布啊！” 说完这句话后，英布也不得不接受了投降的命运，他带着剩余的楚军士卒放下了手中的武器，选择了投降。 而实际上，在英布选择投降的时候，瓮城外的楚军已经发动过十几次的进攻，只是他们根本拿不下面前的瓮城，也同样无法救援陷入城中的英布。 于果见此情形，他命令秦军在打扫完瓮城之后，迅速投入到对城外楚军的反攻之中——由于楚军失去了英布，他们很快就陷入了群龙无首的状态。 等到下完命令之后，于果依然感觉到有些难以置信，难道就这么轻轻松松抓住了英布？ 他沉吟了片刻，道：“将英布给朕带上来。” 不一会的功夫，便有秦军甲士将五花大绑的英布押送了上来，压住肩膀，然后狠狠一脚踢下去，让英布跪了下来。 于果望着面前脸上带着刺字的男人，心中却是一阵恍惚。 在原本历史上，英布的一生可是相当传奇，早年坐罪受黥刑，而后随项梁起义被封为当阳君，后来在项羽麾下屡破秦军，攻灭秦朝后被封为九江王，而后楚汉相争之际，英布又颇为离奇地背叛了项羽，辅佐刘邦打败项羽，被封为淮南王。 最后，这个一生善变的男人最终因为发动叛乱，兵败被杀。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英布能够与韩信、彭越并称汉初三大名将，可见其能力也是相当突出。 于果沉吟了一番，望向跪在地上的英布，问了一个问题。 “朕想招降你，可是又不信任你，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听到这个问题，英布顿时一愣，他立刻反应了过来，沉声道：“陛下若是想杀我，我并无二话可说。如果陛下想用我为将，还请陛下能够证明一件事。” 于果脸上泛起一丝冷笑，道：“什么事情？” “只要陛下能够挡住项羽的进攻，英布愿意为陛下所用，否则若陛下挡不住，英布就算投降了陛下，将来也是死路一条。” “你说得的确有道理，不过这还需要时间......来人，先押解下去。” 通过适才的一番谈话，于果彻底相信了自己的判断，英布此人的确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他在乎的只有他自己。 像这样的人，可以用，但是需要小心。 时间渐渐流逝，秦军在王威的统领下已经彻底杀出武关，由于楚军失去了统一指挥，只能选择各自为战，自然不是秦军的对手，一连败退了三十余里。 直到夜幕降临，由于楚军中刘邦所部始终没有出现，于果也不愿意节外生枝，当即命令打扫战场，收兵武关。 在经过了一整夜的忙碌之后，天亮时的王威便兴匆匆地前来禀告，他一夜都没有好好休息，眼睛里都带着血丝。 “陛下，这一战我军大胜啊！” 说完后，王威便绘声绘色地将战果陈述了一番，此战中最成功的地方就是将英布精锐吸引进了瓮城，最后依靠震天雷将之拿下，光是这一战就斩杀楚军精锐一千五百多人，俘获连带英布以下八百多人，彻底打垮了楚军的脊梁。 在此之后的衔尾追杀中，秦军在王威的率领下同楚军交手六次，六次都斩获丰富，共斩首楚军六千多人，俘获一万三千多人，剩余的两万多楚军大部分也都溃散，逃往了各地。 可以说，经过了这一战，英布率领的五万楚军几乎能宣告全军覆没。 第三十三章 刘邦又要跑路了 清晨。 一队十余人的骑兵正在飞快地策马疾驰，马身上淌着汗水，不断从鼻孔里喷出白气，显然已经疾驰了许久，已经有些不堪重负。 等骑兵们快抵达筑阳县城门前时，骑兵中间一名四十多岁面黑男子高声吼道：“紧急军务，我要见沛公！” 几名守在城门前的士兵吓了一跳，他们马上打开了城门，将一众骑兵让了进去。 刘邦在拿下了筑阳县后，全身上下紧绷的弦已经松懈了下来，对于他而言，既然没有办法先进武关，就打算先占据南阳郡其他县，然后再往南边发展，也算是占据了一块地盘。 要知道，刘邦自从西征以来，一路上都在不断经历着艰难困苦，为了抢先进入关中，常常在公鸡才叫头遍就踏着启程，直到日落才开始歇息，一路之上人人几乎都成了乞丐，唯恐耽搁了时间。 如今进不来武关，没有了念想，他也就开始安逸起来，抱着一名女子呼呼大睡，直到日头上了三竿也还没起床。 听到门外的大呼小叫时，刘邦还在睡梦中，一只手握在了女子的坚挺处，有些不耐烦地叫道：“谁啊，一大早就大呼小叫的？！” 经过了一夜的奔波之后，灌婴只感觉自己有些喘不上气，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叫道：“沛公，英布.......英布大败！全军覆没！秦军.......秦军来了！” 一听到这话，刘邦顿时从睡梦中惊醒，他一言不发，连靴子都没有穿上，光着脚冲出了门，高声道：“英布大败？秦军在哪里？还不赶紧叫人逃命！” 灌婴被刘邦这一整套行云流水的操作吓得愣神，他连忙道：“沛公！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这才一夜赶来见沛公.......英布的确大败，据溃兵说英布已经死了，秦军也的确出了武关.......他们已经往宛城去了！” 刘邦听到这里，知道秦军并没有到筑阳，他这才闭着眼睛抿着嘴，等顶到嗓子眼的这口气顺过来后，有气无力地说道：“去，把他们都叫过来！” 灌婴点了点头，急急忙忙便带着人去通知张良、萧何等人。 刘邦重新进了屋子，女人也已经穿好了衣物，脸上挂着几分焦虑，道：“沛公，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事了，没事了。” 刘邦望着面前长相明艳的戚姬，却又起了心思，便与戚姬在床上戏弄了起来。 戚姬之父正是投降了刘邦的戚鳃，便将女儿送给了刘邦。 过了片刻后，刘邦重新穿好了衣物，来到了县衙正堂前，只见刘邦军中大将都已经汇聚了过来，众人脸色都有些难看，很显然已经听说了灌婴带来的消息。 刘邦望向了灌婴，脸上有些不解。 “英布将军所率领的大军至少有五万人......他是怎么全军覆没的？” 毕竟当初都一起围攻过武关，武关秦军数量并不算多，能够勉强自守就很不错，想要出击根本不现实，更不可能击败英布的五万大军，还杀了英布。 灌婴叹了一口气，道：“我们也找到了几个溃兵，听他们说英布前面打得很好，一度攻入了瓮城，倘若继续打下去，秦军肯定守不住武关......可没想到，秦人竟然叫来了雷公！” “雷公？” 听到这话的时候，刘邦眼皮子跳了一跳，这个原因也实在太荒谬了。 灌婴很显然已经接受了这个说法，他一脸认真地说道：“不止一两个人这么说，所有人都说秦人召来了雷公，直接当场把英布给劈死了，不过也有人说英布没有被劈死.......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雷公肯定是有的，而英布大败也是真的！” 众人顿时将信将疑，倘若真有雷公那还打个屁啊，还不如一起投降了算了。 刘邦别的什么都信，这方面他是完全不信，就好比他编造所谓的斩白蛇起义一样，纯粹就是在忽悠人玩的，他摇头道：“恐怕还是另有原因.......” 萧何也接过话头，道：“鬼神之说绝不可信，倘若真有雷公助秦军，那为何巨鹿之战时不相助？倘若真有雷公，就算项羽有十条命也已经死了。” 的确，没有项羽巨鹿一战打崩章邯王离，大家伙只怕早就歇菜回家抱孩子，怎么可能打到武关下面来？ 张良沉吟了一番，道：“既然有这么多人看到，说明英布战败是真，只是不一定是雷公，或许是秦军新发明出来的什么新武器......沛公，倘若如此，咱们还真要小心几分啊！” 说到底，刘邦现在只有一万多人的兵马，战斗力也不如英布，既然连英布都打不赢秦军，他这股小小的兵力，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刘邦沉吟了片刻，道：“宛城不可再去，咱们干脆去南郡吧。” 听到这话，众人眉头纷纷皱起，所谓的南郡其实就是后世湖北省的一部分地区，包括荆州、安陆、汉阳、武昌、黄州、德安、襄阳、施南诸府，只是与后世湖广的富庶不同，这个时代的南郡人丁稀少，只有十来万户，七十多万人。 更重要的是，在他们这些人看来，南郡与泗水郡水土风貌大相迥异，之怕会有水土不服的情况。 当然，去南郡的好处也很多，这里秦军并不多，想要占领这里不算困难，还可以联络吴芮旧部。 张良轻声道：“此去南郡只是权宜之计，倘若项羽在函谷关下大胜秦军，恐怕南阳郡的秦军也只能调回去驻守咸阳，到时候咱们再乘机北上。” 众人听到这里，也只能无奈点头，毕竟眼下刘邦所部，本钱还是太少了....... 在原本历史上，刘邦之所以能逐渐跟项羽抗衡，很关键的一步就是以两万人兵力进入关中，拿下了咸阳，然后将投降的八万秦军改编成了自己的军队，这才有了日后楚汉相争的根基，后来等刘邦彻底拿下关中时，也完全可以将刘邦视为新‘秦王’。 当然，如今的刘邦没有了偷鸡的机会，自然不如历史上那么得意了。 等定下了策略之后，刘邦也丝毫不耽搁，直接率领大军转移南郡，他甚至都考虑到南郡人口不多，还派人将筑阳县一带的百姓赶在秦军抵达前强行迁走，目标则直奔江陵而去。 得到了消息后的于果，也不由得感叹刘邦跑路速度之快，只是他的确没有足够兵力继续追击，毕竟能够重新夺回南阳郡就已经很不错了。 第三十四章 入关!入关! 武关之战后，刘邦迅速跑路，剩余的楚军自然挡不住秦军的兵锋。 三天后，秦军大军抵达宛城下，于果并没有直接攻城，而是派人前去劝降。 楚军守将高番认为城中还有数千守军，认为只要坚守到楚军援军前来，到时候必定是大功一件，于是拒不受降，还将使者的一只耳朵割下，送回了秦军营帐。 面对着只剩下一只耳朵的使者，于果好生劝慰了一番，当即给他升官一级，加封一百户和赏五百金，并召集了众将前来。 此时的司马欣经过前番教训，已经表示悔过，不过于果也并没有让他继续做这个领军大将，而是让他依然干之前的长史，辅佐王威镇守南阳郡。 说白了，在于果看来，司马欣这个人干副手还是挺不错的，独当一面还是欠缺了一些。 二人身份重新转换，司马欣望着面前意气风发的王威，不知有几分是后悔，又有几分是酸涩。不过他也看得出来，秦军日后要打的仗也不少，后面还有很多机会。 等众将到齐之后，于果轻声道：“宛城楚军不愿意投降，朕也不会再给他机会。等拿下宛城之后，绝不受降。” 听到这里，众将顿时脸色一喜，秦国以首级记功，倘若不受降，也就意味着他们能够立下更大的功劳，受到更加丰厚的赏赐。 王威首先站了出来，拱手道：“请陛下下令，末将愿率军拿下宛城！” 司马欣和冯衡也都站了出来，打这种仗就是在啃肥肉，自然是人人愿意立功。 于果沉吟了一番，尽管火药军已经初露锋芒，可是难免不会被他人窥到虚实，用棺材炸药的方式来攻城未免太奢侈，当即便说道：“火药军暂时先不参与进来，此战由王威指挥，司马欣辅佐，限时三天内给朕拿下宛城！” “是！” 王威和司马欣对视了一眼，脸上展现出自信的笑容。 于果环视了众将一眼，道：“大军作战，军纪要严，武关一战该奖励的奖励，该惩处的惩处，谁也跑不了，这一次宛城之战，绝不可再犯，亦不可轻敌。” 众人一听顿时心中一凛，连忙拱手。 “是！陛下！” 相比起其他末世王朝的军队而言，秦军极为罕见地始终保持着强大的战斗力。 在商鞅变法以后的一百三十年里，秦军大战六十五次，全胜就达到五十八次，斩首更是多达一百五十万，堪称是以最为凌厉的风格一统天下。 即便是到了如今二世，秦军内部依然保持着严格的纪律性，“不虐五谷，不掘坟墓，不伐树木.......不及其民，独诛所诛而已。” 可以说，除了在战场上酷爱斩首立功以外，秦军对百姓的纪律性还是相当不错，于果这一次重新强调，也是为了避免秦军因为仇恨而犯下错误。 当秦军展开对宛城的第二次进攻时，此时远在函谷关外的联军大营中传来了一阵阵金鼓声，原来是反秦联军正在操演阵法，他们为了攻下函谷关，已经做了相当长时间的准备。 就在此时，一队骑兵正疾驰而来，其中为首之人身材高大，留着一脸大胡子，他正准备进营帐之时，却被面前的持戟郎中拦住了去路。 “你们是谁，口令！” 男人顿时脸色有些不虞，道：“去告诉项上将军，就说故人张耳前来。” 持戟郎中摇摇头，道：“还请张将军稍后，我这就去禀告。” 说完，他正要转身离开时，张耳却拦住了他。 “怎么，难道你没有听过我的名字？” “大抵是听过的，可无论是谁，没有口令都不得入中军大帐。” 持戟郎中一本正经地回答着，也不待张耳继续说话，便转身入了营帐，让留在原地都张耳顿时一愣。 仅仅片刻之后，项羽、魏豹、田安、田市、田都、司马卬等一众人从辕门而出，见到张耳时，项羽甚至亲自拉着张耳，放声大笑，朝着营帐中走去。 站在角落里的持戟郎中脸上浮现出一抹艳羡之色。 旁边一名穿着甲胄的楚军将领似乎看出了什么，安慰道：“韩信，你迟早有一天也能出人头地的，只是如今还需要忍耐。” 韩信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钟离将军，我明白你都好意，可是我已经向上将军建言数次，但是上将军从来都不理会......出人头地只怕是遥遥无期了。” 钟离昧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的确相信韩信有能力，可是韩信如今身为持戟郎中，根本没有建言的资格，又怎么会被项羽所采纳呢？ 他拍了拍韩信的肩膀，低声道：“你再忍耐几日，我找机会跟上将军推荐你——” 韩信没有再开口，他重新站回了辕门前，一如既往。 与此同时，中军营帐中的气氛却显得颇为奇怪，项羽依然坐在最中央的主位上，而张耳一来却抢了原本属于田都的位置，众人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原因很简单，张耳的身份的确相当不凡，并不是无名之辈，甚至可以说他还是抗秦义军中的老前辈。 张耳身世不凡，祖上正是当年提出‘连横’战略的纵横家秦国丞相张仪。后来秦惠文王死后，秦武王继位。张仪失去宠信，不得已下出逃魏国，并担任了魏国的相国。 因此，张耳从小就是在权贵之家生长，他在年少时就成为了战国四公子之一信陵君魏无忌的门客，并成功出任魏国外黄令。 直到魏国灭亡后，张耳便开始孜孜不倦地投入了反秦大业，当初陈胜起义之时，张耳便前去投靠，后来还在赵地奉武臣为王，张耳任右丞相。 后来赵王武臣和左丞相召骚被部将李良杀死，而张耳因耳目较多，及时躲过了劫难，并将原赵国后裔赵歇立为赵王，迁居信都。 实际上，引发这一次巨鹿之战的关键因素，便是秦军大将章邯进攻赵地，张耳直到自己干不过，只能带着赵歇一路东逃，被秦军包围在了巨鹿城，而后项羽于巨鹿之战打崩秦军，才有今日之局。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实力。 布置在函谷关下的反秦联军虽然有三十五万人之多，可是其中只有八万人属于项羽麾下，其余有十万人属于齐王，五万人属于燕王韩广，两万人归属于魏、韩，剩下的十万人则属于张耳。 张耳望着众人，狠狠吐出了心中那口积攒了好些年的郁郁之气。 “上将军，下令吧，我等马上入关！” 第三十五章 不能被比下去 帅帐中，项羽望向众多诸侯，脸上带着几分淡淡的笑容，内心却升起一丝不满。 要知道帐中其余人大多都自立为王，然而他作为大军盟主，却只是一个上将军。 熊心是什么人？在项羽看来只不过是一个羊倌而已，若不是叔父找到他，只怕熊心还在牧羊为生，说不定都已经饿死路旁，更不用说当上楚王享受荣华富贵......如今这小子竟然还敢拉拢宋义对付他们项家，简直就是在找死...... 项羽在心中暗自打定主意，等到攻灭咸阳后，他就会派人回去干掉熊心 如今，项羽已经完成了战前的准备工作，就连张耳也已经抵达函谷关，按照卜算所得，不但今日是黄道吉日，而这一刻也是一天中最吉利的一刻，倘若在此时出兵正是最合适的时候了。 “诸位随我一同检视大军，然后就马上攻城！” 项羽微微一笑，带着诸侯们一同出去观看练兵。 实际上，这也是项羽故意所为，他专门将各营精锐将士轮番抽调来操练，不但操练骑射和诸般武艺，更着重操演阵法，使得楚军将士们养成听金鼓和看令旗的习惯，在战斗中也能保持阵型。 当众人出了大帐之后，操练也已经正式展开，只见钟离昧站在将台之上，手里拿着令旗，正在指挥着楚军将士们变阵，步兵、骑兵乃至于车兵都有条不紊，整个过程中尽显楚军常年训练的细节。 一旁的张耳、韩广、田都等人的脸色顿时微微一变，很显然他们自己军队根本没有这么精锐，甚至可以说已经远远不如。 接下来，随着钟离昧继续下令，数千名楚军从闻鼓前进和闻锣而退离开始，整整齐齐地大步前进，无一人左顾右盼，除了密集的脚步声以外，甚至再也听不到半生咳嗽。 随着操练完毕后，项羽心中隐隐有些骄傲，道：“有此强军，函谷关不足为虑.....一个月内，咱们攻入函谷关！” 就在这个时候，十余名骑兵一路疾驰而来，其中为首之人身上全都是血。 “上将军！上将军！” 项羽脸色有些不虞，沉声道：“何事如此惊慌？” 骑兵直接从马上滚落下来，他迅速爬了过来，痛哭流涕道：“上将军，英布将军大败，全军覆没......” 项羽顿时神情一变，他上前抓住那骑兵的衣领，沉声道：“你在胡说什么？” 旁边的张耳等人神情也是微微一变，他们可是知道英布率领了五万大军前往武关，这股力量之强大，就算是张耳他们也不敢轻易言胜。 那骑兵顿时悲声道：“上将军，我就是从英布军中一路逃来的——” 还没等骑兵说完，项羽拔出腰上的长剑，直接一剑砍下了他的头颅，沉声道：“胆敢动摇我大军军心，定是秦间无疑，杀无赦！” 说完后，他挥手道：“将其余秦间统一拿下，关在后帐！” 。。。。。。 原本激昂壮烈的誓师大会，因为这段波折瞬间变得虎头蛇尾，同时也引发了军营中的种种猜测，一时间流言蜚语在大军中四处传播者。 此时营帐中项羽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固然以强力手段在第一时间将战败变成了谣言，可是这掩盖不了事件本身，英布大军的战败已经成为了事实。 “好狠辣的手段，好果决的判断......” 范增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本以为章邯便已经是秦军首屈一指的大将，可没想到竟然还冒出了一个王威......光是这一仗，就足够让我们伤筋动骨了。” 相对于四十万大军而言，五万人不算很多，可问题是英布所率领的大军属于大军精锐，这些人的全军覆没。使得项羽平白被折断一臂。 更重要的是，武关一战失利，直接导致南阳一线除了刘邦大军外，便再无其他军队，而秦军能够消灭五万楚军，说明其至少也在五万人以上，战力还相当强悍，绝不是一个区区的刘邦能够抵挡。 项羽性格虽然暴躁，可是他绝不是蠢人，很快也想到了这一点，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阴沉。 “早知如此，还不如听亚父所言，我亲自率军南下武关......英布也绝非有勇无谋之辈，怎么会被秦军打得全军覆没？” 范增摇了摇头，叹息道：“老夫也以为以英布之能，拿下秦军应当没有问题，前面也的确赢了一场，打了一个胜仗，可是这第二仗却败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这些问题尚在其次，眼下的关键是派谁重新去南阳郡。” 项羽脸色阴郁，沉声道：“还是我亲自率军前去。” “不可，眼下我大军已经陈兵函谷关下，倘若不能攻下函谷关去攻武关，实在是舍近求远，更有损军心。更何况没了羽儿，怕是无人能挡住章邯。” 范增反而制止了项羽，他沉思了片刻之后，道：“眼下倒有一个人适合去。” 项羽顿时一愣，好奇道：“谁？” “彭越。” 项羽微微一愣，道：“此人虽有勇力，可是兵力只有万人，怕是不足为大用。” 范增轻声道：“倘若有了这一万人，再加上刘邦的两万多人，守住南阳郡也并不是不可能......倘若上将军能在函谷关下速战速决，到时候秦军也未必会继续留在南阳郡。” 项羽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倘若如此，也算是尽了他们几分力。” 当日，尽管英布大败的消息传来，可是项羽依然发动了对函谷关的进攻，秦军在章邯的指挥下也在奋力反击——秦军兵力虽然少于联军，可毕竟依靠雄关，双方血战一日之后，联军依然无法突破函谷关，双方顿时陷入了长久的僵持。 直到晚上时，楚军收兵之后，章邯率领众多将领商议接下里的对策。 “眼下我军占据函谷关地利，这一仗打得着实不错，也抓了几个俘虏，问清了具体的情况——这一次前来进攻的联军大致有三四十万人，恐怕已经倾联军主力了！” 章邯脸色虽然十分凝重，可是与先前却多有不同，似乎显得有些胸有成竹。 董裔也放声大笑，他沉声道：“项羽以为他打赢了巨鹿之战，就能攻下函谷关不成？咱们在利用函谷关消磨他的锐气，将来看他是否还能继续得意下去！” 章邯摇了摇头，轻声道：“这一仗没有你想得那么容易......不过陛下那里已经传来了好消息，咱们可不能被人给比下去了！” 第三十六章 宛城陷落 当联军展开对函谷关的进攻时，远在大野泽中有上千骑兵疾驰而来，战马身上流着汗，腿上带着尘土。看上去虽然有些凌乱，可是却没人敢走进田里踩踏庄稼。 在夕阳最后的灿烂中，藏在大野泽中的百姓们也都零零散散走了出来，他们为了躲避战乱，躲避官府的聚敛，几乎许多人都被迫藏入了野泽之中维持生存。 对于百姓们而言，他们过去听说官军要来，要在这里经过，都害怕收到骚扰，虽然说义军似乎不一样，可是他们也不相信会真有仁义之师。 百姓们望着那些骑兵过来时，已经躲避不及，只能离开路边，站在湿漉漉的田地里，望着骑兵从身旁呼啸而过，飞溅起来的泥水直接落在了他们的脸上，却没有任何人站出来，只有一些孩子在哭喊着。 骑兵们忽然停顿了下来，他们当中为首的一名将领拉着缰绳，他脸上留着如同乱草一般的胡子。 百姓们连忙跪了下去，这是千百年来生存历史所教会他们的，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将领沉声道：“各位乡老们，我是彭越，马上就要去打秦军了，你们都放心回去过日子，以后不会再有秦军，也不会再有义军了！” 听到这番话，众人面面相觑，依然没人敢说话，他们沉默者，低着头。 彭越轻轻叹了一口气，对着身旁的骑兵说道：“咱们马上就能吃到上将军的粮了，把多的干粮发给他们吧。” “将军......” “照做就是。” 彭越冷哼了一声，不再多言，直接解开马下的干粮袋，直接扔了过去。 其余的骑兵们见了这一幕，也纷纷解开干粮袋，扔向了那些逃荒的百姓， 倘若外人看到这一幕时，恐怕会感觉到十分诧异，可如果直到这个人是彭越时，却又只会觉得理所应当。 原因就在于，彭越就是这样的一个奇怪的人。 与秦末六国贵族后裔不同，彭越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底层，他早年间在大野泽中打鱼谋生，偶尔兼职干干强盗，日子还算过得去。 后来陈胜、项梁揭竿而起后，便有人前来劝说彭越一起起义，而彭越却说了一句相当有道理的话，“两龙方斗，且待之。” 意思很简单，现在下场还太早，再等等。 结果这一等就等了一年，大野泽里的年轻人都躁动起来，他们前去追随彭越，而彭越原本不同意，后来年轻人一看不像回事，便继续劝说，把彭越逼急了，跟他们约好明天早上一起集合，谁迟到谁就砍头。 结果，等到了第二天早上时，依然有十几个人迟到，其中最后一个人直到中午才来，彭越便要求杀掉这最后一个人，来树立自己的权威，从此算是拉起了这支义军队伍。 与刘邦比较相似的是，彭越起家过程也是靠着收集诸侯逃散的士兵，竟然还真的让他从上千人发展到了上万人。 如今，彭越接到了项羽的消息，不要继续待在大野泽了，赶紧出来干吧！ 彭越已经听说了巨鹿之战的结果，早就想着加入联军当中，将来也能吃一块肉，便十分痛快地答应了下来——只是此时的彭越还没有意识到，南阳方向的秦军可不好对付。 等到彭越的骑兵都离开后，大野泽的百姓们似乎才意识到什么，他们纷纷流着眼泪，拿着彭越等人扔下的粮食，返回了家园。 与之同时，刘邦其实更早就接到了项羽的传令，此时他正在往南郡行军，只是与略显憨厚老实的彭越不同，刘邦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光靠他的两万人，到底能不能挡住秦军的进攻呢？ 很显然，根本不可能，哪怕他刘邦把老底子都拿出来耗，都不一定能守得住南阳，再说守住了也没有什么好处，只会给项羽争取更长的时间而已。 刘邦担心被秦军一路追击，一直跑到了襄阳才停下来，将自己的住处安排在了襄阳县衙内，他派人去召集了当地的父老乡亲们，来了十几个人，围坐在一起。 刘邦同众人宣讲了一番反秦大义，声称一旦推翻秦国，将来所有人都能过上好日子。 然而，等到刘邦刚刚说完后，一名老汉却开口询问道：“沛公，你说推翻秦国就能过上好日子，可是秦兵那么强，咱们的子弟兵们就算上阵，怕也是白白送死——” 刘邦开始卖弄起来，他高声道：“你们放心，如今秦国已经不强了，项上将军已经在进攻函谷关，我也要率军攻武关，到时候秦军就算有三头六臂，也绝不是我们的对手。咱们顶多明年就能攻入咸阳，到时候先入咸阳者可为王，我若做了关中王，咱们的子弟将来也能吃香的喝辣的。” 百姓们听得认真，顿时便有人蠢蠢欲动。 说到底，对于大部分百姓而言，他们只希望日子能好过一些，能够早日得见清平世界，只是他们不敢说大逆不道的话，只好苦苦等待着。如今见到刘邦大军，便多了几分奔头。 刘邦作为外乡人，心知想要取得这些百姓的信任不容易，当即便趁热打铁道：“乡亲们，你们放心，倘若有将士胆敢骚扰百姓，随时准许大家来告，可按照军律治罪，该杀的杀，决不轻饶。” 有了这么一番话，襄阳百姓们顿时有些吃惊，过去秦军也好，还是义军也好，在经过此地时都多有冒犯，杀戮、抢劫、强奸也时有发生，使得当地百姓早就恨透了这些兵匪。 可是如今刘邦大军的前来，却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他们不仅军纪严明，对于普通百姓也极为友好。 在经过了这么一出后，襄阳的确有不少人主动选择加入了刘邦大军，使得刘邦军队人数从两万余人迅速上升到了三万人，兵力得到增强不说，更关键的是，他还得到了许多物资上的补充。 两日后，张良急匆匆地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宛城陷落了.......秦军已经攻下了宛城！” 第三十七章 募兵与世兵 在王威的指挥下，即便没有使用火药，秦军也只用了十二天时间就攻入了宛城，楚军守将高番自杀，自高番以下的四千多名楚军也全部被斩。 当初司马欣之所以久攻不下，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城内有刘邦两万多名守军的缘故，守起宛城自然得心应手，可是眼下只有四千多名楚军，守卫这座宛城时便有些力不从心，处处都是漏洞。 对于于果而言，攻下宛城并非最值得开心的事情，反而磨练出王威这样的一个人才，才是更大的收获。 拿下了宛城之后，于果考虑到这里作为控制南阳郡的关键，刘邦大军还在附近蛰伏，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此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秦军还可以从南阳郡方向威胁联军侧翼，因此这里必须要拥有足够的兵力。 光是王威手中目前的两万多兵力，很显然还不足以支撑。 问题是，于果手中能用的兵力就那么大，实在已经筹措不开，当初还可以用刑徒为军，可现如今已经不能再用这个法子，可倘若是在南阳郡招兵，则需要考虑到一点，那就是南阳郡百姓们的想法。 事实上，大秦依靠的是来自关中的兵源，他们是真正拥护大秦的，问题是关中兵经过这么多次征发，数量也已经不多，更何况征兵也需要足够的时间。 于果走进宛城后，他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一旁则站着王威等人，他们原本不希望皇帝这么早进城，担心会有刺客惊扰了皇帝，然而没有劝住皇帝。 “大军进了宛城后，军纪一定要严明，功过赏罚你们心里也要有杆秤，朕虽然不能经常亲自下来看，可是朕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 于果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一番，他并没有说谎。 自从上次见过赵豫后，于果就很关心军情处的消息，而这段时间赵豫也的确没有闲着，他几乎在最短的时间内搭出了一个空架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并且已经开始往军队里派遣耳目。 当然，对外安插间谍则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暂时还急不得。 王威等人点了点头。 于果沉吟了一番，最终下定决定道：“朕以为眼下既然我军缺乏兵员，不如就在南阳郡各县招募一批，发给军饷，若立下战功，可给他们分配田地。” “在南阳郡募兵吗？” 王威等人顿时有些犹疑，很显然这种方式并不符合秦国的军事传统。 自秦国进行了商鞅变法以来，秦国除了确立法家治国以外，还确定了军功爵制度，而这种制度在理论上可以让一个毫无出身的普通秦国士兵，一路从底层的的公士累功升为顶层的彻侯，相当于给每个士兵提供了一条清晰的升迁路线。 因此，军功爵制度的确定，使得秦国的战争实力得到了大幅度提升，但同时也培养了一批围绕军功爵制度产生的军事贵族，像蒙家、王家都是典型的军功爵世族。 问题是，当秦国吞灭了六国之后，原来的军功爵制度也被迁移到六国旧地上，但是秦人不相信六国遗族，因此驻守在六国的秦军将领依然是来自秦国关中的将领，而士兵则换成了六国士兵，再加上不停的战争和轮戍制度，使得六国百姓没有享受到军功爵制度带来的好处，反而要不停地付出代价。 说白了，上层的外来统治者秦人和底层的被统治者六国旧民，双方之间根本不存在信任关系。 于果一旦想要在南阳郡征兵，就必须打破这一惯例，要给南阳郡百姓真正的好处，不仅仅只有土地，还有足够的上升空间。 对于王威这些秦国将领而言，这种情况自然是难以接受的。 当然，于果心中也很明白众人的抵触，他带着众人进入了临时征辟的别宫。 “朕想问你们一个问题，大秦一统天下以来，最大的教训是什么？” “臣......不知。” “大秦一统天下，废分封，行郡县，车同轨，书同文，这些都是凝聚原本七国为大秦一国的举动，但最关键的问题却没有涉及到。” 于果轻轻叹了一口气，“从中枢的三公九卿，到地方郡县大员，有几个是原来六国子民担任？大秦向六国的百姓索取兵员，钱粮乃至于一切，可是却没有给六国子民一个公平对待的机会。” 说到底，大秦到后来为什么灭亡？光是将原因归结给胡亥没有意义，甚至归结到秦始皇身上也没有意义，实际上背后更深层次的原因，就在于秦国根本没有真正将其他六国当成一个国家看待。 陈胜、吴广因为一个所谓的失期而造反，何尝不是因为他们心中早就积累了浓重的不满？所有人都是在等待着一个复仇的机会罢了。 无论后人怎么去美化当时的大秦，但是对于当时的六国而言，秦国并不代表美好，而代表着罪恶。 除此之外，于果心里也清楚，大秦的这一套军功爵制度也没办法一直推行下去——原因就在于土地是有限的，实际上经历统一六国的多年战争后，关中土地已经被分配得差不多了，倘若继续封下去，只能封关外的土地。 可是对于关中子弟兵来说，关外的土地没有价值，因为他们都是要回乡的。 在原本历史上，到了西汉中后期，由于土地兼并的原因，使得国家能分配的土地越发有限，原来的军功爵制度逐渐玩不下去，才开始采用募兵制度，等到了东汉时期，部曲制和世兵制更是占据了主流。 在于果看来，既然在关外无法正常推行军功爵制度，那不如采用募兵制度和世兵制度。 “在南阳募兵三万，每人发给耕地五十亩，服役满三年可得，三年内免收田赋，死后土地收回官田。” 于果继续道：“倘若募兵中有人愿意转为世兵，可发给耕地三百亩，服役满十二年可得，父死子及，兄死弟及，倘若无人继承则收回官田。” 王威等人一听，顿时眼前一亮，倘若将目前南阳郡的耕地发下去，的确可以招募几万人，更关键的是，有了土地之后，也不用担心这些兵丁们的忠心问题了！ 第三十八章 新年将至 世界上不存在最好的军事制度，只有更适合当下情况的制度。 而对于如今的大秦来说，已经不再是昔日横扫六国的大秦，实际上在折腾了这么多年以后，军功爵制度的刺激性已经大大降低，哪怕是关中老秦人也很难被刺激地嗷嗷叫，他们当中的许多人，已经不止上过一次两次战场。 说白了，已经打倦了。 募兵制度和世兵制度就是对此进行的补充，尤其是适合进行大规模长时间的战争，特别是在极为残酷的战事后，人口出现大量损失，寻常补充手段已经难以为继，而募兵的方式就可以快速地扩大军队，还能保证一定的战斗力。 当然，世兵制度也有其弊端，与征兵不同，通过募兵得来的军队通常都掌握在私人手中，哪怕是朝廷公募得来的军队，也会被掌握在那些大大小小的兵头手中，这些兵头也往往会成为豪强门阀的源头。 于果心中自然清楚这一点，可是干蔗没有两头甜，他既要维持关中的平稳，又要抵御联军的进攻，合理地运用关外人力也就很重要了。 在布置完了宛城的事物之后，于果也没有继续停留下来，他必须要抓紧时间赶回咸阳，加快对羽林军的训练，以及对另外二十万关中子弟兵的征募工作。 时间迅速来到了九月底，历史在这一刻已经发生了偏移，原本大秦帝国已经在此刻宣告灭亡，可现如今反而透出几分生机，尤其是击败英布五万大军这一壮举，使得于果的威望也达到了顶峰。 于果率领两千火药军回到咸阳时，还专门摆出了一个进城仪式，大量的俘虏，大量的甲胄、武器，数也数不清的旗帜，共同构成了一副画卷，而画卷外的百姓们，纷纷表达了自己内心的激动。 “大秦需要一场胜利，朕也需要一场胜利。” 于果望着面前的众臣轻声感慨着，这几个月一来，他为了能够逆转自己的命运，不知道筹划了多久，终于迎来了如今的转机。 丞相子婴也轻声道：“陛下于新年之际得此大胜，可见苍天亦护佑我大秦。” 大秦统一以来，秦始皇推终始五德之传，认为周得火德，秦代周德，得北方玄水，因此将新年朝贺都定在了十月朔，也就是十月初一。 于果最初时也有些惊异，他没有想到秦国不过大年三十，而是过十月初一。 一想到马上要在大秦过这个新年，于果心中多少有些不得劲，他真正的家人在另外一个世界。 忽然，于果突发奇想，与其留在这孤零零的咸阳，不如前往函谷关巡视秦军。 他越想心中越是兴奋，这的确是可行的，不过还不能就这么空着手前往函谷关，便对丞相子婴道：“朕决定去函谷关视察大军！” “陛下不可......” 听到这番话的子婴，顿时感觉到头皮有些发麻，皇帝这才刚刚回到咸阳，就又要前往军营......实在有些不妥啊！ 于果摇摇头，道：“朕绝非前去游山玩水，正是因为函谷关防线决定着我大秦命脉，朕才必须要去亲眼看看，至少要让士卒们都知道，朕与他们是站在一起的！” 子婴轻轻叹了一口气，可目光中分明又带着几分欣慰....... 于果沉吟了一番，道：“朕这一次出咸阳，只带郎中令军，其余不动，不过也不能空着手去，粮食、军械、衣甲朕都带一些去，也算是送给他们的新年礼物了。” 子婴点了点头，道：“陛下放心，臣都已经准备好了......” ..... 联军大营。上弦月已经落去，在昏黑的夜晚里，除了一队队持着火把的兵丁，其余到处都是一片墨色，而散居的营帐中，传来了兵丁们此起彼伏的鼾声。 经过了大半个月的持续进攻后，联军的进攻并没有如同预想着那么顺利，在章邯的种种布置下，双方已经一起陷入了被动消耗状态。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项羽再怎么着急，他也只能选择等待。 帅帐里已经点起了火把，一场略显漫长的军事会议已经召开许久，他们商讨的问题其实并不复杂，只是由于许久未曾取得进展。导致众人也都有些心焦。 过了许久后，钟离昧再也耐不住帅帐里都憋闷，他走了出来。 持戟郎中韩信轻声道：“函谷关绝非久留之地。” 钟离昧顿时有些惊讶地望了韩信一眼，笑道：“原来你都听得进？” “那是自然，里面的声音一点都不小，想不听都不可能。” 韩信怀中抱着长戟，看上去有些滑稽，可是他脸上却十分认真，道：“章邯打仗虽然不行，可是守城却是他的长处，更重要的是，他现在的兵力很充分.......就算真的不顾死活，怕也很难换掉章邯大军。” 远处松木柴吐着旺盛的火苗，照得韩信脸庞微微发红，亦或许是他终于再次建言，竟然给人一种跃跃欲试的期待。 钟离昧不忍心欺骗朋友，他无奈地说道：“就算你说的有道理，可是不要说你，就连我也没办法干涉上将军的决定。” “匹夫.......” 韩信喃喃自语道：“眼下联军还有士气可用，倘若再拖下去，只怕会越来越不利......” 钟离昧摇了摇头，道：“这你就说错了，有时候打仗打到最后就看谁更能熬，熬下去撑下去，才有转机......当初跟着上将军打仗，有时候两军之间鏖战许久，杀得难分难解，血流成河，死伤遍地，可是只要有一方能再撑上一个时辰，就会赢得胜利。” 说到这里，他沉声道：“咱们楚人，最耐苦战！” 韩信听到这里时，他常常叹了一口气，道：“还请将军能够代在下向上将军禀明，眼下大军乃诸侯联军，能趁势而为打顺风仗，但是打不了苦仗，将军倘若欲求同章邯大军决胜之机，唯有示敌以弱，引蛇出洞.......” 钟离昧摇了摇头，诚恳地说到：“韩信，你还是不要再异想天开，如今你虽然只是一个持戟郎中，可是你会识字算数，我很快会向上将军引荐你，让你去担任连敖......唯有一点，不可再胡言乱语了！” 所谓连敖，是指管理仓库的小吏。 韩信眼神中的渴望慢慢消失，抿起嘴唇。 第三十九章 吃饱饭也是战斗力 十月，正值秋风萧瑟之际，在一条崎岖坎坷的羊肠小路上，七八个兵丁正在行进着，只是他们手中没有长戈，腰上也没有短剑，就连身上穿着的衣物也十分凌乱，很显然这是一队逃兵。 韩信就混在了这些人里面，昨日夜里他将长戟放回了营帐，便十分决绝的跟着一伙逃兵选择了跑路，在经过了半夜的奔波后，他不知走了多远，只觉得身上被汗水湿透的内衣冰着肌肉，冷彻心脾。 对于韩信来说，他经历过许多比如今还要艰难的时日，全靠着他咬着牙齿一步步走了过来，可唯独让他始终在意的是一身才华不能得到施展。 原本韩信对项羽怀着十分的期待，屡次建言也是希望能够得到中用，可偏巧在项羽眼里，一个小小的持戟郎中，根本不具备建言的资格，使得韩信彻底失去了信心。 他要逃出楚营，目的便是找到一个真正能够施展才华的地方。 可是现如今，真正能够投奔的地方又有几个呢？ 项羽有眼无珠，其余诸侯也好不到哪里去。其余者更是无足轻重，因此韩信心中发狠，他没有像别的逃兵那般往东逃，反而主动往西逃。 秦国，未尝不能实现他的抱负！ 众人走着走着，终于有些坚持不住，他们选择了一个背风处，割了几堆干枯的荒草，又砍了许多干树枝，聚拢在一起生了火，顿时生了几分暖意。 眼看着四周毫无动静，众人便各自躺在地上睡觉，竟然连个放哨的都没有安排，韩信也实在困倦得不行，便也靠着树根睡过去了。 荒山野岭之地，林间寂静无声，微风吹拂枯草败叶发出得瑟瑟声响与众人的鼾声交相辉映，韩信只感觉这一觉睡得无比香甜，而就在此时，一只手将他推醒了过来。 “醒醒！快醒醒！” 韩信睁开了眼睛，只见出现在面前的是一队人，他们手中拿着长剑，脸上带着几分杀气们，这一幕使得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不好，是秦间！” 为首一人正是大秦军情司行动三组组长徐秉，他望了一眼众人，沉声道：“将这帮逆贼绑了，带回去拷问。” ...... 于果一行人带着大批物资，紧赶慢赶下在十月初一当天赶到函谷关，章邯等人得知皇帝要亲自来劳军，自然早早就开始等候，一直等到天黑时，便看到了皇帝的车架。 章邯等人立刻上千拜见皇帝。 于果脸上带着几分笑，他专门下车扶起章邯，轻声感叹道：“朕的上将军着实辛苦了......你们为大秦守好了最后一道防线。” “得力于陛下鼎力支持，臣等不过是尽了菲薄之力，当不得陛下夸奖，” 章邯平日里的确辛苦了些，可是他却甘之如饴，更重要的是少了许多内部的掣肘，也无需担心暗箭，使得他能够全心全力地对抗项羽，而这也是章邯能够以二十万大军对抗项羽四十万大军的重要原因。 于果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朕这一次来陪着将士们过年，也不是空手来的，粮饷、军械、甲胄，朕绝不会吝啬，倘若他日立下功劳，朕也绝不会吝啬封侯。” 一旁的秦军将领们人人面带喜色，章邯已经被封侯，可是其他人还差得远，他们心中自然想着多立功劳了。 章邯还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于果直接拦住，他轻声笑道：“朕想先去看看我大秦的将士们，你在前面带路吧！” “是，陛下。” 章邯十分沉稳地走在了最前面，为皇帝介绍着函谷关关防体系以及驻守兵力等情况，像这些自然都是最顶级的绝密，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跟在了一旁。 所谓函谷关，这个名字其实跟这里的地理形势有关系，因为这道关隘处于崤山至潼关段，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黄河，多在涧谷之中，深险如函，因此才被称之为函谷关，成为了间隔关内关外的要地。 于果一边走着一边审视着正在站岗的秦军士卒，不时停留下来询问这些士卒一些问题，一点都没有皇帝的架子，反而显得比将领们还要和蔼。 当那些秦军士兵知道是皇帝在询问时，他们一个个也都颇为激动。 等到城防巡视了一遍后，于果沉吟道：“朕不懂军事，军事指挥上面的事情肯定还是要交给你们，但是朕懂后勤，咱们去营房大灶吧。” 章邯听到这里，眼神中略带几分异样，不过他也没有丝毫犹豫，径自让人在前面引路。 等到了营房大灶时，此时已经正是士卒们用餐的时候，他们吃的主食以栗米为主，因为这种作物就是目前北方最广泛种植的作物，而后世更加普遍的小麦在如今这个时代却不受欢迎。 原因很简单，此时人们食用小麦的方式非常单一，就是直接用不脱壳的小麦煮熟，制作成“麦饭”，不仅难以食用，而且不易消化。 于果望着士卒们除了栗米饭，还有一些大酱和腌菜，除此之外便再无别物， “拿一份来，朕要尝尝......” “陛下.......” 一旁的将领们纷纷劝道，像这些粗糙的栗米饭，就连他们自己也是吃不下的。 于果摇头道：“拿来。” 很快，一碗带着些许余温的栗米饭端了上来，除此这外还有大酱和咸菜，以及一小块粗劣的盐巴。 于果轻轻叹了一口气，吃了一口栗米饭，粗劣的栗米饭并没有因为被蒸熟而变得软嫩，反而依然透着粗劣，里面似乎还有石头...... 他慢慢咀嚼着嘴里的栗米饭，用力吞咽了下去。 章邯轻声感叹道：“多亏了陛下，否则臣麾下这二十万大军连栗米饭都吃不饱......” 于果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中的栗米饭，轻声道：“你们放心，朕接下来会改善军中伙食，光吃栗米饭肯定是不够的.......” 于果准备等回到咸阳后，便派人去搜集石磨，用石磨去将小麦加工成麦粉，可以给军中的饮食中加入面食——尽管在后世面食极为普通，可是放在这个时代，堪称相当美味的佳肴了。 此外，种植小麦也能提供更多的收成，算得上是提前推动农作物的发展了。 “吃饱饭也是战斗力。” 于果面对着众多将领们，斩钉截铁地说道。 第四十章 韩信做将军 黎明时分，函谷关处处炊烟线绕，号角声不断响起，四处都有秦军练兵的队伍，处处都有指挥进止的旗帜挥动和锣鼓之声，不时还传来了呼喝声和厮杀声。 于果站在寨墙的高处，可以望见几乎方圆十里内的景色，远处的村落也都一览无余，而在远处的山坡上和山坳里都点缀着成片的灰白色帐篷，各色旗帜在风中飞舞着，更远处则弥漫着雾气，将更多都军帐掩盖在其中，让人分不清边际。 在那远方还有一支队伍正在行进着，当中的步兵、骑兵、运送粮株辎重的牛马，几乎形成了一条黑色的线，望不见这条线的头尾，随着山势起伏而若隐若现。 “那里就是叛军的大营？项羽也在那里吗？” 于果脸上浮现出一丝好奇，他前往武关时没有看到刘邦，只看到了一个英布，不得不让他有几分遗憾。 章邯脸色也有几分复杂，他沉声道：“项羽肯定在。” 于果轻轻吐出了一口气，若有可能，他更希望出关同项羽决战，只是眼下却只能想想，因为以目前的兵力出战只有失败这唯一的结果。 想到这里，于果便转身走了下去，派人将所有的物资按照人头的方式分发了下去。 在这一过程中，于果尽量不会假手于人，而是亲自发下去，也让更多的士卒们牢牢记住了皇帝陛下。 等到这一切都忙碌过后，于果刚刚歇息了片刻，军情处很快就有人前来禀告消息。 “回禀陛下，我们抓到了几个叛军的逃兵。” 军情处行动三组组长徐秉恭敬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望向皇帝。 于果点了点头，在这个年代逃兵并不出奇，哪怕是在秦军中也存在逃兵的情况，当然以秦军军律之严酷，通常逃兵只有死路一条。 继续道：“陛下，经过我们的审讯，他们透露出了一条消息——联军会在近期内发起对函谷关新的一轮猛攻。” 于果顿时哑然失笑，这算什么情报？就算是瞎子也知道联军在准备好以后会继续发起进攻，就算只是预估也能预估个大概吧。 不过，这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始，至少说明军情处已经开张了。 就在于果打算好言抚慰之时，徐秉脸上带着几分犹豫，道：“我们抓到了一个怪人，他说可以帮助我们打败项羽.......” “哦？” 于果顿时有些好奇，谁的口气竟然这么大？ 徐秉似乎也不相信，他苦笑道：“这个人只说自己叫韩信。” 一瞬间，于果顿时有些呆滞，韩信？他竟然要主动投靠秦军？ 这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徐禀见皇帝没有说话，连忙道：“臣也以为荒诞，只是此人说话似乎有几分条理，他说项羽在函谷关前继续耗是一个错误，可是陛下眼下也在犯错.......” 于果轻轻吐出了一口气，沉声道：“这个人现在在哪里？” “他还在牢房里......” “朕要亲自去见他......不，还是你将他来带，不得为难他。” 于果对于这些古人并没有狂热的膜拜，甚至隐隐有几分优势心理，毕竟他了解更多超越时代的东西——但是在韩信面前，于果不得不表示佩服。 纵论华夏五千年，韩信无论如何也都算得上稳居前五的军事天才。 与其他的名将名帅不同，韩信的军事才华几乎堪称天授，他身上至少有两点是让于果最为佩服的，首先是韩信打仗不拘泥常法，常常能有天外飞仙一般的奇招，说白了打得都是神仙仗。 灭魏之战中，韩信用大量疑兵布置在临晋附近的渡口，吸引敌军的注意力，可实际上他却派遣伏兵从夏阳渡河进攻安邑，直接活捉了魏豹。 井陉一战，韩信又极为天才地使用了背水一战，利用置之死地与后生地方式打败赵军，与灭魏之战地战法又大相径庭。 在关键的潍水之战中，韩信面临龙且的齐楚联军，又创造性地利用了心理战，使得龙且渡过潍水追赶韩信，反而被韩信直接用水攻地方式彻底葬送了大军，这一战也使得韩信消灭了齐楚仅余的一只有生力量，斩断西楚之右臂，并且占领三齐之地。 除了这些神仙仗以外，更让于果为之欣赏地，则是韩信对于军队的利用程度。 要知道，历代将帅们之所以能够一战功成，跟他们所统帅的军队关系也密不可分，像白起依靠了精锐的秦军，岳飞、戚继光同样以岳家军和戚家军闻名，这一点原本也是应有之义，可是放在韩信身上就显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韩信打赢的这些神仙仗，很多都是用得是一些新兵。 刘邦两次夺军，韩信则依然靠着一些新兵重新发展起来，光是这一点能力就足够让人惊叹。 于果已经在心中暗暗发誓，倘若韩信不能归秦，那么就算提前扼杀这个兵仙，也绝不会放他离开。 过了片刻之后，徐禀带着一个年轻人来到了皇帝的面前。 于果微微抬头看去，面前这个人虽然还很年轻，可是眼神中却透露出几分坚定。 “小人韩信见过陛下。” “韩信，你为何前来投秦？” 于果心中有些惊讶，他决定先问这个问题。 韩信却一本正经地说到：“回禀陛下，韩信在联军得不到重用，无法施展一身才华，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小人这么做，也是为了得到陛下的重用。” 于果望着面前的韩信，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对方身上曾经发生的故事。 无论是胯下之辱，还是漂母之恩，对于此时的韩信而言，他十分急需一个证明自己才华的机会，谁能提供这个机会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需要扬名。 “朕可以重用你，那你能给朕带来什么？” 韩信眼神中带着几分渴望，他高声道：“倘若陛下用我为大将军，我愿意为陛下平定天下！” 于果轻声道：“包括项羽吗？” “自然包括项羽。” 韩信脸上浮现出一丝骄傲，他沉声道：“项羽不过是一介有勇无谋的匹夫，对付他有什么难的？” 于果亲自走上前来，扶起了韩信，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笑容。 “韩信，朕知道你是不世出的天才，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朕的大将军！” 一旁的徐禀顿时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第四十一章 何时东出? 让一个莫名其妙抓来的逃兵做朝廷的大将军，听上去非常不可思议。 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决定还是皇帝本人做出的。 无论是徐禀还是赶来的章邯等人，都感觉到十分震惊，难道朝廷的大将军一职，能这么轻轻松松地给人吗？ 望着众人质疑的目光，于果心里也很无奈。 将军起于行伍，宰相发于州县。这是他自己定下来的规矩，可是最终还是他自己亲手打破。 问题是，这可是韩信啊！ 千万不要说什么先让韩信做一个小官，再慢慢过度升迁，历史的教训告诉于果，这一套对别人有用，对韩信没有任何用处。 要知道，韩信在项羽麾下的时候，可并没有被人亏待，执戟郎中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更何况他还有钟离昧的赏识，可到头来韩信依然果断跑路。 除此之外，原本历史上韩信投奔刘邦后，纵使得到夏侯婴和萧何等人的赏识，纵使刘邦本人也不拘小节，可是一上来也没办法让韩信当大将军，只能让他做一个管理粮饷的小官，到头来韩信还是跑路了。 无它，官太小，在韩信的理解里，他的才华就是没有得到认可。 如今，于果想要重用韩信，就不得不在他身上破例，甚至还忍受一些误解。 “朕用韩信，自然有朕的道理。” 于果想了想，还是简单透露了一番，“此人虽然名声不响，却是一个真正的天才，朕用他也是在千金买马骨，只有有才华者都可以来投奔大秦。不过上将军放心，朕用韩信可不是要干预上将军的兵权，而是让韩信去统帅关中的二十万秦军。” 在此之前，于果已经让子婴、李信等人在关中征发一批生力军，大概有二十万人左右，而这其中只有一部分是原来上过战场的，其余大部分人都是新兵，想要统帅好这些人，同样是一个问题。 对于韩信来说，这并不是什么要紧的问题。毕竟在这位手里，几乎什么兵都能玩出花来，在练兵方面于果只需要放手即可。 不过于果也并非什么都没防备着，像最重要的羽林军，他决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章邯听了以后，原本心中的些许担忧也渐渐释怀，他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地位，而是担心皇帝又会变得和以前一样偏听偏信了。 在回咸阳的路途中，于果一直拉着韩信同辇出行，这既是拉拢韩信的手段，也是在故意向其他人展示——韩信是朕看中的人！ 不得不说，凡事就怕对比。这一番功夫使出来，与韩信过去在项羽那里的经历成为了最鲜明的对比，让韩信的忠诚度也迅速高涨了起来。 不过于果倒也不是单纯的拉拢韩信，这一趟回咸阳的旅程，也是他最后一次对韩信的面试。尽管结果已经定下，可是这一次面试却决定了将来于果对待韩信的方式。 “韩信，朕用你为大将军，统帅二十万兵力，你将如何对付项羽？” 韩信已经换上了一身秦国黑色常服，他跪坐在于果面前，沉声道：“联军势大，可全靠着项羽一人支撑，若久攻函谷关不下，则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到时候诸侯不满，项羽就算想打怕也打不下去，到时候便是大秦的机会。” 于果皱着眉头，这番话并没有什么新意，道：“你认为会到什么时候？” “不会超过三个月。” 韩信自信地说道：“三十五万大军陈兵函谷关下，光是粮草就足够让项羽无计可施。他就算打仗再勇猛，可是也变不出来粮食，到时候他不想退也只能退。” “何时可以东出？” “半年。只需要半年的时间，臣的二十万大军可如臂似使，届时便可替陛下征伐天下。” 韩信脸上浮现出一丝凝重，“如若不胜，还请陛下斩臣之首级。” ....... 回到咸阳之后，于果并没有违背诺言，他亲自在朝堂上宣布册封韩信为大将军一事，让韩信这个一文不名的小卒，瞬间成为了咸阳城内风口浪尖的人物。 无数人都在好奇，韩信到底是谁？又为何得到了皇帝的青睐？ 当然，如今的韩信自然没有时间去应对人们的好奇，他已经将全身心投入到了秦国二十万新军的训练工作之中，终日里都在忙碌不停。 虽然李信一开始也不了解韩信，但是他相信皇帝的眼光，并没有为难对方，再加上秦国已经实行了兵将分离，所有军队调动都需要经过枢密院，就算韩信想要做什么，光靠一个大将军的头衔并不会有什么用处。 于果再怎么欣赏韩信，再怎么明面上重用韩信，可是并不会将兵权交给对方，孰轻孰重他还是能分清。 与此同时，在回到咸阳后的几天里，织染监监正许阳亲自送来一个好消息，那就是纸张已经试制成功，还带来了样品。 于果望着面前一卷有些暗黄的纸张时，顿时有些一愣，他伸手抚摸这张样品纸，只觉得纸面还是非常平整且柔软，还专门伸手拉扯了一番，并没有被轻易撕碎。 “不错，你们的进度比朕想象的都要快。” 于果心中明白，制作纸张的工艺并不复杂，关键是他们需要反复试制，还要采用大量不同的原料，在经过重重试制后，才能一步步改进工艺，而这些都需要用很多时间。 在原本历史上，西汉时期就已经出现过早期的灞桥纸，只是这这种纸无法大规模制造，再加上不适宜进行写字，因此并没有被推广开，后来经历东汉蔡伦和汉末左伯的接连改造下，纸张才开始逐渐成为书写材料。不过当时纸与缣帛和简牍并用，纸还不足以完全取代后者。 一直到两晋南北朝时期，造纸工艺已经得到了突破，可以造出大量洁白平滑而又方正的纸，由此才开始逐渐淘汰笨重的简牍和昂贵的丝帛。 于果深知纸张在这个时代的意义，能够在他的指点下将纸张造出来，说明这个苏阳还真是一个人才！ “朕决定单独成立造纸监，由你去担任第一任监正，不过你不可自满，目前这些纸张还不能满足朕的要求，你得想办法将纸张变得更加坚韧，更白一些......必须要能满足书写的要求......干得好了，朕可以封你为侯！” 苏阳顿时一愣，他着实没有想到，自己这个织染监监正位子都还没坐热，就立马换了岗位.......不过有了封侯的大饼，这一切自然都是值得的。 “是，臣一定不会辜负陛下的重托......” 就在苏阳退下去之后，于果当即便派人将丞相子婴、治粟内史赵孟以及新任内史韩谈等人请了过来。 目的便是为了推广小麦的种植以及麦粉的制作了...... 第四十二章 小麦推广 片刻之后，丞相子婴、治粟内史赵孟以及内史韩谈纷纷前来拜见皇帝，他们经过了前番事情，已经深刻地领悟到了皇帝的折腾能力。 在短短这几个月时间里，他们的生活几乎全部被公务填满，方方面面几乎都不得空闲。 “臣等拜见陛下。” “快快请起！” 于果脸上带着几分笑意，问向子婴和赵孟：“新的样钱可有出炉？” 自从上一次于果提出了样钱的问题后，铸钱监便每日每夜地重新投入了铸造过程，这一次他们不仅按照不同比例进行铸钱，还将铸钱的模具以及流程重新进行了改善，甚至为了去除钱币上的存在的毛刺，还专门派人进行了打磨。 丞相子婴虽然还在忙碌着完善盐铁专卖制度，以及为前线大军提供粮饷，但是他也始终很关心新的样钱，今日刚好样钱出炉，便正好带来呈递给了皇帝。 很快，宫人接过了子婴呈递上来的三个小木盒，直接打开来，里面分别各躺着一枚红彤彤的铜钱。 “这边是含铜量为九成，这边是八成，这枚是七成。” 随着子婴一边介绍，于果慢慢拿出铜钱，只见这些钱币尺寸大小均匀，上面的秦五铢笔迹清晰可见，放在手中也只觉得温润，并没有毛刺感，从外表整体来说让人还是很满意的。 “来人，拿秤来。” 于果派人用专用的小秤去称重这三枚钱币，很快便发现它们的重量基本上没有误差，都是五铢重，当下也极为满意，道：“成本几何？” 子婴已经有了充分的准备，解释道：“倘若采用九成紫铜铸币，则成本相对较高，会略微有些亏损，而采用八成铸币，则略有盈余，倘若只有七成则相对比较暴利，但是成色会下降。” 的确，于果仔仔细细看了一眼，九成铜钱和八成铜钱色泽相差不是很大，但是七成铜钱就会有些发黑。 一旦官方发行的货币发黑，那么民间私铸钱肯定会跟上，他们甚至会降得更低来谋取暴利，因此色泽上一定要形成门槛，将这些民间私铸钱拦在外面。 “就八成吧，下令少府先进行铸造，置换一事可以从缓。” 子婴点了点头，与铸币不同，置换钱币对于老百姓来说十分敏感，他们是否会认同新币其实也是一个问题。 皇帝能够压着性子慢慢来，也算是一件好事。 于果沉吟了片刻，重新开口询问道：“眼下关中种植的粮食主要有哪些？” 治粟内史赵孟以及内史韩谈在这个问题上无疑是最具备发言权的，很快给皇帝进行了一番介绍。 当下关中的主要粮食作物即传统的粟、麦、黍以及豆，其中种植面积最广的就是粟，其次便是麦，黍和豆相对来说种植的都不多。至于产量相对最高的水稻，并没有在关中进行种植。 根据内史韩谈的介绍，当下最受人们欢迎的是黍，因为这种黍（大黄米）口感最好，但因为黍对于环境要求比较高，再加上产量有限，也只有贵族以及官员才能常常吃到，寻常的百姓根本吃不起，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一点。 其次便是栗米，而这种农作物就是百姓们的日常主粮，像于果在军中吃的栗米饭便是最典型的吃食，原因也是这种作物足够传统，百姓们积攒了丰富的种植经验，在种植面积上也远远超过其他作物。 再其次就是小麦了，但是由于麦饭难以消化的原因，使得关中几乎没有多少人吃它，因此种植面积也相对有限。 至于豆子虽然也属于主食范畴，但是吃的人要更少，因为豆腐还没有被发明出来，百姓们吃豆子都是直接整粒煮熟后吃，同样难以消化，往往都是作为饲料喂给牲口吃...... 正因为如此，当下关中有七分田种栗米，两分田种小麦，只有一分田才去种黍和豆。 听完赵孟的解释后，于果沉吟了一番，他为了推广小麦种植，自然不是专门为了好吃，而是因为小麦一项栗米所无法替代的优势，那就是它可以在冬季种植，同时相对产量也更高，更加抗旱。 在历史上，北方主食从栗米到小麦的演变经过了极为漫长的时间，直到唐宋以后才被小麦给广泛地进行了替代。 原因就是当时磨坊技术的发展，使得百姓们可以广泛地借助人力或者畜力，将小麦磨成面粉，然后制作成为各种面食。 于果十分直白地说道：“倘若朕能让人将小麦做得比栗米更好吃，更容易下肚，能否让关中百姓们广泛接受以后种小麦呢？” 听到皇帝这番话，赵孟顿时一愣，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道：“倘若麦饭容易下肚，哪怕难吃一点，百姓们也是愿意多种一些——” 毕竟小麦产量更高，老百姓们也愿意多一些守城。 但问题是，这么多年也不是没人试过换着花样吃麦饭，可问题是没有一个人能让麦饭变得更加好吃，也更容易下肚啊！ 于果也不废话，当即领着人前往宫中庖厨处，而这一幕顿时让大臣们都目瞪口呆，皇帝难不成还会庖厨之技？ 可是，皇帝怎么能会这个呢？这简直就是不学无术啊！ 于果懒得搭理顾忌这些大臣的想法，他直接叫来了御厨，让对方取一些小麦粒，用石臼磨成了粉。 等到磨成粉后，于果也不废话，直接亲自上手放水和面，然后将面团醒发一段时间，再在上面涂抹了一些猪油，并均匀地分成等份，再派人找了一个青铜鼎，当成锅来煎烙饼。 尽管这个过程中，很多程序很麻烦，可是众人也都慢慢看明白了。 皇帝根本不是做麦饭，而是在用麦粉做食物！ 等到烙饼煎好后，于果轻轻咬了一口，脸色顿时拉胯了下来，这玩意跟后世的烙饼一比简直是垃圾。不过这个现在不重要。 “你们也尝尝吧。” 随着皇帝开口，众人纷纷拿取了一小块烙饼，放进嘴里吃了起来。 酥脆，喷香，一股全新的口感打开了众人的味蕾。 “陛下，臣实在是不敢相信，此物竟然是用小麦做出来的.......” 赵孟抹了抹嘴唇，将最后一点残渣吃完，心满意足地说道：“倘若陛下将此法传于民间，百姓们肯定会争先恐后地种植小麦！” 第四十三章 常平仓 在场大臣当中，没有谁是蠢货，在吃完于果亲自做的烙饼后，瞬间就意识到了小麦的价值。 相比起一年只能种一次的栗米，小麦却可以种两季，此外栗米本身产量也已经达到极限，可是小麦?还拥有很强的潜力。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推广小麦种植的最好方式，就是让百姓们学会吃小麦，然后就能进一步意识到种植小麦的好处。 “自即日起，治粟内史可以尝试在内史试种小麦，内史也要一起推广怎么食用麦粉的方式......此外，像有些不适合种栗米的土地，可以提前将小麦种上去。” 说到底，即便于果是皇帝，他也不可能强迫百姓们去种一种作物，哪怕他是对的，可是这依然会让人将他当成疯子一样看待。 只能循序渐进，只能一步步慢慢来。 于果将自己的想法吩咐了一遍，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道：“除了推广小麦以外，朕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在咸阳设置常平仓。” “常平仓？陛下所言，可是指平籴？” 赵孟仅仅从一个词，瞬间就想到了许多。 于果脸上流露出一丝赞赏之色，所谓的常平仓，实际上就是指政府于丰年购进粮食储存，以免谷贱伤农，等到收成不好的时候，再卖粮来稳定粮价，而这一思想早在战国时期就已经存在过，即当时李悝在魏所行的平籴。 平籴是通过法律的形式，将丰年和灾年各分成大、中、下三等，在大丰之年，由官府籴入农民粮食的四分之三，留四分之一，而在中丰之年，籴入三分之二，留三分之一，若是下熟之年，籴入二分之一，留二分之一。 倘若等到天灾人祸，或者是粮食歉收时再由官府卖粮渡过灾荒，这一政策的好处是能够防止不良商贩垄断粮价，还能巩固小农经济，使得百姓们不至于因灾破产，还能增加官府的税收，可谓是一举多得。 当初秦始皇一统天下之后，其实就已经有了平籴之意，只是因为各种原因，导致常平仓迟迟没有出现。 赵孟沉吟道：“粜甚贵伤人，甚贱伤农。人伤则离散，农伤则国贫，故甚贵与甚贱，其伤一也。陛下若在关中行平籴法，当是有利关中百姓的善政。” 于果点了点头，道：“朕以为，可在咸阳设置常平仓，宜籴关中诸郡小麦，足供京师。且小麦目前价格便宜，提高籴价，还能促使百姓们多种小麦。” 赵孟笑道：“看来陛下已经想得非常完善了，臣实在无处可再增添一笔，这就马上遵循陛下旨意行事。” 于果点了点头，沉声道：“朝廷设置常平仓，本意不为谋利，倘若有人借着朝廷的名义，故意压低价格收购百姓的小麦，朕一旦查出来绝不会轻易姑息！” “是，还请陛下放心，此乃朝廷大政，绝不会让一干人等破坏。” ...... 上林苑中。 除了朝廷的政务以外，于果对军务也非常上心，平日里只要稍微得空也经常会去视察，他虽然不懂军事指挥作战，但是他有一点长处，那就是视野上更加广阔。 说白了，堂堂正正两军对垒，于果当然明白他不行。 可只要给他时间，搞一些类似于震天雷这样的小玩意，于果也不是打不赢胜仗。 原本划归在诸冶监下的火药作坊，如今也已经被单独划为了火药监，新任监正正是之前的诸冶监监正何季，这个老头子在人生的末期找到了火药这样有意思的东西，顿时便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了无限的奋斗当中。 当然，在火药配方进一步完善之际，火药工坊也成为了当下咸阳最危险的地方，光是大大小小的爆炸就发生了五次，所幸于果一开始就强制命令操作时不可聚集，才只死伤了十几个人，没有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陛下，从下个月开始，咱们火药工坊的火药产量就能上升一倍左右.......” 何季的脸上笑得都开了花一般，继而带着几分期待地说道：“当然，前提是人手要增加，原料也要增加......” “没有问题。” 于果在这个方面自然不会小气，他沉声道：“倘若有任何需要的，都可以来找朕，朕也绝不会吝啬，但是有一点，朕同样要看到你们的成果。” “多谢陛下......” 何季得了承诺也不愿意继续留在皇帝身边，便直接告退，而早已经等候了一段时间的李信则上前来，神情中带着几分骄傲，“陛下，羽林军等待检阅！” 原来，于果这一次出武关击败英布的过程已经传遍了整个羽林军，羽林军的士卒们为之兴奋的同时，可心里同样也有几分酸涩。 在这些关中子弟兵们看来，他们是优中选优的羽林军，也理应成为天下第一强军。 可是现如今真正出风头的，却是原本他们压根就看不上的中尉军以及火药军，一时间他们也兴起了比试的想法，希望向皇帝证明就算派他们去武关，他们也能打赢这一仗。 走到点将台上的于果面轻轻点了点头，并不准备先开口说一些什么，只想着先看看再说。 李信轻轻挥手，只见已经有秦军士卒将手中的令旗轻轻挥动两下，很快便有秦军士卒上前擂鼓，数百名秦军士卒组成了一个小小的阵型，根据鼓声朝着点将台方向走来，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很显然接受过了严格的训练。 于果审视了几眼，却是走到了一旁的旗鼓官，从司鼓的小校手中夺过鼓槌，开始加快节奏擂鼓。 然而，越来越快的鼓声却让下面正在新军的士卒有些无所适从，特别是对于领军的将官谷英来说，他脸上的冷汗瞬间都下来了。 因为他接受命令的方式很简单，如果面朝着将台时，就根据旗号来指挥军队，而背朝着将台时，便根据锣鼓声指挥部队。 可是如今鼓槌被于果拿在手里，节奏发生了变化，谷英只得咬着牙改变先前的演习方式，带着所有人继续前进。 李信瞬间明白过来，皇帝想要看看羽卫军在关键时候的应变能力。 于果似乎根本没有看到谷英等人已经走出了校场，而在他们的面前，已经出现了一条深可过膝的小溪。 “咚咚咚！” 鼓声未曾停歇，谷英咬了咬牙，一脚直接踏入了小溪之中。 第四十四章 进攻，进攻 咚咚咚—— 鼓声始终在校场中响彻不停，谷英一脚踏入了溪水之中，他回头望了一眼其余面带犹豫之色的秦军士卒，顿时大声吼道：“违令擅停者，斩！” 伴随着这一声吼，所有的秦军士卒再也没有任何犹豫，他们坚定地迈入了小溪之中，尽管眼下已经是寒冬腊月的天气，尽管冰冷刺骨的溪水让他们全身发抖，尽管溪水下面还有许多嶙峋碎石，割破了他们的靴子....... 于果停下了擂鼓，他望着这些走进溪水中的秦军士卒，慢慢从溪水中走了出来，继续向着远方走去，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有人跌倒，但跌倒了就立刻爬起来继续前进，直到听到了锣声后，才停住了脚步。 谷英带着三百秦军将士们重新在校场列队站好，他们当中许多人全身上下已经被打湿，不断有水珠从身上滚落，许多人的脸色都冻得发青，可唯独有一点，没有一个人叫苦。 于果缓缓走下去，他站在了谷英的面前，站定。 他伸手将谷英胸前不小心沾上的枯叶去掉，轻声道：“你们，会不会怪朕？” “末将行动不够坚决，甘愿领罚！” 谷英眼神中闪过一丝愧疚。 于果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环视了其余秦军士卒一眼，沉声道：“自古以来，每一支长胜之师，均离不开严格的军纪，若号令不严，则无从言胜。” “临阵对敌之际，前方纵然有水有火，可是为了胜利，咱们也该往水里火里跳。倘若你们有人怯懦，对不起的是你们信任的同袍手足，也是你们自己。” 说完这番话，于果沉声道：“当然，今日你们的表现，朕还是很满意的，望诸位继续努力，朕期待羽林军东出之日！” 谷英抿了抿嘴唇，有些发青的脸庞恢复了些许红晕。 一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也都变得更加锐利....... 大秦啊！我们需要胜利！ 陛下啊！我们需要胜利！ “风！” “风！” “风！” 上林苑中的校场内，响彻起整齐划一地吼声，秦军士卒们用力地低吼着同一个字，让所有人都感觉到内心都为之颤抖。 李信眼眶湿润，苍老的面庞微微抖动着，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里，他都梦见自己依然是当年那个睥睨天下的李信，带领着大秦的将士驰骋沙场..... 于果深深吸了一口气，有如此雄师，何惧天下乎？ ....... 函谷关下，十几匹战马正在驰骋着，其中为首之人正是项羽，而此时他身旁则是龙且、季布、钟离昧、项庄等一众大将，马蹄踩踏在土地上，溅起了许多黄泥。 “吁——” 项羽一只手握紧了缰绳，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乌骓的头，使得这匹无比神骏的黑马轻轻低下了头。 其余一众将领们也纷纷握紧了缰绳，一同放慢了速度。 项羽从马上翻了下来，望了身旁的钟离昧一眼，却忽然想起了那个逃跑的无名小卒，便笑道：“钟离昧，你平日里总说自己会看人，可是这一次，似乎是你走眼了。” 众人顿时也笑了起来，执戟郎中韩信做了逃兵不出奇，也没有被任何人放在心里，可是用这件事来取笑下平日里严肃的钟离昧，似乎也是一个乐子。 没人会觉得一个执戟郎中的逃跑，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钟离昧阴沉着脸色，当初韩信逃跑后，他一时间就派人去追，甚至还下达了命令，倘若韩信不愿意回营，可当场射杀——因为，他依然坚信韩信是一个有才华的人。 只是让钟离昧没有想到的是，韩信并没有像大部分逃兵那样往东逃，偏偏朝着秦国的方向逃去，使得派出追杀的士兵没有找到韩信。 如今听到上将军的奚落，钟离昧只得冷声道：“竖子一个，总有他后悔的一天——” 项羽笑着摇了摇头，他牵着马缓缓向着远处的一个高坡走去，众人也连忙牵马跟了上去，很快他们就看到了面前极为壮阔的一幕，只见所见之处已经有无数民夫正在砍伐树木，制造攻城器械，远处还有许多楚军也在忙碌不停...... 数万人如同蚂蚁一般，使得函谷关下的战场几乎变成了一处大工地。 项羽轻轻舒了一口气，道：“那些人总是把自己看得很重要，没有了他们，函谷关我照样能拿下，秦国我照样能攻克——无非就是时间而已。” 众人能理解项羽为何突然说出这番话，实际上在过去的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联军内部都显得十分混乱——一如巨鹿之战前那般，诸侯们虽然被项羽的武力所折服，可是这帮人也时时刻刻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他们计较谁的兵力更多，谁的兵力少，也计较如何划分胜利果实......甚至可以说，联军始终没能攻下函谷关，跟这帮人也有很大的关系。 “我们付出了千辛万苦，才终于来到了函谷关下，只要能够进入关中，到时候就能彻底推翻秦国，你，我，我们的父辈，我们的一切努力都将会得到回报。” 项羽死死咬着牙齿，眼神如同一支锐利的长箭，已经跨越函谷关，直入咸阳而去。 年轻气盛的项庄向前跨出一步，高声道：“上将军，咱们速速攻城吧！” “是啊，上将军！” “攻入咸阳，杀了秦帝！” ...... 见一众人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项羽脸上也涌现出一片自信。 函谷关虽然足够高大，可是对于身经百战的项羽而言，他同样也是一个真正的军事奇才，也想了万全的计划。 所谓的函谷，实际上就是一道贯穿关中的裂缝，再加上黄河从稠桑原北面流过，紧贴着原壁，使得关中与关东之间只剩下这一道裂缝。 在过去一个多月的进攻里，联军已经拔除了秦军布置的外围防线，面前则即将面临弘农河，而这条河流也形成了函谷关天然的护城河，想要拿下函谷关，就必须要先渡过弘农河，但是由于弘农河紧贴着稠桑原东侧而流，使得河岸与关城间只剩下了一道狭窄的道路，根本不利于大军进攻。 拿下弘农河防线，也就成为了联军接下来的重中之重。 “我已经告知了张耳和田都，此战有我军先行渡河，击溃驻守在弘农河岸边的秦军，届时再有张耳和田都率领大军进攻函谷关城。”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项羽脸色逐渐变得平静，神情中带着几分振奋，只是不知这一仗打下来还有多少人能活下去？ 第四十五章 血肉函谷关 数日后，天还没有大亮，夜幕中片片云朵堆积，从中透出些许微光，正是寒夜里的几点寒星，很快又彻底隐去。 一队队楚军士卒从营帐出来，从黄河上刮来的阵阵寒风，像刀子一样刺痛了将士们的脸，他们扛着长长的壕桥，忍受着寒冷接近到弘农河边。 由于已经到了冬季，弘农河已经进入了枯水季节，水位线下降，将大片大片的滩头露出来，上面布满了嶙峋的碎石。 所谓的壕桥，其实是保障攻城部队通过城外护城河的一种攻城器械，又被叫做‘飞桥’，它的制作方法很简单，用两根长圆木，在上面钉上木板，为搬运方便，下面还会安装两个木轮，此外倘若河面较宽，它还可以将两个飞桥用转轴连接起来，组成折叠式飞桥。 楚军士兵们忘却了严寒，他们趁着夜色扛着飞桥迅速接近了河边，等待着信号的下达。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从远处忽然射来了一支火箭，迅速划破了夜空。 “上！” 楚军士卒们将搬来了一些石头，将飞桥架在了河床上，然后将两节飞桥架在一起，再将前段落下，正好搭载了河对面的滩头上，形成了一座极为简陋的壕桥。 由于这种壕桥十分简陋，下面也没有支撑物，不能重载重物，就连同时上去的人也不能太多，因此楚军同一时间一共架设了八座壕桥，供士卒们迅速渡过。 在夜色的掩护下，楚军士卒们轻快而迅捷地通过了壕桥，而此时驻守在河对面地秦军也发现了端倪，只是此时的楚军已经在季布的率领下，冲上了滩头。 为了掩护进攻的楚军，此时尚有数千名楚军正在弯弓搭箭，一时间成千上万支箭扑向了滩头，让驻守在那里的秦军顿时死伤惨重。 季布发出高声呼喊，手中持着长戈一路首当其冲，面对秦军厮杀时无人能敌。 他原本就是楚地大侠，为人侠肝义胆，好打抱不平，以信守诺言闻名，当时常常有人流传着‘得黄金百斤，不如得季布一诺’，自从成为了项羽麾下大将，每战常常为先锋，几乎攻无不克。 在楚军趁夜的袭击下，秦军似乎并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短短一刻钟不到，整个弘农河防线已经摇摇欲坠，几乎再也阻挡楚军的进攻。 漫天遍地的喊杀声已经响彻天地，而此时正在观战的诸侯们也被楚军冲天的杀意所震惊，他们没有想到楚军的进攻如此犀利，几乎马上就要彻底占据对岸了。 项羽面色沉静，望向了张耳、田都等人，并没有将眼前的胜利放在眼里。 “诸位，函谷关就在你们的眼前了。” 张耳没有想到楚军的行动如此迅捷，他甚至还没有将军队召集起来，此时脸上顿时汗水涔涔直下，笑道：“昔日巨鹿之战无缘亲眼得见上将军雄威，如今一见楚军雄风，果然名不虚传，恐怕我们这些人都难以望其项背，实在佩服！” 一番话表面是在夸赞项羽，可是却又暗中指出楚军强盛，果然让其他诸侯脸上神情微微一变，竟然变得有些不太自然。 ..... 当楚军正在滩头厮杀之际，黑压压的函谷关前也站满了秦军，人人神情中带着几分戒备，长戈如林，在黑夜的笼罩下透着几分寒气。 章邯身上披着一件大氅，里面穿着两层甲胄，神情中透着几分肃杀。 一旁的董翳也走上前来，他恨恨地望了一眼远方的楚军，道：“上将军，楚狗这次是蓄谋已久......” 章邯点了点头，沉声道：“项羽用兵不拘泥常法，或许他们准备的东西不止这些.....咱们先让一让。” “不去救援滩头了？” 董翳顿时有些着急，道：“上将军，倘若现在不去救援，等项羽彻底拿下了弘农河，咱们到时候可就太被动了！” 的确，函谷关虽然险峻，可并不是没有被人攻下过，倘若失去了护城河的庇护，那么打起来就会失去主动权。 章邯没有继续看向远方，只是沉声道：“先守好城头，本将军自有主张。” 说完后，他便轻轻一抖大氅，转头朝着城下走去，其余的亲卫们也迅速跟上，只留下董翳在原地叹息不止。 实际上，章邯的判断十分准确，楚军已经通过偷袭的方式渡过了弘农河，还有源源不断的大军正在汇聚而来，已经绝非秦军能够反攻回来。 此时滩头上的秦军在没有得到接应的情况下，已经陷入了孤军奋战的境地，他们为了杀出一条生路，几乎咬着牙杀到最后，一时间双方死伤都极为惨重。 很快，楚军已经杀出了一条道路，张耳见此情形，也只能咬着牙带着军队朝函谷关发起进攻，只是这些联军将士们刚刚在接近函谷关时，便遭遇了城头上暴雨一般的齐射，而此时他们手中的火把，已经变成了最为显眼的目标，无数箭矢迅速扑来，将冲在最前方的联军士卒们钉在了地上。 然而，攻城一方最为尴尬的便是，他们朝着函谷关城头上射箭时，秦军士卒都有城垛作为掩护，他们不从城垛之间露出头来，就使得楚军士卒们射出的箭矢，噼里啪啦地砸在了城墙上面，并没有给秦军造成太大的伤亡。 面对秦军的弓箭射击，张耳也只能咬着牙坚持进攻，他一声令下，便有联军士卒们夹着云梯，朝着城头上进攻，于此同时还有许多人也做好了接应的准备，一旦有人受伤，很快有人将他们拖回来。 当然，随着战事的进程，越来越多人倒在了地上，发出痛苦地哀嚎声，却已经没人上去救援了。 章邯驻守函谷关也已经有几个月，早已经做足了准备，城头上除了大量箭矢以外，还有许多囤积的石头、滚木，对如何对付掘城，保护城墙，也做了各种准备。 只见许多秦军士卒搬来了一个个圆缸，埋在了城角四处，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来判断敌军是否采取了掘道攻城的方式。 楚军已经越来越多，他们彻底拿下了弘农河，也宣告着河滩秦军的彻底灭亡。 与此同时，一座血肉碾磨也正在函谷关下迅速成型...... 第四十六章 三日必克 拂晓。 经过了一夜的苦战之后，联军已经彻底占据了弘农河，前赴后继的士卒们朝着函谷关已经展开了数次的进攻，只是被城墙上的秦军士卒给挡了回去，双方死伤极为惨重，尸体层层叠叠摞在一起，显得极为肃杀。 章邯一夜没有合眼，他衣甲未脱，依然精神奕奕地在布置着城头防守， 董翳上了城头，他走到章邯身旁，低声道：“上将军，你还是去歇息片刻吧，这里让我来看着就是......” 章邯深深望了一眼董翳，摇头道：“无妨......楚军昨夜奇袭弘农河，可我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如果没有想明白，就算去睡也是睡不着的。” 的确，联军的进攻似乎有些虎头蛇尾，拿下了弘农河后的进攻力度虽然还算强势，可却并非是核心的楚军，而是战斗力要差上许多的齐军。 董翳皱着眉头，道：“的确如此，看眼下这情况，只怕联军中也有几分蹊跷，他们会不会跟上次一样自己人内部开始闹起来了？”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章邯沉吟道：“当初项羽同我们大战之时，其余叛军做壁上观，如今虽然被驱使攻城，未必没有保存实力的打算。” 就在这时，章邯还准备继续说些什么时，忽然听到城头和城外的一片片呐喊声，他顿时一惊，意识到楚军已经再次发动了攻城， 果然，当章邯等人上了城头时，此时已经有许多联军通过云梯在往上攀爬着，情况一下子变得十分紧急，而就在这时，只听见‘嗖’的一声，一支箭正好射中他头盔，将上面的盔缨射断， 董翳跟在了一旁，他捡起了被射断的盔缨，焦急道：“上将军，这里实在太危险了，你还是先下去吧，这里有末将在，绝不让叛逆登城！” 章邯没有理会，他亲自弯弓搭箭，朝着城下连发三箭，接连射死三名正在朝着城头攀爬的联军士卒，使得正在攻城的联军士卒攻势为之一窒，也在城头上引起了一阵欢呼。 “派人去函谷关内严查所有的商旅百姓，严防他们当中有人里应外合。” 章邯将手中的长弓扔给了一旁的亲兵，对着董翳道：“特别要注意那些原本六国之人，他们或许贼心不死，指不定要闹出什么花样来。” 董翳沉声道：“是！上将军！” 章邯沉声道：“来人，升我将旗，旗在人即在，绝不下城头，与诸位一起并肩作战！” 听到这里时，董翳顿时惊讶无比，他急忙反对道：“上将军！你这样做，若是有个好歹，末将如何跟陛下交代？” 章邯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只要能守住函谷关，我章邯个人的安危算得了什么？若是让贼破了关，可是真的无法跟陛下交差了！” 随着章邯这道命令下来，各处守城的秦军将士们听了后无不是勇气倍增，他们争相恐后进行杀敌，很快就将联军给推下了城头。 ....... “上将军！这一仗是打不了了！” 联军大营中，披头散发的张耳浑然不复先前的淡定神情，他愤怒地指着一旁安坐的田都和魏豹，冷声道：“上将军，在下率领大军攻函谷关，可是他们却根本不出兵，坐视我大军被秦军反攻击退，本来大好的攻城时机完全被浪费了！” 项羽顿时脸色有些难看，他望向了一旁的田都和魏豹二人，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哼，你不告状我也要告状！” 田都的性子急躁，他冷笑道：“你所谓的出兵攻城，却连城头都没有爬上去，我等就算想要救援，可是却进无尺寸立足之地，退又遭遇秦军进攻，除了白白送死还有什么用？” “没错，此话说得极有道理。” 魏豹此时也不甘落后地站起来，冷笑道：“张将军，我魏豹平生没有佩服几个人，项上将军算一个，你张将军也算一个，可如今张将军这番作为却让我无法认同，我军已经浴血奋战许久，张将军为何要血口喷人？” 一听到这二人的话，特别是魏豹这一口一个的张将军，让张耳气得面色发黑，恼羞成怒直下，下意识便拔出腰中的长剑，朝着二人扑去，竟然要来个血溅当场。 要知道，张耳平生可是游侠天下，一身武艺相当不凡，哪怕田都和魏豹二人加起来，估计也不够张耳一个人砍的，然而就在此时，项羽却冷哼一声，拔出一旁项庄的剑，直接一剑将张耳手中的剑给击飞了出去。 “噌——” 随着长剑重新归鞘，项羽冷声道：“如今我们既然同在一条船上，何必要闹个你死我活，倘若误了反秦大业，岂不是让天下人为之笑话？” 张耳冷哼了一声，双手抱拳道：“上将军，张某不该一怒拔剑，冒犯了上将军，此番在此谢罪，不过这二人。。。。” 张耳望了一眼魏豹和田都，冷声道：“在下与他们不共戴天！”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脸色一变，就连项羽也有些色变，大军中最为忌惮这种事情的发生，这几乎意味着大军已经陷入了分崩离析的状态。 要知道，如今三十余万联军当中，单张耳所率领的赵军就有八九万，倘若没有这八九万人，光靠着剩余的二十万联军，如何打得下函谷关？ 项羽一想到这里，便沉声道：“今日你们若愿意尊我为上将军，就该放下一切争端，随我一同攻入函谷关，倘若你们不愿意，便各自离去互相攻杀便是，可我也要告诉你们，就算只带着楚军，我依然能拿下函谷关！” 张耳脸色涨红，他虽然有心把腿走人，可是也担心真惹急了项羽，冷哼一声道：“在下这一辈子没有做什么事，唯独一直在反秦，若是能够攻入函谷关，拿下咸阳便是在下最梦寐以求之事，岂能放弃？” 他狠狠瞪了一眼魏豹和田都二人，冷笑道：“待他日攻下咸阳，我再与你们算账便是！” 魏豹人怂嘴不怂，“哼，我也是给上将军的面子，否则迟早砍下你的头！” 就在这时，钟离昧急匆匆地从帐外走了进来，他环视了众人一眼，在项羽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项羽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笑意，道：“诸位，三日后我们必破函谷关！” 第四十七章 勇悍仁强 在接下来的一天攻城中，联军依然在维持着高强度的攻城，士卒们几乎被强迫往城头上爬去，还有许多人则在城根下挖掘着，准备通过挖掘地道的方式攻入关中。 许多联军士兵一面挖着城，一面防备着从城头上射下来的箭雨，他们用镢头将燃烧的木柴推向远处，不时有人倒下去，但是后面很快有人从城壕里边跳出来，飞奔前去，接替死伤的人。 站在远处的季布脸色带着几分凝重，他望向面前的几名百将，冷哼道：“已经挖掘了几个洞？” “五个洞。” 其中一名百将低声道：“季将军，咱们的人手不够，死伤也颇为严重，倘若继续挖下去，还需要好几天......” 季布沉声道：“够了，你们先好好挖，人手不够我再给你们补齐，唯独有一点，若是没得命令绝不可擅自撤离，违令者施加连坐！” 百将心中一凛。只能沉声道：“是！” 季布没有再说话，他抬头望向了齐军和魏军进攻的方向，只见那里人数稀稀疏疏，除了喊杀声比较大以外，可是打了许久却始终没有什么进展。连尸体也只是丢下了百余具，同之前赵军进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很显然，田都和魏豹怕损伤自己的将士，没有用力牵制城头的守军，但是这么一来。就让挖地道的楚军遭受了惨重的伤亡。 “哼，狗改不了吃屎！” 很显然，就连季布也听说了帅帐内发生的争执，他不屑地望了一眼远方的魏豹等人，扶了扶身上的长剑。脸色重新恢复了沉静。 就在这时，龙且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他笑道：“老季啊，你这也太认真了，无非就是个幌子，你还弄得这么仔细，等过两天咱们就能进函谷关，还费这个功夫干嘛？” 一听到这话，旁边一名百将的眼神顿时微微一变，他连忙低下了头。 季布冷哼道：“龙且，你先管管你的嘴，迟早要给自己招祸！” 龙且嘿嘿一笑，脸上带着几分悻悻之色，嘟囔道：“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的......真是太没劲了......” 季布冷哼了一声，扫视了几名百将一眼，沉声道：“你们先下去吧，这一战切不可大意，都给我仔细点！” “是！” 大战直到夜色降临时才渐渐停歇，一名楚军百将十分疲倦地回到了营帐之中，他解开身上的佩剑，将它斜挂在营帐门口，便躺在了草褥上。 月夜渐渐来临，百将睁开了眼睛，他小心翼翼地瞧了左右的士卒，确定没有惊醒他们后，便故意装作尿急的样子，走出了营帐外。 百将慢慢走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他解开了衣物，正准备放水的时候，忽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不要回头。我是你的新上线——玄武。” “启禀上官，我今日得知一件蹊跷的事情......” 百将将所有看到听到的情况十分细致地重述了一遍，甚至还将龙且说的话也介绍了一遍，沉声道：“或许，楚军现在有什么别的图谋......” “此事我会迅速禀告镜，你不要有任何行动，避免打草惊蛇.......” 百将点了点头，正准备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肩头忽然一轻，他回头一看却发现身后根本无人。 ...... 咸阳。 于果已经接到了章邯送来的急信，他沉吟了许久后，派人将正在练兵的李信和韩信召集了回来。他虽然不懂打仗，但是有人懂。 过了片刻后，二人进了咸阳宫，来到大殿中，只见面前摆着一个巨大的沙盘，上面惟妙惟肖地堆积着山脉，标注着城池、河流等地理因素，其中咸阳与函谷关都历历在目，显得十分精妙。 “这是何物？” 首先震惊的便是韩信，他瞬间意识到这个沙盘的战略价值，立刻凑近了上来，仔细观摩了一遍，感叹道：“若在此物上排兵布阵，定能一目了然。” 李信也走上前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这才感叹道：“陛下，臣还从来没有看到如此精细之物......” 于果脸上带着几分笑意，他当初也是下意识想要了解函谷关战况，便派人去搜集了相关舆图资料，然后再用泥土堆积出来的沙盘，当然这个沙盘只能表现出大概的地理地形，精细度自然不能跟后世相比。 “今日请二位来，也是为了函谷关战事。” 说完，于果便将章邯送回来的帛书递给了二人，等二人都看过一遍后，于果才轻声道：“章邯认为联军此次进攻有些不对劲，你们觉得呢？” 李信沉吟了一番。道：“联军似乎有些太自信了些......可问题是，他们凭什么自信？三十多万军队，恐怕还不足以让章邯感觉不对劲。” “或许函谷关有他们的人。” 李信十分冷静地分析道：“函谷天险，的确是天下易守难攻第一关，可正因为如此，才会让人失去戒备之心......” 于果脸色有些难看，适才他也想到了这个可能。 一瞬间，他甚至想到了这个可能勾结联军的奸细——董翳。 在原本历史上，正是董翳作为双方沟通的渠道，成功帮助项羽劝降了章邯，后来还被封为了翟王。后来楚汉争锋时，他还投降了刘邦。 像这样的人，如果选择投降项羽，似乎再正常不过了。 当所有的箭头都指向了董翳时，于果一瞬间再无怀疑。他几乎认定了董翳有问题。 正当他打算下密旨让章邯逮捕董翳时，刚刚没有开口的韩信却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陛下，臣以为现在说董翳是否叛变还为时尚早——“ 他望着沙盘上的函谷关，道：“或许有另一种可能......” “项羽明面上在进攻函谷关，只是为了吸引章邯的注意力，既然眼下都一切都是在表演，谁敢说联军中其余大军没有被他所利用......更何况，章邯真没有对董翳防备吗？” 于果咬了咬牙齿，历史上的项羽表现出来的是一副莽夫形象，可问题是，这终究是史家所言，而真正历史上的项羽，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面孔？ 韩信似乎猜到了于果的想法，他抬起头笑道：“陛下，您认为自己跟项羽比起来，勇悍仁强哪一项能比得过项羽呢？” 第四十八章 蒲阪津 韩信的这一句话，让于果顿时愣住了。 他似乎记得，历史上的韩信曾经也这么问过刘邦，而当时刘邦的回答则是不如项羽。 于果笑了笑，道：“朕在勇猛上自然是不如项羽的。” 韩信顿时笑了起来，道：“陛下，臣曾经在项羽帐下做过执戟郎，对他还算了解。项羽的确勇猛强悍，当世无敌，可那毕竟是匹夫之勇；项羽表面上宽宏大量，可实际上为人心胸狭窄，就连范增之言都常常听不进去，反倒是陛下是真正不拘一格，能够用臣，足以说明陛下胸襟似海。” 说到这里时，韩信拱手道：“陛下，函谷关虽险，可那终究不是铜墙铁壁，倘若真被项羽所破，陛下也无需担忧，臣愿意率领大军前去抵御项羽。至于现在没有确切的消息之前，还请陛下不要过于担忧。” 于果沉吟了一番，轻轻松了一口气，道：“你说得有道理，朕的确太过于急切了些.....朕既然委任章邯为前线大将军，便赋予了他临机决断之权，确实不好贸然插手。” 他终于明白了韩信这番话的意思，上位者最重要的绝不是勇猛强悍，而是疑者不用用者不疑，倘若凡事都越过前线大将直接下达命令，实际上便犯下了兵家的大忌。 当然，于果也绝不是什么都不做，他在心中打定了最坏的注意，那就是函谷关被项羽所破，当即做起了应对措施。 “李信，你火速率领羽林军进驻桃林塞，随时接应函谷关驻军！” 李信上前抱拳道：“是，陛下。” 于果又望向了韩信，沉声道：“韩信，朕命你率领关中二十万大军进驻栎阳，倘若......倘若前线真的兵败，朕就只能靠你了！” 韩信默然不语，他拱手道：“陛下以国士待信，信岂能不以国士报之？” 于果轻轻点了点头，眼神越发坚定。 ....... 函谷关下，联军依然在不断地攻城和掘洞，由于城墙上的秦军多用弓弩，再加上城下面积狭窄，使得秦军轻轻松松就能射到联军，导致联军这两日的进攻损失极为惨重。 在函谷关下已经出现了一个洞口，它是季布所投入人力最多的一个地方，几尺宽的洞口中已经向左右掘了几尺，又朝着里面掘开了一丈多，又向上掘了一人多高，但是在遇到夯土墙时进度便一下子慢了许多。 大量从洞中挖掘出来的碎砖和土块，堆积在一起，上面也布满了尸体，被堆在洞口的左右两边，尸体上几乎都插着箭矢。 项羽知道田都和魏豹出工不出力，当即下令派项庄前去督战，勒令二人继续进攻，除此之外，他还派人将张耳找了回来，亲口许诺只要能拿下函谷关，到时候在关中获取的所有财物，可以多给他分一些。 张耳原本也是在恼怒田都和魏豹二人，此时见项羽主动约束他们，也不好再继续端着架子，只能选择同意了下来。 至此为止，这三方也终于在表面重归于好。 张耳也十分好奇地询问道：“上将军，昨日到底是何等好消息？” 项羽站起身，沉声道：“我叔父早已经率领五万步骑去了河东，根据原来的计划，他最迟到明日就能抵达蒲津，到时候便能一战进抵关中！” 张耳顿时一愣，几十万大军陈兵函谷关下，五万人竟然不露声色地就转移了他处，倘若项羽所言是真的，那还真是出人意料。 项羽轻声道：“此计也是在英布战败后所实施的......刘邦小儿虽然无能，可是那个张良却不简单.......” 张耳顿时一愣，“刘邦？” 他似乎猜到了什么。 ....... 蒲阪津。 黄昏渐渐来临，远处烟雾升腾，宛如流动着灰暗的暮雹，许久之后慢慢散去，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黑线。 当黑线慢慢靠近时，原来是一支长长的军队，无数面旗帜在风中飒飒作响。 数百名骑兵走在最前方，他们当中簇拥着数人，正是消失了许久的项伯和刘邦，二人一脸风尘仆仆之相，显然已经经过了许久的奔波。 实际上，在过去一个月之前，刘邦就已经秘密率领大军绕过了秦军，直接返回了荥阳，同早已等候在荥阳的项伯汇合，经过短暂的修整后便直扑河东，最后由蒲阪津渡河进入关中。 这个计划原本由张良提出，并最终经过范增等人完善而成。 项伯望着远方的蒲阪津，并无秦军的踪迹，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欣喜，笑道：“哈哈哈哈，章邯小儿哪里知道，我们如今马上就要进入关中！” 刘邦也长长吐出了一口气，沉声道：“项公，此战若能大胜，还请项公在上将军面前为我们多多美言！” 项伯摆了摆手，笑道：“刘将军放心，我同子房本是多年好友，岂能不为你筹划？羽儿已经跟我说过，等到灭掉了秦国之后，到时候会分封诸王，我一定会替刘将军你讨一块好地方！” 旁边的张良也笑道：“若是如此，就多谢项公美意。” 项伯拔出腰中的长剑，指向了对面的关中之地，沉声道：“今日我等再辛苦一些，在天黑之前一定要渡过大河，攻入临晋县！” 临晋县，便已经属于内史所辖，原本此地为古芮国及同国所在地，后来戎人在这里建立了大荔戎国，直到秦厉公时期攻下大荔，设置为临晋县，后来在秦始皇二十七年时分属于内史。 当刘项联军从蒲阪津渡西河的时候，守在河对面的一名秦军士卒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使劲揉了揉眼睛之后，连忙敲响了手中的响器，而沿途的其余秦军士兵也纷纷敲响示警的响器，很快就传到了临晋县城。 临晋令赵复得到消息后，连忙火速派人通知了驻守在此地的校尉胡阳。 临晋县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自然是有秦军驻扎的，不过人数不多，只有三千兵力左右，这也是受到巨鹿之战战败后的影响，秦国到处都缺乏兵力，能在临晋县布置三千守军已经很不错。 好在有一点，早先临晋县校尉是赵高一党，后来被清洗掉，而此时新调任过来的校尉胡阳原本是章邯的部下，他来到临晋县时就已经做好了一定的准备。 “咚咚咚——” 全县的擂鼓声已经响起，胡阳将三千守军都召集了起来，他知道此时等他集结全军赶到西河已经来不及，反而会被上岸的联军所击败，还不如固守待援，也能拖住联军的脚步。 当然，胡阳除此之外，还分别派人给栎阳大营、函谷关以及咸阳火速送去消息，请求援军迅速赶来。 第四十九章 死则死矣 大荔城早年作为古芮国及同国所在地，后来戎人又在此地建立了戎国，因此当大秦攻下此地时，这里就已经修建了城墙，后来秦魏交战之际，这里也是双方争夺的重点区域，因此城墙曾经屡次被加固加宽。 尽管大荔城城防比不上函谷关，可是这里却要胜过栎阳以及咸阳，倘若此地守不住，则后续堪称是一片坦途。 当然，这也是得益于项羽在正面函谷关牵制秦军主力的缘故，倘若不是因为如此，章邯若是将主力大军布置在西河，则半渡而击下反而更多了几分优势。 如今，刘项联军在偷天换日之下，颇为轻松地渡过了西河抵达至大荔城下，已经被他们视为胜利的开端。 当夜晚来临之际，刘项大军先锋三千人被樊哙所率领，一路急行军赶到大荔城下，想要趁着秦军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直接抢占此地。 然而，当樊哙赶到城下的时候，只见大荔城已经城门紧闭，城头上站着许多秦军士兵，他当即已经意识到守军有了准备，便在距离城门城角三里外扎下一座新的营盘，叫将士们好生休息，等待后续大军到来。 胡阳看到了联军进抵城下，他并没有慌张，而是同临晋令赵复一同发动城中的青壮上城协防，就连城中的女子和老人也组织起来准备饭食。 等到五万大军渐渐汇聚到城下时，已经到了半夜，刘邦等人望着黑压压的大荔城时，也不得不暂时放弃马上攻城的想法，将所有将士们暂时休息。 只是，从城头上的守军人数来看，已经不难猜到大荔城的真实兵力。 “看来关中已经空虚了.......” 刘邦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想起过去一个多月时间里的奔波劳累，顿时感觉什么都值得了。 项伯也放声大笑，道：“眼下我大军已至，料想秦将也无胆守城，不如派人去劝降可否？” 刘邦一想起上次被烹掉的郦食其和陆贾，胃部顿时一阵涌动，脸色微变，强行笑道：“秦军向来冥顽不灵，倘若再派使者前去，只怕也会徒遭毒手........” 一旁张良也连忙说道：“若是未攻城则劝降，只怕效果不尽人意，不如先攻城试试——” 项伯听到这里也只能点头，道：“待天一亮时，就迅速攻下大荔城！” ........ 胡阳所派出的信使几乎奔波了足足一整夜，路上还换了一匹马，这才在天亮时赶到了咸阳城，整个人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禀陛下——临晋校尉胡阳急报！” 宫人不敢怠慢军情急报，连忙让人将信使送入了宫中。 于果这两天也没有怎么休息好，他已经意识到函谷关战事可能会迎来变局，每日每夜里都在守着战果，今日刚刚休息不久后，正睡得迷迷糊糊时，就已经听到有人在耳边轻声呼唤着。 “陛下，陛下，临晋传来急报.......” “临晋？急报？” 于果顿时一惊，瞬间醒转了过来，他沉声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临晋传来急报，似有敌军攻城.......” 在这一瞬间，于果顿时感觉到背后的冷汗涔涔直下。 没错，函谷关的确是一个圈套，真正的杀招被隐藏在下面！ 于果连忙换好衣物，召见了那名信使，详细地询问了情况之后，他便派人连夜去栎阳大营给韩信下旨，令他堵住联军的进攻。 当然，于果也明白，此时的栎阳大营中虽然名义上有二十万人，可是这二十万人只是在纸面上，有一半还没有正式归建，除此之外，剩下的十万人几乎全部都是新兵。 于果不敢将希望寄托在这上面，他便迅速派人去给李信下令觐见，羽林军虽然已经赶往桃林塞，可他自己却还在咸阳。 过了片刻之后，李信急匆匆地进了宫。 “陛下，大荔城毕竟只有三千人，只怕难以抵挡，还请陛下下令调回羽林军。” 于果正是这个想法，他轻声询问道：“调回羽林军需要多久？” “至少要三天时间！” 羽林军出发前往桃林塞已经走了两天，倘若现在派人追回来，少说也是需要三天时间的，否则根本来不及。 于果沉吟道：“先派人将羽林军调回来，然后下令韩信率军驻守荥阳。” 李信点头道：“陛下不妨先将郎中令军召集起来，以避免前线不测。” 说白了，李信的意思是如果情况到了最差劲的时候，就让于果在郎中令军的保护先行跑路。 于果摇了摇头，“待羽林军返回时，朕再率领大军亲征！” ...... 清晨，联军对大荔城的进攻已经正式展开，他们所来匆忙，并没有携带太多的攻城器械，其中大部分都是云梯等物，一众步兵则朝着城头扑去，其余的骑兵则沿着道路封锁了大荔城各处城门，防止内外沟通。 樊哙率领士卒们举着云梯，就朝着城头上爬去，而城头上的校尉胡阳则亲自指挥着士卒们抵御，为此甚至还专门下达了命令，倘若有人敢言退者，则立斩无赦。 秦军与联军战在一起，互相厮杀间显得极为血淋淋，他们用弓箭，砖石甚至木头往城下扔去，而城下联军则依靠着兵力优势，一个劲地往上冲，还将弓箭手集中起来，朝着城头上进行攒射。 眼看着联军死伤惨重，却无法攻上城头，刘邦顿时有些急切，他立马同项伯商议，各自分别率领一部分人马，从东北和南三个方向集中进行攻城，唯独留下了西面不进行围攻，很显然是采用了围三厥一的战术。 围三厥一属于心理战术，逼迫城中的守军从最后空出来的方向逃走，因此如果城中守军士气不高，往往就会集中逃走。 然而，这些守军都是关中人，这里就是他们的家，家人也都在这里，自然不会因为围三厥一而逃跑。 联军从三个方向展开集中攻城，对于城内守军自然构成了极大的压力，秦军死伤极为惨重。 眼看着城头即将被联军攻占，胡阳高声呼喊道：“今日若是战死，死便死了，但绝不可使敌攻下此城！” 第五十章 慈不掌军 大荔城血战整整经过了一整天，双方几乎都用誓死必得之心，围绕着大荔城展开了攻防大战。 胡阳率领亲兵始终奔波在第一线，哪面城墙防守出现问题，他就会出现在哪里，纵使已经身中两箭，全身上下都变得鲜血淋漓，可是他始终没有退却。 而在胡阳的坚持下，其余的秦军士卒也都勇气倍增，纵使他们人数远远不如进攻的联军，可是却依然牢牢堵在了城墙上。一旦有人冲上来后，其余秦军也都会玩命一般地将他们给退下去。 随着夜幕降临，整个大荔城几乎遍布双方的尸体，可是联军的进攻却似乎无休止一般，每每被推下一批人后，第二批又迅速冲了上来，呐喊声、战鼓声又震天动地响了起来，双方箭矢迅速如同雨点一般落了下来。 在好不容易打退这一波进攻后，胡阳身体已经被鲜血浸透，他也分不清到底是敌军还是他自己的，脸色也变得极为苍白。 “咱们还有多少人？” “胡校尉，咱们还能打的，就剩下一千二百人多人了.......” 说话的不是临晋令赵复，他已经死在了白天的进攻中，接替他的是县丞薛冲，而即便是薛冲，身上也受了伤。 胡阳脸上浮现出一丝惨笑，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联军的进攻竟然如此疯狂，如此不计得失，刚开始还是三面城池齐攻，到了后面甚至变成了四面城池齐攻，使得胡阳不得不把仅剩下的兵力再分一批过去守城。 当然，秦军战死了近八百人，轻重伤两千多人的结果，而作为进攻方的联军，死伤则至少达到六七千人之多。 联军营帐中，项伯、刘邦等人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凝重，他们也没有想到秦军竟然如此难缠，光是这样的一座小城，打起来就这么复杂。 萧何轻声安慰道：“项公，沛公，临晋县之后再无坚城，咱们只要拿下了临晋县，就完全可以长驱直入进攻咸阳，到时候就没这么费劲了。” 随着大秦疆土不断扩大，咸阳作为大秦国都，城市人口剧增，国都规模也在不断扩张，使得修建外城墙的速度远远赶不上扩张的速度，因此如今咸阳除了皇城的内城墙，根本无险可守。 听到萧何这番话，刘邦的神情也变得轻松了几分，他们手中步骑有五万多人，且都十分精锐，就算在大荔城下填个上万人，他也有四万人可以继续打下去。 一想到这里，刘邦当即建议道：“项公，咱们打得辛苦，秦军守得也辛苦，不如趁夜再攻一次，如何？” 在前番攻城的过程中，刘邦分别攻两面城墙，他也分别攻两面城墙，双方死伤相差不大，此时见刘邦依然淡然自若，他自然也不好拒绝，当下便同意，趁夜继续攻城。 夜间攻城，对于攻城方而言自然十分不利，他们在夜晚打着火把进攻，那么火把就会成为最好的靶子。 当然，对于联军来说，更有利的一面是他们已经弄清了城中军民的守城力量和防御部署，再加上经过了白天的消耗，可以得出一个很明显的判断，那就是只要继续攻下去，大荔城势必能够夺下。 当联军准备发起进攻时，夜空中却忽然开始飘落其雪花，冰凉透骨，只是它们并未浇灭攻守的热情，一场血战迅速上演着。 胡阳明白眼下继续守下去，只怕大荔城随时可能会丢，他先派人将那些受伤的士卒给送下去，而后又从城中青壮里挑选一批人送上去防御，通过这种轮换的方式，来保证城墙依然稳固。 雪逐渐下得越来越大，而厮杀上却丝毫没有减弱半分....... ........ 栎阳大营。 韩信神情有些凝重，他穿着一身略显单薄的甲胄，手掌伸出去，接住了天空中落下的几片雪花。 “大将军，陛下已经派人送来命令，咱们何时出发？” 一旁的将领原本是郎中令军的一名校尉，他名叫黑木，被皇帝派遣来做韩信的副手。 实际上，黑木对于面前这个一步登天的大将军并没有半分认可，他更倾向于对方是那种得到皇帝信重的奸臣，只是因为取巧才做了这么一个大将军。 不过眼下的他，反而也有些同情这个大将军。 原因无他，栎阳大营名义上拥有二十万大军，可实际上眼下只有十万人，且武器、甲胄都没有准备好，甚至都没有经过几次训练，大部分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 更要命的是，这些关中老秦人也是最后搜罗来的，他们当中甚至还有四五十岁以上的老者，甚至还有过去负伤残疾的老兵，与其说是大军，不如说是老弱病残的炮灰。 像这样的军队，哪怕有十万人，也不可能是真正三万秦军的对手。 当初于果派韩信去统帅栎阳大营，目的其实也是希望能够借助对方的能力，将栎阳大营重新变成一支精锐之师。 韩信却似乎根本不担忧，他甚至没有向皇帝叫过苦。 “从消息发过来到现在，大荔城要么已经被攻下，要么就还能守一天。这个时候支援，反而会遭遇楚军的进攻。” 韩信十分冷静地说道，语气与铁石一般冰冷。 “我们明日出发即可！” 黑木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忍，他沉声道：“可若是如此，只怕大荔城的守军会全军覆没......” “慈不掌军。陛下将栎阳大营交给我，我要考虑的便不只是一地之安危，而是整个大秦的安危。倘若这一仗能够击败这股敌军，则大秦无忧。” 黑木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是，大将军。” 次日，韩信指挥着秦军自栎阳大营出发，他命令士兵们在战马后绑着树枝，大摇大摆地朝着大荔城出发，一路上尘土飞扬，营造出了一股大军来袭的模样。 当然，等到秦军逐渐接近重泉时，也被早早守在这里的联军哨探所发现，他们迅速调转马头，朝着联军大营的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大荔城头上也积累了一层积雪，上面还点缀着士卒们殷红的鲜血，形成了红色的坚冰。 城头上横七竖八地躺着秦军的尸体，胡阳喘着粗气拄着剑站在上面，他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胳膊上插着几根长箭，鲜血几乎已经流淌不出来.......至于在他身旁，已经没有几个人还能站着了。 大荔城下，联军新的一轮进攻马上又要开始了。 第五十一章 章邯在，函谷关便在 胡阳面对着远方怒目而视，他的头颅此时被挂在了大荔城的城门处。而在大荔城城门处，已经堆叠了大量的尸体——他们既有守城的秦军，也有大荔城内的百姓。 刘邦攻下大荔城后，不顾萧何的劝谏，执意要在大荔城进行屠城，以警示那些胆敢反抗的百姓， 实际上，这也不是刘邦第一次屠城。 当初刘邦大军进入颍川郡境内，在攻克若干小城之后，对郡治阳翟展开了围攻，而当时守城者负隅顽抗，使得刘邦损失惨重。 在好不容易攻下了阳翟后，杀红了眼的大将们也都控制不住，而刘邦迫于形式下便下令屠城，将阳翟上上下下杀了个干净。 项伯常年呆在项羽军中，对屠城这种事情自然也不陌生，再说屠的是秦国城池，更没有任何顾忌。 刘邦等一行人就是踩着地面上的血浆，一步步进入了大荔城。 “咱们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 张良走了过来，沉声道：“沛公，项公，咱们在这里已经耽误了两天时间，必须要火速进军咸阳才行！” 项伯略有些不在意地说道：“子房啊，你多虑了，秦人眼下还有什么人能阻拦我们？你信不信，咱们屠完大荔，后面其他人都绝不敢再抵挡我大军！” 刘邦也轻轻点头，他过去并不愿意屠城，可是这一次屠大荔，尤其是看到那个秦将的眼神时，却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痛快。 片刻之后，一队骑兵进了大荔城，其中一人翻身下马，快步来到刘邦等人面前， “启禀沛公，有一大股秦军抵达了重泉......至少有十万之众！” 听到这番话，刘邦和项伯顿时面面相觑，哪来这么多的秦军？ “说清楚，到底有多少人？！” 那骑兵探子顿时有些紧张，低声道：“沛公，我们没敢靠得太近，只感觉光看他们行军时的动静。至少有十万人，不，至少有二十万人.......” “不可能。” 项伯首先摇头道：“秦军若还另有二十万人，岂会在函谷关同联军相持？当初在武关也不会那么被动......昔日秦国攻楚动用了倾国之兵，也不过六十万人，可是如今秦军已经有二十多万覆灭，函谷关还有二十万人，再加上武关和南下的秦军，实不知如何还有这样一支秦军——” “或许搜罗了一些老弱病残......” 张良轻声道，他继续开口道：“沛公，不如出兵试探一二。” 刘邦沉吟了片刻，道：“总不能被随便出现的一支秦军给吓住.......他们不是在重泉吗？不如先派人去试试成色，谁愿意出战？” “末将樊哙愿往！” 说话间，一个黑脸大胡子壮汉站了出来，嗓音如雷。 项伯顿时一笑，道：“项它，你率领三千骑兵，同樊哙将军一起去！” “是！” 项它是项羽的堂侄，同样是项氏的重要子弟，颇得项梁和项伯的看重。 张良继续道：“项将军，樊将军，倘若秦军势大难敌，绝不可硬拼胡干，及早撤离就好.......倘若对面真是个花架子，火速派人传回消息，再死死缠住对方即可！” “末将领命！” ...... 函谷关。 章邯无论平日里多么疲倦，可是在夜间睡觉时总是非常机警，凡是有人叫他，都是一叫便醒，或者有什么动静响起，他也很快坐起，再也睡不着。 到了夜间时，董翳急匆匆走了进来，凑近章邯的耳朵小声禀告了河东发生都变故，使得章邯脸色顿时一变，他明白自己上了项羽的当。 “明攻函谷，暗度河东.......” 章邯狠狠地一掌拍在了桌上，胸口更是绞痛无比。 董翳也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看样子，项羽在函谷关安插的这些钉子，全部都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章邯此时也已经想明白了过来，项羽在函谷关的确有安插奸细，可是就靠着那一点人根本不可能拿下重兵布置的城门，反而他这种举措只是为了一点，那就是让自己将所有的兵力集中在函谷关，从而忽视来自河东的狠辣一击。 这么一来，摆在章邯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不去管那股已经进入关东的敌军，专心守住函谷关，可是这样随时会被切断退路，甚至会导致咸阳陷落，而第二条路就是率军返回咸阳，但是这样一来函谷关也就彻底守不住了。 似乎无论怎么做，章邯只能被动地应对面前的一切。 想到这里，章邯沉声问道：“陛下那里可有消息？” 董翳连忙轻声道：“陛下那里还没有消息，或许旨意在路上......” 章邯点了点头，他沉吟了片刻，道：“下令全军做好准备，准备回师咸阳.......” 董翳顿时一愣，他连忙道：“你疯了？如果回师咸阳，函谷关便要拱手让人，到时候如何抵挡项羽？咱们巨鹿之战都没有打赢......” 章邯闭上了眼睛，决绝道：“陛下与我等有大恩，让我等守在函谷关也是为了保卫咸阳，可倘若咸阳有失，函谷关还有什么必要去守？” 董翳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上将军，那末将先去准备。” 然而，就在函谷关秦军正在准备撤离时，来自咸阳的特使赶在了天亮前进入了函谷关，他也带来了于果的最新命令。 “函谷关守军，不动。” “不动？为何不动？” 章邯顿时感觉到有些不对，他沉声问道：“这是陛下亲手书信？” 负责前来传信的正是尚书屈平，他沉声道：“这正是陛下亲笔手令，陛下下旨，上将军不可无召退回咸阳。” 章邯轻轻叹了一口气，犹豫道：“可是咸阳危急，邯身为陛下臣子，岂能坐视？” “还请上将军知晓，此次陛下已然亲率羽林军出击楚军，此战必胜，若上将军返回咸阳，届时如何面对项羽大军？” “只要上将军能够挡住项羽，于我大秦便是大功一件！” 屈平脸色凝重，“陛下还说，大丈夫当马革裹尸，老秦人悍不畏死，一代代打出了大秦帝国，他身为大秦帝国的皇帝，骨子里流的也是老秦人的血！” “陛下......陛下......臣惭愧.，.....” 章邯跪在了地上，他高声道：“还请陛下放心，有章邯在，函谷关便在！” 第五十二章 不得不战 “风！” “风！” “风！” 天色微微亮起来，万道鲜艳彩霞从东方山头上喷薄而出，照红了半片天空。 从栎阳大营里出发的秦军主力和已经行进至重泉的秦军已经整装列队城外，他们排列着整齐的行务，手中的长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很难让人觉得这是一支新军。 实际上，这些人已经是韩信从十万秦军中搜罗出来的老兵，他们接受过训练，存在一定的战斗意识，并非新兵所能比，唯独不足的一点，就是他们的数量相对太少，只有三千多人。 一名传令骑兵一直策马前奔，马蹄在金灿灿的霞光中溅起泥土，马鞍和辔头上的铜饰闪耀着光芒。 “启禀大将军，敌军已经进至二十里外！” 此时的韩信正蹲在地上，用铜匕削着羊肉吃，脸上却丝毫不见担忧之色。 “有多少人？” “约莫四千多人......” “快马再探！” “是，大将军。” 骑兵呼哨一声，率领其余的骑兵朝着远方疾驰而去。 黑木拱手道：“大将军，敌军只有四千人，末将愿意率军为大将军消灭这些敌军！” 韩信继续蹲在地上，眼皮子都没有抬起来，他冷声道：“去什么去，继续派人用树枝扫地，烟尘越大越好！” “这，大将军，为何不战？” “你若是不战，又不允许为战，是何道理？” 黑木有些离奇愤怒了，他甚至开始怀疑面前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叛军派来的奸细。 韩信将铜匕插在了羊肉上，慢条斯理地说道：“你若真消灭了这四千人，到时候放跑了后面的几万人，有罪无功！” “你说的可是真的？” 黑木是一个相对纯真的黑脸汉子，带着老秦人固有的朴实，担心真破坏了韩信的计划，便问道：“真的？” “假的。” 韩信喃喃自语道：“这一仗要是吞不下这股敌军，我这个大将军也就做到头了......” 黑木挠了挠头，他忽然有些感觉到韩信此时的为难。 说到底，韩信这个大将军根本不算稳当，无论于果再怎么相信历史上韩信大将军的军事才华，所有的一切都必须建立在真正的功劳上。 于果已经设置好了舞台，接下来的结果就看韩信自己了。 ...... 项它和樊哙二人实际上一共率领了五千人，其中项军三千人，楚军两千人，他们在距离重泉大约五里远的地方据险下寨，埋锅造饭。 相对于比较冒失急躁的樊哙，项它显得沉稳许多，他明白这一次前来的最重要的目的，绝不是击败对面的秦军，而是试探一下这一支军队的成色。 对于刘邦、项伯这些人而言，他们自然没有听说过什么叫空城计，可是他们也有极为务实的一面，那就是无论敌军弄什么花样，干脆派一些人去试探下，试探清楚了，这一张打起来也就没有问题了。 项它叫上了樊哙，带着几百骑兵来到秦军大营外，他一眼就看到了秦军摆在明面上的那些样子货，险些被唬住——可是他转念一想，倘若秦军真这么恐怖，为何到现在还不主动出击？ 樊哙是一个直性子，他弄不清秦军的这些弯弯绕绕，但是在他的世界里，有一项极为基础的理论，先打一打再说。 “项将军，我先带人去看看！” 项它正有这个想法，他连忙笑道：“那我就为樊将军掠阵，将军放心去吧！” 樊哙也不搭理项它，带着几十名骑兵朝着秦军大营前疾驰而去，朝着营中高声叫骂，许多秦军士卒群情激愤，表示要出营一战，却被韩信给派人拦住了， “今日不得出营，违令者斩！” 樊哙在阵外叫骂了许久，又等候了许久，却始终不见秦军踪迹，他便继续开口辱骂，甚至还故意挑衅地冲进了大阵弓箭可射击的范围内，其余几十名骑兵也都纷纷跟上，个个嘴里辱骂着秦国， 然而就在这时，秦军阵中一时间鼓声大作，秦军士卒们从寨垛间露出半身，弓弩齐射，箭矢如同暴雨一般朝着樊哙等人覆盖而去，樊哙那一队骑兵躲闪不及，还是有十几人被射落马下，其余人慌不择路地逃出了弓箭射程外。 樊哙躲避箭矢后，他还以为秦军会趁机追杀过来，可是让他惊奇的是，秦军竟然选择坚守不出！ 回到营帐以后，樊哙将这件事详细叙述了一遍，继续道：“感觉怪怪的。秦军好像根本没有打的想法.......” 项它脸上挂着一丝冷笑，“看来张军师说得有道理，秦军指不定是从哪里搜集来的老弱病残，不要说十万二十万人，真实兵力恐怕连三万人都不一定有！” 樊哙顿时心领神会，他继续派人去阵前叫叫嚣挑衅，而项它则派人去大荔城向项伯汇报这里的情况，他还给出了自己的看法——秦军怯战！ 当这一消息被传到了大荔城后，项伯顿时一喜，他笑道：”沛公，看来秦军果然是在故弄玄虚，咱们还是速速攻过去吧！“ 刘邦还没有说话，张良却忽然开口道：“沛公，秦军先是大张旗鼓进军，而后又避战不出，看上去确实是秦军在故弄玄虚.......可曾探知秦军统帅？” “一个叫做韩信的无名之辈。” 项伯哂笑了一声，“原本是羽儿帐下的一个区区执戟郎，不知怎地逃了营，如今却做了秦军大将军，不过也不知究竟是不是一个人，或许是重名罢了。” 这个年代里重名现象还是非常多的，叫做韩信的人也绝不止一个两个。 张良沉吟了片刻，皱着眉头道：“秦军或许是在诱敌，可诱敌总要有依凭才是......函谷关秦军可有异动？” 刘邦好不容易插一句话，“函谷关方向并无异动。” 张良轻轻吐出一口气，继续道：“若是如此，纵使秦军有什么阴谋，怕是也难以施展.......如今机会千载难逢，还请沛公、项公决断吧！” 说是这么说，可实际目光却放在了刘邦的身上。 对于项家来说，他们还有赌的本钱，可这已经是刘邦的所有了，一旦赌输，便是万劫不复。 刘邦咬了咬牙齿，脸色中带着几分决绝。 “今日一战，已经是不得不战了！” 第五十三章 艰难处境 次日，刘项四万大军进抵重泉，他们在距离重泉约五里远的地方据险下寨，埋锅造饭，他们之所以不急于进行决战，正是为了准备充分后发起决战。 等到大军下寨时，项伯、刘邦、张良等人率领骑兵亲自前来观看敌势，见到秦军防守甚为严密，很显然是打着以逸待劳的目的，这也进一步坚定了众人内心的想法——秦军定然是虚张声势。 刘邦依然下令让樊哙邀战，而他则在山后树林中埋伏等待，一旦秦军出战，他便决定大军齐出，一战定鼎。 然而，此时的韩信却对全军下达严令，除非敌军距离阵前百步，否则不许呐喊放箭，除非敌军真正开始攻寨，否则不许禀告， 下令之后，韩信便叫将士们轮番睡觉，好生休息，就连他自己也和衣躺在了榻上，安心入睡。 黑木心中虽然焦急，可是他也有些无奈，只能每天望着敌军兴叹。 到了半夜时，刘邦、项伯等人出帐查看，却发现秦军中灯火稀疏，又听营帐内人声不乱，项伯顿时有些急躁，冷哼道：“秦狗倒是够安逸！” 刘邦反而要平稳许多，他沉声道：“且让他们最后睡个好觉，明日便开始进攻！” 次日，刘项联军朝着秦军营寨发起了进攻，出乎刘邦等人意料的是，秦军并不多么拼命抵挡，每当联军发起进攻时，秦军都会选择后退，但是这一点并没有让刘邦等人多么开心，因为秦军的撤退极为有章法，他们每次撤退时都似乎有所准备，常常会重新据地势，回头集中了强弩劲弓猛烈射箭，使得联军死伤惨重。 樊哙气急，他带着一众精锐兵马，再加上曹参合兵一同，好像疾风骤雨般冲向了秦军，一时间秦军不能抵挡，可立马又有秦军以弓弩射击，樊哙一下子就身中三箭，被亲兵们慌乱都拖下去， 像这样打完一天下来，联军进攻足足有十五里，可是双方的伤亡却诡异地保持了一致——秦军的确战力低下，正面作战时不如联军，但是他们每次发起的反击，也让联军吃够了苦头。 更关键的是，在联军收兵前一刻，秦军又发动了猛烈的反攻，几乎一口气将失去的阵地又收回了大半。 黑木经过这一天战事后，顿时对韩信带着几分敬服，面前这个男人的确做到了让人难以相信的一面，秦军的确正面打不过联军，可是秦军在高超的指挥下，每一次出击都打在了联军进攻和撤退的衔接点上。 倘若不是对敌军极为了解以及对战场极为熟悉，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 韩信依然一脸平静，他望向远方的敌军，沉声道：“今天咱们算是出其不意，可是明天就占不到这么大的便宜了......” 说到底，正面作战根本打不过联军，使得韩信不得不用这种战术来拉平双方的差距。 此战结束后，韩信立刻将所有的秦军校尉召集了起来，让士卒们迅速清理抛下的粮食，骡马、甲、仗等各种军资，他十分严峻地跟所有人说道：“今日能打成这样，说明咱们过去的训练是有效果的，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拖！” “拖到什么时候？” 有人问道。 韩信脸色中带着几分自信，“如果运气好，咱们只需要拖两天，如果运气差，最多只需要五天。” 实际上，此时联军营帐中，樊哙、周勃、曹参等将领也是一肚子气。 “这一仗怎么打的？” “真是憋屈啊！咱们明明占据着上风，可就是打不崩他们。” “是啊，每次秦狗子反扑过来的时机也太好了，他娘的，硬是吃了不少亏！” 刘邦脸色阴沉无比，他自然也看到了今天这一仗打下来的憋屈，若非秦军每次的反扑恰到好处，他早就直接推平对方的阵地了！ “哼，果不其然，对面的秦军就是虚张声势，虚有其表！” 刘邦率先得出了这个结论。 项伯也点了点头，他分明感觉到秦军已经打不下去，也不知对面的那个韩信有什么能力，竟然让这支军队没有溃散，反而黏糊糊的，打不垮也挣不脱。难不成这小子还真是个人才？ “依沛公之见，明日该如何？” “今日咱们还是存着几分试探的心思，可是明日就不会了......咱们明日全力以赴，彻底扫平秦军，进军咸阳！” 刘邦沉声道：“明日我亲自上阵督战，妄自言退者斩！” 张良满意地点了点头，纵观沛公过去行事，但凡决定下来以后，行事无不凌厉果决，并无优柔寡断之意，而这也正是乱世中所必须具备的枭雄本色。 ...... 位于重泉后方三十里左右，一支骑兵正从西北方向而来，他们当中簇拥着一名青年，此人正是羽林军骑都尉李晟，他已经奉着皇帝的命令，一路前至重泉后方，目的便是为了策应韩信大军。 而在骑兵后方五里，则正是三万羽林军主力，正在沿着道路缓缓前行，士兵们的脸上虽然尽显疲色，可是人人都没有抱怨，只是默默地前行着。 于果穿着甲胄骑在战马上，他为了方便急切行军，早已经下令抛弃了车辇，大腿间早已摩擦的红肿一片，只能强自苦撑着。 李信急匆匆走了过来，他递过韩信传递来的军情急报，脸上带着几分振奋之色。 “启禀陛下，韩信还真是不简单，他已经将联军牢牢吸引在了重泉，据他所言，联军至少有四万人，且相对较为精锐，请陛下以逸待劳。” 于果沉吟了片刻，他没有直接给出回答，他望了一眼行色疲惫的羽林军将士，眉头微皱，道：“下令就地扎营。” 李信点了点头，当即便让人去通知羽林军上下就地扎营，为了保证隐蔽，所有人不得生火，不得大声喧哗。 等到大军驻扎之后，于果带着李信等人出去巡夜，他在营帐内外走了几个地方，仔细检查了一番，发觉没有什么不妥后，才沉声道：“韩信那边，就按照他说的做吧.......” 李信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似乎已经能看到韩信所面临的艰难处境了........ 第五十四章 黑夜的萤火虫 次日接近黎明时，联军终于重新开始出动，自从他们昨日得知了对面秦军的虚实之后，便决定以全军对付秦军，争取一举将其击溃。 刘邦征得项伯的同意之后，仅仅安排项它率领五千人守在了大营，守好后勤辎重粮草，而其余大部分人马则分成两翼，左翼为一五千人左右，由刘邦等人率领，朝着重泉后方的村镇刘庄进发，而项伯则率领主力右翼二万多人朝着重泉秦营进攻。 “待项公军胜之后，我便率领左翼大军追击，倘若秦军要回头跟我们纠缠，则项公可再率领大军赶赴，届时让秦军战又不能战，退又不能退。” 在大营中，刘邦十分沉稳地说道：“眼下我军应该放下顾虑，必须全力进攻，否则让秦军缓过这口气，后面打起来就更加更麻烦了。” 众人分别表示认可，自从昨日一战之后，他们已经充分认识到秦军带来的麻烦。 张良继续道：“沛公，项公，在下还有一条计策，秦军答应距离重泉之间有一条河流，倘若咱们据此河，便可逼迫秦军不得不攻我军，届时我大军齐出，秦军自然不战自溃退。” 刘邦脸色欣喜，当即依令而行，派遣曹参率领骑兵前往占据河流，而他自己则率领军队进驻刘庄，准备策应正面的项军。 面对联军这番进攻，此时的韩信却似乎并没有太多应对之策，他一方面继续安排大军缓缓后撤，另一方面也不断派人去袭击骚扰联军，从夜间到清晨之际，双方光是哨探之间就互相攻杀十几次，各有俘虏几十人。 对于联军分兵的打算，韩信也是从俘虏嘴里听到的，他并没有丝毫的诧异，实际上对方的反应也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用着极为平淡的口气说道：“命令黑木，前军退到甬道后便绝不可再退，倘若有人逃跑，直接杀无赦。” “是，大将军。” 很快，便有哨探拱了拱手，便下去传令。 韩信沉吟了片刻之后，继续下令让其余校尉分别行动，与先前一个劲往后退的命令不一样，这一次他的要求是反攻。 “可是......” 很快便有人表示了疑问，以目前秦军的战斗力而言，能够守住就已经很难得，更不用说反攻回去。 “就算是要钓鱼，也得撒下鱼饵才行，要是继续一毛不拔的打下去，就怕到时候他们该起疑心了.......” 韩信脸色毫无表情，沉声道：“不管能不能打回去，这一次总得来点不一样的.......” 与此同时，项伯所率领的二万多名军队已经分两路进军重泉，要找到秦军决战，而此次秦军的表现却出乎了项伯的预料，秦军固然人数没有那么多，可是也不算少，他们固然打起来没有那么强，可是也不同于昨日，每每都是坚定要反击回去。 原本联军还以为秦军又跟昨日一般，前面肯定不会用心抵挡，自然也失去了内心的戒备，直到两名秦军校尉分别率领数千兵马反扑而来，其中更有一支精锐人马，直接奔着项伯方向而去。 项伯原本正在观战，他见到这股人马直接冲杀过来，却根本反应不及，只能让人拼死守在前面，而他则传令其余各军，对面前这股秦军进行攻击。 此时杀入阵中的秦军将领正是黑木，他挥动着手中的长戈，在喊杀声中冲进敌营，几乎见人就砍，若是再遇到一些敌军则用箭弩攒射，而项伯军中精锐并没有完全集中在一处，使得黑木几乎一路砍杀过来，毫无阻挡之力。 项军一时间惊慌失措，上上下下都比变得混乱了起来，实际上这也跟项伯治军不严有很大关系，像这一幕在项羽军中根本不可能发生。倘若有敌军冲营，但凡有惊惶失措者，都被项羽果断处置了。 黑木带领的这一小股秦军虽然人数不多，可是相当精锐，他们在黑木的率领下一路猛烈冲击，甚至杀败了项伯的亲军，眼看着已经无法守住，项伯也只能带着亲卫们且战且退，等待两边的营寨前来救援。 黑木脸上一喜，高声叫道：“今日之战，就在此时，诸位随我一起杀！” 项伯身边的亲卫们死伤越来越多，处境也变得越发危急，就在亲军即将冲过来时，一名高大汉子带着一部分人冲了过来，项伯一见此人顿时脸上欣喜不已，高声道：“声儿，速来救我！” 面前出现的这名汉子正是项家的另一员骁将项声，他与项它一样，都是项家重要将领，因此这一次也随着项伯前来作战，而此人也的确十分骁勇，很快就带着亲卫挡住了黑木的进攻。 黑木眼见项伯就在前面，岂会罢休，他不顾一切地直往前冲，决定要以命换命，将项伯除去，然而有了项声在前抵挡，两侧的项军也终于支援了过来。 项伯见到黑木左冲右杀，知道此人是秦军将领，便立刻吩咐其余人，一齐向黑木射箭，而此时黑木躲闪不及，同时身中三箭，其中一箭甚至还射中了黑木的大腿，一时间血流如注。 其余秦军见到黑木受伤，便也只能停下脚步，带着黑木迅速向外撤退。 此时项军也齐齐涌来，他们同项伯亲卫们汇合在一起，竭力阻拦着黑木撤离，然而经过了秦军不懈地冲杀后，也终于找到了一条突破口，遇到了韩信派来接应的秦军，双方顿时爆发了一场混战。 在厮杀当中，黑木终于得以逃脱，只是他因为负伤而流血过多，一时间陷入了昏迷之中，撤回了秦军大营。 韩信见黑木没有什么大碍，当即也放下心来，这一次突击秦军损失虽然巨大，可也不是毫无所获，至少他已经发觉了对方的布置，也判断出了很重要的一点，联军也同样选择了分兵。 得到了这一情报之后，韩信迅速明白当下火候已经有九成了，还差最后一点。 “来人，将本大将军的旗帜打出来！” 听到这番话，帅帐中的秦军校尉们顿时一愣，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你们还要本将军再重复一遍吗？” 韩信脸色有些不愉快，他不允许自己麾下的下属这么愚蠢。 “.......是！” 很快，韩信的大旗终于在营垒上空飘起，而与此相对应的是，它仿佛变成了联军发动总攻的信号一般，让刘邦和项伯的军队都不约而同，朝着这个方向杀来....... 如今的韩信，就仿佛黑夜里的萤火虫，变得那么的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