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长生从斩妖开始》 第一章、调去除妖司 大周云州府,平阳县。 陈元搬了只小凳子在院子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的砂锅,免得被院子里玩闹的小孩子打翻。 他可没钱再去配新药了。 砂锅里煎着的是他的最后一副药,虽然他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恢复如初,不用继续服药了,可是大夫千叮咛万嘱咐,说八副药都要吃完,一点不能少,否则会留下病根。 不得已,他只好谨遵医嘱。 前世他本来不相信这种传统治疗手段,可自从到了这个世界,见识过种种神奇疗效,他彻底转变了自己的观念,只当自己以前孤陋寡闻。 因此他现在对大夫的话信服的很。 正是午错时分,杂院中的小孩子被各自娘亲叫到屋里去吃饭,陈元心里宽松了些,正要站起来走动走动,活活筋骨,却听吱嘎一声,大门被人推开。 走进来的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矮胖身材的衙役。 衙役见到院中的陈元,脸上露出难为情的神色,说道:“小元,煎药呢,身子可大好了?” 陈元一见到他的脸色就明白了,冷笑道:“王哥,可是二老爷要发落我了?” 衙役王二苦笑道:“除妖司那边又有人死了,县丞大人说调你去除妖司。” 陈元心里一沉,除妖司可不是个好地方,仅他过来的这一个月,除妖司就死了三个了,要知道那边一共也才十三个人。 他点了点头,说道:“劳烦你回禀二老爷,等我身体大好了,就去报道。” 不去是不行的,身为捕快,不听县丞调遣,只会落人口实,换来更重的惩罚。 至于辞了这份差事,那更是做梦,只要还在平阳县生活,就必然生活在县丞淫威之下,要是没了捕快这身皮,他更是任人拿捏了。 为今之计,只能尽量拖点时间,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了。 过了大半天,却见王二还站在原地,陈元问道:“王哥,还有事?” 王二干咳一声,说道:“小元,二老爷让你今天就去除妖司报道。” 说完可能他自己也觉得这种要求实在苛刻,王二匆匆告辞,离开了陈元家的这座杂院。 陈元不由得苦笑。 早知道当初就不逞英雄了,谁让他一时没能按耐住前世的脾性呢。 月前,陈元一觉醒来,不知怎么的,就成了名叫大周的这个王朝的一名小捕快。 陈元的前身今年刚满二十,长得倒也是一表人才,只可惜父母早亡,没什么依靠,自己碰碰撞撞当了个捕快。 结果也不知怎么回事,就被他顶了包。 陈元刚过来就被县衙的二老爷,县丞王中成派了个活。 王中成为人好色,偶然看上了酒楼里卖唱的一个歌女,想要买人家回去做妾。 卖唱的父女不从,王中成就派陈元去把歌女强抢回家。 陈元不是个高尚的道德君子,虽然是强买民女,可王中成到底是有身份的人,家境也十分殷实,卖唱女在这种家庭里生活,总比四处流浪要好得多。 所以,陈元原本也不用有太多的负罪感。 可偏偏王中成有个毛病,他丝毫没有常性,凡买回去的妾室,玩弄一阵子之后就没了兴致,这时候他就会把女人卖到青楼。 在小小的平阳县中,县丞的身份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敢惹他。 他强买别人家女儿,往往只要随意丢几两银子,别人也不敢拒绝。 可当他转手卖女人的时候,青楼老鸨哪敢压价,结果这一转手,他不仅没费什么银子,反而有赚。 那卖唱的父女知道他的秉性,宁死也不肯相从,陈元也不忍心把那女人推进火坑,就趁夜放他们逃了出去。 结果王中成大怒,当场就给了他一掌。 王中成是开了六窍的高手,虽然已经收了力道,可还是把陈元打成重伤,他一连吃了近一个月的药,这才恢复如初。 这几天他本来就在想,过后王中成估计还会惩罚他,只是没想到惩罚来的这么快,这么绝。 打发他去除妖司,这分明是想让他死。 除妖司里,除了一个队长和两个小队长是开了窍的高手,其他的十个人都只是略有些修为。 这十个人平均半年到一年就会换一茬,其中大多数是死了,只有极少数的人能从里面杀出血路,获得提升。 即便如此,除妖司的人还是能不断得到补充,原因就在于除妖司给出的报酬。 薪奉更高就不用说了,每个月二两银子,在这个世界可称高薪。 更重要的是,一旦加入除妖司,就可以修炼朝廷提供的武道功法,这是普通人获得提升为数不多的通道。 正因此,虽然除妖司危险重重,还是不断有人想进去。 就为了抓住那渺茫的出人头地机会。 陈元之所以老老实实,没有反抗就答应调去除妖司,除了实在无力抵抗县丞的权威,另外一个原因就在于这个武道功法。 如果可以在县衙安安生生当差,他可能还有些犹豫,反正现在已经得罪了县丞,倒不如干脆去除妖司撞撞运气。 捏着鼻子把药汤喝完,陈元动身往除妖司衙门走去。 除妖司的差人惯常和妖魔打交道,难免会受到妖魔煞气感染,经常会出现除妖司差人精神失常,甚至蜕化为妖魔的事。 因此,整个大乾各府县除妖司,一律建在郊外。 陈元走了近半个时辰,这才走到除妖司衙门。 刚走到辕门外面,陈元就感觉周围的空气温度瞬间下降,此时正是春夏之交,别处都是一片和暖,只有此处却仿佛已经是深秋,全是消杀之气。 漆黑的大门禁闭着,只角落里半掩着一道小门。 陈元走过去敲了两下门,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穿粗布衣衫的门房。 “什么事?” 门房不客气地问道。 “我是来报道的。” 门房上下打量他一溜,说道:“你就是陈元?跟我来吧。” 说着带他往里面走去。 “老丈怎么称呼,我们这是要去哪?” 陈元问道。 门房头也不回,说道:“我姓秦,你可以叫我老秦,或者叫秦大爷也成,我们先去见队长,听他训话。” 除妖司衙门不大,只有一间普通差人的值房,以及队长和小队长的两间官署。 门房老秦带陈元一路走到队长林英豪的官署,老秦进去通报后,把陈元带了进去。 林英豪只是粗通文墨,官署设计不像文人那么精致,对门一张大书案,上面摆放着需要他呈递的卷宗。 陈元走进来,躬身行了个礼。 林英豪从桌上拿起一块号牌,递给陈元,说道:“拿着牌子去库房领东西吧,除妖司没什么规矩,只‘老实当差,自求多福’八个字,你需要记住。” 陈元退出林英豪官署,老秦正在外面等他,说道:“接下来去见见肖平小队长,往后你就跟着他了。” 于是两人来到两个小队长的官署。 肖平是个三十多岁,身材高大的壮硕汉子。 见到陈元,他只是冷漠地点了点头,就让老秦把他带出去了。 接下来老秦又要带他去库房领取物品。 陈元心中纳罕,这除妖司中的人未免太冷漠了。 “老秦,”陈元问道:“不用先去见见其他同僚吗?” 老秦冷笑道:“你先活下来再说吧,除了三位队长,其他的人,很多到死都没让别人记住名字,有什么好见的。” “队长说了,你要自求多福,除妖司中人,每次出任务都可能死人,谁也顾不上谁,谁也不用顾谁,不用花那么多时间去交际。” 陈元心中微冷。 虽然早知道除妖司的生存环境很艰难,可直到进来这里,才真正切实感受到一种仿佛随时被死亡抓住的阴冷感觉。 他不再多话,诚如老秦所言,在除妖司搞人际关系没什么用,自己干自己的最好,赶紧拿到他那一份报酬才是正经。 陈元紧跟着老秦,一路走到库房。 把号牌交上去,库房总管仔细查看后,把普通除妖司差人的标准物品递给他。 陈元翻看一遍,只见里面是两套漆黑绣着雀鸟和公服,一把除妖司专用佩刀,刀身细长,用料考究,是不可多得的兵器。 此外就是陈元最感兴趣的东西了,一本小册子,上面写着“金光诀”三个字,这就是朝廷给除妖司配的功法。 虽然看上去像是大路货,实际上比天下绝大多数武道门派,世家,帮派的功法都要强。 因此很多武道门派和世家中的人,转而投到除妖司中。 不过这些人就算修炼了金光诀,也不能传授给自己家族和门派中人。 金光诀只能除妖司中人修炼,一旦私自向外传授,被发现后,夷三族,非除妖司中人而又学了金光诀的,同样夷三族。 见陈元把东西收好,老秦看看天色,说道:“今天天色不早了,你可以去那边值房坐坐,也可以直接回家,明天早上巳时准时来应卯。” 陈元现在丝毫没有兴趣去值房和其他人厮混,他只想赶紧回家修炼金光诀。 早日修炼,把实力提升上来,他才能在除妖司生存下去。 第二章、金光诀,后桥村惨案 陈元走回家的时候,天刚蒙蒙黑。 吃过晚饭,杂院里的人都聚在院子里纳凉,大人们胡说海侃,孩子们则像一群小狗一样疯跑。 陈元住的这座院子里生活着四户人家。 朝南四间正房是户主自己在用,两侧厢房,再加上南屋,还各有一户人家。 天气热起来以后,每到傍晚,各家的人们就都集合到院子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好不热闹。 陈元是四户人家中年纪最小的,也是唯一没成家的,往常见到他回来,其他人总要想法子打趣他几句,可今天事情却有些不对劲。 本来还聊得火热,陈元刚走进院子,大家忽然住了声,没过一会儿,竟然都跑回各自屋子里去了。 只有小孩子无知无识,还围着陈元要听故事。 他以前常给他们讲一些当差过程中遇到的奇事,因此在小孩子中人缘很好。 结果没等他开口,立即就有女人从屋子里跑出来,提着自己的孩子转身又跑回去,全不管他们在呜哇乱叫。 陈元笑着摇摇头。 他明白他们的心思,在世人眼里,除妖司整个都带着点不祥的气氛。 除妖司的人整日和妖魔打交道,纵然本身不是妖魔,时间久了,也差不多是半妖了。 对于这种和妖魔有关的东西,世人总是敬而远之的,这是人们在和妖魔打交道的几千年中养成的生存智慧。 陈元倒不在乎他们怎么看,他刚穿越来一个月,和他们又不熟。 而且他马上就要搬去除妖司住了。 除妖司满员十三个人,也就有十三个人的住处,死一个就补充一个。 陈元之前死的那人,东西还没收拾好,所以他还要再等几天,但也不用多久了。 陈元推门走进屋里,随意扒了些吃的,开始展开《金光诀》看。 没过一会儿,他就看明白,这本金光诀只有通窍境的内容,后面的法相和法身两大境界,都只有一些说明,却没有具体的修炼方法。 想也明白,一个最低级除妖司差人就有法相境以上的修炼方法,那才怪了。 通窍境的修炼,主要就是打通九个窍穴:命门,中极,神阙,中庭,玉堂,璇玑,天突,风府,神庭。 不同的功法可以形成不同的法相,等打通神庭穴后,法相会在神庭中显现,将神庭中的法相外显在世界中,就进入了法相境。 葆养法相,使其越来越凝实,经过九重天,三大关,就可以将法相凝为法身,进入法身境。 法相境和法身境的高人太过高远,陈元根本无法想象其神威。 他只知道哪怕是刚打通一个窍穴的武者,也可以轻松打十几个他这种普通人,而自身毫发无伤。 如今通窍的功法就在手上,他心里一下子热切起来了。 当下他盘膝闭目,开始运转功法。 很快全身各处开始出现暖意,这些暖意慢慢往气海处汇集,大概过了近一个时辰,他才感受到气海中形成了一丝元气。 而此时他已经到了极限,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陈元心中暗自咋舌,按照这个速度,他差不多要一个月才能形成一口圆满之气,然后填进窍穴中。 而九口圆满之气才能打通一个窍穴。 也就是说他要用九个月才能打通窍穴,成为有品级的武者。 这九个月他不知会遇到多少妖魔,每次遇到都会面临生命危险,九个月后还活着的概率有多大? 怪不得除妖司的死亡率这么大!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他都已经把功法练了,想退出也没有办法了。 而且就算能退出,他也过不了王中成那一关。 要想活下去,只有勇猛精进,争取快些打通窍穴,到时候自保能力才会大幅提升。 想到这里,陈元立即觉得休息不香了,马上盘膝闭目开始修炼。 一直修炼到深夜,陈元才感觉到精神有些疲惫,一歪头睡倒过去。 第二天陈元天刚亮就起床,他先是在院子里练了一会儿刀法。 这都是在衙门里学的基础刀法,对妖魔未必有用,不过是为了疏松筋骨,免得身子转换不灵。 等时间差不多了,他到大街上吃过早餐,赶去除妖司。 他到的时候还不到巳时,值房里只来了四个人,都是二十多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 陈元心中暗道,在除妖司里,要么没等到变老就死了,要么早就修行有成高升了,可不就只剩下年轻人了吗。 先来的四个人只瞟了陈元一眼,就各干各的去了。 有的坐着喝茶,有的在擦拭自己的佩刀,还有的在喃喃自语,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果然就像老秦昨天说的,在除妖司大家都没什么兴致就搞交际。 谁都不知道对方能活几天,这种情况下,哪还有必要花费精力去交友。 很快,其他的人也陆陆续续来了,到巳时正,所有人都就位了。 一阵脚步杂沓,林英豪和两个小队长走进值房。 林英豪手里拿着一张纸箋,说道:“县衙那边二老爷转过来一个案子,后桥村出了命案,像是妖魔所为,二老爷命肖平带着你全队人马赶过去查看,如果确是妖魔,立即斩杀勿论。” 他专门强调了“全队”这两个字,让众人不由得一愣。 既然是全队,那自然包括陈元。 除妖司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新人入司会有十天适应期。 这十天是为了让新人加紧修炼,从而增强些自保能力。 结果今天才第二天,二老爷就亲自下令让陈元随队出任务,再想到传闻中陈元被调来除妖司的背后故事,值房内的差人们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他们都知道,陈元昨天才领到功法,到现在顶多也才修炼了一晚,体内根本来不及产生多少元气。 别说和妖魔对打,要是遇到厉害的,对方身上散发的妖魔煞气就能让陈元死过去。 十天试应期可不是拍脑袋决定的,这是经过试验的。 至少要经过十天勤苦修炼,体内产生的元气才能足够护体,不至于轻易被妖魔煞气侵入。 其他人能猜出来,陈元自己当然更加明白,他本以为王中成把他调到除妖司也就出气了,没想到他这么赶尽杀绝,竟然连多等些日子,让他在出任务的时候自然死亡都不愿意。 林英豪说完就转身离开值房,肖平点齐了他手下的五个人,准备出发去后桥村。 陈元当然也包含在里面,他现在也没有办法,临战而抗命,他怕是会被当场斩杀了。 只能期望后桥村那里并没有真正的妖魔,或者妖魔不强,到时候他跟在众人后面,摇旗呐喊一番,离得远远的,未必就有太大危险。 后桥村离县城有三十几里,众人骑马用了半个时辰才到。 村长乔老丈已经在村口等着他们,旁边还跟着几个村里的青壮男人,显然是为了村子里闹妖魔的事,专门组织起来的巡逻队。 见到陈元一行人,村长激动得像是见到了救星,还没等几人下马,他就赶上前,一把拉住肖平的裤腿,老泪纵横地说了起来。 好不容易安慰下老人,一行人这才了解了情况。 原来出事的是村中一户财主家。 昨天村长去找财主商议为村中私塾募捐的事,在大门上敲了半天都没人回应,他从门缝里往里面看,就见院子里面朝下趴着一个人,看服饰像是财主家的小厮。 这小厮平常最乖巧伶俐,不可能无故和他弄鬼,而且他刚才用力拍门,小厮也不可能听不见。 因此村长立即意识到可能出事了。 他当即把村里的青壮男子喊了几个过来,把门撞开。 那小厮还照常趴在地上,等他们将小厮搬过来,却见他竟然变成了一堆骷髅,骷髅上满是不知道什么粘液。 村长等人这一惊非同小可,他们连忙跑进屋内,却见财主夫妇,连同他们的儿子,家中的仆人共九口人,全都变成了骷髅。 村长立即明白,这恐怕不是凡人作恶,当即派人通知了县衙。 陈元一行人一边听,一边走,等村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他们已经走到出事的院子外面。 院子外面被村长派人设了围栏,即便如此,村民们仍旧不放心。 周围的住户或者外出访亲友,或者搬去和其他较远的住户暂且挤一两天住,周围这一大片竟然成了空场。 肖平吩咐村长等人在外面守着,并告诉他,如果自己等人两个时辰还没出来,立即赶去县衙报告,随后带着陈元等人走进院子。 院子里,小厮的尸体还摆在原处,一行人把尸体搬正仔细查看,果然和村长说的一样,只是一套衣服套着一具骷髅,骷髅上有些粘液,但不知是什么东西。 肖平正要带人进屋里查看,陈元眼光一闪,叫道:“这是什么?” 肖平连忙反身回来,往陈元指着的地方看去,却见尸体颈椎的第三节上有一个小孔,若不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 “像是被什么锥子刺到了,去屋里看看其他尸体上有没有。” 肖平说着带头跑进屋里。 第三章、神庭 肖平居中防备,陈元五人把屋内外的九具尸体都检查了一遍,果然发现,每具骸骨上都有一个小孔。 肖平神色紧张起来,低声道:“大家小心,应该是什么毒虫成了妖。” 陈元心中一跳,没想到他这么好运,第一次出任务,竟然真的遇到妖魔。 他不动声色地往肖平身边挪了几步。 六个人中只有肖平是开了窍穴的,真遇到什么危险,只有他能护自己平安。 其他几个人,顶多比他多修出几口元气来,力气比他大些,体质也更强些,但是并不能形成绝对差距,面对妖魔,这点差距未必管用。 陈元决定了,在妖魔解决前,他要寸步不离地跟着肖平。 虽然看上去有点怂,可至少安全。 肖平提醒几个人注意,随即从怀中取出一支小指粗细的香。 这支香已经不知道用过多少次,只剩下短短的一小截。 肖平把香点燃,平平地端在手里,只见青烟先是一阵飘忽,随即形成一条笔直的线,向着院子外飞去。 肖平顺着青烟的方向追了出去。 陈元连忙跟在他后面,也追了出去,其他人也都跟了上来。 肖平跟着青烟一路找到财主家的库房,进到库房,青烟再不能维持一条直线,重新变得飘忽。 这下连陈元都感觉出来了,一进到库房,他体内不多的那点元气立即摇动起来,有种要溃散的趋势。 这个房间里,到处都是阴冷的气息。 肖平把手里的香灭掉。 这种香可以追踪妖魔煞气,可此地到处都是这种煞气,点香也没用了。 他吩咐道:“仔细检查一下。” 其他人立即在房间里搜索起来。 连陈元也装模作样地到处敲敲打打,只是他的注意一直锁定在肖平身上。 一旦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立即就要跳到肖平旁边去。 “这里有个洞!” 一个差人忽然大叫道。 肖平眉毛一跳,立即赶过去看,却见原本堆积粮食的角落地板上,有一个大洞,大洞有一米宽左右,刚才被米缸挡住,竟然没被发现。 陈元凑到大洞旁边,立即感觉有一股寒意从洞中飘出来。 他向肖平看去,想看他打算怎么安排。 却见肖平紧了紧腰带,又把袖口收紧,说道:“一起下去看看。” 随即当先跳了下去。 剩下的几个人互相看了眼,一咬牙,也跟着跳下去。 除妖司给他们这么好的待遇,就是买命的,所以遇到什么事,他们不能有任何犹豫,怎么都要上。 如果你敢不上,后面自然有一整套的惩罚等着你。 陈元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肖平跳下去之后,他第一个就跟着下去了。 下面是一个空旷的大洞,足够摆张方桌,四个人围着打麻将。 大洞四周连接着四条通道,不知通往何处。 肖平在四条通道之间徘徊了一阵,忽然指着陈元和另外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差人道:“你们两个搜查这条道。” 说着他指向四条通道中最靠左边的那条。 随后对其他三人道:“你们三个,一人选一条。” 三人很快选定。 陈元眉头微皱,刚想说些什么,却立即止住了。 恐怖片的定律,一旦分开,绝对会出事。 若依他的意思,最好是大家合在一块儿,依次搜查四条通道。 可是这样会有很大的几率惊动里面的妖魔,让它趁机跑掉。 除妖司的行动,第一诉求永远是除妖,而不是保存人命。 所以陈元明白,就算他把建议提出来,也绝不会被接受。 所有人都选定后,各自向着负责的通道走去。 等其他人背影消失在通道中,陈元和搭档的年轻人这才准备动身。 年轻人看了陈元一眼,说道:“白青松。” 陈元一怔,立即反应过来这是他的名字,于是回道:“陈元。” 白青松笑道:“我知道。” “肖队既然把咱们两个分到一起,说明咱们两个是这些人中最弱的,万一遇到什么,咱们只有合作才能活下来,等会不管遇到什么,别给彼此使绊子,合作应敌,怎么样?” 陈元点点头:“同意。” 白青松满意地笑了笑,转身往通道中走去。 陈元也不落后,和他并肩往前走去。 既然说定了要合作,当然不能总想着躲在别人后面占便宜。 当然,他也不会完全相信白青松。 他始终记着林英豪的那句话:自求多福。 林英豪是队长,他对除妖司有最深刻的认识,这句话绝不会凭空而发。 所以在除妖司真正能完全信赖的只有自己。 所以他一边警惕着通道前面,一边也把一部分注意放在身边的白青松身上,免得有什么突发状况。 两人往前面走了差不多三十米,手中火折子的光渐渐暗下去。 陈元心中暗道不妙,在这种地下通道中,一旦火折子灭了,两个人就几乎成了瞎子。 忽然,白青松停下脚步,悄声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陈元侧耳细听,果然听到旁边传来一阵沙沙声。 还没等他仔细分辨,轰隆一声,地道的一侧忽然垮塌,从里面破壁而出一只巨大的蝎子。 这蝎子个头足有水牛大,浑身黑得发亮,蝎尾高高地悬在空中,闪着寒光。 浓重的腥臭味,夹杂着一丝震慑人心的煞气扑面而来,让陈元心跳几乎慢了一拍,正要跳开,眼睛的余光却发现白青松正伸手要把他往前推。 若非他一直在白青松身上放了一分注意,还真不容易发现。 果然如此! 陈元心中竟然有种不出所料的感觉。 地道本来就不宽敞,勉强容两个人并排走路。 此时陈元夹在巨蝎和白青松之间,若向后跳,必然会被白青松抓住,然后把他推到巨蝎身前阻挡,自己的趁机逃走。 情势紧急,陈元灵机一动,一下子跳到巨蝎方才出来的洞壁中,同时将手中火折子向白青松扔去。 那巨蝎常年生活在黑暗地道中,本就擅长通过热量来识别人,当下蝎尾针一路随着火折子向白青松刺了过去。 白青松想要抽出手中佩刀把蝎尾挑开,却晚了一步,蝎尾针顺着他胸口大穴直接刺了进去。 陈元自从扔出火折子,就一直紧盯着这边的情况,见白青松被蝎尾刺透,他立即明白,一旦让巨蝎把蝎尾收回来,下一个遇害的肯定是他。 白青松比他还要强些,白青松躲不开蝎尾,他一样躲不开。 于是他不再迟疑,一下子跳到巨蝎背上,拔出佩刀,用尽全身力气往巨蝎头上插去。 除妖司的佩刀乃朝廷特召良匠打造,是凡器中一等一的利刃,巨蝎的外壳竟然不能抵抗,被陈元将刀刃插进头中。 一股浓重的妖魔煞气顺着伤口直冒出来,让陈元一阵眩晕,紧接着他感觉到自己的眉心灼热刺痛,仿佛要裂开一般,随即一束人眼不可察的玄光由眉心射出,扫在濒死的巨蝎身上。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玄光重新收回到眉心,一同收回的还有澎湃的妖物精元,这些精元在他体内运转几周,气海里不断有元气产生。 一连产生了六口圆满元气,这些精元才消耗殆尽。 陈元目瞪口呆地感知着这一切发生,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这是…传说中的金手指? 居然真的会有这种东西? 可是这到底是什么金手指? 他想起刚才的感受,他先是感觉眉心发烫,随后好像有一束光射出来。 眉心? 陈元心里一动,眉心是神庭穴所在,莫非刚才的异象和神庭有关。 这么想着,他急不可耐地把注意力集中到神庭穴,紧接着意识一阵模糊,等回过神来,他出现在一座陌生的宫殿中。 宫殿空旷,寂静,悠远,仿佛亘古亘今,恒处于天地五行之外。 这是哪? 他在宫殿里巡视一遍,立即发现在正中间有一座雕像,陈元走过去查看,却见这是一只猿猴雕像,猿猴面目狰狞张狂,浑身毛发直竖,散发着一种凌霸天下的气焰。 陈元只是看一眼,就觉得精神动摇起来。 随即咔嚓一声,魔猿雕像竟然裂开了一道口子。 陈元心中一凛,立即收摄心神。 这座雕像恐怕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东西。 他不敢再多看雕像,立即把目光移到别处,忽然他眼睛一亮,跑到宫殿了角落里去,那里正竖着一支金灿灿红缨枪。 这支红缨枪他很熟悉,这是修炼金光诀到神庭穴的时候,会出现的法相,在他那本小册子里,有关于红缨枪的介绍,绝不会错。 为什么这里竟然会有支红缨枪? 忽然他心中一动,莫非这里是他的神庭?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切就好解释了。 他是通过把精神集中到神庭穴进来的,神庭是精神之府,法相正是在此处孕育,能在这里见到金光诀修炼出来的赤金枪,再正常不过。 唯一不正常的只有那头魔猿,不知道他的神庭里为什么会出现一头魔猿,而且堂而皇之的占据了神庭中央,反而把他的正宗法相赤金枪挤到了边缘。 另外还有两个不正常,一是为什么他的神庭能发出玄光,掠夺妖魔精元,另一个则是,为什么他能进入神庭,所谓神庭,当然要打通神庭穴才能进入,而他很明显距离打通神庭穴还差得远。 后面这两个不正常,最后恐怕还是要落在魔猿上面,除了魔猿,他神庭里的一切,都没有超出正常的范围之外。 所以这头魔猿到底是什么,它会不会对他有害? 陈元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只好继续去查看神庭,这次却在魔猿脚下看到一幅画。 他好奇地把画捡起来,却见上面画着一只巨蝎,黑亮的铠甲,寒光闪闪的蝎尾,正是他刚杀掉的那只。 刚拿到这副画,他立即明白了这是什么。 这是巨蝎的一门天生神通,叫作蝎尾毒,从此以后,他可以十天产生一滴蝎尾毒。 蝎尾毒可以瞬间杀掉比他实力低的人,与他实力相当的人,也可以让他立即濒死,失去所有战斗力。 对实力比他强的人,蝎尾毒的功效会逐渐降低,一旦实力差距超过两个窍穴,蝎尾毒会失去功效。 陈元满意地点点头,算是个不错的神通,用的好的话,他的自保能力可以提升一大截了。 他随手把画挂在宫殿的墙上,随后在宫殿里四处搜寻了一遍,这次再没发现什么,失望地退出了神庭。 第四章、卖唱父女的下场 陈元从神庭退出来的时候正趴在马背上,被马驮着,一颠一颠地跑着。 他抬头巡视一眼,旁边并辔行着的是肖平等人。 几人见他醒过来,忙勒住马。 “你醒了?” 肖平问道。 陈元经过了一场生死厮杀,在肖平眼中这才算是正式入了除妖司的门,所以他的声音柔和了不少。 陈元翻身坐到马背上,疑惑道:“我怎么到了这里,不是在地道里吗?” 他隐约猜出,神庭里的时间和外界应该是同步的,在他探索神庭的时候,几个人以为他昏过去,就主动带着他回县城了。 他干脆顺势假装自己的确昏迷过去,免得受肖平盘问。 肖平道:“刚才你们两个遭遇了蝎子妖,你应该是受到煞气冲击晕了过去。” 陈元佯装惊道:“对了,白青松?!” 肖平摇了摇头:“他死了。” 说着指了指旁边一匹马上驮着布袋,里面鼓鼓囊囊,隐约能看出人形。 陈元虽然早就知道,可还是装出一副悲伤神色。 他毕竟是刚来除妖司,表现得太过无动于衷,难免让人怀疑。 肖平道:“不用伤感,这种事以后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大家自求多福就好。” 他这话说得十分平淡,完全看不出刚死了一个同僚的样子。 再看其他的三个差人,也是一般无二的淡漠神情。 陈元此时倒是有些理解了。 除妖司死人这么频繁,但凡有那情感丰富的,早就被逼疯了。 久而久之,大家只好各管各家事,不和别人产生什么情感联系。 陈元既然醒过来了,之后几人就加快了速度,没过多久就回到了除妖司衙门。 肖平要去写卷宗,把此次案件记录下来,然后送去县衙档案库封存。 其他三个差人都回去了值房。 陈元却另有奖赏,他在这次案件中起到关键作用,巨蝎就是死在他手上,因此他有额外的十两银子赏钱。 这是除妖司的奖罚规定,每次出任务,按功劳给差人分发奖赏。 当然如果闯了祸,或者临阵逃脱,也会有相应的惩罚。 陈元从账房领到钱,心中感觉不错。 这次出任务他收获颇丰,体内已经积蓄了六口元气,还差三口元气就可以打通命门穴,武道入品。 即便现在还没开窍,他感觉自己的力量比之前已经强了两三倍,而且身体的肌肤强韧,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恐怕根本伤不到他。 除了修为的提升,他还得到了一门蝎尾毒神通,用得好的话,就算是一二窍穴的武者,他也不是没有胜算。 陈元掂了掂手里的银子,往除妖司外面走去。 他的房间已经收拾出来了,现在又发了钱,正好去置办些东西。 之前杂院的东西,他不打算再回去收拾了,直接置办套新的了事。 既然有钱了,就不能亏待自己。 那些不知用了几年的东西,还留着干嘛? 陈元一边乐滋滋地想着,一边往县城走去,刚走到城门口,却见到县衙的王二正赶着驴车往外走。 陈元隔着老远就招呼道:“王哥,这是去哪?” 王二这时也见到了陈元,他还在为昨天的事不好意思。 虽然把陈元赶去除妖司的是二老爷,跟他没什么关系,可是传递坏消息的乌鸦嘴到底也不招人喜欢。 王二道:“县衙里杖死了人,二老爷命我去把尸体埋到乱葬岗。” 陈元眉头微皱,问道:“究竟犯了什么事,竟然被活活打死。” 王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说起来,这人还和你有些关系。” “哦?” 陈元心中纳罕。 他在这个世界无父无母,也无亲戚朋友,哪里来的人,竟然和他有关系。 陈元挨到驴车边上,把盖在尸体上的草席掀开一角。 草席下面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看上去有六七十岁,面容狰狞,很明显死前遭受了很大的痛苦。 陈元脸色一变,惊道:“他不是跑了吗?” 竟然是他之前放走的卖唱父女中的父亲,当日他趁着天黑把他们带出城去,眼见着他们消失在夜色里,怎么又返回来,还被打死了? 王二怜悯道:“他一个穷苦人家,连路引都没有,能跑到哪去?” “他们父女在荒野里苦挨了这么些天,估摸着二老爷早忘了他们,这才偷偷回到原籍,没想到他们村里有个泼皮,知道二老爷看上了他家女儿,有心向二老爷表功,就把二人回来的事报告给了二老爷。” “二老爷昨天就把那女子抢回府去,今天又把他捉了来,说他既然卖唱,就属贱籍,身上穿的衣服不合规制,于是叫衙役打了他二十板子。” “这老丈本身年纪就大,再加上心中忧惧,身上劳苦,哪里经得住打,二十个板子还没打完,就一命呜呼了。” 衣服不合规制? 陈元心中冷笑。 大周最初建立,的确对各阶层的服饰有过严格的规定,可是几百年过去了,法典还是那部法典,可人们早就不遵守所谓的服饰规定了。 官府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如果衣服不合规制就要拉去打板子,大街上有一个说一个,全打一遍也不会有几个冤枉。 这个王中成,强抢了人家女儿还不算完,竟然把人家老父亲也打死了泄愤。 想到今天早上,王中成亲自安排他去执行任务的事,陈元心中不由得发寒。 他算是见识到了王中成的狠毒。 这么狠毒的人,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他在除妖司的生活恐怕不会安生了。 陈元问道:“那个卖唱女子知道这事吗?” 王二冷哼道:“进了二老爷家的庭院,就成了笼中的雀儿,哪个敢把这事告诉她。” 陈元又看了看老人痛苦的面容,心里不由得升起几分兔死狐悲的感受,叹息道:“王哥走吧,我和你一起把他埋了,也算尽点心意。” 当初把二人放走,他真以为改变了两人的命运,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发展。 王二道:“小元,你是个心善的人,只是这个世道,心善的人不好过啊。” 一面感叹,两人把老人运到乱葬岗,用草席把尸体随意地一裹,挖坑埋掉了。 埋掉老人,陈元心情有些沉郁。 一方面是为父女两人的遭遇伤感,但更多的是一种危机感。 王中成肯定也不会放过他,今天他刚入除妖司第二天,就立马派他去执行任务,摆明了就是想让他死在任务中。 既然他今天没死,那以后这种安排肯定会越来越多。 王中成在平阳县位高权重,自身又是六个窍穴的实力,他只有慢慢积攒实力,等什么时候强弱易势了,这才到他发落王中成的时候。 在这之前,他需要守好秘密,把自己的实力隐藏起来,否则一旦引起对方警觉,恐怕立即就是雷霆手段。 经过这一番变故,陈元也没心情置办什么,只草草买了卷席子,一张薄被,并几个盆子碗盏,匆匆返回了除妖司。 回到住处,陈元随意吃了点东西,不敢浪费时间,立即开始修炼,他今天吸收了不少妖物精元,虽然已经全数转化为元气,但身体里到底还残留了几分,现在修炼速度比往常要快的多,可不能浪费了。 他现在体内已经有了六口气,虽然比之前强了很多,可面对妖魔还是不够看,只有尽快提升实力,才是保命的根本。 …… 另一边,肖平写好卷宗,找除妖司的书吏誊抄一份送到林英豪的官署,另一份则派人送到县衙给县丞检阅。 县丞王中成收到呈递过来的卷宗,立即打开来看,等看到这次案子有一人死亡,他脸上露出满意地笑容。 可越往下看,他脸上的笑容就越是消散,到最后已经变得阴森森一片。 那个小畜生竟然没死? 不仅没死,还立了功,领了赏钱,岂有此理! 在平阳县,就算是县太爷也素来礼让他三分。 一个小小的低等衙役,敢违抗他的命令不说,现在竟然还活得好好的,这让他脸面往那放? 王中成暴躁了半天,忽然心中一动,从身后的橱子里取出叠状子,随后翻找起来。 这是平阳县各地递交上来的,与妖魔有关的状子。 这些状子在除妖司也同样有一份。 除妖司人手不够,没法同时处理这么多案子,因此每次都是从严重的开始。 如果同样严重的两桩案子,那就看除妖司当任队长的兴致。 只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县丞向下指派案子。 县丞有权利要求除妖司优先处理一些案子,除妖司不得推辞。 王中成现在就要找一件合适的案子,可以名正言顺地指派陈元去处理,最好是只他一个人去。 陈元现在基本算是毫无修为,独自遇到妖魔,他多半就死了。 他在一叠状子里找了半天,终于被他找到一件。 王中成摇铃唤进来一名差役,吩咐道:“把这张状子送去除妖司,告诉林英豪,让陈元去处理这件案子。” 差役恭敬地接过状子,转身往除妖司奔去。 陈元正在屋里修炼,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把他从专注的修炼状态中惊醒过来。 他把房门打开,见是除妖司的一名杂役,于是问道:“什么事?” 杂役道:“林大人请你过去。” 第五章、鸡妖 陈元来到林英豪的官署。 林英豪递给他一张状纸,说道:“清水村有妖物作怪,二老爷命你过去除妖。” 陈元一愣,问道:“我自己去?” 林英豪点点头:“这次是丁部案件,二老爷只点了你一个人的名。” 对于妖魔案件,除妖司自有一套划分等级的方式。 大体上说,尚未有人死亡的案件,就被定为丁部案件,有人死亡,但死亡局限在一个较小范围内,则为丙部。 之前的巨蝎案件就是个丙部案件。 如果伤亡已经大范围扩展,那就会视情况定为乙部或甲部。 为合理分派人手,除妖司对各部案件的处理有严格规定。 丁部案件只需普通差人,丙部则必须有开窍的队长领头,至于甲乙两部,那已经不是县级除妖司能处理的了,通常都要上报所在府,由府级除妖司派人解决。 此次清水村案件被标定为丁级,自然只要普通差人就好。 可是即便如此,按照惯例,除妖司也会斟酌情况,选择派遣多名差人一起前往,单人执行任务是极少数的情况。 县丞亲自下令,让陈元自己前往,到底打得什么主意,林英豪也很清楚,但是一来县丞并没有违反规矩,二来他也不想因为一个陈元就和县丞硬抗。 所以他直接把陈元叫来下发了任务。 陈元把状纸打开看了起来,等看完后,他心里松了口气。 状纸上说,清水村一只活了多年的老公鸡忽然产生了灵性,有妖化的趋势,最近伤了村里不少牲畜,因此清水村请县衙派人去把这只鸡妖除掉。 一只刚产生灵性的鸡妖危害有限。 如果是昨天,他说不定还会有些危险,毕竟昨天他还是普通人。 哪怕是刚开始妖化的鸡妖,对普通人来说,也是难以对付的存在,稍不留心,就有可能丧命。 王中成正是因为这个才把案子派给了陈元。 只可惜现在他已经积攒了六口元气,就算不敌鸡妖,自保总算有余。 如果运气好的话,他斩杀了鸡妖,就可以试验一下,看神庭的那道玄光还灵不灵。 要是神庭的玄光每次都能给他带回妖物精元,那他以后可就发了,到时候除妖司不但不是死地,反而是他的福地。 陈元没有多说,收起状子,到马棚牵着马就往清水村赶去。 清水村前有一条小河,清净平和,婉转有态,清水村正因这条小河得名。 陈元赶到清水村的时候,太阳正要落山。 策马穿过石桥,立即见到,村子里放羊的,耕田的,打鱼的,正三三两两赶回村去。 陈元找人问了路,径直赶到村长家。 村长是个不到五十岁,看上去很富态的男人,见到陈元,他似乎有些意外,没想到县衙竟然这么快就派人来了。 同时他又有些迟疑,眼前的这位差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出头,看公服只是普通的差人,而不是三位队长中的哪位,不知道这少年人是否靠谱。 村长道:“大人是自己来的?” 陈元笑道:“怎么,一个人来不得?” 村长道:“不瞒大人,那畜牲凶的狠,大人独自前来,要是受伤了,我们可担待不起。” 看看这说话的艺术,不直说看轻他,反说受伤了担待不起。 陈元心里发笑,说道:“放心吧大叔,要是我斗不过那畜牲,自有两位小队长出手,小队长不行还有队长,管保给你除了祸害,现在还是赶紧给我说说那畜牲的情况,这才是正经。” 村长见他说话流利,谈吐不凡,慢慢地放下心来,笑道:“大人说得有理。” “要说那只畜牲,本来只是普通的大公鸡,每日养在村头,用来报晓,可能是活的久了,竟然慢慢产生了灵性。” “从上月起,那畜牲就开始暴躁起来,死命地啄村子里其他的公鸡,我们只当他一时起了斗性,也没太放在心上。” “没成想它竟然变本加厉,把村子里的鸡鸭全都啄死,就这还不满足,后来开始猎食其他家畜,形象也大变,大家这才发现不对。” “村子里组织过几次围剿,结果都被那畜牲逃掉,不仅如此,时间一天天过去,那畜牲越来越凶,不仅猎食家畜,后来竟然开始袭击村民,不少人都被他伤了,我们无法,这才上报了县衙。” 陈元纳罕道:“那畜牲不过刚刚产生灵性,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竟然让整村的人都奈何不了它?” 村长叹了口气,打开房门向院中玩耍的小孩子吩咐几句,回来继续说道: “那畜牲肉眼可见地一天天厉害起来,它那只喙子比匕首还锐利,两只爪子力量极大,轻而易举就能抓破牛皮,然后扇动翅膀,提着一头小水牛飞起来。” “它会飞?” 陈元奇道。 “可不是,”村长道:“那畜牲翅膀越来越长,现在已经能飞起来了,你还别说,它那翅膀还挺漂亮的,要是有贵人喜欢,养到自家院子里,也算是个景观。” 这村长倒是诙谐,哪有人会在自家豢养妖魔,不说妖魔大多生性残暴,就它们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的煞气,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只听村长又道:“爪子和喙子倒还好说,最厉害的是鸣声,那畜牲一打鸣,像是凭空炸了雷,震得人耳朵刺痛,头晕目眩。” 音波功? 这倒有些麻烦。 两人正说着,一个长着小蒜头鼻子的小孩推门进来,黑亮的眼睛滴溜溜看了陈元一眼,说道:“爷爷,二叔他们来了。” 村长连忙站起来道:“大人请过来看。” 两人走出屋子,院中已经站了十来个青壮男人。 这些男人身上都带着伤,有的包着头,有的缠着胳臂,有的束着腰,还有的拄着拐杖,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些刚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残兵。 村长道:“大人,这些人都是被那畜牲弄伤的,最开始村民们还能撵着那畜牲到处跑,后来它凶性起来,村民们就再也制不住它了,反倒被它把人伤了,我担心再过一阵子,它恐怕就敢猎食人了。” 陈元点了点头,这只鸡妖看上去的确越来越强,也越来越凶,如果不及时除掉,后面肯定要造更大的孽。 他问道:“那鸡妖现在何处?” 村长道:“没人知道,自从和村里闹翻了,那畜牲就被赶出村子,只是每过几天会到村子里偷偷捉只羊,或者捉头猪牛,我们组织过搜查,这些牲口后来都在村外的林子里找到了,不过已经被吃的只剩下骨头。” 看来这只鸡妖还要靠村里的牲畜维持生计,估计是野外的食物不够它吃。 陈元沉吟片刻,问道:“既然这样,那在树林外栓只羊,能不能把鸡妖引出来?” 村长当即答道:“我们试过,能引出来,不过那畜牲十分谨慎,见有人靠近,它会立即逃走,陷阱也不顶用,它能识破。” 陈元想了想,问道:“毒药呢,你们试过吗?” 村长苦笑道:“我们都试过,那畜牲平日就以五毒为食,如今成了妖,更加百毒不侵,要不是实在没了办法,我们也不敢劳烦除妖司的大人。” 陈元道:“村长不必忧心,等会儿把那东西引出来,我先看看情况,之后再做打算。” 虽然他估计着那鸡妖的实力有限,比他强不到哪里去,可为保万一,还是先看看情况,不能阴沟里翻船。 当下村长立即叫人去村里捉一只肥羊过来,大家牵着往村外的树林走去。 村里的青壮男人都跟着前往树林,老人,女人和小孩则禁闭门窗,防止鸡妖来偷袭。 距离树林几十米的地方,大家停下来,在原地钉上一根木橛,随后把羊栓在上面。 接着众人纷纷退出近三十丈,等着鸡妖出现。 临走前一名村民在羊腿上割了一刀,鲜血沿着雪白的毛发淌了下来,血腥气伴随着山羊的嚎叫声蔓延开去。 等了大约两刻钟,树林里飞出来一只怪鸟,直向山羊扑过去。 如果不是状子上白纸黑字写着,村长口口声声说着,他真不敢相信这只怪鸟竟然是只鸡。 怪鸟翅膀宽大,翼展将近三米,屁股下面还拖着长长的尾巴。 浑身羽毛五彩斑斓,在傍晚彩霞的映照下,竟然熠熠生光。 听村长的意思,这只怪鸟一个月以前还是只普通的老公鸡,只是斗性强些,这才一个月就长成这种样子。 再过两个月,半年甚至一年,它又要长成什么样? 孔雀?凤凰? 果然除妖要趁早,多过一些时日,你面对的可能就不是同一只妖了。 鸡妖飞在半空,突然发出一声清亮的鸣叫。 那山羊原本正在哀嚎,听到这声鸣叫,忽然身体一僵,歪歪的倒了下去。 陈元疑惑地看向村长。 村长低声道:“那畜牲可以控制自己的鸣声,想伤谁就伤谁,那羊估计是被它震死了,嗐,这畜牲比之前又厉害了。” 村长有些惊惧。 这鸡妖的鸣叫原本只能震得人头脑发晕,耳朵刺痛,可现在竟然直接震死了一只羊,如果今天不除了它,以后再遇到,村民们恐怕连逃命都做不到了。 第六章、灭鸡妖 鸡妖的听力极为敏锐,陈元和村长方才的对话虽然竭力压低了声音,可还是被它听到。 它警惕地往这边看了两眼,不耐烦地在旁边踱了两步,见众人只是在那看着,渐渐放下心来。 鸡妖踱步到山羊旁边,喙子往下轻轻一啄,山羊头骨立时被啄破一个大洞,鸡妖把喙子从大洞伸到里面,啄食起来。 陈元在旁边看着,一边心中暗自盘算。 鸡妖的实力表现并不见有太多奇异之处,至少没有明显强过他,这让他心中安稳不少。 既然如此,那不妨上前试探试探。 陈元紧了紧手中的刀,从众人趴伏的位置,慢慢走了出来,向鸡妖的方向挨过去。 谁知他刚露出身形,鸡妖就连忙把喙子收回来,鸡头压低,与地面平行,警视着陈元,一面扎煞着翅膀,随时准备起飞。 不得已,陈元只好停下脚步。 两厢对峙了大约一刻钟,鸡妖放松了警惕,重新低头去啄食地上的山羊。 陈元这次不敢再冒进,两只脚交替着缓缓挪动,微不可查地往鸡妖那边靠近。 鸡妖一边进食,一边时常抬头看看陈元,似乎没发觉两厢的距离正在渐渐缩短。 村长等人趴伏在原地,看着陈元几乎是一寸寸地向鸡妖挨过去,紧张得满头满脸都是汗水。 时间又过了两刻钟,陈元竟然只前进了十几丈。 移动之缓慢,连他自己都要产生幻觉了,倒像自己真的不曾移动一样。 只要在鸡妖啄食完山羊尸体之前,挨到它旁边,陈元就有望给它一刀,到时候不管是成是败,他都能试出这鸡妖的实力,也好再做打算。 他一边想着,一边继续向前靠近,很快到了鸡妖十丈之内。 那鸡妖像是突然受了刺激。 原本还在悠然地低头进食,却猛地抬起头来,一振翅膀,飞进树林中去了。 村长等人原本看除妖司的大人一步步靠近鸡妖,心中正充满希望,只当今天终于可以除掉这个畜牲了,却不成想,那畜牲忽然就飞走了,全都不明所以。 众人连忙跑过来,问道:“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陈元眉头微皱,摇头道:“这鸡妖太警觉了。” 它好像给自己设了警戒线,一旦有敌人进入这个警戒线,它会立即飞走,连遗留的食物也不顾了。 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连近身都做不到,那还怎么除掉它? 村长心中焦虑道:“那怎么办?” “大人可不能舍了我们不管,清水村这一百多户人家,全靠大人活命了!” 在今天之前,村长都还不至于这么恐慌。 可是看到鸡妖刚才的音波功威力,村长立时心凉了大半。 他明白,鸡妖之所以还没在村子里大开杀戮,全仗着村民们往日的威严还没有彻底消散。 等它明白过来这些村民并不像它想象中的那么厉害,消除了恐惧之心,村子里再没有什么能阻挡它。 陈元也明白这些。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怎么打消鸡妖的警惕。 陈元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鸡妖又不是人类,它身上的灵性还没到产生神志的程度。 讲道理或者欺骗,对它是没用的。 它只有一个死标准,那就是十丈距离,只要敌人进入十丈,那就立即逃走。 如果没法打消警惕,那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靠近鸡妖呢? 陈元忽然眼睛一亮。 既然没法打消警惕,那何不彻底激怒它,让它无法自制,自动突破警戒距离呢。 他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值得一试的法子,当即吩咐道:“大叔,麻烦你派人去邻村找十只雄鸡过来,一定要最好斗的那种。” 清水村的家禽都被鸡妖夷了族,要想找公鸡,只能去邻村买了。 村长纳罕道:“这里还有一只解决不掉,怎么又要找新的来?” 他现在对于公鸡已经有阴影了,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终生不再见到公鸡。 陈元道:“先不用问这么多,找来再说,明天早上出太阳以前,一定要把这些公鸡带到这里,切记不要迟到。” 村长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可还是立即吩咐村民去各村找公鸡。 眼见天已经晚了,村长把陈元带到自己家里休息。 第二天天还乌黑一片,陈元就起床了。 村长心中忧惧,因此一晚上都没有睡着,早早地在陈元门外等着了。 眼见村长像油炸的蚂蚁一样,在他门前一通乱转,陈元笑道:“大叔不用着急,顺利的话,早饭前就能把那畜牲解决掉了,到时候你还可以把鸡带回来炖一锅肉,这可是不常见的好东西。” 村长拉长着脸,无奈道:“大人说笑了,草民虽然没见识,可也知道这妖魔是不能吃的,人吃了就会变妖人。” “大人可梳洗好了,现在出发?” “不急,”陈元问道:“大叔家里可有好酒,快给我拿一坛过来。” 村长急道:“大人若想喝酒,等解决了那畜牲,回来后尽有大人喝的,我清水村老少愿把大人以后所有的酒钱都担下了,现在可不是喝酒的好时候。” 陈元笑道:“别多嘴了,这不是给我喝的,是给鸡喝的,快去拿来。” 雄鸡这种生物最是好斗,尤其是面对同类的时候,两只雄鸡相遇,一定要分出个胜负来。 那鸡妖既然已经成了妖,斗性更加强盛,哪里容许低等的凡鸡再对自己张口,一旦被激怒,怒火就能把警惕烧光,到时候他就有可乘之机了。 唯一值得担心的只有一件事。 那些普通公鸡还敢不敢向鸡妖开口? 如果到时候鸡妖的气息一露,那些凡鸡全都吓蔫了,那计划可就泡汤了。 所以陈元决定先用酒把那十只公鸡灌个半醉,半醉的公鸡可不知道个怕字。 没过多久,村长取了酒回来。 陈元打开瓶塞嗅了一下,清香扑鼻,倒真称得上好酒,用来给那十只公鸡践行,也不算薄待。 陈元心中好整以暇地想着,一边招呼了村长,往树林走去。 等到了昨天的老地方,派去捉鸡的村民早就到齐了。 他们每人手上提着个鸡笼,鸡笼里装着一只昂首挺胸,仿佛怒气充满的公鸡。 陈元早吩咐过他们,让把鸡带来的时候,先将它们的喙子栓住,因此虽然十只鸡都在这了,却还是一片清净,只互相敌视地看着彼此,时不时呼扇一下翅膀挑衅。 陈元让村民们把公鸡都取出来,先是用细绳栓住脚,随后给每只鸡都灌下一小盅烧酒。 他手牵着细绳,驱赶着这些公鸡往树林走去。 这些公鸡被灌了酒,身形有些蹒跚,可斗性却更加炽烈起来,一边高亢地鸣叫,一边扑过去,要和其他的鸡死斗。 清晨的宁静顿时被一片鸡鸣打破。 陈元长刀已经出鞘,他一手握刀,一手牵着绳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树林。 没过多久,只听树林里传来一声炸雷般的鸣叫,陈元身前的公鸡立即有三只整个鸡头全都爆开,剩下的七只仿佛受到了屈辱,非但没有噤声,反而更加拼命的叫了起来。 它们也不再互相撕打,反而一致朝向树林里面,一边叫,一边暴躁地刨着地面。 树林里的鸡妖见这些凡鸡竟然还敢挑衅自己,天性里的怒意压制不住的泛上来,接着又叫了两声。 声音高亢,仿佛能撕金裂石。 陈元早防着呢,要是被鸡妖远远地用音波震死所有公鸡,那他今天不是白来了吗。 他早就在观察鸡妖运用声波的规律,发现它每次高亢鸣叫之前,先会有一串低鸣。 因此在它低鸣之后,他立即运起体内元气,屈指弹在刀刃上。 一声悠扬的蜂鸣与高亢的鸡鸣冲撞在一起,各自的力道相抵,只在中间形成一阵气旋。 陈元身边的七只公鸡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还在不停地叫着,而且越叫越高亢,到最后甚至扑闪着翅膀,似乎要飞起来。 鸡妖怒不可遏,嗖的一声从树林里扑了出来。 它见到陈元先是一滞,可随即被七只公鸡的挑衅态度激怒。 这只鸡妖只是才通灵性,神志并不健全,根本无法摆脱好怒爱斗的天性。 虽然陈元就在眼前,可它还是直扑向那七只公鸡,一眨眼就到了陈元身前只有两三丈远的地方。 机不可失! 陈元握绳的手一松,七只公鸡立即向鸡妖扑过去。 那鸡妖的头飞速探出,一下一个,像啄虫子似的,七只公鸡转瞬间就全部殒命。 鸡妖志得意满,正要仰头高叫,却突然发现一把闪着寒光的长刀向自己刺过来。 它立即从兴奋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待要展翅高飞已经来不及,只得草草地扬起翅膀去拍打陈元的长刀。 鸡妖的羽毛虽远较凡鸡坚硬,可哪里能抵挡除妖司良匠打造的佩刀。 别说它的羽毛,就算是之前巨蝎坚固的外壳,也被这刀轻松破开。 只一瞬间,长刀穿透鸡妖的翅膀,陈元顺手一削,整只翅膀被削了下来。 鸡妖失了一只翅膀,再也没法飞行,心中顿时被恐惧占据,一时间竟然失去分寸,转身就想回去树林。 陈元哪会浪费这么好的机会,见鸡妖转身,他一把投出长刀,将鸡妖死钉在地上。 下一刻,眉心变得灼热,一束玄光射出打在鸡妖的尸身上,很快大量的妖物精元被带回来。 第七章、魔猿异变 妖物精元在陈元体内运行循环,迅速转化为气海中的元气。 每运行一周,气海中就有一口圆满的元气产生。 一直运行了四周,妖物精元这才耗尽。 加上之前从巨蝎身上得来的元气,陈元体内已经有足足十口元气,而打通命门穴只要九口。 陈元心中大喜,立即将九口元气填进命门穴,剩下的那口元气仍旧留在气海中。 命门穴先是有些轻微的刺痛,随后就是强烈的畅通感,让陈元舒爽得想要大叫一声。 他闭目内视,只见自身命门穴俨然发着微光,竟似与外在天地同呼吸。 当然这都是错觉,只有九个窍穴全都打通,建立内部循环,修士才能借助神庭与外在天地沟通,成就法相境。 他这才刚打通一个窍穴,距离那等境界还差很远,但确实可以说,已经开始超脱凡躯,一步步迈向非凡了。 陈元仔细感受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只觉得每一刻身体都在疯狂变强,不管是力量,速度,体质,敏锐,乃至眼耳鼻舌等感官,都开始变得不像普通人类。 他感觉自己现在随手一拳就能打死一头水牛,全力施为甚至可以徒手击毙猛象。 真是强得不像话! 还没等他从开窍的兴奋中回过神来,忽然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这一跳非常剧烈,陈元甚至感觉浑身气血都震荡了一番。 随后这种剧烈的心跳接二连三地袭来。 他把手贴在胸口,只觉得心脏砰砰的,竟像是要把胸腔撑开一般。 下一刻,他只觉得头脑中冒出一种仿佛要燃烧天地的怒火,这怒火刚出现,就像是要把他所有的思绪都赶走,只剩下杀戮。 随后他就发现全身上下到处都在刺痛,他低头去看手臂,只见上面竟然钻出密密麻麻的金黄色毛发。 陈元心知不好。 他一瞬间想起了神庭中的古怪魔猿。 这番变故多半和那魔猿有关,上次在神庭中,他就感觉那魔猿似乎对他不利。 只是一来还没发生什么,二来他也的确需要魔猿帮他提升实力,最重要是,他现在被拘束在除妖司,无处去查询魔猿来历,更不用说找人解决。 这才一直耽搁下来。 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出了状况。 陈元赶紧收敛心神,竭力摆脱那股怒意的影响,慢慢地怒意退去,金色毛发全都消失不见。 他当然不认为这样就彻底解决了问题,这不过是暂时把问题压制住而已。 回去后他要想办法尽快查明魔猿来历了。 陈元正在盘算该到何处去调查,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村长等人赶了上来。 眼见到陈元把鸡妖斩杀,村长等人全都喜笑颜开。 解决了这个祸患,他们终于又能正常的生活了。 众人一边把鸡妖的尸体用樟木箱子装好,以便隔绝煞气,一边簇拥着陈元往村子里走去。 留守在村中的老弱妇孺早就得到了消息,此时正围拥在道路两旁迎接陈元,每个人都探着身子,翘着脚尖想看清楚陈元的样貌。 他们可都知道那鸡妖有多凶,村里的青壮男人们结队围猎,还被那鸡妖抓伤了好几个,眼前这位年不过二十出头的小大人,竟然独自就斩杀了它,岂不让人惊心。 陈元现在有点明白武二郎当年打虎英雄的威风了,应该和他现在差不多吧。 只可惜他心里一直悬挂着魔猿的事,没心思享受众人的追捧。 村长还想着要请陈元喝酒的事,当下就要安排人去置办酒席。 陈元极力拒绝,终于把村长说通,最后只要了一间屋子暂做休息。 他急切地想去神庭中看看情况。 坐在村长特地给他准备的屋子里,陈元闭目盘膝,精神向神庭穴集中,下一刻他出现在神庭中。 刚进入神庭,陈元就是一愣。 与上次离开的时候相比,神庭竟然黯淡了许多。 等他仔细查看之后,这才发现,神庭中竟然飘散着黑色的烟气。 他连忙朝魔猿看去,心中不由得惊动起来。 魔猿雕像竟然又多了几道裂缝,不仅如此,裂缝中不断散发着黑色的烟气,看上去竟然要把整个神庭都污染了一样。 神庭是一个人精神储存之所,神庭被污染,也就意味着精神被侵夺。 这只魔猿是要侵夺他的精神! 又或者…它是要借体复生? 莫非它利用玄光给我摄入妖物精元只是附带,实际上是它自己在吞噬死去妖物的散碎神志,从而助自身复苏? 陈元心里充满了各种疑惑,更多的却是危机感,不管怎么样,魔猿的问题都要尽快解决,要不然恐怕会有大变故发生。 魔猿的事只能等回县城之后再想办法,他现在认识的人中,除了县丞王中成,只有队长林英豪修为最强,到时候看能不能想办法从他嘴里探出点什么。 陈元打定了注意,当下不再关注魔猿,而是查看起其他的变化。 他现在开了窍穴,神庭必然要有相应的变化才对。 果不其然,他立即见到角落里的赤金枪比之前更加凝实了,而且枪杆上开始出现一些鸟兽纹路。 法相由虚转实,最后显化,这就是通窍境的修炼历程,而随着法相越来越凝实,修士越能表现出特有的威能。 比如这金光诀的法相是赤金枪,他能让修士的元气带上锋锐的特性,有朝一日,法相显化,与同境界修士相争,可以说是无坚不摧! 除了赤金枪的变化,陈元不出所料地在魔猿脚下又发现一张画。 陈元把画展开,上面是一只威风凛凛的雄鸡,一瞬间陈元多了一门神通。 雏凤清音! 一种驾驭声音御敌的神通。 可以发雷霆之声震慑他人,也可以将声音拉长拉细,使声音如刀刃般锋利无匹。 这倒是可以和金光诀的锋锐特性相合,应该可以发挥不俗的威力。 最重要的是这个容易装逼啊。 他想起了前世看过的某部电影。 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 这风范不就出来了吗。 陈元把画挂到神庭的墙上,到处查看一番,见没有其他的变化,于是精神一动,出了神庭。 此时时间已近正午,他也不与村长等人照面,悄悄地牵了马,直向除妖司奔去。 回到除妖司,陈元立即去林英豪的官署回报事情经过。 林英豪见陈元竟然毫发无伤地回来了,脸上不由得露出惊诧的表情。 第八章、儒门书生 在林英豪看来,陈元刚拿到修炼功法,和普通人没有两样。 一个普通人去斗妖魔,哪怕是刚开始妖化的妖魔,纵然不死,也免不了要受重伤。 可眼下陈元竟然平安回来了,而且浑身上下没有半点伤口。 他狐疑道:“清水村的妖物解决了?” 陈元点头道:“解决了。” 林英豪沉默一会儿,说道:“给我详细说一说经过。” 在回来的路上,陈元就一直在想该怎么报告。 首先当然不能照实说,要不然他的实力就曝光了。 他的实力本身不算什么,只不过开一窍而已,除妖司的两个小队长都是开两窍的修士,队长更是四窍。 这三个人都可以轻松摁死他。 最关键的是他的提升速度,这是绝对没法解释的东西,而且他还不知道他神庭内的魔猿到底是什么身份。 万一是个受忌讳的东西,一旦被人发现了,他恐怕会立即被消灭。 更不用说,县丞王中成若是知道了他的提升速度,恐怕会紧张到睡不着觉,立即就要斩杀了他。 照实说是不行的,胡说也不行,毕竟有那么多人看到他的除妖过程,只要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经过。 既然不能胡说,也不能照实说,那只有尽力把鸡妖的实力往低了说,试着蒙混过关了。 于是陈元回道:“没什么奇特的地方,就是一帮村民没什么见识,那只雄鸡就只是好斗了一些,他们就认成了妖魔,其实不过比寻常公鸡凶猛一些罢了。” “那只鸡被村民们赶出村子,早就已经野化了,为了把它引出树林,这才耗了这么久,若不然昨天当晚就能回来了。” 林英豪点了点头,没有怀疑他的说辞。 这个年头,村民们多不读书,也没什么经验见识,说话喜欢夸张,这都是他们经常遇到的事。 之前甚至有下面呈上状子来,说某某村闹鬼,每到晚上就会有莫名其妙的巨大声响在村子里回荡。 最后除妖司前去调查,发现只是某户人家打鼾声音过大而已。 林英豪没了兴致,摆摆手让陈元出去。 过了半晌,却发现陈元还在原地站着,没有要走的意思,问道:“还有事?” 陈元现在有些犹豫。 他想跟林英豪打听魔猿的事,但他又不确定这东西会不会犯忌讳。 这鬼地方犯忌讳的东西可太多了,一旦被人怀疑他和那些东西产生了联系,别人甚至可以不求证据,直接把他斩杀。 更何况,陈元现在还不清楚林英豪和王中成是什么关系。 如果他和王中成私交很好,一直在替王中成盯着陈元,那他忽然打听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岂不是立即就要被王中成注意到。 想了半晌,陈元最终决定,不能这么急着找林英豪打听,当下笑笑说道:“连着执行了两次任务,有些疲倦了,想找队长告假一天。” 林英豪一怔,随即点头说道:“你是该修养了,明天不给你安排案子了。” 除妖司虽然并不怎么把这些差人当人看,可到底不会故意让他们送死。 除妖过程中,差人们会沾染煞气,如果连续执行任务,煞气积聚不散,差人们出事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 所以除妖司按惯例都会允许差人每执行两次任务就修养一天。 陈元点点头,转身就要走出官署。 只听林英豪又道:“对了,等会儿晚一些走,会有儒门的先生过来除邪煞气。” 陈元疑惑道:“儒门先生来除邪煞气?这是为什么?” 林英豪道:“除妖司惯常和妖魔打交道,难免在身上积淀煞气,煞气留的久了,人也就慢慢受它影响,轻者变成疯狂人,重者甚至可能变成妖魔。” “所以朝廷向儒门请求,每月来除妖司清扫煞气,虽然不能彻底解除祸患,但也能大大缓解除妖司差人们入魔的危险。” 原来如此,这倒是件大好事。 陈元向林英豪拱手道谢后,没像之前一样回到住处,而是走去值房,等着儒门高人到来。 快到掌灯的时候,一阵脚步声由远到近,很快三位队长,连同一个看上去只三十来岁的文弱书生走了进来。 值房中众差人连忙站起来行礼,看样子都对这位书生很敬重。 陈元虽然没有见过书生,也有样学样,跟着一起行礼。 两位小队长亲自给书生摆好书案,请他落了座,随后吩咐中差人在书案前面坐好。 书生向着众差人微微点头,随后从书囊中取出一本书。 大周的文字与前世多有相似之处,再加上陈元的前身也读过几年书,因此能认出封面上的字,知道这是一本叫作《义衡》的书。 书生随便翻开一页,开始读了起来。 他诵读的声调十分怪异,有点像陈元前世听过的和尚道士们诵经念咒的声音。 随着诵读声响起,陈元感受到,从书生身上散发出一种气息,这种气息光明正大,而又刚强不屈。 只一瞬间,这种气息就从除妖司衙门横扫而过。 除妖司差人们往日里除妖带回来的煞气不甘于被这正大之气降伏,全都翻滚冲撞起来。 这正邪之气相激相荡,竟然在整个除妖司掀起一阵阵旋风。 到底是书生的正气更强一些,没过多久,煞气被扫荡殆尽。 往日里,人们稍微靠近除妖司,立即就能感受到气温急剧降低,此时经书生念诵圣贤文章,正大之气扫过,气温顿时回暖。 连下面的众差人,身上的煞气被冲刷去之后,也顿时觉得身心轻松,于是纷纷向书生道谢。 陈元也跟着众差人一起道谢,但他心中却仿佛惊涛骇浪一般。 陈元比其他的差人感受更深,他不仅有煞气被清除的感觉,同时也感觉到一直盘旋在自己周围不去的那股暴虐之气也受到了弹压。 这位儒门先生能帮他压制魔猿? 这简直是在他要睡觉的时候,别人递了个枕头过来。 陈元心中立即振奋起来。 他恨不得立即把这个书生拉到一边请教,可他很快压制住自己的冲动。 不能草率从事,这位书生看上去地位不低,他未必会把自己这等低级差人看在眼里。 而且周围这么多人,要谈事也不方便。 最好还是等过后再到他门上拜访。 第九章、拜访林源 书生念诵完圣贤文章,在队长陪同下走了出去。 儒门高人上门清除煞气,除妖司按规矩要备下礼物,林英豪这是献礼去了。 毕竟读书人也要吃饭的,不能白让人家干活。 这一边,陈元找到位在除妖司半年以上的老人,打听书生的身份。 最后得知,书生姓林名源,字从渊,号敬庵,是在城外办私塾的一位先生。 陈元把信息默默记下来,走出了除妖司衙门。 正所谓改日不如撞日,既然今天碰到了,说明二人有点缘分,陈元决定立即去书生家里拜访,探探书生口风。 如果这位敬庵先生是一个目无下尘,不屑与他这等差人交往的人,那只好再想办法。 不过从他今天的表现看,林源不是这等狷介之人,要不然也不会每月都答应来除妖司走动。 如果林源不难相处,那他就可以接下来打听儒门修行的事,看样子儒门修行似乎可以压制魔猿的复苏,这个机会不可错过。 陈元一边想着,一边往县城专卖文房四宝的店铺走去。 要上门拜访,哪能不带礼物。 向圣人求教尚且要有束脩。 陈元挑了一方上好的罗纹砚,让店伙计包好后,提着向城外私塾走去。 私塾在城外十几里处,处在几个小村庄中间,周围村庄孩子要上学,都会选择这里。 这处私塾是林源一手操办起来,一方面是为了赚些束脩维持生活,更多的确是为了发扬儒门之道。 因此但凡遇到那等家境贫寒,实在拿不出学费的孩子,他干脆一概全免,甚至常常接济些口粮,因此林源在周围村中很有威望。 因为是家办私塾,所以林源的住处就在私塾后面。 陈元从私塾的正门,转到后面的小院。 院子是用竹篱笆围起来的,看上去有围栏,实际上什么也拦不住。 陈元从篱笆外往屋里看去,只见书房纱窗上,在蜡烛照射下投上了一个剪影,看样子正是刚刚才见过的林源。 林源手里拿着笔,似乎要写什么,可又有些踌躇,因此笔只是横握着,却并没有写字。 陈元正要叫门,却见纱窗上又多了个影子,看样子竟是个窈窕的女子。 女子在林源对面坐下来,开始给他研墨。 红袖添香啊! 这位林先生还真是读书人中的人生赢家。 陈元想了想,还是走到大门前敲了两下。 虽然不想打扰人家卿卿我我,可没办法,谁让他事情紧急呢,谁知道神庭中的魔猿什么时候发难。 窗纱上的一对剪影受了惊动,女子很快隐去身形,林源则走出院子,查看是谁夜晚来访。 见到陈元,林源有些吃惊。 他记性不错,还记得陈元是除妖司的一名差人,只是不知道他为何深夜来访,不由得有些纳闷。 “敬庵先生,深夜来访,打扰了!” 陈元恭恭敬敬说道。 林源打开门把他迎进屋内,问道:“不知官差夜晚来访,所为何事?” 陈元将手中砚台恭敬地摆放到书桌上,说道:“初次拜访,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林源打量砚台两眼,见是方上佳的罗纹砚,用料考究,做工精美,市面上至少要十两银子才能买到。 据他所知,除妖司普通差人一个月薪奉也才二两银子。 他不由得一惊,笑道:“这实在太贵重了,无功不受禄,请恕我不敢接受,官差如果有什么事要吩咐,还是请直说吧。” 陈元沉吟片刻,说道:“不瞒先生,在下年少时也曾读过几年书,不幸父母早逝,未能卒业,结果蹉跎下来。” “今天在除妖司听先生诵圣贤法言,直如振聋发聩,只觉得这才是世间一等一的学问,若与这等学问失之交臂,这一生真如白过。” “因此在下不揣固陋,深夜来访,就是想请教先生,我是否能有缘分修行儒门之道。” 陈元知道,读书人是最难对付,也是最好对付的。 难对付在于,他们各有各的性情,各有各的忌讳,而且常常被个人的性情忌讳困住,以至于显得不近情理。 因此很多时候,你拼命夸他们,可能反而惹得他们不乐意。 好对付则在于,不管这些书生有什么独特的性情忌讳,只要你夸赞他们信服的大道,他们肯定会心中喜悦,乐的与你交谈。 果不其然,听陈元这么崇敬儒门之道,林源脸上露出笑容。 “原来是为这个,”林源笑道:“你怎么不早说。” 说着从背后书架上取下一本旧书,递给陈元道:“我修的是儒门《义衡经》,具体修行法门都在上面了,你尽可以带回去细细检阅,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可以随时来找我。” 陈元目瞪口呆地盯着林源递过来的书,干涩道:“就这么给我了?” 这怎么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啊,这种修炼功法不应该视若珍宝,轻易不能示人吗? 怎么他随口一说,这位敬庵先生就把功法给他了呢? 林源笑道:“官差不曾了解过儒门修行吧?” “先生叫我中阳吧,”陈元道:“确实不曾了解过。” 他随口给自己取了个表字。 既然要修行儒门功法,以后少不了要和书生打交道,表字是不可缺少的。 林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个年轻官差竟然会有表字,看来真不是粗俗武夫之辈,当下对陈元又多了几分亲近之感。 随即他说道:“中阳有所不知,我儒门修行与佛门和仙门两家不同,更不用说邪魔六道,乃至寻常武道。” “儒门修行多不能用来杀伐,以至于儒门有三种至尊法相,十三种次等法相,共有十六种法相,也就是有十六个修行法门,其中只有七个法门是主杀伐的,其他的九种虽然各有玄妙,却不能与人对敌。” 法身境有三品,能修成一品法身,到达道之极境者方为至尊法相。 这种法相儒门有三种,不愧是能和佛门,仙门鼎立,甚至能隐隐压大周皇族一筹的传承。 只听林源又道:“就像我修持的《义衡经》,用来祛除邪祟,震慑妖魔,护体防身则有余,但要想用来伤人,却力有未逮。” “而且,要想修持儒门经典,必须让自己的精神与经典相应,至少不能相违背,不然绝对无法修成,既然如此,那又何必怕人修行呢。” 第十章、儒术九阶梯 陈元总算是听明白了。 大体说来就是,儒门修行法门大多没什么威力,所以除了那七门用来杀伐的功法,其他的不用担心被坏人得到。 而且如果能修炼成功,说明对方也不会是什么坏人,所以更不用担心。 听林源说这门《义衡经》功法没有威力,陈元心中有些失望,可很快就哑然失笑。 他又不是来寻求杀伐功法的,他是来想法子压制魔猿的。 只要能压制魔猿,凭借神庭玄光的效力,他的修炼速度绝对快得像飞,哪里还需要别的什么杀伐功法。 于是陈元拱手道:“既如此,那么就多谢先生了。” 林源摆手道:“说什么谢不谢的,其实儒门向来都希望能有更多人修炼儒术。” “儒术不同于仙门,仙门的根基在天地之力,而儒术的根基却在人道之力,只有更多的人修炼儒术,这天地间才会多几分浩然气,而少一些邪祟阴险。” 陈元心中暗自思索。 听林源这意思,似乎是说,如果有更多的人修炼儒术,天地间浩然气就会更多,而以浩然气为根基的儒门也就越强。 怪不得儒门这么热衷到处办学。 当然这倒不是什么可指责的点,毕竟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至少客观上确实让更多人得以识字明理,也算是功莫大焉。 陈元瞧着林源似乎谈兴不错,当即向他请教儒门修行的问题。 林源也正心中憋闷,想和人谈讲。 平阳县虽然有不少读书人,但其中求科举的多,想修行的少,他往日里也没什么人交流心得,如今得了个陈元,立即抓住机会满足一下自己的谈兴。 林源说道:“儒门修行看上去容易,实则最难,天下书生虽多,可是有天赋修持儒门经典的却少,这少部分人中,能静下心来,平息心中杂念,一意诵经的更少。” “所以中阳你回去后不要心急,如果修行不成功,也不要过于苛责自己。” “假使你天赋足够,开始修炼的第一步就是筑基。” 听林源要讲到正式修炼内容了,陈元立即打起精神,要把他说的话全都牢牢记在脑子里。 林源道:“儒门修行,与武道通窍境相应的就是筑基,武道有九窍,儒门则有九阶梯,升上九层阶梯,则能显化法相。” “儒门不修元气,不开窍穴,只养浩然气,运用浩然气将儒门的经典印刻在自己的精神中。” “每级阶梯一篇,共九篇文章。” “其中第一篇文章是基础中的基础,儒门共十六个法门,也就是有十六篇基础文章可用,我手中只有《义衡经》,你可以试试是否与你相应,若不相应,恐怕只能去府里再寻机会了。” “印刻了第一篇文章,也就是打下了基础。以后每日持诵这篇文章,然后多读书明理,浩然气自然增长,等浩然气达到极限,你就可以印刻第二篇文章,以后也如此类推。” …… 林源事无巨细,把修行所需注意的事,都给陈元剖析出来,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到深夜了。 陈元歉意道:“敬庵先生,叨扰多时了,实在抱歉,等以后有时间了再来聆听教诲。” 说着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林源正要送他出门,忽然见到桌上的砚台,笑道:“这方砚台实在太贵重,我用不得这么值钱的东西,咱们君子相交,也不用拘这些俗礼,中阳你还是带回去吧。” 陈元摇头道:“反正已经没法退货了,这方砚台要么敬庵先生用,要么我用,先生要是用不得,那我就更用不得了。” “先生还是收下吧。” 林源还要推辞,忽听得内室传来两声咳嗽。 他愣了下,向陈元告声罪,转身进入内室,没过一会儿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支香。 “我倒糊涂了,”林源笑道:“砚台我就收下了,这支香你拿着。” 林源把香塞进陈元手中,说道:“筑基最怕的就是思虑纷扰,多少儒门修士就是败在了这一关,这支安魂香有静神的效果,对你大有益处,你拿回去吧。” 陈元心中讶然。 能对修炼有效果,在哪都是硬通货,相比于那方砚台,这支香才真正能称得上贵重,林源竟然就这么给了他。 再想一想他刚才事无巨细地给自己说明修炼的关节,陈元一下子意识到,眼前这位的确是真正的儒门高人。 他没有推辞,拱手道:“那就多谢先生和娘子了!” 刚才里面的咳嗽,应该就是那位女子在唤林源进去,然后提醒他安魂香的事。 林源脸上露出笑容,说道:“朋友有通财之谊,你我师友之间,正该如此。” 随后林源把陈元送出门。 陈元回到除妖司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大门自然是早就关闭了,所幸差人们住的院子院墙不高,轻轻一纵就能跳过去,而不会惊动他人。 陈元回到房中,也不脱衣服,草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他很早就起床了,随便吃了些东西,立即把那本经过林源注解的《义衡经》打开阅读起来。 把经书翻了一遍,陈元这才明白,《义衡经》本身,或者儒门任何经典本身都不是修行法门。 真正的修行法门,是历代大儒从经书里提炼出来的一段简短的偈语。 要在精神中印刻的不是厚厚一整本《义衡经》,而是那短短百多字的偈语。 这让陈元松了一大口气。 要想印刻偈语,需要很多仪式,包括念诵的语气,节奏,韵律,声调之高低,也包括踏步的配合,呼吸的频率。 所有这些都配合起来,才能让人调动起浩然气,在精神中印刻下经文。 这一天陈元没有安排案子,正好在家里多番练习,只有把这些都熟悉了,不出一点错,才能开始筑基,要不然,一旦在筑基的过程中出了岔子,他轻则受伤,重则彻底损坏根基,可不是闹着玩的。 林源本来的意思是让陈元先领会《义衡经》 的意思,等过上一年两年,领会的彻底透彻了,再在他的看护下开始筑基。 可陈元哪里等得了这么久。 而且他也不可能在林源身边筑基,万一过程中魔猿被发现了,林源还不知道对他是什么看法呢。 通过这两天的观察和思索,陈元越发感觉,魔猿与妖魔更相近,一个儒门高人和妖魔应该是水火不容的。 若被他知道了,陈元神庭中竟然有一只近乎妖魔的东西,他指不定当场就除魔卫道了。 第十一章、筑基 陈元花了一整天去练习修持《义衡经》所需的仪轨,包括念诵的四韵八腔,和脚踏的玄公步。 他现在已经开了一个窍穴,身体早非凡人,神志也更加强健,花了一天工夫,竟然把这些都练习得滚瓜乱熟。 陈元于是决定,当晚就开始儒门筑基。 谁知道明日会不会被安排案子,到时候事情冗杂,更加没有时间筑基了。 更不用说,万一遭遇妖魔,受了重伤,又或者神庭魔猿出了状况,那可就为时晚矣。 陈元一边在心中默演筑基的仪轨,一边等着时间慢慢过去。 到了子时,院中差人们都睡下了,道路上也不见了人影,陈元这才带上安魂香,跳墙出去,往城外一座破庙奔去。 他不知道筑基会有什么现象,为防止惊动别人,当然是找个没人的地方才好。 到了破庙,陈元四处查看一番,免得有乞丐在里面寄身。 这破庙只有一间佛堂,几间僧房,早已经朽坏不堪,并没有乞丐的踪迹。 陈元放心下来,他花了半刻钟调整呼吸,平息思虑,随后把安魂香插在供桌的香炉中点燃。 袅袅青烟弥漫开来。 安魂香并不像其他的香那样有烟火气,反而凉凉的,甜甜的,陈元一嗅到,只觉思虑顿时一片清明。 果然是好东西! 他心中对林源不由得更加感激起来。 人投我以桃,我报之以李,这是他与人交往的原则。 王中成要害他,所以他总有一天要除掉王中成,只是现在羽翼未丰,只好暂时按下不管。 同样的,林源待他以诚,他以后有机会了自然也要报答。 等心中思虑渐渐平息,陈元开始踏起玄公步,同时配合着步法,以四韵八腔的方式念诵起《义衡经》偈语。 随着念诵声响起,他立即感受到天地间有种正大刚强的力量,正是之前林源在除妖司发出的那种力量。 浩然气! 陈元心中虽喜,却仍然保持古井不波的心态,继续念诵偈语。 他的声音仿佛具有特殊的力量,可以振动浩然气,慢慢的,浩然气被引了过来。 陈元用精神引导浩然气,开始凌空摹写那百多字的《义衡经》偈语。 花了两刻钟工夫,一篇偈语摹写完成,那百多个字发着金光,悬浮在他面前,随即在他的精神引导之下,向他的心神中收敛过去。 只要将这篇文章收敛进心神,那就算印刻成功了,也就完成了筑基。 偈语只是一闪,就没入心神之中。 陈元还没来得及惊喜,忽然感觉心中升起一股怒火,刚刚没入心神中的偈语竟然被强行逼了出来。 紧接着他耳旁仿佛听到一声桀骜的咆哮,那百多字的偈语,被咆哮声冲击,竟然化作漫天金星,消散不见。 失败了? 陈元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义衡经》的力量根本压不住魔猿。 儒门十六门修行功法中,有三门至尊功法,又称为通天功法,可以直达一品法身,道之极境。 另有五门功法,虽然次一级,但也可以修成法身。 这《义衡经》只能到法相境,层次又低一层。 而魔猿却很明显级别要高的多。 陈元虽然不敢保证魔猿能有一品层次,但很明显它至少也是法身层次魔物,所以他才不能成功用《义衡经》筑基。 陈元心中凉了半截。 那岂不是说他要修持法身境的儒门功法? 他上哪去找这种儒门高人,而且就算被他找到了,对方也不一定会传授他功法。 儒门虽说急于发扬儒门之道,可对法身层次的功法,仍旧十分重视,不可能轻易传人。 而且他也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刚才不仅筑基没成功,反而惊动了魔猿,让魔猿又多复苏了一分,他现在时刻都感觉到心中怒火翻腾,低头看一眼双臂,金黄色毛发好像就要钻出来。 怎么办? 陈元心中念头急转。 高级别的儒门经典没法寻到,那就自立经典! 他忽然冒出这个想法,随即两眼一亮。 这个世界的高品级儒门经典他看不到,可前世许多顶尖儒家篇章他却很熟悉。 从义理之精微上讲,不敢说一定能比得上通天功法,至少比《义衡经》要强太多。 谁说那些经典篇章就不能做筑基功法呢。 陈元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这个世界的儒门法相,其实就是儒门之道的显化,因此越是义理精微,其显化的法相品级也就越高。 前世那些经典篇章既然如此高深,为什么不能印刻到心神中作为根基呢。 于是陈元不再迟疑,他准备试验这个想法。 反正他也没有时间再去找其他的儒门高人求助了,魔猿看上去随时都可能苏醒。 陈元重新踏起玄公步,嘴里念念有词,只是这次他口中念诵的却不再是《义衡经》偈语,而是前世一篇石破天惊的文章:太极图说! “无极而太极。” 首句一出,周围的浩然之气顿时沸腾起来,震荡,翻滚,直欲咆哮。 真有用! 陈元心中大喜,继续书写下去。 “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阳变阴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五气顺布,四时行焉。五行一阴阳也,阴阳一太极也,太极本无极也。” “五行之生也,各一其性。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二气交感,化生万物。万物生生而变化无穷焉。” 这是立天道之根本,由本源的无极太极,到万物之生生不穷,全都包含在其中。 陈元书写到此处,浩然气的震荡与翻滚已经扩散开来。 整个天地之间,到处都有浩然之气,万物都在此浩然之气大海中,而此时这片大海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搅动起来。 全天下的儒门修士立即警觉起来。 …… 神京城北,崇圣山,太学。 太学是大周最高学府,儒门之圣庭。 凡太学学生,至少也有七层阶梯以上的修为,太学教授全都是法相境以上。 这还罢了,最重要的是,儒门魁首也长驻太学之中。 此时太学师生全都被浩然气的波动惊醒,聚集到儒门大宗师院落的前坪中。 在儒门,法身境可称宗师,一品法身可称大宗师。 当今的儒门魁首,就是位一品大宗师,这是儒门与仙门,佛门,乃至大周皇室抗衡的真正底气所在。 前坪上的师生没等多久,大宗师的院门被推开了,走出来两位老儒,这两人一个面容清癯,神情严肃,另外一个则体态丰圆,满面和气。 众师生连忙围上来打听:“两位宗师,大宗师可说什么了?” 那面容和气的摇摇头,叹道:“大宗师也不知是何缘故,今天晚上大家就不要睡了,就在这里守着吧,万一有什么状况,也好及时应对。” 众人连声应喏。 却听和气的宗师接着笑道:“大家也不要太紧张了,浩然之气神秘莫测,偶尔有些波动很正常,不一定就会出什么变故。” 他话音刚落,就听远方一声悠扬的钟声传来。 众人神色愕然,全都转头向钟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那里是祭天地坛。 第十二章、筑基成功 祭天地坛就在太学隔壁山巅,是太学师生举行重大活动,祭告天地的地方。 天地坛上有大悬钟,凡有祭祀,必敲钟以告天地。 而天地间有大事发生,悬钟也会生感应而自鸣。 从一响到九响,单数为大祥大庆,双数为大灾大孽。 此时大半夜里,悬钟忽然响了起来,太学师生全都悚然而惊,却默然无声地听着,想知道这悬钟究竟会响几声。 …… 平阳县外破庙中。 陈元摹写《太极图说》已经到尾声,随着最后一句“大哉易也,斯其至矣!”写完,整篇文章发着金光浮在他眼前,浩然之气向心凝聚,拱卫在旁,如同帝王升座一般。 这就好了? 陈元不确定地看着眼前的文章,从刚才的动静来看,他明白这篇文章比《义衡经》要强,可能不能压住魔猿,他却不敢肯定。 只是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只是试试看了。 他用精神引导着这篇《太极图说》往自己心神中收敛过去。 很快那声桀骜的咆哮再次袭来,《太极图说》只轻轻地摇荡一阵,很快沉入心神。 咆哮声不甘的又响了几次,可是丝毫无法撼动《太极图说》,最终沉寂下来。 完了? 陈元有点惊讶,他还以为两者会有场惊天动地的争斗,没想到竟然这么平静无波的完成了。 那魔猿也太怂了吧。 …… 太学。 众人翘首听着悬钟连响了九次,全都沸腾起来。 九是单数,自然是吉庆。 可能让悬钟自鸣九次的吉庆,他们别说见过,连听都没听过。 众人下意识地就想去找大宗师解惑,刚回身,却发现皓首苍髯,身形魁伟的大宗师已经出现在院门口。 那名面容和气的宗师许伯阳,以及严肃的宗师魏清光连忙赶到大宗师身边。 “先生,悬钟九响,弟子闻所未闻,还请先生解惑。” 魏清光问道。 魏清光是大宗师亲传弟子,同出儒门紫阳儒一脉,而许伯阳却走的是儒门伯安儒的路子。 虽然道路不同,但彼此还算融洽,而且大宗师是整个儒门魁首,夙为儒士钦服。 大宗师道:“上一次悬钟九响,还是伯安圣人显化法相的时候,已经是五百年前的事了。” 许伯阳和魏清光全都一惊,急道:“先生的意思是…” 大宗师面色沉重,点点头说道:“没错,天下又有新的通天传承出世,给我取一份人榜来。” 立即有太学生跑去取最新的人榜。 大周皇朝为加强对江湖的控制,派龙骧卫探查江湖情况,设天地人三榜,分别记录法身,法相和通窍境高手。 如果有谁走出新路,建立新的通天传承,最有可能在人榜中产生。 刚离开的太学生很快又跑了回来,大宗师接过人榜,带着魏清光和许伯阳走到屋内,开始从头检阅。 大宗师先把儒门的弟子排除。 儒门弟子中虽然有不少俊杰,可他了解他们的情况,他们不是那等能开一代之先的天才。 除去儒门后,他在榜单上从头到尾看起来,很快他指着排名第五的名字道:“秋水斋的池明明怎么样?” 许伯阳二人心中一沉。 许伯阳道:“池明明修玄女法相,却与法相的法意不相应,因此一直困在神庭穴,没法显化法相,若要显化,恐怕只能走一条新路。” 秋水斋属仙门一脉。 如果真是池明明,那仙门声势又要强盛几分了。 当朝首辅好道,因此近几十年多优待仙门,还发誓要在大周各地建九九八十一座真武道场。 儒门本来已经受到压制,如果仙门再多一条通天传承,儒门连同佛门恐怕几百年都难喘口气了。 “江东王氏的王玄机如何?” 魏清光指着排名第七的名字道。 大宗师摇头道:“王玄机天赋高绝,远迈王氏先祖,只是王家积累尚浅,不可能产生通天传承。” 王家是江东大族,也是法身世家,其家传铜钱法相可直达二品法身。 可即便如此。要想由二品领悟一品境界,仍然难如登天。 过了半天,大宗师又道:“你们怎么没人问他呢,是忌讳什么吗?” 说着指向排名第三的那个名字。 怒罗汉。 许伯阳两个脸色都是一变。 这怒罗汉是佛门大行寺当代首徒,惊才绝艳,人都道怒罗汉必将承担起大行寺道统。 结果没想到,两年前怒罗汉忽然宣称佛门之道为邪说,破门而出加入邪魔六道,发大愿要建立新道统。 从此后佛门首徒,变成了邪魔六道玄字辈排名第一的玄甲。 如果这次建立新通天传承的是这位怒罗汉,那无疑是最糟糕的结果。 儒门,仙门和佛门虽然互相争胜,但到底同属正道,以护持天下为己任。 而邪魔六道却完全不可理喻,以迎回六大邪魔为宗旨,若是被他们得逞了,天下又会生灵涂炭了。 许伯阳叹道:“也未必就是他,这榜上前二十名的俊杰,哪一个都是惊才绝艳,即便其他的人都走了现有的道路,但说不准哪个就出了岔子,另创了新路。” 三人将榜单又看了几遍,到底还是没能确定。 除太学以外,仙门三脉的云门山朝天观,望月湖秋水斋,铁围山束剑阁,佛门二寺的大行寺,菩提寺也都纷纷议论,想要确定究竟是哪一家弟子建立了新的传承。 大周皇朝自有传承,只是先帝早逝,当今匆匆继位之时,修为尚浅,竟然被首辅压制住,因此对这个消息尚没有什么反应。 倒是首辅对此事十分看重,立即派出龙骧卫到大周各地查访,想要把这个建新道统的人找出来。 一时间天下风起云涌。 …… 平阳县破庙。 陈元还不知道自己招惹了这么多人关注,文章印刻完成后,他立即感受到,原本时刻缠绕着他的暴虐气息一下子消散了,他的心境又恢复了之前的清明。 他立即明白过来,魔猿的问题总算是暂时解决了。 陈元惊喜之下,立即就想进入神庭看看里面状况如何,只是眼见外面天色已经大亮,马上就到除妖司点卯的时间。 不得已,他只好灭掉安魂香,离开破庙赶回除妖司,等解决了今天的案子,夜静无人时再进入神庭细细查看也不迟。 第十三章、第二法相 门房秦大爷刚把角落里的小门打开,就见陈元从外面赶回来。 他心中有些诧异,但是并没有多想。 这些除妖司差人过得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平日里总是绷紧了精神,闲下来的时候生活放纵些是很正常的。 夜不归宿都是寻常操作。 陈元随意和老秦搭讪了几句,得知王中成昨天竟然真的派人来给他指定了案子,结果被林英豪给强行拦下来了。 这让他有些意外。 看来林英豪和王中成并不是一伙的,至少林英豪不会无原则的彻底依附王中成。 这让陈元轻松了不少,总算不用担心林英豪会替王中成盯着他。 当然,他也并不天真到以为林英豪会替他硬抗王中成。 一切还是要靠自己。 巳时正,林英豪带着一个面生的年轻人进来了。 年轻人名叫郑小六,二十岁出头,看上去有股子机灵劲,是新来的差人,顶之前巨蝎案中死掉的差人的缺。 林英豪离开后,肖平点了自己小队中的队员,开始出去执行任务。 这个案子就在县城附近不远的村子里。 村子里有个老翁,养了三个儿子和一个闺女,结果到老了之后,三个儿子互相推诿,没人愿意照料老翁。 只有一个女儿偶尔接济一下,但女儿在夫婿家不顶事,因此纵能接济,也是有限。 就这样,老翁竟然活活气死了。 死后一口怨气闷在心中,结果发了尸变。 守灵的当夜,老翁诈尸,见人就打,三个儿子被他掐死了两个,唯一还算孝顺的女儿,被吓得一口气没喘上来,也死了。 从那以后,这老翁就日夜在村子里晃荡,人都说他是在寻唯一活下来的那个儿子。 肖平带人赶到,没费什么工夫就把正在游逛的老翁找到。 这老翁不过是心里憋了口气,还根本称不上有什么修为,被新来的郑小六轻松制服,陈元根本没来得及出手。 陈元估计就算他出手了,也未必有什么报酬,这老翁还根本没来的及成妖魔,随便一个壮汉就能把他制服,只是村里人见好好一个死人忽然活过来,都吓破了胆,这才任他游逛了两天。 轻松解决了案子,众人回到除妖司,陈元见没什么事,偷空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神庭查看了。 刚进入神庭,他立即发现,四处飘散的黑烟不见了,神庭又恢复了之前的明净。 他连忙转身去看魔猿,却不由得吃了一惊。 魔猿身上满布着密密麻麻的裂缝,似乎随时都能破开外面的一层壳,从里面跳出什么来。 可是这些裂缝中却不再有黑烟冒出来。 最惹人注目的是,魔猿右手腕上竟然箍着一根铁链,铁链有拳头粗细,由魔猿处向上延伸,直到大殿的屋顶,最后穿透屋顶,通往大殿外面不知道什么地方。 陈元心中惊异,当即就想跑出大殿,看看这根铁链到底通往何处。 刚走到大殿门口,却见外面是无穷的混沌,他还没迈出去,就觉得浑身发寒,仿佛要被冻僵了一样。 他连忙又退回来,明白外面是去不得了。 神庭是人的精神之府,精神只能收敛在神庭中,而不能外出,除非到了法相境,精神与法相相合,显化在外面。 既然不能出去,那就只能另寻办法。 陈元看看拳头粗细的铁链,心中一动,纵身一跃,跳到铁链上面,手脚并用向大殿屋顶攀爬上去。 很快陈元就爬到屋顶的琉璃瓦下。 铁链从瓦片中穿过,留下海碗大小的一个窟窿。 陈元从洞口向外望去,外面仍旧是无穷的混沌,就像大殿门外一样。 所不同的是此处所见的混沌中隐约有一尊巨大的人影轮廓。 这尊人影盘膝坐于混沌之中,一手握着铁链,一手托着一盏灯,灯芯发着暗弱的微光。 陈元心中越发惊讶起来,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状况。 难道这就是他修持太极图说产生的法相? 可是从没听说法相居然能跑到神庭外面去的。 难不成是嫌他这座神庭简陋,容不下这尊大神。 陈元忽的愣住了。 倒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以太极图说的层次,产生的法相绝非寻常功法可比,就算是这个世界的通天功法,也未必就比它强。 太极图说可以说是数百年宋明道学开山之作,无论程朱或陆王,都对它尊敬有加。 更曾听说,太极图说所依据的太极图来自陈抟老祖,因此深含道家义理之奥妙。 如此兼宗儒道之雄文,自然绝非凡品。 可是这尊法相既然在神庭之外,他又怎么运用它呢,难道只是用来镇压魔猿? 那岂不是大材小用。 正这么想着,忽然见到巨大身影托于掌心的灯盏向洞口飞了过来,眨眼间就穿过洞口,进到大殿里面,悬浮在陈元眼前。 灯盏样式古朴,里面没有灯油,却散发着黯淡的灯光。 陈元从铁链上跳下来,灯盏也跟着飞了下来,始终悬在他面前。 他好奇地把灯捉在手里,仔细观察起来,却始终不得其妙。 这灯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陈元心中疑惑,看上去除了不用添油就能发光外,好像没什么其他用处。 而且它只是在神庭里亮,而不是在外面,这么看,它连照明的功能也发挥不了。 陈元刚想到“外面”这个词,灯盏忽然凭空消失在他眼前。 他愣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连忙退出神庭。 果不其然,当他精神回归,马上就见到悬在自己身前有一盏古灯。 古灯散发的光芒很微弱,可哪怕外面大太阳照进来的光芒也遮盖不住它。 来到外面,陈元立即发现周围的五行元气全都汇聚到灯盏中,然后被古灯用作燃料,绽放出光彩。 原来灯光是这么来的,可是它究竟有什么用呢? 陈元拿过古灯,向灯芯的火焰瞧去,却发现通过古灯的火焰看去,世界变得大不一样。 天地还是那个天地,万物还是那些万物,可是万物上都缠绕着形形色色的丝线,这些丝线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着。 这是什么? 陈元心中好奇,他举着这以五行为料的琉璃盏,在屋内四处观察着,很快墙角的一张蛛网吸引了他的注意。 第十四章、转接因果 蛛网上粘着一只苍蝇。 陈元通过琉璃盏的灯光去看苍蝇,只见它身上缠绕着丝丝缕缕的细线。 这些细线有的指向这屋子中的物件,也有的穿过墙壁,指向不知何处的什么东西。 细线颜色不一,主要可以分为红色系,和偏黑灰的颜色,也有的是几乎无色的透明丝线。 另有一种却是变幻莫测的丝线,颜色似乎不确定,在黑与红之间不断变幻。 此时苍蝇和蜘蛛之间的丝线就是如此。 这两者之间的丝线本来是近乎漆黑,然而当陈元把注意集中过来之后,丝线的颜色就变得黑红莫测起来。 更让他惊奇的是,当他看过来之后,在他和苍蝇之间也产生了一条丝线。 陈元心中一动,有点明白这是什么了。 他心脏止不住砰砰跳起来,如果真像他猜测的那样,这可是个逆天的神通。 他眼看着自己和苍蝇之间的丝线,随后调整心中的念头,打定主意要捏死这只苍蝇,那根丝线立即变成了浓黑色。 真是这样! 陈元简直难以相信,虽然他早有猜测,可还是没法接受。 这盏灯竟然能照见因果! 他的法相到底是什么神圣? 他很快弄清楚了,围绕着苍蝇的那些丝线,有的指向过去,过去的已经发生,因此丝线的颜色已经确定,或红或黑。 有的却指向未来,未来尚未发生,吉凶不定,故丝线的颜色变幻不定。 陈元保持心神静默,重新看向蜘蛛和苍蝇间的丝线,发现它已经回复了之前的黑色,可见如果没有外力插手,苍蝇必然是大凶结局。 陈元心中想了想,伸手抓向那条黑线,竟然轻松的把黑线抓了过来。 这条线柔若蚕丝,他稍微用力就把它截断。 随后他紧张地看着两只小虫。 蜘蛛快速地移动到苍蝇旁边,要把它吃掉,好死不死,从屋顶上掉下一粒细沙,正好砸到苍蝇身上,蛛网晃动两下,许多蛛丝断裂,苍蝇连忙奋力挣扎,没多久竟然真被它挣脱,飞了出去。 陈元莫名地心中有了几分恐惧。 现在已经很清楚了,太极图说显化的法相,给予了他照见和干扰因果的神通。 这门神通太过强大了,这不是他这个层次所应掌握的东西。 谁知道命运的赏赐背后会不会有代价。 但他很快就将自己心中那点惶恐打消。 就算有代价,他也只能通过提升实力来打破,而没有退路可走,也不应该想着后退。 只想后退,总有一天会退无可退。 既然有了这样一门神通,那就应该将它好好利用起来。 陈元最先想到的就是要开发一下这门神通的用处。 干扰因果,这要是利用好了,那可是大杀器!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转嫁因果,将一个东西的果报转嫁到其他东西上面。 陈元找来两支筷子。 他把两支筷子分别放在桌子的左右两边,随后仔细观察两支筷子的因果线条。 这些线条中绝大多数是透明色的线条,这些因果与吉凶存亡无关,也有一些黑红线条,这些则代表着两支筷子的存亡。 陈元略微想了想,随后将左边筷子的黑红线条,分别牵引着勾连到右边筷子上面,以至于两支筷子在吉凶格局中,竟然成了同一支。 然后他把左边筷子高高抛起,长刀出鞘,一闪而过,左边筷子被斩成两段。 陈元向桌上看去,只见另一支筷子竟也从中一分为二,与前者一样。 陈元目瞪口呆。 他本来只想一试,没想到竟然真的做成了,这么说来,他以后岂不是随便想杀谁,就杀谁? 正这么想着,陈元透过琉璃盏的灯光,忽然看到凭空一根深黑色细线产生,系到他身上,紧接着一股神秘力量顺着细线向他袭来。 这根细线不同于其他因果线,竟然无法截断。 下一刻,神秘力量轰然而至,琉璃盏的火焰晃动了一下,那根神秘黑线随即断开。 陈元先是一惊,随后不禁苦笑。 干扰因果果然不是没有代价的,干扰因果的时候,他就像是个杠杆,被干扰的因果,压力都会转移到他身上。 只不过… 陈元看向琉璃盏,这个宝贝似乎可以隔断从因果线条而来的伤害,只是从刚才火焰的晃动可以看出来,这种隔断不是没有限度的。 他当即坐不住了,他急需要确定这个限度到底在哪里,这决定了以后他能在多大限度上干扰因果。 陈元连忙奔出除妖司,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他顶着月光一路奔到城外。 平阳县城周遭散布着不少小村庄。 陈元就近赶到最近的小村庄,天已经大黑,庄户人家夜晚用不起油灯蜡烛,一般天刚黑就开始准备休息了。 村庄里到处都黑黢黢,静悄悄的。 陈元在村中小路上走着,一边到处探查农户家的状况,最后他在一户人家门前停下来。 这户人家的院子里拴着一头大黄牛。 陈元眼睛一亮,就它了! 他召唤出琉璃盏,照向那头大黄牛。 大黄牛身上密集的因果线条全都显现出来,这比两支筷子复杂何止百倍。 陈元心中一阵发麻,可还是耐下心来,一根根梳理起黄牛身上的线条,并且把其中的红黑线条和手中的筷子连接起来。 接连用了两个时辰,这才把筷子与黄牛的吉凶格局连接起来。 中间农户家的主人起床方便,吓得他连忙躲到一边,这种做贼的感觉,比除妖还刺激。 等因果连接彻底完成,他再次将筷子抛起来,然后一刀斩断。 陈元一边斩断筷子,一边紧盯着黄牛,只见黄牛连叫都没叫一声,被从中分成了两截。 下一刻,熟悉的神秘黑线再次出现,因果反噬顺着黑线降临。 琉璃盏的火焰猛地一阵摇晃,好半天才平静下来,灯光很明显黯淡了不少。 黑线断开。 过了大概一刻钟,灯光才恢复如初。 陈元心中大定,他暗自估计,琉璃盏所能承受的因果反噬,大概有二窍左右。 也就是说,他可以无声无息杀掉一个二窍修为的修士,而不用付任何代价,简直离谱! 可是陈元心里还是有些失望。 他和王中成的差距实在太大了,要不然他现在就可以给他来个因果杀,管保他死了也没有人能查到自己头上。 不过,虽然现在还不能咒杀他,却可以提前先做准备了。 先把他的“替身”做好,等到时机成熟,他就可以随时把王中成除掉。 陈元跳进院子,将十五两银子放到黄牛尸体旁边,这是他最后的家当,足够这户人家再买一头牛了。 随后他匆匆离开,赶回除妖司。 第十五章、鱼妖 第二天又轮到陈元去处理案件。 这次又是丁部案件,林英豪安排了肖平小队的两个普通差人办理。 一个是陈元,另一个却是刚来的那个郑小六。 不同于陈元是被指定的,郑小六是主动申请的。 眼看着郑小六跃跃欲试的样子,陈元不得不感叹一声,年轻真好。 除妖司中很多人刚来的时候都这样。 不像陈元是被县丞调来除妖司,很多差人是主动加入的,刚来的时候每个人都满怀雄心壮志,想要突破阶层的限制,闯出一片天地。 可是待不了几个月,活下来的人,见惯了这一行的残酷,心气慢慢就降下来了。 陈元和郑小六没有耽搁,立即去马棚牵上马,往案件地点赶去。 这次案件地点名叫大王村,距离之前清水村不远,也是清水河边上的一个村子。 村中人多以打渔为生,可是这一阵子,村民们常去打渔的河段出现了一条巨大的怪鱼。 怪鱼在河中神出鬼没,经常撞翻渔人的船,五天前还捉走了一个河边玩耍的小孩。 小孩至今没有寻到,想必是凶多吉少。 村民们再也无法忍受,这才报告了县衙。 这个年头,若非走投无路,普通百姓轻易是不会和官府打交道的。 陈元二人来到大王村,吩咐一位在村头晒太阳的老爷子去把村长叫来。 很快,村长王大宝就带着一群皮肤黝黑,身子精壮的男人赶了过来。 郑小六初次当差,正是喜好管事的时候,见村民们到来,当即装模作样地干咳两声,吼道:“村长是哪个,去把见过怪鱼的人都给我叫来,我要问话。” 王大宝见郑小六官威十足,不敢怠慢,连忙派人去把人都叫来。 陈元暗自摇了摇头,决定就交给郑小六去问询,自己踱着步子往河边走去。 大王村前的河段比清水村要宽一些,差不多有二十丈,河水也更湍急,水流裹挟着泥沙,浩浩汤汤地往远处的大江涌去。 这种河里面有鱼妖实在不足为怪,而且要想把鱼妖捉住,难上加难。 走到河边上,陈元把手掌按在水面上,随后他声腔振动,发出一种极细的声音,而且声音越来越细,后来几乎听不到了。 雏凤清音! 这门神通是他之前在鸡妖身上得到的,现在正好用上。 运用雏凤清音发出的声音里自然而然会带上他的元气,这些元气伴着声音在河道里游荡,又把各处的信息给他带回来。 虽然比不上前世的声呐,可也足够让他探明河中情况了。 这雏凤清音的范围只有近一百丈,很快信息都传回来。 这一百丈河道内,并没有状子上记载的那种体长近三丈的大鱼。 于是陈元沿着河岸往下游走去,一边不断地施展神通。 接连走了半个时辰,陈元已经把大王村远远甩在身后,可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陈元眉头微皱,这么查是没意义的。 这条清水河有近百里长,最后汇入横贯大周东西的罗江,鱼妖可以在其中任意畅游,要想在这个范围内找到鱼妖,简直就是笑话。 可是据状子上记载,这条鱼妖近来常在大王村前的河道上徘徊,并没有远去。 这真是邪门了。 陈元沿着原路返回。 离着村头老远,他就听到了郑小六的吆喝声,等走近了这才发现,郑小六正在指挥村民在河中下大网。 大网可以把河面截断,只要两张大网,就可以把一段河道封闭起来,然后两张大网慢慢逼近,这中间若有什么大鱼,立即就能被逼得显形。 陈元当然知道这样行不通,他刚才已经用雏凤清音探查过,附近河道里没有大鱼。 不过反正他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能有件事把郑小六牵绊住,免得他来纠缠自己,总是件好事。 陈元没什么兴致和除妖司里的人搭讪。 他左右看了眼,拉着一位在旁边看热闹的老大爷往下游走去。 老大爷知道他是除妖司的官人,因此没敢拒绝。 两人走了不到半里路,陈元指着一条联通清水河的沟渠,问道:“这条水沟是通道哪里的?” 大爷回道:“这是把水引到村后灌溉庄稼的。” 陈元点点头,问道:“大爷见过那条怪鱼吗,你觉得他能不能从这条水沟里通过?” 大爷笑道:“咋没见过,那鱼好长一条,从水里跳起来,比渔船还大。” “要说能不能从这条水沟通过,能通过,但是水沟狭窄,那鱼在水沟里没法转身,也就回不到河里,早就应该被村民发现了。” 陈元若有所思地问道:“大爷,那鱼每天都会出现吗?” 大爷想了想,说道:“之前每天都会出现,不过这两天却没见到。” 陈元心中笃定了。 他笑道:“大爷,你指点我往村子里面看看吧。” 说完沿着灌溉用的水渠,往村子方向走去。 按照某个小学生的说法,把一切不可能都排除,剩下的那个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这鱼妖每天都在附近河段出现,这两天却忽然销声匿迹,算时间,那应该是村长上报县衙的时候。 这么看来,鱼妖估计和村里的什么人有关系。 大爷心中无奈。 他很想去河边看热闹,那边的官人发动了村子里上百个男人要下网截流,这是多大的阵仗,错过了多可惜。 倒是身边这位官人,半点事不干,就知道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看上去就不太靠谱。 不过,再不靠谱的官人,终究还是官人。 大爷不敢违命,只得带着陈元沿水沟走下去,只盼着能早点回来,还能赶上那边的热闹。 两人走了没多久就进入村庄的范围,陈元忽然停下脚步,指着水渠旁边的一所院子,问道:“这户是谁家,家里人在不在?” 大爷向陈元指示的方向看去,说道:“在家,他们家是在城里做生意的,最近不知道什么缘故搬回来了,我估计是做生意赔了本钱,如今也不干营生,每天都呆在家里。” 陈元闻言,走到这家门口敲了两下门。 很快一个高瘦的中年男人开门探身出来,看到陈元的公服,他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平静。 陈元见状,立即明白自己这是找到正主了。 “高大爷,您老有什么事?” 男人问道。 高大爷笑呵呵说道:“这位是除妖司的官人,这不,为了清水河上那妖孽,要来咱们村上看看。” 第十六章、王中成 男人站在门口,既不想让陈元进去,又不敢阻拦他,一时间有些尴尬。 陈元也不管男人有什么想法,直接一把推开他,闯进院子。 果然… 院子里气温明显低下来,比刚才在外面感受到的更明显,还夹杂着腥湿气味。 “大人!” 男人连忙追上来。 他脸上已经淌出汗来,从怀里掏出两块银锞子,哆哆嗦嗦地要塞给陈元。 “通融通融。” 男人脸上带着点谄媚的笑。 陈元不理会他。 这才多点钱,也配让他折腰? 太天真了! 陈元顺着腥湿味道,一脚踹开厢房的木门,立时吃了一惊。 原来这间厢房里早被搬空,只在地面下挖了个大深坑,坑中灌满了水,一条怪鱼就在这坑中。 见陈元闯进来,怪鱼竟然用鱼尾支撑,人立起来,浑身鱼鳍乍起,眼睛瞪的像两只皮球,大嘴微张着,露出里面细密的牙齿。 高大爷从门外看到了里面的情景,又看到屋内墙上贴着一张鱼纹神符,哪里还不清楚状况,顿时大叫道:“你在养妖!” “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男人一边用力往陈元身前挤,一边哭丧着脸解释道:“高大爷,我也是被逼无奈,这也是我父亲留下的缘分,前阵子我生意出了点状况…啊!” 男人话没讲到一半,忽然惊叫起来。 原来陈元没等他说完,拔出长刀就向鱼妖刺去。 鱼妖身上煞气弥漫,一支水箭脱口而出,向陈元激射过来。 陈元唤出琉璃盏顶在头上,他有意试验琉璃盏的防护力量。 水箭袭来,瞬间打在琉璃盏黯淡的光晕上。 琉璃盏火焰一阵摇晃,把水箭挡了下来,陈元毫发无伤。 那鱼妖本以为陈元会回刀防御,因此失了防备,被陈元一刀刺中脑壳。 强悍的力量瞬间把鱼妖的脑袋绞坏。 庞大的身去失去支撑,掉落水中,哗啦一声,溅起一片水花。 男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陈元收刀回鞘,淡淡道:“有什么故事,等会儿回县衙找县丞讲吧,我没什么兴趣。” 随即又对高大爷道:“麻烦去河边通知那位官人,到这边来处理。” 高大爷惊魂未定地跑出院子,一会儿就把郑小六喊过来,同来的还有河边的村民,院子内外顿时被人挤得水泄不通。 郑小六到厢房中看过鱼妖,惊得两眼发直。 匆匆转回陈元身边,问道:“元…元哥,这是怎么回事?” 对于陈元他是了解过的,知道陈元只比他早两天到除妖司,和他同属新人。 因此他心中对陈元不由得存了三分轻视。 此次他们两人共同办差,他更是竭尽全力要胜过陈元,从而确立自己的地位。 结果他还在河边热火朝天拉网排查,陈元这边已经把鱼妖斩杀了。 陈元坐在刚从屋中搬出来的椅子上闭目养神,一边感受着妖物精元在体内运行,并且转化成元气。 “哪有什么回事,有人养妖罢了,妖物煞气重,村民们受不了,你帮着把鱼妖搬出来,到外面晾晒几天就好了。” 郑小六虽然也是刚进除妖司没几天,可他是带着底子来的,身上早有修为,倒不用担心他受不住煞气。 郑小六依言去搬鱼妖。 案子是陈元独自解决的,他要是连点力气活都不干,那不是白来了。 等郑小六把鱼妖搬出去,陈元也把妖物精元彻底消化了。 这次他得了三口元气,没有前几次丰厚,可这一是因为鱼妖实力较弱,另外也是因为随着实力提升,每炼出一口元气的消耗也更大,所以能有三口,他已经很满足了。 把鱼妖搬出去,郑小六返回来道:“元哥,接下来干什么?” 大家都是新人,结果人家就是比自己强,郑小六一下子对陈元服气了。 陈元指着失魂落魄站在一边的男人,说道:“把他带回县衙。” 郑小六找了根绳子把男人拴住,随后和陈元一起把他送去县衙。 大王村民远远跟在二人后面,知道完全看不见二人身影了,这才转身离开。 策马来到县衙外面,陈元想了想,说道:“你自己把他带进去吧,我还有事,就不进去了。” 现在不是和王中成照面的时候。 郑小六不疑有他,扯着被绑严实的男人,走进县衙里。 陈元却没有真的离开,他把马牵到一边拴好,随即走进县衙仪门旁边的茶房里。 他以前在县衙做捕快,现在除妖司也是官差,茶房里的衙役没有为难他,就让他待在里面。 陈元一边慢慢地喝茶,一边看向大堂。 妖魔相关的事务照例由县丞处理,早有人去禀报王中成。 很快一个颧骨高耸,面相刻薄的瘦高男人匆匆赶来,正是王中成。 王中成升到堂上,没有看案犯,反而先看了郑小六一眼,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陈元呢?” 郑小六不知道二人的过节,只当是随意问询,当下答道:“元哥有别的事忙,就让我自己来交差了。” 王中成冷哼一声,不满道:“越发目无长上了!” 他心中想道,说什么有事忙,不过是不敢来见我罢了,不过这小子倒确实命大,竟然几次都活了下来。 想到这里,王中成心中有些不自在。 还是要早些想个法子,把这小子除掉才是,免得他在除妖司里真成了气候。 眼见王中成升上堂来,陈元眼神一凝,悄悄地把五行琉璃盏唤出来。 这琉璃盏虽然能在外面显形,可它本质上却还是法相的一部分,其实似有形却无形,因此陈元只要心思一动,就把琉璃盏隐藏了形迹。 随后他掌心托着琉璃盏,通过灯光向王中成看去,下一刻他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各种因果丝线缠绕在王中成身上,其数量和复杂程度,比起之前那头老黄牛,强了何止千倍。 乍看上去,陈元头皮都有些发麻,只觉得这不是人所能理清的。 他不由得有些庆幸,幸亏提前过来看了,要不然等以后想杀他了,临时过来理清因果,还不知道要耽搁多久。 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情况,就可以提前准备起来,等什么时候因果理清了,王中成的“替身”也备好了,他的实力恐怕也提升到可以干扰他的因果了。 到时候就是除掉他的时机,陈元相信那一天不会太晚。 第十七章、四个窍穴 大堂上审讯很快就结束了,男子被带下去收押。 郑小六交了差,走出县衙。 刚走到拴马的棚子,就见陈元正在那等他。 郑小六笑道:“元哥,你没走?” 陈元道:“事情办完了,想回来看看案子怎么样,结果审讯已经结束了。” 郑小六摇头道:“嗐,没什么可看的,就是一个蠢蛋。” “那蠢蛋祖上传下来本有间寿材铺子,家境也算不错,可惜他为人烂赌,他老爹死后,铺子交到他手上,很快就被他败光了家产,还欠了一屁股债。” “结果有天来了个老道士说是他爹的朋友,老道士给他一条赤尾鱼,还教给他一个养鱼的法子,说是按照那个法子养鱼,就可以转运,牌桌上战无不胜。” “那傻子就真听了这鬼话,一直养着那条鱼,结果那鱼越养越大,最后连家里都装不下了,不得已,他只好选择把那条鱼放掉,后来就惹出了那些事。” “村子里报了案,他担心那条鱼被捉住后,县衙会查到他头上,竟然又把鱼收回家里,你说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病。” 的确脑子不太好。 陈元哑然失笑。 不过其中一个点倒是让他有些介意,那就是把鱼交给男人的所谓老道士。 这不像是什么易与之辈,他自称与男人的父亲有交情这事也不能当真,看上去竟像是专门引诱男人养妖的。 只是不知道他的目的如何,又是何方神圣。 陈元没有多想,和郑小六一起回到除妖司。 晚间,他又进了神庭,魔猿脚下果然多了一幅画,画上是一条赤黑纹理交错的怪鱼。 这次他得到的神通叫“敛息术”。 可以让人在水下长久停留。 这倒罢了,它的另一个功能是隐藏人的气息,让别人没法窥探到自身境界。 这却是陈元急需要的东西。 他现在还处在一窍穴倒还不急迫,等境界提升了,他的气息会无法抑制的散发出来,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实力,到时候他就没法隐藏了。 现在有了敛息术,问题就都解决了。 陈元满意地从神庭退出来,修炼了一阵子,把体内残留的一星半点妖物精元彻底榨干,这才睡去。 接下来的半年陈元过得很平静,每日里除了执行任务,就是修炼。 这半年王中成没有针对他。 倒不是王中成忽然良心发现,而是平阳县出了大案,让王中成忙得焦头烂额,以至于顾不上他了。 从半年前开始,平阳县接连有女子失踪,等被找到后,这些女子脸上都是一片血肉模糊,倒像是被人把面皮整个揭了去。 最开始遇害的都是些普通百姓家的女儿,王中成尚且不放在心上,只令手下衙役四处查访。 到后面,竟然连县里几家有身份的乡绅家的小姐也遭毒手。 这些乡绅都是读书人,谁没几个当官的同窗好友呢,王中成顿时压力大了起来,不得已只好自己亲自介入调查。 这种时候,他哪里还有心思注意小小的陈元。 他没有关注陈元,陈元却每天都在关注着他。 从县衙回来的第二天,陈元就开始打探王中成的行踪。 他掌握了王中成从自家府邸往返县衙的路径,也知道了他每天去县衙的时间。 这些信息大多是他之前做捕快的时候就知道的。 于是他只要不用处理案子,每天都会找准时间,在王中成必经的路上等他。 那条路上有家茶馆,他就遮掩了面容,远远地注视着他。 在别人看来,他只是个沉默的茶客,一边喝茶一边发呆。 实际上他正把五行琉璃盏摆在桌上,通过灯光注视着王中成的因果线,然后把那些因果线条,与他手中一只逐渐雕成的小人偶联系起来。 这半年他的实力已经达到四窍,距离发动因果杀的界限已经很接近了。 琉璃盏可以承受超过他实力一个窍穴的反噬。 只要再打通一个窍穴,他就可以咒杀王中成,彻底解决这个威胁,从此安安稳稳地苟在除妖司,有案子就去妖魔身上薅些羊毛,不亦乐乎。 唯一的难题在于,他现在已经不能轻易提升实力了。 每次吸收妖物精元,魔猿都会强盛一分,到现在,神庭中那根锁链已经近乎极限了。 也就是说,他的儒术境界远逊于武道境界,有点压不住魔猿了。 不过这一点他倒也不太担心,他直觉到这个问题应该很快就能解决了。 这半年来,他有空了就会去拜访林源,向他请教儒术修行的问题,直到一个月前,林源收到府里大儒来信,邀他去商议大事。 陈元听林源说起,似乎是天下又出现一位神秘的天才,建立了新的道统,引得天下所有教门和世家纷纷寻找。 这种层次的事距离他实在太过遥远,陈元只是听了一耳朵,并没放在心上,每日只加紧修炼。 筑基后,儒术修行其实就是通过读书明理,默坐澄心来培养浩然气。 尤其是读那些与修士相合的经典,修士以什么经典筑基,就读相关的书,效果最是明显。 陈元没告诉林源说他已经筑基成功,只说自己与《义衡经》不相应,反而是那些有关天地大道的书最让他感觉亲切。 于是林源四处走访,把能寻到的儒门论述天道的书,都寻来给他阅读。 陈元每天诵读,体内浩然气增长很快,浩然气每增长一分,他都能感觉到,混沌中的那个身影也更清晰一分,同时琉璃盏的灯光也明亮一分。 把林源寻来的书读完后,陈元又发现一个更好的方法,把他能记住的前世儒道经典在心中反复念诵,效果要比读这个世界的儒门书籍都强的多。 于是他开始改为每天回想前世所学,慢慢地,能记起来的内容竟然越来越多了。 他本想把这些内容都记录在册,以备记诵,结果发现,前世那些经典文章竟然无法落于纸上,勉强书写,文义连贯的一段话写成之后,纸张会立即崩解。 不得已,陈元只好打消这个念头,仍旧每天在心里默念,境界竟然疯涨起来。 上个月他就到了第二重阶梯。 今天他隐隐感觉,自己体内的浩然气已经十分充盈,是时候登上第三个阶梯,印刻第三篇文章了。 登上第三阶梯,他的儒术就又能压制住魔猿。 从这里也能看出来,混沌中半隐半现的那尊法相,的确比魔猿要高至少一个层次,这样才能越级去压制魔猿。 只是不知道那尊法相究竟是什么,只有到登上九层阶梯,法相彻底显现的时候才能知道了。 夜色已深,陈元跳出院子,往城外破庙奔去。 第十八章、第三阶梯 走进破庙,驾轻就熟地布置好香案,陈元开始脚踏玄公步,口诵太极图说。 没过多久,他面前虚空中出现了一段翠竹。 翠竹只有三节,其中前两节凝实,第三节却有些虚幻。 这是陈元的心神在现实中的具现。 具现心神无确定形象,随各人选择,只要能让人方便把握自己的心神就好。 陈元选择的就是竹子,每一节就代表一层阶梯,他现在已经登上两重阶梯,第一节竹子是根基中的根基,印刻的当然就是那篇太极图说。 第二节竹子上印刻的则是《易经》中的“大哉乾元”篇。 如今第三节竹子也已经长出来了,正是印刻第三篇的时候。 第三篇文章他早已经想好。 九重阶梯各自印刻什么文章,在儒门是有所规定的,其宗旨是这九篇文章应该围绕共同宗旨,这样最后才能成为一个体系,成就圆满法相。 陈元的路子是自己趟出来的,没有前辈指导,只能自己选择印刻的文章。 于是他也就依照同宗旨的原则去选。 第一篇的太极图说品级已经在那了,那是一篇包揽天地人物,直指道体的雄文,其他的当然也不能差。 于是他第二篇就选了易经。 至于第三篇,他决定印刻老子的那段: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绳绳兮不可名,复归於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执今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又是一篇直指大道的雄文。 这可以说是老子阐述大道最为透彻,在后世流传也最为广泛的文章了。 他这一阵子也看了不少这个世界的论道书,能像这般透彻的一本也没有,连接近的都没有。 只有这等雄文才能与前两篇匹配而不逊色,甚至还有所超越。 也只有九篇这种等级的文章组合起来,助他登上九重阶梯,他的法相才会圆满无缺。 陈元以精神御气,将文章显化出来,最后字体闪烁,全部收拢到第三节翠竹上面。 翠竹立即由虚转实。 陈元马上见到,第四节竹子开始生长。 文章印刻完成,陈元感觉一身轻松,魔猿的影响终于又被压制下去。 他也不回衙门,直接盘膝坐下,进入神庭中。 这半年中,神庭发生了很多变化,最显眼的就是墙上密密麻麻地贴着各种图画,这是他斩杀妖魔后被魔猿摄入的神通。 其中有些没有大用处,只是被陈元随意收藏而已。 另一个变化就是赤金枪。 赤金枪已经非常凝实,强悍上的兽纹栩栩如生,他甚至怀疑这杆枪随时都能被他带到外在世界。 当然这都是错觉,只有到法相境,才可以做到法相外显。 他现在虽然还不能法相外显,可四个窍穴的赤金枪法相已经能发挥很大的作用。 他现在与人或妖魔对敌,举手投足间,锋锐之气凛然,让人难以抵御。 陈元的注意在这些事物上随意扫过,立即被魔猿吸引过去。 印刻第三篇文章后,魔猿的左腕上也出现了一条铁链。 两条铁链加身,魔猿的躁动立即镇压下去。 短时间内,他又可以不用顾忌,能够肆无忌惮地斩杀妖魔提升实力了。 四处查看一遍,陈元退出神庭,回到除妖司的时候天还没亮,他胡乱地和衣躺下睡了一会儿,等天亮后吃过早餐,来到值房。 他现在也是熬了半年的除妖司老人了。 当初的十个除妖司普通差人,到现在还活着的只有四个,其他六个人都是陆续补充上来的新人。 老人自然有老人的待遇。 陈元自然地走到值房最里面一张梨花木高桌上,立即有人给他上一杯茶。 他喝了一会儿茶,其他人也都陆续来到。 一阵爽朗的笑声从门外传来,随即郑小六大踏步走进来。 见到陈元,郑小六眼前一亮,连忙坐到他身边来,问道:“元哥,你昨天又是一个人出去干活了?” “我看了状子,那妖魔挺凶啊!” 陈元将手中盖碗轻轻放下,笑呵呵说道:“村民们没什么见识,随口胡说罢了,就是只稍有些灵性的猴子。” 事实上昨天那猴子还真不简单,至少有二窍穴的实力,就算是两个小队长,如果单独和那猴子对阵,也未必能讨到好处。 如果不是杀了那只猴子,陈元现在不会是四窍穴修为,外加气海中还存着五口元气。 只不过那猴子的神通没什么意思。 缩身法,使人将体型缩小,以此来潜形匿迹。 郑小六明显不相信陈元的说辞,笑道:“元哥,你这运气也太好了些,怎么每次都能遇到这种刚产生灵性的畜牲。” 陈元笑而不语,没有多加遮掩。 事实上这段时间他有意稍微显露实力。 你一直在除妖司呆着,还一直不死,实力却没有提升,这才是最反常的事。 而且随着其他人一起去除妖,要想完全不泄露实力,这是不可能的事。 因此他有意表现出差不多一窍穴的实力,以此来混淆别人的视线,也方便自己日常中行事。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肖平从外面走进来。 他看了眼梨木桌旁边的两个人,这是他这个小队仅存的“老人”,也是他这个小队的压舱石。 “六子,今天跟我去办案。” 肖平招呼道。 “好嘞,”郑小六痛快地应下,问道:“今天是什么案?” 肖平道:“之前的剥皮怪又出现了,县衙把这个案子拨给咱们除妖司了。” 陈元不由得一怔。 他知道肖平所说的剥皮怪,这正是之前王中成亲自负责的那件案子,女子莫名失踪,随后脸皮被人剥掉,惨死当场。 他疑惑道:“这件案子不是县衙负责吗,而且本月没再听说有人遇害,怎么转给咱们了,确定是妖魔出手?” 肖平点点头,说道:“没错,昨天又有人被害了,而且这次有人目睹了,行凶者不像人类。” 陈元心头一沉,问道:“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去?” 这个案子有种不祥气氛,恐怕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这半年他和肖平打过不少交道,渐渐地也有了不少了解,知道这人虽然平日里鲜言寡语,但为人很义气,由他做小队长,陈元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他可不希望肖平出点什么意外,到时候再来个新人,他平静的薅羊毛生活可就又要起波澜了。 肖平笑道:“什么妖魔,值得你我两个一起出手?” 陈元的实力他很清楚,至少有一窍的境界,在之前的一个案子中,陈元出手救过他的命,当时很是震惊了他一阵子。 从此以后,他对陈元就分外敬重,既敬救命之恩,又敬真本事。 “放心吧,我和六子先去探探情况,到时候再决定要不要增援。” 陈元点点头,这确实是除妖司执行任务的正常程序。 肖平向外走去,刚到门槛,却又反身说道:“对了,我和两位队长约好了,后天晚间去喝酒,到时候你也一起去。” 陈元眉头微皱:“为什么叫上我?” 肖平似笑非笑道:“因为你配得上。” 第十九章、林源异常 肖平带着郑小六出去办案了。 陈元今天无事,他闲闲地溜达着走出除妖司衙门,来到惯常光顾的那家茶楼。 他找了张隐蔽的桌子,坐下后把琉璃盏摆在桌子上,就开始等王中成路过。 他手中拿着一只小木雕,雕刻的是个男子,栩栩如生,只是还没有刻画面目。 这只木雕是陈元一刀刀亲自雕刻而成,上面每一刀都刻画上王中成的一条因果。 这只木雕已经完成,他故意留出脸面,免得被人发觉。 巳时二刻,王中成从茶楼门前经过,陈元通过琉璃盏,细细检查着他身上的因果线条,确保没有遗漏下的。 王中成很快从门前走过,消失在街角处。 陈元正想起身离开,隔壁桌上的谈话却吸引了他的注意,于是他重新坐下,侧耳细听起来。 隔壁坐着两个年轻后生,都穿着粗布长衫,显见并不是富贵子弟。 那背对着陈元的后生说道:“刚才过去的那不是县衙里的二老爷吗,听说昨天他们家出乱子了?” “你是说他家小妾上吊的事?” 另外那人接话道,显然这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可不就是这件事,”前面那人说道:“我听一个在他家帮闲的老妈子说,当初为了买下这个小妾,二老爷可费了大力气,为这事,那小妾的老父亲都被打死了。” “谁成想买来没过几个月,二老爷没了新鲜劲,就开始非打即骂,前阵子那小妾无意听说自己老父亲已经被打死,这才断了念想,干脆一根绳子把自己吊死了。” “吊死?”另外那人冷笑道:“能吊死还是好的,我听说那小妾后来被人救过来了,这番没能死成,以后可就难喽。” 二人都知道县丞有卖女人去妓院的恶习,一时间都有些唏嘘。 前面那人又说:“你说这些富户是怎么想的,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心疼还来不及,怎么就这么狠心糟蹋呢?” 另外那人哈哈大笑,说道:“也就是咱们这些穷酸才有这种心思,富家大户哪里缺女人,既然不缺,当然也就不爱惜了。” 两人后面的话陈元没再听下去。 他想起当初放走卖唱女时候的情景,女子只有十六七岁年龄,脸圆圆的,眼睛很有神,执着地看着他,说自己宁愿死也不想被王中成抢去做妾。 这才过去半年多,对那女子来说,恐怕已经恍如隔世了吧。 陈元一边想着,一边随意地摆弄起手中的木雕,那千丝万缕的因果线就在他手中翻飞。 闲喝了一会子茶,陈元又懒懒地溜回除妖司。 刚进衙门,门房老秦就迎上来,说道:“元哥儿,刚才城外私塾的林先生来找你,见你不在,他又回去了。” 林先生回来了? 陈元心中一喜。 林源已经走了一个月了,说是去帮忙查找那位建立新道统的天才,也不知有没有结果。 没了林源在旁边时常探讨,他还真不方便。 恰好今天无事,倒不如去拜访一下。 陈元又转身出了衙门,去县城买了些吃食,向林源家走去。 因为是白天,所以林源家的院门没有关闭。 陈元直接走进院子,向屋里喊了一声,结果却没有人答应。 难道家里没人? 陈元心中纳闷,于是透过窗户,向书房里看了一眼,却见林源分明坐在桌案旁边。 他推门进去,问道:“敬庵在想什么呢?” 林源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来了?” 陈元笑道:“你倒问我,不是你去衙门找我?你这次去府里,要办的事怎么样了?” 林源摇摇头:“我没去找过你。” 说完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陈元眉头微皱,问道:“事情不顺利?” 林源冷笑一声:“与你何干?” 这老兄今天这是怎么了? 陈元心中不解,林源向来文雅,他之前不是没遇到过林源反常的时候,但是像今天这么失礼,还真是头一遭。 咳咳! 里屋传来两声咳嗽,随即一个女声响起:“相公最近身体不大好,心气不顺,中阳万勿见怪。” 陈元笑了笑,说道:“娘子多虑了,敬庵先生既然身体不适,那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再会。” 说完向林源拱手毕,转身走出屋子。 来到院子里,他透过窗户向书房看去,只见林源还坐在老地方,动也没动过。 客人离去却不相送,这对于注重礼数的儒士来说,简直不可想象。 陈元本想直接离开,可想了想又转身走近窗台,说道:“敬庵先生若遇到什么麻烦,不妨来除妖司找我,只要力所能及,在下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林源对他是有大恩的,不同于他人,如果林源遇到什么难事,他不会吝于出力。 说完陈元转身离开林家的院子。 林源看着陈元离开的身影,眼神一阵闪烁。 回到除妖司,天已经暗了下来。 陈元回到自己的住处,先是一口气修炼了两个时辰。 虽然他现在的修为多半是来自魔猿摄入的妖物精元,他自己修炼的成果少之又少。 可他还是从不疏忽修炼。 毕竟蚊子腿也是肉,不能因为修炼功法成果少就嫌弃,说不定什么时候那一点点元气就能发挥关键作用。 另外一点则是,正因为他的修为都是直接从外摄入,根基难免不稳,勤苦的修炼可以帮他补足这一关。 修炼完后,他照例进入神庭查看。 魔猿虽然已经被压制,可谁知道会不会有变故发生,所以他每日都要进来检查一番才能安心。 除妖司中这半年生活给他带来很大的历练。 他已经没有初来的时候那种慌张感,有的只有缜密冷静,麻烦一些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要保证把危机扼杀在萌芽中。 进入神庭,他绕着魔猿转了一圈,见魔猿周身裂缝中没有黑烟冒出,放下心来。 紧接着他又跳到屋顶琉璃瓦下,从大洞向外看去。 混沌中的人影越来越清晰了,他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快些到第九重阶梯,然后看看这到底是尊什么大神。 等看到人影手中的琉璃盏,他不由得一怔。 陈元伸手把琉璃盏招过来,却见琉璃盏越发明亮的灯晕核心处,竟然多了一黑一白两条小蛇般的气。 第二十章、接任小队长 陈元把两道气息摄入掌心。 气息很短,像两条小蚯蚓,首尾相衔,在他掌心上空盘旋。 这是什么? 陈元心中疑惑,忽然眼睛一亮。 莫非是阴阳二气? 太极图说有云: 无极而太极,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阳变阴合而生水火木金土。 这琉璃盏以五行为料,焕发光彩,其中能结出阴阳二气,可以说是理所应当。 那么按照这个趋势,以后这阴阳二气岂不是会还原为太极一气? 到时候又不知会是何等境界。 陈元先是在心里畅想了一番,随即又看向手中的两道阴阳气。 只是不知道这两道气息到底有何用处。 陈元心意一动,立即退出了神庭,随后他把阴阳二气召唤出来。 两条小蛇在他掌心盘旋,一黑一白衔接无间。 陈元念头一动,两条小蛇如臂使指,激射出去,只眨眼间,已经在房间里绕行一周。 他细看过去,凡两气经过之处,所有事物都被洞穿,丝毫没有阻碍,甚至那些锅碗瓢盆之类,都不曾晃动一下,就好像它们自从被造出来那一天,身上就有那么一个小孔一样。 陈元心中惊愕。 这两个小东西未免太过可怕! 他把自己的佩刀拿过来,随后驭使二气击向刀刃。 陈元只觉手心微沉,再看时,刀刃上已经多了个小孔。 除妖司佩刀是朝廷专门找良匠打造,用料也很考究,坚固无比,陈元用这把刀去除妖,半年来几乎没有损耗,可此时竟被二气轻易穿透。 这两个小东西真是宝贝啊! 陈元惊喜地把两道气息托于掌心,心中不知足地想道,可惜这阴阳二气太少了,等什么时候他集齐了几丈长的阴阳气,念头一动,二气随之一刷,那才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把二气重新放回琉璃盏中蕴养,陈元又修炼了一会儿,这才安然睡去。 第二天天没亮,陈元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内外是老秦。 见到陈元,老秦慌张地说道:“元哥儿,前面出大事了,快去看看吧。” 一看老秦的脸色,陈元就有不好的预感。 也不梳洗,跟着老秦就赶到了前院。 陈元的院子在最里面,自然也是最后被通知到,等他赶到前院,场上已经围了一圈人。 人群最前面是林英豪和另外的小队长沐有明。 陈元扒开人墙挤进去,心中不由得一沉。 人群前面的地上躺着一个人,脸面血肉模糊,已经看不清样子,但从衣着和体型看,显然就是肖平。 包括两个队长在内,所有人情绪都很低沉。 除妖司死人很常见,大家原本是见惯了的,可小队长身死却仍然是件惊动人心的事。 除妖司中的差人心中最大的理想,有朝一日可以打通窍穴,修行入品,从此再非凡人,不用日日徘徊在死亡线上。 可如今看来,修行入了等又能怎样,小队长身为二窍穴武者,不一样会死吗。 陈元看看人群最前面的郑小六,他浑身沾满血迹,显然是他把肖平背回来的。 “六子,这是怎么回事?” 陈元沉声问道。 郑小六早就把经过向林英豪说过,此时见陈元发问,只得打起精神,又说一遍。 “我和老大去查剥皮案,在上一次有人遇害的地方,我们发现有妖魔煞气,于是就用追踪蹑迹香去查找妖魔下落。” “我们跟着香的指示一路找下去,在三槐村路口那里,香分了叉,于是我和老大决定,每个人负责一条道。” “我在那条道上走了半天,结果发现煞气越来越淡,最后彻底消失,我知道那条路估计是没什么结果了,于是返回去找老大,等我发现他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虽然已经过了大半天,郑小六讲起来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他知道,如果当初是他选了老大那条路,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他了。 死亡曾经离他这么近! 他只觉得,往日里的雄心大愿立时凉了一大片。 等郑小六把经过讲完,林英豪抬手让众人肃静下来,随后说道:“我有两件事宣布。” “第一,这件案子接下来由我亲自负责,原肖平小队所有成员,全都放下手中的事,紧跟这个案子。” “沐有明,你和你的人管好日常案件,别出乱子。” “是!” 沐有明大声答应道。 “第二件,”林英豪看了陈元一眼,说道:“原肖平小队,改由陈元任小队长。” 哗! 四周顿时一片哗然。 要想任小队长,有一个硬条件,那就是必须开窍。 现在队长直接指定陈元做小队长,那岂不是说…… 除妖司所有普通差人全都眼光热切地看向陈元。 他们来除妖司是为了什么? 他们都是普通人家出身,如果没有奇迹,他们一辈子都没法接触修行。 之所以加入除妖司,不就是为了追求这个奇迹吗,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开窍吗。 虽然因为肖平的死,他们这个理想的光芒被蒙上了一点阴影,可眼见出现了一个真在除妖司实现开窍的,他们原本已经在慢慢冷却的热血,还是立即沸腾起来。 林英豪不理会众人的心情,转身返回自己的官署。 陈元也连忙跟了上去。 众差人见队长消失踪影,立即纷纷议论起来,热烈的声音连仪门外正在清扫落叶的老秦都听得清清楚楚。 官署中,林英豪一边抄写着陈元的任命文书,一边说道:“不用惊讶,你的实力肖平早和我说过了,他也早向我推荐,让你做小队长。” “他的任期已满,原本月底就要调去云州府除妖司。” 原来他是因为这个才叫自己一起去喝酒。 陈元心中叹息。 “陈元,你天赋不错,普通人要九个月才能打通第一个窍穴,而你只用了六个月就完成了,以后好好做事,除妖司虽然危险,但对你并非死地,顶多两年,任期满了,你就可以选择出去,或者申请调往府里。” “二老爷那边也不用太过担心,只要我在一天,除妖司的规矩就还是我说了算。” 陈元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说明林英豪是真的下了决心要保他。 只是林英豪终究还是低估了王中成的狠毒,也低估了陈元的杀意。 陈元微微躬身行了个礼,什么也没说,退出了房间。 第二十一章、王中成设计陷害 平阳县衙,县丞官署。 王中成看着林英豪递上来的文书,脸色有些难看。 林英豪竟然要提拔陈元做小队长,这意味着什么,他可太清楚了。 那小子竟然打通窍穴了! 当初他把陈元调去除妖司,不过是想着,这小子身上没有半点修为,到了除妖司,过不了两个月也就死了。 不成想,这才半年,他不仅没死,反而打通了窍穴。 一个窍穴的修为不算什么,对他完全没有威胁。 可陈元既然已经入了门,谁知道以后会不会一步步提升上来,甚至超过他去呢。 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尽快把他除掉。 王中成想了半晌,对外面叫道:“来人,把卢师爷给我叫来。” 卢师爷名卢丰光,是王中成同乡的一个秀才,当初是走了王中成的门路,这才进了县衙当差。 因此在县衙中,卢丰光对王中成最为恭敬,可称死党。 很快,卢丰光半弯着身子挤进门来。 “老爷有何吩咐?” 卢丰光习惯性地低垂着头,一双三角眼斜斜地向上去看王中成。 他对王中成也向来称呼老爷,而不是惯常的二老爷。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县衙里有两位老爷,要同样敬着。 “刚才林英豪给我发来文书,说要提拔陈元做除妖司小队长。” “哦?” 卢丰光说了个哦字,好像说了些什么,实际上什么也没表示。 他还不知道王中成是什么心思,不好太早发表意见。 王中成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我之前和陈元有些过节,明天晚上想宴请他,到时候你来作陪。” 卢丰光赞叹道:“老爷宽宏大量,实在让晚生钦佩,那小子若不感恩戴德,良心真是被狗吃了。” 王中成听罢,脸上现出冷笑,说道:“明日晚宴中,那小子色胆包天,意图非礼春桃,春桃羞愤自尽,老爷我愤而出手,打死了那小子。” “丰光,这可都是你亲眼所见。” 卢丰光已经骇得长大了嘴。 他常去王中成府上走动,自然知道那个春桃就是前天想自缢,最后被就回来的小妾。 可是陈元要非礼春桃,这是从何说起啊。 忽然他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心中暗骂自己糊涂,这分明是老爷设下的毒计,想强杀了陈元,然后让自己给做个伪证,哪有什么道理可讲。 眼见王中成正严厉地看着自己,卢丰光干涩道:“恐怕外人不信服。” 陈元好好的,居然跑到县丞府上非礼小妾,这说出去谁信啊。 “由不得他们不信服,”王中成道:“当初那贱婢和她的死鬼爹就是那小子放走的,若是他们两个没有私情,那小子怎么可能会冒险把他二人放走。” “明日那小子来我府上赴宴,见到春桃后,重新燃起旧情,因此想要求欢。” “可惜春桃已经嫁作人妇,做不出这等丑事,最后咬舌自尽。” “这番说辞可令人信服?” 卢丰光听得冷汗直流,他早就知道县丞心思毒辣,可直到今日才真正见识到。 他不仅要杀人,还要诛心啊! “丰光,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卢丰光身体一震,忙道:“老爷放心,小的一切惟老爷马首是瞻,陈元这贼子辱人小妾,死有余辜!” 王中成满意地笑道:“很好,这份任命文书我已经盖了印,你送去除妖司,顺便替我向陈元道喜,然后约他后日来赴宴。” 他没有在文书上做文章,反正陈元马上就要死了,不需要现在做这个坏人。 而且,除妖司小队长的职位,一向是由队长独断,县丞盖印不过是个形式。 卢丰光拿着文书匆匆赶往除妖司。 …… 陈元走出林英豪的官署,回到值房前的院子里。 众差人还没散去。 见陈元出来,众人顿时围了上去。 “元哥,你真的开命门了?” 郑小六瞪大了眼睛问道。 虽然知道既然队长都已经任命了,事情八成就是这样,可他还是想听陈元自己说出来。 他现在可以说是彻底服气了。 他们二人差不多同时进除妖司,当时他还有修行的底子,虽然功法很低级,远比不得赤金诀,可是也已经在气海中产生了两口元气。 因此他一度对陈元很不放在眼里。 虽然在大王村案件后,他渐渐开始正视陈元,可难免会暗中较劲。 直到今天,他才终于彻底服气了。 六个月打通命门穴,这是天赋优越者的标准,他这种普通人踮起脚尖也够不着。 陈元环顾一周,见其他人也专注地看着他,似乎就等他把结论说出来了。 他点了点头,笑道:“侥幸,侥幸。” 众人顿时又是一阵哄闹。 陈元既然成功开了命门穴,这说明除妖司对普通人并非死地,他们都有可能打破先天的枷锁。 众人闹了好一阵子,这才慢慢散去,准备去执行今天的任务。 陈元又来到肖平的尸体旁边。 昨天两人还说过话,今天就生死两隔。 虽然已经见惯了死亡,可每一次还是难免唏嘘。 陈元暗中唤出琉璃盏,通过灯光向肖平的尸体看去。 尘归尘,土归土。 人死后,他的因果也就渐渐消散了。 尸体上的因果线正在崩解。 陈元有些遗憾,如果发现尸体的是他,他应该能从还没崩解的因果线去追踪凶手,现在却是太晚了。 “元哥,你在干嘛呢?” 陈元正在感慨,郑小六忽然凑了上来。 嗯? 陈元一怔,随后仔细通过灯光向郑小六看去。 首先是因果线,或者是红色的吉线,或者是黑色的凶线,或者是非关吉凶的透明线。 除了这些外,他竟然在郑小六身体周围看到了一团蓬乱的气,这气红中带黑,但整体是偏红色,其中还有一抹艳丽的桃花色。 这是琉璃盏晋升三阶梯后的新功能? 他仔细观察半晌,发现小六身周那团气的颜色,和他因果线的吉凶格局很符合,只是更加直观,也更清楚。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望气了吧。 郑小六见陈元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了好半晌,心中不由得发毛。 元哥这是要干嘛? 不会… 这年头玩相公的癖好蔚然成风,元哥不会也被带坏了吧。 想到陈元从此就是他们的小队长,郑小六莫名慌了起来。 随即他心中自嘲地笑起来。 想什么呢,从没听说元哥有那等癖好,再说,就算元哥有那种癖好,他也不是清秀可人的相公,怎么可能会入元哥法眼呢。 郑小六越想越觉得自己好笑,心想这除妖司果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时间久了想法都和正常人不一样了。 他正这么想着,却见陈元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笑道:“六子,最近有桃花运啊。” 郑小六惊骇地睁大了眼睛。 第二十二章、反制 陈元吩咐郑小六把肖平的尸体抬到附近的停灵房,等着过后衙门里的杂役搬出去埋葬。 除妖司的差人基本上都无家无业,有家有业的人也不会做这种随时掉脑袋的营生。 因此不能指望会有家人来收拾,只能由除妖司自行掩埋。 所幸,大周各省府县除妖司都有自己的公墓。 一来是为体现我大周皇朝之优厚,另来也是因为除妖司多与妖魔打交道,身上难免有些不祥,为防止死后尸体成妖成魔,最好是单独掩埋,然后每年请儒门高人定时清扫煞气。 因此,除妖司差人倒不用担心死后无收敛之人,无下葬之处。 只是这种优厚,说起来是恩典,其实却很讽刺。 郑小六刚把尸体抬走,从衙门外面走来一个长着三角眼,形容猥琐的男人。 “卢师爷,少见,今天怎么有空来除妖司走动?” 陈元笑着招呼道。 曾经做过捕快,他自然很熟悉卢丰光。 卢丰光紧走两步,脸上堆满笑容道:“了不得了陈元,才半年没见就做了小队长,老爷见到林队长的文书后,大赞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当场就盖了印,让我把文书带回来,还特意让我代为道喜。” 陈元知道他说的老爷是指王中成,心中不由得冷笑,王中成能向他道喜才真是见鬼。 至于什么当场用印,小队长的任命全由队长裁断,县丞用印不过是形式,他还能硬卡着不成。 见卢丰光还站在原地,陈元问道:“卢师爷还有事?” 卢丰光笑道:“老爷说你升了任,这是件大喜事,他特意备了薄酒,邀你后天晚间去他那里高乐一番。” 陈元心中疑惑。 王中成这是要做什么? 他可不相信王中成是那等能放下仇怨的人,事实上王中成是个最睚眦必报的人,别人但凡招惹他一点,他就要加倍还回来。 如果陈元到除妖司之后很快就死了,或者受了重伤,以后凄惨度日,王中成说不定很快就忘掉他了。 偏偏他不仅没什么灾祸,反而修为大进,王中成能忍受才怪了。 陈元笑道:“劳烦回禀县丞大人,他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最近这件案子着实紧急,我脱不开身,辜负他的好意了。” 说着要往官署里走。 卢丰光急了。 今天要是不能把陈元邀请去,他会被王中成把皮都剥了。 于是他连忙拦住陈元,说道:“陈元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和老爷有些过节,今天老爷自己也说有些后悔,因此才想宴请你,算是陪个不是,你要是回绝他,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卢丰光的急切让陈元心中一凛。 这里面绝对有问题,这个所谓的宴会恐怕藏着杀机,要不然姓卢的绝不会这么着急让他去赴宴。 卢丰光到底心性有些浅薄,还不知道自己的态度已经引起了陈元的疑虑,兀自满怀期待地看着陈元。 却见陈元笑道:“也罢,那你回报县丞二人,后天戌时我准时到。” 卢丰光见目的达成,喜气洋洋地回去禀报。 陈元眼见卢丰光离开衙门,脸色阴沉下来,他从怀中掏出那只木雕。 木雕上缠绕着的都是王中成的因果,其中自然也有一条是指向陈元的。 陈元之前也试过把这条因果线剪断,只是这条线极为强韧,花了他大半月才慢慢磨断,没过多久就又连接起来。 只要两个因果主体还在,纵然把因果线割断,它终究还会再建立起来。 所以两个人之间的生死怨仇,除非一方死了,否则是怎么都割不断的了。 如今再看向那条线,比原来更加强韧,也更加漆黑,陈元几乎能从其中感受到深深的恶意。 这次宴会绝对是场鸿门宴! 他把木雕在手里把玩起来。 宴会他是不会去的,虽然不知道王中成会怎么安排,但无论如何,这种自投罗网的事他是不会做的。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把计划提前了。 陈元看看手中的木雕,他心中有些踌躇。 他现在的儒术修为只有三阶梯,那么琉璃盏最多只能能抵挡五窍穴的因果反噬。 而王中成却已经在六窍浸淫多年。 琉璃盏无法完全抵消反噬,剩下的反噬落到他身上,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陈元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踱着步子,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削减因果反噬的力度。 …… 平阳县,王中成府邸。 王府西角门旁边的一个小院子,春桃坐在靠窗的炕上,呆呆地望着外面,脖颈上一圈紫红的勒痕让人触目惊心。 正是深秋季节,院子里枯叶落了满地。 春桃看得黯然神伤。 树叶尚且有枯荣,她好好的一个人,竟然连生死也不能由着自己。 一想到爹爹被那人打死,而她却不得不每日供他淫辱,春桃只觉一口闷气从胸中顶了出来,等吐出来时却是一口鲜血。 “刘婶,帮我端杯水来漱口。” 春桃向坐在门槛上嗑瓜子打发时间的老妈子叫道,结果老妈子却像没听到一样,纹丝未动。 在这座府邸中,都是做下人的仗着主子风光,偏偏她伺候的这位硬充骨气,得罪老爷,连带着她也受委屈。 她早就不想伺候这位了! 说什么家仇不共戴天,可你一个女人能做什么呢,倒不如看开一点,快活才是正经,活人总不能教死人连累了。 春桃叫了几声,见没人答应,干脆停了下来。 没人照料也好,就这么死了,烂在这个院子里反倒省心。 正这么想着,只听外面传来一声闷响。 向外看时,却见刘婶已经歪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春桃心里一惊,随即见到个熟悉的面孔走进来,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恩公,你发发好心,给我个痛快,让我死了吧!” 春桃泣声道。 看着春桃脖颈上的勒痕,枯黄的面容,还有红肿的双眼,陈元心中也不由得叹息。 他几乎认不出她来了,眼前的女人,和当初那个果敢爽利的女子简直是两个人。 陈元道:“恶人还没死,好人却先死了,把这花花世界让给恶人去享受,哪有这种道理呢?” “我有件事要你帮忙。” 春桃听出陈元这话中有文章,再想到他冒险进府来找她,心中有了猜测,立即打起精神,睁着泪眼去看陈元。 第二十三章、托付 陈元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瓷瓶,说道:“把这个下在他的茶里,能做到吗?” 春桃眼睛一亮,恨声道:“能,那奸贼往常来亲近我,我总不给他好脸色,他反而心里不自在,想着法让我屈服他。” “只要我脸色放软和些,求着他喝杯茶,他必定依从。” “只是那奸贼修为深厚,我虽然不是武道中人,可也知道很少有药能毒到六个窍穴的高手,恩公可有把握?” 陈元道:“放心吧,我自有安排。” “这药你一定要在后日午后让他喝下,我能把毒性压制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你找地方躲好,等府里乱起来了,你就带着这些钱赶紧出府,有多远走多远。” 说着递给她一包银两。 春桃却不接包袱,她泪眼中焕发神采,爽利地说道:“恩公却是小瞧我了,那奸贼身为县丞,他死后官府必定严查,我一个弱女子能躲去哪里,若被抓住,官府刑讯逼供,我万一撑不住,岂不就害了恩公。” “后日毒杀了他,我自己领死就好。” “身为女儿,却连累老父因我而死,我早就没有面目活在世上了。” 说着,她眼中又止不住流下泪来。 陈元叹息道:“你要做什么我不会阻止,只是还没祭拜过老人,你甘心就这么走吗?” 春桃娇躯一颤。 陈元这话算是彻底击中她心中的痛点。 她只知父亲被杀,却连他埋葬在哪里都不知道,他死后无人祭扫,岂不荒凉。 陈元把手中包袱塞进她怀里,说道:“我和县衙里的捕快王二把他埋在城外乱葬岗了,坟头很新,旁边我用木板立了碑,碑上没有名字,只有下葬的日期,淳和一十三年三月二日,应该很好找。” “后天逃出去后,你自去祭拜吧,以后隐姓埋名好好生活,不用担心被人找到,这边我自会应付。” 春桃已经哭成了泪人,她挣扎着从炕上爬起来,用力地对着陈元跪了下去,等抬起头来,却见陈元已经没了踪影。 陈元走出小院,身子一晃,竟然变成了刘婶的模样,他一路穿门过户,从后门离开了王府,一直到城外无人处这才解除了变形。 这是他从一个尸妖身上得到的神通。 尸妖深埋地底,受地气滋养,渐生灵性变而为妖,具变幻之能,常在路旁河边,破寺荒庙引诱旅人,然后加害之。 只可惜这门神通幻形之后不能动手,而且其特殊的气息很容易让有修为的人察觉,因此只能偏偏普通人。 解除幻形,他往除妖司走去,一边回想刚才和春桃的对话。 其实出于纯功利考虑,最好是让春桃也一起死去,这样事后绝对不会牵连到他。 只是这人真的太惨了,他要是先利用了她,随后就送她去死,这种事连道德感并不强的陈元都觉得太不做人了。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日后慢慢应付过去。 刚到除妖司大门外,林英豪也正从外面回来。 他脸色有些阴沉,显然心情很糟糕。 “队长,发生什么事了?” 陈元奇道。 林英豪道:“上次事件的目击者被杀了!” 陈元怔住了,惊道:“他不是在县衙吗,谁杀了他?” 那个人是剥皮案件的唯一目击者,县衙当然要把他保护起来,谁知道竟然死了。 林英豪脸都黑了,说道:“县衙那伙孽障,说是看守着他,实际上个个偷奸耍滑,那人好赌,晚上央求几个看守放他出去烂赌,说好早上回县衙。” “那几个看守的衙役也乐得省事,竟然真的放他出去了。” “结果早上他没回来,后来得到报告,他死在赌场后面一条小巷子里了,脸被人剥了去。” 陈元心里一沉,问道:“他死在了城内?” 林英豪点了点头。 这就有些麻烦了。 之前死的那些人都是死在城外,地点遍及平阳县二十几个村子,可就是不踏进县城一步,可见他对县城还是有顾忌的。 县尊牧守一方,手持朝廷大印,随时可以降下煌煌天威。 在县城范围内,他可以在任何地方降下七八个窍穴的力量。 这次作乱的妖魔难道已经有七个窍穴的实力了? 那可就没法打了,他现在的实力距离七个窍穴还差得远呢,一不小心就要丢了性命。 两个人走进衙门,各自回到官署。 林英豪决定向云州府除妖司汇报这边的情况,看看那边会不会派人下来。 陈元则翻阅起之前的材料,包括每次案件发生的地点,死者的身份等,看看有没有什么共通的地方。 可是看了半天也没有什么收获。 第二天,林英豪带着陈元小队的五个人出去各处巡查,只留下刚补充进来的新人留在衙门。 陈元,林英豪外加郑小六,每人带着一个人,共分三组,在平阳县各处巡查了一整天,结果毫无所获。 倒是意外发现了不少隐匿的妖魔,让陈元随手除掉,又给自己添了两口元气,外加几门精巧的神通。 又转过一天,陈元他们没再出去巡查。 以除妖司这几个人,去巡查这么大一个平阳县,完全是杯水车薪,毫无用处。 林英豪决定等云州府除妖司的回信。 陈元却耐下心来,等着晚上宴会开始的时间。 平阳县城,王中成府邸, 天已经黑了,马上就是戌时。 晚宴的菜肴已经陆续摆上来,王中成坐在主位上,脸上有几分未及消散的浪荡意思。 今天春桃忽然出奇地温存,让他到现在还在回味。 那贱婢往日里对他总是板着一张脸,一张口就是冷言冷语,要不是看她模样俊俏,他早就把她卖去妓院了,岂会留她到现在。 没成想今天她忽然转了性,到底是死过一次的人,终于明白过来,什么都是虚的,只有自己快活才是真的。 想一想今天下午春桃那欲拒还迎,热情似火的样子,再想想往日她冷若冰霜的模样,两相对照之下,他只觉得又添了几分滋味。 要不今天就放她一马? 王中成忽然想道。 随即他摇了摇头。 不行,只有把陈元那小子打成那等**致人惨死的恶棍,他才好无顾忌地下死手。 可惜了,那个女人才刚品出些味道,就要没了。 王中成咂咂嘴,看看外面的天色,叫道:“时候差不多了,那小子怎么还没到?” 第二十四章、暗杀 除妖司,陈元官厅。 郑小六捧着一叠卷宗走进来,见到陈元正在摆弄手里的木雕,他心里不由得一跳。 这只小木雕他很熟悉,平日里经常见陈元玩赏。 以前他没放在心上,此时却忽然想起陈元昨天的表现。 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桃花运… 再想想元哥一个大男人,手里却常常玩赏一个男子形象的木雕。 郑小六脑门上开始冒出冷汗。 “站在门口干什么,进来。” 陈元叫道。 郑小六连忙跨进门槛,把卷宗放在陈元面前的书案上。 “和这件案子有关的所有口供都在这了,元哥你过目。” 陈元点点头。 郑小六干咳一声,赔笑道:“元哥,这木雕还…哈哈,挺别致的。” 陈元笑了笑:“不过是件玩意,在除妖司,如果不找点事做,早晚会被逼疯。” 郑小六极为赞同:“元哥说的有理,在这鬼地方,人都变得不正常起来了。” “我的法子就是去逛窑子,整个平阳县,就没有我不相识的姑娘,等哪天有空了,我请客,管保给元哥介绍几个最极品的姑娘。” 一边悄悄地去瞧陈元的脸色。 陈元想起昨天在他身上见到的那抹桃花红,笑道:“你还是收敛些吧,可别哪天遭了桃花劫。” “对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郑小六道:“刚换了戌牌。” 已经戌时了? 陈元眼光闪烁,摆手让郑小六离开。 郑小六离开后,陈元把手中木雕放在桌子上,又打开书案下的小匣子,从里面拿出一块还没有开始雕琢的原木。 原木上也缠着几根黑线,那是他前天离开王府之时,从春桃身上截下来的。 春桃的运势整体偏凶,他截断几条黑线,可以提升她的运势,虽然这些黑线过一阵子会重新连接回春桃身上,可至少在这之前,她的运势会好些,希望她能挨过这段时间吧。 把原木揣进怀里,陈元看向王中成的“替身” ,脸上露出冷笑。 二老爷,一路走好。 他拔出佩刀,向木雕脖颈处斩去。 珰! 长刀斩在木雕上,竟然没能立即斩断,一股力量缠绕在木雕周围,抵挡住陈元的长刀。 陈元毫不意外。 木雕既然替换了王中成的吉凶格局,自然也受到这种吉凶格局的庇护,他想要一下子斩断这种吉凶格局中的木雕,自然会受到阻碍。 毕竟从气运上看,王中成周身的气是浅红色,绝非死相。 陈元冷哼一声,召唤出阴阳二气。 两条小蛇随心而动,在木雕脖颈处只是一绕,木雕的脑袋立马掉落下来。 嗒! 木雕脑袋掉在书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 平阳县,王中成府邸。 卢丰光瑟瑟发抖地躲在房间的角落里,骇然地看着屋子中间面色狰狞的王中成。 刚才王中成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喊酒里有毒,紧接着浑身内气爆发,整个屋子里像是刮过阵狂风,席面被炸得粉碎,酒菜撒得到处都是。 卢丰光被爆发出来的气冲击,受了重伤,连忙躲到角落里。 王中成兀自在房中挥拳,好像周围有个看不见的敌人,有时又双手捂住脖子,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 就这么闹腾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王中成忽然呆立住了。 卢丰光心惊胆战地探头出来,却见王中成一颗头颅从脖子上滚落下来,腔子里的血喷洒得到处都是。 卢丰光呆了半天,这才发出一声尖叫。 王府里顿时乱了起来。 府中不拘什么人,全都涌向出事的大堂,想要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西角门旁边的小院子里,春桃见刘婶急急忙忙地跑出去,立即拿起早就收拾好的包裹,里面有陈元给她的五十两银子,还有几套换洗衣服,春桃挎上包袱,出了后门就向城门外奔去。 她终于能去给父亲上炷香了! …… 除妖司。 陈元身前的书案上还摆着断了木雕,旁边的琉璃盏灯光已经熄灭。 五行元气迅速往琉璃盏中汇集。 琉璃盏以五行为灯油,只要油添好,它自然会重新燃起来。 尘归尘,土归土。 木雕头颅被斩断后,缠绕在上面的因果线也开始溃散。 凡有心神的存在,如人神仙妖魔,其因果都是与他们的阴魂连接在一起的,阴魂散尽,因果也才散尽。 王中成已死,其阴魂也开始了消散的过程,因果线自然也不能长久。 陈元长舒了口气,只觉精神清明,长久压在他心上的石头一朝被搬开,他一下子身轻体健,念头上再无挂碍。 下一刻,心神中气机萌发,那节翠竹猛地窜高一大截,第四节翠竹竟然已经生长过半。 陈元心中了悟。 儒门修行讲究真诚无伪,故《中庸》有言:惟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 这半年来,他内怀仇怨,却外示苟且,如何能真诚无伪。 如今他宣泄了心中愤懑,顿时畅通坦荡起来,竟然连境界也增长了一大截。 郑小六匆匆忙忙从外面跑进来,见陈元还在官厅中,顿时松了口气。 “做什么,这么慌慌张张的?” 陈元呵斥道。 郑小六道:“元哥,刚才县衙来人禀报,二老爷被杀了!” 陈元先是“一怔”,随即笑道:“哦?哪位好汉这么勇武,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郑小六不禁苦笑。 在除妖司待了半年,他也了解陈元和县丞的过节,陈元说这种话他能理解,只是未免太直接了。 如果不是他知道陈元一直没有离开除妖司,再加上陈元的实力距离二老爷实在太远,他都要怀疑二老爷是陈元杀的了。 “元哥,”郑小六无奈道:“还是要慎言,最近这段时间,说多了可是会惹祸的。” 想也知道,县丞被杀,府里肯定会派人下来严查。 陈元点点头,笑道:“走,去看看。” 说着带头走出官厅。 刚走到仪门前面,就见林英豪也正走过来。 见到陈元,林英豪心中赞叹。 这小子还真是好运气,刚升了小队长,正是惹得二老爷忌惮的时候,连林英豪最近都在苦恼,该怎么从二老爷手中把他保下来,结果二老爷竟然莫名其妙的死了。 如果不是这小子刚修炼才半年,实力还差得远,他都要怀疑是陈元动手了。 林英豪道:“我去县衙看看,陈元你留下。” 县丞到底是除妖司名义上级,他死了,除妖司肯定要去人的。 为妨陈元乱说话,还是他自己过去好。 陈元无可不可地摊手,转身又返回官厅。 第二十五章、林源另一面 陈元回到官厅无事可做。 想了想,他先是把已经断成两截的木雕震碎,从此让它销声匿迹,免得有人看出其中底细。 随后他又把怀中系着春桃因果线的原木取出来查看。 因果之道神秘莫测,他现在借着琉璃盏的威能,似乎已经能够窥探因果,实则差的还远。 这半年来,他就几次遇到,明明已经捕获了因果线,可转眼却又逃掉的情形。 何以如此,他也说不清楚。 未免出意外,他还是随时监察着春桃的这几条恶因果,免得它们都逃回去。 陈元把原木取出,随即唤来琉璃盏照耀,却不由得一愣。 原木上的因果线竟在慢慢消散。 这与因果的逃脱隐藏,难以琢磨不同,这是因果的彻底崩解,只有一种情况会发生这种事。 承担这个因果的人死了! 陈元怔了半晌。 春桃死了? 是在老人坟前自尽了吗? 春桃的确早就怀有死志,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到父亲坟前看看,如今心愿达成,再无所求,可能就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了吧。 陈元心中叹了口气。 他真的很希望这姑娘能从之前的苦难中走出来,然后去过她自己的人生。 毕竟,这父女俩是陈元过来后最先认识的人,也是两个好人,结果就这么死了,不免让人丧气。 陈元站起来往城外乱葬岗走去。 到了地方,远远地果然见到老人坟前趴伏着一个人影,身穿着大红斗篷,帽兜罩着头,看不见模样,可看身形正是春桃。 陈元连忙赶过去,把她的身子搬正后忽然瞳孔一缩。 春桃的面部血肉模糊,竟然被人将脸皮扒去。 陈元浑身寒毛竖起,很快心中升起一股怒火。 她竟然不是自己求死,而是被人害死了。 又是剥皮怪! 虽然已经见惯了死亡,可陈元还是有些愤恨。 春桃不同于除妖司的人。 除妖司的差人是自己选择了这个行当,早就做好了随时死去的准备,也享受着这份差事的好处,多少有些求仁得仁的意味。 可眼前这个女人,刚刚从虎穴中逃出来,正是回归生活的时候,却忽然被夺走一切希望。 陈元立即唤出琉璃盏,向春桃的尸体照去。 所有的因果都在慢慢消散,独有一条,深黑粗壮,不肯就此散去,兀自指向远处。 陈元沿着这条线一路追过去,接连追了两刻钟,终于追到这条线的尾端。 这是条断线,尾端正在变轻变淡,很快就消失于无形。 慢慢地,这条线越缩越短,可能不久就要彻底消失。 陈元站在原处抬头四顾。 这个地方他很熟悉,他之前经常到这里来,前面不远就是敬庵先生的家。 陈元往林源家的方向走去。 林源是儒士,身具浩然之气,对妖魔煞气非常敏感,他可能感应到什么也不一定。 此时已近戌时末,天上无月,到处一片漆黑。 林源家里没有点灯,四扇窗户黑洞洞的,像是什么妖兽的眼睛。 陈元走到篱笆外面,忽然停下脚步。 不能再往里面走了! 陈元心中警声大作。 这座房院处处散发着不祥的气息,让他心中有些发寒。 他脑海中忽然冒出很多记忆。 林源去云州府呆了一个月,结果平阳县的剥皮案一个月没有新的受害者。 前几天他来拜访林源时,林源冷漠的态度。 春桃身上的因果线一直指向林源家附近。 所有这些线索集合到一起,让他产生了一个自己都难以接受的结论。 可是怎么可能呢? 他是儒士,这是千真万确的事,要不然也不可能每个月去除妖司清除煞气。 陈元多次来和他请教,林源经常演示自身的境界,这更作不得假。 他不可能是妖魔。 那眼前是怎么回事? 陈元不想怀疑自己的直觉,他就是靠着这种直觉才几次从妖魔手中逃脱。 这个院子带给他的不祥感觉绝对有问题。 不能进去! 陈元慢慢往后退去。 必须回去报告林英豪,然后请云州府除妖司派人来。 如果真是林源有问题,那绝不是他能处理的,甚至不是平阳县能处理的。 他不知道林源的修为有多高,但他之前表现出来的儒术境界,至少有八层阶梯。 陈元刚想往后退去,忽然从里面传出来一个声音:“中阳来了,怎么不进来?” 书房里灯点亮了,林源从窗户探出身来,微笑着看向陈元,脸上的表情温驯柔和,和往日一样。 陈元现在却不敢再轻易信他。 他暗中唤出琉璃盏,往林源方向一照。 这是什么? 通过琉璃盏陈元能看到人们身周的气,这种气是一个人所有因果的投射,其颜色预示着人的运势。 可此时林源身周却有两团气。 其中一团与常人无异,红黑交杂,但其中交缠着月白色,这是浩然气之正色,另一团却是纯黑,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的不幸和恶毒,正在吞噬着另一团。 陈元眼睛微微眯起来。 一个人却有两团气,这是两魂共用一体? 他心中警惕,表面却滴水不漏,笑道:“还以为先生已经睡下,是我孟浪了,今天不早了,改日再来拜会。” “我们不是经常秉烛夜谈,通宵达旦吗,中阳什么时候嫌晚过?” 林源悠悠叹息道:“中阳好眼力,你已经发现了吧?” “先生过誉了,我一双凡胎肉眼,只看得到该看的。” 陈元道。 “那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先生想让我看到什么?” 林源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说道:“中阳何不进来谈谈?” 陈元摇头道:“先生这屋子我可不敢进,有什么话,还是就在这里说吧。” 一边说,他一边悄悄打量着四周。 周围是空旷的田野,绝无藏身的去处,想逃跑恐怕没那么容易。 林源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中阳你开始忌惮我了。” 陈元笑道:“先生何必说这种话,先生应该知道我为何而来,只要过去今日,先生摆脱了嫌疑,我自会来向先生赔罪,至于现在,先生若有话要说,不妨讲给我听。” “那中阳就听我讲个故事吧,”林源语气有些懊丧,说道:“故事发生在十年前,那时候我刚满二十岁,却已经筑基成功,成为儒士,在师门内一时风头无俩,师父和师叔都说我以后必能承担起师门衣钵,并且发扬光大。” “连我自己也这么认为!” 第二十六章、林源的故事 陈元把琉璃盏保持隐形,时刻悬停在面前,照向林源。 他发现,当林源开始讲述“故事”的时候,他身周那团与常人相似的气忽然涌动起来,仿佛受了刺激,但很快被另一团强势的黑气压制下去。 陈元心中暗自思忖,如果真像他猜测的那样,眼前的林源是一体双魂,那之前与他交往的是哪一位? 他很快就确定了。 林源的儒士境界既然真实不虚,自然是那团缠绕着月白色浩然气的才是他本尊。 那团气既然被压制,那么眼前正在说话的人,其身份也就大可疑了。 陈元暗中提高了警惕,听“林源”说下去。 “林源”还不知陈元已经发现端倪,继续讲他的“故事”。 “我出身儒门红山一脉,这一脉是云州府儒术之正传,历来人才辈出,只可惜红山心法以义衡经为根基,有不可弥补的缺陷,因此只能修行到法相境巅峰,而修不成法身。” “至于其中原因,儒门历代都有讨论,人都道这是因为义衡经本身就有缺陷,无法结成完满法相,自然也就无法晋升法身。” “义衡经是红山书院根本经典,我如何肯服气,于是打定主意,发大愿要圆满义衡经的境界,因此,筑基的第二年,我离开红山书院,去各地游学,想以各大书院之传承,来证成自身之境界。” “谁知道这一走就上了不归路,我再也没能回去书院,以后恐怕也没有机会了。” 说到这里,“林源”满脸落寞地叹息一声。 林源身上那团常人之气又翻涌起来。 陈元看得眼皮一阵跳动。 “敬庵可是在游学中遇到了什么?” 陈元佯装不知,开口问道。 “林源”点头道:“经过多年游学,我不仅自身实力提升飞速,而且为义衡经开辟了新境界,只等显化法相,就能彻底验证我这新境界能否成立。” “可我的法相却一直不能显化。” 陈元心中一凛,显化法相那可是九阶梯之后的事,他没想到林源的境界竟然这么高。 只听“林源”又道:“可能是为了惩罚我的轻狂,上天给我派下劫难。” “有天我夜宿荒庙,半夜忽然有位素衣姑娘前来。” “我一眼就看出她是一位鬼妖。” 所谓鬼妖,指的是人死后阴魂不散,修炼成妖。 大周各地都有鬼妖的传说。 奔走各地的行商,又或者进京赶考的书生,经常在山林野庙中遇到她们,经不住诱惑,共享一夕之欢后,这些人多半就染病死了。 林源身为儒门高弟,红山书院正传,应该不会被这种伎俩蛊惑吧? 陈元心中疑惑。 只听“林源”继续说道:“我本以为她不过是那等引人苟合,吸取阳气的野妖,正要出手斩杀。” “却没想到,这女人竟然知道我的身份,而且知道我正在寻求显化法相的法子。” “我心中疑惑,不知道她从哪里知晓这些情况,于是没有立即出手,向看看她还要说什么。” “谁知道这竟然成了我的噩梦,人最怕自视太高,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往往就看不清脚下显而易见的陷阱。” “我也是从这件事中才得到这个教训,然而却已经无法回头。” “林源”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倒是做的一出好戏! 陈元心中冷笑,脸上却动容道:“敬庵不要丧气,只要改过了,一切都还可以从头开始,后来呢,又发生了什么?” “林源”道:“那妖女说,历来三教大圣人成道,都要妖魔阻路,克服魔障方成圣贤,我之所以未能显化法相,验证自己开辟的新境界,就是因为还没有克服魔障,而她就是专为我来的。” “只要容许她留在我身边,如果我还能保持内心不动如山,这才算是心神圆满,功成后才能显化法相。” 这倒是有些意思了,这么说,那个鬼妖就是常常隐在内室的林娘子? “我当然知道她是在胡扯,可是到底书生意气,我也正想验证所学,想知道自己是否做到了不动心,于是竟然答应了她的请求。” “从那以后,我就把她带到了身边。” “她确实是一个诱人的尤物,举手投足间自有款款深情,一颦一笑无不令人心旌神摇。” “可是我素日修养也并不是白混日子,她的诱惑竟然丝毫不能奈何我。” 那你还真是挺厉害的,可为什么之后就闹成这个样子了呢? 陈元聚精会神的听他说下去,好像他已经彻底被他的故事吸引住了。 “可惜我到底阅历太浅,竟然没能发觉,那妖女的本领并非引诱他人,而是悄无声息间,在他人心中植入心魔。” “以我九层阶梯的境界,她本来没可能轻易给我植入心魔,只可惜我竟然允许她长久待在我身边,几年下来,在我没发觉的情况下,心魔竟然渐渐茁壮。” 陈元眉头微皱,打断道:“既然如此,敬庵干脆打杀那鬼妖,赶紧回到红山书院,有师友护持,除掉心魔不难。” “林源”苦笑道:“最初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没想到那妖女在我心里植入的心魔是全心爱她,一旦我心生杀意,那心魔就立即出来接管我的意识,我不仅无法杀她,反而成了她的护卫!” 陈元眼睛一亮,说道:“敬庵放心,我这就去请高手前来,不用你动杀心,自然有人替你杀掉她。”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且慢!” “林源”叫道。 “怎么?舍不得了?” 陈元笑道。 “林源”摇摇头,说道:“没用的,凡我知道的,那心魔也知道,等你带人回来,那心魔早就感应到危险,接管了我的意识,带着妖女逃走了。” “要想斩杀妖女,只有一个办法。” 陈元知道他要说到关键地方了,于是问道:“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林源”道:“正是需要中阳出手。” “中阳,你应该已经筑基了吧?” 陈元一怔:“敬庵何出此言?” “林源”笑道:“不用瞒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想让人知道你已经筑基,可是我常常与你相处,怎么会连你身上的浩然气都感受不到。” “既然你已经筑基,那你就能帮我这个忙。” 第二十七章、逃跑 “说来听听,”陈元道:“能做到的话,义不容辞。” 陈元没敢立即答应。 “林源”说道:“那个妖女现在被我封住了,只要你把浩然气从封口传递进去,她必死无疑,我要你帮我斩杀了她,这也是你们除妖司的职任不是吗?” 呵呵! “林源”后面还专门提到除妖司的职责,以此来说服他帮忙,可是如果真是林源当面,凭两人的交情,拿着除妖司的职责说事,反而是疏远了。 “林源”太过急切,反而露馅了。 不过他提的要求却让陈元疑惑起来。 按照琉璃盏显示的情况,和陈元自己的推测,眼前的这个“林源”应该就是那个所谓的心魔。 可按照刚才的故事,心魔的意志就是为了爱护鬼妖,怎么会请他杀了鬼妖呢? 莫非刚才的故事都是胡说,又或者心魔隐藏了什么关键信息? 陈元道:“原来敬庵已经把鬼妖封住,那就好办了,我马上带她去见大老爷,大老爷执掌金印,可引下煌煌天威,就算不能轰杀此妖,也必能重伤于她。” “够了!” “林源”忽然不可抑制地低吼一声:“我只能压制心魔半刻钟,没有时间让你把人带走了。” “而且我儒门浩然气是鬼祟的克星,正该你亲自出手才是。” 眼见着他状态有些不稳定,陈元不敢再勉强,安抚道:“敬庵既然这么说了,我只好从命,现在就麻烦你把那妖女带出来吧。” “林源”挥挥手,一把圈椅从屋内飞出来,里面坐着个素衣女子。 陈元朝女子看了眼,脸色不由一变。 女子看面目竟与春桃有九分相似,再想到春桃脸面被人剥去,陈元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 “敬庵,半年来平阳县发生的这些惨案你都知道?” “林源”道:“我也没有办法,我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和心魔争斗,把心魔压制住,我还能有余力约束这妖女,偶尔心魔挣脱束缚,妖女就逃脱出去,做出这种种惨事。” 陈元细细去打量鬼妖,只见她眉心处钉了一支簪子,簪子将她的心神封住,整个人僵在椅子里。 他偷偷把琉璃盏移过来,再看时却不由得一怔。 圈椅中的鬼妖,周身竟也是笼罩着两团气,一团颜色稍明亮些,但势力极弱,另一团却几乎是一片浊暗,势力很强,差不多把前者整个包裹起来。 这倒还罢了,最让陈元注目的是,在鬼妖的因果线中,有一条极明亮的金线缠在她脚腕上,另一端却伸向地下。 这种情况陈元还从没见过。 又是双魂? 陈元在鬼妖和林源之前来回巡视几次。 “中阳出手吧。” “林源”把一本义衡经给陈元,说道:“诵经,引浩然气注入发簪,鬼妖邪祟之体,受浩然气冲击,必死无疑。” 陈元看向发簪。 琉璃盏昏黄灯光照射下,发簪和鬼妖之间的因果清晰可见,代表凶险的黑色丝线如同蛛丝一般缠绕着鬼妖。 但是从气运上看,这些丝线不偏不倚,全都缠绕在那稍微明亮而势弱的气上。 心魔不是要杀死鬼妖,而是要杀死她的一部分。 陈元一下子明白过来。 “为什么还不动手?!” “林源”冷声道,他似乎已经无法维持温和的假象,本质中的暴躁和凶狠暴露出来。 那团缠绕着月白色的气又一次徒劳的挣扎起来,想要挣脱黑气的束缚。 陈元心中念头急转,思索脱身之法。 根据他的经验,鬼妖身体周围这两团气,多半是代表鬼妖的善性和恶性。 鬼妖给林源植入了心魔,让他产生出一个魔头来。 可不知怎么的,她自己竟也产生了一个好的意识出来。 心魔此番不过是想借他的手,除掉鬼妖的善性。 他猜测,鬼妖的善性应该和林源相近亲,恶性却与心魔联合。 这两个人的关系还真复杂! 情况很明白了,他不可能听从心魔的命令杀了善性,这样他没了利用价值,心魔绝不会放过他。 但他又不能反抗。 看心魔现在这种随时可能失控的状态,一旦他说个不字,心魔恐怕会立即出手。 拒绝又不行,听从又不行,陈元心中一横,想着干脆打他个措手不及! 他把手中的义衡经翻开,笑道:“现在就开始。” 他干咳两声,就要开始念诵经书,心魔心中关切,不自觉往前凑上两步。 忽然一盏古灯出现在空中,一时间院中光芒大作。 心魔仿佛浑身被烧着一般,惊叫一声。 “去!” 陈元话音刚落,一黑一白两条小蛇从他手中激射而出,一条飞向心魔,另一条却飞向鬼妖脚下的那条金线。 这种危急时刻,有变数才可能有机会。 这条金线是他从没见过的,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 阴阳二气无所不刷。 阴气飞向心魔,在他身周气运上只一绕,气运顿时降低一截。 此消彼长之下,另一团气顿时挣扎出来。 “中阳快走,去红山书院,告诉王桐山长!” 林源叫喊道。 他话刚说完,黑气一涨,再次将他压制住。 陈元没等林源提醒,在他将琉璃盏由暗转明,并且放出阴阳二气的时候,就已经向相反的方向跑去了。 虽然很希望能把林源救出来,可是在这种情势下,他自己能不能跑掉都还是问题,哪有余力再去救人。 陈元没跑出几步,就听背后一阵呼啸声,下一刻巨大的力量袭来。 琉璃盏灯光一阵闪烁,随即被扑灭。 残余的力量打在陈元身上,把他打得飞了出去。 所幸这股力量经琉璃盏削弱,已经是强弩之末,因此倒没有受伤。 陈元翻身爬起,只见心魔正慢慢走来。 “我小瞧你了!” 心魔赞叹地盯着陈元。 差一点就真被这小子跑掉了,他才修行了半年,竟然就有了这种境界,真是不可思议。 心魔细细打量着陈元。 他好像真的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啊!” 院子里传来一声惊叫,把两人的目光都吸引回去。 “快带我走,来不及了,快带我走!” 鬼妖惊慌地叫道。 心魔顿时变了脸色。 陈元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通过琉璃盏,他看到鬼妖脚腕上的金线发出了光彩。 第二十八章、勾魂使者 听到鬼妖的叫声,陈元和林源全都回身去看,却见鬼妖身边的有两个怪人正从地下升上来。 这两个怪人高近一丈,浑身皮肤铁青,筋肉绽放,双眼圆睁着,有点像陈元前世所见,拱卫佛庙的神将。 两个怪人一个手持铁链,一个擎着一支幡,似乎正在奇怪自己二人为何出现在这里。 “吾乃云州府城隍座下勾魂使者,何方高人拘我兄弟二人至此?” 持幡怪人叫道。 陈元心中一动。 原来这就是勾魂使者。 他早就听说,这个世界除了人间皇朝之外,还有阴司冥府。 冥府在人间的驻处就是各地城隍庙。 阴司的运转有其独立性,但要受人间皇朝监管,神京中有一个部门叫作“神道司”,就是与天下神道打交道的。 天下所有依靠香火证成神道的神灵,都要在神道司留下印记,受得到朝廷认可。 这其中阴司是个独特的存在。 对阴间世界的信奉实在太过兴盛顽固,因此阴司所得香火也多到不可置信,人间皇朝没法像对待一般神道一般约束阴司。 因此,实际上阴司并不受人间皇朝的制约,只是名义上需要皇朝的认可。 勾魂使者见无人答应,遂四处扫视一边,立即见到身边的鬼妖。 持铁链的使者笑道:“原来有个漏网之鱼,过来吧。” 说着一甩锁链,把鬼妖缠住就往自己身边拉扯过去。 这铁链乃阴司特制法器,对阴魂有独特的威力,鬼妖被铁链一锁,浑身力道顿时弱了一半。 她还要挣扎,只听持幡使者冷笑道:“我二人面前还敢放肆,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说着一抖手中魂幡,一个斗大的“阎”字飞出,烙印在鬼妖身上。 鬼妖顿时浑身发软,被铁链一路拉扯过去。 “源哥,救我!” 鬼妖惊魂失措地叫道。 心魔早在两个使者出现的时候就暗道不好,见鬼妖马上就要被拘走,遂张口喷出一团黑烟。 黑烟所到之处,花草枯萎,土地焦黑,连无生命的事物都在慢慢腐朽。 两个勾魂使者也不由得一惊,没想到旁边竟然藏着个高手。 持幡使者一抖手中魂幡,幡上面金光闪烁,竟然出现许多字迹。 陈元凑眼看去,见是一篇“阎君成道经”。 使者拿幡只是一挥,金光立即驱散黑烟。 那边的持铁链使者张开法眼一看,奇道:“怪哉,怪哉,你这小娃娃,体内又是儒门浩然正气,又是众恶所集之煞气,截然相反的两个事物竟然共存在一个身体里,却没让你崩溃,实在是奇事。” 持幡使者也开法眼看了半晌,说道:“我看他似乎是义衡经的根基,城隍大人与红山书院王山长是旧交,不如卖个人情,把他拘了去交给王山长,看是何道理。” 持铁链使者点头称是,把手中鬼妖塞进魂囊,一甩铁链向林源缠过来。 各府城隍座下勾魂使者一般都是九窍修为,只是他们身具神职,得阴司伟力加持,比一般九窍穴要强不少。 林源身为九层阶梯儒士,本来与他们同境界,可是因为体内双魂互相掣肘,实力根本发挥不出多少,竟然被铁链锁住了。 铁链使者一时化身纤夫,两手交替,一点点把心魔拉过去,任心魔如何挣扎,都无法抵抗,被慢慢拉扯过去。 陈元放下心来,听两个勾魂使者的话,似乎是想把林源带去红山书院,这可以说是最好的结果了。 红山书院有不少法相境高人,山长更是法相境巅峰,应该有办法帮林源压制下心魔。 陈元正这么想着,却不想变故突生。 半空中飞过来一束银丝,缠住林源的腰,把他扯了过去。 原处出现了一个身影,竟然是一个老道士。 道士手上拿着拂尘,林源就倒在他脚下,生死不知。 “两位阴差,老道有礼了,这人我还有用,不能让你们带走。” 老道士打了个稽首。 陈元心里一突。 看见这个老道士,他忽然想到之前鱼妖的案子,当时就是犯案男人遇到了一个老道士,教给他一门养妖的法门,才养出一条鱼妖。 不知道眼前这个老道士和那人有什么关系。 见到老道士,铁链使者怪叫道:“又是你,你几次三番从我兄弟手中夺取阴魂,究竟所为何事?” “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看你这打扮也是个道士,再不知好歹,休怪我们告到云门山朝天观真武帝君座下,到时候有你好看!” 云门山朝天观是天下仙门祖庭,朝天观修真武荡魔大帝法相,凡成道的观主,称真武帝君。 听到使者的威胁,老道士却丝毫不惊慌,反而笑道:“虽然同出仙门,可是他敬真武,我拜阎君,说起来我们才是一路,你倒去真武门前告我,岂不走错了门径。” “两位使者,咱们后会有期,说不定有朝一日,大家同殿为臣了呢。” 说完提起林源,扬长而去。 两个使者见老道士把人抢走也不追赶,他们和老道士打过几次交道,知道他实力深不可测,真追上了,他两个未必能奈何那老道士。 原地就只剩下陈元。 两个勾魂使者立即将眼光看过来。 他们俩今天本来好好的在城隍庙坐班,忽然就被人拘了过来。 这还是从没有过的事。 隔着几百里凭空拘役勾魂使者,这是阴司中的大佬们才有的权能,这是由他们的神职决定的,在人间,即便三教教首,他们的实力也许可以比肩甚至超过阎君,但因为没有神职,也不可能随意拘役阴使。 如今发生了这么离奇的事,他们必然要查清楚。 刚才身处此地的人之中,鬼妖和那个想要解救鬼妖的红山儒门小子明显不可能主动拘他们过来,那个老道士他们打过多次交道,也不可能有这种本事。 剩下的就只有眼前这个小子了。 于是铁链使者问道:“小子,是你把我们召唤过来的?” 他没有再用“拘”这个字眼,而是改为召唤,算是为自己二人保存几分体面,要不然,堂堂阴司使者,被人随意拘役,那还有什么面子。 陈元笑道:“两位贵使如何称呼?” 第二十九章、阴司大救星 持链使者说道:“吾乃城隍座下勾魂使者庆无赏,这位是厉无咎。” “小兄弟,可是你把我二人请来?” 陈元从刚才就在观察二人脸色,早就猜测,被凭空拘来这种事恐怕并非常例,而是一件极罕见之事,所以他们才会面露惊讶。 他哪里敢承认是自己做的。 于是陈元说道:“使者说笑了,以我区区微末道行,哪能把两位使者召来。” 庆无赏张开法眼,向陈元扫视过来。 陈元见他双眼忽然射出白光,立即明白,庆无赏恐怕是在探查他的修为。 他心中悬了起来。 他虽然身具敛息法,可以遮掩自身修为,可那种档次的神通,多半瞒不过两位阴使。 而琉璃盏刚才为抵挡心魔攻击,灯油耗尽而灭,短时间内恐怕没法重燃,也没法再起护体功效。 庆无赏只扫视一会儿,随即收敛白光,点头道:“只是个四品的小娃娃,修的是除妖司赤金诀,的确不是你,那倒怪了,到底是哪位高人做法?” 庆无赏困惑地直挠头。 陈元心中略微平稳些,听这意思,庆无赏似乎看不透他的儒术境界。 既然如此,当然也就不可能怀疑到他身上。 陈元这里刚放心了,却见厉无咎不屑地瞥了庆无赏一眼,说道:“这么容易就被打发了?” “这世间万灵,独人类最为狡诈,谁知道这小娃娃身上有没有秘密,通灵眼未必保险,叫我看还是搜魂的好。” 说着也不等庆无赏赞同,左手魂幡一摇,上面亮起一个金光闪烁的“魂”字。 厉无咎把魂字拈起,往自己眉心一点,随即眉心像是开了第三只眼,一道金光直向陈元射来。 陈元避之不及,立即被金光照到。 厉无咎控制着金光向精神之府的神庭看去,却只看到一片混沌,混沌中隐约有一位道人,道人面目不清,身形模糊,只左掌心托着一盏古灯。 他正心中纳闷,忽然古灯亮起来,昏黄的灯火顺着他探出的金光直烧过来。 厉无咎只觉眉心一痛,搜魂金光立即溃散。 就这样尚且没完,厉无咎感觉一股火气在自己体内乱窜,眨眼间冲向魂幡。 嘭的一声,魂幡燃烧起来。 两个勾魂使者大惊失色。 勾魂索和摄魂幡是勾魂使者专职法器,乃阴司冥府所降之权柄,怎么可能被一个凡人毁坏? 庆无赏呆了片刻,立即大怒起来:“竟然真的是你这小子!” 说着就要拿勾魂索去套陈元,却被厉无咎拦下来。 “兄弟慢着!” 庆无赏立即停下手,转眼去看厉无咎:“怎么?” 厉无咎惊喜地看着他,问道:“你快看我有没有什么变化?” 庆无赏疑惑地打量他几眼,却见他浑身的铁青色竟然淡了几分,失神道:“你的幽冥气被排解了?” 厉无咎转身看向陈元,激动道:“小兄弟,你用的是什么手段,竟然削弱了我的幽冥气?” 他仔细地回想方才的情形,他用搜魂金光去窥探眼前小兄弟的神庭,却受到反击,随后就发现体内幽冥气变弱了。 那混沌中的道人应该就是小兄弟的法相,而削弱幽冥气的,就是法相的那盏半生古灯。 陈元摇头道:“抱歉,我实在不知什么是幽冥气。” 厉无咎道:“幽冥气是所有阴司神官的最大祸患。” “阴司是这世间最低下的地方,就像所有污垢都会沉淀到碗底,世上所有的苦痛怨愤恶毒也都会沉积到阴司,这就是幽冥气的来源。” “所有阴司神官都日夜受幽冥气浸染,一旦幽冥气深入躯体,神官会迅速消亡。” “小兄弟能削弱幽冥气,无异于我阴司一脉再生父母,还望小兄弟慈心救度,为我阴司拔除苦难。” 陈元道:“方才听两位说,城隍大人与红山书院山长是旧交,难道儒门浩然气无法驱散幽冥气?” 厉无咎苦笑道:“浩然气是世间至正大光明的力量,自然是幽冥气的死敌,只是非但幽冥气惧怕浩然气,连我等阴魂之体也无法承受,所以只好放弃。” 陈元有些心动。 如果能替阴司驱散幽冥气,那他不就成了阴司的大恩人,有了这么大的靠山,那他以后岂不是能横着走了? 阴司虽然不是这世间最强大的势力,但绝对是所有人都不愿得罪的势力。 只要世人的阴间信阳不衰退,阴司就永远存在。 这是个无法战胜,无法消灭的敌人。 陈元惋惜地摇摇头,说道:“不是我不想帮忙,实在是力有未逮。” 说着他召唤出琉璃盏。 刚才搜魂金光入体,琉璃盏忽然点亮发出反击,他猜测必然是琉璃盏的效用,驱散了厉无咎体内的幽冥气。 琉璃盏被召唤出来,这次陈元没让琉璃盏隐藏,昏黄的灯光挥洒出来。 两个勾魂使者被灯光一照,只觉体内阴沉沉的幽冥气在渐渐消散。 只是消散的速度实在太过缓慢,除非时刻待在陈元身边,照射半年八个月的,否则绝无可能将他们的幽冥气驱散干净。 陈元道:“我这盏灯力量实在微弱,连给两位尊使祛除苦难都难做到,更不用说浩瀚阴司,不知几千几万神官。” 两个使者感受了一下灯光,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不由得有些失望。 庆无赏忽然笑道:“想那么多干嘛,阴司几千年不都这么过来了。” “小兄弟,你这灯对阴司虽然作用不大,但对我二人却是救命金丹,不知道我二人可否常来叨扰,请小兄弟暂解幽冥气之苦?” 陈元眼睛一亮:“承蒙两位尊使高看,在下自然无所不可。” 多个朋友多条路,而且这还是条鬼路,谁能保证自己有一天不会走这条路呢。 更何况,这两个使者明显不止在阴司活动,他们可以直接干预阳间事物。 要不然他们也不会直接就想把林源索了,后面又要搜魂陈元。 这两位可是能媲美普通法相高人的大高手。 这人情可难得了。 见陈元答应下来,两个使者全都高兴异常,虽然不能完全解决幽冥气的问题,但是只要能有所缓解,这也足够大大延长他们的寿限了。 厉无咎和庆无赏道:“小兄弟高义,我们必有重谢,我兄弟二人还有公务,不得久留,今天暂且别过,日后有空了再来拜会。” 说着就要离去。 陈元叫道:“且慢!” 两位使者回过身来。 陈元道:“刚才那个鬼妖是本县除妖司的一个案主,两位既然把她带走,能否留下个凭证,我也好回去交差。” “另外,方才被带走的儒士名叫林源,乃红山书院弟子,还要劳烦二位去书院通报一声,好早日把人救回才好。” 红山书院就在云州府,这两位既然是云州府城隍座下,倒也不是太过麻烦。 庆无赏笑道:“这算什么劳烦,回去后我立即去红山书院走一趟。” 随后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上面刻着个“庆”字,说道:“这是我的令牌,轻易不得给人的,你就拿这个交差就好,如果有人怀疑,就让他到城隍庙查询。” “阴司凡收押怨鬼,必拷问其行事,然后追究其罪责,绝不会让她逃脱惩罚。” 陈元见他说得很合情理,于是答应下来,分别后往除妖司走去。 第三十章、新县丞 陈元回到除妖司的时候,时间已过三更,所有人都已经睡去。 他无法,只好等明天再去回报案情。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找到林英豪,把昨天的事详细的讲出来。 他只说自己去拜访林源,无意间撞见林娘子行凶,这才发现林娘子竟然是鬼妖。 鬼妖行凶引来勾魂使者,最后勾魂使者把鬼妖捉走,林源却被突然冒出来的老道士带走。 这番话基本上是实情,只是隐瞒了他和春桃的关系,也隐瞒了是他主动触动鬼妖和阴司的因果线,把勾魂使者拘来的事实。 随后他把庆无赏的令牌拿给林英豪看。 林英豪仔细查看了令牌,心中再无怀疑。 他不由得唏嘘起来,他和林源也算是相熟,竟没发现他家中竟然有个鬼妖。 这也不怪他,谁能想到,一个修浩然气的儒士家中会有至阴至毒的鬼妖。 林英豪连忙写卷宗呈递云州府。 陈元退出房间。 这件事级别很高,能定为乙等。 鬼妖虽然不是陈元解决的,可作为参与人,他还是被奖励了五十两银子,倒是可以弥补他赠送给春桃的那五十两。 当时他急着去追踪凶手,没想到要把钱收回来,等回过神来,春桃的尸体已经被人发现并带到县衙,银子自然作为证物被收缴了去,现在早不知道落在谁的手里。 林英豪的卷宗到了云州府,云州府除妖司立即去城隍庙查证,陈元的话得到验证,于是这件案子就这么结案了。 剥皮的案子虽然结束,可平阳县却没有恢复平静。 县丞莫名被杀的案子比剥皮案掀起更大的风波。 从民间到官府,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 百姓们都说,这是之前被县丞害死的人回来,厉鬼索命。 官府当然不接受这种说法。 县丞身为六窍穴高手,可不是随便什么小小鬼怪就能伤到的,这必定是修行高手在作祟。 可是这个高手是谁,他为什么要杀县丞?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只好等府里下来人调查。 为了避免别人怀疑,陈元也经常加入大家,一起议论这件事,煞有介事地分析凶手可能是谁。 可是很快他就恢复了自己的正常生活。 这件事中有很多让他感觉不如意的地方,比如春桃的死,比如林源被人掳走了。 但这些都只是给他一些警策。 春桃毫无修为,轻松被害也就罢了。 林源身为九层阶梯儒士,竟然也轻易地被人算计了,最后还不知所踪,甚至不知生死。 这个世界太危险了。 通窍境的修士毫无安全可言,必须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至少要到法相境才能稍微松口气。 甚至法相境也不够,最好能直接修炼到法身。 幸好王中成已经死了,他在平阳县也没什么敌人,接下来只要保持低调,默默地除妖增长修为就好。 平阳县整体上还是比较平静的,虽然常有妖物作乱,但成气候的大妖他还从没见过,危险不是很大。 从此陈元每天就只是专心修炼和除妖。 赤金诀对他的助力已经不太大了,他每天只是习惯性的修炼一个时辰,保持对体内元气的掌控度,事实上元气的增长,绝大部分是靠除妖而来。 他花费更大精力的地方反而是儒术。 若无儒术境界压制魔猿,他的武道修为也不能维持高速增长。 因此他每有时间,就在默默诵读经典,或者静坐存想经典中的神意,主要是他刻画在自己心神中那些经典的神意。 经典中的文字乃是代天地立言,其中自有神威。 每日诵读,使自己对经典的神意越来越明澈,体内浩然气自生。 第四节翠竹几乎以每日可见的速度在生长。 就这样过了三五天,外面有杂役来通报,说是新县丞已经到了县衙,请除妖司三位队长过去见面。 于是林英豪打头,带着陈元和沐有明向县衙走去。 平阳县衙。 县衙三堂是县令日常办公的地方,县令身为一县之尊,此时却正在下首陪坐,坐在主座上的是一个面容白皙,眼光精明,看上去四十几岁的中年男人。 男人是云州府通判黄龙。 黄龙下面,相对坐着县令吴平凡和新来的县丞李云贵。 李云贵是跟随黄龙多年的老人,此次王中成身死,平阳县县丞有了缺,黄龙立即多方运动把他安排过来。 之后又亲自送他过来,算是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一县之中,县令和县丞虽说地位有高下,可所掌权力却不一定。 黄龙这么明白地表示自己的支持,立即给县令带来极大的压力。 所幸吴平凡为人老成持重,之前的王中成那等跋扈,他都能容忍,两人相处平安无事。 面对李云贵,他自然也不露声色,反而一再夸赞对方年轻有为,又主动表示让对方能者多劳,不必顾忌各自职权如何。 这算是隐隐服个软,也卖黄龙一个面子。 黄龙果然心领神会,一时间宾主尽欢。 很快外面衙役通报,说除妖司三位队长已经来到,吴平凡连忙把三人请进来。 林英豪三人走进三堂。 吴平凡介绍道:“这位是云州府通判黄大人,这位是新来的县丞李云贵李大人,除妖司的事向来由县丞负责,你们多亲近。” 林英豪三人连忙行礼。 李云贵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三人面前,说道:“本官初来乍到,很多情况不甚了解,林队长以后还要多指教才是。” 林英豪连称不敢。 “除妖司的事,一切都按照旧例,暂不更改。你等还要用心做事才好,这样才能上不负皇恩,下不负黎民。” 说了些勉励的话,李云贵转向陈元问道:“你就是陈元?” 陈元心中一凛,双方初次见面,他却能准确认出自己,这说明他有在调查自己。 他拱手道:“正是属下。” 李云贵点点头,说道:“上次剥皮的案子就是你报告的吧,当日你为何忽然夜访林源,还恰巧撞上林娘子行凶?” 这本来是上下级见面的场合,李云贵却忽然提起已经结案的旧事,语气仿佛审问,堂上的人都不由得一惊,不知他心中做何打算。 陈元答道:“回二老爷,属下与林源先生素来交好,深夜拜访本是常有的事,这一点除妖司中人都可作证。” 李云贵不置可否。 第三十一章、沐有明投靠新县丞 “听说你和王中成大人有过节?” 李云贵问道。 陈元立即明白,李云贵这是怀疑自己和王中成的死有关系,他没想到李云贵竟然这么敏感,仅通过呈递上去的卷宗,就把怀疑集中到自己身上。 不过他也并不慌张。 怀疑只是怀疑,无论如何他都找不到任何证据。 陈元笑道:“二老爷说笑了,王大人身为县丞,本就有按名考功,奖罚衙役之责,公事公办哪里称得上过节。” “而且若非调去除妖司,属下哪里来的造化接触修行,更不用说渐脱凡胎,开窍入品。” “如今看来,王大人之罚,对属下反倒是赏,属下心中早无怨念,只有感恩,更加以王大人心胸宽广,主动找卢师爷来说和,我们二人哪里还有仇怨。” 陈元这番话可谓是冠冕堂皇,就算王中成活过来,恐怕都要疑惑,以为自己非但没有处罚陈元,反而于他有恩了。 李云贵却没有被他迷惑,反而问道:“既然如此,那日王大人请你赴宴,你为何没去,恰恰就在那日,王大人莫名被杀。” 陈元作出沉痛的表情,说道:“那几日属下被剥皮案弄得焦头烂额,一时竟忘记的时间,这才错过赴宴,等属下想起来要去赴宴,王大人已遭不幸。” “嗐,若属下能早点过去,说不定能发现些什么,也好为王大人报仇雪恨。” 李云贵眉头微微皱起。 陈元说得都很合理,更重要的是,他的确有充分的人证,当时除妖司的人都可以证实陈元没有踏出衙门一步。 而且以陈元的实力也根本无法杀死王中成。 可他总是感觉其中有蹊跷。 他已经从卢丰光那里问出来,王中成那日设宴本来是要除掉陈元,可陈元偏偏没有赴宴,而王中成却死了。 被证实向王中成下毒的那名小妾,又刚好和陈元有关系,而且事后被发现死在城外,死在鬼妖手里。 而陈元当晚却又亲眼见证阴使捉拿鬼妖。 这一切太过巧合了! 他一个人身上凝聚了这么多巧合,有可能与这件事无关吗? 可偏偏他又没有任何证据,更无法解释才一窍穴的陈元如何杀掉六窍的王中成。 李云贵笑了笑,说道:“你的一片忠心,我和几位大人都知道,好了,你们先回去吧,以后用心做事,不要叫我为难。” 林英豪三人各自行礼后,退出了县衙。 “你在怀疑刚才那小子?” 黄龙问道。 “说不上怀疑,”李云贵说道:“只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吴平凡笑道:“那陈元我是知道的,性子中有些义气,要说他真能放下仇怨那不一定,但要说他有本事杀了王大人,那绝不可能。” “李大人多虑了。” 李云贵笑了笑,不置可否。 陈元回到除妖司,在官署中坐了半天,林英豪派过来一桩案子。 他把状子接过来看了看,据说是平阳县西南方向山村中发现妖物,村中已经死了三个村民,请求除妖司速去救援。 陈元立即骑上马赶去山村,到后却发现所谓妖物不过是寻常猛虎。 这猛虎可能是身体有了异变,体格比其他猛虎大不少,村民们竟然乃它不得,只好假称有妖,向除妖司求助。 陈元随手把虎除掉,无意留下来享受打虎英雄的荣耀,当下就返回除妖司。 陈元刚离开除妖司,就有一个衙役走进小队长的官署,向沐有明耳语几句。 沐有明面露惊色,急急忙忙跑出除妖司,一路来到县衙大堂左边的县丞衙。 “二老爷,不知道找属下来有何吩咐?” 沐有明向眼前面露微笑的李云贵行礼后,问道。 李云贵抬手示意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座下,说道:“林队长在除妖司已经呆了三年,还有一年就满任了,到时他必定会调往府里,你觉得到时候谁当这个队长比较好?” 沐有明心中一跳。 二老爷这是在暗示他? 他心中早就在觊觎队长的位置,当了队长,不仅每月的俸禄会长到十两,而且一旦做满四年,且无大过,就可以调往府里除妖司做小旗官。 到时候俸禄还是小事,每月都会有十颗行气丹助人修行,这才是最让他眼热的。 该怎么回复二老爷? 沐有明很想直接说道:“让我去当!” 可他又担心唐突,只好试探道:“队长的位子,当然要看府里老爷们的意思,林队长若有所推荐,老爷们多半尊重队长的意思,林队长若无推荐,老爷们就一心独裁,哪里轮得到小人插嘴。” 李云贵笑了笑,说道:“也对,这事要看老爷们的意思,好了,你回吧。” 沐有明艰难地站起来,往门口走了两步,却又站住。 他内心纠葛一番,忽然反身回来,说道:“二老爷若替属下运动到这个位子,属下愿唯二老爷马首是瞻,赴汤蹈火也绝无二话!” 李云贵这才哈哈大笑起来:“快坐,说什么赴汤蹈火,没有这么严重,我只要你替我调查一个人。” 沐有明灵光一闪,脱口道:“陈元!” 李云贵点头道:“案子可能是他做的,也可能不是,总要查过才知道,你替我盯着他。” 王中成的案子是他做县丞后的第一案,这个案子府里很重视。 朝廷官员被人击杀,这简直就是无视朝廷威严! 如果他能把这个案子办得漂亮,也就在府里各位大人面前露脸了,以后不愁升迁无望。 相反,若是这件案子砸在他手里,那他在府里可能就没有好印象了。 当初黄龙也看到了这点,所以劝他慎重考虑,只是他素来为人骄傲,眼见着这么一个扬名的机会,哪里会轻易放过,于是求黄龙念在多年交情,多方活动,替他谋了这个位子过来。 沐有明知道李云贵在府里有些人脉,能得到他的支持,到时候李云贵往府里递句话,他的队长之位可以说是十拿九稳。 因此他现在急着在李云贵面前立功,当下说道:“二老爷放心,属下必定盯紧了陈元,但凡他有什么蹊跷之处,必定让二老爷知晓。” 李云贵很满意他的表态,又勉励了几句,这才打发他离开。 第三十二章、沐有明的发现 沐有明回到除妖司,路过陈元桌案的时候,见到上面有一块未经雕琢的原木。 他兀得停下脚步。 沐有明心中一动,他想起来陈元有个癖好。 凡无事的时候,陈元总是在默默地雕琢一只木偶,有时则将木偶放在手里把玩。 可这两天却没再见到他的木偶。 如果算时间的话,似乎正是从王中成遇害之后。 原本他还想不到什么,可此番接受李云贵命令后,他不免凡事都往这方面想,结果越想越觉得蹊跷。 他早就听说有一种魇魔法,通过刻画与本人形象相似的木偶或纸人,再加上生辰,符印,咒语,就可以隔空咒杀了别人。 王中成死的这么蹊跷,会不会就是中了魇魔法? 这样的话,陈元的各种人证就都不作数了。 沐有明越想越觉得兴奋,只想立即就去禀报李云贵。 恰好陈元正打虎回来,沐有明状似无意地问道:“陈元,最近怎么不见你把玩木偶了?” 陈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回道:“之前除妖的时候坏掉了。” 沐有明点点头没有说话,走出了官署。 看着沐有明走出去,陈元心中生出几分怀疑。 他往日和沐有明基本没什么交流。 沐有明做小队长已经近两年,而陈元却刚升上来,所以面对陈元的时候,沐有明不免有几分高傲。 沐有明既然看不上陈元,陈元自然也懒得贴上去,因此虽然同在一间官署,二人竟从没说过话。 可今天沐有明却忽然开口,问的还是木偶的事,陈元心中立即提起警觉。 沐有明离开没多久,陈元也跟着走出衙门。 走到无人处,他施展变形术,变成一个皮肤黝黑的大汉,缀在沐有明身后,就见他一路走进了县衙。 陈元立即明白过来,李云贵果然还是没死心,竟然买通了沐有明来监视他。 他并没放在心里。 木雕已经被他处理掉,别人不可能拿到证据。 而且就算拿到木雕也没用,上面的因果线条早就消散,怎么看也只是个普通木雕,更不用说,事关因果大道,哪是随便什么人就能窥探到的。 他怀疑整个天下,除了他以外,只有那些最高层的高人,才有可能察觉到因果大道。 李云贵上哪去找这种高人来替他做事。 陈元径直返回除妖司,不做理会。 县丞衙中,沐有明把情况报告给李云贵。 李云贵眼睛一亮。 他自然也知道魇魔法,而且知道的比沐有明更清楚,左江省茅家以奇门之术名家,其中就有一种六甲魇魔法。 施展此法做成纸人,然后以特制金针锥纸人腹心,设法坛拜祭,七天以后,其人必死。 李云贵恰好认识一名茅家子弟,当下展开信纸,把沐有明所说的情况写下来,派人将信送去茅家,请那位友人代为判定,此事是否可能是魇魔法所为。 把信交给可靠的仆人之后,李云贵赞赏道:“有明,这事你做得很好,以后也不可放松,一年之后,队长之位必定是你的。” 沐有明得了承诺,越发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恨不能当场肝脑涂地,以报对方抬举之恩。 “二老爷放心,陈元但凡有什么风吹草低,绝逃不过我的眼睛!” 李云贵满意地打发他回去了。 沐有明的监视并没有给陈元带来什么困扰,他照旧每天修炼和除妖。 一个月后,他的武道修为已经突破五个窍穴,神庭中也多了几个神通,多数没什么大用,但有一门迷魂术让他很喜欢。 这门神通是从一只狐妖身上得来的,可以摄人魂魄,让人精神迷幻,不自觉就听从他的话。 只可惜狐妖修为太低,迷魂术只能对普通人用,虽然陈元自身修为可以拔高迷魂术的等级,可也不过是将力量提升到两个窍穴。 对于两个窍穴以上的修士,他只能动摇他们的精神,却起不到迷魂的效果了。 除此之外,儒术也已经印刻了第四篇文章。 第四篇文章颇费了一番踌躇。 他的第一篇文章是太极图说,这已经把标准定的太高,前世的文库虽然丰富,可要想搜刮出与这篇文章同级别的出来,也并不十分容易。 最终他选了《中庸》的“故至诚无息”章,这才堪堪相敌。 进入第四层阶梯以后,儒术的修炼明显的变慢了。 尽管他每天拿出最多的时间来诵经,静坐,存思,踏步,以此来生发浩然之气,可第五节翠竹还是生长缓慢。 陈元明白这是因为境界越是提高,所需的积蓄也就越大,正所谓“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 没有更庞大的浩然气,如何支撑起更高的境界。 因此他也不着急,只是慢慢修炼积蓄。 只是儒术境界提高缓慢,武道境界终究也受限制,为防止魔猿得到过多的补充,他渐渐放缓了斩杀妖魔的速度,多派手下普通差人执行任务,自己只在旁边照看。 这日天色已晚,他刚在房间里把四节翠竹上印刻的文章各自默诵二百遍,又存想了近一个时辰。 他感觉精神有些疲乏,于是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 如水的月光给院子里洒下一片青霜,陈元顿时感觉精神爽快起来。 他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虽然没什么波澜壮阔,但每天都在飞快的成长着。 外面的世界这么危险,能有个平安地界让他慢慢发育,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等什么时候显化了法相,甚至修成了法身,那才是他出去逍遥自在的时候。 陈元在院子里闲逛了一阵,正要返回房间,门房秦大爷忽然匆匆跑过来。 “怎么了老秦,这么慌张?” 陈元问道。 秦大爷苦笑道:“元哥你快去看看吧,刚才有个伙计来传信,说是小六子在百花巷子让人给扣下了,让元哥你去领人呢。” 陈元听过百花巷子的大名,知道这是平阳县最有名的烟花巷。 郑小六几次要带他去“见世面”,都被他推辞了。 他现在还没到可以到处浪的时候,每天的修炼还嫌时间不够呢,哪有功夫去眠花宿柳。 陈元奇道:“他怎么被人扣下了,是欠人嫖资了?” 郑小六虽然浪荡,但并不下流,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样子。 老秦摇头道:“据说是和别人起了冲突,应该是惹了什么了不得的人。” 陈元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个小六子,净会给他添乱。 谁叫他是小队长呢,总不能眼看着他被人困住而不理会。 第三十三章、县丞家的衙内 陈元跟随来送信的伙计赶去了百花巷子。 百花巷子在平阳县很有名气,陈元却是第一次来,展眼一看不觉有些失望,感觉这里完全没有前世影视剧里那些妓院繁华热闹。 这就是一条常见的居民胡同,后来被人盘了下来,做成了妓院。 胡同两侧错落分布着许多院落,每个院子里都有几位姑娘。 这些姑娘大多是被卖到妓院中来的,但也有一些是散妓,与妓院的东家商议好,在巷子里租借一间房子,每次接客都会按分上缴租费。 这些散妓在百花巷子里混上几年后,大多都认识了不少恩客,这时候她们就离开巷子,只靠着这些恩客过活。 送信伙计带着陈元走进了三号院子。 一进大门,就见有一群人簇在院子里。 这群人分成了两方正在对垒,一方是郑小六,他身后瑟缩着一名女子。 另一方则是一个年轻公子哥,只有十五六岁年纪,浑身十分圆润。 公子哥身边围拥着四五个打手样的汉子,看上去有些骇人,但陈元一眼扫视过去却能看出来,这些人都没什么修为。 郑小六虽然还没开窍,但也所差不远,不可能被这些人扣住,看来另有隐情,估计和他身后那名女子有关。 “怎么回事?” 陈元笑着问道。 看到两方只是对峙,并没有真个打起来,他也放了心。 “元哥。” 郑小六只是叫了声,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你就是陈元?” 那公子哥语气不善地叫道。 “正是,这位公子是?” 公子哥骄傲地抬起头来。 他手下一名打手向前迈出一步,得意道:“这位是县丞家的公子李如玉,李公子!” 陈元诧异地看了李如玉一眼,心想原来是他。 陈元虽然没见过李如玉,可也听过他的名字,自从随着李云贵到任,他仗着自己老爹是县丞,一路作威作福,整个平阳县到处都在传这位李衙内的事迹。 陈元道:“李公子,令尊是县丞,我们是除妖司,说起来也算是一家人,李公子上来就扣押我除妖司的人,不太合适吧?” 李如玉啐了一口吐沫,说道:“陈元,怪不得我爹爹总说你不是好的,你竟然开口就颠倒黑白。” “本公子玩得好好的,这个郑小六开门就抢我的姑娘,还打伤了我家下人,你不治他的罪,反倒派我的不是了。” 陈元先是被他那句“我爹爹总说你不是好的”惊呆,心想这人是个傻子吧,这种私下里的话他竟然也当着正主的面说出来。 随即又被他所说的内容吓到。 郑小六这是昏头了吗,敢主动闯李如玉的院子,抢他的女人? “小六,他说的是真的?” 陈元问道。 郑小六红着脸点了点头。 陈元看看郑小六,又看看他身后的女人,心中一动,顿时明白了什么。 他娘的,这还真是桃花劫! “小六,你不会是来真的了吧?” 郑小六猛地抬起头来,说道:“元哥,我要给桃红赎身,娶她为妻,原本我已经和百花巷的东家说好了,这几天我去凑钱,过后就来赎她,在这之前,桃红只是暂住在这,不许再让她接客,谁知道李公子强闯进她的房间,我这才打伤了他的人。” “你听见了?这可是他自己亲口说的,他先动的手!” 李如玉叫嚣道:“我要去见官,把这对狗男女都下到大牢里去!” 陈元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他走到郑小六面前,盯着他看了一会,说道:“小六子,你昏了头了?” “桃红姑娘是百花巷子里的人,一日没离开这,接客就是她的活计,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是谁?除妖司里的一条烂命,说不定哪天就死了,你连自己都保不住,替别人赎什么身?” “真以为在除妖司混了几个月,周围人就你活得时间长,你就熬出头了?” 郑小六浑身一震,过了半晌才道:“元哥,我已经答应了桃红,我一定要做到,她不嫌弃我朝不保夕,我也不嫌弃她的出身,我一定要替她赎身。” 陈元气笑了,说道:“那好,现在李公子要拿你去见官,你怎么办?” 郑小六咬牙道:“见官就见官,大不了坐几天牢,左右不过打了几个人,又不是什么大罪,还能砍我脑袋不成。” 陈元点了点头,说道:“真是条好汉,我倒是想问问,在你坐牢的这几天,这位桃红姑娘,你打算怎么安排,你确定出来后还能见到她?” 郑小六顿时哑口无言。 别说去坐牢了,就算是今天他离开这里半天,桃红会遭到什么虐待还不知道呢。 以李如玉的性格,他怎么可能放过桃红。 百花巷子为了讨好县丞,也不会让她好过。 眼见着郑小六熄了火,桃红凄然而笑,把手从郑小六掌心抽出来,退了两步,说道:“六哥,陈大人说得对,咱们斗不过李公子的,你不要和他抗,平白把自己搭进去,都是我没福分。” 说完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竟然往自己脖颈抹去。 郑小六大惊,连忙去夺匕首,可是桃红早防着他争夺,竟然赶之不及。 陈元眉头微皱,他指头一弹,弹出一道气劲,把匕首打掉。 郑小六连忙把人抱在怀里,从怀中掏出手帕,去擦她脖颈上的一道血痕。 陈元心中诧异。 这个桃红竟然真是个烈性女人,从她刚才挥动匕首的力量看,但凡他出手稍慢一点,现在眼前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本以为这个桃红不过是假意奉承,想要骗郑小六替她赎身出来,然后等哪天他死了,她不仅得了自由,还能收获不菲的钱财。 在除妖司的这段时间,陈元见过很多次这种事。 除妖司的普通差人寿命短暂,这是众所众知的事情,于是有那等风尘女子专门引诱这些人,目的就是等他们死后,她们能得些便宜。 陈元本以为这个桃红也是那等人,所以不想郑小六受骗,现在看来,竟然是自己看错了。 “哟哟,”身后传来李如玉让人厌烦的声音:“在爷眼前玩殉情呢,你一个婊子也配?” “别废话了,陈元,别怪爷不给你面子,实在是他们不走运。” “来人,把女人给爷带过来喝酒,男的押去大牢。” 第三十四章、迷魂术 郑小六原本正抱着桃红,一边为她擦拭,一边温声安慰她。 听到这话,立即血气上头,两眼通红地瞪向李如玉,同时体内元气潜运,显然随时准备动手。 方才之所以没有动手,一来是顾忌李云贵,二来也是担心动起手来,桃红会有危险。 可现在对方欺人太甚,他实在忍无可忍。 大不了把人杀了,他和桃红二人连夜逃出城去。 陈元看了眼郑小六,见他眼含杀机,立即明白了他的打算。 郑小六看来的确已经用情很深,不打算回头了。 这个桃红现在看来也是个烈性女子,与他倒是相配。 陈元无奈地暗自摇头,这事他还真是不能不出手了,郑小六终究是他的属下,平日里对他也算尽心,他岂能束手旁观。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个李如玉怎么看都让人不舒服,不给他点教训,他恐怕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他摆手示意郑小六稍安勿躁,随后向李如玉走过去。 李如玉手下的打手连忙挡在前面。 陈元沉下脸来:“我有话要和李公子讲,你们什么东西,也敢拦在我面前?” 打手们面面相觑。 他们都认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是除妖司的小队长,也就是说至少开了一个窍穴,如果放开手脚,他们这几个人连人家一招都挡不下。 后面的公子也不中用。 老爷固然修为高深,已经开了六个窍穴,可老爷修行的是朝廷的功法,敢私自外传,但凡被朝廷知道,那可是诛灭九族的。 所以公子这么大了,还是个白身,没受过任何训练。 如果眼前之人要对公子不利,他们就算拼死一搏,也阻挡不了人家。 几个打手正自心中惴惴,李如玉却毫无惧意。 他吃准了陈元不敢得罪他老子,因此喝道:“让开,放他过来,我倒要听听他说什么!” 打手们散到两边,放陈元走了过去。 陈元一手勾住李如玉的肩膀,好像两个交情深厚的熟人一样。 李如玉心中大怒,就想抖掉勾在自己肩头的手臂,却见陈元另只手指节弯曲,叩在自己眉心。 陈元在李如玉眉心一叩,立即见到他头顶和双肩窜出三团火焰。 这是他的三魂之火。 人的精神,其本体潜藏于神庭之内,其效用却散发于身体之外。 这三团火焰,正是精神的效用。 迷魂术正是通过影响这三团火焰来发挥作用。 陈元左手在李如玉头顶一薅,就把上面的火焰薅下来,随后塞进他特制的袖口中。 李如玉原本明亮的眼神立即呆滞起来。 院子里的众人只见到陈元和李如玉勾肩搭背,随后陈元在李如玉头顶摸了一把,耳语几句。 然后李如玉转过身来,说道:“今天的事是场误会,这位除妖司的兄弟,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近来喝杯酒如何?” 这番变故让院子里的人全都目瞪口呆。 几位打手固然不明白自家公子心里在想什么,郑小六更是摸不着头脑,只好向陈元看去。 陈元点了点头,让郑小六带桃红进屋就坐。 打手们不敢远去,只在门外细细探听。 陈元给每人斟下一杯酒,说道:“李公子,千里能相逢,总是有缘人,大家喝了这杯酒,以后可就是朋友了。” 李如玉把就端起来,说道:“没错,大家都是好朋友。” 他魂火被摘掉一团,精神显然有些不灵光,只知跟着陈元说话。 陈元领着大家杯中酒干了,一边悄悄把魂火逐渐放回,却又不一次放完。 李如玉精神越来越清醒,却不知道自己怎么和这两人成了朋友,只觉得不打不相识,正该如此。 郑小六试探道:“既然大家都是朋友,那桃红…” 李如玉大手一挥,说道:“放心,我李如玉虽然是个混蛋,可也是讲义气的,朋友妻不可欺这点道理,我还能不懂?” “要我说,哥哥还是尽早把嫂嫂接回家去才好,这百花巷子终究不是久居之地,哥哥若是手头紧,回头我让人给你送钱来。” 郑小六目瞪口呆地看着李如玉,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连陈元都有些诧异,他虽然利用迷魂术对李如玉做过引导,可这都是最底层观念上的引导,具体到怎么说话,这可都是他自己的想法。 难道这小子还真是个讲义气的混蛋不成? 郑小六哪敢真要李如玉的钱,他能老实放过他们就是好的了,当下说道:“这却不用了,我自己的老婆,却用兄弟的钱赎回来,不好听。” 李如玉当即一拍桌子道:“好,哥哥果然有志气,我老李佩服。” “唉,可惜啊,这是在平阳县,而不是在云州府,否则一定带二位哥哥去清扬河畔走走。” “十里清扬河,遍地是烟花,其中的一楼四院更是滋味无穷。” 随后就絮叨起这一楼四院如何的仙姿玉貌,如何的风情万种,如何的万人倾心。 陈元一直在费心控制着魂火,保证它不会立即回到李如玉头顶,从而让他彻底清醒过来,也不会太慢,以至于让他看上去显得呆滞。 陈元既没心思谈话,郑小六又不知情况,不敢发言,于是李如玉就像河水倾泻一般,滔滔不绝地讲了下去,从清扬河畔的风流韵事,到整个云州府的风土人情都讲了个遍。 一直到三更天,三人这才散去。 郑小六当晚就留宿百花巷子,陈元和李如玉则各自回家。 临分手时,李如玉尚且依依不舍,让郑小六都有些动了感情,约好日后一起出来玩乐。 李如玉在打手们陪同下回到县丞府邸。 刚走进前院,就见院子里站着个人影,不是李云贵又是谁。 李云贵面色阴沉地喝道:“又出去鬼混!” “你瞧瞧你都多大了,文不成武不就,每天就知道到处浪荡,整个人哪里像点样子?” 李如玉低头听着自己老爹唠叨,直等着李云贵大骂一通,渐渐消了气,这才得到赦令,往后院走去。 没走几步,却又停下,说道:“爹,我觉得元哥儿人还不错的,你以后不要针对他了吧?” 李云贵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当即把跟随李如玉的打手叫来,问清楚了晚上的经过,心中已经怒不可遏,喝道:“从今天起,五个月内,不许你踏出大门一步,好好给我在家反省!” 自家傻儿子竟然这么容易就被人笼络了,他在愤怒之余,心中也不由得闪过一丝杀意。 陈元本来就在他怀疑之中,如今又莫名其妙搭上了李如玉,李云贵心中越发感觉他有些问题。 可是又一直没能找到证据,这让李云贵心中更加烦躁起来。 第三十五章、阴司曹先生 陈元回到除妖司的时候已是深夜,他随意躺倒在床上就准备睡觉。 刚感觉到有些睡意,却听响起两声轻微的敲门声。 “小兄弟,可在家?” 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陈元立时清醒过来,他翻身从床上爬起来,走过去把门打开。 门口站着两高一矮三个人影。 那两个高的正是之前见过的两个阴使,庆无赏和厉无咎。 另外那个说是长的矮,其实也不过正常人的体型,只是与两位阴使相比,显得就矮了些,浑身穿着青布长衫,倒像是个中年书生。 “两位使者,好久不见了。” 陈元拱手道。 庆无赏道:“上次承蒙小兄弟关照,我二人感激不尽,这次来又要叨扰你了。” “另外还有个不情之请,这位是云州府城隍庙的曹先生,听说小兄弟可以驱散幽冥气,此次也是专门来拜访的,希望小兄弟能施以援手,我们必定感激不尽。” 陈元注意到,庆无赏和厉无咎对这位书生模样的曹先生非常恭敬。 从站位上看,他二人小心地过后曹先生一个身位,而不敢与其并行。 说话的时候,他们也有意地略微弯腰以示恭敬。 他不由得推测起曹先生的身份。 各地城隍庙的设置他很熟悉,事实上大周百姓都很熟悉,毕竟世人多多少少都去城隍庙拜祭过。 城隍庙自城隍以下,分为感应司,报应司,以及勾魂司。 其中感应司是为了感知辖区内有无阴魂聚而不散,并且收集信徒的愿望。 报应司和勾魂司分别与感应司接洽,其中报应司主要回应信徒的心愿,大多是风雨不调,或某某信徒时运不振,祈求转运之类。 勾魂司则顾名思义,职责在于把辖区内停留不去的阴魂勾走,打入阴司,消化其怨念,使其魂魄消散。 三司各置司长。 两位阴使既对这位曹先生如此恭敬,看来他应该是三位司长之一,那可是法相境的高人。 陈元连忙拱手道:“岂敢,三位都是神道中人,代天行职,有补于天地,有功于黎庶,在下就算为几位做些什么也是应当的,何谈感激。” 陈元这话让三人都露出笑颜。 他们也都是云州府堂堂的大人物,尤其是曹先生。 如今有求于人,不得不放低姿态,到底心里有些不自在,现在见陈元不仅毫无高傲之色,反而敬重有加,三人立即觉得这个年轻人当真是个可深交之人。 陈元打量曹先生一眼,立即发现他身上的幽冥气比两位阴使要强盛不知多少倍,仅仅站在他身边,陈元就感到丝丝寒意。 陈元道:“三位,此处不好施展,咱们且去外面如何?” 阴使所在之处,周围的气温本来就会大幅降低,这位曹先生更是加剧了这种效应。 他们要是在这再呆一会儿,整个除妖司的差人恐怕都要被冻醒。 三人当然没有异议,于是连同陈元一起跳墙出去。 刚跳出来,曹先生忽然开口道:“小兄弟,方才隔壁院中有人在窥探你,要不要我去略施薄惩?” 隔壁院子? 沐有明? 陈元一下子反应过来,心中不由感觉好笑,这老小子还挺尽心的,真就没日没夜地监视他,又或者是随时留意他这边的动静,听到动静这才开始窥视的? 陈元摇头道:“多谢先生好意,不用管他,随他去吧。” 反正他也拿不到什么证据,没必要节外生枝。 “对了,”陈元忽然道:“刚才几位岂不是被他看到了?” 庆无赏笑道:“你放心,阴司行事,向来是隐藏身形的,上一次被你看见是因为突然被拘过去,没来得及。” “至于现在,那是因为你手上有我的牌子,要不然你也见不到我们。” 陈元这才放心下来,当下带着三人往他惯常去的破庙走去。 走进破庙,陈元示意三人围坐成一圈,随后他走到三人中间盘膝坐下。 他从神庭中唤出琉璃盏,顶在头上。 这一个月他的儒术境界提升,琉璃盏的灯光也明亮了很多。 曹先生三人被灯光照耀,立即发现各自体内的幽冥气在不断消散。 消散的速度不算很快,但也比每天里幽冥气的凝结沉淀要快百倍。 曹先生心中大喜。 阴司中人原本是没有寿限的,只是因为有了幽冥气的凝聚,这才有了寿限。 曹先生已经存在了几百年,原本已经幽冥气深入骨髓,不久就要神躯崩散。 如今经琉璃盏灯光一照,幽冥气退去,他竟然感觉自己身体中重新焕发了生机。 像这样每过一阵子就来照射一回,那岂不是总有一天他会恢复全盛状态? 曹先生两眼发亮,热切地看向陈元。 对于阴司来说,这个小兄弟真是个宝物啊! 随即他心中升起一股危机感。 阴司可并不是没有敌人,事实上大周的天上地下,各方势力,越是强悍就越是被人忌惮。 阴司看上去超然各方势力之外,实则早就被人针对了。 仙门和佛门在做什么打算,真以为阴司不知道吗? 阴司凝聚世人如此庞大的香火,这两大教门哪个不觊觎? 最近出现了什么拜阎君教门,真的是凭空出现吗? 阴司看上去巍巍大势,实则暗敌遍地,要是被他们知道有陈元的存在,陈元立即就会深陷危险之中。 曹先生立即下定决心,回去要下禁令,不许谈论,更不许外传与陈元相关的事。 凡城隍庙中人,若非幽冥气深固,不得透露陈元的事。 有那幽冥气深固,濒临崩解的才可以带来求救,而且事后要下禁口令。 做好这些打算,曹先生这才心中安稳一些,随即却又发愁起来。 如此一来,陈元对阴司的恩情可就太大了,他们到底怎么回报才好呢? 曹先生正心中发愁,陈元却乐开了花。 当他把琉璃盏顶在头上,为三人驱散幽冥气时,随着幽冥气不断消散,他感觉自己心神内的浩然气发疯似的涨起来,比他平时修炼快了何止十倍! 这算什么? 陈元心中惊呆了,本以为只是帮个忙,结个善缘,多交些朋友罢了,没想到还有这种好处呢。 这算不算超度亡灵,积累功德? 陈元忽然想道。 第三十六章、半年 超度亡灵自然是夸张了。 这个世界没有类似前世超度亡灵的观念,甚至没有灵魂转世的观念。 人死后阴魂即消散于天地之间。 只是有些人因为各种原因,死后阴魂不散,为祸人间,这时候就要阴使出面,把不散的阴魂带去阴司,将其打散。 阴魂被打散后,其残存的各种邪祟阴毒念头,积淀在阴司之中,就成为幽冥气。 从某种角度说,陈元驱散幽冥气还真的类似于超度,也算是为天地之运行做贡献了,能产生浩然气倒也不过分。 陈元于是将琉璃盏灯光激发到最大,浩然气不断在心神内涌流起来。 一个月来,琉璃盏汇聚五行之气凝结的“灯油”,很快就耗尽了。 曹先生三人意犹未尽地站起身来,拱手道:“大恩不言谢,小兄弟可有什么心愿要达成,尽管说出来,曹某人绝不推辞!” 陈元笑道:“曹先生言重了,说什么大恩,大家都是朋友,应该的。” “在下向来对阴司众神官颇为敬重,此番能为阴司做事,也算荣幸,以后凡阴司神官,所需接触幽冥气之害,尽可以带来,在下绝不推辞。” 他可一点都不傻,交情要用在最关键的时候,现在他又没遇到什么自己没法解决的事,干嘛求曹先生办事。 曹先生三人听了他的话,全都大喜,连忙拱手道谢。 最后双方约定好,每过十天都来此破庙相会,之后各自离去。 回到除妖司的时候,天才蒙蒙亮。 陈元向沐有明的院子看了一眼,不知道他还在不在。 他和沐有明现在已经彻底拉开了距离。 沐有明只是个普通的二窍穴武者,而他却已经打通了五窍穴,儒术也已经到四层阶梯,更有数种强力手段,两人早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陈元不是个喜欢惹事的人,他知道自己在大周还只能算个小蚂蚁,现在最重要的是低调修炼,只希望沐有明不会主动招惹他。 回到房间陈元开始了一天的修炼,等天彻底亮起来,这才赶去前面的官署,开始办公。 之后的日子里,陈元就重复着这种单调的生活。 除妖,修炼,每隔十天去破庙服务大众。 破庙中来客越来越多了。 最常来的还是曹先生三人,但偶尔他们也会带些陌生人来,多是云州府城隍庙的神官,但也会有从其他地方城隍庙赶来的。 甚至还有从阴司冥府中上来的,这些人明显的与众不同,他们身上的幽冥气浓郁到像要 滴下水来。 时间久了,陈元也认识了不少阴司中人,了解了不少阴司中的事。 他了解到,原来阴司中的各神官,本也算是阴魂,只是他们生前多有大功与人,因此受百姓祭拜,死后就成了神官。 他也了解到,这个世界的神灵并不只有阴司一脉,很多地方都有自己信奉的神灵。 这些神灵或者是有功之人转化而来,或者是些精怪,被香火洗去了魔意,成了守护一方的神灵。 凡神灵都要经朝廷认可,否则就要被铲除。 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阴司了。 阴司太过特殊,朝廷不得不认可它。 来向陈元寻求帮助的这些阴司神官,除了曹先生三人,来的时候都被秘法封住了耳目精神。 陈元猜测到这是不想他们知道他的底细。 这他倒是能理解,如果被人知道有人可以缓解阴司的劫难,恐怕他要成为很多人的眼中钉了。 既然阴司这么小心替他隐瞒身份,陈元也就放心下来。 时间久了,陈元的传说开始在阴司冥府和各地城隍庙流传开来。 大家都听说有位陈先生,可以度亡人升天,可以救阴司劫难。 陈元对这些都不在意,只一心的提升实力, 半年后,陈元又打通了两个窍穴,儒术也到了第六层阶梯。 到达第六层阶梯之后,琉璃盏的灯光越发明亮起来,由原本的昏黄,变成现在接近金光。 每次他把琉璃盏显化出来,金色的光晕笼罩在周围,连城隍庙勾魂使都渐渐地难以承受琉璃盏的光芒,他不得不尽力压低琉璃盏的威能。 神庭之外,混沌被排开了不少,他现在可以走出神庭几步,然后绕着神庭边缘走到后面,去观察他的法相。 法相还是隐藏在混沌中,但已经显露出一只白玉似的巨手,以及几片衣角,玄妙地气息从法相传递过来,让他时刻都产生各种领悟。 在突破第五层阶梯的时候,他领悟到一门五雷法。 五雷法是由阴阳二气衍生而来,既是内修之道,又是御敌之法。 其法门在于用阴阳二气产生出先天五行之气,然后将先天五行之气储藏在五脏之中加以蕴养。 这样可以让他五脏几位强大,生机也更为蓬勃,体质之强大几乎一骑绝尘般超过同境界的人。 等蕴养成熟,五脏中的五行之气,引动外在天地中的五行,发为雷霆,一旦施展真有煌煌天威。 陈元直到现在也才蕴养好心中火行,发出火雷,只可惜一直没用过。 仅仅半年时间,他就已经成长为平阳县的第一高手,几乎没有人配得上他用出雷法。 除了五雷法,他的另一项绝密手段就是阴阳气。 琉璃盏越发强大,其炼化阴阳气的能力也越来越强。 他神庭内的阴阳气已经有近一丈长。 一旦显化于外,两条丈长的黑白气冲刷而过,无物可挡。 琉璃盏操纵因果的神通陈元之后再没用过,一则担心被人怀疑,二来也是因为整个平阳县也没人需要他用这种手段。 遇到什么妖魔,他只要随意出手击杀就好。 只是随着境界越来越高,他渐渐发现,以前要依靠琉璃盏才能施展的神通,现在已经成为他的本能。 比如因果线。 他现在可以随意切换视角去探查别人的因果线,和周身气运,而且看得更加清楚。 他甚至隐隐能通过因果线追踪一个人的过往经历,只是现在还局限在普通人身上,对于有修为的人,这种窥探消耗实在太大,连他也承受不起。 除了自身的修为,他神庭中还积攒了不少神通。 他身体的每个部位,眼耳鼻舌身,几乎都附着着神通。 但是他用得最好的却只有那么几个,雏凤清音,嘘呵风雨,迷魂术等。 陈元很喜欢这种修为不断提高的感觉,只希望这种低调生活尽量维持下去才好。 这天他刚从外除魔回来,刚走进衙门,就见郑小六迎上来,鬼鬼祟祟道:“元哥,你听说了吗?” 陈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听说什么? 第三十七章、晋升队长 “听说什么,说清楚点。” 陈元嗔道。 郑小六凑上来神神秘秘说道:“听说林队长要调任云州府了,他向府里推荐了元哥你做下一任队长。” 陈元奇道:“他已经把推荐书递上去了?” 这事他之前就隐约听说过,只是传说一直没有落实,所以他才没什么反应。 郑小六点头道:“没错,刚才府里有差人下来,把林队长的案卷带走了,听说推荐书也一同带走了。” 说着,他满脸崇拜地问道:“元哥,你真的已经打通三个窍穴了?” 只有三个窍穴才有资格任队长。 可是,这才一年工夫,就能打通三个窍穴了吗? 这速度都快比上人榜上那些俊杰了。 人榜是由朝廷亲自核实发布的,上面收录的是整个大周的年轻高手。 凡三十岁以下的通窍境高手都被考虑在内,但是人榜只收录前一百名。 元哥现在的修为比榜上的人自然差得多,那上面的俊杰最差的也有七窍修为。 可是元哥这修炼速度可是一点都不差。 如果元哥也是世家子弟,或者大门大派传人,现在指不定早就榜上有名了! 郑小六心中崇敬之情油然而生。 陈元笑了笑,没有承认但也没否认,径直向林英豪官署走去。 郑小六也跟着往那边有,一边问道:“元哥,今晚李如玉那小子在百花巷子设宴高乐,刚派人来请,你去不去?” 陈元笑问道:“他监禁期满了?” 上次在百花巷子分手之后,李如玉就被他老子关了禁闭,期间只偷偷溜出来几次,和郑小六小聚了几场,从来不敢声张。 这次竟然敢大摆筵席,看来是被放出来了。 郑小六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可不是,今天刚出来,立即就要去百花巷子连摆三天酒宴,我反正打算好了,要去打打秋风,元哥你也一起来吧。” 陈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已经给桃红赎身,成亲了吗,怎么还去鬼混?” 郑小六理所当然道:“这夫妻之间,最重要是要有几分新鲜感,每天都对着同一张脸,过不了多久就要互相厌倦了,所以时常出去寻寻乐子,有助于家庭和谐。” 陈元张大口呆了半晌,拍拍他的肩膀,感叹道:“人才啊!” 说话间,陈元走到了林英豪官署。 “你就这么确定我开了三窍?” 陈元笑道,一边不等林英豪招呼,自己随意找个椅子坐下。 林英豪也不在意,说道:“别装了,上月的那条巨蟒早试出你的底细。” 那是一条从隔壁县逃过来,几乎要化蛟的巨蟒,合两个县除妖司之力才斩杀,当时陈元斩出的一刀让他都感觉有些威胁,绝对是三窍无疑。 陈元没有继续掩饰。 虽然他打定主意要低调,可是有时候嚣张反而是另一种低调。 谁能想到,一个一年就打通三个窍穴的俊杰,竟然是一个一年打通了七个窍穴,还儒术晋升六阶梯的妖孽呢? “任命书大概十天就能来,除妖司就交给你了,我在云州府等你。” 林英豪明白,陈元肯定不会长久待在平阳县的,他的天赋之高恐怕已经引起府里除妖司的重视,等他在平阳县锻炼个一年两年,八成就会被调去云州府了。 到时候说定他还要靠陈元提拔。 陈元点点头,笑道:“好,到时候再跟你混,你可要罩着我。” 林英豪也笑了。 想了想,他又道:“对了,这次我推荐了你,有明恐怕不太服气,你要好好处理,他这人本性不错,只是有时候名利心重些,难免做出什么错事。” 陈元瞥了他一眼,说道:“现在你才告诉我,当初你写推荐书之前怎么不问我?” “怎么,你没本事压下他?” 林英豪揶揄道。 陈元没理会他,坐了一会儿返回自己的官署。 沐有明正在自己位子上闭目养神,陈元回来也没能让他睁开眼睛,可陈元却早感觉出他的呼吸有一点点紊乱。 他心中暗笑,没呆多久就回家去了。 沐有明现在心中很乱。 他本来以为队长的位子已经十拿九稳了。 平阳县除妖司中只有他一个三窍,其他人都没资格上位,队长也不太可能推荐个外人进来,到时候二老爷再在府里一说,这个位子可不就是他的了吗? 说知道,莫名其妙的,陈元竟然开了三窍。 一想到这,沐有明心中就火大。 他在除妖司辛苦熬炼了四年,这才刚打通了三窍,陈元这小子只来了一年竟然就追上他了,老天爷对他为什么这么不公,没把这种天赋生在他身上? 现在队长已经推荐了陈元,如果没人替他说话的话,那队长的位子眼看着就要飞了。 现在能替他说话的就只有二老爷。 可是二老爷交代他的事还没有任何进展,他拿什么去说服二老爷替他说话? 他本以为那只木偶会是陈元的把柄,当时李云贵也这么想,结果他去信向左江省茅家子弟请教,得知要想用魇魔法杀人,少不得要设法坛日日祭拜,至少七日才能奏效。 陈元每天生活在除妖司,哪有地方设立法坛,更不用说他还每天都把木偶拿在手中摆弄。 除此之外,魇魔法杀人也是要修炼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运用,陈元之前只是个普通捕快,哪有机会修炼这个。 于是这条线竟然断掉。 后来他又发现陈元每隔一阵子都会夜间跑去城外破庙,等陈元离开后,他去破庙搜查,却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于是这条路也没能走通。 如今半年过来,他日日密切观察,他竟然没能发现陈元有任何可疑之处。 放在往日这还罢了,他和陈元又无仇怨,也没必要一定置陈元于死地。 可现在却不一样,除掉陈元已经不再是二老爷的命令,而是事关他自己的大事。 沐有明坐在圈椅之中,脸色一阵变幻不定,他在想怎么才能把陈元拿下,既除掉了自己的对手,又完成二老爷的嘱托。 想了半天,他忽然心中一动,眼中闪出凶光。 无毒不丈夫! 这种时候,说不得要用些险招了! 沐有明兀地从椅子里站起来,向县衙跑去。 第三十八章、沐有明设计陷害 县丞衙中,李云贵坐在上面,他身边跟着卢丰光。 王中成死后,卢丰光迅速换了门庭。 李云贵正巴不得有个了解情况的人供他驱策,因此立即把他接受过来。 半是逼迫半是引诱地让卢丰光替他做了几件脏事以后,卢丰光算是彻底被他拉上了车。 沐有明急急忙忙地赶了进来,说道:“二老爷,我找到陈元谋害王中成的证据了!” 李云贵浑身一震,他最近正为这件案子发愁,一连查了半年,丝毫眉目也没有,要看就要成为死案,府里的催促越发急促,他真有些焦头烂额。 “快说说!” 李云贵忙道。 沐有明组织一下语言,说道:“自从受到二老爷嘱托,属下日夜不敢松懈,紧盯着陈元的一举一动。” “最后终于被我发现,每隔一段时间,他都要半夜偷偷地跑到城外破庙。” “在他从破庙离开后,属下趁机进去搜查,结果竟然发现了魇魔法的布置,法坛,五牲血,香烛,木偶等等,那木偶上正写着王中成的名字,属下可以确定,杀死王中成的正是陈元!” 李云贵眉头微皱:“这些东西你都带来了吗?” 沐有明摇头道:“属下担心他不承认,因此把东西都留在了原处,只等下次他再去破庙,属下就能给他来个捉贼捉赃!” “正该如此!”李云贵喜道:“有明,本官果然没看错你,陈元下次去破庙是什么时候?” 沐有明道:“就在明天晚上,还请二老爷拨给我几个人,同我一起去捉拿他,这样才好有证人。” 李云贵点点头:“这个好说,只是我听说陈元已经进入三窍,你能拿下他?” 沐有明冷哼一声,说道:“二老爷放心,他才修炼几天,仗着运气勉强突破,终究根基不稳,属下绝无问题。” 李云贵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有明你很好,正该有这种气魄,听说林队长马上就要调往云州府了,等林队长走后,除妖司队长必定是你。” 沐有明得到承诺,大喜过望,接连道谢后离开了县衙。 等沐有明的身影消失不见,卢丰光摇头晃脑说道:“老爷,有蹊跷啊!” “哦,有何蹊跷?” 卢丰光道:“这沐有明早不发现,晚不发现,偏偏在这个节骨眼,林英豪马上就要调任的时候发现,这里面恐怕有问题。” “而且,先不说陈元为什么去破庙,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还把那套魇魔法的家伙事留着,怎么想都不太合理。” 李云贵笑了笑,说道:“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卢丰光愣住了,说道:“恐怕不能令人信服。” 李云贵反身坐回椅子里面,笑道:“那是沐有明的事,如果他能说服大家,那就是陈元杀了王中成。” “如果他不能说服大家,那就是沐有明杀了王中成,然后设法嫁祸陈元。” “到底是陈元还是沐有明为这件案子负责,就看他明天怎么操作了。” 卢丰光心中叹服,怪不得自己只能当个师爷呢。 “老爷英明!” …… 离开县衙,沐有明连忙去置办相应的物件,香案,五牲血之类都好办,只相似的木偶不好找,又不能委托他人,否则容易露馅,少不得他亲自雕刻。 身为三窍武者,其运刀之精确与速度,一天之内刻画一只木偶倒也不难。 于是第二天沐有明借口去执行任务,实则偷偷地去置办东西,之后又躲到一边全力刻画木偶。 他身为小队长也没人监管,倒不用怕让人知晓。 第二天陈元还是照常上工。 除妖司案子虽多,但需要小队长亲自出手的却没那么多,所以他只是坐在官署里面修炼,一边驱动琉璃盏快速汇聚五行元气,为晚上做准备。 郑小六一大早就来到衙门,浑身都是酒气与脂粉香混合的气味,应该是从百花巷子直接过来的。 一见到陈元,郑小六就感叹他没有福分,昨晚百花巷子里新来了几个清倌人云云。 陈元看着这小子滔滔不绝地讲着,心中一阵纳罕。 这小子当初为了桃红宁可得罪李云贵的儿子,舍了自己的前程,看上去也是动了真情的。 可现在两人成双成对,他又毫无心理负担地寻花问柳,实在不知是什么心思。 不过这似乎就是这个世界的观念。 他也去过郑小六新家几次,看样子桃红似乎毫不介意郑小六的浪荡,反倒是她自己,一旦嫁作人妇,竟然真的彻底与过去的人生决裂,每日在深宅之中,半步也不肯踏出来,就算是置办些日常生活所需,也都是雇来的老婆子代劳。 而郑小六虽然偶尔眠花宿柳,可对桃红也是敬重爱护,以他前世观念看来难以理解的事物,在这里竟然没有引起丝毫麻烦。 每想到这,陈元总感觉很有意思。 半夜子时,陈元略作收拾,推门出来打算去城外破庙。 走出院子,他奇怪地看了沐有明的院子一眼。 如今他修为渐高,再加上浑身各个部分几乎都有增强的神通,因此感应极为灵敏,哪怕不是有意探听,他也能清楚地感应到周围百米内他人的呼吸和心跳。 他甚至能通过呼吸和心跳判定别人是醒着,还是已经睡去。 因此每次去破庙之前,他都能发现沐有明是否在窥探他。 有几次沐有明远远地在身后缀着他,他都很清楚。 可今天竟然没感应到隔壁有什么声息。 沐有明今晚没回来? 陈元摇了摇头没有在意,跳墙出去,往城外走去。 刚出了城,距离破庙还有二里路,陈元被人拦下来。 拦住他的都是熟“人”,两个大高个,分别是厉无咎和庆无赏,另外一个常人体型之前也见过,是阴司的一位掌狱使。 阴司有九重冥狱,分别用来挫折各类害人的阴魂,每重冥狱都有若干掌狱使。 眼前的掌狱使之前已经来找陈元求救过,一阵子没见,体内的幽冥气竟然又开始外泄出来。 见到陈元,三人全都恭敬拱手道:“陈先生!” 陈元奇道:“怎么没在破庙,反而迎出来了?” 庆无赏笑道:“陈先生,破庙中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有什么打算,恐怕是针对你来的。” 第三十九章、大水冲了龙王庙 听庆无赏说到破庙中有人,陈元一凛,问道:“老庆可知都是些什么人?” 庆无赏道:“里面共有四人,其中有一个,从气息上看,似乎是你隔壁经常窥探的那位,另外三个身上没有修为,都是些普通人,我却没有见过。” 陈元心中恍然。 就说沐有明怎么没在家,原来在憋着使坏呢。 “老庆你进去帮我探听一下,看他们在干什么?” 陈元道。 阴使可以隐藏身形,做这种活最合适不过。 庆无赏依言前往,没过多久就反身回来。 “里面四个人,三个普通人守在门口,你那贵邻伏在梁上,似乎想要偷袭,四个人都没说话,我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打算,离开前我嗅到一些血腥味,顺着味道寻去,在供桌上看到一些香烛,木偶,符纸,血碗之类。” 庆无赏把破庙中详情一一述说明白。 陈元立即明白了沐有明的打算。 他这是狗急跳墙了,暗中窥探既然找不到陈元的把柄,干脆直接陷害。 多半是与最近的队长之争有关。 厉无咎见陈元脸上有些杀气,问道:“要不要我们兄弟替你去教训他们?” 陈元笑道:“割鸡焉用牛刀,我自有主张,只是今晚恐怕没法替各位祛除幽冥气了。” 因为一个沐有明,还不值得出动阴使。 而且沐有明之所以敢陷害他,里面少不了李云贵的推波助澜,要不然给沐有明三个胆子,他也做不出这种事。 既然如此,若不敲打一番李云贵,陈元哪里甘心。 庆无赏三人心里全都失望,虽恨不得当场捏死破庙中的几人,可也只好表示理解,随即缓缓沉入地下,返回城隍庙去了。 陈元看了破庙一眼,转身往城内奔去。 没花多长时间,陈元来到百花巷子。 略打听两句,陈元找到了李如玉和郑小六玩乐的院子。 等看清了来人面目,李如玉破口骂道:“请你的时候假装清高,结果现在来坏人好事!” 陈元挥手让两个姑娘出去,自斟了一杯酒喝掉,随即笑道:“两位倒是好兴致。” 郑小六道:“元哥这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 陈元道:“别怪我不想着你们,我是来带你们去瞧热闹的。” 李如玉最好热闹,闻言来了兴致,问道:“什么热闹?” 陈元道:“你可认识沐有明?” “你的贵同僚嘛,当然认识,”李如玉不屑道:“他去我家拜访过几次,最喜欢板着张脸,高高在上的样子。” “他又怎么了?” 陈元道:“刚我在路上遇到他,见他鬼鬼祟祟搂着一名女子往城外去了,于是我就跟在他身后,结果就见他们进了城外的一座破庙,这事可稀奇?” 李如玉笑道:“这老小子看上去挺正经的,竟然也是个会玩的,不过这有什么热闹可瞧,还不如我们在这里快活。” “蠢货!” 陈元骂道:“沐有明好歹是除妖司小队长,在平阳县也算有些身份,玩个女人而已,哪里需要这么鬼鬼祟祟?” 李如玉眼睛一亮,说道:“你是说,那个女人身份不凡,他们是偷情?” 陈元笑而不语。 “走,咱们快去看看,我倒要知道哪家媳妇子这么火辣。” 李如玉急不可耐地把衣服穿好,拉着陈元就向城外跑去。 距离破庙还有一里路,三人就放慢了脚步,蹑手蹑脚地往前挨过去。 等到了庙外,三人停住脚步。 陈元指了指破旧佛堂的窗户。 李如玉通过窗户往里一看,果见隐约有人影晃动,当即兴奋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捉奸!” 陈元正巴不得了,于是依言留在原地,让李如玉独自过去。 李如玉走到庙门前面,猛地一脚把门踹开,大喝道:“哈哈,这下子被我逮到了吧!”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一阵飒飒风声,随即有什么东西向他兜头罩了下来。 沐有明在房梁上埋伏了半夜,早就开始心焦了。 眼看着早已经超过了陈元每次出城的时间,他正在怀疑陈元今天是不是不来了,结果大门忽然被人踹开。 事发突然,沐有明也来不及分辨声音是不是陈元,立即将手中一条大毡往“陈元”头上罩去,当下就有埋伏在一边的衙役围上去一顿饱拳。 沐有明拔出手中长刀,全力向下面被罩住的陈元刺去。 虽然在李云贵面前说得信誓旦旦,可他心里明白,既然陈元已经晋升三窍,他不能再以之前的眼光看待他。 如果他不用全力,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陈元逃掉。 这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他自己也明白,今晚的这些安排实在漏洞百出,未必能给陈元定罪。 既然如此,倒不如干脆杀了他。 一个死人是没法为自己辩护的,而陈元又无父母兄弟为他作主。 到时候还不是任由二老爷和他怎么说。 心里这么想着,刀上就又多了几分杀意,眼见李如玉就要被一刀斩断。 忽然一道劲风袭来,打在沐有明的手腕上,哗啷一声,长刀应声而落。 随即沐有明只觉一股巨力打在他胸口,让他整个人飞了出去,等他爬起来后,浑身元气涣散,竟然丝毫劲力也施展不出来了。 沐有明骇然地往门口看去,却见夜色朦胧中又走进来两个人。 “休得伤我如玉老弟!”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随即火光亮起。 郑小六燃起了火折子。 “陈元?!”沐有明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元冷哼道:“应该我问你吧,老沐,为何忽然出手袭击李公子?” 这时候李如玉头上的毡子已经被郑小六揭下来,沐有明借着亮光看清了李如玉的面貌,整个人像是被焦雷轰了一般。 李如玉被埋伏着的三个衙役打了几拳,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气急道:“好你个沐有明,连我也敢打,你等着吧,我这就回去禀报父亲,看你怎么死!” 第四十章、沐有明被抓 陈元暂且安抚下李如玉,转向沐有明问道:“老沐,这大晚上,你鬼鬼祟祟跑到破庙来干什么?” 沐有明一时语塞。 他没想到会出这种变故,陈元竟然带着郑小六和李如玉一起来了破庙,这让他没法再把脏水泼到陈元身上去。 陈元看他说不出话来,径直走到供佛的香案旁边,只见上面摆着香烛,符纸,木偶,血碗等事物。 他脸色一变,厉声道:“这是什么?沐有明,你要魇杀人?!” 沐有明急道:“你别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陈元冷哼道:“那你给我解释清楚,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这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又是谁的?” “……” 沐有明又说不出话来了,总不能说是陈元的,现在计划已经彻底打乱,他没能人赃俱获地给陈元抓个现行,说什么都没用了。 “我来到破庙的时候,东西已经在桌子上了。” 想了半天,沐有明说道。 “呵呵,”陈元冷笑两声:“我看你是不到棺材不死心,偏你鬼鬼祟祟跑到破庙,上面恰好有一套家伙事,什么都不用说了,咱们去见二老爷吧。” 说着一群人乱哄哄走出破庙,向县衙赶去。 县丞府邸。 李云贵还没有睡去,他正等着沐有明事成之后来通知他。 丑时末,县衙中一个当班的衙役急匆匆跑过来报告道:“二老爷,出大事了,一群人赶去了县衙,说有要事要请二老爷亲自去处理。” 李云贵眼睛一亮,连忙换好常服,跟着衙役赶去县衙。 县衙大堂上,四处已经燃起了火把,照得大堂上亮堂堂的。 李云贵刚一赶到,就见堂上聚集了一大群人,其中竟然还有李如玉。 他心中一沉,只觉事情恐怕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了。 “怎么回事?” 李云贵升上大堂喝道。 陈元把从破庙中带回来的东西呈上去,说道:“这是属下在城外破庙搜剿的魇魔法物件,当时沐有明正在破庙不知在做什么,属下怀疑他在图谋害人。” “你血口喷人!” “哦?那你大晚上在破庙干嘛?” “是你每过十天就要承夜前往破庙,我怀疑你施展魇魔法害人,这才启禀二老爷,带衙役前往等你落网,你反诬到我身上来了。” “诶?”陈元看了他一眼,说道:“没证据的事可不要乱说。” “你敢说你没去破庙?” 沐有明激愤道。 “呵呵,”陈元冷笑道:“这倒奇了,明明是你自己在破庙被我们抓住,现在怎么反要我证明。” “这么说的话,你敢说你没有用魇魔法害人吗,比如说…王中成?” “我敢!” “呵呵,我不信。” “你!” 沐有明愤怒得就要上前和陈元撕打。 “别吵了!” 李云贵喝道。 他看了陈元一眼,问道:“你今晚为何去破庙?” 陈元笑道:“我看他大晚上鬼鬼祟祟地跑去破庙,还以为他去幽会哪位佳人,于是携两位好友赶去窥视,谁知道竟会撞破他的阴谋。” 他特意把“好友”两个字念得重了些。 李云贵脸色阴沉地看看“好友”之一的李如玉,真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二老爷,你看这事该怎么处理?” 陈元问道。 李云贵有些头疼。 他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把他儿子也牵扯进来。 现在李如玉和郑小六两个都能证实,是沐有明四人先入的破庙,怎么也没法把里面的魇魔法用具按在陈元身上。 至于说陈元之前经常夜晚去破庙,这种没有证据的事,说出来也没意义。 既然没法拿陈元去填王中成一案的窟窿,那就只好委屈委屈你了。 李云贵眼中寒光一闪,说道:“来人,沐有明诬陷同僚,立即拿下。” “另外,沐有明手中有全套魇魔法器具,形迹可疑,之前王中成死法奇特,本官就曾怀疑与魇魔法有关,接下来立即彻查沐有明是否与王中成案有关。” 沐有明一听这话就明白,李云贵这是打算拿自己去顶罪了,当下喊道:“二老爷,去破庙蹲伏之事,属下曾经向你请示,三位衙役也是你派给属下的,如此处置,恐怕让人寒心!” 李云贵怒道:“放肆,本官之前险些遭你蒙蔽,错怪好人,现在你还敢饶舌。” 说着凌空一掌把沐有明打飞,竟然昏了过去。 立即有差役上来要把沐有明带下去。 “且慢!” 陈元忽然阻止道。 “你又有什么事?” 陈元笑道:“回二老爷,刚才返回城里,属下本着为二老爷分忧的忠心,已经遣人做过调查,城里香烛铺和肉铺都说,今天沐有明的确置买过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既然是今天才刚买的,当然不可能和王中成的案子有关,二老爷还请明鉴,切不可冤枉了好人。” 他知道李云贵想把王中成的案子推给沐有明,让自己多一个政绩,呵呵,做梦,自己慢慢查去吧。 李云贵冷眼看了他半天,这才道:“果然一片忠心,你很好!” 陈元连道不敢,拱手退出县衙。 李云贵很快把大堂上的人都遣散,最后只剩下李如玉。 李如玉看着老爹冰冷的眼神,两腿直打战。 “过来!把你和陈元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混到一块儿去的,都仔细给我说清楚!” 李如玉不敢隐瞒,连忙把之前与郑小六抢女人的事讲了出来。 李云贵越听越觉得心中发寒。 他对自己的儿子很了解,他虽然纨绔,脑子也不太灵光,可绝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人。 可陈元轻而易举就化解了他和郑小六的矛盾,而他却丝毫没感觉有什么不妥。 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妥。 陈元身上有秘密。 他本来虽然怀疑陈元和王中成案子有关,可这更多的是出于他本性中就好怀疑。 而实际上,从理性上说,陈元的嫌疑微乎其微。 可经此一番,陈元在他心中顿时成了一个迷,陈元就是凶手的可能也大了起来。 可这样一来,他反而不敢查了。 陈元太神秘了,为了一个死人,以及府里几位大人的好感,得罪这样一个人值得吗? 更不用说,就算他调查下去,也未必能查出什么。 李如玉见自己老爹脸色一阵变幻,迟疑道:“爹,要不以后我不和他交往了?” “不,”李云贵道:“为什么不交往,你也大了,还交些正经朋友了,以往那些纨绔子弟,你才真要少和他们来往。” “过不了多久陈元就会是除妖司队长了,你不妨先给他备好礼物。” 李如玉见老爹忽然态度大变,一时有些疑惑,不过老爹的话让他很开心。 他这是认可我自己交的朋友了? 第四十一章、李公子话云州府(求追读) 第二天一大早,郑小六就匆匆忙忙闯进陈元的官署。 “元哥,沐有明死了!” 陈元一怔:“怎么死的?” 郑小六道:“据说昨晚沐有明想要越狱逃走,结果被二老爷发现,争斗中被二老爷失手打死。” “刚才我去县衙打探,据说王中成的案子已经结了,凶手就是沐有明,听说沐有明家里曾经和村子里一个乡霸起了矛盾,那乡霸和王中成相识,于是王中成就帮着乡霸治死了沐有明父母,所以沐有明才要杀了王中成。” “香烛铺,猪肉铺和木匠都有口供,证实沐有明在王中成死前去他们那里买过东西。” 郑小六一边说着,一边啧啧称奇地感叹,他也没想到竟然真是沐有明杀了王中成,无论之前怎么看待沐有明,仅从这件事上看,他还真是个汉子。 陈元却眼睛微眯起来。 这个李云贵手段还真是狠辣,仅仅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安排好这一切,坐实了沐有明的罪证,然后杀了他。 他昨晚留下的小麻烦竟然丝毫没给他产生困扰。 不过陈元也不在意,他本来就是随手为之,能给李云贵弄点麻烦也好,没有作用也无妨。 反正事情不可能牵扯到他。 这半年来,他接触了不少阴司大人物,其中不乏法相境,这些人没有一个能看透他的神庭,摸清他的儒术境界,更不曾听说有谁可以触摸因果。 甚至到后来,琉璃盏越发明亮,这些阴使连他的武道境界也看不透了。 他不担心区区李云贵能查到他身上。 郑小六感慨了半天,忽然脸色忸怩起来。 陈元瞥了他一眼,笑道:“别装模作样了,我明白你的意思,等会儿我就去找队长,提拔你顶沐有明的缺。” 郑小六也打通一个窍穴有阵子了,之前两个小队长之位满员,他只好委屈做个普通差人,如今沐有明死了,正好把位子给他腾出来。 郑小六满脸堆笑:“元哥够仗义!” 陈元找林英豪把情况说明,林英豪没有意见,郑小六当天就上任了。 在除妖司摸爬了一年,终于混出点样子,郑小六当即决定,约上李如玉去百花巷子高乐几天。 李如玉这次竟然没被禁足,这是陈元没想到的。 两人约他一起去百花巷子潇洒,被他拒绝了,正是修炼的大好时候,这个年纪他连觉都睡不好,更不用说去眠花宿柳了。 五天后,府里的任命文书下来了,来使是个四十几岁面相和善的大叔。 宣读完文书,大叔笑道:“陈元兄弟这么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修为,当真天赋惊人,我来之前,百户长大人还专门问起你,陈元兄弟以后前途无量啊!” 使者这话完全出自内心。 他已经看过陈元的卷宗,知道他一年就打通了三个窍穴,这个速度比那些大门大派的杰出子弟也不差什么了。 有这种天赋,以后肯定会被府里着重培养。 陈元知道他说的是云州府除妖司百户长,这是云州府除妖司的最高统领,下面还有总旗官,小旗官,之后才是他这个所谓的队长。 除妖司百户长不同于一般官兵的军衔,算得上是位高权重了。 陈元拱手道谢后,来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道:“对了,我来之前,红山书院托我给陈元兄弟带来一封信。” 陈元一怔。 红山书院的信? 难道是林源被救回去了,要不然还有谁给他写信? 林英豪和使者还在场,他不好径直把信拆开来看,只好胡乱塞进怀里。 见两方交接完毕,林英豪带陈元走到值房。 林英豪向值房中众普通差人宣布陈元继任队长的消息。 差人们没有什么太大反应。 陈元来除妖司虽然只有一年,可这里面的差人已经换过一茬。 他们中绝大多数人刚进去除妖司的时候,陈元已经是小队长了。 不管是小队长还是队长,和他们都不是同一阶层的人。 陈元从小队长升任队长,对他们来讲并没有什么差别。 只有和陈元同时进来的郑小六才能体会到里面的意味。 只是一年工夫,陈元就从普通人,成了一县之内除妖司的掌舵人,一个小高手,郑小六明白,自己这是在见证奇迹。 几十年后,这或许会是人们口中称颂的传奇。 林英豪第二天就要去云州府上任,当晚除妖司设宴为他践行,不知道李如玉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结果直接包下众人宴会的酒楼,为林英豪践行,一点也不见外。 对于林英豪要去云州府,李如玉话中满是羡慕。 他从小在云州府长大,早习惯了繁华景象,乍一来到这穷乡僻壤的平阳县还真不习惯。 如今林英豪要去他心心念念的鼎盛繁华之地,他像是一下子找到了知己,嘴中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老林,我跟你说,云州府可不好混,”李如玉道:“大人物太多了,连府尹大人都要时刻注意言行,当心自己不小心得罪了什么大人物。” 陈元奇道:“在这一府之内,还有谁能大过府尹?” 李如玉不屑道:“在云州府,府尹算个屁!”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一下子引起了陈元等人的好奇心,全都探着头等他说下去。 李如玉很满意他们的表现,于是说道:“云州府是云光公主行宫所在之地,你们都知道云光公主吧?” 陈元摇摇头。 他之前就是个升斗小民,顶破天知道平阳县的几位老爷,连皇帝换了可能都不知道,哪里知道什么王子公主。 李如玉摇头叹气,说道:“这位云光公主是当今圣上的同胞妹子,今年才二十五岁,却已经成了大周皇室的擎天玉柱。” 这么厉害? 陈元心中赞叹。 “当今圣上暗弱,首辅大人秉政,皇室以及忠于皇室的臣子,与首辅大人党徒暗中较劲,圣上隐身深宫之中从不理事,负责凝聚忠臣之心,抗衡首辅一党的,正是这位云光公主。” “可以说,代表皇室挺立宏规者,唯有云光公主,所以各地王爷郡主,有事没事都要来云州府闲逛,表表孝心,也在云光公主面前买个好。” “因此云州府里一不小心就遇到个什么王爷,或者王府长史之类,真了不得。” 听他说了这么一大通,陈元刮目相看道:“不曾想李老弟对朝堂事务这么精通。” 李如玉笑道:“家父是黄龙大人扈从,我常在黄大人府上厮混,时常听一耳朵,怎么也长点见识。” “当然,在云州府虽然王爷大人们多,但是在公主弹压下,他们一般也不敢作妖,只要你行事谨慎,倒也不怕出什么事。” 行事谨慎? 陈元瞥了他一眼,感情这是在云州府憋闷坏了,所以才下来作威作福的? 第四十二章、僵尸之祸 “不知令尊李大人是心向公主呢,还是心向首辅大人?” 陈元笑问道。 李如玉哑然失笑,说道:“元哥儿你对官场还真是一窍不通,我老爹以前就只是个扈从,现在因为黄大人提拔,做了个芝麻大小的县丞,哪里轮得到他站队,就算是黄大人也还不够格呢,至少要府尹大人才有资格去想这种事。” 说到这李如玉稍微清醒些,意识到自己有些孟浪了,这种朝堂上的事一不小心就容易犯忌讳,如果被有心人利用了,说不定会招祸。 于是他连忙转移话题,说道:“说起云州府,就不得不提十里清扬河上的一楼四院,我跟你们讲……” 随后就滔滔不绝讲起一楼四院的姑娘们。 陈元低头沉思。 刚才李如玉说连云州府府尹都要小心翼翼,免得得罪贵人,又说起云州府尹在两边站队,细细推究起来,这位府尹大人应该是首辅的人了。 云州府是大周少有的繁华大府,府尹地位尊隆,不可小视,如果他是公主心腹,公主必定礼待,不可能让人冒犯他的。 陈元摇了摇头,心道这大周天下看来不太平啊,朝堂上有党派之争,江湖上也波涛汹涌。 光他这一年来在与阴使闲聊的时候听到的,就有许多流民,教派,邪术,世家等乱象,让他心中忧虑。 能有平阳县这么个安稳的环境,让他能一直苟住,悄悄地提升实力,实在是很难得。 第二天一大早林英豪就出发去了云州府,陈元搬进了队长的官厅。 短短一年以前,他就是被门房老秦带领着,在这里拜见林英豪,当时他还是个没有任何修为的新人,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死去。 这才一年过去,他竟然堂而皇之成了这间官厅的主人,不仅如此,他还成长为平阳县的第一高手,在平阳县,没有人再能威胁到他。 陈元坐在桌案后面感慨一阵,忽然想起昨天收到的红山书院的信。 他连忙把信拆开,读了起来。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信不是林源来的,而是书院山长王桐。 陈元托两位阴使把消息带到后,红山书院立即派人查询和救援,结果一直追查到现在,也还没有找到林源。 书院的人无法,这才慢慢让人回来。 王桐亲自写信给陈元,目的一是为告知他事情的进展,另外则是邀请他有机会去红山书院相见。 林源以前和王桐提起过陈元,说他在儒术上很有天赋,而且颖悟惊人,王桐本就把他记在心上了,如今林源出了事,王桐有些把陈元当成林源弟子的意思。 爱屋及乌之下,希望他能去红山书院受学。 陈元对平阳县的生活很满意,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不到法相境,他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想了想,陈元提笔写了封回信,自云身上有职分所在,不得轻易离开,等以后摆脱了职分束缚,再去登门拜访。 想到林源下落不明,他有些感慨。 这半年来他和阴使打听过当日老道的身份,只听说来自一个什么拜阎君教派,这一教派以阎君为最高神灵,可日常所尊的却是冥府判官。 最奇怪的是,几位阴使都告诉他,阴司根本就没有判官这一神职。 总之一切都扑朔迷离。 他正要叫人进来把信递出去,却见门房老秦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来人四五十年纪,身形佝偻,衣衫破旧,上面还溅着泥点子,像是个庄稼人。 “怎么了老秦?” 陈元问道。 老秦行礼道:“大人,这位是小山村的农户,说是村子里遭了妖,所以才来报案。” 陈元道:“报案应该去县衙,由二老爷确定品级后,才发来除妖司,你也是衙门里的老人了,怎么今天就乱了规矩?” 后面的农户连忙上前几步,行礼说道:“大人你别怪这位老哥,实在是情况紧急,老哥心善,这才把小人带来了。” “小人村中遭了僵尸,一天之内连杀三人,伤了五人,小人实在等不得了,这才冒昧来访。” 陈元心中一凛。 僵尸可不多见,他来除妖司一年了,还从没见过僵尸。 对小地方除妖司来说,僵尸是极难对付的妖物。 僵尸的成因,乃是尸体身处地下,受坤阴之气凝练而成,体表坚硬无比,水火难入,刀剑难伤,最低级的僵尸都有三窍的实力。 因为体内凝聚阴气,因此僵尸会条件反射地寻求亢阳之物来平衡,人畜血气是其首选,其中尤其以人之血气为优。 实力最低三窍的僵尸,对一个村子来讲,简直是天灾级别的威胁,陈元不敢耽搁,连忙和农户赶去小山村。 小山村背靠群山,据说僵尸就是从山中奔下来的。 僵尸白天活力很低,一般都会潜藏在自己棺椁之中继续凝练阴气。 因此小山村的村民早就组织起一支队伍,在山中找寻僵尸巢穴,一旦找到,趁着白天僵尸活力弱,正好一把火烧掉了事。 结果村民们找寻了一整天,把村子常用的几块坟地都查遍了,也没找到僵尸的巢穴。 眼看着太阳的热气正在减弱,众人无法,只好返回村子,结果正好遇到赶来的陈元二人。 这支搜寻队伍的队长是个四十来岁,浑身精肉的汉子,名叫张强,三个被僵尸咬死的人中,有一个就是他八岁的儿子,因此他心中最为悲痛,恨不能立即把僵尸揪出来杀掉。 见到陈元他像是见到了救星,立即拉着他把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陈元这才知道僵尸是昨晚天刚黑的时候进村的,它先是如入无人之境地咬死三个,咬伤抓伤五个,之后又莫名退了出去,一直到现在也没再出现。 陈元心中有些疑惑。 低等的铁尸和铜尸是没有神志的,只会跟随本能行动,既然进了村子,不杀个天翻地覆,大饱血肉,怎么可能轻易退出? 干想也没有结论,陈元让张强带他去村子义庄查看被咬死的三具尸体。 到了义庄,陈元这才发现里面不仅有三具尸体,被僵尸咬伤的五个人也在。 村民在义庄修了个简易的牢房,把五个人关在里面。 看来是为了防止尸变。 僵尸咬人或者抓人的时候,容易把尸毒留在伤口,如果不能处理好,尸毒在体内弥漫,活人的身体就会慢慢尸化,僵化,最后也变作僵尸。 陈元在来的路上就担心这点,现在看来,村子里竟然有懂行的,早就做了防备,他立即放下心来。 他走到三具尸体旁边,把罩着尸体的白布掀起,不由得一愣, 白布下面尸体是赤裸的,其眉心,喉结,檀中上各有一点丹砂。 丹砂是至阳之物,可以打散阴气,防止尸变。 他心中一动,疾步走到几个受伤的村民身边,在他们伤口周围捏了一把,发现肌肤绵软,丝毫没有僵硬的征兆。 村子里有高人? 第四十三章、白娘子? 尸毒是由地下极阴寒的气凝聚而成,顽固非常,可不是那么好祛除的。 眼前几个人,非但没有僵化的倾向,甚至伤口都已经开始愈合,这可不是服几贴民间土方就能解决的事。 陈元问道:“他们的伤是谁治的,还有尸体上点丹砂是谁出的主意?” 张强回道:“是村中开医馆的许先生,可是有什么问题?” 陈元摇了摇头,说道:“没有问题,做的很好,麻烦带我去见见这位许先生。” 小村庄里开医馆?隐居之士吗? 张强带他往医馆走去,一边为他介绍道:“这位许先生是三四年前来到小山村的,他医术十分高明,村民们有什么头疼脑热,到他那拿一帖药,管保药到病除,就算是那些疑难杂症也难不住他。” “两年前,村子里闹瘟疫,各家各户上吐下泻了好几天,最后还是许先生在村头井中投下药粉,村民们喝下后,这才慢慢缓过来。” “这次山上跑下僵尸,大家伙都不知如何是好,也是他教大家怎么治疗,怎么预防尸变。” “现在村里面各家各户都私下里合计着给他立生祠呢。” 没过多久,两人来到一间敞亮的大屋前面,屋子的门上挂着一块匾,写着四个大字:杏林医馆。 陈元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在门外逡巡半晌,纵着鼻子四处嗅了嗅,眉头皱了起来。 有妖气,潮湿中带着腥膻。 “大人,不进去吗?” 张强见他在门外徘徊,奇怪地问道。 陈元点了点头,随着张强走进医馆。 整个医馆被一堵墙分割成两部分,前面是药房和柜台,里面是小小的一间诊断室。 陈元二人走进去后,柜台后一个面如敷粉的年轻男子迎了上来。 “张大哥,僵尸可找到了?” “要我说,你们还是老实等除妖司的大人们来好,村民们面对僵尸,还是太危险了。” 年轻男子显见的性情十分温和,还没等张强开口,自己先说了起来。 张强道:“许先生,正要跟你介绍呢,这位就是除妖司的大人,听说是先生你教大家伙处理尸体,特意过来拜访。” 许先生连忙拱手行礼道:“草民许思凡,见过大人。” 陈元道:“许先生,僵尸之患非同小可,我这次来是想找为村民疗伤的那位高人请教的。” 许思凡笑道:“高人不敢当,正是小可。” 陈元摇了摇头,说道:“未必吧,许先生最好还是请那位高人亲自来与我见一见。” 许思凡脸色一变,不悦道:“我不懂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陈元道:“所以你不是高人。” 许思凡还要分辩,忽然里面诊室的门帘被掀开,从中走出一名美妇人。 “大人请勿见怪,妇道人家不便抛头露面,不得已只好由相公应客,并非有意欺瞒大人。” 妇人款款道。 许思凡连忙走到妇人身边,说道:“娘子,你怎么出来了?” “民妇白红秀见过大人。” 妇人行了个万福。 陈元面色古怪。 一个姓许,一个姓白,开医馆,再加上他刚才嗅到的腥湿妖气,这剧情有点熟悉啊。 陈元笑道:“白娘子一手消除尸毒的手段让本官佩服,娘子可有对付僵尸的法子?” “本官修为低微,自以为恐怕不是僵尸对手,还望娘子不吝赐教。” 白娘子摇摇头,叹息道:“恐怕让大人失望了,民妇祖上曾被僵尸所伤,幸好被过路的道人救下,这才记下一门治尸毒的法子,至于如何对付僵尸,这哪里是民妇所能做到的。” “哦?那昨晚僵尸为何突然退去?” 白娘子摇摇头。 许思凡笑道:“大人总不会以为是我家娘子把僵尸赶走的吧,大人不要说笑了。” 陈元不置可否。 他现在正在想要不要拆穿这位白娘子的身份。 如果他的感应没错的话,这位白娘子绝对是一只妖,而且修为不低。 此时拆穿她的身份,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狗急跳墙也不是没有可能。 周围还有一只实力不明的僵尸,一个对两个,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打赢。 毕竟他只知道自己现在的境界,至于战力究竟有多强,从来没有相当的对手,他也估计不出来。 想了半晌,陈元决定还是处理完僵尸再说,这位白娘子来小山村三四年了,从没害人,反而救过不少人,看上去是只好妖,他没必要这时候逼迫她。 而且前世他也是看过好多次白蛇传的人,如今忽然遇到一位姓白的疑似蛇妖,一个姓许的大夫,心中莫名还有几分亲切。 陈元正要告辞,忽然啪嗒啪嗒,一连串清脆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 从诊室中跑出来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头上扎着两只角,眼睛大大的,生得粉妆玉琢,非常可爱。 小女孩径直跑到白娘子身边,抱住她的腿,咯咯直笑。 “这是令爱?” 陈元好奇地蹲下来看向小女孩。 人和妖竟然真能生出孩子,没有生殖隔离吗? 许思凡夫妇脸色都是一变。 白娘子把手虚拢在小女孩身前。 陈元立即感应到二人的紧张,他站起身来,笑道:“很可爱的小姑娘,好了,本官就不多打扰了,最近不太平,两位如果没事,最好少出门。” 说着走出杏林医馆。 看着陈元的背影消失在远处,白娘子脸色严肃起来,说道:“看来要尽快找到僵尸,把它除掉。” 许思凡吓了一跳,说道:“难道这位除妖司大人看出你的身份了?” 白娘子摇摇头,笑道:“那倒不至于,除妖司的队长林英豪也才四窍,想看出我的身份还差得远。” “只是如果他在这待得久了,难免发现媚娘的异常。” 媚娘年纪还小,不能自如控制体内妖气,难免有波动,如果被除妖司差人发现,那可就糟了。 说着伸手捏了两下小姑娘头顶的发髻。 许思凡叹了口气:“希望事情能顺利解决,要不然咱们又要搬家了。” 自从两人成亲,少则一两月,多则一二年,他们就要换个地方生活,能像小山村这样,三四年都没人打扰,这是求之不得的事,他还真舍不得搬走,继续奔波冒险。 白娘子道:“放心吧相公,我已经知道该怎么找到僵尸了,等除掉僵尸,除妖司的人离开,咱们又能过平静日子了。” 许思凡一怔:“你知道那僵尸在哪了?” 白娘子摇头道:“我把附近都找遍了,没有找到,恐怕这只僵尸不是村子附近的。” “前两天张婶的小儿子张三急匆匆离开村子,去了隔壁村他小姨家,我早听说张三有盗墓穴寻宝的恶习,这僵尸的下落,恐怕还要落在他身上。” …… “大人,你怎么了?” 大路上,张强见陈元忽然停下来,聚精会神不知在想些什么,奇怪地问道。 陈元笑道:“没什么,走吧。” 第四十四章、追踪 半夜三更已过,杏林医馆后门被推开一个小角,白娘子穿着夜行衣闪身出来。 随后许思凡也跟了出来:“务必小心!” 僵尸实力不明,他很担心娘子去后会遇到危险。 白娘子嫣然笑道:“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你在家看好媚娘,一定不要出门,昨天僵尸被我的气息震慑,今天未必还敢来,但是保不准出什么意外。” 许思凡郑重点了点头。 白娘子转身往远处奔去,等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许思凡这才反身回去。 片刻后,又一道身影出现在医馆后门外面,正是陈元。 白天他把夫妻两个的谈话偷听了去,知道白娘子要去寻找僵尸,因此早早就在附近等着了。 如果运气好的话,他今天可以捡个漏。 等白娘子除掉僵尸,他可以现身和她谈谈她的去留问题。 他不可能允许一个修为深厚的妖魔潜藏在自己的辖区,这是个随时都可能爆炸的暗雷。 虽然很同情他们夫妇东躲xz的艰难,但是没办法,还是早早把他们赶走吧。 要不然什么时候这位白娘子惹出事来,他的好日子可就结束了。 陈元没有停留,缀在白娘子身后,奔驰而去。 白娘子一路向邻村跑去。 她早就打听好张三的所在,他自从前两天赶去隔壁芦山村的小姨家里,一直都没离开。 这次估计就是他无意间挖掘了谁家的墓穴,把僵尸放了出来,张三自知惹了祸,于是赶紧逃走。 等找到张三,询问出僵尸的巢穴,然后过去把僵尸解决掉,这件事也就结束了。 她和相公还有女儿又可以安稳的过日子。 只用了半个时辰,白娘子就赶到芦山村。 农户们都已经睡着,四处一片安静。 白娘子径直找到张三小姨家里。 如今正是春种时候,张三忽然来访,帮着忙前忙后,小姨和姨夫喜之不尽,因此非但没有赶他离去,反而尽情挽留招待。 这日张三做了一天农活,身体早就疲乏,回来后又喝壶烧酒,身体刚躺到席子上就昏昏睡去。 正睡得昏天黑地,张三忽然发觉自己身体飘荡,仿佛处在风里云里一般。 他唬得连忙睁开眼睛,却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村子外面的农田里,身边站着一个身穿黑衣,蒙着脸面的人。 “僵尸巢穴在哪?” 黑衣人恶狠狠问道。 张三心中一跳,兀自装傻充愣,说道:“什么僵尸巢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黑衣人一把扯住他的前襟,使劲一掼,把张三摔在地上。 “少给我装傻,不是你去盗墓,能把僵尸放出来?现在小山村死了人,你倒躲得干干净净,哪有这种好事!” “再不说,我杀了你!” 张三听黑衣人说起他盗墓放走僵尸的事,顿时慌起来,忽然心中一动,脱口道:“你是村里人?哪位大哥当面?” 黑衣人一脚踹在他胸口,踹得他扑在地里。 “少废话,快说,僵尸巢穴在哪?” 张三哪里敢说。 如果承认了,不仅要背上盗人墓穴的罪,还要背上三条人命,到时候他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 张三翻身跪倒在地,哭泣道:“大哥饶命啊,我实在不知道什么僵尸巢穴,你就算杀了我,我也说不出来啊!” 白娘子见他还要抵赖,也是没了办法,干脆发狠道:“那你就去死吧!” 说着忽然身形膨胀,不一会儿竟然变作一条水桶粗,十几丈长的巨蟒。 蟒首高昂在半空中,森然月色下,瞳孔里闪着寒光。 张三的呼吸顿时凝滞下来。 只见蟒首低垂下来,张嘴把张三衔在口中。 张三吓得心脏都要裂成几瓣,大喊道:“我说,我都说,饶命啊!” 蟒首轻摆,把张三抛了出去。 嘭! 张三重重摔在地上,他已经被巨蟒吓破了胆,当下把自己之前盗墓等事都讲了出来。 原来他无意间听说,小山村外深山中有一湾湖泊,湖旁埋葬着一位百年前的大财主。 当时湖畔还是人烟繁盛之处,百年之后,因为地势变化,再加上山林中野兽成群,妖魔众多,人类的生活空间竟然渐渐被逼退出来,好好一个大财主的坟墓,竟然被淹没在密林之中。 张三根据县志记载,找到了那座坟墓。 等把坟墓挖开,他这才发现,棺中的人竟然历经百年而不腐,缕缕黑烟从棺中冒出,山林中动物嗅到黑烟立即死亡,花草被黑烟沾染,也不久衰败。 张三情知不好,也不敢再去棺中宝物,急忙返回村子。 回到村子后,他越想越不对。 小山村紧靠着群山,如果那尸体跑出来,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小山村。 于是他急忙收拾行李,离开了小山村,暂住在小姨家中。 果然,昨天他听人提起,小山村遭了僵尸,已经死了三个人。 他心中庆幸,也就更不敢回去了。 听张三说完,白娘子心中气极。 百年的老尸,就这么被他放出来了! 尸过百年神难伤! 那具僵尸恐怕已经化成铜尸,换成人类武道境界,差不多有八窍实力,与她境界相当。 她就算用出全力,也未必把那僵尸杀掉,就算杀掉僵尸,她恐怕也要受伤。 可是她又不能不去。 她不去解决僵尸,除妖司的那个小差人多半会遭毒手,到时候案件反应到府里,上面派下高手,她可就再无隐遁的可能了。 越想越气,巨蟒怒张血口,发出一声尖啸。 张三只觉腥风扑面,浑身血液都凝固起来,整个人软到在地上,晕了过去。 白娘子不再理会张三,身形变幻,又化成人身。 远处陈元脸一热,连忙把头转向一边。 娘的,原来这些神仙妖怪变身不能变出衣服来。 过了半晌,陈元重新转过头来。 这时候白娘子已经穿好内衣,好歹遮住了玉体,很快把外衣穿好,白娘子往张三说明的地方奔去。 陈元等她身影去的远了,这才动身,缀在她身后。 埋葬财主的湖泊距离小山村有近百里路,白娘子身为八窍高手,体内妖力澎湃,仅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赶到了。 湖面如镜,遍染清辉。 白娘子却感觉,在这如银的月光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黑气。 第四十五章、雷法除僵尸 白娘子循着黑气找了过去,很快就在湖边找到一块已经被挖开的坟堆。 坟堆底部放着一口石棺。 她小心翼翼地挨上前去,一只手扣住石棺的边缘,随后猛地掀开。 棺材中冒出一团黑烟。 白娘子连忙跳开,张嘴吐出一口气,化作一阵清风,把黑烟扫净。 白娘子探身向棺材里看去,却见里面空荡荡,哪有僵尸的踪影。 她心中一凛。 僵尸轻易不出巢穴,不在这里,还能在哪? 小山村! 她心中大惊,原本以为昨晚她用自身妖气击那僵尸一下,僵尸或许有所收敛,今天不至于立即进村,却没想到僵尸竟然不在巢穴内,如果僵尸此时入村,那可就糟了。 村中只有个修为低微的除妖司差人,面对这种级别的僵尸,完全不顶用。 用不了几刻钟,僵尸就能将整个村子屠戮殆尽。 白娘子不敢耽搁,立即转身返回小山村。 她刚转过身来,却听身后传来一阵风声,连同浓烈的臭气。 白娘子福至心灵,整个人向上高高跃起,随即身形在空中一折,跳到旁边一块巨石上面。 她转过身来,看到原地多了个衣衫破烂,面目铁青的老人。 老人脸皮褶皱如同老树,指甲尖长好似匕首,全身浑浊的尸气腾腾直冒,向白娘子卷过来。 白娘子也不再顾忌,放开自身的妖气。 平日里为隐藏身份,她总将妖气尽力收敛着,如今一朝放开,与尸气相逢,顿时激起一阵狂风。 山林中树叶飒飒直响。 僵尸受到挑战,顿时暴怒起来,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一时间,山林中宿鸟飞腾,眠兽奔驰。 僵尸一晃身,速度奇快,向白娘子奔袭过来。 白娘子不敢硬抗,连忙闪身避开。 僵尸速度虽快,可身体并不灵活,因此只会横冲直撞,见白娘子避开,他竟然收不住势头,直接撞在白娘子身边的巨石上,下一刻石屑纷飞。 白娘子心中更加忌惮,越发不敢硬抗,只是依靠身法的轻巧与僵尸周旋。 她或腾空,或俯身,或左闪,或右避,或者脚尖在树上轻点,身体就飘出十几米远。 僵尸紧随她身后,一阵冲撞,山林里响起了隆隆的声音,不知多少百年古树遭了劫难,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树林顿时空了一大片。 陈元饶有兴味地在远处旁观这边的战斗,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级别的战斗,因此看得分外认真。 半天后,他在心里估计了一下,觉得自己也能轻易做到那边白娘子和僵尸的程度,于是给两只妖物默默定了品级。 这两个应该都在六七窍穴之间。 陈元摇了摇头。 幸亏今天在这里的是他,如果是之前的林英豪带队来除妖,遇到这两个中的任何一个,恐怕都会全军覆没。 僵尸越战越勇,白娘子心中着急起来。 如果今晚不能除掉它,谁知它明晚会不会遁去他方。 其实与僵尸对战的最好时机是在白天正午时分,可眼前的僵尸实力已至八窍,太阳之气对它的削弱已经十分有限。 而且白天与它对战,动静大了,很容易引得旁人来围观,当时候她的身份就暴露了。 既然如此,少不得要拿出真本事了。 这么想着,白娘子两手一挥,手心各出现一把短剑。 这剑是她的两颗獠牙祭炼而成,锋利非常,她倒要看看这僵尸能不能受得住。 白娘子两手持剑,不再闪躲,径直向僵尸冲过去。 临到眼前,僵尸一把向她抓来。 白娘子左手短剑一撩,斩在僵尸手臂上,只见火花一闪,两妖相错而过。 僵尸手臂上出现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白娘子心中大惊。 她本以为仗着短剑之利,她能把僵尸手臂砍下来,结果只是给他划开一道伤口。 这僵尸防御之强,比她推测的还厉害。 僵尸手臂受伤,怒气更盛,当下两支铜臂平举,十只匕首往锋利的手指向白娘子刺过来。 白娘子瞅准时机,身子一矮,两支短剑斜斜地向上刺进僵尸胸口。 白娘子心中一喜,开战以来,终于重创了僵尸,刚要抽身后退,僵尸两只铁手忽然抓住短剑。 白娘子用力拔剑,却怎么也拔不出。 冷不丁的,僵尸一口黑气向她脸面上吹过来。 白娘子顿觉精神一阵眩晕,她心中大骇,双脚猛地在僵尸胸口一蹬,整个人向远处飞了出去,连短剑也顾不上了。 僵尸双手把剑从胸口拔出来,用力一折,两剑双双断裂。 白娘子还没从眩晕中恢复过来,见状心中一凉。 完蛋,今天凶多吉少!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只突然出现在小山村的僵尸竟然如此凶暴。 早知道应该直接带着相公和媚娘逃走的。 白娘子心中闪过一丝悔意。 僵尸折断双剑,凶威更加强盛起来,尖啸一声,迈开步子就往白娘子这边走来。 刚走到半路,僵尸忽然停下脚步,似老树皮一样的脸上竟然闪过浓浓的忌惮。 白娘子正心中惊诧,却听一串脚步声在耳边响起,她正要回头去看,一个身影从她旁边经过。 一身青色短打劲装,身形挺拔,面容俊朗。 除妖司的差人? 白娘子心中一怔,随即脱口道:“大人小心,僵尸实力强劲,不可力敌,你快退去搬救兵!” 陈元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心想这只蛇妖心肠还挺好的,知道让他自己去逃命。 他笑了笑,没作理会。 心肠再好也没用,处理了这只僵尸,接下来就要赶人。 他信步往僵尸那边走去。 白娘子心中焦急,还要劝他快走,却忽然愣住了。 陈元身上忽然升起一股近乎神圣的威势。 这威势越来越强,很快就勾连了周围的元气,他仿佛成了中央神灵,律令四方。 陈元一边走,一边手中掐起心火诀。 五雷法,以心肝脾肺肾中蕴养之先天五行,感应天地间之后天五行,发为雷霆。 心中先天火元与天地间的后天火行相感应,锁定了僵尸。 僵尸虽然没有神志,可此时竟然本能地感应到一种灭顶危机。 它嘶吼几声,向陈元发出威胁,结果毫无作用,灭顶之灾仿佛悬在头顶的陨石,随时可能降临,逃无可逃,挡不可挡。 轰隆! 一道电光撕裂黑暗,照亮整片夜空。 火雷! 雷霆从云间降落,瞬间劈在僵尸头顶。 僵尸仿佛沙土堆成一般,在雷霆天威之下,变成齑粉。 白娘子樱口张大,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第四十六章、地煞凝阴术 陈元很满意火雷的效果。 他早就想试验五雷法的威力,只是一直得不到机会,今天在僵尸身上用出来,他立即放下心来。 六七窍穴实力的僵尸被火雷只一击就轰得粉碎,陈元估计,至少要八窍实力才能抵挡火雷。 如果再加上神庭内阴阳二气的威能,哪怕八窍高手当面,他也可以和对方斗一斗了。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成了通窍境中的头部高手了。 僵尸被轰杀,眉心玄光射出,把凝而未散的大量精元摄进来。 精元在陈元体内运行数周,化作九口元气。 元气全都填进第八个窍穴中,窍穴瞬间被冲开。 陈元大喜。 随着他境界越来越高,一般妖物精元产生的元气已经很少了,这次的僵尸竟然直接产生了九口元气,实在是意外之喜。 没等他高兴多久,耳边忽然隐隐听到一声怒吼。 陈元眉头微皱,这只魔猿苏醒得越来越快了。 虽然有铁链镇压,每次吸收妖物精元以后,魔猿还是会苏醒一部分,也不知道它完全苏醒后,会发生什么。 陈元摇摇头,不再想这些,转身向白娘子看去。 白娘子见陈元看过来,顿时从呆滞中回过神来,整个人陷入巨大的恐慌中,下体竟然不知觉产生了溺意。 凡妖魔精怪,最怕的就是雷霆! 此时面对着一位能招来雷霆的高手,白娘子像是遇到了天敌,连思维都没法转动了。 想到之前她自以为是地以为,眼前差人不过是个修为浅薄的普通差人,她羞愧得脸都红了起来。 “娘子,现在该谈谈你的问题了。” 陈元说道。 白娘子身体一震,凄然道:“全凭大人发落,只望大人开恩,容许我回去与相公告别。” 她明白除妖司的规矩,凡遇到妖魔,必定掩杀勿论。 如果是其他差人还好说,她还可以试着逃走,可是面对眼前这位大人,她一切侥幸的想法全都烟消云散,唯一的选择就只是听从对方发落,或许对方会法外开恩,容许她与家人道别,之后诛灭她的时候能给个痛快,让她不要多受折磨,这已经是她最大的渴求了。 陈元摇摇头,说道:“没这么严重,娘子来小山村三年,不仅没有伤人,反而对村民多有救护,这是有大功的。” “此次暴露身份,也是因为要除僵尸,如果对娘子赶尽杀绝,未免太无情了些。” 白娘子听他话中有宽宥之意,心中顿时升起希望,两腿一弯跪倒在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哀告道:“大人明鉴,民妇自成道以来,从未伤人,愿大人格外开恩,饶民妇性命,民妇一家必定立生祠,日日为大人祈福。” 陈元不禁失笑。 妖物向来把化成人形看作成道,实则这距离真正的成道还有不知道多远。 “饶你们不难,”陈元道:“只是以后你们不准在平阳县生活。” 白娘子连连叩首,一面说道:“民妇一家定尊大人法言,回去后我们就搬家。” 陈元点点头,说道:“不用太着急,我给你们十天时间,十天后我会再来查看,届时如果还没搬走,我可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想了想,陈元又道:“按道理这话不该我说,只是人神鬼妖,四类等级有序,此乃天地所定,非人力所能强为,你与许相公生活这么多年,也享够了人间恩爱,是时候放手了。” “你们在一起对谁都没有好处,我看你平日都是尽力将妖气收敛,只是再怎么收敛,气息总有散溢,许相公一介凡人,长久被妖气浸染,早晚会有祸事,而且随着你境界渐长,想必妖气已经越来越难掩藏了吧?” “不要等到日后发生大祸才后悔。” 说着陈元忽然愣住了。 这话怎么都不像正派人该说的,什么人神鬼妖等级有序,放在前世的影视剧中,这都是大反派话吧。 难道法海竟是我自己? 他自嘲地摇了摇头,不再往下说了。 白娘子却听得沉默起来。 陈元所说的道理,她往日不是没有想过,但都是偶尔冒出这些念头,随即就被她强行压制下去,她不愿去想这些,只觉得时间还长,等事到临头再去考虑也不晚。 可此时真相被陈元这么明显的戳破,她再也没法装作看不见了。 她的确早就快隐藏不住自己的妖气了。 如果此时不早做打算,有朝一日,她会不会抑制不住地散发出妖气,害了相公? 白娘子身体一颤。 陈元叹了口气,说道:“回去劳烦告诉村民,就说僵尸已经被我除掉,不必再忧虑,十天后我会再来查访,希望到时候咱们不必再见。” 说完运起嘘呵风雨神通,扬起一阵风,推着他往远处飞奔而去。 白娘子面向陈元离开的方向,深深地叩首下去,良久之后才爬起来,往村子里走去。 陈元回到除妖司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给差人们安排完一天的事务,他走进官署,坐在书案后面眼睛一闭,进入神庭。 他先是去查看魔猿,之前吸收完僵尸精元时听到的一声吼叫让他有些忧虑。 走到魔猿旁边,陈元心中一沉。 魔猿周身的雕塑外壳几乎脱落殆尽,露出里面金黄的毛发,只一颗头颅还被严密包裹着,可是眼睛却已经能自由转头。 陈元能从这双眼睛里看到暴虐和恨意。 他看了看系在魔猿两手腕,以及左脚踝上的铁链,见没有丝毫挣脱的痕迹,这才放心下来。 只要法相对魔猿的压制还在,那就不至于到最坏的地步。 检查完魔猿,陈元顺手从它脚下拿起画轴,这是诛杀僵尸得到的神通。 画轴刚入手,他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名字:地煞凝阴术。 陈元有些惊讶,这竟然不是之前获得的那种神通,而是修炼之法。 一种凝练地阴之气于体表,增强防御能力的法门。 法门共分三大境界,分别为:铜体,金身,玉躯。 修成铜体,则钢筋铁骨,刀剑难伤。 修成金身,则至尊至贵,断体重生。 修成玉躯,则至玄至妙,神鬼难测。 陈元猜测,那僵尸之前还只是钢筋铁骨阶段,而且未必到钢筋铁骨的最高层次,因此寻常刀剑虽不可伤,可白娘子以自身獠牙祭炼的法器利剑还能伤他。 他满意地把画轴挂在墙上,开始运行法门。 他虽然有了五行琉璃盏护体,五脏又蕴藏先天五行,可以壮大五脏,使体质大幅增强,可是护身法门怎么都不嫌少的。 第四十七章、云州府征调 陈元在官署坐了一会儿,老秦匆匆忙忙跑进来道:“大人,二老爷来了?” 陈元心中纳罕,好好的李云贵跑到除妖司来干嘛,这半年多,李云贵还从没来过呢。 他刚要出去迎接,李云贵已经走了进来,脸上堆着笑。 “失迎,失迎,县丞大人所来何事?” 陈元连忙站起来让座,不管他对李云贵这人有什么意见,最起码的职位礼仪还是要有的。 李云贵忙道:“陈大人不用多礼,府里刚下来一份调令,我特定给你送过来。” 调令? 陈元奇怪地把调令接过来,笑道:“县丞大人差人送过来也就是了,哪里值得大人受累亲自跑一趟,老秦,给大人看茶。” 老秦急忙跑出去看茶。 李云贵道:“自上任以来,还从没过来看看,这也算是我的失职,今天恰好有机会,所以过来走走,也好和陈大人亲近亲近。” 陈元随意应付了几句。 他看得出来,自从王中成案结案后,李云贵似乎有意与他交好,这从他不禁止李如玉和他来往就能看出来。 对此陈元没有什么特殊的看法,不过能少个人,还是他名义上的上级给他添麻烦,他还是挺乐意的。 所以他不排斥和李云贵做些应酬。 陈元先告声罪,随后拆开调令看起来。 调令很明确,为围剿一只魔头,调他于明日正午前去大雾山花岩峰下待命。 平阳县距离花岩峰有近两百里,要求他明日正午前赶到,可以说是很紧急了。 陈元心中纳罕。 他从没见过府里除妖司有征调下面各县除妖司做事的先例,至少他当差的这一年里没见过,也没听说之前有这种事。 到底是什么魔头,竟然府里自己搞不定,需要向下面调人? 更不用说,他刚接任队长之职,还没什么经验,又境界“低微”,府里就算要调人,也不该找到他头上才对。 实在想不通,陈元只好立即收拾行装,安排好除妖司里的事,让郑小六暂代队长之职,最后向李云贵告声失陪后,陈元跨上骏马,往花岩峰的方向奔去。 一路奔驰,再加上时常以嘘呵风雨助势,终于在傍晚赶到花岩峰下。 山脚下,一字排开,列着长长的一溜营帐,有十几顶帐子。 营帐外面设着木围栏,只在中间开了个营门,营门边有官兵把守。 陈元营门口下马,立即有把守的官兵迎上来,检查完他的调令,官兵指示他去边上的一顶营帐休息。 营帐中已经有人了,是个看上去厚道老实,四十岁左右的汉子。 “老哥怎么称呼,你也是被征调过来的?” 陈元问道。 汉子憨笑道:“你叫我于老头吧,我是庆安县除妖司的,刚接到调令赶过来,小兄弟怎么称呼?” “陈元,”陈元说道:“平阳县除妖司。” 于老头奇道:“平阳县除妖司队长不是林英豪吗,他怎么没来?” 林英豪在平阳县多年,处理案件难免会有超出本县范围的时候,因此倒是认识了不少人。 陈元正要回答,帘子忽然被人掀开,一个人影走了进来,竟然是二人正在讨论的林英豪。 林英豪看到陈元,笑道:“不坏,不坏,来得及时。” 随即冲着于老头拱手道:“于哥,久不见了。” 于老头笑道:“看样子,你这厮已经调去了云州府,恭喜恭喜!” 林英豪道:“老哥也快了,我在云州府等你,到时候一起去混十里清扬河。” 于老头感叹道:“我是不行了,待罪之身,哪里还敢奢望,只望这次被征调能立点功,稍减些罪愆。” 林英豪不得已只好安慰几句。 陈元在旁听着,半晌终于明白了其中因果。 这个于老头在庆安县除妖司做队长已经七年了,还没被调去云州府,据说是因为有一次妖魔案件处理不当,结果导致一个村庄近一千人口全部罹难。 此后每次考核他都不能通过,只好在庆安县一年年干下去。 好容易于老头收了悲叹,林英豪转向陈元,笑道:“我可是来向你邀功的。” 邀功? 陈元恍然道:“是你把我调过来的?” 林英豪摇摇头,说道:“我哪有本事调你过来,只是在总旗大人面前提了个建议罢了。” “这种府里征调各县的事极少,事后肯定会记功,说不定用不了四年,你就能被调往云州府了。” 那还真是谢谢你啊。 陈元心中苦笑,他根本就不急着去云州府,那边高手如云,保不准有谁能看出他的猫腻来。 “多谢提携,”陈元道:“只是这次的案子搞这么大阵仗,恐怕不容易完成吧,会不会有危险?” 林英豪摇头道:“危险是有,但是不大。” “云州府除妖司三位总旗官,这次来了两个,只留下一位应对日常事务,他们才是主力,咱们不过是对付一些喽啰,小心些问题不大。” 陈元心中讶然。 云州府的三个总旗官可都是九窍实力,那个所谓的魔头需要两个总旗对付,还要征调这么多人来围堵,就算不是法相境,恐怕也不远了。 他现在武道已经开了八窍,儒术则有六层阶梯,再加上雷法和阴阳气,对付寻常九窍应该没什么问题,倒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他只怕会遇到什么危机,让他不小心暴露实力。 陈元问道:“对了,你还没说这次来究竟是对付什么谁呢。” 林英豪意味深长地笑道:“魔头。” “什么魔头?” “这就不是我们该知道的了。” 陈元心中一凛,当即不再问下去了。 看来这里面还有些不便告人的秘密,他深知知道的越多,有时候也就越危险。 林英豪见到旧友,显然非常高兴,三人说得火热,没过多久他干脆叫来酒菜,三人对饮起来。 对于他们这些有修为在身的人,军中倒也没有不许饮酒的规定。 一直喝到半夜三更,林英豪这才踉跄着返回自己的营帐。 陈元把灯熄灭。 没多久营帐里就响起于老头的鼾声。 陈元却盘膝静坐,先是默诵几遍筑基经典,随后运行起地煞凝阴术,厚重蓬勃的大地之气被吸引进他体内,不断地淬炼着他的肌肤血肉和骨骼。 第四十八章、邪神?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有一名带兵的把总,调遣兵马,把花岩峰围得水泄不通。 官兵们身前,早清理出隔离地带,十几丈的距离内,大树被锯断,花草尽焦枯,光秃秃无遮无拦。 两个身材魁伟的长官就站在隔离地带尽头,正是除妖司两位总旗官,王风和祁太平。 两位总旗官身边还有一位面目狰狞的高大怪人,却是云州府城隍座下勾魂使庆无赏。 王风向峰顶看了眼,满意地点点头,向庆无赏称谢道:“今番得使者相助,实在万分荣幸,那贼厮再无逃走的道理。” 庆无赏不咸不淡地说道:“言重了,我和兄弟前来,只是奉曹大人之命,架连天铁索,铺设地网,至于等会儿你们交战胜负如何,我们不会插手。” 王风道:“这就够了,只要架好天罗地网,杜绝那厮逃脱之路,我和祁大人自有手段对付他。” 庆无赏点点头不再回话。 王风也不在意。 阴司的人本就高傲,也有高傲的本钱,就像眼前的使者,除去其阴司使者的地位,仅就实力讲,对方也是强九窍,甚至可以匹敌有些法相。 王风虽然也是九窍,但与对方差距十分巨大,有实力的人当然可以有傲气。 没过多久,后面走上来一名传令官,说道:“两位大人,除妖司力士们已经全部来齐,正在下面待命。” 王风喝令道:“让他们即刻到位。” 传令官匆匆离去,很快云州府除妖司,以及各县征调的除妖司力士被指引着来到各自的防守位置。 周围虽然已经有许多官兵,但他们显然是警戒用的,真正冲杀的还是这些除妖司的人。 庆无赏正无聊地四处巡视,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眼睛一亮,脱口道:“陈…” “这位阴使好久不见,你怎么也在这里?” 庆无赏话还没出口,陈元已经迎上来招呼道。 庆无赏立即反应过来,把后面的“先生”二字咽下去。 “我和厉无咎奉城隍大人之命,过来架设天罗地网,防止山上那人逃脱,你怎么也被征召过来了,要不要我替你去山上把那厮揪下来,好立一大功?” 庆无赏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 不管是各城隍庙,又或者阴司冥府,有太多阴使欠下陈元人情,时时刻刻都在想怎么才能报答一二。 陈元苦笑道:“使者说笑了,阴司不沾阳世因果,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怎好劳使者出手。” “何况这是除妖司的公务,更不好推给他人。” 陈元心中很无语。 这次案子负责人明显是两名总旗,他们只是个添头,庆无赏把山上的魔头抓下来,那算是帮两个总旗的忙,关他陈元屁事。 王风和祁太平看着陈元一本正经地拒绝庆无赏,心中不由得好笑。 这位阴使明显只是在说笑,这个小子竟然还当真了,难不成堂堂阴使还真会为他出手立功? 不过,能让阴使这么温和地与他说笑,已经很让人惊讶了。 这小子到底是谁? 随意交谈几句,庆无赏担心暴露了陈元身份,找个机会脱身去寻厉无咎,好叫他知道陈元也来了,心里有个准备,免得乍见到露出破绽。 王风盯着陈元问道:“你是下面征调来的?叫什么名字?” 林英豪连忙赶上来道:“回大人,这就是我跟您提起的那位。” 王风心里一动,笑道:“原来你就是陈元,难怪。” 陈元的信息在府里早有备案,一年突破三窍,怎么说都是个了不得的俊杰,府里早就在注意他了,准备着什么时候就调他去府里除妖司培养。 卷宗里记载,陈元在剥皮案中和阴使打过交道,应该就是在那时候认识了刚才的阴使。 王风自以为把握了真相。 他将元气聚在双眼,向陈元看去,见他九窍中有三窍发着毫光,显然已经通畅。 果然已经打通三窍。 除妖司小旗官最低也要四窍才能担任,陈元的三窍有些低了,不过天才总是有优待的,而且他和阴使能搭上话,有利于开展除妖司的工作。 王风和祁太平对视一眼,各自点点头,决定不等四年期满,回去后就调陈元去云州府。 陈元看到两人神色诡秘地互相点点头,颇有种老鸨子见到新进清倌人的意味,心里不由得一突。 这俩人不会是要调他去云州府吧?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很快到了正午,官兵把两名总旗的兵器抬了上来,竟然是两柄长有三丈,小臂粗细的枪。 陈元只听说过骑兵冲锋用这种长兵器,单打独斗中使用,还真是闻所未闻。 而且两名总旗的兵器都是这种长枪,难道云州府除妖司高层的兵器是统一的? 他看看林英豪,心想这厮也没换兵器啊。 王风把长枪接过来,轻巧地往地上一杵,朝山顶喝道:“邪神,快出来受死!” 这一声大喝如洪钟大吕,在山上不停地震荡。 深林中,老鸦发出几声惨叫,呼扇着翅膀飞到天上去,却像是忽然撞到了什么,懵懂地掉落下来。 陈元暗自沉思。 邪神?这是什么? 很快山顶的巨树摇晃起来,随后一个仿佛巨灵神般的威武身影矗立起来。 这身影有近五丈高,头发蓬乱,面如赤丹,浑身肌肉爆炸般绽放开,右手持一把鬼头大刀。 大刀高高扬起,随即猛地劈下来,从山顶到山下的树木顿时纷纷歪倒。 “吾乃人间正神!” 巨人怒吼道。 这次案件的对象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陈元皱着眉头,把肉眼切换成法眼,因果的世界顿时映入他眼帘。 他专注向巨人看去,只见巨人身上缠绕着数不清的金色线条。 金色? 陈元只在当初的鬼妖和阴使身上见过金色线条。 鬼妖的金色线条与阴司相连,阴使更不用说。 再想一想巨人自称人间正神,陈元有些明白了,金色线条是神性因果。 这个大汉既然是受百姓祭拜的人间正神,除妖司为什么要诛灭他? 陈元顿时觉得此次案件变得疑团重重。 看着巨人身上飘荡的金色线条,陈元心中一动,悄悄招过来一条。 第四十九章、斩邪神 陈元悄悄地把金线拈在手中,将精神集中在上面。 他耳中隐隐听到一些话语,慢慢地话语清晰起来。 “信徒祈请天王保佑,那姓刘的老财欺人太甚,夺我田地,逼死我父,此仇不共戴天,信徒今晚就去手刃此贼,若能成功,必定备下厚礼,敬谢天王…” 后面的话语又黯淡下去。 神庭中琉璃盏中的灯油极速消耗,很快就见了底。 陈元心中咋舌,这位叫什么天王的神灵境界不低,探查这种人的因果消耗太大了。 想想刚探听到的东西,陈元心里不由得有些荒诞。 信徒拜佛求神,可是神却自身难保。 可以说是很讽刺了! 那一边,双方已经叫骂起来。 张天王把鬼头刀抗在肩上,叫道:“两个小子欺人太甚,你二人追了我半月了,我念你们是后生晚辈,不与你计较,却一再咄咄逼人,今天我再不饶你!” 王风根本不吃他这套,讥笑道:“少给自己长脸了,今天两位阴使架好天索,铺设地网,你逃无可逃,这才装一把勇士,你也别犟嘴,过来受死才是正经。” 张天王被他说中心事,当即大怒,喝道:“兵来!” 满山的树木忽然动作起来,先是把嫩绿的树叶抖落,随后枝丫乍起,根须从地下拔出来,化作双脚,竟然变成树人守卫。 这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撒豆成兵啊! 陈元看得心头一热,如果能把这个神通拿到手… 他摇了摇头。 太冒险了,此地耳目众多,又有两位总旗这等高手,哪里轮得到他去和对方交手,如果他硬要抢到前面去交战,立马就要暴露自己的实力。 太可惜了! 陈元心中暗自叹息。 张天王一声令下,树卫蹒跚着向众除妖司力士压过来。 这些树卫大都有一丈以上,再加以枝条茂盛,黑压压仿佛大军压境,让众人心头笼上一片愁云惨雾。 “迎敌!” 王风大喝一声,自己已经当先冲出,撞进树卫丛中,这些树卫只不过二三窍的实力,哪里能挡他片刻,立即被他扫倒一片。 两个总旗官不与树卫纠缠,径直向张天王冲去。 后面除妖司力士们已经和树卫短兵相接,这些力士大多有三四窍实力,比树卫强上一截,人数也不落下风,树卫虽然看着体型巨大,可是周转不灵,几乎只能被动挨打。 因此刚一接触,立即就是一片刀砍之声。 陈元竭力收敛实力,装出只有三窍的样子,与树卫纠缠。 他眼睛时刻瞄着旁边的人,别人花多久解决一个树卫,他也花差不多时间,绝不掐尖,也不落后,只是随着大众向山头推去。 山上面,两名总旗和张天王已经对上了,三人交手的劲力四散激射,仿佛罡风阵阵。 不多时,整个花岩峰都被削去一截,山下面的除妖司力士只觉得脚下大地震动,好像有巨兽在四周徘徊。 陈元一边处理树卫,一边暗中推测上面三人的实力,最终得出结论,上面三人的实力与他似乎差不多,如果算上雷法和阴阳气,他恐怕还要更强得多。 他心中有些惊讶。 看来前日遇到的僵尸和白娘子实力不仅六七窍这么简单,恐怕已经有近八窍了。 原来自己已经这么强了。 陈元心中有些得意,随即又把自己的情绪按耐下来。 还不够强,上面那个什么天王看样子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还是位神灵,结果只是一个小小的云州府除妖司就能把他堵死,天罗地网一设,连逃都逃不掉,只能受死。 这个世界太危险了,他现在的实力就像是只大点的蚂蚁,要是有什么大人物看他不顺眼了,随手一捻就死了。 苟住,苟住! 这一战直打了两个时辰,树卫渐渐被扫清,山上面的动静也变小了不少,也看是要分胜负的时候了。 陡然间,山上传来一声巨响,仿佛炸了雷一般。 随即一支长枪从山上飞下来,深深地插进地下。 除妖司众人全都惶然,引颈往山顶看去,哪里能看到什么。 忽然一道身影闪烁着金光从山顶冲了下来。 众人仔细辨查面貌,正是那张天王,只是身形比之前缩小不少。 为什么是他冲下来了,两位总旗官呢? 除妖司众人一时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如果两位总旗已经遭了毒手,他们迎上去也不过是白送命。 可如果总旗还在,为什么让他冲下来呢。 众人正在手足无措之时,却见山顶高高窜起一个身影,距离太远看不清面貌,可是从体型看,正是祁太平。 祁太平手持长枪,猛地投掷过来。 长枪如同一道黑电,倏忽而至,把张天王插了个对穿。 张天王身形一滞,接着竟然生生从长枪上挣挫出来。 看他胸口哪里有丝毫伤痕,只是体型又比之前缩小一圈,如今只有个常人大小。 张天王挣脱长枪发狠了往山下跑去。 如今上有天索,下有地网,他身为神灵的隐遁神通完全施展不出,只有跑下山去,摆脱了天罗地网,才能寻得一线生机。 张天王面目狰狞,挥舞着鬼头大刀,横冲直撞地奔腾下来,杀气凛凛,一时间竟然无人敢凑上前去。 张天王心头大喜,眼看着马上就要奔到山下,到时候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又能有几天喘息之机了。 正想着,却见一个人影迎上前来。 看样貌俊朗飘逸,不过二十岁上下,身材并不壮硕,只略有些精肉,说是武夫,却更像文士。 就这么个年轻后生也敢拦他? 张天王大怒,举刀兜头向陈元砍下来。 陈元丝毫不惧,提刀就迎上去,暗中却已经将一点阴阳二气潜附在长刀表面。 珰! 两刀相格,张天王鬼头刀应声而断。 陈元不等他反应,一刀插进他喉咙。 张天王豹眼圆睁,不可思议地望着陈元,却很快化作一片光点。 陈元眉心玄光一闪,把残存精元扫尽。 他心头一松,终于没有白冒险。 王风和祁太平从山顶呼啸而下,没多久就跑到陈元面前,满是震惊地看着他。 第五十章、嫌疑 “你怎么杀得他?” 王风怀疑地问道。 陈元答道:“也没怎么用力,可能是二位大人先已经重伤了他,最后才被我捡到便宜。” 王风和祁太平对视一眼,心中都不太放心。 陈元的说辞貌似有道理,实则概率太低了。 张天王最后还能保持神躯不崩解,说明没到接近陨落的时候。 这种等级的强者,哪怕已经很虚弱了,也不是三窍的武者可以轻易对付的。 王风二人再次暗运元气,凝聚在双眼,向陈元看去,见他身上的确只有三窍发出毫光,表现出已经打通的状况。 两人不敢就此放下怀疑。 他们都是在除妖司混出来的人精,最是谨慎不过。 除妖司的日常公务,往往稍不留意就会殒命,他们早养成了不肯放过一丝疑点的习惯。 王风道:“你先在此等候。” 随即他向祁太平点点头,径自转身走开了。 陈元猜测他是去找人鉴别他的修为。 两个总旗都是九窍,在这附近能比他们修为还高,鉴定结果更准确的还能有谁? 陈元心中发笑。 王风走到山阴处,两个被晒得不舒服,正在阴凉处躲太阳的阴使在闲聊。 “事情结束了吧,我兄弟二人可要收回天索地网了?” 庆无赏说道。 “邪神已经授首,辛苦二位了,”王风道:“不过,还有件事想请二位帮个忙。” 于是他将陈元诛杀张天王的事讲了一遍,说道:“所以我想请二位代为查看查看,陈元修为有没有什么问题。” 庆无赏和厉无咎古怪地对视一眼,笑道:“好说好说,咱们这就过去吧,办完了好早些回去,这毒太阳晒得我浑身不舒服。” 王风心中大喜,他还担心两位阴使生性高傲,不理会他的请求,谁知道他们竟然这么好说话。 没多久三人就来到陈元旁边。 庆无赏,厉无咎和陈元,三人视线轻轻碰了碰,随即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视线,各自心中都有些好笑。 “两位使者请尽力施为。” 王风道。 “好说,”庆无赏忽然道:“不过有言在先,我们阴司也不是做慈善的,就像此次架天罗地网,你们百户长可是花了大价钱,要我们出手可以,但不能白做。” 反正是对方求上门来,这么好的机会,少不得敲诈一笔,到时候和陈先生一分,大家共同获利,岂不美哉! 王风神情一滞,随即答应道:“回到云州府,必定备好礼物,奉给二位使者。” 庆无赏满意地点点头:“那王大人可要记好了,须知欺天欺地,不可欺阴司啊。” 说完他双眼一翻,黑眼珠变成银白色,直勾勾向陈元看过来。 却见陈元周身窍穴只有三个通透,其他皆黯淡无光。 庆无赏心中纳罕。 当初他第一次见陈元,就曾探查过他的实力,当时陈元有四窍修为。 如今一年过去,怎么反成三窍了? 他很快明白过来,陈元竟然有着极高明的收敛气息法门,连他也看不透。 忽然他心中一动。 既然如此,那么当初的四窍修为就是陈先生的真实实力吗? 果然不愧是陈先生,竟然一直都被他蒙骗过去了。 庆无赏心中叹服。 装模作样看了半晌,庆无赏收了法眼,笑道:“了不得,小小年纪就有三窍修为,陈兄弟前途无量啊,尤为难得的是,陈兄弟气脉畅通,底蕴深厚,神庭广阔坚牢,日后必成一代俊杰!” 庆无赏把好听的话不要钱似地倒了一堆,听得陈元都有些肉麻。 行了老庆,说得很好,但不要再说下去了! 王风和祁太平长舒了一口气。 陈元没有问题就好,云州府除妖司从百户长到三个总旗都很看好陈元的天赋,如果他在身份上有什么问题,那他们可就有些难办了。 王风笑道:“陈元你不要介意,除妖司不比他处,容不得半点差错,尤其是云州府除妖司,更比下面各县严格,所以才要对你多方探查,排除嫌疑。” 旁边的林英豪闻言顿时面露惊喜地看向陈元。 王风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他有意要把陈元调去云州府。 快谢大人提携啊! 他恨不能立即替陈元谢恩。 然而陈元却只是轻轻笑道:“大人说的哪里话,大人想要探查属下,属下哪敢有怨念。” 王风眉头微皱。 陈元嘴上说着不敢有怨念,实际上这就是最大的怨念了。 这小子天赋固然好,只是性子难免有些傲气,或许不宜过早调来云州府,否则以后难以驾驭,还是先放在下面历练一番,磨磨性子才好。 王风暗中打定了主意。 陈元瞧着王风面色似乎有些不豫,心中舒了口气,这下子他应该不会急着调他去云州府了吧? 张天王已经被诛杀,王风二人急着回去交差,当即点齐人马回云州府,各县来驰援的队长们则各自回去,以后自有人将此次功劳给记上。 趁着整顿兵马的空档,林英豪急急地把陈元拉到一边,问道:“你刚才怎么敢那样和总旗说话,恶了他,你以后还想不想调去云州府了?” 陈元懊恼道:“嗐,一时头脑发热,顺嘴就说出来了,我现在也在后悔呢。” 林英豪狐疑地看了他半晌,说道:“你别蒙我,咱们共事好歹也有一年,你的为人我还是了解的,你不想去云州府?” 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你别犯傻,在云州府当差的好处难以想象,先不说活命机会大大提升,就说那助长修为的丹药,来来往往的江湖高手,灵通的武道消息,这都是我等武者梦寐以求的东西,你何苦犯傻窝在个小小平阳县?” 陈元苦笑,这些好处他好像真的不太需要。 没办法,他只好再三保证,的确是无意中说错了话,绝不是对云州府有所排斥。 林英豪将信将疑,只是那边兵马已经整顿齐全,他不好再拖下去,只好别了陈元,和队伍一起返回云州府去了。 陈元眼见着他们离开,原地还有些各县驰援的队长没走,他也没心思和他们搭讪,跨上马就往回走去。 他现在急需要找个地方消化从张天王那获得的精元,而且他感觉到神庭中似乎发生了什么异变,他需要尽快去查看一番。 第五十一章、云光公主 陈元骑马行了一阵,忽然瞥见路旁山上有座凉亭,是个好去处,于是把马赶到林中,径直向凉亭走去。 山路蜿蜒,林丰树茂,陈元逶迤行来。 刚到凉亭下面,忽然响起一阵琴声。 琴声悠扬婉转,却好似带着几分愁怨之意。 陈元心中一怔,凉亭中已经有人了? 心中叹息一阵,陈元转身就要向山下去,道旁树林中却突然跳出两个粗壮的女人。 两个女人手中都擎着长剑,表情肃然地看着陈元。 “你是什么人,到这来做什么?” 女人喝问道。 陈元猜测这两人应该是亭中人的护卫,他不想起无谓的争执,于是解释道:“我是山下路过的旅客,见此处有座凉亭,因此想上来休息片刻,顺便寻幽访胜,既然已经有人了,在下这就返回就是。” 两个女人打量陈元片刻,见他气质精干,腰挂长刀,不像是寻常旅客,哪里相信他说的话,立即逼近前来,要他解下佩刀,接受搜查。 两方正在争执,却听亭中喝问道:“喧哗什么,还有没有规矩!” 两个女人连忙停下动作,向上禀报道:“回禀青儿姑娘,刚有个男人走上来,不服搜查,我们正和他争执。” 话音刚落,一名十六七岁的俏丽女子从亭中闪出,眨眼间就到了陈元面前。 女子手中寒光一闪,竟然从袖中飞出一柄短剑,指在陈元喉咙上。 好身手! 陈元暗赞道,这小姑娘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竟然就有了六七窍的实力。 “说,是谁派你来的?” 青儿不善地问道。 陈元伸手捏住短剑剑尖,轻轻移到旁边,笑道:“姑娘当心些,在下只有一条命,你若失手,可就救不回来了。” “哼!”青儿不屑道:“本姑娘才不会失手,别岔开话题,快说是谁派你来的。” 陈元道:“姑娘误会了,我真的只是路过而已,如果我包藏祸心,也不可能堂而皇之走正路,让你们发现不是吗?” 青儿得意道:“少蒙我,你当我不知道灯下黑的道理,想要掩藏身份,反而行走在光明处,你们这些人最狡诈了!” 陈元没办法了,他娘的居然逻辑自洽了。 你鬼鬼祟祟,那你就是鬼鬼祟祟的坏人。 你光明正大,那你就是隐藏得很好的坏人。 反正你就是坏人,我不知这小丫头哪来的这么大疑心。 算了,干脆直接硬闯出去吧,道理是讲不通了。 陈元正要不管不顾,直接硬闯下山,凉亭中忽然传来一个好听的女人声音。 “不要为难他,放他离开吧。” 随即从凉亭中走出来一个女人。 陈元眼前一亮。 这女人看上去有二十三四岁,气质端雅,容貌丰美,而且美得大气,有国色之姿,连陈元也不由得心中赞叹。 女子看了陈元一眼,说道:“你是除妖司来的差人?” 陈元点点头:“姑娘好眼力。” “什么姑娘不姑娘,”青儿不满道:“问你话,你回答是或不是就好了,说什么花言巧语。” “好了青儿,不要多嘴,”女子笑道:“这位差人既然已经办完了差,那就自行回去吧。” 陈元拱了拱手,却看了青儿一眼,笑道:“青儿姑娘,须知‘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常保’,用袖剑还要学会藏锋才好。” 说着转身往山下走去。 女子把陈元的话咀嚼了几遍,眼睛一亮,想要出声留下他,却忽然又停了下来。 “公主,他说的什么意思?” 青儿皱着眉头问道。 云光公主笑道:“他让你不要太锋芒毕露,要懂得收敛。” “原来是在教训我,”青儿生气道:“我去把他捉回来!” “哎!” 云光公主连忙拉住作势要走的青儿,嗔道:“你老实些吧,也太不像话了,他说的这句话很有玄理,你平常多多念诵,会有好处的。” “这恐怕是位隐藏在民间的高人哩。” 青儿顿时安静下来,她没想到公主对这个素昧平生的陌生男人评价这么高。 默默地念了几遍,她感觉这两句话好像确实越来越有意味了。 过了一会儿,青儿问道:“公主,那张天王真死了吗?” 云光公主点头道:“神躯溃散,确实死了。” 青儿叹气道:“那就好,看来云州府除妖司并不是在糊弄公主,不过我就想不通,朝天观为什么要收服这些野神?” 云光冷笑道:“这有什么难想,那位老人家想建一座神国,自己去做神主罢了。” “如今朝堂上,严清把持朝政,借朝天观之势来震慑儒门,护持自身,朝天观则利用严清来扩大自己的影响,两方狼狈为奸,我大周天下实在已经到了风雨飘摇的地步!” 青儿不满道:“还是皇上不争气,被奸相吓唬一番,就躲进宫里,不敢再出头,反让公主殚精竭力,不得安宁。” 云光叹了口气,没有责怪青儿不敬。 她也不知道皇兄是怎么想的,他如果再不振奋起来,祖宗江山可能就要易手了。 凭她一个人怎么撑得起这么大的基业呢,更不用说,她本就不是那等工于权谋之人,只是时局艰危,这才不得已出头,看上去风光无两,堪称皇室之光,实则暗中早就捉襟见肘。 …… 陈元一边往山下走,一边猜测刚才女子的身份。 她能一眼看出他是除妖司的人,而且知道他刚办完差,看来她一直在关注花岩峰。 身为女子却能掌握除妖司的动向。 再加上她旁边的女护卫个个不凡,小小女官都有六七窍的实力,陈元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这位应该就是李如玉曾经提到的云光公主! 果然是风华绝代,不愧是大周皇室最耀眼的明珠。 据说在这位公主年幼的时候,就已经有人间月神之称了,赞她貌美如月中仙娥。 今天亲眼见到,传说果然一点都不夸张。 陈元轻快地溜下山,没有多做停留,从树林中把马找到,骑上去往前赶去。 浪费了大半天,他感觉体内元气异动,有点压不住的趋势,神庭也不住地震动,再不赶紧处理,恐怕会出问题。 第五十二章、魔猿 陈元又行了一程,远远看到群山中有座庙宇,心中大喜,连忙调转马头,赶了上去。 他把马拴在庙外,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庙中只有一老一少两个和尚在清修,陈元跟老和尚借了间禅房,立即盘膝而坐,开始运转金光诀法门。 张天王精元转化了十二口元气,再加上气海中本有的六口,整整十八口圆满元气在体内奔涌,要向眉心的神庭穴冲去。 只要冲开神庭穴,陈元的通窍境修炼就算是功德圆满,接下来就是显化法相。 等什么时候法相显化于外,他就是法相境的高人了。 可是陈元却不想现在就打通神庭穴。 他的神庭内,如今只有赤金枪法相成熟,如果此时打通神庭,到时候就只能显化赤金枪了。 赤金枪固然不弱,在整个江湖上也算是上等的功法,可它显然不可能与混沌中的无名法相相比。 法相一旦显化,再也没法反悔,他不得不慎之又慎。 于是陈元竭尽全力刹住十八口元气上行的势头,把他们重新收回气海加以蕴养。 等什么时候儒术到了第九层阶梯,无名法相也成熟,他再考虑突破法相境的事。 安抚好体内元气,陈元存神静思,下一刻进入了神庭。 嗬,好热闹啊! 刚进入神庭,陈元就是一惊。 先是神庭中央,一只金黄色毛发的猿猴正拖着锁链,探头探脑地到处查看。 赤金枪被魔威震慑,又后退了一大截,已经紧挨着墙壁。 神庭的另个角落,一个蓬头赤面的大汉正万分谨慎地盯着魔猿,担心一不小心就被它冲过来,竟然是之前被他诛杀的张天王。 见到陈元,猿猴纵身一跃,向陈元扑过来。 一时间魔威如山,凌空镇压下来。 陈元心中一动,三根锁链立时收缩,将魔猿拉回神庭中央。 魔猿顿时咆哮起来,死命地挣挫着手脚上的铁链,把整个神庭都拉扯得一阵摇晃。 瓦片咔嚓作响,墙壁颠颠荡荡。 “省点力气吧,”陈元叫道:“以前你挣脱不了,现在也是一样,倒不如想些以后恢复得更强些,那时候再作打算。” 魔猿安静下来,冷视陈元道:“你是谁,这是哪里,为什么我会在这?” 陈元笑道:“这是我的神庭,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至于我的身份……” “抱歉,还不能让你知道,我倒是想知道你是谁。” 魔猿狞笑道:“我的身份说出来吓死你!” “哦?说来听听。” “吾乃是…” 魔猿忽然愣住了。 对啊,他是谁? 魔猿发现他竟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只记得自己至为尊贵,只是这尊贵的身份就是为何,他却完全没有印象。 “我是谁?” 猿猴懵懵懂懂地问道。 得,原来他自己也不知道。 陈元无奈地摇摇头:“那你慢慢想吧。” 说完转身向角落的张天王走去,他倒要盘问盘问,这家伙怎么也出现在他神庭中了。 陈元刚转身,却听身后一声啸叫。 魔猿怎么都想不起自己的身份,越想越是急躁,它本就是性情暴虐之辈,如今一急躁,见到陈元转身,它早忘了刚才的教训,纵身就扑上来。 刚扑到半空,就听铁链哗啦啦一阵响。 魔猿手脚上的三根铁链收缩,拉着它上了屋顶。 屋顶上供铁链穿过的洞只有碗大,魔猿就这么卡在洞口,下不了,出不去,说不出多难受。 “服了,服了,快放我下去!” 魔猿叫道。 陈元摇摇头,说道:“你还是先在上面呆着吧,等什么时候彻底明白你我之间形势了,那时候才敢放你。” 魔猿还要叫骂,陈元手轻轻一摆,阴阳气化作一条带子,把它的嘴封住。 魔猿发狠,用力咬下去,却发现阴阳气至坚至刚,它牙齿咬得生疼,竟丝毫不能奈何这两道气。 “好家伙,了不起,了不起!” 张天王这才敢从角落里走出来,不住地赞叹。 “这是你的神庭?”张天王道:“还从没听说有谁的神庭是这样的,外面有神灵,里面有妖魔,角落里还有杆神枪,墙壁上满是神通,小兄弟,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元道:“你不用管我是谁,你是怎么进来我的神庭的?” 张天王道:“刚才那猴子善能吞噬他人精魂,修补自家元神,我老张身为正神,有人间香火庇护,自然不是它能消化的,于是就被吐出来了。” 陈元恍然而悟,张天王的话倒是证实了他长久以来的猜想,他之所以每次除妖都能收获妖物精元,并非魔猿有意为之,那只是魔猿吞噬精魂的附带。 他看了张天王一眼,笑道:“你既是正神,怎么落到如此下场?” 张天王落寞道:“这也怪我太意气用事。” “我本是一农户人家,那年奸相严清发愿要修九九八十一座真武道场,天下各府县为了捧严清臭脚,纷纷加税敛财,我一家老小活不下去,饿死的饿死,投井的投井,我一个不忿,寻机会结果了那狗县令。” “既然已经犯了法,我干脆落草为寇,带领兄弟们劫下官仓,放粮给乡亲父老们,父老们抬举,为我立生祠,日日祈福,不知怎的,我竟然成了神灵。” 陈元顿时对他刮目相看,这位天王还真算得上是个好汉:“所以后来你就被除妖司围捕了?” “后面的才精彩,”张天王讽刺道:“成神之前,他们日夜通缉我,恨不能立即将我处死,可一旦我成了神灵,他们又开始巴结了。” “那日云州府尹林浩亲自找上门来,向我承诺说,朝廷可以为我正名,将我列入正神名谱之中,从此我的信众可以光明正大的祭拜我,只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归顺朝天观,在我的神庙中设真武像,将我一缕元神附着牌位,送去云门山下万神殿中受供奉。” “你答应了?” 陈元问道。 “答应了。” 张天王的语气有些郁闷。 “那后来怎么了,你为什么又被追杀?” “照做之后,我渐渐地发现自己不能自主,凡朝天观发下一道神旨,我必须遵从,否则就会遭受地火焚身之苦。” “不仅如此,凡信众祭拜我,所有香火大半被真武法相分润了去。” “所以我就反了出来,后面的事你知道了。” 第五十三章、真武大帝 听张天王说完,陈元不由得心中暗暗叹息。 这简直就是一出投降主义的悲剧! 落草成好汉,欢欣受招降,爪朽牙齿败,性命安不伤? 感慨半天,陈元心中一动,急问道:“那你留在云门山的元神,后来取回了吗?” 张天王道:“我疯了,当世真武大帝就在云门山,我敢去云门山造次?” 苦也! 陈元忙转身向神庭外去,刚走到大殿门口,就见到外面的混沌世界正在剧烈地翻滚,仿佛有什么恐怖的存在正搅动混沌世界。 没过多久,一双巨眼从混沌中显现出来,冷冷地看向神庭。 完蛋,果然引来了真神! 陈元心中大骂,他早该防备的。 张天王被朝天观整合进自己的神谱,也就和朝天观产生了极强的联系,他在这里一口一个真武的叫着,怎么可能不引起对方感应。 要是被当世真武大帝注意到他,那他可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了。 紧急之下,陈元高声念诵起自身的筑基经典。 如今也只有无名法相有可能发挥作用了。 一篇太极图说诵完,他的神庭忽然一晃。 一只巨大的白玉手从下面托起神庭,升到混沌中去。 下一刻法相托起琉璃盏。 琉璃盏在法相手中威力全开,变作古鼎大小,发出万丈光芒,混沌中的巨眼立时被驱逐开。 没等陈元高兴,却见无名法相伸出两根手指把张天王捏了出去。 无名法相把张天王丢进琉璃盏,一缕青烟冒出,张天王连声惨叫都没发出就彻底陨落。 陈元看得目瞪口呆。 …… 云门山,朝天观。 云门山是大周五座名山之一,而且隐隐有超出同俦之势,其中多半是因为云门山莲花峰上的那座朝天观。 朝天观,天下仙门之正宗,无边妙法之渊薮,位处莲花峰巅,一望而小天下,雾海拱服,祥云点缀。 观门前,展眼望去,无非苍松翠竹,或伴或友,皆是丹鹤神凤。 这一日,朝天观门前的白鹤神鸟却像是受了惊吓,忽然展翅高飞。 真武大殿。 “师兄,你这是?” 院监李子厚惊讶地看向上首蒲团上的赵道玄,也就是朝天观主,当代真武大帝。 刚才赵道玄体内元气忽然散溢而出,吓了他一跳。 观主修为通天,当真是真神临世,什么时候有控制不住自身气息的事。 赵道玄眉头微皱:“刚才有人呼我名号,我开法眼遍观四极八荒,终于寻到那人,却忽然被隔绝了视线。” 李子厚奇道:“莫不是儒门那个老家伙,又或者是邪门六道的几个小崽子?” 赵道玄摇摇头:“不是,那人修为不深,只是仗着法相品级高,这才隔绝了我的视线,蹊跷的是,他那法相并非现今存世的那几尊通天法相。” 李子厚一惊:“观主的意思是…” 一年前,天地间突然出现了一门新的至高传承,这事让整个大周各大门派都慌乱了一阵,各自派出门人山去搜寻,想将这门新传承拿到自家手里。 只是这么久过去了,那人竟然还是毫无踪影。 此时赵道玄说起有隔绝他视线的通天法相,李子厚立即想起那人。 赵道玄点点头:“没错,应该就是那人,我能感应到,他就在江东省,着诛邪立即去寻。” 李子厚匆忙站起,刚想去外面吩咐诛邪,角落里一直不曾说话的小道士忽然开口道:“师父,让我去吧。” 李子厚笑道:“师兄,丁锋师侄倒是个好人选,咱们朝天观的嫡传也该下去走走了,朝廷立什么人榜,把丁锋师侄排在首位,江湖上有不少非议,正该让他们见识见识朝天观嫡传的风采。” 赵道玄看向丁锋,问道:“道心可坚否?” “坚如磐石!” 丁锋斩钉截铁说道。 “道心既坚,缘何动心?” “静极思动。” 赵道玄点点头,说道:“你去吧。” 丁锋撩起道袍,向赵道玄和李子厚各磕了三个响头,下山去了。 …… 陈元心情复杂地看着无名法相重新隐于混沌之中,法相的行为都是遵从本体的心意,他的念头是护持神庭,法相当然也就照做,而要护持神庭,就必须除掉张天王这个与朝天观有密切因果的隐患,所以法相的行为都很合理。 只是终究有些可惜,那位张天王实在不是坏人。 陈元返回神庭中央,从天花板魔猿身上飘飘荡荡掉下来一张画。 他把画捞在手里,果然是张天王的神通,分身术。 陈元大喜。 张天王死了虽然很可惜,但神通还是要的,就这么虚伪。 他在心里查看分身术,发现这也是一门需要修炼的法术,日常将元气填进身体诸穴位中加以蕴养,临到用时,可以将其发散于外,变成分身。 通窍境修士最多可分化一百个分身,实力最强只有二三窍穴。 等到了法相境,又可以增加一百分身,每具分身,最高能有八九窍穴的修为。 等到了法身境,分身最高可达三百六十五个,实力则可以达到通窍境的巅峰。 这是分身术实力的极限,没有自身独立生命的事物,永不能产生法相,分身术当然也无法将自身提升到法相境。 不过能有三百六十五个八九窍的分身,怎么想都已经很可怕了。 陈元对分身术很满意,当即离开神庭,运转法门,天地元气自动填进周身穴位。 大概只要十天,他的第一个分身就能孕育成功了。 没过多久,陈元就离开了寺庙,走之前他敬奉了十两银子香火钱,算是自己的房钱。 回到平阳县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刚走到除妖司门口,就见到一个男人在外面热锅蚂蚁似的乱转,仔细一瞧,竟然是许思凡。 不是让他们一家赶紧搬离吗,这位许相公不老老实实在家收拾行李,与亲友道别,跑到除妖司来做什么? 陈元满腹狐疑地走上前去。 许思凡见到陈元,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连忙赶上来,叫道:“大人,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娘子。” 陈元怔住了。 这是怎么说的? 第五十四章、和尚 “别着急,你慢慢说。” 陈元将马牵进衙门,交给老秦去拴好,反身回来问道。 许思凡惶然道:“今天晌午不知从哪里来了个年轻和尚,修为实在了得,他说我家娘子是妖孽,因此要除妖卫道,娘子不敌,且战且退地往大山里去了,走之前让我来求大人去救她。” “大人一定开恩啊!” 来了个和尚要除妖? 陈元乐道:“那和尚可是叫法海?” 许思凡道:“这我如何得知,管他叫什么名字,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见面就喊打喊杀,全没个高僧的样子。” 陈元点头道:“你放心吧,白娘子也非等闲之辈,不会那么容易出事,我这就过去看看,你去里面牵一匹马出来,在后面慢慢跟过来吧。” 能跟白娘子打起来,而且占据上风,那和尚至少也是个八窍。 在他的辖区发生这种战斗,无论如何,他总要过去看看的。 于是陈元运起嘘呵风雨神通,架起一阵风,向小山村方向狂奔过去。 陈元赶到小山村还不到半个时辰。 村子靠近大山的地方有战斗的痕迹,陈元追踪蹑迹,一路来到之前除僵尸的大湖附近。 隔着老远他就听到一阵庄严的诵经声,伴随着磅礴的元气波动。 陈元脸色微变。 从这元气波动看,那边的和尚比张天王还要强几分,白娘子恐怕抵挡不住多久。 陈元赶紧加快脚步,跑到湖畔,却见湖心水面上盘膝坐着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僧人,身穿雪白的僧衣,面目不怒而威,有护法金刚之相。 僧人身前有一只巨大的金钵,倒扣在天上,金钵下面正是白娘子。 僧人口诵佛经,金钵发出缕缕佛光,打在白娘子身上,白娘子左冲右突,拼命地想要逃出金钵的笼罩,却始终无能为力,只能眼看着佛光渗入她体内,化去她体内妖气。 再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她就会修为尽失,重新变作一条无知无识的小蛇,和相公的缘分从此烟消云散! 看到陈元出现在湖畔,白娘子如同见了救星,当空跪下来连连磕头:“大人救我!” “大师还请暂且住手。” 陈元叫道。 和尚头也没回,问道:“你和这妖孽是一伙的?” “说不上什么一伙的…” “那你退去吧,不要多管闲事。” 和尚没等陈元说完就打断道。 陈元心中不悦,这和尚脾气也太暴躁了些。 “大师,”陈元道:“我和这蛇妖有些交往,她不是那等滥杀的妖孽,不需要这么赶尽杀绝吧。” “那你可知她体内有蛟魔血脉?” 蛟魔是什么? 陈元摇了摇头,说道:“这却不知。” “什么都不知道还敢在此聒噪,快滚!” 陈元也来气了,冷哼道:“我不知什么是蛟魔,但这蛇妖未曾滥杀,反而救助过不少人,这我却是知道的。” “管它什么妖魔,只要能做到这些,那就是好妖,大师还请停手,不要自误!” “混账话!” 和尚怒喝一声,不仅没有停手,反而加紧了念诵起佛经。 “去!” 陈元喝道。 两道丈长的黑白气刷得飞出,眨眼间撞上巨钵。 咚的一声,巨钵被撞破一个大洞,禁锢顿时有了漏洞。 白娘子大喜,连忙顺着阴阳气撞破的大洞飞出去。 “你自去吧,”陈元道:“人神鬼妖各有次序,不可淆乱,早和你说过不要贪恋,现在也是分手的时候了。” 白娘子知道他说得有理,再加上自身这阵子也一直在想这件事,因此立即下定决心。 她看了看刚骑马赶到许思凡,毅然地转过身去,向远处飞奔而去。 湖心中,和尚早把金钵收回掌中,他摸着金钵下面的那块缺口,心中不由得骇然。 这只金钵自他最初修行就时时托在手上祭炼,如今已经成了极为强大的法器,甚至他在人榜上的名号都是托钵僧。 可这件法器,竟然被人一击即破!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这荒僻之地怎么会有这等高手?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感应到白娘子正在远遁,和尚摘下颈上念珠,一把撒了出去。 念珠迎风而长,化成捆妖的绳索,向白娘子缠绕过去。 陈元念头一动,阴阳气圆转流动,把念珠轻松切断,珠子立时洒了一地。 这么一耽搁,白娘子已经逃得不见踪影。 “施主真以为贫僧奈何不得你!” 和尚见白娘子逃走,顿时燃起了怒火。 “大师可以试试看。” “好,那我就试试你究竟有什么本事!” 和尚说着,浑身泛起金光,整个人像是黄金铸成,至尊至贵,无漏无缺,只是一举足就到了陈元面前。 一只金拳当头轰来。 阴阳气环绕陈元身周,硬抗下和尚这一拳,竟然发出如黄钟大吕的声响。 和尚心中暗惊。 前面这人听声音年龄不会很大,竟然能硬抗下他这一拳,这已经是人榜前十的实力了。 可人榜前十位俊杰,他大都接触过,没接触过的那两位,其武道路数也绝对与眼前人不同。 江湖中什么时候出现了这等俊杰? 和尚心中不甘,仗着金刚不坏之身的强悍,他不挡不架,径直向陈元猛冲。 陈元驾风后退,与和尚拉开距离,随即掐动手诀。 火雷! 煌煌天威降临! 和尚感觉到被天地间一种逃无可逃的气机锁定,心中悚然一惊。 不好,金刚不坏之体挡不住! 紧急之下,他把金钵高高抛起。 金钵化作古鼎大小,罩在他头上。 轰! 天雷降世! 金钵被炸得粉碎,和尚浑身巨震,金光消散,恢复了原来的模样,竟是被破去了金刚不坏之体。 “火行雷法,你是铁围山的人!” 和尚惊道。 五行雷法只在仙门三宗手里,其中火雷在铁围山束剑阁,水雷在望月湖秋水斋,其他的三种雷法则在云门山朝天观。 前面这年轻人既然会用火雷,自然是铁围山的人,只是铁围山当代嫡传不是韩剑痴吗,什么时候又出了这么个年轻高手。 陈元摇头道:“会用火雷就要是铁围山的人吗?” “何必否认,铁围山的人向来以心比剑,讲究直来直去,”和尚道:“狡辩可不是你们的作风,没想到除了韩剑痴,铁围山竟然还培养出你这么个高手。” 第五十五章、成道之恩 “是也罢,不是也罢,此间事已了,如果大师无意再做争斗,那我可就走了。” 说完陈元转身要走。 “且慢!” “怎么,大师还要赐教?” 和尚摇摇头,说道:“施主精通雷法,一旦出山,人榜头十名里必定有你姓名,贫僧不是你的对手。” “不过,你既然精通雷法,修的是仙门一脉,为何却要放纵妖魔?更不用说那妖还是蛟魔血脉。” 陈元笑道:“大师勿怪,在下实在不知蛟魔是何物,只是那白娘子性情倒还算纯良,在此地多年了,未曾伤人,反而助人,我辈除妖,不过是为了保境安民,对于这种无害的妖魔何苦斩尽杀绝,反而更添事端。” 和尚摇头叹息道:“施主修为高深,本不是贫僧所能置喙的,只是方才这些话已然是坠入魔道。” “人是人,妖是妖,若不分辨清楚,是非淆乱,终将贻害无穷。” “大师此言差矣,”陈元笑道:“敢问大师学佛所为何事?” 和尚道:“自然是为了修成罗汉法身,成就无上正果。” 陈元摇头道:“要我说,罗汉法身恐怕未必是究竟果位,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见得诸相非相,方见如来。” “大师执于名,着于相,恐怕难成正果。” 和尚一下子呆住了。 陈元这句话像是一声雷炸响在他脑海,不断地回荡着。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见得诸相非相,方见如来。”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见得诸相非相,方见如来。”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见得诸相非相,方见如来。” 和尚一遍遍地念诵着,声音中有浓浓的困惑。 这和他平日所学全不相同,几乎难以理解。 若凡相皆虚妄,那罗汉相是虚还是实,正果相是虚还是实? 若罗汉与正果也虚妄,他们又证个什么? 他很想马上把面前这奇怪的年轻人驳个狗血喷头,可又不自觉觉得这句话对他有神秘的吸引力,他仿佛看到了一种新境界。 和尚不断地念诵,诵经之声响彻整片山林,最初是困惑,后来慢慢平淡,最后和尚身上竟然散发出一种彻悟后的禅韵。 忽然,陈元感觉一股气在他体内产生。 他愕然地闭目内视,只见心神所化的那根翠竹突然猛长了一节,由六节半直接长到将近八节。 这是怎么回事? 陈元先是有些困惑,随后他看看似有所悟的和尚,一下子明白过来。 难道他身上莫名其妙有什么教化任务,只要让这个世界的修士开辟新境界,他自身实力也会增长? 那边和尚已经从顿悟中清醒过来,只是片刻的顿悟,他就感觉自己的法相已经圆满,只待合适的时机,就能够显化,从而进入法相境。 和尚高宣佛号,感激道:“施主成道之恩,贫僧永不敢忘!” 他从怀里掏出一串腕珠,递给陈元道:“施主以后但有所命,着人持此珠来大行寺,贫僧绝不推辞。” 对修行者来说,成道之恩实在太重了,除非对于以后的修行没有什么野心,要不然哪怕拼了命,也要还这种恩情。 更何况,陈元不禁对他有恩。 陈元这句话开示了一种新境界,等他彻底领会了这种境界,并且将其显示在法相上,大行寺将会有一门新地至高传承,甚至是比至高更高的传承。 这么说来,以后的历代大行寺僧人,都要承一分情。 陈元没有推辞,反而乐滋滋地把念珠接过来。 他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雏鸟了,大行寺可是与神京崇圣山太学,中州省云门山朝天观并称的佛门祖庭。 能和大行寺结一份善缘,那他以后的安全又能多得一份保障。 “对了,还没请教大师法号?” “贫僧法源。” 陈元笑道:“法源?我还以为你叫法海呢。” 法源和尚苦笑道:“施主就不要打趣贫僧了,法海那孽徒乃敝寺大敌,贫僧怎会是他。” 陈元失笑道:“居然真有一位法海和尚。” 法源一怔:“施主没听过他?” 陈元摇了摇头。 法源这下子心中顿时起了好奇心。 人榜第三的怒罗汉法海,天下武道中人哪个不知,眼前这人竟然没听过? 可是他又不得不信,刚才陈元听到他的法号,也不曾流露丝毫震惊。 怎么说他也是排名十一的年轻高手。 年纪轻轻却修为惊人,足以竞争人榜前五,随口就能道出玄妙佛理,这样的人却对人榜毫无了解。 这究竟是个什么人? 法源和尚心中好奇,却没有询问什么。 陈元自从出现,从没有主动表明身份的意思,可见他是有意隐藏。 法源也是个识趣的人,自然不会再询问什么,再加上他自幼修持眼神通,因此双眼上有封印,无法视物,正好可以替对方保守秘密。 事情既然已经了解,法源无意继续停留,接下来最重要的事就是立即回大行寺,准备显化法相。 法源向陈元告辞,转身正要离开,却见许思凡忽然跑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泣道:“大师请带我一起走吧!” 陈元和法源都呆住了。 “施主这是何意?” 法源问道。 许思凡道:“夫妻恩爱浓,转眼却成空,弟子已经熄去凡念,愿随大师修行,望大师不弃鄙陋,收下弟子。” 陈元有些意外,这许思凡还真是个痴情种子,没了老婆,竟然就看破红尘要去出家了。 只是眼前这和尚怎么说也沾点个夺妻之恨,他心里就真的没有怨恨,能伏下心去跟随对方修行? 法源和尚闻言,心里却很欢喜,说道:“施主当真是有慧根的,非常难得,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早日悬崖撒手,犹未晚也,也罢,你就随在我身边,做个头陀吧。” 说着伸出手去放在许思凡头顶,运转法门,竟然给他剃度了。 许思凡双手合十跪在地上,眼看着自己乌黑的头发一片片掉下来。 剃度完毕,法源道:“我在给你个法号,就叫作正念如何?” 正念连忙称谢,随后却转身对陈元说道:“大人,我还有一事想请大人帮忙。” 陈元点头道:“说来听听。” 正念道:“今天随了师父,以后再非红尘中人,只一件事我还不能放心,那就是我的女儿媚娘,我想将她托付给大人,希望大人大发慈悲,收养了她。” 噗嗤。 第五十六章、媚娘 陈元忍不住笑出声来。 刚才他还在想这位许相公打算怎么安置那位小姑娘,本以为他已经找好抚养人,没想到他竟然是现场托孤。 陈元摇摇头:“看你这么急急忙忙出家,还以为你已经把后事安置好,既然没做安排,我看你还是还俗算了,哪有让一个陌生人替你养女儿的道理,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等过两年,小姑娘长大些,我就给你卖青楼里去,你怕不怕?” 正念道:“你不会的,娘子给我说过,大人是个可靠的好人,媚娘能得大人照料,我很放心。” 还娘子呢,你都出家了,有个屁的娘子。 “你心倒是真大,”陈元失笑道:“不过你还是自己照顾她吧,恕我无法从命。” 开什么玩笑,他还没成亲呢,先替别人养孩子,神经病才干呢。 正念沉默一会儿,说道:“那是她无缘,罢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我既已剃度,出家人管不得在家事,媚娘就交由上天去照料吧。” 说完竟然就这么转身随着法源离去。 陈元没想到他能这么狠心,真就抛下孩子不管了。 眼见他走得远了,忽然心中一动,连忙赶上去道:“且慢!” 正念回过头来,陈元的手在他眉心一叩。 随即陈元把他头上三团火焰一薅,正念顿时晕厥过去,直挺挺向后倒去。 法源连忙扶住他,怪道:“施主这是?” “抱歉,自保而已。” 陈元道。 过了半晌,正念苏醒过来。 他懵懵懂懂地看了看法源和陈元。 “师父,我怎么了,这位是?” 法源一愣,立即明白,陈元这是消除了正念神魂中关于自己的记忆,为的就是隐藏身份。 “没什么,你刚刚绊了一脚,快起来,咱们上路吧。” 法源没有多说什么,带着正念往远处走去。 等法源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密林里,陈元这才转身走出山林。 下到小山村,陈元有些迟疑。 虽然肯定不能收养那小姑娘,可是放任不管也不行。 那小姑娘不是普通人,她体内有一半蛇妖血脉,而且因为年龄小,控制不好体内妖气,对普通人的威胁,比白娘子反而更大。 他身为除妖司队长,这是他职责范围内的事,不能不管。 想了想,陈元决定还是先去看看再说。 陈元乘夜赶到杏林医馆后院。 他五感灵敏,立即感应到厢房中有一道平匀的呼吸声。 陈元推开厢房门走了进去。 许媚娘睡得很轻,听到动静立即翻身爬起来,分辨半晌,这才看清陈元的面貌。 “他们死了吗?” 许媚娘怔怔问道。 陈元摇了摇头。 “那他们还回来吗?” 陈元想了想,再次摇头。 许媚娘点点头,随即动作麻利地穿好衣服,又从床头拿起一个小包袱,跳下床来,走到陈元面前。 “走吧。” 陈元怔住了:“去哪?” “他们不是把我交给你了吗?” 陈元心中叹息,你爹娘倒是有意托孤,可我哪养过孩子啊。 他正要开口,一低头,却见许媚娘正仰着头注视着他,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恐惧,仿佛在害怕他会说不。 他娘的! 陈元胸口一塞,说不出话来。 过了半晌。 “行吧,”陈元无奈道:“先去我那住一阵子吧。” 把这孩子直接丢在这不管也不是办法。 许媚娘悄悄舒了口气。 陈元弯腰把她抱起来,问道:“你叫许媚娘?” 许媚娘点点头,问道:“叔叔你叫什么名字?” 陈元笑道:“我叫陈元,你可以叫我陈叔叔,或者就叫叔叔吧。” 许媚娘想了想,说道:“那我以后就叫陈媚娘吧。” 陈元给她理好头发,又从屋内找一条毯子披在身上,说道:“不用这样,你可以随便叫什么,抓住我的衣服,咱们要出发了。” 陈元抱着媚娘跳墙出去,随即驾风往平阳县方向奔去。 等到了县城,天已经放亮。 “走,带你去吃早餐。” 陈元笑道,随即带着媚娘走到早市上。 卖早点的摊子早就已经摆开,陈元指着这些摊点看了看媚娘,媚娘摇摇头,忽然她眼睛一亮,往前面跑去,很快来到一家酒楼门口。 陈元抬头看看酒楼招牌:醉仙居。 “这家酒楼还没到开门的时候,下次再来吧,这次先在外面随便吃点。” 媚娘倔犟地摇摇头,伸出小手,在大门上用力的敲着。 陈元劝了几次没有效果,也就随她去做了。 他有些头疼,养孩子… 前世今生加起来也没有这种经验,他哪里知道怎么应付这种小孩子。 可如果他不收养小姑娘,又能把她送到哪去呢? 想到她那双满是恐惧的眼睛,陈元暗自叹了口气。 这白娘子夫妇是真的让人无语,白娘子走的时候眼里只有许思凡,许思凡眼里也只有白娘子,等白娘子离开,他立马去做了和尚。 这俩人就没一个在乎这小姑娘的吗? 媚娘敲了半天,大门终于打开了,一个伙计满脸不耐烦地走出来。 “客官,我们还没开工呢。” 陈元掏出一块碎银子丢给他:“别聒噪,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伙计眼睛一亮,接住碎银子,忙忙地跑了进去。 很快一个五十几岁的矮胖男人,满脸堆笑地出来了。 “客官有什么吩咐?” 陈元看看媚娘:“你要吃什么?” 媚娘见到掌柜,好像心情开朗起来,说道:“我要瓦片鱼,不要姜。” 掌柜看向陈元,陈元丢给他五两银子:“去做吧,不用找零了。” 掌柜弯腰退下,好半天才端着做好的瓦片鱼走过来。 正是早市期间,伙计到鱼肆现买的新鲜鲫鱼,切成半掌大小的鱼片,去掉鱼刺,炸成翻卷的瓦片,随后浇上糖醋汁水。 隔着老远,陈元就闻到酸酸甜甜的香味。 媚娘的眼神也一下子亮起来。 盘子刚摆放好,两人就抢吃起来。 没过多久,媚娘却忽然停下动作。 陈元奇怪地看过去,却见小姑娘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的砸在桌面上。 陈元轻轻放下筷子,问道:“你爹娘带你来过这里?” 媚娘点点头。 “放心吧,”陈元安慰道:“他们只是暂时有事,不得不离开,总有一天,他们会回来接你的,在这之前,你就先住在叔叔那里。” 媚娘拿袖子在脸上擦了一把,强忍着泪说道:“你不用安慰我,他们既然今天舍了我,那就当他们已经死了,从今以后,我就是陈媚娘了。” “叔叔,你以后不会也不要我了吧?” 第五十七章、第七层阶梯 这孩子真是早熟得可怕。 陈元心中升起几分怜惜,笑道:“放心吧,我答应过你爹爹,好歹养你长大,等什么时候你能自立了再说。” 媚娘脸色一变,说道:“原来叔叔只是因为承诺才要收养我,那倒不必了,亲生的爹娘都能舍下自家女儿,叔叔何苦为了这么一个承诺委屈自己。” 说完把筷子一丢,自己坐在那生起闷气来。 陈元好笑地摇摇头,这小孩子心思也太敏感了。 他把筷子捡起来,塞进媚娘手里,随后在她头上揉了一把,将她满头乌发弄得蓬乱。 “不要任性,既然已经把你接过来,你就像我自家孩子一样,快吃饭!” 媚娘被他在头上一阵揉,原本心中还有几分自怨自艾,此时却被搅得无影无踪,只好低头扒饭吃菜。 吃完饭,两人走去除妖司。 刚进门,陈元见到门房老秦正在清扫门庭,于是招手唤他过来,说道:“老秦你来。” “大人,有什么吩咐?” “你去帮我租一个院子,顺便找人打扫并置办些日常用品。” 有了媚娘小丫头,他当然不好再住在衙门里。 老秦奇怪地看了媚娘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老大,从哪拐来的漂亮小姑娘,小心人家爹娘告到县里。” 大门外传来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正是郑小六。 郑小六走进大门,有些惊异地看向媚娘。 “放屁,这是我收养的,”陈元笑骂道:“媚娘,这是小六叔叔。” 陈媚娘早就在旁边留心观看,她见郑小六对陈元态度热络中透着恭敬,而陈元对郑小六也很随意,立即明白,这位小六叔叔是陈元叔叔的得力手下。 于是她甜甜地叫道:“小六叔叔好。” “真乖。” 郑小六没有多问陈元为什么忽然收养个小孩子,除妖司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秘密,他早学会了凡事不多问。 他笑眯眯地从怀里掏出一块银锞子,递给媚娘道:“给你买糖吃。” 媚娘抬头看看陈元。 陈元点点头。 媚娘接过银锞子:“谢谢小六叔叔。” “刚才你说要租房子,”郑小六道:“是为了这孩子方便吧,别麻烦老秦了,我家隔壁还有个院子,正好合适,桃红现在有身孕了,我请了个老妈子照顾她,等元哥儿你们搬过来,还可以让她顺便照管我这小侄女。” 陈元笑道:“恭喜恭喜,这才一年多的工夫,你不仅成了家,还要当爹了,真是了不得。” “既然如此,那你就替我把那座院子租下来吧,顺便找人买些日常用的东西。” 郑小六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陈元牵着媚娘走进官署。 媚娘一晚没睡好,此时也疲乏了,陈元安排她去官署里间的卧房睡觉,自己查看起当天的卷宗。 这些卷宗有些是当天县衙转交过来的,也有些则是之前积攒下来,这些都需要他一一查看,然后安排人去解决。 卷宗一份份从他手边划过,忽然他手一停,把其中一份取出,仔细看起来。 上面记载说,小李庄一个年轻的书生得病暴卒,家人为其办完丧礼,想要下葬,却发现棺材沉重,怎么都无法抬起。 家人仔细检查棺材内外,发现只是寻常木料,并无特殊之处。 无奈之下,家人替死者重新换了一副棺材,却发现仍旧无法抬起,反而被换下的旧棺材顿时失去神异,随人们如何搬抬,再无任何妨碍。 于是村人都传说,这是亡人心有不甘,不想年纪轻轻就葬身黄泉。 家人请来村中年高德勋的老人,在灵前苦劝,结果毫无作用。 后来又有人献策,既然无法把棺材抬走,那就将尸体从棺材中搬出来,直接抬到坟前,然后装进棺材下葬。 家人虽然不忍,可眼见这么耽搁也不是办法,只好同意。 却不成想,村中十几个青壮年汉子合力,竟然无法将尸体抬出灵堂一步。 没有办法,村长只好把案子报到县衙。 这个案子,李云贵给划到了丙级。 虽然没有死人,但很明显已经不是普通差人能完成了,至少要开窍的武者出手才行。 陈元想了想,把案子交给了郑小六去办。 郑小六接过状子匆匆离去。 之后陈元又从众多案子中拣出几件要紧的吩咐下去。 其他的或者并不紧急,或者干脆出于村民们的幻想,根本没必要处理。 把事情都交代好,陈元坐在书案后面默默诵经,准备印刻新的经典。 他现在体内元气充足,随时都能打通神庭穴。 唯一欠缺的是儒术境界,他需要赶紧把儒术境界推到九层阶梯,到时候无名法相彻底圆满,这才是他开神庭,显法相的时候。 说起来,他现在其实已经说不准自己所修的是不是儒术了。 他的筑基经典中,既有儒门文章,又有道家文章,实在已经成了大杂铺,还不知道后面会弄出个什么法相。 昨夜帮法源和尚成道,他的儒术修行直接提升一个境界,现在还欠缺一篇文章没有印刻。 该印刻什么文章,他心里早就做好安排,因此也不迟疑,立即显化心神翠竹,踏步书写文章。 他筑基境所要印刻的九篇文章,全都要围绕着大道之本源立论,而且九篇文章都要在相似的水平,这样他的法相才能圆满,如若不然,难免会有瑕疵。 这就决定,可供他选择的文章并不多。 这第七篇文章,他选择的是庄子的“夫道有情有信篇”。 “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可传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见;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在太极之先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生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 不到百字的一篇文章,只是片刻工夫就书写完,随即他心念一动,文章随着心神收敛到第七节翠竹上面。 第七层阶梯终于是彻底踏实,第八节翠竹也已经长出近一半,乐观估计,只要再过一年,他就能冲上九层阶梯了。 到时候他就是儒术和武道的双九! 携双九的无敌心态,肉身和精神的双重圆满,他可以一举突破进入法相境。 到时候他就能半步踏出蝼蚁的地位了。 一时间陈元有些踌躇满志。 在官署消磨了半天时间,已经接近中午,陈元正要去里间叫醒媚娘去吃饭,郑小六匆匆跑了进来。 第五十八章、死友(感谢高野大佬打赏!) “邪门了!” 郑小六一进门就大呼道。 “事情没办妥?” 郑小六摇摇头,说道:“我是办不了了,老大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那棺材看上去寻常,若是在灵堂之内,随意搬动,可若是要离开灵堂,却千难万难,估计是有什么鬼魅在作祟。” 陈元道:“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郑小六拱手行礼,转身退出官署。 “竟然劳你大驾亲临,”陈元笑道:“难道那边真有什么厉鬼?” 刚才郑小六进门的时候,有一人也跟着钻了进来,身高近丈,肤色如铁,面目狰狞如恶鬼,正是厉无咎。 厉无咎笑道:“厉鬼说不上,确实有一道不散的阴魂,还要请你帮个忙送他离开才好。” 陈元奇道:“什么阴魂,难道你和老庆还对付不了?” “要对付他自然不难,只是我和老庆不方便出手,只好向你求助了。” 这话说得陈元更加好奇起来。 阴司本就负责勾魂,凡阴魂不散的都归阴司掌管,怎么还有阴使不方便出手的事。 陈元忙让厉无咎把事情来龙去脉给他讲清楚。 厉无咎为难道:“我拙于言辞,未必能将当事人心绪说清,倒不如你亲自走一趟。” 陈元无法,只好站起来,准备随他往小李庄走一趟。 刚到门口,却见媚娘一路小跑从里间出来,两只手抱住他的手臂,神色有些紧张。 陈元笑道:“我出去办公事,很快就回来,你先在这里等我,我找人给你送点吃的过来。” 媚娘倔犟地摇了摇头。 厉无咎奇道:“你从哪得了只小妖精,不怕被除妖司上官发现?” “什么妖精,”陈元道:“这是我家小侄女。” 厉无咎的话倒是提醒了他,确实应该想办法给媚娘遮掩一下,现在还好,等以后去了云州府,说不定会被人发现她的底细,毕竟云州府高手如云,光法相高手就不下一掌之数。 嘿嘿一笑,厉无咎不再作声,他看出来陈元很在意这小姑娘,自然不会讨没趣。 媚娘奇怪地看着陈元,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话,两只小手紧紧抱着他,丝毫不肯放松。 陈元无奈,弯腰下去,两手从她腋下穿过,把她抱起来,说道:“算了,带你一起去吧。” 媚娘立时笑了起来。 小李庄并不远,只用了一刻钟,陈元和厉无咎就赶到了。 死去的书生本是农家出身,他死后,家人就在院子里搭了灵堂,灵堂里停放着棺材。 院门口树荫里,庆无赏百无聊赖地坐着熬时间,见到陈元连忙赶了过来。 见到媚娘,庆无赏赞道:“好标志的小妹妹,谁家孩子?” “我家的。” 庆无赏比了个大拇指,说道:“不愧是陈先生,生孩子都比别人快些。” 随即当空写了个“福”字,吹一口气,洒在媚娘身上。 陈元奇道:“这是做什么?” 庆无赏笑道:“咱们城隍庙可不光管死人,活人的吉凶祸福多少也跟咱们有点关系,这小妹妹这么乖巧可爱,咱看着也欢喜,所以给她些祝福,保她无病无灾的。” 厉无咎在旁边听得心中直赞叹,好个老庆,他咋就想不到这些呢。 陈元听了却很欢喜,说道:“谢了老庆,现在里面怎么样了?” “你还是自己进去看吧。” 陈元走进院子,家人见他一身官衣,忙迎上来。 他走进灵堂,不由得一怔。 灵堂中,棺材上正坐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年轻书生。 陈元只愣了片刻,立即明白,这书生就是死去的那个,不知为何,阴魂未散,而且拒不下葬。 他把媚娘交给书生的一个堂嫂,让她带媚娘去找些吃的。 媚娘知道他要做事,而且就在此地,相距不远,因此没有再痴缠,跟着书生的堂嫂走了出去。 随后陈元遣散灵堂中的人,转向书生问道:“人都已经死了,还痴留不去做什么,以为自己还能复生不成?” 书生从棺材上跳下来,唱个喏,回道:“大人,小生虽不才,也自幼读圣贤书,哪里会有这等痴心妄想,如今所以迟迟不去,乃因与人有约,未能践约,小生不敢离。” 陈元有些动容。 死后精魂也要信守约定,这种事他只在古书中见过,这书生倒是有古人之风。 厉无咎道:“这正是我想请先生帮的忙。” “我等阴使勾魂,如果遇到那等恶念固结的怨鬼,自然锁上带走就好,但是像书生这等本无害人的恶念,只因一段痴意缠绵不尽,这才暂时徘徊人间,我们也不好过为强迫。” “所以希望先生代为通知与他有约的那人,请早日赴约,好了结他的心事,完了这场因果。” 陈元点点头,问道:“书生,与你有约的是个什么人,什么时候才来赴约?” 书生道:“回大人,是小生的一位同道好友,两年前小生在神京游学,结识了一位好友,我二人志同道合,都以成圣作贤,扶持社稷为己任,志既相合,学问又相近,于是我二人日日切磋讲论,堪称莫逆之交。” “后来家母病重,我从神京返回,约好两年后来我家相会,如今两年之期还剩半年,我却草草离世,实在对不住他,望大人怜悯,代小生通知好友,请他早来相见,也好了去小生心愿。” 陈元眉头微皱。 约定还有半年,总不可能停灵半年再下葬。 他问道:“你的这位学友在神京哪里居住,我着人替你送一封信过去,或许他能提前过来。” 书生道:“两年前他一直在神京崇圣山太学旁听,不过小生离开的时候,他有意离开神京,四处游历,现在在哪,小生也不清楚了。” 那就麻烦了,居无定所,他到哪去找人。 庆无赏苦笑道:“实不相瞒,若不是不知道他好友身在何处,我兄弟二人也不敢劳烦先生。” “先生是否可以借助官府的便利,帮忙找一找这个人?” 陈元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太高看官府了。” 要是知道大体位置还好说,可对方位置不定,官府到哪去找,若真能找到,每年也不会有那么多在逃钦犯了。 而且他就只是个县级除妖司队长,上哪去借用官府力量。 第五十九、因果追踪 庆无赏和厉无咎这下没了办法。 庆无赏劝道:“书生,你也不要太执着了,人都已经死了,前缘往事一笔勾销,什么约定,还记挂这些做什么,早点上路才是正经。” 书生摇头道:“此言差矣,人无信不立,我与左兄君子之交,既然相约,哪有不践行的道理。” 庆无赏无奈摇头。 厉无咎却来气了:“小子别不知好歹,不过看你为人忠正,阴魂又毫无怨气,所以我二人才处处忍让,真以为我二人抓不了你?” 说着抖了抖手中的摄魂幡,吓得书生连忙跳上棺材,不敢再下来。 “这位阴差,你吓我也没用,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书生两手扒着棺材,显然决定顽抗到底。 陈元伸手拦住厉无咎道:“算了老厉,还是我来想想办法吧。” “先生想到办法了?” 厉庆二人惊喜道。 陈元道:“可以试试看。” 说着他把肉眼转换为法眼,天地间的因果顿时呈现在他眼前。 书生虽然已死,但只要阴魂不散,因果也就不消。 陈元向书生看去,只见他周身因果线条中,有一条与其他分明不同,坚韧强势,呈现为堂堂正正的亮银色,这是儒门因果的颜色反应。 他伸手把它抓过来,法眼顺着因果看过去。 很快,他看到了一间清雅的书房,房中除了满是典册的书架和一张书桌外,几无余物。 书桌旁坐着一个二十三四岁模样的书生,正摇头晃脑地诵读经典。 陈元心道,这应该就是书生念念不忘,死了也要等候的挚友。 他眼神在书房内四处巡视,想要看看有没有能表明地址的消息,结果一无所获。 如果能隔着因果线影响到书生就好了。 陈元无奈地想道。 就这么一想,却见书生忽然抬起头来,有些疑惑地四处打量一边,好像被什么惊动了一样。 陈元一怔,立即将精神回返。 “书生,你那好友姓甚名谁?” 陈元急问。 书生道:“他叫左维明。” 陈元立即顺着因果线追踪过去,眼看着那边的书生,心中默念道:“左维明,速来平阳县小李庄,迟则休矣!” 左维明正手捧经卷,高声朗读,却忽然头脑一晕,昏沉沉睡了过去。 睡梦中他来到一处陌生的所在,似一处农户,农户院中搭着灵棚。 他荡悠悠地走进灵棚,一抬头,猛然见到棺材上面蹲踞着一个人。 这一惊非同小可,左维明立即醒了过来。 他细想梦中情景,忽然发现,那蹲踞在棺材上的人,似乎是他的好友李莞。 左维明越想越觉心中不安,两人约定半年后相会,此时时间还早,他却梦中现不祥之兆,反正现在无事,倒不如提前过去,早日得见知己且不说,也可以消去心中忧虑。 这么一想,左维明立即起身收拾行礼,当天就动身往平阳县赶去。 这边陈元见左维明已经打定主意动身,立即放下心来。 “两位使者可以放心了,那左维明已经动身往平阳县赶来,我见他没有过多准备,想必离这边并不太远,用不了几天就能赶到,两位使者何不给这书生暂缓几天。” 此话一出,三人俱都惊喜莫名。 “大人此话当真?” 书生道。 陈元点点头:“全部属实。” 书生喜得四处乱走。 庆无赏赞叹道:“今天又见识到先生的手段,真让我等叹为观止。” 厉无咎接话道:“没错没错。” 陈元失笑道:“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手段,不过是些起课占卜的法门,我算到那书生已经动身前来,估计也是心有所感,因此才想要早来相会。” 庆无赏对这个解释很信服,说道:“有道理,至诚可以动神,这书生一片衷心,他的好友若同样以诚待他,难免会生感应。” 厉无咎也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 “所以二位使者不妨暂且回去,等过几日再来查看不迟。” 陈元笑道。 庆无赏二人答应下来,缓缓沉入地底,返回城隍庙去了。 陈元走出灵堂,把书生家人叫来,向他们说明事情原委。 一家人早听说过自家孩子有位好友,因此对陈元的说法深信不已,听说孩子精魂尚未散去,俱都涕泣不已。 陈元受不住一家人一边哭哭啼啼,一边向他连连道谢,转身走出灵堂,接了已经用过午饭的媚娘,离开了小李庄。 媚娘回头看看身后的院子,问道:“叔叔,你刚才是在和谁说话?” “两位不想见人的叔叔。” “是阴司使者吗?” 陈元惊讶道:“你知道?” 媚娘点点头,说道:“娘以前跟我说过,天地间至尊至贵为人,所以连阴司也要敬着人间皇朝,可妖魔却不一样,阴使见到妖魔,可以随意斩杀,所以娘让我见到阴使要躲着走。” 顿了一会儿,媚娘说道:“叔叔,那两位阴使叔叔会不会有一天把媚娘也带走?” 陈元笑道:“放心吧,叔叔会保护你的。” 媚娘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抱住陈元的脖子,将下巴靠在他肩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陈元心中叹了口气,莫名其妙地竟然养起孩子来了,简直想像做梦一样。 可要让他把媚娘交给别人,他又有些犯难。 媚娘有一半蛇妖血脉,上哪找合适的人收养她? 就算找到这样的人,可一想起她那隐含着恐惧的眼神,陈元禁不住就心软下来。 算了,先养着吧,走一步算一步。 陈元怀抱着媚娘,没有驾风,慢慢地走回了除妖司。 过了两天,郑小六替他把院子租好,并着人打扫一遍。 这是座一进的院子,五间正房,外加两侧的厢房。 桃红担心郑小六一个糙汉子不够细心,亲自指挥婆子把各种家伙事置办好,每一样都安排到合适的地方,整个新家被收拾地整整齐齐。 陈元就住在正房最东面的卧房里。 后来他又找工匠在卧房装了一个隔扇,媚娘则住在隔间里的小床上,这才让她安心下来。 搬进新院子的第二天,小李庄派人来通知,说是从云州府来了位公子,自称是死去那位书生的好友。 书生的家人想让陈元去做个见证。 第六十章、两年 陈元携着媚娘来到小李庄,庆无赏两个已经在门外等候。 见到陈元过来,庆无赏迎上来,说道:“陈先生果然神通广大,那左维明果不其然说来就来,一点都没耽搁。” “书生现在怎么样,可放下执念?” 庆无赏点头道:“我和老厉刚看过他,书生阴魂已经在慢慢消散,现在下葬再无妨碍了。” 陈元很欣慰,这种有几分古人风骨的书生,他很有好感,能帮上忙也算是他尽一份心。 “对了,”庆无赏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递给陈元,说道:“先生,这是王风那厮给的谢礼,共一千两银子,我老庆给对半分了两份,这五百两是先生的。” 陈元一怔,笑道:“除妖司总旗官这么财大气粗吗,随手就能拿出一千两银子?” “这哪用他自己花钱,除妖司家当不少,随便从哪里都能薅出不少银子。” 庆无赏感叹道。 陈元接过银子。 他在除妖司当差一年也才不过攒下三百两银子,现在一笔横财就赚了五百两,果然是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 这两下相加共有八百两银子,在这小小平阳县也算是有身家的人,勤俭些足够他过上几十年。 陈元把银子递给媚娘,让她抱着玩耍,随后辞了庆无赏二人,走进院子。 院子里一个年轻书生正和李莞的家人相对而哭,正是左维明。 李莞的家人向左维明讲述了李莞如何得疾病去世,死前又是如何盼望他速来相见之事。 左维明听后心中伤感,忆及当初二人结伴而游的时光,不免长吁短叹。 悲叹一回,左维明来到灵堂上,伏在棺材上悲泣道:“李兄盛情,维明铭感五内,人鬼异路,李兄早些安息吧。” 说完他亲自牵起引绳,送葬的家人抬起棺材,跟在左维明身后缓缓走出院子,这一次再没出现异状。 棺材被送到早就备好的坟地,不到半日就下葬了。 丧事已经结束,左维明又到李莞家中,安慰了李莞父母一回,忽抬眼见到院中身穿除妖司公服的陈元,神情一怔,走了出来。 “这位大人可是除妖司的人?” 左维明问道。 “正是。” “贵县除妖司队长陈元何在,不知可否代为引荐?” 陈元奇道:“我就是陈元,左公子如何得知我名?” 左维明唱了个喏,说道:“原来是我眼拙,失礼失礼。” “我是从云州府红山书院来的,早就听书院中师长提起,说平阳县有位陈元,颖悟非常,是个修行儒术的种子,在下时常悬念,欲求一见,今日一见,果然更胜闻名。” 陈元学着儒士们的规矩,连道几声不敢。 左维明又道:“临行前,书院王桐先生嘱托我问你什么时候可以去书院一趟?” 陈元道:“这要看府里的安排了,我既然吃着皇粮,自然身不由主。” 左维明只当他心中有意离开平阳县,却被职位所缚,不由自主,于是安慰道:“陈兄不用忧心,如陈兄这等明珠,必不会久埋泥淖中,不久之后咱们就能在云州府相见了。” 陈元暗中摇头,心想这可不一定。 他离开花岩峰的时候故意表现得性格桀骜,估计已经惹得王风不快,王风不压他两年才怪。 事情果如陈元所料,此后府里再没下调令过来。 这正顺了陈元的心,他每日只是除妖,修炼外加养娃,并不急着调去云州府。 只要把实力提升上来,以后时间多的是,自有他潇洒的时光,完全不必急于一时。 两年后,大雾山区一处人迹罕至的山峰。 此处距离当初围剿张天王的花岩峰有近五百里,人迹罕至,鸟兽成群,松柏遮天洒浓荫,涧水绕岭鸣脆响。 陈元坐在山中,默默地调整自己的状态。 这两年时间,他已经把自己的境界提升到极限。 儒术已经到第九层,武道也开了第九窍,只等着法相显化。 除境界之外,各种神通也被他修炼到实力允许的最高层次。 各种小神通且不说,他所掌握的三门大神通早就不是吴下阿蒙。 地煞凝阴术已经到铜体极限,入火不伤,入水不溺,同境界武者用凡器斩在他身上,顶多只能留下浅浅的白印。 近来他感觉到地煞凝阴术有刚尽柔生,阴极转阳的趋势,只是限于修为境界,一直无法实现这种转变。 只等他突破法相境,到时候阴极生阳,进入金身境,他就可以实现断肢重生,等到了金身境巅峰,哪怕心脏头脑被洞穿,他也可以保住性命。 而一旦进入最好的玉躯境,只要精魂不灭,他就可以永生不灭! 第二个大神通是五雷法。 如今他已经将五种雷法全部酝酿成功,水火木金土五行雷法各有针对,一旦掌握五种雷法,天地间但凡在五行内的,无物不克。 更有甚者,五行与人的喜怒忧惧思相应,五行雷法一旦用出,人的心神也大受影响。 陈元现在就等着突破法相境,到时候他就可以修行雷法的最高诀窍,五雷攒聚,五雷齐出,想一想就让人兴奋。 雷法之外,再就是分身术。 他现在已经在体内蕴养了一百个分身元气,能放出一百个分身,每个都有三窍穴实力。 等到了法相境,不仅能将分身的数量增到二百,每个分身实力还可以提升到六窍穴。 除了这些大神通,还有一些小神通,类似嘘呵风雨,迷魂术,变形法,乃至各种增强躯体的神通,也各自增长到极限。 他现在已经达到自己最巅峰的状态,正是突破境界,显化法相的最好时机。 陈元慢慢调匀呼吸,让自己思虑停顿下来,随后进入神庭。 神庭中,一支九节的翠竹长得挺拔俊秀,每一节翠竹上面都印刻着大道之文,正是他心神所化。 他之所以等到今天才显化法相,还不是为了儒术九层,无名法相成熟吗。 现在是时候看看那无名法相究竟是何身份了! 陈元一把抓过九节翠竹,迈步走出神庭,来到那无名法相身前。 他手中劲力勃发,翠竹节节崩裂,上面的大道之文,被释放出来,化作金光向无名法相飞去。 “无极而太极,太极…” “大哉乾元,万物资始…” “夫道有情有信,无为无形…” “道可道,非常道…” “唯天下之诚,为能尽其性…” …… 第六十一章、元始天尊!(感谢放牛班的大佬打赏!) 随着金色的大道之文没入无名法相,周围的混沌震荡起来,很快混沌被慢慢推开,无名法相显现出他的全貌。 这是一位中年道人形象,头上拢着道髻,身上穿着玄色道袍,道袍上绣着玄妙的道纹,陈元只一眼看去,就觉头脑一阵清明,无数的领悟与玄想如井水般冒出来。 大道之文绕着道人盘旋三周,最后全都收敛到他身上。 道人平静地张开双眼,身上瑞蔼祥云升腾而起,结成朵朵金花洒遍混沌。 一瞬间陈元脑海中多出一个名字: 元始天尊! 发了! 陈元心神激荡,只觉得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 他的筑基经文,第一篇就是太极图说。 首句为“无极而太极”,所谓无极即万物之元,一切之始,最后结成元始天尊法相再正常不过了。 说是这么说,可陈元心中还有有种窒息般的兴奋感。 这特么可是元始天尊! 开天辟地第一尊! 陈元按耐住激动,一步跨出,精神与法相合而为一。 这一刻我即元始。 陈元往常只是通过琉璃盏,暂时具有一些元始的神通,比如观照与操控因果,此时却觉得这已经成了自己的本能。 混沌中出现了一条通道,通道的另一边是明净的山色,那里正是外在世界。 只要他驾驭着元始法相穿过通道,就算是法相显化了! 混沌重浊,而法相虚弱,因此大部分修士过此关都是一场劫难,如婴儿之诞生,要经过细长的通道,这期间会遭受无边痛苦与危难。 可陈元却觉得当下的自己无比强大。 他轻轻抬起玉手,混沌如惊鸟散去,联通神庭与外界的通道洞然大开。 元始法相缓步轻移穿过通道,马上就要降临,陈元却忽然停下来。 他眉头微微皱起。 外面的世界在元始法相的眼中,其形象大大超乎陈元意料之外。 整个世界的因果都呈现在他眼中,他有种感觉,他要是再多看一会儿,他的心神会承受不住这么高强度的信息,立马崩溃。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更让他心惊的是,他隐隐感受到,全世界的因果都在向他汇集。 元者,始也! 元始即一切之始,所有的因果由此发生。 凭他现在的境界,根本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压力。 而且,他隐隐觉得,这个世界也还没做好准备迎接这样一位尊神。 陈元心念一动,立即驾驭法相,返回神庭附近。 他心中苦笑,谁都希望自己法相强大,可谁能想到,法相竟然能强到本人驾驭不住的地步呢。 陈元估计,他恐怕至少要到法身境,才能驾驭的了元始天尊法相。 可是如果他不突破到法相境,怎么修成法身呢? 这简直就是笑话。 必要要有法身修为才能显化法相,可不显化法相,又无法成为法身。 陈元沉吟一阵,看向神庭中的赤金枪。 要不就显化赤金枪算了! 他摇了摇头,不行,赤金枪虽然不弱,可它的不弱只是相对于没有根基的寻常江湖客而言。 对于那些大门大派,世家传承而言,赤金枪法相真是弱爆了。 陈元怎么甘心让自己在根基上就落后别人一大截。 可如果不显化赤金枪,又无法显化元始天尊,还能有什么办法? 陈元的眼神四处逡巡,忽然眼睛一亮,精神一动,回到神庭内。 神庭中,魔猿见陈元的精神忽然回返,两眼闪闪发光地盯着它,心中不由得一凛,怒道:“你要做甚?!” 这两年它时刻都在试图反抗陈元的禁锢,只可惜他恢复虽快,可陈元成长更快。 等陈元到了儒术九层,魔猿身上已经纠缠了五条锁链,两手两脚,外加脖颈上各一条,把它镇压得丝毫动弹不得,几乎是任人宰割。 如今看陈元这等神情,立即猜出,他终于要来处置自己了! 陈元笑道:“借你元神一用。” 魔猿心里一凉。 元神哪有借人的,元神就是人的精神,精神被人占据,就算不死,也成了别人的奴隶。 魔猿奋力挣扎起来,可是铁链牢固,它竟然丝毫动摇不得。 陈元摇头道:“你不用挣扎了,放弃反抗,以后说不定会还你一场造化。” 说着他右手按在猴头上,心念沟通元始法相,立即就有滔天的力量把魔猿镇压的严严实实。 紧接着魔猿身上的五条铁链全部断裂。 陈元左手一招,把琉璃盏招过来,随后将断裂的铁链投进琉璃盏中。 铁链经琉璃盏锻造,化成一只金箍,缓缓落在魔猿头上。 金箍落而生根,魔猿眼神顿时呆滞下来,整只猴一下子沉静了。 第一步完成,陈元心潮澎湃起来。 他能猜到,魔猿本身绝对品级很高,甚至是这方世界最高之一。 可是还不够,他不能满足于将魔猿的元神打造成他的法相,他要改造出级别远高于魔猿的那尊法相! 陈元大手一挥,四面墙壁上的图画全都被揭了下来,紧接着从图画中钻出各种妖魔。 巨蝎,鸡妖,鱼妖,蛟龙… 这些妖兽被他一把投入琉璃盏,神火煅烧之下,这些妖魔全都化成至精纯的材料。 陈元心念一动,材料瞬间成形。 藕丝步云履! 锁子黄金甲! 凤翅紫金冠! 披挂穿戴整齐,魔猿身上气势猛然升腾起来,仿佛有种质的变化在它身上发生,可是好像缺了什么东西,导致这种变化无法完成。 还缺了一样东西! 陈元眼睛发亮,叫道:“枪来!” 赤金枪应声而至。 锵! 一声脆响,赤金枪枪头被陈元应声折断。 他把枪头投进琉璃盏,很快枪头化作金水。 陈元心念一动,金水化作两条小蛇,从琉璃盏中逶迤飞出,缠绕在枪杆两段,变作两个金箍。 看着这熟悉的铁棒,陈元心神激动,简直要喊叫出声。 他心中默念,立即棒身上出现了五个大字:如意金箍棒。 这五个大字一出,铁棒顿时发出万道金光。 铁棒与猿猴之间仿佛出现了一种神秘的吸力,下一刻就飞进了猿猴手中。 猿猴身上那股升腾了力量攀升至高峰,似乎只等一个机会就要释放出来。 陈元看着眼前这熟悉的形象,浑身有一种战栗感,他口中高声念道: 身穿金甲亮堂堂,头戴金冠光映映。 手举金箍棒一根,足踏云鞋皆相称。 一双怪眼似明星,两耳过眉查又硬。 挺挺身才变化多,声音响亮如钟磬。 尖嘴咨牙弼马温,心高要做齐天圣。 一边念着,他往前跨出一步,精神顿时冲入猿猴体内。 猿猴双目怒睁,两道金光直射出来。 “我是齐天大圣!” 第六十二章、试手 两道金光射穿神庭,搅翻混沌海。 陈元瞬间接管了这尊新产生的齐天大圣法相。 他头脑中莫名出现了一些陌生的记忆。 记忆中不知是在什么地方,只知那里到处是荒山,山根接黄泉,高岭入青霄。 有几个大神通者在决斗。 其中有几十里长短的蛟龙,行经处大地沉陷,山岳摧崩。 也有脊背胜山峰的鹏鸟,翅膀轻轻扇动,就是昏天黑地的飓风。 魔猿也在内,与在神庭中的可怜样子截然不同,当时它高入苍穹,魔焰滔天。 此外还有熊魔,牛魔,骨魔,个个都不可一世。 与他们对峙的却是几个人类,其中一个花白须发,儒士模样,手持一支笔,随后写就锦绣文章,天地变色,山河崩塌。 魔猿被儒士所伤,拼尽全力想要打开天地屏障逃走,却被卡死在天地缝隙之中,就此陨落。 陈元暗中思忖,这应该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一场战斗,魔猿死于这场战斗,却不知为什么仅剩的元神跑到他的神庭中来了。 想到画面中的蛟龙,陈元忽然想起当初法源和尚跟他说的蛟魔。 难道法源说的就是那条蛟龙? 这么说的话,大行寺是知道那场战斗的。 既然大行寺知道,儒门和仙门没道理不知道,等什么时候去了云州府,可以想办法打听一下。 陈元不再多想,这些目前看来,和他关系不大,赶紧显化法相才是正经。 他手握金箍棒,身体一纵,撞将出去。 齐天大圣法相虽然没有元始天尊的神威,可以让混沌拱服,可是同样强势无匹,神庭与外界的通道根本阻拦不了他。 只是轻轻一撞,陈元已经来到外面。 五丈高的齐天大圣法相突兀地出现在群山之间,陈元的本体却缩进法相眉心隐藏。 陈元左顾右盼,看看处于自己视线下方的巨树,感受着召之即来的天地元气,以及法相中的爆炸力量。 这一刻,陈元感觉自己无比的强大。 …… 神京北部,崇圣山,太学。 儒门宗师正为诸生讲经,忽然钟声想起。 众儒士心中一跳,连忙向天地坛方向看去,侧耳静听着,看到底钟声会响几下。 过了片刻,钟声响到九下,这才颤巍巍停息。 整个太学死一般寂静。 这已是三年多以来,第三次钟声九响了。 除了第二次人们确定,是大行寺法源禅师走出了自己的道。 第一次直到现在都没人能确定是谁引起的。 这次结果会如何? 静室中,大宗师的视线越过墙壁,向几千里外的大雾山区望去,他能感应到,那股强悍到极点的道意就在那里,只是不知道这次又是谁家的子弟。 他叹了口气,儒门凋零啊,竟然出不来这种天才。 中州省,云门山,朝天观。 赵道玄静静看着云深处,神色有些凝重。 西极省,雪隐山,大行寺。 当世罗汉道安和尚正与法源谈经讲论,忽然默不作声地往东南方看去。 “法源,大争之世要来了,你是此劫的承运人,切记要看清形势啊。” 法源默默地点了点头。 三家之外,望月湖,铁围山,妙因寺,紫阳书院,伯安书院等儒门,仙门及佛门各家,乃至大周八大世家,也是各有心思。 每个人都隐隐感觉到,世道似乎要变了。 …… 陈元显化了齐天大圣法相,随意活动片刻,适应了自身力量,正要将法相收回,忽然耳朵一动,往远处看去。 距陈元约十里路的一座山上有处洞府,洞中生活着一窝成了精的老虎。 这老虎成妖已经几十年,早有了八窍的修为,它辖制了附近几座山的山魈木怪,替它打理洞中事务,偶尔也派它们去远处村庄捉几个人来打牙祭,凡被吃掉的人,其剩余的骷髅都被丢在了门外,至今已经堆成一座小山。 因为远处深山之中,除妖司手长莫及,竟被它安全地躲了几十年。 这天它又派手下山魈捉了两个在山林里调情的男女,正要炙烤了慢慢享用,忽然感应到十几里外传来一阵神威,让它打骨子里发寒。 虎妖暗道不妙,心想莫不是除妖司找上门来了? 它虽然日常不敢出山,可是对山外的情况却了如指掌,对除妖司尤为上心,毕竟这可是决定它能否长久享用世间乐事的根本。 想到除妖司,虎妖越发心中不安起来。 它不敢耽搁,连洞中家当也不顾了,急急忙忙地就想往外逃。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去大山深处躲一阵子,等敌人退去,再回来也不迟。 虎妖刚走到洞口,迎面跑来一个木怪,远远的就叫道:“大王,祸事了,外面来了个巨神。” 虎妖内心巨震,连忙点齐洞中手下,一同来到外面,却见不远处站着位近五丈高的神将,这神将身穿盔甲,手持铁棒,太阳下熠熠生辉,神威凛凛。 一窝妖精赶出洞来,见到齐天大圣法相,仿佛见了天敌,精神一下子呆滞住了,连动一下都不敢。 陈元高高在上俯视着群妖,心中不由冷笑,他刚成就法相,就有人送上门来让他试验试验,这可就怪不得他了。 他浑身抖动两下,立即落下不少金色毛发。 毛发还在半空飘零,立即化成身高不足五尺的小小猴王模样,每个都手持铁棒。 近百个小猴子朝群妖围了过去。 群妖正要迎战,却见近百只猿猴,每个手中都闪起电光,一阵雷声响过,山魈木怪倒了一地,再无一个全尸。 只有那虎妖修为较深,这才躲过此难。 雷法虽是妖邪克星,可是陈元的分身法,如今只能分出三窍的分身,与虎妖相差实在太大,即便雷法也无法抹平。 虎妖也不敢回身,往远处山头踊跃过去。 陈元法眼看去,没有发现虎妖的踪影,立即想到,那虎妖怕是早防备着有人来拿他,因此在附近山头布置好暗洞藏身。 陈元也不着急,只是一抖身把分身收回来,随后迈步走到那座山前,低喝一声:“去!” 立即有两道十几丈长的黑白气疾驰而去。 轰隆! 眨眼间高山变成一片碎石,虎妖就在这片碎石中,早被阴阳气击成齑粉。 第六十三章、江湖客 陈元有些遗憾。 这些妖精太弱了,山魈木怪最高的也才三窍左右,与分身相仿,可数量却远逊于分身,一阵雷法全都被轰得烟消云散了。 虎妖实力倒是尚可,可是对于法相显化的陈元来说,却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完全试验不出他的实力。 惋惜地摇摇头,陈元反身回到妖洞。 他早就感应到洞中有两个普通人,既然恰逢其会,自然是送他们回去为好。 此处距离最近的村子也有几百里,如果没人互送,这俩人死定了。 陈元驾起一阵风,把洞中人摄出来。 两人见到五丈高一只巨猿,全都吓得骨软筋麻,瘫倒在地。 陈元也不在意,法眼一扫,二人因果往事历历在目。 如今他元始天尊法相圆满,于因果一道大有长进。 陈元信手拨弄,两人倏地消失在原地,等二人回过神来,却发现已经回到各自家中。 陈元心下暗自感叹。 这种调转因果之事,实在太过便利,可惜只适合用在普通人身上。 其人修为越高,越难拨弄其因果。 见此次出来的任务全都完成,陈元收了法相,驾起风,往平阳县飞去。 陈元刚离开两个时辰,俩穿锦服的汉子鬼鬼祟祟地来到虎妖洞府。 两人眉头紧锁,在附近用力感应半天。 “兄弟,有结论了吗?” 其中一个八字胡问旁边的光头。 光头摇摇脑袋:“感应不真切,力量十分庞杂,似乎有两伙人在拼斗,其中一伙是妖魔无疑,另一头似乎用的五行雷法。” 八字胡惊道:“五行雷法?仙门的人?可能感应出是哪一行?” “全部五行雷法!” 光头斩钉截铁说道。 八字胡瞪大了眼睛。 全部五行雷法,那只有仙门三宗合力才能凑齐,什么妖魔竟然要他们联手铲除? 光头问道:“兄弟,你那边有什么发现?” 八字胡指着旁边一片碎石滩说道:“不出意外的话,那边原是一座高山,刚刚才被某位高人击碎,奇怪的是,高人所用的手段,我竟丝毫感应不出。” 光头心惊胆战:“轰碎高山,这怕是法相过了一重死关的高人才有这种手段,什么妖魔,竟劳这种高人出手?” 法相境共有九重天,每三重天会有一死关,度过死关才能继续进修。 八字胡道:“在这附近,能有这种手段,会不会是云州府来人?” 光头道:“不可能,云州府几位高人咱们都认识,不可能认不出他们的手段。” 可如果不是云州府来人,又会是谁呢,难道是江湖高人? 那可就麻烦了。 朝廷最怕的就是有难以掌握行踪的江湖高手,尤其是法相以上的高手。 两人正自嗟叹,忽听到旁边草声窸窸窣窣,二人转头去看,却见一名身穿黑衣,气质冷傲的少年走了过来。 二人脸色大变:“丁锋!” 竟然是人榜排名首位,朝天观大弟子丁锋。 自两年前下山,丁锋败尽人榜高手,着实闯下许大名头, 江湖中许多人不忿他的冷傲态度,可没一个敢轻视他的实力,整个大周江湖,公认他为三十岁以下第一高手。 丁锋看了两人一眼,皱眉道:“监察司的番子?滚!” 他对监察司没有好印象。 朝廷特设监察司来主持江湖事务,天地人三榜就是监察司推出,这些年来,监察司暗中做过不少让人不耻的事。 虽然仙门,尤其是朝天观近年来与朝廷关系亲密,可丁锋还是本能地对监察司有些排斥。 遭到丁锋斥退,两名监察司番子不仅没有恼怒,反而如逢大赦。 他们都知道丁锋不喜欢监察司,在这荒郊野岭,丁锋没动手暗杀了他们,这已经是大幸了。 两名番子转身往远处遁去。 刚走到半路,二人就发现暗中有不少人正往这边赶来。 监察司主持江湖事务,自然见多识广,二人立即发现这些人都是云州府乃至大周各大家大派的传人,看来都是感应到刚才动静赶过来的。 两人不敢停留,连忙匆匆离去,准备把今天的信息上报,让云州府多做准备。 经此一事,云州府地界恐怕会涌来不少江湖人士,平添许多波折。 虎妖洞府。 各家来人小心翼翼地拉开距离,四处探查着。 他们都是得到家中消息,知道此处产生了新道统,这才过来追查的,务求能确定道统在谁身上。 丁锋远远地在旁边看着,心中暗自思索。 此地有五行雷法痕迹,这是一件奇事。 他和两个番子不同,自然知道仙门三宗绝没合作,自然不可能集齐五行雷法,可此地又确实有五行雷法气息。 难道雷法诀窍泄露了? 丁锋脸色变了。 五行雷法是仙门不传之秘,如果雷法被他人掌握,这绝对是仙门一大损失。 再想到师尊传旨,说此地产生新道统。 事情更加迷离起来。 丁锋没有多做停留,拽开步子,向云州府赶去。 他要赶紧把消息传回师门。 丁锋刚离开,虎妖洞府所在山上出现一个和尚。 和尚喧了声佛号,对着旁边树丛中说道:“二十六先生,久不见了。” 树丛后走出来一个皮肤黝黑,神态倔犟的少年。 和尚又道:“刚才朝天观的丁师兄就在下面,二十六先生怎不现身相见,铁围山与朝天观同属仙门,避而不见,恐怕不合礼数吧。” 剑二十六道:“法谦,据说法源禅师游历江湖,回到大行寺第二天就成就法相,并且立新道统,好像你当天晚上就偷偷下山来了,你可是在怕什么?” 法谦和尚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两人都戳到了对方痛处。 铁围山处处与朝天观较劲,可作为下任阁主人选的剑二十六却始终被丁锋压下一头,这让他不得不在每个场合避开丁锋,免得弱了铁围山束剑阁威风。 法谦与法源同时入的大行寺,自小两人就不相上下,法谦甚至比法源稍胜一筹。 此次法源下山一朝顿悟,竟然远远把他落在身后,这让他如何甘心。 法谦和剑二十六两人都是当今人榜前十的少年英杰,因此见面都想压压对方气势,却搞得两人都不痛快,一时间两人各自分散,都探查自己的去了。 第六十四章、女娲 陈元回到平阳县,没有先去除妖司,而是到了郑小六家。 开门的是个老婆子。 见是陈元,老婆子满面堆笑:“陈爷来啦,快请进。”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正在院子里玩耍,见到陈元连忙跑过来要抱。 陈元捏捏小男孩的脸蛋,笑着往正房走去。 郑小六也不是那大户人家,因此没什么大规矩,陈元和他夫妇关系又好,双方常常来往,更是不讲什么避忌。 正房里,桃红身穿一件大红撒花袄,正坐在炕上做针线,她身边坐着个身材细条的女孩子,穿着浅紫色鸡心领绣梅花仕女襦裙,里面是一件白绸竹叶立领中衣,却是陈媚娘。 媚娘斜靠在枕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磕着瓜子,见到陈元,她眉眼舒展,正想下来迎接,却忽然又斜倚在枕头上,冷笑道: “桃红婶婶,你家婆子也太不知道规矩,什么臭男人都放进来,还不快打出去。” 桃红正要下炕给陈元奉茶,听她这么说不禁好笑,伸出手去在她小脑壳上狠狠戳了一下。 “你这死丫头,嘴上真是不饶人,叔叔离开这几天,你每个时辰恨不得问八遍,现在他回来了,你又装模作样。” 媚娘被她说得恼羞成怒。 陈元笑道:“你不用备茶,我接了她就走。” 随即对媚娘说道:“走,醉仙居。” “好耶!” 陈媚娘也顾不上计较他接连消失好几天,也顾不上佯恼诈怒,飞扑过来跳进陈元怀里。 “快下来,重,重!” 陈元把媚娘拆下来,向桃红告了辞,转身离开郑小六家。 两人去醉仙居饱餐一顿,回到自己家中。 陈元家的小院与郑小六家格局相似,只是院子中多了块小池塘,这是陈元自己挖掘出来的。 刚走进院子,陈媚娘欢呼一声,跳进池塘,溅起高高的水花。 不多时,陈媚娘衣服下面舒展开一条蛇尾。 她身上有一半的蛇妖血脉,每过一段时间,妖血就会躁动,需要现出本相。 陈媚娘在池塘中游了一会儿,衣服已经湿透,紧贴在身上,她感觉不舒服,伸手要把衣服解下。 陈元手疾眼快,一巴掌打在她手上。 “不许脱衣服!” 媚娘不满道:“不舒服。” “那也不行,”陈元摇摇头:“俗话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你现在都已经八岁了,该知道规矩了,平日里自己要多注意。” 陈媚娘精神委顿下来:“好。”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眼睛一亮,扒在池边低声道:“叔叔,我在六叔家里发现一个秘密!” 陈元一怔:“什么秘密?” “桃红婶婶和小六叔叔表面上恩爱,实际上,他们每晚都会打架,桃红婶婶怕我知道,还不敢高声叫疼…啊!” 噼啪! 陈元右手举起,指尖一阵电光闪动,吓得陈媚娘立马住了嘴。 他娘的郑小六,就这么几天你都忍不住吗! 就不能等我回来把媚娘接走你再浪? 陈元眼神不善,说道:“以后不许再偷听!” 媚娘委屈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是叔叔你教我的耳神通…” “那就把耳神通收起来!” 陈媚娘见叔叔脸色严肃,顿时蔫下去,不敢再作声,只在池塘中游来游去。 陈元暗暗叹气,养孩子是真不容易,养一只古灵精怪,比同年龄人类聪慧许多的小妖精更不容易。 看着媚娘游了会儿,陈元心中忽然一动。 他拉住媚娘,把她扯过来,伸手撩开她的衣摆,在她的小肚子上按了两下。 陈元眉头微皱,问道:“你的蛇尾又上移了?” 陈媚娘点点头,愁道:“怎么办?” 虽然她没有特意修炼,可身上妖力还是越来越强盛,人类血脉渐渐难以抵抗。 这两年,每年她的蛇尾都会往上长一寸,再这么下去,过不了几年,蛇尾都要盖过肚脐了。 那多丑啊! 叔叔他们都是正常的双腿,而她却要每过一阵子都会变出蛇尾,这本就让她心里不自在了,万一哪天她彻底变成了蛇身,想一想都难以接受。 陈元也有些踌躇。 他不是没想过办法,心中也打好了腹稿,可是这个法子会有什么后果,他也拿不稳。 因此这两年他一直没有实行,想着先看看有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抑制住媚娘的妖血。 可是媚娘是人与妖所生,妖血是她的本质,不可能把妖血剔除,再怎么压制都是徒劳,所以这两年她蛇尾上移的趋势始终没能止住。 看来只能试试那个方法了。 陈元道:“媚娘,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存想法吗?” 媚娘点头道:“记得哩。” “现在我传授你一段口诀,然后给你一副神像,”陈元道:“以后每遇到妖血沸腾,你都默诵口诀,存想神像,看看会不会有效果。” 陈媚娘连连点头道:“好,都听叔叔的。” “那你听好了,跟着我念。” 陈元道:“往古之时。” “往古之时。” “四极废,九州裂。” “四极废,九州裂。” …… “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爁焱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杀黑龙以济冀州,积芦灰以止**。苍天补,四极正;**涸,冀州平;狡虫死,颛民生。” 陈媚娘默默念诵着经文,稚嫩的声音仿佛染上了一丝神圣的意味,她身上妖力涌动,好像被冥冥中的什么力量主持着以一种新的方式去运行。 陈元眼睛一亮,体内元气运转,手绽金光,在空中划过,不多时,一副神像显现在空中。 那是一位半人半蛇的女神,双手高举五色石,衣袂飘飘,彩带飞舞,正往天上飞去。 陈媚娘聚精会神盯着神像,按照陈元曾经传授的存想法,在心神中勾勒神像。 不多时,神像勾勒完成,她只觉精神一阵轰然,浑身妖力仿佛有了主宰,顿时服帖无比。 陈媚娘惊喜道:“叔叔,成功了!哈哈!” 她在水中转了两圈,蛇尾竟然顺从她的心意,重新蜕变成双腿。 陈元也早就知道她成功了,在她把神像勾勒成功的一刹那,他的元始法相增长了五尺多高。 他想起了之前向法源和尚传道的经历,看来他所料不差,只要他将前世之道传过来,助此方之人踏出新路,他就会有类似功德的东西,助他法相增长。 陈元费力地把缠上来抱着他又跳又叫的媚娘拆下来,推着她进屋道:“快去换衣服吧,别疯了!” 第六十五章、出发前夜 自从存想了女娲神像,陈媚娘出奇的勤奋起来,每天也不用陈元叫起床,自己就早早地爬起来,在院子里默诵经文,存想神像,运转功法。 周身气度一日胜似一日的渊深厚重。 三天后,陈元正在官署闲坐,一边逗着媚娘说笑,李云贵忽然来访。 同来的还有个熟人,却是当初林英豪调任时,府里除妖司下来传信的使者,叫什么高明的。 高明一见陈元就连声道喜。 听了一会儿,陈元这才明白过来。 自前几日大雾山区有无名高手现身,云州府立即紧张起来,当下就派人到下辖各州县,组织在县里进行大搜查,凡有陌生人等,都要核实身份,上报云州府。 高明正是下派到平阳县的“钦差”。 高明临出发时,除妖司忽然想起了陈元。 当初三个总旗商议,为压制他的傲气,最好让他在县里再历练,如今两年过去,总旗们估计已经是时候了,于是让他把调令也顺便带来。 只等陈元相助排查完平阳县,就立即前去云州府任小旗官。 陈元正求之不得。 他现在境界已经提高,平阳县偶尔出现的小小妖魔对他的提升已经十分有限,他早就盼着去云州府了。 当下陈元接了命令,陪同高明,与县令和县丞一起进行搜查。 陈元当然明白平阳县不会有什么“无名高手”,因此装模作样地搜了三天,就草草交了差。 高明回转云州府去,陈元则决定暂留几日,只等安排好此处的事,这才出发赴任。 高明临走的时候,陈元将他的推荐交由高明带回去。 两年过去,郑小六也已经提升到三窍,足够担当队长了。 临走前一晚,李如玉在百花巷子设好酒宴,与郑小六一起为陈元饯行。 陈元把媚娘交由桃红照看,独自赶往百花巷子。 几杯浓酒下肚,李如玉的话不由得多了起来。 “元哥儿,今天设宴一来是为你饯行,二来也是有几句话要嘱托你。” “哦?”陈元笑道:“洗耳恭听。” 李如玉吞下一杯酒,说道:“咱们云州府各方面势力纵横,极为复杂,你去了之后可要小心处置,若不然,一个不小心就是深渊啊。” 陈元道:“当初林队长离开,你不是说我们这等小人物参与不到这种势力倾轧中,今天怎么又要特意提醒我?” 李如玉不屑道:“不是我看不起林队长,他哪能和你相比,如果我所料不差,你应该有五窍了吧?” 陈元笑笑不说话。 李如玉继续道:“三年通五窍,就算是云州府也极为难得,会有不少人看重你的天赋,说不准就会要你表态,你可要有定力才好。” “定力?这是何意?” “云州府中势力,那些世家和门派也就罢了,虽然他们也很强势,但是与你关系不大,最重要的还是云光公主和府尹。” “云州府府尹和通判黄龙大人都是首辅一派的,目今在整个大周,首辅一派占绝对优势,他又有朝天观观主,当世真武大帝护持,没人伤得了他,人都说,首辅大人早晚有一天会得势。” 陈元心中一动,问道:“李兄是劝我亲近府尹?” 李如玉笑道:“若如此,我直接说就是了。何必搅扰这么多话。” “那你的意思是?” “你可知云光公主为何会常住云州府?” 陈元摇摇头:“这却不知。” “她在预防暗杀,”李如玉道:“皇室忠臣虽然式微,但却有一根撑天白玉柱!” “哦?”陈元来了兴致:“是谁能当这么高的评价?” 李如玉道:“那就是咱们江东省总督白大人,他可是二品法身境高人,他不死,首辅一脉就还不敢撕下脸面。” “据说白大人家公子对云光公主有意,如果公主也有意联姻,那以后这根白玉柱可就更牢固了。” 联姻? 陈元忽然想起当初见到的那张堪称国色的脸,心想这位白公子还真是好福气。 李如玉又道:“所以说,就整个大周来说,首辅势大,可仅论云州府,府尹却常常受到掣肘,不能肆意施为。” “元哥儿你去到云州府以后,若遇到有人拉拢,可要想好,不要轻易决定,免得遗祸无穷,最好是两边不靠,就只在除妖司好好当差,除妖司只跟妖魔打交道,向来是大周的独立力量。” 陈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笑道:“李兄今天说的这番话,是你自己的话,还是令尊想对我说的?” 李如玉哈哈大笑:“父子本一体,我和我爹,谁说的有什么区别。” 陈元举杯敬酒:“贤父子这番情谊,我领受了。” 三人俱都端起杯盏,一饮而尽。 一直到亥时,三人这才散了席,陈元和郑小六结伴回家去了。 走到郑小六家门口,陈元叫住他,随后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交给他。 郑小六疑惑地把册子接过来,只见上面写着五个大字:地煞凝阴术。 他略微翻阅,发现这竟然是一门极高明的护体功法,可以直达与法相境界相应的金身。 郑小六不可思议地看向陈元,没想到他竟然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自己。 陈元道:“放心吧,这是我自己的功法,你可以随意修炼,以后还可以传给你儿子,咱们共事几年,一场交情,别无长物,只好以此相赠,你好好修炼,以后不难保全性命。” 郑小六捧着功法的手有些颤抖,他太明白一门可以传之后代的功法有多重要了。 就算是县丞李云贵,如今修为已达七窍,他儿子李如玉也还没有功法可用呢。 郑小六眼中不自觉要涌出泪来。 陈元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何必作此小儿女态,回去吧,以后有缘再见。” 郑小六推门进院,不舍得回头看看,陈元摆手让他进去。 郑小六进屋后不久,陈媚娘从里面走出来。 陈元见她头上插着一支点翠垂珠金钗,不由得一愣。 媚娘笑道:“桃红婶婶送我的,好看吧?” 陈元点点头:“好看。” 原来孩子长大了,已经到了要戴首饰的年龄了。 陈元心中暗暗想道,牵着媚娘的小手往自家走去。 “叔叔,咱们要离开平阳县了吗?” “嗯,”陈元道:“你舍不得吗?” 陈媚娘摇摇头:“只要和叔叔在一块儿,去哪我都安心。” 陈元笑着揉揉她的头发,转回自己家去。 第六十六章、途中 第二天天刚亮,陈元就离开了平阳县。 他租一辆马车,雇一位车夫,怀中抱着媚娘,手里提着包袱,里面只有几身换洗衣服,并近千两白银,轻轻简简上了路。 马车径直离开县城,城墙越来越矮,最后终于不见了。 陈元心中意味不明,有留恋,但更多的是激动。 终于可以离开平阳县,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了。 陈媚娘倒是没什么情绪,反正叔叔去哪,她就去哪,什么地方都一样。 过了两个时辰,马车驶出平阳县地界,进入直达云州府的驿道。 在驿道上又行了半个时辰,路面上的人多了起来,都是些衣衫褴褛,拖家带口的灾民。 陈元奇道:“老黄,去年不曾听说闹过什么旱涝,怎么就有这么多灾民?” 现今正是春种时节,不该有这么多背井离乡的百姓才对。 老黄专心驾车,头也不回道:“小老儿也不清楚,只听说临海府那边前两个月要建真武道场,驱赶了不少百姓,前些日子海寇进犯,屠了几座城,又有不少百姓逃难出来。” “咱们云州府与临海府相接,难民们可不都跑了来。” 陈元眉头紧锁。 他是第二次听说建真武道场的事了,严清以此来讨好朝天观,让朝天观那位真武大帝支持他。 可他实在想不通建道场对朝天观主有什么益处,朝天观是仙道而非神道,收集香火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却仍去做,甚至不惜弄到生灵涂炭,民怨沸腾,其中八成有蹊跷。 陈元想不明白,也就不再去想,他把媚娘往上拢在怀里,让她睡得舒服些,自己也倚靠着车厢假寐起来。 行了不到一盏茶工夫,外面的老黄忽然发出一声惊咦,陈元睁开眼,撩起车窗的帘子向外看去,也不由得呆住了。 “哇!” 陈媚娘从他怀里爬出来,扒着窗口往外看,发出惊叫。 只见从云州府方向飞过来一片云,这云速度很快,展眼间已经到了他们的马车上边,遮住了整片天空。 抬眼细瞧去,这才发现,这哪里是云,竟然是不知几千几万鸟类。 都是些喜鹊,鸽子,白鹤,布谷鸟等吉祥鸟,这些鸟夹杂在一块儿,竟然互不相犯。 陈元睁开法眼,向这些鸟雀看去,顿时明白了因果,他展颜微笑,向群鸟抱拳道谢,这些鸟雀顿时一个回转,返回云州府去了。 云州府外城隍庙。 曹先生居上,下面是感应司,报应司,勾魂司三司之长,再下面则是各司使者,大家共聚一堂。 曹先生道:“今日陈先生来赴云州府,我等不可无表示。” 下面众人齐声道:“正是。” 曹先生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各司听令,以云州府方圆百里为限,勾魂司祛除疠疫恶煞,感应司排开乌云,播下和风,报应司布好祥瑞,欢迎陈先生降临。” “领命!” 三司之长齐声喝道。 云州府已经接连下了几日的大雨,人们原本正精神疲靡地待在家中,懒得动弹。 却不料这日自上午起,先是雨势渐渐变小,不久细雨停歇,最后连乌云也散去了,和煦的阳光倾洒下来,很快升起和风,整个云州府中荡漾着一片勃勃生机。 城中百姓惊奇地走出家门,正不知该怎么看待这变化莫测的天象,忽见打南边飘来一片云,很快云朵散开,化作数不清的喜鹊瑞鸟,落在人们的屋顶,叽叽喳喳地叫着。 一时间整个云州府,上自公主,下到黎民,全都走出门户,满怀惊异地观赏着祥瑞,同时在心里推测,是不是要有什么喜事发生。 …… 看着众多雀鸟飞回去,陈元心中暗笑,心想这群鬼东西还挺会玩浪漫的,要是被他们穿去自己前世,骗女孩子是把好手。 接下来一路,老黄时不时还要感叹两句,直说这种奇景实在罕世难见。 夜晚三人在途中客栈住了一宿,第二天大清早继续赶路,直到中午终于赶到了云州府。 “中阳,可把你盼来了!” 陈元和媚娘刚要进城,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喊他名字。 他向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却见一个满面笑容的书生正从路旁一架马车上下来,竟然是左维明。 这两年左维明时常和他通信。 陈元是林源的学生,而林源是红山书院的传奇,大家自然对陈元都很好奇,左维明也不例外。 几次通信之后,左维明发现,陈元对儒门经典似乎不太熟悉,但其所发议论,却往往切中肯綮,大有义理,不禁心中暗服。 熟悉经典完全可以靠时间来补足,可这种天生对义理的敏感却是学不来的。 于是他更加殷勤地与陈元交往,以求能够相互助益。 这两年来,他把自己所能收集到的重要经典,全都给陈元寄去,补足了他对这个世界儒门的了解,也加深了他的底蕴。 儒术的修炼不可能只靠他那九篇筑基经典,即便再加上他能记住的前世经典,也还是不够。 必须多多读书明理,道理越是明澈,践行道理越是笃实,也才越有功德,境界才越能提升。 因此左维明实在帮了陈元一个大忙。 陈元也投桃报李,把前世经典所蕴含的精微道理,尽量用这个世界的话,透露了一些给他,让他大为收益。 仅仅两年时间,左维明竟然从四层阶梯,直接蹿升到八层。 这么几番书信往返,二人也算成了好友。 陈元携着媚娘向左维明走过去,笑道:“巧啊,拙生。” 拙生是左维明的字。 左维明笑道:“一点都不巧,我是专程在这等你的。” 陈元奇道:“你知道我今天到云州府?” “云州府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只要想知道,没什么事能瞒得住,我可是早关注着中阳你的动向了。” 说完左维明扯着陈元的衣服道:“走,上车,和我去见王桐老师。” “好歹等我先去除妖司报道。” 陈元哭笑不得,这个左维明就是性子太急躁了。 左维明摇头道:“放心吧,早给你请了假,红山书院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他这话说得一点都不算高傲。 红山书院有法相境儒士两位,其余筑基境儒士十几个,除妖司巴不得自己衙门中的差人和红山书院有联系,这样万一有什么大妖出世,不得已的时候,还可以借助书院的力量。 陈元不得已,只好上了左维明的车,向红山书院驶去。 第六十七章、王桐大儒(感谢书友尾号6257的打赏) “你真拜进王桐先生门下了?” 陈元好奇地问道。 左维明是个云游客,大周各地书院,包括神京的太学都曾游历过。 三年前他来到红山书院,也不过是想看看这江东省儒门正宗究竟是何等样貌,而不是真的就想留下来。 可看他刚才直称“王桐老师”,应该是正式拜入门下了。 左维明道:“没错,红山学派对儒门‘义’字的阐发独出诸儒之上,而当今大周,之所以百事蹉跎,正源于一个义字立不住,在此精修三年,红山义理我实服膺。” 陈元暗自点头。 左维明性格中有其慷慨激昂的部分,之所以这么重视道义,可以说正是其本性的体现。 “拙生性情果敢,义理精进,成道指日可待。” 左维明大手一摆,说道:“中阳你的颖悟远超于我,若你肯修儒术,此时只怕早就修成法相,可偏偏你抱着粗拙的武道不放,实在让我扼腕。” 陈元笑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道,我非不愿修儒术,只是还没有找到自己的道也未可知,就像拙生你游历几年才遇到红山,说不定哪一天,我一朝悟道,立成法相呢。” “哈哈哈,”左维明大笑道:“那我就等着那天快快来临了。” 马车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红山之下。 红山之得名,乃源于山上多枫树,每到深秋,枫叶尽红,把整座山全都染成一片赤色,故名红山。 红山书院就坐落在几座山中间的盆地中, 红山书院与陈元想象中的大为不同,说是书院,倒更像是村落,里面散落着几十间茅舍,外面环绕着一片良田,书院师生亲躬耕织,以为自己衣食之用。 村落中并没有专门的讲堂,师生们每日或在松柏之下,或在溪涧之旁,或登上红山之巅,与祥云瑞雾为伴,一同讲经论道。 这就是红山派的学习之法。 马车一径驶进村落中,在一座小院在停下。 左维明先跳下车,笑道:“云州府最近连日大雨,今天不知怎么,忽然停了雨,但地上还是湿滑。” 陈元点点头,也下了车。 “小媚娘,”左维明笑道:“来,让叔叔抱你进去。” 媚娘鼻子一耸,转身向陈元伸出手去。 左维明看了哈哈大笑:“小丫头一时离不开你叔叔,长大后给你叔叔做新娘吧。” “拙生,慎言!” 陈元不悦道,这个左维明秉性豪侠宽大是好,就是有些太不拘小节了。 左维明连忙道歉,带着他二人往旁边的小院走去。 小院只有三四间茅屋,外面一圈篱笆。 院子里养着些鸡鸭,一个老妪正在和母鸡斗智斗勇,要从鸡窝里取出鸡蛋。 “师母,老师在家吗,陈中阳来了。” 老妪回过身来,见是左维明等,笑道:“一直在屋里等着呢,哦,这不出来了吗。” 一个须发花白的老翁从屋里走出来。 老翁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农家老人,完全看不出一派宗师的气度。 “老师,”左维明笑道:“中阳到了。” 说着带陈元二人进了小院。 “见过先生!” 陈元躬身行礼。 王桐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扶起来,连道:“好!好!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你和维明的书信我看了,你对儒门义理的阐发极有意味,连我看了也颇有启发,林源得你这么个学生,是他的福气,只可惜他福薄啊!” 说到林源,王桐不由得叹息起来,眼中隐隐有泪花。 林源是他寄予厚望的学生,可是如今已经三年没有音讯,也不知是死是活。 陈元和左维明在旁边安慰一番,这才让老爷子收了悲痛。 老妪在一旁嗤笑道:“你这老头子,读了一辈子圣贤书,连伤痛都制服不了,动辄落泪,也算是白读了。” 老爷子摇摇头,叹息道:“林源不比他人,值得我为他一大哭。” 陈元见机问道:“先生可有林源先生的消息?” 王桐摇头道:“红山弟子这些年始终未曾放弃追寻,可始终寻不到他的踪影。” “我曾向云州府城隍打听过那鬼妖的消息。” “鬼妖被押下阴司冥府受刑,忍受不过,终于吐露实情,据她所说,她本是好人家女子,只因生于阴日阴时,被那妖道看中,暗中摄了魂魄出来,祭炼成鬼妖。” “之后妖道把鬼妖派到林源身边诱惑于他,伺机在他心中种下魔意,后面的事陈元你就都知道了。” 陈元眉头皱起,照这么说,那古怪道人似乎一开始就是冲着林源去的,这究竟是为什么。 “先生,”陈元问道:“那妖道似乎有意针对林源先生,这其中可有隐情?” 王桐摇头道:“那鬼妖所知也有限,关键消息恐怕只有妖道知道了。” 陈元听得有些沉重,一为林源的安危,另外也是因为有这么一个见不得人的妖道,在暗中谋划什么,说不定哪天就会爆个大雷。 陈元在王桐小院谈了半个时辰,这才告辞出来,临走时,王桐叮咛嘱咐,让他有时间多来红山相聚,不要外生了才是。 从王桐的亲切态度中,陈元着实感受到他对林源的那种爱护,以及红山书院师弟子之间那种不同寻常的情感。 来时的马车还在外面停着,左维明招呼他和媚娘上车,说道:“时间还早,我先带你去看房子。” “按照你的吩咐,房子我已经找好了,距离除妖司不远,院子也足够大,最重要的是,房租还很适当。” 陈元狐疑道:“院子大,房租上,这种房子真这么好找?” 左维明笑道:“在别处就不好找,可谁叫它距离除妖司近呢。” 陈元立即明白了,除妖司的臭名还有这种好处,他是没想到的。 左维明又道:“等看完房子,我带你和小媚娘去春晖楼,算是为你们接风了。” “等一下,”陈元急道:“春晖楼?” “怎么了?” “怎么了?你要带媚娘和我去青楼,还问怎么了?” 多新鲜呐,没听说带孩子去的。 左维明好笑道:“谁说春晖楼是青楼?” 陈元把李如玉吹嘘云州府一楼四院的事讲了出来。 左维明摇了摇头:“四院的确是青楼,可春晖楼却不是,它只是一座茶楼,你去了就知道了。” 第六十八章、春晖楼 陈元先和左维明去了租下的小院。 看完后,他很满意,媚娘也非常喜欢。 院子里正面三间大瓦房,两侧各有一间厢房,院中间还植着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每到夏日午后,树底洒下浓浓的绿荫,是纳凉的好去处。 原本左维明还要替他俩雇两个服侍的老婆子。 可惜陈元和媚娘两个,一个赛一个的有秘密,哪能容许和别人一块儿生活,只好作罢。 看完院子,左维明带着陈元向传说中的春晖楼走去。 左维明一边走一边介绍。 陈元这才明白,所谓春晖楼确实不提供他想象中的那种服务。 春晖楼中服侍的都是些女孩子,有很多还是从清扬河畔青楼中赎出来的女孩子,可她们在春晖楼只是做些寻常的招待。 据说春晖楼的主人曾经是十里清扬河上头等的花魁,不仅生了一副月貌花容,而且极有才气,加以媚骨天生,着实让许多人着迷,所以很快就被人赎身。 那赎身之人也是个痴人,竟不拘束她,反而给了她彻底的自由,让她自主掌握生活。 后来她就开了这么家春晖楼,一来为自己谋生,二来也为接济那些无依无靠的孤苦女子。 因为花魁的名头,春晖楼自然佳客盈门,踏破门槛。 后来花魁就改了制度,春晖楼不再开门迎客,只招待相熟的朋友,多是些文人雅士。 若非相熟的朋友,那有名的文士也得以凭借其文名入内。 左维明在云州府文人中也算有些名气,自然是有资格进这春晖楼的,而陈元和媚娘却是托了他的福。 陈元很快明白了这座春晖楼的定位,这就像是前世的那种高级会所,卖的不是赤裸裸的皮肉,而是某种遮遮掩掩的所谓情调,其实差不多。 等来到春晖楼外,陈元发现自己有些低估它的规模。 这是一片占地十分广阔的园子,据说原本属于一位致仕回乡的阁员,阁员举家迁走,担心园子荒废,于是赠给了这位花魁。 园子里有四个小院,分别名为琴棋书画。 各院中服侍的女孩子,对于琴棋书画都各有造诣,有雅士来此,可以随自己兴致,去各院中消遣。 除四个院子,正中央还有一座轩俊的阁楼,也就是所谓春晖楼。 春晖楼共三层,中间天井直通上下。 楼中有平座,有包间,有雅间,客人们随自己意愿可以选择在各处落座。 来此的客人,或者高谈阔论,或者以文会友,或者只是两三好友求醉,怎么样都是适宜的。 因此春晖楼几乎成了云州府书生们的精神家园。 左维明这次带陈元过来,也正是想借着春晖楼的便利,让他熟悉一下云州府的文人们。 他心中未尝不想着,让陈元从心底适应了这种生活,最后离开除妖司,做一个真正的儒士。 在左维明看来,陈元的天赋还是在儒术这边,他每天在除妖司混日子,修炼武道,多少有些不务正业了。 左维明递上名贴,在一个小姑娘的引领下,越过琴棋书画四座院落,径直走到中间的春晖楼。 春晖楼内走来一名女子,温顺和平,让人一见忘忧。 陈元心下点头,暗中猜测这应该就是那个什么花魁了,果然有些气度。 见到左维明,女子走上前来,笑道:“左先生久不来了。” “院试就要开始了,”左维明道:“实在抽不开身。” “映雪姑娘在吗?” 女子摇了摇头,说道:“老板今天没什么精神,做什么都懒懒的,现在还在房里睡觉呢,恐怕不会出来了。” 左维明叹息道:“可惜了,我还想向她介绍我这位好友,他今天刚来云州府,学问人品都远超于我,映雪姑娘必会喜欢和他谈讲。” 女子有些诧异。 她和左维明也算是熟人了,知道他性子豪侠,却有些高傲,能这么敬服一个人,她还是头次见到。 女子向陈元看去,只见他剑眉入鬓,山根高耸,气质轩昂浑厚,让人一见忘俗。 再见他身上穿着一件武士短打劲装,似乎不像文人,又不禁疑惑起来。 众所众知,春晖楼可是个文人窠子,每日往来皆是雅士,左维明不应该不懂规矩,竟然带一名武夫来。 她脸上不经意间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掩藏起来,却没能瞒过陈元的眼睛。 陈元暗自摇头,心想这小姑娘玩过家家还当真了,开了家不循常例的茶楼,做了几天素妓,就以为自己超出流俗之上,开始拿腔作势了。 女子转眼间把陈元打量一遍,又看看他身边的媚娘,更觉怪异,但她面上不露声色,笑道:“改天老板精神好了,再让她当面向你赔罪就是,还是海棠阁?要不要叫哪位妹妹陪几位坐一会儿?” 左维明笑道:“我倒是想听五儿姑娘你唱几首小调,可惜今天轮到你在下面招待,那就算了,给我们上一壶好茶,几碟糕点,再把拿手的菜上几道就好了。” 五儿点点头,带着他们往二楼海棠阁走去。 一行人沿楼梯上到二楼,没走几步,从旁边艳桃阁冲出一个男子。 男子满面通红,身上散着酒气,眼中含着怒气,明显是在里面闹了什么不愉快。 他气冲冲从雅间里闯出来,也没注意外面有人,和五儿撞了个满怀,吓得五儿哎哟一声,跳到了左维明后面,这下子就变成了陈元打头。 男人正心中有气不知如何发泄,见到陈元,他眉头皱起,冷笑道:“哪里来的粗蠢武夫,也敢踏足春晖楼?” 五儿一时受惊躲去后面,等反应过来,原本正要出来安抚众人,此时听男人如此说,却忽然停下来,想看陈元怎么应对。 陈元只觉莫名其妙。 这春晖楼从客人到招待的小姑娘,怎么一个个都这么优越感。 陈元道:“客人既如此说,就该早劝此地的主人,在园子外面立一块牌子,上书‘武夫与狗不得入内’,也好让我等粗蠢之人自知身份低人一等,早早避开这清贵显达之地。” “如今既无牌子告知,却怪我擅入不成。” 噗嗤! 陈媚娘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叔叔这张嘴,要说起刺人来,比她可是一点不差。 第六十九章、讽刺(感谢世无天圣大佬打赏!) 男人还以为媚娘在嘲笑他,立即恼羞成怒起来。 他抬起手,颤颤巍巍指着陈元道:“还敢犟嘴,你们这种下流胚子,去那等烟花柳巷放纵**也就罢了,如今竟然不看自己身份,玷污春晖楼这等清净宝地,还要大言不惭,真是不当人子!” “行了老兄,”陈元呵呵笑道:“大哥不说二哥,谁也别嫌弃谁,武夫混烟花柳巷,求一个皮肤烂淫,你们在这春晖楼,也不过是沉醉意淫。” “皮肤烂淫者,人家卖得理直气壮,嫖得堂堂正正,到底占了光明正大四个大字。” “你们这意淫的,卖的遮遮掩掩,嫖的装模作样,倒比别人高贵不成?” 男人睁大双眼,好悬一口气没喘上来。 两人的争吵早吸引了一群人在旁围观,如今听陈元这番话,真如石破天惊。 五儿在后面涨红了脸。 左维明张大嘴,没想到陈元反击得这么快而又锐利,让他连拦一下都来不及。 其他围观的书生也都气愤填膺,顿时吵嚷起来。 “客人这么说话,不觉得太无礼了吗!”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陈元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二十二三岁的女子正从三楼下来,女子素面朝天,未加丝毫修饰,却自然的肌骨莹润,有一种天生的诱人魅力。 左维明凑上前来,和陈元耳语道:“这位是楼主姚映雪,中阳给我点面子,别太让人家难堪了。” 他现在也很无奈,本来是想带陈元见识见识,谁知道陈元忽然放开了战斗力,这么下去,他担心以后自己都要被拦在门外,不许进来了。 陈元奇怪地看了左维明一眼,心想,我看上去是那种动辄就要给人难堪的人吗,明明低调才是我的本色。 要不是那狗书生闲着没事对他一顿喷,他才懒得说话。 说话间,姚映雪来到了陈元面前,她脸色阴沉着,眼中冒着火。 陈元刚才的话无异于在说,她这春晖楼和那些青楼一般无二,都是以淫为生罢了。 这她如何受得了。 其实类似的暗讽早就在各处流传了,人们说她假正经,说她装模作样,把春晖楼说成个大淫窝。 有的时候连她自己都在动摇,时常会想,春晖楼的姑娘们和其他青楼的姑娘是不是真的能分得那么清楚。 直到刚才陈元这番话,彻底激起了她心底的隐痛。 陈元所说“意淫”二字,杀伤力实在太大,这让姚映雪一下子明白了长久以来的感觉。 没错,春晖楼的客人来这里也是淫,虽然和青楼不同,但同样是淫,他们淫的是头脑中构想出的一种意象,在这种淫中,春晖楼的姑娘,和外面青楼中的姑娘实在没什么两样。 这些客人们,其实并没有给予她们更多的尊重,一个满足他们肉体的快感,一个满足他们精神上某种快感,只是两种功能不同的工具罢了。 虽然已经想明白这些,可姚映雪心中仍旧不忿。 陈元不过是第一次来春晖楼,还什么都不了解,就说出这种刻薄话,姚映雪怎么都不能接受,她一定要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眼看着姚映雪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左维明连忙迎上去:“映雪姑娘不要生气,咱们里面去说,里面去说。” 姚映雪暂时按耐住气愤,把各处看热闹的人都劝回自己的房间,这才和陈元几人走进海棠阁。 “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姚映雪盯着陈元问道。 “陈元。” “陈公子刚才的话未免太过冒犯,虽说武者与文士不同,不讲究太多俗礼,但最起码的礼节总要有吧?” 姚映雪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说道。 陈元点点头,说道:“对不起,是我错了。” 姚映雪愣住了。 凭陈元辞锋之利,她本以为至少要唇枪舌剑半天,才能让对方屈服,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就道歉了。 她向陈元脸上看去,见他满脸的无所谓,立时明白了,他只是在敷衍了事罢了,哪里在诚心道歉。 姚映雪只觉一股气直冲自己大脑而去。 “陈公子,你太过分了!” 姚映雪怒道。 陈元皱起眉头,向左维明看去。 看吧,这个女人没法讲道理,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和她计较,她还不依不饶了。 左维明哭笑不得。 他干咳一声,说道:“映雪姑娘,你看…” “你别管!” 左维明立马闭了嘴,他平日也是口齿伶俐的,可是从不知该怎么和女人吵架。 陈元不悦道:“映雪姑娘,有什么不满尽可以冲着我来,何必拿拙生撒气,我不想和你争吵,所以直接认错,这也不好?” 他不太理解这个女人到底啥想法,他已经给了台阶,她顺势下去也就是了,难道还想他继续揭这个所谓的春晖楼的丑不成? 姚映雪冷笑道:“好一个认错,我倒没听出来陈公子哪里觉得自己错了。” 这下子陈元也来了劲,不管左维明在旁边一直使眼色,笑道:“那映雪姑娘觉得我哪里错了?” 姚映雪道:“陈公子当真以为所谓意淫,与那等皮肉烂淫毫无区别?” 陈元想了想,说道:“还是有区别的,意淫更下贱些。” 砰! 姚映雪猛地一拍桌子,整个人窜起来,娇躯不住地颤抖着,银牙咬得直响。 左维明也跟着站起来了,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道自己该劝谁。 最后他看向陈媚娘,现在能劝架的只有这小丫头了。 陈媚娘心中冷笑,低头自顾自吃着糕点。 她才不管这破事呢。 “我倒要听听陈公子有何高论,我这春晖楼有何下贱?” 姚映雪切齿道。 “映雪姑娘不要激动,请坐,”陈元呵呵笑道:“我说得若有不对的地方,你请见谅。” “不管是皮肉烂淫还是意淫,都是淫,不同的是,她们卖肉,你们卖笑,卖笑的看上去好一些,但也还是在卖自己。” “卖肉的知道自己在卖,这就比你们要好一些,看看你们外面那些丫头,不了解情况的,还以为是哪家大户小姐,一个个自以为高贵,反看别人低贱。” “出来卖没什么好羞耻的,为了生活嘛,没有办法。” “可怕的是,不仅没意识到自己在卖,反而从这种卖笑的生活中品出滋味来,以为了不起,这就无药可救了。” 第七十章、姚映雪 左维明听得寒毛直竖,这话说得太狠了,之前怎么没发现中阳辞锋竟然这么尖锐。 他偷眼向姚映雪看去,担心她一个受不住晕死过去。 姚映雪娇躯摇晃一阵,终于平复下心情,冷笑道:“原来人们是这么看待我春晖楼的!” 陈元摇头道:“人们怎么看我不知道,这是我自己的看法。” “还以为陈元公子会有何高论,”姚映雪道:“看来也不过如此。” “哦?请指教。” 姚映雪道:“在我看来,我春晖楼的姑娘们就是要高贵些。” “陈公子只看到我们卖笑讨生活,却没看到,我们卖笑,正是为了以后不用再卖笑。” “我很幸运,很早就被赎了身,我是个独立人,自由魂,就也想让这些姐妹成为独立人,有个自由魂。” “这些年春晖楼赚的钱,除了维持基本开销,我没有昧下一文,全为这些姐妹们存着呢。” “姐妹们年龄大了,有相好的公子,我为他们安排婚配,她们在夫家生活不好,我利用自己的影响给她们撑腰,甚至如果有人生活不下去,我还接她们回来,把她们养在这春晖楼,每日做些杂活,也能过活。” “春晖楼就是这里所有姐妹们的底气,让她们能直起腰来过活,你说我们低贱不低贱!” 姚映雪说着就想起这些年来的委屈,止不住流下泪来。 靠她一个女人,维持这份产业,哪怕有之前结下的人脉扶持,也还是无比艰难。 事业艰难也还罢了,最让她丧气的还是无人理解的孤独,还有有意无意地误解所带来的挫折。 陈元愣了一会儿,这倒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向姚映雪看去,这是他第一次正视她。 “好吧,”陈元无奈道:“确实是我错了,向你道歉。” 如果事情真像她说的那样,这位姚映雪姑娘的确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当然,主要是这姑娘怎么莫名其妙哭起来了,好歹也是老江湖了,至于吗。 他这么郑重道歉,姚映雪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些话她之前从没对人提起过,今天陈元的尖刻让她失了分寸,竟不自觉都倾倒出来。 尽抒胸臆之后,她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连陈元看上去都似乎亲切了不少。 两个人一时都有些尴尬,不知说什么才好。 陈媚娘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眼珠一转,离开座位走到姚映雪身边耳语几句。 姚映雪笑一笑,站起来说道:“两位,我带这位小妹妹出去走走。” 所谓出去走走,实际上就是去上厕所的意思。 等两人走出海棠阁,陈元大松了口气。 这个女人终于走了,女人最难对付了。 “中阳,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如此唐突映雪姑娘。” 左维明埋怨道。 陈元不悦道:“这哪能怨我,你都看到了,我一开始就道歉了,是她硬要不依不饶,结果把自己弄哭了。” 左维明目瞪口呆看了他半天,感叹道:“中阳,我很为你以后的亲事发愁啊!” 陈元笑道:“这有什么好愁的,女人有什么用,我辈青年,儒士当以大道为念,武者决心功参造化,哪有空去想什么女人。” “中阳真是我辈楷模!” 左维明心悦诚服。 两人坐着等姚映雪和媚娘,结果左等右等,半天不见二女回来,却听外面传来一阵嘈杂。 陈元心头一紧,连忙开门出去。 一楼大厅里聚了群人,一方是姚映雪和她手下的几个姑娘,姚映雪身后是陈媚娘。 姚映雪对面也是几个书生,为首的一个差不多有三十岁左右,生得高高瘦瘦。 高瘦书生道:“映雪姑娘,你开个价吧,这小丫头我买了,绝不还价!” 他今天本是来和同窗好友喝酒,刚才正要散席各自回家,却正好被他见到姚映雪牵着陈媚娘走过来。 高瘦书生一见惊为天人,当即确定,只要稍加调教,过两年这小丫头又是名绝色,于是拦下姚映雪,要跟她买下陈媚娘。 姚映雪再三说明,媚娘是这里的客人,可书生哪里肯信,他可从没见有人带小女孩来春晖楼,只当姚映雪不想卖。 陈元很快明白了缘由。 左维明笑道:“这草包叫朱能,是云州府一个地主家的儿子,他老爹是个举人,在云州府倒也有几个有身份的好友,朱能和府尹家的公子也有些来往。” 陈元点了点头,沿楼梯走下去。 陈媚娘见他下来,立即从姚映雪身后闪出来,抱住他的手臂。 朱能见状,明白自己闹了个乌龙,竟然真有人带小女孩来春晖楼。 可他并不肯就此罢休,他走到陈元身前:“老兄,这小丫头多少钱,我要了。” 陈元笑道:“好说好说,只要有钱,什么都好商量。” 哎哟! 陈元低头看了陈媚娘一眼。 这小妖精手劲还挺大的,人也刁钻,专捏他手臂内侧的软肉,还真挺疼的。 陈媚娘眼神不善地盯着他。 陈元笑着摸摸她的头。 朱能听他答应了要卖,眼睛一亮道:“你要多少钱?” 陈元道:“你有多少钱?” “要多少有多少?” “有多少我就要多少。” 朱能眉头一皱,说道:“这小丫头成色很好,我不占你便宜,一千两,再怎么成色好,也就这样了。” 陈元点点头,说道:“好,你拿钱来吧。” 旁边的姚映雪大吃一惊,她没想到陈元真的就这么把这个丫头卖掉。 这位公子看上去不像缺钱的样子啊。 她了解朱能的为人,要是落到朱能手里,小丫头不死也要脱层皮。 “陈公子,”姚映雪道:“我出一千二百两,把人卖我吧!” 朱能不悦道:“映雪姑娘,你这可就不地道了,你开这春晖楼,少不了大家的照应,可不要自误。” 姚映雪一滞,没再说什么。 朱能满意地笑了,伸手进怀里掏钱,说道:“钱是你的了,把人…嗯?” 众人往朱能手里看去,哪有什么钱,不过是一张手巾,上面画着一对鸳鸯,看上去像是一名女子的手巾。 陈元笑道:“朱公子,这可不能抵钱用啊。” 朱能慌了神,上上下下在身上搜了一遍,没有看到半文钱。 “这是谁的手巾,”朱能怒道:“我的钱呢?” 陈元不理会朱能在那里无能狂怒,牵着媚娘就往回走。 朱能急道:“你不能走,钱肯定是被你偷去了!” 第七十一章、报道(感谢星矢的小宇宙打赏) 朱能一时气急败坏,叫住陈元。 “诶,”陈元笑道:“可不要乱说话,无故污人清白,这可是犯法的。” “如果不是你偷的,你敢让我搜查吗!” 陈元笑道:“好说好说,只要有钱,什么都好说。” “如果你在我身上搜到了,那自然没什么说的,把我押送官府就好,可要是搜不到…那也好办,赔我五百两银子,怎么样?” 陈元伸出五根手指,在朱能眼前晃了晃。 朱能顿时冷静下来。 如果能确定银子在对面这人身上,那自然好说,可关键是没法确定。 刚才他与陈元相距至少七八尺,怎么看陈元都没机会行窃。 这要是搜不到,之前丢的银子不说,还要白搭进去五百两。 朱能顿时退缩了。 陈元看出来他不敢搜查,笑一笑,带着媚娘回到海棠阁,留下朱能在那里红着脸不知所措。 姚映雪也跟着进来,古怪地看了陈元一眼,笑道:“陈公子好手段!” “怎么,”陈元戏谑道:“映雪姑娘也要搜查?” “五百两银子,童叟无欺。” 姚映雪白了他一眼。 还想骗她! 刚才被偷换进朱能怀中的手帕正是她的。 她刚在海棠阁流泪,拿帕子擦泪之后,不小心落在了位子上,最后却出现在朱能怀里,不是陈元捣鬼还能是谁。 姚映雪心中莫名松了口气。 至少可以知道,陈元刚才所说要卖媚娘的话,都是闹着玩的。 用过餐,没过多久,陈元三人就离开了春晖楼。 朱能没再来找麻烦,早灰溜溜跑掉了,这倒有些出乎陈元意料,还以为这些纨绔们都是那等惹麻烦不嫌事大的主呢。 姚映雪亲自送到园外,临走时她从袖筒中拿出一只竹牌递给陈元。 “陈公子,欢迎以后常来。” 姚映雪说不准陈元是什么人,他不是她熟悉的那种文人墨客,原本她是不会喜欢和他这样的人交往的。 可偏偏陈元并不惹她讨厌。 陈元接过牌子,笑道:“希望下次来不要吵架了。” 当然不来是最好的。 陈元心里默默添上一句。 他向来不喜欢和女人打交道,总觉得搞不懂她们在想什么,最好还是不接触。 离开春晖楼,陈元二人和左维明分手而行。左维明回书院去,而陈元则往新家走去。 陈元把媚娘驮在背上,一只手托住她的腿,一只手从怀里取出两张银票。 以他现在的境界,运用因果之道,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一个凡人怀里转移出这点东西,实在太容易不过。 “他娘的,这群纨绔真有钱。” 陈元笑骂道。 “多少钱?” 陈媚娘两臂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好奇地问道。 “一千两。” “哇!” 陈媚娘可是知道,叔叔在平阳县干了三年,这才勉强攒下不到一千两,今天一晚上就家产翻倍了。 “叔叔,我要买新衣服,零花钱要翻倍!” 陈媚娘在他背上打起滚来,欢呼道。 “好好,买新衣服,零花钱翻倍。” 陈元笑着说。 走了半天,陈媚娘渐渐安静下来,问道:“叔叔,今天那位姐姐漂亮吗?” 陈元知道她问的是姚映雪,他想了想,点头道:“很漂亮。” “我长大后,肯定比她还漂亮!” 陈元奇道:“你怎么知道?” “我娘就很漂亮,我长大后肯定比我娘还漂亮,这就叫一代更比一代强。” “有理有理。” “哼,敷衍。” 第二天陈元起了个大早,隔壁屋里,陈媚娘还睡得香甜。 陈元拍拍她肩膀,说道:“你先睡着,我去除妖司报道,等会儿醒了自己去买点吃的。” 说着把十两银子塞进她手里。 陈媚娘捏住银子,把手缩回被窝,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她虽然才八岁,但不论体质还是心智,都远较同龄的人类强,已经能照顾自己,所以陈元倒不用担心她一人在家会出什么状况。 除妖司距此地很近,陈元信步走去,不到一刻钟就见到了除妖司衙门猩红的大门。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陈元刚到仪门外,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换上笑脸,转头看去,果然是林英豪。 林英豪紧赶两步,把住他的胳臂,说道:“走,先带你去见百夫长。” 说完拉着陈元往百夫长的官署走去。 百夫长名叫金羽凡,是个五十几岁,矮壮的男人。 见到陈元,金羽凡先是运元气与双目,探查一番,见陈元身上五个窍穴通明,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陈元你没让我们失望,”金羽凡道:“在平阳县当差三年,没发生一次意外,仅用三年就突破五个窍穴,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堪称俊杰。” 林英豪在一旁听着,不由得张大了嘴。 陈元突破五窍穴了? 他也才今年刚突破啊,陈元竟然这么快就追上他了,要知道陈元刚修炼的时候,他就已经四个窍穴了。 这天赋差距未免太大了吧! “林英豪。” “在!” “吩咐下去,”金羽凡道:“陈元每月三瓶益气丹,赐狮子服,配亮金枪。” “是!” 林英豪响亮地答应道,心中却砰砰直跳。 陈元和林英豪从金羽凡官署出来。 林英豪道:“兄弟,你这回可发达了!” “这是何意?” “你没听百夫长说吗,”林英豪道:“三瓶益气丹,狮子服,亮金枪,这都是总旗官的待遇,我们这些普通小旗,就只有一瓶益气丹,暗红袍服,和制式佩刀。” “你这是在以总旗的待遇做小旗,除妖司有意培养你。” “太高兴了。” 林英豪看着陈元有气无力地说出太高兴了四个字,心中简直要骂人。 没见过这么敷衍的。 可能这就是天才的心境吧,别人求之不得的待遇,对他们来说只是等闲。 陈元确实没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他之所以还留在除妖司,只是方便除妖增长修为,别的东西对他帮助未必那么大。 整个云州府除妖司,百夫长金羽凡也才刚度过法相境的第一个死关,真打起来,还未必是他的对手。 陈元先跟着林英豪拜见了三位总旗,随后领了丹药,狮子服。 狮子服是大红色的,上面有狮子纹饰,穿上去整个人都显得精神抖擞。 亮金枪就是陈元之前见过的那种三丈长的大枪。 这种枪中掺了大妖骨骼,威力奇大,除妖司中只有总旗以上有资格配带,而且只有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才能带在身上,平常的时候,亮金枪都是封存在武库中,总旗们平时配带的也还是制式长刀。 /91/91587/26563131.html 第七十二章、城隍庙 把丹药,狮子服和佩刀收好,两人走出库房。 “现在是不是该去拜会其他小旗?” 陈元问道。 府级除妖司一般会设十名小旗,实力四窍以上者担任。 每名小旗手下九个力士,实力一窍至三窍。 “不用,”林英豪无所谓道:“他们都不在。” “都出去办案了?” “那倒没有,都不知在哪鬼混呢。” 林英豪道。 这下陈元很奇怪了,问道:“不需要每天应卯?” 林英豪笑道:“所以说,这就是府里的好处。” “咱们主要处理下面各县解决不了的妖魔,此外就是负责大雾山区深处,若有妖魔异动,也是我们的活。” “所以咱们每天早上或晚间来衙门一次,看看有没有下面州县递上来的求援信也就行了,其他时候,谁管你去哪鬼混。” 陈元乐了,这工作他喜欢。 林英豪说着把胳臂往陈元肩上一搭,说道:“今晚去给你接风洗尘,清扬河走一遭,李如玉那小子真是说对了,清扬河的青楼真是一绝,尤其是一楼四院。” “春晖楼倒还罢了,叫我看有些名不副实,其他四家,怡红,绿柳,黄花,紫竹,真是各有各的美妙。” 噗嗤 他娘的,这四家青楼是互相商量着起名吗。 林英豪说春晖楼名不副实也让他有些想笑,看来这帮练武的大老粗们,和那群书生小姐真是本性上犯冲。 陈元道:“老林,你以前可是从不逛窑子的,怎么来了云州府就学坏了。” “此一时彼一时也,”林英豪拽了句文,说道:“在县里的时候,作为队长,要自己负责生死,当然要保命为主,如今到了云州府,上面有高个子顶着,还不许自己享受享受?” 林英豪这话陈元不太认同。 石头没砸到自己头上,谁都觉得安全,等砸到自己头上,一切可就都晚了。 要想活命,还是要以自己的实力为主,别人是靠不住的。 他摇摇头,说道:“青楼就不去了,家里还有孩子呢,脱不开身。” 林英豪好笑道:“真当起慈父来了?” 那个小女孩他也听说过,据说是陈元友人家的女儿,父母亡故,因此陈元收养了她。 先不说他根本没听说过陈元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就算有这么个人,好好的收养个丫头,他也觉得难以理解。 陈元心想,你哪里知道养女儿的快乐。 辞了林英豪,陈元离开衙门回家去了。 陈媚娘此时已经做完早课。 每日存想,然后运转功法,这是她的必修课。 陈元能感觉出来,媚娘体内的气息一天比一天强盛,但她血脉中的妖气去被一种新产生的神圣力量给驱散了。 他现在也开始好奇,媚娘这么修炼下去,会产生什么妖躯。 女娲? “吃过早餐了?” 陈媚娘点点头:“吃了,路口卖包子的大婶人挺不错的,见我一个人去吃东西,她骂了老半天,说你没心没肺,竟然撇下我一个人走了,让我独自个出去,也不怕被人拐了去。” 陈元哭笑不得地照着她的小脑壳戳了一下:“是大婶在骂,还是你在骂,别抱怨了,走,出去玩。” “好耶!” 陈元牵着陈媚娘,径往东门外城隍庙走去。 他来的时候,城隍庙搞了一出盛大的祥瑞,这其中一方面是表欢迎,尽尽本地城隍庙的心意。 另一方面也是提醒陈元不要忘了他们,要记得帮他们祛除幽冥气。 可以说是很卑微了。 陈元当然不会忘记,阴司这条线好不容易走通,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更不用说,祛除幽冥气是他修行儒术的主要手段。 其他儒士修行,不过是讲论,诵经,存想,默坐,踏诀,慢慢把浩然气积累充盈,推动境界提升。 修炼的快与慢,全靠自家天赋高低,以及对义理的领悟。 陈元在天赋和领悟上都不低,但仍旧嫌慢,恰好祛除幽冥气这点给他补足了缺陷。 大周的阴司信仰十分浓厚,因此各地城隍庙香火鼎盛,很多人在这里进进出出,敬香许愿,上供还愿。 陈元侧耳听了一会儿,都是些保佑生个男孩儿,出入平安,生意兴隆,风调雨顺之类。 一个老到眼睛都要睁不开的庙祝,带着一个小徒弟在外面应酬着。 陈元没有打扰庙祝,直接转到后院,院子中间竖着一块影壁,上面绘着城隍老爷审讯冤魂的壁画。 他和媚娘在影壁前面站了一会儿,画中的一个青面獠牙的狰狞鬼差忽然动了起来,随后从画中跃了出来。 陈媚娘吓了一跳,连忙躲到陈元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头出来。 “陈先生,可把你给盼来了!” 嗯? 最近似乎总是听到这句话,怎么好像所有人都在盼他,这就是大佬的待遇吗? 陈元笑道:“老庆,劳你久等了,先带我去见见城隍老爷吧。” 庆无赏连忙答应着,带陈元二人往影壁走去。 眼前一阵变幻,二人竟然直接穿过影壁,进入一方黑洞洞,阴沉沉的大殿中。 大殿的上首正是见过很多次的曹先生。 陈元没有感到意外,曹先生多次向他求助,从庆无赏等人的态度,就能看出曹先生地位不低。 曹先生下面是三司司长,也都是正常人类面容,再下面则是各司阴差,这些阴差就都长得很有创意了,连庆无赏和厉无咎在里面看起来都顺眼了很多。 “见过城隍大老爷。” 陈元连忙行礼,没有表现出挟恩自傲的姿态。 “快快免礼,”曹先生连忙道:“陈先生请上座。” 说着他看看陈媚娘,见她有些不自在,于是看向众鬼差,说道:“看你们一个个长得奇形怪状,把小姑娘吓的,还不快收好自己的嘴脸。” 下面立时一阵慌乱,众鬼差全都举着袖子遮住嘴脸,小心翼翼地避免吓着陈媚娘。 陈元看得哭笑不得。 曹先生从怀中拿出一块玉牌子,温和地递给媚娘道:“没准备什么礼物,这块令牌就给小姑娘带着吧,以后若是遇到危险,可以激活令牌,立时就有鬼差前去营救,也算是我阴司的一点心意。” 随后他看向陈元,说道:“陈先生万勿推辞,小姑娘的跟脚我也能看出一二,大周对妖魔之类不太宽容,有我阴司令牌在身,即便小姑娘以后身份曝光,官府也要卖我阴司几分薄面。” 陈元立即把客气话咽下去。 媚娘的身份问题,的确是他心中的隐忧,有令牌在手,这个问题也就算是解决了一小半。 /91/91587/26563132.html 第七十三章、灯名庆云 媚娘把玉牌收好。 曹先生点点头,笑道:“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先生能否答应?” 陈元道:“大人请讲。” “我主曾万千嘱托,让我邀请陈先生前往阴司一叙,不知先生什么时候能抽空成行?” 陈元呆了片刻。 曹先生这话,翻译一遍差不多就是:阎王爷问你什么时候能下去。 屁嘞,谁想下去! 曹先生见他有些犹豫,问道:“陈先生可是有所顾虑?我可以向你保证,阴司之行绝不会有危险。” 陈元笑了笑。 危险他倒是不怕,毕竟阴司众神还要靠他救命呢,可谁能保证阎君不会把他扣下,当一个人形消毒剂。 虽然通过这几年的接触,他多少能信得过阴司这些人,可但凡有一点危险,他都不想贸然行动。 陈元说道:“大人请恕我不敬,我和云州府城隍庙是老交情,自然信得过各位,可阎君尊神,固然道高德厚,偏偏我是个多疑的人,对于那些没有亲自接触过的人,总难免抱着几分怀疑。” “再加上阴司不比阳间,其中阴气,浊气,怨气,毒气,煞气,灾气,种种不幸汇集之处,我修为浅薄,即便阎君尊神照看,我也未必受的住阴司的环境。” “所以…我想还是等我晋升法相境,再去拜访阎君尊神,岂不更好?” 曹先生笑道:“就依陈先生。” 整个阴司,承受幽冥气最深重的当然是阎君,可阎君乃是世间最顶尖的神灵,自然不会轻易陨落。 陈元早几年去或者晚几年去,妨碍不会很大。 反而如果他催逼太急,倒可能会让对方不悦。 转达了阎君的嘱托,曹先生忽然有些不自在起来。 陈元一看就明白了缘由,当下说道:“”原说好每隔十天为诸位神官祛除幽冥气,这阵子因为调任云州府,错过了日子,实在对不住,现在就请各位在堂上围坐,好方便我施为。” 曹先生正羞于开口,见他主动提出,不仅心中暗生感激。 这位陈先生年纪不大,可这手察言观色,体贴人心的本事,实在是炉火纯青。 于是城隍庙中自城隍而下,至各阴差围坐在陈元周围。 陈元唤出琉璃盏,不由得一怔。 自突破后,这还是他第一次使用琉璃盏,却见它已经变了模样。 原本一盏古朴破旧的灯盏,忽然像是被拂去尘垢,变成剔透的宝灯。 灯上刻着四个大字:庆云金灯。 陈元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元始天尊手中宝灯,可不就是庆云金灯。 他把宝灯发出的金光降到最低。 陈元如今已经到了法相境,如果让庆云金灯威能全开,整个城隍庙,恐怕只有城隍一人可以承受。 柔弱的金光洒遍整个大殿,众鬼差立即感觉体内的幽冥气在飞速消散,体内焕发出生机。 众鬼差体内幽冥气消散,陈元神庭中的元始法相也在变得高大。 初成法相时,法相高有五丈。 其后每突破一重天,法相增长五丈。 随着幽冥气被化去,元始法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接连增长了一丈二,元始法相的高度已经将近七丈,陈元这才收回金灯。 倒不是支撑不住了,而是再继续增长下去,根基就要不稳了,他不得不停下来,花一些时间重新打牢根基,增强对法相的掌控。 众鬼差只觉浑身轻松,像是回到了他们当初刚做鬼差时一样。 陈元实在受不住众鬼差的殷勤道谢,找准时机,带着媚娘离开了城隍庙。 太阳已经西落,陈媚娘稀罕地摆弄着手中的玉牌。 “叔叔,你真厉害。” 陈媚娘抬起头来,炯炯有神地看着陈元,满是崇拜地说道。 陈元哑然失笑:“怎么说?” “我娘以前总是给我讲鬼差的故事,让我一定要躲着他们,因为鬼差常会猎杀妖魔。” 陈媚娘说道:“她说鬼差是负责勾魂的,可有时候他们也会犯错,勾了别人的魂去,等他们发现错误,把精魂给人还回去,却发现那人的身体已经开始腐朽,不能再还魂了。” “叔叔,你知道这时候他们会怎么做吗?” 陈元心中叹息,他已经猜到了,可还是问道:“怎么做?” 陈媚娘道:“这时候他们就会找一只化形的妖精,把它的精魂抽走,然后把人类的精魂放进去。” “每次说到这,娘都怕得要死,久而久之,我也开始怕鬼差,有时候做梦,我都会梦到他们来到我床头,从我脑袋里取出一个小人带走,然后我就再也见不到叔叔了。” “可现在我不用怕了。” 她把手中的玉牌高高扬起,得意地说道。 “鬼差还要怕我叔叔哩!” 陈元笑道:“没错,阴差怕我,我怕你,你是老大,什么都不用怕。” 说着把陈媚娘背起来,往城里走去。 陈媚娘两只胳膊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背上一颠一颠,没过多久竟然睡着了。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远远地,陈元看到有个人影站在家门口,等走近了,这才发现竟然是左维明。 “你哪去了,叫我好等。” 左维明埋怨道。 “又没让你来,还怪我了?” 陈元笑道:“找我有什么事?” 左维明道:“明晚涉江楼有场宴会,我来邀请你赴宴。” 陈元把门打开走进去,将媚娘放在她的小床上。 陈媚娘朦朦胧胧听到有人讲话,但实在困倦,于是懒得睁眼,抱着玉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什么宴会?” 陈元问道。 “这是每三年的惯例,”左维明道:“下个月就是院试,府里会在院试前宴请诸生。” 陈元奇道:“你居然要考科举,还以为你是那种锐意求道之士。” 左维明不乐意了,说道:“越是锐意求道,越要科举,官乃天下公器,忠正之士远避江湖,却让那等奸邪把持神器,哪有这等道理。” 陈元点点头,说道:“有道理,可是我又不要科举,为什么要我去赴宴。” 左维明笑道:“这宴会最初虽为勉励院试诸生,可后来已经不仅如此,而成了云州府文士的盛会,凡府内有几分样子的文人,多半都会参加。” “中阳你也是读书人,而且极得老师喜爱,这种宴会你以后少不得要参加一二。” “参加文人聚会,结交些朋友,以文会友,相辅以德,这是我辈读书人都要经过的路。” 陈元沉吟片刻,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点头道:“行吧,明天就和你去看看。” /91/91587/26563134.html 第七十四章、涉江宴 第二天陈元把媚娘舍在家里,和左维明去了涉江楼。 涉江楼位于云州府中心地带,紧挨着清扬河。 地处繁华之处,来往行人自然摩肩继踵。 陈元远远地就看见这栋四层高楼大放光芒,刚走到楼下,里面的喧嚷声早已经装满他耳朵。 好热闹啊。 正要进楼,左维明忽然把他拉住,不放心地说道:“中阳,今天不比前日,云州府有头脸的学子都会来,府尹家的公子林文达亲自主持宴会,你好歹收敛些,别胡乱得罪人。” 陈元哭笑不得:“我看上去像那等张狂人吗,我平时最是和平不过,而且什么叫胡乱得罪人,难道还有不胡乱得罪人?” 左维明摇了摇头,说道:“有些奸人佞人,当然是不得不得罪的,行了,你知道就好,等会给你介绍几个朋友认识。” 说完二人上了楼。 楼上书生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不着边际地谈讲着,有的在谈诗文,有的在讲科举,也有些就只是随意说些八卦女人。 这些书生每一位都有自己的小圈子,每个圈子都有那么两位活跃的人,大家各自聚在自己小圈子里,彼此泾渭分明。 “拙生,你可来了!” 陈元二人刚走进宴会场,立即有人迎上来,是一个身穿绫罗的书生。 左维明抱拳道:“恕罪恕罪,我去接这位好友,所以迟了些,来,我给你们介绍,这位是陈元陈中阳,王桐先生很喜爱他。” 随后转向陈元,说道:“这位是刘华,字楚英,楚英学问深厚,此次院试可以说十拿九稳。” “哪里哪里,拙生过誉了!” 刘华连忙谦让。 陈元笑道:“原来是楚英兄,久仰久仰!” “你认识我?” 刘华奇道。 额? 陈元愣住了。 这位是不懂客套吗,哪有这么问的。 刘华这时候也知道是自己孟浪了,他刚才只是一时失神,不自觉就随了这么句话,等反应过来,连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正想着该怎么应付过去,却听陈元笑道:“当然,可是‘往日蹉跎正堪羞,路长人困勉力行’的刘楚英?” 刘华眼睛一亮,他没想到陈元竟然不是客套,反而能随口道出他的试作,心中顿时生起好感。 “几句打油诗,有辱尊听,实在羞煞我也。” 刘华嘴里这么说着,眼睛却期待地看着陈元,希望他能说些评价。 他素性朴拙,长于应试,而于诗词之道实在不通的很,但作为文人又少不了讨论诗词,他当然也希望别人能给他点好的评价,好歹赚些脸面。 陈元道:“楚英兄过谦了,诗以咏志为最高目的,为了表达好意思,有时候也不得不暂把规矩放在一边。” “楚英兄这两句我很喜欢,虽然于对仗平仄上未尝无疵,但我于此诗可想见楚英兄为人,这也就够了。” 这话说得刘华心花怒放,当即拉住陈元的手,急道:“中阳兄果然有卓识,快请这边坐,今天我与中阳兄不醉不归。” “诶,”左维明哭笑不得:“楚英不要急,先容我带中阳到处转转,到时候再来痛饮不迟。” 刘华知道他是要介绍陈元给相熟的朋友认识,这种事对文人来说很重要,可以说,文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织就的大网,每个人的重要性,就看他在这个网中的位置。 于是他也不好阻拦,只道:“拙生快去,等转完了,赶紧放中阳兄回来,可不准你霸着他不放。” 左维明带着陈元往里面走去。 “中阳,你真听过楚英的诗?” 这可太神奇了,连他都没听过这两句诗,远在平阳县的陈元怎么就知道? 陈元打个哈哈,说道:“凑巧,凑巧。” 左维明点了点头,看来也只能是凑巧,总不能是陈元专门了解过楚英吧。 他没有深想,继续把陈元引见给相熟的朋友。 “这位是郭朴郭文魁兄。” “原来是三年不窥园的文魁兄,幸会幸会。” “这位是于畅于广德兄。” “原来是广德兄,幸会,广德兄夜诵圣言,镇杀阴魂的事,实在让我钦佩。” “这位是于智字子明。” “子明兄,家中老伯母可还康健否,听说老伯母有雨天痛风的毛病,我倒是知道一个偏方,或许有些用处。” 左维明带着陈元,从门口一路走进去,挨桌介绍,只见陈元随口应答,竟然对众人身世如数家珍,倒像是多年老友一般。 惊得左维明目瞪口呆,还以为自己才是那个初来乍到的,陈元倒是地主了。 众书生见陈元对他们最引以为傲的事这么了解,心中也很熨帖,仿佛见了知己,纷纷挽留他畅谈,左维明使尽浑身解数,总算把他拉走。 “中阳,这是怎么回事?” 左维明瞪大了眼睛问道:“可别跟我说是凑巧?” 陈元笑道:“小弟向来仰慕文坛诸位才子,有空的时候就会网罗旧闻,所以对这些才子有些了解,拙生无需惊怪。” 左维明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只好作罢,带着陈元往最前面,也是最靠近主位的那桌走去。 “子健,给你引见一个人,这位是我红山书院的陈元陈中阳。” “中阳,这位是范阳范子健,本次院试案首的最有力竞争者。” 左维明指着这一桌上,明显是焦点的一个挺拔书生介绍道。 陈元正要招呼,却见范阳冷笑一声,说道:“拙生,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结交这等长袖善舞之辈了?” 左维明眉头一皱,不悦道:“子健,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范阳笑道:“拙生既然这么问,那就恕我直说了,这人是拙生带来的,我本来高看他一眼,可观他进门后一番作为,无非巧言令色以媚人之事,这等行径正是我辈所不耻,拙生你却与他相交,你堕落了!” 左维明心中不忿,正要分辩,陈元伸手拦下他。 “可是安溪县范阳?” 陈元问道。 “正是。” 陈元摇了摇头,叹息道:“本以为安溪县范子健是个值得相交的上等人物,原来不过如此。” 范阳豁的站起来:“倒要听听你有什么高论!” /91/91587/26563135.html 第七十五章、党争 “高论谈不上。” 陈元冷笑道:“实不相瞒,我之所以来参加这次宴会,倒有一小半是为了范兄,只可惜见面不如闻名。” 左维明诧异地看看他。 你是为范阳而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呢。 “你倒是说说,怎么个见面不如闻名。” 范阳黑着脸道。 “安溪范子健,年少即刚正不阿,安溪父母官看中一妇人,想逼迫其为妾,先是逼得妇人夫家家破人亡,最后连其父母也郁郁而终。” “范子健闻之大怒,先是痛斥父母官不仁,后又赴云州府,替妇人击鼓鸣冤,最后不仅保下妇人名节,而且将卑劣的县官绳之以法。” “这些都是范兄的形迹没错吧?” “哼,不巧,在下也做过一件事与范兄相似,因此自听闻范兄事迹,一直引为知己,恨不能一见,哪知今日一见,却发现范兄也不过是个信口开河的鲁莽人,倒不如不见的好。” 说完陈元转身就走。 范阳见他这么清楚自己的这桩旧事,心中已是大惊,后来听说陈元也做过类似的事,更是生起的好奇心,连忙向旁边的左维明打听原委。 左维明把陈元为一名女子得罪县丞,然后被投进除妖司的事讲出来。 范阳听后猛地一拍大腿,真是悔之不及,连忙叫道:“中阳且慢!” “怎么?”陈元道:“范兄有何指教?” 范阳道:“中阳快快请回,方才是我误会你了。” 陈元冷笑道:“范兄何前倨而后恭也,方才那等无礼于我,现在又作此姿态,岂不成了反复无常的小人。” 范阳羞愧得脸都红了,忙端起酒杯道:“这杯酒就当我向你赔罪,中阳兄大人大量,饶恕则个。” 左维明忙在旁劝解,陈元这才回来落了座。 范阳叹息道:“拙生几次劝我不可急躁,我总不听从,今日险些酿成大祸。” “中阳兄为人高义,若因一时鲁莽,竟不能相交,岂不后悔。” 陈元笑道:“子健不用过为自责,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改了就是,我辈看人,应该视其所为,观其动机,并进而察其心安处,怎可轻率认定。” 范阳连连称是。 这里正说着,旁边忽然涌上一群人。 “拙生,你这就不够意思了,你们一桌人霸着中阳兄,却把我们放在哪里?” 陈元回头看时,却是刘华等人。 众人久候他不回,纷纷找了过来。 陈元站起来张罗道:“要我说,大家干脆把桌子拼到一起,人多热闹且不说,众人各发高论,相谈也更尽兴,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全都称是,于是大家合力,把各自的桌凳搬到一块儿围坐,组成一个有二十几人的圈子。 人多了,果然更加热闹起来,一时间会场人声鼎沸。 这边正高谈阔论,忽然门口响起一声铜锣声响。 大厅中顿时安静下来,众书生都往门口看去。 晦气! 陈元皱起眉头。 从门外走进来三个人,其中一名女子,竟然是前天才见过的姚映雪。 这女人给陈元的印象不很愉快,还以为只要不再去春晖楼就不会再见,没想到才过了一天就脸面了。 姚映雪倒也还好,另外一个来客竟然是朱能,这就真晦气了。 姚映雪和朱能随在一名年轻公子身后,越过众书生,径直走向前面的主位。 “诸位,我来迟了,还请恕罪。” 年轻公子笑道。 陈元猜测这就是府尹家的公子,林文彬。 “诸位,涉江宴是我云州府文坛的盛会,今天我专门请了姚大家过来,等会儿姚大家抚琴,我等诸生清谈,也是一件美谈。” 林文彬呵呵笑道。 在坐诸生,姚映雪多半认识,因此也不怯生,视线在诸生脸上一一扫过,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忽然她视线一顿。 怎么是他? 她没想到陈元竟然也在,看他的作风,不像是寻常书生的风度,没想到竟然也来参加这场宴会。 她对着陈元笑一笑,很快收回了目光。 “林公子想听什么曲子,我好早做准备。” 姚映雪问道。 林文彬看了看下面诸生,最后停在范阳身上。 “范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林文彬略有些讨好的问道。 陈元诧异地看看范阳,看样子这兄弟在云州府文人中有些地位啊。 范阳冷笑道:“方才林公子要我等诸生清谈,可是我这人最不喜欢清谈,我喜欢浊的,映雪姑娘何不与我等同浊,就弹一曲满堂春吧。” 大厅中顿时哄然。 所谓的满堂春是一首艳曲,虽然并不露骨,可是一想到将这么首艳曲与姚大家联系起来,大厅中众书生顿时脸色暧昧起来。 陈元脸色诡异地在范阳和姚映雪之间打量半晌。 范子健和这个女人有仇吗? 林文彬眉头皱起。 姚映雪是他请来的,为难姚映雪差不多就是打他的脸了。 可是他又不能发作。 范阳既有德名,又有才名,在云州府学子中极有影响,而且他还是八层阶梯儒士。 连他也不能不忌惮范阳。 林文彬换上一副笑脸,说道:“姚大家,范公子是我云州府头等才子,在涉江宴上,他发了话,连我也不能反对,就请你担待些,给我们弹一曲满堂春吧。” 姚映雪无奈,只好把琴安放好。 她不悦地向范阳看去,却不防和正看过来的陈元对视。 陈元脸上有一丝讽刺的笑意。 姚映雪莫名地一慌,脸色变得通红。 她忽然想到,前天晚上还在和这人大谈什么独立,什么尊严,什么底气,可今天就不得不在他面前,被迫着弹一曲艳歌。 她心底里不可遏制地生起一种屈辱感。 范阳见状幽幽一叹,说道:“算了,还是弹云门操吧,映雪姑娘恐怕也不擅满堂春。” 姚映雪松了一口气,连忙把琴摆好,弹起云门操。 悠扬的琴声在会场缓缓流淌,书生们身上的燥气仿佛被一扫而光。 过了半晌,林文彬向跟随他身后的朱能使个眼色。 朱能心领神会,捧着一杯酒站出来道:“诸位,位卑不敢忘国,今日我等欢聚于此,全赖此祚永福长之世,让我们共同举杯,祝首辅大人万寿无疆如何?” 下面顿时一片寂静。 过了半晌。 “说得好啊,”范阳呵呵笑道:“位卑不敢忘国,只是我大周朝何时姓严了?” 要糟! 陈元心里一突。 林文彬竟然当场把宴会往党争上带,他到底要干什么,是想试探书生们的反应,还是想潜移默化改变书生们的想法? 陈元不关心林文彬在想什么,他只知道,他好像莫名其妙踏进这个漩涡了。 娘希匹! /91/91587/26563137.html 第七十六章、应付 陈元对大周没什么感情,他才穿过来三四年,能有感情才怪。 大周的天下姓姬还是姓严,和他有什么关系吗? 只要他和媚娘能好好活着,别的他才管不了那么多。 可是很明显,他不在乎的事,有很多人在乎。 听到范阳如此说,朱能不悦道:“范子健,你不要胡搅蛮缠,谁说大周姓严了?” “哦?那你是什么意思?”范阳道:“位卑不敢忘国,你不提圣上,却祝首辅,居心何在?” 朱能道:“严大人身为首辅,勤勤恳恳,大周天下得以维持有他一份功劳,怎么就不能提他?” 左维明插话道:“身为首辅,富国安民本是分内之事,怎么,他做了分内之事,还要我表扬他怎的?” 朱能心中发急,正要回话,却听范阳跟着说道:“而且他是否真做好了分内事,还有的一说,严清主政几十年,东南海寇未平,漠北蛮人媾和,境内流民四起,既不能御外,又不能安内,大半精力都用来建真武道场谄媚仙门了,哪有颜面再居内阁?” “放肆!”朱能喝道:“范阳,你这般诋毁首辅,我现在就可以上报监察司,看你有几颗脑袋够砍。” 范阳冷笑。 在别处或许他早被砍了脑袋,可这是江东省,这是云州府,云光公主行宫所在,监察司番子还敢在这跋扈? 只听朱能又道:“而且你所言狗屁不通,若非严大人结好仙门,从而得仙门道人相助,如何能抵御蛮人,又如何内平妖魔,你不思恩情,反污其人,实在不当人子!” “哈哈哈哈!”左维明听后大笑道:“子健,你可还听过这等混账话?” “呵,臭不可闻!” 范阳嗤笑道。 左维明看向朱能,说道:“简直可笑,所谓仙门,究竟是否我大周子民?” “若是我大周子民,那为国御敌,正是其职所当为,我左维明虽一介书生,身无职守,也曾远赴漠北组织民团抗敌,虽未立寸功,但也杀过几个蛮人。” “凭什么他仙门为国出力,倒成了恩赐,反要我等感恩。” “如果仙门不是我大周子民,那就请他们将所占山河还于大周百姓,滚出大周!” 朱能一时词屈,说不出话来。 他看看林文彬,见他没有出头的意思,心中倒也没什么失望。 他本就是林文彬推出来试探的棋子。 如果林文彬自己下场,立即就能将府尹牵扯进来,那事情就闹大了。 把纠纷控制在学子们的自发冲突,这是最好的。 林文彬既然不能出头,朱能把眼光望向下面的众多书生,看是否有人出头,可这些书生早就被三人刚才的争论吓破了胆。 这种争论哪是他们可以谈的,一不小心可是要掉脑袋的,就算掉不了脑袋,一旦得罪的首辅,他们还要不要科举? 书生们像是霜打的茄子,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朱能依次看过去,忽然眼睛一亮。 “这位公子可有高论?” 朱能向陈元示意道。 他从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陈元。 他自然知道陈元是和左维明一伙的,只是如今眼看着孤立无援,倒不如把他扯进来。 如果陈元向着左维明二人说话,那他就得罪首辅一脉,以后前途尽弃。 如果陈元反过来支持首辅,那当然更好,不但给自己找了个帮手,反而让这一对朋友反目成仇。 怎么看都不亏! 一时间大厅中安静得像是空寂的山林,连姚映雪都停下了抚琴,有些紧张地看向陈元。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话题中隐藏的杀机。 书生们全都把目光望向陈元。 陈元虽然是个新人,可他今晚出的风头一点都不少。 在场的书生中,有一小半已经把他引为知己,他们也想知道陈元对这件事到底是什么看法。 见所有人都看过来,陈元心里都要开骂了,他都已经要把头垂到桌子底下去了,竟然还是被人瞄上了! 他干脆往椅子上一靠,眼睛轻轻闭上,不发一言,一面心思急转,想着怎么应对才好。 “陈公子,可有高见?” 朱能不打算放过他,提高了声音又问了一遍。 却见陈元像是喝醉了,身体摇摇晃晃,拾起支筷子,在面前瓷碗上敲了一下。 叮~ 清脆的响声在厅中回荡。 众人正不知他要做什么,却见他开口唱道: “滚滚长江东逝水。” 书生们都愣住了。 陈元所唱曲调很怪异,是他们从未听闻的,但却有一种特殊的魅力,让他们忍不住想听下去。 “浪花淘尽英雄。” 陈元继续唱道,一边用筷子打着节拍,他的声音很低沉,有种悲凉的感觉。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听到这一句,书生们心中顿时凄然,人们总是执着于是非成败,可执着的人们都已经成空,但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很快整首歌曲全都唱完。 书生们再也不想知道陈元对这件朝堂争斗的看法,因为都没有什么意义,姬也好,严也罢,忠也好,奸也罢,到底都成空,最终都会变成供人们下酒的笑谈。 大厅中安静了片刻。 刘华怅然道:“真是好词啊,翻遍古书,未有若此词者,如此佳作可出于中阳之手?” “佳作?什么佳作?”陈元把筷子掷于碗中,洒然道:“我只会吃了睡,睡了吃,闲了念两首酸词歪曲,哪来的什么佳作,此情此景,恣意享乐才是根本,什么是非成败,什么名篇佳作,都不如美酒美食与美人,不谈这些扫兴的事了。” 陈元说着把手伸向姚映雪的方向。 “让咱们都敬美人一杯,才是正经。” 众书生如释重负。 左维明二人也都被这首词感染,一时间没了争胜的念头,朱能自然也是顺着杆子往下爬,连忙举起酒杯,随众人一起向姚映雪敬酒。 姚映雪笑着看了陈元一眼,喝净了杯中酒。 只有林文彬若有所思,暗中注视着陈元,在想陈元到底是什么心思。 这之后众人再没谈起过政事,话题都围绕着风花雪月,以及陈元刚才的那首词。 这首词质量自然极佳,放在整个历史中也是上等,书生们鉴赏力不低,因此全都赞不绝口。 没过多久,书生们已经开始推崇这首词到千古留名的地步。 一旦有篇青史留名的作品,那么与作品绑定的此次盛会,以及会中的他们,也连带着留名后世,这可是大大的荣耀。 /91/91587/26563139.html 第七十七章、府尹林浩(感谢尾号6257的书友打赏!) 一场宴会下来,陈元收到几十张名贴,有邀请他参加诗会的,也有想登门拜访的,陈元一律含糊其辞,只说有机会如何如何。 宴会结束,陈元,左维明还有范阳一起下楼。 “能结识中阳,是今晚最大的收获。” 范阳郑重道。 “过奖过奖。” “只可惜还未尽兴,明天咱们春晖楼再聚。” 范阳邀请道。 陈元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你今晚当众让姚映雪弹满堂春,明天还想着去春晖楼,不怕人家把你轰出来? 范阳明白他的想法,满不在乎道:“放心好了,我和映雪姑娘是老交情了,开个玩笑而已,她不会放在心上的。” 最好是! 陈元心里抱着怀疑态度。 三人商量好明天去春晖楼见面,分手后各自离开。 陈元走出涉江楼大门。 “陈公子,请留步。” 陈元回过头去,见是姚映雪,问道:“映雪姑娘,找我有事?” 刚从人声嘈杂,气息燥热的室内出来,姚映雪脸上还红扑扑的。 “没事,”姚映雪道:“见你在门口站着,打声招呼。” “哦,那咱们回见。” 陈元说完就想告辞。 “陈公子!” “怎么?” 姚映雪沉吟片刻,说道:“我和林文彬公子是好友,刚才弹满堂春也是为还人情…” 陈元感觉好生奇怪,问道:“你和我说这个干嘛?” 额。 姚映雪噎住了。 是啊,为什么? 她只是想表明自己是出于朋友之义来弹琴,而不是被人逼迫,这样会让她显得自主一些,而不是被人驱使着做事,仿佛奴仆般没有尊严。 可这般心情,若是由自家说出来,难免显得心虚,又有点矫情。 过了半晌,陈元恍然道:“啊,我明白了。” 姚映雪愕然抬头,他明白了? “你是想说你是自愿的,而不是被迫的,”陈元道:“所以你是个有尊严的自由人。” 他摇了摇头,叹息道:“映雪姑娘,何必自欺欺人呢,你要是心里真那么笃定,何必要作解释。” 姚映雪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她锁着眉头道:“陈公子,你一直都是这么和女儿家说话的吗?” “没有,”陈元笑道:“我和男子也这么说话。” 姚映雪简直要被气笑。 她竖起青葱玉指颤颤巍巍地指着陈元,半天没说出话来。 “秀儿,回家!” 姚映雪叫道。 很快从后面驶过来一辆马车,姚映雪钻进马车,消失在长街尽头。 陈元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姑娘好像心里有什么执念,固执地想要维持自己的尊严,不想别人看轻她。 这也没什么问题,只是未免也太敏感了些,身在烟花地,何不和光同尘,这么敏感,难受的只会是自己。 陈元溜溜哒哒回到家里时,已经到了深夜。 陈媚娘见他一身酒气,眉头紧锁。 “左维明不是好人。” 陈媚娘笃定地说道。 “额,为什么?” “你才见到他两天,就学会喝酒了,你以前从没带酒气回家。” 陈元笑了,说道:“这倒怪不得他,今晚那帮书生都疯了一样来跟我敬酒。” 陈元摇摇晃晃地坐到椅子里。 陈媚娘无奈地摇摇头,走去倒来一杯茶给他漱口,随即反身回房去睡觉。 陈元漱口完,去床上一歪,很快也睡了过去。 云州府衙。 林文彬从涉江楼回来,一路小跑来到书房,府尹林浩正在那里等着他。 “请父亲安。” 林文彬弯腰行礼。 林浩点点头:“今晚宴会怎么样?” 林文彬直起身子,把宴会的情况讲述一遍,随后说道:“我安排朱能去做试探,结果无人响应,恐怕底下的学子对严大人的印象不是很好。” 历代的皇朝都是与士大夫共天下,如果没有这些底层学子的心向,严大人纵然想前进一步,也不得不有所顾虑。 林浩摇了摇头,说道:“这倒未必,主要是左维明和范阳这两个刺头,他们声量强,别的学子也就不好表示自己的意见。” 顿了顿又道:“说到底还是儒门,这两个人都是有修为的儒士。” “儒门才是严大人最大的障碍。” 两父子不由得叹息。 认识到这点有什么办法,谁也不能一下子把儒门消灭掉,哪怕强势如朝天观,也要慢慢图谋,以求未来的哪一天可以彻底压倒儒门。 “对了父亲大人,今晚还有一件事。” 林文彬把陈元作词之事讲述出来,随后把已经抄录好的词拿给林浩。 林浩接过来读了两遍,眼睛亮起来:“这倒是个好消息!” 林文彬一愣,问道:“何意?” 林浩笑道:“我正想寻一些会写诗作词的相公献给严大人,没想到这就有一个撞上门来。” 林文彬不解道:“这又是为什么?” 林浩看了自己傻儿子一眼,说道:“严大人好道这是天下共知的,因为好道,所以严大人身边经常养着许多有文采的相公,为他写青词。” “只是,再有文采的头脑总也有用完的时候,所以严大人每每跟手下人抱怨,如今能写诗作词的人大不如前。” “我看这个陈元倒是有才,试验试验,可以把他举荐给严大人,我父子也可以在中间沾沾光。” 林文彬忧虑道:“可是他与左维明私交甚好,据说还是红山书院的人,未必乐意替严大人效劳。” “哈哈哈,”林浩大笑道:“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答案就在这篇词中。” 林文彬越发不解,他低头又把词看了一遍,说道:“这词不过是表示看淡是非成败之意,我想他只是不想掺合朝堂上公主和严大人之争而已。” 林浩摇摇头:“蠢货,他一个小小除妖司小旗,哪来的资格参与朝堂斗争,而且身在云州府,有云光公主在,严大人手脚伸不过来,也没人能害他性命,他有什么好顾忌的?” 林浩笃定道:“陈元是左维明的朋友,又是红山书院的人,他本可以明白支持左维明和范阳,结果却只作了一首模棱两可的词作,他的立场也就很明显了,他不支持左维明他们的立场,既然这样,那他距离我们的立场就很近了,是个可争取的人。” 林文彬恍然大悟,不由得对自家父亲更加敬服。 “父亲大人,那我明天就去和陈元亲近亲近?” 林浩摇摇头:“不用急,一首词作算不得什么,很多人都是只留下一篇佳作,以后再无成绩,他是不是真有才华,还要多试验几次。” “还有一个多月,临海府的真武道场就要完工,为父打算找人写一篇青词为贺,到时候就请陈元代劳吧,如果他写得好,咱们就向首辅大人举荐他,也算给他一场造化。” /91/91587/26563140.html 第七十八章、外出办案 云州府东郊,红山脚下,云光公主行宫。 云光公主坐在凤床上,手拥着锦被,正准备睡觉。 青儿从外面急匆匆进来:“公主,涉江宴结束了!” “看你急成这个样子,”云光不经心道:“有什么好打听的,不过是林浩想要试探云州府的学子对严清的态度,如果在我这个公主的眼皮子底下,学子们都已经心向严清了,他恐怕就要上表请严清更进一步了。” “怎样,宴会上应该没人响应他吧?” 青儿很佩服自家公主料事如神,把宴会上发生的事讲了出来,说道:“左维明和范阳两个是好的,他俩痛斥严清的话,我都叫人给抄下来了,以后每天我都要读一边,真痛快。” 云光笑道:“他们自然是好的,真正的儒门之士仍旧心向我们,若不是他们扶持,咱们早支撑不住了。” 青儿道:“对了,在宴会上还有人作了首词,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公主你看看。” 说着把抄录下来的词交给云光。 云光只看了一眼就被吸引住,她细细读了起来。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她默读了几遍,最后把这两句放在嘴边咀嚼起来。 她仿佛看到一个人超越了是非对立,高高站在时间长河外,与青山和夕阳静观这世间的变化。 “公主,这首词写得好吗?” 青儿见云光公主愣住了,好奇地问道。 云光点头道:“自然是极好的,与古时大家相比,毫不逊色,这是谁写的,范子健?” “不是他,也不是左维明,”青儿道:“据说是个新人,这人是左维明带来的,一进涉江楼就大出风头,参加宴会的书生都对他赞不绝口。” “不过,我倒不喜欢他。” 云光好奇道:“这是为何?” 青儿道:“我喜欢左范二位公子这样的,敢出头直斥奸贼,这个什么陈元,做了首酸词,却连一句斥责的话都不敢说,我看啊,他心里未必向着公主和皇上哩。” 云光把青儿拉到自己床边坐下,亲手为她理理头发,笑道:“你这可说错了,左范二人之忠勇固然可贵,这位陈元却更为难得。” 青儿疑惑道:“为什么?” 云光道:“左范二人都是年轻人,有一股天生的热血,虽然可贵,却并不少见,而且仅凭热血也难以成事。” “倒是这位词人,从他的词作中可以看出,这是个见惯了世事,却还保有一颗冷静头脑的人,这种人一旦要做事,往往更坚定而有耐心,不会因一时挫折而灰心。” “这首词中有种悲凉气,可见他未必对当下的时局满意,只是碍于严清势大,不好直言说出。” “总之,他是咱们这边的人,或者至少是可以争取的人。” “明天你叫他来行宫,我要见见他。” 她猜测这是位对朝廷失望,因此才隐于野的高士,她要让对方知道,时局还未到无可挽回之时,这时候正该奋发有为。 “皇姑姑,你要见谁?”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身穿着金凤睡袍,头发松散地披下来,像是飘着一朵云,手里抱着一只大枕头。 见到青儿坐在床边,她佯哭道:“果然一代新人换旧人,小时候都是潇潇整日陪着皇姑姑,现在有了青儿,皇姑姑就把潇潇忘了。” “呸,”青儿笑骂道:“就你会嚼蛆,我是来找公主汇报事情了。” 她自小和这位小郡主一起长大,说起话来从来都没个尊卑。 小姑娘伸出手来掐着青儿的脸,笑道:“我不信,这么晚能有什么事,除非你告诉我,皇姑姑要见什么人。” 云光公主把她两人拉开,教训道:“好了,没大没小的,这么大姑娘了,每天就知道玩闹,这几天练功了吗?” 姬潇潇抱着枕头跳到床上,笑道:“李宗师早给我算过命,说我活不过二十岁,练功有什么用,还不如多享乐一日是一日。” 云光公主眉头皱起。 儒门功法于杀伐或有不及,但在奇门方面却多有所长,李宗师专精卜筮,十断十准,他的断言不可轻视。 她亲自把潇潇带在身边,正是为了防止断言应验,可直到现在,距离二十岁越来越近,她还是不知道断言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应验,心中也不免忧虑。 云光把姬潇潇抱在怀里,温声安慰道:“放心吧,命理一事,哪有完全确定的,上次李宗师跟我说过,世间有那等命外之人,不入因果中,神游是非外,这种人可以破一切定命,皇姑姑无论如何都会找到个命外之人,替你把命给破解。” 姬潇潇心中熨帖,听话地点点头。 青儿悄悄退出房间。 第二天青儿离开行宫,前往除妖司传旨,没过多久就返回来了。 “公主,除妖司百夫长说陈元外出办案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青儿道。 “真是不巧,”云光笑道:“这样也好,刚我还在想,现在就召他来见,未必是件好事,他还年轻,修为不高,职位也低,我召见他,或许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样吧,你去安排,等院试过后,以我的名义在涉江楼宴请诸生,到时候再暗中观察他一番,看他是否如我所想的那般。” 青儿领命下去。 云州府去清江县的路上。 陈元骑着骏马,身后跟着两名手下的力士,正在奔驰。 今天上午他去衙门查看有无案件需要处理,结果就发现他被分派了一个到清江县的案子。 据说清江县某村有几个老婆子接连溺水,县中除妖司队长出面,不仅没有解决,反而自己也被溺进水里,虽然没有丧命,却也十分狼狈,不得已只好向府里求援。 陈元坐在马背上,心思并没怎么放在案子上,一个县级除妖司队长都能逃命,作乱的妖魔实力有限,不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所以还是抓紧时间修炼才是正经。 他手中握着一只小瓶,里面正是除妖司配给的益气丹。 一瓶中有十粒,陈元仰头全部吞掉。 益气丹化作元气涌上神庭,滋养齐天大圣法相,效果却不甚理想。 这么一瓶丹药,顶多也就一只五窍妖魔提供的精元,对现在陈元来说,只能说聊胜于无。 干脆把三瓶丹药全部吞掉,把瓶子随手丢掉,陈元闭目修炼起来。 五行雷气开始在五脏间循环,只等五气交融为一,就可以发而为五雷攒聚,陈元估计着至少还有一年时间才能成功。 他也不着急,现在他的手段基本上够用了。 除五雷法需要他主动修炼,地煞凝阴术和分身法都自主运行着,他现在分身还是一百个,他没有蕴养新的分身,兵在精不在多,先把已有的这些分身提升到七八窍再说。 /91/91587/26563142.html 第七十九章、丁姑(感谢霸着归来谁跟我抢、清饱天尊两位大佬打赏!) 陈元一行人赶到清江县,县丞如同见到钦差,哈着腰,堆着笑把陈元迎进县衙。 虽然陈元这个小旗,从级别上看比县丞还要低,可在县丞眼里,从云州府下来的差人,自然大三级,怎么恭敬都不过分。 县丞还要张罗宴会,被陈元拒绝,他叫人喊来清江县除妖司队长。 队长名叫张强,是个三十来岁的老实汉子。 陈元没在县衙多等,谢绝了县丞的挽留,在张强带领下,赶往事发的水关村。 一行人刚赶到水关村外,却见村头扎堆聚着几十个女人。 其中有已经成婚的妇人,手中还提携着小孩子,也有还未成亲的少女,脸上罩着面纱,也跟在那些妇人身后。 女人们手中都拿着“武器”,从扫帚,耙子,到剪刀,锥子,各色各样。 陈元正好奇这些女人在干什么,却见女人们一窝蜂似的涌上来,把他们团团围住。 为首的妇人扬着手中的扫帚,问道:“可是除妖司的大人?” 陈元好奇道:“正是,你们这是干什么?” 妇人道:“大人请回吧,我们村子没什么事需要大人插手。” 陈元乐了,说道:“这可由不得你,我们接到报案后赶来,至少要见到苦主才行。” 人群中有名女子叫道:“二姐,别跟他们废话了,打出去!” “对,打出去!” “打出去!” 女人们顿时响应起来,各自举着自己手中的“武器”,在陈元一行人马前攒动,惊得骏马不住地躁动嘶鸣。 陈元心中忖度,这些女人竟然阻拦除妖司办案,其中必有蹊跷。 “呵!” 陈元一声叱咤,凭空起了阵飓风,吹得女人们倒了一地。 女人们面露惊色,顿时安静下来。 陈元翻身下马,吩咐道:“你们三个,押着她们跟在我后面,先到苦主家去再做料理,再有人闹事,立即关到牢里。” 一听说要关到牢里,女人们再也不敢闹事了。 这年头一个女人被关到牢里,可是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即便后来放出来了,一生清名也毁了。 陈元打头,张强和两名力士押着女人们随在后面,一路径奔苦主家。 这一家只有三个人,一个老婆婆,外加一对成婚不久的小夫妻。 七天前,老婆婆夜间忽然从自家房内消失,家人早上发现后,连忙到处寻找,最后发现她竟然被浸在村头元江中呆了半夜。 从那以后,老婆婆连着两天半夜失踪,无论家人如何防备,全都无济于事,于是最后只得报给县衙。 陈元等人赶到的时候,老婆婆正坐在一张圈椅中,脸色阴沉,两个小夫妻则坐在旁边两个矮墩子上侍候着。 “看什么,大人们来了,还不快去上茶!” 老婆婆斥责道。 小妇人连忙站起来去上茶。 陈元摆手拦住她,说道:“我们不喝茶,老人家,我想问问,你可知道把你捉去的是个什么东西?” 老婆子冷笑道:“我当然知道,要不然我也不会去报案,你问问这元江边上十里八乡的人,哪个不知道,只是他们不说罢了!” 陈元心想,看来这还有什么隐情。 只听老婆子又道:“作怪的不是别人,就是隔壁村老刘家的死媳妇!” “这是怎么回事?” 陈元看向张强。 张强走出来一步,回道:“这是个传说,属下也不敢确定,所以没写在卷宗上,隔壁石塘村姓刘的一家人新娶的媳妇,没过半年就在元江投江自尽了,据说从那以后,新媳妇的阴魂就在江上飘荡。” “这个传说属下只是听说,还不曾证实。” 陈元点点,问道:“老人家怎么知道是她,你见过她的模样?” 老婆子恨声道:“我怎么知道,你问问外面那些小浪妇就知道了。” 外面的女人们早就欲言又止,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 打头的二姐呛声道:“老虔婆,别光照着别人的错,看不见自己的不是,丁姑为什么捉你,你自己没数吗?” “我有什么数?”老婆子怒道:“我自家事轮得到她来管?” 陈元安抚下两人,对二姐说道:“你来说说,怎么回事?” 二姐从众人中走出来,说道:“这个老虔婆是个疯子,自己死了男人,也看不得别人恩爱,自己儿子成了亲,她什么都要插手,人家小两口恩爱,她偏要说儿子身体不好,每个月只允许两人同房三天。” “小娟性子多么好的女人,她横挑鼻子竖挑眼,每天数落人家,这还不止,每天给小娟做不完的活。” “你等一下。” 陈元拦住她,问道:“这和这次事件有什么关系,和那个什么刘家媳妇又有什么关系。” 这听上去就像是一出家庭狗血剧,虽然这老婆子好像挺讨人厌的,可是和妖魔有什么关系,妖魔是来主张正义的? 二姐道:“大人有所不知,丁姑是个极好的人,她生前也是被恶婆婆逼迫,这才投江自尽。” “她死后精魂不散,一直徘徊在元江附近,凡附近有欺压媳妇的恶婆婆,她总会出头捉弄对方,而且每年三月三她死的这天,家中但凡有新媳妇做活,她总要出来捣乱,让她做不成,久之,三月三就成了清江县女儿们的日子,这一天女儿们什么都不用做,可以安安稳稳休息一天。” “这种情况已经有几年了,男人们倒还没说什么,反而是这些老婆子们看不惯了,她们也都是从新媳妇熬过来的,不知体谅也就罢了,反而看不过眼,明里暗里要和新媳妇们过不去。” “新媳妇们也不理会她们,大家反而更加感激丁姑,我们给丁姑立祠堂祭拜,如果哪户新媳妇受到欺辱,就去元江上寻一条船,在船上系一条手帕,丁姑就能知道,寻来为大家出头。” 陈元有些意外,没想到真是狗血伦理引发的事件,他看了这家里那对小夫妻一眼,见他两个唯唯诺诺的样子,心里已经确定二姐所说估计八九不离十。 他睁开法眼一照,顿时摇了摇头。 不过,家务事轮不到他插手,他的职责是处理妖魔精怪。 据二姐所说,那位丁姑已经死了几年了,即便阴魂不散,也该被阴使锁去才是,为什么现在还能作祟? 他忽然想到二姐所说,附近女人为丁姑立祠堂的事,心中一跳,这个丁姑该不是要成神吧? /91/91587/26563144.html 第八十章、丁锋 人死后,阴魂很快会消散,那些痴恋人间,徘徊不去的阴魂,会被阴使勾去,在阴司中打散。 只有一种例外。 那就是阴魂被百姓供奉,得香火庇佑,这才能免除阴使的锁拿。 这位丁姑多半是如此了,只是不知她是否已经彻底蜕变成神灵。 如果还没彻底蜕变,正常的处理程序是把她消灭掉,就像面对妖魔一样。 如果已经彻底成神,陈元就有责任把消息报上去,供朝廷记录在册。 就算是神也不能逃脱人间皇朝的监管,除非你是朝天观正神。 为今之计是要赶快把这位丁姑神找到。 至于怎么找出这位丁姑… 陈元心中一动,睁开法眼,向二姐看去。 不出所料,他在二姐身上看到一条金色的因果线条。 这个二姐既然在祭拜丁姑,自然可以算作丁姑的信徒,身上有因果指向丁姑,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陈元把这条金色线条抓在手里,往另一头追寻过去。 张强和两个力士对视一眼。 “张队长,咱们怎么办?” 力士问道。 “要不…跟上去?” 张强道。 “那她们呢?” 张强看看被带过来的一群女人,笑道:“放心,都是同村人,知根知底,她们跑不了,等会儿大人若是要用到她们,随便就能传唤过来。” 用到她们…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两个力士放下心来,同张强一起向陈元追过去。 陈元沿着因果线找过去,很快就到了元江岸边,他往江心看去,发现这条因果的尽头指向一条游船。 他视力极为敏锐,立即发现,这条船上竟然系着一条女人的手帕。 陈元心中一动,想起二姐的话来。 这是有人在召唤丁姑? 张强三人跟在陈元身后,他们不知道陈元在干什么,见他盯着江心的游船,于是问道:“大人,那条船有问题?” 陈元摇摇头,喊道:“船家,我们要渡河,过来捎我们一程。” 撑船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艄公,听到陈元的喊声,马上调转船头,向岸边驶来。 等船靠了岸,陈元正要上船,忽然心中一凛。 船舱中已经坐了一个人,二十二三岁的年纪,面容冷峻,手持一把长剑拄在船舱上,他身上气息蓬勃欲出,陈元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个随时都能显化法相的少年高手。 为什么船上会有个高手,要渡河的船客? 陈元不动声色,反身说道:“我自己上去就好了,你们在岸边等我。” 张强三人全程都处于懵懂之中,只好遵守命令留在岸上,看着陈元登上船。 艄公把篙在岸上一撑,游船向江心驶去。 张强三人相视苦笑,只觉得这位小旗大人行事诡秘,简直让人难以理解。 三人正要去找个可以暂时休息的地方,刚回头却不由得吓了一跳。 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和尚,以及一位身后背着重剑的侠客。 和尚笑呵呵说道:“此地不宜久留,三位施主还是早些离去,免得殃及池鱼。” 张强三人修为虽然不高,但基本的眼力还是有的,这两个看上去就像高手,他们不敢招惹,连忙转身离去,一边走一边听到后面两人开始交谈。 和尚说道:“二十六先生,你尾随丁锋施主已经近一月光景,为何还不出手,你手中剑可是钝了?” 韩剑痴道:“法谦大师尾随韩某也近一个月了,为何还不出手,可是禅心已蒙尘?” 和尚笑道:“我还有时间,我不着急,倒是二十六先生要抓紧了,丁锋施主随时都可能显化法相,如果再不出手,恐怕就没机会了,日后剑心软塌,后路可就不好走咯。” 韩剑痴眼中寒光大盛,冷笑道:“大师何必自欺欺人,大师的心魔不该是我韩某人,而是人榜第二的法海和尚,大师不敢去找法海,却拿我韩某人做磨刀石,你的禅心可清明否?” 法谦手中念珠一顿。 两人冷哼一声,转身走开。 张强三人无意间听到这番谈话,心中惊恐,几乎走不动路。 二人刚才口中谈到的那几个名字,每个都是人榜上响当当的人物,堪称整个大周三十岁,甚至四十岁以下最顶尖的人物。 这种神龙般的高人,今天竟然被他们给碰到了。 这几位天骄怎么会在这里出现,难道这河上会出什么事? 三人不敢停留,连忙加快了脚步往前赶去。 张强熟悉地形,知道前面不远有座凉亭,于是带两名力士往那边走去。 刚走到凉亭下面,三人忽然停下脚步,原来凉亭中已经有人了,两个身穿锦衣的汉子正在里面乘凉。 三人很快认出来,这锦衣是监察司的官服,于是松了口气,往凉亭走去。 除妖司和监察司毕竟同属内府,两司关系也不差。 “监察司的兄弟辛苦了!” 张强当先招呼道。 两个监察司番子连忙站起来,回道:“除妖司的兄弟辛苦了。” 张强问道:“两位兄弟在此可是盯梢人榜第七的法谦和尚,以及人榜第五的韩剑痴?” 监察司番子奇道:“兄弟如何得知?” “嗐!”张强叹道:“刚在路上碰到他们,那高手气势真是让人畏惧,我三人差点尿了裤子。” 两个番子笑了起来。 张强又问道:“两位兄弟在此盯梢,可是要有大事发生?” 监察司番子点头道:“我们得到消息,据说此地有只水鬼可能要成神,丁锋想要替朝天观收服这位神灵,到时候少不了要有一战。” “丁锋一出手,韩剑痴八成会伺机出手,而法谦和尚一直在追踪韩剑痴,想借他磨练自己的道,估计也会出手。” “到时候就是人榜前十的混战,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大场面。” 张强三人听得悚然一惊。 水鬼成神? 难道是说丁姑? 本以为只是件不起眼的小案子,怎么忽然成了这么大的事件。 人榜前十的天骄,平日里见一面都难,今天竟然有可能观看其中三位的混战,这是多大的荣幸。 忽然他们脸色古怪起来。 陈元小旗现在还在船上呢,如果这三位要打起来,小旗承受他们三人的气息冲击,如何还有活路。 三人把陈元还在船上的事讲给两个番子。 番子叹息一声,说道:“只能听天由命了,这三位爷都不是心善的人,尤其是丁锋,生性高傲冷酷,哪里会在乎普通除妖司差人的性命,而且朝廷也不可能因为一个小旗就找他们麻烦。” “到时候只能看那位兄弟的运气了,运气好,捞一条命,运气不好,嘿。” 张强三人听得心中一阵黯然。 这就是他们这等普通差人的命运,在强者面前,他们如同草芥,死了也就死了,朝廷根本不会为他们讨回公道。 /91/91587/26563146.html 第八十一章、各自的心魔 走进船舱,陈元感觉有些不对劲。 那名九窍巅峰的青年闭目端坐着,不像是渡河的乘客,倒像是专门在这里等什么人一样。 陈元的感觉很快被证实。 游船开到江心就不再往前行,而是在江面上来来回回游荡。 他看看船外系着的手帕,心想这不会是年青人系在上面的吧? 陈元本以为,手帕是附近某个女子系在上面,祈求丁姑解救,而年青武者不过是偶然搭船的乘客。 毕竟,谁能想到一个九窍巅峰的武者,会来对付一个才要开始蜕变的神灵呢。 陈元心中暗叫晦气。 这么年轻的九窍,在江湖上必定久负盛名,就算不开法眼探查,他也能猜出来,这人必是哪家大门大派的弟子,一不小心他就要沾染些麻烦。 他回头看看外面的艄公,试探道:“老人家,怎么还不渡河?” 艄公冲着他苦笑,却没有说话。 年青武者睁开双眼,说道:“你是除妖司的人?” “正是。” “丁姑不用你们插手,我管了。” “那感情好,”陈元笑道:“有少侠出手,自然万无一失,还请老人家送我回岸上,在下就不打扰了。” “你留下做见证。” 年青公子的话斩钉截铁,有种不容反驳的意味。 陈元明白,除非他愿意暴露实力,和这个年轻人打一场,否则他是不用想着离开了。 也好,就看看这人打算怎么处理吧。 陈元也对年青人的身份,以及他为什么会跑来解决丁姑事件感到好奇。 接下来年轻人没再说话,只是闭目静坐。 游船在江面上来来回回地荡着,河水静静地流淌。 河堤上,张强三人和监察司的两个番子都从凉亭里出来了,他们跳到凉亭上面,远远地注视着游船,等着好戏开场。 凉亭距河面很远,游船在他们眼里就像一只苍蝇,他们可能没法看清等会儿的交手,可这个位置好就好在距离够远,他们不用担心被天骄们交手的余波伤到。 面对这种等级的天才,他们向来就有小人物的自觉。 河边小路上,韩剑痴盘膝而坐,轻轻擦拭着自己的剑,一边静静地看着江心的船。 他在等。 丁锋想要收服那位名叫丁姑的神灵,两人难免一战,只要丁锋露出丝毫虚弱的征兆,到时候就是他出手的机会。 只要他伤到了丁锋,心魔立时就会破解。 他知道自己这是在趁人之危,如果真想炼就不屈的剑意,他应该在丁锋全盛的时候,正面挑战丁锋,然后胜之。 可是他等不及那个时候了,丁锋眼看着就要突破。 一旦错过这个机会,剑心的破绽再难弥补。 韩剑痴身后的树林里,法谦脸带讽刺地看着韩剑痴。 这个剑疯子早就陷进了自身的恐惧之中却不自知,他找再多理由为自己开解,结果都只是在这份恐惧外面加上更厚的壳而已,壳越厚,恐惧越深入骨髓。 忽然法谦一怔。 他看待韩剑痴的这番道理,又何尝不适用于他自己呢? 他又何尝不是为自己的避战找种种理由。 法谦苦笑一声,宣了个佛号。 越是强者,越是骄傲,越是难以接受失败,越是小心翼翼,最终这份骄傲反成了束缚自己的囚笼。 江面上忽然生起一阵白雾。 来了! 韩剑痴豁的站起来,眼睛紧盯着江心的小船。 江面上刚开始起雾的时候,陈元就感觉一种独特的气息在周围弥漫。 他悠然地靠在船舱上,等着丁姑现身。 船外生起一团旋风。 旋风把薄雾拢到一起,最后化成一个俏丽的小妇人。 妇人看了眼船上的手帕,款移莲步,登上船来。 艄公早吓得心惊胆战,跪在船头,不住地颤抖。 妇人没作理会,直接掀开帘子,却见船舱内坐着两个男人。 丁姑脸色一变。 年青人陡然睁开双目,眼中精光四射:“终于把你等来了!” 丁姑道:“是二位召我来?不知所为何事?” 陈元摇头道:“我和他不是一伙的。” 丁锋转头看了他一眼,没做理会,道:“我朝天观万神殿执事官来找过你,邀你加入万神殿,结果你拒绝了。” “今天我亲自来请你,只要你肯答应,这位除妖司差人可以作证,朝天观必定会上奏朝廷,将你录入神册,从此你就是正神。” “若不答应,神魂破灭!” 朝天观? 陈元眼神微微眯起。 真武法嗣的朝天观? 他想起了张天王事件时,隔着混沌望过来的那双法眼,心中不由得一凛。 陈元看向丁姑,想知道她怎么回应。 丁姑冷笑道:“这位少侠,我虽然孤陋寡闻,可也听过万神殿的名头,万神殿近年来搜罗民间众神,欲求一统。” “各神灵加入万神殿,一旦真武降下法旨,再不能有任何违抗,否则必受地火焚烧。” “我丁姑受元江两岸众姐妹香火,只为护持众姐妹,使其不受家人欺凌,若失去本心,纵成神又有何用,我又岂肯交出自主,听命于真武法驾,一任他人驱使。” 丁锋向来言出法随,无人违抗,此时见丁姑竟敢拒绝他,当下沉下脸来,冷声道:“既然你不同意,那就死吧!” 丁姑早就暗中防备,听到这话,立即闪身出去,手臂挥舞,搅起重重波浪。 她也想试试这位朝天观传人有什么本事。 小船仿佛巨浪中的片叶,随时都有倾覆之危。 丁锋安坐不动,伸手轻轻按在船底。 小船顿时静定下来,仿佛一瞬间被转移到世界之外,任此世界怎样的狂风恶浪,也再难伤它分毫。 丁姑心头一凉。 她只是普通人受香火成神,全凭本能运用神力,哪里能和仙门正宗较量神通。 丁姑息了风浪,猛吸一口气,江水被她吸着狂卷起来,化成一条水龙,向小船猛冲过去。 丁锋手中长剑还未出鞘,却已发出一阵蜂鸣,无形剑气激射而出,水龙被切成两半,化成江水消失不见。 丁姑身在半空中坠落下来。 丁锋手一挥,一条金光化作绳索,套住丁姑的脖颈。 丁姑拼尽全力挣扎,竟然无法挣脱分毫。 江边小路上,韩剑痴脸色苍白。 没有机会,没有任何机会! 丁锋完全没露出任何破绽,他甚至没有出剑,更谈不上有片刻虚弱。 /91/91587/26563147.html 第八十二章、池明明(感谢霸者归来谁跟我抢大佬打赏) 丁锋手握着金光锁链,居高临下问道:“再问你最后一遍,加入万神殿,或者死!” 丁姑冷笑道:“我若做的下奴才,现在就该在恶婆婆膝下尽孝,还等着你来拿我,杀便杀吧!” 丁姑这话说起来,自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陈元眼中闪过异彩。 不自弃者天不弃,这般刚强不屈的人,不该就此陨落才对。 丁锋不再言语。 他已经给足了对方机会,对方却不珍惜,这是她不识好歹,那他也就不再留情。 丁锋手上掐动法诀。 陈元眼神一凝,这个法诀他太熟悉了。 雷法,金雷! 半空中乌云凝聚,凭空一道电光闪过,雷霆奔腾而下,照亮了丁姑惨白的脸,也震裂了两岸旁观众人的胆。 驾驭雷霆天威,这是何等霸道的能力。 虽说仙门三宗都有雷法,可是能在通窍境把雷法掌握的人,少之又少,能在实战中用出来,仅丁锋一人! “手下留人!” 陈元脱口喊道。 锵! 陈元长刀出鞘,飞往半空拦住雷霆。 轰! 长刀被炸成几片,陈元手一挥,只召回一截刀柄。 经他这么一拦,金雷位置偏移,险之又险地从丁姑身旁掠过。 陈元看着已经断掉的长刀,有些意外。 看起来朝天观的雷法,比他的雷法威力要弱不少。 他很快就明白了缘由,他的雷法以阴阳二气为根底,阴阳二气生出先天五行,再以先天五行引动后天五行,两者相合而发为雷霆。 朝天观没有阴阳二气,也就无法得到先天五行,因此他们的雷法是用秘法直接聚后天五行而成雷,力量难免弱一些。 “你找死!” 丁锋沉声道。 陈元笑道:“少侠稍安勿躁,这位丁姑既然已成神灵,就算得罪了少侠,其罪当诛,也该经监察司上报神录司,经神录司定罪后再予以诛杀,少侠纵然出自朝天观,也不好越俎代庖吧。” 丁锋道:“你在拿朝廷压我?” 陈元摇摇头,说道:“不敢,只是除妖司与监察司同属内府,两司职责交叉难以分割,监管天下神道也有除妖司一份责任,在下身为除妖司人不敢推诿,还望少侠不要让我为难。” 丁锋饶有兴味地看向陈元。 这个除妖司小旗还真是给他不少惊喜。 仅仅五窍修为,就能不畏雷霆天威,找准时机出手阻拦,已经是让他高看一眼,如今更是放肆,竟然让他丁锋不要给他为难。 他难道真的这么愚钝,竟然以为自己有这个面子,让他丁锋放过这个小神灵? 区区一个小旗,哪来的这么大胆魄? 丁锋道:“要放她不难,你替她接我一式雷法,如果你不死,我就放你们走,如果你死了,那也别怪我不给除妖司脸面,阻拦我丁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陈元眉头一皱。 这个丁锋还真是霸道,朝廷的官差说杀就杀? “这位大人,”丁姑道:“你快走吧,刚才你救我一命,已经尽力了,不用白白牺牲。” 陈元点点头:“有道理。” “这位少侠,你还是劈她吧,我就不奉陪了。” 噗嗤! 丁锋笑道:“做英雄做一半,真有你的。” 陈元手一摊:“我可不是什么英雄,你们这些大人物才爱做英雄,我就是个普通差人,做好自己职分最重要,刚才拦那一下,已经是尽职尽责,心中也算无愧了,如果没什么问题,还请把船靠岸,放我回去。” 能帮一把,陈元不介意帮她,所以他刚才才会出手,可要是代价是在这个真武门人面前暴露实力,他可不愿意。 要是真被当世真武大帝注意到他,他恐怕只能躲到阴司去了,等什么时候修成法身才能现身。 “朝天观的小子,你快把这位大人送上去吧,”丁姑附和道:“我们的事和他没关系。” 丁锋冷笑两声:“你两个一唱一和,真以为我说出的话可以随意更改?” “你这小旗刚才竟敢用朝廷压我,若不给你个教训,你还以为我怯弱。” 神特么,谁以为你怯弱了! 陈元心中吐槽,正想着干脆干翻了这个惹人烦的小子算了,忽然心中一动,安静下来。 “小真武,好大的威风啊,连朝廷都不放在眼里了。” 一声调笑传来。 丁锋眉头微皱,随手一挥,劲力撕裂船篷,清天朗日展现出来。 元江的下游驶上来一只小船,撑船的是一个身穿粗糙布衣,皮肤有些黑,但难掩其清丽面容的女子。 女子眼睛极亮,蕴含着蓬勃欲出的生命力。 丁锋笑道:“池明明,你也要拿我试剑?” 池明明道:“没办法,谁让你站得那么高,又那么惹人厌呢。” 丁锋点点头,说道:“你比岸上那位强,至少敢直面我,就凭这一点,你以后前途无量。” “丁锋,你是怎么做到每句话都这么臭不可闻的?” 池明明嗤笑道:“别废话了,让我来称量称量你吧。” “水雷!” 一道湛蓝雷光从池明明手中炸开。 丁锋眼睛一亮:“你修成了雷法!好,好!” 他手捏法诀,顿时金光闪耀。 金雷和水雷碰撞在一起,江面顿时被炸翻。 哗啦! 陈元脚下的小船被炸成碎片。 他和艄公两人都被颠簸得飞到半空。 陈元一把抓住艄公,叫道:“丁姑,用遁法带走艄公!” 说着就要把艄公丢给丁姑,却见她听也不听,手中掐诀,一个遁法逃之夭夭。 陈元忍不住心中大骂,这个丁姑真不是好东西,女人就爱护,老公公就管也不管,就是这么做神灵的吗,过后真该把她吊起来,打她几百杀威棒。 不得已,陈元只好运起劲力把艄公向岸上掷去,艄公在水面上划过,落在岸边,陈元却扑通一声坠进水里。 他正要向岸边游去,却觉一阵寒气漫过,河面全被冰冻住,连他也被封在冰里。 他回头看去,却见池明明满头青丝变成了白发,浑身寒气大冒,和丁锋占做了一团。 陈元眉头一皱。 这姑娘有些不对劲啊,她身上的寒气,像是神庭中法相失控不自觉溢出来,而不是什么特殊的功法。 她都已经这样了,还敢找丁锋挑战? 丁锋也发现了她的异样,一边应对,一边笑道:“池明明,早听说你与玄女法相不相应,却没想到竟然这么严重,快住手吧,再打下下去,你的法相可就要崩溃了。” 池明明哪里肯听,她早把希望压在这一战上,想借着丁锋的压力,强行锤炼法相,助自己突破境界。 可以说她早已经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 她自小痴迷武道,自拜入秋水斋便以成就玄女法身为志向,谁知造化弄人,她竟然与玄女法身不相应。 如今已经到了最后的地步,要么今天借丁锋的压力突破,要么她宁愿死。 /91/91587/26563149.html 第八十三章、诛邪 池明明可以说是激发了自己的全部潜能,每一击都用尽了全力,江面先是被冰封,随后又在二人的力量冲击下,炸得粉碎。 这可苦了陈元。 他原本想趁着江面冰封,赶紧跑回岸边,结果被二人的力道炸到了空中。 他不敢用出真正实力,只好随着二人的力量潮汐来回摆动。 没办法,他干脆法眼一开,向二人看去。 一瞬间,整个天地变成无数张因果大网。 这些网的每个节点,都是因果链条的交汇,无数因果交汇会导致某个事件。 他集中注意力,排开干扰,把精神全都集中在眼前的战斗上。 池明明和丁锋力道四射,每一条都在他眼前划过,从何出来,去往何处,会导致什么结果,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陈元手中仅剩半截长刀,他就用这半截长刀,在身前或点,或拨,或撩,或架,向他激射过来的力道和冰渣,都被他以极为巧妙的角度,轻松化解。 他仅用五窍的实力,竟然在这二人身边不断游走,而且看上去游刃有余。 丁锋很快发现了陈元的异样,他心中惊讶,于是不动声色地转换招式,把池明明的劲道引向陈元。 陈元来者不拒,运劲如转珠,竟然把力道拨回池明明自己。 这下池明明也悚然警觉。 她实力弱丁锋一大截,没法像丁锋那样游刃有余地转移力道给陈元,那她就有意无意地躲向陈元,让他帮着分担丁锋的攻击。 而一旦遇到丁锋分出余力,想要先解决掉陈元,她又挡在前面,替陈元接下丁锋的攻击。 一时间竟然成了陈元和池明明二战一的形式。 三人中陈元力量“最弱”,但他的攻击最为刁钻,他总能找到二人最为薄弱的地方攻击,一分力简直可以当十分用。 丁锋和池明明越打越心惊。 这个除妖司小旗的实力根本不放在他们眼里,可他的这份战斗的天赋让他们从心中感到忌惮。 五窍的实力,加入到他们的战斗中,本来应该是立即被清理出场的存在,可这人却一直战斗至今,而且有来有回,越战越勇。 如果他的实力达到九窍,他们两个加起来,可能都不是他的对手。 …… “兄弟,这个怎么算?” 凉亭上,光头的监察司番子问道。 八字胡正色道:“境界还差点,只有五窍,但凡再高一窍,他可以进人榜。” 两人心中震惊不已。 以六窍的境界进人榜,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但眼前这人凭借着这种战斗本能,却足以抹平两窍的差距。 若非亲眼所见,谁敢相信会有这种事? “把他收进潜能榜吧。” 八字胡道。 光头番子点了点头。 江湖中有那种实力不足收入人榜,但有某方面天赋者,监察司一般都会给收入潜能榜加以密切观察。 下面这位除妖司兄弟足够进榜了。 …… “二十六先生,你怎么看?” 法谦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韩剑痴身边。 韩剑痴眼中有不可掩的迷茫神色。 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连一个区区五窍的武者都敢向丁锋挥刀,而他却只能在岸上干站着。 法谦现在也没了讽刺他的心情。 “嗯?快看!” 法谦叫道。 韩剑痴连忙抬头看去。 却见江面上的浮冰忽然尽数化开,随后漫天寒气极速收敛,回到池明明身体中。 池明明竟然真的借压力打磨好法相! 她脸上焕发神采,迅速撤身后退,叫道:“丁锋,这位小官人,多谢相助,咱们后会有期!” “哼,”丁锋冷声道:“想走就走,哪有这么便宜。” 说着身似闪电,向池明明追去,脚尖踏在水面上,升起朵朵莲花。 唰的一声,忽然从元江对岸窜出一条长枪,向着池明明刺过去。 池明明全副注意都放在丁锋身上,哪里想到竟然会有人偷袭,小腹顿时被长枪洞穿,神庭内原本已经安稳的法相,顿时又暴动起来。 “混账!” 丁锋暴怒,手掐法诀,一个金雷丢到对岸,竟然连池明明也顾不上了,反身追向对岸。 池明明掉进水里,顺着江水向下流去,也不知是死是活。 陈元趁机连忙游到岸边,爬了上去。 腹部洞穿,对九窍高手算不得致命伤,溺水当然更算不得什么,他犯不着专门去救池明明,两个人又没什么交情,反而打了一架。 现在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最要紧。 刚爬到岸上,就见张强三人迎了上来。 三个人眼中满是崇拜,大人竟然和那等天骄周旋了这么久,简直就是神迹,就算是府里的三位总旗也不过如此了吧。 当然,他们也知道,这主要是因为丁锋和池明明各自都把对方作为大敌,只把很少精力放在陈元身上,可即便这样,也足够他自夸的了。 陈元用眼神示意三人不要说话,带头往水关村跑去。 要赶紧离开此地,要不然等丁锋返回来又是麻烦。 …… 元江对岸。 “诛邪,谁让你出手偷袭的!” 丁锋铁青着脸道。 诛邪刚受了一记金雷,脸色有些惨白。 “秋水斋已经有位玄女了,不该再有一个,既然有机会就应该除掉池明明。” 诛邪道。 丁锋眼神危险地看着他,说道:“你觉得我杀不了她?” 诛邪心中一跳,说道:“不敢,只是为防万一。” “没有万一,”丁锋喝道:“我的战斗,谁都不准插手!” “刚才可就有个人一直在插手。” 诛邪阴恻恻说道。 丁锋身体一晃就到诛邪身前,伸手按在他嘴上,一道电光直透进去。 诛邪只觉一道灼热暴戾的力量直入肺腑,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变得枯焦,不由得跪倒在地。 丁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说吧,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 诛邪张开嘴,吐出一口焦糊气,沙哑地说道:“这是当初围剿张天王时相关人员的资料。” 说着把一叠卷宗交给丁锋。 “张天王?”丁锋想了一会儿,说道:“他不是已经死了两年了,为什么又提起他?” 诛邪道:“观主前两日清理万神殿中神牌,发现张天王的气息,与两年前引得他法眼窥探的气息相同。” “当时有个陌生的通天法相遮掩了观主的法眼,观主怀疑,这就是三年前新产生的那个法相。” “既然他当时与张天王在一块儿,那么他说不准与围剿的那些人有关。” “观主让你我细细排查。” 丁锋道:“这么多人,你我二人如何排查得完,干脆让官府把这些人全都集合起来,一一探查岂不省事?” 诛邪苦笑道:“这样动静太大了,很容易被其他人知道其中消息,观主让我们暗中调查。” 丁锋摆摆手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诛邪恭敬行礼,转身消失在荒草中。 /91/91587/26563150.html 第八十四章、教训丁姑 陈元回到水关村,跨上马就赶回了县城。 他打算在县衙呆一晚,避避丁锋这个瘟神,然后明天去把丁姑找出来,先打一顿再说。 这件案子真是见鬼了,好好的捉个妖,竟然遇到人榜第一和第四火拼,案子没解决不说,还差点惹一身骚,真是晦气。 谢绝了县令和县丞的宴会,陈元安安稳稳睡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他把两个力士留在县衙,独自赶去水关村。 他打算故技重施,先找到二姐,然后顺着因果线去找丁姑。 距离水关村还有二里路,路旁有个小祠堂,陈元转头看了一眼,面露喜色,翻身下马往祠堂走去。 说是祠堂,其实就是个一人高的小神龛,旁边插着香还没燃尽,神龛上面刻着两个大字:丁姑。 这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竟然遇到供奉丁姑的祠堂,这可就不用再去找二姐了。 他朝路边看看,见左右无人,于是伸手把神龛内的泥塑像拿出来,转身走进路旁树林中。 陈元在树林里转了半天,终于找到一棵挺拔的大树,这树有两人合抱粗,枝干斜出,正好挂人。 陈元满意地点点头。 他把塑像摆放在树下,在塑像旁边点燃香火。 随即他睁开法眼,一条金线连接在塑像上,另一头不知道通往何处。 陈元屈指在金线上弹了一下,震动瞬间沿着金线传递出去。 这样应该能引起那女人(神)注意了吧? 受香火供奉的神像如同神灵耳目,但凡有什么异动,总能引起祂们注意。 看到他在这,丁姑怎么也要过来看看吧。 陈元盘膝坐在树下,闭目养神。 没过多久,他心中一动,睁开眼,只见身前站着个年轻妇人,正是丁姑。 “见过恩公。” 丁姑笑道。 “且慢叫恩公,”陈元冷笑道:“昨天大战方起,你可没念着我是你恩公,自己转身就跑了,也没想着拉一把。” 丁姑无奈道:“那两人实在太厉害了,我若带上恩公,神灵隐遁之法不能施展,不过是白白牺牲两个人而已,天幸恩公无事,这下我就放心了。” “很好,”陈元道:“看来不接受教训,你是不会说真话的。” 丁姑笑出声来,说道:“恩公恕我无礼,凭恩公恐怕还教训不了我。” “今日恩公心情不好,那丁姑就改日再见。” 说着转身要走,却听唰的一声,一条金索缠住她的脖颈。 丁姑心中大惊:“恩公如何会这缚神索?” 陈元并不搭话。 这什么缚神索不过是金行元气运用的小窍门而已,他体内蕴养着先天五行,昨天一看丁锋施展就立即通达。 他手一甩,把金索绕过半空中一条树枝,随后一拉,把丁姑吊了上去。 丁姑脖子被缚神索勒住,整个人吊在树上,随风左右摇摆着,倒像个吊死鬼一样。 丁姑这才慌了,急道:“恩公你这是要干什么?” 陈元冷笑道:“干什么?” “你真当我不懂神灵隐遁?以神躯附人体,周转神域,片刻即至。” “我是武者,你无法附我的身带我走也就罢了,那个老艄公就在旁边,你管也不管,你就是这么做神灵的?” “保境安民,神之职任,今天就给你个教训,让你记得该怎么做神灵。” 说完陈元手掐法诀,很快有电光在他指尖跃动,他两手一搓,把电光扯成一条长鞭。 “恩公你听我说!” 丁姑急道:“我是受女子香火供奉成神,因此神职只是庇护女子…啊!” 陈元把手中电鞭一甩,发出一阵噼啪响声,吓得她立即住嘴。 丁姑心里凉了半截,本以为只是个普通除妖司小旗,哪知道竟然是扮猪吃老虎! 也是,普通小旗怎么敢踏上那条船。 丁姑肠子都要悔青了。 陈元心中并不姑息,当真甩起鞭子抽打在她身上,最开始她还叫喊着求饶,后来见陈元真是冷面冷心,她也不再求饶,也不再叫喊,只是咬紧牙关忍受,只偶尔受不住了,才发出几声哼鸣。 陈元的电鞭威力并不大,控制在不会真正损伤神躯的范围内,整整抽足一百鞭这才停手。 见丁姑目光森然地看着他,陈元问道:“你心有怨恨?” 丁姑把头摆向一边,不发一言。 “好,”陈元说道:“那我就告诉你为什么你要挨打。” 丁姑兀地把头转过来,想听他怎么狡辩。 只听陈元说道:“第一,神灵各有神职,这不假,但神灵上体天心,下秉民意,无论神职如何,皆有保境安民之责,在自己有能力的时候,不救境内之民,当罚!” 丁姑咬着嘴唇,脸上有些羞赧之色。 “第二,”陈元道:“即便是神灵,也不可滥用威福,我之所以来水关村,就是接到状子,此地接连有五个老妇人被无名妖魔浸在水里,是你干的吧?” “该不该罚?” “那是她们自找的,你也不去问问,嫁过去的小媳妇都被逼迫成什么样了。” 丁姑还要辩解,见陈元目光冷然,声音立即弱了下来:“我承认,我手段有些太粗暴,以后不这样就是了。” 陈元点了点头,说道:“两罪并罚,所以打你一百鞭,之前的过错算是一笔勾销,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犯。” 丁姑心中一动,隐隐猜到什么,脱口道:“恩公,你这是在替我脱罪?” 她虽然刚成神不久,可也听说过,朝廷对那些香火隆盛的大神灵固然敬重有加,可对于刚成神的小神灵却很苛刻。 尤其是她这等神躯还没完全蜕变成功的,几乎动辄就要打杀,更不用说她身上还带着罪。 陈元打她一百鞭,算作之前罪孽的惩罚,也就是说不用担心朝廷再以这个为理由打杀她了。 陈元道:“你虽然有些毛病,可是本性不算太坏,而且生前遭际坎坷,就这么打杀了,未免有失公道,你以后好自珍重你的小命吧。” 说完他把金索收回,丁姑从树上落了下来。 丁姑盈盈跪倒在地,说道:“多谢恩公保全之恩,丁姑以后一定学着做个好神,再不敢犯错了。” 陈元摇头道:“保全不敢讲,只是尽量秉公处理罢了,看你神躯还没完全蜕化,我再送你场造化。” 按照规定,神躯没完全蜕化的神灵,处理方式以消灭为主,他少不得多操劳些,把这个隐患解决了,也免得给自己留下麻烦。 他睁开法眼,丁姑周身围绕着一圈金轮,可就在这金轮上却有几块缺口,几条红色与黑色的因果线条从这缺口中穿过,连接在丁姑身上。 陈元明白,这是她还没斩断的前缘,也是她神躯未完全蜕变的破绽。 他从神庭中召出庆云金灯,将那几条因果点燃,瞬间因果线化为灰烬。 丁姑只觉浑身一阵轻松,神躯竟然已经蜕变完满。 她正要道谢,却见陈元从那盏小灯中摘下一小点火花,手指轻弹,火花没入她的眉心。 丁姑大惊:“恩公,这是做什么?” 陈元道:“放心,只是自保而已,日后难免会有人来盘问你,这点神火可以护住你的精神,不被人将我的消息套走。” 说着他顿了顿:“如果你自己想要把我的事透露给别人,我也会立即知道,到时候我会引燃神火,将你烧尽,咱们先小人后君子,别怪我没提醒你。” 丁姑仔细打量他两眼,疑问道:“其实恩公完全可以将我诛杀,这样既符合朝廷的规矩,又能保证不会泄露自己的秘密,恩公为什么要放了我?” “有道理。” 陈元点点头,随即指间闪动电光,却见丁姑并不害怕,笑语盈盈地看着他。 陈元散去雷法,摇头笑道:“不自弃者天不弃,你是个好人,想必也能做个好神,所以我不杀你,至于以后会不会因此而有麻烦…呵,活着就会有麻烦,兵来将挡而已。” 丁姑点了点头,郑重道:“原来官府里还是有好人的,丁姑先谢过了,以后我要是能成大神灵,必报恩公大德。” 陈元笑道:“那咱们后会有期吧,回去后我会将你的事情上报神录司,将你登入神册,后事你不用再担心,好好做神吧。” 丁姑连连道谢后,运起隐遁法,消失在陈元眼前。 /91/91587/26564202.html 第八十五章、收徒 丁姑离开了,陈元踩灭地下的香火,免得引起树林火灾,随后他把塑像捡起来,准备还回之前的神龛。 陈元刚转过身来,忽听身后悠悠叹道:“原来我们都被你骗了,你才是真正的高人,怪不得战斗本能这么强盛。” 陈元心中一凛,回过身来。 面前大树发出一阵哔啵响声,最后终于裂开,从里面跌出一个人来。 陈元细瞧去,竟然是池明明。 池明明显然伤势极重,她脸色枯黄,倚在身后歪倒的树干上动弹不得。 陈元打量她两眼,动容道:“你快死了?” 他能看出来,池明明神庭出了大问题,说不定法相都已经崩裂了。 “你看出来了?”池明明笑道:“啊,对,你当然能看出来,你是高人,比我和丁锋都高。” “江湖上竟然有你这么个人,以前怎么不知道呢,你是哪家的弟子?” “人都要死了,还问这个干嘛?” 池明明皱起眉头,沉思一会儿,说道:“将死而又未死,这段时间是最难熬的,根本不知道该干点什么。” “对了,如果我不是快死了,你会杀我灭口吗?” 她刚才听到的可是大秘密,江湖中突然出现一位远超过丁锋的大高手,而且掌握雷法,这要传出去,不知道会掀起什么风浪。 陈元笑笑,没有回答。 他走到歪倒的大树旁,好奇的问道:“你从昨天就一直藏在里面?怎么外面一点缝隙都看不到?” “水生木啊大哥。” 陈元恍然,没错,这姑娘会水雷,自然掌握水行。 “你从树里出来,有事找我?” 陈元问道。 如果没事,她干嘛不直接死在里面,万一他不是什么好人,见她身上有伤,趁人之危做点什么怎么办。 池明明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把短剑,交给陈元道:“我想请你帮忙将这把剑送去秋水斋,交给我师妹李沐芳,告诉她我从没怪过她。” 陈元想了想,说道:“抱歉,秋水斋太远了,而且我这么平白无故替你传信,多半自己要惹嫌疑,只能让你失望了。” “不要这么急着拒绝,”池明明道:“听一下报酬再拒绝也不迟。” “哦?那你能给我什么报酬?” 池明明道:“我看你刚才用金雷打那小姑娘,想必你在雷法上极有造诣,恰好我这里有一门水雷,只要你替我送信,我把水雷传授给你。” 陈元笑道:“把秋水斋的秘法传给外人,你不怕历代祖师找你麻烦?” “哼,人都死了,还管得了那么多?” “水雷很好,不过我不需要。” 陈元说着手中闪起湛蓝色的电花。 池明明脸色大变:“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人能掌握朝天观的金雷已经很不可思议了,现在连秋水斋的水雷也会,他究竟是什么身份? “将死之人,还问这个做什么。” 池明明顿时泄气了,她看着手中短剑出了会神,一时间有些神伤。 陈元好奇道:“你这位师妹和你…有故事?” 池明明撇了他一眼:“心脏!” 陈元摸摸胸口,怪道:“心脏怎么了?” 池明明好悬一口气没喘上来,气道:“我说你用心肮脏,脑子里净想些龌龊事。” 陈元嗤笑道:“我问你们有什么故事,又没说你们有那种故事,自己爱多想,偏偏怪别人……等等,你为什么想到那方面去,难道你们真的?” 池明明把头转到一边,不再理他。 陈元道:“好了,不说笑,临死了还这么记挂师妹,到底发生了什么,跟我说说,万一我心软了,就替你传信了呢。” 池明明这才回过头来,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师妹自小和我长大,我年长几岁,入门也早,她一身所学都是我代师传授,所以她自小依赖我。” “我本是当代玄女法相传人,却不曾想等开了神庭穴才发现,我竟然与玄女法意不合,无论如何也无法勾勒出玄女的清晰面容。” “秋水斋不可无玄女,因此斋主作主,让师妹改修了玄女法相,而我则破出秋水斋,为此师妹一直耿耿于怀。” 原来如此。 陈元心中一动,想起自己之前的一个想法。 当初他传给法源金刚经中的偈子,结果自己法相增加一大截,他有所猜测,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隐藏的传道职责,通过传道获得功德,增长修为。 只是从那以后没太多机会试验,只有个小媚娘的女娲,可是女娲的经典文本实在太少,以至于他也没太多东西传给她,因此蹉跎下来。 现在说不定是个机会。 一个道统不可能凭一句话建立,必须有相应的经典支持,就像红山书院,必须有义衡经以及众多儒门经典支持。 如果这个猜测是对的,那么随着他不断把经典释放出来,随着对方境界提高,他能不断地获得功德支持,提升境界。 陈元往前凑了凑,问道:“你的法相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怎么?” 陈元笑道:“别这么敏感,我就是随口问问,万一我有办法帮你解决问题呢。” 池明明有些心动。 如果别人说这话,她自然不信,毕竟秋水斋的长辈们,包括法身境的斋主都不能解决,你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年轻人凭什么说这种大话? 可眼前这人实在太神秘,年龄看上去与她和丁锋相仿,可修为却深不可测,而且同时掌握秋水斋和朝天观的雷法,说不定真能有什么办法呢。 池明明道:“其实问题很简单,我的心境和玄女法意不能相合,玄女是战神,其法意主杀伐,而我心中对神女自有想往,我心中的神女应当是不在三界内,远离红尘事的,怎可执着于争斗,为此我始终无法凝聚纯粹的杀伐意念,也因此神庭中法相始终不能清晰显现。” 陈元在记忆中搜刮一番,忽然笑道:“我这里倒是有段口诀,与你似乎挺适合的,说不定能解决你的麻烦。” 池明明眼睛一亮,急道:“什么口诀?!” “诶,不要急,”陈元道:“我可没说一定要救你,毕竟你知道我这么多秘密,死了是最好,万一活下来,反而对我不利。” 池明明皱眉道:“救了我,你就是我的恩人,我又怎会出卖你。” “呵,”陈元不屑道:“恩人又如何,刚才那小妇人还不是临难独自飞。” 池明明气得脸都红了:“我不是那种人!” “我可不清楚,”陈元笑道:“这样吧,反正你也离开了秋水斋,玄女法相你也没修成,干脆你拜我做师父算了,我传你口诀,也够格做你师父了。” 池明明思索起来。 如果这人真有一门口诀,可以助她修成法相,自然算是她的师父,只是不知道他的口诀是真是假,有用没用。 她说道:“好,你把口诀给我,如果口诀的确可用,那我就拜你为师。” 陈元满意地点点头。 如果口诀没用,那这女人就死定了,没什么好说的,如果口诀可用,助人成道,他的法相又可以长一大截不说,还可以收下一个天赋奇绝的便宜徒弟,怎么看都赚了。 /91/91587/26580315.html 第八十六章、神女 定下拜师的约定,陈元很满意,笑道:“乖徒儿,先叫声师父听听。” 池明明忍着郁闷,嗫嚅道:“师父!” “口诀呢,拿来!” 陈元想了想,说道:“不对,我刚想明白,你既然能这么轻易离开秋水斋,谁知道拿到口诀后不会轻易背弃我,算了,口诀还是不能给你。” “你耍我!” 池明明怒道,说着就要站起来打他,结果身体一阵虚弱,随即跌倒下去。 陈元忙扶住她,说道:“别激动,别激动,说笑的。” 池明明怒视着他,说道:“我何曾背弃秋水斋,每代只能有一个玄女,斋主让师妹改修玄女法相,实际上已经将我逐出秋水斋,哪里是我背弃她们!” “我池明明哪是背信弃义之人!” 陈元本来就只是想小小敲打她一下,口诀给得太轻易,难免让人看轻。 如果不对他人的忠诚提出点疑问,对方也会少几分表忠诚的动力。 如今效果已经达到,他也不再拿腔作势,当即说道:“你先调好内息,我现在就把口诀讲给你,你跟着我念。” 池明明立即盘膝调气,等她心思恢复清明,陈元缓缓念道: “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 “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 只第一句出口,池明明就感觉一丝悠然神韵在她体内产生,她心中一喜,急忙收敛精神,专注地跟着念下去。 “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 “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 …… “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之人也,之德也,将旁礴万物以为一,世蕲乎乱,孰弊弊焉以天下为事!之人也,物莫之伤,大浸稽天而不溺,大旱金石流、土山焦而不热。是其尘垢粃糠,将犹陶铸圣贤者也,孰肯以物为事!” 一整篇念完,池明明只觉一种独特的法意在自己身上产生,这种法意与她的本性如此适合,很快就形成磅礴大势,浩浩荡荡向她的神庭涌去。 神庭中,一尊面目模糊的法相周身皲裂,眼看不久就要崩解,这股法意忽然涌来,冲进法相中,将法相原本的淡淡杀伐意味冲刷殆尽,变成一种超逸飘然的仙家神韵。 慢慢地,法相的容貌和浑身衣饰也在发生变化,池明明身上焕发出新的生机。 她能感觉到,等法相的变化彻底完成,她就能试着显化了,法相境就在眼前向她招手了! 法相的危机解除,池明明身上一阵轻松,伤势也好了大半,连忙翻身跪地,敬畏道:“明明拜见师父!” 她没想到竟然真的能成! 多少师门前辈都没有办法,她云游江湖,遍访名家,也没法寻到一个可以将她自身天性雕琢出来的口诀,这人竟然随口道出,解决了她的难题。 一瞬间,池明明心中充满了敬畏。 陈元内视自身神庭,元始法相增长了近两丈,还差一丈左右就到十丈了,到时候他就进入法相的第二重天。 进入法相境还能以这么快的速度提升,陈元心中十分满意。 他把池明明扶起来,笑道:“不用多礼,说什么拜师,都是说笑罢了,你要是不想认,咱们就把约定取消,只要你能记得这份情分,别把我张扬出去,我就谢天谢地了。” 池明明忙道:“弟子向来言出必行,而且师父传我口诀,助我成道,当然是我的正牌师父,若得了口诀就不认师父,那我不成了背信弃义了吗。” “师父,咱们这个门派叫什么名字?” 什么名字? 陈元一呆,对啊,叫什么名字好? 池明明狐疑道:“师父,咱们的门派该不会还没有名字吧?” “胡说,”陈元羞恼道:“我门名叫玉清玄门。” “玉清玄门?” 池明明念了几遍。 根本没听过,不过好像挺厉害的样子。 “那咱们门派还有些什么人?” 眼见陈元有些噎住的样子,池明明顿时明白过来。 “师父,咱们门派该不会只有咱们两个人吧?” 见陈元不说话,池明明终于确定了。 得,这个门派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一盏茶前刚加入的她,这根本就是师父现场胡诌出来的一个门派吧。 陈元拍拍她的肩膀,说道:“不要失望,只要有情怀,咱们门派一定能做大做强的。” 池明明哭笑不得,问道:“那师父,我需要跟在你身边修行吗?” “不用,你爱干啥干啥去吧。” 说着他从池明明头上薅下一缕头发,手中电花一闪,头发变成一阵青烟。 青烟在他手上缭绕不散,一道金光从手心发出,与青烟纠缠在一起,最后化作一小块平滑的石子。 “师父,这是做什么?” 池明明好奇道。 陈元道:“留下个锚,以后万一有事找你,也好有所追寻。” 池明明心悦诚服:“师父,你还真是神通广大。” “一些小手段罢了,”陈元笑道:“你要是想找我,就去云州府除妖司,找陈元。” 池明明这才知道他的名字,点头道:“弟子最近在追踪一名妖道,不好脱身,等过一阵子,必定去云州府拜见师父。” 妖道? 陈元一凛,问道:“拜阎君教?” “师父也听说过?” 陈元点点头:“你为什么追踪他?” “弟子云游江湖,寻求突破之法,无意中撞见那妖道抽人生魂祭炼成鬼妖,于是暗中跟在后面,想要把他拿下,结果屡屡被他逃脱,最近他来到江东省,好像和几个流民团体有来往,不知道有什么阴谋,弟子正在查访。” 流民团体? 这种团体可不正适合邪教生事? “你有没有见到一个书生和那妖道在一起?” 陈元问道。 池明明摇了摇头。 陈元有些失望,不过很快恢复过来,毕竟都还不知道池明明跟踪的妖道,和带走林源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他提醒道:“那群妖道修为很深,可能是法相高人,他之所以没加害你,估计还是因为望月湖的名头太大,他不敢轻易招惹。” 池明明大吃一惊,她没想到自己近两个月来跟踪的竟然是个法相高人。 “当然,”陈元道:“也可能他有什么其他的阴谋,你不可不防。” 一想到那妖道派鬼妖拉林源入魔的事,陈元心中就是一寒。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牌子交给池明明,说道:“遇到危险你就激活这块牌子,可以保命。” 池明明低头看去,只见牌子上刻着一个大大的“阎”字,她惊道:“勾魂令?” 正是当初庆无赏给他的腰牌。 陈元点点头:“我们这一派和阴司有些因果,关键时候你可以利用令牌召来勾魂使,报出我的名号,他们会助你一臂之力。” 我们这一派和阴司有因果? 那不就是师父你和阴司有因果? 池明明暗自咋舌,她没想到自己新拜的这个师父,竟然这么大来头。 她珍重地把令牌收好。 /91/91587/26609467.html 第八十七章、丁锋上门(感谢大梦真君和夏风两位大佬打赏) 陈元又在清江县停了一晚,连夜把抬举丁姑进神册的卷宗写出来。 这种事,上面一般都会重视经办人的意见,尤其丁姑还是一个刚蜕变的小神灵,朝廷不会花太多心思在她身上。 第二天陈元带着两名力士回到云州府。 把卷宗呈递上去之后,陈元匆匆忙忙赶回家去,一连三天没回家,家中的大小姐怕是要闹翻天。 刚推门进院,就见陈媚娘双臂抱胸,蛾眉倒蹙看着他。 陈元一下子刹住脚步。 把孩子独自丢在家里好几天,孩子生气了该怎么办? 先下手为强! 陈元眨眨眼睛,若无其事地笑道:“媚娘,给你布置的功课怎么样了?” 小丫头已经快九岁了,早到了读书识字的年龄,陈元布置下功课,每天写五百个大字,此时正好拿出来搪塞。 陈媚娘呆住了,她下意识把抱在胸前的双臂放下来,说道:“叔叔,你喝茶吗,刚泡了你最爱喝的柳叶尖,我去给你端过来。” 说着不等陈元回应,一路小跑进屋里。 陈元长舒了口气。 小家伙还是年轻啊。 没过多久,陈媚娘把茶端出来,没再埋怨陈元久去不归,陈元也没再要看功课,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嘿嘿一笑。 喝完茶,陈元在院子里坐了会儿,旁边传来敲门声。 陈元走过去把门打开,左维明和范阳两个站在外面。 “就知道你回来了!” 左维明笑道。 陈元奇道:“你是在除妖司安了眼线吗,怎么每次你都能猜着?” 之前他来到云州府,这家伙也是提前就在城门外等他了。 “哈哈,我有神机妙算,你不要管。” “今天来找我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范阳道:“当然是去春晖楼,上次约你,结果你第二天就离开了云州府,今天正是时候。” 陈元哦了一声,他都忘了上次的约会了,没想到这俩居然会专门来让他补上。 “诶?小媚娘,又长高了,哈哈。” 左维明笑道。 陈媚娘神出鬼没地走了过来,她没搭理左维明,走过去一脚踢在他小腿上,踢得他一个踉跄,随后转身走回屋里。 左维明满头雾水,疑惑道:“这是怎么了,我得罪她了?” 陈元笑道:“可能因为你不是好人吧。” 范阳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陈元换了身衣服,跟着两人出了院子,向春晖楼走去。 三人刚离开不久,敲门声再次响起。 “可是落下东西了?” 陈媚娘把门打开,却见门口站着个面容冷傲的年轻男人。 她怔了下,问道:“你找谁?” “我找陈元,他可是住在这?” 男人说道。 “是这,”媚娘回道:“你是谁?” 男人笑着走进院子,说道:“我是他朋友,今天专门来找他,你就是媚娘吧。” 陈媚娘心中一凛,暗暗提起警惕。 叔叔也许有她不认识的朋友,但这种朋友绝不会知道家里的地址,眼前这人有诈。 她心中这样想着,脸上却不露声色,乖巧地点点头,说道:“我就是媚娘,你来找叔叔有什么事?” 男子随意地在院里屋里走了一圈,随口说道:“哦,没事,就寻常拜访。” “叔叔,你也是除妖司的人吗?” 媚娘问道。 男子点了点头,说道:“算是吧。” “叔叔,媚娘可以求你件事吗?” 媚娘说着,泪从脸上滑了下来。 男子愣住了,这种情况他可没料到:“什么事?” “你能劝劝我叔叔,让他不要再在除妖司做事吗?” 媚娘越哭越伤心,眼泪扑簌簌掉下来,看得男子心里都要难受了。 “为什么?” 男子问道。 “在除妖司做事太危险了,我叔叔没什么根基,本领又不强,出去捉妖,三次倒有两次受伤回来,我真的好怕他出事,到时候就没人照顾媚娘了,你能不能劝劝叔叔,让他不要做了。” 倒是个孝顺的孩子,没辜负这个小旗收养她一场。 男人心中叹息:“放心吧,我会劝他的,你不要担心,不过,他在除妖司做事,也是为了赚钱照顾你,记得以后多孝敬他也就是了。” 说完他也不想再多呆下去。 一个三天两头在低级妖魔手中受伤的小旗,不可能是他在寻找的人。 男子走到门口,忽然停下脚步,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十两重的银锞子,交给媚娘道:“给你做礼物。” 媚娘摇摇头:“叔叔说不能随便拿人家礼物。” 男子笑了笑,说道:“没关系,我可是你叔叔的朋友,他不会怪你的。” 说完把银锞子塞在媚娘手里,转身离开小院。 陈媚娘小手紧紧攥着银锞子,不自主地颤抖起来,她强撑着走回屋里,整个人瘫软下去,大口地喘着气。 有人在调查叔叔! …… “谁能想到,冷面丁锋竟然喜欢小孩子。” 丁锋从陈元家出来,刚转过街角,诛邪出现在前边,面带讥讽地说道。 话刚说完,眼前的丁锋忽然不见了踪影。 不好! 诛邪心中一惊,连忙闪身躲避,可是还没等挪动脚步,一股灼热暴戾的力量从口中直下喉咙,遍及肺腑,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燃烧起来。 噗! 诛邪口中喷出一缕烟。 “这次又是为什么来找我?” 两人约好共同调查围剿张天王的人,丁锋负责在云州府的,诛邪负责下面各县支援的那些。 结果丁锋刚来到云州府,诛邪竟然也跟了来。 “院监大人在城外,他说两年没见你回朝天观,有些想你了,所以顺路来看你。” 诛邪语气有些酸涩。 虽然两人同时拜入朝天观,可他只是个影子,怎么都不可能获得这种关爱。 除非有一天他不再只是个影子。 丁锋疑道:“师叔下了云门山?发生什么事了?” 诛邪道:“魔崖山那边有异动,观主派院监大人去查看。” 丁锋冷笑道:“邪魔六道还不死心么?” “这次不一样,”诛邪道:“据说这次是因为发现了一个蛟魔血脉,魔崖山派出了三个大妖,亲自把她接回去了。” 丁锋面色一变:“蛟魔血脉?大行寺那帮秃驴都是废物不成,竟然让蛟魔血脉回了魔崖山?” 邪魔六道以六魔为根基,当初儒门,仙门和佛门,三家合作这才将六魔驱赶出世界之外,使邪魔六道失去根基,只能龟缩在魔崖山。 此后三家各自负责两魔,阻止有六魔血脉的妖回到魔崖山,以防邪魔六道利用六魔血脉做锚点,给六魔定位,把六魔接引回来。 蛟魔正是大行寺负责,结果还是让蛟魔血脉回了魔崖山。 诛邪道:“这不是咱们能管的,还是先去见院监大人再说吧。” 丁锋点点头,和诛邪向城外奔去。 /91/91587/26632225.html 第八十八章、结社 天色还不晚,陈元三人不急着赶路,慢慢悠悠在街上溜达着,往春晖楼走去。 “我说,”陈元道:“你们俩也算是有名的儒士,整天想着逛青楼算怎么回事,拙生,你应该带子健去红山书院谈经论道才对。” 左维明笑道:“首先,春晖楼不是青楼,其次,我倒想带他去,可子健是伯安儒,不屑踏足咱红山书院呐。” 陈元诧异地看了范阳一眼。 没想到啊,这货竟然是个伯安儒传人。 正所谓伯安一条线,紫阳满天星。 自玄圣创立儒门,后又出伯安与紫阳两圣人,将儒门分为两脉,天下儒士多出于这两家。 所不同在于,伯安儒只一家单传,天下书院多紫阳道统。 伯安家法,只以养气为主,伯安儒有一种极精妙的蕴养浩然气的法门,可以把气养得至大至刚,以之防身,坚不可摧,以之御敌,攻无不克。 除此养气之外,伯安儒一概舍弃。 紫阳儒却重在明理,因各大儒所明之理不通,遂开出众多传承,传下许多神通,这其中有些神通真让人瞠目结舌。 比如目下在神京传承的一脉紫阳儒,其法相乃是三枚铜钱。 这一脉传承没有任何武力,纯以占卜为目的,一旦修成法身,可以有十次神占,十断十准。 历代帝王,一旦要举大事,多会拜这一脉儒士为国师。 另有一脉紫阳儒,其法相为一大玄龟。 这一脉儒士同样没有丝毫武力,纯以活命为目的,筑基境九层阶梯可以分出九个化身,连同本体共十个,这十个躯体不分主次,散在四方,只要不把十个躯体一举消灭,儒士也不灭。 等到了法相境,玄龟法相显化,有极强护体之能,儒士更难被消灭。 这一脉传承建立已近千年,偶尔仍然能碰到这一脉道统祖师现身。 紫阳儒类似这种神通还有不少。 紫阳儒和伯安儒,两派互相不对付。 伯安儒认为紫阳儒琐碎,劳而无功,如空花水月。 紫阳儒则认为伯安儒只知养气,却不明理,独断盲行。 伯安儒只一脉单传,除神京太学中有伯安儒教授,其他的大多在南安省伯安书院,如今竟然在云州府见到个伯安儒,真是件稀奇事。 陈元奇道:“伯安儒和紫阳儒不对付也就罢了,为什么连红山书院也不去?” 红山书院是少有的紫阳之外的儒门传承,所以被称为江东省儒门正宗,而非紫阳别传。 范阳不屑道:“红山一脉也越来越靠向紫阳了,红山学自有其精义,只是缺陷也大,因此难成法身,王桐先生也是有些着急了,想靠向紫阳学,来弥补红山缺陷,我看是得不偿失。” 这下左维明不乐意了,说道:“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伯安儒有堂皇大道,直入一品法身,反过来笑话我们这等难成法身的着急。” 眼看着两人要争执起来,陈元赶紧把他们拉开,加快脚步向着春晖楼赶去。 走到春晖楼院外,范阳过去拍门,没过一会儿,上次见过的五儿开门出来。 见到范阳,五儿先是一愣,随即峨眉倒竖,怒道:“你还敢来!” 说着从门内绰起一把扫帚,照着范阳扑打过去,吓得范阳忙不迭跳走。 “五儿你这是干嘛?你们楼主呢,快让我去见她。” “你还好意思说楼主,”五儿更气了:“上次你做了啥,你自己记不住吗,楼主回来两天都没好好吃饭,你还好意思见她,走走走,春晖楼不欢迎你!” 陈元乐了,说道:“子健,我就知道,你这次来怕是进不了门,女人可是得罪不得的。” “对了,还有你,”五儿这才发现陈元竟然也在,说道:“你也不准进!” 陈元皱着眉头,不悦道:“五儿姑娘你是不是搞错了,上次分手时,我还和映雪姑娘相谈甚欢,为什么我也不能进?” 五儿右手拿扫帚拄着地,左手叉腰,冷笑着扫了三人一眼,也不说话。 “得,”陈元道:“子健,既然这里不欢迎,咱就不进去,走了。” 范阳却不乐意,说道:“不行,五儿这丫头就是映雪姑娘身边的奸臣,肯定是她进谗言了,我要进去问她一问。” 说着也不管五儿阻拦,硬闯了进去。 什么鬼! 陈元目瞪口呆看着范阳一路横冲直撞,也跟着进去了。 来到春晖楼下,姚映雪听到动静后,也正迎出来。 “好了五儿,让他们进来吧。” 姚映雪道。 五儿犹自不甘心,绰着扫帚念念叨叨走开了。 姚映雪径直把三人带到海棠阁落座。 “范公子,可是来听满堂红的?” 姚映雪讥讽道。 范阳知道姚映雪是恼他上次让她当众难堪。 他理直气壮道:“恕我直言,那林文彬和朱能之辈,一腔浊气,满身腥臭,映雪姑娘你与他们同行,已然是污了自己,还怕弹什么满堂红吗?” “范公子倒说得好听,”姚映雪气道:“若不与他们应酬,这春晖楼如何开的下去?” “所以你就不应该再维持这座楼,本是洁净人,缘何入泥淖!” “子健!”陈元提醒道:“怎可如此粗鲁,就算你说的是事实,也该委婉些才是。” 姚映雪粉面含霜,不善地看向陈元。 这人到底是劝架的,还是激火的? “对了,”陈元道:“上次正聊得好好的,映雪姑娘怎么忽然走掉了?” 聊得好好的? 姚映雪不敢置信地看着陈元,她气得都要笑出来。 她算是明白了,这人就是没脑子,根本不知道女儿家的心思。 她强忍着愤懑,草草行了个礼,说道:“三位请便,我有些不舒服,就不陪三位了。” 说完不顾范阳和左维明挽留,转身走出海棠阁。 陈元暗暗松了口气,这烦人的女人总算走了,不枉他装傻充愣。 范阳叹了口气,说道:“女人的心思真是琢磨不透,一会儿一个样。” 噗呲。 陈元笑了一声,说道:“猜什么都不要猜女人心思,连她们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 “此话大有道理!甭管她,咱们聊自己的。” 范阳恍然大悟,打开房门叫道:“五儿,快上好茶来,再来一份四合拼盘。” 姚映雪房中,五儿不屑地撇嘴嘟囔道:“等着吧!” “姑娘,这么惹你生气,为什么不把他们赶出去?” 姚映雪笑道:“他们虽然惹咱生气,可他们真拿咱们当人看,一想到这,就连气也都消了。” /91/91587/26655293.html 第八十九章、解围 “中阳,实不相瞒,这次找你是有要事相商。” 范阳说道。 陈元心中早有预料,知道他不会平白邀请自己,因此也不意外,问道:“但说无妨。” 范阳看了看左维明,示意由他来说。 左维明道:“中阳可听到一个消息?” 你不说我哪知道? 陈元纳闷道:“什么消息?” “云光公主行宫传出消息,说是院试过后,公主府会宴请诸生。” 左维明语气略带兴奋地说道。 “没听过,”陈元问道:“这里面有什么说道吗?” “那说道可就大了!” 范阳接过话头:“当今圣上暗弱,自十一年前遭遇政变,就再没掌管朝政,从那以后云光公主就走到前面,扶持忠臣,抗衡奸相。” “这么些年,她可从没有宴请诸生的举动,再加上前几天知府借朱能试探诸生意向的事,我推测,公主这是有意拨乱反正,这正是我等有为之时。” 陈元心中有些不妙,打个哈哈道:“哈哈,是啊,正该有为,我等除妖司差人也要努力除妖,报效朝廷,安抚黎民才是。” 范阳不悦道:“中阳何必装傻,我等读书人,当此风雨飘摇之时,正该忠于君父,力抵奸佞才是,这才是我等的责任,除妖小事,何足挂齿!” 不,这是你们的责任,管我屁事。 陈元心中吐槽。 他可没什么君父观念,根据他这些年的观察,严清固然不是个好东西,可当今皇帝也未必是个明君,一只狗和一个废物之间,他干嘛一定要选一个。 只听范阳又道:“我和拙生已经决定了,在公主宴会上,我等做个发起人,邀诸生结社!” 左维明接茬道:“据我观察,大周各地学子都已经对严清不满,只是苦于无人组织,这才成一盘散沙状,只要我等站出来,先在云州府,然后由点及面,最后必会形成燎原之势。” 怎么的,最后你们是不是还要公车上书? 陈元听得目瞪口呆。 这俩这么有志气的吗,这可是动辄杀头的买卖。 而且这又不是什么外敌入侵,神州陵夷的大难,不过是两伙都不怎么样的人狗咬狗,搞这个有什么意义啊? 陈元理解不了这些人的忠君之心,只能表示尊重,只是他预感到麻烦很快就要到他身上了。 果然,范阳问道:“中阳兄,这等盛事,就由我们三个发起如何。” 陈元在上次宴会中很是出了一番风头,有不少书生把他引为知己,如果能拉他入伙,必定可以拉来更多的人。 陈元知道他的想法,心中不由得苦笑,人果然还是要低调,一不小心高调一次,这不就来了麻烦? 左维明二人见陈元低头沉思,急道:“中阳,你有什么意见,但说无妨?” “承蒙两位看得起,”陈元道:“只怕我不能胜任啊。” 左维明不以为然道:“中阳你过谦了,我们相交已有两年,我还不了解你么,你不仅义理精深,连诗词都能随口咏出佳篇,不仅如此,就连与人交往,你都比我和子健强,你若不能胜任,我们两个岂不都成了土鸡瓦狗?” 你俩哪是土鸡瓦狗啊,你俩分明是卧龙凤雏。 陈元摇了摇头,笑道:“你太高看我了。” “就算高看吧,”左维明道:“中阳你要不要加入我们?” 陈元眉头微皱,思索起来。 加入他们是不可能的,这件事对他来说,既没有好处,又没有意义。 可如果直接拒绝,难免大家朋友没得做。 不做朋友倒还无妨,就怕这些人以后成事,大周朝堂上忽然出现了一个所谓的清流党,那岂不麻烦。 想了一会儿,陈元哑然失笑,心想管他什么清流党,等他们成事,老子都已经成元始天尊了,看他们哪个敢惹老子。 他正要直言拒绝二人,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紧接着陈媚娘推门闯进来,飞扑进他怀里。 陈元感觉她浑身在发抖,心中大惊,问道:“媚娘,怎么了?!” 陈媚娘抬起头来,脸上挂着泪珠:“没事,想你了。” 陈元见她脸色惨白,手掌冰凉,明白事情肯定不简单。 他抬起头来,冲两人笑道:“抱歉,孩子一个人在家害怕,咱们下次再聚。” 说完抱着媚娘往外面走去,刚到门口,却见姚映雪也赶了过来。 姚映雪见他抱着媚娘款款安慰的样子,心中有些惊讶。 这人竟然也有温柔的样子? “怎么了这是?” 姚映雪问道。 “没事,”陈元笑道:“小孩子离不开人,下次再来,下次再来。” 陈元抱着媚娘匆匆赶回家去,留下范阳和左维明二人面面相觑。 “媚娘,发生什么事了?” 他郑重问道。 陈媚娘于是把刚才有人来访的事讲述出来,又给他描述一遍来人的相貌。 丁锋? 他为什么会来,是为了丁姑的事? 陈元摇了摇头。 不可能,一个丁姑还不值得丁锋专门来找他麻烦,而且听媚娘的描述,丁锋来之前已经知道他收养媚娘的事,明显是提前调查了他。 如果不是为了丁姑,那么…… 陈元心中明白,他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 毕竟丁锋可是真武法嗣,他在此世唯一打过交道的法身就是真武大帝! “叔叔,咱们要搬家了吗?” 陈媚娘紧张地问道。 她还记得,当初跟着爹娘,每当有什么风吹草动,一家人就要搬家。 自从跟了陈元,她生活安定,几乎要忘记当初东躲xz的经历,今天丁锋来访,立即让她重新回忆起那段岁月,心中顿时一片冰凉。 “不用。” 陈元安慰地轻抚她后背,笑道:“你回应的很好,咱们不用搬家。” “对了,他给你的那块银锞子呢?” 陈媚娘从怀里掏出银子交给陈元。 陈元把银锞子托在掌心,睁开法眼。 他倒要看看丁锋到底要做什么! 银子上的因果线呈现在陈元眼中。 铸银工匠的敲打声 朝廷仙录司官员在装箱进献 云门山的霭霭白云 丁锋从朝天观下属各道观执事手上接过白银 …… 找到了! 陈元终于从重重因果中找到丁锋,随即法眼顺着因果线条看了过去。 /91/91587/26682327.html 第九十章、宝贵的银锞子 丁锋的情况立即呈现在陈元法眼之中。 他现在好像是在城外的某处,因为不见山林,所以应当不是城东南方向。 丁锋身边站着个面相文弱阴郁,但头发很爆炸的青年,他对面则… 陈元浑身一震。 丁锋对面正站着一位老道,头戴道冠,身穿法袍,满头银丝。 最让陈元忌惮的是,老道身后隐隐站着一位神将,赤面长须,身穿金甲,一手持长鞭,一手持火轮,高大威猛。 都天大灵官! 陈元心中立时出现一个名字。 这是真武大帝座下大将! 所以,这老道是法身高人,一入法身,诸神随行,所说的正是这等景象。 陈元正心中惊疑,都天大灵官额上竖眼忽然张开,向他看过来。 不好! 陈元知道事情不妙,心中虽紧,但动作却不慌乱,他立即沟通元始法相。 他的元始法相虽然还没能显化,可其强度已经达到法相境,陈元完全可以借用祂的力量,这让他对因果的操纵大大加强。 神庭中元始天尊法眼微张,伸手遮掩住陈元的因果,随后祂随意拨弄,将银锞子上的一条因果线嫁接过来。 …… 云门山,朝天观。 观主赵道玄正坐在云门之巅,面朝北方,吸纳北斗之星气,忽然他双眼睁开,面露疑惑之色。 是谁这么大胆,竟敢窥伺朝天观? 他冷笑两声,随手向着窥探过来的目光点过去。 …… 云州府西郊。 李子厚忽然神色慌张,紧接着他身上气势冲天而起,撕云裂日,下一刻却陡地溃散。 李子厚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气息一阵萎靡。 “师叔,你怎么了?!” 丁锋和诛邪全都大惊。 师叔是法身高人,天榜有名,何曾这般狼狈。 李子厚惊魂未定,说道:“刚才有人窥探这边,我开法眼追踪,却被他打了一下,这人深不可测,委实可怖!” 丁锋纳闷道:“天下法身高人都有名有姓,师叔认不出这人身份?” 李子厚疑惑地摇摇头,说道:“他似乎有意遮掩气息,看来是不想让我认出来,锋儿,近来天下有些乱象,你也久不回云门山,跟我回去看看吧。” “可我还在调查上次那人。” “就交给诛邪吧。” “遵命!” 诛邪连忙道。 丁锋无法,只好答应和师叔先回云门山。 …… 神庭中,陈元的心神收纳在元始法相中,高坐在混沌里,看着老道没能发现他的踪迹,反而和云门山的那位自家人不认自家人,终于放心下来。 好宝贝啊! 陈元心神回到本体,眼热地看着手中的银锞子。 这简直是个神器,要是有人敢窥探他,他就转嫁去云门山,看对方死不死。 不过这也只针对那些法身高人,一般人的窥探,根本不可能顺着因果直达云门山。 陈元把银锞子收好,和法源和尚的念珠,城隍庙赠给媚娘的令牌放在一块,这可都是保命的宝贝。 “放心,没事了。” 陈元笑着安慰媚娘。 媚娘点点头,这才踏实下来。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大早,陈元就被敲门声吵醒。 他凝神感应了一会儿,脸色一变。 这两个瘟神! 陈媚娘揉着眼睛,睡眼朦胧地走出来,要去开门。 陈元一把拉住她。 他指指自己,然后摇摇头。 陈媚娘心领神会,跑出院子,把门拉开。 “小媚娘,我来找你叔叔。” 门外是左维明和范阳,对于昨天的事,他们还没死心,见陈媚娘把门打开,作势就要进来。 陈媚娘一手把着一边门板,不悦道:“叔叔不在家,我一个女儿家,就不让两位进来了。” 左维明奇道:“这么早你叔叔干嘛去了?” “可能衙门有事吧,”陈媚娘胡诌道:“刚才有人把他叫走了,说是什么城外有异动。” 左维明不疑有他,和范阳相视一眼,道:“应该是昨天那老牛鼻子惹得事,除妖司派他去查看。” “媚娘,等你叔叔回来,告诉他去书院找我。” 陈媚娘点点头,说道:“好的,知道了。” 说完把门一关,反身回到屋里。 陈元向她比了个大拇指:“好样的。” “昨天你们说啥了,怎么忽然这么怕他?” 陈媚娘不解道。 “不是怕他,”陈元叹息道:“不想和他们纠缠。” “趁着他们离开,咱们赶紧走,别让他们再找回来。” 陈媚娘奇道:“他们不是已经被骗走了么,怎么会回来?” 陈元苦笑道:“左拙生消息灵通的很,说不定从哪得到信,知道我没去衙门,肯定会再找回来,咱们先去城隍庙避避,正好,我还有事找曹先生问问。” 一边说着,他匆匆洗漱好,带着陈媚娘往城外城隍庙走去。 两人刚离开半个时辰,左维明二人就反了回来,见陈元家门上了锁,左维明无奈道:“果然是被他骗了。” 范阳道:“看来他是不愿意趟这个浑水,放心吧,我自有计较。” “哦?”左维明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范阳笑一笑,没有搭话,径直走了回去,左维明只好在后面跟着去了。 陈元和媚娘一路来到城隍庙。 庙祝早得到吩咐,知道这位官人是城隍爷座上宾,因此十分恭敬,把二人迎进去。 还是在上次影壁前,庆无赏把两人接进去。 “陈先生怎么提前来了?” 距离约定的十日之期还有几天,曹先生有些疑惑。 陈元笑道:“这几天我可能要外出,担心错过日期,所以就提前来了。” 他决定这两天从其他小旗手中接几件外出的案子过来,一是避避左维明这俩瘟神,更重要是不知道丁锋会不会再来调查,能躲着点也是好的。 “陈先生真信人也。” 曹先生感叹道。 于是城隍庙众人又像上次那般围坐,陈元居中托起庆云金灯。 花两个时辰为众鬼差祛除完幽冥气,陈元的元始法相又长了一丈五,正式跨过十丈,进去第二重天。 做完这件例行公事,陈元开始谈起这次前来的真正目的。 “城隍大人,”陈元问道:“昨日城外忽然有高人气势冲霄,着实可畏,大人可知其中底细?” 曹先生笑道:“陈先生不需忧虑,那人是朝天观的院监李子厚仙长,如今已转回云门山去了。” 陈元佯装惊讶道:“据说这位李仙长从来不下云门山,这次是为了何事?” “其中详情我也不知,”曹先生道:“只是听说,魔崖山那边找到了一位蛟魔血脉,派了三位大妖出来,要接她回魔崖山,这位仙长是下山防止魔崖山有异变的。” /91/91587/26705521.html 第九十一章、世外村(感谢咻的一声上天了大佬打赏) 蛟魔血脉? 陈元心里一跳,该不会是白娘子吧? 他转头看了陈媚娘一眼,见她也正看过来,却马上又移开目光。 “这蛟魔血脉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劳这等大人物出马?” 陈元问道。 “说起这蛟魔血脉,那可是不得了,”曹先生道:“这天下,凡有生有灵的,都能诞生他自身的神。” “妖魔也是一样,妖魔之属,气运荟萃,诞生了六尊大魔,蛟魔即是其中之一。” 陈元心中一动,想起当初在魔猿记忆中看到的场景,看来这魔猿也是当初六魔之一。 “这六魔现在如何?” “早被驱赶出这方天地了。” 曹先生笑呵呵道:“那是五百年前国朝定鼎的时候,当时天下大乱,人族势弱,天下处处是妖氛魔雾,六魔乘势而起。” “幸好天不绝人族,大周太祖以先天精金之枪立下道统,成大周几百年盛世,儒门伯安圣人也是在那个时候出世,再加上仙门和佛门也各有应劫之人,一时间高人云集,终于将六魔驱赶出天地之外,从那以后,六道邪魔只能龟缩在魔崖山。” 陈元一边听一边点头,他终于确定,当初见到的魔猿记忆,就是那场大战的场景。 想到记忆中那几十里长的蛟龙,顶天立地的神牛,他不由得心惊,有这等存在生活在天地间,的确是人族的大难。 “大周皇族对黎民的确有大功德,”陈元感叹道:“那蛟魔血脉现在下落如何,可被接回魔崖山?” 曹先生道:“这我却不知道,只听说三个大妖出了魔崖山,后续就没了消息。” 陈元点点头。 没有消息,说明白娘子还没被抓住,要不然早就到处声张了。 弄明白了情况,陈元不想多待,向曹先生告辞后,转身就要离开。 却听曹先生忽然道:“对了,还有一事,陈先生可能要注意。” 陈元转过身来,纳闷道:“何事?” 曹先生道:“这阵子除妖司会接到一件世外村的案子,如果这案子最后落到陈先生身上,先生务必多加小心。” 这倒是奇了。 世外村陈元知道,这是一个为避战乱,举村搬迁到山里去的村子。 后来大周丈量土地,无意间发现了这个村子,就又把它纳入行政。 村中就只有几百口人,分成五个姓氏,因为人少,事情也简单,向来都是自己治理,没什么劳烦官府的地方。 即便偶尔有小小妖怪,村子里的人也都能应付,求不到除妖司身上。 怎么这个村子忽然就有了案子,还被城隍庙知道了? 陈元问道:“还请曹先生再多指教些,可是那里出了什么大妖?” 曹先生摇头道:“这我却不知,只是那里最近有几件事很蹊跷。” 陈元立即打起精神。 曹先生道:“最近十天内,世外村接连死了十二口人。” 陈元精神一震。 十天连死十二个,这死亡频率确实太高了,绝对不正常。 “曹先生可知他们怎么死的?” 陈元问道。 曹先生摇了摇头,说道:“他们身上没有伤痕,就像是睡着之后,再也没能睡醒一样。” “最离奇的还不是这点。” 陈元聚精会神看向他。 “这些人死后阴魂不散,立即被我城隍庙感应司感应到,可勾魂使过去后,却没发现有阴魂的痕迹,甚至连人死后精魂正常消散的痕迹也没有。” 人死后却没有精魂消散的痕迹? 陈元心中一动,问道:“会不会那附近出现了掠夺人精魂的妖魔?” “不排除这个可能,”曹先生道:“能摄人魂魄的妖魔,阴司记录在案的有九种,此外也有些魔道妖人修炼功法,可以抽人生魂,具体是什么情况,那就要靠除妖司的差人们调查了。” 听曹先生说起魔道妖人,陈元忽然想起带走林源的妖道,当下问道:“曹先生对拜阎君教可有了解?” “我手下阴使和他们打过几次交道,他们似乎偶尔会做些祭炼阴魂的勾当,只是行踪十分隐匿,连我们也没法捉住他们。” 曹先生道:“陈先生是怀疑有拜阎君教的人在世外村作乱?” 陈元点点头,说道:“作乱还是小事,我听说这一教派拜的虽然是阎君,可日常行事,所尊的却是判官。” “曹先生以为,他们有没有可能是想生造出一位阴司之神?” “陈先生是担心他们会混乱阴司?” 曹先生笑问道。 陈元点点头。 这正是他担心的,这个世界可是真有神灵,信奉的人多,就能生出新的神灵,这个什么拜阎君教好好的捏造一个判官,怎么看都不怀好意。 曹先生道:“陈先生放心,阴司自诞生已有几千年,各级阴使近万,自阎君以下,法身法相神官近千位,早就不是别人轻易可以染指的了。” “新神灵容易诞生,那是因为有信仰的空缺处,要想在阴司诞生一位举足轻重的新神灵,这种时机早就已经过去了。” 陈元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不管怎么说,曹先生既然说得这么肯定,那肯定有他的理由,想也可以理解,一个传承已久的神系,肯定已经经过长久的打磨,哪里这么容易就安插就新的神灵。 陈元不再多问,向曹先生告辞后,带着媚娘离开了城隍庙。 走在回城了路上,陈元想想刚才得到的消息,心中有些踟蹰,终于还是问道:“媚娘,你想不想你娘亲?” “不想。” “为什么?” 陈元好奇道。 陈媚娘抬头看着他,认真地说道:“因为他们把我丢了,丢给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我为什么还要想她?” 看着媚娘倔犟的神色,陈元一时间心有戚戚焉。 他弯腰把媚娘抱起来,这才发现小姑娘这两年身高猛蹿,已经不再像小时候那样适合提抱。 “媚娘是个大孩子了。” 陈元笑道。 他心中有些很奇妙的感觉,当初只是不知该怎么处置这孩子,不得已只好先自己养着。 如今两年多过去,看着她一天天长大,竟然真有种自家孩子长大成人的感觉。 陈媚娘伸出手来搂着他的脖子,像小时候一样,说道:“我要和叔叔在一起,和叔叔在一块的这些日子是我最安心的日子。” 不用担心被人搜捕,不用到处东躲xz,不用面对爹娘偶尔难以抑制的烦闷和怒火,叔叔永远这么和声细气,没有大人的架子,倒像朋友般自然,这种生活她很喜欢。 /91/91587/26718305.html 第九十二章、世外村中的怪事 陈元和媚娘往回走,刚走到城门口,却见从城里奔出一匹骏马,马上骑士看着好眼熟。 竟然是林英豪。 陈元将马拦住,问道:“老林,这是干嘛去?” 林英豪回道:“下面一个村子无故死了不少人,总旗大人差我去查看查看。” 陈元心中一动,问道:“可是世外村?” “你怎么知道?” 林英豪奇道。 陈元笑道:“刚听人提起过,说那边出了些状况。” 他沉吟一阵,说道:“老林,这个案子交给我如何,我对这个案子有些兴趣。” 他怀疑这个案子和拜阎君教的妖道有关,如果真是妖道干的,那林英豪过去查看,不异于自寻死路。 林英豪算是他少数有些交情的朋友,他不好眼看着他犯险。 而且这次是个好机会,能接触这些妖道,说不定可以打探林源的消息。 林英豪道:“你要替我去,那感情好,不过我可没什么东西能补偿你。” “等以后有机会,你也给我代次班就好了。” 陈元笑道。 于是林英豪翻身下马,把相关状纸和公文交给陈元。 陈元把东西收好,为难地看向陈媚娘。 媚娘装着不在意,笑道:“没事,我自己回家,你去吧,早点回来。” 陈元心中一暖。 每次他出去办案,回来后媚娘总会撒娇耍小性子为难他一番,可当他要离开的时候,她却从没表现丝毫软弱,让他揪心。 这个异常早熟的小丫头,做事有分寸到让他时常有些过意不去。 这么下去不行啊,总不能长久地让她一个人待在家里? 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闷着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要是郑小六在就好了,桃红可以陪陪媚娘。 陈元心中一动。 对了,不知道郑小六什么时候能突破四窍,到时候可以想办法把他调过来。 陈元把这件事放在心里,没多耽搁,骑上马往世外村奔去。 世外村距离云州府有几百里路,陈元运用上御风的神通,才在天黑前赶到。 这个村子是在一片大山之间,和外界只有一条小道连接,就这条小道还是前些年大周官吏丈量土地的时候,临时走出来的。 依着世外村村民的习性,他们怕不是宁可没有任何与外界的通道。 村子里几百口人,只有郑、张、李、于、王五姓。 如今担当村长的,是姓李的一个老爷子。 李老爷子见陈元只是个小旗,有些不悦道:“怎么只来了一个小旗,我们上报的时候就说了,至少请派一个总旗来才行!” 陈元笑道:“老爷子,我们有我们的规矩,经我探查以后,确定需要总旗来,这样才可以呈报上去,由百户大人下令。” 他倒是可以理解这老爷子的心情。 他一路走来,发现村中人竟然很多都有修为在身,虽然修为并不强,最高的李老爷子等人也才五六窍,可这已经比很多小旗的实力都强了。 怪不得他们看不上普通小旗。 竟然是个有武道传承的村子,有点意思。 陈元之前还在好奇,为什么这个村子能在大山里生活下去,早知道深山最易出精怪,现在倒是可以理解了。 李老爷子显然对他的解释不满意,说道:“那你就快查,别等我们人都死光了才派人来。” 李老爷子旁边姓张的老爷子,这两个是整个村子的长辈,但性格却截然相反,相比于李老爷子的急躁,张老爷子明显好说话的多。 “老哥别着急,”张老爷子安抚道:“这位大人远道而来,好歹让他休息一下。” “大人别生气,李老哥无意冒犯,实在是最近接连死人,李老哥身为村长,心里不自在啊。” “无妨,”陈元笑道:“还是请两位先带我去看看尸体吧。” 两人于是带他往村后停尸的祠堂走去。 此时正值傍晚,天色还不太黑,村子里的人都在外面乘凉,见到陈元,他们好奇地凑上来。 因为地处偏僻,少有人来,他们中很多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外面的官呢。 两个老人很有威望,大喝一声把村民们都赶回自己家里,继续带着陈元往村后走。 刚走出村子,前面就是大片田地,孤零零的祠堂,以及周围供看守祠堂者居住,以及暂时储存粮食的几栋房子。 忽然从路边闯过来一个衣衫破烂,头发枯白,神色紧张的老妪。 老妪抓着陈元的手臂,哆哆嗦嗦道:“他们来了,是他们来了,快走吧,厉鬼要索命了!” 陈元皱起眉头,看向李张二人。 李老爷子怒道:“胡闹,秀萍,你出来做什么!” 老妪吓得后退一步,脸上竟然露出少女般的委屈表情,抠抠搜搜说道:“小妮子不管我了,我要去茅房,走错了路,就走到这来了。” “大哥,厉鬼要来索命了,对不对?” 张老爷子上前安慰道:“没有的事,你快回家好好待着,我这就找小妮子去照料你。” 他苦劝一会儿,可老妪还是絮絮叨叨不肯离去。 “老爷子,这位是?” 陈元问道。 李老爷子道:“这是我的小妹子,从年轻的时候就疯疯癫癫,让大人见笑了。” “那她口中所说厉鬼?” “无稽之谈,”李老爷子冷声道:“大人与其在这里和一个疯子纠缠,倒不如赶快开始查看,尽早让总旗大人下来的好。” 陈元心中升起疑窦,这人好像很敏感。 他正在想着,却听老妪忽然惊叫一声,两眼瞪得滚圆望向祠堂的方向,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转身急急忙忙地往村里跑去了。 陈元连忙看向祠堂,却见从那边走过来两男两女四个年轻人。 这四个年轻人都只有二十岁左右,身上的衣饰华丽新式,与村子里的略带古朴的风格绝不相同。 这几个不是村里人? 陈元心中疑惑,等几个年轻人走近,问道:“老爷子,这几位是?” 没等两个老人开口,当先的男子道:“这位就是除妖司的大人吧,可把你盼来了。” “我叫沈复,这是我妹妹沈琼。” 他指了指身后紧挨着他的一个容长面容,细条身材的少女说道。 “还有这两位是我兄妹的朋友,张连和宋有彩。” 他有指指身后相貌憨厚的年轻人和脸上有几点雀斑的俏皮少女。 “我兄妹祖上原本也是村里人,只是后来迁出去了,最近听说村中发生怪事,祖上遣我们来看望看望。” /91/91587/26730676.html 第九十三章、阴毒老人 陈元注意到,当年轻人说他祖上来自世外村的时候,李张两位老人脸色有些不自然。 这里面看来有猫腻! 陈元在几个年轻人身上扫视一眼,立即发现,为首的沈复竟然有八窍修为。 这个年龄能有这等修为,绝对不是寻常人物。 除沈复以外,其他几个也都有六七窍,称得上一时俊杰。 村子里刚发生怪事,就有这么多年轻高手过来,怎么看都不同寻常。 这几个年轻人说不定与村子里的怪事有关。 可如果他们关于自己来历的说法是假的,李张两位老人为什么不拆穿呢? 既然想不通,陈元干脆睁开法眼。 直接追踪因果不就好了? 他向着修为最低的沈琼看去,她身上交错复杂的万千因果线顿时呈现在陈元眼前,让他一时有些纠结。 还不等他决定从哪开始查看,却见沈复闪身拦在沈琼身前,紧张地问道:“大人盯着我妹妹看,可是有什么不妥?” 陈元只好收回法眼,笑道:“没事,感觉令妹很像一个我认识的人。” “家妹从没出过远门,大人肯定是认错了。” 沈复说道。 陈元点点头,对两位老人道:“两位还是先带我去看看尸体吧。” 两位老人答应下来。 李老人看向沈复等人,说道:“天就要黑了,几位还是呆在屋里歇息吧,不要到处乱跑,小心迷了路。” 长相俏皮的宋有彩道:“这位老爷爷,您也太不懂待客了,怕我们迷路,您也不派人领着我们在村子里转转。” 李老人冷哼一声:“我们村有教养的娃娃,可不会跟主家要这要那。” 说完带着陈元向祠堂走去。 祠堂里摆着十几块木板,尸体就停放在木板上,如今已经到了春夏之交,天气湿热,即便已经做了防护,尸体仍旧散发出腐臭的气味。 陈元将盖在尸体上的麻布揭开,一一查看。 果然像曹先生说的那样,尸体上没有什么伤痕,如果不是其中有几个年龄很小,乍看上去,还以为是寿终正寝的老人。 陈元用法眼去看,果然没有精魂消散的痕迹。 一般状况,人死后,其精魂的消散是需要花一段时间的,大概是七天左右,在这七天内,因为精魂没有散尽,在尸体上仍然能发现一些生前的因果。 可现在这些尸体上干干净净,倒像是死了不知多少年一样,因果尽消。 “可有什么发现?” 张老人问道。 陈元摇了摇头。 “哼,”李老人不满道:“就知道会是这样,你还是赶紧把情况报上去,让总旗下来吧。” 陈元笑道:“不急,现在天已经黑了,就算要上报总旗,总也要让我休息一晚才好。” “当然,当然,”张老人连忙陪笑道:“祠堂周围这几间房空处还多得很,我们早就给大人准备着呢。” 说着领陈元去了祠堂左边一间屋子内,他这才知道,刚才的几个男女就被安排在祠堂右边的几栋屋子里。 把客人安排在村后祠堂附近,而不让客人进村居住,这个村子排外的意识很强啊。 给陈元安排好住处,李张两位老人沿祠堂前面的小路返回村子,刚走到村口,就见沈复等人正会来。 草草打过招呼,沈复四人返回住处。 两个老人看着四人的背影,脸色都有些阴沉。 “大哥,这四个人难道真的是…” 张老人问道。 “是什么?”李老人冷声道:“姓沈的那一家都已经死绝了,这是我们亲眼所见,哪来的后人?” “那他们怎么敢冒沈家的名进来?” 李老人迟疑起来。 当年诛灭姓沈的一家,是他们五家的家长亲自动手,连村子里的其他人都不知道,那几个年轻人敢冒名沈家,多半是知道已经没有所谓的沈家人来拆穿他们,可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先不说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张老人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该怎么处置他们?” “你有什么想法?” 张老人浑浊的眼中闪过凶光,沉声道:“要不干脆把他们…” 手掌做了个切砍的姿势。 李老人心中一惊,说道:“这样不好吧,当年诛杀沈姓一族,已经是有欠考虑,现在又继续杀人,未免杀性太强了些。” “大哥你糊涂啊,”张老人道:“那姓沈的执意要搬出村子,要是在外面走漏了风声,被朝廷知道了咱们私传功法,这可是灭族的大罪,为了全村人,杀了姓沈的一家,这也是不得已的事,好处全村的人乃至后代子孙共享,罪孽咱们一肩担当,还有什么好说的?” “现在这几个年轻人,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咱们就是灭顶之灾,为了村子,大哥你可不能手软。” “现在村子里只有一个小旗,正适合动手,如果等两天来了总旗,这几个人把消息透露给总旗,那可是九窍的大人物,咱们可就再也没有翻身之力了。” 张老人的话说动了李老人。 李老人问道:“那咱们该怎么动手?” 张老人道:“这四个人中,只有那个沈复,我看他气宇不凡,应该是有些修为的,不可不防,咱们先把他引出去除掉,其他的不足为虑!” “现在最值得顾忌的倒是那个小旗?” “怎么说?” “小旗咱们不能杀,一旦杀了他,上面八成会严查,到时候咱们不一定能蒙混过去,所以杀那四个年轻人的时候,一定不能让小旗知道。” 李老人深觉有理,忧虑道:“可他们就住在附近,一旦动起手来,必然会有声响,到时候那小旗一定会有察觉,可怎么办是好?” 张老人也颇觉为难,想了一会儿,说道:“这样,咱们以设宴的名义把小旗邀请到村中,这样就把他们隔开了。” “然后再分两拨人,一拨引出那沈复,另一拨则去把剩下的三人杀掉,把他们绝得干干净净。” 李老人想了半晌,觉得此计可行,却又问道:“四个人突然消失,如何向小旗交代?” 张老人不屑道:“就说他们忽然有急事离开,那小旗哪有心思关心他们,再说大山里道路崎岖,偶尔走丢几个人那还不是常事?” 李老人再无疑虑,和张老人匆匆赶回村子去做安排。 陈元听着两人脚步渐渐远去,心中不由得冷笑。 这姓张的老人看上去一团和气,没想到竟然是个阴毒之人。 那姓李的看上去时时被动,可是这种杀人灭族的事,被人一劝就从,恐怕心里也未必那么无辜。 只可惜,这两个老东西的打算恐怕没那么容易成功。 陈元若有所思地往对面四人的房子看去。 /91/91587/26744352.html 第九十四章、各自打算 李张两位老人看不清四个年轻人的修为,只是根据四人的年龄,推测他们修为不会很高。 可陈元却能一眼看清,沈复的修为已经有八窍,其他的三位也都不低,绝非村子里的人所能应对。 而且…… 陈元往对面看去,对面房子里很安静,没有说话声,只有一阵沙沙声。 他猜测这是几人依靠写字代替说话来交流。 这几个人很谨慎,看来是有备而来,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果如陈元所料,对面房子里,几个人正拿着临时烧就的炭笔在地上以字交流。 “韩复大哥,咱们要不要和那个小旗官通通气?” 沈琼问道。 “不用,”韩复笔走龙蛇:“一个五窍的小旗官,帮不了咱们什么忙,反而会坏事。” 一想到陈元傍晚时候盯着沈琼看的目光,他心里就不舒服。 沈琼点点头,认可了他的看法。 宋有彩撇撇嘴,不想拆穿他的想法,问道:“那咱们该怎么行动?” “你们有什么意见?” 韩复问道。 沈琼摇了摇头,张连憨厚地笑了笑,写道:“都听韩大哥的。” 韩复满意地点点头,说道:“那东西生性狡猾,村子里一下子来了这么多陌生人,他未必还敢活动,咱们没那么多时间和他耗,等入夜大家都睡了以后,咱们带上丹砂,潜进村子里挨家挨户探查。” 沈琼三人全都表示赞同,韩复一时间踌躇满志。 四人正要安排详细计划,忽然传来敲门声。 韩复走过去把门打开。 门前站着张老人,张老人笑道:“刚刚我才想起,你们沈家的祖坟还在村外的山上呢,你既然来了,也该去祭拜祭拜。” 韩复笑道:“正是呢,明日就去祭拜。” 张老人道:“这是哪里话,村子里的规矩,祭拜都要在晚上进行,你们沈家总不成离了村子就不讲规矩了吧,还是说,你们家没把这规矩告诉你们?” 韩复心中一凛,笑道:“我差点忘了,好好,我这就叫上妹妹,去祖坟走一趟。” 张老人不悦道:“说什么话,她一个女娃,去祭什么祖?你自个去就行了。” “行,那我进去和他们交代一声。” 说着转身返回屋里。 屋内的三人早就听到外面的对话,此时见到进来,连忙问道:“韩大哥,怎么办?” 韩复冷笑道:“他这么想把我叫走,估计是不安好心。” “那咱们拆穿他?” 张连问道。 “不,”韩复道:“咱们将计就计,我和他去,看他们想做什么,你们留在这里随机应变,村民们修为不高,只要保持警惕,他们奈何你们不得。” 三人连忙点头应下。 “韩大哥你自己要小心。” 沈琼不放心道。 韩复笑了笑转身走出房间。 张老人带着韩复走到大路上,会同了李老人,三人向村外山上走去。 房间里,陈元放出一尊分身跟了上去,经过这段时间的蕴养,分身的实力差不多提升到六窍了,虽然不强,但用来远远地跟踪那三个人还是绰绰有余。 没过多久,从村子里来了一个中年人,自称是李老人的儿子,邀请陈元到村子里赴宴。 陈元早听到李张两个老人的计划,因此也不奇怪,没有任何推辞,跟着这个名叫李自强的中年人向村里走去,只是在房间里留下一个分身。 李张两个老人,沈复等四个年轻人,看起来各有各的打算,他乐得让这两伙人先闹一闹,说不定不等他出力,他们已经把真相给暴露出来了。 他如果表现得很强势,反倒让这两方人忌惮,最后畏手畏脚,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接触问题的本质。 这就是低调的力量。 陈元跟着李自强来到村子里一户高门大院中,显然这就是李老人的家,李自强夫妻也同住在这个宅子里。 家中已经备下酒席,还请来了村中的几个年轻人作陪。 落座后,几个年轻人连连向陈元敬酒,没过几轮,陈元已经眼炀耳热,身体左摇右晃,眼看着已经神志不清了。 几个人对视一眼,心中暗笑。 他们也不知道村中老爷们怎么忽然叫他几个来陪酒,还说务必要把除妖司的大人灌倒,但现在很明显他们完成了任务。 几个人把陈元扶倒在炕上休息,自顾自地胡吹海吃起来。 陈元歪倒在炕上,闭着眼假寐,一边关注着另两边的情况。 韩复跟着两个老人一路往山上攀爬而去,山下的房子很快就变成小点。 山道上杂草丛生,灌木阻路,三人只好一边开路,一边前行。 “老爷子,”韩复笑道:“这祖坟还真是够偏僻的,倒像是许久没人来过一样。” 张老人笑道:“可不是,你们一走几十年,连个除草扫墓的都没有。” 韩复道:“说也奇怪,我沈家的墓地,怎么没个村里其他人修在一起?” 张老人尴尬道:“这就不得而知了。” 韩复心中暗笑,跟着两人上山,不论什么韧草乔木,但凡拦在路上,他随手一掌,立即开辟出供三人通行的小路。 李张两人看得心中发沉。 他们自小在村中长大,虽有六窍境界,却少有杀伐经验,更不会探查别人修为,只是根据年龄推测韩复再厉害也不过三四窍修为,无论如何也逃不过他两人手心。 可此时眼见他随手挥洒,掌力澎湃,竟然不在他二人之下,心中不由得凛然。 可是计划已经定下,此时要反悔也不能了,两人对视一眼,默默地放慢脚步,落后两步,眼看着韩复的后背,准备发起攻击。 “韩大哥不会有事吧?” 祠堂边的房子里,沈琼三人围坐着。 沈琼有些担心,向张连两人问道,想听他两人说些安慰话。 “呵,”宋有彩冷笑一声,说道:“这可说不准,老韩修为比那两个老头子高,可这是人家地盘,两个老头子熟悉地形,还可能早就做了陷阱,一不小心,老韩可能会翻车。” 沈琼惊得花容失色。 张连责怪道:“有彩姑娘,你何苦吓她,明知道她胆子小。” 随即转向沈琼说道:“放心吧,韩大哥为人机敏,修为又高,既然敢随他们去,就肯定做好了准备。” “嘘!” 宋有彩忽然站起来,压低声音道:“别管老韩了,咱们的货来了。” /91/91587/26751954.html 第九十五章、戏耍 房子外面,黑黢黢的夜色中,十几个精壮的汉子正往门口挨过去,鬼鬼祟祟的。 这些人都是村里五姓中的壮年人,顶梁柱,今天村里的两个老爷子忽然把他们召集起来,让他们掩杀了祠堂这里的三个人。 他们不知道原因,但在世外村,老爷子就是权威,他说的话,谁也不能违抗。 于是这十几个人稍微准备,绰起刀枪剑戟诸般兵器就赶过来了。 打头的两个人刚靠近房门,却见屋子里的灯忽然灭了。 两人心知里面的人已经发现,暗道不好,不再耽搁,一脚踹开门就闯了进去。 屋里面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清楚,冲进来的两个人只听到一阵风声,紧接着手腕一痛,兵器丢到地上,下一刻胸口遭到重击,两个人一先一后滚了出去。 众人见事情已经败露,当下不再掩饰,呼喝着往屋里冲去。 却见张连手舞着一根黑铁短棍从里面闯出来。 短棍不足四尺,不知什么材料做成,沉重非常,张连舞起来,掀起阵阵风声,外面的村民但凡挨着一点,轻则皮开肉绽,重则筋骨断裂。 沈琼胆子小,躲在屋里偷看。 宋有彩却跃跃欲试,她一边躲避敌人的攻击,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把纤巧的金花,每每丢出去都能命中敌人要害。 两个人一个粗莽,一个轻巧,一个远,一个近,配合无间,没过多久,周围的敌人已经躺了一地。 “拿丹砂,测测他们的反应。” 宋有彩叫道。 张连和沈琼连忙取出丹砂,在众村民额头,喉头和檀中各点上一点。 若有人不服从,张连上去就是一棍,捣在对方腹部,痛得他身子蜷缩得像虾米一样。 很快所有人都点上了丹砂,但没有谁有什么奇特的反应。 “看来那东西不在他们身上,怎么办?” 张连问道。 宋有彩想了想,说道:“这些人是来杀咱们的,无故杀人,他们也不是良民,先废了他们气海,用绳子绑起来再说。” 张连依言甩开短棍,每人小腹用力戳了一下,破了他们气海,又扯布条勒住嘴,用绳子绑住双手。 “接下来呢?” 张连问道。 宋有彩笑道:“咱们就给他来个扑朔迷离,走,跟我来!” 说完宋有彩打头,张连和沈琼带着中村民在后,往山中走去。 陈元的分身也偷偷溜出房间,在后面跟着。 三人带着村民,在山中找到一个山洞,随后把村民们都赶进去。 “这样不好吧,”沈琼担心道:“山中野兽毒蛇这么多,把他们放在这,会不会害死他们?” “烦人精,”宋有彩暴躁道:“张连,你去找几块大石头过来,把洞口给我封住,这样就不怕什么野兽了。” 张连挠挠头,转身搬来石头把洞口封住。 宋有彩这才满意地带两人回到山下。 另一边,李张两位老人趁着韩复背对着二人,齐齐发掌往他脊背上打去,这两掌要是打重,脊椎被打断,任是什么英雄好汉也没辙。 掌风横扫而过,哗啦啦一声,树木花草被扫开一大片。 李张二人定睛去看,却不见了韩复的身影。 两人心中纳闷。 难道是掌力太猛,把他打下山去了? 两人正四处搜寻,忽然听到一阵窸窣声从头顶传来,抬头看时,却见韩复如猛隼捉兔一样扑下来,扣住两人肩膀。 两人死命挣扎,韩复的手仿佛生铁铸成,他们竟然撼动不了分毫。 他们这一惊非同小可。 世外村民虽自幼修炼武道,可限于功法不全,哪怕是境界最高的两个老人,也不过六窍境界,哪里见过这等高手。 两人只道自己死定了,却听韩复笑道:“两位老爷子,这是要考校我功夫不成?” 张老人连忙道:“没错没错,考校考校,沈家有后,我们俩喜不自胜,忍不住就想试试手。” “那两位觉得我功夫如何,可看得入二位的眼?” 韩复微讽道。 李张二人心里发苦,无奈之下,只好口中应承:“功参造化,让我们大开眼界,沈老兄有这等贤子孙,含笑九泉,含笑九泉。” “好了,”韩复道:“咱们继续赶路吧,祖坟应该就在前面了吧?” 李老人看了张老人一眼。 张老人无奈道:“想是我记差了,祖坟不在那边,而是在另外一座山上,今天已经太晚了,明天再去不迟。” “明天去?” 韩复道:“不是说只能晚上祭拜?这不合规矩吧?” “一样的,一样的。” 张老人赔笑着,连忙转身往山下走去。 他担心自己一旦走的慢了,万一这个年轻人后悔了,要杀他两人,那岂不冤枉。 韩复没有再为难他们,跟着一起下了山。 走到祠堂旁边,李张二人又提起心来。 他们这才记起派人杀沈琼等人的事,身后有这么个杀神,万一沈琼三人出了什么状况,这杀神发威起来,那还不翻了天。 结果祠堂附近一片宁静,沈琼等人的房间里亮着灯,韩复叫了一声,沈琼等人从房里出来了。 三人还和傍晚时候一模一样,丝毫没有经过战斗的样子,甚至这祠堂附近也不像有人来过的样子。 两位老人惊疑地对视一眼。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已经派人来了,怎么看上去什么也没发生? 难道是那些小子偷懒,没听命令过来? 不可能,以二老在村子里的威望,他们不敢不听。 可如果有人来过,怎么会是这般平静? 二老心中充满疑惑,可又不敢跟几人纠缠,担心惹怒了杀神,只好决定等回去查询清楚了,再做决定。 当下他们不敢停留,连忙赶回村子,找之前派去祠堂的十几个人询问情况,这才发现众人自晚上出去就再也没回来。 两人大惊失色。 十几个修为最高的男人,就这么消失不见,像一阵风一样,这对村子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 两人只好放下忌惮,重新整治人马,又回到祠堂外面。 “几位,晚上过来的那些人,现在在哪?” 李老人急道。 韩复此时也已经知道了晚上这边发生的事,笑道:“李老这是什么意思,晚上没人过来,只有我跟着二位出去过。” 李老人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不知韩复所说是真是假。 /91/91587/26758123.html 第九十六章、蹊跷 见韩复推说不知,两个老人一时有些惊惧。 过了半晌,李老人咬牙道:“方才我亲自派了他们过来,那十几个人分明离开了家门,家人们分明看着他们往这边走来,不是你们干的,还能是谁,别给我装糊涂,他们人呢?” 韩复冷笑道:“这倒是奇了,我还想问问你派人来干嘛,莫不是邀请我们去赴宴?” “明人不说暗话,”张老人道:“今天是我们栽了,我们有眼不识真神,冒犯了各位,还请把我们的人放回来,以后再不敢和各位为难!”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宋有彩道:“反正我们没看见有什么人过来,你们还是别处找找去吧。” 她心中冷笑,要不是大姐交代了不能杀人,更不能打草惊蛇,惊走了那东西,凭这两个老货几十年前做过的烂事,早就宰了他们了。 现在不过是把人藏起来,吓他们一吓,还算是便宜了他们。 “如果不是你们干的,还能是谁,十几个大活人难道还能走丢了不成!” 李老人气急道。 “这可说不准,”韩复笑道:“村子里不刚死了十几个人吗,谁知道不是那东西动手呢。” 李张二老悚然一惊。 这他们的确没想到,村子里死的那十几个人都是平平静静,晚上睡去,早上就没再醒来,从没有消失不见的事,因此他们也就没想到这方面。 可谁规定了那东西只有这一种害人的方式。 而且,现在他们都还不确定那东西究竟是什么,甚至他们都不能确定,那东西是不是和前面这些年轻人有关。 村子里刚出了事,他们就来了,还打着几十年前就已经死去的人的名号。 一时间,李张二人心中乱纷纷几乎难以思考。 宋有彩几个对视一眼,心中都是好笑。 李张二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服软无用,强逼又不能,正不知所措呢,忽然听到旁边山林里传来一阵嘈杂声,很快十几个人从里面走出来,却不是刚被宋有彩等人藏起来的那些人还是谁。 李张二人见到他们,心中大喜。 宋有彩几人却面面相觑,不知这些人怎么跑了出来,难道是他们挣脱了绳索? 不可能,绳索绑得很紧,绝不容易挣脱,而且纵然挣脱绳索也无用,这些人气海已经被废去,要想推开堵住洞口的巨石绝非易事。 四人皱起眉头,只觉事情不太对劲。 十几个人很快来到李张二老身前。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跑到林子里去了?” 李老人问道。 为首的一个汉子赶紧把刚才来袭击宋有彩三人,却被三人关进山洞的事讲了出来。 李张二人脸色涨得通红。 他们本以为不过是几个年轻娃娃,凭他们出手还不是随意拿捏,却没想到,人家是真正的过江龙。 “那你们是怎么跑出来的?” 张老人问道。 为首的汉子指着沈琼说道:“是那位姑娘偷偷放我们出来的,她说她们是官府的人,来调查两位太爷年轻时候的事,不忍我们死在山上,所以偷偷把我们放出来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大惊失色。 李张二人被揭破了心事,又听到这几个高手是官府的人,只道自己必死无疑,一时间脸色灰然。 韩复等人却知道,自己哪里是什么官府的人,而且沈琼一直和他们在一块儿,从没离开过,哪有机会把这些人放出来。 可是看为首汉子毫无怀疑的样子,放他们出来的人,必定与沈琼有同样的服饰相貌。 这难道见鬼了不成。 两方正在疑神疑鬼,忽听从村子方向传来一串脚步声。 “好热闹啊,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干嘛呢?” 陈元笑呵呵地走过来。 “没事,”韩复道:“村里的长辈们,正和我们说些祖上的故事。” 他不希望这个除妖司小旗知道村子的隐情,若不然报上去以后,肯定会打草惊蛇,到时候再想追踪到那东西可就不容易了。 “不对吧,”陈元道:“刚才隐约听到你们讲什么袭杀啊,官府啊,莫不是有人行凶?” “哪里哪里。” 张老人连忙接话,虽然他不知道韩复为什么要隐瞒,但是能少一个人接触他们的恶事,尤其还是个官府中人,自然再好不过。 “他们在说笑呢,几个小子在切磋武技,做戏玩耍呢。” “原来是玩耍,”陈元笑道:“玩耍还是要注意分寸才好,如果闹出什么事来,可就难办了。” “是是,”张老人唯唯应道:“大人今晚喝得开还尽兴?” “尽兴,太尽兴了,”陈元道:“真是好酒。” 说着他拍拍张老人的肩膀,继续道:“只是再美的酒也只能适当喝点,要不然不仅不美,反而招祸,老人家你说呢?” 张老人不知道他说得是什么,只好随口应承。 陈元笑了笑,说道:“好了,天晚了,明天再耍吧。” 两方人都心中有鬼,正不知如何是好,于是也不纠缠,趁着这个机会各自回去了。 韩复等人回到屋里,脸色都很沉重。 “韩大哥,真不是我。” 沈琼委屈道。 韩复勉强笑道:“放心,我们都知道,现在的问题是,放出那些人来的会是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 “会不会是那鬼妖?” 宋有彩问道。 韩复摇摇头,说道:“不可能,没听说鬼妖有变化相貌的能力,看来这个村子潜进来别的高手了。” 几个人心里都是一沉,本来鬼妖就很难抓了,再来个高手,形势就更复杂了。 “那咱们该怎么办?” 宋有彩问道。 韩复想了想,说道:“没功夫慢慢查了,反正今天差不多已经和村子闹翻了,咱们干脆不再遮掩,等会儿咱们一家家去查,全村也不过几百人,动作麻利点,一晚上怎么也查完了。” 沈琼忧虑道:“人家正在睡觉,咱们闯进去多难堪啊。” “那你就别去,”宋有彩烦躁道:“一个人在这呆着吧!” 沈琼对她扮个鬼脸。 几个又商议半天,趁着夜色出了房间。 “第一家去哪?” 张连问道。 “去姓张的老头家!” 宋有彩坚决道。 “别闹,”韩复道:“鬼妖还没这个本事直接附着吞噬六窍高手,去他家干啥。” 宋有彩道:“就是看他不顺眼,傻大个,你陪我去,先戏弄姓张的老头一番。” 张连憨笑两声。 韩复叹气摇头,没再说什么。 /91/91587/26765063.html 第九十七章、鬼妖 四个人分了两队,韩复和沈琼一队,宋有彩和张连一队,很快就出发了。 陈元也悄咪咪地跟在后面。 他现在也确定了,这几个人也是来追查鬼妖的,而且看样子他们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得到了更多消息。 有他们几个在前面打头,陈元乐得跟在后面捡漏。 沈琼胆子小,做不来翻墙越户的事,实际上只有韩复自己在做。 张连却一贯听宋有彩的话,两个人撒了欢地往张老人家跑去。 张老人这时候还没睡,正因为晚间的事憋闷地唉声叹气,却见宋有彩两人忽然闯了进来。 两人不由分说,见面就打。 张老人武道境界与二人相同,可御敌手段,杀伐经验都差上一大截,又是以一敌二,哪里能抗衡两人,没过几招就被二人擒下。 宋有彩一把扒下张老人的上衣,露出皱巴巴,软塌塌的皮肉,羞愧得他满脸通红。 她也不在意,笑嘻嘻地掏出丹砂,在老人眉心,喉头和檀中各点了些,见没有反应,呼喝一声,带着张连翻墙出去。 张老人气得眼睛都红了,穿上衣服就奔出去,他要去找李老人,这帮年轻人太过分了,士可杀不可辱,他活了八十几岁,还没受过这等屈辱呢,这次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也不能放过他们。 他来到李老人家,却见这里早就聚了一大群人,这才知道,遭此屈辱的不止他一个人。 这几个年轻人,这一夜接连闯进别人家中,不分男女,见面就扒人上衣,然后点丹砂,随后就匆匆离去。 “大哥,不能放过他们,咱们跟他拼了,我就不信,咱们一个村子,几百个人,还抵不过他们四个!” 张老人怒道。 “对,跟他们拼了。” “跟他们拼了!” “拼了!” “拼了!” “拼了!” 下面立即群情响应。 李老人咬牙道:“好,找他们去!” 于是带领众人满村子去找几人,一时间正个村子人声鼎沸。 很快村民们在一户人家堵住了宋有彩两个,韩复早听到这边动静,立即也赶了过来。 “小子,要杀要剐随你便,何必折辱我们!就算你们是官府的人,也不能为所欲为吧!” 李老人怒道。 “哼,”宋有彩冷笑道:“我们不是官府的人,这么做也不是折辱你们,反而是救你们,要依着我的性子,早打杀了你这个老狗。” 李老人听她叫自己老狗,哪里还听得进其他的话,高叫道:“好好好,那你就快来打杀我吧,来来,大家伙,操起家伙,给我打死这几个小畜生。” 众村民早就群情激愤,闻言立即各自执着兵器,向几人罩头上打去。 终究实力差距太大,几个人随手应付,很快扫倒一片。 正不可开交,之间旁边小路上跑过来一个半大丫头,丫头边跑边叫:“不好啦,不好啦,老姑奶奶跑掉啦!” “住手!” 李老人叫道。 众村民连忙停下手来。 “秀萍去哪了?” 李老人问道。 丫头气喘吁吁,说道:“刚才老姑奶奶忽然发狂,跑出院子,往山上去了,我追了几步,没追上,就过来了!” 李老人和张老人全都大惊。 这么大晚上的,秀萍一个疯癫的老太太独自上山,哪里还有活路。 他们三个人是村中年纪最大的人了,从小一起长大,眼看着同辈尽凋零,因此更加珍惜,当下也顾不得韩复等人,连忙叫上人,打着火把,向山上寻人去了。 韩复几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那个疯婆子他们都见过,虽然有些癫,可平时都很安静,怎的忽然发狂了要上山? 韩复忽然一惊,问道:“沈琼呢?” “不知道啊,”宋有彩道:“不是一直跟着你吗?” “坏了!” 韩复一拍掌。 这一晚上,他负责探查,沈琼则每每在屋外等着他,这边发起骚乱的时候,他急着跑过来,竟然没注意到沈琼没跟上。 如今已经过去一段时间,沈琼怎么也应该过来了,可她还没现身,再联想到疯婆子上山的事,他立即意识到不对。 “快,咱们也上山,”韩复道:“疯婆子可能就是咱们要找的人。” 宋有彩二人这时也想通了关节,不敢迟疑,连忙跟着一起往山上追去。 韩复等人修为高深,很快越过众人,等赶到山巅,果然见到疯婆子正挟持着沈琼。 “你们几个小鬼,果然是追着我来的!” 疯婆子叫道:“我们有什么怨仇,你们要这么和我为难?” 韩复冷笑道:“阴魂成妖,天地不容,既然知道有你这号人物,我们自然不能放过,我劝你赶紧把沈琼放了,我们给你个干脆的死法,要不然押送去城隍座下,受地狱之苦,可就悔之晚矣!” “短命的小鬼,自己就在地狱边上,还不知觉,却劝别人!” 疯婆子一边说着,浑身皮肉破烂脱落,显出一个铁青皮肤,狰狞面孔的鬼妖。 李张两个老人连同村里众年轻人,此时刚赶到山巅,正看到这番景象,心中又惊又惧,又怒又哀,众多情绪汇集一心。 两个老人这才明白四人来此的目的。 看着上面鬼妖的狰狞面容,他们心中悚然,一时间竟然不敢上前,这才明白,自己往日在村中作威作福,自以为高明,其实离真正的武道高手,相差何止千里。 张连手持着短棍,宋有彩攥着一把金花,向鬼妖围上去。 “别动!” 鬼妖叫道:“你也不想我把她丢下去吧?” 鬼妖看向韩复,一手抓着沈琼,把她悬在崖边。 三人连忙停下脚步。 鬼妖在悬崖边上徘徊了一阵子,忽然停下脚步,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说道:“时机到了!” 说完张开大嘴,向沈琼颈部咬去。 长长的獠牙刺在雪白的脖子上,却难以前进分毫,紧接着从沈琼身上爆发出一股凛然寒气,让鬼妖身体不由得一滞。 “真以为我们不会防着你吗?” 韩复长笑道。 说着竟然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向鬼妖刺去,一时间剑气纵横。 缠缠绵绵,如春三月的丝丝细雨,将沈琼卷了回来,没有丝毫伤痕,另一边却卷向鬼妖,在它身上产生了条条剑痕。 张连和宋有彩也趁机递招,整个山巅到处都是呼啸的气劲,撕云裂雾,摧枯拉朽。 李张二老,连同众村民脸色惨白,急忙向下退去,一连退出几十米这才能立稳了脚跟。 明明境界相同,可李张二老竟然丝毫不能在交战的地方停留。 /91/91587/26798326.html 第九十八章、妖道 双方交手没有几合,鬼妖就落了下风,它实力比韩复还要高一筹,可空有境界,却没有御敌的手段,应对起来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鬼妖心中暗道晦气,怎么这个时候被人堵住,再过一阵子,判官大人就会给它传授神通法门,它也不至于这么被动。 想到判官,它心中纳闷,刚才明明已经感应到他到了附近,为何现在还不来接它。 又过了片刻,鬼妖彻底被压制下来,韩复等人正要痛下杀手,彻底把它杀灭,却听一声铜锣响声从山下传来。 听到响声,四人气息不由得一滞,吓得他们连忙跳到旁边,随后往山下看去。 只见山道下面有个人影正往上走,这人影动作缓慢,可速度却很快,眨眼间就到了众人进前,却是个古怪的道人,脸上精瘦,颧骨高耸,上唇有两撇小胡子。 道人上了山顶,从怀中掏出一只小袋子,张开袋口,鬼妖像是一缕青烟,被收进袋子里。 道人往袋子里看了看,叹息道:“差一点点就功德圆满了。” 他抬头看看韩复四人,说道:“贫道还差一条生魂,你们几位谁来应劫?” “应你娘的劫,你这妖道一个能顶别人一百个,你把自己喂了鬼,不就应劫了。” 宋有彩脱口骂道。 韩复连忙把她拉到身后。 道人似乎并不生气,反而有些悲悯,叹息道:“冥冥中自有劫数,世人不知劫数,纷纷攘攘,到头来不过是白忙一场,我看几位的劫数就在今天,就让贫道做个布劫之人吧。” 说着他右手提起铜锣,左手拿着小锤就要敲响。 却听一阵蜂鸣声响起,森然剑气划破长空,倏忽而至,打在道人手中铜锣上,把铜锣击得粉碎。 “妖道,你说说看,今天是不是你的劫数?” 道人脸色一变,往悬崖下看去。 只见一个女人凌空虚步从山下走来,女人一身粗布衣服,仿佛寻常农妇家装束,却难掩自身秀色。 “明明姐!” 韩复四人激动叫道,满脸的喜色。 池明明蹈空而行,很快来到崖边。 “你算计我?!” 道人顿时明白过来,自己上了池明明的当,顿时没了刚才的淡定。 池明明笑道:“没办法,你警惕性太高,我只好劳烦这几位小友设计诱你出来。” 韩复四人自池明明出来,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移开,闻言立即回道:“不劳烦,不劳烦,能和明明姐一起做事,是我们荣幸!” 池明明之前是人榜前十的豪杰,如今更是突破到法相境,能和这等人物共事,那是求不来的福分。 池明明笑了笑,没有在意,恭维她的人太多了,她早就习惯了。 “妖道,”池明明说道:“我追了你几个月,今天既然碰面了,你就不用再想逃走,湾子村三十二条人命,下江村一十八条人命,再加上世外村的这十三条人命,也该算一算了。” 道人耷拉着眉毛,一副凄苦的模样,叹息道:“我念你是望月湖传人,本不想与你计较,所以容忍你至今,你为何要逼我呢?” 道人这副装腔作势的模样,让池明明一阵作呕。 她懒得再说话,眉心光芒闪动,立即显化出法相。 一位五丈高神女法相出现在半空。 神女一出现,立即伸手抓住道人,往远处遁去。 韩复四人明白,池明明这是担心战斗波及到他们。 他们在年轻人中也算是俊杰,可面对法相级别的战斗,他们根本没有自保能力。 四人很有自知之明,因此毫不逞强,转身往山下走去,争取离二人的战斗更远些。 李张二老,以及世外村的村民早就呆住了,今晚的一切都远超他们想象。 在今日之前,九窍的总旗就是他们所能想到的最高的高手,可这一晚上,他们先是见识了修为莫测的年轻俊杰,后来又是鬼妖,又是怪道,现在连法相都出来了。 一晚上的见闻,比他们一生都多,以至于他们竟然没发正常思考了。 见韩复四人忙不迭地往下跑,他们立即回过身来,也跟着往下跑去。 刚走出没多远,一股气浪汹涌而来,霎时间,山体震动,巨树拔根而起,众人全都扑倒在地。 等勉强抬起头来,向二人战斗的方向看去,却见道人也显化了法相,他左手持册,右手持笔,笔在空中一划,册子中顿时飞出七八条漆黑的铁链,缠到神女身上,随后铁链收紧,似乎要把祂拖进册子中。 神女屹立空中,不为所动,周身寒气大冒,仿佛连空气也被冻结,胡乱飞舞的铁链遭遇寒气,顿时凝滞在空中。 神女手中长剑游走,把铁链击碎。 道人随机应对,见铁链断裂,他手中的笔又是一划。 只见铁链落地仿佛浓墨晕开,迅速把周边也染成一片漆黑。 群山之间,不论死物活物,但凡遭遇浓墨,皆被腐蚀殆尽,唯有神女法相,一身素衣,挺立其中,仿佛荷花出淤泥而不染。 韩复等人在一旁看得心旌神摇,明明姐比他们大不了几岁,可双方境界却仿佛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真不愧是天下数得着的俊杰。 忽然间他们脸色大变。 那片浓墨落地生根,仿佛活了一样,迅速往周围蔓延过来,眼见就要到他们这边来了。 他们可挡不住这东西。 “太爷你看!” 村民中有眼尖的忽然惊叫。 李张两个老人迅速朝着那人指定的方向看去,却见浓墨也正向世外村蔓延去,一旦被浓墨侵入,这就是灭村的大难! 池明明也发现了,她没想到妖道竟然这么残暴,她当即手掐法诀,下一刻天雷降世。 轰隆! 一片电光在山谷间亮起,照得四周恍如白日,世外村的人本就连夜担惊受怕,此刻忽然见到深山中亮起电光,其中隐约有高大的神灵现身,立即全身酥麻,连站都站不稳。 电光停息,浓墨被击成碎片,可很快又连接成一片,往外扩散去。 “池明明,你怎么选择,”道人笑道:“是放我走,救下这些人,还是执意杀我,让这些人为我陪葬?” /91/91587/26798327.html 第九十九章、魂册魂笔 池明明顿时左右为难起来。 她没想到这妖道竟然有这么歹毒的神通,能绑架周围几片大山里的所有活物来要挟她。 她和妖道实力差距不大,不可能立马解决他,可要是再拖下去,旁边的韩复等人,乃至远处村里的人,眼见就要被浓墨吞噬。 可如果这次放过他,他以后必定更加警觉,再想捉住他,几乎是不可能了。 池明明正心头恼火,忽然一盏灯火自半空中缥缥缈缈落下,停在池明明眼前。 她神情一怔,立即认出来,这不是师父的那盏宝灯吗,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师父就在附近? 没等她找着陈元的身影,庆云金灯忽然长到鼎炉般大小,悬停在池明明头顶,发出万丈光芒,把黑夜照成白天。 浓墨在宝灯神火之光的照耀下,如阴影一般被立即驱散。 池明明心中大喜,立即持剑向妖道刺去。 妖道慌了神。 庆云金灯不仅驱散了他的劫怨池水,连他的法相都感到一阵灼热,有不稳的迹象。 有这宝物在手,他哪里是池明明的对手。 更何况这宝物的主人还潜藏在侧,若两人合力,他恐怕会当场殒命。 妖道不敢耽搁,收起笔与册,兴起一阵黑雾就向远处遁去。 刚掠过一座高山,妖道眼前忽然出现一根金光闪闪的铁棒,这铁棒下拄着地,上撑着天,煌煌然一根擎天柱,照着他的法相砸过来。 妖道躲之不及,只好举手抵挡,不料铁棒势大力沉,只轻轻一磕,妖道的法相顿时爆成一团元气,把他小小一具肉身显露出来。 金箍棒在妖道肉身上一擦,把个妖道碾成一滩血雾。 就只一合,法相境的妖道就彻底了账。 池明明正在后面追赶,见状不由得心旌神摇。 她只知道自己这位小师父深藏不露,可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这么强,强得不可理喻,强得没有道理! 见妖道已死,池明明收起法相,向金箍棒消失的方向飞去。 陈元神庭中,大圣法相怒睁火眼,一声咆哮。 妖道死后残存不散的元气,如鲸吞一般,被他吸纳进身体中,先是在气海中蕴养,随后往神庭奔涌而去,滋养着大圣法相。 法相一点点地增高。 陈元睁开眼睛,本能地在身前一抓,一道金光被捏在指间。 魂册与魂笔? 这就是妖道的神通吗? 可以释放出勾魂锁链,将生灵的精魂拖进魂册祭炼成鬼妖,也可以驱使鬼妖吞噬精魂来不断变强。 这门神通有点阴毒啊。 陈元嫌弃得皱起眉头。 算了,技多不压身,学了又没有坏处。 想着陈元一口把金光吞掉。 “师父,你在吃啥呢?” 池明明飞了过来。 “好吃的,”陈元笑道:“可惜你来晚了。” “刚才那个就是你一直追踪的妖道?” 池明明点点头,说道:“没错,我追了他几个月,一直没能得手,结果被师父轻轻一棒就打杀了,真是了得!” “对了,师父你怎么也在这?” 说完她忽然醒悟,笑道:“是了,师父是除妖司的人,村子里的怪事肯定是被师父接了。” “师父是除妖司的人,一事不烦二主,我干脆把消息告诉师父,等师父回去,还请转告百户长和府里的大人们,让他们多多注意。” 陈元一怔:“消息?与妖道有关?” 池明明点头道:“没错,我跟踪这家伙几个月,曾暗中见他与人勾结,其中有些是土匪山贼,也有的是流民中的领袖人物。” “你是想说,”陈元道:“这伙妖道在纠集流民土匪,想要作乱成势?” 池明明点点头。 陈元思想片刻,觉得这种可能很大。 这两年江东省不太平,为修真武道场,朝廷层层加税,上面标准定的严苛,下面的执行更加酷烈,不堪忍受的百姓纷纷落草。 这两年山贼土匪的规模不断壮大,再加上海寇难平,屡屡进犯,屠城不知凡几,又增加了流民的规模。 如果被阎君教利用了,倒真有可能形成不小的势力。 陈元对造反没什么意见,只是阎君教明显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帮百姓,先被朝廷盘剥,又被邪教利用,实在是可怜到极点。 陈元感叹两声,答应替她把消息传到。 “妖道已经死了,你接下来打算干什么,要不要随我回云州府修行一阵子?” 陈元问道。 池明明摇摇头:“妖道虽死,可阎君教的事却未了,弟子还想继续调查下去,总觉得他们在搞什么阴谋。” 陈元疑惑道:“你为什么这么想查他们?” “哪有为什么,”池明明笑道:“修行武道不就是为行侠仗义吗,看他们不像好人,就死磕到底咯。” 陈元一怔,没想到是这个原因,这么简单,倒让他有些意外。 随即他哑然失笑,想当初他也是个梦想行侠仗义的少年,可是已经很多年没人推崇这种人了,他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陈元点了点头,说道:“对了,还没恭喜你突破呢。” “啊!”池明明忽然反应过来,说道:“说到突破,弟子正要向师父请教,进入法相境以后,弟子感觉体悟渐渐没法支撑法相的提升,咱们玉清玄门有没有什么立派的经典,师父可否借弟子参阅?” 陈元这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 他上次帮池明明突破的时候,就在筹划这件事,只是那以后一直有各种事情,让他难得空闲,竟然一直耽搁下来。 陈元笑道:“立派经典自然有,只是我现在没带在身上,什么时候你得空去云州府一趟,我抄一册给你。” “谢谢师父!” 池明明喜不自胜,娇笑道。 “师父,那边还有几个朋友在等着弟子,都是弟子在调查的时候结识的,弟子先行告退,和他们交代一声。” 得陈元同意,池明明转身往韩复四人方向飞去。 韩复四人固然都视池明明为偶像,众村民更是把她看作天神,一行人簇拥着她,浩浩荡荡下山来。 刚路过祠堂边,就见陈元从房间走出来。 “怎么这么热闹,各位这是去干什么了?” 陈元笑呵呵说道。 “这位大人睡得好沉啊,”宋有彩笑道:“怕是天塌下来都扰不到你睡觉。” “姑娘好眼力,本官别无长处,就一副好睡眠。” 陈元笑道。 “哼,”宋有彩耸耸鼻子:“算你好运,就在你睡觉的时候,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你白捡了个功劳,还不多谢谢我明明姐。” 说着把方才发生的事讲述一遍。 陈元惊讶道:“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幸亏有明明姐在,本官谢过了。” 池明明似嗔似羞地看了他一眼,怪他和几个小朋友一起胡闹,最后红着脸抱拳回了个礼。 /91/91587/26798328.html 第一百章、王桐先生召见 第二天起床出门,陈元见到几个村民,身穿孝服在村子和祠堂之间来回跑动。 这几个村民,看表情如丧考妣,眼神中却有几分笑意,让陈元看着奇怪。 他拉住一个询问情况,却得知李张两个老人昨夜突发恶疾暴卒。 陈元所有所思地向韩复等的住处看了一眼,心中明了。 在旁边站了一会儿,池明明带着韩复四人也走出房间。 池明明连夜赶出一份卷宗,是关于此事始末的,好方便陈元回去交差,见陈元站在外面,立即把卷宗交给他。 “哎呀呀,”陈元笑道:“真是麻烦池女侠了。” “哪里哪里,”池明明道:“除妖司的大人们才是劳苦功高,我们小打小闹,算不得什么。” 师徒两个互相吹捧半天,看得旁边韩复四人面面相觑,不知明明姐出了什么问题,怎么和一个小官吏这么客气。 双方很快分道扬镳,池明明继续带着四个拖油瓶去调查阎君教,用她的话说,韩复四个虽然修为不高,可很多场合,还偏偏要他们出马才好办事。 陈元也没多停留,骑上马回云州府去了。 在路上他把池明明写的卷宗看了一遍,这才知道这个世外村隐世之前,其六个族长本也是朝廷官吏。 隐世后为在山林中生存,把各自所学朝廷秘传功法,传给了族中之人。 后来六姓中姓沈的一家和其他的五家发生了矛盾,想要搬出世外村,其他五家担心姓沈的一家把自己等人私传功法的事泄露出去,于是痛下杀手,将姓沈的一家赶尽杀绝。 人之将死,难免心中不安,到老年后,李张二人也常想到这事,偶尔两人相会,不免谈及,竟然被来此查探的池明明得知,于是安排韩复四人进村,以沈家后人的身份调查鬼妖。 看完卷宗,陈元心中暗暗叹息, 所谓担心将私传功法之事泄露,恐怕并不是真正的意图,担心村子中的人生出逃离之心,动摇他二人的绝对权威,这应该才是真相。 回到云州府,陈元先是去衙门把案子销了,这才返回家去。 走到门口,他正要敲门,却忽然生了玩心,轻轻一跃,跳进院中,往房中看去,却见媚娘端正地坐在书桌前,一丝不苟地在宣纸上描摹着。 “稀奇!稀奇!真稀奇!”陈元笑道:“今天怎么这么听话了,居然在老老实实做功课?” 媚娘见陈元突然出现在眼前,立即现出惊喜之色,可马上摆正了面容,仍旧认认真真写字,说道:“可不是么,我也老大不小了,若是还不听话,又有人要说我脾气差,好使小性子了。” 陈元侧着身子,凑到她眼前,看她一副想笑却又强忍着不笑出来的样子,摇头道:“你别冤枉人,我可没这么说过。” “你是没说,”媚娘道:“别人可就不知道了,昨天那个左维明来找你,明明要走了,还特意嘱咐我,让我好好看书,不要任性。” “可不是吗,我是什么人呢,不过个被人收养的孤女,能有一口饱饭,一席安寝之地就该知足感恩了,哪里还有资格任性呢。” 说着说着,竟然触动心事,眼中泪珠就要滴落下来。 陈元苦笑着摇摇头,这个左拙生,肯定还记着前些日子被媚娘踢了一脚。 他握住媚娘双手,把她拉到自己身前,伸手给她擦掉泪滴,郑重道:“哪有孩子不对自家大人使性子的呢,若你时时拘束着自己,岂不显得我刻薄了你?让他们乱嚼舌根去,别人不知道,我却最清楚,任性只是表象,其实媚娘最体贴不过,不要想着自己是个孤女,叔叔家就是你的家,叔叔看你,就像自家孩子一样。” 媚娘方才还只是静静垂泪,此时却忽然扑到陈元怀中嚎啕起来。 “媚娘…真…不想任性,”媚娘抽抽搭搭说道:“可叔叔你常不在家,我一个人在屋里里,家里真的好安静…我心里发慌,就忍不住想生气,其实…我只是想你能多陪陪我。” 这些话她早积攒在心里了,此时一口气说出来,顿时像搬去了一块石头。 “我知道,我知道。” 陈元看她哭得稀里哗啦,心里也是无奈。 不管平时表现得多早熟,到底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没有学校可以去,没有同伴一起玩,独自个待在家里,确实太委屈了些。 陈媚娘哭了一阵,忽然外面传来敲门声,吓得她连忙站起来,擦掉眼泪,脸上有些害羞。 这么大了还哭哭啼啼,真是不应该。 她急忙转身跑出去,打开大门,见是左维明站在外面。 “又是你,”媚娘不悦道:“叔叔不在家。” 左维明笑道:“还骗我,你眼睛都哭红了,他没回来,你哭给谁?” “啊!” 媚娘连忙掏出手巾揉眼睛。 左维明哈哈大笑,说道:“好了,别揉了,没用的,快去告诉中阳,今天不为那事,让他不用着慌,这次是王桐先生吩咐我来找他。” “原来是拙生来了,”陈元出现在门口,笑道:“怎么不进来?” 左维明见他一副装聋作哑的样子,气道:“你啊!” “王桐先生托我来请你。” 陈元奇道:“先生可是有事要嘱咐我?” 该不是左维明请王桐先生来劝他,让他组织结社吧,那可是难办。 左维明道:“我也不知道,你去了自己问先生。” 不得已,陈元带上媚娘,跟着左维明向红山书院赶去。 还是上次的院子,老妪正追着一窝十几只绒毛小黄鸭在院子里乱跑。 “师母,陈元来了,先生要见他。” 老妪打开院门把三人放进来,立即又把门关上,防止小黄鸭跑出去。 “老夫人,这是在做什么?” 陈元奇道。 老妪笑道:“这窝小东西一个个都懒得动弹,我赶着它们到处跑一跑。” 所以这是在给鸭子健身? 陈元心中吐槽。 “丫头,这是怎么了,”老妪问道:“眼睛怎么红了,你叔叔欺负你了?” 媚娘笑着摇摇头:“没有。” “别怕,他要是欺负你,你就给我说,我替你教训他。” “真没有,嬷嬷,你带我去看小黄鸭好不好。” 媚娘知道陈元八成有事,于是拉着老妪去看鸭子去了。 陈元和左维明来到书房,王桐正坐在茶几旁喝茶,见二人进来,他眼睛一瞪,冲左维明道:“你出去,我有事要和陈元说。” 左维明和陈元都是一愣。 这是什么状况,怎么连左维明也不能听吗。 /91/91587/26798329.html 第一百零一章、路遇姚映雪 “先生叫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吩咐?” 陈元问道。 王桐道:“听说拙生在邀你结社?” 陈元心中一凛,这老先生这么直接就说出来,难道真是左维明求到他头上了? 他小心问道:“拙生让先生来劝我?” 王桐笑道:“如果是,你会怎么办?” “先生有命,弟子不敢辞,”陈元道:“明天弟子就广发文书,邀天下学子结社,大家一起把严清赶下去,请皇上主政。” “你这滑头!” 王桐摇头笑道:“我要是真开口劝你,恐怕明天你就不敢再进我家门口了。” 陈元笑笑没说话。 王桐道:“我儒门讲究和而不同,大家同归而殊途,何必走同一条道呢。” “今天叫你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不必因为敷衍人情而轻率答应下来,拙生不是那等小气的人。” 陈元有些意外,情况竟然和他猜想的完全相反,老先生不是要劝他结社,而是开解他,让他不要因为照顾人情而为难。 毕竟他和左维明算是朋友,而王桐却是两人师长,王桐开了口,就把陈元的道义包袱卸下来了。 陈元问道:“先生不想诸生结社?” 王桐摇头道:“严清多年把持朝政,天下人敢怒不敢言,学子们能有这种勇气,这是好事,我自然支持。” 陈元疑惑道:“红山道统以道义为本,结社既然符合道义,先生如何又不劝我结社?” “见义不为无勇也,这岂不有违红山之教?” 王桐满意地点头道:“你知道向我问难,总算是有几分儒门悟性。” “儒士当有见义必为之勇,也该有审时度势之智,有勇无智也难以成事,你的为人我是了解的,为了一个不相识的无辜女子,尚且敢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绝非无勇无义之人,既然如此,何不任由你自己选择呢?” “我红山一脉,在义上多有发挥,在智上却少了几分穷究。” 陈元心中一动,问道:“所以先生才看好紫阳一脉?” 紫阳儒重明理,于智上造诣颇深,因此才能开出种种神通,王桐靠向紫阳儒,看来是想借鉴对方重智的观念。 王桐笑道:“不坏不坏,悟性很好。” “今天找你来,还有一件事,前几天云光公主来见我,向我问起你了。” 云光公主问我? 这真是万千意料之外,很快陈元反应过来,八成是她听到那首滚滚长江东逝水,又听说左维明二人在拉着他一起结社,以为他是什么保皇志士,所以才来打听他的情况。 “先生怎么说的?” 陈元问道。 “照实回答。” 额。 陈元很想问问这个照实回答是怎么个回答,可想想还是算了,有种当面让别人评价自己的羞耻感。 王桐又道:“云光公主人不错,院试以后她打算宴请诸生,你可以过去看看。” 陈元点头应承下来。 他估计这恐怕是公主的意思,云光公主因为那么一首词就注意到他了吗,皇室已经这么求贤若渴了?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陈元带着陈媚娘离开了红山书院。 左维明央磨着问他王桐先生都说了什么,陈元只是让他自己去问先生。 走进城门,天还不晚,陈元看看媚娘,笑道:“走,带你去买东西。” 他想起当初离开平阳县,桃红送给媚娘一支发簪,媚娘高兴到几天舍不得离手,当即有了决定,带着媚娘向城中一家首饰铺子走去。 刚走进首饰铺子,媚娘像是一只解开绳套的小狗,这也看看,那也瞧瞧,过了好半天,还是没能决定要买些什么,只觉得什么都好。 陈元也犯了难,他哪懂这个啊。 两人正在纠结,恰巧来了救星。 “陈公子,这么巧?” 陈元回过头去,笑道:“映雪姑娘,你怎么来了?” 姚映雪正和五儿一起,从门口走进来。 她笑道:“春晖楼有几位姐姐许了人家,我来给她们置办些首饰。” 陈元奇道:“这种事要你亲自办?” 姚映雪撇了他一眼,笑道:“难道公子以为我是什么事事有人照料,一点烦劳都不沾的大小姐不成?” 她看看媚娘,说道:“公子是带小妹妹来买首饰?” 陈元点头道:“是啊,可惜挑了半天也没选好。” 姚映雪摇头叹息,说道:“这种事哪是你们男子该操心的。” 说着将媚娘拉到自己身边,开始给她挑选。 姚映雪看上去是这家店子的常客,直接向掌柜吩咐了两三样,等掌柜的把东西拿来,她仔细打量着媚娘的样子,感叹道:“妹妹才这么小,就已经是个美人胚子了,长大后可还了得。” 说着把首饰给媚娘戴好。 媚娘还小,首饰总以素净简单为好,乍看上去,似乎不惹人注意,却很好的衬起媚娘自身的容貌特点。 陈元看得连连赞叹,果然这收拾打扮也是门学问啊。 给媚娘选好后,姚映雪也把自己的东西挑好,各自结账离开。 “多谢映雪姑娘帮忙,要不然我们俩还不知道看到什么时候。” 陈元称谢道。 主要是不知道会挑个什么效果的出来。 “举手之劳罢了,不值当什么。” 姚映雪道。 思索半晌,姚映雪道:“陈公子,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陈元一怔:“当然可以。” “几次见面,你好像对我很不满,因此言辞中多有讽刺,我之前可是得罪过你?” 姚映雪疑惑道。 “嗯?”陈元愕然:“有吗?” 姚映雪点点头。 陈元想了想,发现几次见面,确实是唇枪舌剑居多,笑道:“或许吧,可能是我对映雪姑娘的一些做事风格不太认同。” 姚映雪道:“公子是指哪些事?” “映雪姑娘显然以为自己为众多姐妹提供了庇护,并以此为荣。” 陈元道:“我却觉得姑娘只是给了她们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美的时候很美,但垮塌的时候很残酷。” 姚映雪皱起眉头,问道:“公子为什么以为春晖楼会垮塌?” “因为姑娘并不是用自己的力量在支撑它,而是在借用别人的力量,整个春晖楼就建立在一个不坚实的基础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别人心意转移,它也就跟着塌了。” 姚映雪笑着摇摇头:“陈公子未免把人看得太坏了,春晖楼的确少不得几位前辈的支持,但他们都是中正之人,多年来对我也很照顾,哪里就像公子想的那么坏。” 陈元耸耸肩:“也许吧。” 姚映雪知道他不可能这么容易改变自己的看法,但是两人今次能这么平和的说话,已经很难得了,她也不再出言反驳。 双方同行一阵,各自往自己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天已经黑了。 媚娘把首饰从头上摘下又戴上,戴上又摘下,反反复复折腾了几次,终于玩累了,躺在床上静静睡去。 陈元坐在院子里,想着世外村死掉的妖道。 这个妖道与带走林源的是同样打扮,但却不是同一个人,看来阎君教应该是有不少同样打扮的人。 想起妖道,他心中一动,运起神通,手上出现一个册子,一支笔:魂笔,魂册。 他执笔凌空写了个拘字,立即从魂册中飞出七八条铁索,在空中飞舞,随着他的心意四处游走。 他把心神探入魂册内部,只见里面黑洞洞一片,不知什么情况。 勾魂,祭炼。 陈元眉头紧锁,这个什么阎君教给他的印象越来越诡谲,真不知他们想做什么。 /91/91587/26801008.html 第一百零二、超级鬼门 之后左维明和范阳果然没再来找他谈结社的事,不知道是不是王桐和他们说过什么。 陈元乐得如此,每天就专心处理除妖司的事。 他在除妖司又多了个职任。 每过一段时间,下面州县除妖司各队长会把自己的修为,以及区域内妖魔情况上报,府除妖司则会对此加以评估,为各队长定一个品级,以备到时候可以将其提拔上来。 这项事务由百户长和三位总旗负责,陈元虽然只是个小旗,可是很得百户长看好,提前给了他总旗的待遇,因此每次评估也把他叫来。 林英豪知道这事,专门请他喝了一顿花酒,让他多多关照于老头。 于老头因为之前的过错,在府里的评价一直很低,陈元看他修为和这几年对案子的处理都很不错,于是顺水推舟,给了一个乙等。 甲乙丙丁四等,只要能得丙等,就算是合格了。 林英豪得知后喜不自胜,忙不迭地写信给于老头报喜。 陈元还专门调了郑小六的卷宗来看。 小六在任上案子办得不错,可惜修为还没到四窍,让陈元有些失望,若不然早把他提上来,彼此也能有个照应。 除了这些杂事,陈元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修炼上。 进入法相境,修炼的各方面都要摸索。 首先是元始法相的修炼。 在这个世界,儒门,仙门和佛门的修炼都要以相应的经典为根基,借助经典,领悟大道,以大道滋养法相,使法相生长。 陈元现在可以借助传道和净化阴司的功德,使自身的元始法相增长,可事实上,在道的领悟上,他是有欠缺的,短时间看不出问题,久了却会显出来。 他现在就欠缺经典,欠缺对道的领悟。 他筑基境印刻的九篇文章,涉及儒道各种经典,必须以这些经典为养料,才可以滋养他的法相。 这是个极大的工程。 这些时间,他一有工夫就回忆这些经典。 因为前世所学专业问题,他对这些经典很熟悉,可熟悉不等于能背下来。 事实上,他只能背下其中一些经典篇章,其他的,他只是能通其大意。 于是他先把能背下的那些都抄写下来,至于其他的,他都是或背,或蒙,或胡诌,总之是根据对大意的理解,用自己的话语给写出来。 这样效果虽然弱很多,但也足够用了。 于是他每天诵读经典,领会经典深意,借经典的义理来滋养法相。 有义理滋养,法相的增长才不会出问题,若不然,盲目增高法相,只会让境界不稳。 自己诵读经典之外,他终于也把池明明需要的经典整理出来了。 池明明的神女法相出自《庄子》,他就把庄子逍遥游篇备好,等她下次来时教给她,到时候就可以看看他的猜想对不对了。 如果池明明以后的每一点提升都能给他提供功德,让他法相增高,那他的修行速度又可以增加很多。 除元始天尊法相,齐天大圣法相也没有修炼法门。 魔猿本身是有修炼法门的,但魔猿不等于齐天大圣。 最后他以魔猿的法门为基础,结合赤金枪的修炼,再以自己印象中齐天大圣的气概为骨架,利用元始天尊法相的因果能力加以推算,终于推算出一门功法,适合齐天大圣法相。 他给这个功法命名为“八九玄功”,算是纪念前世的一些东西。 两个法相的修炼解决了,其他的也就好办了。 五雷攒聚还在酝酿中,他估计短期内应该没法成功,八成要近一年工夫,分身法倒是已经提升到七窍实力,这差不多是他现在境界所能达到的极限,于是他开始增加分身的数量。 地煞凝阴术早就进入金身阶段,每时每刻,法门自动运行,地气对身体加以凝练,他感觉自己的肉身每一部分都要活过来,仿佛随便一块肢体分出去都可以变成一个独立的生命。 出去执行了几次任务后,齐天大圣法相已经增长到十三丈大小,已经接近第三重天,这其中多半是世外村妖道的功劳,几次执行任务斩杀的妖魔提供的精元倒是其次。 以他现在的境界,寻常的妖魔能提供给他的助力已经很小了。 这天又到了十日之期,恰好衙门里也没事,陈元带着媚娘到了城隍庙。 走到进入城隍庙的影壁前,陈元不由得一愣。 这块影壁上面,往日都绘着城隍审冤魂的图画,图画上有城隍,有三司之长,以及座下几十个阴使。 可今天看去,上面只有城管和十几个阴使,三司之长都不在,阴使也少了很多。 怎么回事,都出去勾魂了? 不应该啊,一般的勾魂哪里需要三司之长出马。 陈元正心中疑惑,一位阴使从影壁中跳出来,却不是往日的庆无赏。 阴使先向他恭敬请安,随后带他和媚娘进了城隍庙。 果然,城隍庙内一片冷清,只有曹先生和零星几个阴使听使唤。 “曹先生,其他人呢?” 陈元问道。 按规矩,每到十日之期,即便手中有活,阴使们也都会先把活放下,等陈元来帮他们祛除幽冥气。 曹先生无奈道:“不瞒先生,阴司出了些状况,不得不把他们先召回去应对。” 陈元浑身一震。 阴司出问题了,这可是大新闻。 “阴司发生什么事了,严重吗?” 陈元问道。 曹先生回道:“西川省出现了一个新鬼门。” “鬼门?”陈元疑惑道:“这是什么?” 曹先生道:“所谓鬼门就是阴司与阳世的通道,各地城隍庙就是鬼门,我们勾取的阴魂就是经由城隍庙下的鬼门被送往阴司。” 陈元点了点头,问道:“这么说似乎问题不大?” 整个大周百多个府都有城隍庙,也就是至少有百多个鬼门,多出来一个有什么大不了的。 曹先生苦笑道:“陈先生有所不知,如果是正常的鬼门,自然没什么要紧,可这一个却与众不同。” 见陈元疑惑地看着他,等他解惑,曹先生继续道:“一般的鬼门顶多三五丈方圆,就像这座大殿一样。” 他指了指眼前的大殿。 “可那座鬼门…” “怎么样?” “有十几里方圆!” 我去! 陈元倒吸一口凉气,十几里方圆的鬼门,能把云州府填进去了。 /91/91587/26802391.html 第一百零三章、人榜副榜 忽然出现这么大一个鬼门,会有阴魂从阴司跑出来吗? 这是陈元心中第一个出现的问题。 曹先生道:“阴魂倒是小事,阎君已经从各地城隍庙调人回去加强看守,事实上,就是阴司所有阴魂都跑出来,也都是小事,大不了再捉回去就好,最麻烦的是鬼门本身。” “怎么说?” “鬼门一旦出现,不会缩小,只会扩大。” 陈元悚然一惊。 这么大一个洞,还不断扩大的话,那以后可真是泼天大祸。 “阴司可有应对之策?” 曹先生道:“阎君已经把消息传递到神京,严首辅已经请朝天观真武法驾和大行寺净琉璃罗汉降临西川省,希望他们能遏制住鬼门扩张,之后才能谈及如何镇压它。” 真是悲剧。 陈元暗自摇头。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么个大洞?” 陈元问道。 曹先生道:“这是人祸,原本那里只会出现一个正常的鬼门,是有人作祟,故意将它撑开了。” “阎君教?!” 陈元脱口道。 曹先生奇怪地看他一眼,说道:“不,是魔崖山。” 嗯? 魔崖山的妖魔?它们干嘛要做这个,撑开鬼门对它们又没什么好处。 “确定吗?” 曹先生点点头,说道:“确定,打头的是法海和尚,现在名为玄甲的那位,带着十位大妖,破坏了阴司之前的布置,把鬼门硬生生撑开,等阴司反应过来,鬼门扩张之势已经不可遏制了。” 陈元无奈地摇摇头,这种事想也想不明白,恐怕只有最高层掌握各种消息的那些人才能明白。 他也不再多问,按照老规矩给曹先生和剩下的十几个阴使祛除完幽冥气,看着元始法相又长了近一丈,陈元满意地点点头。 这个世界越来越诡异了,先是阎君教鬼鬼祟祟不知在干些什么,现在魔崖山又莫名其妙给大地捅个窟窿,还是会扩大的那种。 只有境界的提升能让他有些安全感了。 陈元和媚娘回到城里,媚娘独自回家,陈元则去了除妖司。 刚走进仪门,就见林英豪兴奋地冲过来,笑道:“陈元,你厉害啊!” 陈元一愣:“怎么说?” “喏,”林英豪道:“最新的人榜。” 说着把手中榜单塞给陈元。 陈元嗤笑道:“人榜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我还能上榜不成。” 他没什么争荣夸耀之心,低调发育还来不及呢,所以他从不看这些榜单。 “人榜自然和你无缘,”林英豪道:“但副榜可不一定。” 说着他把榜单翻到副页给他看。 所谓副榜其实就是潜力榜,是监察司对最有可能进人榜的少年英杰的排列。 陈元疑惑地向副榜看去,赫然见到自己的名字竟然排在第一位。 什么情况? 陈元惊了,他抓过榜单看了起来,只见理由那一栏写着: 以五窍境界介入丁锋与池明明的巅峰对决,可保自身不死,极富战斗天赋,对劲力之掌握妙到毫颠,故列入副榜,排名第一。 娘希匹,原来是这件事,这么说当时有监察司的番子在旁边? 也对,监察司一大指责就是监管江湖事务,不过他们总不可能监管所有武道中人,于是只能把精力放在最惹眼的那些人身上,而人榜上的人,自然是他们关注的要点,更不用说前十的那几位。 陈元暗道晦气。 这个什么副榜第一可不是什么好位置,这岂不是说他是人榜之下第一人? 再加上他只有五窍修为,看上去很好欺负的样子… 希望不会有人来找他决斗。 …… 临海府,来福客栈。 “明明姐!明明姐!新人榜出来了!” 宋有彩欢天喜地跑进来,手里拿着最新一期的人榜。 “快拿来我看看!” 沈琼一把抢过去,韩复和张连也凑过来,只有池明明无动于衷,人榜和她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第一还是丁锋,第二还是法海那妖僧,第三还是王九,嘿,铁打不动!” 韩复感叹道。 “咦?”张连惊讶道:“法谦和尚超过韩剑痴排第四了,他们打过了?” 这该是大事啊,他们怎么没听说。 四人连忙查看变动原因,这才发现两人真的打过,只是发生在群山中,所以知道的人不多,这一仗的结果,韩剑痴破了法谦的金刚不坏,但法谦折断了韩剑痴的剑,最终还是算韩剑痴败了。 四人都是一阵叹息。 他们都知道法谦连续几个月追随韩剑痴的事,这件事终于有结果了。 韩剑痴一直想超越丁锋,结果不仅没实现,自己反而被法谦打败了,真是悲剧。 “韩大哥,你前进的四个名次,排二十一了哎。” 沈琼看向韩复。 韩复也很得意,笑道:“多亏了明明姐指点,要不然我也不会提升这么快,可惜明明姐突破法相自动移出榜单了。” “有什么可惜的,”宋有彩不屑道:“过不了多久明明姐就能上地榜了,明明姐,这个陈元你认识吗,这上面说的都是真的?” 其他三人听她口气惊讶,全都心生好奇,于是凑过来看,只见副榜第一位有个陈元,战绩是以五窍修为介入池明明和丁锋之战。 四个人全都目瞪口呆,别说五窍,就算是现在八窍的韩复,也不敢在这两人对战的时候凑上去,这简直是找死。 噗嗤! 池明明这才知道师父竟然被收进了人榜副榜,忍不住一声笑出来。 师父这人藏得真够深的,看他轻易打杀妖道的实力,进地榜都没问题了,还搁这在人榜副榜上呆着呢。 她摇摇头笑道:“嗯,我认识他,上面说得有些夸张了,当时我和丁锋各自以对方为对手,他只是旁边一个添头。” 那也很厉害了! 谁敢去你们俩旁边做添头? 四人一阵惊叹。 “有机会真要去拜访这位陈元。” 韩复说道。 呵,你们已经见过了。 池明明好笑地摇摇头。 …… 云门山,朝天观。 丁锋眉头紧锁看着最新的人榜,原来那个敢插手他和池明明对决的除妖司小旗就是陈元。 他想到那天见到的小丫头,心中生起一股怒意。 他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骗了! 以这个陈元的身手,寻常妖魔如何会让他受伤,更不用说时常受伤。 那个小丫头为什么骗他,莫非是要掩饰什么? 丁锋凤眼微眯。 他很快平息了思虑。 现在最重要是调整状态,只等显化了法相,他要亲自去把这两人捉出来,看看他们到底在隐藏什么! /91/91587/26813264.html 第一百零四章、伥鬼 第二天陈元刚走到衙门外面,就见一个身穿青色劲服的年轻男子在门口徘徊。 见到陈元,男子凑上来,问道:“这位兄弟可是除妖司的差人?” 陈元点点头:“没错,你有事?” 男子问道:“你可认识陈元?” 陈元心中一动,答道:“当然认识,我们是同僚嘛,你找他有事?” 男子抱拳道:“劳烦你叫他出来,我要找他比武。” 陈元笑道:“奇了,你找谁不好,偏找他?” “陈元是副榜第一的年轻高手,不找他找谁?” “什么副榜?” 陈元装傻道。 “当然是人榜副榜,”男子道:“你不知道?” 陈元笑道:“人榜副榜当然知道,只是这陈元也能入副榜?我们衙门随便哪个不能单杀他?” 男子不屑道:“人家是高手,逗你们玩呢,真以为人家打不过你?” 陈元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竟是被他骗了,他既然这么厉害,你怎么还敢来找他比武?” 男子得意道:“实不相瞒,在下家传断魂刀,却是有几分厉害,陈元是个英雄,可在下也是好汉,正该比一比。” 陈元点头称是,说道:“我看兄弟你体格雄伟,不似陈元那等形容猥琐,真乃大大的好汉,只是很不巧。” “怎么?” “陈元昨天吃花酒摔断了腿,今天恐怕来不了了,让兄弟你白跑一趟。” 男子皱眉道:“武道中人怎么流连于花街柳巷!” “嗨,谁说不是呢!” 男子唉声叹气离开了除妖司。 陈元急急忙忙跑进衙门。 不行,这么一大早就有人来挑战,谁知道等会还有没有这种愣头青。 就知道这个什么副榜不是好东西,最好是出去避一避。 陈元来到值房,房间正中一个方桌,上面摆着十个竹筒。 遇到有案子分派下来,经办人员就在竹筒里投进一块号码牌,相应的小旗拿着号码牌去案牍房领卷宗。 陈元先在自己的竹筒里看了看,没有牌子。 随后他又去林英豪的竹筒里去找,嘿,正好有一个。 陈元高兴地拿着牌子去案牍房领了卷宗。 卷宗上写着,大雾山区跑出来一头妖虎,虎头人身,皮毛还没退干净。 妖虎跑出山林,在村子里捉了几个人打牙祭,后跑回大雾山中。 大雾山中的案子从来是云州府负责,于是下面把案子发来了府里。 陈元眉头微皱,最近大雾山好像不太平啊,怎么总有妖精往外跑? 陈元接下案子,走出除妖司赶回家里。 “媚娘,上次红山书院的那个老嬷嬷,你觉得她怎么样?” 陈元笑着问道。 陈媚娘仔细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又要出去办案了?” “聪明。” “唉…” 陈媚娘长长叹了口气:“我进去收拾衣服,嬷嬷家应该可以留宿吧?” “没问题,”陈元忙道:“王桐先生不是小气人。” 等陈媚娘收拾好衣服,陈元带着她来到王桐先生家。 王桐夫妇之前也育有二子,可惜都因病亡故,因此老夫人越发喜欢小孩子,听说要把媚娘先放在家里两天,喜欢得不得了。 陈元跟媚娘和王桐夫妇告辞后,向案发的大雾山麓赶去。 鹿山村村长是个头发花白的小老头,人都叫他黎翁。 见到陈元,黎翁立即号啕大哭。 “大人啊,你怎么才来,村子里又死人咯!” 陈元心中一沉,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哀悼。 庆幸的是,这说明妖虎还在附近,没有远遁而去,只要这次捉住它,不用担心它以后再出来为害。 哀悼的是,就这么两天工夫,妖虎竟然再次下山害人。 “妖虎什么时候又进了村子?” 陈元问道。 “它没进村。” 村长道。 “那是有村民进山了?” “这个时候,哪有人敢进山哦!” 村长长叹道。 陈元疑惑道:“那它是怎么害人的?” 黎翁道:“昨天傍晚,先前被害的王家小子回来了。” 陈元立即明白过来。 伥鬼! 虎类妖魔有几率觉醒拘役伥鬼的神通,可以将被自己杀死的人的精魂拘住,供自己驱使。 “王家老寡妇见自己儿子回来了,一路跟着就走进山里去,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回来。” 陈元叹息道:“该找人拦一拦的。” 黎翁道:“咋个没拦嘛,老寡妇硬是要去,又是抓又是咬,几个大小伙子都挡不住她。” “这女人也是可怜,三十几岁就死了男人,二十年来守着个儿子过活,结果落得这种下场。” 陈元道:“好了,别感慨了,现在赶紧抓住妖虎才是正经,死了的那些人还有亲眷吗,把他们都给我找来。” 黎翁赶紧指派村里的年轻人把死者亲眷找来,陈元睁开法眼,一一探查其因果,结果一无所获。 他也不失望。 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虽然说只要精魂不散,因果也不散,这些亲眷与那些伥鬼之间应该有联系。 可事实上,伥鬼的核心处已经被妖虎占据,看上去没有消散,其实已经不是之前那人的精魂,因果早就无所附着了。 没有办法,陈元只好先在鹿山村住下来,等妖虎再次出手,到时候再一举成擒。 虽说府里来了位除妖的大人,可这一夜村子里依旧没有人敢睡觉。 这几天接连死人,妖虎的威名早就深入大家心底,每个人都担心自己这一睡,第二天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三更刚过,一个死者家里忽然传来敲门声。 这一家正挤在一起熬夜,听到敲门声全都惊出一身冷汗,再也没有丝毫睡意。 你推我赶,谁也不相让,最后决定大家一起去应门。 走到大门口往外一看,可不正是兄妹几个刚被虎害死的老爹。 几个人心都要跳到嗓子眼里,连忙把早就备好的锣鼓敲响。 铛铛铛! 喧嚷声立即传遍整个村子。 陈元听到声音,只一晃身,立即穿过小半个村子,来到这户人家,只见一个头发稀疏,形容呆滞的老头子正机械地敲门。 他示意院子里的人把门打开,几兄妹颤颤巍巍地打开门,立即见到老爹板着脸,毫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往日里老爹的严肃,再加上眼前的诡异气氛,三人腿一软,不由得跪下来。 老头子也不理他们,转过身就往山林里走去。 陈元示意三人留在家里,自己跟着老头子往山里走去。 /91/91587/26814242.html 第一百零五章、试验魂笔魂册 整个大周,不论哪个时代,也不论什么地方,但凡有虎豹伤人,总会有伥鬼的传说。 这些被妖虎残害的可怜人,死后精魂被妖虎占据,成为妖虎的帮凶。 他们或者利用亲人的悲痛,或者利用过往行人的善心,又或者借助美色诱惑,把人们引入虎口。 这些鬼魂还保留着生前的相貌,实际上却早就不是那个人,而是一具供妖虎施展其神通的玩偶。 这具玩偶可以随妖虎心意而瞬间破灭。 陈元之所以没有利用因果去追踪,也正是担心妖虎察觉后立即把伥鬼毁掉,然后逃之夭夭。 他跟随在伥鬼身后,往山中走去。 此时正是半夜,山中不复白天的绿树红花,蓝天白云,到处是黑漆漆一片,伥鬼过处,连蟋蟀都停止鸣叫,只有老鸦逃走时嘶哑的怪叫。 山路坑洼不平,伥鬼就像是一缕烟一样飘荡荡游过,陈元紧跟在后面,往大山深处走去。 大概走了两刻钟,陈元心中生起怀疑。 一般说来,伥鬼和妖虎的距离不会太远。 伥鬼毕竟是依靠诱惑来害人,距离越远,时间越长,被诱惑的人就越有可能醒悟过来,因此伥鬼经常就在虎妖附近。 可陈元跟随着伥鬼行了已经有两刻钟,走了近十里路,伥鬼还没有要停下的迹象,难道虎妖竟然在深山中不成? 心中既然起了疑惑,陈元不由得多想起来。 难道…… 他不肯再继续追下去了,万一其中有诈,那后果可不好收场。 陈元干脆一晃身追上伥鬼,一把捏住他后颈,睁开法眼就看过去。 先别管妖虎会不会察觉,看看情况再说。 法眼顺着因果刚看到一半,陈元手中伥鬼忽然烟雾一般散去,因果顿时断开。 娘的,竟然被一头畜牲给骗了! 陈元连忙转身,驾风向村子奔去,只用了片刻功夫,陈元就赶回了村子。 村子里到处一片通明,敲锣打鼓,人声震天,隐隐还有女人的哭声,所有村民都醒过来了,正聚在村前的场地上。 出事了! 陈元立即意识到不对。 赶到村前,黎翁正急得不住走来走去,他身边一个女人正在地上哭得滚来滚去。 “怎么回事?” 陈元问道。 黎翁连忙捉住他的手臂,说道:“大人啊,你刚走那畜牲就进来了,它抓走了刘家的小儿子哟!” 刚抓走,很好! 居然被一个孽畜蒙骗了,陈元心中不爽快,于是直接睁开法眼,看向刘家娘子,只见她身上复杂的因果中,有一条极为强劲地颤动着。 他一把将因果抓过来,顺着方向看过去。 山林中,虎妖在怪石间跳跃着,一只手里还提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 虎妖的身子几乎全部蜕变成人,只是还顶着个虎头,手脚上利刃般的虎爪也还没有退去。 它一颗硕大的虎头上竟然活灵活现地表现出一种得意的神色。 它早就知道村子里来了个除妖司的差人,于是使了个法子把他骗走,然后将孩子捉来,人都道除妖司是妖魔的克星,看来也不过如此,还不是被它耍得团团转? 等它回到大雾山深处躲上一阵子,除妖司的人见捉不住它,只能回府,到时候它不是又能出来耍威风了? 妖虎越想越觉得心中得意。 找到了! 陈元一眼就看到在山中跳跃的妖虎,还有它手中的孩子。 拿来吧! 陈元隔着因果线,伸手抓过去,一把抓住孩子的后背,随后竟然硬生生把他扯了过来。 妖虎正在奔跑,忽然发现猎物从自己手中消失了。 它先是一愣,低头在附近地上看了几圈,确定猎物并不是脱手掉在地上。 虎妖心中惊骇。 这是什么手段? 竟然不声不响从它手中劫走猎物,这种手段它别说见过,竟是听都没听过,想都想象不到。 它一下子想到那位刚来的除妖司差人。 莫非是他? 妖虎心中惊恐,不敢再待下去,使足了力气,发足往大雾山深处狂奔过去。 刚转过一座山头,它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破空声。 虎妖仓促回头,却见七八条漆黑的铁链凌空向它缠过来。 铁链速度极快,虎妖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捆得严严实实。 铁链只是一扯,虎妖的精魂立即被拉扯出来,身体却向下坠去。 陈元一掌把虎妖身体打成齑粉,将精元收回来,结果只是让大圣法相增长了几分而已,还不到半丈。 行吧,聊胜于无了。 陈元不知足地叹息道,要是什么时候能再遇到个妖道就好了。 陈元看了眼汇聚在他手中的一道金光。 拘役伥鬼神通? 他摇摇头把神通驱散,这门神通和魂册魂笔重合,而且还不如魂册魂笔霸道,完全是废物神通。 处理完后事,陈元托起魂册,心神探进去。 魂册里黑洞洞一片,只是多了虎妖的精魂,被不知何处伸出来的铁链捆住手脚。 这还是陈元第一次运用这门神通,也不知它效果具体怎样,只是心中默默运起神通,就见魂册里面生起种种苦难,有烈火灼烧,有寒冰凛冽,有斧钺砍斫,把它剁成几节,最后又拼接起来,如此种种不可胜数。 虎妖先是怒骂,随后变成强烈的愤恨。 陈元见到虎妖身上沁出一滴滴漆黑的墨汁,沿着铁链融入到魂册中。 他心中一凛,立即明白了妖道使用的那种浓墨是哪里来的了,这是从魂册所拘押的精魂的怨念中产生。 又过了半晌,虎妖连怨恨都被榨干,痴痴呆呆,只要魂册主人一个念头,就能将它收服己用。 陈元皱着眉头,把虎妖精魂打散。 这个神通实在太过残酷,有伤天和,轻易还是不要使用。 看着魂册中多出来的浓墨,陈元一时有些凝重。 这魂册的功能让他想起了阴司。 所不同的是,阴司所拘的都是本身就有执念,而且多是怨念,时刻都可能为害人间的阴魂,遇到那等本身没有怨念,如当初的李莞那样的阴魂,阴司不会轻易拘去,反而会尽量满足其遗愿,让对方自然散去。 对于那些有怨念的阴魂,阴司会把它带去,通过地狱之罚,将其怨念炼出来,化为幽冥,阴魂则打散为元气,重新放回阳世。 而魂册却不一样,他是拘役活人的生魂,通过毒刑创造怨恨,将怨恨炼为这种名为劫怨池水的魔毒,然后役使其残魂。 这神通实在是太邪门了。 /91/91587/26814244.html 第一百零六、涉江宴 料理完妖虎,天色已经明亮,陈元赶回村子告知黎翁和众村民,让他们不必再担心,随后就跨上马匹,赶回云州府。 回到云州府时,已经是下午时分。 陈元没有进城,而是先去了红山书院。 老夫人又在院子里赶着一群小黄鸭乱跑,这次连老鸭也加入进去,满院子的嘎嘎声,真是不亦乐乎。 陈媚娘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手里抓着支糖葫芦,吃得津津有味。 “这么快就回来了?” 老妪诧异道:“还以为你要再过几天呢?” 老妪口气中满满的失望。 什么状况? 陈元心中奇怪。 老妪道:“陈元啊,你把媚娘给我做女儿算了,这姑娘真是太乖巧了。” 乖巧? 陈元狐疑地看看媚娘,见她一副斯文的样子站在旁边。 他摇摇头,笑道:“那可不行,这不是乱了辈分了吗。” 老妪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她爹娘咋就狠的下心呢。” “你一个男子如何照顾好她,陈元,你也不小了,过段日子,我和你先生商量着给你结门亲,也好有人照顾小媚娘。” 陈元哭笑不得,这是在催婚吗。 他说道:“还不急呢。” “还不急,别家像你这么大的男子,孩子都跟在屁股后面乱转了,而且…” 老妪叹了口气:“媚娘年龄也不小了,该有个娘亲教导她一些道理。” 陈元没话说了。 “对了,”陈元道:“王桐先生呢?” “跟弟子们去山上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陈元在院子里等了没多久,果然见到王桐打头,后面跟着一行十几个书生,从山间小路走下来,太阳已经西斜,昏黄的阳光披洒在一行人身上,仿佛穿了一层金纱。 “哟,中阳回来了,等久了吧?” 王桐笑道。 “中午就来了,正等着先生回来呢。” 陈元陪着王桐进屋,随意闲聊几句,找了个借口,告辞带着陈媚娘离开王桐的院子, 左维明正在外面等着呢,见他出来,连忙迎上来,说道:“中阳,涉江宴明晚戌时正开始,你可不要爽约。” 陈元一怔,原来这个什么宴明天举行吗,早知道就后天回来了,晦气。 陈元无奈,带着媚娘辞别了左维明,向城里行去。 反正不管什么宴会,一定不要参与结社就对了,只要他不松口,别人也不能逼他不是。 走到红山书院出口,陈元解下马,把媚娘抱上马背,却见她脸色郁郁不欢。 他好奇道:“媚娘,你这是怎么了?” 陈媚娘忧心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叔叔,你真得要给我找个婶婶吗?” 噗! 陈元笑出声来,说道:“小孩子家家胡思乱想什么,我可没这想法。” “可是嬷嬷说要给你做媒,她是长辈,难道你不要听她的话?” “婚姻大事应该自己作主,长辈也不能逼人娶一个不喜欢的人。” 陈元笑道。 “原来是这样。” 陈媚娘松了口气。 以前桃红婶婶就经常给她讲一些后妈虐待孩子的故事,叔叔要是找一个婶婶,那不是和后妈一样? 而且她一直和叔叔单独生活在一块儿,多个人也不习惯。 陈媚娘脑海中转着自己的小心思,没多久,两个人就回到家中。 晚上,安排陈媚娘睡着,陈元挑起油灯,开始进行自己的功课。 他先是把抄写下来的经典拿出来诵读。 书到用时才知少。 前世儒门经典,四书他只能背下大学中庸和论语,因为这三样比较短小,孟子体量大,他就只能记下最有名的那几节,其他的都只是略通大意而已。 五经中他就认真看过周易,可是也没能全背下来,只记得系辞中的几篇。 道家经典,老子倒好说,只有五千言,他记得熟练,庄子三十三篇,他却只记得内六篇,外篇和杂篇,别说背下来,他连读都读不通顺。 除这些之外,其他经典他也只是随自己的兴趣,或看或背了许多。 这些他都找时间写了下来,只要有时间,他就会默默诵读体会,使道理在自己的心中融汇贯通,只有这样,他的元始法相才有充分的基础,而不是空中楼阁。 儒仙佛三门法相,必须要有大道来支撑。 诵经一个时辰,陈元把经书收好,盘膝坐在床上,开始运转五雷法,让先天五行元气在五脏中循环往复。 修炼完毕,陈元躺到床上,感觉十分充实,很快就沉沉睡去,两间屋子里,只有两道轻轻的呼吸声在此起彼伏。 第二天傍晚,陈元见时间差不多了,动身往涉江楼走去。 涉江楼这次的宴会比上次还要大的多,整整三层都被书生占满,毕竟这次是公主府的名义,难得的荣耀,谁也不想错过这个光宗耀祖的机会。 涉江楼三楼上都是云州府文人中小有名气的书生,多半是上次宴会就来过的人,他们很快就发现三楼格局与上次有了变化。 大厅的一角被临时隔断,做了一个隔间出来,隔间与大厅被屏风阻绝,互相不能通气。 书生们明白,那里恐怕是公主府女官所待的地方。 想到这里,众书生不自觉提高的声调,各自卖弄起自己的才华,一时间大厅中人声鼎沸。 隔间里,云光公主玉指轻轻舒展眉心,脸上有浓浓的疲惫。 青儿在旁边看得心疼,轻轻问道:“公主,从下午您就心事重重的样子,可是出了什么事?” 云光公主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内阁已经决定把西川省百姓都迁到青州省。” “鬼门真得抑制不住?!” 青儿惊道。 西川省可是有几百万百姓,这样整个迁到青州省,他们生计怎么解决,路途中又会有多少人丧命? 百姓生计得不到解决,又会生出多大的祸事? 云光公主沉重地点点头,眼中杀气腾腾:“魔崖山这帮孽畜真该死!” “公主你也别太悲观了,朝天观那位,再加上大宗师和大行寺的净琉璃罗汉,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青儿安慰道。 云光公主知道她在担心自己,温和地笑笑,说道:“放心好了,我还没到需要你这小丫头安慰的时候,只是此次不同往日,西川的这个鬼门实在太宽广,连那三位也没有把握。” “我费尽心思才让内阁收回立即迁移的命令,可是一个月后如果无法解决鬼门扩张,迁移还是不可避免。” /91/91587/26815344.html 第一百零七章、公主的难处 青儿小脸一片郑重,忽然道:“对了,那黄大人?” 她说的是青州省巡抚黄耽。 大周一十七省,只有三五个省的巡抚可以说是云光公主的人,青州省的黄耽算一个。 如今忽然要把西川省百姓迁移到青州省,黄耽的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朝廷上很多人眼盯着他的位子呢,万一犯点错,被人抓住不放,那可就糟糕了。 青儿谈到黄耽,云光公主脸色有多了几分愁色。 云光道:“严清请了朝天观的院监李子厚去坐镇青州省。” 青儿一惊。 李子厚在朝天观地位仅次于那位,是法身境高人,他去青州省坐镇,那青州事务,黄耽说的话还能算吗? “黄大人有什么反应?” “当然是上谢表。” 青儿气道:“黄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不拒绝李子厚去青州?” 朝天观到底不是朝廷,严清请李子厚去坐镇也非朝廷的决策,不至于到了没法阻止的地步,再说就算是朝廷决策又怎样,他也不是没对抗过,这次怎么就妥协了呢。 青儿心中一沉:“公主,黄大人是不是…” 她想说黄大人是不是靠向首辅那边了。 云光打断她的话,说道:“黄大人有他的难处,这么多人迁往青州省,不知会闹出多大乱子,青州省又紧靠十万大山,魔崖山那帮妖魔最近行动诡谲,不得不防,他也是没有办法。” “前两天他的密信就已经发给我了,信中跟我诉了一大通苦。” 青儿心中黯然。 她明白,话虽这么说,可黄大人和公主之间到底有些隔阂,这种隔阂一旦出现,就只会越来越大,这么些年,她见了不知多少。 公主身边原本是多么的人才济济,可几年下来,已经是凋零殆尽,仅剩的这几个,眼看着也要渐行渐远,青儿不自觉就有些黯然,心中却又为公主感到委屈,整个大周姬姓皇族,一个个都把头缩进壳里,却让公主一个人在外面硬撑着。 主仆二人正有些失落,忽听得外面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书生们似乎正往楼下跑去。 青儿心中好奇,凑到屏风旁边往外看去,只见书生们一窝蜂似的,正往楼梯旁涌过去。 书生中有一个形容俊朗,神采超逸的翩翩佳公子,见众人都往楼下跑,心中也是纳闷,急忙拉住旁边一个书生道:“楚英兄,这是怎么了,为何都往楼下去?” 刘华被人拉住,连忙回过头来,见是本府的一个才子许丰,笑道:“坤冲兄,你也来了?” 刘华偶尔会附庸风雅的学人作诗,而许丰则是本府文采风流的才子,因此两人有过接触。 上次涉江宴,许丰嫌弃参加的人都是些道貌岸然的儒学之士,因此没有参加,这次是公主府组织,连他也受不住诱惑,终于还是来了。 许丰笑道:“公主设宴,难得一遇,我当然要来,你这么急急忙忙,这是要去做什么?” 刘华道:“听说中阳兄到了,我下去迎一下。” 许丰眼睛一亮,说道:“可是滚滚长江东逝水的陈中阳?” 他早就听说了这首词,因此这段时间一直遗憾当初没能参加宴会,竟然失去与这等雅士结交的机会,听说陈元来了,他心中喜悦,跟着就要往下走。 刘华见他也要下去迎接,笑道:“坤冲兄,我这位中阳兄弟可是儒学之士,左拙生早就把他和中阳的书信往来传遍诸生,中阳于义理一道,可谓精深透彻,你不是最恶儒学之士,认为他们腥臭难闻吗,怎么还要去接他?” 许丰仿佛被浇了一盆凉水,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个世界的文人,大体分成三类,分别是词章之士,科举之士,儒学之士。 其中儒学之士鄙视单纯的词章之士和单纯的科举之士。 词章之士鄙视单纯的儒学之士和单纯的科举之士。 科举之前在鄙视链底端,只能尽力靠向上面两种。 就像刘华既附庸风雅,又和左维明走得很近。 许丰雅好诗词,书画也有造诣,平素最恶儒生,若非为了考试,以及家中长辈逼得紧迫,他恨不得烧尽儒书。 之前他就听到那首滚滚长江东逝水,其词风旷达,不像是拘拘小儒,因此他身为喜爱,恨不能和作者立即结为好友。 哪知只等超逸之人竟然会是个儒生,真让他心中凄然,难以自制。 两人这一耽搁,陈元已经从楼下上来了,两边是亲自下去把他迎上来的范阳和左维明。 周围是簇拥过来向他打招呼的书生,都是上次宴会结下的“知己”。 陈元早忘了他们都是谁,只好一一扫视过去,追因溯果,面带笑容一一应对过去。 众书生只觉他气质如春阳之暖,和风之畅,让人心生欢喜,一个个心中更加亲敬起来。 青儿早听说是陈元来了,因此一直在屏风边上看着呢。 她想看看这个最近在文人中传得沸沸扬扬,让公主也很赞赏的人到底长一副什么模样。 很快她看到一个有几分武士打扮的年轻男子,在范阳和左维明陪同下走了上来,她明白,这应该就是那个陈元。 青儿心中疑惑,只觉得陈元相貌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是什么地方。 想了半晌,青儿心中一动,惊咦道:“是他!” “怎么,你见到熟人了?” 云光公主好笑道。 “不是,”青儿急道:“是那个陈元!” “陈元怎么了?” 公主好奇道。 “我见过他!”青儿道:“公主你也见过!” 云光公主更加奇怪了,普通人能走到她面前,让她见一面可不容易,这个陈元她可没召见过。 “快好好说,看你着急的样子。” 云光公主嗔笑道。 “就是那个‘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的除妖司差人,他就是陈元。” 若非公主说过,这句话大有义理,不可轻易放过,青儿经常在心中默念,她还没那么容易记起陈元。 她现在对公主当真是敬服有加,当初公主就说这人是个隐遁的高人,现在这个陈元到了云州府,果然就凭着一首词扬名,公主的眼光真是没得说。 /91/91587/26817433.html 第一百零八章、逼上梁山(感谢咻的一声上天了打赏) “是他!” 云光公主惊讶道。 她对陈元印象也很深刻,甚至说这两年她大大得益于陈元。 大周皇室的通天传承是一柄先天精金之枪,这门传承以至刚至锐为特性,同境界中可以说是无坚不摧,仅次于伯安儒的浩然气。 目前官府中人所传承的赤金枪,正是这柄先天精金之枪的残化弱化版。 只是这门传承有一个弱点,那就是刚不可久,锐而易折。 两年前,陈元随口以老子的“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来提点青儿,青儿是孩童心性,虽然口中念叨,可并未深思,反而云光公主却放到心里了,只觉得与自家传承有所感应。 这两年她每有空闲,就拿这两句话来揣摩,口中念诵,手中比划,一行一动无不以身体察,到最后,家传的先天精金之枪,于至刚至锐中,竟然生出几分至柔至厚的神韵。 只可惜仅仅这两句话,终究无法开示蕴奥,因此这种神韵无法彻底完成。 她尝尝想去把这位隐世高人寻来,帮她解惑,只是一方面想到这种高人未必喜欢他人随意打扰,另一方面也因为自身事务繁忙,最终蹉跎下来。 没想到今天竟然在她自己设下的宴会上相逢,真是意外之喜。 云光公主一时间忘了自身的持重端庄,也学着青儿的样子,凑到屏风边往外看去,果然见到陈元正在外面和诸生寒暄。 云光心中升起几分欢喜。 有此发现,这次宴会就算没有白费。 陈元上到三楼,和周围书生们寒暄一阵,见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凑上来。 “楚英兄,好久不见!” 陈元笑呵呵地向刘华招呼道。 上次宴会的“知己们”他大都不记得了,只有刘华还有几分熟悉,没办法,谁让他是第一个被介绍给他认识的呢,无论啥时候,排名第一个的总是更有存在感。 刘华见陈元主动向自己走过来,感觉脸上很有光彩,忙也拱手道:“中阳,上次见面我就知道你绝非琐碎的小丈夫,必是要做大事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陈元奇道:“什么大事?” “哈哈哈,”刘华笑道:“今天你们三个是主角,你怎么还问起我来了呢,快别在这站着了,去前面坐,那上面才是你的位子。” 说着就把陈元往前面推。 什么状况,什么主角? 陈元转身要找范阳和左维明问明白,却见他二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他身边,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陈元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他拉住刘华,问道:“楚英,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什么大事?” 刘华奇怪道:“结社啊,不是你们三个倡议的吗?”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章文稿。 陈元把文稿抢过来,快速读了一遍,发现这是一份发起结社倡议书,大意是邀请诸生为精进学问,扶持正道而结社。 他一眼就看出来,文字必定是范阳写的,风格与他性格一样刚直,极其富有煽动性。 这对他没什么影响,最麻烦的是倡议书下面的落款,赫然有他陈元的大名! 娘的,先斩后奏! 陈元眼睛睁大,气直往上冲。 这一个月来,范阳和左维明没在找他谈什么结社的事,他还以为二人已经知难而退,谁知道他们竟然自作主张把他的名字落在倡议书上。 这是在强逼他加入。 陈元抬头四处扫视,很快看到左维明和范阳坐在最前面桌子旁,正和人应酬。 他拨开人群,挤了过去,也不管周围书生们正向他打招呼。 “左拙生,这是什么!” 陈元把倡议书拍在左维明胸口。 左维明把倡议书拿起来,脸色顿时变得尴尬,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陈元立即明白了,他把倡议书扯过来,指着范阳:“是你的主意?” 左维明还是有些顾忌的,做不出这种逼人入伙的事,范阳就不一定了。 范阳坦然道:“没错,是我,中阳,你有极高的才华,可你的性格却太柔弱保守,你的性格妨碍了你的才华的发挥,这是一件憾事,甚至可以说是暴殄天物,你需要有人逼你一把!” 陈元看着他,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算是见识到了伯安儒的霸道。 这伙人有极高的道德勇气,只要心之所安,无不可行! 可是也正像紫阳儒批评的那样,他们经常会有独断盲行的危险。 而这次恰巧就让陈元遇到了。 陈元懒得回应范阳的话,两人不可能达成共识。 在范阳看来,忠君有天然的正确性,陈元却对此嗤之以鼻。 不管是皇帝还是首辅,为他们拼命,不过是让自己成为廉价的耗材而已,他没这种觉悟。 他只想默默地把自己的修为提上来,在这个过程中,力所能及地帮助他遇到的每个人,却绝不会盲目地搅进无意义的党争里。 陈元没好气地在桌边坐好,开始思索这件事怎么应对才好。 直接说推出是不行的。 倡议书上有你的名字,现在你却说要退出,你说你没有签名,是这两个人背着你做的决定,别人多半不会相信,只会觉得你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陈元倒不介意背上个小人的名字,只是你在云光公主举办的宴会上,退出了一个旨在保皇的结社,那你基本上只能和首辅绑定了,那他还不如干脆参加结社。 毕竟,虽然皇帝也没什么用,可至少公主漂亮啊。 陈元正在发愁,周围书生们的声音忽然安静下来。 他抬起头来,见到屏风后面走出一个少女。 少女看上去很面熟,正是当初绞杀张天王后遇到的那位青儿 他早猜出当初那名国色女人是云光公主,因此对青儿出现在这一点也不意外。 青儿从屏风直走到最前面,姿态端庄典雅,似乎不愧皇家的风范。 等在前面站定,青儿在书生们脸上扫视一遍,最后落在陈元身上。 青儿是孩童心性,平生最信服公主,公主说这人是个隐世的高人,比范阳和左维明这两位她很看好的公子还可贵,那肯定不会错。 对于高士应该尊重,因此青儿换上一副笑脸,对陈元点头打了个招呼。 陈元心中一乐,这丫头还挺好玩的,于是也笑着对她点点头。 /91/91587/26824317.html 第一百零九章、嫁祸 两人这一番眼神交流,下面的书生们立即捕捉到了。 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互相看看。 早就有传说,云光公主亲赴红山书院,向王桐先生打听过陈元的事,现在看来,传说不假。 再加上陈元和左维明二人联合倡议结社,众书生心中均想,此人估计马上就会成公主面前的红人了。 众书生顿时各有一番心思。 公主毕竟代表着皇室和正统,在这些书生心中还是很有号召力的,只是慑于首辅势大,他们又不由得有些摇摆。 眼看着颇有声望的几个读书人,一起发起倡议,众书生们也不由得有些心动。 青儿道:“云州府文采英华荟萃于斯,公主殿下倍感欣慰,希望诸位能以公主之心为心,尽忠皇上,扶持正道。” 众书生连忙站起来,举杯共同发愿,誓愿扶持正道。 青儿又代云光公主说了些勉励的话,回到了隔间里。 左维明和范阳两人对视一眼,各自起身,走到前面。 范阳道:“诸位同道,大家想必都收到我们的倡议书了,今天恰逢盛会,大家相聚一堂,这种机会实在难得,如此良机,如果不做一件大事,岂非辜负时光。” “因此,我三人决定发起结社,共邀诸位同道参加。” 听他说到三人共邀,陈元脸上一阵郁闷,可一时间又不知该怎么拒绝。 只听范阳又道:“此次结社共为两件事。” “第一件,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我辈学子,正该得些朋友,相互切磋讲论,才能精益求精,共进于道。” “第二件,有所学,也该有所行,所学即所行,所行即所学,若不行,所学岂不全成了空?” “那么,我们该去做什么呢?” “儒士当以匡正天下为志愿,天下之本在朝廷,欲正天下,必先正朝廷,朝廷之本在君臣,欲正朝廷,必先正君臣。” “如今陛下处深宫而不得为君,奸贼窃权柄而不成其为臣,君臣不正,天下如何能正。” “因此这聚会的第二件事,就是联结天下学子,将我等的意见传达上去,让内阁的几位知道,天下自有公论,不容几个佞臣蒙蔽。” 范阳说得慷慨激昂,陈元看得很纠结,这一大篇说下来,这家伙以后走路要小心,连他也要离这家伙远一点,说不准哪天被人打闷棍的时候会连累到他。 范阳说完,左维明早就准备好,拿出一份结社名单,准备督促诸生签名。 书生们到底还年轻,热血未凉,早被范阳的慷慨陈词说得豪兴大起,当下聒噪着就要签名。 却听大厅角落里忽然传来一声断喝:“且慢!” 范阳和左维明二人眉头一皱,转头看过去,竟然是朱能。 陈元眼睛一亮。 转机! 他就知道,知府那边不可能会眼看着结社成功。 范阳道:“朱公子,怎么,你要第一个上来签名?” 朱能不理会他的揶揄,自顾自说道:“范公子方才所说十分有理,正天下其本在正朝廷,可是我辈读书人,修身之本却在正自己,自己一身不正,而欲正人,正天下,无异于舍规矩而为方圆,我未见其成功也。” 左维明脸色不悦,说道:“朱公子的意思是说我们立身不正?” “不敢,”朱能笑道:“只是范左两位公子结交小人,甚至拉小人来参与结社,我不得不怀疑两位立身是否持正。” 范阳怒道:“放什么狗屁,说我们结交小人,你倒是说出来,在坐各位,哪位是小人?” 朱能身子一转,伸手指向陈元,说道:“就是他,大名鼎鼎的陈元陈中阳公子。” 大厅中顿时一片哗然。 陈元的名字他们可说是如雷贯耳,甚至他们中的很多对陈元印象都很好,如今听朱能指责陈元是小人,众人哪里肯信。 称别人是小人,在这个社会可是很严重的指责,如果落实了,那以后可就寸步难行。 隔间里,青儿看向云光公主,公主摇了摇头。 她对陈元印象很好,不相信他会是个小人。 “朱公子,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外面传来一声斥责,竟然是刘华,他对陈元很有好感,听朱能这么指责他,当即出声维护:“想依靠些捕风捉影的东西败坏中阳的名声,咱们大伙可不答应!” 大厅中众书生顿时群起响应。 “我既然敢说这话,自然有证据。” 朱能道:“陈元你可敢出来对证?” 陈元走出来,笑道:“你先说说吧,我也想知道我是如何小人的。” 朱能冷哼一声,环顾四周,说道:“陈元此人,其罪有二,第一件,为好色纵欲张目!” “圣人言,未见好德如好色者,自玄圣起,儒士谨于修身,视情色为洪水,陈元初来云州府,即发表意淫皮肤滥淫之高论,称流连青楼为光明正大,春晖楼清雅之乐反为遮遮掩掩,如此心险而口佞,正圣人所疾恶,岂不为小人?” 左维明心中一堵。 他知道朱能所说为真,不过这都是中阳随口一说,如果这种不拘什么时候随口说出的话,都要被拿来挑剔,这天下有谁经得起审查。 这朱能拿这么句话大做文章,实在是卑鄙无耻之极! 左维明阴沉着脸,说道:“朱公子,你可要记住,你不可能永远不说错话!” 一旦开启了以言获罪的阀门,总有一天要报应到你自己头上! 朱能冷笑一声,说道:“怎么,陈元公子要抵赖吗,恐怕没那么容易,当时有很多人听到陈元公子的话,大可以把大家都找来对证!” 陈元笑道:“不用对证,我认了,说吧,第二条罪是什么?” 范阳和左维明脸色难看起来。 所谓好色,这种事不大不小,对词章之士,这不算什么大事,甚至有可能给他们增添风流之名,让他们名扬文坛。 可对于儒学之士,这却很犯忌讳,毕竟圣人明言斥责过好色。 中阳怎么能就这么承认下来呢?! 朱能得意地笑一笑,说道:“这第二条罪状就是剽窃,他的那首滚滚长江东逝水是抄袭别人的!” 陈元怔住了,真的假的,这你都知道? /91/91587/26824968.html 第一百一十章、反击 大厅中顿时一片哗然。 陈元在书生中的名头多半是由这首滚滚长江东逝水得来,如果这首词是抄袭的,那他真的要被踩到十八层地狱之下。 读书人谁不想凭借自身文章扬名,越如此越嫉恨别人抄袭冒名。 于是众人全把视线望向陈元,想看他怎么辩驳。 连青儿也是满脸惊骇地望向公主。 云光公主眉头一皱。 这个指控不可谓不严重,如果指控坐实了,陈元不要说在读书人中名声烂透,连除妖司怕也要做些表示。 这么严重的指控,朱能不可能没有证据,空口白说才对。 “陈元,你认不认?” 朱能喝道。 范阳和左维明面色惶然,看向陈元。 众书生,连同隔间里的云光公主和青儿一时也有些肃然,跟着看向陈元。 “可以不认吗,”陈元笑道:“你既然这么说,想必是有证据吧?” 朱能不屑道:“若无证据,我岂会信口雌黄?” “晓仁老弟,请过来!” 话音刚落,从角落里走过来一个书生,陈元打眼一看,见他有些面熟,很快他就认出来,这不是当初在春晖楼辩论意淫的那个书生吗,他来做什么。 宁晓仁走到朱能身边。 朱能道:“那首滚滚长江东逝水,是晓仁老弟的旧作,不知为何被这陈元听了去,竟然将其据为己有!” 范阳嗤笑道:“笑话,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我还说你是我儿子,你要不要叫声爹来听听?” 这个范阳实在无状,哪里还有点书生样子。 宁晓仁对他怒目而视,说道:“就知道你们不会承认!” 他在人群中走了一圈,把大家的眼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说道:“这首词是我两年前所做,做成之后,我欣喜万状,立即写信传于朱公子赏鉴,朱公子上次宴会中听陈元念诵,心中已经生疑,于是回去把信件找出来,这就是证据。” 说着从怀里掏出两三封信,高高举在头顶。 “诸位,”宁晓仁道:“这些信都写于两年前,从墨迹和纸张一看便知。” 说着把信交给身边的书生。 众书生纷纷传阅,见上面果然有那首滚滚长江东逝水,信纸泛黄,字迹模糊,有经常摩挲阅读的痕迹。 很快信纸传到范阳二人手中,两人看完,心中也不由生起狐疑。 书生们的眼光中开始隐含指责。 虽然抄的不是他们的诗词,可他们每个都担心自己的文章被人袭用。 忽然,隔间中走出来一名侍女,说道:“青儿姑娘想借信件一看。” 范阳连忙把信件交给侍女,侍女带着信件回到隔间。 过了半晌,侍女拿着信件回来,说道:“青儿姑娘让陈元公子给个解释。” 完了! 朱能脸上不露声色,心中却乐开花。 他知道这位青儿姑娘是云光公主的贴身侍女,她的意思就代表了公主的威严,她让陈元给个解释,说明公主府已经不悦了。 “陈公子,给个解释吧。” 朱能幸灾乐祸道。 陈元笑道:“可否把信交给我拜读?” “你可别想毁了证据,大家都看过了,你把信纸销毁也没用!” 朱能道。 陈元把信接过来,笑了笑。 “吉祥斋的纸,宁公子倒是好富贵。” 宁晓仁不屑道:“我家诗书传家,用纸从来不苟。” 陈元点点头,说道:“既然宁公子这么了解,那你是否知道吉祥斋有一种回恩纸?” 见宁晓仁面露疑惑,陈元继续道:“所谓回恩纸是吉祥斋的一种特产纸,造纸流程有六个步骤,所谓:斩竹漂塘,煮楻足火,舂臼,荡料入帘,覆帘压纸,透火焙干。” “这回恩纸,在舂臼的时候少了几分火候,压纸的时候又短了几分力气,这就导致这种纸比其他的同类纸要厚一些,也更绵软。” 朱能皱起眉头,问道:“你说这个干嘛,谁要听你讲什么造纸,我们要你解释解释,为什么要剽窃晓仁兄的词作。” “就快了,你不要急啊。” 陈元笑道:“宁公子,还有朱公子,你们知道这种纸为什么叫回恩纸吗?” 两人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你们呢?” 陈元环顾一周,问众书生。 众书生也都不知,事实上他们都没用过所谓回恩纸。 陈元笑道:“因为这批纸是吉祥斋掌柜母亲过寿那天做的,当时刘掌柜喝了些酒,因此没能掌握好火候,意料之外地做出这种纸,因此名为回恩纸,取回报亲恩之意。” “两位,你们知道这是刘掌柜他娘哪年生日的事吗?” 大厅内众书生精神顿时一阵,立即明白陈元说这么多的意图了。 朱能和宁晓仁心中一惊,面上有些把持不住了。 可二人还是不信邪,说道:“哪一年?” 陈元冷笑道:“就是半年前的事,这几封信,信纸都是回恩纸,宁公子倒是好手段,两年前就开始用半年前才产出的回恩纸了,嗯?” 范阳和左维明大喜。 没想到会有这种事,姓朱的和姓宁的陷害陈元,竟然恰好用了半年前才出产的新型纸,本来倾尽江水都洗不清的污点,竟然就这么意外的解开了。 朱能和宁晓仁脑子乱成了浆糊,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朱能从林文彬那领到任务,要他想办法阻止今天的结社。 他绞尽脑汁也不知该怎么办,无意间听到宁晓仁抱怨陈元,这才知道他二人有过节,于是发狠想出这么个主意,哪知道竟然弄巧成拙。 朱能心一狠,说道:“什么回恩纸,我怎么不知道,这几封信都是两年前写的,陈元,你不用再狡辩了,真以为这点伎俩能骗过在坐诸位吗?” “我知道你素来有急智,会编故事唬人,可你唬不了我!” 陈元耸耸肩膀,轻松道:“无所谓啊,吉祥斋就在江东府,距离云州府不过两日路程,我现在就派人去求证,顶多五日后就有结果了。” “到时候院试的结果应该也出来了吧,希望两位没能高中,否则我还要请求云光公主扒了两位功名,岂不费事?” “拙生,劳烦你寻个妥当人往江东府走一趟吧。” “不要!” 陈元刚说完,忽然响起一声惊叫,众人看过去,竟然是宁晓仁。 吁! 大厅中响起一片嘘声。 一看宁晓仁的表现,书生们哪还不清楚状况。 /91/91587/26824969.html 第一百一十一章、自污 宁晓仁听陈元说要奏请云光公主,革去二人功名,当下就慌了神,不自觉就喊了出来。 这番心虚的表现,立即让众书生明白了情况。 这几封信竟然真是二人伪造的,这也太下作了吧,再怎么都不至于如此,坏人名声,如断人前程,真是让人不耻。 听到周围隐隐约约的耻笑声,宁晓仁明白自己惹了祸。 陈元走到他面前,把手中信纸拍在他胸口。 “做旧的本事不错,凭这个也可以混口饭吃。” 宁晓仁脸色红的像牛肝一样。 陈元转过身来,在朱能肩膀上拍了两下:“朱兄,下次找个好队友。” 说完坐回桌旁,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众书生心中暗自钦佩,就凭这份举重若轻的气度,就已经很不凡了! “公主,他好聪明啊!” 青儿心性活泼,转眼忘了方才还怀疑过陈元,马上又为他这番急智喝彩起来。 云光公主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随后从屏风前回到位子上,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像青儿这小丫头一样,扒在屏风前瞅了好半天,心中不仅失笑。 见陈元摆脱“冤案”,范阳心中欢喜。 “朱能,”范阳冷笑道:“你今天信口雌黄,污中阳清白,这件事我必定禀报公主殿下,你两人就在家等着官差上门吧!” 随即转向众书生道:“诸位,中阳兄人品和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做此次结社发起人,那是再合适不过…” “且慢!” 没等范阳说完,陈元忽然打断他。 众人心中好奇,都不知他有何话要说。 “中阳,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范阳问道。 陈元道:“朱能和宁晓仁说我有两桩罪,这第二罪自然是子虚乌有,但是第一罪,呵,那些话的确出自我口,却不好说他信口雌黄,想来小弟年少德薄,还不足以担大任,这结社,我就不参加了。” 范阳脸色一沉,说道:“什么第一罪,更是子虚乌有,中阳你什么人品,我和拙生最清楚,说你为好色纵欲张目,简直笑话。” 陈元笑道:“这世上谁又能真得了解谁,有的人,你以为他至少还有些底线,可说不准什么时候他就跟你表现出惊人的灵活性,万一我就是他说的那种人呢。” 范阳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说道:“中阳,你要自污身份?” “我为什么要自污?” “你自己清楚!” 范阳不满道,为了不参与结社,宁可自污身份,这让他心里为陈元感到失望。 “你看,这就是咱们的区别。” 陈元道:“你以为上等人就该奔忙于国事,而不该留心情爱,我恰好被你看中,于是也应如此,因此我说自己也是情爱中人,你便道我是自污。” “其实情爱之事有什么错呢,相比情爱之事,反而朝堂争斗,党派倾轧,更让我觉得秽恶难闻。” “你我道不同,一起结社就罢了吧。” “哈哈,说得好!” 范阳脸色阴沉,正要驳斥,忽听得人群中传来一声喝彩,于是转头看过去,却是许丰。 许丰方才一直在冷眼旁观。 他和儒学之士不对付,因此对刚才上演的戏码并不关心,只当是在看戏,可此时陈元一番议论却很得他心意。 他也是不屑于出仕做官之人,若非家中逼得紧,他连这劳什子院试都不想参加。 人生自有乐事,何必汲汲于功名呢? 人人都想作出一番事业,结果把天下搞得一团糟,若把雄心放一放,以情存心,以色娱目,这天下怕是早就成了乐土。 由此观之,朝堂之上,真如陈元所说,秽恶难闻! 陈元向许丰看去,笑道:“可是许坤冲兄,你的百美图做的如何了?” 他用法眼略一观照,立即发现这个许丰倒真是个妙人。 许丰是个实实在在的声色中人,从弱冠之年,就四处游学,却不是为的增长学问,而是要逛遍天下青楼,见识天下美人,画一百幅美人图。 至今已经完成九十九幅,每一幅都堪称精品。 民间相传,许丰的美人图,还有一套没穿衣服的版本,只是从没有人见过,虽没人见过,可所有人都深信不疑。 许丰见陈元一见面就问起他的美人图,顿生知己之感,笑道:“就要尽全功矣,完成之日,在下纵死也无憾了,到时候还请中阳兄不吝赏光,玩赏品鉴一番。” 陈元摇摇头,说道:“赏鉴就免了,观于海者难为水,见识过天下极品的绝色,坤冲兄画中的那些,恐怕再难入目。” 许丰也不生气,反而自信道:“中阳兄莫说大话,在下自年少时就走遍天下,所见女子不知凡几,若说极品绝色,也有那么几位,中阳兄所见纵然难得,恐怕也未必超过她们去。” 厅中众书生见二人竟然真得当众大谈起女人来,不由得心中发笑,这二人真是放浪狂人,这种狂人史册中也所见多有,从来只适合纵酒狂歌,而无以共谋。 这位陈中阳据说于义理上见解精湛,本以为是儒学之士,没想到竟是狂人,真是可惜了。 范阳黑着脸见两人越说越过分,立即就要出言训斥,却听陈元高笑道:“坤冲自称见过绝色,可曾见过这等绝色?” 于是吟咏道:“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瓌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一篇洛神赋从他口中滔滔不绝倾泻而出。 众书生本来还只是在旁边看热闹,此时却脸上现出惊骇,全都感受到一种词章之美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连范阳,原本想要训斥二人,这是也不由得停下来。 这就是词章之士虽然不能修行,却可以与儒学之士并立的原因。 词章之美是有力量的! 哪怕是看不上词章之士的儒士,面对这种力量,也只能闭嘴沉默,而不敢打断它。 一篇文章念完,大厅中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篇文章无法想象,汪洋恣肆的美感中。 不一会儿却传来一阵啜泣声。 /91/91587/26826764.html 第一百一十二章、余事 众人正在震撼之中,忽听得旁边传来哭泣之声,不由得心中纳闷,遂转头去看,却见许丰跌坐在凳子上,正在流泪。 陈元奇道:“坤冲兄,这是为何?” 许丰问道:“中阳,世上真有这等绝美的女子?” 陈元道:“以造化之奇钟于一人,该当有此灵秀。” 许丰点了点头,深深服膺此说。 他心中暗道,世间有这等绝色,自己却不能见,岂不是白活一场,纵然做成了百美图,又有什么意义,倒不如烧了的好。 随即他又想到,有中阳这一篇奇文,自己往日称颂女子的文章,也可以烧了,终生之所爱慕,竟转成无意义。 可转念又想到,人类之历史演进已有几千上万年,至此时才有中阳这一篇奇文出世,古来文人皆无缘目睹,他有幸生于斯世,睹此奇文,该庆幸才是,自家小小书画文章,又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呢。 想到这,许丰顿时心怀大畅,抓着陈元的胳膊,说道:“今日得见中阳,真万千之幸,此地多腐儒,咱们不如另寻他处畅谈。” 说着竟携了陈元往楼下走去。 范阳正要出声阻止陈元离开,左维明伸手扯了他一下,随后摇摇头。 他明白,陈元这是铁了心不想掺合结社的事,好容易借着这个由头,自污身份退出去,再逼他恐怕就要出大问题了。 中阳性子宽和,但极有筋骨,一旦逼迫到他宽和性子的底线,到时候筋骨铮铮如弓鸣,又不知会震痛多少人的耳膜。 “这算什么?” 局势变化太快,青儿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疑惑地看向云光公主。 云光苦笑道:“范子健弄巧成拙了。” 陈元跟着许丰离开,转悠半晌,最后还是拐进春晖楼。 “从今儿起,陈公子可要成云州府女儿家的心头好了。” 姚映雪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姑娘消息这么灵通吗,那边刚发生的事,她这边就已经知道了? “那映雪姑娘你呢?” 陈元笑道。 姚映雪杏眼横了他一下,没有接话,带着两人走进观星阁。 等落了座,许丰仿佛遇到知己,滔滔不绝地和他大讲一番女儿经,又问他如何才能遇到方才所讲的人间绝色。 等听闻陈元也是偶然遇到,之后就不知其所踪,许丰大大伤感了一回。 一直到三鼓时分,两人这才散去,各回各家。 此时涉江宴也刚结束,书生们踌躇满志,各自散去,其中一人隐藏形迹,悄悄赶往知府衙门。 到了衙门后门,早有人等在那里,此人将宴会上听来的消息详细书写下来,交给等候之人,经过层层传递后,最终送到林文彬手上。 林文彬匆匆赶到林浩的书房。 “父亲大人,那边结束了。” “哦,结果如何?” 林文彬郁闷道:“朱能不济事,最终还是让他们结社成功了,叫什么云间社,当场就有三十七个书生署名。” 林浩冷笑道:“他们以为在云州府,云光公主眼前我就拿他们没办法了,看着吧,云光公主用不了多久就要离开,我看他们还能找谁庇护!” “云光公主要离开?这是怎么说?” 林文彬疑惑道。 林浩道:“西川省的鬼门越发不可收拾了,朝廷打算把人迁移到青州省,还请李子厚老神仙去坐镇,哼,青州是云光公主的地盘,她不可能不去看看。” 林文彬听得心惊肉跳,迟疑道:“父亲大人,我听说这鬼门一旦出现,只会变大,不会缩小,这西川省的鬼门据说有十几里宽阔,要是任它这么扩大下去…” 总有一天,岂不是整个天下都会沦为鬼域? 那他们还在这争权夺利,又有什么滋味呢。 林浩道:“你管得倒是长远,这和我父子有什么关系,等鬼门蔓延出西川省,我父子还在不在都不知道,哪里管得这么多?” 这倒也是。 林文彬略微放心了些。 “对了,”林浩道:“那陈元果然是结社发起人?” 听父亲说起陈元,林文彬露出笑容,说道:“父亲大人果然看得精准,陈元和左维明二人不是一伙的。” 于是将晚间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又把抄写下来的文章呈现给父亲看。 “这陈元倒是有些急智,”林浩道:“朱能这蠢货想什么法子不好,偏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据说朱能以前和陈元有些过结,估计想公报私仇,结果自己惹祸上身。” 林文彬道。 “这种蠢货以后不要再和他来往。” 林文彬连忙应承。 林浩把文章拿过来看,看完后不由得赞叹道:“妙啊,这正是首辅大人喜欢的文章。” 首辅大人都多大年纪了,也喜欢赞颂美女? 林文彬心下疑惑。 林浩一见他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冷哼道:“又一个蠢货,首辅大人需要的是能写青词的人才,这篇文章文风正适合,富丽而超逸,不富丽则无以颂诸神之德能,不超逸则无以状大道之高妙,这篇文章真是妙啊,谁能想到一个除妖司的武夫,竟然有世间第一流的文采。” 林文彬在一旁听得心悦诚服。 “文彬,”林浩道:“明日你亲自去除妖司一趟,带陈元来见我。” “遵命!” 第二天一大早,陈元家院门就被人敲响。 陈媚娘被人扰了清梦,满脸不高兴地把门打开,立即又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左维明无奈地重新敲门:“小媚娘,快开门,是王桐先生叫我来的。” 院门又被打开,这次却是陈元。 “中阳,昨晚的事实在对不住,只是子健坚持如此,我也…” “范子健坚持如此,那你的意见如何?” 左维明说不出话了。 陈元摇了摇头,说道:“拙生,子健性情刚强,很多时候难免失于武断,你要有自己的筋骨,不能总跟着他脚跟转,要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带到沟里去了。” 听他说得有情有理,左维明一时有些惭愧。 “王桐先生有什么话让你带来吗?” 陈元问道。 左维明这才记起自己的任务,说道:“下月初七日,这一代伯安儒传人王九要来红山书院切磋道意,王桐先生希望你也能去看看。” 陈元奇道:“伯安传人不是不入红山书院吗?” “那只是范子健怪癖,哪有这种规矩,而且,王九此来是受王桐先生邀请,想要会同双方道意,使彼此各有精进。” 陈元点了点头。 五月初七日,也就是说还有二十几天。 /91/91587/26829574.html 第一百一十三章、知府的招揽 送走左维明,陈元带着媚娘吃过早饭,独自赶到除妖司。 刚走进仪门,就有杂役上来,告诉他说总旗官署中有人在等他。 陈元心中纳闷,拐个弯,走进总旗官署。 官署中除了三个总旗,知府家公子林文彬竟然也在。 陈元心中明白,这怕是昨晚一场放浪引发的后果。 他走上前去,正要行礼,林文彬却连忙迎上来阻止他,笑道:“中阳万勿如此,折煞我也!” 陈元道:“林兄此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王风总旗道:“陈元,知府大人要见你,林公子亲自来接,可是给足了面子。” 陈元佯慌道:“何须如此,知府大人随便着人来吩咐一声也就是了。” 林文彬很满意他的反应,笑道:“现在谁人不知,中阳你是我云州府第一才子,再怎么礼遇也不过分,快随我去吧。” 陈元随着林文彬走出衙门,外面早有马车等待。 他进了马车,一边随意应对林文彬,一边想着林浩找他是为了什么。 想拉拢他? 他不就是抄了两篇文,也没表现什么了不得的潜力,哪里值得堂堂知府招揽? 思考无果,只好等会儿看情况,随机应变。 过了没多久,马车来到知府衙门前面,林文彬带着陈元直进后院,终于赶到林浩书房。 林浩身穿便服,脸上一团和气,没等陈元行礼,已经伸手搀住他,笑道:“不用多礼,坐。” 林浩身边向来没有林文彬坐的地方,陈元自然也不好大喇喇坐下,只是问道:“不知林大人有什么吩咐?” “不要这么拘束,”林浩道:“本官又不是那等刻薄寡恩的酷吏,你也不是堂下待审的犯人,咱们便服相见,不用拘这些虚礼。” “快坐快坐,文彬,你自己去搬张椅子,也在旁边陪坐。” 林文彬连忙去搬椅子。 陈元只好落座。 “唉,”林浩叹息道:“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诗酒放诞,恣意风流之人,只可惜后来事务冗杂,竟然败了诗兴,昨夜得你那篇奇文,彻夜读之,竟有几分春回大地之感,哈哈。” “我云州府真是出了个了不得的才子啊!” 陈元客气两句,心中却有些狐疑,林浩这一大早把他叫过来,大肆夸奖他一顿,绝对有所图谋,他可不相信林浩真得是被感发了诗意。 果然,刚感叹完,林浩又道:“这等大才不该湮没在一个小小除妖司,我欲推荐你去神京严大人府上,你意下如何?” 严大人? 首辅严清?! 陈元心中一惊,啥情况啊,好好的就要推荐他去严清门下。 他这还一门心思要脱离政治漩涡呢,居然要他一头扎进漩涡最中心,这不是要他死吗。 陈元:“多谢大人抬爱,只是属下乃德薄之人,又无专才,纵偶然写出两首酸文,不过是窃造化之柄,做不得数,实在不敢有污首辅大人门庭。” “中阳你太谦虚了,”林文彬道:“你的两篇文章若是酸文,这世上就没有好文章了,你可是怀疑家父诚心?实不相瞒,自上次宴会滚滚长江东逝水一词之后,家父就想见你,只是你几次离开云州府,家父又事务繁忙,这才无缘得见,今天好不容易会面,中阳你可千万不要辜负家父好意。” 这好意可太沉了,我还真接不住。 陈元心中吐槽。 林浩见他神情并不热切,心中一动,问道:“可是顾虑云光公主?” 陈元忙道:“不敢。” 这是你的想法,可别强加给我。 林浩道:“在我这不须如此谨慎,你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有首辅大人庇护,云光公主绝不能奈何你分毫。” 陈元道:“与云光公主无关,实在是属下生性散漫,不惯受人拘束,去到神京难免动辄得祸,只好辜负大人提携了。” 林浩见他油盐不进,不悦道:“陈元,年轻人都有股倔犟,以为自己才是对的,等回过头来看看,这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今天我不逼你,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天命有变,神器更易,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什么选择最好。” 这话说完,气氛顿时沉如水,冷似冰。 林文彬干咳两声,笑道:“中阳你别介意,家父也是一番拳拳之心,并无责备你的意思。” 陈元笑道:“属下明白,回去后,属下必定慎重考虑。” 林浩这才换回笑容,说道:“嗐,我也是不想见到年轻人白白蹉跎了时光。” 两方都把方才谈话暂且放下,林浩夸赞一番陈元的武道天赋,他早就听除妖司百户长提起过陈元,知道除妖司很看重他,因此也不吝赞美之词。 没过多久,两人又聊回到诗词上来,林浩道:“实不相瞒,这次叫你来是有一事相求。” “大人请讲。” 林浩道:“临海府那边的真武道场很快就要完工,本官想向你求一首青词为贺。” 青词? 陈元一怔。 青词他倒是知道,一种写给神灵的文章,用作祈福攘灾祷告等,可他那会这个啊。 他现在总算明白林浩为什么会推荐他去严府了,这是让他去给严清写青词去的,万一严清高兴了,林浩作为推荐人,自然也有好处。 “中阳?” 林文彬见他愣住了,提醒道。 陈元心中苦笑。 有谁会专门背青词啊,他倒是偶然见到过欧阳修的一首青词,好像是什么:伏以荷三灵之乃眷,获奉宝图;…爰荐精衷之祷,及兹元命之辰。伏愿诚洁上通,真灵俯鉴。如松之茂,永固于延长;… 有几句记不得了,胡诌乱蒙倒也能补上,可这次应付过去,下次呢? 这就是当文抄公的报应啊,老子再当文抄公,老子是猪! “青词乃事神之事,小子如何敢插手?” 林浩笑道:“以你之大才都不行,那也没有人能行了,别推辞,快回去构思酝酿,期待你的好消息。” 陈元无奈离了知府衙门。 先回去再说吧,青词什么的管他呢,大不了到时候直接说做不出来,果然不能随便装逼,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遭报应。 陈元一路回到除妖司,却见院中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搞的,今天怎么扎堆了一样。 “青儿姑娘,又见面了。” 陈元向青儿招呼道。 /91/91587/26838313.html 第一百一十四章、公主会当皇帝吗 “你还记得我吗?” 青儿嘻笑道。 她这么问当然不是说昨日涉江宴后还记得否,而是说两年前的那次相遇。 陈元道:“印象深刻,那可是我第一次被人用剑指着喉咙。” 青儿脸红了,嗔道:“那时候我还小,现在我长大了,再不干那种事。” 陈元笑了。 这小姑娘还挺有趣的。 “青儿姑娘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元问道。 “哦,”青儿回过神来,说道:“公主殿下让我来请你。” 刚应付完知府,又来了个公主,一个比一个大,怎么他忽然成了香饽饽。 陈元自嘲地想道,当即和青儿离了除妖司。 值房里,除妖司众小旗,连同三位总旗都探出头来,看着陈元和青儿走出去,心中均自咋舌。 了不得,了不得,陈元这是要发达啊! 陈元没感觉自己要发达,他正在发愁该怎么应付云光公主。 青儿坐在他对面,偷眼去看他,忽然想起昨晚的一个猜测,眼睛一转,问道:“陈公子,你昨晚作的那篇文章,写的是不是公主?” 陈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问道:“青儿姑娘何出此言?” 青儿道:“这世间除了公主,谁还能有那等美貌?” 陈元看出来了,青儿绝对是云光公主的脑残粉。 “再说了,”青儿又道:“我知道你的情况,从小在平阳县长大,后来就到了云州府,再没去过别的地方,这种小地方还能有什么美人不成,纵有美人也比不过公主,恰好你又见过公主,那篇文章自然只能是写公主的。” 说到这里,青儿满意地点点头,称赞道:“总算你有眼光,又有文采,才能写出这等好文章,往日里我纵想称赞公主,却总是苦于辞短,想不出什么好话,到底是你们读书人厉害。” 陈元笑道:“公主就这么好,全天下的人都及不上她?” 要说起来,陈元这话已经是有些孟浪,皇家自有威严,妄议公主,若是遇到那等厉害的言官,好歹要治他个不敬之罪。 偏偏青儿生性烂漫,从不在意这等虚礼,又满心都是自家公主的好,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于是说道:“那当然,公主身上有几样好,可是再没第二个人能有的。” 陈元正要继续问,却感觉马车一顿,停了下来。 青儿喜道:“到了,陈公子快跟我进去吧!” 说着在前引路,带着陈元走进行宫。 云光公主的行宫就在红山脚下,行宫以山麓的自然之势为基,做出一片园林,虽是人为,却全是一片自然之貌。 陈元在青儿带领下,穿过不知多少亭台楼阁,山水林桥,终于到一座依水而建的小榭。 云光公主毫无倨傲之色,平平淡淡,自自然然地在外面迎接陈元。 “见过公主!” 陈元躬身行礼道。 “免礼,”云光道:“陈先生请进。” 说着把陈元让进小榭之内。 陈元道:“公主还是直呼我名吧,先生二字,我可担当不起。” 云光笑道:“按照礼制,先生应当称臣,可现在却直自称‘我’,如此看来,先生也未以君臣之礼与云光相交,又何必在乎一个称呼呢。” 原来要称臣,学到了。 陈元心中点头。 他看出来了,云光公主的确是个挺宽和的人,因此也不再拘束,问道:“不知公主唤我来,所为何事?” 云光道:“昨晚涉江宴,左拙生和范子健倡议结社,先生为何退出?” “公主是在问罪?” 陈元问道。 “先生不要误会,”云光道:“只是想知道先生对此事的看法,你认为结社无用?” 陈元想了想,说道:“我有一个问题,希望公主能为我解答。” “请问。” “还请公主能先赦我不敬之罪,不然这个问题我不敢问。” 云光心中好奇,说道:“圣人云,天下之至贵者:道,爵,齿。” “先生虽隐于除妖司,却是有道之人,不管说什么,云光只有敬听,如何会怪罪先生。” 陈元心中感叹,这位公主的态度真是好的没法说,王桐先生所说果然不虚。 若不是王桐先生提前打过保票,他也不敢轻易说话。 陈元道:“既然如此,我想问,公主以后会做皇帝吗?” 此言一出,云光公主脸色大变。 “陈元,你疯了?!” 青儿急道。 哪有问这种问题的! 云光公主伸手让青儿退下,问道:“先生何出此言,陛下春秋鼎盛,皇位不容他人觊觎,纵然将来发生大不忍之事,也还有几位皇子。” “云光与皇兄是一母同胞,唯一的心愿就是铲除奸党,还政于陛下,何曾有悖逆之心。” 陈元道:“公主的心愿我了解,想必天下百官也了解。” “既然如此公主就不要怪百官左右摇摆了。” “先生此言何意?” 云光不解道。 陈元叹息道:“公主独力抗衡首辅,百官未必没有支持公主之心,只是心中难免计较,如果公主失败,那自然不用说,所有支持公主的人必遭清算。” “即便公主胜利,支持公主的人就能得利吗,公主毕竟不是皇上,一旦公主胜利,皇上是否真能全心信任公主,信任归附公主的百官?” “也就是说,公主抗衡首辅,不论成功与否,依附公主都难有好下场,这也就难怪公主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而首辅的人越来越多。” “这群书生都还年轻,气血方刚,或许会造起声势,可他们手中无权柄,再大的声势,别人返掌就可以覆灭,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徒造杀孽罢了。” 云光公主脸色一白。 这个道理她之前未必没想到过,但从没有人这么明明白白地给她指出来。 “难道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云光道。 陈元道:“那就要看陛下了,以义相交固然美好,可只有共同的利益能让结盟牢固,看不到利益,公主又如何能让百官动心,除非陛下站出来,又或者…”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云光公主知道他要说什么。 云光深深地看了陈元一眼。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个人心中是有沟壑的,他不是那等把事情看得过分理想的儒士,而是能从务实的角度去看问题,去分析出路,这是她需要的人。 /91/91587/26851749.html 第一百一十五章、神人传道 “陈先生,你到我府上来如何,云光身边还缺少晓事的人随时提点,希望先生能不吝赐教!” 云光公主道。 陈元一怔,这是要收他做幕僚吗,这是要从键政转实操吗? 他可不认为自己干的了这个。 陈元摇头笑道:“公主太看得起我了,我也就随口一说,您随便一听也就是了。” 云光嗔道:“先生刚才的话可不是随口说的,若是传出去,那可是有劝进之嫌,你不怕我以这个理由把你扣下?” 陈元道:“你不会的,王桐先生给我说起过公主,他说你性情光大,并非阴险小人,据我看这个评价没有问题,要不然公主也不至于到了现在这种进退维谷的局面。” 云光惋惜道:“原来是王桐先生破了我的功,都怪我没有缘分。” 她知道陈元是真的没有仕进之心,当下也不再逼他,说道:“先生不想帮我,我也不怪你,只是希望先生自己多保重,云光好打发,可严清却不易对付,他们那边想必也已经注意到你,难保不会做出什么龌蹉事,先生修行时间尚短,到时候恐怕难有自保之力,一旦有什么事情发生,先生尽可以来找我,云光但凡还有些力量,必定给先生提供庇护。” “多谢公主体谅。” 陈元拱手谢道。 “不瞒先生,”公主道:“云光还有一事请教。” “公主请讲。” “上次见面,先生曾口颂一偈: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两年来,云光时时体会,只觉其味无穷,因此想请先生不吝指教,开示蕴奥。” 云光恭敬道。 陈元心中一动,暗中睁开法眼看去,却见云光公主身上酝酿着一些刚柔之象,只是并不明朗,有待于扣关解惑,拨云见日般的提点,一旦领悟,说不定能成就新境界。 他说道:“其实这句话并不是我所说。” “哦?”云光奇道:“不知是哪位高人传下?” 陈元笑道:“公主可能不信,这是我有一次做梦,梦中有位神人向我讲道,这就是其中的一句。” 真的假的? 云光公主狐疑地看着陈元。 所谓梦见神人讲道这种传说,自古就屡见不鲜,多是些神棍在蛊惑人心,真有价值者极少。 陈元怎么也不像是神棍啊,怎么也搬出这一套了。 云光公主一时想不明白,只好问道:“不知那位神人还讲了些什么?” 陈元道:“梦中的景象我已经记不清了,只是其中有一句我觉得很有道理,或许对公主有些用处。” 云光精神一震,说道:“先生请讲!” 陈元朗声道:“神人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随着陈元把这句话款款念出,一种奇特的神韵出现在天地间。 云光公主只觉自己往日的困惑不明被解开,周身气象为之一变。 在陈元法眼之中,云光公主周身气象,从原本的刚柔相荡相揉,忽然变成相吸相求,刚柔一体。 紧接着,水边小榭中竟然凭空开出无数朵细小的莲花,等云光顿悟完成,睁开眼看时,一道气息从她身上散出,顿时把将所有莲花驱散,竟像是一切都是幻觉一样。 陈元心中一凛。 刚才那道气息他感应得很清楚,法相境九重天三死关,这位公主恐怕已经过了第三死关。 随着云光公主顿悟结束,陈元感觉到神庭内元始天尊法相也猛长了三丈,达到了十四丈高度,已经接近了十五丈,也就是第一死关的界限。 不错,今天过来总算是有些收获。 陈元心中十分满意。 云光公主郑重道:“先生指点之恩,云光必定永记在心。” 陈元笑道:“公主言重了,公主是君,我是臣,为君分忧是臣分内之事,哪有什么恩不恩的。” 信你才有鬼! 云光公主无奈摇头,别的不说,有一点她是可以确定的,这人心里怕是没太多君臣观念。 按理说,这种人她应当大力打压,以明君臣之分,可她知道,对于有才能的人,应该给他恰如其分的敬重,而眼前这人,显然就是这种人。 身为皇族,最忌讳的就是以为自己是君,别人是臣,于是就只把自己当人,而不把别人当人,从而肆意贬低,若一朝皇室都存了这种心思,必定长久不了。 因此这些年她一直申戒各地郡王,要他们必要以谦恭为训,不可恣意妄为。 陈元在云光行宫一直待到午间,这才告辞离开。 云光没有怠慢,又派青儿送他回到除妖司。 一路上小丫头都奇怪地看着他。 “青儿姑娘,干嘛一直看我?” 陈元不解道。 青儿摇了摇头:“你胆子也太大了,怎么敢问公主那种问题,也多亏公主仁慈,这才没有怪罪,你要知道,公主这是在替你担责任呢。” 陈元疑惑道:“这话怎么说?” “怎么说?”青儿道:“如果有人知道你说了那番话,公主却没把你抓起来,整个朝野百官都要闹起来。” 陈元想了一会儿,立即明白了其中道理。 他的那番话几乎可以被理解为劝进,公主没惩罚他,别人难免会理解为公主真有那种心思。 这么说,云光的确算是替他担不是。 陈元自嘲地摇摇头,他对这种古代皇朝的忌讳确实还不够敏感啊。 这更让他坚定了信念,绝对不能往朝堂和官场凑,他就不是干这个的料,还是赶紧提升实力最重要。 现在公主算是安抚住了,可知府还在虎视眈眈,随时准备着把他送给严清邀功,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和林浩闹僵,林浩本人算不了什么,或者说,随着他境界慢慢提高,云州府已经很少有让他觉得有威胁的事物,可是一旦和林浩闹僵,后面的生活难免会不安稳。 最好能想个办法先出去躲一躲,等会回到衙门,先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除妖的任务,既能躲得远远的,又能除妖长点修为。 马车在除妖司门外停下,陈元向青儿告辞后走下马车。 刚走进衙门,却见三名总旗正结伴往外走。 这三人身穿官服,装备整齐,看上去像是要外出办事。 陈元心中疑惑,除妖司中需要总旗出马的事可不多,更不用说三名总旗一起出动,当初的张天王也不过是两名总旗。 “三位大人,这是去干什么?” 陈元问道。 /91/91587/26852135.html 第一百一十六章、云光的决定 王风道:“大雾山区有妖魔暴动,群妖疯了一样往外跑,百户大人着我们去调查,顺便镇压。” 陈元心中奇怪。 山中多妖魔这是常识,八百里大雾山区不知道有多少妖魔,可这些妖魔平日里都藏在山中,离人类区域远远的,唯恐一不小心就被除妖司捉拿了去,怎么好好的就暴动起来。 见三人立马要走,陈元心中一动,笑道:“三位大人,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王风上下打量他一眼,笑道:“这不好吧,你才五窍,介入妖魔暴动恐怕会有危险。” 大雾山中绝少法相境大妖,所以三位九窍总旗无论如何自保有余,可陈元区区五窍修为,可就难说了。 陈元道:“百户大人给我总旗待遇,若不尽心竭力为除妖司做点事,我心里不安,大人放心,我来到云州府后实力又有精进,已经开了第六个窍穴,而且有些自保的手段,断不会拖几位后腿。” 他一边说着,一边悄悄地把实力伪装由五窍改成六窍。 已经到了云州府,而且吃了两个多月的丹药,突破一个窍穴很正常,不用担心引起别人怀疑。 王风随意探查一番,见他实力果然精进,又想到人榜副榜中的记述,眼前这人连丁锋的战斗都敢介入,应该的确有些手段。 他点头道:“果然英雄出少年,既然如此,那你也跟来吧。” 这算是答应下来。 陈元连忙跑回家去,把媚娘送去红山书院王桐先生家,随后赶回除妖司,会同了王风,祁太平和孙浩三位总旗,赶去了大雾山区,妖魔暴动的地区。 …… 云光公主行宫。 陈元有后,云光公主趴伏在关凤小榭窗栏上,呆呆地望着湖水出了会神,忽然笑了起来。 青儿有些奇怪,问道:“公主,你笑什么?” 云光回过身来,说道:“青儿,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 “陈元说得对。” “啊?” 青儿更糊涂了,他哪里说得对了。 云光道:“事情的根本在皇帝,没有皇帝做招牌,百官就只会徘徊观望。” 青儿心中一跳:“公主,你不会真的想…” 老天爷,公主不会想造反当皇帝吧?! 云光似笑非笑看她一眼:“你在猜我要造反?” 青儿叹息道:“公主若是造反倒好了。” “你啊,”云光无奈道:“说话越来越不像样子了,这种话可是能轻易说的?” “陈元不就说了,公主也没拿他怎么样。” 青儿笑道。 云光嗔视她一眼,说道:“我打算回神京见皇兄,力劝他上朝,不管能掌握几分朝政,至少要有个样子。” 青儿大惊失色:“不可啊公主!” 神京现在是严清的地盘,她们好不容易才出来,现在回去,可未必还能出得来了。 到时候公主深陷严清手中,可什么都完了。 云光道:“你放心,我不会冒冒失失的赶回去,今天见了陈元,我很有收获,等消化一阵,我应该能突破进第九重天,虽然不能突破神京大阵,自保之力还是有的。” 青儿担忧道:“回了神京光有自保之力有什么用,只图自保,还不如不回去。” 云光沉默一阵,说道:“我打算请白总督陪我回去。” 青儿心里一颤,浓浓的悲伤涌上来。 “那白公子?” 青儿问道。 谁都知道,白公子对公主有意,白总督也有意让白公子与公主结亲。 虽说身为臣子,为公主尽忠是本分,可是到了白总督这个地步,封疆大吏,二品法身,国之柱石,连公主也不可能理所当然地去命令对方,而必须放下身段。 公主既然想到要白总督陪她去神京,心中恐怕… 云光公主柔和地看着她,说道:“身为公主,哪还有资格选择自己的生活,如果能用我换得白大人支持大周,我有什么不乐意的呢。” “青儿,你陪了我这么些年,咱们名是主仆,其实我一直将你当妹妹看待,在回京之前,我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把你安排好,以后就安安生生过日子吧。” “我才不要,”青儿哭道:“我要和公主在一起,那个白公子听说可霸道了,我才不放心公主你一个人嫁过去。” …… 知府衙门。 陈元刚随着青儿赶到行宫,林浩父子就得到了消息。 “父亲大人,”林文彬担忧道:“陈元会不会被公主拉拢去?” 林浩自信道:“陈元这人极有主见,昨天他既然千方百计也要退出结社,今天就绝不会受云光公主的拉拢。” 说完却见林文彬有欲言又止的神色,不悦道:“有什么话就说,干嘛吞吞吐吐的!” 林文彬道:“父亲大人,我听到一个传言。” “什么传言?” “据说,陈元的那篇奇文是为云光公主作的。” 林浩一怔:“哪来的传言?” 林文彬道:“也没什么根据,不过是行宫里的小丫头猜的,据说当初围剿张天王,云光公主也在侧观战,恰好被陈元遇到。” 林浩点了点头,笑道:“有点意思,你还别说,这天下也只有云光公主才配得上这篇奇文。” “文彬,把这个传言流布出去。” 林文彬疑惑道:“这不好吧,毕竟是没什么根据的传言,再说了,传出去对咱们也没什么好处啊。” 林浩道:“谁说没好处,白家那位可不是什么好性子的,听到传言心中必不痛快,在这江东省,得罪了姓白的,陈元也只能依靠咱们了。” 林文彬笑道:“父亲大人却是想差了,那陈元与公主,身份相差何止云泥,一个是天潢贵胄,法相高人,一个只是个五窍小修士,虽然作的好诗,可对大人物来说,诗词一道,不过是玩意而已,谁都不会觉得这两个会有什么关系,白公子哪里会在意这个。” 林浩在书房里踱着步子,摇头笑道:“男人的心思就是这么奇怪,很难以常理猜度,纵然是没影的事,可一旦想到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联系到一起,心里还是不痛快,更不用说白公子这种爆性子。” 林文彬心中一动,立即想到,如果有人把姚映雪姑娘和路边乞丐传到一块儿,纵然这两个毫无瓜葛,他恐怕也会忍不住叫人把那乞丐抓来教训一顿。 父亲大人所言实在是至当之论。 /91/91587/26871047.html 第一百一十七章、给他送个女人 林浩在房间里走了半晌,若有所思,忽然抬起头来说道:“不过,知道他喜欢美人儿就好办了。” “父亲大人要用美人计?” 林文彬笑道。 林浩点了点头,说道:“你亲自去一趟春晖楼,替我把映雪叫来。” 林文彬只觉血一阵上涌。 “父亲要把映雪给他?!” 林浩道:“也只有映雪,勉强可以与公主的稀世姿容相比,我把这个大礼给他,不怕他不从。” 林文彬吞吞吐吐道:“或者不需如此吧,父亲不是说得罪了白公子,陈元就只能依靠咱们了,哪里还需要专门笼络他。” “你知道个屁,”林浩不屑道:“强逼和利诱,真心与假意,能一样吗?” 林文彬脑袋懵懵的,半晌没说出话来。 林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中一动,厉声道:“怎么,你看上那个女人了?!” “没错,”林文彬忽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说道:“儿子是看上她了,那陈元不过是个写诗词的玩意,做得好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哪里值得这么笼络。” 啪! 林浩一巴掌把儿子拍在地上。 “混账!”林浩怒道:“那贱人什么身份你难道不知道?和她搅到一起早晚惹一身骚,你个不争气的东西!” “快去把她给我带来,要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林浩疾言厉色,林文彬刚刚升起的勇气,仿佛雨打残花,一下子消失不见,颤巍巍爬起来,往春晖楼赶去。 没过多久,姚映雪和林文彬赶到林浩书房。 姚映雪行个万福,恭敬道:“请林叔叔安。” 林浩笑道:“别客气,快坐。” “最近事务繁忙,有一阵子没去看你了,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姚映雪笑道:“多亏林叔叔和林世兄照顾,春晖楼一切都好。” 林浩叹息道:“照顾你是应当的,想当初我进京赶考,途中遭遇强盗,进京之后身上连买纸笔的钱都没有,十几天水米不沾牙,几乎饿死,还多亏了令尊姚老大人接济,这才活了下来,救命之恩,终生不能忘啊。” 姚映雪听他说起往事,心中不由伤感。 她父亲一生忠正,可是因为弹劾严清,被他随意捏造个罪名杀掉了,连家人也没能幸免,男丁流放边境,大多死在途中,剩下的葬身蛮人刀下,女人则充了教坊司,幸亏林叔叔把她赎回,还支持她开办春晖楼,这才有今日的生活。 想到这里,她心中也动了感情,泣声道:“林叔叔何必伤感,映雪这些年全靠林叔叔扶持,这才活了下来,爹爹泉下有知,也必定十分感激。” 听她这么说,林浩收去悲容,笑道:“人老了就容易回忆往事,让映雪你见笑了,我今天找你来是有事和你商量。” 姚映雪道:“有什么事,叔叔吩咐就是。” 林浩道:“映雪,你年龄也不小了,是时候论婚假了,我给你找了户人家。” 姚映雪一怔,她没想到林浩竟然是谈这个事。 姚映雪道:“林叔叔,映雪还不急,再过几年也不迟。” 林浩道:“哪里话,你今年已经二十三了,有几家女子这么大还不论婚嫁,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姚老大人已经不在了,我也算是你长辈,这事就交给我吧。” 姚映雪心里乱哄哄的,所谓婚嫁之事,她以前不是没想过,可总觉得还早,大可以慢慢考虑,不成想忽然事到临头。 “林叔叔,不知你看中了哪家公子?” 姚映雪不安道。 林浩笑道:“你也认识,陈元陈公子,应该不会辱没了你吧。” 是他! 姚映雪愣住了。 “是陈公子向林叔叔提亲了?” 姚映雪问道。 她和陈元关系算不上坏,可也不算好,甚至几次见面,陈元对她多有讽刺,难道他心里对她其实有好感,只是口中难言? 姚映雪心中不由多了几分异样。 林浩道:“那倒不是,我看他一表人才,是个良配,所以就起了心思。” “陈元才华横溢,修为也很有天赋,人品也不错,映雪你出身贱籍,与他做个妾室,也不算埋没了你。” 贱籍? 妾室? 什么意思? 姚映雪心中一片混沌,只觉自己完全听不懂他的话:“林叔叔,映雪不是已经赎身了吗?” 林浩端起盖碗,轻轻呡一口茶,不出一语。 姚映雪脑海中闪过一条亮光,把一切都照明了。 “林叔叔没为映雪削去贱籍?!” 姚映雪不敢置信道。 林浩点点头:“你的身契还在我这。” 这句话他说得很平淡,但姚映雪听着,却像是彻骨的冰水。 原来他只是把自己从教坊司买到他自己手里,而并没有给她恢复白身。 究竟是为什么呢? 姚映雪心中乱乱纷纷,可常识还是给她提供了答案。 当然是为了关键的时候把她送出去,可以取利,现在他把自己送给陈公子,看来是有求于陈公子了。 她心里难以相信,却又明白,只有这一种解释。 这真是她一直敬重的林叔叔吗? 或者说,她敬重的林叔叔,从来都不存在,一切都是假的? 身为女子,她从没想过能主宰自己的婚事,陈元人品才华都好,能嫁给他,她并没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但绝不是以这种方式,做妾室,这就等于是送出去一件玩物! 可是她能反抗吗? 姚映雪浑身一阵虚弱。 蓦然间,她忽然想起陈元几次给她讲过的话,当你自身还要依靠他人的时候,不要轻言独立。 她曾经以为他把人看得太坏了,却没想到,果报这么快就到自己身上。 林浩见姚映雪无措地站在原地,脸上一片煞白,说道:“你先回去吧,自己好好想想,过几天我邀陈元来府,为你们成就好事。” 成就好事? 说得真好听啊,其实就是将我转手送出而已,这里面真有我做主的余地吗? 姚映雪浑浑噩噩地回到春晖楼,隔着老远就见大门洞开着,一片人声嘈杂,五儿和秀儿带着几个仆人和老妈子在门口叽叽喳喳,气愤得不行。 “五儿,秀儿,怎么了,干嘛都在门口?” 姚映雪问道。 “姑娘你可回来了!” 五儿扑上来道:“刚才刘幺那个泼皮,带着四五个混混闯进来了,要咱们春晖楼给他孝敬,呸,他也不看看自己的鬼样子,他配吗?” 姚映雪皱眉道:“没去衙门找人?” 五儿道:“怎么没去,真是奇了,今天衙门里的人都懒懒的,叫也叫不动。” 姚映雪叹了口气,明白林浩这是在敲打她。 “没事了,大家都进去吧。” 说着把五儿,秀儿,连同仆人老妈子都赶回院里,把大门关上。 /91/91587/26892558.html 第一百一十八章、大雾山除妖 江东省中部多山,指的主要就是大雾山区。 八百里大雾山横跨云州,广阳和临海三府,其中云州府在北,广阳府在南,而临海府则处于东边,紧靠大海。 山区多妖孽,因此这三府除妖司是最警觉的,时刻准备处理从大雾山出来的妖魔,所幸妖魔对人类也很忌惮,等闲并不会往外跑,因此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只是不知道最近山中出了什么状况,竟有大量妖魔从云州府方向突围出来。 当地除妖司没有防备,十个差人和两位小旗先后殉职,只有队长跑了出来,把消息报了上去。 陈元四人赶到的时候,当地驻军已经在外围设好防线,防止有百姓误入,也可以监视山林中妖魔的情况。 至于进一步的情况,只有等除妖司的人进山林里打探。 四人来到后,王风先是找当地驻军打探了情况,得知妖魔并没有肆意闯关,却也没有退回大雾山深处,而是在山林边缘不断徘徊,好似大雾山深处有什么恐怖一样。 王风见事态紧急,不敢怠慢,连忙安排任务。 四人一起行动效率太低了,他打算各人分头行动,每人负责一条山道,进山打探情况,遇到麻烦就燃放特指焰火通气。 可陈元却让他有些犯难,王风道:“陈元,你和我一起进山,山里情况不明,你自己行动太危险了。” 陈元笑道:“王大人不用多顾虑我,我虽然境界低一点,可自保的手段却未必比三位大人差,副榜第一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 他可不想和王风一起行动。 此次出来,他一方面是为了先躲一躲林浩,另一方面则是他的大圣法相已经有十三丈多,很快就要到十五丈,一旦到了十五丈,就会发生质变。 法相境,法相不断增高,可也要变得凝实,最后法相凝成法身。 每三重天的死关,就是法相经受煅造,变得更加凝实的关头。 他这次出来就抱着这个念头,希望能在大雾山里把死关度过去。 度死关动静不小,要是和王风几人一起行动,那不全白费了? 听陈元这么大言不惭,王风只是呵呵一笑,孙浩却冷哼一声:“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江湖上最多的就是自以为有天赋的年轻人,死的最多的也是他们,还是谦逊些吧。” 王风伸手拦住孙浩,笑道:“天才嘛,都这样,陈元既然主动请缨,那就这样吧,反正有云中火,有时候事大家好接应,不用担心有什么意外。” 当即决定,四人各赴一个方向,往山里查看,晚间回到远处扎营,汇报情况。 陈元等三人都离开了,这才找准了一个方向,走进山林中。 刚走进山林,陈元就嗅到浓重的妖气。 往日里除妖,这种气息极为浅淡,几乎不可察觉,而此时山林中,却如同身处鲍鱼之肆,妖气之浓厚,让人无法忽视。 与妖气伴随,山林各处隐隐有凶杀之气,草木不时摇动,树叶飒飒而响,陈元一眼扫过去,立即发现许多处都有精怪藏身。 这真是个好地方! 陈元心中欢喜。 他侧耳倾听其他三路的动静,发现他们静悄悄的,没有战斗的迹象。 陈元明白,王风三人这是在有意避免和这些精怪发生战斗,以免拖慢了行程,耽误他们调查真相。 他按耐下心情,仔细等着,等其他三人走得远了,这才开始动身。 身边就有这么多妖孽,他可舍不得丢下不管。 陈元的身影消失在山口处,往前走了百十米,他停下脚步,侧着耳朵听一听,他指间忽然闪动火花,随即两只手一扯,火花被扯成一道长索。 他把手中长索一甩,拋进树丛里,随即用力一拉,从树上拉下一只老猿。 这老猿也不知有多少年岁,浑身毛发已经渐白,可面目依旧凶恶,被陈元用电索拿住,依旧不肯服软,兀自嚎叫着。 陈元皱眉道:“会不会说人话?” 老猿嚎叫着摇摇头。 轰! 陈元发动雷法,把老猿轰成烟灰,将精元全吞进体内。 既然不会说人话,陈元懒得和老猿废话,总能遇到个修为高些,能化成人形的,到时候再打探情况不迟。 老猿被轰杀,一道金光在陈元手中凝聚。 善聆心音? 读心术? 陈元大感惊喜,读心术可是个逆天技能。 不过,如果那老猿会读心术,肯定能知道他要轰杀它,那它怎么不防备呢。 看来这所谓的善聆心音要么有境界要求,要么就只能模糊感知到别人的心思,而不能准确读到。 即便如此也是个强大能力了,陈元张口把金光吞掉,立即感受到自己多了项能力。 他立即发动善聆心音。 陈元感觉自己仿佛展开了一个百米左右的场域,这个场域中叽叽喳喳出现了许多噪音,他仔细分辨,立即发现这是些情绪,大多数是恐惧,还有些是愤恨。 他猜测这些情绪是被他刚才的雷法轰杀激发的。 原来是感应情绪,也算是很不错了。 陈元很满意,一边挥动电索,向感应到情绪的地方拋去,很快拖拽出几只妖魔,有山魈,有猿猴,还有几只树精木怪,这些精怪修为不高,神志更加懵懂,还比不上刚才的老猿,全都被陈元随手打死,精气吞进气海,随即滋养了大圣法相。 接连打死了五六只妖魔,大圣法相增加了也才不到一丈,勉强超过了十四丈,越到后面,消耗真大到惊人。 陈元把原地的雷法痕迹处理干净,继续往林中走去。 这一路果然遇到不少小精怪,都被他随手打杀,精气源源不断的补充进身体中,大圣法相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着, 很快他已经深入了近十里路程,到这个位置,精怪反而少了起来。 陈元心中明白,这是因为山中的精怪全都被驱赶到了外面的缘故,大山深处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所以到了精怪变少的地方,危险反而大起来。 陈元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 山路并不平整,甚至可以说,根本没什么山路,他只是在一片怪石山间跳跃前行。 走了没多久,陈元忽然停下脚步,前面古柏下转出一个浑身红衣的俏丽女人。 女人神色慌张,见到陈元后面露惊喜,连忙奔过来道:“公子救命!” 陈元眼睛一眯,玩味地看向女子。 /91/91587/26892562.html 第一百一十九章、度死关 陈元一眼就看出来,这女人乃狐狸成精,而且修为不低,与当初的白娘子相仿,大约有人类武者七八窍的实力。 见她装得楚楚可怜,高呼救命,陈元不动声色,问道:“小娘子哪里人,怎么跑到深山中来了,快回家去吧,小心被妖精害了性命。” 狐妖见他没有防备,心中大喜。 她正要出山避难,不成想居然遇到个有修为的人类,不如趁机采补采补,也算给自己积些粮食。 狐妖垂泪道:“这位好汉,小女子本是山下的住户,不成想昨晚忽然被山中妖魔驾起妖风,把我一家老少都摄到山上来,小女子费尽心机,终于逃出,遇到好汉,真是万千之幸。” 陈元狐疑道:“那妖魔既然这么厉害,能把你一家抓来,怎么会让你逃掉?” 狐妖道:“好汉不知,那妖魔抓我们上山不过是为了做口粮,他几次要吃我,却被家人拦下,家人替小女子入了妖魔口中,那妖魔吃饱喝足,安静睡去,小女子这才找到机会逃出来。” 这骚狐狸还挺会编故事的。 陈元心中暗笑,说道:“小娘子能逃出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还是赶紧逃命去吧。” 狐妖道:“山中林深草茂,野兽多有,妖精横行,我一个弱女子,如何逃的出去,还望好汉救助,送我下山。” “本来是该互送娘子一程,”陈元道:“只是我奉上官命令,进山来打探妖魔异动,公事没办好,不敢擅离,娘子还是自己下山去吧。” 陈元说道。 狐妖惊恐道:“去不得,去不得!” “如何去不得?” 狐妖道:“这大雾山新来了三个大妖,山中妖魔尽皆惊恐,都忙不迭往外逃呢!” 陈元笑道:“娘子如何知道这些?” 狐妖心中一突,强自镇定道:“掳走我全家的那妖魔睡梦中说起胡话,这才被我听来。” “原来如此,看来果然去不得了,”陈元点头道:“只恐上官责罚,这可如何是好?” 狐妖笑道:“被上官责罚,总好过枉送了性命,再者说,男子汉大丈夫,何必受人钳制,要我看这差使不做也罢,小女子如今父母亡故,无依无靠,好汉若送我下山,小女子愿以身相许,万贯家产尽归好汉所有,此后自立自主,不受他人管束,岂不痛快?” 怪不得书上这么多被狐狸精诱惑住的人,这些畜牲还真是有一套,这谁听了不动心? 陈元心中暗笑,面上却为难道:“娘子提议虽好,奈何家中已经定了亲事。” 狐妖凑上前来,紧紧贴在他身上,媚声道:“好汉那未婚妻子可有我美么?” “虽未见面,但想必她不如娘子远矣。” 狐妖又道:“我家有财产万贯,良田百顷,牛羊无数,她家可有?” 陈元道:“远不及。” 狐妖将脸贴到他胸膛,伸手在他身上摩挲着声音越发柔媚,问道:“那好汉为何不弃了她,与我成就好事?” 却听陈元说道:“娘子千好万好,只有一件比不上她。” “哪一件?” “娘子身上有一股子狐骚味,让人嗅之掩鼻,难以忍受。” 狐妖大惊,连忙抬起头来,却见陈元脸色冷硬。 不好! 她赶忙想逃,却发现脖颈被人捏住,动不了分毫。 紧接着陈元身上有金光冒出,在他身后隐隐现出一头神猿,神猿张开巨口,露出狰狞獠牙,只一下就把狐妖吞进去,钢牙轻挫,狐妖没来得及叫一声,身子骨已被碾碎,化成精元补进了神猿体内。 不知死活的妖精,还是来助我修行吧! 随着狐妖精元被消化掉,大圣法相终于突破了十五丈。 陈元心中很满意。 听狐妖的说法,大雾山妖魔异动,是因为山中来了三头大妖,到时候他就按这个回话就好了,至于怎么对付那三头大妖,可就和他无关了。 现在最重要还是找个地方把死关过了再说。 陈元看看四周的环境,心想找地方不如撞地方,这里就很好,不用再去他处寻找了。 于是他唤出阴阳气。 自从入了法相,琉璃盏蜕变成庆云金灯,阴阳气的产生速度变得极快,如今他手中阴阳气已经有三十丈长。 他心念一动,黑白两道气在山体上钻了个大洞,就像是钢刀切进豆腐中一样,没有丝毫声息。 陈元控制着阴阳气,一直钻到山体底部,随后他用泥土把山洞堵住,免得被什么人闯进来,这才盘膝坐在洞底,准备发动劫火,淬炼法相。 淬炼法相的劫火并非凡火,而是混沌自生之火。 法相有序,而混沌无序,有序的法相强大到一定的程度,一旦走出神庭,进入混沌,就会与混沌激荡,引发劫火,淬炼法相。 在淬炼的过程中,混沌也会被引入法相,使法相变得凝实,一旦度过这一步,法相和混沌又会趋于平衡,只等下一个死关到来。 陈元盘坐洞中,心神进入神庭。 齐天大圣法相手持铁棒,立于神庭正中,气势嚣嚣,直欲破天而上。 陈元把心神融入大圣法相,只觉自身强大无比,玄妙的道意,轩昂的气势直往外冒。 祂身体一闪,冲出神庭,奔进混沌中。 向外散发的气势和道意瞬间冲荡了混沌,引得混沌一阵激荡,激荡着的混沌绕着祂流动起来,速度越来越快。 飞速奔涌的混沌之气在齐天大圣法相上擦过,很快引生了耀眼的火焰,这火焰不往混沌中生,却向法相中扎根,透过法相的毛孔窍穴,口鼻等直往内钻。 没过多久,陈元就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在被劫火煎熬着,法相中一切不坚实的东西都被劫火燃尽,随后劫火中携带的混沌又补充进去,法相越发坚实,凝固起来。 对于寻常法相高人来说,死关当真是生死一线。 如果修行的功法不济,纵然修成法相,法相也很孱弱。 很多法相高人就是在死关中,被劫火把法相整个烧毁,因此死关对每个法相高人都是需要郑重对待,必须做足了准备才能开始。 可是齐天大圣法相品级实在太高,陈元手持铁棒,身处劫火之中,任劫火在身体中肆虐,竟然连半点法相不稳的迹象也没有,只觉得每一刻都在经受脱胎换骨,法相不断地变强。 陈元估计,等通过死关,他的法相虽然高度不变,还是十五丈,但实力至少增加三倍。 /91/91587/26892565.html 第一百二十章、再见法源和尚 整整花了一天工夫,陈元方才度过死关。 大圣法相被劫火打磨得圆滑澄明,比之前凝实了不少,这是个去粗存精,去假存真,去虚存实的过程。 一直到最后,修成一个极精极真极实的法身。 陈元从洞中出来,心想,原本说好入夜后就返回营地,结果他一晚上都不见踪影,那三位总旗还不知道怎么想呢,八成以为他已经被妖魔杀掉了。 现在该想想等会儿怎么应付盘问。 就说遇到一个狐妖,战斗中不及回返,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最后终于把狐妖斩杀,而且得到消息,大雾山中来了三个大妖。 可为什么没有放出云中火求援呢? 就说云中火不小心掉到水里打湿了,因此耽误了求援。 陈元编好了瞎话,把云中火浸到溪水里,免得等会儿露馅,这才反身准备回去营地。 他刚要起行,忽然感觉脚下传来一阵颤动。 地震了? 陈元心中纳闷,忽然听到远处一声巨响,仿佛凭空炸了一道雷,他往响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那边金光闪烁直冲云霄,元气波动如同大海狂涛,滚滚而来。 这个动静绝不可能是通窍境武者能弄出来的。 陈元想到了狐妖说的三个大妖,难不成这三个大妖打起来了,又或者是和别人打? 他没有迟疑,纵身往动静的方向奔去。 闹出这么大动静,三个总旗肯定会过去,正好相会,他不赶过去反而惹人怀疑。 陈元把速度控制在六窍穴的程度,在山间跳跃着,翻过几座山头,眼前出现一处平坦土地,却不是天然形成,而是被人移平一座山后留下来的山根,四周到处是崩裂的石块,以及被砸到东倒西歪,蔫搭搭的花草树木。 陈元眼睛一缩,猛地停下脚步,浑身气息收敛,不再外放一分。 就在前面的空地上,站着一个僧人,雪白的僧衣,头顶光滑像镜面,眼上罩着一块黑布,这是修眼神通的和尚常有的装备。 法源和尚! 这家伙什么时候又从大行寺跑出来了? 陈元往两边扫视,想看看当年的许公子在不在,却没看到有人在旁边。 没过多久,有几道破空声传来,是王风三人。 他们几个也正在山中探查,一边搜寻彻夜未归的陈元,听到动静后也连忙赶过来。 隔着老远,王风就看到了陈元,他心中疑惑,想要问他一整晚都干什么去了,可眼下却不是时候。 他越过陈元,奔到法源身前:“可是大行寺法源大师?” 法源回过身去,温和笑道:“来的可是除妖司的大人?” 王风恭敬道:“正是,小人云州府除妖司总旗王风,敢问法源大师,此地发生了什么?” “你们来的正好,”法源道:“贫僧正愁怎么通知你们。” “这一个月来,贫僧一直在追踪蛟魔血脉,最后那妖孽在三个大妖护持下进了大雾山,劳你把消息传回除妖司,请贵司百户大人和知府大人前来助我降妖。” 王风三人倒吸一口凉气。 三头大妖,蛟魔血脉,这可都是天大的事,的确要知府大人和百户大人亲自前来,甚至这两位大人前来都不够。 “法源大师,你一个人留在这稳妥吗,可需要我们留个人下来接应?” 王风问道。 法源摇头道:“多谢好意,贫僧和那几个大妖打了一个月交道,已经熟悉他们,虽然无法降伏,自保倒也无虞。” 王风不再废话,立即转身带头往回跑去。 陈元也随在三人身后,一边想着刚才法源的话。 三个大妖,蛟魔血脉,这不是之前曹先生说过的事吗,这个什么蛟魔血脉会不会是白娘子? 魔崖山在江东省西南向,三个大妖既然是要把她带回去,为什么进了大雾山,莫非…她是来找媚娘的? 陈元心中思索起来。 现在那三个大妖已经被法源锁定,估计一时半会没法脱离,过不了多久,百户长等法相高手也会来到,时间拖下去,甚至其他地方的法相也会过来支援,三个大妖更加没法脱身。 三个大妖没法脱身,白娘子自然更加危险。 陈元心中犯起嘀咕来。 他和白娘子没什么交情,甚至他之前救她一命,算是对她有恩,不存在他欠她这种说法,所以她有危险也好,逃出生天也罢,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可她毕竟是媚娘的娘亲,看在媚娘的份上,他也不好看着她受难。 别看那小丫头每每嘴硬,可他知道,小丫头最重感情,心里到底是放不下这个娘亲。 只是若要救她,还真有些麻烦,很快这里就要成为法相级杀场了,要想悄无声息过来把人救走,简直是白日做梦。 算了,随机应变吧,有机会就出点力,如果实在没有机会,那也没办法。 一边想着,陈元随同王风等人回到营地,半刻也不敢停留,四人骑上马就往云州府行去。 回到云州府,天已经快黑了。 刚到城门外,守关的官兵眼睛一亮,上前拦住陈元的马。 “可是除妖司陈元大人?” 官兵问道。 陈元奇怪道:“正是,找我有事?” 官兵道:“知府大人有令,让小人在此等候,说见到陈大人回来,就带大人去知府衙门。” 陈元眉头微皱,林浩这么匆匆忙忙找他干什么,急着要那篇青词? 他哪里做了什么青词,一来是不会做,二来也不想做,现在又遇到了疑似白娘子的事,他哪里还有心思和林浩周旋,当即决定,干脆直接去回绝了他,免得以后纠缠不清。 于是王风三人赶回衙门,向百户大人通报情况,陈元则随着官兵到了知府衙门。 林浩早就吩咐了门房,因此陈元来到后,门房也不通报,直接就带着陈元往府中走去。 这次见面却不是在书房,而是正式的会客厅,客厅中附庸风雅的挂了些字画,当中一副升仙图落着严清的名号,是林浩出任云州知府的时候,严清亲手送给他的,以示恩宠,林浩一直把画摆在客厅,俨然以首辅心腹自居。 陈元随着门房一路来到客厅,第一眼就见到了这副画,以及在画前安静站着的姚映雪。 /91/91587/26900980.html 第一百二十一章、被转手的姚映雪 姚映雪见到陈元走进来,眼光一闪,却没有动作,仿佛只是摆在房间中的一个物件。 陈元心中疑惑,不知道林浩找他来议事,为什么让姚映雪也在旁边。 “陈元你可算回来了,本官等候多时了。” 林浩笑道。 “让林大人久等了,大人可是在等青词,恐怕要让大人失望了,青词实在并非我专长,大人还是转托他人吧。” 陈元道。 “青词的事以后再说,”林浩笑呵呵说道:“今天找你来,是给你说一件大喜事。” 陈元疑惑道:“却不知是什么喜事?” 林浩向旁边站着的林文彬使个眼色。 林文彬走上前来,闷声说道:“陈元,父亲大人说像你这等才子,身边无人照料,有失体统,因此要将映雪姑娘送给你作妾室。” 把映雪姑娘送给…我? 陈元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往姚映雪那边看去,却见她远远地站在升仙图下面,似乎完全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眼睛直直地看着前面不知道什么地方。 陈元感觉有些荒诞。 他早就知道这个世界有人口买卖的事,既然能买卖,那转送自然也没什么了不起,可当有人当着他的面告诉他,要把一个人送给他,他还是觉得荒诞,以至于有些想笑。 人也是可以送的吗? 陈元摇摇头,笑道:“恐怕映雪姑娘不愿意吧?” 林浩道:“放心,我已经和映雪谈好了,能服侍陈公子这等人品文采俱佳的年轻人,是她的福气,她很乐意?” “你真乐意?” 陈元看着姚映雪问道。 这句话一下子把她从天外天拉回来,看着陈元意味不明的眼神,姚映雪一下子回想起两人之前讲过的话,羞愧,悲凉,委屈,种种情绪袭上心头,最后只化成一句话:“能服侍公子,是映雪的福气。” 姚映雪的声音空洞洞的,陈元心中叹息,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不再看姚映雪,转而对林浩说道:“多谢大人美意,只是在下福薄,消受不起这等大礼,大人还是收回吧。” “怎么?”林浩问道:“映雪可是入不得你眼?” “映雪姑娘秉稀世俊美,神仙的眼也入得,更不用说我了。” “那你怎么又拒美人于千里之外?” 陈元笑道:“在下别无长处,只是还有些自知之明,在下无父母叔伯依靠,也无亲戚朋友倚仗,自身不过六窍修为,纵能念几首酸曲,不过娱人耳目,玩意而已,映雪姑娘这等美人,不是在下可以消受的。” 林浩似笑非笑道:“只要有首辅大人做靠山,再多的美人你都能消受。” 这才是他今天的目的,可谓图穷匕见。 陈元心中一阵恶心,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能在公主和首辅两方之间左右逢源自然好,可如今看来,为达到这个目的已经耗费太多精神,实在得不偿失,而且太他妈委屈自己了。 他现在已经突破了第一个死关,早过了可以随意拿捏的地步,再说他还有阴司这个最终退路。 手握这么多牌,居然还和这么恶心的父子俩虚与委蛇,实在说不过去。 陈元冷笑道:“在下骨节太硬,恐怕伏不下身去,钻不得首辅家的狗洞。” 此话一出,林文彬吓得闭过气去,他从没见有人敢这么和父亲讲话,至于他自己,更是想都不敢想。 姚映雪眼中闪过异彩。 她还从没见过陈元的这副面孔,只觉他形象瞬间高峻起来,甚至还有些熟悉,她仿佛看到了爹爹的影子,当初爹爹决定上书弹劾严清,临行前的背影中,也是这样一副骨节太硬,伏不下身子的硬挺姿态。 林浩也没想到陈元的回应会这么激烈,他眯起眼睛,阴沉沉说道:“年轻人还是不要太气盛,要不然恐怕活不长久。” 不气盛还叫年轻人吗? 陈元心里不自觉接了一句。 “呵,”陈元笑道:“只要林大人开恩,在下不愁活不长久。” 林浩眉头紧锁,他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年轻人一样。 房间里一时间死一般静,连林文彬也不敢插话,担心被迁怒道。 过了半晌,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走进来一个高级仆人。 “老爷,除妖司金大人找大人议事。” 仆人道。 “他有什么事?” 林浩压住怒气问道。 仆人道:“据说大雾山里发现了蛟魔血脉,还有三个大妖护卫,金大人要大人与他一同去降伏妖魔,铲除蛟魔血脉。” 林浩心中一惊,立即把陈元的事放到了一边,蛟魔血脉,这可是重中之重,而且还有三个大妖,在这云州府,这可是足够翻天的配置。 “除了金大人,还有什么人去除魔?” “大行寺的法源大师,朝天观也派人请了三尊神灵过来。” “另外广阳府除妖司的百户也已经派人去通知,得到消息后会立即过来驰援。” 这就是七个法相。 林浩心中安定下来,当即撇下陈元,去和金羽凡会面。 陈元随意向林文彬拱下手,随后看了姚映雪一眼,见她脸色惨然,摇了摇头没做理会,转身离开了知府衙门。 离开知府衙门,陈元转去红山书院接到媚娘。 从书院会城里的路上,陈元神情有些低沉。 媚娘见他神色异常,靠过来把他的手臂抱在怀里摇一摇,问道:“叔叔,你有烦心事?” 陈元摇了摇头。 白娘子的事还是不要告诉她好,徒增她烦恼罢了,知府衙门那仆人的话他听得清楚,目前看来,至少有六个法相境会到大雾山。 白娘子四人要是被他们围上,逃走的希望微乎其微。 媚娘正色道:“叔叔,你要是有烦心事,一定要告诉媚娘,媚娘已经长大了,可以为你分担了。” 陈元心中一暖,笑道:“是啊,媚娘长大了。” 去他娘的,还是想办法去大雾山看看吧! 陈元带着媚娘在城里散了一会儿,回到家的时候,却见一个丫头正着急地在他门口徘徊。 这不是春晖楼的五儿吗,她咋跑到这来了? 陈元疑惑道:“五儿,你在这干什么?” 五儿像是见了救星,带着哭腔说道:“陈公子,你快随我去看看吧,我们姑娘上吊了!” 陈元惊道:“映雪姑娘死了?” “呸呸,”五儿连忙道:“哪里就死了,幸好被我发现的早,及时救下来了,脖子上都勒出血了,现在还趴在床上流泪呢。” 陈元松了口气,奇道:“既然救下来了,你该去找大夫啊,找我做什么?” /91/91587/26907522.html 第一百二十二章、谈心 五儿道:“这都是你惹出来的麻烦,不找你找谁?” “这倒是奇了,”陈元怪道:“怎么就是我惹出来的?” 五儿道:“我家姑娘多要强的人,被人像个物件一样送来送去,结果对方还不要,她哪能受的了。” 媚娘在旁边侧耳听着,眼睛顿时睁得大大的。 怎么回事,有人要把姚映雪送给叔叔?! 那怎么行! “多新鲜啊,”陈元笑道:“别人送我就要收吗,我一个月才几两银子,哪里养的起这位大小姐。” “我不管,反正你要和我回去,不把姑娘劝好了,你不准走。” 说完就拉着陈元往春晖楼走。 陈元甩开她的手,说道:“别拉扯,我又没说不去,媚娘,你先回家,我去去就来。” “不要!”媚娘坚决道:“我也要去!” 说完抱住陈元胳膊不放手。 陈元无奈地笑了笑,只好带上媚娘,随五儿到了春晖楼。 春晖楼里依旧灯火辉煌,但气氛却很凝重。 姑娘们都站在院子里,压低了声音议论纷纷,见到陈元,她们脸色都不太好看。 陈元没有理会,径直走进姚映雪的闺房。 房中只有秀儿在伺候着,姚映雪靠着绣枕躺在床上,脖子上围了一条丝带,遮住勒痕,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眼睛已经红肿了,显然痛哭了一场。 “姑娘,陈公子来看你了!” 五儿跨进门槛就连忙道。 姚映雪睁开眼睛看看陈元,眼泪又有些止不住的趋势。 “这下你高兴了,什么都被你说准了。” 姚映雪抽泣道。 陈元点了点头,说道:“是挺高兴的,一个总爱犟嘴,不识好歹的女人,终于被现实教训到,吃了苦头,怎么能不高兴。” 姚映雪只觉一股气直顶上来,原本轻省些的伤口又痛起来。 “咳咳!” 姚映雪咳嗽起来。 五儿连忙上前扶住她,对陈元怒目而视:“姑娘已经这样了,你就不能说句好话,你这人怎么这么狠心!” 姚映雪赌气道:“五儿,不怪陈公子,确实是我不知好歹。” 陈元走到床边,捏起姚映雪手腕,调动肝脏先天木气,在姚映雪体内循环一周。 姚映雪手腕忽然被他握住,下意识一挣,却没有挣脱,苍白的脸上生起几点红晕。 木气主生发,对疗伤最为神效,只循环一周,姚映雪就感到伤口好了大半,疼痛也立时削减。 姚映雪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多谢公子疗治。” 陈元道:“不是想讽刺你,真相再令人痛苦也是真相,无法更改,早点认清也好早做准备,这是好事。” 姚映雪凄然道:“早作准备?我还能做什么准备呢,连一身都不得自由,别人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不过是个玩偶罢了。” “陈公子,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明明自己都不能独立,却还自以为了不起。” 陈元摇头道:“我没有看不起你,不能自立的人多了,如果有办法的话,谁不想有尊严的活着呢,都是不得已罢了,不过你之前确实对自己的处境太乐观了些。” “对那些明明身处绝境,但是故意忽视情况的严重性,企图获得一种虚假乐观的人,我总是不自主地有些讽刺,其实没有恶意,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更多些。” “恨铁不成钢?” 姚映雪奇道:“陈公子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陈元耸耸肩,说道:“我也不知道。” 姚映雪眉头微皱,感觉眼前这人仿佛有些奇怪,让她完全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陈元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可能是前世的那些教导还没从他的思想中彻底褪色,因此他潜意识里更欣赏那些能摆脱幻想,坚定反抗的人,而不是自我欺骗,获得一时苟安的人。 只是有些人其实根本不具备反抗的条件,尤其是在这样一个人身可以有惊天威能的世界,又何必对不具备反抗条件,只想苟安的人这么苛责呢。 眼前这姑娘再怎么说,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而已。 见两人有些沉默,五儿插话道:“陈公子,你能不能帮帮我们姑娘?” 陈元笑道:“哦?我怎么帮?” “你可以向知府大人把我们姑娘讨过来啊。” “然后呢?” “然后…”五儿想了想,说道:“然后我们姑娘就不用受知府大人挟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多自在!” 噗嗤! 陈元笑道:“意思就是要我欠下林大人一个大人情,以后不得不受他指使,只为还映雪姑娘一个自由,凭啥?” “你们不是朋友吗?” 五儿急道。 陈元诧异地看了五儿一眼,转向姚映雪道:“所以我之前和你说过,你把她们养得太天真了。” “曾经有圣贤说过一句话,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 姚映雪问道:“这句话说的是什么?” 陈元道:“当时有个人问圣人,君子学道爱人,可如果有人掉在井里,难道君子也要跳下去救他吗?” “于是圣人说了这句话,君子会想办法救井中人,但不能使自己陷进去,因为你只有在井外,才能救里面的人,如果你也陷进去了,那你谁也救不了。” “我自己现在也只是在井沿上打转,一不小心说不定就会落井,哪里有余力去救别人呢?” 而且他身边这口井可不浅,丁锋既然在调查他,说明那位真武大帝已经有所警觉,虽然一时敷衍住了,谁知道哪天会不会暴露了身份呢,到时候他自顾不暇,哪里有能力保住别人。 姚映雪陷入沉思之中。 陈元看了她一眼,温声道:“你自己也是井中之人,你救不了别人,这座春晖楼不是你该负担的,它束缚了你,有春晖楼在,你做什么事都会多几分顾忌,还是想办法自救吧。” 说完,陈元站起身来,牵着媚娘悄悄退出房间,回家去了。 姚映雪出了半天神,一直在想陈元说的那句话。 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 这层意思陈元之前也和她说过,他说她主持春晖楼,只是给里面的姑娘创造了一个虚幻的希望。 当时她不理解,现在却明白了。 她自己都还在井中,却想救别的井中人,不过是以空对空,以妄度妄,终究是一片空虚。 姚映雪抬起头来,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屋里已经聚了一大群人,五儿和秀儿站在众人前面。 “你们这是干什么?” 姚映雪疑惑道。 五儿和秀儿忽然跪了下来,后面的姑娘们也随着呼啦啦跪下来。 “姑娘,”五儿道:“陈公子说得对,是我们拖累了你,你该为自己着想了,我和秀儿知道,这些年来,一直有人来和姑娘接触,要救姑娘离开,只是姑娘顾念我们,舍不得走,我们虽然不知道他们是谁,可是看他们对姑娘恭敬的样子,我们明白,姑娘必定不是凡人,只是为了我们这些姐妹,这才不得不束缚住自己。” “姑娘你快和他们走吧,我们能照顾好自己,身契姑娘早还了我们,以后纵然生活艰难些,难道还能饿死不成,我们总不能依靠姑娘一辈子啊!” 说着,五儿哭了起来,很快所有人都哭出来,整个春晖楼,到处是一片呜咽。 /91/91587/26917899.html 第一百二十三章、情变 陈元坐在椅子里,想着什么时候去大雾山看看。 除妖司金羽凡百户长和林浩估计已经动身了,最好不要和他们撞上。 陈元想了一会儿,发现媚娘在旁边磨蹭着走来走去。 陈元奇道:“还不去睡觉,在这走来走去做什么?” 媚娘凑到他身前,问道:“叔叔,那什么官真要把映雪姐姐给你?” 陈元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没要,你不是说映雪姐姐很漂亮吗?” 陈元笑道:“漂亮的女人多了,长得漂亮我就要?” 媚娘趴到他身上,问道:“那叔叔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陈元嗤笑道:“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个做什么?” “就问,就问,”媚娘撒娇道:“叔叔快说,媚娘这样的好不好?” 陈元一怔:“你在说什么?” 媚娘直起身来,她屈膝跪坐到陈元腿上,让自己贴到陈元身前。 “叔叔,媚娘做你娘子好不好?” 陈元心中好笑,还以为小丫头又在捉弄人,可没等他反应过来,媚娘忽然把嘴唇凑了上来,小丫头散乱的呼吸打在他脸上,痒痒的,温热柔软的唇瓣让他一阵心悸。 陈元浑身寒毛炸起,他猛地推开媚娘,站起身来。 他严厉地看向媚娘,却发现媚娘也在倔犟地看着他,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过了半晌,他忽然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陈元转身走出房间,心里乱糟糟的。 他早就知道媚娘很依赖他,可他没有多想,毕竟只是一个孩子,离了爹娘,依赖他这个收养人是很正常的事。 他不是没想到媚娘以后年龄大了,会有感情上的问题,可总以为这还早,今天的事却像是迎头给了他一闷棍。 他这才反应过来,媚娘终究不是人类小孩,身具蛟魔血脉,她本就灵通,再加上从小生活不安稳,更让她早早成熟起来,已经不能当普通小孩看待了。 后来他收养了媚娘,媚娘身边大部分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如果动了男女之情,可不是只能是对他。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陈元猛然醒悟。 如果继续留媚娘在身边,这种情感只会越来越深。 媚娘的情感也还罢了,更让他惊惧的是…刚才媚娘亲上来的时候,他心中不觉生起的悸动。 他隐约感觉到,这件事不是他能处理的了的。 再这样下去,恐怕就没法收拾了。 既然他不能处理,那就要找合适的人。 陈元转身想走回屋里,却忽然停下,最后走到窗前,说道:“这件事是我没有尽到责任,错在我而不在你,你不要多想,我有事要出去,你老实在家等我回来。” 说完纵身跃出院子。 陈元刚离开院子,媚娘猛地冲出来,看着空荡荡的小院,她脸上煞白,眼神中全是惊恐。 闯祸了! 陈元来到大街上,想了想,他往怡红院跑去。 怡红院是清扬河上有名的青楼,他虽然没去过,可也很容易就找到门路。 走进怡红院,龟公立即迎上来,叫道:“陈元陈公子到,姑娘们快来啊!” 陈元皱起眉头,问道:“你认识我?” 龟公笑道:“大名鼎鼎的陈公子,谁不认识。” 两人没说几句话,早围上来一队姑娘。 “陈公子,什么时候给妹妹作首诗,妹妹扫榻相迎呢。” “陈公子,你真见过那等天仙似的美人?你快看看,妹妹我如何呢?” “陈公子…” “陈公子…” 一瞬间,叽叽喳喳一片嘈杂。 陈元皱着眉头,把龟公拉过来,问道:“除妖司的林英豪在哪个房间?” 龟公伸手往楼上一个房间指去。 陈元直接拔地而起,从女人们头顶越过,上了二楼。 一脚踢开门,林英豪正在颠鸾倒凤,差点被吓到决堤。 “陈元,你要死啊!” 林英豪哭笑不得。 “帮个忙。” 林英豪道:“什么忙你明天说不行,偏这个时候来,正兴头上呢。” 陈元道:“急事,你帮我代几天工,我有要事要离开云州府,过不了几天就回来。” 林英豪一惊,说道:“金大人刚带着三位总旗去大雾山,走前让留下的人都打起精神,不要懈怠,这时候代班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陈元道:“云州府妖魔多来自大雾山,如今金大人去了大雾山,其他地方的事务也会轻省些,不会有什么问题。” 林英豪见他说得有理,只好道:“好吧,那你可早点回来,要是被几位大人发现,那可大大的不妙。” 陈元离开怡红院,往南门方向奔去,却见一辆马车从眼前大路上驶过,往西门方向驶去。 陈元心中纳罕。 这不是春晖楼的马车吗,这么晚是去做什么? 陈元没有多想,直奔南门而去,出了南门,他驾起风,向着大雾山的方向一路狂奔。 大雾山前的营地里,火把排成长龙,照得周围亮如白昼。 林浩和金羽凡汇合后,没有耽搁时间,立即赶了过来,同来的还有除妖司三位总旗,另外便是李云贵的老恩主,通判黄龙,黄龙和三位总旗一样,都是九窍修为。 一行人来到营地后,却发现帮手已经到了。 法源和尚正坐在地上诵经,一边仔细感应着大雾山区妖魔气的波动,若妖魔气波动有异常,他立即就要扑过去查看。 在法源和尚旁边,有一个面容冷傲的青年,竟然是丁锋。 林浩和金羽凡先是向法源和尚问好,随后道:“丁仙长不是回朝天观了,怎么这么快便回来?” 丁锋道:“突破了,也就下山了。” 金羽凡和林浩二人身体一震,互相苦笑对视一眼。 人和人真是不能比,他二人都是年过四十才突破了法相,可眼前这两位,法源和丁锋,不过而是出头,就已经显化法相,而且,两人的法相都是极品,虽然他们都是突破十来年的前辈,可对上这两个年轻人,却毫无胜算。 林浩叹息道:“果然英雄出少年,有丁仙长相助,那几个妖孽可就十死无生了。” 丁锋不理会他的奉承,反而看向金羽凡,问道:“贵司有位陈元,可还在云州府?” 金羽凡道:“还在,丁仙长认识他?” 丁锋点点头,意味莫名的笑道:“还在就好,我正要去拜会他呢。” 林浩和金羽凡都有些疑惑,不知道这位新晋法相,未来的真武大帝,为什么会去拜访一个区区除妖司小旗。 /91/91587/26917903.html 第一百二十四章、躲藏的白娘子 林浩问道:“丁仙长,大雾山峻岭几十座,山丘有几百,几个妖孽藏身其中,如何寻找才好?” 丁锋心中一动,看向法源和尚,笑道:“法源,你大行寺可有什么手段搜妖寻怪?” 法源和尚摇摇头,说道:“实在惭愧,贫僧跟随这几个妖孽近一个月,只能略微感应其妖气波动,若他们收敛妖气,不运用神通,贫僧也就无可奈何了。” 丁锋很满意,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看看我朝天观的本事如何?” “丁锋施主尽情施展就是。” 法源和尚道。 他明白这是丁锋在和自己较劲,一来大行寺和朝天观各是仙门与佛门正宗,二来这两人也都是同代的翘楚,再加以法源和尚先入法相,而且走出了新道路,丁锋自然对他特别在意。 只是自家知道自家事,法源也有自己的难处。 他虽然借助陈元口授的那句偈子窥见了佛学新境界,并因此显化法相,可一旦入了门,却发现自己对这片新境界,看得并不分明。 这两年来,他和大行寺师长多番讲论,总觉得有难以了悟的地方,因此突破法相后,他的境界提升变得极为缓慢。 他这次下山,一是为蛟魔血脉,另一方面也是为找到当初那人,与他共同讲论,以求能有所彻悟。 他先是去了平阳县,暗中查访一段时间,得知当地除妖司队长曾收养一个女童,而时间与他遇到那人的时候正相符合,于是决定到云州府找那位升任小旗的队长,结果半途中遇到了白娘子几个,于是尾随其后,直到现在。 丁锋回身吩咐道:“诛邪,请天狗。” 诛邪身后背着三个匣子走上前来,他打开其中一只匣子,从中取出一轴画,将画展开后,众人只见上面画着一条靛青色猛犬。 丁锋拔出手中法剑,默运神通,喝道:“我以真武法相,命天狗现形!” 话音刚落,只见画上金光闪烁,众人身前的场地上出现一头猛兽,高约两丈,浑身靛青,正是天狗。 天狗是被朝天观收服的神灵之一,因此凭借神牌,可以召唤其助战。 天狗最善寻踪,丁锋来之前就考虑到妖魔踪迹难寻,因此把天狗带了来。 “天狗,找到那几个妖孽!” 丁锋喝令道。 天狗不敢怠慢,猛吸一口气,平地卷起一阵风,周围所有的信息都被祂收纳进自己的鼻腔,仔细地分析着。 营地后面二里地左右,陈元见天狗现身,连忙调动元始法相,将自身所有因果收敛,丝毫气息都不外露。 他心中思索,这只巨兽八成就是用来追踪白娘子等人的,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躲过? 必须在这些人之前找到白娘子,要不然事情恐怕不好处理。 可是怎么才能找到他们呢,那巨兽明显是专精寻踪,他纵然有手段,又怎么超过专精寻踪的巨兽? 陈元想了一会儿,忽然心中一动。 既然这些人都要寻找白娘子,那他们身上肯定各自有一条因果指向白娘子,只要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指向同一方向的因果线条,那岂不就是白娘子的方向? 陈元睁开法眼,向林浩,丁锋等人看去,纠结复杂的因果线条呈现在他眼前。 找到了! 陈元眼睛一亮。 那十来个人身上,果然各有一条因果,指向同样的方向。 陈元继续收敛气息,绕开众人的视线,向大雾山中奔去。 大雾山内五百里处,子午峰顶。 白娘子面前站着三个人,打头的是个气质阴冷的青年,脸色沉郁,瞳孔细小去针,其次是个看上去老实忠厚的中年人,最后面那人,竟然长着一颗乌鸦头,侧身对着三人,蹲在一旁,手中抓住一捧坚果,随手丢在自己的喙里,轻松咬碎,吞进肚子里。 白娘子惭愧道:“三位前辈,都是我连累了你们,等会儿你们找到机会,自己逃命去吧,不要再顾忌我了。” 她本来想偷偷赶到云州府,接了女儿就一同回魔崖山,从此再不出来,安安生生过日子,哪成想半路上竟然遇到法源和尚。 她四妖打又打不死,甩又甩不掉,如今眼看着对方的帮手都来了,再拖一阵子,他们恐怕逃也逃不掉了。 听她如此说,乌鸦头回过身来,笑道:“诶嘿,小娘子这话说得实在,能逃掉几个总好过大家一块儿死在这,等会儿那和尚带人围上来,可别怪我顾不上你们几个,我老清是有翅膀的妖,到时候我现出原形,展开翅膀,可就先逃命去了。” “哼!”中年人模样的大妖冷声道:“就你这臭乌鸦会飞,你以为对面会不会把金鹏带来?” 听到金鹏两个字,乌鸦头浑身一抖,不自觉张开喙子怪叫两声。 中年人一把抓住他的喙子,喝道:“怪叫什么!” “真是怪了,我魔崖山怎么会有你这种胆小鬼?” 乌鸦头晃晃脑袋,挣脱了束缚,说道:“你以为我想去魔崖山,我好好的在山中修行,我又不吃人,平日里吃些果子就能活,偏玄甲那厮硬要拉我去魔崖山,我说不去,他就暗自引除妖司的人来抓我,我可不就只能去了。” “清饱,申屠,不要吵了!” 阴冷青年斥责道。 他对白娘子说道:“你是蛟魔血脉,我们三个死十次,只要能把你送出去,都是值得的,不要再说让我们自己逃命的话。” “刚才山外有神威传来,我估计是天狗来了,咱们赶紧换地方,不可在一处呆太久,或许能多撑一段时间。” 乌鸦清饱嘟囔道:“多撑一段时间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被人捉住。” “死乌鸦你少说几句吧,别惹老大心烦了!” 申屠怒道。 阴冷青年赤练道:“只要多撑一段时间,魔崖山就有可能派援手过来,到时候咱们就能活。” 希望如此吧。 四人心中叹息道,他们都明白,这只是一个愿望而已,魔崖山若是这么容易就能把人派出来,妖族还用躲在十万大山中吗。 四人正要动身,旁边树丛中忽然有草木摇落之声。 “什么人,出来!” 赤练喝道。 树丛被分开,陈元从中走了出来。 /91/91587/26923580.html 第一百二十五章、带你去个地方 “人类?!” 三只大妖骇然道。 赤练身子一晃,就要来拿陈元,却被白娘子拦下了:“且慢动手!” “恩公,你怎么会在这?” 白娘子震惊道。 “恩公?” 三只大妖诧异道。 “小娘子,你怎么还有个人类恩公,早说嘛,差点闹出误会。” 清饱把翅膀重新收起,埋怨道。 申屠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这厮是打定主意要逃跑了! 赤练凝重地看着白娘子,等她解释。 白娘子道:“之前和三位前辈提起过,这位就是将我从法源和尚手中放走的恩公。” 说完转过身来道:“恩公怎么来了,难道…” 她立即想到,陈元可能是随除妖司来捉拿他们的,可如果陈元是来捉拿他们的,他怎么可能一个人来,早就带着那些法相高人一起过来了。 陈元道:“你呢,不老老实实回魔崖山,为什么来云州府?” 白娘子道:“我打听到媚娘和恩公来了云州府,所以想来看看她,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带她一起回魔崖山。” “现在倒是想起媚娘了,”陈元讽刺道:“当初你们两个怎么不记得还有个孩子在家?” 白娘子面有惭色,说道:“当初法源和尚追得紧迫,我也是没有办法。” “与其让媚娘跟着我四处逃难,倒不如给她找个好人家,我又知道恩公是个难得的好人,所以才出此下策。” “过去的事就不提了,”陈元道:“我这次来找你,就是想把媚娘还你,她在我身边多有不便,还是你亲自抚养她比较好。” 白娘子惊喜道:“媚娘也来了?” 说着转头向四周打量着。 陈元:“不,她没来,等会儿我就去把她带来。” “不!” 白娘子惊恐道:“不要带她来!” “不瞒恩公,我们实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还不知能不能逃出生天,不要把媚娘也牵扯进来,媚娘就拜托恩公了,民妇今生无以报答恩公大德,只盼有来世,做牛做马以偿。” 陈元心中叹息。 他又何尝想把媚娘给白娘子养育,两年来,二人日夜相处,媚娘早成了他生活中无法割舍的一部分,如今忽然要分离,他又何尝不感到痛楚,只是如今的状况已经不允许他再迟疑,他不可能再亲自抚养媚娘,不然非乱套了不可,而除他之外,最合适的无疑是白娘子。 陈元道:“放心吧,我既然要把媚娘带给你,自然会保证你们离开。” 白娘子连同三个大妖全都感到惊喜。 白娘子道:“恩公有办法?” 陈元道:“嗯,相信我就好。” 白娘子当然相信,这位恩公一直以来都神秘莫测,两年前就可以轻描淡写地压下法源,如今两年过去了,他能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我现在就回去把媚娘带来,”陈元道:“除妖司请了朝天观出面拿你们,他们有一只巨犬,极善追踪,你们小心为上,我可不想等我回来,你们已经被人擒下了。” 赤练道:“你放心,我们也不是没和天狗打过交道,祂想捉我们也没那么容易。” 陈元点点头,转身没入夜色中。 四只妖面面相觑。 “老大,你看这人靠得住吗?” 申屠问道。 “前辈放心,”白娘子道:“恩公是个难得的好人,他必定说到做到。” 赤练眉头微皱,说道:“不管他可靠不可靠,咱们先换个地方藏身,防人之心不可无。” “等会儿他回来了,找不到咱们怎么办?” 清饱道。 赤练道:“既然他能找到咱们一次,想必也能找到第二次,就看他本事强不强了,如果真的找不到,那他也不过如此,咱们凭什么信他。” 他说得很有道理,清饱和申屠都很信服,白娘子虽然觉得这样防着恩公很不妥,可四人中赤练才是主导,而且她也不想再连累三人,因此也没表反对,跟着三人往别处转移去了。 另一边,丁锋,法源,林浩,金羽凡跟着天狗往山中挺进,后面则是诛邪,黄龙和除妖司三名总旗,再后面则跟着一些通了窍的官兵将领,共五六十人,每到一处,众人都四散开来,检查一番,待没有收获,又继续向前推进。 进山众人中,算上天狗,共五个法相,再加上诛邪背后匣子中两个,那就是七个法相,这么多法相高手,足够把整个大雾山翻过来,对面只三个大妖,自然手到擒来。 一行人全都踌躇满志,林浩和金羽凡想的是除掉三个大妖,以及蛟魔血脉究竟是多大功劳,恐怕足够他们向上升一级了。 丁锋则因为自己对于法源终于小胜一招感到满意。 众人各有心思,在林中轻松前进。 陈元出了大雾山,驾起风,向云州府疾驰而去。 回到家里时,陈媚娘还没睡觉,自从陈元离开,她就焦虑地坐在厅中等他,时而站起来走到院子里看看,等发现陈元并没回来,又懊丧地继续回来坐着,出一回神,就又忍不住出去看看。 她心中说不出的懊悔。 林浩要把姚映雪给陈元,这事让她一时间方寸大乱,竟然忍不住把心思说了出来。 叔叔果然生气了,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陈媚娘正六神无主,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响声,她连忙跑出去。 “叔叔你回来啦!” 陈媚娘惊喜道,一边偷偷去看陈元的脸色,却见他面色沉静,看不出什么情绪,她不由得心慌起来。 她倒宁愿叔叔大骂她一顿,也好过现在这样深不可测,让她惊恐。 “叔…叔叔,我烧了热水,这就去给你倒水洗脸!” 说完急忙转身要往屋里跑,却被陈元给拉住了。 陈元拉住她的手,好像想起什么,下意识又松开了。 陈媚娘何等敏感,她立即感觉到叔叔对自己的态度变了,以前她再怎么和他表示亲密,他都没有顾忌,可现在只是牵手,叔叔都已经不能不有所避讳。 委屈慌乱之情袭上心头,媚娘忽然扑到陈元怀里,哭道:“叔叔,我错了,你饶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陈元心中一软,他捧着媚娘的脸,温声道:“不,你没有错,感情是很正常的事,甚至是很美好的事,这不能怪你,只是需要有人去教导你该怎么处理自己的感情,可是这一点连叔叔自己都不清楚,更教不了你。” 媚娘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对他的话似懂非懂。 陈元道:“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91/91587/26940046.html 第一百二十六章、长大后,我回来找你!(感谢清饱天尊打赏!) 陈元带着媚娘,驾起风,又疾驰回大雾山。 他早猜到白娘子几人不可能还在原地等他,因此没有直接过去,而是按照最初的办法,跟在丁锋等人身后,找到因果线,然后顺着因果线摸了过去。 媚娘见他忽然带自己来到山中,而且鬼鬼祟祟似乎在找什么东西,疑惑道:“叔叔,咱们要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陈元随口答道。 走了没多久,陈元带媚娘闯进一处天然的山洞。 媚娘心中疑惑未解,眼神却忽然直了起来。 从山洞深处走出来一个妇人,素白衣裳,面容娇俏而又熟悉。 虽然两年没见面了,可媚娘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白娘子。 媚娘嘴唇嗫嚅一阵,想要喊声娘,却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忘了这个字眼该怎么念。 白娘子见到媚娘,眼泪唰的流下来,飞跑着把媚娘抱在怀里,嘴里直喊对不起,似乎不如此就无法表示自己两年前舍她而去的歉意。 媚娘被白娘子抱在怀里,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跟着哭,可她实实在在没什么想哭的感觉。 赤练三妖也从洞中走出来,好奇地看着媚娘。 这就是另一个蛟魔血脉? 可惜了…可惜沾染了人类的血缘。 人类血脉可以说是最弱而又最强的,任何妖魔,其血脉与人类融合,后代都必定表现出妖魔的特征,妖魔血脉会压倒人类血脉, 然而同样的,任何妖魔血脉只要与人类血脉相容,都不要想着再恢复纯粹的妖魔血脉,人类血脉榨不干,隔不断,最为难缠。 如果不是与人类血脉相容,两个蛟魔血脉,又八成可能把蛟魔迎回来,现在只有一位,就有些不够稳妥。 陈元道:“早听说过,魔崖山是妖魔圣地,人类不会去那里面追杀妖魔,在里面不用过东躲xz的日子,你带着媚娘在里面好好生活吧,轻易不要出来了。” 媚娘的身子猛地一颤,急忙从白娘子怀里挣脱出来,不可思议地看向陈元。 “叔叔,你也不要媚娘了?” 媚娘颤声道。 陈元摇摇头,说道:“叔叔不是不要你,只是你娘亲比叔叔好,她能更好地教导你…” “你就是不要我了!” 媚娘愤怒道:“你当初是怎么说的,你说至少养我到长大,我还没长大呢,你就不要我了,还说是为我好,你问过我吗!” 陈元胸口一闷,说不出话来。 媚娘飞跑过来,紧紧搂住他的腰,哭道:“叔叔你别赶我走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那样了,我保证,求求你了,别赶我走,求求你了!” 白娘子这下也看出了端倪,她震惊得张大了嘴,终于明白陈元所说的,媚娘跟着他不方便是什么意思。 很快她心中释然了,和恩公这样的男子相处两年,爱上他又有什么奇怪的呢,相貌堂堂而又神通广大,待人常存善意却又不鲁莽,如果不是早就和相公相识,连她恐怕也要心动。 陈元用力握紧拳头,生怕自己不小心也掉下泪来,他从没像现在这么软弱过,可是他必须强硬起来。 陈元道:“媚娘,你听我说,只要还在叔叔身边,你就会控制不住自己,这样对谁都不好,还是和娘亲回去吧。” 媚娘靠在他身上,拼命地摇头:“不会的,不会的,我一定能控制住!” 陈元沉默一会儿,叹息道:“可叔叔怕自己控制不住啊。” 媚娘蓦然抬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陈元给她擦擦泪,说道:“感情这种事没什么好指责的,所以我没有怪你,但你应该有机会冷静下来想想自己的感情,这只有等你离我远一些了才能做到,而且你也应该有选择的机会,待在我身边,你只认识我一个人,这种感情有多盲目啊。” “等过几年,你再回头看现在的自己,说不定自己都觉得好笑了。” 陈媚娘怔怔地看着他,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记得他第一句话。 忽然她回过神来,仿佛明白了什么,媚娘郑重道:“那如果过几年我回来找你,你会要我做你娘子吗?” 陈元不知如何回答,或者说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想法,想了想,他说道:“几年时间太久了,谁也说不准那时候的事。” 陈媚娘点点头,走回白娘子身边,抓着袖子用力地把泪擦干,回过身来说道:“陈元,长大后,我会回来找你的!” “娘,咱们走吧!” 白娘子歉意地看了看陈元,陈元点点头,示意无妨。。 赤练正要走上去,却见陈元拦在他身前,问道:“你是蛟属妖魔?” “是的,怎么?” 他话刚说完,陈元忽然伸手向他头顶罩来。 这一下毫无征兆,赤练大惊失色,正要躲避,却发现自己身周的空间似乎都被封锁,他竟然丝毫周转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陈元的手掌落在他头顶。 “你要做什么?!” 清饱和申屠慌道,不知道陈元为什么忽然要袭击老大,连白娘子也是花容变色,只有媚娘冷眼旁观,她知道叔叔做事必有理由,他再怎么也不会害她。 陈元手掌扣住赤练,下一刻,陈元掌心忽然冒出火焰,火焰顺着赤练的顶心直贯进去,一瞬间就渗透进身体的每个角落。 赤练只觉浑身都在煎熬,不自主就现了原形,竟是一条几十丈的巨蟒。 巨蟒在地下翻滚挣扎,鳞片掉落,蛇皮崩裂,看得清饱等人心中一片惊骇。 过了没多久,巨蟒腹下突出来四个小角,很快蛇皮被撑破,竟然是四只脚。 蛟属性阴,其修炼就在于褪去阴体,化为至阳龙属,陈元将庆云金灯火焰导入赤练体内,为他祛除阴气,炼化至阳,竟然让他蜕变成蛟龙,至少省去他一百年苦修。 赤练化成蛟龙,匍匐在陈元身前。 “给你一场造化,只有一个要求,回去魔崖山后,护佑媚娘平安,但凡她受一丁点委屈,我剐了你!” 陈元森然道,随即心念一动,赤练只觉浑身血液沸腾起来,蛟龙之躯似乎都要爆炸开来。 庆云金灯之火,本就是陈元元始法相的一部分,自然随他控制,无不如意。 “赤练遵命,以后必定唯姑娘马首是瞻,绝不敢丝毫懈怠!” 赤练诚惶诚恐道。 “还有你们两个,”陈元扫了清饱和申屠一眼,让两妖不由得一颤:“辅佐赤练,照顾好媚娘,以后功德圆满,我也给你们一场造化,如果存心懈怠,让媚娘受人欺负,我必定亲赴魔崖山,先拿你们是问,然后推倒魔窟!” 两妖叩首不迭,心中丝毫埋怨也没有。 这个人类实在太可怕了,乍看起来还以为只是个普通人,一出手却石破天惊,连赤练老大都没有还手之力。 “你们走吧,用最快的速度,直往魔崖山,中途不要停留。” “那边的几个法相怎么办?” 赤练惊道。 “放心吧,他们不会跟上去。” /91/91587/26940047.html 第一百二十七章、一大圣,七法相 陈媚娘跟着白娘子离开了,陈元目送她消失在山林中,陈媚娘没有回头一次。 陈元心中莫名有些失落。 他自嘲地摇摇头。 人啊,就是贱! 刚把人赶走,心里却还在留恋,既然留恋,又何必赶人家走。 无聊地想了一会儿,陈元跳上峰顶,面朝北方坐了下来。 那些人应该马上就要来了吧。 赤练刚现出原形的时候,丁锋等人就感应到他的气息,赤练体内受神火淬炼,哪里还能掩藏,丁锋等人分明感应到远处有一种阴阳交攻之气,几乎扰得周围元气全都躁动不安。 当前的大雾山,能有这种动静,除了那几个大妖,还能是谁? 众人不敢怠慢,全都打起精神,运起浑身内息,往动静传来的方向赶去。 奔行了百十里,越过不知多少座山头,众人猛地停下脚步。 众人眼前出现一头巨猿。 巨猿跨坐在山顶,双脚却搭在山根上,头戴金冠,身穿金甲,足踏云鞋,朝阳照在祂身上,熠熠生辉。 手持一根铁棒,上书五个大字:如意金箍棒。 凛凛神威让众人呼吸不由得一滞,全都停下脚步。 众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惊疑,林浩走上前来,喝道:“哪来的妖孽,不知死活,敢拦在我们前头?” 金猿斜睨他一眼,声如雷鸣,震荡四野:“前方无路,到此为止。” “好狂的性子,”丁锋赞叹道:“只可惜不自量力,终究难免身死道消。” “诛邪,请金鹏!” 诛邪进前一步,取出装有金鹏的匣子。 丁锋依前行为,召出一只金色羽毛的巨大鹏鸟,鹏鸟双翅一搧就是一阵狂风,飞在空中,像是天边乌云。 “你们几个跟着金鹏去寻其他几个妖孽,我留下来试试这孽畜有多少斤两,过会儿去找你们汇合。” 丁锋傲然道。 这是他突破法相的首战,当然不想和其他人围攻,那样怎能显出他的手段。 金鹏得了命令,在空中四处巡视,很快看到远处正不避身形,全速逃窜的赤练等人,于是长啸一声,振翅往那边飞过去。 金鹏正从头顶划过,陈元手中铁棒一挥,变作一根长索,冲天而起,向着金鹏套过去。 金鹏没有防备,被套住两只脚,随后只觉身子猛地一坠,被整个扯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祂扑搧着两只巨大的翅膀,还要起飞。 陈元一步跨过去,提脚踏在金鹏背上。 金鹏死命挣扎,陈元猛地发力,金鹏腹背被踩穿,金猿的力道仍旧不停歇,猛烈地踏在地上,一时间大地震动,山岳摇荡,滚滚尘埃遮天蔽日,方圆十里一片狼藉。 金鹏神灵之躯被踩爆,化作纯粹的元气消散在天地之间,大圣法相张口一吸,全部吞下腹中。 “前路不通,擅闯者死!” 金猿的声音很平淡,却仿佛警世之金钟,自有不可违抗之威严。 余下几人全都骇然,金鹏好歹是法相境的大神灵,竟然一触即溃,眼前这妖孽未免也太强大了些。 这等妖魔不可能是无名之辈,以前怎么就没听说过? 难道是魔崖山的隐藏天才? 这帮妖孽真是其心可诛! “放出火公!” 丁锋凝重道。 刚才他还要独自除魔,可是看过大圣法相方才的表现,他立即收起这个心思。 眼前的妖孽绝非他个人所能抵挡。 诛邪早就在准备着,当下把最后一个匣子打开,丁锋以真武法相之力,将其中的火部神灵火公放出。 火公面貌狰狞,竖眉立目,十几丈神躯密布火焰,乍一现身就烧红了半边天,连早上初升太阳的光辉都被他抢了去。 诛邪,黄龙连同除妖司三位总旗,受不住火公神威,急忙带领手下官兵往后面退去。 他们都清楚,这种层次的战斗已经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法相之下,众生皆如蝼蚁。 随着火公现身,其他几人也各自显化法相。 金羽凡修的是赤金枪,法相自然是一柄神枪,他也到了第一死关的边缘,十五丈长一柄神枪矗立着,锐不可当,他肉身虽小,却可以精神驾驭神枪,威能丝毫不可小觑。 林浩的法相却是一个身材粗壮,手持两根金锏的神将,这名神将是国朝初跟随太祖打天下的一名大将,凭自身天赋走出一条道路,传下道统,可以成就三品法身。 林浩投靠严清后,被他赐予了这门功法。 两个法相,再加上火公和天狗两个神灵,全都发出神威,搅动风云,可气势还是被丁锋和法源抢了去。 丁锋的法相是真武大帝,手持荡魔法剑,漠然而立,仿佛一切玄妙具在吾身。 法源和尚的法相却与别个不同,他是自己走的新路,他的法相就是他自己,一个放大版了法源,但他的气象缥缥缈缈,明明就在眼前,却仿佛空无一物。 同时有七尊法相显化,整个八百里大雾山都在神威笼罩之下,普通的禽兽虽然无知无识,却也仿佛感受到天灾一般,向外逃窜而去,那些已经有了灵性的妖魔更是不堪,它们感受更深,法相神威直接镇压下来,让它们精神几乎垮掉。 赤练几人刚奔到大雾山边缘,感受到这股神威,不由得停下脚步,回身看去。 “老大,怎么办?” 清饱惊问道。 这股气势实在太惊人了,真武和法源两个都是顶级品阶法相,其他几个也都是可以镇压一方的大人物,那位恩公再厉害,同时对上这几位,恐怕也凶多吉少。 他可是承诺过要给自己一场造化的,要是死了可怎么办? 赤练有些犹豫,陈元助他化形,对他有大恩,他理应相助,可是把蛟魔血脉接回去是重中之重,他自己的性命也没有这个任务重要。 半晌,赤练咬牙道:“你们带姑娘和娘子快走,我回去看看!” “不用!” 陈媚娘冷声道:“你回去只是徒增麻烦,叔叔的安排不会错。” “立即动身,离开大雾山!” 赤练三人对视一眼,决定听从陈媚娘的话,几人再次起步,往魔崖山的方向奔去。 陈媚娘被赤练驮在背上,她回头往来时的方向看去,叔叔不知道怎么样了,他不会受伤吧,如果叔叔受伤,身边却没人照顾,这可怎么办? 想着想着,媚娘感觉自己的魂儿已经要飞回去了。 陈元冷眼旁观,等着对面显化法相,丝毫没有要打断他们的意思。 六个法相把陈元围住,摆开阵势。 “杀!” 真武叱咤。 手中法剑指出,剑气如虹,向陈元袭来。 陈元手中铁棒直搠过去,搅碎剑气,闷头就是一下,真武法相周围隐隐现出一层龟壳,铁棒打在龟壳上,把龟壳打得粉碎,真武法相却没有分毫损伤。 丁锋惊出一身冷汗。 玄武神甲竟然被瞬间打穿,这妖孽的铁棒这么重吗? 陈元心中却兀自不服气。 真武法相自带龟壳? 不知道祂有几层龟壳? 陈元立即就要上前再加一棒,却听嗷呜一声,天狗从身后窜上来,咬住他的胳臂,让他手中铁棒不由一缓,真武早晃身移开。 陈元伸手去掰天狗的嘴,却听一阵呼呼风声,祂转头去看,却见金羽凡把一柄神枪化成千百条枪,仿佛一道洪流向他冲刷过来。 “去!” 陈元叫一声,阴阳二气飞出和洪流搅到一起,只轻轻一刷,赤金枪洪流竟被消磨殆尽。 至纯至坚的赤金枪被阴阳气刷成金行元气,消散于天地之间。 金羽凡面色煞白,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金猿大手抓来,把他捏在掌心。 陈元只是一挥手,金羽凡就飞了出去,直飞出二三十里,撞进一座大山中,再也动弹不得。 金羽凡平日里对陈元不错,他也不想太为难他,还是让金羽凡脱离战场的好。 陈元刚把金羽凡打飞,林浩的大将军法相已经持金锏进到身前,陈元把铁棒交到左手,抵住砸下来的金锏,不料金锏势重,陈元被砸得半截身子陷到地下。 天狗见有人相助,更加凶狠起来,用力咬着陈元的右臂,一边死命地扭动身躯来撕扯,嘴里发出呜呜的咆哮。 陈元正要把身子从地里挣扎出来,却见真武法剑高指,喝道:“北斗星力,加持吾身,移三山五脉之重,镇压!” 陈元只觉仿佛有几座山岳压在他身上,让他动作不由得一缓,真武法相早抢上前来,一剑劈头砍来。 /91/91587/26940048.html 第一百二十八章、瞬杀二神 真武一剑劈在大圣头上,紫金冠应声而断。 真武先是一喜,随即只觉掌心巨震,法剑颤动不已,祂定睛看去,却发现这一剑砍在猴头上,除了斩断几根毛发,竟连头皮也没削破。 “什么!?” 丁锋心中大惊。 用力一剑竟然不能伤到对方,这让丁锋心里几乎失守。 你他妈还戴什么金冠,穿什么金甲! 眼前这妖魔铁棒势重无法阻挡,法相坚固不可摧破,简直毫无弱点,到底是何方神圣?! 趁着丁锋一时失神,陈元一棒搠在祂胸口,真武法相身上龟壳一闪,随即被铁棒打得粉碎,真武法相遭受重击,向后飞撞出去,不知抹平几座山头,压碎多少巨树。 林浩见丁锋一剑没能伤到大圣,早料到不妙,于是转身躲避,担心自己成了对方的目标。 只剩下天狗凶性冲昏了头脑,还不依不饶,咬着大圣右臂不放。 大圣右臂上闪起电光,下一刻雷霆炸起,天狗哀鸣一声,狗嘴被炸裂,金色血液飞得到处都是,落地后化为养料,一时间树木花草疯狂长起来。 陈元顺势抓住狗头就要往地下掼去,却感觉背后一热,火公已经袭过来。 火公张口喷出烈火,天地如熔炉,万物为燃料,山岩流浆,土地焦枯。 陈元却理也不理,任火焰在自己身上肆虐,抓住狗头就砸在地下,又是一阵地动山摇,狗头被砸得粉碎,神躯破败,化作元气消散开来。 陈元杀得兴起,一晃铁棒化作绳索,甩出去套住火公脖颈,就要把祂扯过来。 火公死命抵挡,却发现对面的金猿力道之大,简直无穷无尽,祂就像是一只木偶,被对方轻易捉了过去。 陈元掐住火公脖颈,把祂拉到自己面前。 “玩火是吧?” 陈元冷笑一声,手中生起火焰,一把塞进火公嘴里。 神庭中,庆云金灯中的火焰被尽数抽光,全部灌进火公体内。 火公只觉一身火气尽数失序,暴动起来,全部投入这外来的莫名火焰中,很快,火公神躯塌缩,一身精华全被神火吸收。 陈元收回神火,转身就往林浩追去。 林浩见金猿凶暴得不讲道理,早就没了斗志,见火公迎了上去,作势就要逃跑,没想到火公连两个回合都没撑住,他没跑两步,就感到身后大地震动,元气狂暴。 林浩心道不好,连忙转过身来,提起金锏迎敌,却被金猿用铁棒轻松把锏挑飞。 紧接着金猿一铁棒打在他胸口,大将军法相整个爆成一团云气。 金猿正要一棒把云气搅散,彻底结果了他,却发觉整个天地都暗了下去。 他抬头看去,却见一只白玉大手,遮天蔽日盖了下来。 佛门神通,大罗佛手! “不成如来佛,也用五指山?呵,长!” 金箍棒顿时疯长起来,顶住向下压过来的佛手。 “雷法!” 立即有滚滚黑雾弥散开来,黑雾中条条金蛇游动,最后金蛇连在一起,粲然大明! 黑白赤青黄五色雷霆闪耀于天地之间,白玉大手被炸得粉碎。 大将军法相刚刚重新凝聚,被雷电一激,差点再次粉碎。 幸好这么一耽搁,真武法相和大将军法相终于找到空隙,齐齐奔到法源和尚旁边,三个法相并肩而立,惊恐地看向齐天大圣法相。 陈元晃晃脑袋,体内气息运转,被真武砍断的金冠重新形成,身上恢复如初,依旧熠熠生辉,神威凛凛,刚才的战斗仿佛只是儿戏,而对面却已经由七个法相变成了三个。 “你在哪学的五行雷法?!” 丁锋喝问道。 这简直不可思议,雷法是仙门绝艺,可即便是仙门三宗,每一宗也只是有一门或几门雷法,可眼前这无名法相竟然能五雷齐发。 丁锋立即意识到,这人就是他一直在追查的那个法相,可是他究竟是什么来历? 陈元斜睨了他一眼,没有搭话,继续返回之前的山峰。 “前方无路,擅闯者死!” 三人全都下意识后退一步。 丁锋羞愤欲死。 他还从没遇到这种事,眼前这法相有十五丈高,应该刚过第一重死关,他虽然还没过死关,可也相差不远。 境界相差不远,可实力却如同云泥,他们一起七个法相,被对方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真是可惊可怖,对面到底是个什么恐怖存在。 三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难道就任由蛟魔血脉逃走? 蛟魔血脉的危险他们都了解,一不小心可就能把蛟魔接引回来,那可就酿成大祸了。 可如果想继续追踪,眼前这关就过不了,现在就只剩他们三个,真再惹起对方杀性,他们三个怕是会交代在这里。 “饶你们狗命,还不滚?” 陈元冷哼道。 丁锋一咬牙,说道:“走!” 继续追是不可能了,他一定要留下性命,把今天一战的详细情况都汇报上去。 眼前这个法相从几年前就搅起风雨,直到今天才第一次出手,这是宝贵的信息,不能白白浪费了。 由祂的实力看,等祂成长起来,恐怕不会比蛟魔威胁小,甚至还要超过蛟魔,蛟魔的威胁还只是潜在的,眼前这人的威胁却实实在在。 丁锋说走,林浩求之不得,刚才陈元一棒将他法相打散,随后又是一番雷法,给他炸得不轻,他法相早就要维持不住了,毕竟不是真武和法源这等极品法相。 丁锋和林浩恢复元身,疾驰而去,法源停了一会儿,心中有些异样,没过多久,也离开了。 见三人离开,陈元松了口气。 接连打死三个法相大神灵,吸收了海量元气,他已经撑得受不了了,要是再打死一个,他还真不知该怎么处置才好。 先留着吧,等什么时候消化了这些元气,再去寻来加餐也不错。 见三人已经远离,陈元恢复真身,快速离开战场,在大雾山邻近广阳府的一侧,他找了座山,用阴阳气挖开山洞钻了进去。 体内元气像是要爆炸了一般。 陈元盘膝坐好,慢慢调动元气进入神庭,滋养齐天大圣法相。 这一坐就是整整三天。 这三天里,齐天大圣法相时时刻刻都在增长,到最后元气耗尽,法相已经由十五丈增长到二十五丈。 大圣法相头上金箍多了几条裂缝,竟然有约束不住的趋势。 自从大圣法相形成以来,还从没出现这种事,看来元始法相的确是落后大圣法相太多了,最近这段时间,一定要收敛一点,不能轻易动手,更不能动辄打死别人。 修炼完毕,陈元钻出山洞,仔细感应一番,确定周围没有人,他这才驾起风,往云州府方向疾驰而去。 飞驰了半个时辰,陈元走出大雾山区。 山区外面把守的士兵已经不见了,毕竟几个法相都在里面吃亏了,一些普通士兵把守能有什么用。 陈元悠哉地回到云州府,隔着老远却发现城门口把守的士兵多了几倍。 陈元心中纳闷,不知道城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紧接着却见一队士兵走上前来。 为首的士兵手持一张告示,和陈元比对了一番,问道:“可是除妖司陈元?” “是我,什么事?” “跟我们去一趟知府衙门。” 士兵道。 陈元奇怪道:“知府大人找我何事?” 难道是大雾山的事? 不可能,如果林浩知道无名法相是他,怎么敢派几个普通士兵拦他。 可如果不是大雾山的事,还能是为什么? “你去了就知道了,”士兵道:“请吧,不要让我们为难。” /91/91587/26955150.html 第一百二十九章、父子共轭伦理剧 陈元随官兵来到府衙,官兵直接把他带到大堂上。 早有人进去通知知府。 林浩还没到,先有两队衙役快跑进来,分列两班,每班有十几个人,全都手持刑杖,神态严肃。 陈元暗暗赞叹。 他也是做过衙役的人,只是县衙与府衙终究不可同日而语,看这两班衙役的精神气度,分明个个武艺精湛,纵然没有开窍,却也相距不远,打头的两个班头,至少也有两三窍的实力。 看这架势,分明是要审案的节奏,这又是为的什么? 陈元心中纳闷。 没过多久,大堂后面转出两个人,正是林浩和林文彬。 林浩脸色晦暗,显然伤势未愈,陈元最后用五雷法劈开法源的佛手,林浩也被牵连在内。 林浩升到堂上,林文彬在旁伺候着,他自小就被父亲带在身边,这里面有训练他处事才干的意思。 啪! 惊堂木一敲。 “陈元,你可知罪!” 林浩喝道。 陈元摇摇头,说道:“不知,请大人明示。” 林浩道:“还敢心存侥幸,把春晖楼姚映雪拐走的可是你?” “姚映雪身在贱籍,你私自拐带,按律当判你流放,不过本官爱才,念你初犯,只要你老实认罪,把人还回来,本官会考虑从轻发落!” 陈元一怔,姚映雪不见了? 他忽然想起那晚看到的马车,立即明白过来,看来姚映雪是自己逃走了,陈元感到欣慰,这姑娘总算是下了决心,而且她已经走了三天,却还没被追到,想来自保总算无虞。 陈元道:“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映雪姑娘不在春晖楼吗?” “还敢狡辩,”林浩道:“不是你拐带她还能是谁,她消失前一晚你才去见过她,她消失后,你也跟着消失不见,直到现在才现身,难道你要告诉本官,这都是巧合不成?” 还他妈真是巧合! 陈元心中吐槽。 不过麻烦的是他又不能说清这三天他去了哪,没法替自己辩解。 林浩严厉地盯着他,喝道:“陈元,快从实招来,你把姚映雪藏去哪了?!” 陈元皱起眉头,视线在堂上逡巡一阵,最后落到林文彬身上。 他盯着林文彬看了一阵,笑道:“在下实在不可能作案,有人可以作证。” “哦?”林浩微讽道:“哪个能给你作证?” 云光公主已经离开云州府,在这一府之地他最大,哪个敢逆着他的意思给这小子作证? “林公子可以作证,”陈元笑道:“在下这三天一直和他在一块儿。” 林浩疑惑道:“哪个林公子?” “林文彬林公子。” “混账,”林浩怒道:“你敢戏耍本官!” “来人,拖下去打一百棍!” “且慢!” 陈元喝道:“何不先请林公子开口对证,莫不是大人心有隐私,不敢让林公子开口。” 林浩冷笑一声,说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还在痴心妄想。” 他本来只是要敲打陈元,并不是真得就认定了是陈元把姚映雪带走了,毕竟他早就审过春晖楼的人,虽然春晖楼的姑娘们对姚映雪都有情谊,可情谊终究扛不住酷刑,他已经知道,是姚映雪自己离开的云州府,只是不清楚她去了哪。 只是一来想到当天陈元竟敢拒绝他的招揽,再加以在大雾山受了伤,丢了脸面,心情不畅快,这才借机敲打陈元,让他知道好歹。 可看他如今竟然攀扯到林文彬身上,林浩反而怀疑起来。 林浩看向林文彬,说道:“文彬,你来和他对证,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说法。” 林文彬走上前来,说道:“陈元,你胡说什么,我几时和你在一起了?” 陈元笑笑,说道:“林公子当真贵人多忘事,你自称欣赏我文采,那天你邀我出去游玩,乘兴赋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呸,”林文彬莫名其妙,说道:“哪个邀请你了,这几天我一直在云州府,不曾外出。” 陈元摇摇头,说道:“林公子可不要抵赖,你做的诗我还记得呢,什么红绡帐暖,什么峨眉堆翠的。” 林文彬脸色变得煞白,像是一下子被钳住了嘴,再也说不出话来。 林浩疑惑道:“怎么回事?” 林文彬浑身一颤,咽口吐沫,回道:“父亲大人…” “嗯?” “不对,”林文彬连忙改口道:“知府老爷,小人那天的确和陈元在一起,小人一时糊涂,没想起来,竟然误了老爷的事。” 林浩眼睛微微眯起来,惊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借姚映雪出逃敲打陈元,这是他父子两人共同商量出来的,林文彬怎么可能和陈元在一起,就算真在一起,他也不可能会承认才对,这种事还不是全看他一张嘴吗。 “你确定?” 林文彬咬咬牙:“确定!” 林浩脸色变得阴沉,林文彬腿直打颤,几乎要软倒在地。 陈元笑道:“既然有林公子为我作证,我应该没有嫌疑了吧,如此我是否可以离开了?” 林浩挥手让他离开,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让一直惧怕自己的儿子,敢对抗自己的意思,为陈元作伪证。 陈元拱手,转身退出府衙。 林浩让两班衙役退出去,问道:“小畜生,老实和我交代,到底出了什么事!” 林文彬听他询问,身子不自主地发抖起来,牙齿磕磕碰碰,就是说不出话来。 林浩见他这副表现,心中更加惊疑,念头极速地转动起来。 最后他心中灵光一闪,怒道:“你那天去了城外山庄?!” 林文彬身子一颤,猛地跪了下来。 还真是?! 林浩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胸口一痛,一口血喷了出来。 林文彬吓了一跳,连忙抱住他的腿,哭道:“父亲大人保重身体啊,儿子是畜牲,百死莫赎,父亲大人可不能为儿子坏了身体。” 林浩一脚踹在他胸口上,把他踹飞出去,伸手颤颤巍巍指着林文彬,说道:“我早就听到风声,说你和夏颖不清不楚,只是想着你不至于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没想到你竟然…” 林浩一口气没喘上来,死命咳嗽起来。 林家本农人出身,林浩高中进士后,被神京韩家看中,将家中女子嫁给他,也是借着韩家的势力,他才和首辅严清搭上线,因此在家中,他总觉得比娘子低一头。 韩家娘子善妒,不许他纳妾,他也就真不敢将女人带回府中,可又耐不住心中骚动,最后就在城外建了处庄子,偷偷养了几房女人在里面。 山庄的日常事务都由林文彬周全,日久难免就传出闲话来。 林浩本以为林文彬不至于和老子去抢女人,最重要的是,林文彬十分惧怕他,也不敢这么做。 没想到后来他要把姚映雪给陈元,却激起了林文彬心中的怒火,他不敢公然反抗自家父亲,却大着胆子和父亲的小妾私通起来,恰好林浩要去大雾山除妖,他更是没了顾忌,却不知为何,竟然被陈元给知道了。 /91/91587/26955153.html 第一百三十章、法源来访 林浩坐回位子上,半天才终于平复了心情。 “滚过来!” 林浩喝道。 林文彬连忙爬起来,低着头走到前面。 “你在山庄留宿的事可有外人知道?” 林文彬红着脸道:“儿子哪里敢让外人知道,都是趁着天黑,偷偷潜进去的。” 林浩看他一眼,心中生起浓浓的嫌恶,说道:“过后再处置你这小畜生。” “这个陈元看来很有问题,他居然知道你留宿山庄的事,想来是早就盯上你了,这人不可留!” 林文彬道:“父亲大人打算怎么做?” 林浩想了想,说道:“你派几个人去除妖司外面盯着,什么时候陈元去外面除妖了,立即来向我回报。” 在除妖的时候死几个人,这太正常不过了。 林文彬控背弯腰,退出大堂。 林浩揉揉闷痛的胸口,心中恨意直冒。 这个该死的小畜生! 陈元离开府衙,回到自己家里。 他奇怪地在几个房间里走了一遍,这才想起已经把媚娘送走了。 院里院外还是那些东西,却仿佛到处空荡荡的,已经几百年没人来过了。 陈元难得地感受到一点孤单的情绪。 他自嘲地摇摇头,心想,可能要花好一阵子来适应一个人的生活了。 在书房呆坐了一阵子,陈元心头一凛,往外面看去。 过了一会儿,院外传来敲门声。 陈元走出去把门打开,外面站着一个和尚。 “好久不见了,法源大师,近来可好?” 陈元笑道。 外面站着的正是法源。 法源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笑道:“明明三天前才刚见过。” 陈元眉梢一挑:“什么意思?” “施主那两道阴阳气曾打破小僧的金钵,所以小僧记得它们的气息。” 法源道。 原来如此。 陈元心中懊恼,他只记得这和尚修眼神通,因此在神通成就前是个瞎子,看不到东西,却忘了他对气息最为敏感。 “怎么,”陈元道:“大师要去揭发我吗?” 法源苦笑一声:“施主说笑了,如今的云州府,没有人能威胁到施主,小僧又能找谁去揭发,小僧此来,是有求于施主。” 陈元心中一动,立即明白了他的来意,于是侧身让他进来,说道:“大师请进吧,正念和尚怎么没随大师同来?” 所谓正念,也就是媚娘的父亲,许相公。 法源叹息着摇摇头,说道:“正念心有魔意,被师父关了禁闭,不知何时才能破关出来。” “魔意?”陈元奇道:“许相公?他一个书生能有什么魔意?” 法源道:“正念随小僧回大行寺,先是下药毒倒了寺中武僧,师父念其初犯,只罚他抄写经书,修养性情,但他非但不知悔改,反而烧毁了藏经阁,师父这才罚他闭关,什么时候真正彻悟心源,才能出关。” 嗬,这许相公还挺能折腾的,当初他就猜想许相公拜法源为师是另有打算,现在看来果然不谬。 “这么说,大行寺的藏经阁被烧掉了?这佛门武道岂不是损失严重?” 陈元好奇地问道。 按照他前世看的武侠小说的逻辑,要是少林寺藏经阁被烧掉,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法源摇头道:“我寺经书多有备份,不至于如此,而且,佛门修行,全由两卷青叶经而来,只要青叶经还在,其他的都好说。” 陈元点点头,心想怪不得许相公这么容易就把藏经阁给烧了,估计他也是以为只要烧了藏经阁,就能毁了大行寺,结果人家有备份。 “陈施主,”法源道:“大雾山中,你实在太鲁莽了。” “怎么说?” 法源道:“依我的了解,施主不是那等漠视人命者,何以会屡次放跑蛟魔血脉,一旦被她逃回魔崖山,接回来蛟魔,岂不又是生灵涂炭?” 陈元摇摇头,笑道:“大师你不用吓我,这两年我也打听过六魔的事,六魔五百年前被驱逐,这五百年来,魔崖山也接了几个六魔血脉回去,从没见哪个把六魔接回来,可见,这事要想成功也没那么容易。” “即便恰好这次成功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六魔在世界之外,光是定位到它们就不容易,等什么时候真得接了它们回来,我自会亲自出手解决它们,不劳大师挂念。” 法源感到无奈,以这位陈施主的实力和霸道,难怪有这样的自信,他恐怕是不可能劝动对方了。 过了一会儿,法源恭敬道:“陈施主,小僧这次来是想…” 陈元笑着打断他道:“是想探讨新佛法对么?” 法源点头道:“没错,施主口授小僧一句偈子,让小僧获益匪浅,只是其中深微道理,小僧却多有懵懂,还望施主可以多多指教。” 陈元早料到了。 一句话可以在关键的时候点拨一个人,让他看到新境界,却没法建立一个完整的道统,法源若要继续精进,必然要找他请教,这才是他相信法源绝不会把他身份说出去的真正理由。 “其实那句偈子并不是我自己说的。” 陈元道。 法源一惊道:“可是哪位隐世高僧的杰作?” “大师可能不信,”陈元道:“那句偈子是我梦中所得。” 法源眉头紧锁:“施主请细讲。” 陈元道:“我曾于梦中见佛陀演法,佛陀名释迦,其演法时,有无量无边天神神女拱卫左右,地涌金莲,天降香花,无穷妙音开人灵窍,在下亦有幸身处其中,那句偈子即释迦佛演讲。” 法源一时间心防失守,双手合十,高声念起佛号来。 他和云光公主不同,云光作为皇室女,天然对所谓梦中讲道的事有所怀疑,毕竟古来阴谋家多有这种操作。 法源身为僧人,却对此深信不疑。 梦中参加佛陀盛会,这是经书中常有的记载。 他立即就相信,陈元必定是个有大慧根,有大功德,有大福报的转生菩萨,这才能梦中赴佛会。 念过佛号,法源越发恭敬道:“陈施主可否将释迦佛所说转授小僧?” 陈元笑道:“这有何不可,我既受释迦佛青睐,蒙其邀请,得赴盛会,自然应当尽心竭力,弘扬佛法。” “只是释迦佛所讲,实在太过庞杂,我也不能一时说尽,其中有句偈子,应该于大师颇有助益,我就讲给大师吧。” 法源连忙站起来,鞠躬道:“还请施主传授。” 陈元道:“释迦佛曰: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91/91587/26965377.html 第一百三十一章、先下手为强 淡淡的禅意在陈元的小院中缭绕。 法源立即感受到,自己久已停滞的境界竟然松动起来,法相仿佛受到感染,有一种生长的趋势。 他马上明白,这句偈子和他之前听过的,必然属于同一系统。 之前那句偈子为他打开了一个新境界,而现在这句却是领着他在新境界里踏出了一步,虽然还不足以让他对新境界有一个整体的概观,却足够他把自己的法相在提升一大截了。 法源肃然道:“陈施主大恩,小僧没世不忘,大行寺永世不忘。” 陈元感受到体内元始法相提升了一丈,已经进入十五丈的界限上,马上就可以去度死关,不由得喜笑颜开。 “大师言重了,为释迦佛传法,也是我的责任。” 法源再次宣声佛号,问道:“不知其他佛法…” 陈元笑道:“大师放心,待我整理好,自然会交给大师,绝不密藏。” 法源露出笑颜,说道:“不知施主什么时候能整理好,小僧登门求法。” 陈元想了想,说道:“这却不好说,大师不如先回去等待,等我整理好,必定派人通知大师。” 也只能如此了! 法源叹息一声,知道欲速则不达,今天能得到这一句偈子,已经是天大的幸事,凭借这句偈子,他就可以和几位师叔师父讲习,拓宽对新境界的理解,并且提升自己的境界了。 再次道谢后,法源向陈元告辞,离开了云州府。 经法源这一打岔,陈元的伤感情绪消散了不少。 他开始思考起知府林浩来。 他虽然利用林文彬和林浩小妾通奸的事,蒙混过关,逃过一难,但林浩肯定会因为这个事盯上他,过后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付他呢。 早知道就在大雾山里结果了他。 陈元心中发狠。 反正这老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打杀了他也没什么过意不去。 等等 陈元心中一动。 现在打杀了他也不晚啊,恰好他的元始法相又提升了一截,对大圣法相的压制也更强了些,到时候吞噬了林浩法相的元气,不至于立即就会让大圣法相挣脱束缚。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陈元开始计划起来。 最好是能够避人耳目行事,要不然被人发现大圣法相出现在云州府附近,必然引起震动,到时候上面派下高手来云州府任事,对他没什么好处。 想了会儿,陈元心中一动,派出个分身,变化了形象,赶去府衙外面盯梢。 第二天陈元去除妖司销了假。 衙门里从金羽凡到三个总旗,全都因为大雾山的事惊魂未定,失魂落魄,顾不上理会他,因此也没有人来过问他关键时期离开云州府的事。 陈元在衙门里坐着,一边感应着分身的状况,到中午时,分身终于传回来有用的消息,林浩和林文彬一起去视察关防了。 自大圣法相在大雾山出现,云州府关防加强了许多,对陌生人的盘查也更加严格,为的就是防止这位未知的法相高人混进来。 林浩身为知府,云州府官方第一高手,更是每三四天亲自巡视一遍。 陈元见林浩和林文彬离开云州府,连忙走出衙门。 刚来到大街上,他立即发觉周围有人在暗中窥视他。 陈元略加思索,立即明白过来,这必定是林浩派人来盯梢他,至于为的什么,那不用想都知道。 他领着盯梢的人,在府内大街小巷转了几圈,终于在一处僻静所在,悄悄分出一个分身,他自己却变作另一副样貌。 分身带着盯梢者回了除妖司,陈元却继续往府衙走去。 来到府衙外面,陈元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摇身变成林文彬的模样,大喇喇往府衙走去。 分身早探听到,府内修为高的几个都随着林浩出去了,剩下的要么干脆没有修为,就算有修为的,境界也不高明,不足以看破他的变化,因此陈元根本不用担心被人识破。 刚走进府衙,门房迎了上来。 “公子不是陪老爷外出巡视了吗,怎么自己个儿回来了?” 陈元道:“老爷有事派我回来,太太在家吧?” “在呢,”门房恭敬道:“太太今天没有外出。” 陈元点头道:“你退下吧,我自己进去。” 府衙大体可以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前面的办公场所,另外则是后面知府一家的生活院落。 陈元穿过前面的官署,直接走进后院。 他虽然没来过这里,可是根据朝廷对府衙的建造规定,他很容易就找到了林浩生活的主院。 “彬儿,你不是随老爷出城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林夫人见陈元走进来,有些奇怪。 “太太,”陈元把气血搬运到脸上,让自己看上去有些局促道:“孩儿听到一些传闻,不敢瞒着太太,所以找借口回来了。” “你这孩子,今天怎么如此生分,一口一个太太。” 林夫人奇怪道。 “事情重大,孩儿不敢不严肃说话。” 林夫人更奇怪了,问道:“究竟什么事,你快跟我说。” 陈元于是将林浩在城外建庄园,养小妾的事讲了出来。 林夫人听得一阵气血翻滚。 “你说的可是真话?!” 林夫人怒道。 “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太太!” 陈元坚定道。 “好啊,姓林的,”林夫人气道:“我韩家给了他泼天富贵,难道还不够吗,一定要多养几个小狐狸精才满足?” “彬儿,你做得很对,快,带我去见那几个小狐狸精,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模样,竟然迷得他丢了良心。” 林夫人当即吩咐备马车,陈元在前引路,带上几个家中健壮仆人,气势汹汹往城外庄园赶去。 林夫人刚出门,门房就知道不对劲了。 他是府里的老人,很得林浩信重,城外庄园的事他自然很清楚。 见林夫人气势汹汹出城,他立即明白,老爷的事败露了。 门房不敢耽搁,当即派人骑骏马,去通知正在在巡视的林浩。 林浩和林文彬正在城外官兵营地,和驻扎此地的千户长说笑,忽然见府衙里来人,心中有些纳闷。 传信之人满脸急色,凑上前来,悄声说道:“老爷,不好了,太太去城外庄园了!” 林浩大惊失色。 他这个太太,虽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道人家,可仗着自家势力,最是泼辣不过,若被她赶去庄园,几个小妾恐怕会被当场打死。 林浩匆匆辞别千户,遣散了随从,只带着林文彬往城外庄园赶去。 /91/91587/26970853.html 第一百三十二章、打杀林浩 林浩父子赶到的时候,发现庄园大门洞开着,外面一个仆人都没有。 林浩心中一堵,想着这下坏了,里面不定闹成什么样了。 父子俩连忙往后院走去。 进了后院,却见一大群仆人正围成一个圈站着。 见到林浩,仆人们自觉让出一个通道,让他走进去。 林浩受到震惊,眼睛瞪的滚圆。 众仆人中间,他的三房小妾被扒得精光,正在里面示众。 仆人们担心被林浩记恨,连忙把头转向旁边,不敢看三个小妾。 林夫人怒道:“看啊,干嘛不看,这几个贱人这么喜欢勾引男人,那就让她们勾引个够,都不准转头,给我看!” 林浩的脸火辣辣的。 自己的女人被下等仆人看光,饶是林浩平日里那么怕林夫人,此时也忍不住愤怒起来。 他两眼喷火瞪向林夫人,下一刻眼神却变成震惊。 林夫人身后站着个年轻男子,却不是林文彬还是谁。 不对! 林浩立即意识到不对劲。 变化术说到底也不过是元气的运用,骗骗修为浅薄的人容易,像林浩这种高手,立即感觉到,这个“林文彬”周身虚幻,并非真容。 此时林文彬也挤到了人群前面。 众人见忽然出现了两个文彬公子,全都满头雾水,只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连林夫人也顾不上处置三个小妾,在两个儿子身上看了半天,惊诧道:“彬儿,这是怎么回事,哪个才是我儿,我做梦了不成?” 林浩眼中泛起寒光,冷声道:“你是什么人?” 陈元笑道:“老爷何出此言,我是文彬啊。” “呸!”林文彬气愤道:“哪来的冒牌货,还不快招供,别等老爷亲自出手,到时候你死都死不全活!” “什么冒牌货,”陈元道:“我是你的良心啊,林公子,和自己老爹的小妾通奸,良心不痛吗,这不,我来给你赎罪了。” 林文彬被当众揭了丑,脸胀得通红。 “不好玩,”陈元摇摇头:“再会了各位。” 说完跳墙出去。 “还想跑!” 林浩怒喝一声,跟着翻墙追了出去。 二人一跑一追,直跑出近十里,陈元猛地停了下来。 “怎么不跑了?” 林浩盯着眼前这张酷似自己儿子的脸。 “不跑了,”陈元轻松道:“这是个解决事端的好地方,就停在这吧。” 林浩道:“阁下先是弄得我家宅不宁,后又把我引到这里,恐怕另有所图,何不现出真容,大家坦诚相见。” 陈元收了神通,现出真容。 林浩眼神一凝:“陈元?” “我还真是小瞧了你,很好,现在你显了真容,以后天下虽大,再无你藏身之处,只要你把刚才的变化神通交给我,以后为我所用,我愿既往不咎!” 陈元嗤笑道:“人都快死了,还要东要西。” “死?”林浩不屑道:“就凭你?” 陈元手中现出一条铁棒,他把铁棒往地上一拄,笑道:“没错,就凭我。” 看到铁棒,林浩心跳瞬间停顿。 “是你!” 林浩厉声道,声音中满是惊恐。 “林大人,意外吗?” 看着眼前面容温和的陈元,林浩头皮一阵发麻。 怎么可能?! 陈元怎么会是那位无名法相,他只不过是一个除妖司小旗,接触修炼也才三年多。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林浩脑子一时间难以转动,很快一个念头冒出来。 逃! 不管是哪里不对,先逃出去再说。 林浩立即把对抗的念头扼杀掉,对抗就等于死,当初他们七个法相,尚且经不住对方几棒子,凭他一个又能有什么作为。 林浩把速度提到极限,拔腿就跑,可是没跑出几步,就感到背后有狂暴的力量袭来,一根巨大的铁棒当头碾压过来。 他举手相抗,两臂立即断裂,铁棒打在他头上,把头骨打得粉碎,脑浆迸裂,一命呜呼。 当初七个合力尚且不足以对抗陈元,更不用说他一个,而且林浩当初先是被陈元打爆法相,随后受了五雷法轰击,受了重伤,连当初死在陈元手里的阎君教道人都不如。 陈元将游散的元气吸纳进气海,随后收起铁棒,起身要回云州府,却忽然停了下来,很快原地出现了一个人影。 “曹先生,你怎么来了?” 陈元笑问道。 正是本地城隍曹先生。 曹先生看看已经被打成肉泥的林浩,感叹道:“先生藏得好深啊,我们都低估了你。” 陈元笑笑没说话。 曹先生又道:“前几天林大人和金大人从大雾山回来,亲自来城隍庙,请我这阵子加强对云州府内元气波动的感应,防止有无名高手闯入,没想到这无名高手竟然是陈先生。” 陈元道:“过阵子应该会有人下来调查林浩之死,到时候还请曹先生帮忙遮掩一二。” “这是哪里话,”曹先生笑道:“难道我还能把陈先生说出去不成。” 曹先生这话的意思很明白,咱们才是一伙的。 陈元心中自然领情,两人寒暄一阵,陈元问道:“曹先生,西川省的巨大鬼门可有着落了?” 听他提起鬼门,曹先生脸上现出苦涩,说道:“情况不妙,虽然儒门,仙门和佛门三位一直在镇压,可鬼门还是在不断扩大,而且镇压的时间越久,鬼门的反抗之力也就越强,那三位恐怕也不能坚持很久,毕竟个人的力量,不能抗衡天地伟力。” 这么严重? 陈元心中也有些不妙,他的寿命应该会很悠长,可别到时候他还没死的,鬼门已经把整个大地吞噬了,那活着还有什么趣味。 陈元心中一动,问道:“曹先生,你之前和我说,城隍庙下就是鬼门,这是靠什么镇压的?” 曹先生道:“香火之力,三才天地人,人与天地并立,只有万民香火可以抗衡天地伟力。” “那为什么不同样用香火去镇压西川的鬼门?” 曹先生苦笑道:“哪里有那么容易,几丈大小的鬼门用不了太多香火就能镇压,可西川的鬼门,方圆十几里,穷尽整个西川省所有百姓香火,也是杯水车薪,起不到作用。” 原来如此。 陈元叹息道:“希望上面的人能想出些法子来吧。” 他没再多停留,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过来查看了,陈元辞别曹先生,极速返回除妖司,把分身都收回来后,他自在地坐在衙门里,一边喝茶,一边想着,终于把恶心人的林浩解决了,以后在云州府终于可以过些安生日子。 可惜啊。 陈元摇摇头,可惜姚映雪逃得早了些。 /91/91587/26980997.html 第一百三十三章、省里来人 天黑后,陈元离开衙门,偷偷潜入知府衙门,把姚映雪的身契取了出来,准备以后有缘见面的话再还她。 虽然林浩死了,但是林文彬还在,身契如果在林家手上,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生出什么祸端,他既然把林浩打死了,干脆顺手把身契偷出来算了。 第二天整个云州府开始戒严,知府死了,到处都人心惶惶。 金羽凡作为云州府修为最高的官府中人,只好带伤出来主事。 他一边安排戒严,带人四处巡查,一边把事情上报到省里。 一府知府被人堂而皇之的杀掉,这可不是小事,如果是在其他省,估计会有刑部派钦差下来督办。 只是江东省总督是白金蟾,朝廷却不能不有顾忌,因此金羽凡估计,案子最后可能会落到按察使衙门。 不管怎样,反正只要能有大人物来处理就好,他只要在这之前维持住云州府不乱,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就好。 金羽凡的忙碌和陈元没什么关系,没有人会怀疑到他,他和林浩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陈元每天就把心思都花在修炼上。 杀掉林浩后,大圣法相吞噬了林浩溢出的元气,等他把元气消化之后,大圣法相从二十五丈,增长到二十八丈,眼看就要到第二死关的界限。 不过陈元却不敢再贸然提升了。 大圣法相和元始法相差距太大,已经有些约束不住了,更不用说,随着实力暴涨,他感觉自己对力量的控制断崖般下降,这些都要靠工夫来慢慢磨练,必须把修炼慢下来。 因此他每天都花大量时间在元始法相上,大圣法相彻底搁置起来。 他先是找到机会去了大雾山一趟,把元始法相的死关通过,随后就每天花大量时间去诵经,体悟,存思,静坐,让心性的主持能跟上脚步。 法源离开后不久,他开始发觉,自己的元始法相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莫名地蹿一截,才过了十来天,竟然自动蹿升了一丈多高。 他猜测这是法源回到了大行寺,在和大行寺的和尚们讲习,并从而提升自己的境界。 法源那边有所提升,他这里自然也有“功德”可拿。 闲暇无事的时候,他也会在云州府城内闲逛。 路过春晖楼的时候,他发现里面早就人去楼空,门前已经长了不少青草。 姚映雪离开后,五儿和秀儿也试图继续维持春晖楼,只是没了姚映雪的人脉,春晖楼渐渐受到多方排挤,泼皮混子们也时常上门闹事,不得已,二人只好遣散了姑娘们,让春晖楼关门大吉。 陈元听说,被遣散的姑娘们,有的去了其他的青楼,算是重操旧业,运气好些的,被相好收了去做妾室,当然也有那等心气高,不屑与人做妾室的,和不嫌弃自身出身的人结合了,大家各奔东西,好一派风流云散。 五儿和秀儿两个小丫头最后被左维明带回家去了,这让陈元笑了他好几天。 其实他倒是好奇为什么范阳没有出面支持春晖楼,后来他听左维明说,姚映雪消失的那天,范阳也不见了。 陈元有些惊讶,暗中猜测范阳是不是和姚映雪私奔去了。 不过,左维明为范阳打包票,说他不是这种人,说范阳离开云州府是早就说好的,要去暗中联络其他地方的学子,扩大他们的声势。 陈元对这些并不关心,因此听听就算,也不放在心上。 看着迅速塌楼的春晖楼,陈元心中有些感慨。 一方面是为自己当初所料不差,这里果然是没有根基的镜花水月,别人心意一转,它就垮塌了。 另一方面却是为自己当初的傲慢。 他自己身为穿越者,有种种优势,让他能在心理上俯视这个世界的修行者,哪怕别人比他强,他也自信有朝一日总能超过他去,因此他才能在心里永久保持不屈服的姿态。 可这春晖楼里的人,又有哪个有这种条件呢,姚映雪固然是有些天真,以为凭借自己的力量,就能一直庇护着里面的姐妹,虽然她没做到,可她着着实实是庇护了她们好几年。 他当初的讥讽多少是有些何不食肉糜了。 大概过了半月多,陈元正在衙门里熬时间,忽然从外面走进来一队官兵。 这些官兵与他往日见到的那些松松垮垮的老爷兵不同,这些人个个身强体壮,杀气腾腾,一见便知是久经阵仗的悍勇。 “哪个是陈元?” 打头的队长喝道。 “我就是,”陈元道:“什么事?” “跟我们去衙门受审?” 队长道。 他娘的又去衙门受审,这次又是为什么? 陈元皱起眉头,问道:“在下所犯何事,要去衙门受审?” 队长怒道:“叫你去,你就去,哪有这么多废话,快走!” 官兵的跋扈态度,让除妖司的差人一阵不自在。 除妖司也是金贵衙门,哪里轮到这些官兵呼喝了。 林英豪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除妖司撒野,想让除妖司的爷爷过去,让你们主官亲自来请。” “我等来自破浪营,你确定要我们上官亲自来?” 官兵讽刺道。 林英豪大吃一惊。 破浪营是白公子白无双手下骄兵,历来不离他左右,怎么跑到云州府来了,不是应该追随白公子在打海盗吗? 林英豪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 在江东省,没有人敢惹白家人,更不用说是性情粗莽的白无双。 “好了,别吵吵了,前面带路吧。” 陈元道。 官兵队长不屑地看了林英豪一眼,转身带着陈元往知府衙门走去。 走到府衙外面,陈元发现这里已经被官兵接管,里里外外的官兵个个都和身边这些一样,杀气腾腾,眼光森森,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 陈元立即猜到,这些人应该是江东省总督手下精兵,精兵既然已经调来,看来是省上的大人物来了,就是不知道哪个大人物。 不管是谁,这人把他拿来做什么,该不会是怀疑他杀了林浩吧,那这人未免也太牛逼了点。 陈元跟着官兵走进府衙,大堂上坐着个面白短须,四十岁左右,有几分文人气的官员。 “大人,陈元来了。” 带他来的官兵复命道。 “好!”堂上官员道:“先拉下去打一百棍。” /91/91587/27003375.html 第一百三十四章、青儿 “且慢!” 陈元厉声道。 什么鬼啊,话没说一句就要打板子? “大人怎么称呼,为何打我?” “本官江东省按察使方塘,”方塘道:“怎么,我打不得你?” “打不得。” 陈元道。 “呵!”方塘笑道:“好狂妄的小子,你区区一个小旗,我为何打不得你?” 陈元道:“不知大人要人打我是为公为私?” “若为公,大人便应申明罪行,呈上证供,然后依法惩处,今既未申明罪行,又无人证物证,随意施罚,是为滥用职权,故打不得。” “若为私,那就是我二人私斗,大人身为朝廷官员,却无故与人私斗,罪加一等,更打不得。” 方塘冷笑一声,说道:“果然生了一张巧嘴,怪不得能蛊惑人心。” “那我就申明你的罪行,有人状告你谋杀前云州府知府林浩,你招还是不招?” 陈元心中诧异,竟然真是为了这事,谁这么厉害,居然能猜到是他? 陈元道:“大人这说的哪里话,林大人乃法相高人,在下区区六窍,哪里就能杀掉林大人。” 方塘道:“这也是本官想问你的,你究竟是怎么杀的林浩,快快从实招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陈元感觉莫名其妙。 这是什么屁话。 这不就是我说你有罪,你就要证明你自己有罪,如果你不证明自己有罪,我就要打你吗。 但凡脑子稍微正常一点,也说不出这种话。 身为一省按察使,有可能是个脑子不正常的浑人吗? 陈元道:“方大人,在下之前可得罪过大人?” 方塘道:“怎么,你这是说我在故意刁难你?” 陈元冷笑不语。 “本官可是有人证的,”方塘道:“林浩家的公子林文彬已经和本官说过了,杀死林浩的凶手居然知道林文彬和林浩小妾私通的事,而恰好在林浩死前一天,你也用这件事要挟林文彬,这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必是你杀了林浩无疑,还不快快招供,你究竟怎么杀的他?” 这算个屁人证。 陈元心中嗤笑,说道:“大人这么个判案法,不知要屈死多少无辜人,不管怎么说,在下一个六窍武者,不可能杀死林大人,而且昨天在下一直在除妖司,不可能有时间行凶,除妖司众人都可以为我作证,希望大人用心去捉真正的凶手,别辜负了朝廷的信任。” 方塘道:“就知道你会狡辩,废话半天,来人,拖下去打一百棍再来回话。” 陈元看明白了,这个什么方塘的确就是针对他,虽然他还想不明白原因。 旁边有两个官兵走上来要押陈元,陈元轻轻一晃,避开对方的攀扯,随手一掌印在对方胸口,把那官兵打得飞出去。 这些官兵虽然久经杀阵,到底不是开窍的武者,哪怕陈元有意隐藏实力,可仍旧远不是他们能抵抗的。 方塘见陈元竟然在大堂上动手,当即眼睛一亮,叫道:“好你个陈元,竟敢在大堂上伤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早就在等这种局面发生,因此话音刚落,立即出手要捉陈元。 却听大堂外面传来一声娇嗔:“方塘,你做什么,还不快住手!” 方塘听到这个声音,连忙收手,坐回桌案后面。 “青儿姑娘,好久不见,越发出落的漂亮了。” 方塘笑道。 “关你屁事!” 青儿不悦道。 她一直都不喜欢这个方塘,或者说,她一直都不喜欢白无双的那些狗腿子。 方塘不以为意,说道:“青儿姑娘来府衙所为何事?” “我来带他走。” 青儿指指陈元。 方塘摇头道:“这可不行,他是林知府刺杀案子的嫌犯,可不能让青儿姑娘带走。” 青儿道:“明人不说暗话,你抓他来为的什么,当我不知道么,我今天就要带他走,你放不放吧?” 方塘叹息道:“青儿姑娘这又是何必呢,你明知道白公子就只是心里有气,让他挨两板子给白公子出出气也就是了,你这么做,反而让事情没法了了。” “呸!”青儿嗔道:“凭什么他生气了就要让别人挨板子?公主都还没这么霸道,他真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了?” “别废话,你放人不放?” 方塘苦笑道:“青儿姑娘都这么说了,我哪里敢不放,只是白公子要是怪罪下来,还望姑娘多周全。” 他也不敢太逆着青儿性子。 青儿是公主贴身的丫头,以后公主如果真的与白公子结合,青儿多半会作陪嫁,得罪了她岂不是得罪半个夫人,他还没这么傻。 青儿带着陈元风风火火出了大堂,外面早有马车候着了。 “亏青儿姑娘来得及时。” 陈元谢道。 要不然他现在已经打死那个方塘,然后逃命去了。 “那可不,”青儿得意道:“我可一直注意着你呢。” 陈元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什么叫一直注意我? 青儿见他眼神古怪,立即意识到自己话中有歧义,俏脸一红,说道:“你可别多想,是公主走之前交代过,让我多注意,免得你被人针对。” “公主怎么知道我会被人针对?” 陈元问道。 刚才大堂上青儿和方塘的话他听清楚了,他明白这次多半是和那个什么白公子有关,只是不知道那个白公子为什么针对他。 青儿歉然道:“上回我猜你那篇文章是为公主写的,也不知被谁听去了,还传到白公子耳中,白公子很生气,所以方塘才自作主张要替他出气。” 陈元无奈地看了青儿一眼。 青儿也知道是自己的错,差点害了陈元,于是安慰他道:“陈公子你放心,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白公子那边以后不会再计较了。” “哦?你怎么知道?” 青儿道:“白公子对公主有意,但公主总不理睬他,所以他心中不自在,这才迁怒你,以后不会这样了。” 说着,青儿心情低落下来。 陈元一怔,心想云光公主这是要下嫁白无双了? 他心中有些惋惜,这个白公子给他的印象很不好,云光却是神仙样的人物,嫁给白公子,多少有明珠暗投的感觉。 想了一会儿,陈元问道:“公主这是要回神京了?” 青儿一惊,问道:“你怎么知道?” /91/91587/27003376.html 第一百三十五章、云光公主在青州 云光公主要回神京,这件事无论对亲公主的人,还是严清一党,乃至在两边观望的人,都是一件大事。 因为很可能从此就使政局彻底确定下来,所有人都会受到影响。 因为影响重大,所以云光公主也做好充分准备,至少白一然总督那边要准备好,可总督如今正在战事焦灼中,所以公主并不想这么快把消息透露出去。 却不知道陈元怎么就知道了。 陈元笑道:“猜的。” 他之前刚向云光公主剖析了局势,皇室要想重掌朝政,与严清抗衡,只有公主或者皇帝真正站出来,让底下官员有所凭依。 公主忽然就决定了要下嫁白无双,陈元立即就猜到,她可能是下定决心回神京,逼皇帝振作起来,而要回神京,凭她自己的力量,肯定无法保证安全,只有在白一然护持下才有可能。 青儿见他神色笃定,心中一动,说道:“陈公子,要不你劝劝公主,这事还是从长计议好,嫁给白公子绝不是好主意。” 陈元道:“我哪里劝得动公主。” 青儿道:“谁说不行,公主这个决定就是你促成的,解铃还须系铃人,正该你去打消她的念头才是。” 陈元摇了摇头,说道:“我可没有这么大的能量,公主肯定早就在心里想这些事,我的话不过是让她下定决心而已。” 青儿小脸儿上满是丧气。 “对了,”陈元道:“公主不在云州府?” 青儿道:“嗯,青州省那边出了些事,公主过去看看。” 她心中有些伤感,心想公主现在肯定很为难吧。 云光公主现在的确有些为难,更多的却是悲伤。 青州省公主行宫,客堂内云光公主坐在主位上,身前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巡抚黄耽,另外一个却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云光公主眼神有些复杂,说道:“先生年事已高,正该颐养天年,何苦又趟这一遭浑水呢。” 老者名何繁录,是云光公主和皇帝幼年时候的老师,大周朝讲究尊师重道,帝师终其一生都会对皇帝有很大影响。 云光公主明白,严清把何繁录派过来督办移民事宜,是想借他的威信压制黄耽,如果何繁录在移民事上真把黄耽压制住了,那下一步,他多半直接担任总督,青州省就再也不在云光公主手上了。 她不明白,历来和严清不对付的何繁录,怎么会突然倒向严清,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何繁录花白的眉毛颤抖两下,用沙哑的嗓音说道:“军国大事,老臣怎敢惜身。” 这是个很冠冕堂皇的回答,云光公主有些失望,她原本指望他能流露出哪怕一丝师徒之情,对她说一句真话。 “你们下去吧,本宫有些累了。” 云光公主不想再多说,下了逐客令。 何繁录和黄耽连忙起身,躬身行礼后,退步离了客堂。 公主起身向后园走去,一面在心中思索,难道连何繁录这种两朝老人也不看好皇室,要投靠严清了吗。 她心中有些沉重,这些老臣一生不知经历多少风浪,眼光最是毒辣,连他也转变了心思,可见… “皇姑姑,那老头子走了?” 安详小郡主姬潇潇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索。 云光公主嗔道:“不可对何先生无礼。” 姬潇潇撇撇嘴,说道:“那老…何先生,见面就絮絮叨叨,就知道教训人,有什么可见的。” 云光公主知道和她说不通,当即转了话题,问道:“你不是赴会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姬潇潇道:“没意思。”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笑道:“黄耽家的公子可有趣了。” “怎么?” “你不知道,”姬潇潇兴致勃勃说道:“本来说好是我自己去会场,结果那小子偏偏在会前赶了过来,要和我同去,等到了会场,他就凑在我身边,见到谁就跟我介绍,倒好像我们跟熟一样。” 云光公主笑着摇摇头,问道:“那你呢?” “我还能怎么样,”姬潇潇得意道:“男人嘛,不都这样,谁不喜欢有个长得漂亮,身份又高的女子跟在身边,让别人看了多有面子,我就满足他咯,整场下来,我就跟在他身后,装地乖乖的样子。” 云光公主眉头紧锁,嗔道:“潇潇,以后不许这样,你也不小了,该自重身份了,抛头露面,本就不该是女子的行为,更遑论这等轻浮作风。” 姬潇潇吐吐舌头,反驳道:“还说我,谁不知道你以前是最淘气的,听说当初你个皇上小时候,听说百花楼来了胡姬,就易容了过去看,差点被人拐走了呢,我可都还没去过百花楼。” 云光公主听她说起自己的糗事,倒也觉得有趣,没再继续说她。 两人在园中散逛一会儿,有侍女来报,说黄耽去而复归,正在外面等她。 云光公主把姬潇潇留在园中,走出去接见黄耽,却连他脸色凝重,似乎有大事发生。 “殿下,”黄耽道:“方才接到报告,从十万大山有一队大妖正往鬼门赶去,估计有所图谋。” 云光公主疑惑道:“鬼门有三教圣器镇压,外人无法进入,除非法身老妖亲来,他们怎么也破不开圣器,为什么还要白费工夫?” 黄耽道:“虽然不能破开圣器,但足以削弱圣器的力量,这几日,鬼门的反抗之力越发强了,圣器力量减弱,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云光公主点点头:“先去鬼门那边看看,不要让这些妖孽坏事。” 黄耽点点头,说道:“殿下,要不要…去大行寺求援,让他们派些高僧过来相助?” 云光苦笑道:“我早修书去大行寺,那边没有回信,估计是不想出手。” 黄耽暗道可惜。 其实大行寺就在西域,距青州省不远,有他们支持,青州省的境况会好不少。 可惜大行寺和皇家一向不睦,因此总是保持一定的距离。 毕竟皇室在大行寺那里没什么信誉,对方信不过他们也是正常。 大周开国之初,太祖先是借助大行寺和朝天观的力量镇压六魔,成功之后,却又巧使手段,拔去仙门和佛门在天下的大多数寺院道观。 太祖修为绝世,当时的儒门魁首更是千年难见的伯安圣人,两个联手,佛门和仙门哪能抗衡,就此吃了哑巴亏。 从那以后佛门就一直和朝廷保持着距离。 /91/91587/27003377.html 第一百三十六章、和妖族宣战 想起这些国朝往事,云光公主有些无奈。 太祖他老人家英明神武,大刀阔斧去做了,结果把仙门和佛门得罪光,哪知道后辈子孙无能,竟有需要借用两方的时候。 不过她倒也没什么好埋怨的。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天命,国朝初仙佛势大,天下遍布寺院和道观,仅神京周边就有几百座。 这些寺院道观占据大片土地,豢养无数武僧道人,这些人只知有真武,有罗汉,而不知有皇帝。 如果太祖没有联合伯安宗师打掉仙佛二门,现在还说不准到底是皇权压倒神权,还是神权压倒皇权。 云光公主没有迟疑很久,随后就随着黄耽出了行宫,准备去鬼门查看。 大周皇室历来弓马娴熟,云光公主虽是女人,可也从小历练过来的,只是到了近年,岁月渐长,身上担子又重,这才收敛了儿时的玩心,表现得端庄厚重。 如今事务紧急,她也不避讳,骑上骏马,旁边是黄耽,身后跟随一队女侍卫,向城外驰去。 刚出城,就见何繁录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显然他也早就得到了消息。 何繁录身后有三个骑士,全都深黑色服饰,胸前有蟒纹。 见公主出城,四人连忙下马行礼。 “拜见殿下!” “起身吧,”云光道,随即看看三个黑衣人,说道:“何先生当真得严大人信重,连暗卫指挥使都派来三个。” 除妖司和监察司同属内府,至今仍抓在皇室手里,目前由公主主持。 严清一直想把这两司抢过来,结果没有成功,于是他新建暗卫,意图取代监察司的职能。 暗卫指挥使已经是高层官员,每个都有至少二死关的修为。 何繁录躬身道:“西南事大,首辅大人也是担心出乱子。” 云光不置可否,说道:“先去鬼门查看情况吧。” 说罢挥鞭策马,疾驰而出。 新鬼门开在西川省,虽然距离青州省边界不远,到底是需要跨省的距离,一行人不停换马疾驰,第二天午间才赶到鬼门外四五里处建的哨所。 驻守哨所的千户黄觉连忙迎上来,跪下请安道:“拜见殿下。” “拜见各位大人!” 云光先命他起身,随后问道:“可有那几个大妖的消息?里面都有谁?” 黄觉道:“回禀殿下,属下亲自去看了,那几个妖孽到十万大山边缘后就停下了,没有踏出一步,带头的是鹿永寿。” 云光心中踟蹰,有些拿不定这些妖魔的心思。 鹿永寿不是寻常妖魔,魔崖山三大法身老妖下,有十位巅峰大妖,鹿永寿就是其中一个,既然把它派了过来,魔崖山不可能没有企图。 可若是他们有所图,就该在她来之前抓住机会出手,不该停在十万大山边缘观望才对。 云光没有多想,她先是腾空而起,往鬼门的方向看去,三四里路,对她这等顶尖法相,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她立即看到,在那边,大地仿佛破了个大洞,里面黑汪汪像是墨水灌注,甚至比墨水还要黑,她明白,里面就是幽冥阴司,阴司的幽冥气连她这等法相也不能长久沾染,虽无性命之忧,却会大损道行。 如果幽冥气溢出阳世,阳间生灵受其沾染,会变为半鬼的怪物。 在云光公主的视线中,鬼门的边缘正在蠕动,像是在向外生长,但却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给禁锢住。 鬼门上空,悬空分布着一柄法剑,一支手杖,一串念珠,分别是真武大帝,太学大宗师和大行寺净琉璃罗汉的法器,在此镇压鬼门。 这三件法器,最开始还可以遏制住鬼门的生长,现在明显有些后继乏力了。 云光眉头微皱,不再关注鬼门,对黄耽等人道:“走吧,去看看那几个妖孽在做什么。” 十万大山与西川省相邻,其边缘距离鬼门只有四五十里,这么短的距离,众人不需骑马,直接腾空而起,往那边飞去。 只花了片刻工夫,众人来到大山外面。 隔着老远,就看到十尊近乎神灵的巨大妖兽竟处在群山之间。 为首的一个鹿首人身,身穿庄严袍服,坐在最中间,仿佛雕像一般,正是鹿永寿。 剩余的几个,有盘在山上的巨蟒,有口中喷云吐雾的巨熊,也有完全蜕化人身的妖魔,一个个肃穆庄重,宛如神灵,漠然不动。 “鹿永寿!” 黄耽喝道,声音初不大,等传进大山,已经如同雷震。 “魔崖山屡次派大妖离开十万大山,违反大周与妖魔的协议,还造出这等超级鬼门,你们想做什么,真以为我人族不敢发兵踏平你十万大山?” 鹿永寿睁开眼,看向云光,说道:“原来是云光公主大驾,有失远迎。” “永寿公,你们此番前来,究竟所为何事,咱们最好及时说开,要不然,两族恐怕难保和平。” 云光道。 鹿永寿道:“两族早就没有和平了,这么些年,大周组建除妖司,肆意杀戮天下妖魔精怪,魔崖山无能,只敢龟缩十万大山中,不能替天下妖族出气报仇,魔崖山妖族,哪一天不在泣血,你管这叫和平?” “你这是在宣战?” 云光公主沉声道。 “宣战又如何,”鹿永寿大笑道:“还以为是姬空夜时候的大周吗,儒门魁首老朽,仙佛两派离心,你大周皇室孱弱,还以为可以压着我妖族打呢?” “云光,你自身尚且难保,我就不信,你敢替朝廷向我宣战,到时候不用我妖族出手,严清怕是要先把你拿下。” 云光公主斜睨了何繁录一眼,冷声道:“何先生,你是严首辅派过来的,你怎么说,这妖孽如此挑衅于本宫,可留不可留?” “这…” 何繁录一下子难住了,他总不能替严清答应下来吧。 云光不屑道:“何先生,你不敢说,那我来说。” “无知妖孽,天下万灵人为首,人与天地并立三才,立天地之正道,汝等妖魔以邪途而犯正道,我大周念天地有好生之德,以十万大山让尔等栖身,不思悔改,反生怨怼,我乃大周太祖之血脉,受你这等挑衅,若忍气吞声,上负先祖之威名,下负黎民之仰望,今日就与你等宣战如何!” /91/91587/27003378.html 第一百三十七章、姬潇潇掉落幽冥 云光公主的话斩钉截铁,反而让鹿永寿愣住了。 他早就知道云光公主的处境,她面对严清的蚕食,已经是节节败退,若是和魔崖山再起冲突,妖魔出动,造成些险恶后果,都能被算到云光公主头上,到时候严清立即就能抓住机会把公主党打倒。 正因如此,他才敢说出宣战的话,他料定云光公主不敢接茬,可她偏偏就强硬起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眼见鹿永寿有些游移不定,云光公主心中冷笑。 真当她柔弱可欺吗? 魔崖山顶峰力量就三个法身,不过是仗着十万大山地形复杂,外加六魔生前的布置,这才苟延残喘,也配向人类宣战? 若非人类皇朝和仙佛互相提防,妖魔未必能在十万大山存身。 “鹿永寿,”云光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本宫,你们到此地做什么!” “胆敢隐瞒,就当你蓄谋侵犯大周疆土,立即开战!” 鹿永寿一时被震慑住了,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双方局势正紧张,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来人是哨所的一名百户,见面回到云光公主身前,急道:“禀报公主,青州省传来消息,公主行宫遇袭,安详郡主被人掳去了!” 云光公主浑身一震,眼中闪着寒光:“是妖魔做的?为什么没有预警?” 公主行宫自然有探测妖魔气息的机关,里面的姬潇潇接到预警,完全有机会在侍卫护卫下撤离,怎么可能被人捉去? 百户道:“不是妖魔,是玄甲,还有另外一个人类法相,所以才没被预警探查到。” 原来是他! 云光公主立即明白妖魔们的打算,鹿永寿等妖魔逼近十万大山,就是为的把她吸引过来,从而给玄甲创造机会,捉到潇潇。 至于他们为什么要捉潇潇,呵,他们知道云光不可能因为潇潇,而在国家大事上妥协,那么只有一个原因。 他们想要借助潇潇通过鬼门的封印。 皇室先天精金之枪的气息,与儒门大宗师气息自古相连属,因为云光的宠爱,姬潇潇自小被赐下先天精金之枪的修炼法门,自然可以借助她的气息通过大宗师手杖的封锁。 妖魔是想往鬼门里送东西! 不管是什么东西,总之绝不会有好结果。 云光公主一瞬间想明白其中关窍,立即转身道:“快回鬼门!” “公主既然来了,不赐教两招,岂不失礼。” 随着鹿永寿缓缓起身,一大片阴影投了下来。 其他的大妖也各自放出自己的气息,逼近过来。 “殿下速回,属下等拦住他们!” 黄耽叫道。 云光公主毫不扭捏,腾空往鬼门方向飞去。 鹿永寿身边的大蟒早就睁着森然的眼睛,暗中窥伺着云光公主,见她腾空而起,盘卷在山上的身体猛地收紧,把山头碾得粉碎,随即蟒头飞速弹出去,张开巨口,竟然把云光咬到嘴里。 云光公主早听到身后的动静,及时伸出手来,顶住巨蟒的上颚,整个人仿佛一只玉钉,扎在巨蟒口中,让它半点无法闭嘴。 巨蟒见奈何她不得,眼中流露出恼怒神色,忽然上半身直立而起,从口中喷出一股黑雾。 黑雾顿时笼罩了周边的空气,一时间飞鸟倾跌,草木枯萎,恶臭气味四散开来。 黑雾还没散开,忽然一道金光从里面窜出,向鬼门方向疾飞过去,竟然是一只金色的茧,云光公主不知用什么把自己封在一只金茧里面,彻底隔绝了巨蟒的毒雾。 她不和巨蟒纠缠,全速往鬼门飞去,巨蟒不依不饶,逶迤着跟了上来,近百丈的身躯,在地上留下一道道沟壑。 几十里路转瞬即逝。 云光公主只用了片刻功夫就到了鬼门,金茧散开,化成漫天金线,这是她法相的新变化,刚极生柔后,她的先天精金之枪化成了这绕指柔的金丝。 隔着老远,云光公主就见到千户黄觉正驾驭赤金枪法相和人对战,对手的法相好似僧人,却穿着漆黑的僧袍,袍子上点缀的并不是珠宝盛景,而是说不尽的人间欲望,以及道不完的苦痛,上面画着诸多景象,画的是人间的绮丽与地狱的惨苦,可惊讶的是,在地狱中,掌刑的却是恶人,受苦的反是良善。 这件僧袍时而发出靡靡之音,时而又发出哀嚎,让人听了不由得心旌神摇,哨所里的普通官兵修为低下,魔音灌恼,顿时无法自持,互相厮杀起来,即便是黄觉,也觉得一阵阵气浮心燥,明明他境界要高过对方,却只能防守,几次落入险境。 云光心道,这应该就是玄甲了,听说他成就了魔佛法相,看来果然不虚。 她身周金丝变幻,化成一架琴,云光素手拂过,琴声铿锵,立即把玄甲的魔音隔断。 官兵们回过神来,原本的千多人,如今只剩下不到一半,活着的这些人,手中都浸染着同袍的血,一时间几乎痛死。 “退出十里,整顿待命!” 云光喝道。 众官兵听到公主命令,立即驱散心中伤痛,全速向外面奔去。 另一边,玄甲见到云光到来,不敢恋战,转身向鬼门飞去。 魔佛法相虽然不凡,云光的传承却也绝不稍弱,有陈元传授口诀加持,品级更是有小提升,再加以她境界远超玄甲,身子只是一晃,立即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眼见就要追到玄甲身后。 忽然从斜侧闯过来一条巨蟒,拦在二人之间。 魔佛法相距离鬼门就只有二里路,呼吸间就能赶到。 云光心中着急,身边的金丝铺天盖地生长出去,把巨蟒缠了一个严实。 巨蟒不肯就范,兀自竭力挣扎,云光搬运内息,金丝顿时颤动起来,越收越紧,巨蟒一身鳞片被尽数剥落,满是妖气与生机的妖血滴落下去。 巨蟒嚎叫不已,云光把金丝收回,心念一动,金丝化成一支神枪,从巨蟒头顶直插下去,把巨蟒钉在了地上。 云光不理会巨蟒,抽身就往魔佛追去。 可此时哪里还来得及,就见魔佛手一扬,从他袖子里飞出一个人,这人衣衫破烂,看样子像是个书生,这书生手里还提着个人,却不是姬潇潇还是谁。 书生提着姬潇潇,顺着魔佛抛掷的力道,直接飞进鬼门的范围,竟然半点没受阻碍,两人向下面的幽冥坠去,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云光公主心口一闷,几乎无法自持,差点从空中掉落下来。 自从李宗师给潇潇算命,说她活不过二十岁,她就一直把潇潇带在身边,想要亲自看护她。 这些年来,她一直在想可能危及潇潇性命的是什么,然后把能想到的威胁全部扫除,没想到竟然应在今天! 以潇潇的修为,落到幽冥,哪里还有活路! 云光心中生起怒火,冷眼看向魔佛。 玄甲心中一突,暗道不好。 /91/91587/27003379.html 第一百三十八章、下阴司,见阎君 陈元跟着青儿从知府衙门离开后,没再遇到麻烦。 毕竟方塘为难他是假,想要向白无双表态是真,既然公主府上都出面了,没必要盯着陈元这个小人物,查案才是正经。 可是几天过去了,案情没有半点进展。 方塘亲上城隍庙拜访,向曹先生打听情况。 城隍庙因为身有神职,因此对天地间的元气变动极为敏感,如果有谁能了解当天发生的事,那非城隍莫属。 可是据城隍所说,祂当天赶到的时候,凶手早就离去。 毫无收获,方塘只好悻悻离去,案件进入了死胡同。 这些对陈元都没什么影响,他就是平静当差,每天花大把时间巩固自己的修为。 五天后局势忽然紧张起来,除妖司更是如临大敌。 据说西川省发生大变,云光公主在鬼门旁重伤玄甲妖僧,斩杀魔崖山两名大妖,其中还包括魔崖山三大法身之下最巅峰的鹿永寿。 这是魔崖山几百年来未有过的损失。 一时间两族气氛凝重,朝廷增派了不少高手去十万大山外面守卫,颇有些大战在即的感觉。 其他各省府州县的除妖司也紧张起来,因为担心各地妖魔乘机作乱,连陈元也不得不每天守在衙门里,没事的时候也不能擅自离开了。 连金羽凡和三个总旗,也恨不得天天到处查看,免得什么地方出了疏漏。 毕竟云州府和别处不同,这里刚出现过一尊不知名的金猿,谁知道祂会不会再出现。 陈元偶尔遇到金羽凡,见他眉头紧锁,唉声叹气,口中经常挂着的话就是,世道要乱了。 陈元也拿不准世道会不会乱,不过眼下看来,似乎和他关系不大。 这天夜晚他盘膝坐在床上,运了几遍功法,正要睡觉,忽然心中一动,看向外面,笑道:“老庆,好久不见了,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庆无赏从外面走进来,脸色有些凝重,说道:“陈先生,曹大人请您务必过去一趟。” 陈元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庆无赏道:“您之前让我们关注的那人出现了。” “出现了?”陈元一怔,忽然反应过来,问道:“林源先生?” 庆无赏点点头,说道:“没错,还是先去城隍庙,曹大人亲自和您说吧。” 陈元也不耽搁,急忙随庆无赏去了城隍庙。 庙中还是没什么人,只有寥寥几个鬼差。 “陈先生,你让我们打听的那人有消息了!” 隔着老远,曹先生就沉声道。 陈元心中一喜,问道:“他在哪?” 曹先生道:“在幽冥。” 陈元惊道:“他死了?!” 曹先生摇摇头,说道:“前天从西川省鬼门掉下两个人来,一男一女,其中那男的和陈先生要找的那人模样相同。” 从西川省鬼门掉下去的? 陈元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那边不是妖魔在闹事吗,怎么和林源有关系了,林源是被阎君教捉去的。 “那林先生现在在阴司手中?” 陈元问道。 曹先生叹了口气,说道:“事情有些复杂,不知陈先生可愿与我去阴司一趟,到时候先生自会知道详情。” 陈元想了想,点头道:“好,我和你走一趟。” 他和阴司也是老交情了,多少能信得过他们,而且他现在实力大进,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曹先生大喜,可算把陈先生劝动了。 他忙不迭起身,引着陈元往后殿走去。 所谓后殿,只是一个四面灰白墙壁的小石室,墙壁上列着各种狰狞浮雕。 室内地下是一个小池,里面漆黑如墨,恶浊之气在池中沸腾,想要冲出来,却被池面上一种无形的力量阻挡住。 “这就是云州府城隍庙的鬼门,下面就是阴司,先生请随我来。” 曹先生说道,随即向前迈出一步,慢慢没入池中。 陈元没有犹豫,跟着迈了进去。 先是一阵光怪陆离,片刻后他身体一震,感觉自己双脚落地,随后视线恢复。 他出现在一个大广场上,广场上密密麻麻分布着百多个石门,他身后也有个石门,看上去,他刚才就是由这道石门走出来的。 陈元猜测,这些石门后面联通的就是大周一百二十三府城隍庙。 他抬头看看天,发现上面并没有什么天,只是黑漆漆一片,好似远无至极,却又时刻会倾倒下来。 周围是滚滚愁云惨雾,视线极不开阔,鼻中嗅到的是火辣辣烟火味。 这环境可真够呛! 等陈元把周围都看过了,曹先生这才说道:“陈先生,快随我去见阎君大人吧。” 陈元点了点头,连忙整肃自己的衣裳,跟着曹先生往前走去。 阎君是这世界最古老,香火最旺盛的神灵,仅以修为而论,比阳间的那三位巨头还要强盛几分,对这种存在,他也要给出充分的敬重。 曹先生带陈元走出广场,眼前出现一条白玉长桥,这桥十分陡斜,引二人往上攀登。 曹先生介绍道:“这是上行桥,各地城隍庙所捉冤魂,经此桥上行,被领去森罗殿,用搜魂法观其一生罪孽,定罪后,再通过另外一条下行桥打入各狱受罚。” 陈元颇有兴致的点点头,他一直也对阴司很有兴趣,能来一趟,恨不能到处都看看。 听曹先生说完,陈元笑道:“一过此桥,前生无可奈何,倒不如叫奈何桥。” 曹先生一怔,笑道:“到底是读书人,这个名字不错,改日我报给阎君大人定夺。” 这条上行桥不知有多少里长远,陈元跟着曹先生一直攀爬,竟然始终保持向上的势头,看来这阴司的地势十分高峻。 大概走了两刻钟,二人这才下了桥,眼前竟还是一直向上的路,路上有各地阴差,各自押着拘来的冤魂,这些冤魂或者凄凄惨惨,或者愤愤不平,或哀嚎,或怒吼,盈耳处一片惨淡。 偶或遇到想逃脱的冤魂,阴使就用勾魂索锁住,一顿饱打。 陈元也不言语,默默地四处打量,一边跟着曹先生往上走。 这一路往上,浊气慢慢变淡,他四处看去,看到许多殿堂,楼阁,川泽,以及四处分布着的,铁一样的树木。 忽然曹先生指着远方一处大殿,说道:“陈先生,那里就是森罗殿。” 陈元心中惊讶,原来森罗殿并不是在最高处的。 他奇道:“阎君不在森罗殿?” 曹先生笑笑:“在森罗殿处理事务的是黑白二位尊者,阎君不在森罗殿。” 陈元暗道,看来和前世传说中的地府很不同。 二人继续上行,阴司中难辨时辰,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到一山前。 曹先生道:“陈先生,到了。” 到了? 陈元奇怪道:“阎君尊神在哪,怎不带我觐见?” /91/91587/27008223.html 第一百三十九章、鬼门掉下来的女人 “后生可畏啊!” 陈元正在疑惑,忽然一个声音,缥缥缈缈,从旁边传过来。 陈元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只见那座山峰,山峰直插入恶浊的空气,让人看不出它有多高,阴司之中没有什么植物,只有一种奇异的铁树,因此山峰光秃秃的,上面看不到一个人影。 谁在说话? 陈元心中奇怪,半晌终于有了个念头,他不敢相信地转头去看曹先生。 曹先生点点头,指着眼前的高山说道:“这就是阎君大人。” 娘的,阎君是一座山? 这是怎么说的? 陈元压下心中的疑惑,躬身行礼道:“见过阎君尊神!” “陈先生不用多礼。” 还是那个缥缥缈缈的声音。 陈元紧盯着这座山,想看到底是哪里在发出声音,可是毫无发现,哪里也没有什么动静。 “先生二字愧不敢当,尊神折煞我也。” 陈元连忙道,在这位面前他可不敢托大,不说祂亘古第一神的身份,就看眼前这不知几千丈的高山,就足够让他头皮发麻,要知道,巅峰的法相也不过四十五丈,这差距未免太大了些吧? “陈先生不必过谦,”阎君道:“我活了不知多少年了,见过的天才不计其数,像你这样的却还是头一次见,身具二法相,其中一具无比玄妙,连我也无法窥视,对于这尊法相,我也不好托大。” 曹先生在旁听着,心中不由得讶然,原来陈先生有两具法相,其中一具他已经知道了,是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金猿,原来这还不是他的底线,真是可惊可怖! 陈元心中一紧,阎君竟然能直接看透他的神庭,这么神吗? 阎君笑道:“你不用紧张,陈先生你越强大,阴司只有越高兴,绝不会加害于你,只是我既然能看出来,人间的那三位必然也可以,陈先生若想保守秘密,最好还是早做打算。” 陈元明白祂说的是哪三位,当即称谢道:“多谢尊神提醒。” “尊神唤我来,据说是有林先生的消息,可否请尊神详细告知?” 阎君道:“前日我感应到西川省那处鬼门有人闯进来,我派白尊者前去查看,发现来人是一男一女,那名女子已经晕过去,显然是被男人挟持而来,男人就是陈先生要找的那位。” “见到白尊者前去查看,男人把女子拋过来阻挡,自己却趁机跳进幽冥大海中,到现在也没露踪迹。” 林源跳进幽冥大海了? 陈元眉头紧锁,事情怎么越发古怪起来。 幽冥大海是纯幽冥气的凝结,连阴司中人也不敢进入,这林源到底是图的什么,怎么就跳了进去? 听阎君方才所说,林源是自己进来的,他闯进阴司就是为了跳进幽冥海寻死? 而且他不是被妖道捉去的吗,怎么和一伙妖魔搞到一起? 陈元想不通其中关窍,问道:“同来的那名女子何在,尊神可否请她出来,让我问询?” 阎君道:“正要拜托陈先生,那名女子危在旦夕,恐怕只有你能救她性命了,曹爽。” 见阎君召唤,曹先生连忙往山上奔去。 陈元这才看清,山脚下原来有个小石洞,曹先生跑进洞里,很快搬出来一个人。 陈元心中好笑,暗道,这算不算是在阎君身上凿洞。 曹先生把人放在陈元面前的地上,陈元往她脸上看去,只见这是一个约摸十八九岁的姑娘,身材细条,脸圆圆的,平日里应该古灵精怪的,虽然此时禁闭双目,脸色铁青,上面仍残留着几分机灵。 “这是怎么就?” 陈元问道。 曹先生道:“这位姑娘修为未到法相,进入阴司,幽冥气侵入体内,若不祛除,恐怕性命难保。” 曹先生暗叹这姑娘运气好,如果放在以前,这种情况已经可以宣布死亡了,幽冥气入体,谁也没办法,阴司中的这些阴差自己都还被这个纠缠呢。 偏偏这几年出了个陈先生。 陈元蹲下来,伸手在女子脸上轻轻拍打两下。 姬潇潇模模糊糊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脸,她努力把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隐隐约约看到天色已经黑了,前面蹲着个男人,很快她又支撑不住,昏迷过去。 情况有点严重啊。 陈元眉头一皱,他伸手去探女子脉门,触手处却觉她手腕冰凉僵硬,仿佛已经死去一般。 曹先生道:“是不是先给她祛除幽冥气?” 陈元摇摇头,说道:“她自身的生气,阳气受幽冥气压迫,潜缩体内,阴气则凝聚体表,现在直接祛除幽冥气,阴盛阳衰,生机不畅,活不了的。” “那怎么办?” 陈元想了想,将体内肝脏中的先天木气运于双掌,很快双掌生起热气。 他把除下女子鞋袜,见她一对纤小的脚丫已经变成阴气和幽冥气混杂的青色,人身生气之退缩,首先自脚开始。 陈元轻轻按揉女子脚心涌泉穴,一边将木气渡进去,女子浑身脉络僵滞,木气难以上行,陈元只好继续替她揉按。 过了近一刻钟,女子脚心回暖,由僵硬变得柔软,青色退去,重新变得白嫩。 眼见方法奏效,陈元心中松了口气,继续按揉了片刻,却见她脚趾忽然用力卷起,腿也下意识往回收,好像痒得受不住了。 陈元转头看去,却见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 体内气血开始流通,姬潇潇早就醒了过来,感觉到自己的双脚被人捉在手里,她心中羞涩,本来想装作还没醒过来,可是她平时是最怕痒的,两只脚根本不由她控制,不自觉就动了起来,结果惊动了陈元。 陈元先是下意识转头去看,见姬潇潇醒了过来,忽然又把头撇到一旁,暗中运起变化神通,给自己换了副最普通不过的面容,这才重新转过头来,问道:“醒了?” 姬潇潇心中疑惑,感觉这副面容好像和刚才的不一样,她以为是自己感觉错了,也不深究,问道:“这是哪啊?” 陈元道:“这是阴司。” “啊!” 姬潇潇发出一声惊叫,翻身爬了起来,问道:“我死了?!” “现在还没有,”陈元道:“不过,如果你继续大惊小怪,不老老实实坐下让我给你祛除幽冥气,很快你就会死。” /91/91587/27012383.html 第一百四十章、阴司真相 姬潇潇吓了一跳,连忙收敛裙摆,小腿并拢,轻轻巧巧地坐了下来,一边偷偷地四处看去,只见到处都是愁云浊雾,天地一片昏沉,和传说中的阴司一般无二,她立即信了陈元的说法,此地真是阴司。 陈元见她生机复苏,于是取出庆元金灯,将灯火尽力压制到最小,放在姬潇潇头上。 灯光撒在身上,姬潇潇感觉身上彻骨的寒意和沉重,一点点被消解,她心中安定了些,问道:“人不是死后才会入阴司吗,既然我还没死,为什么来了这里?” “这也是我要问你的,”陈元道:“你怎么从鬼门掉下来的,和你同来的书生,你可认识?” 姬潇潇摇摇头,说道:“不认识,我本是青州人士,一个和尚还有一个书生忽然冒出来把我劫了去,后来我就晕过去了,再后来我就见到你了。” 陈元心想那个和尚应该就是玄甲妖僧了,这女子竟然是玄甲亲自捉去的,身份必定不一般。 陈元问道:“还没请教姑娘芳名。” 姬潇潇心中一动,答道:“我叫黄晓晓,家父是青州巡抚黄耽。” 虽说阴司之人应该不至于会害她,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还是隐瞒了自己的身份,皇室血脉有时候反而是个缺点,她不能不时刻注意。 原来是巡抚之女。 陈元心想,玄甲八成是想拿她要挟黄耽,只是不知道为何,竟然掉进了鬼门里。 这么说,这姑娘的确不认识林源,更不可能知道他的消息了。 他正想着,姬潇潇忽然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下。 “干什么?” 陈元不悦道。 “热的,”姬潇潇高兴道:“你是活人?” “我当然是活人。” “你也是从鬼门掉下来的?” 陈元笑道:“我和你可不一样,我是被阴司邀请来的。” “你真厉害!”姬潇潇由衷赞叹道:“那等会儿你走的时候,可不可以和阴司说说情,把我也放出去?” “姑娘这是哪里话,”曹先生插话道:“你是活人而非阴魂,等会儿陈先生给你祛除了幽冥气,阴司自然会派人将你送回去。” 姬潇潇看了曹先生一眼,见他一副书生打扮,问道:“你也是活人?” “不,我是城隍。” 姬潇潇吃了一惊,连忙躲到陈元身后。 “怎么,”陈元奇道:“你害怕城隍?” 姬潇潇点点头,说道:“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有人给我算了一命,说我活不过二十岁,从那时候起我就一直害怕阴使来把我魂魄勾走,连做噩梦都常梦到他们。” 说到这里她忽然心中一动。 李宗师说她二十岁以前,命中会有一大劫难,是个有死无生之局,如今看来,这一次岂不就是他说的劫难,毕竟连阴司都进了,总不能还有什么更大的劫难了吧。 可是这次劫难,她却仰仗着眼前这人得以活命,莫非他就是皇姑姑所说的命外之人? 命定要死的人和无命之人,感觉上还挺配的,姬潇潇莫明地想道,一边古怪地看了陈元一眼。 陈元不知她心中念头,安慰道:“放心吧,曹先生说会放你回去,就绝不会食言。” 姬潇潇既然不能提供林源的消息,陈元也没心思再和她多说,问道:“尊神,那林源既然掉进幽冥海,可否请尊神派人搜查一番?” 姬潇潇见他忽然对着空山讲话,还当他有什么怪癖,心中正自惊讶,忽然一个缥缥缈缈的声音传过来,吓了她一跳。 “陈先生不知我幽冥真相,故能有此想法。” 阎君道。 “幽冥真相?” “陈先生还请登山一观。” 阎君道。 陈元举步要往山上去,姬潇潇忽然抓住他的手,急道:“我也要去!” 让她一个人留在原地,旁边就是阴差,她哪里有这个胆子。 陈元眉头微皱,看向曹先生道:“曹先生同去?” 曹先生笑着摇摇头:“小神不敢僭越。” 陈元心中了然,这座山或许就是阎君本体,曹先生身为城隍,哪里敢登上这座山。 他转向姬潇潇,郑重道:“黄姑娘,你就在这里等着,曹先生是个好神,他不会害你,你尽管放心,等会儿我下来后,就请曹先生送你回去。” 阎君邀他上山这是对他看重,不代表他就可以随意带人攀上阎君本体,别人对他看重,他就更不应该轻慢人家。 姬潇潇见他说得郑重,不情愿地松开陈元的手,她看了曹先生一眼,委屈道:“那你可快点下来。” 陈元点点头,转身向山上走去,以他的脚程,一直走了近一个时辰这才登上山顶。 他站在山顶四处看去,视线被黑雾限制得严重,什么都看不清,他心中纳闷,不知道阎君想要他看什么。 忽然他感觉到有一股神韵从脚下生起,这股神韵依附在他身上,他的视线一下子打开了,他好像不是用肉眼在观看,而是用一双无处不在的眼睛。 陈元心中恍然,知道阎君这是把自己的眼界分享给他了。 他在一瞬间遍观阴司,从脚下这座山,到下面以森罗殿为首的诸多殿堂,再到下面的九大炼狱和十八小炼狱,其中有几千狱卒,狱守,狱监,以及数不清正受酷刑的阴魂。 陈元眉头紧紧皱起,他看到九大炼狱按从上到下排列,其中最下面的炼狱已经尽数被黑水淹没,废弃不用。 他把视线向外扩展,只见到处都是这种黑水,无边无际,即便他拥有阎君的视线,也无法穷尽这幽冥海的范围,阴司仿佛是这无边无际幽冥海上的孤岛。 从第九炼狱已经被吞没的情况看,幽冥海还在不断上涨。 陈元把视线从幽冥海收回来,继续观看阴司,忽然心中一凉。 他发现整个阴司仿佛是个人形,他刚到阴司时候的广场在胸口位置,他以为是阎君本体的那座在是头颅,而九座炼狱则在胸口以下。 陈元一瞬间寒毛倒竖,他立即明白过来,阎君的本体不是这座山,而是整个阴司。 整个幽冥其实就是无边无际的幽冥海,以及孤零零挺立其中的阎君,其他的阴差不过是阎君元神的溢散,诸多宫殿和炼狱不过是阎君神体的构造。 阎君凭自身神威,把整个幽冥海压制住,使其不至于冲破人间界限,吞噬了整个人间,可是眼看着阎君的压制力也开始松弛,幽冥海的高度已经漫过祂的腰际。 /91/91587/27016324.html 第一百四十一章、镇压西川鬼门的方法 陈元总算知道为什么不能下海寻人了,这无边无际的黑水,怎么可能寻的到。 他不禁摇头感叹,人间真可以算是处于火山口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幽冥爆发,就将人间整个掀翻了。 这么想想,上面的那些狡计奇谋,蝇营狗苟,乃至王朝变换,人妖大防,真又算不得什么了。 思量片刻,陈元手一招,庆云金灯远远飞来。 姬潇潇正战战兢兢,鹌鹑一样缩身在曹先生身侧,忽见金灯飞走,幽冥气侵袭而来,整个人像是赤身行于冰雪之中,寒意入骨,不由得大惊失色,不知道陈元出了什么状况,只当自己终于逃脱不了必死的命运。 紧接着却见山巅忽然升起一轮太阳,把一切寒意驱散,让她仿佛立即回到阳间般安心。 陈元把金灯威能尽情施展,宝光立时照彻九幽,阴司众神抬头仰望,只觉体内纠结缠绕的幽冥气在一点点消散,众冤魂也仿佛业消灾免,得大解脱,一时间大众全都顶礼匍匐,拜谢不尽。 宝光跃出阴司范围,照进幽冥海,黑水滔天而起,怒吼不止,似乎要把阎君神体彻底扑倒,阎君施展神威,挺立海中,不为所动。 陈元第一次把庆云金灯全力施展,以前在城隍庙为众人祛除幽冥气,总是尽力收敛,要不然那些阴差难以承受金灯威力,如今在阴司,有阎君护持,再也不许顾忌。 他感觉元始法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 一直过了近一个时辰,灯油耗尽,灯火收敛,阴司重新变成之前昏惨惨的样子。 陈元内视神庭,只见元始法相暴涨了十丈,已经达到了二十五丈。 “陈先生果然神通广大,阴司上下永不忘先生大德。” 阎君郑重道。 以修为论,一万个陈元也比不上阎君,可面对庆云金灯的宝光,阎君这样的神灵也抑制不住地心生敬畏。 这是个潜力无限的法相,一旦成长起来,恐怕能达到亘古未有的高度,说不定到时候阴司的劫难可以彻底消除。 “尊神太客气了,”陈元道:“以后每过半年我必赴阴司,为阴司众神祛除幽冥气,也算是我为天地出一份力吧。” “大善!” 陈元从山上,或者说,从阎君的头顶走下来。 姬潇潇远远地迎上去,问道:“刚才那上面是你?” 她心中震惊到难以置信,她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寻常女子,平生所见所闻的年轻高手不知多少,眼前这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几岁,可刚才那动静,简直强到没边,这人到底是谁? 陈元只是笑笑,对后面跟上来的曹先生道:“阎君尊神功德大矣!” 曹先生道:“既受人间香火,自当如此。” 姬潇潇眨眨眼睛,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 过了片刻,从下面飘飘荡荡上来一个人影。 等行得近了,陈元这才看清,来人头顶高髻,身着白色长袍,袍子下面空空荡荡,没有双脚,凌空飘行。 来人到陈元面前,恭敬地深揖下去:“陈先生大德!” 曹先生介绍道:“这位是白尊者。” 陈元心中早有猜测,黑白两位尊者是阎君左右臂膀,阴司实际处理事务的人。 他不敢托大,回礼道:“白尊者过誉了,只是尽自己一份心而已。” 两人寒暄一阵,白尊者转向阎君行礼道:“回禀君上,西川鬼门今日扩张九十八丈,比昨日增加近十丈。” 陈元在旁听得心惊,一天增长九十八丈,这速度可不慢啊,而且看样子速度还在每天增加。 阎君沉默一会儿,说道:“知道了。” 白尊者正要返回,陈元问道:“对于西川鬼门,阎君尊神可有处置之法?” 白尊者道:“阴司也没什么办法,对鬼门,为今之计只有用人间香火压制,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西川鬼门规模庞大,即便穷西川全省香火也难以成功。” 陈元问道:“那可否用其他地域的香火?” 白尊者摇头道:“各地城隍庙都有其确定区域,香火各自归往当地城隍庙,难以互通。” 陈元想一想立即明白过来,信众祈祷都是向各自城隍祈祷,各自城隍也都是回应各自区域的信众,对于区域之外,城隍庙没有感应与回应之力,香火自然无法通达。 他在心中默默思索,看有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过了半晌,他心中一动,说道:“阎君尊神,白尊者,我或许有办法让各地城隍庙香火互通,共同去镇压西川鬼门。” 白尊者愣住了。 真的假的,几千年来可从没听说这种事? 阎君问道:“是何方法?” 陈元道:“我也不能保证一定成功,阎君尊神不妨通知各地城隍于三天后来此集合,我需要先试验试验。” 这三天他需要把庆云金灯的灯油恢复,把金灯重新点燃。 阎君道:“这好说,我立即召他们回来,如果陈先生试验成功,可算是解了阴司一大难。” 当下阎君发令,白尊者执行,通知大周各府城隍速归阴司。 陈元转向曹先生道:“曹先生,劳烦你先把这位黄姑娘送回青州省。” “不要,”姬潇潇脱口道:“也不着急,过几天再回去也不晚。” 陈元狐疑地看着她,说道:“你刚才不还怕得了不得?” 姬潇潇笑道:“怕归怕,好不容易来次阴司,就这么回去岂不亏了,反正跟在你身边也没有危险,我还不如在阴司多呆几天,到处走走看看,也是种奇特经历。” 最重要的是,阴司明显要有大事发生,她刚才可是听说了,眼前这年轻人只是一句话,阎君立即召回大周各府城隍,这是何等威势,她要是不亲眼看看,以后肯定后悔。 而且,这事好像涉及西川省的鬼门,她知道皇姑姑这阵子一直在为西川鬼门发愁,她在这里多探听些消息,以后也好让皇姑姑有所准备。 陈元见她执意留下,也不强求,就任她每天跟在自己身边,如此过了三天,金灯中灯油终于慢慢恢复,灯光也重新点燃。 这一天,连同各地城隍庙的广场上霞光阵阵,各地城隍接连赶到,都向上面聚集过来。 /91/91587/27024818.html 第一百四十二章、元始天尊 大周一百二十三府,外加神京,共一百二十四位城隍,全都聚集在之前陈元面见阎君的地方,外加黑白两位尊者。 三位法身,一百二十三位顶级法相聚集在一块儿,哪怕尽力收敛,其气势仍旧凝重到如同实质,姬潇潇只觉得自己呼吸困难,随时都有可能晕厥过去,不得已只好缩在陈元身后,悄悄地探头向前面看去。 早就知道阴司实力恐怖,可亲眼见到这么多法身法相聚在一起,她还是一阵阵的惊悚,而且她知道,这还不是阴司的全部实力,九个大炼狱,狱监都是顶峰法相,狱监下有二位狱守,也是法相中的佼佼者。 这些神灵聚在一起,没有任何一个人间势力可以匹敌,就算人间三教合力,也不过略强些。 幸亏阴司是依附人间存在的势力,天然与人类相亲,而不可能与人类为敌,要不然人间王朝首先就要担心阴司的存在了。 白尊者走上前来,问道:“陈先生,所有城隍都到了,你有什么安排?” 一时间一百二十几位高手把视线集中在陈元身上,让他也不由得浑身一紧。 这种压力真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陈元神庭中,元始法相睁开法眼,在众城隍和黑白尊者身上一扫而过,立即驱散众神威严。 陈元身上轻松,笑道:“诸位不要动,看我施为就好。” 他利用元始法眼往众城隍身上看去,立即见到众神身上象征神道的金色丝线。 陈元取出庆云金灯,把灯火尽数摘出。 随后他从众城隍身上分别出承接香火的因果,将其连接到灯火之上。 这番操作极为繁难,先是从诸多因果中把香火因果分别出来,随后是将其与灯火相连,而不是被灯火烧断,陈元试验多次,这才成功,等将一百二十四位城隍的因果尽数嫁接过来,又过去整整三天。 以陈元如今的修为,也已经疲累到极点。 最后他调动元始法相,回因溯果,众神明立即发觉,整个大周疆域,所有香火都向这朵灯火汇聚。 所有神灵都不由得露出惊容,连脚下大地也微微颤抖起来,显然以阎君的修为,以及悠悠无尽的寿命,也不曾遇到这种事。 “尊神,”陈元叫道:“镇压西川鬼门需要天下多少香火?” “三成足矣!” 阎君喜道。 陈元盘膝坐在灯火前面,闭目精神,下一刻心神回到神庭,他心神没在神庭停留,而是立即融入元始法相之中。 元始法相淡漠的眸子睁开,看着眼前的混沌。 陈元在心中沉吟着。 当初元始法相圆满,他想要将法相显化出来,却发现这个世界还没做好准备迎接这个级别的神灵,而他的修为也不足以支撑这样一尊法相去对抗这个世界的压力,如今元始法相已经二十五丈,不知道是不是够格了。 沉思良久,陈元决定还是保守一点,只是稍微扰动因果,不需要元始天尊彻底显化。 他定下主意,当下不在犹豫,仿佛玉石雕成的大手向前指去,眼前混沌好似在恐惧,纷纷散去,给大手让出一条通道。 阴司。 陈元头顶虚空忽然裂开一道缝隙,一只白玉大手从里面缓缓伸出。 世间一切因果,仿佛众川归海,不自主地要向这只手收束,任它拨弄调配。 诸果之因! 陈元身上压力剧增,身体发出几声哀鸣,几乎要崩裂开。 果然,他现在的修为还远不能承受诸果之因的压力! 不过好在他的身体没有真的崩解,只是探出一只手,他还承受的住。 陈元控制着玉手点向灯火上的众多因果线。 汇聚过来的香火渐渐被截断,只留下三成在灯火里。 阴司众神看着头顶的大手,心中升起一种仿佛凡人见到神灵的敬畏感,这是一种生命层次上巨大差距导致的敬畏。 众神心中骇然,立即意识到什么。 阴司众神没有自己的道,他们的道就是阎君的道,他们的境界是分享的阎君的道境,所以从品级上讲,他们哪怕遇见人间那三位,也不会有丝毫弱势,因为他们的道并没有高过阎君。 可此时他们却生起了这种感觉,这只有一个原因,世间出现了一种远超阎君的无上道。 怎么可能! 众神前面的大山摇动起来,很快山石滚落,从中显露出一张巨大而威严的面孔,正是阎君的本相。 阎君睁开眼睛,直视着近在眼前的玉手。 是他! 这就是祂在陈元身上感受到的那个神秘法相的道意,祂在这个道意中感受到境界的极限,一切的终点,万物的起始。 祂目不转睛地盯着玉手,想要参悟这股道意,哪怕从其涛涛大海中舀一勺出来也好,可是这股道意玄之又玄,缥缥缈缈,让人看了仿佛得到一切,却又毫无所得。 连阎君也不由得心中无奈,世间的一切都可以努力获取,唯独道之一字,努力不得,越努力越远,缘分不到,境界不到,怎么样都是无可奈何。 怎么回事? 云门山巅,赵道玄疑惑地看向云深处,刚才他似乎感应到一种道意出现在天地间。 整个人间,他和无方,朱自然三人已经是站在道的终点上,前方已无路,他们三人都想要把这条路再往前推进几步,可始终没有成功。 近些年他另辟蹊径,似乎找到些眉目,可前路在哪,仍旧混混沌沌。 可就在刚才,他分明感受到,有一股道意出现在目力所及的范围以外,那股道意不是他眼下要寻找的前路,而是比他要寻找的路还要高远的多。 世间真有这样的道吗? 又或者他用心太甚,竟然产生了错觉? 身后传来脚步声,院监李子厚走了上来:“掌门师兄,丁锋下山去了。” 赵道玄道:“让他去吧,这道坎要他自己过,谁也帮不了他。” 李子厚叹息一声。 丁锋虽然是掌门师兄的徒弟,可一向与他感情深厚,看到他现在道境受阻,他也是从心里为他难受。 “掌门师兄可算出那妖猴跟脚?” 李子厚恨声道。 也是怪了,莫名其妙就钻出来一个顶级法相,连丁锋的真武法相都被打得没有还手之力。 这天下是怎么了? 赵道玄摇摇头:“我用紫玉换李匹夫起了一卦,那妖猴天机混沌,无可测度,恐怕是有什么遮掩天机的秘法。” 李子厚眉头微皱,连李匹夫都算不出,那妖猴来历果然大有问题。 /91/91587/27024820.html 第一百四十三章、阴司行事 白玉大手调配因果,让天下香火三成汇聚在灯火中,随即缓缓收回。 沉重的压力消失,众城隍这才舒展容颜,敬畏地看向陈元。 这位陈先生在阴司中早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直到今日,大家才知道他的手段竟是这般玄妙莫测。 陈元把香火托在手上,笑道:“阎君尊神,香火之力已经有了,何不请众神灵在西川鬼门上建一座城池,然后我把神火安放城中,永世镇压鬼门。” “大善!” 阎君发令道:“黑白二使,速领众城隍出鬼门,建城池。” “遵命!” 一时间喊声震天,黑白尊者为首,众城隍随后,身上焕发异彩,流星般划过黑幕,向鬼门方向飞去。 …… 西川省鬼门外军营。 当日大战后,朝廷迅速调动大军前来驻守,驻地的官兵已经由之前的千户所扩展为三万人,这些官兵除了守卫鬼门,还要协助赶来的高手扫荡十万大山的外围区域。 这些官兵的领兵大将刘乾是个四十几岁,面相忠厚的汉子。 刘乾在公主和严清之间并无偏倚,算是个中立派,严清把他派过来,可见并不打算在这件事上给云光公主掣肘。 妖魔公然派大批高手跃出十万大山,破坏鬼门,还捉了大周郡主丢进鬼门中,对人族来说,这是奇耻大辱,连严清也不敢在这件事上个云光公主作对。 所以他不仅没有掣肘,反而增派了高手过来,之前派过来的暗卫没有召回,反而增派了一个镇抚使,除妖司也派过来三个指挥使,于是此地光法相高手就已经突破了双手之数。 云光公主的凤帐在军营正中,一个身形瘦削看上去有些文弱的男人在她面前焦灼地走来走去。 “姬野,别乱走,看得我心烦。” 云光气道。 永平郡王姬野停下来,问道:“云光,你说潇潇还能回来吗?” 云光沉默下来,终于还是迟疑地摇了摇头。 当日姬潇潇被玄甲丢下鬼门,她立马就要跟下去救援,结果被玄甲和鹿永寿缠住,等她斩杀了鹿永寿,重伤了玄甲,进入鬼门寻找的时候,却已经不见了姬潇潇的踪影,只见到无边无际的黑水,散发着危险的气味。 云光公主在黑水上飞了大半天,还是没有丝毫发现,这才不得已从鬼门里出来。 如果当日潇潇掉下黑水中,恐怕再无存活的可能。 姬野见她摇头,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不知道,还是在说潇潇再也回不来了,他也不敢追问,心中不由得发苦,垂泪道:“我苦命的孩儿,从小就过得提心吊胆,因为不想让我担心,平日里假装放诞,其实最是心苦不过,现在又遭此劫难,老天怎么这么不公!” 云光公主心中也升起三分无力感。 因为担心潇潇的安危,她一直把潇潇带在身边,结果却恰恰让她陷入劫难。 为了避免既定的命运,却反而成了命运的推手。 她陡然有一种命运无可反抗的感觉。 天命如磨盘,无人可阻挡。 潇潇的命运是这样,那她的命运呢,大周的命运呢,是不是早就已经确定了? 两人各自伤感了一回,女侍卫从外面闯进来:“殿下,鬼门那边有情况!” 云光公主瞬间从悲伤情绪中挣脱出来,凤眼一凝,冲出营帐。 云光公主和姬野赶到的时候,鬼门外已经聚了几群人,一方是除妖司镇抚使为首,下面带着几个指挥使,一方是暗卫镇抚使为首,下面带着暗卫的几个指挥使,两方隐隐对峙,各不相让。 刘乾和他手下的几个千户一起,尽量离这两方远一点,不介入双方的争斗。 除他们之外,黄耽和何繁录也在。 见到云光,众人连忙躬身行礼。 “发生什么事了?” 云光问道。 何繁录道:“从大概一刻钟前开始,鬼门下忽然放出异光,现在还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情况。” 云光公主沉吟片刻,说道:“我去里面看看。” 在场的只有她身具先天精金之枪法诀,与大宗师气息相合,可以穿过大宗师布置的封锁。 “不可!”姬野急道:“里面情况不明,万一有危险怎么办,公主万金之躯,怎么轻易赴险!” 何繁录,黄耽等人也连忙劝阻。 众人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从鬼门中爆发出一股惊天的气息,这股气息直冲云霄,把三大法器布置的封锁贯穿,封锁荡然无存。 三大法器到底不是那三位亲自驱动,威能有限。 封锁消失,鬼门边缘立时蠕动起来,鬼门仿佛活了过来,快速地向四周扩散开来。 众人被眼前的变故惊得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云光公主最先反应过来,发令道:“黄耽,立即上报朝廷,让朝廷请三教魁首前来商议处置措施,其他人各自散开,召出法相,阻止鬼门扩张,务必等到三教魁首赶来!” 众人应诺,正要展开行动,忽然从鬼门中闪出一黑一白两道身影。 这两道身影出来,天光仿佛都暗淡了许多,周围气温猛地下降。 众人心中一凛。 自成小天地,令外在大天地随我变化,这是法身境才有的表现。 黑白尊者伸手定住鬼门,随后一道道流光从二鬼身后冲出。 云光公主定睛看去,她往日和各地城隍都有接触,立即发现,这些人里面有不少她认识的城隍。 其他人也都有猜测,知道这恐怕是阴司行事。 众城隍冲出鬼门,悬浮空中。 云光公主拱手道:“可是黑白二位尊者?” 二尊者颔首道:“正是,见过大周公主。” 云光道:“不知二位尊者及众城隍所来何事?” 二尊者道:“奉阎君法旨,在此建城。” 云光惊喜道:“阴司有办法镇压鬼门了?” 若不能镇压鬼门,不可能在上面建城,各地城隍庙都是如此。 二尊者道:“正是。” 随即令众城隍施为。 众城隍星散而去,冲入十万大山,无数山峰拔地而起,被摄来鬼门,二尊者喷出阴火,山峰受到煅烧,石块融为岩浆,整片天空化成一个岩浆大湖,灼热和火光盖住大地。 /91/91587/27031295.html 第一百四十四章、城成 黑白两个尊者将一片岩浆大湖托举在空中,众城隍仍旧在不断地将山石投进去,等到材料差不多了,白尊者喝退城隍。 黑尊者一挺身躯,变作四五十丈一个巨人,滚进岩浆大湖中去,岩浆在他身上流过,激起一连串火焰,却丝毫伤不得他。 黑尊者伸手搅动岩浆,大手过处,岩浆冷却凝滞,黑尊者趁机捏合,诸多房舍楼阁接连出现,等楼阁成形,岩浆已经彻底僵固,黑尊者就把它拋到空中,与岩浆隔离开。 紧接着,他又从岩浆大湖中搅动一条长龙,凝成几十里一道雄伟城墙。 眼见他信手施为,诸多或精巧,或朴拙,或雄浑,或奇诡的建筑凭空出现,宛如造物主一般。 偶尔因为结构问题,岩浆无法敷用,他就随机命众城隍,或斩巨树,或断石梁,填进建筑当中支撑重量,有时候连这个也不够,他就运用神通,刻画大阵,借天地元气支撑。 一连三四天过去,整个西南地界都被这片岩浆大湖映得通红,夜晚也恍若白昼,时而有敲打之声锤炼之声,响彻四野。 西川,青州二省百姓听闻响声,眼见彩光,知有神明现身,家家叩拜,户户供奉,三四天无时断绝。 不仅寻常百姓敬畏神威,云光公主和何繁录,刘乾以及除妖司、暗卫的众镇抚使,指挥使也寸步未离。 阴司素来神秘,众人虽然平时多有接触,但从未有人能窥其全貌,像今天这般施为,有史以来,这还是第一次,然而就这一次已经是石破天惊。 若不是西川鬼门的确事关重大,众人又知阴司素来内敛低调,他们定会以为这是阴司在向人间示威,人间再没有哪个势力可以一次出动这么多法相乃至法身高手,做出这般奇迹一样的事业。 四天后,大城成形,被白尊者虚放在鬼门之上,正好把鬼门盖住。 如今鬼门还未被镇压,因此大城无法立在上面,还需要白尊者运大法力支撑,只待陈元将神火安放其中,香火镇压鬼门,大城就可以自行运转。 四天过去,鬼门外又多了不少人,都是知道这边动静后急忙赶过来的,作为举足轻重的大势力,阴司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人们的关注,更不用说是这等大动作。 于是儒门,仙门和佛门,除三位道首不可轻动,都派了有份量的人过来,仙门来的是李子厚,儒门是相传为下一任大宗师的许伯阳,佛门则是修成伏虎罗汉法身的无念和尚。 除三教之外,天下八大世家乃至寻常江湖人士也都来凑凑热闹,一时间鬼门外人头攒动,眼看着凭空出现的大城,人人称奇道妙。 李子厚,许伯阳,无念和尚,以及云光公主,这四人身份最是尊贵,自然站在众人最前面。 眼见着白尊者把城放下,四人眼前就是城门,城门雄伟非比寻常,有近五丈高,七丈宽,城门选的是十万大山中一座通体是一整块花岩的高山削成。 “白尊者,久不见了。” 许伯阳满面和气道,他修的是伯安儒,成道之时,曾入幽冥海淬炼自身浩然气,因此见过白尊者。 白尊者颔首道:“许宗师风采更胜往昔,可喜可贺。” 许伯阳道:“白尊者,可否让我等入城一观?” 白尊者笑道:“阴司在此立城,以后少不得要和诸位打交道,自然欢迎之至。” 于是众人全都踊跃走进城门。 一进城门,触目处是错落有致的普通民居,此外还有酒楼茶肆,布莊粮铺等事关百姓寻常生活的设施。 云光公主问道:“这座城以后会有百姓居住?” 毕竟是建在鬼门上,这里可不是什么适合人常住的地方。 白尊者道:“殿下说笑了,鬼门之城怎么能住生人。” “生人?”云光立即反应过来,问道:“难道这里会是阴魂之所?” 白尊者点头道:“正是。” “以往我阴司勾魂,恶魂归地府受罚,善魂却无以处置,这些善魂若有心事未了,阴司替他了解,善魂往往就消散了,但也有善魂魂魄强健,不易消散,阴司不得不狠心将其打散,如今看来,难免有伤天和。” “所以以后这类善魂会迁到此地存留,一则以示天恩,一则劝善惩恶,这些善魂迁来此城,其亲眷或有欲来相会的,也可以在此暂住,不免需要些维生之物,所以城中摄有各类设施。” 三位法身与公主跟随白尊者,听他讲述后,心中都有些复杂。 阴司在阳世建城,这项措施影响极为深远,以往阴司只在普通人想象之中,谁也不曾真正见过,哪怕有城隍庙这个联络点,终究不真切,可如今世间忽然有了座鬼城,飘渺的阴司顿时实质化。 可以想象,自今日后,阴司信仰又会大大加强,恐怕会有彻底凌驾众神灵信仰之上的势头。 可是他们又不能说什么。 毕竟脚下就是超级鬼门,除了阴司,谁也没办法解决这个麻烦。 渐渐地越来越多人涌进城中,人们到处游走,白尊者方才的话传得到处都是,所有人顿时纷纷议论起来,他们都明白此举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白尊者并不在意自己的话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继续带着四人往城中走去,最后走到一座高峻的宝塔前面。 宝塔位于城中心,共一十三层,顶端几欲通天,显然是这座鬼城最重要的地方。 白尊者带众人走了进去,却见里面有许多塑像,正对门是阎君像,阎君头顶直达十三层宝塔顶端。 两侧是黑白尊者,九狱狱监,四壁则密密麻麻是各府城隍。 众人视线只在阎君及阴司众神塑像略扫一眼,就将视线集中在正中的一尊正常人高的雕像上,这尊雕像衣着似寻常书生,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在身前托举,好像手中有什么事物,待看其脸面,却见并无五官,平滑如镜。 与其他塑像的高度相比,眼前的这尊可谓极不起眼,可它却在大厅正中央,而且其他的塑像,眼光隐隐集中在这尊雕像上。 李子厚眼光一凝,问道:“白尊者,中间这尊雕像,不知是哪位尊神?” 白尊者笑道:“此神法术玄妙,神通广大,乃阎君之友,实非我等所知。” 阎君之友? 四人惊疑地互相看看,都有些难以置信,天地间何时出现了这样一尊神灵,若有这个等级的神灵出世,天地必有异象,怎么可能寂寂无名。 /91/91587/27037122.html 第145章、酆都城 四人还想继续打听这位阎君之友的消息,可是白尊者守口如瓶,不肯多说一句,四人只得作罢。 此时在城中游逛的人们也都汇集过来,大厅中到处是攒簇的人头。 白尊者站在神秘雕像前面,说道:“诸位,此地即将举行仪式,镇压鬼门,大厅中不得停留,请诸位登上两侧回廊观看。” 众人不敢无礼,于是沿阶梯登上回廊。 暗卫和除妖司选定正中间,对着阎君塑像的位置,排开人群,把云光公主和三位法身高人护持在内,不一会儿,众人全都静默下来,专注地盯着下面,想看看阴司到底如何镇压这个巨大鬼门。 阴司。 黑尊者已经从鬼门外飞了回来。 “陈先生,城已经建好,还请移驾安放神火。” 自元始法相现身,阴司中两位尊者变得格外恭敬。 陈元点点头,回头对姬潇潇说道:“走吧黄姑娘,顺便把你也送出去,令尊想必也在鬼门附近。” 令尊? 哦,是黄耽。 姬潇潇差点忘了自己扯的谎。 姬潇潇问道:“就要分别了,还不知道救命恩人叫什么名字呢?” 分别?说的好像彼此相处了很久似的。 陈元心中吐槽,随即笑道:“怎么,你要以身相许?” “也不是不可以啊,”姬潇潇盯着他道:“我觉得咱们还挺有缘分的。” 陈元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吧,萍水相逢罢了,水静则聚,波起则散,说什么缘分。” “哼,不想说就算了,回去我就找良工把你相貌画出来,然后全天下张贴,就不信找不到你。” 姬潇潇娇蛮道。 “你试试看吧。” 陈元无所谓道。 说话间,黑尊者已经带着二人来到鬼门下方。 “对了,”黑尊者道:“这座城还没有名字,一事不烦二主,此难既然全赖陈先生解脱,不如先生受累,再给这座城起个名字吧。” “这事该劳烦阎君才是,我哪敢僭越。” 黑尊者笑道:“这本就是阎君的意思,先生不要推辞了。” 陈元推辞一番,见他意思坚决,于是不再客气。 想了一会儿,他心中一动,说道:“不如就叫酆都城如何?” 黑尊者疑惑道:“何意?” 我哪知道。 陈元胡诌道:“酆取丰意,鬼为消杀之物,丰却为富丽之名,鬼城反名为丰,所以点化阴中阳也。” 黑尊者赞叹道:“果然大有意味,此城就名酆都城。” 随着黑尊者话音落地,鬼城城门上现出“酆都”二字,酆都城之名不胫而走,迅速传遍天下。 为酆都城求到名字,黑尊者心满意足,说道:“陈先生,现在咱们上去吧。” … 阴神塔中,众人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大厅中只有白尊者自个,不见其他阴司神灵现身,众人心中纷纷猜度起来,紧接着却见三道身影在大厅中间出现,众人精神一振,连忙定睛看过去。 这三人其中一位浑身黑袍,脚下无根,正是刚才离开的黑尊者。 另外二人一男一女,女子约十八九岁,容颜俏丽,一双杏眼灵光闪烁,看上去古灵精怪。 云光公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身子往前探去,仔细看了半晌,终于确定这就是前几日掉下鬼门的姬潇潇。 潇潇没事! 云光公主心中喜泉喷涌,浑身畅快,不自觉露出喜意。 她伸手拦住身旁同样惊喜莫名,正要叫出来的姬野,让他保持安静。 她已经看出来,潇潇目前身体强健,精神旺盛,不用过于忧虑,此时出声扰了阴司仪式反而不好。 刚出现在大厅中,姬潇潇就发现自己等人成了焦点,阴神塔中上上下下几百个大周有名武者全都把目光聚集到他们身上。 她是从小调皮贯了的,一点也不在意,反而大着胆子,迎着众人目光在四壁看了一圈,立即见到了正中间的皇姑姑和父王,于是展开笑颜,朝着两人挥了挥手。 云光公主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这丫头倒真是不怯生,看着她一副高兴的样子,云光彻底放心下来,随即把目光移向旁边的年轻人。 这位才是今天的绝对主角! 这年轻人体型衣着与中间的塑像完全一样,脸面普通,只是在场法相境之上的修士立即就能看出来,这张脸极不协调,如真似幻,应该是用了变化容貌的神通。 这个年轻人应该就是那尊雕像的正主,所谓的阎君之友。 他到底是谁? 众人心中纷纷猜测,可怎么也想不出来有谁有这个资格。 这人明显不是阴司中人,要不然他也不需要变化容貌,可如果不是阴司中人,阳间哪还有这种级别的高手。 不管众人议论纷纷,陈元迈步往前面自己的雕像走去。 他面上平静,心中却在疯狂吐槽。 黑白这两个尊者真是场面人,你实实在在搞个灯台不就完了,竟然给他弄了个雕像,还放在正当中,他都能想象到这会在整个大周修行界搞出多大风云了。 陈元走到雕像前面,黑白尊者分列两边,躬身肃立。 他召唤出神火,安放在雕像托举着的手上,下一刻,塔内阎君,尊者,狱监,城隍神像前的长明灯也跟着燃起,与中间的神火一气相通。 白尊者撤去法力,整个酆都城微微一震,被放置在香火之力形成的封锁上,酆都城正式建成。 阴司乃应天而立,新城建立,阴司阎君立即有所感应,从身上分出数百阴差,并一名城隍,该城隍极为特殊,其相貌与阎君相类。 同一时间,酆都城四角各出现一条通道与阴司相连,数百阴差从通道中爬出,奔向四座城门守卫。 貌似阎君的城隍则直接出现在阴神塔。 城隍先是向陈元颔首行礼,随即走向塔内阎君巨像前面的蒲团,祂在蒲团上盘膝坐下,双眼一闭,进入一片寂然之中。 整个酆都城仿佛瞬间有了主人,一时间天光暗淡,薄雾升起,阴风阵阵。 众人这才意识到,这里终究是一座鬼城! 建城仪式宣告完成,黑白尊者把阳世众人驱赶出城,今日的情景随着众人迅速传遍天下。 此地城隍自此以后被称为酆都城主,人都道祂是阴司阎君的阳世身,乃阳世鬼域之主,阳世鬼域专收善魂,若至善之人,遭遇天灾人祸,也可来此托庇。 /91/91587/27154522.html 第146章、多方试探出手惊人 陈元站在雕像前面,一动不动。 把神火安放好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元始法相疯狂增长。 如果说对这方天地的功德能使元始法相生长,那设立酆都城这等伟业,恐怕很少有更大的功德了。 只几个呼吸,元始法相就冲到三十丈,碍于死关未渡,法相无法继续增长,但陈元能感觉出来,仍旧有大量玄妙的力量积聚在法相中,只等渡过死关,这些力量会继续推动法相增长,最后会成长到什么程度,连陈元也想象不到。 身后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陈元回过身来,原来是三教法身与云光公主,姬野郡王,钦差何繁录并暗卫和除妖司两位镇抚使,以及黄耽走了过来。 这些人是当下西南地区真正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连阴司也要给几分面子,自然不会同其他人一般被黑白尊者驱赶出城。 见到云光公主走过来,姬潇潇如鸟归巢一般,飞扑进她怀里:“皇姑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云光公主把她抱在怀里安慰一番,姬野在旁看得直无奈,自己宝贝闺女眼里完全没见到自己这个老父亲。 姬潇潇把自己掉入幽冥后的事讲述出来,云光公主和姬野听得一阵心惊肉跳,时而惊呼,时而庆幸,时而又感到惊奇,连他们也没进过阴司,听姬潇潇讲其阴司境况,二人也都感觉大开眼界。 最后姬潇潇终于讲完,云光公主牵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一眼,眼中尽是温柔和喜悦,说道:“你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从此以后天命被破解,以后再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了。” 姬潇潇悄悄看了后面的陈元一眼,神色有几分扭捏,说道:“多亏了陈先生救护,潇潇才得平安。” 陈先生? 云光公主眼光一闪,向陈元走过来。 陈元看看姬潇潇,揶揄道:“黄晓晓呵。” 姬潇潇俏脸泛红,说道:“我不是有意骗你的,只是当时处境不明,安危未卜,潇潇不敢贸然透露身份,我跟你赔不是了。” 说完双膝一屈,行了个万福。 陈元自然不会和一个小丫头计较,当下揭过不提。 云光道:“还不知先生名讳,先生对潇潇大恩,我们必有重谢。” 陈元笑道:“举手之劳罢了,谈什么谢不谢的。” “先生此言差矣,”姬野道:“对先生自然是举手之劳,对我们却重如山岳,先生务必赐下尊号,容我等改日备好礼品,登门拜访。” 陈元知道他这是在探听自己身份,自然不会上当,说道:“施恩于人而图报,王爷却是看小了我。” “个人恩情可以不提,利益众生却不容埋没。” 许伯阳走过来,说道:“先生镇压鬼门,救世人于危难,此等大德却不声扬,如何劝善?” 陈元笑道:“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 “天生万物,却不自称功德,我辈修士法天象地,如何敢自矜有功?” 许伯阳哑口无言,不仅无以反驳,反而把这句话咀嚼几遍,发现其意味无穷,心中暗叹这位陈先生果然是有道高人。 “好一个天不言而百物生,”李子厚道:“先生此言颇有我仙门之风,可是我仙门前辈?” 虽然陈元看上去面貌年轻,可他们都能看出来这是一副假象,谁知道他真实年龄几何,从他镇压鬼门的手段,与阎君为友的地位,众人都猜测他多半是前辈高人,于是李子厚才有此一问。 如果能确定他是隐世的仙门高人,那仙门声势必定如烈火浇油,更加昌盛,即便他不是出自仙门,由此也可以缩小范围,便于以后进一步确定他的身份。 “李仙人不必试探,”陈元说道:“本座学无所出,自无中生,自性中起,论一会儿道,参一会儿禅,亦爱儒书适意然,三教配合真妙道,何事纷纷设篱藩。” 众人面露惊色,这番话诚然是大气象,有含融三教之意,非寻常人可以说得出,也只有这般高人才能随口而出,无一毫勉强。 可越是如此,众人越是忍不住对他的身份感到好奇,这等人物是有改变世间格局的能力的,由不得他们不注意。 李子厚见言语试探无用,心中发狠,干脆睁开都天大灵官眉间竖眼,向陈元看去,他就不信此人的变化神通能挡得住他的第三只眼。 竖眼刚转向陈元,却见茫茫混沌中忽然伸来一只白玉大手,正点在都天大灵官竖眼之上。 李子厚只觉法身竖眼一痛,重新闭合,一时间竟无法张开。 他顿时一惊,心中有了几分惧意。 正要开口辩解几句,却见蒲团上酆都城主忽然睁开双眼,手向下一指,整个酆都城的重量全都降临在李子厚身上,压得他身形一矮,随后城中几百阴差,与酆都城主力量贯通一气,打在李子厚身上。 李子厚几无还手之力,身体被弹飞出去,下一刻出现在酆都城外。 他看着眼前“酆都城”三个大字,心中愤懑难平,他今年已近一百岁,修成法身也有近三十年,素来地位尊崇,威严厚重,哪里有过这等遭遇,先是被人一指封住法眼,随后被毫不客气地驱逐出城。 这件事没完! 李子厚心中恨道,随即腾空而起,往云门山方向飞去。 陈元的元始法相只显化了一只手,与李子厚自然差距极大,可要想封住他一只眼却并不困难。 阴神塔中,云光和姬野并两位镇抚使都未修成法身,因此看不懂二人交锋,许伯阳和无念和尚却看得明白。 他们不知底细,见陈元一指封住李子厚法眼,心中更加笃定,眼前之人必定是一位可以匹敌三教道首以及阴司阎君的巅峰高手。 至于后面酆都城主出手把李子厚驱逐自然很好理解,这种巅峰高手,身为阴司贵客,总不能让他自己出手。 虽然无法试探出这位陈先生的身份,但能看到他出手,确定了他的境界和地位,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众人没有多做停留,很快就纷纷告辞,向城外走去,从此以后,酆都城城门紧闭,只许阴魂进入,阳间之人要想进入,就需要有种种条件,再难随意出入。 临走时,姬潇潇频频回顾,她还是想知道陈元的身份,只是料定他绝不会透露,只好无奈离开。 她心中打定主意,回去后一定多方查询,总要把他找出来才安心。 /91/91587/27154523.html 第147章、彻查天下姓陈的 云光公主带着姬潇潇和姬野回到营中凤帐。她吩咐帐外女侍卫去将军中将领叫来,没过多久,刘乾以下,十几个法相境将领来到凤帐。 这些将领并没有因为在公主驾前而感到拘束,反而有几分亲近和敬畏。 这些天云光公主一直未离军营,她修为高深,扫荡十万大山的时候是最高战力,开战以来的最大功绩,斩杀鹿永寿和重伤玄甲就是她实现的。 在加上她皇室明珠的身份,绝世的姿容,在军营中隐隐成了一个特殊的人物,她自身并非领兵的将领,可军中诸将却乐意听从她的命令。 “刘乾!” 云光道。 “末将在!” “即刻拔营,离开鬼门,往十万大山推进。” “是!” 众将领轰然应道,立即转身离开,准备拔营事项。 从酆都城回来,云光公主心中极为畅快。 事情的转变对她极为有利。 最开始她来到青州省,只是想着略微挽回些不利局势,当时朝廷正在议移民等事,若要把西川百姓迁移到青州,那青州立即成为险要之地,朝廷必会趁机派遣总督,巡抚黄耽自然就失去对青州的控制。 谁知阴司忽然在鬼门上建城镇压了鬼门,不会再有移民之事,青州省再无顾虑。 而她又在军中有了些声望。 此地驻扎的这些官兵是专门用来防备十万大山中的妖族的。 这支部队共有近十万人,向来只负责十万大山事宜,分别驻扎在十万大山外几个险要位置,从不介入朝堂纷争。 因为鬼门之害,这支部队分了三万人过来驻守,云光公主赢得了他们的好感,以后自然有机会进而把这支部队的最高统帅杨世勋争取过来。 杨世勋是三品法身,有他的支持,她的力量又能强盛不少。 不过还不够! 云光公主心中有些紧迫。 哪怕争取到杨世勋,她和严清的差距仍旧巨大,仅以法身的数量算,她勉强只能争取到白一然和杨世勋两位,京中还有位内府总管,但他只负责皇帝安全,以及护佑祖枪,从不管外朝之事,这是祖宗家法,违反不得。 而严清那边,严清自身修为不足道,几位阁臣却都受他恩德,发誓效死,这就已经是五位了。 更不用说,他身后是云门山的那位。 当世只有大宗师和大行寺那位罗汉可以抗衡他,可大宗师年岁已高,真武却正当巅峰,两人交手恐怕并不乐观。 而且大宗师也不可能为姬姓皇族去和真武厮杀,儒门固然与朝廷亲厚,可儒门不等于朝廷,大宗师总要为儒门的存续考虑,不可能没有忌讳的全力出手。 至于大行寺那位…不提也罢。 只要没办法制衡云门山那位,她再怎么腾挪,终究是空幻一场。 想到要制衡真武,云光公主忽然心中一动,转向姬潇潇,问道:“潇潇,对那位陈先生,你还有没有别的消息?” “有!” 姬潇潇道。 “什么消息?!” 云光忙问道。 姬潇潇道:“陈先生在阴司时候的声音,以及他在阴神塔中的声音并不一样,在阴司的时候声音很正常,听上去像是个年轻人,可在阴神塔的时候却缥缥缈缈,难以测度。” “我猜测他在阴神塔中变了声音,为的就是隐藏身份,可在阴司的时候却没有掩饰,因此如果所料不差,他年纪不会很大,应该是个年轻人。” 云光公主狐疑地看了她一会儿,说道:“潇潇,像陈先生那样的修为,不太可能会是年轻人,你可别被自己的情感冲昏了头脑。” 见皇姑姑说破自己心事,姬潇潇羞恼起来,急道:“皇姑姑你说什么呢,我说的都是实话。” “没说你撒谎,”云光公主笑道:“只是感情这种事,有时候会影响人的感觉,我是担心你被自己的感觉给骗了,这位陈先生说不准是位老者,你可别陷进去了。” 姬潇潇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明明自己都没动情过,偏偏说得头头是道,我不管,反正我要把他找出来,我有种直觉,他一定是个年轻人,而且相貌俊朗,人也有趣,说不定还是个大才子呢。” 云光公主见她越说越离谱了,无奈地摇摇头,不再理她。 军营正在开拔之际,一只信鸽从其中一顶帐篷中飞出,帐篷里住的是暗卫的镇抚使。 信鸽飞往青州省一处普通的民居,很快黑衣人从民居出来,骑着骏马往神京方向奔去。 黑衣人身上有修为,因此昼夜不停,逢驿站就换马,花了整整三天,这才赶到神京,把镇抚使传出来的消息上报到内阁。 内阁中,严清已经有几分龙钟老态,他倚靠在一张檀木圈椅中,仔细看完手中的密信。 “这个什么陈先生是哪里冒出来的,以前你们听说过吗?” 严清有几分疑惑,问道。 他身前站着两个人,分别是暗卫总管,三品法身的韩千山,以及兵部堂官万振岳。 万振岳说道:“下官听说过,几年前就传说阴司遇到个什么救星,可以驱散幽冥气,被称作陈先生,下官和韩总管商议,曾经做过调查,只是这位陈先生的消息只在阴司内部传递,外人无法得知,因此一直也没查到什么,所以不敢向老大人禀报,劳大人费心。” 严清呵呵笑了两声,说道:“你们啊,还是太斯文了,这么斯文还怎么做事。” “千山。” “属下在!” 韩千山应道。 严清道:“吩咐暗卫,凡天下姓陈的,都给我查一遍,务必确定其来龙去脉。” 韩千山一惊,说道:“老大人,这恐怕不妥吧,这岂不是有意树敌?” 严清道:“树敌就树敌吧,真把这位激出来,自有云门山的老神仙应付他,酆都城中,李子厚老仙人吃了亏,朝天观也算是被落了脸皮,两家恐怕早就尿不到一壶了,凡事最怕左右不靠,两边都不讨好,咱们一直靠向云门山,以后也是一样。” 韩千山点了点头,躬身退出。 “振岳,扶我去沐浴更衣,今天神京城真武道场落成,我要亲自去观礼。” 万振岳连忙把严清扶起来。 他心中疑惑不解,他不明白老大人为什么就这么坚定地站在朝天观一边,好像从来不曾动摇过,他就那么确定朝天观会一直做他靠山? 他就不怕哪天朝天观变了心,姬姓皇族反扑,天下儒士针对,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91/91587/27154524.html 第148章、离开除妖司 隔了八天,陈元又回到除妖司。 看到他回来,林英豪脸色就是一变,把他拉到一边,说道:“你还知道回来,你完了!” 陈元奇道:“怎么了?” 林英豪摇头道:“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了,本就是多事之秋,衙门里大家几天睡不好一个囫囵觉,结果你一声不吭消失这么多天,百户长大人上午刚发了一通火,我估计你这次少不了要受些处罚了。” 陈元点点头,辞别林英豪,走向金羽凡的官署。 “回来了?” 金羽凡见他走进来,问道。 陈元见他脸色平静,倒也没有暴怒之色,不知道是林英豪描述的太过夸张,还是他怒气已经平息。 他点点头,说道:“回来了。” “去干嘛了?” 陈元早就准备好说辞,于是不假思索,答道:“前阵子感觉有破境的征兆,于是就去了大雾山,这几天日夜除妖,经生死锤炼,终于破境,也就回来了。” 金羽凡把元气凝聚双眼,注目在陈元身上,见他果然已经突破了第七窍穴,不由得感叹道:“你来云州府才半年有余吧?” 陈元道:“是。” “半年连通两窍,”金羽凡道:“大门大派的英杰弟子也不过如此,可惜了!” 陈元笑道:“可惜什么?” 金羽凡道:“昨日白无双公子遣人来,说你生性懒惰,怠于公务,不堪重用,着我将你赶出除妖司。” 陈元修炼的功法全由除妖司提供,只能修到九窍,却没有显化的法门,如今一旦离开除妖司,没有了后续功法,他这一生都没法踏足法相。 这么好的天赋就这样被糟蹋了,真是造孽啊! 金羽凡心中暗自惋惜。 陈元好奇道:“除妖司自成系统,不受地方官员节制,大人也要卖白公子面子?” 金羽凡道:“既然在这一方土地,哪能不受其影响,在江东省为官,谁都要卖白家面子。” “陈元你天赋惊人,我一直很看好你,只是我到底不好过于耿介,总要和白家维持几分交情,希望你能理解我。” 陈元笑道:“我能理解,只是没想到白公子这种大人物,竟然会和我一个区区小旗官计较。” 金羽凡道:“还不是你那篇文章恼了他,本来方塘大人给你几板子,让他出出气也就是了,偏偏青儿姑娘又专门因为你闯了公堂,这岂不表明了公主的态度,怎能不让他气恼。” “赶你离开也是不得已,你有没有什么心愿,只要不过分,尽可提出来。” 公主有什么态度好表明的,就姓白的吃醋成狂罢了。 陈元心中一动,说道:“回大人,属下是平阳县出身,在平阳县有个好友,名叫郑小六,我看他天赋不错,为人也勤恳,大人以后考察各州县队长,不妨多多照顾。” 金羽凡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只要他达到四窍,我会下令调他来云州府。” 陈元再次道谢后,起身离开官署。 刚走出门,一个面相阴冷的男子和他擦肩而过,走了进去。 陈元见他面相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半晌才想起来,当初被方塘着人拿去府衙的时候见过,应该是方塘的属下。 他放慢脚步,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过了一会儿,就听阴冷男子道:“金大人,方大人让我来知会你,让你与他同时上表,说明林浩死于魔崖山无名的金猿妖魔,现如今朝廷正在十万大山用兵征讨,对此案不会仔细核查,如此则你我双方正可以免一个办事不力的评价。” 陈元摇了摇头。 看来方塘这是无计可施了,既然抓不住真凶,那干脆就推到魔崖山妖魔身上,反正朝廷也没法去魔崖山验证。 陈元悠然走出衙门。 丢了工作他一点也不失落,之所以留在除妖司,本来是为了方便接触妖魔,除妖增长实力,如今他修为已高,寻常的小妖对他作用已经不大,除非是法相境大妖才能明显提升他的实力,再留在除妖司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陈元先回去家里。 利用香火镇压鬼门给他积攒了太多功德,元始法相已经达到三十丈,仍旧有许多功德积淀在法相中,只等法相度过死关就会再次推动法相增长。 元始法相此时处在极不稳定的状态中,他必须赶紧查看情况。 盘膝坐在床上,陈元心神进入神庭,立即见到元始法相周围混沌不断翻腾,仿佛时刻都会被点燃,随后开始死关的淬炼。 陈元试着将心神融入元始法相,却发现有一种沉滞之感,仿佛极难融入。 他眉头微皱,很快明白过来。 元始法相增长的太快了,他的心神却成长太慢,根本跟不上法相的速度,因此才开始无力驾驭法相。 就好像本来只有百斤力,用四五斤的兵器,正好顺手,如今兵器陡然增为十斤,贸然运用,只会自戕。 明白了根由,陈元不敢贸然去度死关,三十丈的法相已经是极限,到时候再有增长,恐怕就不是他驾驭法相,而是法相暴涨的力道把他压死。 恐怕要压制好一阵子才能考虑继续提升实力了。 陈元暗道。 唉,别人都是急着提升实力,偏偏他要着急压制实力,人和人怎么就这么不同呢。 陈元离开神庭,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他抬头看看空荡荡的房间,不由得有些失落,要是媚娘还在,他还能找她吹吹牛皮,现在就他一个人,连装装样子都没人看。 人生真是寂寞啊! 闲着无事,连修炼都不能进行,陈元干脆开始复盘这次阴司之行。 最让他在意的还是林源的下落,倒不仅是因为二人交情,实在是这件事本身就让人费解。 那群妖道不知为何竟然把林源交到玄甲手上,然后费尽心机把林源送进阴司,他们绝不会是为了让林源白白进去送死,而必定有所图谋。 他们到底在图谋什么? 陈元总有预感,这些所谓阎君教的妖道恐怕在打阴司的算盘。 阴司现在已经是陈元的重要盟友,也是他的最后退路,他可不能容许这种事发生。 最好能去探探这些妖道的虚实,只是这些妖道行踪诡秘,谁知道去哪里能找到他们。 陈元想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 他从床下掏出一个小袋子,里面有法源的念珠,城隍庙的令牌,还有一块小石头。 陈元把小石头取出来,这是当初他拿池明明的头发做成的,足够他用来追踪池明明的行踪了。 自己这便宜徒弟一直在追查那群妖道,不知道她有没有什么线索。 /91/91587/27154525.html 第149章、被震惊的池明明 神京,中央黑狱。 中央黑狱是神京暗卫衙门,这处衙门十分奇特,它地处神京中心地带,在皇城边上,在外表上就只是一座小小的道观,地下却是庞大的建筑群,这才是真正的黑狱所在。 黑狱正中是中央大厅,四周辐射出去,分布着各种刑讯,关押的出所,并储藏机密卷宗的库房。 因为深处地下,常年不见天日,故称黑狱。 黑狱中央大厅,暗卫的番子们正聚集在这里听训话。 韩千山站在最前面,身旁是留在神京的几个镇抚使,瞪着一对阴险的小眼睛说道:“即日起,着天下各府州县将所有姓陈的人,其生年经历呈递上来,你们一一给我仔细审查,不可丝毫马虎,凡生平有可疑之处,都给我亲自下去调查。” 下面的暗卫番子全都轰然应承。 韩千山转身离开,番子们各自散开去忙自己的公务。 “头儿,我怎么觉得这事儿不靠谱啊,这天下姓陈的有多少,咱们要查到猴年马月去?” 名叫高峰的暗卫番子小声嘀咕道。 他身边是他的上司暗卫千户张大秋,他笑了笑说道:“把不靠谱的事办好才是本事,好好查吧,这是严大人亲自吩咐下来的,把这事办好,前程就不愁了。” …… 云州府。 陈元手里拿着小石子,睁开法眼。 这小石子本是池明明头发做成,与池明明一气相通,因果线自然密密麻麻都指向她。 陈元顺着因果看过去,却见是一处陌生的房间,房间里布置很规整,但都很廉价,偶尔有几件附庸风雅的摆件,但并不讲究,显见并不是那种真有品味的人的布置,陈元猜测这应该是在客栈的房间里。 陈元忽然想着,自己这么时常用因果线窥视别人,会不会有一天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莫明地有些猥琐啊… 幸而眼前并没有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池明明正坐在一张桌子旁边,她对面是之前见过的韩复,沈琼,宋有彩和张连。 陈元借着因果在旁边又看了两眼,忽然心中一怔。 池明明身边还有个男子,长相不凡,气质英爽,竟然是前阵子忽然消失不见了的范阳。 什么情况,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跑到一块儿去了? 桌边的六个人心中都有些发愁。 韩复道:“明明姐,山寨有高人指点,我昨晚试着偷偷潜进去,刚进入外围就被人发现了,山寨里驯养了不少鬼蝙蝠,这些畜牲感应极为灵敏,外人完全瞒不过它们。” “恐怕要明明姐你自己亲自跑一趟了。” 池明明摇摇头:“我去也不济事,那妖道对我防备的很,每到一处就架起连天铁索,我要想进去,必然会触动铁索,瞒不过他的。” “最重要的是,这个妖道不比之前的几个,我修为比他差不少,就算闯进去了也没法从他手里救人,能全身而退已经不容易了,惹恼了他,他万一痛下杀手,干脆把人杀了,咱们岂不是罪过。” “要想救人,就只能按之前打算的来,暗中进行,偷偷潜入。” “说得自然很好,不过那些贼人并不会给你们时间。” 范阳道:“这一路我见过不少成气候的流民匪类,一个女人落在他们手里,想不受辱也难,咱们若不早把她救出来,恐怕就为时晚矣。” “那你说怎么办,”宋有彩呛声道:“是你把人弄丢的,现在又这也不满意,那也不允许,你倒是给个办法。” “强攻!” 范阳斩钉截铁道:“池女侠引出妖道,我们几个强攻进去,除了妖道,山寨里的几个头目没什么好惧怕的,凭咱们几个,闯进去一番好杀,未必不能救出人来。” 宋有彩嗤笑道:“说得好听,万一他们见有人打上来,拿那些女人做人质,甚至一气之下把人杀了怎么办?” “哼,死了也好过受辱!” 范阳说道。 池明明眉头微皱,只觉得这个读书人心肠未免太冷硬了些。 陈元在旁听了半天,明白了情况,似乎是有什么人被妖道抓去了,这些人正在商量着救人。 他轻轻震动因果线,默念道:“是我,到外面来见我。” 池明明只觉耳边缥缥缈缈传来一个声音,这声音就在耳边,却又像是在无穷远处,她先是心中一惊,很快就听出声音似乎是师父。 她暗中把心神散出去扫过整间客栈,并没发现师父踪影,心中不由得有些惊疑。 “你们暂且商议一阵,我出去透口气。” 池明明说道。 说完起身走出房间。 她上下左右仔细瞧了瞧,四处不见人影,心中越发拿不定是不是自己听差了,试探着悄声道:“师父?” “是我。” 那个飘渺的声音又传来了,这一次要清楚很多,的确是师父的声音。 池明明喜道:“师父,你在哪呢,怎么不现身?” 他们正发愁人手不够,无法抗衡妖道呢,若是师父在此,那可就不一样了。 陈元笑道:“我还在云州府,猜着你近来有难,特意来问问你。” 池明明骇然道:“云州府?徒儿现在济州省岱山府,两地相隔何止千里,师父如何能千里传音于徒儿?” 陈元道:“小手段罢了,不值得什么。” 这可不是什么小手段,这简直是难以置信的大神通。 池明明心中叹服。 “不瞒师父,”池明明道:“徒儿确实遇到了难事,岱山府流民成灾,啸聚山林,掳走了不少良家女子,徒儿想救她们出来,奈何妖道要助这群流民成事,徒儿不是他对手,因此正感无奈,不知如何是好。” 果然有妖道的下落,陈元心中欢喜,说道:“你不用急,等我过来再说。” 池明明摇头道:“岱山府距云州府有三四千里之遥,师父要赶过来,还不知要多久,到时候恐怕已经迟了。” 陈元笑道:“放心吧,最迟晚间就能到。” 说完切断因果,起身走出家门。 池明明呼唤了几遍,再没听到声音,知道师父已经离开了。 她心中狐疑,不知道师父要如何仅用半天时间就跨过三四千里路程,不过师父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有他的计较,虽然彼此没见过几次,可师父的神通每次都能让她感叹。 眼见着就要有援手,绝处逢受,池明明顿时安心下来。 果然还是有师门好。 /91/91587/27154526.html 第150章、捉弄范阳感谢书友尾号6484打赏 陈元一径出了城门,赶往城隍庙。 西川省鬼门已经镇压,阴司不再需要调集各城隍庙阴差回阴司戒备,城隍庙又恢复了以往的鬼门,自城隍以下,三司长官,其下各阴差,除了出去勾魂的,都在城隍庙候着。 还是庆无赏从影壁里出来把陈元引进去,曹先生已经带着三司长官和众阴差列队迎候。 陈元虽然之前就很得阴司敬重,可如今身份又是不同,曹先生等之前是敬他恩德,现在却多了几分对他道境的敬畏。 他们都明白,这位只要成长起来,恐怕是位远迈前人的大神通者。 陈元没和曹先生等多寒暄,直接借用城隍庙下鬼门进了阴司,随后又找到岱山府的通道,走了进去。 鬼门有动静,城隍自然早有感应。 陈元从鬼门出来,岱山府的城隍已经在外面等着,这位城隍却不似曹先生一副书生打扮,反而通体草莽气,身材魁伟,环眼豹头。 见从里面走出来的是陈元,钟岳心中又是惊奇,又是欢喜,拱手道:“原来是陈先生,先生此来可有吩咐?” 陈元对他也有几分眼熟,但不知他姓名,笑道:“来岱山府有事要办,不得已借道阴司,城隍老爷莫见怪。” 钟岳放声笑道:“陈先生说的哪里话,平时要请先生光临还请不来呢,先生把事办完,还请务必复来,让我等尽尽地主之谊。” “一定,一定。” 陈元没在城隍庙多待,一路进了城,向着城中客栈走去。 根据方才通过因果线看到的情形,陈元找到城中悦来客栈,刚要走进去,他忽然停下脚步,想了想,转身离开。 陈元在城中转悠一阵,走进条偏僻荒败的胡同,不一会儿从里面走出来五个身穿黑衣的魁梧男子,向悦来客栈走去。 见这五个男子脸色凶蛮,不像好人,客栈掌柜心里一突,连忙迎出来,弯着腰,巴结着说道:“几位爷是要打尖还是住店?” 为首的男子脸上一条疤痕,显得更加更加狰狞,朗声道:“掌柜的,我问你,你这店里可住着一个名叫范阳的书生?” 掌柜心中一动,问道:“几位爷要找这位姓范的书生要做什么?” 男子冷笑道:“这是你该管的?” “姓范的犯法作恶,你要是敢隐瞒不报,小心我治你个从犯的罪名!” 掌柜的见他一副官家口气,再看他浑身黑衣,心里早就下得发抖,哪里还敢隐瞒,立即把范阳的下落都倾倒出来。 楼上房间里,范阳和韩复等人见池明明从外面回来,忽然变得老神在在,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心中俱都惊讶,问道:“明明姐,你有办法救人了?” 池明明摇摇头,说道:“没办法。” 韩复更奇怪了,问道:“那你怎么不着急了?” 池明明道:“放心吧,等会儿会有个帮手过来,我虽然没有办法,但他必定有办法。” 众人心中都是一惊。 在坐众人中,池明明修为最高,江湖经验也丰富,为人又英豪宽大,极得大家信服,从来都是她为众人作主,还从没见她依赖他人的时候,今天忽然见她这副样子,众人不由得心中好奇,不知来的会是什么样人,能让明明姐自愿居后,总不成是丁锋和法源吧。 几人正在心中猜测,忽听得楼下一阵喧闹,隐隐听得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问范阳的下落。 范阳吓了一跳,连忙把窗户推开一条缝往下面看去,却见五个黑衣大汉正作势要往楼上来。 “怎么回事?” 池明明问道。 范阳回转身来,压低声音道:“不好了,怕是我的事发了,暗卫来捉我了!” 这段时间他纵横各省,四处联络,想纠集一群不满严清的书生,大家定好时间,齐心进京上书,要做那等斥退奸邪的清流。 他这般活跃,自然容易引得暗卫注意,他早就想着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池明明倏地站起来,说道:“我去瞧瞧,看来的都是什么货色,不得已时,干脆掩杀了他们。” 范阳拦住她,急道:“不要,现在和他们起冲突,咱们就只能跑路了,我先出去躲躲,等摆脱了他们,再来与你们汇合。” 事情紧急,来不及细细筹划,池明明立即答应下来,她推开后窗,手上运上巧劲,把范阳远远送了出去。 范阳轻巧落地,不敢停留,缩身钻进一条巷子里,昏头昏脑地往前跑去,跑了没几步,眼前出现一个黑衣人。 范阳倒抽一口冷气,连忙反身,却见后面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上来几个黑衣人。 他心中冷笑。 真当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了吗,他可是伯安脉的儒士,如今已有八层阶梯,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打定主意,范阳纵身向前面的黑衣人冲去,刚到黑衣人面前,却见对方手上闪动电光,随即一条电花劈在他身上。 五雷法? 为什么一个暗卫番子竟然会五雷法? 范阳还没想明白,浑身一颤,整个人晕过去了。 等他醒过来时,已经是在城外,他被人头下脚上掉在池塘边一棵柳树上,头刚刚好被浸在水里。 范阳费力地把头从水里挣挫出来,却见几个黑衣人站在岸边戏谑地看着他。 “狗番子,要杀就杀,为何这般辱我!” 范阳怒道。 黑衣人没有搭理他,竟然转身走开了,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范阳心中惊疑,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若说这些人是暗卫番子,他们不该就这么放过他才对,可若说他们不是番子,又为何会为难他? 想不明白,他想要运浩然气挣开绳索,却发现浩然气被人封住,一时间竟然运不动。 封印也不太强,估计不久即可自解,看来那些人确实只想捉弄他。 范阳无奈,只好努力向上挺身,免得头被浸在水里。 悦来客栈,池明明把范阳送走,等了好半晌,却并不见有人进来盘查,几人正感到纳闷,却听房门被敲响。 韩复和池明明对视一眼,谨慎地走到门口,把门打开一条缝,却见门前站着个面相普通,笑容可掬的男子。 “你好,有事吗?” 男子笑道:“我来找池明明。” /91/91587/27154527.html 第151章、姚映雪受屈感谢霸者归来谁跟我抢打赏 岱山府城南约二百里有一座碗子山,山中有一个卧虎寨。 这卧虎寨本来只是一伙山贼,在过往的客商身上打秋风为生。 近些年天灾人祸频仍,百姓生计难以维持,四处逃难,变成流民,卧虎寨就裹挟了许多流民,强逼迫他们落草,规模竟然空山壮大起来,成了一个两三千人的小势力。 碗子山地势复杂,再加上有高人暗中扶持,官府自身也缩手缩脚,不敢强攻,不成想竟然让他们成了气候。 卧虎寨最后面有一排牢房,山寨中人戏称为秀房,里面都是从附近掳掠来,供山贼们淫辱的女子。 这些女子五六人一个牢房,吃住都在里面,常年里不见天日,寨中山贼一时兴起,就来这“秀房”外面转悠,他们从牢房的一头,弓着腰,瞪着眼,八字脚,慢悠悠走到另一头,看到有中意的女人,捉出来就在牢房外面配合,同来的山贼笑嘻嘻在一旁看着,时而发出几声议论。 刚被掳掠过来的女人气性大,往往会用力反抗,被山贼狠打上几拳,鼻青脸肿的,头昏脑胀中也就明白了自己的命运。 这天晚上,山寨的第五个头目,被人称作刘饿狼的矮壮汉子闲来无事,来了秀房外面。 刘饿狼在秀房外面转了两圈,只觉得里面的女人都不称心,山寨中就五个头目,凡好东西,不管是用具,财宝还是女人,自然是尽着他们受用,这秀房他已经光顾过不知道多少次,里面的女人早就看得厌了。 “头儿,不满意?” 他身边的小头目,他的本家刘老三小心问道。 刘饿狼若有所思,不回他话。 刘老三试探道:“头儿,要不咱们偷偷溜下山耍去?” 刘饿狼摇摇头,问道:“前两天捉来的那个女人关在哪里?” 刘老三吓了一跳,说道:“头儿,那女人可碰不得啊,那是道爷亲自捉回来的,恐怕来头不小,万一道爷怪罪下来,咱们可吃不消。” “什么来头不小,”刘饿狼不屑道:“我听说就是从云州府逃出来的一个窑姐,你带我去看看。” 刘老三不得已带他向秀房后面,新建出来的一个单独房间走去。 “头儿,你说奇不奇怪,”刘老三问道:“道爷把这女人捉了来,就这么关着,也不理会,更不享用,你说道爷这么通天的本领,也不好吃喝,也不爱女人,有这么大本事做什么用?” 刘饿狼冷哼道:“谁知道他有什么打算,这老道未必跟咱们一条心,我听说隔壁府有山寨做大了规模,里面也有个老道给他们出谋划策,咱们这也有个老道,嘿,有这种巧合吗,在人家眼里,咱们不定是什么东西呢,说不定哪一天就被人卖了,我早劝过老大,让他多小心,不要那么听老道的话,结果他不听我劝,哼,早晚有他吃亏的时候!” 正说着,两人已经转到秀房后面,这里新建着一座小屋,屋外有两个把守的山贼,见刘饿狼到来,两个山贼连忙行礼。 刘饿狼喝退两个山贼,从窗口往屋里看去,只见里面有个女子,女子被关押在这里,没心思收拾妆容,头上未戴钗环,云发蓬松,脸上不施水粉,峨眉高蹙,看神色有几分憔悴,可依旧玉容娇嫩,美貌妖娆,竟然是之前从云州府逃走的姚映雪。 刘饿狼在外面看得心头火热,赞叹道:“真是个美人!” 说着推门走了进去。 姚映雪被推门声惊到,连忙站起身来,警惕地看着刘饿狼:“你是谁,来做什么?” 刘饿狼也不说话,只是饶有兴味地上下打量着她,一面向她身前逼近过来。 姚映雪能感受到他眼中的火热意味着什么,心中一阵阵发寒,退步向后躲避,却被刘饿狼逼进角落里。 刘饿狼抓住她的裙摆,撩起来打量,像是在相看牲口一般。 姚映雪花容失色,急忙按住裙子,厉声道:“你不要胡来!” 刘饿狼道:“你不要在这住了,跟我回去吧。” 姚映雪道:“这话你最好去问问那妖道,你自己可未必做的了主。” 刘饿狼抓住姚映雪手腕就往外扯,说道:“做的了主,道长难道能为你一个女人和我翻脸不成。” 姚映雪手腕被捏得生疼,她用力挣扎,可怎么挣得开,她明白自己一旦被这人带出去会是什么后果,打定主意死也不和他去,于是一口咬在他手上。 刘饿狼被咬疼了,不自觉松开手,怒道:“不过是个婊子,难道以前没经历过男人不成,这时候跟我装起贞洁烈女来了?” 姚映雪被他臊得满脸通红,怒气上涌,一巴掌打在刘饿狼脸上。 刘饿狼恼羞成怒,伸手一推,把姚映雪推倒在床上。 刘饿狼是拿惯了刀,杀惯了人的,手劲能有多大,姚映雪力弱身娇,被他推这一下,摔在床上,只觉浑身像是散了架,接下来又发觉刘饿狼已经逼近过来,她惊恐的转头去看刘饿狼。 刘饿狼见姚映雪瑟缩在床上,眼神惊恐,神情虚怯,身体娇柔,其妩媚风情,与他平日所见的女子比起来,何止云泥,立即感觉一股邪火从小腹生起,直抵脑际,猛地向姚映雪扑过去。 却听咚的一声,房门被踢开。 刘饿狼恼怒回头,等看清楚来人,笑道:“二哥,你也要来分一杯羹?” 来人是个书生打扮,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名叫宋咏,是山寨的二当家,也是五个头目中唯一的读书人,在妖道来到山寨之前,他是这伙山贼的头脑,全仗着他的筹划,山贼屡次躲过官兵追捕,所以在山寨中很有威信。 宋咏见刘饿狼正捉住姚映雪双手,把她压在床上,脸不由得一沉,等看到姚映雪衣裳还算整齐,知道刘饿狼并没成事,这才放心下来。 “滚出去!” 宋咏怒道。 刘饿狼皱起眉头,不悦道:“二哥就是这么跟兄弟说话的,为了个女人?” “若不是看在兄弟份上,我就不只是出恶言,我早就喊人砍了你的头。” 宋咏道:“这女人道爷亲自吩咐要好生看管,你连她也敢动,不要命了?” 刘饿狼不屑道:“你别拿道爷吓我,他还能为了一个女人和山寨闹翻不成,你想要这个女人就和兄弟说嘛,何必绕这么多圈子,这女人兄弟让给你了,等什么时候玩腻了知会兄弟一声,兄弟不介意跟在二哥后面喝点汤,哈哈。” 说罢,刘饿狼猖狂退出房间。 /91/91587/27154528.html 第152章、师徒 “映雪姑娘,那混账可弄疼了你?” 宋咏温声道。 姚映雪挣扎着站起身来,摇头道:“多谢宋先生记挂,我无碍了。” 宋咏道:“山寨中都是些乡村鄙野之人,未受教化,行动粗俗,难免冲撞了你,只恨我事情冗杂,不能常伴你身边,时时看护。” 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挨近姚映雪身边。 姚映雪心中一紧,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移了一步,说道:“宋先生几次相救,映雪铭感五内,不敢有多贪求。” 宋咏见她低垂着头,半合着眼睑,一副柔顺的模样,忍不住握着她的手道:“映雪,我这就去向道爷讨了你,以后你行动有人服侍,也不用担心他人惊扰,岂不是好。” 姚映雪像是受惊的小鹿,急急忙忙把手抽回来,跳向一边,说道:“蒙宋先生抬爱,只是映雪蒲柳之身,不堪抬举,宋先生还是另觅佳偶吧。” 她心中明白,这个宋咏看上去斯斯文文,像是个寻常书生,其实心肠歹毒还要恶过刘饿狼,她一生行事正正当当,如今却要委身这种歹人,真不如死了的好。 宋咏将手抬起,嗅一嗅,仿佛上面还残存着姚映雪手上的香气。 “看来映雪姑娘还是没想通,”宋咏道:“没关系,我可以等,只是不要太久,我可不敢保证过后会发生什么。” 说完转身走出房间。 姚映雪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一直到宋咏的脚步声远离,这才颤巍巍蹲下身来,方才一直努力压抑着的恐惧和委屈,潮水一般淹没了她的精神,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她想要站起来,回床上躺一会儿,却发觉身上没有半分力气,她想到自己孤身一人陷身贼营,虽然暂时依靠贼人对妖道的忌惮,得以免受屈辱,可谁知道过后会是怎样的结果,一想到前面的那些女子,她就不由得感到彻骨的寒意。 宁可死,也不能沦落到那步田地! 一个念头升上姚映雪心头。 她抬起头来在屋子里四处打量,想看看有什么可以用来自杀的物件,可是半天也没有什么发现,屋子里的东西都是她住进来的时候现安排的,对方早就防着她自杀了。 最后她的目光停在墙角的一只花瓶上。 乒乓! 外面把手的贼人忽然听到屋里一声响,连忙推门进来查看,却见满地的残花和花瓶碎屑,姚映雪脸色木然坐在床上,并没有什么伤势。 两个贼人松了口气,只要这娘们没事,他们就不至于受责难,至于发脾气,摔东西,这都是小问题,到山寨的女人哪个不要走这么一遭,最开始像一匹小烈马,过不了多久,就全老实了。 临退出房间,两个贼人不动声色地在姚映雪凹凸有致的身体上扫视几遍,心头生起一股火。 可惜啊,这个女人被两个头领看上了,不管最后归了谁,恐怕都落不到他们手上。 不过也说不准,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这种事,有女人先是被头领相中,收进自己房里,可没过多久,首领就玩腻了,重新把女人赶到秀房,他们未必没有机会亲近亲近。 悦来客栈。 韩复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心中犯起了嘀咕。 这人模样普通,修为也没见有多高,真有可能是明明姐正在等的那人吗? 池明明见韩复堵在门口,一直不把人带进来,问道:“韩复,怎么不把人带进来?” 韩复哦了一声,把陈元带进房间。 房中宋有彩,沈琼三人早听到是来找池明明的,全都仔细地打量着陈元,很快就像韩复一样,心中升起一阵失望。 这人和他们想象的不太一样啊,不说是丁锋和法源那等绝世天才吧,至少也要有几分高手气概,可这人看上去就像是个街上货郎,怎么都没法和他们的期待对上号。 池明明本人也是一愣。 她本以为是师父来了,可是…这人是谁? 没过多久,池明明看出来,这人周身虚幻,似乎并非本相,她心中提起几分警惕,说道:“韩复,你们几个先出去。” 四人遵命走出房间。 “你是?” 池明明试探道。 “怎么了,要背叛师门?” 陈元笑道,一边收了变形神通,显出本相。 “真是你!” 池明明惊喜道:“你这做师父的,怎么还诓骗起徒儿来了?” 陈元奇怪道:“我哪里诓骗你了?” 池明明道:“师父刚才还说自己在云州府,结果没过一个时辰就出现在徒儿面前,岂不是诓骗,总不成师父一个时辰跨越了三四千里过来?” 陈元笑道:“还真是如此,这算是咱师门的一项绝技,纵横大周各府县不过片刻之间,过后我就把它传给你。” “我也能学?” 池明明睁大了眼睛。 在她想来,就算有这等绝技,恐怕也不是她能运用的,而且她还入门没多久,哪能一下子就把这等绝技传给她,历来门派核心传承,总要试验几年才行。 没想到师父说话间就要传她,他就这么信任她? “当然能学,”陈元道:“不过要等一阵子,我先去讨一个凭证才行。” 池明明不知道陈元所说凭证是什么,只当是五雷法修炼所需的符箓一类的东西,于是也不多问,只等着什么时候师父把绝技传给自己。 一想到到时候大周之大,片刻即达,池明明不由得心潮澎湃。 陈元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可怜的孩子,肯定在做那种飞腾青霄的梦呢,哪知道其实就是抄近路。 陈元从自己怀里取出一叠文稿,说道:“对了,这是你要的经文,我给你抄了一份,平日里多诵读体会,以道意滋养法相,后面才不至于走弯路。” 文稿是他能记下的庄子里的段落,正是池明明神女法相的根基。 池明明接过文稿,随意读了两段,只觉得汪洋恣肆的文气扑面而来,令她道心活泛,法相震动,诚然是她梦寐以求的东西。 池明明把文稿收好,怔怔地看向陈元。 “怎么了?” 陈元奇道。 刚才还有说有笑,怎么忽然低沉下来了。 池明明摇摇头,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很奇怪。” “哪里奇怪?” “我也说不上来。” 池明明想了想,说道:“从来没人这么对待过徒儿,一时间心里有些感触,想说竟然说不出来。” “当初认下师父,不过是权宜之计,想着法相就要崩解,死到临头不妨试试师父的口诀,反正也不会有更坏的结果,于是就拜了师,此后与师父少聚多散,本没有多少交际,站在师父的角度看,更谈不上有多深的情谊。” “可师父又是为徒儿手抄经文,又是传徒儿神通,毫无吝惜,徒儿真不知如何才能报答师父的恩情。” 池明明知道她手中的这些东西有多重,师父没有任何限制,直接就交给了她,让她心中升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 两人虽然早就有师徒名分,可这种关系在她心中总有几分不切实的虚幻感,直到今天,她忽然感到这师徒二字的重量,真比天还广,比地还厚,可是她并没有感觉这是一种束缚,反而有种找到了依靠的感觉。 /91/91587/27154529.html 第153章、商议救援 陈元没想到几卷经文,竟然惹得池明明大发感慨。 他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不过是费些工夫默写罢了,值当什么。 陈元笑道:“经文也好,神通也好,都不值当什么,既然入了我门,喊我一声师父,自然会一一传授给你。” 池明明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那是师父为人宽洪,才会这么说,放在别的门派,授徒传艺是极为郑重的事,非经历严格考察不可轻传,就以我出身的秋水斋来说,弟子入门,先做三年杂务,再习三年科仪,然后才随老师傅心情,收中意的弟子入内门,赌咒发誓之后,珍而重之地把法门传授弟子。” “哪里像师父这样,随便就把经书给了徒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街边书肆随意买来的什么杂书。” 陈元笑了笑。 他倒没想到,其他门派传艺有这么多讲究,主要是他的东西来的太易,所以也就没有其他人的吝惜之情。 “不说这些了,”陈元道:“刚才就想问你,你们怎么和范阳搅到一起了?” “范阳?” 池明明奇怪地看向陈元,问道:“师父怎么知道他?” 范阳离开在先,师父进门在后,二人未曾相见,师父怎么知道范阳和他们在一起? 忽然池明明心中灵光一闪,惊道:“刚才楼下的几个人是师父找来的?” 陈元笑而不语。 池明明心中确信了,笑道:“原来师父在此地还有帮手,难道也是咱们玉清门的?” 陈元摇摇头,说道:“哪有什么帮手,不过是分身的小法门而已。” 分身…小法门… 池明明暗自摇头,师父的神通未免太多了些,光她知道的就有全套五雷法,千里传音,几千里片刻即至,变化神通,现在又有个分身法,对别的门派,每一项都是绝密,在师父这里却只是小法门,真不知对他来说,什么才算大法门。 她心中更加好奇起来,自家玉清玄门到底是什么来历,之前怎么没听过呢。 陈元此时心中却活泛起来,他的这些神通,都是从各种妖魔那里得来,近乎本能,非由修炼而成,只是说到底,这些也不过是元气的运用而已,未必不能从中总结出修炼法门。 他以前一个人倒没什么必要,现在已经半真半假地立了个门派,总要有些压箱底的绝技才行。 池明明问道:“师父和范阳有仇?怎么一来就捉弄他一回?” 陈元笑道:“也说不上什么仇。” 于是把之前范阳逼他入社的事讲了出来。 池明明摇头叹气,说道:“这位范相公确实行事莽撞,而且为人武断。” “徒儿几人和他相遇,也是因为结社的事,这位范相公最近想要联络天下书生,共同进京上书,求罢免严清,不知为何竟然引起了阎君教的注意,把他的一个同伴捉了去,范相公欲救同伴,结果遇到了徒儿几个,徒儿也要追杀妖道,于是就和他结了伙。” 陈元奇道:“范子健也能有同伴,谁能受得了他?” 池明明正色道:“说起来,这位同伴真是个了不起的女子,让人敬佩,她父亲乃是前御史姚长民,十年前,严清初掌权,正是气势最盛的时候,姚长民身为御史,不避生死,提前备下棺材,从容入朝死谏,结果全家都遭牵连,男的流放,女的充了教坊司。” “范相公的这个同伴就是姚大人的独生女,前阵子刚才云州府逃出来,她不求苟安,跟着范相公到处奔走,姚大人深得天下读书人仰望,有她出面,读书人自然群起响应。” “只可惜竟然被妖道捉了去,现在还不知如何了呢。” 陈元越听越觉不对劲,问道:“你说的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池明明道:“师父也是云州府人,应该听说过她,就是姚映雪姑娘。” 何止听说过! 陈元无奈地摇摇头,竟然真的是她,这姑娘未免太倒霉了吧,走到哪都不太平,他还以为她逃出云州府后就藏在哪里过太平日子了呢,结果是和范子健搞学运了。 “阎君教为什么要捉她,她不是针对严清去的吗,难道阎君教和严清有什么勾结?” 陈元问道。 池明明道:“这点弟子也不很清楚,不过官府对阎君教的态度的确很模糊,一般这种民间教派,朝廷早就开始打击了,可阎君教不仅做大,而且和流民群体勾搭在一起,朝廷竟然不闻不问,的确可疑。” 陈元皱起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严清到底怎么回事,这种民间宗教和流民团体的结合,历代都是朝廷的大患,他竟然放任其发展。 总不成是因为他好道,所以全天下所有和道沾边的东西他都不忍伤害吧,有这种想法的人可坐不到那个位置,而且朝天观本身就最痛恨这种民间教派,严清以朝天观为靠山,怎么会亲近这个什么阎君教。 嗐,管这个做什么。 陈元问道:“姚映雪现在在哪?” 池明明道:“城南二百里外有个碗子山,山里有座卧虎寨,这山寨是妖道扶植起来的一个势力,映雪姑娘就被关押在那里。” “我们本想去援救,无奈妖道修为深厚,徒儿不是他对手,又担心山寨中的贼人发怒,伤了映雪姑娘性命,所以一直踟蹰不定,不知如何是好,幸好师父来了。” 妖道的修为不放在陈元心上,他再强,只要不到法身,就奈何他不得,可池明明的担心很有道理,若是强攻过去,慌乱中谁也不知道那帮山贼会做出什么事来,一不小心可能就不是救人反是害人了。 想了想,陈元问道:“岱山府官府对这帮山贼是什么态度?” 池明明嗤笑道:“知府刘畅被人戏称为卧虎寨第六寨主,就知道他们的态度了。” 看来官府的力是借不到了。 两人正商议着,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房门被推开,范阳和韩复几个走了进来。 陈元早运用神通变了容貌。 范阳见房里坐着个陌生人,明白定是池明明在等的那人,招呼道:“兄台有礼了。” 陈元拱手回了个礼。 池明明心中暗笑,一本正经问道:“范相公怎么回来了,暗卫的番子甩掉了?” 见她提起这事,范阳满腔的火气,说道:“那几个人不知道什么来历,应该不是暗卫,他们把我捉出城外,倒挂在树上,把我头颅浸在水里,竟然就离开了,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捉弄我。” 池明明悄悄看了陈元一眼,忍住笑,问道:“范相公在岱山府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我这是第一次来,能得罪什么人?” 范阳道:“算了,既然他们没伤我性命,不必再计较,还是商量怎么把映雪姑娘救出来好,我刚有了个好主意。” /91/91587/27154530.html 第154章、最尊崇的人 “什么办法,范相公讲来听听。” 池明明问道。 范阳道:“方才那几个黑衣人把我吊在树上,封住我的浩然气…” 噗嗤! “池姑娘你笑什么?” 范阳奇怪道。 “没事,”池明明忍笑道:“想到了高兴的事,你继续说。” 范阳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两眼,继续讲道:“过了近一个时辰,我的浩然气这才恢复,此时天已经黑了,我挣脱绳索回来,结果在路上见到两个人,你们猜是谁?” “快说吧,卖什么关子!” 宋有彩不悦道,她就是看不惯这酸秀才故弄玄虚的样子。 范阳装作没听见,继续道:“我见到卧虎寨的五首领刘饿狼,还有他手下的一个小头目正乔装打扮了偷偷进城。” 池明明道:“这两个贼还真够大胆的,竟然敢公然进城,就不怕被官府捉了去,也是官府手脚不干净,两方早就暗中通气,让这帮贼人有恃无恐了。” “范相公可知道他们来城中做什么?” 范阳道:“我暗中跟踪他们,见他们进了花柳巷,估计…”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毕竟在场还有女儿家,虽说大家都是江湖儿女,并不忌讳这些,可范阳到底是个读书人,说话间总有些避讳。 宋有彩道:“我知道你的法子了,你是想捉住刘饿狼,然后拿他去换映雪姑娘是不是?” 范阳点头道:“正是。” “这倒是个好法子,”宋有彩道:“既如此你就该把他拿下,现在你自己回来了,谁知道他会不会早就跑掉了。” 范阳没好气道:“你当我不想?” “卧虎寨几个贼首都有鬼妖护持,我要胜鬼妖不难,但想活捉刘饿狼却不易,所以只好回来和你们商议。” “鬼妖护身?” 陈元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池明明答道:“卧虎寨几个贼首都是普通人,没什么修为,妖道担心他们被人暗杀,就安排了鬼妖时刻不离左右,为他们护身。” 陈元点了点头,说道:“范相公的法子还需要商榷,就算成功捉住了刘饿狼,能否成功解救姚映雪,还在两可之间呢。” 范阳见他直接就质疑自己的想法,眉头一皱,问道:“还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你叫我东哥就好。” 陈元笑道。 东哥? 好奇怪的名字。 范阳道:“不知东哥有什么指教?” 陈元道:“想用刘饿狼换姚映雪,普通的山寨自然很合理,山寨的首领总不可能比不上一个抢来的女人。” “只是卧虎寨却不好说,大家都知道,卧虎寨实则是妖道的棋子,在妖道眼中,这几个所谓的首领有多大份量,还真不好说,死一个首领,再换一个就是。” “反倒是姚映雪,虽然不知道妖道为何捉她,但他既然亲自出手,恐怕心中有所计较,要想用刘饿狼换姚映雪,我想范相公是打错了主意。” 范阳脸色难看起来,这些他还真没想到过。 “那依东哥之见,该如何行事?” 范阳问道。 虽然想法被人否定让他不爽,但他看得清当下的形势,现在最重要是把映雪姑娘救出来。 陈元想了想,说道:“刘饿狼还是能派上用场的,这事交给我吧。” “接下来我有事要和池姑娘商议,各位还请暂时回避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 宋有彩不满道:“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我们的面说,难道信不过我们?” 他们几个一路上都是和池明明共同行事,大家早成了一个团体,现在见一个新来的忽然要把他们排除外在,心里不由得有些吃味。 池明明笑道:“有彩,你们先出去一下,师…东哥性情如此,不善与多人相处,并不是信不过你们,你们先在外面稍候。” 宋有彩委屈地哦了一声,转身随众人走出房间。 几个人来到走廊上,韩复悄悄看了房间一眼,轻声道:“刚才明明姐好像是要喊师什么,你们说这个东哥会不会是明明姐的同门?” “同门?”宋有彩眼睛一亮,说道:“难道是秋水斋的人?” “不对,秋水斋没男人,而且明明姐已经从秋水斋破门而出了,既然不是秋水斋,还能有什么人,明明姐要叫他师什么的。” 几个人都摇摇头,想不通来人是什么身份。 房间里,池明明已经猜到陈元的打算。 “师父是打算变化容貌,假扮刘饿狼回卧虎寨?” 池明明问道。 陈元点头道:“此计可行?” 池明明摇头道:“恐怕不易成功,刘饿狼身上有鬼妖,一来是防身,一来也为鉴别身份,几个贼首进出山寨,都要查看鬼妖是否正常,师父神通广大,变化刘饿狼相貌容易,可要想伪造鬼妖恐怕没那么简单。” 陈元笑道:“何必要伪造鬼妖,直接用真的岂不简单。” 池明明疑惑地看着陈元,见他神色淡然,气度浑然,自有一股万事尽在掌握的气概,虽然变化后的相貌十分普通,可光凭这股气概,就足以让人心折了。 她心中明白,师父恐怕又有什么神通足以收服对方鬼妖,心中再次赞叹不迭。 “那我都听师父安排。” 池明明道。 陈元道:“你带着外面的几个人立即赶往卧虎寨外,等我信号,相机行事。” 池明明问道:“什么信号?” 陈元笑道:“到时候你会知道的。” 说完推开窗户跳了出去。 池明明见陈元消失在夜空中,知他定是去捉刘饿狼了,于是关好窗户,把韩复和范阳等人叫进来。 众人走进房间,见陈元已经不在,韩复问道:“明明姐,东哥呢,你们可商议出对策来了?” 池明明点头道:“已经有办法了,咱们现在就赶去卧虎寨外,等候消息。” 宋有彩道:“明明姐至少告诉咱们,要等的究竟是什么消息,此事人命关天,总要心中有数才好行事。” 池明明摇摇头:“不瞒你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消息,只好随机应变。” 众人脸色一变。 范阳皱眉道:“池姑娘英豪宽大,蕙质兰心,在下早有耳闻,所以一见面就信服姑娘,但这位东哥,大家毕竟没什么了解,池姑娘这么信任他,总要给大家个说法才行。” 池明明在几人脸上巡视一圈,知道他们都是一样的想法,若不给他们解释,恐怕整晚都难以安心做事。 她笑道:“你们放心就好,刚才那位是我最尊崇的人,他做的事就如同我做的事,信他就如同信我。” 几人心中一惊,明明姐这个说法可太严重了。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虽然心中还有些疑问,可明明姐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众人自然不会再问,明明姐这么信重的人,他们自然也会相信,只希望那人不要辜负明明姐的信任才好。 /91/91587/27154531.html 第154章、混进山寨感谢狼牙大哥打赏 陈元摸到花柳巷一家名为和风楼的青楼前面。 鬼是消杀之物,集世间众多灾厄于一体,隔着老远他都能嗅到那股子阴冷气息。 陈元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思考着该怎么去捉刘饿狼。 直接进去捉不行,动静太大容易引起骚动,而且万一鬼妖反抗,容易误伤他人,最好能把刘饿狼引出来,找个僻静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他。 陈元想了一会儿,眼睛一亮,转身走进旁边黑洞洞的胡同里,随即里面走出来一个女子,肤如润玉,欺霜赛雪,眼似秋水,脉脉含情,竟然是姚映雪。 陈元低头打量了一遍,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他娘的,成女装大佬了,这次牺牲真够大的,要放在前世,好歹要求几个三连。 一边吐槽,陈元扭捏着走进了和风楼。 刘饿狼正坐在二楼,搂着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喝酒调笑,旁边是刘老三,老大玩女人,他也能分一杯羹,坐在旁边和人勾勾搭搭,早已经神魂颠倒。 忽然间,刘饿狼眼光一闪,往楼下看去,立即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娘们不是关在后山,怎么跑出来了? 刘饿狼揉揉自己的眼睛,还以为看错了。 “老三,快看,那里是不是后山的那个娘们?” 刘老三向他指示的方向看去,也是吃了一惊,说道:“是她,怎么跑出来了?” 随即两人看到,“姚映雪”往两人这边看过来,她好像没想到二人会在这里,表情看上去很惊讶,立即快步走出和风楼。 “快追!” 刘饿狼喝道,声音中还带着几分兴奋。 这娘们在山寨的时候,二哥总护着她,现在倒要看看她怎么逃出他的手掌心。 刘饿狼和刘老三跑出和风楼,立即见到“姚映雪”正快步往城南方向跑去。 刘饿狼自恃有鬼妖护身,暗地里又和岱山府官府多有来往,全然不惧,疾举步追了上去。 二人一路尾随,径直出了南门,等城墙几乎消失在夜色中了,刘饿狼这才感觉有些不妙。 这一路走来,两个大男人都已经微微有些气喘,“姚映雪”一个小娘子怎么还健步如飞,而且,若是她要摆脱二人,应该找人群扎堆的地方才对,不该深夜跑到城外。 现在想想,从一开始就该发现情况不对,山寨把守严密,一个小娘子如何能逃出来,就算逃出来了,也不可能跑到二百多里外的岱山府。 刘饿狼急刹住脚,暗恨自己被色迷了心窍。 “这女人有问题,咱们不追了,赶紧回城!” 刘饿狼说道。 刘老三早就心里打鼓,只是畏惧刘饿狼,不敢提出来,此时听他说要回去,正求之不得,连忙转身同刘饿狼一道往城门方向走去。 刚走出没几步,二人猛地停下来,只见前面走过来一个人影,可不正是刚刚还在背后的姚映雪。 接下来只见姚映雪身形一阵变幻,竟变成个面相英朗的男子。 “什么人,敢在你狼爷面前装神弄鬼?” 刘饿狼厉声叫道。 随即他从腰间解下一个布袋,解开袋口红绳,一团黑气从袋子里飘出来。 黑气一阵变幻,最后化成一个身高丈余,青面獠牙,利爪突筋的狰狞厉鬼。 放出鬼妖,刘饿狼顿时恢复镇定,骂道:“不怕死的短命鬼,敢捉弄你爷爷,今天让你生不如死。” “去,给我把他抓过来!” 鬼妖得了命令,一晃身向陈元奔袭过来。 陈元正等着鬼妖呢,见状手一伸,四五条漆黑锁链从他掌心飞出,把鬼妖捆个结实,像抓了只鸡一样,轻轻松松拖了回来,收进魂书之中。 刘饿狼和刘老三两个目瞪口呆。 这鬼妖是二人的最大倚仗,竟然连个水花都没冒出来,就被人捉了去。 刘饿狼全没了往日的凶狠,浑身直打寒噤,膝盖一软,跪了下来。 “爷爷饶命啊!” 陈元看了两人一眼,把二人面貌和身形记住,随即凌空一掌,把二人打成碎丁。 既然已经得了鬼妖,足够蒙混过关潜进山寨,还留着这两个人渣有什么用。 处理了刘饿狼两人,陈元没有停留,直接奔往碗子山方向。 一路上他全力运转魂书,祭炼鬼妖,这门神通本就是来自妖道,祭炼鬼妖自然是得心应手,等来到山寨前面,鬼妖已经彻底换了主人,任陈元指挥驱使,无不如意。 陈元远远地看着卧虎寨,只见从山脚到山顶,灯火连绵,辉煌灿烂,他不由得暗自咋舌。 这帮山贼比他想象中可是规模大多了。 山脚下布着防卫哨所,多的是巨石滚木和栅栏,这些防卫对修行的高手自然没什么作用,抵御普通的官兵却足够用了。 官府对于这些成气候的流民,向来都有一种潜规则,那就是修行者对修行者,普通官兵对普通人,极少会派修行者对普通人大肆杀戮。 这里面有种天地的公平。 从武力上讲,一个高手可以抵得上成千上万普通人,可是从因果上讲,杀一个普通人和杀一个高手,效果相差不大,那代表杀戮的黑色因果线条会始终缠绕在人身上,这种黑色因果线条积的多了,代表个人气运的色彩会变得恶劣。 所有除了一些利用人命修行的邪门修士,没有高手会肆意屠戮普通人。 个人如此,王朝也一样。 很早以前,王朝统治者就已经开始意识到,通过大肆屠戮义军来挽回自家寿命是靠不住的,那只能砍伐自家气运,等到气运削剥殆尽,天地会有反应,造就一匹大气运者来覆灭他。 大周太祖就是这类人,明明只是个普通农民,没有任何修为,可是一朝顿悟,竟然自天地中领会了绝世法门,此后在杀戮场中转,屡次化险为夷,简直像是个奇迹。 陈元在远处观望一会儿,变作刘饿狼的样子,随即又分出一个分身,变作刘老三的样子,两人向山寨的入口走去。 “五统领!” 把守的山贼远远迎过来,控背躬身,巴结道:“听说五统领下山找乐子去了,可遇到满意的小娘子?” “这不是你该问的,滚一边去。” 陈元板着脸道,随即走到关卡边上。 山贼讨了个没趣,也不在意,五统领性情就是这般暴躁,这次看来是没什么收获,心里正不爽快呢。 他从后面追上来,谄笑道:“五统领,按照规矩,您老要给小的们看看鬼妖。” 陈元看了他一眼,从腰上解下布袋,把鬼妖放出来,鬼妖还是那般模样,只是看上去比之前更威武了。 众山贼心中敬畏,连忙退到两边,让陈元进去。 陈元带着分身,扬长走进山寨。 /91/91587/28678460.html 章节违规先修改1下等会再发 当所有“客人”都走了以后,竹林里又只剩下陈平安、甜九儿和朱姬了。 不过没有一个人说话,陈平安和甜九儿亦是相顾无言,只有那不懂事的冬风,仍然在呜咽的吹着。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刚才意外接踵而至,陈平安和甜九儿自然是忘掉一切互相关心,现在当一切平和的时候,问题又凸显出来了。 甜九儿,其实是个妖怪呢。 “哎” 朱姬轻轻叹了一口气,独自走回了竹屋里,特意把空间留给陈平安和九儿,他们之间肯定有些话要说吧。 又过了一会天慢慢的亮了,轻纱似的薄雾飘荡在竹林里,不远处的平安镇上鸡鸣犬吠,人声鼎沸,偶尔还混着几句母亲喝骂孩童的吵杂,一派人间烟火的热闹景象。 “九儿······” 问题始终要面对的,陈平安终于鼓足勇气开口:“你,真的是妖怪吗?” “是” 甜九儿一点也没有刚才和祝瑶光针锋相对的气势,她低着脑袋,小小声的回答。 又是一阵快要窒息的平静。 甜九儿迟疑了一会,终于忍不住抬起头,发现陈平安正在傻傻的瞧着自己,不过他的眼神还是和从前那般淳朴诚挚,信任和依赖仿佛一点都没有减少。 甜九儿心里莫名一酸,平安哥哥那么好,自己还一直欺瞒着他。 “平安哥哥。” 甜九儿吸了吸鼻子,问道:“那你怕妖怪吗?” 陈平安沉默半晌,点了点头说道:“怕。” “喔······” 听到这个回答,甜九儿很想坚强的笑一笑,但是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珍珠,“扑簌扑簌”的跌落下来。 “但,但是······”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陈平安看到甜九儿哭了,他顿时手忙脚乱,一不小心把藏在心里的那句话说了出来:“如果九儿也是妖怪的话,那、那我便不怕了!” “真的吗?” 甜九儿先是难以置信的看着陈平安,然后一抽一噎的说道:“平安哥哥是不是为了哄我开心,骗我来着?” “我,我没有。” 陈平安撇过头,此时红日已经升起,少年的脸不知道是不是被晒的,红彤彤一片。 不过甜九儿却非常开心,平安哥哥是不会骗人的,如果他不害怕妖怪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两人就不会分开了。 “平安哥哥!” 甜九儿不顾自己仍然是梨花带雨的模样,心情激动之下,突然扑进了陈平安的怀里。 陈平安身体顿时僵硬住了,以前两人最亲密的举动也不过是牵手,现在鼻子嗅着甜九儿的清香,身体触碰着甜九儿的柔软,就连肩膀都能感觉到甜九儿眼泪的湿意,陈平安感觉口舌里不断生出津液,背后也有种莫名的燥热感,灵魂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 竹屋里的朱姬看到这一幕,立刻就要出去阻止,不过在门口的时候,她迟疑一下又停下了脚步。 因为陈平安很规矩,他的双手始终垂立在身体两侧,没有趁机触碰甜九儿一下。 “平安的品性还是可以信得过的,只可惜他是一个普通人。” 朱姬心里想着,陈平安注定没办法和甜九儿在一起的,先不谈身份背景的的差距,就是人与妖族之间的偏见,那也是一道难以弥补的鸿沟。 “除非······” 朱姬脑海里莫名闪过这样一个念头,除非陈平安能够拜入大派门下,成为嫡传弟子,学得类似于《玄清道法》那样的精妙神通,当他成为象相境大能以后,这片天地再没有可以违逆他意志的困难了。 不过,象相境又岂是那么容易修炼的,朱姬默默自嘲了一下,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稍微触摸到那个境界的边缘。 就在朱姬胡思乱想的时候,甜九儿和陈平安已经分开了,一切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但是那种又甜又涩的朦胧感,在这次拥抱以后仿佛又清晰了一点。 “平安哥哥。”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甜九儿擦了擦眼泪,又像往常一样叫着陈平安:“我和你讲一讲,平安镇外面的世界吧。” “好啊。” 陈平安在平安镇长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竹林外的清河城了,他从来不知道清河城外面是怎么样一个世界。 接下来,在没有人打扰的情况下,甜九儿告诉陈平安: 清河城是属于朝歌郡的一个县城,而朝歌郡也不过是一个名为“大晋”国家的州郡而已,其实在这片洲陆上,大晋这样的国家还有很多。 另外,玄门七大派分别是上清派、少岳派、百花谷、玉阳宗、驱魔观、镇妖宗和玄宝阁,魔宗六大派是冥泉宗、元蜃宗、血影宗、合欢门、列宣教和归灵派。 至于妖族,他们根据各自血统的不同,也分成不同的部族,目前势力比较大的部族有云萝山的天狐,芭蕉山的神猿和青丘山的夔牛,因为他们都有象相真人坐镇。 甜九儿的父亲宁伯君就是云萝山天狐一族的宗主,他目前正在做的事情就是统一妖族,把各部分散的力量凝结起来。 虽然危险重重,但是一旦成功,收益也很大,妖族立刻成为玄门和魔宗以后的第三股庞大势力。 除了玄门、魔宗和妖族,在洲陆最北面的北海里还有一座龙宫,里面住着真龙。 北海龙宫实力强横,而且坐拥北海所有的天材地宝,以往除了十六派斗剑以外,他们基本上不掺和任何争斗。 “原来那个世界,真的有龙啊。” 陈平安忍不住说道,他曾经在一些典籍上看过对龙的描述,没想到他们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自然是有龙的。” 甜九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说道:“平安哥哥,你知道吗,你现在身体里就有一条真龙。” “我,我身体里有条龙?” 陈平安吓了一跳,可是看着九儿又不像开玩笑的样子,他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和脸颊,并没有披甲带鳞啊,怎么就说自己身体里有一条龙呢。 “九儿说的没错,你身体里的确有一条龙。”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这时,朱姬也从竹屋里走了出来,她看着陈平安说道:“还记得昨夜那团从天而降的紫光吗······” 接下来,朱姬就把“傅九殇受伤跌落,并且钻进陈平安身体里沉睡,同时还摄取了自己身上一物,用来威胁自己送他回北海”的经过讲了出来。 最后,朱姬淡淡的说道:“不管去不去北海,我和九儿都不能在这里呆了,上清、冥泉和元蜃三派都知道了我们的行踪,谁知道苏妙真那个女人会不会故意泄露。” 看来在朱姬的眼里,苏妙真这个坏女人的信誉比祝庭筠和庞师古要差很多。 “你们,你们要走了吗?” 相比较有条真龙不明不白的住在身体里,陈平安居然更心慌甜九儿离开自己。 “不是你们!” 网站此章内容错误,请手机下载app阅读正确内容。 安卓用户请在百度搜索【999app】阅读正确内容。 苹果用户请在苹果应用商城搜索【亭】阅读正确内容。 朱姬强调道:“是我们!我们三个人都要走!陈平安,难道你想和一条真龙共用一个身体吗?” ······ /91/91587/28678461.html 第156章、以杀止孽 陈元带着分身,沿阶梯一路往上走,心中盘算着是先找到姚映雪,还是先去把妖道捉住。 最后他决定,还是先找姚映雪吧,万一他和妖道冲突起来,山寨里发生动乱,牵连了姚映雪,那他可就罪过了。 可是姚映雪被关在哪呢? 陈元想找山贼打听一番,只是如今夜色已深,除了下面把守的山贼,其他人多已经睡下了,要找人还真不方便。 沿着山路走了半晌,陈元看到上面一座大厅,里面传出嘈杂声,他心中一喜,快步走了进去,却见大厅里摆着几张宽桌,一群群山贼正在赌钱。 陈元刚走进来,就见一个四十几岁,气质深沉的男子走了过来。 “又下山去了?” 男子不悦道:“后山那么多女人还不够你玩?一天天惹是生非,早晚有一天葬送了你自己!” 后山? 陈元心中一动,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以后不下山了,我这就去后山。” 看来这是关押掳掠来女人的地方,不知道姚映雪在不在那里。 陈元说完就要向大厅外走,他担心再多说几句,会让男子看出什么来,听男子的口气,应该是山寨的首领之一,他和刘饿狼必定十分熟悉。 “站住!” 男子见陈元要走,立即喝道。 陈元反身回来,故作不耐道:“又有什么事?” “听说你和老二闹矛盾了?” 男子问道:“为了那个女人?” 老二是谁,什么矛盾,哪个女人? 陈元满心疑惑,搞不清状况,随口答道:“自家兄弟,有什么矛盾,一个女人而已,让给他就是。” 男子对他的回答很满意,赞赏道:“这才是好兄弟,那女人是道爷亲自带回来的,你以后就不要再对她动鬼心思了,大不了过两天去山下打个秋风,给你再抢些女人来,有你玩的。” 这男人把掳掠人口说得这么轻易。 陈元深深看了他一眼,问道:“是小弟不懂事,冲撞了道爷,不知道爷现在何处,容我去向他赔个不是。” 男人道:“不用了,方才道爷感应到有几个高手出现在山寨附近,现正在静室中专心收敛精神,要把那几个人找出来。” 陈元心中明白,妖道恐怕是发现了池明明等人的踪影。 “那好,”陈元:“那我就下次见面再向道爷赔礼,你先忙,我去后山耍耍。” 说完带着分身走出大厅,往后山走去。 行了不到一刻钟,陈元见到山坳里有一个院子,里面灯火辉煌,传来阵阵男人肆意的笑声,以及女人隐隐的呻吟。 陈元心中一紧,连忙闯进院子,却见两个女人面朝下被压在院子中间的桌子上,两个山贼双手按在女人脊背上,时而偷眼看看对方,像是在比赛似的。 四周又有几个山贼在围看他们两个,嘴里面嘻笑着,不断地起哄。 看到陈元走进来,两个山贼动作不由得一滞。 其中一个女人感到身后山贼停了动作,抓住机会往后一顶,接着就要逃跑,却被山贼抓住头发,猛地扯了回来,女人吃痛,不由得叫出声来。 陈元的脸色黑了下来。 他手一招,旁边山贼手中的刀远远飞来。 陈元一刀挥出,两个山贼头颅高高飞起,脖腔里鲜血喷涌,洒在身下女人汗津津的背上。 周围的山贼大惊失色,叫道:“五统领,你这是做什么?” 陈元冷哼道:“见我来了却不行礼,该杀!” 他看了两个女人一眼,见其中没有姚映雪,不由得松了口气,可是见她们眼神绝望,神色灰败,又不由得暗自叹息。 “见到五统领而不行礼,是我等不是,可这也不是死罪啊,再说了,我们都是二统领的手下,五统领纵然想要惩罚,总也要给二统领一份脸面,上报给二统领知道后再说,怎好擅自杀人。” 众山贼中一个看上去像是小头目地上前一步怒道。 其他的山贼也跟着议论起来。 话刚说完,却见一道白光闪过,小头目也步了之前二人的后尘,头颅高飞,身体僵硬倒地。 四周的山贼像是被攥住喉咙的鸭子,全都失声了。 “还有谁觉得我无权惩罚二统领的手下?” 陈元冷眼扫视过去。 众山贼打了个寒噤,没有人敢说话。 陈元看向呆住的两个女人,说道:“穿上衣服,回房里待着。” 两个女人忙不迭地捡起散落一地的衣裳,也来不及穿戴整齐,只胡乱一裹,跑回了自己的牢房。 “道爷抓回来的女人在哪?” 陈元问道。 众山贼心中纳闷,都说五统领这几天一直打那女人主意,怎么还不知道她住处? 只是众人都被陈元方才的杀伐惊破了胆,心中虽然疑惑,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是往后面指了指。 陈元把分身留下,防止在场的山贼离开报信,独自往后院走去。 姚映雪房中。 “宋先生这么晚闯进女子闺房,未免太失礼了。” 姚映雪警惕地看着前面的宋咏,不知道他为什么去而复来,还是在这么深更半夜。 幸好她身陷贼窟之后,一直和衣而睡,要不然此时还不知是怎样一副情景。 宋咏将手中包袱放在桌上,笑道:“我看映雪姑娘房中设施简陋,连脂粉也不全备,因此特意去寻了些上好脂粉,给姑娘带来,还请姑娘品鉴品鉴,若不敷用,我再去替姑娘寻来。” 姚映雪摇头道:“宋先生好意,映雪心领了,只是映雪如今身为阶下囚,活着已是苟安,若还忧虑容貌之妍媸,岂不无耻之尤,东西还请宋先生带回去吧。” “映雪姑娘何必拒我于千里之外呢。” 宋咏叹息道,一边逼近姚映雪身前,抓住她的双手,说道:“映雪姑娘难道还指望有朝一日能离开卧虎寨吗,我劝你及早打消这个念头,你的同伙,那个叫什么范阳的,前阵子试图闯进来,结果还没进二层防守,就被弟兄们发现并赶了出去,不会有人来救你了。” “前面秀房中的女人,下场如何,映雪姑娘也是知道的,跟了我总好过被投进秀房。” 姚映雪心中猛地一颤。 她的房间就在秀房后面,秀房中的动静她听得清清楚楚,那些女人的哀鸣早成了她的噩梦,她时常梦到自己被投进了秀房,四周围着数不清肆意吵嚷的山贼。 宋咏见她身子不住地发软打颤,自以为已经得计,心中暗自得意,于是把嘴向她脸庞凑过去。 姚映雪被宋咏近在咫尺的呼吸惊醒,猛地挣脱了他的束缚,转身向床的一角爬去。 她就算死也不能从他! 宋咏被姚映雪的举动激怒,见她往床角爬去,他伸手抓住她的脚踝往后一扯,姚映雪被扯得整个趴在床上。 随后宋咏把她翻转过来,双手抓住她胸口衣服用力一扯。 撕拉一声,衣服被扯破,欺霜胜雪的白嫩肌肤,浅绿胸衣下隐隐约约的轮廓,让宋咏一下子花了眼,迷了心。 宋咏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猛地扑到姚映雪身上。 姚映雪身子死命地扭动着,她双手被宋咏用力捏着固定在头顶,双腿却被宋咏屈着膝盖压住,整个身体都被挟制住,半点动弹不得。 宋咏的嘴唇雨点般落在姚映雪肌肤之上,她感觉自己像是放在案板上待宰的羊羔,心中渐渐绝望,不自觉脸上一凉,一条泪痕斜斜地划了下来。 /91/91587/28678462.html 第157章、安抚姚映雪 宋咏见姚映雪不肯就范,兀自挣扎个不停,心中发起怒来,想着都是自己对她太客气,竟捧得她拿起架子来了,若不好好教训她一番,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小姐了。 想到这里,他扬起手来,就要往姚映雪脸上打去,却听砰的一声,房门被踢开了。 宋咏恼怒地回过头去,正见到“刘饿狼”大踏步走进来。 自己好事将成,却被这厮搅乱,新仇加旧恨,宋咏忍不住恨声道:“混账东西,谁让你进来的,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二哥,快给我滚出去!” 说着伸手要抓“刘饿狼”胸襟。 陈元在外面就听到了动静,待闯进房间,立即见到姚映雪被压在床上死命挣扎,衣服已经被扯破,神色凄凄惶惶,眼中泪光点点。 他心中顿时升起怒火,见宋咏向他抓过来,也不客气,手一晃捏住了宋咏喉管,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宋咏满眼不可思议地软倒下去。 死到临头宋咏都没想过这个五弟会杀他。 打发了宋咏,陈元一脚踏破他腰间的布袋,用勾魂锁链将其中鬼妖拖进自己的魂书,这才抬眼向姚映雪看去,却见她正惊恐地看着他。 姚映雪早就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她虽然一生历经坎坷,可到底没亲眼见过死人,更不用说还是这么残暴的死法。 宋咏喉管被捏碎的声音仿佛还回荡在她耳中,她似乎感觉自己的喉咙也跟着不舒服起来。 见“刘饿狼”向自己看过来,姚映雪心里一颤,厉声道:“你要做什么?!” “杀了宋咏,大首领怪罪下来,你自己也要死,还不快去逃命!” 陈元起了玩心,笑道:“我为什么杀他,小娘子还不知道?” “人都已经杀了,若不收些利息回来,我岂不是亏了?” 说着装模作样向姚映雪走过去。 姚映雪被吓得花容失色,急转身从床角取出一个物件,正是昨日打碎花瓶,其中一块尖利的碎片。 她把碎片抓在手里,打定主意宁可死,也不让自己落在贼人手中,随即用力地把碎片划向自己颈项。 娘的,至于吗,这么严重! 陈元吃了一惊,连忙屈指打出一道劲风,把姚映雪手中碎片打掉,一边收了神通变化,喊到:“映雪姑娘,是我!” 姚映雪自从被关押在这间房中,每日听着前面秀房中的惨状,醒时梦中都不得安宁,精神实在已经到了极限,今天又接连受到刘饿狼和宋咏逼迫,几乎到了发狂的边缘。 此时虽然听到陈元的喊声,可哪里还有心力去思索,只想着赶紧死了,保住自己清白之躯,不再受这世间无边苦楚。 于是挺身向墙上撞过去。 陈元见她死意这么坚决,立即明白自己刚才的做法过分了,连忙赶上前去抱住她道:“映雪姑娘别激动,是我!” 姚映雪在他怀里挣扎了半晌,眼中这才渐渐恢复了神采。 “陈公子?” 姚映雪试探着问道。 终于认出来了! 陈元松了口气,说道:“没错,是我,你总算认出来了!” 姚映雪脸色一阵变幻,猛地把陈元推开,怒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以为这个很有趣吗,你知不知道我多害怕,这么些天我没有一刻放松过精神,闭上眼睛就是噩梦,睁开眼睛还是噩梦,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干脆死了算了,你一定要拿这个取笑吗?” 陈元也在为此内疚,正想着赔个不是,却感觉怀里一沉,姚映雪整个人扑了进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你,谢谢你,谢谢你!” 姚映雪颠三倒四地说着,仿佛和刚才不是同一个人,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这是…应激障碍? 陈元一怔,莫名想起前世听说过的这个词汇,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好任她依偎在怀里,想了想,又把胳臂环在姚映雪腰际。 过了大半晌,姚映雪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她擦了擦夺眶而出的眼泪,羞赧道:“对不起,我刚才不该那么说你,都怪我一时心情激动,胡言乱语起来。” 陈元摇头道:“不怪你,是我孟浪了。” 他低头看去,随即把头摆开,心中一阵乱跳。 “衣服。” 陈元提醒道。 姚映雪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从陈元怀里挣脱出来,另找一件换洗衣服,胡乱遮住身体,这才问道:“陈公子,你怎么会在这?” 她这时候才清楚地意识到,陈元竟然真地在自己身边,而且从贼人手里救下自己。 他不是在云州府吗,怎么突然到了岱山府? 他怎么知道她有危险,还在关键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 难道他一直在关注她的行踪? 一瞬间,姚映雪心中冒出许多问题。 不管怎样,陈元的确是在她身边了。 这么多天她都是孤身一人,周围都是想要把她吞进肚子里去的山贼,她不得不独自周旋,时刻都惶恐不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进万丈深渊。 如今虽然还没有脱离险境,可身边有个熟悉的朋友,她一下子有种绝处逢生的感觉,巨大的惊喜,让她大脑一时间空白起来,只想欢呼雀跃。 陈元道:“听朋友说你被人抓到这里,我过来看看。” 姚映雪只当他是专程来救自己,心中平添几分喜意,说道:“接下来咱们怎么办,山寨中防守严密,恐怕不易逃走。” 陈元笑道:“先不急着走,我还有事要找捉你来的妖道,等了结了妖道,咱们再走不迟。” “你要找妖道麻烦?”姚映雪吃了一惊,说道:“我虽不通修行,可也知道那妖道神通广大,你去找他,恐怕会有危险,要不咱们先离开这,之后再从长计议?” “再赶回来就晚了。” 陈元道:“放心吧,你先在此等候,完事后我来接你。” 听他说要把自己撇下,姚映雪心中老大不乐意,两只眼睛幽怨地看向他,却没说什么。 陈元笑道:“怎么,担心我丢下你?” 姚映雪摇头道:“我相信你,你肯定会把我安顿好再离开,是的吧?” 她两只眼睛柔弱地看着陈元,真是我见犹怜,陈元几乎要动心起来。 他笑道:“当然,我总不能什么安排都不做就把你留在这。” 说完,他在身边放出一个分身。 眼看着房间里出现了两个陈元,姚映雪惊叫出声:“陈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只是个分身的法门而已,不用大惊小怪。” 陈元道:“等会儿就由他留在这,任什么山贼来了,足以护你周全。” /91/91587/28678463.html 第158、陈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姚映雪饶有兴味地绕着分身转了几圈,见他无论衣着发型,还是容貌体态,都和陈元一般无二,让人几乎无法区分,不由得啧啧称奇。 她心中不由得好奇起来,陈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之前她只以为他是个除妖司小吏,后来却发现,他身为武人,却拥有令全天下文士惊艳的才华,两次涉江宴扬名,迅速名动文坛。 就在她以为已经看清了陈元,却发现这才只是皮毛。 刚才他先是变作刘饿狼的模样闯进来,现在又有了一个分身的本领,这些都是她在神话传说中才听过的神通,哪是一个除妖司小吏所能掌握的。 陈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不管是什么人,她只知道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过了一会儿,姚映雪看出来,相比于陈元本尊,分身眼神有些呆滞,神态也不生动,她笑问道:“这边一位陈公子,那边一位陈公子,两位陈公子一般无二吗?” 陈元道:“那位陈公子也提得起刀枪,杀得了山贼,守护姑娘平安是够了,不过欠些灵敏,恐怕无法陪姑娘说话解闷。” 姚映雪嗔怪地看他一眼,说道:“公子以为我是那等时时要人陪着的痴缠女子么,你自去做你的正事,我绝不碍你的事,只等你回来接我。” 陈元心中一跳,怪异地看了她一眼。 姚映雪也发觉自己的话似乎有些暧昧,脸上升起一片桃红,心中羞怯中又有几分莫名的欢喜。 陈元笑一笑,提起地上的宋咏尸体离开了房间。 姚映雪见陈元走出房间,心里一阵空落落的,随即她看向旁边分身,试探道:“你也叫陈元吗?” 分身点点头,说道:“是的,我也是陈元。” 姚映雪喜道:“那陈公子的事你都知道咯?” 分身道:“没错,但我不会告诉你。” 姚映雪眉头一蹙,问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分身道:“为什么要告诉你?” 这倒也是… 姚映雪心中委屈,说道:“我和陈公子是朋友,朋友之间不该坦诚相待么?” 分身似乎有些为难,迟疑道:“也有道理。” 姚映雪心情转喜,问道:“陈公子有没有喜欢的女子?” 分身迟疑一阵,似乎很不确定,终于说道:“没有。” “真的?” “真的。” 姚映雪心中有些欢喜,又有些失落,她问道:“那陈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分身冷笑道:“女人有什么用,我辈青年,儒士当以大道为念,武者决心功参造化,哪有空去想什么女人。” 姚映雪目瞪口呆地看着分身,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可是…这真的好像陈公子的作风啊! 前院中,众山贼见五首领提着二首领尸体进来,一个个心中发凉,身体打颤。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五首领竟然敢对二首领下杀手,他疯了吗? 他连二首领都敢杀,他们这些喽啰哪里还有命活? 众山贼顿时想到关键,彼此对视一眼,向院门方向轰然跑去。 陈元心中发令,化作刘老三的分身跳上去,一刀一个,把众山贼杀了个干净。 陈元走到牢房外面,只见里面总共关着有四五十女子,全都瑟瑟发抖,挤在一个角落里,惊恐地看着他。 在这些女人眼中,方才那些山贼固然不是好东西,可刘饿狼更是堪比妖魔,刘饿狼杀了宋咏,对她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只是换一批人来凌虐她们而已,而且凌虐得更加残酷。 陈元在长长一排牢房外走了一遭,见里面污秽不堪,恶臭扑鼻,不由得皱起眉头,他抬手把牢房锁链斩断,说道:“都出来吧,去旁边房间里呆一晚,明早送你们下山。” 秀房所在的院子可不只是牢房,还有正常的房间,是供山贼们寻欢用的,虽然山贼们未必用得着,可总算是比牢房的条件要好的多。 女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陈元的话,万一这只是个试探,只等她们走出牢房就痛下杀手呢? 陈元不再理会他们,转身走到宋咏尸体旁边,一刀把宋咏头颅割下,惊得众女人一片惊叫。 随后陈元将宋咏外衣解下,将头颅包好,留下分身在院子里防卫,自己提起头颅走出院子。 陈元提着头颅直奔山上大厅。 大厅中人已经散个七七八八,只剩下几个醉汉还在胡吹。 陈元抓住一个醉汉,几个耳光下去,将醉汉打得醒转过来。 醉汉战兢兢看着眼前的五首领,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过错,竟然惹得他发火。 “你去喊大首领过来,就说有十万火急的大事。” 陈元命令道。 醉汉不敢怠慢,连忙走出大厅。 只一盏茶工夫,大首领赵昊急匆匆走了过来,问道:“老五,出什么事了?” “祸事了!” 陈元叫道。 “什么祸事?” 赵昊满脑子雾水。 “有人潜进山寨,把老二给杀了!” 陈元厉声道。 赵昊仿佛被轰了一记焦雷,失声道:“你可不要胡说!” “怎么是胡说!” 陈元把手中包袱丢在桌上,解开道:“你看!” “方才我去秀房,却见老二被人割了脑袋,端端正正摆在院子里,必定是有人潜进来了!” 宋咏的头颅眼睛瞪得滚圆,直视着赵昊,让他不由得吸了口凉气。 “能潜进山寨,躲过道爷布置的机关,来人必定不是凡人。” 赵昊道:“咱们快去道爷那里躲灾!” 说着就往门外跑。 陈元一把拉住他,说道:“你别急,其他兄弟还没过来呢,那贼人潜进来,必定是要对咱们五个动手,把那两个兄弟留在这,岂不是让他们送死,还是先派人把他们叫来才是正经。” 赵昊这才反应过来,忙道:“贤弟说得有理。” 于是忙派人去找另外两个首领。 很快三四两个首领匆匆赶来,这二人,一个光头大肚汉,一个尖腮瘦猴样。 见到桌上的头颅,又听陈元讲一遍经过,瘦猴怒道:“老五,你少跟我扯谎,谁不知你和二哥为了一个女人在闹矛盾,定是你动手杀了二哥,却嫁祸给外人,咱卧虎寨防卫森严,如铜墙铁壁,哪里就有外人混进来。” 赵昊方才被宋咏头颅的惨状骇到,一时间不能细想,此时听到瘦猴的话,也不由得心中升起疑问。 /91/91587/28678464.html 第159章、什么人敢在老道面前弄鬼 赵昊被煽动得起了疑心,喝问道:“老五,老三说的可是实情?” 原来这瘦猴样的是三首领。 陈元故作桀骜道:“实情个屁,如今大敌当前,咱们几个全都危在旦夕,是我首先想着把你俩个叫来,同去道爷那里躲灾,一家人整整齐齐,免得被人趁乱得手,你们倒好,不思感恩,反倒陷害起我来了!” 赵昊摇摆起来,说道:“老三,老五说得是真的,是他说要找你们过来,不要被贼人害了,看来凶手不是他,他心里还是有兄弟情谊的。” 老三气道:“大哥,你耳根子怎么这么软,他说了你就信?” “要我说他是贼喊捉贼,为自己摆脱嫌疑呢!” “呸!” 陈元道:“我看你才是想借机除掉我,怕不是你心里有鬼吧,难道是你把贼人放进来的?” “杀掉老二,再除掉我,你和老四是一伙的,到时候老大就被你们架空了,你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是吧!” “你他娘的血口喷人,我宰了你!” 老三作势要打,被赵昊扯住了。 赵昊道:“两位贤弟都不要动气,老五平日里虽然犯浑,可万不到杀死自家兄弟的地步,老三你自然更是一心为了山寨,绝无二心,大哥是相信你的。” “有大哥这话,兄弟就是死了也甘心,”老三道:“只是这老五绝非善类,他平日里就残暴成性,对寨中兄弟非打即骂,动辄相残,他手下头目多次向我诉苦,对手下弟兄这么残暴,杀了二哥又有什么奇怪的。” “呵,”陈元冷笑道:“我手下头目为何会向你诉苦,还说你没有做大之心?” “什么都别说了,咱们去道爷面前分辨,究竟是谁杀的,道爷总能查出来,到时候还我清白,也让老大看清你的真面目。” 赵昊连忙道:“对对,先去道爷面前才是正经!” 于是带头往大厅外走去,老三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跟着往外走去,路过陈元身旁,他冷哼道:“老五,这次的事就算不是你做的,以后也要引以为戒,咱们山寨靠的就是下面这些兄弟在打死打活,他们可由不得你欺凌!” 说完一甩衣袖,跟了上去。 陈元心想,这个老三倒是有几分做大的气派,只是你手下的兄弟由不得别人欺凌,那后山的女人,山下的百姓就活该你们欺负了? 出乎尔者,反乎尔者也。 欺凌别人的,那等有人欺到你们头上了,也别抱怨。 一行人出了大厅,沿着旁边一条羊肠小道逶迤而下,很快走到半山腰一座远离山寨主体建筑的小房子。 小房子纯由木料做成,雅致古朴,外面是竹林掩映,如今已是黎明时分,熹微的光芒洒过来,倒真有几分得道高人,世外洞天的味道。 赵昊打头,匆忙撞到门前,叫道:“道爷救命!” “何事这么慌张?” 屋里传来一个阴惨惨,冷飕飕的声音,让外面的几个人全都心中一颤,道爷的厉害他们可都心知,道爷固然是山寨的护法神,可也是个活阎罗,若不是事情重大,他们实在不敢轻易打搅道爷。 赵昊道:“道爷,山寨中有人闯进来了,老二已经被杀了!” “嗯?” 屋内的声音有些惊疑,说道:“不可能,今晚的确有几只老鼠出现在山寨外面,在伺机而动,却被老道神威震慑,哪里还有人能闯进山寨。” “是真的,”赵昊道:“老二的头都被人割下来,现在还在聚义厅摆着呢!” 小屋中,老道一时有些疑惑。 外面这几个蠢货虽然不中用,可总不至于连人的死活都分不出,那宋咏必然是死了,可宋咏既然死了,他身上的鬼妖何以竟没有动静? “还请道爷为小的们主持公道,抓住真凶!” 赵昊泣声道。 咯吱一声,小屋门被推开,一个身穿黑色道袍的枯瘦男人走了出来。 陈元抬头向老道看去,眼神却被他身后小屋中的景象吸引住。 屋里正堂上挂着一副画,上面呈宝塔形列着许多人像,最上面一位身着灰色道袍的老道,颧骨高耸,两腮凹陷,气质阴冷。 灰袍老道下是三个黑袍老道,均是一般模样。 每个黑袍老道下又有三个青袍老道,青袍老道下又有三个黄袍老道,全都是一般模样。 陈元心中一动。 这莫非就是阎君教的内部组织结构? 这么说的话,眼前的黑袍老道在阎君教内地位极高,仅次于灰袍的道首,绝对是能和灰袍说的上话的人。 如果能让这黑袍老道带路,是不是就能找到灰袍了,找到了灰袍,那阎君教的老巢岂不是也就知道了? 陈元心中盘算起来。 老道走出小屋,眼看着赵昊,问道:“怎么回事,快给我细细说来。” 赵昊于是将“刘饿狼”如何在后山发现宋咏头颅,并与老三争论等事原原本本讲述一遍。 老道听完,转头看向“刘饿狼”,想要亲自盘查他,却猛地瞳孔一缩,厉声道:“你是什么人,敢在老道面前弄鬼!” 赵昊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爷这是什么意思。 却见“刘饿狼”笑道:“整日家装神弄鬼,自称阎君判官,如何今日鬼上门,却反而认不出了?” 赵昊三人心脏猛地缩紧,轰地跑到一边,不敢与陈元共处。 老三脱口道:“果然是他!大哥,我看得没错!” “你这贼人究竟是谁,竟敢杀我兄弟,冒我兄弟名头!” 赵昊一想到自己竟然和对方独自相处了好一阵,早就吓得瑟瑟发抖,口齿都不伶俐,哪里还能回应老三。 陈元斜睨了老三一眼,心想真是贼喊捉贼,你一伙山贼反说别人是贼。 既然已经将他带到妖道面前,这三人也没了用处,干脆早早了结了他们,让他兄弟几个团聚。 陈元五指丫叉着向三人抓去,凭空一只金毛巨手出现,当头盖了下来。 三人登时骇破了胆,腿软筋麻,站立不稳,老三全没了刚才呵斥陈元的气概,只知厉声嚎叫:“道爷救命!道爷救命!” “老道面前也敢伤人?” 妖道冷哼道,随即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拂尘,轻轻一甩,拂尘迎风而长,化作万千缕丝线,将巨手缠个结结实实。 /91/91587/28678465.html 第160章、妖道惊怒 大手被拂尘捆个结实,像是结了茧的蚕,又像是落入蛛网的虫儿。 底下三个贼首大喜过望,欢呼道:“道爷神威无敌!” 果然不愧是道爷,这般宵小怎么会是他老人家的对手,他老人家的无敌威名可是一场场大战打出来的,岱山府这么些官老爷,哪个不号称威震一方,又有谁敢在道爷面前呲牙! 三人话音刚落,却听噼啪一声,拂尘内有电光闪动,随即轰隆一声,雷霆炸响,拂尘结成的大茧被炸成漫天银丝。 妖道手一松,低头看时,拂尘只剩下一只柄。 三个贼首目眦欲裂,还没来得及反应,巨手一把抓过来,将三人抓在掌心,微微用力,三人被捏得粉碎。 “好胆!” 妖道怒上心头,大喝道。 自从他选定此处后山静修,多年来养尊处优,方圆几百里内,没有人敢对他丝毫违拗,哪里受过这等挫折。 “还有更大胆的。” 陈元笑道。 妖道只觉眼前金光闪耀,定睛看时,却是一根铁棒抡了过来。 他横过拂尘柄往上一架,只听咔嚓一声,拂尘应声而断,竟是半点没能阻碍住铁棒。 妖道心中微惊,这拂尘是他取海眼玄铁制成,多年蕴养,坚不可摧,怎么面对铁棒时这等不济。 没等他多想,铁棒已经当头砸了下来。 妖道不得已举起胳臂抵挡,一时间血肉横飞,露出里面一截晶莹的玉骨。 铁棒打在玉骨上,玉骨瞬间多了几条裂缝。 妖道变了脸色。 这玉骨是法身的种子,大道之萌蘖,乃是他度过二重死关后才渐渐长出,与法身同等品级,竟然会被这铁棒打伤,对面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妖道不敢再托大,见陈元持铁棒又要来打,担心玉骨再受损伤,妖道当即显化了法相,四十丈左右一个巨大道人出现在群山之间。 山脚下一处密林里,池明明并范阳,韩复几人正在躲藏。 范阳不耐烦道:“池姑娘,咱们要等到什么时候,眼看着天要大量了,到时候山贼就要巡山,咱们行踪可就要暴露了!” 韩复四人也看过来。 他们在山寨四周躲藏已经半夜了,不仅没等到什么信号,反而被妖道发现了行踪,妖道凌空打过来一掌,差点伤了沈琼,惊得他们四散而逃。 眼看着天要亮了,马上就要失去最好的潜入时机,又要再过一天才能行动,而映雪姑娘在上面多呆一会儿,就会多一份危险,众人心中不由得有几分紧迫。 池明明眼神澄澈,定睛看着山上,坚决道:“等!” “嗐!” 范阳猛地拍了下大腿。 韩复四人互相对视一眼,各自叹了口气,明明姐似乎对那个什么东哥有异乎寻常的信心。 众人正在心焦,忽然感觉到脚下传来阵阵颤动,立即警觉起来,齐齐向山上看去,却见山寨侧面显出一个巨人,却不是他们之前见过的妖道是谁。 动手了! 池明明眼睛一亮,叫道:“你们冲进山寨,寻找映雪姑娘,我去拦截妖道!” 说完冲了出去。 其他几人连忙应一声,从山寨入口冲了进去。 妖道显出法相,一掌向陈元镇压下来。 陈元晃晃手中铁棒,变作近丈粗细,向上顶过去,顶得妖道一个趔趄,向后倾倒过去。 妖道心中又惊又疑,怎么也想不起,济州省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高人,看他的手段,整个济州省能压住他的恐怕屈指可数,在整个大周也必定名倾一时,怎么他从没听过。 他心中不安,一时间没了斗志,转身往后山秀房走去,想着赶紧抓了姚映雪离开,谁知半路上凭空显出一尊神女法相,衣袂飘飘,如云如雾,玉面端洁,似冰似雪。 池明明显出法相,手掐法诀,运起五雷法中的水雷。 以法身之威,运用五雷法,眨眼间半空中云笼雾罩,雷声滚滚。 妖道认出了池明明,知道她就是近来一直在山寨外窥伺,想要对付他的那人,心中登时起了凶性,一只狰狞怪手猛地探入云中,肆意搅动,撕裂了半空中的雷云。 远处陈元正想看看池明明手段,因此没有出手,见此不由得眉头一皱。 他之前就见过丁锋运用五雷法,早就察觉了与他自己五雷法的区别。 仙门的五雷法是用法诀招来外在世界的雷霆,而他的五雷法,却是在自身五脏蕴养先天五行,以先天五行号令后天五行,发为雷霆。 因为先天五行归自身所有,因此五雷法无法被打断,威力也更大的多,而仙门五雷法,一旦遇到妖道这等凶蛮霸道的敌人,直接搅散了雷云,也就没什么办法了。 有时间了可以把先天水雷法传她,也多一个保命手段。 陈元心中盘算道。 池明明见雷云被搅散,心中并不失望,她本就没指望一击成功,于是欺身向前,一拳打向妖道,行过处,气温骤降,飘飘洒洒一场大雪落了下来。 妖道直接一掌过去,接了池明明一拳。 池明明境界低浅,还没度过第一重死关,法相还不到十五丈,与妖道相比就像是个小人,被一拳打得倒飞出去。 妖道却也身体一滞,整个法相结了一层冰,寒意直往里钻。 妖道内气运转,驱散寒意,体表坚冰哗啦啦往下掉,仿佛雪崩一般。 他心中也是一凛,这寒意如此之盛,如果境界相当,还真不好对付。 前有池明明,后有陈元,妖道不敢停留,一掌抓向秀房,只待抓了姚映雪就立即远遁。 姚映雪已经从房间里走出来,从刚才起,整座山就一阵阵晃动,让她心中不安,既为自己的命运担忧,又为陈元的安危忧虑。 此时忽然见一只大手抓过来,她顿时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蚂蚁,面对超乎常理的宏伟力量,她是如此无力,呼吸都要停滞下来。 忽然间,妖道抓下来的大手停住了,无论祂怎么用力,都没法再前进一步。 妖道低头查看,只见四道漆黑的锁链牢牢缠住祂的四肢。 “魂笔魂书?” 妖道怒吼道:“你从哪学来的?” 魂笔魂书是他阎君教的根本法门,在教内在只有青袍道人以上才能掌握。 这法门关系到他们阎君教的最终计划,绝不会流到外面去。 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掌握了这个法门。 /91/91587/28678466.html 第161章、生死簿 妖道见捆住自己的竟然是出自魂书的勾魂锁链,心中不禁又惊又怒,还有些许惶恐,怎么这项绝技竟被外人偷去,难道竟有人瞄上了阎君教,还派人渗透进去,偷了这魂书魂笔的修炼法诀? 要做到这些,那对方的人只能是青袍以上道人,这怎么可能? 听见妖道质问,陈元大笑道:“什么魂书魂笔,我的是生死簿,判官笔,这才是正牌,你的顶多是个仿冒,也敢说我偷学你?” 陈元话音刚落,晴空中忽然响起一串惊雷,天地间悠悠荡荡,吹起一阵清风,无穷玄远处,似有仙乐妙音传来。 陈元身后一册书卷缓缓展开,正是魂书,却见魂书封面上一笔一划烙印上三个大字:生死簿。 陈元手中的勾魂锁链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妖道只觉铁链在自己法相上面生了根,任他怎么挣挫腾挪,休想挣开分毫。 妖道伸双手握住锁链,想要抗衡陈元拉扯的力量,却发现这力量大的出奇,几乎无穷无尽,哪里容他反抗。 他大惊失色,抬头往陈元看去,只见他小小一个身子站立在小山头上,身上金毛疯狂蹿出,眼中金光迸射,俨然在以齐天大圣法相在驱动勾魂锁链。 与妖道的法相相比,陈元的身躯就像是一粒黄豆,可他手握勾魂索,把妖道不住地往自己这边扯过来,仿佛一只蜘蛛捕获了一头巨象般让人不可思议,妖道死命挣扎,竟然半点不得解脱。 范阳和韩复四人此时已经冲到半山,见到这副奇景,全都停下脚步,山前山后,数千山贼,秀房中的几十个女人,连同刚刚劫后余生的姚映雪,俱都停止了忙碌,只觉大脑一片空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无以名状。 妖道心中焦躁起来,若真被对方拖过去,那可就无路可逃了。 他一人之安危不足道,可是不能将此人的消息传给道首,让道首提起注意,这却是大事。 妖道咬咬牙,心中发狠,肉身猛地前冲,撞破法相眉心,竟然舍了法相,向远处逃遁去了。 法相没了主体驱动,顿时松缓下来。 陈元只觉手上一轻,不多时就把法相拖进生死簿中。 生死簿中现出种种磨难,刀砍,斧斫,火烧,电击,水淹,土埋,冰冻,灼热,轮番上阵,不休不止。 法相终究只是一层皮相,比不得法身的不可磨灭,在这诸番磋磨下,很快被消磨得破败不堪,散成缕缕菁纯元气,补进陈元神庭,被齐天大圣吞下肚中。 见妖道向远处飞遁,池明明转身就要去追,刚要起步,却不由得一个踉跄,低头看时,却见两脚上不知什么时候缠了两道黑白气。 这黑白气十分沉重,缠在她的脚上,竟像是坠了两座山,拖着她向地下陷去。 池明明不知阴阳气底细,还当是妖道的后手,正要设法挣脱出来,却听远远地传来陈元的低语:“不要管他,让他去吧,我有安排。” 说着把阴阳气收了回来。 池明明收了法相,一纵身来到陈元身旁。 “师父,怎么放妖道跑了?” 池明明不解地问道。 她在岱山府待了两个月,就是为了伺机除掉妖道,没想到师父出马轻轻松松就把妖道镇压,完全不需要什么伺机而动,什么阴谋诡计,可偏偏他又把妖道放走了。 陈元抬起手来,肉眼不可见处,上面缠绕着一根丝线,一端伸向妖道逃跑的方向。 “放心吧,他跑不了。” 陈元笑道:“先去把姚映雪接过来吧。” 池明明这才想起此来的目的,于是跟着陈元向后山秀房飞去。 姚映雪远远见到妖道法相被拖走,心中已经猜到是陈元赢了,她心中又喜又惊。 喜的是陈元安全无虞,而她自己也从此得救,不用再过那种仿佛身陷狼群,时刻都可能被撕成碎片的恐怖日子。 惊的是陈公子竟然隐藏着这么些多秘密,她以前对他的了解,不要说登堂入室,几乎连门墙也不曾入得。 转念间她又欢喜起来,虽说以前未曾入得门墙,可现在却说不准了,谁知以后有没有机会登堂入室呢。 没过多久,陈元出现在院子里,姚映雪雀跃道:“你可算来了,刚才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姚映雪话没说完,忽然停了下来,恢复往日那种雅致持重的模样,迟疑地看着陈元身后的池明明。 池明明与她往日所见的女子都不同,她没有精致的妆容,也没有考究的衣裳,她就只穿一件青布衣,款式以方便为目的,因为常年餐风露宿,脸色不像闺中秀女那般白皙,而是呈现出一种健康强悍的亮光,整个人有一种让人心折的英气。 可是英武气之下掩藏着一种似乎矛盾的驯顺之气,让她顿时显得诱人起来,姚映雪敏感地觉察到,这股驯顺气是针对陈元的。 她是种直觉,没什么根据,可她就是知道。 “这位是?” 姚映雪问道。 池明明洒然道:“我叫池明明,受朋友嘱托,前来搭救姑娘,姑娘平安无事,真是万千之幸!” “啊!” 姚映雪惊叫道:“原来是月湖神女!” 她虽非江湖人,却也知江湖事。 望月湖传人池明明,自出山即为人榜前十,后来因为法相问题被秋水斋舍弃,却因此踏破牢关,见一番新天地,修成神女法相。 在整个大周年轻一辈中,这都是个传奇人物。 这么一位传奇人物,却异常地表现出一种对陈元的温顺气息,姚映雪心中莫名的一酸。 她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屈膝行了个万福,说道:“劳姑娘前来搭救,映雪感激不尽。” 池明明笑道:“映雪姑娘客气了,这次都是师…东哥的功劳,我不过是在旁边打下手罢了,而且映雪姑娘是忠良之后,自己又在为国事奔波,能为姑娘出力,也是我的荣幸。” 东哥? 姚映雪略带笑意看了陈元一眼,笑道:“池姑娘过奖了,我哪懂什么国事,只是家父死得冤屈,做女儿的能有机会为他报仇,自然是义不容辞。” 陈元道:“闲话少叙,范阳他们几个还在到处乱找,明明你去接一下他们,顺便收拢山寨中的山贼,不使他们随意逃窜。” 池明明答应一声,转身离开院子。 姚映雪看着池明明背影消失,转头看向陈元,语气中略带着酸意,说道:“早听说过池姑娘名声,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位美人。” /91/91587/28678467.html 第162章、解救 怎么回事? 陈元感觉姚映雪似乎话中有话,可又似懂非懂,不愿不懂,又不敢太懂。 最后他眨眨眼睛,鬼使神差道:“美么,我天生脸盲,分不清美还是丑。” 姚映雪似嗔似怪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啊!” 她摇头道:“或者是绝顶聪明,或者就是真的傻。” 陈元笑道:“也可能既绝顶聪明,又真的傻。” 院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陈元猜测是池明明带着范阳等人回来了,于是运起神通,重新变作东哥的模样。 很快众人跟在池明明身后走进来。 “东哥!” 以韩复和范阳为首,众人向陈元躬身行礼道。 刚才陈元和妖道的对决,让几个人现在心中还不平静,他们终于确定,眼前这位是个比明明姐还强的大高手。 妖道比明明姐还要强一个大境界,可眼前这人在不彻底显化法相时,就能压制妖道,其修为深厚,真是没了边。 这种高人,即便在仙门三宗,佛门二寺,以及儒门二氏中也不多见,在一般小门小派,足以做镇山的祖师,值得他们以大礼致敬。 陈元微微点头,算是还礼。 范阳见姚映雪平安无事,松了口气,说道:“总算映雪姑娘平安,要不然范某罪过可就大了!” 姚映雪见到熟人,心中也很高兴,笑道:“范公子何必自责,是我自愿与你四处奔波,呼唤天下学子起而反严,有什么辛苦与危险,我自当承受。” “家父生前即为反严而死,我能借家父一点遗泽,为反严做些事,既是为父报仇,又是传承父志,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她这番话说得堂堂正正,有情有理,众人全都肃然起敬,暗道这般女子果然无愧于他们这等烦劳,多次援救。 众人略叙几句,一起来到前院。 山贼掳掠来的女人们还在牢房里,刚才半空中的争斗她们也看见了,女人们明白之前的山贼败了,她们现在属于眼前这些人,没有得到命令前,她们不敢走出牢门一步,哪怕门上的锁链已经被陈元扯断。 在山寨的日子,她们学会的唯一的事,就是听话老实,心里不要存有希望,要不然接下来肯定就是灾难。 陈元走到牢房外面,说道:“都出来吧,等会儿送你们下山。” 女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迟疑着迈开步子,挤挤挨挨,走出牢房。 临出门的时候,她们有些茫然,以往走出这道门,都是被山贼拉扯出去的,山贼们用力拖拽,而女人则死命挣扎,今天是第一次自己走出牢笼,她们反而有些难以适应了。 没一会儿,人群中传来哭声,很快哭声传染开来,有的只是低声饮泣,有些号啕大哭,也有的失魂落魄,仿佛只剩下一具躯壳。 姚映雪最能理解这些女人们的心情,她自己也差点步了她们后尘,一想到这,她心中就不住抽动起来,幸好… 她偷眼去瞧陈元,却见他正肃穆地看着这些女人。 女人们哭了半晌,这才镇定下来,向着陈元等人扑簌簌跪倒一片。 陈元运用神通,招来一阵风,将女人们托起,无奈道:“当不得诸位大礼,各位还是尽早下山吧。” 他不觉得自己是个解救者,把这些女人救出牢房不是解救的终点,只是一个起点,这些女人以后的路肯定会很艰难,而对此他做不了什么,当然也就不想以什么恩人自居。 陈元等人打头,女人们随后,众人一起向山前走去,等翻过峭壁高崖,后面忽然传来一阵惊呼。 陈元等人回身去看,却见女人们正围在悬崖边上,凄然地往下看去,原来是有四个女人跳了崖。 当初在牢里她们苦苦熬过来了,一心指望着什么时候能获得自由,与家人重逢,可一旦愿望实现,她们立即意识到这些都只是幻想,外面虽大,却早没有她们容身的地方了。 池明明心中不忍,想走到队伍后面,把女人们拦在中间,防止她们寻短见,却被陈元阻止。 他摇摇头,低声道:“让她们自己选择吧。” 当处境不给人留活路的时候,自杀就成了一个不能被苛责的选择。 他也想和这些女人们说,希望她们能坚强活下去。 可他又说不出这种话,他总觉得这是局外人的傲慢,好像坚强能解决所有难题一样。 他没有立场让她们坚强地去受苦,自然也就没有立场去阻止她们结束自己的生命。 陈元转身继续往前走去,忽然感觉自己左臂一沉,他回头一瞧,见是姚映雪扯住了他的袖子。 姚映雪神情有些萎靡,身体似乎也很虚弱,依靠着陈元,这才勉强支撑起身体。 陈元询问地看看她。 姚映雪摇摇头,勉强笑了笑,可眼中却仿佛要滴下泪来。 陈元明白了她的心情,在她手上拍了拍,搀着她往前走去。 走过山顶的大厅,下行的阶梯上,黑压压站了近两千山贼。 方才池明明和范阳韩复等人把山贼收束到此,严令他们不得离开,这些山贼都是些没什么修为的普通人,看到方才陈元,妖道还有池明明显露的法相神威,早就被惊得腿软筋麻,哪里敢违抗池明明的命令,真就片刻不敢离开。 此时见陈元等人走来,后面还跟着秀房中的众多女人,山贼们不自觉的低下头去。 一则是因为恐惧,再则也是为的羞愧。 当初身为执刀的屠夫,虚假的力量感让他们心中充满了暴虐情绪,如今轮到自己成为别人刀下的鱼肉,狂妄的暴虐念头顿时被浇灭,身为人的那点良知反而苏醒过来,想着自家平日里干的那些事,一个个不由得汗流浃背。 “东哥,这些人该怎么处理?” 池明明问道。 “你觉得呢?” 池明明为难起来。 这些山贼人数实在太多了,他们中有的自愿做过恶事,而有的自身也只是被逼迫着才不得已行恶,有的却是以作恶为乐,还有的并未做恶,只是在山寨里做些杂役,他们如何一一分辨。 可要是就这么放过他们,怎么对得起后面这些女人,怎么对得起山下各州县遭劫掠杀戮的百姓。 /91/91587/28678468.html 第163章、惩罚 众山贼听见在商讨如何处置自己等人,乌泱泱跪倒一片,哀求起来。 陈元从山贼脸上一一扫视过去,见他们倒也并不怎么惶恐,立即明白他们心中的想法。 这世间自来就有法不责众的习惯,这些山贼必定在想,他们共有两千多人,上面这几位总不能将他们杀个干净,而只要不敢将他们尽数诛杀,那就等于谁也不能杀,除非他们打算一一审问定罪。 谁也不曾听闻江湖侠士审问犯人,最后说不得只能把大家遣散了事,等到这些人离开,大家散而复聚,又是此地的霸王,作威作福,逍遥快活。 打得好主意! 陈元心中冷笑。 在场的几人都不是毫无经历的雏鸟,很快就都想明白了山贼们的心思,他们心中愤愤不平,可又毫无办法,不由得把视线投向陈元,想看他怎么处理。 “师父?” 池明明心中愤懑,竟自忘了改口,将一声师父喊了出来。 旁边的韩复,沈琼,宋有彩和张连四人面面相觑,心中如惊涛骇浪。 师父? 东哥是明明姐的师父? 明明姐不是离开秋水斋了吗,哪来的师父。 姚映雪就在陈元身边,听得更加清楚,而且她知道陈元的身份,此时眼睛瞪的滚圆,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心中只是在想,陈公子竟然是月湖神女的师父,难道陈公子只是看上去年轻,其实是个几十岁的叔伯,甚至是百多岁的老爷爷,那怎么行! 转念又一想,年龄有什么关系,话说回来,师徒关系才会有影响吧? 她眨眨眼睛,偷偷看了池明明一眼。 陈元没有在意池明明的称呼,他现在是易容状态,反正别人也不知道他是谁。 见大家都把视线集中在他身上,等着他做决定,陈元沉声道:“伸冤在我,我必报应。” 什么? 众人全都一头雾水,不知陈元说的什么意思,却见陈元摊开手,那本生死簿在他手上缓缓展开,漆黑的锁链从书中飞出,蛇一般凌空摆动。 生死簿一出,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种不祥的气氛,铁索在半空中挥舞,众人只觉遍体生寒,精神摇动难以自持,仿佛只要铁索轻轻一扣就能把自个魂魄勾走。 众人一下子变了脸色,这位难道打算大开杀戒? 陈元沟通元始法相,睁开法眼,向众山贼看去。 元始法相已经达到三十丈,逼近了二重死关的临界点,其神威与之前相比,差距何止百倍。 眼前山贼只是普通人,又参与不到影响整个世间大势的重要事件中去,对元始法相的抵抗约等于无。 陈元只是一眼扫过,众山贼的前尘往事俱在目前,其中痛苦,无奈,暴虐,恣睢,得意,失落,种种事端,如掌中观物。 他看向哪里,勾魂索便指向哪里,善的就轻轻放过,恶的则被勾出魂魄,拖进生死簿,随其罪孽之深浅,受相应的苦刑,只待刑满,再将魂魄打散,俨然一个小阴司,只是其刑罚之决断,全凭因果而定,无丝毫之偏倚。 陈元身边,池明明,姚映雪,范阳,韩复等人,乃至后面救出来的众多女子,见陈元指挥着勾魂索去勾魂,只片刻功夫,山道上就倒下一地尸体,不到一刻钟,两千山贼就还剩下八百左右,不由得心中骇然。 这八百多人两股战战,便溺横流,已经支撑不住。 陈元冷声道:“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行。” “你们以后好自为之,下山去吧!” 这八百人蒙了大赦,腿一软跪倒在地,捣蒜一般叩头不止,随后转身奔下山去。 从此以后,这八百人深信因果不虚,善恶有报,在整个济州省大肆传扬,不仅口中宣扬,而且以身行善,竟然打造了一个八百善人的名头,使整个济州省百姓人人敬仰,这却是陈元没有料到的。 处理完山贼,陈元转过身来,却见众人已经呆立当场。 即便是久经杀阵,众人也不曾见过这般无情的杀戮,只是片刻工夫就有一千多人命丧当场,这位东哥就不怕杀戮因果影响气运吗? 池明明道:“师父,后面这些姑娘怎么安排?” 她刚才一时失言,暴露了二人身份,干脆破罐子破摔,也不再试图掩饰。 陈元想了想,说道:“她们在牢里待久了,饮食不丰,又屡遭折磨,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最好先找个地方给她们休息一晚,洗漱一下,然后就放她们各自离去吧。” 姚映雪道:“在山寨中,我偶然听人说起过,山脚下有个集市,我们可以先去那里安身。” 陈元奇道:“这种地方也会有集市?” 不怕被卧虎寨打劫吗? 姚映雪笑道:“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这些山贼也是需要交易的,而他们又不能经常去城市买卖,于是就在山脚下保留了一个集市,不仅未加侵扰,反而有意保护,引得不少生意人前来,听说倒也十分繁华。” 原来如此。 陈元点头道:“那咱们就先去集市吧。” 陈元发了话,众人都无异议,于是沿山道走了下来,走不多久,果然见到一处集市。 集市的主体是一条四五里长,十几步宽的长街,沿长街两侧,并排建着不断扩大规模的房屋,夹道上满是各色商铺和小摊,街心是一个圆形的广场,两面相对是两家客栈。 整条街上人来人往,着实称得上繁华富丽。 走进集市,陈元吩咐道:“明明,你带着这几位去做好安排。” 他指了指范阳等人,说道:“先待她们去客栈定好房间,吃完东西好好休息,然后找几个人随你一起去置办些衣裳。” 下山前他们从卧虎寨搜刮了不少财物,足够这些女人安身了。 池明明等人领命离开。 姚映雪见他不厌其详地为这些女人做安排,脸上现出几分笑意。 “你笑什么?” 陈元奇怪道。 “没什么,”姚映雪笑道:“其实你还挺温和的,为何之前与我讲话,偏偏夹枪带棒的?” 陈元摇头笑道道:“正所谓‘时来逢好友,运去遇佳人’,映雪姑娘是大大的佳人,我可不是要防备着些。” “你这几天担惊受怕,还是快去客栈休息吧。” “不,”姚映雪道:“我还不想休息,你陪我去逛街吧。” 陈元眉头微皱,问道:“你要买东西?” “不买东西就不能逛街?” 陈元道:“不买东西为什么要逛街?” 呃! 姚映雪倒是一下子给噎住了。 /91/91587/28678469.html 第164章、落花有意流水装傻 不买东西就不能逛街了吗? 姚映雪都蒙了,还从没有人这么问过她呢。 “做什么都要有理由吗?” 姚映雪峨眉微蹙道。 “当然,”陈元:“世界这么多,事情又繁杂,若不给自己做的事一个好理由,什么都做,哪来的这么多时间。” 听起来还蛮有有道理的… 姚映雪想了想,说道:“逛街可以买东西,那是求实用的价值,也可以不买东西,只是到处走走,这是求玩乐的价值,生活既需要实用,也需要玩乐,若无玩乐,岂不是太没意思了?” “陈公子,陪映雪去玩好不好嘛?” 姚映雪抬着头,狡黠地看着陈元。 陈元身子都要酥了,摇头笑道:“这是个好理由,好吧,走。” 说着带姚映雪往长街上走去。 姚映雪喜滋滋地跟着陈元汇进人潮中。 长街两侧的小摊贩,叫卖着各种小玩意,姚映雪在一个卖头饰的小摊前面停下,摊主看了两人一眼,并不热情,任姚映雪自己挑选。 姚映雪最近虽然有些落魄,可一身衣裳首饰都是以前买下的,摊主一看就知道价钱不菲,这种富贵女人多半看不上他家的便宜货,不过随便瞧瞧罢了。 姚映雪从摊子上掇起一支带蝴蝶的发簪,戴在自己头上,问道:“好看么?” 陈元端详一会儿,点头道:“真好看,就是款式有点俗气。” 姚映雪得意道:“好看就是好看,哪有什么俗不俗气,俗气的是品味和搭配,而不是东西。” “老板,多少钱?” 摊主没想到生意真能做成,有些惊喜,吹捧道:“姑娘真有品味,您要是喜欢,给我二十文就好。” 姚映雪把钱递给摊主,让他把东西包好,随后交给陈元,陈元无奈,把东西接过来。 “走,去下一家!” 姚映雪似乎兴致很高。 一路走走停停,陈元身上挂满了包裹,里面都是些首饰,手帕,胭脂,丝巾,汗巾。 陈元无奈道:“映雪姑娘这是打算开杂货铺?” 姚映雪横他一眼,说道:“我要开杂货铺,肯定招陈公子来做掌柜。” “既不开杂货铺,”陈元道:“买这么多东西,你用的完?” “你不懂。” 姚映雪笑道:“对女儿家,这些东西总不嫌多,用不完,放在妆奁里,每天看看也是好的。” 陈元无奈摇头,他是真不懂。 闲逛一会儿,陈元问道:“此间事了,你打算去做什么?” 姚映雪一边四处打量着,随口说道:“我想把那些女人送回去。” 转头见陈元神色有些惊讶,姚映雪道:“怎么,你又要怪我不自量力了?” 陈元摇头道:“你对我有偏见。” “你对我才是有偏见。” 姚映雪委屈道:“放心吧,我都计划好了,下山途中,我一直和她们走在一起,这才得知,这些女人中有几个十分清醒,知道自己回去后多半没有活路,所以决定留下来,利用分给她们的钱,一起合伙做个小买卖,以后相依为命。” “在路上我和她们说了,要送其他女人回家,她们都表示愿意一起,与韩复公子一起的那位宋有彩姑娘也有所心动,只要我再去游说几次,想必能说动她,到时候我们一起行事,彼此有照应,不会有问题的。” 这个安排的确妥当,宋有彩虽然修为不高,只有七窍,可对于普通人已经是能形成碾压的差距,有她跟随,姚映雪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危险。 陈元点头道:“映雪姑娘真有一副好心肠。” “不是我心肠好,”姚映雪叹息道:“只是有些事我看得多了。” “自小就知道许多姐妹一心想着赎身,哪怕是给别人去做妾,哪知道有些人偏利用这种心思,嘴上说的花团锦簇,其实只是想把人骗到手,等把人接回家,最初的几个月还有几分恩爱样,过后却开始拳脚相加,几年积攒下的卖身钱也被人抢走,更有甚者,甚至连命都保不住。” “我见惯了许多青楼女子梦想着被人赎身,可赎身后却又一门心思想逃回青楼,所以后来我建了春晖楼,就是为了给她们庇护,让那些嫁人的能有个退路,让她们的婆家想要欺辱她们时能有几分顾忌。” “山上的这些女人也是一样,她们是被掳掠来的,过错不在她们,可有些人不会想这些,等回到家里,等待她们的还不知道是什么,到时候她们后悔了,再想走可就难了,所以我才想着要送她们回去,至少在她们后悔的时候,能给她们一条退路。” 陈元听得一阵无言,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敬重。 这姑娘虽然偶尔有些理想主义,但真的是很让人钦佩。 “等把她们全送回去,你还要做什么?” 姚映雪道:“应该会继续和范公子到处奔波吧,我父亲还有些故交好友,在世人心中也还有几分重量,借着这些遗泽,我或许能做些事。” 陈元沉默一阵,摇头道:“朝堂的事波谲云诡,你又何必为此劳碌。” 政治就是个大染缸,所以人都抱着一个极良善的心愿跳进去,可出来的时候已经一身黑。 “可是我还能做什么呢?” 姚映雪柔弱道。 陈元道:“忘了告诉你,林浩已经死了,你的身契我偷偷拿了出来,你现在可以回去了,以后没有人打搅你,安生过日子岂不是好?” 听闻林浩已死,姚映雪浑身一震,震惊地看向陈元。 林浩死了,身契却到了陈元手里,再想到他在山上时候的神通无敌,姚映雪隐隐猜到了真相。 她痴痴地望向陈元,问道:“陈公子希望我回去吗?” 陈元摇了摇头:“我没有意见,这要看映雪姑娘自己的想法。” 姚映雪失望的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去。 陈元心中叹息。 他不是感觉不到姚映雪的心意,事实上早在云州府的时候,他就能感觉到姚映雪对他态度与众不同,此次相逢,只是更加明显了,更加露骨了。 只是他还没挣脱思想中固有的一些前世观念,这让他不能不处处显得犹豫,而且他也还不确定,他是不是已经下决心给自己加一副担子,这世界还大着呢,多一个需要守护的人在身边,岂不就被缚住了手脚。 /91/91587/28678470.html 第165章、谈谈情 “快看!” 姚映雪欢呼一声。 陈元手臂被牵住,姚映雪扯着他飞跑到旁边一个卖点心的摊子前面。 “陈公子,我要这个!” 姚映雪指着里面一种捏成小老鼠样子的小点心,欢喜地叫道。 那你买啊… 陈元眉头一挑,老实地付了钱,接过摊主包好的小点心,递给姚映雪。 姚映雪从里面捏出一只放在嘴里,满意地笑出来。 陈元奇道:“映雪姑娘身家巨富,这种小点心想买多少买不到,还这般馋嘴?” 姚映雪道:“你不懂,这种点心自己买的不好吃,要别人买才好吃。” 陈元笑出声来,说道:“这是什么道理?” 姚映雪吃了两个,不舍得再吃,把点心重新包好,抱在怀里,说道:“家父初到京城做京官的时候,职位不高,俸禄不丰,再加上京城花销大,有段时间真是分外艰难,平日里紧衣缩食不说,连房子被风吹破都舍不得修缮,结果老鼠就顺着破洞跑了进来,有天晚上,我还在熟睡,就有老鼠爬上床榻,在我耳朵上咬了一口。” 说着她撩起耳边秀发,把一只莹润的耳朵露出来让陈元看,果然上面还有隐约可见的伤痕。 陈元心道,总算没得鼠疫,不幸中的万幸了。 “从那以后我就不敢睡觉了,”姚映雪继续道:“总担心会有老鼠把我吃掉,整晚整晚的哭。” “后来家父就带我买了这种小点心,告诉我说,吃掉这种老鼠小点心,以后家里的老鼠就都怕我了,会躲着我哩,哪里还敢咬我,当时我可高兴了。” 陈元不自觉笑出来,这位姚大人他虽然没见过,甚至都没听过,可从姚映雪的描述,他竟然如见其面,如闻其声。 “那这个法子奏效了吗?” 陈元问道。 姚映雪摇摇头,说道:“没奏效,反而因为我睡前常吃点心,床榻上落得到处都是,竟然引得老鼠纷纷光顾。” 噗嗤! 陈元忍俊不禁,笑道:“那后来怎么办了?” 姚映雪道:“后来家父恼怒,当着我的面,亲自将家里扫荡一空,把老鼠都捉出来溺死,我这才知道,这些老鼠一旦从阴沟角落里赶出来,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后来就能睡好觉了。” 陈元点了点头,心想这姑娘性格里的一点理想成分,总算是其来有自。 姚映雪继续道:“不过,这小点心虽然没作用,我却从那时起就喜欢上它,建了春晖楼之后,我自己也买过些,可总觉得差了点味道,今天陈公子替我买下,才终于补足了里面的缺陷。” 说完,她目光盈盈地看向陈元。 陈元不动声色地把头转向一边,姚映雪幽幽叹了口气。 此后两人似乎都减了几分兴致,闲走了一会儿,找去了池明明等人定下的客栈。 这时山上下来的女人们都已经被安顿好,各自回房休息,只有几个随着池明明外出去成衣店置买新衣。 陈元和姚映雪刚走进客栈,里面等候着的一个女人脸色一喜,向姚映雪奔过来,等跑到近前,却忽然见到陈元,脸色不由得一白,转身跑到一边去了。 我有这么可怕吗? 陈元正心中纳闷,却忽然觉得这个女人有些面熟,脑海中灵光一闪,立即认出她来。 这女人就是他刚进秀房时,正被山贼欺辱的两个女人中的一个,当时她赤着身子,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凌虐,如今见到陈元,想起当时情景,顿时难堪起来。 女人没跑多远,姚映雪追了上去,她先是安慰她一番,随后交代她许多话,却转身回来,把陈元拿在手里的诸多首饰,胭脂,丝巾,汗巾等物取过来交给女人,让她代为转交其他人。 陈元这才明白,原来这是买给其他女人的礼物。 姚映雪反身回来,见陈元正盯着她看,解释道:“礼物虽小,总算是一份心意,这些女人刚脱离险境,正自惶恐难耐,能收到一份小礼物,也可以安心一些。” 陈元点了点头,笑道:“我明白,和映雪姑娘相比,我倒有些汗颜了。” 姚映雪道:“若没有陈公子救助,我还有这些女人,以后还不知道什么下场呢,我只是做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陈公子才是做大事的人呢。” 陈元笑笑,引着姚映雪在客栈大堂角落的一张桌子边坐下来,随即叫来跑堂的伙计,随意点了些吃的,下山的这些人都是从昨晚开始就没进食,如今已经是中午,早就饥肠辘辘。 陈元胡乱扒了些饭,却发现姚映雪久不动筷子,抬头看去,原来她已经倚靠在后面墙壁上,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手里还抱着方才的老鼠小点心。 她被捉去山寨已经四天了,这四天里她没睡过一天好觉,精神早就疲惫不堪,只是一直强撑着而已,如今得以放松,身边又是她认为可以依靠的人,立即觉得难以支撑下去。 陈元轻手轻脚地把她抱起来,沿楼梯走上二楼。 整家客栈已经被池明明等人包了下来,反正用的卧虎寨的钱,他们也不心疼。 陈元把姚映雪送进她自己的房间,轻轻放在床上,正要将点心取走,却见姚映雪双手紧紧握住点心袋子,委屈道:“别抢我的小点心!” 陈元抬头看去,见她双眼紧闭,峨眉蹙起,仿佛正在做什么保卫小点心的恶梦。 他感到有趣,凑上去,说道:“好好,我不抢,那你分我一些。” 姚映雪半梦半醒间似乎有些犹豫,最后迷迷糊糊说道:“那好吧,分你一半。” 陈元伸手去拿,这次顺利把袋子取出来了。 绣鞋脱掉,被子盖好,陈元退出房间。 “这位会是师娘吗?” 池明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门外,揶揄道。 陈元没好气道:“小孩子别管大人事。” 池明明笑道:“若论年龄,咱们还不知道谁大些呢。” 陈元不想接茬,说道:“我先回房去了,山上放走的那个妖道不知下落如何,我要去查看查看。” 听他说起妖道,池明明立即认真起来,说道:“好,那我在外面给师父护法。” 她还以为陈元是有什么占卜的神通,这种神通一般都需要十分宁静的环境,不能有人打扰,所以通常需要有个护法在左右护持。 陈元没有说破,点点头走进自己的房间。 /91/91587/28678471.html 第一百六十六章、灰袍老道 回到房间,陈元抬起右手,法眼观照下,小指上一条极细极玄妙的丝线在轻轻摇荡,其中一头伸展出房间,远远地不知指向何方。 正是妖道逃走的时候,陈元从他身上截下的因果线。 他倒要看看这妖道会跑到哪去! 他专门用勾魂锁链去对付妖道,就是为了引起对方警觉,到时候他必定会向上面反应,而他也就有机会了解这个神秘教派的底细了。 陈元法眼淡漠地看着因果线,很快顺着因果线看到了妖道的情形。 他正在全力地奔跑,虽然法相被陈元夺走,可没有法相的法相高人,实力依旧可怕,狂奔起来,风呼剌剌直响。 大概奔跑了两刻钟,前面有连绵起伏的一片宏伟建筑出现在眼前,妖道像是看到希望,又加快了速度向着那边跑去。 陈元心中暗自计算,这妖道自从离开了卧虎寨,到现在差不多有四个时辰了,以妖道的速度,十二时辰跑出去怕不是有近千里。 方圆千里以内,哪里有这般宏伟的建筑,竟然不被人注意到? 陈元的视线继续跟随妖道,很快他心中纳闷起来。 那片建筑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深处荒山,人迹罕至,反而熙熙攘攘,到处都是游客,这些游客男女老少都有,看上去都是普通人,而非阎君教的教徒。 难不成阎君教竟然是隐于市的类型,那这里到底是何处? 在离那片建筑还有段距离的地方,妖道听了下来,他整理好浑身的衣服,迈起八字步,悠悠然向那边走去,远远地传来一声悠扬的钟声。 钟声? 陈元心中一动,寺庙还是道观? 很快他就有答案了,妖道走到那片建筑大门外,抬头往门额上看去,只见上面四个大字:真武道场。 陈元眼神一凝,这可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严清发愿要在大周各地建九九八十一座真武道场,这事他早听说过,没想到竟然以这种方式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真武道场。 阎君教竟然藏身在这里,他们也太大胆了吧! 所谓真武道场,可不单单是一座破道观,再加上几尊神像而已,既然能称为道场,那里面就必定有真神,这里是真武道场,里面的真神就只能是真武! 但凡道场中有什么动静,让云门山那位感应到了,他可以迅速法身降临。 这帮阎君教徒是疯了吗,敢在老虎面前打窝? 陈元心中惊疑,但并没有放松注意力,继续跟在妖道后面,见他进了正门,轻车熟路地往里面走,一路上也没有人阻拦,反而经常见道场中的修士与他打招呼,显然他在这里是个熟客。 妖道走进真武大殿,对着真武神像恭敬地拜了三拜,随后穿过大殿,到了后面的一个小房子里。 房中坐着个身穿灰色道袍,高颧骨,凹腮,浑身枯瘦的老道,正是陈元先后两次打过交道的法相的正主。 他早就听池明明说过,所有阎君教法相都是同一副模样,看来这个老道就是那法相的源头。 妖道走进小屋,灰袍老道睁开绿油油的眼睛看看他,问道:“你的法相没了,谁干的?” 妖道扑通跪下去,磕了三个响头,嚎叫道:“老祖宗,弟子差事办砸了,弟子这条命不足惜,只是为了给老祖宗把消息传回来,弟子这才苟活下来。” 灰袍老道冷哼一声,说道:“是否饶你性命,我自有主张,哪里要你在这装惨,快说!” 妖道说道:“启禀老祖宗,夺去弟子法相的那人,用的是魂书里的勾魂索!” 灰袍老道眉毛一颤,问道:“当真?!” “当真!”妖道说道:“只不过那人说他的叫什么生死簿,判官笔。” 此言一出,灰袍心中如同响起隆隆雷声,他之前一直在心中酝酿,却始终不能破壳而出的东西忽然明朗起来,可惜竟然是被他人说出这两个名字,这就算是被人站了先手了。 难道有人在和他打同样的主意? 不应该啊,要想打这个主意,可不能静悄悄的,不做出些事业,怎么走到那个位置? “你可知那人身份?” 灰袍道。 妖道摇头:“回老祖宗,弟子不知,不过有个人应该知道。” “谁!” 妖道说道:“池明明,那人就是与池明明里应外合,重伤了弟子。” “池明明?” 灰袍道:“望月湖出来的那个?” 见妖道点头,灰袍道:“早就听说她晋升法相受阻,被秋水斋剥离了玄女道意,结果反而修成一种神女法相,还当她自己开了新路,看来是背后有高人。” “老祖宗!” 妖道忽然郑重道:“弟子这就去把那池明明抓来,供老祖宗盘问,弟子愿以此将功赎罪!” 灰袍瞥了他一眼,笑道:“行了,别和我耍滑头,你现在的状态能不能赢池明明还难说,怎么捉她?” “放心吧,我不是不念旧情的人,你虽然办砸了事,可过不在你,这是有人在暗中盯上咱们了。” “接下来你就去南边伏妖城吧。” “伏妖城,老祖宗要弟子去那边可是有什么差事?” 妖道问道。 灰袍道:“云光那贱婢在西川收服了不少伏妖城官兵的心,如今大周正在十万大山用兵,她打定主意要去伏妖城,想趁热打铁,收获伏妖城的支持,你去那里替我盯着,无论大事小事都给我注意到,时机到了,会有人找你。” 伏妖城是人类深入十万大山第一城,大周特设平波将军镇守此处,帅十万大军,在十万大山外围戒备妖魔。 这十万大军,以及统帅大军的平波将军向来不参与各种朝堂争斗,之前在西川省鬼门,云光公主的表现让军中将士全都佩服,而且她毕竟是公主,这些官兵再不介入朝堂争斗,总也是大周的官兵,是皇家的臣民。 本就是公主,又赢得了将士的敬佩,这种情感很快就变成爱戴,所以云光公主决定搬去伏妖城,和那里的将士共同深入大山,这种经历能让她迅速和这些人打成一片,到时候她也能有更多倚仗。 妖道听闻嘱咐,答应一声,躬身就要退出房间。 “且慢!” 灰袍皱起眉头,疑惑地看着妖道,总觉得他身上有些不和谐的地方,刚才跪在地上还好,一旦站起来有所动作,立即发现他一行一动,与周围天地有些缝隙,仿佛他人虽在此处,但他的“存在”的一部分被人截取,留在了别处,以至于他身上有些欠缺的地方,让他看上去总有些不和谐。 /91/91587/28678472.html 第一百六十七章、冤种真武 灰袍身后隐隐显出一条长蛇,身上生着肉翅,凌空盘旋,目光阴冷,盯着前面的妖道。 “原来是有客人,既然来了,也不打声招呼,太失礼了!” 灰袍说着一掌探出。 陈元看到灰袍身后显出怪蛇,立即意识到不好。 果然,灰袍一掌探出,陈元感觉到混沌中有一股恐怖的力量,循着他的目光疾速袭击过来。 陈元心思急转,忽然心中一动。 他手一翻,掌心多了一块银锞子,正是当初丁锋交给陈媚娘的那块。 陈元从银锞子上捋出指向云门山的因果线。 转因嫁果! 混沌中的恐怖力量一时不查,顺着陈元转嫁来的因果,径直奔向云门山。 云门山,朝天观。 真武赵道玄正和李子厚喝茶,一边商议朝天观各种事务。 最近大周发生了许多变化,表面上似乎没有引起什么影响,实际上早就受到大人物的关注。 西川鬼门出现的所谓陈先生,自李子厚回来,赵道玄就在心里记挂上了,他第一时间就想到那日他感应到的莫名道意。 必须要找到这个人,可无论他怎么推算,却怎么也算不出半点踪迹。 除了这位陈先生,云光最近的动向也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她竟然在绝境中找到了一点翻腾空间,看来大周姬姓的运数还没有彻底败光啊。 为这些事,朝天观的两位法身每天都要聚一聚,仔细思索和讨论这些事究竟会有些什么深远影响,朝天观又该怎么预先布置。 这天讲完正事,两个相处近百年的老兄弟自感慨时光不待,大道难期,赵道玄忽然眉头一皱,看向身旁虚空,冷声道:“不知死活!” 他感应道有一股力量,正从混沌中试图降临云门山。 赵道玄不假思索,一掌印了过去。 这世间最为强绝的力量冲进混沌,立即把灰袍的力量搅散,之后力量不减,顺着灰袍力量的开路浩浩荡荡反击过去。 小屋中,灰袍感应到反击过来的强横力量,不由得变了脸色。 “走!” 灰袍提起妖道就向外冲去,眨眼间奔出十几里,回头看时,小屋连同前面的真武大殿已经成了废墟,只有真武大帝神像巍然不动,似乎真有神灵护体一般。 灰袍脸色很难看,说道:“究竟是谁,这种高人不可能寂寂无名才对!” 云门山,朝天观。 赵道玄看看自己掌心,有些疑惑道:“腾蛇?” 他在刚才的力量中感受到一些熟悉的味道,似乎是腾蛇,可腾蛇怎么会袭击云门山? 陈元一直隐于混沌中,旁观着两个法身的交手,见来自云门山的力量轻而易举击溃灰袍,并且反击回去,他不由得暗暗咋舌,怪不得人都道当世真武为世间第一,这般强横的力量实在匪夷所思,恐怕也只有深处阴司的阎君才能抗衡了,可阎君不能出阴司,所以还是真武强。 也就是说,这位实实在在阴阳两界第一人。 不过这位第一人也够冤种了,莫名其妙被他引火不说,还一掌毁了自家道场。 陈元不敢继续窥伺,这种把戏偶尔用用还行,若是用得多了,被这些法身高人看破端倪,以后可就没作用了。 陈元从静定中醒过神来,心中盘算着。 这才跟踪妖道,收获不可谓不大,见到了阎君教最高的道首不说,还知道了他藏身的地方。 灰袍老道被真武隔空打了这么一下,恐怕不敢再在原地藏身了,他正好可以过去调查一下,说不定能有进一步的发现。 现在需要弄清楚的就是,那座真武道场究竟在哪里。 这么想着,陈元起身要走出房间,他对这个世界不太熟悉,池明明他们应该知道距此地千里以内有哪些真武道场。 刚走到门边,陈元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停住脚步,走到桌旁坐下。 他召唤出金箍棒,这根棒子实质乃是天地间精金之气凝结而成,后又受他心神凝练,化为法相。 陈元心神一动,从金箍棒上抽出一缕金气,随后他从齐天大圣法相上拔下一根毫毛。 金气包裹毫毛,最后化成一支发簪。 陈元将发簪收在怀里,开门走了出去。 陪女人们出去买新衣,置办东西的人都已经回来了。 池明明,范阳,韩复,沈琼,张连,宋有彩,连姚映雪也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几个人正坐在大堂里闲聊,面前的桌子上摆着桂花茶和香草酒,还有几碟小菜,众人一边聊天,一边喝酒,好不惬意。 “在聊什么呢?” 陈元沿楼梯往下走,笑问道。 “东哥。” 众人连忙站起来打招呼。 池明明笑道:“有彩妹妹正在犹豫,是陪映雪姑娘去送女人们回家,还是继续去调查妖道。” “有彩妹妹,你还是和我们一起吧。” 张连不舍道:“咱们历来一起行动,没了你可不行。” “是和我们一起,还是和你一起?” 沈琼打趣道。 众人都看得出张连对宋有彩有意思,不由得笑了起来,羞得张连满脸通红。 陈元说道:“妖道的事你们还是不要管了,里面有大人物,再深入下去,恐怕不是你们能承受的。” 池明明知道他刚才是去卜算妖道去了,现在肯定知道了什么,问道:“师父,究竟是什么大人物,连调查都调查不得?” 陈元道:“清净圆明体,万劫不磨身。” 众人悚然一惊,身上寒毛都竖起来了。 除了姚映雪,其他人都是修行者,自然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法身! “阎君教背后竟然隐藏着这样的大人物!” 韩复感叹道:“看来咱们的确不该再陷进去了。” 面对法身,退缩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地方。 法身和法相不同,其神通越发玄妙不测起来,已经超脱了空间的约束,无处不有,无时不在,真正的人间之神,不入法身,任何人都只能回避。 不用再费心做选择,宋有彩高兴道:“韩大哥,张傻子,咱们一起陪映雪姑娘去送这些人回家吧,好不好?” 韩复笑道:“左右无事,我同意。” 沈琼见韩复同意,她也就没什么意见,张连自然更加乐意,于是他们就这么定下来。 “那明明姐呢?” 沈琼问道。 池明明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就不陪你们了,接下来我要花些时间提升修为了。” 她刚得了陈元送给她的经典,是时候好好体悟,将其融合进法相了,她的法相是自己领会出来的,没有前人的经验,必须拿更多时间来体悟,包括花时间创作出适合自己法相的手段,这样对敌的时候才不至于太受压制。 /91/91587/28678473.html 第一百六十八章、传你纵横万里之术 听说要分开,韩复和沈琼等人全都伤感起来。 四人都是初出江湖,池明明是他们遇到的第一个大前辈,修为高,而且名动江湖,早就被四人引以为榜样。 他们都是些武道世家的子弟,彼此长辈都是故交,因此几人才会结伴游历,一方面增长见闻,提升境界,一方面也是在江湖中打出名头,提振家族名望,结果离家后遇到的第一件大事就是阎君教妖道屠村炼魂,四人差点当场被杀,幸亏池明明出现,救了四人性命。 之后他们就和池明明一同闯荡江湖,如今已经近一年光景,这一年里,无论在修行上,还是在江湖经验方面,他们都得池明明教益甚多,双方的关系在师友之间更近于师。 如今乍然分别,宋有彩和沈琼这俩情感丰富的,已经要哭出来。 池明明能感受到他们的心情,笑道:“何必作此扭捏之态,江湖儿女,江湖聚,江湖散,只要不死,后会有期,你们几个以后自己多保重。” 四人重重地点头,已经有几分更咽之态。 在客栈休整一晚,第二天大清早范阳先离开了,他知道在岱山府有几个知名的才子,有心交往,而且想劝他们和他同举大事,因此急急地前去拜会,临行前与姚映雪和韩复,宋有彩等人约好,半月后,五人把女人们送回家,大家去济州省的首府济阳府相会。 中午的时候,所有人都整顿好行礼,在客栈外面相会,池明明早就给租好马车,近十辆马车在客栈外面排成一长串,引得集市上的人纷纷围观。 等女人们都从客栈走出来,人群中更是爆发出一阵窃语声。 这些女人经过昨天的沐浴梳洗,又换上新衣裳,一个个容光焕发,早就不比昨日,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四十几位妙龄女子突然扎堆出现,任谁都难以移开目光。 女人们走出大门,见陈元和池明明正在外面等候,全都收敛了笑容,郑重地拜了下去。 她们都知道是谁把她们解救出来,对于这等天人一般的人物,她们无以为报,只能在心里默默祈请天地神祇,保佑他们平平安安。 陈元摆摆手,让她们各自登车,随后走到姚映雪面前,从怀里去出一支簪子递给她。 这簪子似乎黄金打造,却有异彩流光,看上去十分珍贵。 姚映雪眼睛一亮,问道:“这是?” 陈元道:“你这一路,不知还有多少艰险,把这支簪子戴在身上,以后遇到危难,把簪子握在手中,默念我名号,会有用的。” 姚映雪眼中生出光彩,笑道:“公子以前不是最怕麻烦,怎么却关心起映雪的安危?” 陈元摇摇头:“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此一时,彼一时。 姚映雪在心中念了几遍,欢喜地接过簪子,戴在自己头上,问道:“好看吗?” 陈元点头道:“好看,而且不俗气。” 姚映雪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和宋有彩等人上了车,向陈元招招手告别,马车缓缓启动。 “师父什么都好,就是在感情上,实在太不果决。” 眼看着马车消失在长街尽头,池明明叹息道。 “你不懂,”陈元笑道:“感情这东西,似有非有,云遮雾罩的时候最好,一旦落实了,就不好了,有的东西就该给它放在天上,而不要把它拉到地下。” 池明明无奈地摇摇头,心想师父倒是有些歪理,只是不知道骗得了自己的心否。 “好了,把人都送走了。” 陈元道:“咱们也该散了,接下来你要去哪?” 池明明笑道:“我当然是跟着师父。” 陈元奇道:“你不是要去提升修为,不去闭关,却跟着我做什么?” “正是要提升修为,所以才要跟着师父。” 池明明道:“师父交给我的经文,我已经看过来,其中义理渊深似海,弟子难以参透,还要多向师父请教才是。” 陈元点头道:“也好,我正要去调查阎君教的道首,有你在身边,做事的时候也有个帮手。” 池明明奇道:“师父不是说其中涉及法身吗,难道师父有把握应对法身?” “我哪有那能耐。” 陈元失笑道:“不过那位大人物刚被更大的人物打了一掌,恐怕不敢再在原处停留,咱们正好去探查探查。” 池明明听得不甚明白,什么大人物,更大的人物之类,不过既然法身已经不在了,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有师父在,法身以下,全不用避讳。 “不过,”陈元又道:“你不能再用现在的面貌出现,我估计你已经成了阎君教关注的重点,咱们过去调查,你一现身恐怕就要被人发现。” “我先把变化神通传你,过后你变化了相貌,再去,顺便咱们玉清门片刻间纵横万里的神通也是时候传你了。” 池明明眼瞪得滚圆,这…这么突然吗? 她忐忑道:“师父,徒儿法相还没过死关,能运转这门神通?” 想要运转神通,是有境界要求的,比如仙门五雷法,虽然九窍的时候就能用出来,可要想临敌对战,应用自如,至少要进入法相才行。 而师父所说的这门纵横万里的神通,怎么都像是法身专属的神通,她一个还没过死关的小修士也配得上这种高等级法门吗? 陈元强忍着笑,一本正经道:“勉强够用了,跟我来吧。” 说着带池明明走出集市,往岱山府城隍庙的方向奔去。 池明明精神振奋地跟在陈元后面。 一路上,陈元先把变化相貌的神通传给了池明明。 这门神通本是天赋,但是所谓天赋也不过是元气运行的结果而已,他从中把运行法门解析了出来。 这门神通的法门并不复杂,这一路上,池明明已经能熟练掌握,很新奇地变化了几个相貌,她已经能自如运用,以后也不用担心她被阎君教的人轻易发现。 师徒两人只用了半个时辰,就赶到了岱山府城隍庙。 眼看着城隍庙在涌动的人群,鼎盛的香火,池明明满心的疑惑。 师父不是要去传她神通吗,神通总要在僻静的所在才好传授,怎么反来了这人多眼杂的城隍庙? /91/91587/28678474.html 第一百六十九章、阴司见闻 大周各地的城隍庙,格局一般无二,陈元早就熟悉到如自家庭院。 他带着池明明穿过人群,径直走向后院,最后在影壁前停下来。 池明明一路上都懵懵懂懂,心中猜测,难不成师父是想玩灯下黑的把戏,借城隍庙中人多眼杂来掩饰自己的意图? 正想着,却见影壁上有了动静。 这影壁上有画,画的是城隍爷审冤魂,断冤案的传奇故事,不乏惩恶劝善的作用,也算是城隍庙的应有之义。 只是此时那画中之鬼却好像活了过来,倏尔,一名鬼使跳了出来,惊得池明明暗中戒备。 她早知道城隍庙是阴阳通道,乃城隍爷的庙宇,可直到现在才刚知道,原来城隍庙阴使出入阴阳两界,竟然是这种方式。 真是长见识了! 阴使跳出来,见陈元竟然还带着个人,不由得一怔,阳世人不入阴司,这是规矩,除了少数大神通者,谁也坏不得规矩。 不过阴使虽然位卑,可也知道,眼前这位爷身份特殊,自然无可无不可,祂也不敢多嘴,领了陈元二人就跳进影壁。 岱山府城隍钟岳,正带着其下三司之长,以及下面中小鬼列队迎接,见陈元身边的池明明,也不由得愣住了,不知该怎么处置才好。 祂倒不是对陈元私自带人进来有什么不满,只是陈元身份特殊,而祂又不清楚池明明的身份,若是表现得过于热络,万一暴露了陈先生身份却是不好。 于是祂只是淡淡说了声:“来了?” 池明明一进到大殿,先是看到昏惨惨一片愁云惨雾,随后立即看到许多奇形怪状的阴使面相凝重,直盯着她,不由得心中一凛。 她早就听说,各地城隍庙的城隍都是顶级法相,而且,阎君的力量可以直接降临城隍庙,要是这些鬼使心有恶意,他们师徒俩可不好脱身啊。 师父这是做什么来了? 陈元点点头,说道:“来了,借通道一用。” 钟岳道:“好说。” 顿了顿又道:“只是通道不可擅借,阳世人不入阴司这是规矩,不可轻破,不知这位姑娘是?” 池明明不想师父为难,说道:“要不我就不进去了?” 反正她也不知道进去做什么。 开始她还以为师父是要找地方传她神通,现在看来,事情有些出乎她意料,如果师父真有要事去办,她没必要跟着去拖累他。 不过师父能去阴司,这倒真有些出乎她意料,自来只有法身大神通者,被人认为超脱阴阳,不在凡尘,所以可入阴司,没想到师父竟然也可以进去。 之前师父就说过,玉清门与阴司有些关系,现在看来,这关系不一般啊。 陈元摇摇头,笑道:“钟先生不用避讳,这位是我弟子,我正要带她去见阎君大人,求一个两界通行的令牌。” 此言一出,钟岳立即换上笑颜,其他感应,勾魂,报应三司长官,及其下众小鬼,也都将脸上阴沉扫尽,一时间,大殿上气氛竟出奇的活络起来,不像是阴间,反倒像是阳世的市集。 池明明看得目瞪口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钟岳笑道:“原来是先生的弟子,我看她气韵深厚,道意玄远,果然是一代人杰之兆。” “方才不知姑娘身份,担心暴露先生身份,不得已怠慢了姑娘,不要见怪。” 池明明还是满头雾水,可是隐隐明白,师父在阴司的身份非同凡响,她不敢托大,连忙道:“城隍爷言重了!” 钟岳道:“先生这边请。” 说着带陈元二人往后殿走去。 走进后殿,和云州府城隍庙一样,里面有一块漆黑的池子,陈元带着池明明一纵身跳了下去。 等精神恢复后,池明明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个昏沉沉,雾蒙蒙的奇怪所在,这里往上看,是无边黑幕,看四周是遮蔽视线的烟尘,烟尘中静静伫立着许多门户,她和师父就是从其中一扇门里走出来的。 每扇门上都刻着地名,应该是大周各府的名字。 池明明心中一动,问道:“师父,你说的那个神通该不会是……” 陈元笑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只要借助城隍庙下通道,在大周各府腾挪只在片刻之间。” 池明明哭笑不得。 怪不得这门神通不需要深厚的修为呢,说起来,这不就是抄近路吗! 她心里没有丝毫轻视,这种近路可不是那么好抄的,这里面隐藏的东西,比一门穿梭青壤的神通可多多了。 池明明忧虑道:“师父,阴司毕竟有规矩,不许阳世人擅入,咱们这么明目张胆地穿行,是不是不太好?” 陈元笑道:“没事,把规矩改改就好了,向阎君讨一个两界行走的牌子,算是个特例。” 阴司的所谓规矩,说到底不过是阎君的意志罢了,阎君不想阳世人入阴司,那就有了这么个规矩。 而对于陈元,祂恐怕巴不得他常常过来坐坐,一来可以用庆云金灯给祂除除晦气,另来也可以感受陈元道意,说不定能有所突破。 把规矩改改… 池明明张大嘴,怎么也闭不上,心想你说改规矩就改规矩,阴司是你家开的? 咦? 难道师父是阎君私生子? 陈元哪里知道她的心思,他召出金灯,照在她头上,免得被幽冥气浸染,随后带路往奈何桥走去。 奈何桥上的鬼魂比往日更多了,以前被带下阴司的只是些恶鬼冤魂,自从酆都城建立,那些心愿了解后还因为各种原因不能消散的魂魄也被带下来,经由阴司送往酆都城。 池明明顶着金灯,跟在陈元后面,沿着奈何桥往上走去,一路上好奇的四处打量,能进阴司,这可是别人求不来的经历,谁不好奇这个死后的世界呢。 一路上,众阴使和鬼魂见到金灯光芒,如同见到解脱一切苦难的神灵,纷纷倒地跪拜,两人丝毫不停留,很快穿过奈何桥,向最高处走去。 等路过森罗殿的时候,池明明略停下脚步,骇然地往下面看去,混浊的烟雾遮住了她的目光,可她还是清楚地听到一阵阵哀嚎传来,仿佛数千数万人在遭受酷刑折磨。 陈元指点道:“那里是地狱所在。” 池明明默默地点点头,跟着陈元继续往上走去,很快到了阎君面前。 /91/91587/28678475.html 第一百七十章、师父的秘密身份 即便性格洒落如池明明,知道陈元要带她去见阎君,心中也是忐忑不安。 阎君是阴阳两界最顶尖的人物,整个仙门只有朝天观的那位有这等境界,另外两宗宗主都只有二品法身境,比这位最顶尖的人物还要差一等级。 比起朝天观的真武,阎君给人的感觉又自不同,祂是亡灵世界的主宰,而且亘古存在,无人知得祂何时出世,这就给了阎君更多了几分阴森的威慑。 陈元带着池明明来到那座其高不见顶的山前,停下脚步。 池明明悄悄地四处打量,见四野无人,向陈元问道:“师父,等会儿见到阎君大人,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陈元笑道:“做自己就好,不用特意表现什么。” “别啊,”池明明忐忑道:“徒儿为人行事粗疏,若果说了什么话惹得阎君大人不高兴了,祂不肯给徒儿两界通行之令牌也就罢了,万一因此恶了师父与阴司的关系,那岂不是徒儿的罪过。” 陈元道:“你得罪了阎君,如何就恶了我的关系,到时候就留你在阴司做个小吏赎罪,与我无关。” 呃… 池明明一时真不知师父是玩笑,还是认真说话。 “呵呵。” 一阵笑声轻轻传来,像是一缕风一样。 池明明先是一惊,慌忙四处转身查看,却不见一个人影。 “小姑娘别被你师父吓住,我没这么可怕,哪里就动辄降罪。” 池明明知是阎君来了,却又不知阎君踪影何在,只得赌个运气,随意找了个方向,盈盈下拜道:“晚辈池明明,见过阎君尊神。” 噗嗤。 陈元忍俊不禁,伸腿轻轻踢她一下,指指高山道:“阎君在那呢。” 池明明这才知道自己猜错了方向,俏脸一红,重新行礼道:“阎君教尊神赎罪。” 阎君道:“无妨,我与你师父是忘年之交,而且你师父于阴司有大恩,你是他的弟子,也就是我的晚辈,不必拘束,把阴司就当自己家一样。” 把阴司当自己的家…怎么听上去不像好话? 池明明心中嘀咕,但很快就被忘年之交四个字给惊住了。 往年之交,这说明师父和阎君是完全平等的关系,原来师父这么厉害吗? 她往日里已经尽量把师父往高了去想,可还是没想到会到这个地步。 忽然她心中一动。 与阎君为好友,于阴司有大恩… 她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一个最近在江湖中传得沸沸扬扬,可谁也不知其身份的人。 难道师父就是那人? 池明明瞪大了眼睛。 陈元道:“阎君尊神,此次前来是有事相求…” “不必说了。” 阎君笑着打断他的话道:“你们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 阎君话音刚落,就见二人身前虚空中亮起缕缕毫光,很快光芒收敛,原地出现了一块似玉非玉地黑色令牌。 令牌径直飞到池明明身前。 池明明询问着看向陈元,见他点头了,这才接过令牌。 “有此令牌,下至九层地狱,上至森罗殿,通行无阻。” 阎君道。 池明明心神一阵激荡,连忙道:“谢阎君尊神,谢师父!” 讨来了令牌,在徒弟面前狠狠出了把风头,陈元心中也很满意,说道:“多谢尊神成全,若无事,我二人先行告退。” 阎君道:“有一事还请先生注意,听说严清已经令手下暗卫调查整个大周所有陈姓之人,先生还是要早做准备。” 这倒出乎陈元意料之外。 主要是这事也太不靠谱了吧,天下多少姓陈的,他查得过来吗,就算查的过来,这个过程要得罪多少人,严清未免也太拼了吧。 陈元点点头,向阎君道谢后,带着池明明沿原路返回,很快又来到下面的广场上,他在众多门户上巡视一会儿,终于找到同样广阳府的门户。 昨晚他就向池明明和范阳,韩复等人打听过,那座真武道场很可能就在岱山府隔壁的广阳府。 带着池明明穿过门户,二人来到广阳府城隍庙,与城隍寒暄一阵,二人走出城隍庙。 重新来到人间,池明明只觉浑身一阵轻松。 阴司的气氛,以及无所不在的幽冥气,再加上阎君的威严,让池明明感觉自己心头像是压了座大山,半点不得轻松,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师父后面。 如今离了阴司,她的精神立即活泛起来。 她满带惊异地看向陈元,感叹道:“师父,原来你就是那个陈先生?” 陈元奇道:“你也听说了陈先生?” 池明明夸张道:“什么叫我也听说了,整个大周朝野有谁没听说,我还知道,大周上下,各山门,世家,帮派,陆陆续续都专门设立机构,就是为了寻找这位陈先生。” 她笑着上下打量了陈元半晌,说道:“师父,你现在可是金铸身子,我要是把你的消息说出去,下半辈子可就不用愁咯。” “那敢情好,”陈元道:“什么时候没钱花了,你就去卖消息,收获咱俩平分,也不枉了师徒情分。” 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嘻嘻哈哈,向广阳府外的真武道场走去。 走到真武道场外面,看着攒攒簇簇地人群,连绵恢宏的建筑,两人一时间傻眼了。 “师父,咱们怎么调查啊?” 池明明问道。 陈元也不知道,他只想着灰袍道人既然在此停留过,必定能留下些细节供他追寻。 谁知道这所谓的真武道场竟然这么大一片,二人远远地飞身看去,这一片建筑恐怕有几百间房子,各种巍峨的神殿,不计其数的道人,以及更多的游客,这上哪查去啊。 二人在山门前站了片刻工夫,早有测字算卦驱邪攘灾的江湖人凑了上来。 “两位客官有礼了,我看二位在这门前伫立良久,面有犹疑之色,可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过来让贫道给你测算测算,贫道精通各种相法。” 八字胡,瘦面颊,道士装束的术士看了两人一眼,说道:“尤擅长测算姻缘。” 两人无奈地对视一眼,连忙摆脱了术士,跟着人群,一起走进这座真武道场。 /91/91587/28678476.html 第一百七十一章、真武道场 陈元和池明明跟着前来敬香的信男信女进了道场。 山门内第一座大殿是灵官殿,都天大灵官是真武的护法神,自然当先。 穿过灵官大殿,接下来就是真武大殿。 二人从灵官殿后门走出来,却见前路被封锁住,里面隐约有叮叮当当敲打声音。 陈元从遮挡的草垫缝隙瞧过去,见里面是一片废墟,只在中间矗立着一座高大威严真武塑像。 塑像外围已经在搭脚手架,看来是准备修复大殿。 陈元明白,这就是当时灰袍所在的地方,结果被云门山那位一掌给打得粉碎,里面就算有什么线索,看现在的样子也不好找了。 “师父,咱们去哪查看?” 池明明不清楚底细,见里面在施工,问道。 “到处走走吧。” 陈元说道,随即带池明明转进旁边小路。 沿小路一直走下去,又有不少神殿,立即祭拜的都是归附朝天观的各地神灵。 二人四处游走,终于走到香客止步之处,里面就是道场中的修士做功课和生活的地方,门口立着个牌子,禁止外人进入,可是门前无人防守。 二人只当没看见,自顾自走了进去。 陈元本来是提着警惕之心的,可是在里面走了一阵子竟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偶尔遇到些修士,也只是奇怪地看他俩一眼,随即低头走过,并不任何驱逐的意思。 这和他来之前想象中的藏污纳垢之所,可不一样啊。 难道那灰袍真就是掩藏了身份,在这里挂单几日,以至于道场中的修士对他的来历毫不知晓,道场中也没有留下他的丝毫线索? 这倒是有可能。 只是陈元心中总不安稳,那灰袍费尽心机,冒着危险,藏在真武道场中,真就有这么简单不成? 二人悠悠荡荡,走出修士们的生活区,重新回到灵官殿前。 “师父,这道场有什么问题吗,咱们在找什么?” 池明明疑惑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碰碰运气罢了,”陈元道:“白天人多眼杂,不好查访,还是等晚间偷偷潜入,再做计较吧。” “嘘!” 池明明急了,作势要来捂他的嘴:“师父你疯啦,敢在这说这种话!” 陈元奇道:“这是什么道理?” 池明明道:“这里可是真武道场,全天下的真武道场,都是真武的耳目,他可以随时降下自己心神加以感应,同时也是真武的拳头,他可以在此法身显化,你在这里明晃晃说什么潜入的话,若是被他听去了,那不是糟了?” 陈元听得大开眼界,原来真武道场还有这作用,他以前就感到疑惑,不明白严清为什么要满天下建什么真武道场,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可以讨好到赵道玄,他一个修士要这么些道场做什么。 现在总算明白了,这不就是某某势力“海外”基地之类的东西吗。 而且这比那些什么海外基地可厉害多了,以真武的境界,只要他心神降临,方圆百里范围,可以全部纳入他监察之内。 这可真是老真武在看着你,不仅如此,老真武的拳头还对着你了。 “怪不得严清要在各地建真武道场,”陈元笑道:“不惜弄到天怒人怨,不过他未免太小气了些,大周共一百二十几个府,他却只建区区八十一座道场,要我说就该每个府建一座,看还有谁敢忤逆我严首辅。” 池明明笑道:“师父在考我呢,朝天观虽强势,可也不能说彻底压倒了儒门和佛门,西域几个省都很重佛,神京附近,中州省和东南地区则有儒门祖地,真武道场无论如何总不能开到这些地方去。” 陈元点点头,心想儒门和佛门还在努力的挽尊呢,不过大周一百二十几府就有八十一座真武道场,朝天观势力可以说是压倒性的优势了。 “多谢贤徒指教,今日收获良多。” 陈元拱手笑道:“不过你刚还怕我多说,引起真武注意,结果你就说了这么多,倒不怕他听到了?” 池明明摇头道:“倒也不用这么小心,那位老人家哪有闲心每天到处查看,偶尔说他几句坏话,他未必就听到,听到了,也未必在意,只是师父说要晚上潜入,这处道场规模如此宏大,想要探查清楚绝非一时之功,师父难免弄出什么动静,到时候如果引起他的注意,那可就糟了。” 陈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就算不会引起真武的注意,他也不能一寸寸土地查过去,谁知道哪里有问题。 如果能知道哪里有些什么异常,有针对地去调查就好了。 想了一会儿,他心中一动,拉上池明明,往道场外面走去。 走出大门,陈元四处张望,很快看到那个又在各处拉客的术士。 能来真武道场敬香祈请,这些香客多半都有些心事,遇到了些疑难,需要获得决断,所以道场外面历来是占卜算命的术士聚集的地方。 陈元径直走过去,扯着术士走到一边。 “客官有事就说,别拉拉扯扯的。” 八字胡不悦道:“贫道也是有尊严的,贫道可不是那等骗人钱财的江湖骗子,只因与两位有缘,所以方才拦下二位,欲为二人解惑,结果二位弃我不顾,现在怎么却又回来了?” 他也是跑惯江湖的,最会察言观色,知道这两位既然自己回来了,必定是有事相求,如果这时表现的太活络,反而惹人轻视,倒不如做做样子,多几分尊严,压下对方气势,这样的买卖才好做。 陈元笑道:“仙长不要见怪,乡野小民不懂规矩,不知仙长神通,怠慢了仙长,这不就回来向仙长赔罪了。” 八字胡心中暗喜,说道:“也罢,看在你我有缘,我也不多计较,你既然回顾于我,上天不与人绝路,我辈修道之人自然要法天而行,我也不为已甚,说吧,可是有什么难事要贫道帮你决断?” 陈元道:“仙长料事如神!” 他伸手指着池明明,眨眨眼睛,说道:“晚生与…拙荆成婚三年,一直没有子嗣,有乡中老前辈出主意,让我二人请道人做几场法事,化解宿世孽缘,或许可以奏效,晚生常听说这座真武道场十分灵验,因此请里面的仙长给做场法事。” “只是在来的路上,晚生却听到些不好的风声,有人说这处道场招了邪祟,所以晚生有些犹豫,想向仙长请教请教。” /91/91587/28678477.html 第一百七十二、找到点眉目 “胡说八道!” 八字胡不悦道:“客官勿得胡谄,此处乃真武道场,朝天观天下仙门之正宗,无边妙法之渊薮,怎么可能招邪祟。” “是,是,”陈元笑道:“只是我听说,昨天这里忽然有天雷降下,道场内传出几阵阴惨嚎叫,人都道里面藏有邪祟,因此上天降劫,予以诛杀,所以晚生才有此问。” “乡民之见,乡民之见!” 八字胡叹息道:“这些人不通道理,听到什么,就喜欢胡乱猜测。” “我就说咱们有缘,今天你还真是问对人了。” 陈元忙道:“还请仙长指点迷津。” 八字胡却不说话,挺直了身子,左顾右盼,就是不看陈元。 池明明与这等人打惯了交道,立即明白过来,于是她轻轻扯一扯陈元的衣角,陈元也马上回过神来。 他从怀里取出二两重一块银子,揌进八字胡手里,笑道:“仙长买点酒,润润喉咙。” 八字胡掂了掂份量,又放在嘴里咬一咬,脸上露出笑容,说道:“客官果然有诚意,那我就给你讲讲,昨天那不是什么上天降劫,而是真武老爷亲自出手!” 陈元一怔。 他娘的,这家伙居然真知道内情? 他问道:“那晚生就不懂了,真武老爷怎么会出手毁了自己道场?” 八字胡摇摇头,叹息道:“还能为什么,道场内出了坏人,惹得真武老爷不高兴了。” 陈元不动声色,问道:“这话不通,这道场中都是真武之法裔,仙门清修之士,如何会有坏人?” 八字胡瞥了他一眼,说道:“你还年轻,不知人心险恶,真武爷爷自然是有道高人,可也难保下面这些人个个都是好人,恰相反,自真武爷爷得了势,受到朝廷表彰,我冷眼旁观,这道场中的道人是越来越多了,可也愈加鱼龙混杂,做出来的腌臜事还真不少,就在前一阵子,就有那为真武爷爷塑像的人家登门喊冤,说他父亲为真武塑像却死在道场中,他老父冤魂不散,托梦给他,说是道场中人杀人灭口。” 陈元眼睛一亮,急问道:“杀人灭口?真是骇人听闻,如何会有这种事?” 八字胡也起了兴,正要说下去,忽然听得旁边传来一声断喝,吓得他浑身一抖,也不回头去看,身子一缩,急匆匆挤进人潮中,消失不见了。 陈元二人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见从道场中走出来一个长官带着两个随从。 那长官眉眼清俊,身材修长,三十岁年纪,十分一表人才。 长官走到陈元身前,警惕地打量他两遭,喝道:“哪来的,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陈元拱手道:“还没请教上官职分,姓名?” “大胆!”那长官身后的随从喝道:“问你什么就回答什么,哪里轮到你发问!” 那上官摆手拦下随从,说道:“本官仙录司驻广阳府真武道场主事皮休,你方才在此与人鬼鬼祟祟不知密谋什么,快从实交代!” 陈元知道,所谓仙录司是大周朝廷负责仙门一应事务的机构,严清推崇朝天观,严禁天下人非议其尊崇仙门之举,于是又赋予仙录司相应职能,凡有人议论朝天观及真武道场,仙录司可临机专断,予以扣拿。 陈元道:“上官明鉴,小人阮东,这是拙荆水月,愚夫妇为求子嗣,特来朝天观祈请许愿,被刚才那人拦下,那人说有生子的偏方,小人不信,他却硬要纠缠,上官过来却是为小人解了围,感激不尽。” “祈请许愿?” 皮休审视着陈元,冷笑道:“我济州省地势平坦,方言千里同音,我看你口音不像济州省人士,倒像是南方人,怎么千里迢迢跑到我济州省来求子?” 陈元心里一突,暗道这人倒是警觉。 他笑道:“上官明鉴,小人自小随家父在南边经商,所以沾了些南边的口音过来,让上官见笑了。” “哦?” 皮休道:“既如此,那你告诉我,你是哪乡哪村人?” 陈元无奈,暗开法眼,向四处涌动的人群瞧去。 每个人身上纠缠的因果极为繁杂,要想准确捕捉到特定的信息十分艰难。 可好在此处人多,随意捕捉,多试验几次,总能找到些地址消息。 皮休见他摇头晃脑,不肯回话,心中冷笑,立即就要令手下拿人,却听陈元道:“回上官,小人楼安村人士。” “哦?” 皮休道:“这楼安村我倒去过,村口大榕树下的成员外可还好?” 说罢,他两只眼睛冷森森地盯着陈元,只等他露出半点马脚,立即就要拿人。 陈元混若无觉,答道:“大人想必久不莅临鄙村了,去年夏天发大水,村前的楼家河水漫出河道,成员外不得已举家迁走,现在已经不在村子里住了。” 皮休眉头皱起。 陈元的说法与他了解的一般无二。 他不曾真去楼家村,而是认识成员外,那成员外搬出楼家村,恰好就住他隔壁,两户人时有来往,他也因此听说了楼家村的情况。 这年轻人能随口说出楼家村事,想必不会有假。 皮休点点头,说道:“是久不去了,好了,你走吧,记住以后不要和这些江湖骗子来往,家财积累不易,不要被他们骗了去。” 说完带着两个随从,转身回去道场。 “师父何时又去了什么楼家村?” 池明明压低了声音,笑问道:“还认识个成员外?” 陈元得意道:“你师父我精通卜算之术,百算百准,这有什么稀奇。” 池明明奇道:“既然百算百准,师父何不直接算出这道场中有什么猫腻,反而费心去查?” 呃… 陈元一时语塞,懊恼地看着池明明,说道:“徒弟,你不可爱了!” 这才多久就知道拿话堵师父了。 陈元心中叹气,暗道他又何尝不想直接追溯因果,只是… 他睁法眼向身前的真武道场看去,只见其中瑞气霭霭,祥光条条,他不用试也知道,他要是敢直接追踪因果,最后他的目光一定会汇聚到一个所在。 云门山! 池明明不明所以,问道:“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陈元笑道:“去找刚才跑掉的那人。” “找他做甚,不过是个江湖骗子,每家道观庙宇门前都有这种人,看上去无所不知,其实都是胡诌,师父莫不是真信了他?” 池明明道。 陈元道:“本来不信的,不过他好像真知道些什么,正如你所说,道观门前多的是这种人,他们见人就搭讪,说些有的没的,本不需要理会,可偏偏在他要说什么的时候,方才几个人就出来阻止了,说不定咱们还真能从他嘴里打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91/91587/28678478.html 第一百七十三章、擒纵 池明明心里很是怀疑。 江湖骗子这四个字很容易误导人,让人产生对这类人的轻视,以为他们都没什么真本事,自己很容易就能戳穿他们,而这种心态恰恰就落入他们的网中。 骗术一门,实在博大精深,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全然不要理会。 不过现在二人也的确没什么头绪,师父既然想去会会那骗子,自己少不得只好陪他走一遭,想来以她惯走江湖的经验,倒也没那么容易落入对方网罗。 池明明问道:“师父可知那人下落?” 陈元笑道:“跟我来就是了。” 真武道场距离广阳府只有二十里路程,二人似慢实快地走着,只用了盏茶工夫就进了城。 城中有名的狮子楼外,一个老乞丐正坐在对面街角晒太阳,时而从衣服里捉几只虱子出来,放嘴里咬一咬。 乞丐身前放着只破碗,里面只有两三个铜钱,显见收成不好,就这几个铜板还是他自己放的,拿空碗去乞讨,老爷们一看,八成会想,得,反正也没别人可怜这老乞丐,我干嘛多事,所以乞讨的人,碗中照例要自己垫垫底。 不过,这老乞丐也不指望能有什么收成,不过是闲着无聊,与其在家里躺尸,不如到街上来坐着。 真武道场那边是去不得了,这也怪他,好死不死地和人家说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这下子被主事官记挂上了,若还去道场外胡混,多半会被针对。 不过他也不是特别担心,那些老爷们心高的狠,那会长久记着他这等小人物,过个十天半月,就算把他放到老爷们面前,也没人认识他了。 就暂且做几天乞丐吧,算是温习旧营生,不能荒废了技艺。 正这么想着,老乞丐视线的余光忽然瞥见有两个人走过来,他连忙端起破碗,就要卖弄他的十八般嚎法,猛一抬头,心中大惊。 晦气,这不是道场外那对狗男女吗,怎的跑到城里来了? 他怒从心头起,自恃易容本领高超,对方必然认不出他来,猛地扑过去,嚎叫道:“求老爷大发慈悲,救济救济,小人已经几日没吃饭了,家中还有老母幼子,万望老爷慈怜,赏赐些吧!” 陈元心中好笑,说道:“仙长怎么这般忘性大,晚生不是才供奉了二两银子,怎么就花光了?” 老乞丐心中一凛,连忙低头缩身,嘶哑着嗓子说道:“老爷这是说的哪里话,什么二两银子,老爷不想赏赐也就罢了,怎么还讹钱了呢?” 陈元冷笑道:“看来仙长是不想承认了,那好,你就和皮休大人说去吧,晚生已经将仙长讪谤真武道场的话告诉了皮休大人,大人着我来将仙长带去真武道场,算是将功赎罪,你就和我走一趟吧。” 说着伸手去抓老乞丐的手腕。 老乞丐见他抓过来,身子一矮,使个身法,滑溜溜从陈元腋下穿过,就要逃走,结果没走几步,就觉得自己颈项一紧,竟然被捏住脖子。 老乞丐心中发寒,忙道:“饶命,饶命!” “小人有眼无珠,竟然看错了大爷,既然同是江湖中人,何必打打杀杀。” 陈元把他放开,笑道:“仙长收了我二两银子,却不把话讲透,就这么走了,未免有些失礼,晚生这次来找仙长,就是想听听后面的事,那户人家因何去道场闹事,所谓的道场杀人灭口,又是因为什么?” 老乞丐笑道:“原来是为的这个,你早说嘛,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着他低头看看自己破衣烂衫,说道:“让两位见笑了,若是不嫌弃,两位不妨随我去寒舍小坐,也容我换身衣裳,咱们再详谈,这大街上人多嘴杂,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陈元和池明明对视一眼,点点头,说道:“那就叨扰了。” 于是二人随着老乞丐往家走去。 老乞丐家就住在广阳府的贫民区,一个小院,两间破房,院中房中都没什么家具设施,不像是常住的样子。 陈元暗中猜测,这老骗子未必是广阳府土著,多半是四处游荡,走到哪吃到哪的行脚。 “寒舍简陋,两位不要见怪。” 老乞丐说道:“两位先小坐一会儿,我去换身衣裳。” 把陈元二人安排在外间客厅,老乞丐进去换衣服去了。 两人在外面坐了盏茶工夫,老乞丐还没出来,池明明疑惑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陈元笑了笑:“进去看看吧,未必还能找到人。” 池明明连忙推门走进内间,果然里面再没半个人影。 屋内依旧简陋,只有一张板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并两把椅子,此外再无余物,窗户是在里面插着的,看来老骗子不可能是从这里出去的,而且,如果有人从院子里出走,他二人不可能发现不了。 池明明在屋里巡视一遍,走到柜子旁边,把柜子挪开,果见下面竟然有个洞,这洞勉强只容孩童通过,所以才能被柜子掩住,看来那老骗子必然有缩身的法门。 她看向跟进来的陈元,打趣道:“师父,弟子修为浅薄,五感暗弱,没能察觉也就罢了,师父怎么也没听到屋里动静呢?” 陈元道:“不让他挣扎一番,他想来不会服气,走吧,再去将他捉来就是。” “师父威武!” 池明明夸张道。 密道外,老骗子出来后,立即没命奔跑起来。 他才不想和这两个人说什么道场往事,本来这些事或许没什么要紧,若是两个寻常香客,说了也就说了,可是这两个人明显不是凡人,而是修行的高手,至少是远强于他的高手。 这等人在打听真武道场的秘辛,那问题可就大了,他要是敢乱说什么,一不小心可能就会卷进什么杀头的大事中去。 还是有多远就躲多远吧。 老骗子加快脚步,很快走到贫民区另一家民居前面,他四处瞧瞧,见没人跟上来,心中松了口气,纵身从墙上跳进去。 跳进院子,进了正房,他坐在桌边,将一副乞丐装束卸下,还是那个八字胡,瘦削脸的样子。 想一想,他拿起剃刀,把自己的八字胡剃掉,随后打开一个小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副长须,给自己贴上,俨然民间老员外的样子。 他满意地点点头,换上一身绫罗绸缎,大摇大摆出了门。 /91/91587/28678479.html 第一百七十四章、秘辛 老骗子易了容,换上一身鲜明服饰,又运用看家的缩骨本领,把身高削减了两寸,管保别人再认不出他来。 随即他又佝偻下身子,给步态加上几分摇摆,俨然龙钟老者,这才开门走了出去。 此时天光正亮,时候还早,老骗子穷极无聊,思索片刻,想着自己这个员外身份许久不用,也该是去会会那些久不见的老友了。 想到这里,他启步向城中的风月茶馆走去,这是城中一些老员外们斗鸡走狗,会友遛鸟常去的地方,如今正无聊,到那里耍一耍,会几个朋友也好。 不多时,老骗子到了茶馆,刚进门,掌柜的热络地迎了上来,笑道:“侯员外,你可许久不来了。” “老咯!” 侯员外叹息道:“身子好一阵坏一阵,这几天不太舒坦,懒得四处走动,这不,身子刚好了些,就来看看你们这些老朋友。” 掌柜道:“这是哪里话,谁还没个三病五灾,依我看,老员外身子骨还硬朗着呢,还能再活两个甲子。” “承你吉言!” 侯员外笑呵呵道。 “对了,”掌柜道:“员外要请的客人已经到了。” 侯员外奇道:“掌柜的说笑了,谁不知道我老侯最是吝啬,从来只有别人请我,哪有我请客的份。” 掌柜笑道:“我也好奇呢,只是那两位客人对员外的经历如数家珍,只说是员外的好友,由不得我不信。” 侯员外心中感觉不妙,问道:“客人在哪呢?” “这不就在那吗?” 掌柜指指大堂角落的一张桌子。 侯员外急转头去看,心中巨震,三魂七魄走了一大半。 这不正是那对晦气夫妻! 邪门了! 侯员外头皮一阵发麻,顾不得思考这俩人如何识破他身份,转头就要往外跑,却被陈元赶上来拉住,笑道:“老员外怎么招呼不打就要走?” 侯员外硬着头皮道:“这位小哥你认错人了,我老侯不曾见过你这般人。” “认错人了?” 陈元凑上来悄声道:“老员外是想说,我只认得侯员外,认得卜卦的老骗子,坐街的老乞丐,却不认得夜间跳梁的大盗吗?” “求高抬贵手,别继续说了!” 侯员外急忙扯着陈元的衣袖,往角落的桌子旁走去。 “我认栽了,我老侯究竟如何得罪两位,竟然花这么大力气,把我查个底掉?” 陈元道:“你不用多想,我们没有仇怨,也不曾调查你,我们找你,只是想跟你打听些事。” 事实上,只要这老骗子在他身边多待一阵子,说不定他自己就追溯到和真武道场相关的消息,只可惜他追了几条因果线,没找到他想知道的消息,反而发现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身份。 侯员外将信将疑道:“两位就只是想知道那塑神像的老王头的事?” 陈元点点头,说道:“没错。” “这事也不是什么机密。” 侯员外说道:“两位若是多打听打听,总能知道。” “一事不烦二主。” 陈元笑道:“老员外既然给开了头,何妨顺便结个尾呢。” 侯员外听他口称老员外,明白他不会拆穿自己的身份,心中略放松了些,说道:“也罢,只是请二位务必保密,不要把我老侯供出去。” 见陈元点头答应,侯员外道:“这事还要从李庵村的老王家说起。” “这老王家是广阳府首屈一指的匠人,不拘哪里,凡要建寺立庙,想要供奉神像,都要请老王家的人亲自操刀。” “老王家世代从事此业,一身手艺近乎大道,他做出来的神像就是比别处通灵,也因此,当初广阳府要建真武道场,朝廷第一时间就把上一代的王虎招了去,让他负责真武神像的塑造。” “当时朝廷与他有约,在真武神像立好之前,王虎不得离开,也不得与外界通讯,王家人想着这是朝廷的工事,只要遵旨就好,因此没有多想,答应下来,谁知道九个月后,约定了期限到了,王虎却没能活着回来。” “仙录司给的说法是,王虎在做事的时候不慎失了脚,从架子上跌下来摔死了。” “王家人检查了王虎的伤势,见与仙录司的说法相符,而且仙录司并未亏待王家,不仅按约定付了工钱,而且给了大笔抚恤钱,于是也就没有纠缠。” 陈元疑问道:“那你之前所说冤魂托梦,家属喊冤之事?” “你别急啊,我还没说到呢。” 侯员外喝口茶润润嘴,继续说道:“事情本来就这么了结了,谁知道后面竟然又生波折,你道是怎么回事?” 他娘的,你在这说书呢! 陈元无奈捧场道:“那王虎的魂魄回来喊冤了?” “聪明,正是如此!” 侯员外赞叹一声,继续道:“那王虎停灵家中,头七还没过,某夜全家人正在守灵,忽然昏沉沉睡了过去,随即只觉一阵阵发寒,于是醒了过来…” “等一下!” 池明明在旁边听了半天,此时终于忍不住道:“这些事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什么昏沉沉,一阵发寒,倒像是你亲历的事一般。” 侯员外被打断话头,心中有些不悦,说道:“做我们这一行的就讲究个消息灵通,哪村哪店,发生过什么事都要了解,若不然给人卜算的时候,如何取信于人,这些事都是我亲自打听清楚的,你到底听不听?” “听,听,你继续。” 池明明连忙道。 “上一回说到王家人于睡梦中被寒意惊醒。” 侯员外喝口茶继续说道:“这王家如今就还剩下五个人,王虎的发妻,他儿子王小虎,王小虎的妻子,王小虎的儿子王小强,此外就是王小虎还有一个未婚配的妹妹王凤洁。” “当时除了王小强年纪小在屋里睡觉,其余四人都见到眼前棺材板忽然被掀开,王虎直直地从中坐了起来,这王虎脖子被摔断,头耷拉在胸前,勉强转过去死死盯着几个人。” “这四个人被吓得一时间气都喘不上来,要不说呢,到底是夫妻情深,那王虎的发妻最先回过神来,就问那王虎究竟有什么未了的心事,尽管说出来,家人也好及时替他了结。” /91/91587/28678480.html 第一百七十五章、查访 侯员外继续道:“那老妪颤巍巍问了一声,死尸还没说话,老妪自己倒先哭出来了,老两口共同生活近四十年,如今一个死,一个活。一个孤零零在世上,虽有子女陪伴,可哪有那同床共寝的老伴知心,一个直挺挺坐在棺材里,铁青脸色,早不是当初那人,怎不让人伤心。” 陈元眉头皱起,说道:“赶紧说重点,哪来的这么多感慨!” 侯员外叹了口气,暗道年轻人就是没耐心。 “听到老妪的问话,死尸没有反应,只是呆呆挣挣地坐在棺材里,于是阖家老小你一言我一语,齐声探问,都想着赶紧了却死者心愿,让他早日安息。” “过了半晌死人才有反应,两排牙齿咯咯作响,嘴里先是喊疼,再又喊冷,最后叫起冤来,王小虎见老父亲这个样子,早就忘了怕,一个劲问他有何冤枉。” “死人正要说话,斜地里猛地传过来一声鸡叫,一家老小悚然惊醒,这才知道竟然是一场梦,再看天色,刚过四更,距离天亮还早着呢,原来是一只早醒的公鸡,好巧不巧地把他们吵醒过来。” “醒过来的一家人都说起方才的遭遇,这才发现大家都做了同样的梦。”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王小虎心想其中必有蹊跷,于是天还不亮就匆匆进了城,当时城门还没开,他就在城门楼子地下将就了半宿,只等开了城门,立即进去找了衙门里的仵作来为王虎检查尸体。” “仵作检查后告诉王小虎,他父亲身上伤势虽重,也足以致命,但他绝非死于这些伤,恰恰相反,这些伤是人死后才添上去的。” “真相这下子明白了,王小虎怒不可遏,自己父亲必然是被人杀死,凶手为了隐藏,这才给尸体布下许多伤痕,谎称是失足跌死,想到自己老父亲死了都不得安宁,被人这么折磨,王小虎哪里忍得住。当即带着一家男女老幼,花钱找人抬着棺材,一路吵吵嚷嚷去了府衙。” “那天声势真是浩大,从南城门直到府衙,整条街的人都跟着一家人涌到了府衙。” “结果知府老爷一声令下,两班快劳捕手抡起木杖,把众人赶了出去,最后只留下王小虎一人,被带进了后堂。” “王小虎在后堂只呆了盏茶工夫就出来了,带着一家老小回了家,从此再也不提这件事,就好像他老父亲真是失足跌死了一般。” 陈元道:“王小虎和知府在后堂说了什么?” 侯员外哭笑不得,说道:“我的小爷,真当我无所不知呢,当日后堂中就知府老爷和王小虎两人,外人谁知道他俩说了什么,除非是真武爷爷才知道。” 陈元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个假道士,真骗子,竟然还信起真武来了?” 侯员外道:“就指着真武爷爷吃饭呢,好歹信一点。” 陈元哑然失笑,说道:“承蒙你告知这些消息,你回吧,咱们后会无期。” 侯员外却不敢就这么走了,万一他离开了这店子,回到家里,却发现这俩煞星已经在家里等着了,他非发癫不可。 “真让我走?” 侯员外迟疑道。 陈元点头:“真的?” “咱们不会再见了吧?” “除非你有什么事瞒我,否则应该不会再见了。” 侯员外略放下心来,笑道:“小爷勿怪,老侯我还从没遇到今天这样的事,我自道易容技艺还有些造诣,怎么就逃不脱小爷的手心,小爷何不发发善心,给我解个惑?要不然老侯我以后可不敢信这门手艺了。” 陈元笑道:“你虽有千张面孔,我却有火眼金睛,所以你瞒不过我,至于别人,你的手艺足够了,不用疑虑。” 侯员外将信将疑,拱拱手离开茶馆。 池明明看着侯员外背影消失在门外,这才问道:“师父,这事和咱们要查的有关系吗?” 陈元摇摇头,说道:“不知道,反正也没有别的线索,先去看看吧。” “去李庵村?” “不,”陈元笑道:“城隍庙。” 如果老侯说得不错,那王虎应该是因冤而死,成了鬼祟,说不定已经被阴司捉了去,运气好的话,他直接从阴司把冤魂提出来,有什么隐情,一问也就知道了。 陈元和池明明不停脚,立即转去了城隍庙。 广阳府城隍见二人去而复归,问道:“陈先生事都办完了?” “还远着呢,”陈元道:“正要请城隍大人帮忙。” 城隍忙道:“先生有事吩咐就是,说什么帮忙。” 陈元于是将王虎家事讲了出来。 城隍听后,唤来感应司长,命拿出簿册,查询当日情形,果然有这么一条记录。 城隍看着记录想了一阵子,恍然道:“我想起来了,还真有这么回事,那是去年九月半夜,感应司报有阴魂成形,我立即派勾魂使前去勾魂,等二位使者到后,却并没发现有什么阴魂,只当阴魂已经自然消散,也就回来了。” 自然消散了? 陈元暗道可惜,一般说来,阴魂一旦形成,尤其是冤魂,很难自动消散,要不然天地也不需要专门设一个勾魂司,只是凡事总有意外,这次就让他遇到了,也没什么办法。 不得已,二人辞了城隍,出了城隍庙,在庙门口找个香客问路后,径直向李庵村走去。 到了李庵村,二人这才发现,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是能工巧匠,满院子都是木雕石像,残渣碎屑,空气中都是叮叮当当的响声。 村口一户敞开的院子里,一个男人正在做工,陈元走上前去,问道:“老兄,跟你打听一下,王小虎家怎么走?” 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继续低头干活。 从屋里走出来一个婆娘,问道:“你找王家做什么,有活要做?” 陈元点了点头。 婆娘道:“有活去王家做什么,干脆留下我家算了,工钱便宜,做工也不差他分毫。” 陈元笑道:“可是听说王家世代为匠人,在方圆几百里都是有名的。” “那是以前了,现在不行咯,”婆娘叉着腰,撇着嘴说道:“大虎死后,小虎就变成了猫,客人要是听劝,还是把活交给我们家的实惠。” 见陈元还要打听王小虎家,婆娘不屑道:“犟驴吃不到回头草,去吧去吧,村后面那家就是!” /91/91587/28678481.html 第一百七十六章、来自过去的威胁 看来村子里人情不太和睦啊,又或者只是王家和其他人不睦? 陈元猜测是后者。 王家名气这么大,村子里都是同行,对他们一家未必服气,就算手艺上服气,也未必不眼红,现在眼见着老王死了,小王没能继承下手艺,王家败落就在眼前,村里人不幸灾乐祸才怪。 陈元二人从村前走到村后,立即见到一座与村子里所有人来都不同的院落,这户人家院子比别家都大得多,房子也更堂皇壮丽。 这就难怪老王家招人嫉恨了。 陈元暗中摇头,一边走到院子前,探头往里面看去。 院子里正有个三十来岁的壮硕汉子在做工,看到陈元在墙肩上探头,问道:“做什么的?” 陈元从敞开的大门走进去,说道:“我来找王虎师父,有个活想拜托他。” 王小虎脸上闪过一丝阴翳,冷笑道:“这里没有大虎,只有小虎,有什么活交给我也是一样的。” “这件事极为重要,”陈元笑道:“恐怕要王老先生亲自操刀才行。” 王小虎道:“我爹去世了,有什么活,你放心呢,就交给我,如果不放心,另请高明吧!” 陈元佯惊道:“去世了?王老先生才六十几岁,据说身体一向硬朗,怎么就没了?” 王小虎将手中刻刀丢到一边,说道:“人谁有不死的,早死晚死,也不过几十年而已。” 陈元心中一动。 这个王小虎似乎在逃避谈到王虎的死因,当初在知府衙门,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话虽如此,”陈元道:“可还是太突然了,实不相瞒,我家先辈也曾与王老先生有过交际,虽然许久不曾往来,却也时常悬心,如今乍闻老先生死讯,先辈必然问起老先生因何而起,我若无言以对,先辈岂不怪罪,所以还请世兄给我诉说一二。” 说完,陈元暗中睁开法眼,向王小虎身上看去。 王虎的死对王小虎来说不是件小事,在其众多因果关系中,必然有超乎寻常的表现,追溯起来难度要小很多。 陈元一眼看去,立即见王小虎身上围绕着众多因果线条,有的吉,有的凶,有的粗壮,有的纤细,有的脆弱,有的坚韧。 陈元找那粗壮坚韧的优先追溯,很快见到一副场景,府衙的高大厅堂,门外攒簇的百姓,堂上凶狠的捕快,桌案后脸色阴沉的知府。 捕快们挥舞着木杖把百姓全都赶走,只留下王家人,知府摆一摆手,让王小虎随他去后堂。 陈元精神一震,紧随着因果的指示,追向后堂,不成想他眼前忽然一黑,整个人被从因果追溯中弹了出来。 他愣住了。 还从没发生过这种事,以往哪怕是遇到法身高人,顶多是被对方顺着因果追过来,也不曾出现将他从因果追溯中弹出来的事。 陈元不死心,继续顺着因果线追溯过去。 依旧是同样的场景,大堂,百姓,捕快,知府。 王小虎跟着知府往后堂走去,陈元紧紧地随着,不肯放松一点精神,他想要看看等会儿会发生什么。 刚走到后堂外面,陈元忽然停住脚步,不敢再前进一步。 不一样了,情景和刚才不同了! 刚才他是在进后堂的一瞬间被弹出去,在此之前,他没有感觉任何异样。 而这次却不同,刚走到后堂外面,他耳中似乎听到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呼吸,这呼吸仿佛噗噗风声,带着倾海倒岳一般的压迫感,让他不敢再前进半步。 不好,被发现了! 陈元立即明白过来,刚才他追踪因果的时候,触动了当时在场的某个东西,现在对方降临了。 他不敢再停留,立即把精神收回,心中兀自不能平静。 不可能啊,他只是通过追溯因果看到过去的场景,时间早就已经过去,为什么那个不知名的东西还能降临过去?! 这么说,难不成对方还能从过去爬出来攻击他? 真尼玛离谱! 陈元一时间危机感大冒。 “师父?” 池明明的声音把他惊醒。 “怎么?” 陈元问道。 池明明指了指王小虎。 陈元看过去,只见王小虎怒睁着眼睛,咆哮道:“给我滚出去!” 陈元疑惑道:“怎么了这是?” 王小虎道:“我就说你奇怪,嘴上说着有活要派,结果上门来一点不提有什么活,反而不断打听我父亲的情况,我父亲去世,这方圆几百里,有哪个不知,哪个不晓,要你特地来问。” “早点回去吧,我什么都不会对你说的!” 陈元道:“世兄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谁跟你是世交?” 王小虎怒道:“父亲有什么交往难道我还不知道,从七八岁,父亲就带着我四处走动,他叮嘱我,咱们这行吃的是熟人饭,老辈的交往也该是下一辈的交往,这既是人情,也是生存,你装什么不好,装世交?” 陈元苦笑,到底还是没什么经验,这就露馅了。 “王兄不要紧张,”陈元道:“在下没什么恶意,只是想了解一下令尊王老先生的死因。” 王小虎不容他多说,当即就要推他出门,说道:“走,走,这里不欢迎你。” 陈元道:“王兄为何这般忌讳,莫非王老先生之死有什么蹊跷,王兄身为人子,莫非就不想让父亲在泉下可以安心?” “安心?”王小虎冷笑道:“你们这些人都死了,我们全家都安心,快走,快走。” 王小虎不容分说,把陈元二人轰出门外。 “师父怎么办?” 池明明道:“要不要徒儿把他抓起来,吓唬吓唬他,说不定他一怕就全招了。” 陈元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心想这姑娘还停野的。 他摇摇头道:“从长计议吧,这招没用的。” 池明明能怎么吓他,总不会比府衙后堂那东西恐怖,陈元估计王小虎是被那东西威胁不能说出来。 不过这也更证实了猜测,这个王老先生的死绝不简单,里面必定有隐情。 不过还有一点让他心中有些奇怪,既然这里面有大秘密,连知府都被牵扯在内,甚至还有一个陈元从没遇到过的恐怖存在,和这些人相比,小小一个王家实在太卑微了,要想保守秘密,直接暗杀了他一家就是,哪里需要这么麻烦,还要威胁他保守秘密。 陈元一边走,一边想,左思右想都想不通,忽然听得后面传来脚步声,似乎是追随他俩而来。 陈元回过头去,却见是一个留着两条花辫的小姑娘。 /91/91587/28678482.html 第一百七十七章、背刺 小姑娘约摸十五六岁,脸黑黑的,眼睛很大,很圆,看上去很灵光。 急匆匆跑到陈元面前,小姑娘问道:“你想知道我爹的死因?” 陈元心中了然,这应该就是王小虎的妹妹,王凤洁。 他点点头,说道:“你知道?” 王凤洁摇摇头:“不知道,但我哥从府衙出来后说过些莫名奇妙的话,不知道是不是和我爹有关。” 陈元眼睛一亮,问道:“什么话?” 王凤洁却不肯直接说出来,反而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调查这件事?” 陈元道:“我们只是好事者,目前正在调查一些事,恰好和令尊的死有关,你可以放心,这件事和你们无关,绝不会连累你们。” 小姑娘撇撇嘴,说道:“你们大人物挪挪身子就把咱们这些升斗小民碾得粉碎,说什么不会连累的话,不过我也管不得这么多,我只想知道我爹是因何死的,这事我哥总是不肯说,你们若是查明白了,需得告诉我。” 陈元点头道:“好,一旦查明,我们一定来告知你。” 王凤洁脸上一喜,就要说出王小虎自府衙回来后说的话,却被一声怒吼吓得浑身一颤,待回头看去,王小虎正气呼呼地跑过来。 小姑娘急忙抓住陈元的手,说道:“晚上交三鼓的时候,去村头的破庙等我,到时候我都告诉你!” 说完转身迎着自己的哥哥走过去。 王凤洁迎上了王小虎,被哥哥扯着耳朵带了回去。 池明明摇头道:“这小姑娘也太没警惕了,两个陌生人,说几句话她就信了,还约好晚上去破庙,就不怕把她拐了去,也亏得是咱们俩,真要是坏人,还不知她怎么样呢。” 陈元点点头,对她的话深表同意,不过小姑娘应该也是没办法,老父亲无故死亡,哥哥明明有可能知道死因,却不肯说出来,她这也是有病乱投医了。 池明明问道:“咱们现在去哪?” 陈元道:“距天黑还早,先去城里转转。” 两人回到广阳府城,陈元径直带着池明明来到府衙外面,两人若无其事地在府衙外面转了一圈。 陈元仔细感应着里面的气息,并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看来那个东西早就不在府衙了。 这个世界还真是藏龙卧虎! 陈元心中暗叹,以往只听说仙佛儒三教道首,以为就是世间最高峰了,没成想小小一个府城,竟然遇到个这么恐怖的存在。 当然,他并不觉得这个存在一定能超过三教道首,但想必也差不太多了。 在府衙没有发现,陈元也并不失望,带着池明明去酒楼用了餐,苦挨到夜深了,二人这才动身又往李庵村奔去。 走进村头的破庙,约定的时间还没到,稍等了一会儿,两人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串脚步声,紧接着王凤洁跑了进来。 “你们真来了,果然是信守约定的好汉!” 王凤洁高兴道。 “你才真是厉害,”池明明忍不住道:“都还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就敢来破庙见面,就不怕我们是坏人,把你拐走了?” “不怕,”小姑娘道:“你们要是坏人,我就大喊大叫,把村里人吵醒了来抓你们。” 陈元失笑道:“好了,快和我们说说令兄当日都说了什么。” 王凤洁点头道:“当天从府衙出来,我们都急着问他,知府老爷都和他说什么了,最开始他不肯说,最后被我们逼急了,他这才忍不住说这件事以后都不准再提,就当父亲是失脚跌死了,还说这也是父亲自己的意思。” 王虎自己的意思? 陈元问道:“这是什么意思,王老先生当日有遗言传下来?” 王凤洁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绝不会是遗言,若有遗言,早在父亲被送回来的时候,就该告知我们,何必等到把事情闹大了再说。” 陈元点点头,小姑娘的思路很缜密,的确是这个道理。 可如果不是有遗言,如何能说这是死者自己的意思呢,除非…… 陈元眼睛不自觉眯了起来。 王凤洁见他默然不语,问道:“这个消息对你们有用吗?” 陈元见她神色忐忑,笑着安慰道:“很有用,放心吧,我们会查出来的,到时候一定把结果告诉你。” 小姑娘闻言笑了,说道:“那就好,我先回去了,我不能离开太久,不然会被娘发现的。” 说着转身向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远处忽然亮起一片火光,很快一大队人举着火把跑过来,把破庙围个严实。 王凤洁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连忙退回破庙,急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陈元和池明明走出庙们,迎面走过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是真武道场仙录司的主事皮休,另一个竟然是王小虎。 看到陈元二人走出来,王小虎连忙指着他们,说道:“大人,就是这两个人,昨天白天来小人家,转弯抹角地打听先父的情况,又约舍妹晚上破庙相会,这两人绝非好人,还请大人赶紧把他们捉起来,这两人与小人及家人绝无关系,还请大人明鉴!” 王凤洁被王小虎的话惊呆了,怒道:“哥,你怎么能这样,这两位明明是我主动约他们来的,而且人家就只是打听些爹爹的情况,也没做什么,你怎么就出卖人家!” “你还说!” 王小虎怒道:“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快给我滚回来!” 小姑娘自小怕这个哥哥,听他这么说,不自觉就迈步走过去,却忽然又镇定下来,转身走回池明明身边,倔犟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两位,咱们又见面了。” 皮休往前走了两步,笑道:“楼家村人,呵,两位准备倒充分,知道提前给自己准备好身份,现在两位还有什么说的。” “说吧,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针对真武道场?” 皮休心中愤懑充盈,他白天竟然被这两人给蒙过去了,若不是这个王小虎主动来报告,他几乎就放过去这俩人了! 敢这么戏耍他,还提前做好准备,把身份都安排好,他敢确定,这两个绝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现在就要把他们捉回去,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91/91587/28678483.html 第一百七十八章、疑惑丛生 时间已过三更,天上无月也无星,到处是一片漆黑,只有破庙周围的火把在跳跃,火光把仙录司差人的脸照得阴晴不定。 陈元在这些人脸上巡视一圈,最后落在王小虎脸上。 仅仅因为白天来打听王虎的死讯,王小虎就急不可耐地通知了仙录司,唯恐和自己二人牵扯上关系,看来他的确是被威胁了。 陈元笑道:“皮大人,仙录司主事,一个月才几两银子俸禄,何必这么拼命呢。” “你这是不打算伪装了?” 皮休道:“来人,给这三个人上锁,带回道场。” 后面立即转出七八个大汉,手拿着铁索,向三人冲来。 王小虎大吃一惊,连忙拦住三人道:“舍妹和他们没有关系,她就是一时糊涂,还望大人宽恕!” 皮休冷哼道:“一时糊涂?谁知道她以后还会不会犯糊涂,我看还是由我带回去教训教训比较好,继续拿人!” 大汉一把将王小虎推到一边,就要给三人上锁。 “师父,”池明明问道:“弟子代劳?” 陈元摇头道:“皮大人,只好先委屈你一下了。” 皮休冷笑道:“怎么,你要反抗?” 他早就观察过,这两人从气韵上看,也就是五六窍的境界,他带来的这十来个人,哪个都不弱,他自己更是将近九窍,如果两人要反抗,倒是遂了他的意,到时候就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绝望。 陈元笑了笑,立即就听到四野的黑暗里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随即攒攒簇簇的人影从周围拥过来。 有埋伏? 皮休吃了一惊,连忙转身探看,只见来人约有三十人,个个身着黑衣,脸上蒙着面纱,气势昂扬深沉,竟然比他并不稍弱。 皮休脸色变得煞白。 广阳府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高手,眼前这人带这么多高手过来,究竟有什么阴谋? 陈元心念一动,三十个分身跳将上来,把皮休手下的十几个人全都拿下。 皮休知道事不可为,也不硬拼,把所有内息灌注在双腿,猛地用力,向包围外冲去,只待逃回真武道场,立即向上禀报,带人来把这些人都抓起来。 皮休高高跳起在空中,还没冲出包围圈,就见眼前电光闪动,结成一张大网,当头向他罩了下来。 他人在空中,身法周转不伶俐,一头撞进电网中,立即浑身颤抖着从空中掉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身体又抽搐几遍,没了动静。 分身走上前来,提起皮休一只脚,连同其他的差人拖进了周围的黑暗中。 原地就只剩下王小虎。 陡然间局势反转,王小虎看得目瞪口呆,看到皮休摔在地上没了动静,他还以为陈元杀了皮休,双腿战战发抖,几乎要跪下来。 白天的时候,这两男女看上去还挺客气的,没想到竟然连官差都敢杀,早知道他这么穷凶极恶,他就不去报告了。 陈元知道他被吓得不轻,于是趁热打铁,冷着脸道:“王小虎,你不敢得罪真武道场,却敢得罪我,真以为我好欺负不成!” “来人!” “是!” 立即有分身跳出来应道。 陈元道:“把王小强给我带来。” 分身作势要走。 王小虎本就两股战战,此时听说要去捉自己儿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口中连声求饶。 王凤洁也忙走到哥哥身边,跪到地上陪着一起求告。 陈元看时机差不多了,说道:“我的为人,向来有功必赏,有罪必罚,王凤洁姑娘主动来告知是功,你带人来抓我是罪,现在我就拿她的功来抵你的罪,先放过你儿子,老实告诉我,当日你在府衙后堂到底知道了什么,不要高估我的耐心!” 陈元直捣黄龙,一上来就问到府衙后堂的事。 王小虎又犹豫起来。 这下子王凤洁也急了,说道:“哥,你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当日知府大人说什么了,爹爹怎么死的!” 王小虎像是下了决心,说道:“当日知府大人什么都没和我说,他只是把我带进后堂,随后就走了出去。” 陈元早有预料,所以并不意外,问道:“当日在后堂的是谁?” 王小虎道:“是我父亲!” 这句话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王凤洁道:“哥,你胡说什么,爹爹已经死了,咱们亲自看着他下葬的,你哪里又来了个爹!” 王小虎苦笑道:“我没胡说,我进了后堂,就见爹爹站在里面,和往日形象一般无二。” “爹爹告诉我,他死后心有执念,阴魂不能散去,本来是会被阴司勾去受苦,是知府大人和真武道场的仙长亲自向城隍大人把他讨了来,这才免了地狱之苦,他让我谨记知府大人和道场的恩德,这件事以后都不要计较。” 蹊跷! 别人或许不清楚,他却知道,当日城隍派勾魂使去勾王虎的阴魂,勾魂使赶到地点,王虎的阴魂已经不见了。 所以要么是王虎和王小虎说谎了,要么就是王虎自己也被人骗了,有人勾了他的魂去。却骗他是从城隍手上救了他。 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阎君教,最善与阴魂打交道的,除了阴司也就只有阎君教了。 “所以王老先生是怎么死的,又是为什么死?” 陈元问道。 王小虎摇头道:“爹爹没说,也不让我追问,还说永远不能把与他见面的事讲出去。” 陈元能感应到他没有说谎。 他有些失望,还以为能从王小虎这里知道真相,没想到他知道的也有限,不过好在知道了一个大秘密,王虎的魂魄还在,这以后就好办了! 他最后问道:“那天你去后堂,除了王老先生,还见到谁了?” 王小虎摇头道:“没有别人,就只有父亲一人。” 陈元心中疑惑未消,反而又增添了许多新的疑惑。 他冲王家兄妹摆摆手:“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王小虎急道:“公子有功必赏,有罪必罚,还请公子看在小人提供消息的份上,救小人全家一命!” 陈元奇道:“谁又要你全家的命?” 王小虎道:“那日小人离开,知府大人已经在外面等候,他告诉小人,若敢把当日之事说出去,不但会打杀小人一家老小,而且把父亲魂魄打散。” “今日小人把道场的诸位大人请来,却被公子制住,他们必定能算出小人把事情都告诉了公子,我一家老小哪里还有命在,还望公子救拔!” /91/91587/28678484.html 第一百七十九章、真武神像中的两个神灵 先让王虎来动之以情,然后知府出面慑之以威,最终的目的就是让王家不要闹事,把事情平息下来。 王凤洁一边扶着自己哥哥,看向陈元道:“公子,求求你,帮帮我们吧。” 她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她本来只是想知道父亲的死因,可发展到现在,听到哥哥说全家人都可能受到牵连,她一下子就慌了神。 陈元点头道:“放心回去吧,不会有人找你们麻烦。” 毕竟王家人又没做什么恶事,他要是因为调查就害人家死全家,那位太不当人了。 王小虎兄妹回家了。 陈元心念控制着众分身把仙录司的人带过来,随后将众人关于今晚的记忆消除,带着池明明离开了破庙。 二人离开后一刻钟左右,仙录司众人才渐渐苏醒过来,皮休疑惑地从地上爬起来,摸摸自己身上,见浑身衣服都化成焦炭。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来了这里? 不理会皮休如何疑惑,陈元带着池明明向村后走去。 白天他探访王家的时候,就见到他房子后面有个新坟,估计就是王虎的坟墓。 既然王虎阴魂未散,那就什么都好办了。 只要阴魂不散,因果就不散,通过阴魂和肉身之间的因果,他就能找到王虎的阴魂。 以两人的修行,只是两三个奔驰,二人就到了村后。 王家屋后的新坟前立着墓碑,风格古朴厚重,做工极佳,显然出自大匠之手,陈元估计是王小虎的手笔,看墓碑上字迹,正是王虎的坟。 陈元直接一掌将坟轰开,露出里面的石棺,打开石棺,里面是一具骷髅,应该就是王虎。 陈元睁开法眼观照,果然见到骷髅上有一道因果线执着地指向远方,这骷髅浑身血肉已经糜烂,可因果却依旧不息。 陈元心中大喜,只要顺着这因果找到王虎,情况八成就能了解了。 他立即顺着因果线追溯过去。 越过长长的因果线,视线刚开始有些开明,陈元却忽然眼前一黑,精神从因果追溯中被弹了出来。 又是这样! 陈元心中大惊。 王虎的因果被人动了手脚,没法追溯。 到底是谁做的,又为什么这么做,王虎不过是个普通匠人,虽然手艺超绝,可在那些大人物眼中,这又算得了什么,竟然值得花大力气为他遮掩因果,防止别人窥探。 不仅如此,这个世界有人可以遮掩因果,防止别人窥测,这件事本身就够让他吃惊的了。 陈元寻思良久,暗自做下决定。 他之前不过是把王虎之死做线索,看看能不能进而查到真武道场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现在看来,王虎本人就是最大的怪异。 而王虎死前在做的事,就是塑造真武神像,也只有这件事让他和真武道场乃至后面的这些诡异牵扯起来。 既然王虎本人他无法追溯,那就只有一条路了。 去探探真武神像! 下定了决心,陈元说道:“徒弟,真武道场的事恐怕不太好查了,里面牵涉到一些大人物,咱们就分开行动吧,你先去城隍庙暂时躲避,我自己去真武道场看看。” 池明明皱眉道:“师父打算去道场做什么?” 陈元道:“王虎之死有大秘密,他只是个普通人,唯一有可能和这种秘密牵扯到一起的事,就只有真武神像,我要去探探真武神像。” 池明明吓了一跳,说道:“师父你疯啦,真武神像可不只是个泥胎塑像,它是真武在大周各地的锚点,真武时刻都有一丝心神在神像上,你要打神像的主意,真武立即就能发觉,到时候万里之遥瞬间即至,师父你往哪里逃?” “这里既然这么危险,咱何必和他死磕,要查阎君教也不只是这一条路,过了今天,以后徐徐探访岂不更好?” 陈元也知道池明明说的是条正路,只是他心中始终总有种紧迫感,尤其在去了阴司以后。 他比别人都知道阴司的真相。 阴司就是个大炸弹,一旦爆开,能把整个人间掀翻,偏偏阎君教历来的所作所为,都表现得对阴司不怀好意。 他们敬阎君,拜判官,可实际上阎君以及阴司众神对他们根本就不了解。 现在好不容易追踪到阎君教的道首,是个好机会,能查清阎君教的底细,他实在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陈元道:“你放心吧,我有计较,你先去城隍庙躲一躲,等我回来。” 池明明见他主意已定,劝说无用,不得已只好离开,往城隍庙跑去。 过了两刻钟,陈元估计着池明明已经到了城隍庙,这才往真武道场方向奔去。 距离真武道场还有四十里,这是他分身法的极限距离,陈元放出分身去道场查看,自己则留在原地等待。 真武道场很明显危险重重,他怎么可能亲身前去。 分身一路疾驰,很快到了道场外面,他轻轻跃起,翻过墙去。 大周八十一处真武道场都有云门山上下来的朝天观门人主持,不过这些人修为并不太高,也就是八九窍的样子,毕竟道场又不用考虑安全问题,没人敢来闹事,就算来闹事,有真武神威笼罩,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所以分身在道场中一路穿梭,如入无人之境,没人能发现他踪影,很快到了正在修护的真武大殿。 大殿还是一片瓦砾,只有真武神像矗立其中,天光暗淡,人间灯火也早就熄灭,黑暗中的神像多了几分如鬼似魅的压迫感。 陈元站立在神像前面,心中有些奇怪的感觉。 神像还是白天那个神像,可在他眼中却仿佛有两副面孔,这不是肉眼所见,而是某种精神的感应。 在这种感应中,同一个神像仿佛有两个神灵。这两个神灵纠缠在一起,却又各自分明,每一个都不打搅对方,甚至可能都不知道对方,像是两个重叠在一起的两个维度。 这是怎么回事? 陈元心中惊骇莫名。 如果这里面有两个神灵,那么其中一个是真武大帝,另一个是什么? 真武知道另一个神灵存在在他的神像中吗? 如果不知道,有谁有这种神通,能对神像做手脚,还能瞒过真武的感应,如果真武知道这事,哪他这是要做什么? /91/91587/28678485.html 第一百八十章、阎君教的底细,陷阱 陈元走近神像,轻轻跃起,跳进真武掌中。 他伸出手来在神像上敲了几下,发出两声咚咚的声音,听声音这神像似乎不是寻常石料。 陈元估计这应该是为真武道场特供的某种珍贵材料,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历来供应神佛都是最耗财力的。 他绕着佛像上上下下,前后左右观看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就奇怪了,就一个神像,却有两种神韵。 忽然他心中一动,外面没有问题,可不代表里面也没问题。 想到王虎是因为技艺超绝被征召,神像完工后立即死亡,陈元几乎已经确定了。 现在就只剩下验证了,而且他也想看看,那个敢在真武神像内部动手脚的人究竟是谁? 陈元运起全部内息,猛地一拳向神像胸口打去。 陈元一拳打在神像上,却觉应手出极其刚强,他这一拳竟然没有产生半分效果。 他心中大惊。 这具分身修为也有八窍,这世上能承受八窍修为,丝毫不受损伤的石料不说绝无仅有,至少他从没听到过。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并不是石料的原因,而是神像周围有一层淡淡的神力,这层神力极薄弱,却极强韧,比这世间一切材质都更为刚强。 陈元这一拳打在神像上,立即引起了神力的反应,陈元被从神像上弹飞出去。 下一刻,他立即感应到有两股心神从不知何方降临过来。 这两股心神,其中一股至玄至妙,带着一种无动于衷的冷漠,另一股却残暴疯狂,带着中吞噬一切的杀意。 陈元明白前者是真武的神韵,后者就是神像上的另一股神韵,他能感应到,后者并不比前者弱多少,或许稍弱一些,但两者绝对是同一等级的存在。 他娘的,这是谁啊,什么时候天地间出现了这么一个存在? 陈元心中大骂,一下子两个这种等级的存在把心神降临过来,他可真是有面子! 道场外四十里处,陈元立即勾动了元始法相,把自身全部因果封闭。 一时间,分身就像是从天地间消失了一样。 他还在原地,眼睛还看得到,但却从所有人的感应中被消除。 两股心神在原地扫荡两遍,随即略带着些疑惑地收回去。 陈元松了口气。 神像是不能动了,上面有神力防护,他根本打不破,至少仅凭分身打不破,真身过来或许有希望,但他可不想冒这个危险。 不过今晚得到的秘密已经够大了,真武神像中竟然被别的什么人寄生了,这可真是劲爆,只可惜没法查出这个人是谁,他能感应出,这个人不是阎君教的那个灰袍,灰袍没这么强,气息也完全不同。 陈元暗暗咋舌。 小小一座广阳府真武道场可真是藏龙卧虎,之前藏着一个阎君教道首,已经很不可思议了,现在又有了这么个发现,广阳府是有什么特殊吗? 陈元不再多想,就算广阳府有什么特殊,也不是他现在该理会的,至少要成就法身,他才有资格面对这种存在。 他悄无声息地遁出真武大殿的施工场,翻过前面的灵官大殿,来到广场上,正要翻墙出去,广场上忽然粲然大明。 九朵火花忽然在广场四围亮起来。 这火花悬浮空中,不是灯油火,不是木材火,也不是煤炭火,而是一种凭空跃起,绿油油,阴森森的火焰。 随着火焰亮起,两个身影出现在广场上。 其中一个是身材魁伟的老者,看样子与王小虎有几分相似。 陈元立即猜出他的身份。 王虎! 他转头去看另外那人,高腮,枯瘦,灰色道袍。 陈元眼神一凝:“你在引我过来?” 竟然是阎君教道首,他被真武隔空打了一掌,还敢留在道场? 灰袍赞叹道:“好手段,两个至高存在心神降临都探查不到你。” “彼此彼此,”陈元道:“之前挨了一掌,竟然还敢留在原地,你胆子也不小。” 灰袍摇摇头,说道:“我胆子就米粒那么大,好奇心却能装下天,我就料到你会来查我,所以少不得在这里候着,看看是谁在暗中盘算我。” “生死簿,判官笔。” “呵,能喊出这个名字,你恐怕早就在窥探我的道了吧,说吧,阁下到底是谁?” 陈元盯着灰袍看了一会儿,心中转了几转,忽然一动,问道:“你是朝天观的人?!” 这个念头也是他刚刚想到的,可一旦脱口而出,却越来越觉得定是如此。 灰袍瞳孔一缩:“什么?” 陈元见他表现,心中更确定了几分:“呵,那位老人家真是好手段!” “前天刚被打了一掌,你居然还敢在此等我,除非你能确定,打你的不是我,而是别人,当世能打出那一掌,想必你不用想多久就能确定是谁。” “被真武打了一掌,却还敢停留在真武道场中,甚至刚才真武心神降临你也并不逃走,除非你就是朝天观的人,那位老人家到底在布置什么?” 陈元越说越顺,到后面已经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甚至对真武的布置都有了自己的猜想。 “你知道的太多了。” 灰袍阴沉着脸道:“如果你真是至高存在也就罢了,可偏偏你漏了怯,你要是真有把握胜我,也不会借真武的势,你必是不能胜我才会如此。” “如今你我就在真武道场之中,我随时可以召唤真武老爷降临,你逃无可逃,我给你一个选择,将你一身神通交出来,从此皈依朝天观,真武老爷是个爱才之人,绝不会亏待你。” “你这是承认了!” 虽然早就猜到了,可听到对面承认,陈元心中还是止不住大受震动。 “承认又如何,”灰袍道:“难不成你还想着能逃走?” 得到这样一个消息,陈元已经不想再待下去,接下来也不可能有更严重的事了。 阎君教竟然是朝天观的势力,那朝天观未免太强了些,强到过分。 他忽然又想到神像中的另一个神灵,难道那也是朝天观的人。 陈元心中一阵发麻。 不行,要赶紧走,尽快把消息告知阎君,只有同等级的人才可能想到真武到底在做什么打算。 想到这里,陈元立即散去分身法,灵官大殿前,陈元的身影倏地消失,半空中飘落下一根金色毫毛。 灰袍身体一晃闪了过来,把毫毛捞在手里。 “好分身法!” 灰袍赞叹道:“以为这样就能跑掉吗?” /91/91587/28678486.html 第一百八十一章、法身! 灰袍招招手,把几朵跳动的阴森鬼火捉在手里。 随即他把化身毫毛丢进火中,嘶的一声,毫毛化成一缕轻烟。 轻烟在火苗上盘旋不散。 灰袍手掐法诀,口中念念有词。 轻烟像是受了驱使,倏地向远处遁去,看速度竟然比迅雷疾风还要迅捷,灰袍一晃身,追着轻烟飞了出去。 陈元收了化身,心中兀自砰砰直跳。 今天可是知道了一个大秘密,无论是真武神像中有其他神灵,而且这个神灵并不逊色三教道首,还是阎君教派是朝天观弄出来的,这都是能招来杀身之祸的事。 广阳府是不能呆了。 那灰袍没能留下他,指不定急成什么样,说不定会把整个广阳府翻个地朝天来找他。 看情况广阳府的堂官似乎是他们的人,他还是不要在这找不自在了,赶紧去阴司找阎君商议去吧。 这么想着,陈元看准了城隍庙的方向,慢慢走了过去。 走没两步,他心中忽然发慌起来,仿佛天灾将至。 怎么回事? 陈元不敢疏忽,随着元始法相境界越来越好,他对因果的感应也越来越敏感。 因果是连接过去现在未来的力量,这也就使他对未来的感应也却来越强,心中忽然发此警报,必然不是无因而起,再想到今晚他去做的事,陈元立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当机立断,运起全身元气,疯狂向城隍庙方向奔去。 陡然间,陈元感觉天地仿佛一阵震动,四周的空气如同凝固起来,他每迈一步,都变得无比艰难,紧接着大地翻转,他眼前的地面竟然被生生掀起,向他当头盖过来。 陈元仗着肉身强大,迎头撞了过去,砸下来的泥沙石子如同面粉,噗的一声,瞬间洞穿。 下一刻,却听“咚”的一声巨响,陈元只觉头皮生疼,大脑一阵混沌,不知撞在什么东西上。 陈元抬头看去,只见眼前是叉开的五根手指,好似撑天的巨柱轰然倒塌,向他砸了过来。 再向后看时,灰袍已经现了法身,还是那般模样,只是周身盘着一条巨大的肉翅怪蛇,正眼神阴冷地看着他。 好五指山! 陈元心中暗赞。 当初在大雾山,法源和尚曾用出过遮天的佛手,却被他用雷法炸个粉碎,眼前这只巨手比之法源的佛手,其差距何止云泥。 陈元不敢怠慢,当即唤出铁棒,心中念一声大字,铁棒疯长,撑住合拢下来的手指。 可只是过了一瞬,铁棒就发出了难以承受的吱嘎之声,这根铁棒是随着齐天大圣法相一起而来,并非凡铁,至刚至强,可折不可弯,此时遭遇法身的强压,竟然强撑着没有丝毫弯曲的趋势,也正因如此,在法身的强大压力下,只过了一瞬,铁棒眼看已经要崩解了。 幸好有这一瞬,陈元抓住机会,一纵身从指间跳跃出去,落在地上,随即召回金箍棒。 灰袍居高临下看着陈元,眉头微微皱起,说道:“原来不是他,可惜,可惜。” 陈元道:“怎么,老先生是把我错当成什么人了?” 灰袍道:“有个陈先生,自称是阎君之友,我见你这么了解我教门绝艺,本以为你就是他,原来竟不是,不过我也认得你,前些日子大雾山出现一头金猿,擅使一根铁棒,一人独战七个法相,杀三个,重伤四个,自家毫发无伤,想必就是你了。” “今天算我老道运气好,遇到了你,正好杀你立一功。” “且慢!” 陈元大叫道。 “怎么?” 陈元道:“老先生也不想阎君教的秘密被泄露出去吧?” “此地距广阳府不远,以我的修为,大喊一声可震动整个广阳府,到时候阎君教的秘密,广阳府人尽皆知,第二天就传遍天下,阎君教人人喊打不说,朝天观也跌落神坛,连严清恐怕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再和朝天观联盟。” “老先生可要想清楚,是不是要逼我走此绝路!” 灰袍冷笑道:“你大可以试试,到时候大不了屠尽广阳府人,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背上这无边杀孽!” “老先生不用激我。” 陈元朗声道:“人是你杀,又不是我杀,如何要我背杀孽,再说了,都已经死到临头,还管什么杀孽不杀孽,老先生若是敢冒险,不妨继续施为。” 他丝毫不怀疑,眼前这人真敢屠尽广阳府人,只是他敢,不代表他能,谁也难保会不会跑出几个去,到时候阎君教和朝天观的秘密传播出去,他们再有什么谋划也一切皆休。 所以他才更要表现得丝毫不在意广阳府的意思,就是看他敢不敢赌。 陈元说完后也不等灰袍回应,转身就走。 忽然间天光大亮。 陈元心中吃了一惊,向着光亮的方向看去。 竟然是真武道场! 从道场中冲天而起一道光束,随即光束散开,把整个广阳府笼罩起来,那光束中散发着深重的神威,陈元立即明白,不要说声音,就算是他用全力撞过去,恐怕也撞不开。 真武大帝! 这是云门山上老真武感应到了这边的情况,于是降下神威,笼罩广阳府,让灰袍可以不加顾忌的下手对付陈元。 陈元一时间脸色铁青。 他娘的,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灰袍脸上露出讽刺,说道:“还有什么招数,尽使出来吧。” 说着探身向陈元抓过来。 法身与法相不同,法身自带神威,起心动念,举手投足,天地自然响应,因此灰袍探手来捉,手还未到,陈元已然感受到天地的巨大压迫,让他浑身都难以周转,更不用说快速逃跑。 陈元知道已经到了生死一线的时刻,不敢有所隐瞒,立即召唤出齐天大圣法相。 神威凛凛,三十丈一只金猿出现在天地间,浑身光彩奕奕,气息睥睨无敌,来自天地的压制被瞬间消解,似乎连天地在这金猿的神威面前也要退却。 灰袍心中一凛。 眼前这法相境界虽不太高,可看其气势,绝对是世间最顶级的法相,一旦成长起来,修成法身,晋级一品,绝对是当今天下三教道首的等级,甚至还要更高半品。 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个天才? 随即灰袍心中杀意纵横。 管他什么天才,现在他已经和阎君教结怨,那就不要让他成长起来! ------题外话------ 感谢霸者归来谁跟我抢大佬的打赏! /91/91587/28678487.html 第一百八十二章、境界悬殊之战 广阳府城隍庙。 灰袍现出法身的时候,庙中阴司大小神官和池明明就都感应到了。 法身的气息非比寻常,他们只觉得像是一座大山压在头上,连抬头往上看一看都觉得艰难。 池明明脸色煞白,转身就往外走。 城隍连忙拉住她,急道:“姑娘这是做什么?” “师父有难,总不能袖手旁观!” “那可是法身,你连一重死关都还没过,去了也白去,还是要从长计议!” 池明明眼睛一亮,回过身来,问道:“城隍大人有办法?” 城隍想了想,苦笑道:“我也没有办法,小神也只是法相,与法身对战,见面就输,在阴司也只有黑白二尊者和阎君大人出面才能解陈先生困厄。” 池明明急道:“那就请阎君尊神出手!” 城隍道:“阎君神威不可越出阴司,这是天地之宏规,没有办法。” 池明明闻言,转身又往外走。 城隍急道:“姑娘何必如此,陈先生多有秘技,说不定能逢凶化吉,姑娘此去却是凶多吉少,反倒可能拖累先生,还是留在这等消息的好。” 池明明头也不回,说道:“放心,我不会鲁莽行事,我就在城隍庙外接应,若果师父能逃回来,我好替他挡一挡敌人。” 说着闪身出了城隍庙。 城隍热锅蚂蚁似的来来回回走了几遭,转去后堂的阴司通道。 还是尽快将情况报知阎君尊神和二位尊者,说不定祂们有什么主意呢。 池明明出了城隍庙,向着神威的方向走了没二里路,远远地就看到十几里外两尊巨人在战斗,其澎湃的气势掀起阵阵风浪,直到池明明身前都还有掀翻房屋,拔起大树的威势。 陈元抡起金箍棒,当头就向灰袍砸过去。 灰袍只是随手格挡,陈元只觉得铁棒震颤不已,几乎脱手而出,巨大的力量让他禁不住倒仰过去,再看灰袍,依旧风轻云淡,法身浑然。 陈元心中大骇。 法身境就这么强势,以铁棒的威势,就算是过了三重死关的法相,一旦被结结实实打上一棍,不死也要重伤,可打在这灰袍手上,竟然丝毫伤势都没有。 灰袍倒也不像陈元想得那么平淡,这一棒打在祂手上,力道之沉重直透到骨子里,让祂手上也不由得一阵发麻。 祂也是暗自赞叹,法相境能有这等实力,实在骇人听闻,怪不得底下的孩儿连刚生出来的一截道骨也被打裂。 这种境界的法相,不可能单凭一个所谓天才就能成就,这世界天才多的是,可谁见到哪个单凭一己之力炼成新法相了,多的是历代传承,到最后在某个天才手里得到提升。 这人背后肯定有来历! 灰袍有意要弄清楚陈元的来历,因此也不下死手,只是放出几条勾魂锁链,向陈元环绕过来。 锁链一环又一环,直如铁桶一般,把陈元围个严实。 陈元暗道不好,抡起金箍棒,噼噼啪啪对着铁链一顿打,竟不能将铁链打断,反而激起了铁链的反击,铁链绕成了圈套一阵收缩,几乎要把陈元捆住。 池明明一直在外旁观,见状暗道不好,师父若是被捆住,失去铁棒之威,身体也被束缚,岂不是任人宰割。 她正要蹿身出去救援,却见那漆黑铁链裹成了蚕茧里发出一阵光芒,随即大地微微震动,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传过来。 雷法! 池明明一阵目眩神冥。 雷法她也会,可是这般如同天罚般的五雷齐鸣,她连想也想不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有这种境界。 池明明定睛看去,只见铁索被雷法轰地松开道道缝隙,心中顿时振奋起来。 成了! 陈元见铁链网罗有了缺口,急忙将铁棒伸过去卡住,幸而他动作迅疾,下一刻铁链就重新收缩,把他围困在中。 事不宜迟,陈元收了法相,恢复本体从金箍棒卡住的缺口里跳跃出去,却立即显化了法相,手持铁棒,向灰袍胸口搠去。 灰袍抬手抓住铁棒,陈元欲进不能,想要退回来,却法诀铁棒被抓得紧紧的,他用尽力气,竟然丝毫撼动不得。 “全套五雷法!” 灰袍道:“你从哪里学来的?” 当初大雾山一战之后,就有消息流传,说这位金猿法相能施展全套五雷法,他兀自不敢相信。 五雷法是仙门的标志性神通,铁围山和望月湖各只有一门,朝天观也才三门,如今忽然不知哪里冒出来一个人,竟然掌握着全套五雷法,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师从天地,无中生有!” 陈元大笑道,一边手中用力,把铁棒朝他胸口顶过去。 不自量力! 灰袍心中冷笑,却忽然手上一痛,不自觉就松了力,铁棒长驱直入,直搠在他胸口,搠得他接连后腿了两步。 灰袍心中一惊,抬头看去,却见齐天大圣法相身周盘旋着黑白两道气,两道气仿佛游龙,围着大圣法相游走不定。 灰袍心中也是微凛,眼前小子境界不高,但手段委实惊人,每一项神通都是别人得到就可以立足江湖,建宗立派的绝品。 灰袍眼中杀意大盛,不打算再有所收敛。 他一掌向陈元抓过去。 陈元只觉心神一阵恍惚,他和灰袍之间的空间仿佛被人窃去,灰袍的手掌直接到了他眼前。 灰袍不再收敛神威,这一掌探过来,陈元感觉整片天都压了过来,真个是天不能容,地不能载,上下之间无一锥之地可以容身。 陈元只觉上下四方都已经模糊了,他失去了自己的位置,眼中只余一件事,那就是头上抓过来的大手。 生死一线之间,陈元心神疾动,黑白二气冲刷过去,近百丈两道气浩浩荡荡迎上去,击中了灰袍的掌心。 大手只是稍微停顿,阴阳气如水激石,被撕成散碎的一片。 眼看着大手在片刻停顿之后,重新扣压下来,陈元只觉沉重的压力施加在自己法相之上,似乎要将自己彻底压碎。 陈元将金箍棒向上顶过去,抵在灰袍的掌心,金箍棒发出几声哀鸣,随即寸寸崩解,很快变成纯粹的精金元气,消散在天地之间。 大手整个盖下来,陈元只觉天光一片暗淡。 /91/91587/28678488.html 第一百八十三章、天尊显化 天光一暗,陈元感觉自己彻底失去了与整个世界的联系,到处是混混沌沌,固若金汤的一个大囚笼,浑没有半点缝隙供他逃走。 五雷法! 陈元心中发狠,将体内先天五行之气运转到极限,五色雷霆顿时闪耀起来,将笼罩下来的手掌照得明晃晃的。 他以心神驾驭雷霆,五色闪电纠缠着,如同怒龙向上猛冲过去,似乎有劈开混沌,重开天地的威势。 怒龙咆哮着撞在掌心。 噼啪一声,闪电撞得稀碎,变成一些漂亮的火花,很快火花消灭,四周又变成浑浑噩噩一片。 陈元心中大惊。 这全力出手的五雷法可以说是他最强的攻击手段了,竟然丝毫不能奈何对方。 灰袍的巨掌已经降临头上,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巨掌边缘的神力,以及从从空气中穿过时掀起的飒飒罡风,光这风,若是寻常法相高手在此,就是十条命也被吹死了,至于法相以下的修士,但凡沾到一点,必定蚀骨销魂。 陈元奋力举起双手,托住盖压下来的巨掌,只一瞬,他就感觉到自己浑身发出哀鸣,似乎立马就要散架。 两个呼吸后,步云履变成碎片,又一个呼吸,黄金甲被神力与罡风尽数消解。 陈元渐渐觉得无法抗衡,被压得躬下身来,巨大的压力让祂五脏移位,七窍喷血,他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会被挤爆。 不行,这样下去就死定了! 只有冒险试试元始天尊! 想到这里,陈元将心神从大圣法相中收回,立即进入神庭。 心神收回,大圣法相顿时少了几分精神。 祂本就已经无法抗衡扣压下来的巨掌,此时更是雪上加霜,一松皆松,大掌势不可挡地按了下来。 以二人交战之处为中心,大地翻滚起来,如同波浪,向四方涌去。 波浪涌到广阳府,激得真武布下的金光一阵波动,却没能动摇广阳府。 广阳府如同怒海中的礁石,波浪绕过广阳府,向远处奔去,最终掀翻了几处村庄,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池明明距离二人只有十几里,正在余波波及的范围之内,强烈的震荡,让她力散筋麻,头晕目眩,几乎当场昏死过去,逼得她不得不立即现出法相,这才消去了不适的感觉,却一下子引起了灰袍的注意。 “居然还有老鼠在旁观。” 灰袍不屑道。 一掌按死了这个强势的法相,算是为阎君教消除一个未来的大敌,灰袍心中正自得意,见竟然有人偷窥,抬手就要镇压,却忽然愣住了。 什么,没死! 在他印在大地上的巨大掌印中间,陈元竟然还安然盘坐在那里,身上正有一股强劲的力量涌动。 灰袍心中惊疑。 连法相都被他捏碎,如何肉身竟然还在,而且修士的一身修为都在法相上,法相既然消灭,他身上如何还有这么强了力量涌动? 很快灰袍眼中重新发出杀意,管你有什么秘密,先杀了再说,秘密对死人毫无用处! 这么想着,灰袍又是一掌按了下去。 陈元却没有丝毫反应,他的心神早就回到神庭,融入元始天尊法相中。 元始天尊法相如今的境界,虽然也才只有三十丈高,可陈元确定,祂必然远强于齐天大圣法相,可问题在于元始天尊法相不能完全显化,充其量只能显化一只手。 依靠这一只手,他不可能和灰袍抗衡,除非他冒险将元始天尊法相更多地显化出去。 如果是平常时候,他自然不做此想,而宁可采取更稳妥的办法,一步步将元始天尊显化在外面,可现在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由不得他再拖沓了。 想到这,陈元心意坚定,看向眼前的混沌。 茫茫混沌感应到陈元的意志,以及元始天尊的威严,顿时滚滚而散,让出一条通道,外面就是现实世界,灰袍正一掌向陈元盖压下来。 陈元毫不犹豫,猛地冲了上去。 元始天尊挤出了神庭和现实世界的屏障,陈元又感受到熟悉的感觉。 全世界的因果都向祂汇聚过来,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压力向他压过来,肉身吱嘎作响,精神也变得迟滞。 但他没有退缩,元始天尊依旧在往外挤,一双法眼这是第一次在现实世界观照因果。 以往陈元只是借助元始天尊法相的力量,运用其法眼的神通来追溯和影响因果,已经能发挥种种妙用。 如今元始天尊由虚转实,亲自降临这个世界,法眼的神通第一次全幅施展,陈元立即感觉到眼前的世界和自己以往看到的大不同了。 因果线条不再是散乱的一片乱麻,让人理不清头绪,而是逐渐汇合,变成一束有头有尾的链条。 元始法相每出来一点,世间的因果就更清楚的呈现在祂的眼前。 终于,元始天尊半身都探了出来,陈元的肉身被压力压得趴在地上,经受地煞凝阴术熬炼过肉身也再不能承受更大的压力,马上就要崩解开。 陈元浑不在意,一双眼睛直直地注视着眼前慢慢汇合的因果。 终于,因果线条越来越多汇合过来,最后竟然成了一条滔滔大河,始于无穷远处,又奔向无穷远处,其间无丝毫暂停。 元始天尊就高居这因果长河之上,冷漠地注视着它。 陈元驾驭着天尊法相,法眼遍观因果长河,发现自己并不能穷尽一切因果,这条河流太远的地方,他的目光就已经看不到了,即便是近的地方,他发现,有些地方被各种力量包裹着,也不是他可以窥探的。 陈元猜测,这就是这个世界各位法身大神通者的出所,他现在修为还低,还无法做到遍观,不过他也不着急,只要能解他眼前的困厄就行,其他的,等他修为上来了,自然一一解决。 这么想着,陈元看向因果长河中未来的某一点,笑道:“道友,借神通一用!” 随即伸手抓了过去。 此刻。 灰袍正要一掌将陈元碾碎,彻底绝了他的生路,也为阎君教和朝天观除一个大敌,却忽然感觉到头顶高空中有澎湃的力量涌动。 灰袍骇然转身,只见有一个从未见闻的神灵,从空中探出身来,这神灵面容威严冷漠,气息玄妙深远,让他一见之下,就感到自身道意变得怯懦,似乎不敢冒犯此神威严。 ------题外话------ 下一章九点,第三章争取十二点前发出来 /91/91587/28678489.html 第一百八十四章、玉清神雷 灰袍面色肃然。 眼前这个神灵虽然不知身份,但祂既然在这个时候现身,必然来意不善。 这世间的法身大神通者,彼此都有感应,感应到别的法身在做事,若无意干预,早就远远避开,而不是出现在现场,惹人误解。 此人既然来了,多半就是与下面这小子有关。 灰袍眼神一凝,直盯着元始天尊法相,一面在心里猜测,这尊神灵有可能是谁,可怎么也猜不出。 这世间法身都是有数的,这些法身在年青的时候都曾是惊才绝艳,名动一时的天才,不可能无缘无故冒出一个法身。 一个修士要想成就法身,除了天赋,机缘,资源,功法,还要有诸多的磨练,不经磨难而成法身,自古未有。 而经受磨难的修士,哪有名不见经传的。 不对,还真有一位… 灰袍心中一动,想起来,最近不就出了这么一位吗,之前从未听说过,一露面就名动天下。 “阁下可是陈先生?” 灰袍冷声道。 元始天尊漠然立在半空,只有半截身体,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灰袍丝毫不敢大意。 过了半晌,元始天尊没有回应。 灰袍怒道:“本座办事,阁下若不想与我为敌,还请退去!” 又是半晌不应。 灰袍眼睛一眯,身上缠绕腾蛇忽然扇动肉翅,向空中的元始天尊咬去。 元始天尊一指向腾蛇点了过来,指间闪动起五色雷光。 “五雷法!” 灰袍惊道:“你和这小子是一伙的!” 话音刚落,只见半空中五道雷光攒成一道,这道雷金光闪耀,带着凛凛天威。 “五雷攒簇,玉清神雷。” 元始天尊开金口,道玉言,威严的声音传遍四方,连广阳府外金光屏障都难以阻挡。 这门神通就是陈元一直在体内蕴养的五雷攒簇,只可惜他一直没能养成,如今被元始天尊从未来借了过来,陈元这才能一睹五雷攒簇的威能,连他也没想到,五雷攒簇,合成一道,竟然就是玉清神雷。 玉清神雷轰然降临。 灰袍感应到神雷的威势,早就变了脸色,想要招回腾蛇,可是已经晚了。 腾蛇神雷击中,如泡沫幻灭,登时湮灭无形。 神雷仿佛未受阻碍,继续带着煌煌天威轰下来。 灰袍连忙放出勾魂锁链。 密密麻麻不知几百千条锁链当空飞舞,结成大盾迎向神雷。 轰的一声。 勾魂锁链被劈的粉碎,神雷长驱直入,没入灰袍胸口,随后由内而外,从胸中炸出来,露出里面不停跳动的巨大心脏,以及腾腾直冒的黑色浓烟。 灰袍被劈得踉跄着后退几步,跪了下来,气息明显弱了下来。 他抬头向半空中的元始天尊看去,见祂依旧神色冷漠地看着自己。 灰袍被吓得慌了神,不敢再待下去,收了法身,转身向远处飞奔而去。 陈元没有理会灰袍。 实际上他也没能力留下灰袍,从未来借来那道神雷,已经是他的极限,他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肉身崩解,心神湮灭,元始天尊法相每多存在一刻,他都要面临死亡的危险。 陈元心神一动,将元始天尊法相慢慢收了回去,在最后一刻,他看看远处的真武道场,元始天尊手指一点,神像与真武的因果被截断,冲天而起的金光没了源泉,立即消散开来。 下一刻,天尊法相消失在天地之间。 陈元只觉头疼得就要裂开,他从原地站起来,向城隍庙的方向走了两步,却发现脚步踉跄,竟然走去了相反的方向,很快,眩晕感潮水般涌上来。 他感觉头猛地一胀,随即失去了意识。 “师父,醒醒!” 不知过了多久,陈元隐隐听得有人喊师父。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见池明明正凑在前面看他。 见他醒过来,池明明面上现出喜意,回头叫道:“尊者,城隍大人,我师父醒了。” 随又转回头来问道:“师父你可算醒了。” 陈元支撑起身体,往四周看了看,发现自己正在城隍庙,眼前除了池明明,广阳府城隍,白尊者竟然也在。 陈元向白尊者打声招呼,转向池明明问道:“你把我接回来的?” 之前和灰袍对战,他隐约感受到池明明的法相气息,想来她一直在旁。 “可不是吗,”池明明笑道:“要不是我把师父接回来,师父英雄一世,没死在法身手里,八成要葬身在野猫野狗嘴里了。” 陈元笑出声来,知道她在开玩笑,以他的肉体强度,就算是开窍的高手用刀剑来砍斫,也伤不了他分毫。 “师父现在情况还好?” 池明明担忧道。 刚才的战斗之激烈,池明明现在想来还一阵阵心惊。 师父能从法身手中逃出来,已经极为不易,恐怕难保身体有什么损伤。 陈元检查了一遍身体,身体倒是无恙,有地煞凝阴术的熬炼,他身体极为强健,恢复力也强,到现在已经近乎恢复如初了。 随即他收敛心神,进入神庭。 齐天大圣法相仍然立在原处,只是极为轻薄,像是一阵烟雾一般,没有了往日的凝实。 陈元试着将心神融入大圣法相中,结果心神刚一进入,法相立即溃散。 陈元不由得苦笑。 方才与灰袍的对战中,齐天大圣法相被整个击溃,伤了元气,恐怕要好一阵子才能养好了。 之后他又走出神庭,看向外面的元始天尊。 天尊法相一如往日,甚至神威更盛了许多,毕竟现在半身已经显化, 陈元将心神融入天尊法相,却觉得法相沉重异常,他的意志竟然丝毫无法催动。 得! 陈元自嘲道,两个法相都不能用了,他一下子也成了没法相的法相境了。 他估计,要等到大圣法相恢复如初,元气充满,心神强健了,他才能重新驾驭元始天尊法相。 耐心等待吧,在这之前只好尽力低调,不要惹事。 想着,陈元离开了神庭。 心神回位,见池明明正关切地看着他,陈元点头道:“放心吧,没事,修养一阵子就好了。” 随即转向白尊者道:“多谢尊者来援。” 白尊者歉意道:“姗姗来迟,恕罪,恕罪。” 陈元道:“尊者言重了。” “还请尊者带我去见阎君,我有要事相告。” /91/91587/28678490.html 第一百八十五章、真武垂钓 灰袍一口气飞出百多里,感受到后面慑人的神威消失,这才停了下来,心中兀自震骇不已。 他有些惊疑,不知道那人为什么没有趁势杀了自己,像那样的神雷,只要再来一道,洞穿了自己的心脏,他就算不死,也要重伤,为何却要放走自己。 难道是他无力再放一道神雷? 灰袍心中一动。 要不要悄悄返回去看看? 咳咳! 灰袍只觉胸口一阵剧痛,他低头查看,只见胸口依旧洞穿,露出里面跳动着的心脏。 不仅胸口,刚才那道神雷的力量还有许多残余,在他身体里乱窜,至今难以彻底消除。 法身与法相不同,法相是虚相,法身却就是真身,所以法身坚实无比,以金箍棒之坚固,也当不起他一抓。 可正因为法身就是真身,法身上的一切伤都会落在肉身上,无可逃遁。 眼看着自己的伤口,上面残存的一丝力道依旧霸道无比,在阻止着伤口愈合,灰袍心中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 不可能! 这种等级的存在怎么可能没有余力,虽然不知他为何放过自己,但既然逃了出来,就不可能再回去,万一对方改了主意,他可就悔之晚矣。 想到这里,灰袍继续向前走去。 刚才急着逃跑还不觉得,此时情况放缓,灰袍立即感觉浑身不适起来,神雷之力乱窜,让他没法凝聚力量,胸口漏风,吹得他心脏凉凉的,也不甚舒服。 灰袍心中暗自叹息,自成就法身,何时这么狼狈过,由奢入俭难,如今落到这等地步,还真是有些难以接受,好在他自初入修行之路,就未作为明处的天才培养,而是一直生活在暗处,倒也没什么不能接受。 一边走,一边想,灰袍走到一处池塘边上,忽然停下脚步。 池塘边一棵大树下有人在垂钓,如今已是后半夜,天上无光,凡人伸出手来都看不见五指,怎么会有人垂钓。 灰袍迈步向钓者走去。 “原来你来了。” 灰袍道:“那你就眼看着我挨打?” 钓叟手持着钓竿,头也不回,说道:“你这不是逃出来了吗,我为何要出手。” “呵。” 灰袍冷笑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好性情了,你那道金光可是被人直接打散,你真武的面皮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 赵道玄眉头微皱,疑惑道:“金光不是被打散的,那人的手法更玄妙,我和真武神像的联系直接被切断了。” “那你就更应该出手,”灰袍道:“你就不想知道他的底细?据我猜测,这人应该就是那位搅动风云的陈先生。” 赵道玄道:“还不是时候。” “现在我们的大业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候,不要节外生枝。” “好一个我们的大业。” 灰袍微讽道。 赵道玄回过头来,第一次看向灰袍,眼中有淡淡的杀机,深沉而又微渺:“陆宁,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方才面对那人,你第一时间把腾蛇放出去,是想借他的力量毁掉腾蛇吧?” “没用的,腾蛇的道意自你初入道,就深入你心神之内,你再也除不掉它。” 说着,赵道玄甩动钓竿,鱼线缠住灰袍。 灰袍只觉一身力量尽数封锁,不自觉就被扯了过来。 赵道玄从玉清神雷炸开的洞口伸手进去,一把攥住陆宁的心脏,用力把它掏了出来。 陆宁浑身剧痛,软倒下来。 心脏在赵道玄手上兀自跳动。 赵道玄伸手凌空画出一个符箓,符箓落在心脏上。 心脏仿佛活了过来,跳到空中,从这一小团血肉中挣扎着生出一条长着肉翅的怪蛇,正是腾蛇。 腾蛇身子游动,重新没入陆宁身上。 赵道玄看了陆宁一眼,说道:“你不用怨恨,我自然不会眼看你受苦。” 说着他从自己身旁篓子里取出一尾金鱼,塞进陆宁胸口,金鱼在他胸膛跳动两下,化成心脏模样,赵道玄在他心口拍了两下,打散他胸口残存的神雷力量,不一会儿伤口愈合,恢复如初。 “走吧,那件事继续按计划进行。” 赵道玄说道。 陆宁闷声道:“咱们的关系已经被那陈先生知道了,他必然会宣扬出去,到时候阎君教固然是众矢之的,朝天观也成了人人喊打,计划怎么进行下去。” 赵道玄老神在在地收回钓线,说道:“无妨,翻不起风浪。” 陆宁见他话语平淡中自有一股睥睨的气势,硬生生将自己的话压下去,转身离开湖畔。 城隍庙。 白尊者听陈元说有要事与阎君相商,问道:“可是阎君教的事?” 阴司虽然一直对阎君教的情况颇为关注,可小小一个教派,还没资格让阎君亲自关心,说到底阎君教的道首也不过是三品法身,而阴司中,光黑白二使就都是二品法身。 陈元知道他心中轻蔑,说道:“没错,事情牵涉到云门山那位,恐怕要阎君亲自过问。” 白尊者脸色一变。 祂没想到小小阎君教竟然还和云门山扯上关系了。 “好,小神这就带先生去见阎君。” 白尊者说罢,引着陈元向后堂走去。 “师父,我呢?” 池明明叫道。 陈元寻思一阵,说道:“你也跟来吧,我要在阴司待一阵子,正好与你讲经,顺便我还有些神通要传你,如今正是时候。” 这次他和灰袍对决,池明明一直潜身在侧,想要出手助他,最后把他带回城隍庙。 这份情他记在了心里。 他知道那时候有多危险,哪怕只是躲在一侧,都有可能被余波杀死,池明明能这么待他这个师父,他自然也不会吝啬自己的神通。 池明明闻言大喜:“多谢师父!” 于是二人跟着白尊者过了通道,进了阴司。 陈元如今两个法相都无法调动,阴阳气破碎,体内先天五行衰弱,连庆云金灯也暗淡下来,好一番凄惨境况,幸好他肉身强大,这才不用担心幽冥气的侵扰。 跟着白尊者一路迤逦来到阎君面前。 “噫?” 阎君发出一声惊噫,问道:“先生何至于此?” 祂能感受到,陈元现在情况极为糟糕,道意衰微,必是法相受了重伤。 陈元道:“不提也罢,我这次来是有要事要告知尊神的。” /91/91587/28678491.html 第一百八十六章、阴司不容欺辱 “先生请讲。” 阎君见陈元说得郑重,知道事情肯定不小。 陈元于是将自己夜探真武道场,结果发现真武神像中竟然有两尊神灵的事讲了出来。 “那第二尊神灵气势凶蛮,境界很高,比之真武,恐怕只是稍逊一筹,尊神可有眉目?” 陈元问道。 阎君也很纳闷,说道:“虽说这世上藏龙卧虎,可是仅比真武略逊的高人,无论如何都藏不住的,我竟从来没听说过,实在怪哉!” 阎君虽然不能出阴司,可城隍庙却遍布天下,消息极为灵通,可是既然从没听过这号人物。 陈元问道:“尊神可了解当世的真武?” “先生怀疑此人与真武有关?” 陈元点点头,说道:“本来就是真武神像,里面有其他神灵,真武竟然毫不知情,这本来就不正常,而且各地真武道场都是严清亲自选能工巧匠建造,不可能有人能瞒过严清在里面动手脚,最大的可能就是严清亲自布置了这一切,而严清是朝天观的盟友,最大的嫌疑人还是真武。” 阎君感觉他说得有理,感叹道:“关于当代真武,我所知甚少,只是之前西川鬼门洞开的时候,他曾经从鬼门下来过,我们远远地对视了一眼。” “这一眼让我对他大为改观。” “这一代真武自来不太有风采,相比于历代真武或昂扬,或潇洒,或豪侠,或慈悲,这一代真武从入门就显得低调老成,也因此少了几分天骄的气质,人都道他是朝天观守成之主,我之前也如此以为。” “直到上次他降临阴司,我们对视一眼,这才发现,他的境界修为,在历代真武中都是顶尖的,恐怕只有两三位真武能与他伯仲。” “听你所说真武道场中事,再回想起来,本代真武不知觉间扶持起严清,在朝堂中压制了儒门的影响,然后在大周各处立起了真武道场,以至于让朝天观彻底压制了儒门和佛门,仙门的其他二宗也从未与朝天观发生龃龉,这一切竟然从未引起人们的诧异,仿佛一切都只是自然而然,而真武在每一步上都只是不得已而为之,不得不叹其手段高明。” 见阎君对真武似乎颇为赞叹,陈元腹诽道,等会儿听了他和阎君教的关系,看你还能不能这么云淡风轻的。 陈元问道:“我有些好奇,如果这个隐藏的高人真是朝天观的人,那朝天观的实力未免太强了些,完全可以正面压制儒门和佛门,为何还要将他隐藏起来呢,阎君可知他有什么图谋?” 阎君道:“真武毕竟是修士,凡修士总以至高的境界为目的,道统之争,也不过是争的最高境界,所以历来三教道首,最后总把自己的精力放在对前方道路的追寻上,赵道玄也不例外,他建立道场多半也是为的这个目的,想要通过神道来强推自己迈上更高的境界。” “在他之前,朝天观真武大帝是不行神道的。” 听他说起神道,陈元说道:“尊神,这就是我想要说的另一件事,尊神可知阎君教?” 阎君笑道:“听说过,不过是人间一些狡诈之徒,借阴司的名义,行阴谋之事罢了,不用太在意。” 陈元摇摇头,说道:“尊神这却错了,阎君教道首是朝天观的人。” 于是将自己与灰袍对战,然后真武助阵的事讲出来。 阎君吃了一惊。 阎君教竟然和真武有关,这实在出乎祂意料之外。 自古以来人类就有借神灵的名义起事的传统,阴司作为最强势的神系,自然常被用来做招牌。 阎君本以为所以阎君教只是旧事重演,因此并不太在意,说到底这些对阴司并没有什么妨碍,反而能扩大阴司的影响。 可要是阎君教是真武扶持起来的,那事情可就大大不同了,以真武的大神通,能做成的事可就多了。 陈元感到脚下大地传来阵阵震动,四周的光线暗了下来,一股不祥的气氛在阴司弥漫开来。 他知道,这是阎君有了怒气。 到底是亘古亘今的大神灵,如今竟然莫名遭了算计,这是在践踏整个阴司的尊严。 陈元道:“我一直有种预感,觉得阎君教在打阴司神权的主意,尊神还是要多注意才是。” “哼!” 阎君冷声道:“先生放心,阴司神系已然定型,千万年承受香火,绝不容易动摇,不要说朝天观扶持起来的一个喽啰,就算他赵道玄亲自来抢,也抢不走。” 阎君这番话,之前曹先生也对陈元说过,这似乎是阴司众神的共识。 陈元虽然觉得有些蹊跷,可既然提醒已经送到了,也不好多说什么。 “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 陈元道:“只是不知此事阎君尊神打算如何应对?” 阎君道:“阴司不容冒犯,大周朝廷和朝天观总要给我一个说法。” 陈元心头一跳,明白阎君这是打算把事情摊开来了,一旦这个秘密曝光,不知道朝天观和严清会有什么反应,一不小心,这可是要天下大乱的节奏。 毕竟天下可是有很多人早就虎视眈眈盯着他们呢,平日朝天观势大,又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他们不敢明里做什么。 可一旦此事曝光,大家就有了名义,到时候把矛头都对准朝天观和严清,朝天观要怎么办,是割掉阎君教,让自己实力大损,还是干脆亮出獠牙,和天下人为敌? 陈元猜不出来,也不想再多掺合这回事,他已经做了太多事了,也担了太多因果,再继续掺和进去,后果未必是他能承受的了的,尤其他现在法相凋敝,实力十不存一。 “尊神,不嫌弃的话,我师徒二人在你这叨扰几日,等我伤势稍愈再离开。” 陈元道。 虽然法相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可至少先把阴阳二气,先天五行恢复过来,到时候也有了自保之力。 阎君笑道:“先生客气了。” 此地显然不是久留之地,陈元和池明明跟着白尊者向森罗殿走去,打算暂且在那里安身。 酆都城,阴神塔内。 酆都城主忽然睁开双眼,从一片寂静冥漠中苏醒过来,祂走出阴神塔,吩咐道:“摆香案,祭天地。” /91/91587/28678492.html 第一百八十七章、黑云漫过朝天观 立即有城中鬼差摆好香案,香炉并祭品。 酆都城主亲自拈香祷告:“皇天在上,厚土在下,小神敬告,今有阳间修士擅动干戈,窥探阴司权柄,小神敬祈天地解除限制,容小神出城,往神京讨一说法。” 祷告毕,酆都城主将三只香插进香炉。 静候片刻,有虹霓自天而降,落在阴神塔前,酆都城主踏虹霓而升,达于高空,最后纵身向着神京的方向飞去。 酆都城主飞离鬼城范围,身上道意自然发散,天色变得晦暗,有阴云前来依附,等飞离西川省地界,阴云已经积成浩浩荡荡的一片,波涛滚滚,翻涌不息,所过处白天变成黑夜,炎夏转成寒冬。 无论或人或畜,或禽或兽,或妖魔精怪,或香火神灵,全都抬头仰望,心中惶恐不安,只觉得末日将近,众生无所逃遁。 所幸劫云并不停留,很快离境而去,将天日显现出来,众生死里逃生,全都心中猜测,不知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凡人不知天命,法身大神通者却早就有所感应。 在酆都城主刚离开鬼城的时候,大周各地的法身大神通就感应到祂的气息,他们心中有些惊疑,不知这位传说中的阎君人间体要做什么。 阴司力量不可惊扰阳间,这是天地之宏规,这种限制尤其对阎君更是严格,如今祂这般高调地离开酆都城,究竟有何打算?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端倪。 酆都城主离开鬼城,是径直向着神京的方向进发的。 酆都城主要进京! 众多法身心中全都惊诧。 这可是大动作。 阴司与人间皇朝自有沟通的渠道,比如说神京城隍庙,阴司有什么消息要传达皇朝,向来都是通过神京城隍庙。 可这次却是这位阎君人间体亲自离开鬼城,要赴神京,这只能说明,这次的事已经大到连神京城隍也没资格处理的地步。 有消息灵通的法身已经猜到了什么。 他们已经听说,传说中的阎君教道首在广阳府与人动手了,据说真武的气息也曾在那里显露。 难道… 众法身心中一动,看向酆都城主上京的路线。 中州云门山正在这条路线上,要想进京,这片云必定漫过云门山朝天观! 法身们心中火热,这下子有乐子看了。 酆都城主召起的云海稳定地向着神京的方向移动,看着很慢,可呼吸间就越过几十里路,只半个时辰,已经将两千里路甩在后面,距离云门山已经不到百里。 云门山上众修士,并许多生灵早看到自西南方向,黑沉沉压过来的云海,海中波涛滚滚,怒浪滔滔,仿佛要将这连绵百多里的云门山尽数掀翻。 一时间云门山中兽类奔走,飞禽远遁,这仙门正宗霎时间瑞霭破散,祥光暗淡,竟有了几分末世的气象。 云门山顶朝天观,大小修士个个神色慌张,全不知发生了什么,都把目光看向真武大殿,等着观主传话出来。 真武大殿后的悟道崖,赵道玄安坐在崖边的敬道石上。 他身旁站着越发沉稳内敛的丁锋,身前是院监李子厚为首的十几个朝天观执事。 众执事个个义愤填膺。 李子厚尤其怒不可遏,他当初在酆都城就吃了城主的亏,被损了面皮,如今这人竟然兴云要遮住朝天观的天,这简直就是不把朝天观放在眼里。 “师兄,不能放他过去!” 李子厚怒道。 赵道玄静静地看着飘过来的黑云,心想这位古老尊神气性倒是大,知道阎君教有他插手在内,竟然立即就有这般大动作。 他笑着摇头道:“阎君出世,亘古未有,你我得见此盛况,何其幸也,让祂过去。” 李子厚睁大了眼,说道:“师兄这说的哪里话,阎君再如何尊贵,也高不过真武道统,如何能让祂遮去头顶之天?” 顿了顿,李子厚疑问道:“师兄,方才我听到些闲话,说是阎君出世乃为的是阎君教,而师兄也掺合在阎君教中,所以阎君要来问罪,师弟知道此言荒唐,可他们传得有鼻子有脸,师兄可知为何会有这种谣言传出来?” “闲话?”赵道玄笑道:“是你自己感应到广阳府的气息了吧?” 他知道自己这位师弟,虽然性子急躁,却天生有一段朴拙,正应了修行之理,因此修为不容小看,如今已经二品法身,与自己又自来亲近,不可能感应不到自己曾出现在广阳府。 “这件事你不要过问,我自有道理。” 李子厚眉头微皱,听师兄这话,他竟然真的和阎君教有些瓜葛不成,那阎君教行事诡异残酷,殊非仙门气象,师兄为何会与他们有牵扯。 “不过你说的有理,”赵道玄抬头看向黑沉沉压过来的乌云,说道:“阎君也不能盖住朝天观头上的天。” 说罢,他伸手凌空虚画,一枚符箓当空出现,化成一道流光向天上飞去。 云门山上破碎的清风白云,瑞气祥光受符箓召唤,迅速汇聚过来,转眼间化成一只大龟,罩在朝天观所在的峰头上。 大龟迎上了乌黑的云海。 云海怒涛滚滚,掀动天地,大龟却岿然不动,自在遨游,为百多里云门山留下了一孔之地,天光从这一孔之地撒下来,照在朝天观上,一时间竟有一种魔焰滔滔,难灭正法的震撼感觉。 云海没有停留,从云门山上轻轻划过。 大龟与云海交界的地方,两种力量相磨相荡,好一番雷霆阵阵,电光闪闪,狂风怒吼。 只用了盏茶工夫,黑云漫过朝天观,继续向神京飞去。 早将自家心神投过来的各位法身,心中暗自赞叹,却又意犹未尽,这和他们想象的可不一样啊。 他们早料到真武绝不容许阎君越过自己头顶,而阎君也是有心要盖压真武,必定不能相让,如此一来,必定会发生一场当世最强两人的大战。 只是没想到真武竟然主动退了半步,他放弃了云门山,只是略施手段护住了朝天观,因此没让冲突爆发起来。 这让想要看当世最强者正面交手的众多法身有些失望。 可是失望归失望,即便如此,他们也可以从这短暂收敛的交锋中领略到二人的高深境界,阎君的强他们早就明白,可赵道玄历来低调,这一次却被他们窥到一丝真意。 方才的交锋中,赵道玄虽然收敛,可面对阎君,他显得十分从容,足可见,即便与阎君这位亘古亘今的大神灵相比,赵道玄也没有丝毫弱势。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众法身赶紧收回心神,免得被真武记挂上。 /91/91587/28678493.html 第一百八十八章、状告阳世之民赵道玄 酆都城主深处黑云中,身边是雷霆和风暴。 漫过云门山,他略停顿片刻,回身向朝天观看去,眼中杀气凛然。 能有好的理由向天地祷告,祈请解除限制,这种机会不多见,祂本想逼真武出手,探探他的深浅。 陈元怀疑真武神像中的另一个神灵也是朝天观的人,可祂却怀疑那根本就是真武的二重身,所以才想逼他全力出手,说不定到时候能让他露出破绽。 没想到他竟然以退为进,轻松地化去难堪。 酆都城主冷哼一声,转身继续往神京飞去。 神京,皇城议政大殿。 此时已经是傍晚,首辅严清却忽然将众朝臣召集回议政大殿,殿上官员三五成群,议论纷纷,都不知此举是何用意。 朝臣议事都有定规,每日卯时有早朝,议事完后退朝,第二天再会,哪有晚间将人召到宫里来的规矩。 朝臣们正等得心焦,佝偻着身躯,姿态有些龙钟的严清走了进来。 众臣连忙噤声,恭恭敬敬得走回自己的位置,文臣回文班,武臣归武班,勋贵的归勋贵。 严清颤颤巍巍走到最前面中间站定。 过了好半晌没人说话,众臣各使眼色,最后都把视线看向传说中首辅的首辅,次辅赵毅身上。 赵毅本是先皇所命次辅,坚定的保皇派,朝中清流的砥柱和旗帜,公主的臂膀,结果当日保皇派官员集结起来弹劾严清,要请出皇帝来主政,赵毅却忽然一夜间改换立场,投靠了严清,导致保皇派一蹶不振。 从那以后,赵毅就成了严清的死党,严清有什么大事多交由赵毅去办,从不担心赵毅的忠诚问题。 赵毅感受到众臣的目光,轻轻走到严清身边,问道:“老大人,这时候召大家伙来,可有什么事商议?” “哦,”严清仿佛刚睡醒般,说道:“我刚得到消息,酆都城主正往神京赶来,祂为阴司之主,我等是阳间之臣,阴阳不相抗,我等该当以礼相迎。” 朝堂之上瞬间炸了锅,众臣顿时喧闹起来。 酆都城主人都道是阎君人间体,阎君登门,能有好事吗。 对凡人来说,阎君是掌生死的主宰,谁人不怕,对修士来说,阎君虽少了几分神秘色彩,可也是两界巅峰的强者,惧怕并不比前者稍弱。 殿上众臣或文或武,尽皆心慌气短,你一言我一语,闹哄哄一片,其实谁的话也听不清楚。 “肃静!” 赵毅大喝道:“议政殿喧哗,成何体统!” 喝止了众臣,赵毅躬身问道:“老大人,酆都城主为何会上神京?” “等祂来了就知道了。” 众臣只好耐下性子等待。 只过了盏茶工夫,众人只听得西南方向传来阵阵雷声,随即是呼呼风声,大殿屋檐上铃铛叮叮作响。 众臣心早就提起来,却不好回头去看,只得竖起耳朵,倾听殿外动静。 他们一个个都是在官场上混久了的人物,于礼仪一道无不精通,君臣之礼固然如此,人神之礼亦然。 阎君是阴司之主。 虽说孤阴不生,孤阳不长,阴阳不可独存,可阴阳二者阳为主,此所以乾健而坤顺。 阎君虽为亘古大神灵,可对于阳间王朝,仍要有几分敬意,阴阳之间有争斗,阎君需要通过阳间王朝来调节,要不然就是乱了阴阳之次序。 所以祂路过云门山,只能逼迫真武出手,而不能主动攻击。 这殿上众臣,自身虽不足道,可既然穿上一身官服,代表着阳间的权柄,自然只得肃然而立,不好出殿去迎阴司之主。 大殿外雷声风声忽然一收,天地间变得寂静。 众臣内心猛地一跳。 来了! 果然,沉重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压在众人心头。 大殿中光线猛地一暗,众人只觉遍体生寒。 严清转过身来,众臣也随之转身,立即见到殿门内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身高近丈,肌如玉石,神目如电,让殿上众人有一种内心都被窥视的感觉。 严清微微躬身,说道:“酆都城主神驾降临,有失远迎,不知尊神所来何事?” 城主道:“今有阳世之民赵道玄,勾结邪教,残害生灵,企图窃阴司之权柄,望人皇宣来对质,明正典刑!” 嚯! 大殿中几十个朝臣,一时间百样心思,有惊怒,有窃喜,有茫然,有振奋。 十几年了,从未听过这等话语! 真武乃当世神灵,谁敢不敬,眼前之人直以阳世之民称之,严清窃权柄十几年,逼得皇帝不敢迈出后宫一步,眼前之人却向人皇诉冤。 这是要翻天啊! 一时间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严清,想看他怎么回应。 若不宣真武前来,如何与酆都城主交代? 可要真宣真武,他能来吗? 谁不知道,真武和严清的关系,真武才是那个作主的,严清敢去宣吗? 大殿中一时间沉寂下来,沉寂到众臣心中有些不安。 过了半晌,严清吩咐道:“赵毅,拟旨。” “宣云门山赵道玄,进京对质。” 赵毅身体一震,忧虑地看向严清。 殿上众臣也都心中骇然,一为他竟然真敢宣真武,二来,酆都城主向人皇诉冤,而严清不告人皇,直接拟旨。 一切都昭然若揭! 严清见赵毅兀自犹豫不决,沉声道:“拟旨!” 赵毅连忙躬身退下拟旨。 酆都城主转身离开议政大殿,前去神京城隍庙安身,只等旨意传达云门山,真武上京对质。 大殿上发生的事迅速传遍朝野,到处都在议论纷纷。 没有人能猜到后面会发生什么。 真武会应召吗,严清会不会由此得罪于真武,失去倚仗,云光公主会有何反应,严党会不会由此失势? 赵道玄真和阎君教有关吗,这仙门正宗如何会与邪教勾连,他究竟有何图谋? 如何这件事是真的,朝廷该如何对待云门山,阴司又会有何反应? 太多的问题纠缠在人们心中,以至于全天下听闻这件事的人,心中全都一阵茫然,大有天下从此多事的感觉。 为今之计,只有等待云门山的回应。 云门山一日无回应,天下人一日不能移开心头的大石。 当天晚间,传旨特使离开神京。 /91/91587/28678494.html 第一百八十九章、那个叫陈元的有问题 神京,中央黑狱。 暗卫总管韩千山满身杀气地走进黑狱,身后跟着两队番子,拖了十几个人进来。 这些人有的被打折了双腿,有修为的则被穿了琵琶骨,头往下耷拉着,被暗卫番子在地上拖行。 酆都城主进京,跟多反严保皇的人似乎看到了机会。 严清之所以权势滔天,不可动摇,其中最大的因素就在于当世真武不可抗衡。 可如今忽然阎君降临,真武受到挑战,那些往日不满严清,但又不敢轻举妄动的人,心思顿时活泛起来。 于是京中明里暗里,多了些走街串户,暗中串联的人。 暗卫不得不动雷霆手段,狠狠地抓了一批,杀了一批,这才算是杀败了这股风气。 不过韩千山也明白,这都治标不治本,如今人心思动的根本原因,是真武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而之所以如此,一在酆都城主,另外一个则在那位陈先生。 如今人们已经大体确定了,这位陈先生也是一位巅峰强者,在广阳府只是一击就洞穿了阎君教道首的胸口。 有这两位在,真武的权威受到限制,严清的地位也不稳固。 如今云光公主还未回京,已然是满城风雨,等什么时候公主回京,那才是真正的大事。 韩千山放下心中忧虑,面向大厅中众多暗卫的官员,说道:“最近这段时间都把眼给我放亮一点,京中不能出任何纰漏,哪个城区出了问题,负责人给我提头来见,另外,那位陈先生的身份,尽早给我确定,严大人每年花这么多银子养着诸位,可不是让诸位混饭吃的!” “是!” 众暗卫轰然应道。 韩千山转身离开,众暗卫忙而不乱地各自散开。 暗卫千户张大秋把手下高峰叫进自己官署。 “高峰,”张大秋说道:“今晚我要离京,京中的事务由你负责,遇事多和弟兄们商议,有不能决定的,找方杨千户请教,等会儿我会和他说。” 高峰听得一愣,问道:“头儿,这种关键时候你怎么能离京,有什么大事值得你亲自去办?” 张大秋道:“这阵子调查天下陈姓之人,我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 说着从桌案上取出一份卷宗丢过去。 高峰将卷宗捡起来,只见封皮上写着一个名字叫陈元,被人用朱笔重重地画了一个圈,应该是张大秋的手笔。 他把卷宗翻开来看,里面是陈元的行迹,从在平阳县做捕快,到后来在云州府除妖司做小旗,再到后来被赶出除妖司,全都详细记录在案。 高峰粗粗看了一遍,有些疑惑道:“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头儿怎么怀疑上他了?” “没问题?”张大秋冷笑道:“问题大了!” 高峰专心做好,开始听他讲说,这可都是宝贵经验。 张大秋在屋子里走了两圈,说道:“疑点一,这个陈元自入云州府,没过两个月就受到云光公主青睐,并召往行宫相见。” 高峰道:“卷宗记得清楚,云光公主因为赞赏其文采,因此召去相见,而且上面记载,这陈元对公主似乎有仰慕之情,以此作富丽之辞赞公主之美貌。” 张大秋冷笑道:“云光公主可是风花雪月之人?” 呃! 高峰语塞了。 如果云光公主是这种人,那严大人也不用这么防备她了。 这么说,云光公主和这个陈元的关系,恐怕就不只是诗词之交这么简单了。 “第二,”张大秋又道:“丁锋和池明明曾有一战,当时陈元也在旁边,并且参与进二人的战斗中,以五窍的修为,面对二人不露下风。” 高峰皱起眉头,说道:“据监察司记载,陈元有极强的战斗天赋,对劲力的感应和运用妙到毫颠,所以能在这两人之间应付。” 张大秋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高峰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这种莫名其妙的天赋本就是疑点,一个人有秘密的可能性,远比他有这种不讲理的天赋大。 张大秋继续道:“据记载,陈元曾经收养过一个孤女,可后来这个孤女就不见了踪影,恰在那时,云州府发生了大雾山之战,那是金猿法相的首战,而之所以会有此战,乃是因为有蛟魔血脉现身大雾山。” “大行寺法源神僧已经将这件事的情况详细报了上来,这个蛟魔血脉之所以去大雾山,可能正是为了寻找自己的女儿,此事看上去与陈元无关,所以未被记录在卷宗中。” 高峰悚然一惊。 这么说,陈元的嫌疑可就很大了。 “如果一个人经常接触的人都是高手和天骄,他身边又常发生高品级的大事,那他多半也会是同样品级的人物。” 张大秋道:“而如果他表现得却与此相反,那么大概率他是在隐藏什么。” 高峰点点头,暗叹自家大人心思敏锐。 “既如此,大人交代外勤的同僚前去调查也就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呢?” 高峰不解道:“要是头你猜对了,这个陈元可能和那个陈先生有什么关系,你亲自过去岂不是会有危险?” 张大秋道:“咱们入这暗卫,不就是为了拿命换一个出身?” “这种好机会以后都很难会有,若是我能确定他的身份,一步登天也不是难事,这大周有谁不想知道陈先生的身份?” “而且我也信不过外勤的那班人,他们最擅长的不过是捉人,拷打,杀人,这些伎俩是不能用来对付这等人物的,还是要我亲自去一趟。” 高峰听得心服口服,拱手道:“那祝大人旗开得胜!” 张大秋摇头道:“哪有这么容易,这人极擅长隐藏,若不是我心存怀疑,因此在看卷宗的时候留了几分心,连我也要被蒙过去。” “这次去云州府,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高峰你记住,如果此去我发生了什么意外,不管我表面是因何而死,都必定是此人作祟,到时候你就通知总管大人,把此去嫌疑坐实!” 高峰听他说得郑重,神态中几乎有种悲壮之感,心中顿时凛然,啪地从椅子里站起来,说道:“必定不负大人所托!” 张大秋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让他离开官署,自己却不再耽搁时间,急急忙忙收拾行李,准备连夜离开神京,赶往云州府。 /91/91587/28678495.html 第一百九十章、故人重逢(感谢霸者归来谁跟我抢大佬打赏!) 陈元在阴司待了十天,这才生出去意。 他神庭内的法相仍旧无法调动,齐天大圣邈如轻烟,一碰就散,元始天尊重比山岳,岿然不动。 陈元估计,还要过几个月,甚至一年光景,两个法相才能重新运用。 所幸阴阳气已经重新凝聚,先天五行也恢复如初,地煞凝阴术也被推到第二重的极限,肉体强健无比,断肢重生不过儿戏,寻常法相境高手,只要没过二重死关,对他没什么威胁。 只要他低调从事,不胡乱参与各种局势,危险不会很大。 池明明也一直没离开阴司。 这段时间,二人每有空闲就在一起讲经论道。 池明明渐渐契入经文的义理,神女法相受义理培护,以可见的速度强势起来,她估计只要再过两个月就可以试着度死关了。 此外陈元又将阴阳二气妙合而成先天五行,种入她体内五脏,并把蕴养之法,召雷之法仔细传授。 虽然仅仅过了十天,可她觉得自己收获之丰,真是从未曾有,恐怕至少要花两三年苦工,才能慢慢消化。 既然决定要离开,二人辞了阎君,沿山路逶迤而下,到了总会天下鬼门的广场上。 “师父打算去哪?” 池明明问道。 “回云州府,”陈元道:“你呢?” 池明明道:“我要去中州省,秋水斋下山行走的小玄女李沐芳是徒儿师妹,前些日子她给徒儿修书,约好中州相会。” 陈元点点头。 这个李沐芳陈元听说过,当初池明明与丁锋一战后身受重伤,几乎死去,恰好被陈元遇到,她的唯一愿望就是托陈元将怀中短剑带去秋水斋,交给李沐芳。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池明明入门早,是师姐,对师妹多有照料,又有代师授艺的缘法,所以李沐芳向来依赖师姐。 没想到后来池明明法相出了问题,秋水斋不可无玄女,于是就将玄女衣钵传于李沐芳。 李沐芳自以为有负于池明明,因此一直心存愧疚。 不过,陈元觉得以池明明的洒脱性格,恐怕早就不将这事放在心上,更不用说现在她已经修成神女法相。 看她嘴角含笑的样子,不仅心中毫无芥蒂,恐怕也正盼着能与这位仿佛亲姐妹的小师妹见面呢。 陈元笑道:“去吧,有事要找我的话,可以去云州府,我最近一年内应该都会在。” “去了中州省记得做些伪装,广阳府这番以后,世人想必已经知道咱们的关系,朝廷和朝天观应该已经关注到你,行事多注意安全。” 池明明知道他说的是“陈先生”和她的关系,笑道:“师父放心,我这里无妨,主要在师父,只要师父无事,别人也不敢直接为难弟子。” 陈元点点头,心想这倒是,他心中思忖片刻,觉得这对自己也是个好消息,他以前思维实在是局限住了,总是在想方设法隐藏身份,却没想到,其实也可以有意暴露一部分,然后扯张大旗,说不定反而更安全了。 师徒两个欢欢喜喜分了手。 陈元找到云州府的通道,走了进去,和迎在外面的曹先生等人寒暄一阵,陈元走出城隍庙,向云州府城走去。 云州府城墙依旧巍然屹立,只是城门口把守的人多了不少,看来神京的紧张气氛已经传到这座几千里外的小城。 陈元全没有始作俑者的自觉,他欣慰地看着熟悉的城门,暗道一定要踏踏实实在这住一年,再不到处乱跑了。 这才刚离开几天,就在修罗场中滚了一趟,再回到云州府,简直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陈元胡乱发了些感慨,悠悠然走进城门。 天色暗了下来,城中人家点起了灯。 陈元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往清扬河边走过去。 反正家里也没人,回去也无意味,倒不如四处看看,来云州府已经有阵子了,他还没游览这座城呢。 清扬河畔多的是酒楼青楼赌场茶馆戏院,到了晚上,沿河大道两边挂满灯笼,路上行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陈元在河边逛了会子,感觉这人烟阜盛之地也并不如想象中那么有意味,正要转身回家,忽然感觉到一阵疾风袭来,紧接着有人扣住了他的肩膀。 他先是一惊,正要发力解脱,却忽然卸去力道,满面笑容回过身来。 “老大,真的是你!” 眼前是一个身材魁伟的汉子,身量只是普通,可薄衫下肌肉绽起,随时准备着爆发出开山裂石的力量,一双眼睛发着精光,似乎能刺人,如今更多了十分惊喜。 竟然是久不见的郑小六,郑小六身边则站着林英豪。 陈元也有几分惊喜,笑道:“什么时候调到云州府来了?” 郑小六笑道:“昨天刚到,今天才见了金大人,听说是你特意叮嘱,要金大人调我来云州府。” “算不得什么,”陈元道:“要不是你修为提升,我说什么都没用。” 说着他把郑小六上下打量一番,笑道:“不错,没荒废时间。” 他一眼就看出来,郑小六已经有了四窍,地煞凝阴术也有了些成就,若论战力,恐怕许多五品武者也不是他对手,在云州府做个小旗是绰绰有余了。 听到陈元称赞,郑小六心中既得意,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感觉,赧然道:“还要继续努力。” 郑小六明白,他天赋也就一般,能有今日成就,多半要归功于陈元赠他的地煞凝阴术。 这门功法虽是防身的法门,可是却也有潜移默化改善体质的功效,所以他才能提升这么快。 “好了,在路上啰嗦什么。” 林英豪笑道:“走,喝酒去!” 陈元瞥了他一眼,说道:“小六才来第一天,就要带他去喝花酒?能不能像点样子。” 噗嗤! 林英豪忽然忍俊不禁,笑道:“别小六小六的乱叫,郑小旗如今也算个大人了,连名字也改了。” 陈元奇道:“好端端改什么名字?” 郑小六道:“是金大人的意思,他说我好歹是除妖司小旗,小六这名字听着傻气,像个酒店伙计,就给我改了个名。” “哦,改了个啥名?” “郑小陆。” 嗯… 陈元哭笑不得,心想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金羽凡这家伙是太闲了了吗。 他摇摇头,说道:“花酒就不吃了,咱们找个正经地方,去喝酒吃肉去吧。” /91/91587/28678496.html 第一百九十一章、左维明上京 林英豪无奈摇头,说道:“得,我的名声算是彻底败坏了。” “本来也没打算去喝花酒,前面新开了一家店子,做一种奇特吃食,整个大周都是独一份,最近云州府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我正打算带小陆过去看看。” 陈元好奇道:“大周独一份?吹牛的吧,难不成你做的出来,别人就做不出来?” “还真没吹牛。” 林英豪道:“这家掌柜手里面有味调料,别人手里都没有,所以别人都做不出来。” 陈元笑道:“这倒奇了,什么调料不是天生地养,难不成专长在他家?” 林英豪道:“还真就专长在他家,据说这味调料是海外仙品,这家掌柜以前出海做生意,结果遇到风浪,迷失了道路,最后抛锚在一处小岛上,这料就是那岛上的产物,掌柜发现了这调料不凡,就带了回来偷偷培育,又暗中研究吃法,这才一开店就不同凡响。” 陈元越发好奇了,问道:“什么调料,这么神奇?” 林英豪道:“据说是一种长长尖尖,其红如火的果子,但凡吃一口,嘴里像是着了火,热辣得难受,可过后却又奇妙的舒爽起来。” 他娘的,这不就是辣椒吗! 陈元这倒是提起兴致来了,自来了大周,他的确还从没见过辣椒,真有些想念那种味道了,说起来,这什么店子该不会是火锅店吧? 等不得,他立即催着林英豪带路,三人往前走去。 走过一个路口,一辆马车从三人身边驶过,只听车夫“吁”的一声,将马停下来。 “陈中阳!” 马车中有人喊道。 陈元愣了片刻,这才想起是自己的表字。 车帘掀起,三个人从那车上下来。 当头的是左维明,后面是两个女子,竟然是之前姚映雪身边的五儿和秀儿。 春晖楼散伙后,里面的人各奔东西,其中五儿和秀儿被左维明接了去。 这两个姑娘年龄都不甚大,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原本还有几分孩气,此时再见,竟多了些妇人的风韵。 陈元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三人一番,羞得五儿和秀儿红了脸。 左维明倒是浑不在意,依旧爽朗。 “你可算回来了,我去你家找过你多次,总是门户紧锁!” 左维明佯怒道。 “最近有事外出,今天刚回来。” 陈元道:“你找我什么事?” 左维明道:“你还说,还不是之前和你说的那事,伯安儒传人要来书院,先生希望你也能出席。” 哟,还真忘了! 陈元问道:“伯安传人来了吗?” 左维明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早就走了!” 没等陈元表示歉意,左维明连珠箭似的又问道:“据说离了除妖司?” 陈元点点头。 左维明兴奋道:“正该如此,区区除妖司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你还是安心修行儒术才是正经。” 旁边林英豪和郑小陆背过身去,只当没听见。 “不说这个了,”陈元岔开话道:“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听他说起这个,左维明眼睛一亮,说道:“正好,这也算上天的缘法,让我遇上了你,你快与我同去!” 什么就上天的缘法,让我遇到你,你可别瞎说啊。 陈元道:“究竟是做什么?” 左维明左右看看,把陈元拉到一边,说道:“我正要去找范子健,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大家联合进京,上书要求罢免严清,清除严党,就在此番了!” 左维明说着,脸上现出了激动的神色。 陈元却不动声色,问道:“什么最好的时机,我怎么不知道?” 左维明奇怪道:“这等大事,中阳你竟然不知道?” “阴司阎君入京,向云门山施压了。” “严清这些年之所以稳如岱山,就是因为有云门山撑腰,无人能抗衡真武,也就无人能动严清,可现在不一样了,阎君尊神足以抗衡真武,严清的靠山不稳了,现在正是倒严的时候!” “原来这就是你说的时机。” 陈元道:“大宗师可有什么话放出来?” 左维明一怔,问道:“中阳你这是什么意思?” “大宗师是儒门魁首,他一句话的影响,能超过几千几万个左拙生和范子健,可他就是不发一言,现在局势未必那么明朗,这时候急着跳出来,一不小心可就成了炮灰。” 左维明不悦道:“中阳此话差矣,局势哪有彻底明朗的时候,若局势彻底明朗,还需要我们这些人做什么,正是还不明朗,才要我们积极行动,促使局势向我等期待的方向变化才是。” 这是堂堂正正的道理,陈元也无法反驳。 只是他终究知道的更多一点。 酆都城主未必向左维明他们想象中那么大作用。 陈元向阎君问过这些,他已经知道,除非真武事情彻底败露,证据确凿,天下人心转换,天命改易,这时候酆都城主才可以秉天命而出手,要不然祂不可能主动对付真武,这就叫阴不凌阳。 他相信真武肯定也明白这些。 现在真武假托闭关,拖延上京的时间,人都道真武心虚了,陈元却隐隐有些不安,他总觉得真武是在谋划什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在打草惊蛇,然后张网捕捉。 见陈元没有随他一起去的意思,左维明有些失望,说道:“中阳你还是顾虑太多,处事虽然周到,但难免太过畏缩,我辈儒士只知义所当为,哪里能在乎这么多。” 陈元笑道:“人各有志,大家和而不同吧。” “不过,你这次上京必定凶险重重,你自己去冒险也就罢了,带这两个小丫头去做什么?” 那边五儿和秀儿一直在偷听这边说话,闻言凑过来道:“陈公子,我们是听说我家姑娘也和范阳公子在一起,这才想要一起进京,去见我家姑娘。” 虽然已经分开,两人口中还是一声声“我家姑娘”,倒是两个忠心丫头。 陈元点点头,说道:“此去多加小心,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见面。” 左维明带着五儿和秀儿回到马车上,继续出城去了。 “这伙书生虽然讨厌,倒是有几分血性,让人佩服。” 郑小陆看着远去的马车,感叹道。 林英豪斜了他一眼,说道:“那你随他一起去。” 郑小陆忙道:“那还是算了,我老婆孩子俱全,趟什么浑水,老实去喝酒吃肉才是正经。” /91/91587/28678497.html 第一百九十二章、叙旧 郑小陆对自己认识很清楚,他就是个小人物,顾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好了,那些国家大事,不是他能掺合的。 而且他隐隐有种认识,若是这世界上他这种人多一些,大家都更多关心自己的小生活,少折腾点,说不定这世道要太平得多。 这么想着,他顿时觉得,那些大人物们也不过如此,看问题还未必有他清楚。 陈元和林英豪轰然而笑,不再理会左维明的事,大家继续往林英豪所说的店子走去,最后在一家名为“椒记”的店子前面停下来。 赫! 陈元吓了一跳,店外光排队的人都已经挤到清扬河边上,这家店子这么火爆吗。 不过闻着空气中浓郁的热油味,陈元馋虫也动了。 真是家火锅店! 林英豪道:“走,咱们上楼,房间我已经订好了,就在二楼。” 他虽然只是个除妖司小旗,好歹算个官,提前打了招呼,不用跟着在外面排队。 三人上了楼,进了包厢,包厢外就是清扬河,清凉的河上风吹进包厢,让陈元精神为之一振。 他娘的,这才是生活啊,什么打打杀杀,去它的吧。 立即又店伙计端来锅子,下好底料,点起炉火,没过多久热油已经翻腾。 林英豪笑道:“这家店子衙门里的人很多都来过,也都赞不绝口,我早就想来试试,恰好小陆来了,算是给他接风,陈元你受流言牵连,被赶出了除妖司,今天顺便也算是替你除除晦气!” 郑小陆奇道:“什么流言?” 林英豪于是将陈元涉江楼诗词出风头,之后有人传言他的美人赋乃为云光公主所作,以致白家公子恼怒,赶他出除妖司的事说了一遍。 郑小陆听得直咋舌。 老大这才来云州府不到一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连公主和总督家的公子都牵涉在内。 “小小除妖司而已,”郑小陆道:“以老大的本事,离了除妖司只会过的更好。” 别人不清楚,他却知道陈元是有秘密的,光地煞凝阴术就能看出来,这是一门比之朝廷所赐功法不知好多少倍的奇术,他随手就给了自己。 “承你吉言。” 陈元笑着举一举杯。 说话间菜肴已经齐全,陈元推开门四处打量一阵,奇道:“没有蘸料?” 林英豪道:“什么蘸料?” 陈元摇摇头,那不好,火锅没了蘸料,滋味少一半。 他笑道:“没有蘸料,如何吃火锅?” “怪哉,大家不都吃得好好的。” 林英豪不以为然道。 陈元道:“这就叫曾经沧海难为水,你们暂且停下筷子,看我安排。” 林英豪和郑小陆看他说的有模有样,全都停下来,看他要做什么。 陈元于是去楼下找个帮脚的小厮,让他去市场上置办些葱,蒜,芝麻,花生等物,交由厨房捣碎,又找店家要些香油,醋,酱油等物调和了。 林英豪两人重新动筷,夹些肉片菜蔬,在蘸料碟子里滚过,入口后顿觉滋味大变,于之前简直判若两物,一口吃下去,好半天唇齿留香。 “嗯!” 林英豪叹道:“要说享受,还是你在行!” 郑小陆笑道:“老大做什么都比别人高一筹,何止享乐。” 三人大嚼一顿,肚子里有了些食物打底,这才放缓动作,从容饮酒。 郑小陆想起什么来,问道:“老大,听说媚娘被她娘亲接走了,怎么回事?” “你不是昨天才到,今天就知道了?” 陈元疑惑道。 “嗐,我昨天就打听到了。” 郑小陆道:“桃红挺想那丫头的,这不昨天刚到云州府,就催着我去寻你两个,却听说媚娘已经被接走了。” 说着他叹了口气,又道:“这不是折腾人吗,好好的姑娘,说不养就不养了,交给别人去养,现在想起来后悔了,又要回去,两年时间,多大感情,真不是东西!” 听他说起媚娘,陈元一时间也有些低落,好些日子不见,他也怪想她的,不由得多喝了几杯酒。 “怪不了人家。” 陈元道:“是我自己给她送走的。” “媚娘年龄也大了,我再养着她不方便,姑娘家,还是要有个娘亲带在身边才好。” “诶,这就对了!” 林英豪说道:“早就跟你说过,给别人养闺女有什么意思,陈元你一表人才,早着讨个老婆,生个自己的儿子才是正经。” 陈元哭笑不得,无言以对。 郑小陆心中叹息,他可是知道,老大心里恐怕很不好受,两个人相处那么久,小媚娘又那么讨人喜欢,他能舍得才怪呢。 三人直喝到半夜,都有了些醉意。 林英豪先是滔滔不绝地交代郑小陆一些云州府注意事项,后来就发展到吹嘘自己逛过的青楼,郑小陆也深谙此道,两人正好臭味相投。 最后看天色实在太晚,这才意犹未尽离开“椒记”。 林英豪叫了辆车,回去自己家里,郑小陆却跟着陈元往回去了。 “怎么,你不回家,跟着我做什么?” 陈元道。 “嘿嘿,”郑小陆笑道:“老大,咱们又做邻居了,昨天来了云州府,打听到你家位置,见那边正好有空房,我就立即租下一家。” 这小子! 陈元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郑小陆红着脸,说道:“老大离开平阳县已经近一年了,我一直想跟你道谢,却没有机会,这一年幸亏老大你给我的地煞凝阴术,要不然我不知道死了多少次,这次能来云州府,也多亏老大提携。” 陈元摆手拦住他,说道:“这些就不用说了,我又不图你报答。” “老大不图回报,那是老大的气概。” 郑小陆郑重道:“小弟若不思回报,那小弟岂非不知好歹…哎哟,你走路不长眼睛?” 郑小陆话还没说完,旁边一条胡同里忽然窜出来个人,和陈元撞了个满怀。 陈元晚上喝了不少酒,又是老友重逢,精神上少了几分警觉,竟没有防备到。 那人见撞了人,连忙道歉,郑小陆还要不依不饶,却被陈元拦住,放那人离去了。 二人继续往家走去,盏茶工夫,二人走到陈元家门口,郑小陆就住在后面。 两人正要分手,胡同外面忽然拥过来一群捕快。 /91/91587/28678498.html 第一百九十三章、陷害 一群十几个捕快把陈元和郑小陆围了起来。 陈元原本还有几分醉意,此时顿时清醒过来。 “你们做什么?” 郑小陆问道。 当先的捕头说道:“这位公子,有人状告你行窃,请随我们回衙门。” 这话却是对陈元说的。 “放屁!” 郑小陆怒道:“我老大何等样人,怎会干这等勾当,哪个鸟人糟了心,在这里随意攀扯?” 捕头面色不豫,看向郑小陆,问道:“你是谁,老爷在这里问话,轮得到你插嘴?” “哼!” 郑小陆道:“老子新晋除妖司小旗官郑小陆,怎么,可够格回你的话?” 谁还不是个老爷了? 捕头眉头微皱,他知道陈元之前是除妖司小旗,只是如今已经被赶出来,恢复了白身,没想到今天身边有另外一个小旗护着。 不过他也不怕,别说区区小旗,就算是除妖司三个总旗来了,他也要把这个陈元带走。 “郑小旗,”捕头阴恻恻说道:“除妖司不好干涉知府衙门办案吧?” “你们办案我管不着,攀扯良民就不行。” 郑小陆不屑道。 捕头心头一怒,没想到这个小旗官这么不知规矩,除妖司和知府衙门,低头不见抬头见,大家互相给个面子,日常也好做事,偏这小子不懂规矩,硬要保人,说不得,他就要强行捉人了,他就不信这两个人真敢反抗,到时候正好给他们按一个抗法谋逆的罪名,看他们怎么死! 陈元伸手拦下郑小陆,说道:“小陆,先让这位官人说完吧,看是谁在状告我,我又窃了谁的东西。” 捕头侧一下身,让出后面一个身穿绫罗,商人打扮的胖男人。 陈元感觉他有些面熟,想了一会儿,这才记起来,这不是方才撞了他的男人吗。 男人恭恭敬敬向捕头鞠个躬。 捕头道:“任大爷,说说吧,你为何状告这人。” 任大爷道:“捕头老爷明鉴。” 捕头也称起老爷来了… 陈元心中失笑。 只听任大爷继续道:“小的在河边开一家货栈,今晚去结了款项,匆匆回家,穿过一条胡同的时候,这两个人忽然窜出来,其中右边这个…” 说着,他指了指陈元,继续道:“这人和小的撞一个满怀。” “小人经商多年,惯于江湖行走,对那些不成器的盗贼多有防备,所以立即检查怀里,却发现揣在怀里的银票早消失不见。” “小人猜测定是这人所为,于是连忙派人暗中尾随,一边通知了捕头大人。” 听他说完,捕头道:“怎么样,这位公子,让我们检查一下吧,如果银票不在公子身上,自然是好,如果真在公子身上,那说不得要请公子随我们走一趟了。” “呵,几位差人行动好快速啊。” 陈元微讽道。 他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这绝不是普通的误会,必定是有人要拿捏他,他也是做过捕快的,这个世界的捕头是怎么一副尊容,他最了解不过,这大晚上的,一个普通商人,怎么可能让衙门里的人出面追赃,而且这么快就摸到他家里来,依他看,这些人恐怕早就在他家附近等着了,只等他落网。 这么想着,陈元伸手往怀里一摸,不由得脸色微变,他在怀里摸到一个不属于他的东西。 陈元把东西从怀里取出来,果然是一张银票,上面画着三千两的字样。 “这位公子还有什么好说的,跟我们走一趟吧!” 捕头道。 “嘿,怎么了就跟你走一趟。” 郑小陆不屑道:“怀里有银票就要跟你走?老子怀里也有银票,难道也是你的?你叫它一声,看它答应吗?” 任大爷躬身道:“不瞒大人,小人向来谨慎,担心银票出现什么纠纷,每每在票据背面画一个任字,大人一看便知。” 陈元把银票翻过来,只见背面果然有个任字。 呵,这帮人准备还听充分的。 现在的问题只剩下,到底是谁在陷害他,又是为的什么? 陈元立即就要睁开法眼,想要看看背后到底是谁在捣鬼,却觉双眼一痛。 他娘的,忘了法相调不动了! 捕头见“证据”已经确凿,就要上前拿人,却被郑小陆拦开。 这捕头身为知府衙门两班捕快之长,修为自是不低,已经有了五窍的境界,本来没把郑小陆看在眼里,哪知郑小陆往他面前一挡,他推了两把,竟然没能撼动对方。 捕头心中一凛,退了回去,不敢再轻举妄动。 郑小陆见捕头退了,轻蔑地笑一笑,一把抓住那商人前襟,骂道:“你这泼才,什么事不好做,偏做这等陷害人的勾当,这世上就是你们这种人太多了,所以才不太平,今天你六爷就要教训你!” 说着扬起手来就是两个耳光。 任大爷被打得头晕脑胀,郑小陆还要再打,却被陈元抓住手腕。 陈元道:“好了小陆,他也不过是个棋子,打他有什么意味,我就陪这位捕头走一趟吧!” 他刚才一直在冷眼旁观,郑小陆闹起来的时候,那捕头见事态难以收拾,跟后面的捕快使个眼色,立即有捕快偷偷跑了出去。 陈元猜测捕快是去喊人了。 这些人看来是打定了主意要把他带走,凭郑小陆是拦不住的,除非他自己不惜暴露修为出手,可是他现在还不想这么轻易暴露身份,另外他也想知道,到底是谁,又是为什么要暗算他。 郑小陆犹自不服气,陈元将他拉到一边,暗暗吩咐道:“别意气用事,你去城外公主行宫,找一位青儿姑娘,请她过衙门走一趟。” 这些人这么大张旗鼓要把他捉去知府衙门,恐怕没什么好事,为防万一,还是提前找好帮手才是。 郑小陆点点头,冲着那捕头不屑地啐了一口,转身往城外去了。 捕头见郑小陆离开,松了口气,说道:“陈公子果然是明事理,咱们这就去衙门吧,如果公子果然冤枉,咱们也不会随意害人。” 陈元懒得和他客气,说道:“不要废话了,快走吧。” 一行近二十个人,捕头打头,众捕快把陈元围在中间,浩浩荡荡往府衙走去。 /91/91587/28678499.html 第一百九十四章、权势压人 陈元随着众捕快往府衙方向走去,一边思索到底有可能是谁,在针对自己。 他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来,有谁会想陷害陈元这个身份。 他这个身份得罪的人也有那么几个,可能劳动府衙,这么大晚上来抓他,还真没有这种人。 除非是白家公子那边还对他耿耿于怀。 这种可能性很小,白公子当时也就一时昏了头,过后就能想明白,和他这般“小人物”纠缠,只会落了自己的档次,惹得云光公主看不起,他不可能继续出手对付自己。 而排除了姓白的,那就真想不起还能是谁了。 等下… 陈元忽然想起一种可能。 难道有人怀疑到他的身份,把他和陈先生联系起来了? 正常情况下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他平时足够低调,谨慎地把两个身份分离开,纵然免不了有些小纰漏,可万不至于让人把他和传说中的巅峰强者联系起来。 可现在不同了,严清下命令要彻查天下姓陈的,这就把官府的注意里引向陈姓,前一阵子他又在广阳府出了风头,给朝天观和严清招惹了惊天的大麻烦,严清也好,朝天观也好,现在恐怕都在拼了命地找他。 陈元越想越觉得有理。 这一番说不定就是传说中的暗卫设计捕捉他。 而且对方心思极为深沉! 因为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传说中的陈先生,所以对方不敢轻易找上自己,而是采取了这种嫁祸的形式,如果自己真是陈先生,就算要怪罪,也是怪罪府衙,不会找到他头上。 想到这里,陈元一颗心提了起来。 不行,不能就这么去府衙,谁知道对方埋伏了什么手段。 敢来查他,对方修为不会低,他现在法相出问题,未必能讨了好去。 可如果此时打倒了这些捕头捕快逃走,那不是明着承认了吗? 陈元心中念头急转,想着有什么脱身的法子。 现在夜已经深了,城中人家都熄灯休息去了,到处黑黢黢一片,只偶尔有几家酒楼还亮着灯,里面是喝得醉醺醺,依旧留恋不去的客人。 一行人走上沿河大道,待要穿过石桥去城东府衙所在。 这一带陈元很熟悉,前面就是涉江楼,他两次在这里出过风头。 涉江楼依旧喧哗,二楼面河的窗台洞开着,几个书生趴伏在窗子上正在侃侃而谈。 陈元仔细听了一阵,感觉其中有道声音很耳熟,回想了片刻,心中一动,立即记起来了。 这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陈元心中暗喜。 随着众捕快走过涉江楼前,陈元脚下用力,踏碎路面上的石板,随后脚尖轻巧地一勾,把碎石子踢到了二楼窗户里。 只听“啪”的一声,二楼窗口,一个书生手中的玉骨折扇被打断。 书生先是一呆,随后大怒,低头往外看去,一边怒道:“是谁这么无礼,打破我的玉扇?” 借着涉江楼洒下去的灯光,书生看到下面有一队人正在经过,但是看不清楚面目。 他料想打断他折扇的人就在其中,于是喝道: “不准走,还我扇子来!” 于是伙同一群书生下得楼来,只听对面人群中有人说道:“是小弟义愤出手,不意竟伤了老兄扇子,赔你一个就是。” 书生隐隐觉得对面声音有些耳熟,但他气愤之下哪里有心分辨,只说道:“你知道什么,扇子只是玩物,但上面有好友题诗落款,你怎么赔?” 只听对面笑道:“坤冲兄着相了,题诗而已,再给你题一个就是。” 书生正是当初涉江宴上陈元认识的大才子,诗画双绝,尤好美人的许丰许坤冲。 当时陈元以好色自污,倒被许丰引为知己,两人离了涉江楼,又去春晖楼小聚,许丰央他给自己的玉骨折扇题诗,正是方才陈元打破的那把。 许丰这下子认出来了,当即惊喜道:“中阳?” “你可算出现了,我去你家找过几次,却每每遇到你不在家。” 很快他发现事情不太对,问道:“这些人是做什么的?” 捕头心中叫苦。 许丰不认得他,他却认得许丰。 许丰本人固然是云州府有名的才子,家世更是显赫,他家三代五进士,现在还有个叔叔在神京户部任职,可不是他一个捕头得罪的起的。 陈元于是将今晚之事讲出,他如何与友人相聚,如何喝得醉意朦胧,如何撞到任大爷,之后又被捕头找上门来。 许丰听得大怒,说道:“混账东西,也不看中阳是什么人品,他是我云州府一流的才子,他要是爱钱,本公子一万两也给的,会偷你区区三千两银子,快给我滚,免得本公子找你麻烦!” 捕头心中叫苦,可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可是陈公子怀里端的搜出了任大爷的银票,许公子还是让陈公子随我等回去,等洗清了嫌疑,小的们自然把陈公子放回来。” 许丰冷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国朝历来优待读书人,你一个小吏也配拘押我云州府的才子?” 可是他根本就没什么功名啊。 捕头心中不服,可是不敢说出来。 只听许丰又道:“至于银票,那不是明摆着吗,肯定是这个下流东西栽赃我中阳老弟!” 任大爷听提到了他,苦笑道:“许公子冤枉杀我了,三千两不是个小数目,若是不小心失落,小人家业都要败了,小人如何会用这些钱去陷害人,再说了,小人与这位陈公子又无仇怨,陷害他对小人也没什么益处,小人为什么这么做?” “这就是官府要查的事。” 许丰看向捕头,说道:“这个下流东西无辜栽赃我中阳老弟,其中定有隐情,你们赶紧把他捉拿回去,拷打一番,让他招供了,明天来与我中阳老弟一个交代。” 陈元听得目瞪口呆,只觉大开眼界。 还能这样的,别人告你行窃,而且“证据”确凿,你不用为自己辩解,直接就可以反告对方诬陷,然后敦促官府把原告拷打一番,让原告招供。 真是闻所未闻。 不过他也知道,这就是地位差距。 许丰有这个地位,所以他说陈元无罪,一个小小捕头就不能说他有罪,而只能反过来说任大爷诬告。 捕头心中叫苦不迭,他得罪不起许丰,可更得罪不起那位爷啊,今天若是就这么空手回去,他以后也不用想着当差了,可要是从许丰手里抢人,他还要不要在云州府生活? /91/91587/28678500.html 第一百九十五章、公主府要人,谁敢阻拦 “走,中阳,快与我楼上小酌几杯,能遇到你可真不容易,决不能轻饶了你!” 许丰说着就拉陈元往楼上走。 捕头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急得头上冒了汗。 他没想到陈元这么难搞。 本以为不过是个被赶出除妖司的小旗,纵然有几分本事,难道还敢抗法不成,可现在看来,虽然他不曾抗法,可他背后的能量竟然不容小觑。 “许公子,何必与小人为难呢。” 捕头苦笑道。 “为难?” 许丰嗤笑道:“你是什么东西,也值得我为难?” “许坤冲,怎么说话呢?” 人群外面有人喊道。 许丰一愣神看了过去。 捕快们仿佛得了救星,连忙让出一条路,显出后面一个人来。 “高大人!” 捕头连忙过去请安。 高大人点点头,问道:“怎么这般拖沓,捉个人而已,这么久还不回衙门?” 捕头道:“回大人,小人在路上恰好遇到许公子,所以耽搁了。” 于是把方才的冲突讲了一遍。 高大人走到前面,说道:“坤冲,这么晚还在外鬼混,才挨过打,伤疤又好了?” “你也不小了,还长进了,不要总让清公忧心。” 许丰只得唯唯答应。 眼前这位是知府衙门刑曹参军高宜,和他父亲是老朋友,是他府上的常客,他平常见了都要叫一声高叔叔,他家教甚严,要是被父亲知道他敢对长辈不恭,接下来免不了一顿打。 教训完许丰,高宜看向陈元,说道:“你就是陈元?” “是。” “我之前听过你。” 高宜道:“除妖司金大人说你天赋不错,是个可造就的,纵然离了除妖司,也不必去做贼啊,真是让人痛心。” “与我回衙门吧,看在金大人面上,我会考虑从轻发落。” 陈元笑道:“高大人空口断案,这不妥吧?” “证据确凿,何谓之空口断案?” “证据是否确凿,那也不是高大人你一句话的事,高大人任刑曹参军多年,总不会不知道,所谓证据也是要加以甄别和解释之后才可以接受。” 陈元朗声道:“高大人对所谓证据,只接受这位任大爷片面之词,定要坐实我有罪,我看这里面才有问题。” 高宜上下打量陈元一眼,说道:“倒是不知道陈公子对律法还有研究。” “不敢,”陈元道:“在下之前也曾做过捕快,倒是有几分了解。” 高宜道:“既然陈公子也曾是衙门中人,自然明白,甄别和解释证据,要在公堂上进行,陈公子无故在此拖延,可是在藐视我知府衙门?” 陈元道:“在下何敢藐视知府衙门,只是高大人心存成见,恐怕未必是个公正之官,让在下不能不有所顾虑。” 许丰心中真是苦不堪言。 中阳你这话听上去,怎么都像是,我不藐视衙门,我只藐视你高大人,这不是激火吗。 他连忙凑上去,开解道:“高叔叔,中阳性情直率,你不要见怪,这件事必定是个误会,中阳万不是那等偷窃之人。” “许丰!” 高宜断喝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清公一声正直,岂容你结交匪类,败坏他的名声,还不快回家去!” 随后回头道:“刘捕头,你还等什么,还不赶紧把嫌犯带回衙门!” 刘捕头答应一声,立即就要上来拿人。 有了高参军作主,他也不用顾忌什么,纵然许公子要怪罪,那也是高大人的主意,和他一个小小捕头有什么关系。 刘捕头带着三五个捕快紧挨过来,陈元却兀自气定神闲,他早听到远处有一辆马车驶过来,如果没猜错的话,他的麻烦就要解除了。 果然,只听远处传来一声娇喝:“住手!” 高宜皱起眉头,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那边驶过来一辆高头大马的马车,车厢罩锦着绣,华丽异常,显然是大富大贵人家。 “什么人,敢阻拦官府办事?” 高宜喝道。 马车里深处一直纤纤玉手,手中持着一块牌子。 “公主府请陈元公子过府一叙。” 高宜脸色一变,说道:“陈元牵涉在一桩案件中,正要去衙门审理。” 马车中女子声音娇俏道:“我可不知他牵扯在什么案子里,我只知道公主要见他,你还要阻拦吗?” 云光公主回云州府了? 高宜精神一震,连忙躬身道:“不敢!” “哼!” 女子娇嗔道:“陈公子你快上马车,咱们去见公主,要有人想胡乱攀扯,陷害于你,尽有公主为你作主。” 高宜身子又躬了下去,连道几声不敢,带着手下捕头捕快,并任大爷匆匆离去。 陈元并不急着上马车,他眼看着高宜等人离去,从身体中悄悄分出一道气,飘飘荡荡尾随众人去了。 等到了无人处,那道气变化成一个面容普通的汉子,紧随在众人身后,向衙门走去。 这边,陈元向许丰称谢道:“今日多谢坤冲兄援救。” 许丰忙道:“当不得什么,只是扇子毁了,中阳日后还要赔我一个才是。” “一定,一定。” “好了,”许丰道:“中阳快随马车中的姐姐去吧,别让公主久等。” 许丰语气中满满都是羡慕,世人都知道,云光公主是绝世的美人,而且有传言,陈元的那首美人赋,写的就是云光公主,可他竟然无缘一见。 “呸,”马车里,青儿啐道:“谁是你姐姐了,陈公子,咱们快走吧。” 陈元再次称谢,随即上了马车。 …… 知府衙门大牢中。 昏黄的火把不住地跳跃着,牢里一阵明,一阵暗,挂在墙上的刑具一时显现出来,一时又被黑暗吞没,仿佛随机待动,时刻都要噬人。 张大秋穿着一身捕快衣服,仿佛只是个寻常衙役,坐在牢房的一个角落里,等着捕快们把陈元给带回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捕快一直没有回来,后来连参军高宜都被叫出去,张大秋心中有种预感,今天恐怕是没法见到陈元了。 他心中并不失落,反而有些兴奋起来。 这人果然有些问题! 大牢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前去拘拿陈元的人回来了。 /91/91587/28678501.html 第一百九十六章、夜见云光公主 陈元和青儿到了公主行宫。 云光公主早已经休息,接到郑小陆的报信后,也立即更衣,正在会客室里等着青儿把陈元带来。 由于是临时相会,公主也没有多做准备,就穿着一身便服,容貌也未做修饰,却有一种自然的美感,比之往日里盛装的华贵,更多了几分天然的诱人。 “多谢殿下解围。” 陈元刚进会客室,立即拱手称谢,堂堂公主,这么大老晚的被从睡梦中叫起来,派人去解救他,怎么看都是盛情。 事实上,他根本没想到云光公主会在云州府,上次听说公主的消息,还是说她正在十万大山中镇妖城,打算亲自驻守在那里,助城中将士扫荡妖魔。 他猜测公主这是有意插手镇妖城那边的军事,可如今却忽然回了云州府,陈元立即所有领悟了。 “区区小事,当不得谢。” 云光道:“知府衙门为何会找上先生?” 陈元将晚上的事讲了一遍,说道:“前阵子首辅大人下令彻查天下陈姓之人,要找那位传说中的陈先生,我猜测是暗卫怀疑我了。” “暗卫!” 云光公主带着恨意念了一声,忽然看向陈元:“那你是吗?” “是什么?” “陈先生。” 陈元摇摇头,说道:“此陈先生,非彼陈先生,我若是有那位的神通,也不至于受这等屈辱了。” 云光公主知道他说得有理,凤凰不与凡鸟同伍,同伍尚且不能,更遑论受凡鸟拘役。 可她还是忍不住暗自驱动法相,睁法眼往陈元看去,她是法相境顶峰的人物,与法身只差一线,等闲之人,根本瞒不过她。 她一眼看去,立即见到陈元身躯气势强盛,可神庭处却有些暗淡,显然还未辟开神庭穴,显化法相。 果然不是! 云光有些失望地暗自叹了口气。 如果那位传说中的陈先生真地姓陈,而非假捏造了个姓氏,她能想到最可能的人还就是眼前之人。 她一直觉得陈元身上缠绕着浓厚的神秘气息,年龄不大,身世简单,却总有他的人生经历所不能有的见解,再加上他之前说过的神人讲道的经历,怎么看都不会是寻常人。 只可惜气息偏不了人。 “先生,听说你离开除妖司了。” 云光道:“这是我的罪过,我也没想过那人会这般小气,若是先生有意,我可以给监察司打个招呼,让先生去监察司任职。” 监察和除妖两司虽然同源,可后者面对的是妖魔,前者却负责天下江湖和百官的监察,显然权势更重得多。 陈元道:“多谢殿下好意,做官也没什么意味,之前以为除妖司为人类防守门户,只要面对妖魔即可,会少很多人事纠纷,没想到也会这样,去监察司难道就会有什么不同,还不如就做一介草民的好。” 云光公主听他似有失望之意,叹息道:“先生不可如此想,世间善恶循环本就是常数,善长则恶消,恶长则善消,世道沦夷,正需要先生这样的人出来扶持。” “先生若以为监察司不能施展抱负,云光身边正需要有人谋划,先生若肯俯就,云光愿以师友待先生。” 这也是老话重提了,二人上次见面,云光公主就有招揽之意。 陈元没有接话,反而问道:“敢问殿下这次回云州府,可是为进京做准备?” 云光眼睛一亮,说道:“先生果然不能忘怀于天下,处江湖之远,仍在关注天下局势。” 陈元道:“这么大的事,哪还需要我去特别关注。” “殿下原本好好地待在镇妖城,却忽然回到云州府,我想应该是在等白总督安排好事务,然后一起进京吧。” 云光点点头。 陈元道:“殿下替我解了围,无以为报,我也给殿下提供一条消息。” “酆都城主此番未必能拿云门山那位老人家怎么样,殿下不要抱太大希望,现在进京不是好时候。” 云光公主心中一惊,说道:“看来我对先生的了解还是浅薄了,先生如何知道酆都城主不能奈何真武?” “实在抱歉,”陈元道:“这是我的秘密,不过消息是确凿的。” 云光公主没有逼问。 她想了片刻,说道:“我之所以选择此时进京,虽然是受酆都城主促动,可更多还是自己慎重思考的结果,哪怕现在不是好时候,可也是眼睛可见到的未来中,最好的时候了,若现在进京不能有效果,以后也更不能有,好歹总要赌一赌。” “大周的社稷如今就压在云光一人肩上,云光虽百死而不敢辞,但只怕自己智短力微,不能成事,因此云光诚望先生能教导于我,告诉我进京后该如何作为,庶几不负所愿。” 说完竟然盈盈起身,深深拜了下去。 陈元连忙站起来回礼,说道:“殿下未免太高看我了。” “这是先生应当的。” 云光笃定道。 就凭他能说出酆都城主奈何不得真武,就值得她这一拜。 当今天下所有人都在猜这件事,可谁都说不准,因为根本没有衡量的标准,阎君出世是前所未有的事,谁也不知这位人间体能有阎君几成神威,也没人知道当世真武到了哪个层次。 两边都不清楚,可不只能靠瞎猜么。 可陈元就能笃定地说,酆都城主无法奈何真武。 以云光对陈元人品的信任,她相信他绝不是信口开河之人。 云光不知他从哪得到的消息,若不是刚才探查过,她几乎要相信陈元就是那位陈先生了。 陈元想了想说道:“真武和酆都城主,其实谁也奈何不了谁,看似势均力敌,实则这已经对真武有利的局面,因为这是在阳世,酆都城主不可久居酆都城外。” “这一点真武很清楚,他假托闭关,推迟入京时间,一方面是避开酆都城主,另一方面,我想他在有意打草惊蛇。” “殿下此时入京,恐怕是中了他的计,后果难以预料。” 云光道:“不管怎么说,我是皇室血脉,历来又持身端正,他总不能明着对我出手,再有白总督护持,想来安全无虞。” 陈元看了她一眼,沉声道:“如果严清能讨了皇上的旨意,强留殿下,不许殿下出京呢?” “不可能!” 云光公主脱口道。 /91/91587/28678502.html 第一百九十七章、大画家姬潇潇(感谢尾号4659的书友打赏) “为什么不可能?” 陈元紧盯着云光公主,问道。 云光道:“皇兄或许性子软了些,劝他出来主事成败难料,但他万不至于陷害于我,把祖宗江山尽付于他人之手。” 陈元见她语气坚定,显然对皇帝有信心,相信他不至于被严清挟制到这种程度,竟然会帮着严清囚禁她这个皇妹,于是识趣地闭上嘴。 他也不想这么去想,可是赵道玄既然敢玩这么一出打草惊蛇,想让所有心怀异志的人暴露出来,然后一网打尽,必定有所依凭。 他自己的绝世修为是一点,但光靠武力是不够的,毕竟他不能单靠杀来统治,想来想去,最大的可能,他们已经把皇帝拿下。 皇帝也许还没死,但想必已经彻底失去和他们对抗的勇气,于是听凭对方摆布。 “这世上一切都有可能。” 陈元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 云光公主沉默下来。 她纵然曾经有过天真念头,可这么多年来支持局面,这种天真也早就打消了,纵然再怎么信得过皇帝,心里也必然要考虑,如果陈元说对了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云光心中一阵无力。 她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皇兄能站出来,凝聚皇室之心,也让天下心向皇室的士人有所想往,不至于风流云散,要是皇兄先已经放弃了,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这并没有打消她进京的念头。 先不说陈元所说未必属实,就算他说得都对,她也必须走这一趟,如果不成功,那倒不如陪着大周朝就这么去了吧。 会客厅里一时有些沉静。 嘶嘶! 陈元听到云光公主背后有些动静,他抬头看去,见青儿正对他打手势,使眼色,立即反应过来,说道:“对了,还有一事,殿下,方才来的路上,青儿姑娘让我劝殿下能带她一起上京,不要把她自己留在云州府。” 青儿目瞪口呆地看着陈元。 都说了让你旁敲侧击劝,别把我带进来,你就是这么旁敲侧击的吗! 云光公主好气又好笑地看了青儿一眼,说道:“你倒是会想办法,居然找先生来做说客,不过先生说了也没用,这次只有我和白总督两人进京,别人谁也不能去,你好好在这里等我回来。” “如果你回不来呢?!” 青儿脱口道。 显然她很清楚公主进京的危险性。 云光公主没有回她,反而转向陈元,郑重说道:“先生,青儿年少无知,又性子跳脱,等我走后,还请先生看我薄面,照拂一二。” 这是在托孤吗? 陈元点点头,说道:“殿下放心,青儿姑娘对我也颇照顾,我义不容辞。” 青儿不开心地看看公主,明白她主意已定,不容更改,没敢再说什么。 陈元没多做停留,起身行礼后,在青儿带领下往外走去。 刚走出会客厅,就见外面闯过来一个明媚俏丽的姑娘,竟然是姬潇潇。 陈元心里一跳,连忙微微低下头,唯恐她认出自己。 姬潇潇奇怪地看看陈元,对青儿道:“皇姑姑这么晚还会客?” 青儿没精打采,说道:“是啊,殿下就在里面,你自己去见她吧。” 说着带陈元继续往外走。 姬潇潇疑惑地看着陈元的背影,总觉得这人似乎有些熟悉,可想一想,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她摇摇头不再多想,转身进了会客室。 陈元见她没有多想,心里顿时松了口气,暗道自己多心,当时他已经变化了容貌,小姑娘能认出来才怪。 “皇姑姑,我的画终于作成了!” 刚进门,姬潇潇立即大呼小叫起来。 “什么画?” 云光捏着她小脸把她扯过来,嗔怪道:“这些日子白天晚上的看不到你人,原来是画什么画去了!” 姬潇潇道:“就是陈先生的画啊,不是和姑姑你说过了?” 云光公主奇道:“温玉明大师不是早给你画好了?” 姬潇潇不屑道:“那老头子不行,整天价和我说什么重神不重形,神我是没看出来,形嘛,嘿,我是要人拿着画去找人的,他画的那东西,连他娘亲都认不出来吧!” “潇潇!” 云光不悦道:“不许对温玉明大师不敬,他好歹是你先生。” “哦…” 姬潇潇委屈道:“后来我就想,连温大师都不行,别人更没戏,倒不如我自己来,所以就自己想法画了一副,姑姑你看!” 说着兴致勃勃把自己手里的画卷展开。 云光公主眼前一亮,只见画中是一个面相普通,但气质悠然的年轻人,与之前在酆都城所见的陈先生还真有几分形似。 她伸出手指在画上轻轻拂过,等收回来时,却见手指上沾了些黑色粉末。 云光好奇道:“这是用什么画的?” 姬潇潇道:“木炭!” “木炭?” “没错,”姬潇潇自豪道:“这是我自己领会了一种画法,不求所谓神似,偏求形似。” 云光笑道:“确实有三四分形似。” “三四分还是太少了,我想做到十分!” 姬潇潇道:“这些天我一直画一直想,我对人体的骨骼筋肉,了解还是太浅薄,所以画技只能至于描摹一个轮廓,而不能入于精微,仅能得个三四成形似。我决定明天起去找老练的仵作请教,少则三两月,多则半年,必定大大改观!” 云光好笑道:“就算你画得十成像又如何,陈先生当日变化了容貌,你就算把当日容貌临摹下来,也不可能找到他。” “这我也想过了。” 姬潇潇道:“我想,人总不能想出他从没见过的东西,所以陈先生纵然要变化容貌,很可能借鉴过他身边某人的容貌,或者是某些人容貌的集合。” “我的画虽然不能直接找到陈先生,却有可能找到他身边的人,到时候再想找到陈先生还会难吗?” “一旦找到他,我就求他帮帮皇姑姑。” “姑姑你这些年独立支撑,对手又是严清这种奸狐狸,和赵道玄这等当世巅峰,连我都为姑姑心疼。” 听她这么说,云光公主心中熨帖,她将姬潇潇拉到身边,把她轻轻搂在怀里,柔声说道:“就算找到陈先生,人家又凭什么帮咱们,别人是靠不得的,咱们还得自救啊。” /91/91587/28678503.html 第一百九十八章、阴影之中的事 云州府衙大牢。 听高宜把方才的事讲述完,张大秋眼中精光闪烁。 好警觉的人! 在喝得醉意朦胧之中,遭人攀扯构陷,立即意识到不对,当即派人去向公主府求救,可谓毫不拖泥带水,之后又想方设法把许丰牵扯进来,企图借许家之势,逼捕头放人,一边也是拖延时间,等公主府来人。 其性情果断,心思细腻,机变过人,实在让人佩服。 不过这反而让张大秋确定了很多东西。 对方敢这么晚派人去公主府求救,而且笃定公主府一定会来人,这说明他和公主府关系绝非一般! 这人肯定有问题,自己真是来对了! “大人,咱们要不要派人守在城门口,等陈元从公主府回来的时候把他拿下?” 高宜小心地在旁边伺候着。 先不说面前这人是个千户,在级别上远胜于他,就说他是个暗卫,就值得他奉承,从那座中央黑狱中跑出来一只狗,都值得他奉为座上宾。 张大秋瞥了他一眼,说道:“公主刚把他唤去,你就要捉他,就为了三千两银子的案子,你是想把公主的体面放下脚底下踩?” 高宜赔笑道:“咱们暗卫一切唯首辅大人是从,首辅大人和公主不睦,咱们又何必在意公主体面不体面呢。” 张大秋冷声道:“首先,我是暗卫,你不是。其次,咱们暗卫对公主也只有敬重二字,做人要明白自己的位置,咱们就只是大人手中鹰犬,与公主相对的是首辅大人,而不是暗卫,首辅大人可以不敬公主,咱们却不行,敬公主正所以敬首辅大人,这你要明白。” 高宜一点都不明白,但他清楚一点,拍马屁似乎拍到马屁股上了。 自讨了个没趣,这让他心中有些惶恐。 “既然不能捉陈元了,那之后该怎么对付他?” 高宜问道。 张大秋想了想,说道:“不能对付他,但可以从他身边的人着手,今天他派去公主府的那人,你有没有他的案卷?” “有,有!” 高宜连忙叫人去调郑小陆的卷宗。 任大爷见他们只顾谈话,全然顾不上他,忍了半天,终于提起勇气说道:“高大人,您之前许诺的…” “许诺什么!” 高宜呵斥道:“你事情都没办好,还想要好处?好狗胆!” “快滚吧,后面我再找你。” 任大爷好处没拿到,白辛苦一场不说,还挨了一顿骂,心中愤愤不平离了府衙,往清扬河边的货栈走去。 径直来到货栈,早有手下总管在那里候着。 见任大爷气呼呼地走过来,总管连忙迎上去,问道:“老爷,怎么样,军粮货运的单子拿下来了吗?”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但是吃山吃水都不如吃朝廷,一旦能拿下这个单子,他们又能发一笔,能顶几年的辛苦。 任大爷道:“拿,拿个屁,这帮做官的没一个好东西,老子还以为只是个寻常人得罪了高大人,所以高大人要设计整他,没想到事情没办成,反惹一身骚,那小子似乎和公主府还有些关系,咱们这次别说吃下军粮的单子,能不被公主府怪罪就算好了!” 老总管原本就有些愁容的脸更愁了,说道:“对了,老爷,刘大胆他家里人今天又来闹了。” 任大爷脸色一变,怒道:“你怎么还没把这事解决掉,这都多少天了,要是被人抓到把柄,把事情捅上去,咱们还活不活?” 这刘大胆原本是任家货栈的帮工,因为不满任家对帮工们的苛待,以及经常克扣工钱,于是带头闹事,向任家讨说法。 任大爷气急,于是杀鸡儆猴,他先是调刘大胆去货运上做工,然后在货船行进大河中后,把刘大胆推进了河中淹死。 任家货栈中的帮工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一方面没有证据,另外任大爷也运用了些拉拢分化的手段,恩威并用,最后闹事的帮工全都安静下去,再没人敢提这事,只有刘大胆的家人还不时来货栈要说法。 总管支吾道:“那些人不过是要些钱,咱们给他钱不就完了。” 任大爷睁大了眼睛,说道:“给钱?你当我是修桥补路的大善人?我为什么给他钱?” “今天咱们愿意给钱,明天那帮干活看咱们软弱可欺,就敢造反!” “一文钱都不给,你去城里给我找一伙泼皮。要是那家人再敢来这里闹,你就叫那伙泼皮去他家,我倒要看看谁拖得起。” 老总管暗中叹口气,转身走开了。 …… 大牢里。 张大秋拿到郑小陆的卷宗,说道:“你们暂且不要轻举妄动,等我斟酌一二,再做打算。” 要试探陈元,必须把握好尺度,一来不清楚他是不是陈先生,二来不清楚他和公主府的关系,稍不注意,一旦没把握好尺度,就有可能遭受反噬。 所以最好不直接针对陈元,而是从他身边的人下手。 通过今晚的事,张大秋发现,这个郑小陆对陈元或许不无影响力,是个不错的入手点。 张大秋说完起身要走,他要赶紧把手中卷宗看完,然后做好筹划。 高宜也跟着站起来,躬着身,赔笑道:“听说大人现下还住在客栈?” “怎么?” 高宜道:“以大人的身份,住客栈未免寒酸,也显得我云州府招待不周,下官家中还有几处房舍,大人若不嫌弃,不妨暂且下榻下官家中。” “拙荆素慕大人风采,也常催促下官邀请大人。” 张大秋先是一愣,随即深深地看向高宜。 他虽然刚来云州府不久,可也听过这位高大人的传闻。 这位高大人年龄不大,只三十几岁,修为也只有八窍,可已经是云州府仅次于知府和通判的人物,人都道其中多半是他那位貌美妻子的功劳。 倒是好一位守门相公。 张大秋心中鄙夷,说道:“高大人,好好为严大人,为暗卫做事,本官不会埋没你的功劳,不要走这些偏门!” 高宜一张脸顿时通红起来。 张大秋随意拱拱手,揣好卷宗,走出了府衙。 府衙外一处阴影中,陈元分身静静地坐着,半天没有丝毫动静,仿佛化作雕塑,忽然府衙后门处的响动吸引了他的注意。 从后门走出来一个身体精壮,气势强悍的汉子。 分身小心翼翼收敛好自己的气息,等汉子走的远了,这才缀在后面跟了上去。 /91/91587/28678504.html 第一百九十九章、虚晃一枪 陈元的分身一路跟在张大秋身后。 虽然已经是深夜,可张大秋走得并不着急,依旧十分沉稳,而且他警觉性很高,但凡哪里有点动静,他都能立即戒备起来,显然是个极有经验且心思细密的番子。 分身心中更加谨慎,不敢往前多靠近几步。 没过多久,张大秋手中拿着的那包卷宗吸引了分身注意。 这东西他见过,但凡任公职者,在府衙都会留这么一分卷宗,上面详细记录着个人的情况,他也不例外。 分身心中暗自忖度着。 这是谁的卷宗,难道是我的? 不对,这暗卫是专门来查他的,自己的资料恐怕要就记得滚熟,哪里还需要到了云州府才调资料。 可如果不是他的,还会是谁的? 分身很快肯定下来,就算不是他的卷宗,也肯定和他有关系,毕竟眼下看起来,这个暗卫是专为他来的。 要想办法看看这是谁的卷宗,也好想明白这家伙打算怎么对付他。 分身一边心中盘算着,一边跟着张大秋来到城中的平民区。 张大秋来到一座悦来客栈,敲响门,很快掌柜开门出来,熟络地把张大秋迎了进去,显然张大秋已经在这住了有一阵子了。 分身心中惊讶,没想到这么一个暗卫番子,竟然住在这样不起眼的地方。 这悦来客栈里住的多是往来客商,这年头做生意的多作风俭朴,除非是那些继承家业,不知当家艰难的后生,真正创立家业的商人,哪怕手里有些钱,也舍不得花在住宿上,因此这悦来客栈并不是什么高档的地方。 张大秋进去后,掌柜重新把门关好。 分身在外面徘徊一阵,估摸着张大秋已经回房去睡了,于是变化了容貌,走到门口敲了两下。 很快掌柜开门出来。 “冯捕头,你老人家怎么来了?” 掌柜客气道。 做生意的,最怕的就是这些衙门里的差役,他们官不大,却直接和他们这些生意人接触,最能拿捏他们。 陈元心想,原来那家伙叫冯捕头,正好借你身份用用。 他这门变化神通,对高手不太灵光,可对掌柜这种普通人,那真是真假莫辨。 “张大爷回来了?” 分身问道。 “回来了,回来了,”掌柜忙道:“刚进房休息,我去给你老人家通报?” “不用!” 分身忙拦下他,要真让他把人叫下来,他不是露馅了? “给我拿纸笔来,我给张大爷留张纸条,你立即上去交给张大爷。” 掌柜奇怪道:“张大爷就在楼上,捕头怎么不亲自上去见见他,有话当面说不好,反留纸条?” 分身脸一沉:“你知道什么,再多问,小心你性命!” 掌柜吓了一跳,连忙闭嘴。 楼上的张大爷在这里住了有四五天了,府里的大人物接连来见他,掌柜早就猜到那位恐怕身份非同一般,多半是京里的大人物。 这种人身上秘密多的很,他这种小人物但凡听去一点都要性命不保,最好是不听不问,老实听命就是。 于是掌柜连忙返回柜台,将自己做账的纸扯一张过来,连笔墨一起拿给分身。 分身提笔写了两个字,随后将纸合起来,交给掌柜道:“别偷看,不然小命不保,赶紧上楼去交给张大爷!” 说完转身离开客栈。 掌柜不敢怠慢,连忙上楼敲响张大秋房门。 张大秋此时刚点亮灯烛,正准备连夜赶工,把卷宗看完,然后将计策想好,虽然时间并不紧急,可他还是想早点把事办好,却忽然听到敲门声,于是问道:“是谁?” 门外传来掌柜的声音:“张大爷,是我,方才衙门里的冯捕头托小人给大爷捎来一封信。” 冯捕头? 他来做什么? 张大秋眉头微皱,以冯捕头的身份,本是没资格来见他的,至少要高宜才行,难道是高宜托他来送信? 这个高宜怎的忽然张狂了,竟然不亲自来见他,反而托一个捕头前来。 张大秋心中想着,打开了房门。 “信呢?” 掌柜连忙把手中折好的纸递给张大秋。 张大秋远远就闻到一股墨香,显然是刚写好。 他脸色一变,问道:“冯捕头人呢,他为什么不自己上来见我?” 他本以为是高宜托冯捕头送信来,可眼下看来,这信分明是刚写好的,这是什么状况? 难不成高宜传来的是口信? 既然是口信,冯捕头就应该亲自见他传达,而不应写成信让掌柜代传。 这一连串事件都显得诡异,让张大秋心中生出几分不祥。 只听掌柜道:“把信写完交给小人后就走了,冯捕头只说让小人莫问,否则性命难保。” 越发扑朔迷离了,一个区区捕头,哪来的胆子敢这么做? 张大秋满心疑窦,把信纸展开后,他瞳孔猛地一缩,只见上面只写着两个大字:快逃! 这是什么意思? 张大秋心中生起一丝凉意。 这不可能是姓冯的在消遣他,他没这个胆子,既然这个可能排除了,那肯定是另有缘由。 难不成是出了什么变故,有人要害他? 陈元! 张大秋心中立即蹦出这个名字。 可是不可能啊,陈元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而且陈元现在还在公主行宫,怎么可能现在就布置后手来对付他,就算陈元要对付他,冯捕头怎么可能得到消息? 有太多的谜团围绕着他,这让他心中更加紧迫起来。 “冯捕头往哪边去了?” 张大秋问道。 掌柜道:“往衙门方向走了。” 张大秋把房门一关,迈步就往楼下走去。 分身躲在客栈对面的胡同里,看到张大秋离了客栈,往府衙的方向奔去,立即从黑暗中走出来,一纵身跳上客栈屋顶。 他方才一直在静听掌柜的动静,已经知道张大秋住的是哪间房,于是毫不犹豫,从屋顶摸到张大秋房间的窗户外面,轻轻撬开窗户跳了进去。 张大秋离开的时候,房间里灯烛都还没有熄灭,分身跳进去,立即见到散乱铺展在屋里方桌上的一叠案卷。 陈元正要迈步过去查看,却忽然眼神一凝,停下脚步来。 /91/91587/28678505.html 第二百章、先下手为强 分身站在原地,丝毫不敢乱动,他俯下身来,仔细地瞧着地面,只见地面上均匀地铺着一层细沙。 这层细沙十分轻薄,寻常人极难看见,再加上夜晚灯火昏黄,更容易被人忽略过去,若非陈元修为极高,这阵子又屡经大场面,一颗心锻炼得非常细腻,还真就着了道。 他心中赞叹,这帮暗卫行事真是谨慎。 看这地上的细沙,绝非随手从哪里抓过来的,必是提前炒好,备在身上,以备外出办事的时候,洒在住处,用来探查是否有人闯入。 分身看这地上细沙,上面只有一行脚印向门外走去,想来是张大秋听到掌柜敲门临时洒的。 他当时根本不知道掌柜为何前来叫门,也不知道自己会出门,可还是随手洒下细沙,可谓滴水不漏。 分身左右看看,见无处可以落脚,遂轻轻一跃,跳在半空里,双脚勾住房梁,倒挂着看向桌上的案卷。 他已经领教过张大秋的警惕,因此不敢翻动案卷,担心他在上面做了手脚,遂只能看到最上面那页,只见到几个平阳县,除妖司,队长等字样,他还以为这是自己的卷宗,却忽然瞥见一个名字,桃红。 分身愣了下。 这竟然是郑小陆的案卷,他调郑小陆的资料做什么? 只是一瞬间,分身就想通了一切。 他娘的,肯定是这家伙对他有顾忌,因此不敢直接出手对付他,因此想通过郑小陆,旁敲侧击,逼他露出破绽。 还真是不择手段啊!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好法子,对方这也算是抓住了他的把柄,他和郑小陆共事几年,关系不错,郑小陆对他也向来义气相交中带点崇拜,如果对方真拿他做筏子,陈元还真不能为了隐瞒身份,就置郑小陆生死于不顾。 担心张大秋返回,分身不敢多停留,身子一晃,从窗口闪了出去,轻巧地关上窗户,分身消失在黑暗中。 既然知道了对方的打算,那他也不可能坐以待毙,就给他来个先下手为强! …… 张大秋离了悦来客栈,一直奔到清扬河边,眼见就要穿过石桥,进入东城,却仍不见冯捕头踪影。 他猛地停下脚步,脸上满是狐疑之色。 不对劲! 冯捕头顶多四五窍修为,若是他真往衙门去,现在早被他追上了,不可能现在还不见踪影。 张大秋心中一动,陡然转身往悦来客栈奔去。 回了悦来客栈,他直接一掌震破大门,只一步就跨上二楼。 轻轻把门打开,张大秋往地下看去,留影沙没有异样,上面只有他离开时留下的一行脚印。 他来到桌边,看向桌上的卷宗。 卷宗的第一页上压着一只镇纸,镇纸下面的纸上,右边第一字是个“武”字,左边第一个是“王”字,正是他离开时特意摆放的样子。 一切都没有异样。 张大秋眉头微皱。 难道是他想多了? 他踱着步子往窗口走去,忽然眼神一凝,伸手从窗前的椅子上捡起断掉的两截头发。 果然有人进来过! 那留影沙… 张大秋心中一动,身子跃起,两手扒住房梁,往上一看,果然见到上面有一段灰尘被擦掉了。 他暗中冷笑。 好警觉的一个贼! 到底是谁? 张大秋大踏步下了楼,掌柜早被他破门的动静惊醒,此时正战战兢兢在楼下候着。 “我问你!” 张大秋道:“方才来送信的确是冯捕头?” 掌柜不住鞠躬道:“小人绝不敢说一句假话,的确是冯捕头。” “你不可能认错?” 掌柜苦笑道:“小人是开客栈的,衙门里随便哪位捕快都是老爷,小人哪敢不牢记在心,更不用说冯捕头。” 张大秋点点头,快步出了客栈,往衙门奔去。 是不是冯捕头,等找到他审一审就知道了。 张大秋来到府衙,高宜还没有离开,因为担心张大秋传唤,高宜这阵子都是留宿衙门。 见张大秋去而复返,高宜忙迎接道:“张大人可是有什么吩咐?” 张大秋摇摇头:“冯捕头呢?” 高宜满头雾水,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找冯源捕头,忙道:“冯源回家去了,大人有什么吩咐,下官亲自去给大人办就是!” 张大秋并不领情,冷声道:“马上叫人把冯源给我带来!” 高宜见他神色不对,不敢多言,连忙派人去找冯源。 等派出去的人回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回来的捕快报告道:“回禀大人,小人去冯捕头家找人,冯捕头的娘子说晚间冯捕头曾经回去过,但很快又被人叫走,以后再没回去,到现在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张大秋原本挺直着身子坐在圈椅中,闻言陡地往前一倾,如同猛虎下山,骇得眼前捕快呼吸为之一顿。 “被人叫走?什么人?” 捕快咽了口吐沫,回道:“小人问过冯家娘子,不过冯家娘子就是个妇道人家,认不得许多人,所以也不知来人是谁,只说冯捕头对那人十分恭敬。” 十分恭敬… 张大秋重新坐回圈椅中,在心中思忖着。 看来去客栈传信的是冯捕头无疑了,可是晚上去他家里指使他的是谁? “陈元从公主行宫回来了吗?” 张大秋问道。 高宜道:“下面的人刚来报告说已经返回。” “什么时候回来的?” 高宜道:“大约半个时辰前出了公主行宫,一刻钟前从南门外进城。” 半个时辰前… 那看来不是他,可如果不是陈元,又有谁会对付他。 有意思! 向来只有我暗卫寻人的不是,今天竟然有不知死的反撞到他门上了。 高宜见他沉默不语,有心表现,试探问道:“大人,你说那唤走冯源,然后派他去惊扰大人的,会不会是公主的人?” 张大秋一惊:“怎么说?” 高宜见他反应不错,心中更是得意,说道:“下官想,这云州府能让冯源这么恭敬对待,要么是知府大人的人,要么是公主的人,知府大人是心向大人的,不可能会这么做,想来想去,最可能是公主的人。” “可公主怎么会知道我在这,还派人来试探我?” 高宜道:“公主或许不知,但是陈元机灵的很,或许能猜到有暗卫的大人在调查他,于是趁机说动公主,派人试探大人。” /91/91587/28678506.html 第二百零一章、毒计 张大秋想了想,点头道:“不无可能。” 高宜道:“既然公主插手了,咱们还要对付陈元吗?” 他是没想到陈元在云光公主眼中份量竟然有这么重,虽然他很想讨好眼前的暗卫大人,可也知道在云州府谁更强势,除非他以后都不想在云州府混了,否则公主是得罪不的的。 张大秋笑道:“为什么不,除非公主亲自出手,若不然没有人能奈何我,公主想必是不满本官来了云州府却不曾拜会,这才派人前来敲打,不用管她,咱们继续做自己的事。” 高宜听他用一个“咱”字把自己也包含进来了,一时间心花怒放,说道:“有大人这话,下官就放心了,下官倒有个法子,不知可行不可行。” “说来听听。” 高宜道:“下官听大人说要从郑小陆入手,逼陈元露出马脚,于是夜来苦思冥想,还真被下官想出一个法子。” “别废话,直接说!” 高宜躬一躬身,说道:“那郑小陆在平阳县还有个老丈人,可以做些文章。” “嗯?” 张大秋疑惑道:“郑小陆的娘子不是个窑姐么,没听说有什么丈人。” “本来是没有的。” 高宜解释道:“郑小陆的娘子桃红,自小被卖进妓院调教,这么多年过去,早和家里断了联络,因此赎身以后,专心照顾自家男人,从没想去寻亲。” “可偏偏他老子和亲哥哥都还在,而且不知怎么听说自己姑娘做了‘官太太’。” 说到官太太,高宜嘿嘿笑了两声。 张大秋也不屑地哼了一声。 在他们这样的人看来,一个区区地方除妖司队长,甚至是除妖司小旗,这哪里算得上官,偏乡里人无知,但凡手下管了几个人,也就被认为是官了,真是好笑。 后面的事张大秋已经能猜到了。 果然,只听高宜继续道:“于是这位于翁和于大哥就找上门去,好说歹说硬要认下这门亲,桃红娘子倒也硬气,你又没养我,还拿我的卖身钱做了买卖,这些年过得也算不错,生身之恩我已经还了,大家何必再联系。” 张大秋点点头,心想是这个道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对方应该不会还不知趣吧。 “接下来呢,那于家翁可知难而退了?” “知难而退?” 高宜冷笑道:“不要说大人身为天上的神鸟不知凡鸟之卑琐,就连下官这等小人物,见惯了人间的冷暖,也想不到竟会有这等事。” 张大秋这下子来了兴致:“怎么说?” 高宜道:“那于家父子见桃红不肯认亲,哪里肯善罢甘心,心里想着,父女,兄妹之情你不认,难道母女之情你也不顾吗?” “桃红的娘亲已经死了七八年了,结果被这两父子从坟里刨出来,雇人抬着棺材在郑小陆家门外哭。” “桃红自小和娘亲最亲,这如何受得了,不得已,只好同意陪着父亲和哥哥,回去给母亲安葬,这一去可再也甩不掉了。” “从那以后,这对父子隔三差五来城里看看,他们倒也不闹事,也不要东西,只是每次从城里回去,总要宣扬一番自己的官女婿,渐渐地竟然成了村里一霸。” “这不,前阵子在村子里和别人因为土地发生了纠纷,这阵子一直在打官司呢。” “只要小人略施些手段,让平阳县把这于家老翁找个由头关进牢里,不愁这郑小陆不回去救援,到时候郑小陆和于家的对头发生纠纷,乱起来死个把人可太正常了,咱们就可以坐实他杀人的罪名,那时候,怎么处置他,可全在咱们的心意了,那陈元若是不想郑小陆死,说不得只好暴露些什么。” 张大秋眼睛一亮,对高宜倒是刮目相看起来。 这人品质虽然卑琐,倒真是个可用的人。 “只是这个计划有个漏洞,可能需要大人给补上。” “你说。” 高宜道:“郑小陆被抓,陈元必会求公主救援,平阳县令不敢违抗公主旨意,说不定就把他给放了,到时候还望大人出面,替小人抗一抗。” 他知道,张大秋身为暗卫千户官,本身是没资格抗衡公主的,可暗卫向来直属严清,代表的是严清的权威,随便一个最小的暗卫番子下到各省,连巡抚都不敢轻易得罪,怕他们在严清面前给下眼药。 借着严清的威风,张大秋倒是可以和公主掰掰手腕,最不济能让平阳县有所顾忌,只要平阳县不敢放人,计划就能继续下去了。 张大秋笑道:“你放手施为就好。” …… 云州府城隍庙。 城隍曹先生看着陈元手中提着一个身穿皂衣的汉子走进来,疑惑道:“陈先生,你这是?” 陈元笑道:“曹先生,这个人劳烦先寄存在这。” 曹先生低头看去,见那人头上蒙着黑袋子,直挺挺被陈元提在手里,显然已经昏死过去。 “这位是?” 陈元道:“知府衙门里的冯捕头。” 曹先生奇道:“小小捕头而已,先生捉他做甚?” 陈元摇头道:“也没什么大事,刚借了他的身份行事,不想被人揭破,劳你派人看管几日,不要让他知道这是在城隍庙就好。” 如果被那暗卫番子知道晚上去悦来客栈的不是冯捕头本人,他可能会猜出陈元会变化容貌,到时候再结合“陈先生”变化容貌的事,他的身份可就昭然若揭了。 所以陈元干脆把冯捕头捉走,一方面可以为自己遮掩,另一方面也可以误导对方的思路。 把冯捕头安置在城隍庙,陈元变化了容貌,独自进了城,回到家里,两个分身早就已经在家等候了。 从公主行宫出来,他立即就意识到有人在旁监视,于是化出一个分身,随着公主府的马车回家,自己却悄悄地遁走办事。 把分身收回来,陈元想一想昨晚的事,眉头皱起来。 对方打算从郑小陆入手,这点有些难办,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谁知道对方打算怎么对付郑小陆。 没办法,只好提醒他这阵子多多防备,不要被人抓到机会。 至于其他的,只有看他自己了,最好早日把那人送走,这才干净。 /91/91587/28678507.html 第二百零二章、开始布置后手 陈元在家里略作梳洗,换了一身衣裳,出门往后面走去。 他听郑小陆说起过,新家就在他家后面。 陈元走到门口,橐橐敲了两声。 开门的是个老婆子,见到陈元,老婆子惊喜道:“陈大爷来啦,快请进!” 老婆子还是当初平阳县的那个,她在郑小陆家服侍的久了,彼此都很满意,因此也跟着来了云州府。 婆子清楚陈元和自己主家的关系,也不讲避讳,直接把他引了进来。 “嬷嬷,是谁来了?” 桃红在屋里问道。 “是前面的陈大爷来啦。” 婆子笑道。 桃红连忙迎出来,笑道:“陈爷来了,跟您请安。” 说着行了个万福。 她知道,自家男人能有今天,全赖陈元,她自己之所以能赎身出来,也是陈元的功劳,因此她心中感恩,向来对他十分恭敬。 “别客气,”陈元摆摆手,说道:“小陆呢?” “去衙门了,陈爷找他有事?” “没事儿,随便聊聊。” 陈元道。 有人要威胁小陆的事,还是不要告诉她的好,她什么也做不了,不过是白担心。 陈元见郑小陆不在家,无意停留,转身就要告辞,忽然瞥见桃红双眼有些红肿,似乎是刚哭过的样子,随口道:“怎么,两人吵架了?” 桃红不自觉用手帕遮了下眼睛,笑道:“没有的事。” “嗐!” 旁边的婆子接口道:“我们家老爷对娘子那是好的不得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着,哪里会和她吵架,还不是娘子家的老太爷闹得!” “嬷嬷!” 桃红呵斥道:“和陈爷说这些破事做什么!” 陈元奇道:“老太爷?没听说弟妹家还有什么人啊?” 婆子道:“还不是看娘子发达了,自己找上门来的。” “别说了嬷嬷!” 婆子不服气地闭上了嘴。 陈元心中明白,摇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他没再多问,这种家务事不是他能管的。 陈元离开郑家,漫步走到除妖司,这是老东家,如今离了职,再走回来还真有些怪异。 门房跟他很熟,没阻拦他,直接放他进去了。 陈元走去班房,把郑小陆叫出来。 “老大,找我啥事?” 郑小陆好奇道。 陈元道:“昨晚的事可能有人惦记上你了,这阵子你多注意。” “惦记上我?” 郑小陆奇道:“惦记我干嘛?” 陈元道:“有人要对付我,但又摸不准我的底细,心中有顾忌,所以想拿你做筏子。” 郑小陆吓了一跳,问道:“严重不?” 陈元想了想,点头道:“挺严重的,对方是大人物,不过对方也有顾忌,应该不敢直接下手,你别让人抓住把柄,再低调些,短期内应该不至于有什么问题。” 这里毕竟是云州府,云光公主又回来了,对方要是直接不顾及体面来硬的,被公主抓住把柄,公主完全可以直接出手击杀,或者把对方驱逐出去。 那个暗卫番子之所以只能小打小闹来试探他,一方面固然是顾忌他可能是陈先生,不敢太强硬,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受公主压制,不敢太放肆。 “那长期呢?” 郑小陆提心吊胆。 陈元笑道:“没有长期,只要你最近没事,我会把事情解决的。” 郑小陆放心了,保证道:“老大放心,我行的正,走得直,不做亏心事,没有把柄让别人抓,接下来我连青楼也不去,每天除了衙门,我就在家待着。” 那可真是大好事,暗卫番子也是大好人。 陈元心中吐槽。 既然嘱托了郑小陆,陈元没多停留,担心撞见金羽凡麻烦,很快就离了除妖司。 接下来就要想想怎么应对,对方既然给他这么个大礼,不回报一下似乎不太好。 陈元想了想,往城外走去。 刚走到城门口,就见一个骑士,骑着匹高头大马正往外赶,竟然是高宜。 “陈公子,昨晚得罪了。” 高宜在马上拱手道。 “哪里哪里。” 陈元笑道:“高参军也是公事公办,怎么,要不要我再随参军去一趟衙门?” 高宜笑道:“陈公子说笑了,昨天只是个误会,那姓任的已经撤了状子,自己回家了。” “那就好。” 陈元道:“高参军这是?” 高宜道:“出城有公事要办,就不打扰陈公子了,告辞。” 说完一扯缰绳,胯下骏马蹿了出去。 陈元若有所思地看着高宜消失在驿道尽头。 这个时候外出办事? 他心中闪过些念头,却又不明所以,没有深究,他出了城,向公主行宫走去。 到了行宫外面,陈元请侍卫通报青儿知道,很快青儿闪身出来。 “你怎么又来了。” 青儿不高兴道,她还没忘了昨晚的事,满怀希望拜托他劝劝公主,结果他就那么应付了事。 陈元一看就明白她什么心思,笑道:“青儿姑娘还为昨天的事生气?” “哼!” 陈元摇摇头,说道:“公主做事自有主见,而且她冰雪聪明,咱们和她相处,开诚布公就好,耍小心思反惹她笑,你说是不是?” 青儿知道他说得有理,而且又听他赞公主冰雪聪明,心中的气消了大半,说道:“你是来见公主的?直接进去就好,公主早说了,以后你来见她,不用通报的。” 陈元笑道:“不,我是来找青儿姑娘的。” “找我做什么?” 青儿奇道。 陈元道:“想请你帮我查一个人。” 于是将昨日的任大爷描述给青儿,清扬河边有货栈,又有体貌姓名,很容易能查到身份。 高宜和暗卫番子既然找他来陷害陈元,说明这人和高宜必定早就有联系,甚至是见不得人的联系,不可能是随便找来的人。 能查到这个人,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抓到些有用的东西。 “哼,”青儿道:“现在知道用着我了,不查!” 求我啊,快求我啊! “怎么,查不出来?” 陈元道。 青儿骄傲道:“公主府在云州府根基深厚,想查什么查不到!” “既然可以查到,那青儿姑娘何不帮我个忙。” 陈元笑道。 “你让我查我就查,我又不是你的丫鬟。” 青儿不情愿道。 求求我不就好了… 陈元笑道:“你可想好了,公主昨晚可是把你托孤给我了,我以后就算是你半个父兄,等公主走了,你可要听我管教的。” “呸!呸!” 青儿怒道:“什么鬼托孤,谁要听你管教,快走吧!” 顿一顿,又道:“快则两天,慢则四五天,一定给你结果。” 陈元拱手道:“多谢青儿姑娘。” 青儿高昂着头,转身跑进行宫里去了。 /91/91587/28678508.html 第二百零三章、扫灭海寇,准备进京 江东省东面就是汪洋大海。 海中离岸八百里开外,散落着数不清的岛屿,像是洒在海中的繁星。 在这些岛上生活着许多半人半鬼的存在。 据说是因为这些岛之间有一个特殊的鬼门,这处鬼门并不固定在某处,而是可以在岛屿间移动,在鬼门离开后,大地上的孔洞就如同伤口愈合般消失不见。 受到鬼门中溢出的幽冥气沾染,岛上的人变成了半人半鬼的怪物。 这些怪物不能离开鬼门太久,因此它们渐渐形成一种天赋,每当鬼门移动,这些怪物都可以提前直觉到,于是也随之转移。 因为受幽冥气沾染,这些怪物天然有一种嗜血的欲望,于是大周沿海地带就遭了殃,这些海寇一边劫掠,一边杀戮,每年都不知有多少大周子民遭殃。 朝廷早就立志要根除这些怪物,可以一直不能竟全功,最大的难处就在于海中岛屿繁多,彼此相聚又辽远,海寇在岛屿间随着鬼门流窜,谁也不知道它们具体在什么地方,因此向来只能防守,却找不到进攻的点。 江东省金蟾府白家向来是抗击海寇的主力。 白一然晋升二品法身,升任总督后,一生中大半时间都在海中飘荡,还真被他找到一个法子来寻到鬼门。 海寇乃受鬼门侵染而成,因此对鬼门有冥冥中的感应,这才能随鬼门迁移。 于是白家花十几年苦工,培养了几百名死士,让他们分散进入大海中,寻找鬼门,经受鬼门侵染,自变鬼怪。 如此过了几年,大多数死士都死在大海上,只有少数几人成功化成鬼怪,却发现人一旦化成鬼怪,精神再难自主,开始对鬼门有一种无法抑制的崇拜与维护,哪里肯再回来效命。 一直到后来,终于有一名死士,因为家人尽被海寇屠戮,依靠着心中的仇恨,终于压下鬼门的影响,赶了回来,借着死士对鬼门的感应,白家整顿海军,扬帆出海,近百艘军舰浩浩荡荡,向鬼门方向围杀过去。 主舰上,白无双一身白袍,站在船头,海风吹着他,衣袖飒飒作响。 白无双踌躇满志盯着眼前黑黪黪的海面和夜空,里面隐约有鬼魅跃动,却丝毫不能让他感到恐惧,却让他兴奋起来,几百年来,从未有人能根除海患,而如今他们白家已经站在门口,从此以后,白家的声威必将更胜一筹,在想到不久后,他和云光公主就要成婚,白家实在就要到强盛的极点,身为白家子弟,得以生在这等时代,岂能不神思飞扬。 “少将军,前面探到有大量海寇出没,对方应该发现咱们了!” 副将报告道。 白无双笑道:“无妨,咱们包围已成,它们发现也已经晚了,布好天罗地网,把海寇都逼回鬼门,一个都不要让他们跑掉!” “是!” 副将应声退下。 很快战船前挂起铁索天网,这天罗地网是白家特地向酆都城请来的,下到海底,上及天穹,严丝合缝,无所逃遁。 这些海寇看着虽有人形,实际上却是鬼怪,海里入的,天上飞的,非如此不能将对方扫荡净尽。 天网挂起来后,耀眼的金光顿时显现出一个不断向中间逼近的包围圈,这包围圈最开始有近百里大小,很快缩小到五六十里。 这中间就是鬼门所在的岛屿,也是海寇当前的聚集地。 海寇们见巢穴被发现,心中惊怒,纷纷冲出岛屿,向天网飞来,一时间如同蝗灾袭来,遮天蔽日,夜空中尽是它们飞舞时掀起的风声。 “传令下去,继续推进,谁也别给我掉队!” 白无双喊到。 下一刻,战船开足了力道,速度更快了几分,向迎面而来的鬼怪冲过去,两方很快交锋。 鬼怪群撞上了天网,一时间金光闪耀,天网震荡不止,几乎要被冲破。 白无双提起心来,若是天网被冲破,那今天的行动可就彻底失败了。 鬼怪冲击一阵,终于力衰下来,不得不后退,天网恢复了平静,只是损了几条船。 白无双兴奋地一拍船舵,大喊道:“推进!推进!” 包围推进到五十里,已经接近岛屿的边缘,里面到处是飞舞的鬼怪。 这些鬼怪露出真容,一整个脸皮铁青,骨骼暴起。 船上的兵士都是白家亲军,和海寇打惯了交道,见如此密密麻麻都是鬼怪,也不由得心惊。 鬼怪群中不知什么地方发出一声呼哨。 白无双心中一凛,知道这是海寇首领的号令,这群怪物马上就要发出第二次冲击。 他正要下令让手下将士打起精神,忽然东方大亮,从海面下升起一轮红日,顿时将所有黑暗驱散。 红日升到高空,降下一道天火。 天火降下来,直接洞穿了地表,深埋进地下,很快地表以下全被天火烧融,火热的熔岩爆发出来,将方圆五十几里的一座岛屿整个掀翻。 飞在空中的鬼怪被熔岩当头盖下,叫也没来得及叫一声,整个化作飞灰,有机灵的提前反应过来,躲进了水里,不成想海面被熔岩烧热,落水的鬼怪全被煮得滚熟,只片刻间,不知几千、万海寇,尽被一把火烧得精光。 头顶红日渐渐收敛光芒,从空中落了下来,降到主舰上面,竟然是一个宽袍大袖,头发花白,但气势威猛的老者。 “父亲大人!” 白无双激动行礼道:“今此一役,立不世奇功,数百年来一人而已!” 白一然满意地点点头,朗笑道:“如此,我可以放心进京矣!” 白无双一怔,急道:“何须父亲大人亲往,由孩儿替父亲走一趟足矣。” 白一然摇头道:“京中那些老狐狸,你应付不来,还是我亲自走一趟。” “可是…” “怎么?”白一然道:“你担心我会栽在神京城?” 白无双点头道:“严清视父亲如眼中钉,一直想除父亲而后快,如今父亲离了江东省,进入神京,他岂能不生异心。” 白一然傲然道:“放心,除非真武亲临,不然他奈何不得我,就算是真武亲临,哼,又不是没打过,纵然我敌不过他,全身而退绝无问题。” 白家家传大日法身,虽然极限是二品,但出了名的霸道,历来是越级而战的神功,纵然面对真武,他也不怕。 而且如果真武敢这个时候入神京,那他应该担心的就不是他白一然,而是现在正坐在神京城隍庙外的酆都城主了。 /91/91587/28678509.html 第二百零四、郑小陆中计 白一然见儿子仍在犹豫,说道:“别想了,你老子这么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嘿,很多人想让我死,可没那么容易,这事不用再议了,倒是你,留在江东省有大任务,切不可懈怠。” “父亲大人请吩咐!” 白无双道。 白一然道:“这次进京只我和云光公主两个,这应该是她最后的尝试了,如果不能奏效,恐怕会有大变化。” 白无双浑身一震,惊道:“父亲大人的意思是?” “没错,”白一然点头道:“严清想挟皇帝以钳制天下,然后潜移默化,将天下转到他严家手里,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云光这次进京就是想最后劝皇帝主事,如果不能成功,在皇帝和祖宗江山之间,她总要做个选择。” “所以,如果此次进京之事无果,接下来恐怕就要大乱了,你留在江东省,好好训练人马,我陪云光进京,如果事情不对,就把她再带回江东省,咱们也能占个先手。” 白无双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父亲,没想到他竟然在做这种打算。 白一然冷哼一声,说道:“这天下,严清窥探得,我就窥探不得?” “先皇对我白家有恩,只要天下还在姬姓手里,我绝不会反,可如果姬姓自己拿不稳,眼看别人就要接手了,那我也不会客气。” 白无双激动得身体一阵战栗,喝道:“谨遵钧令,孩儿必定秣马厉兵,只待父亲大人回归!” “哈哈哈,好!” 白一然道:“走,去云州府。” …… 从公主行宫回来后,陈元静下心来,等待青儿把调查到的消息给他,一边努力修炼,试着重新凝聚大圣法相,或者“激活”元始天尊法相,结果全都收效甚微。 陈元也不气馁,只是一遍遍尝试,次数多了,他倒也能感受到两个法相的变化,他估计,或许要几个月才能恢复。 陈元杜门谢客,闭关不出,郑小陆也听从了陈元的劝告,低调从事,每日除了除妖司的公务,所有时间都在家里陪娘子和儿子,绝不给别人机会。 哪知三天后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妹夫,你可一定要救救爹爹,你要是不救他,爹爹可活不下去了!” 来的正是郑小陆的便宜大舅哥,于小洪。 郑小陆见到这个大舅哥就心烦,可到底是自家娘子的亲哥哥,说的又是老丈人的事,他也不好置气,缓声问道:“老爷子怎么了,大哥这般着急?” 于小洪道:“不知怎的,前日村头老杨家忽然告上县衙,说爹爹强占他家田地,下午时候,县衙就来人把爹爹带了去。” “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郑小陆嫌恶道:“那你们到底有没有占人家地?” 于小洪气急道:“哪里就占他家地了,顶多就有些纠纷。” 哼,有些纠纷! 郑小陆摇头道:“大哥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和老爷子的性子我也了解,这事既然是地闹出来的,你还是老实把地还给人家,也就了解了,犯不着这么大老远来找我。” “我也不想麻烦妹夫。” 于小洪道:“一开始我就想着干脆还地的好。” 他倒也不再隐瞒。 “毕竟妹夫已经不在平阳县做官了,咱家总不好再像过去那样。” 郑小陆几乎要气笑了,什么叫过去那样,他娘的,他郑小陆算什么官。 只听于小洪又道:“可偏偏那帮村民全不念往日旧情,见有人把爹爹告到官府,于是一窝蜂涌上去,全都把自家与咱们的往日仇怨倒出来,知县大人听后大怒,先是着人把爹爹打了一顿,随后就关进牢里,现在还不知道怎么着了呢。” “我本来是不想劳烦妹夫的,只是妹夫刚升任云州府,他们就这么对爹爹,真是不把妹夫放在眼里,我能忍,可不能替妹夫忍啊!” “所以我就来了。” 去你的吧,我有什么不能忍的,我最不能忍的就是你这个鸟人,要不是看娘子份上,早打折你腿,撕烂你嘴了! 郑小陆心中暗骂,可是又不由得犹豫起来。 这个老丈人他是最清楚的,快七十岁人了,挨一顿打,又关进牢里,还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死里面了。 这俩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毕竟是娘子父兄,难道还真能不救他不成。 郑小陆正在这里糟心,就见家中婆子从后院走过来,高声说道:“老爷,奶奶让我给你说,你现在既然许身公门,一身就非自己所有,职在云州府,人却跑去平阳县,这不成样子,再说了,于家是于家,郑家是郑家,老爷往日里待于家已经够有情面了,犯不着再跑这一趟。” 于小洪见婆子出来传话,还以为桃红是要劝郑小陆救人,哪知道竟是这么一番话,当即怒道:“桃红,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做人不能忘了根本,他再怎么着,也是你爹,你怎么能眼看他身陷牢里呢,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你晚上还睡得着吗!” 郑小陆被他吵得心烦,呵斥道:“别嚷嚷,像什么样子,谁说不救了,你在这老实待着,我这就去衙门告假,等会儿就随你回去!” 于小洪见他被说动,当即转怒为笑,不再争辩,对旁边的婆子说道:“婶子给我备些吃食,我跑了这一怒,一粒米也没沾牙,都快饿死了!” 郑小陆皱着眉头对婆子点点脑袋,转身走出家门,向除妖司告假去了。 等他回来,于小洪也酒足饭饱。 郑小陆进屋给桃红告辞,桃红拉住他的手,担心道:“别逞强,你人到了也就算尽心意了,别给自己招惹麻烦!” “我省的,你放心。” 郑小陆说罢,转身离开屋子,叫上于小洪,一路快马加鞭到了平阳县。 郑小陆不敢耽搁时间,担心晚一会儿,老丈人就死在牢里了,于是直接骑马到了县衙。 结果刚到县衙外,就见一群人围在外面。 这些人他看着有些眼熟,知道都是于家同村的村民,应该是往日被于家欺负的苦主,他往日也听说过,这两人借着他的名头在村子里为非作歹,但没想到竟然这么严重。 见郑小陆骑马过来,村民们一窝蜂围上来吵闹。 郑小陆心中有愧,也不好出手赶人,只好慢慢拨开人群,往县衙挨过去,结果人涌上来的越多,场面越发乱起来。 忽然有人大叫了一声:“打死人啦!当官的打死人啦!” 郑小陆猛地一怔,心里一沉,暗道不好。 /91/91587/28678510.html 第二百零五章、回平阳县 陈元在家呆了三天,公主府来了个女侍卫,说青儿请他去一趟。 他明白,必是上次的事有眉目了,于是跟着女侍卫到了公主府。 因为不是来拜访公主,所以他没有进府,只在门外等候。 在府外大柳树下玩了一会儿蚂蚁,青儿走了出来。 “都多大了,还逗蚂蚁,我都不这么干了。” 青儿不屑道:“喏,给你。” 说着递给陈元一包东西,陈元接过来掂了两下,赫,还真不少。 “多谢青儿姑娘。” 陈元笑道:“殿下可进京了?” “还没呢。” 青儿抑郁道:“不过也快了,听说白总督在海上打了大胜仗,就要回来了。” 白总督回来了,公主应该也就要进京了。 陈元点点头,这事儿他也听说了,没办法,这消息太火爆了,哪怕他每天躲在家里,只偶尔外出买些吃的,也会被人灌一耳朵。 大破海寇,永靖海疆,几百年未有之大功! 整个江东省人人都兴高采烈的。 陈元跟青儿告辞,转回家中,打开卷宗仔细看起来。 资料很详细,从那位任大龙任老爷出生到现在,事无巨细,但凡能打听到了,青儿都派人记录了下来,陈元看得一阵咋舌,平日里公主府不显山露水,仿佛隐士一般,没想到对云州府掌控这么强,只要三五天时间,就能把随便一个人调查到这么详细。 陈元掩卷细思。 云光公主对云州府内里掌控严密,外表却示人以宽松,这何尝不是一种高明伪装。 连他见过公主两次之后,也只觉她是一个洒落温和之人,事实上,这是否她的一种伪装呢? 陈元摇摇头,重新开卷看起来,里面记载的事多无价值,被他很快略去,但有一件却吸引了他的目光。 上面讲,半年前,任大龙手下发生过一次暴动,帮工们不满他苛待,于是纠集起来讨要说法。 可是闹事很快平息下来,原因似乎是领头的一个叫刘大胆的在运货途中,无意间失足落水,闹事没了领头人,所以平息下去。 陈元立即意识到这里面有问题,哪里有这么巧,忽然就落水溺死了。 果然,上面记载,刘大胆家里告到了府衙,说任大龙派人害了刘大胆,但是府衙并没有调查,只把刘家人打了一顿,匆匆就结了案。 陈元仔细查看一回,果然,这种案子是不值得知府亲自审理的,前知府被陈元打死,新知府上任不久,哪里有心思处理这种事,负责这件案子的正是刑曹参军高宜。 看来两人就是从这里开始产生交集的。 他能猜到,必是任大龙买通了高宜,让他草草结案,后来高宜要嫁祸陈元,需要熟人来安排计划,恰好任大龙又有把柄在他手里,于是就找上了他。 当然,陈元没有证据,但是这种事也不需要证据。 他正想着怎么从这件事插手,把高宜连同他后面的暗卫别进来,却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陈元开了门,见桃红正满脸焦急站在外面。 桃红红肿着眼,垂泪道:“陈爷,求求你,救救我家小陆吧!” 陈元脸色一变,问道:“怎么回事?” “都是我那不成器的哥哥!” 桃红于是将之前哥哥前来求救之事讲出,说道:“小陆当天就跟着哥哥到了平阳县,可今天忽然有人传消息来,说小陆和村里人发生冲突,失手打死了人,现在已经被关进牢里,我在这人生地不熟,只认识陈爷,还请陈爷务必想个法子,救他一救,桃红做牛做马,一定报答陈爷的大恩!” 陈元脸色阴沉下来,立即意识到这是高宜和暗卫的手脚。 没想到对方竟然从这里下手,还真是防不胜防。 他已经交代过小陆要小心,对方要是在云州府弄鬼,小陆多半立即能反应过来,可对方偏偏在平阳县做手脚,利用的又是郑小陆不得不救之人,而且只是因势利导,全没有人为的痕迹,让郑小陆生不起疑心,真是好手段啊。 陈元安抚道:“行了,你别哭了,我这就去平阳县看看,小陆不会有事的。” 郑小陆出事他不好袖手旁观,更不用说,这本就是由他引起的,有人要借郑小陆做棋盘和他斗法,他倒要看看对方有什么手段。 陈元没有耽搁,骑上马,一路到了平阳县。 离开平阳县才一年左右,再回来已经仿佛隔世。 他对平阳县衙是极熟的,于是直奔大牢而去,想先见郑小陆问问情况,看是否真是他动手打死了人。 虽然他不太相信这种说法,可总要问清楚经过,才好下手对治。 来到大牢外面,看管牢房的还是之前县衙的老人,陈元还与他共事过,正是王二。 “王哥久不见了,近来可好?” 陈元笑问道。 王二满脸惊喜,说道:“陈爷,你怎么回来了?” 当初他都是直呼“小元”,可现在陈元已经开了窍,还升去云州府做官,他可不能再这么随便了。 陈元笑道:“有朋友犯了事,我回来探看探看,正要王哥通融。” 王二脸色一变,立即意识到什么。 “可是前除妖司队长郑小陆?” 陈元点点头。 王二面露难色,说道:“这可不巧,若是陈爷要见别人,小的二话不说,立即带陈爷去见,可唯独这人,上面交代过,谁都不许见,小的若敢自作主张,带陈爷去见他,不但饭碗不保,恐怕少不得挨几顿板子,还望陈爷多包含!” 陈元眉头微皱,问道:“上面哪位老爷交代的?” 王二道:“是二老爷亲自吩咐的。” 二老爷?县丞李云贵? 这位倒是老相识了。 陈元点点头,转身直奔县衙大门外,县衙的门房都认得陈元,知道这位是个老爷,还是云州府里的老爷,当即不敢怠慢,立即去通报李云贵。 没过多久,大门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李云贵从里面走了出来。 “李大人,好久不见,风采依旧。” 陈元拱手道。 李云贵也忙还礼,问道:“陈元,听说你不在除妖司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还指望陈元高升后能帮衬帮衬他呢。 陈元摇头道:“说来话长,这次来是想请李大人帮一个忙。” /91/91587/28678511.html 第二百零六章、恬不知耻高宜 “陈元兄弟请讲,只要我办得到,绝不推辞,只有一件,陈元兄弟却要依我。” 李云贵道。 陈元道:“什么事?” “如果陈元兄弟是为了郑小陆而来,还请莫开尊口,免得伤了和气。” 李云贵道。 陈元眉头一皱,说道:“只想让李大人通融一下,容我进去见他一面,这也不行?” 李云贵摇了摇头,一脸讳莫如深。 陈元看得只想照他脸上来一拳,不过他也明白,李云贵恐怕也是早得了什么人吩咐,若不然,他没必要死抓着郑小陆不放。 “哟,陈公子怎么也来了平阳县?” 县衙里面晃出来一个人影。 陈元摆头看时,却是高宜。 “高大人外出公干,原来竟是到平阳县来,”陈元道:“早说嘛,我算是半个地主,就由我来招待高大人如何?” 陈元倒是没有意外,能压着平阳县知县和县丞,也只能是高宜亲自来了,再加上之前亲自见他出云州府。 高宜笑道:“不敢,公务在身,不便私人交往,我对陈公子也是神往已久,等惩处了恶徒,回到云州府,由我做东,请陈公子一会如何?” “哦?” 陈元问道:“不知道高大人所说的恶徒是谁?” 高宜道:“说起来这人陈公子也认识,正是除妖司的郑小陆,这人的老丈人倚仗他的势力,在村子里作威作福,激起了民怨,使得全村之人通同一气,把他告到县衙。” “郑小陆正该反省自己,没想到他不仅不知反省,反而要捞他老丈人出去,村里人看不过,和他争执几句,他就出手把人家打死了,你说,这等恶徒,该不该杀?” 陈元冷笑两声,说道:“恶徒自然该杀,只是以高大人的断案技巧,不知要冤杀多少人,到时候若有人回来撤诉,高大人可还不了人命。” 高宜摇摇头,笑道:“日前受陈公子教导,本官已经痛改前非,此番绝不会有冤情,恶徒定会授首,陈公子尽请放心便好。” 放你娘的心,陈元看他一副恬不知耻的模样,拳头一阵发痒,只想着一拳结果了他,也让自己痛快一下。 只是结果了他容易,后续却不好处理,而且对方既然想玩巧的,那他也就巧对,若不然还显得他心虚了。 “陈公子,本官公务繁忙,就不陪你了,容后再见。” 高宜装模作样拱拱手,转身回到县衙。 李云贵身为下属,无奈,也跟了回去。 陈元见二人身影消失在大门后面,转身向县衙后面的大牢走去。 无论如何,一定要见见郑小陆,问清状况,如果他真没杀人,或者是被人挑拨失手杀了人,怎么都要救他一救,可要真是他自己下了杀心,少不得让他吃番苦头。 陈元来到牢外,敲了两下门,等王二探身出来,他一掌按在王二头上,迷魂术发动,王二还没弄清状况,身上三把火猛地一晃,他整个人昏了过去。 陈元把王二扶到里面,将门插好,径直走到牢房最里面,专为武道高手打造的玄铁笼子外面。 有这玄铁牢笼,法身以下的修士,绝无逃走的可能。 郑小陆精神萎靡地躺在里面,听着外面有脚步声正在接近,他只以为是要提审自己,依旧懒懒地躺着,不愿动弹。 他早看明白了,这是有人要陷害他,什么提审,问询之类,都是形式而已。 脚步在玄铁笼子外面停下,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别躺着了,起来。” 郑小陆一个激灵从地上跳起来。 “老大,你怎么来了?” “你娘子求到我家了,让我救你一命。” 陈元气道:“早说了,让你最近多注意,结果还是往陷阱里跳,能不能长点心?” “点心?什么点心?” 旁边牢房里一个睡熟的老囚犯迷迷糊糊听到个“点心”字样,还当是有人送吃的了,爬起来道:“贤婿,这可是你的朋友?有什么点心,别忘了你老岳父啊!” 郑小陆被他羞得脸红,喝道:“什么鬼点心,这是来拉我爷俩去砍头的差人,再吵就先让差人带你去,还不快回去躲着!” 老头子被他吓得浑身发抖,钻进一个墙角再不敢回头。 “让老大见笑了,”郑小陆叹气道:“谁能想到,他们竟然把手伸到这边来,再加上家岳和舅兄平日里行为不正,惹事本就正常,实在是防不胜防!” “别说这些了。” 陈元道:“有人告你杀人,你老实说,你杀没杀?” 郑小陆郑重道:“老大,我没杀人,那天我来到县里,想去县衙打探情况,结果遇到一群人围在县衙外面,那些人都是家岳同村的村民,见我来到,他们都围上来,我心知家岳和舅兄往日借我名头,在村子里多有跋扈行径,因此心中有愧,不敢和乡亲们理论,只想推开人群,进去县衙,不成想没有几步,人群中就有人喊官人杀人了,随即从县衙里奔出几十个捕快,连同二老爷也在内,不由分说把我捉了进来。” “这两日他们每半天就把我拉出去打一顿,想逼我认罪,幸好老大所传神功,这才侥幸撑下来,没有认罪。” 陈元往他身上看去,果然见到衣衫破烂,到处都是血迹,但皮肤上并没有伤痕,显然是地煞凝阴术的强势恢复能力帮了大忙。 陈元点点头,说道:“好,你没杀人就好,现在牢里挨两日,等我救你出去。” 如果他愿意,他可以现在就把玄铁牢笼打破,将郑小陆救出来,区区玄铁,还拦不住他。 只是这样一来,郑小陆罪名彻底坐实,再非清白身了,他还有老婆,有孩子,这么做无异于让他有家不能回。 而且,想必暗卫那边也正想他这么做。 玄铁笼非法相不可破,而陈元如今名义上还只有六窍,一旦他表现出法相级的实力,那身份可就昭然若揭。 他倒也没有一定要隐藏身份的执念,毕竟现在的他不同以往了,哪怕两个法相都不能用,可他还有阴司可以藏身,全不用担心安全问题,顶多是生活上不方便了。 可是如果就这么遂了别人的愿,被逼得现了身,那未免也太冤屈了。 对方既然敢这么逼他,他倒也让对方也尝尝同样的滋味才好! /91/91587/28678512.html 第二百零七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陈元离开牢房,稍作思考,赶到县衙前面,牵了自己的马要走,却见高宜又从县衙里走了出来。 “陈公子这是要回去了?” 高宜笑道? “高大人既然学会了秉公执法,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自然是回去等候好消息。” 陈元微讽道。 高宜只当没听出讽刺,说道:“正好,有位大人让我传句话。” 有位大人? 陈元道:“请讲。” “那位大人说,”高宜道:“牵连自己朋友送命,这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陈元点头道:“说得有理,替我谢谢那位大人。” 说罢上马远去了。 过了半天,有个小厮从南门处赶过来,向高宜报告道:“大人,陈元已经出城了。” 高宜心中有些惋惜,他还以为陈元会忍不住出手,没想到他竟然真忍住了,如果他当真不在乎郑小陆的性命,那反而难办了。 不过看他专门从云州府跑到平阳县,应该不会对郑小陆视而不见,多半是回云州府向云光公主求救,等他发现公主救不了郑小陆,到时候有他急的。 陈元骑马出了城,径直奔出二十里路,到了城外一处小树林藏身,一直过了两个时辰,天色渐晚,这才摇身一变,变作任大龙的模样,重新上马奔去前面的驿站,换一匹马后,重新奔回平阳县。 此时天色已经大黑了,高宜正在知县和县丞陪同下,在酒楼里玩乐,忽然听到有县衙里的差役赶来通报,说是一位名叫任大龙的来找高宜。 高宜心中纳闷,暗道这家伙怎么来了? 猜想任大龙此来必定有急事,他立即让差役把他带来酒楼。 陈元随差役上了酒楼包厢,立即见到高宜坐在主位上,两边各坐着位浓妆艳抹的姑娘,再下面也是知县和县丞。 “不好好在云州府做事,来这做什么?” 高宜呵斥道。 陈元看看两边的人,脸上露出着急而又难言的神色。 高宜眉头微微皱起。 满屋的人,知县,县丞,乃至两边陪坐的女人,全都识趣的站起身来,走到外面,房中就只剩下高宜和陈元。 “说吧,究竟怎么回事?” 陈元道:“不好了高大人,公主府查到小人身上了!” 高宜心中一惊,面上却不露声色,喝道:“别大惊小怪的,什么查到你身上了?” 陈元道:“手下有人来报告,说是最近有人到处明察暗访,来调查小人的情况,小人派人试探,这才发现竟然是公主府的人。” “公主府的人已经和刘大胆家接触过了,还问过了当日船上的人,恐怕已经抓到大人的把柄,大人还是早做安排才是!” 高宜猛地站起来,说道:“这是什么胡话,怎么就抓到我的把柄,要抓也是你的把柄,你行事不法,被人抓了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而已!” “嗐!”陈元气急道:“大人这时候还和小人说这话,小人若是被抓了,大人难道还跑得了,若不是大人护持,小人焉能逃脱法网。” 高宜沉思起来。 公主府怎么会无故找上任大龙呢? 他心中出现一个名字,陈元! 好家伙! 能这么快就查出来,陈元必定是那天晚上就拜托公主府去调查了,反应当真是神速,他还真小瞧那小子了。 如果是在平日,这倒不算什么大事,没有人敢为了一个小小刘家,就拿他这个刑曹参军怎么样。 可公主府若是硬要拿这个做文章,那情况就不一样了,到时候和他打擂台的就不是刘家,而是公主府,他能打赢公主府? 那才真是见鬼了! 除非… 高宜精神一振,说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公主府若要为难,咱们两个谁都活不了,要想脱难,还要靠张大秋千户周旋。” 陈元心中一喜,佯装为难道:“张大人如何肯为我们出头?” “哼!” 高宜冷声道:“老子在外面替他跑生跑死,他怎么也要扶老子一把,只要我死不了,你也就不会有事。” “你现在就赶回云州府,把这件事告诉张大人,就说公主府盯上他了,邀他后日去你家货栈,大家商议如何应对。” “可大人这边的公务?” “这时候了,还管什么公务。” 高宜气道:“到时候我偷偷赶回去,等有了处置之法,我再赶回来,你快去!” 陈元唯唯答应,忽又说道:“只恐小人地位卑贱,张大人不肯信任,还请高大人修书一封,交由小人带回去,也好有个凭证。” 高宜点点头,吩咐酒店拿纸笔,当即修书一封。 他历来行事谨慎,这是做鬼惯了的习性,担心留下笔墨证据,反害了自己,因此并不言明具体事项,只说有紧要事商议,邀请张大秋去任家货栈一会。 写完后,盖上自家私印,交给陈元。 陈元欢喜离了酒店,骑上马就往云州府赶去。 一路连骑马带御风,只花了两个时辰就到了云州府,他没有进城,直接赶去城外清扬河码头的任家货栈。 等快到货栈的时候,他变作了高宜模样。 货栈值守的伙计见高宜走过来,连忙滚在地上磕头。 “高大人怎么来了,失迎,失迎!” 陈元冷着脸道:“你们家老爷在不在?” 伙计道:“老爷这两天心绪不宁,都没来货栈。” 陈元:“去把他给我叫来。” 伙计不敢怠慢,连忙爬起来,嘱咐货栈里面的小厮招待陈元,自己则赶往任家通知任大龙。 此时已近半夜,任大龙早就睡下,忽然被人叫起来,心下大是烦躁,正要发作一番,却听伙计报说高宜到了货栈。 任大龙心中一颤。 这大半夜,高宜突然跑到货栈,急急忙忙叫他过去,肯定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任大龙战战兢兢穿好衣服,颤颤巍巍被家人小厮抬到货栈。 “高爷,你老人家怎么来了,不是去平阳县公干了吗?” 任大龙小心翼翼问道。 陈元冷笑两声,骂道:“还不是你这混账惹的事!” 任大龙满头雾水,却也不敢分辨,只道:“究竟是何事,还请高爷明示。” 陈元道:“刘家那事,公主府已经查上你了,你可知道?” 公主府?! 任大龙倒吸一口凉气,几乎晕厥过去。 /91/91587/28678513.html 第二百零八章、截杀高宜 任大龙像是头上炸了个响雷,一时间七荤八素,什么都反应不过来了。 公主府怎么会找上他呢,和公主府比起来,他就像是蚂蚁比大象,正常来说,大象连看都看不到蚂蚁,怎么会专门找蚂蚁的麻烦。 “怎么会!” 任大龙惊叫道:“小人对公主府向来恭敬得狠,不敢有丝毫得罪,公主府为何要为难我?” “还不是陈元的事。” 任大龙这才想起被公主府请去的陈元,果然还是惹麻烦了。 “高爷,小人可是按照您的吩咐去对付那位陈小爷,现在出了事,你可不能不管我。” 任大龙道。 陈小爷…他娘的,这老东西态度倒是变得快。 陈元心中吐槽。 “我怎么管你?” 陈元道:“连我也自身难保,哪里来的本事救你?” “你该不会以为,我在公主面前竟然会有几分体面吧?” 任大龙一下子被噎住了。 没错啊,高爷在他们眼中当然是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可在公主眼里又算什么呢,如今公主府明摆着是为陈元出气,哪里会在意高爷体面。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任大龙像是没了头的苍蝇,在原地转来转去,慌乱地嚷道。 “别乱转,让老子看得心烦。” 陈元“怒”道:“要想脱身,也不是没有法子。” “什么法子?” 陈元道:“为今之计,在云州府够份量保下咱们,也愿意保下咱们的,只有一个人。” 任大龙眼巴巴问道:“什么人?” “张大秋,张千户。” 任大龙失望道:“张大人也只是个千户,在公主面前恐怕也算不得什么吧?” “你个蠢货!” 陈元骂道:“千户与千户也是不一样的,若是普通官兵,莫说是千户,就算是指挥使甚至都指挥使,面对公主,也没几分面子,全看公主高兴。” “可张大人不同,暗卫的千户,就是见了各省巡抚,总督,也能分庭抗礼,他此次来云州府乃是暗查,所以低调从事,切不可小视了他。” 任大龙没想到那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张大人,竟然有如此威势,当真是喜从天降,于是说道:“既如此,高爷何不立即去找张大人求情。” 陈元摇头道:“不可,我现在被人盯上了,行动有人跟随,好不容易才甩掉尾巴来找你,若是我去找张大人,太容易暴露,我这里有一封信,你带去给张大人,邀他后日黄昏来此处相见。” 说着把高宜用了私印的信交给任大龙。 任大龙忙不迭点头,向外叫道:“王总管,你快来!” 陈元冷声道:“怎么,你还想交给别人去办?你自己亲自去!” “对,对,我亲自去,我亲自去!” 任大龙擦擦头上的汗,颤颤巍巍离了货栈。任大龙紧赶慢赶,赶到了张大秋下榻的悦来客栈。 张大秋睡觉浅,听到有人在房门外呼唤,立即清醒过来,问道:“谁?” “小人任大龙,受高宜大人吩咐,来找大人议事。” 任大龙? 张大秋略作反应,立即想起任大龙是谁。 这家伙怎么来了,还是这么大半夜,难不成有什么大事发生。 张大秋本就是和衣而睡,于是起床开门,把任大龙放进来。 “怎么回事?” 任大龙于是将晚上高宜来找他的事讲了一边,随后把信件递给他。 张大秋把信展开。 他受过辨认字迹的训练,能认出来,上面却是高宜的字迹,下面用的印也确是高宜的私印,当下心中怀疑去了大半。 “他为什么不亲来见我,反叫你来报信?” 张大秋问道。 任大龙哈着腰,说道:“高爷说他被人跟踪了,恐怕是公主府的人,担心被对方知道了,提前有准备,所以遣小人来报信,请张大人后日黄昏务必往鄙处小会。” “张大人务必发发慈悲,救小人和高爷一命,过后必当感激不尽。” 张大秋心中不屑,若依他本性,如何肯与这两个卑琐小人有什么来往,可眼下还用得着他们,又实在不好不救,于是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他,让他好好做事,其他的事都由本官作主就是。” 任大龙千恩万谢,出了客栈,回到自家货栈,把张大秋的话报给陈元知道。 陈元满意地离开了任家货栈。 接连奔波了一整天,陈元回到家里,第二天休息了一整天,只等约定的时间到来。 第三天,陈元早早出了城,往前走了五六十里,这是一条狭窄的小山道,两边是陡峭的山壁,以及茂密的树林。 这是平阳县往云州府的必经之路,高宜若想回来,一定是要从这里走的。 陈元在旁边石壁上找了个比较平坦的地方坐下来,藏身在树丛后面,只等高宜经过。 一天里,这条路上纷纷扰扰过了几个商户,许多流民,直到下午近傍晚的时候。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陈元这才打起精神看过去果然是骑着白马,一身黑衣的高宜。 高宜一路放马奔驰,正要经过这个所谓的葫芦口,却听一阵风声,下一刻,一根巨树从旁边山上飞下来,正好拦在他的马前。 骏马受到惊吓,登时人立起来,暴躁地喷着鼻息。 高宜警觉地看向旁边山壁,问道:“云州府刑曹参军高宜行事,什么人敢拦我?!” 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石壁上探出头来,高宜心中一惊,怒道:“陈元!” 他心中一阵发凉,陈元竟然在这样一个险要的地方把他拦下,肯定不会是有什么好念头。 张大秋并没有把自己对陈元身份的推测告诉高宜,要不然他也不敢就这么跟着张大秋试探陈元,可即便如此,高宜也知道,陈元的身份恐怕大有猫腻,要不然张大秋这等身份,也不需要这么谨慎。 如今陈元拦在了他面前,还是在这等险要山林中,高宜顿时把心提起来。 “陈元,袭击朝廷命官可是死罪,你不要自误!” 高宜厉声道。 陈元能感受到他声音中的怯意,笑道:“为犯人开罪,杀人嫁祸,这也都是死罪,高大人也没少做,怎么反说起我来了?” 高宜眼神一凝,两腿一夹马腹,想要强冲过去。 陈元竟然直接把话挑明,估计是不想收手了,他不想试试陈元的身手,虽然传说中他并不强,可既然敢独自拦住他,想必是有把握,他不想冒险。 /91/91587/28678514.html 第二百零九章、好心帮倒忙 高宜连人带马猛冲过来,声势之壮,竟有摧枯拉朽之威。 陈元不躲不避,向前跨出一步,伸手按在马头上。 骏马像是撞在一堵高墙上,陈元身形丝毫不动,骏马却撞得颈骨断裂,整个倾跌下来。 高宜早就高高跃起,半空中抽出怀中刀,向陈元劈下来。 陈元反手握住刀刃,长刀再难前进一分。 高宜心中吃了一惊,想要收刀回来,却发现陈元的手仿佛精钢铸成,丝毫动摇不得。 不等他反应过来,陈元的手用力一握,高宜的百炼钢刀顿时断成碎片。 陈元顺势一掌拍过去。 高宜只觉巨大的掌力迎面扑来,压得他呼吸为之一滞,紧接着前襟被陈元扯住,只一扯,把他扯到面前。 “饶命!” 高宜慌乱中只叫出一声,随即后脑被敲了一下,顿时昏了过去。 陈元手提着高宜,分出两个分身,一个往城隍庙赶去,另一个却变作高宜模样,直往任家货栈而去。 分身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约定时间之前赶到任家货栈,远远地却发现货栈外面围了不少官兵。 那官兵的头不顾任大龙阻拦,带人硬闯进货栈,只听得里面一阵乒乓乱响。 这是怎么回事? 分身心中疑惑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 眼看约定的时间将近,张大秋说不定马上就要赶到,若是被这些官兵给打乱计划,那可就麻烦了。 分身侧耳细听,只隐隐约约听到几个搜查逃犯的字样。 搜查逃犯? 真就这么巧么,早不搜,晚不搜,偏偏在这个时候? 分身在外面围观,只见这些官兵嘴里嚷着搜寻逃犯,却只在货栈里一顿打砸,之后并不离开,而是和任大龙随意纠缠。 任大龙心里有鬼,正精神不宁,如今见这么多官兵忽然堵上门来,早就吓得几乎背过气去。 分身心中了然,哪里是搜什么逃犯,这些人是故意来捣乱的,到底是谁的安排,难道是知道了他的计划? 分身心中一凛,悄悄地向四处打量过去,忽然在清扬河边一家茶馆临窗的地方见到个熟悉的身影。 他心中一怔。 是她! 捣什么乱啊! 分身心中无奈,往茶馆走过去。 进到茶馆,走上二楼,分身收了变化神通,推门走进包厢。 只见包厢里站着几个女侍卫,临窗的座位上坐着个俏丽的小丫头,正兴致勃勃看着下面官兵和任大龙纠缠。 听到开门声,小丫头回过头来,惊喜道:“咦,你怎么来了?” 分身哭笑不得:“青儿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青儿得意道:“还不快谢我,之前手下人向我报告,说高宜这厮本来在平阳县公干,忽然夜中偷偷返回来见了任大龙,任大龙又去悦来客栈见了暗卫的那个狗贼,所以我就让人盯着这个任大龙,发现他今天一直在准备什么东西,又是备船,又是调遣心腹手下,又是往船上布置什么山珍海味,我估计着他们肯定有什么阴谋,所以就和城外军营中的人打个招呼,调了一队官兵过来。” “管他有什么阴谋,先给他搅黄了再说。” 那还真是谢谢你啊! 陈元心中无奈,却又有些感动。 他知道,哪怕公主府消息灵通,也不可能到这种地步,必是因为他之前让青儿调查任大龙,她记在了心里,所以一直派人加强对任大龙的监视,才能及时发现他冒充高宜回来见任大龙的事。 又因为担心他们对陈元不利,所以干脆调来官兵,打乱“对方”的计划,却不成想反而干扰了陈元的计划。 陈元道:“多谢青儿姑娘,我正好有事请姑娘帮忙。” “什么事,尽管说就是。” 青儿大包大揽道。 陈元道:“下面的官兵,暂且让他们离开吧,另外,请姑娘与几位侍卫去清扬河上驾船一游如何?” “游清扬河?这是做什么?” 青儿疑惑道。 陈元笑道:“不需要做什么,到时候姑娘自然知道。” 青儿见他神神秘秘的不肯把话说透,气得牙痒,有心跟他纠缠一阵,又担心误了他的事,只好答应下来,先是派人把官兵叫走,随后让人去河上租船,带着几个侍卫上了船。 虽然陈元不肯说透,可青儿心中猜测,其中必定与任大龙今天的安排有关,于是不肯让船远行,只在任家货栈附近转悠。 …… 任家货栈。 任大龙正急得满头是汗,眼见时间就要到了,高爷和张爷说不准马上就到,这要是被这些官兵搅乱了计划,高爷和张爷不能商量出一个应付公主府的对策,那他不就死定了? 任大龙正不知如何是好,他让人捧了几盘银子来孝敬官兵的头,可是兵头银子照收,人却是半步不肯离开货栈,气的任大龙直想骂人。 忽然从外面走过来一个女人,女人对兵头耳语一阵,兵头嬉笑道:“兄弟们,看来逃犯不在这,咱们撤啦。” 说着带兵撤出任家货栈,片刻间不见了踪影,任大龙看得目瞪口呆。 不等任大龙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见分身所化的高宜走过来。 “高爷你总算来了!” 任大龙像是见了救星。 分身颔首道:“可有什么事发生?” 任大龙有心把刚才官兵来查的事说出来,为打发官兵他费了不少银子,正好可以表表功,又担心惹得高宜不悦,于是咽口吐沫道:“无事,无事,就等着两位爷来呢!” 分身满意地点点头,走进了货栈。 很快黄昏到来,天色渐渐暗下来,货栈里点上了灯。 张大秋却始终没有露面。 分身心中渐渐惊疑起来,问道:“张大爷如何没来,你可把信交到张大爷手上?” 任大龙道:“这是小人亲自办的,绝没有半点马虎,小人把信交到了张爷手上,张爷还让小的跟高爷传了话,这事高爷你也知道的啊。” 分身当然知道,只是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为何张大秋还没到,难道是有什么意外? “任大龙,”分身吩咐道:“派人去客栈看看,张大人还在不在客栈。” 任大龙连声应诺,立即派人去客栈查看。 半天后前去查看的人回来了,报说张大秋天还没暗就离开了客栈。 分身眼睛一眯。 天没黑就离开了? /91/91587/28678515.html 第二百一十章、嫁祸 如果张大秋天黑前就离开了客栈,那他应该早就到任家货栈才对。 不好! 陈元心中大叫不妙,张大秋生性多疑,估计是赴会之前早先到附近查看,等看到官兵来闹事,他多半有所怀疑,因此不肯贸然现身。 这倒还罢了,万一他见事情不妥,直接退走了,那岂不是前功尽弃? 陈元正心中犯嘀咕,却听“嗖”的一声,一道白线从窗外射进来,安安稳稳落在陈元面前的桌子上,是一块包着纸的石子。 他把纸展开,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字:开船入河。 陈元心中大喜,连忙吩咐任大龙备船入河。 任家货栈旁边就是供货物进出的港口,任大龙连忙引着陈元,上了早就备好的货船,船是自家的,上面的人也都是任家的亲信,这都是为今天预备好的。 上了船,任大龙为难道:“高爷,船往哪走?” 陈元道:“不拘哪边,只管划就是。” 他知道,张大秋生性多疑,必是担心其中有诈,因此想在旁观察,等确定无碍之后再上船。 张大秋修为极高,区区清扬河,对他如同平地。 任大龙吩咐手下,划着船往下游驶去,过了好半天,一直到渐渐远离了云州府,张大秋还没有出现。 陈元心中不稳当,他嘱咐了青儿,要她在清扬河上游船,以她的机灵劲,应该会想到盯紧从任家货栈开走的船,怕只怕她在后面紧跟着,竟然被张大秋发现,那可就糟了。 以张大秋的心性,见有船在后面跟踪,恐怕万万不会现身的。 说起来,张大秋职位颇高,暗卫千户的身份,在整个云州府,出了云光公主,没有人敢不给他面子,他修为又极高,少有人敌得过他。 可偏偏他谨慎的不成样子,倒像是个地位又低,修为又弱的人一般,这恰恰是最难对付的。 陈元和任大龙各怀心思,在船舱里相对坐着,谁也没心思开口。 渐渐入了深夜,任大龙终于忍不住心中焦躁,问道:“高爷,张大人还来么?” 我他娘的也不知道了现在! 陈元现在也开始确定,必然是青儿等人被发现了踪迹。 早知道就让她们回去了,何苦让她跟着呢。 他本来是想着,有青儿这个公主亲信在旁做个见证,后面计较起来,也少很多麻烦,哪知道张大秋竟然这么难对付。 他正心中自责,猛地感觉到船身往下一沉,随即船头响起几声喊叫:“是谁?!” 陈元倏地站起来,向任大龙使个眼色。 任大龙心领神会,掀开门帘,走出船舱,只见甲板上站着个穿夜行衣的汉子,果然是张大秋。 任大龙喜道:“张大人你可算来了,让我和高爷好等!” 张大秋冷着脸,问道:“码头上的官兵怎么回事?” 任大龙道:“听说是走了个逃犯,官兵搜到我家码头上了,小的好一番破费,终于给他们打发走了。” 他专门强调了“好一番破费”,算是给自己表功。 张大秋并没有在意他的强调,反而皱眉微皱,心想真有这么巧的事? 当差多年,他早就不相信单纯的巧合,若是往日,遇到这种事,他多半就直接离开了。 可今天一来高宜对他还有用处,高宜如今还负责着平阳县那边郑小陆的事,这事极为重要,能不能逼陈元露馅,就指望这个了,另一方面也在于,区区云州府真没让他放在眼里,整个云州府,只要云光公主不亲自出手,没有谁能奈何他,因此不觉心中存了小视,这才没有按照往日风格行事。 任大龙殷勤道:“张大人,高爷已经等候多时了,快请进!” 说着引张大秋进船舱,进了船舱,二人不由一怔,原来里面的“高宜”不知何时竟然戴上了一块面纱。 张大秋冷声道:“装神弄鬼做什么!” 陈元并不理会,反对任大龙道:“你出去吧,这事我和张大人商议就好。” 任大龙鞠了几个躬,弯腰退出了船舱。 张大秋心中升起疑惑,问道:“高宜,你做什么鬼?” 陈元道:“担心被人认出身份,不得已只好乔装行走。” “有什么好担心的,”张大秋道:“此处远离人群,船上都是自己人,谁还会出卖你不成,再说,你是云州府刑曹参军,就算被人发现又能如何。” 说着伸手要扯陈元的面纱。 陈元连忙躲避,说道:“若被公主府的人发现,难免惹人生疑。” 见他这般忸怩,张大秋心中更加生疑,硬要扯他面纱。 “高宜”躲避不及,被他把面纱扯下来,露出真是面容。 张大秋连忙看去,发现面纱地下正是高宜不假。 他先是心中放松,随即却悚然一惊。 不对! 对方面容的确是高宜不假,可在他的感应中,对方面容却有几分虚假,显然并非真容,而是元气运用的手段。 变化容貌神通! 张大秋倒吸一口冷死,惊道:“是你!” 话音刚落,却见对面的高宜一掌向他胸口打过来。 张大秋随机而动,手中长剑出鞘,刺向眼前的高宜。 长剑从胸口贯入,高宜的掌也打在他胸口。张大秋却觉这一掌软绵绵无甚劲力,下一刻整个船舱劲力激荡,将船舱四壁整个掀去,把张大秋和高宜二人显露出来。 任大龙和众亲信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景象,张大人手持利剑洞穿了高爷的胸口,高爷双手捂着胸口满脸的不可思议,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祸事了! 张大人杀了高大人! 任大龙惊出一身冷汗,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下子死定了。 “张大人,何故要杀卑职?!” “高宜”嚎叫道,一边伸手去抓张大秋。 张大秋也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得手,会变化容貌神通,他只想到那位陈先生,所以才会立即全力出手,如果真是那位,他别说伤到对方,能撑下一招不死已经是幸事,结果没想到,他竟真的一剑洞穿对方胸口。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大秋一时呆住了,却发现高宜伸手向他抓过来,他下意识一脚踹出去,高宜被踹的飞出去,径直摔到船外,只听“咚”的一声水响,不见了踪影。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任大龙战战兢兢道。 张大秋一时也有些混沌,不知发生了什么。 刚才那人到底是不是高宜? 如果是高宜,他为什么会有那等表现,可如果不是高宜,对方怎么会任他一剑洞穿胸口,生死不知? “杀人啦!” 张大秋正自念头急转,却听旁边忽然传来一阵大叫。 他急忙摆头去看,却见不知什么时候,竟有一艘船驶到了他们旁边。 /91/91587/28678516.html 第二百一十一章、张大秋落难 张大秋往旁边船上看去,只见上面站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身后是几名女护卫。 他身为暗卫,对云光公主的信息自然掌握了不少,立即认出来,这小姑娘正是云光公主的贴身女官青儿。 云光公主的人怎么会在旁边? 张大秋电光火石之间一下子明白过来。 嫁祸! 他被人算计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此时青儿也正兴奋,没想到能看到这么一出好戏,这个暗卫狗番子竟然和姓高的火拼起来了,不枉她一路躲躲藏藏,甚至几次换船隐蔽行踪。 陈元等人一开船她就意识到不对了,那个姓任的分明去和暗卫番子通过气,为何没见他上船,她立即知道恐怕是那个番子心中有了警觉,于是不敢跟的太紧,只远远在后吊着,甚至偶尔远远超过任家货船到前面去,然后换船开回来,如此几次,以蔽行踪。 张大秋还真被他蒙过去了。 青儿瞧着张大秋,喝问道:“对面船上是谁,快快报上名来,胆敢杀害朝廷命官,快跟我回去见官!” 张大秋此时也明白了,他这是被人给陷害了,这是陈元和公主府布下的局,方才在船上的也不是高宜,而是陈元假扮的,就是为了在别人面前造成他杀了高宜的假象。 明白了事情的底细,张大秋不再慌张,冷声道:“青儿姑娘未免太小瞧我了,就凭这么小小计策也想陷害我?” “方才在船上的是陈元吧?” “想要污我杀人,光凭青儿姑娘一张嘴恐怕还不够,证据何在,死尸何在?” 青儿道:“呸!什么叫光凭我一张嘴,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人,还想抵赖不成!” “锦卫!” “在!” 后面的一个女侍卫应道。 青儿道:“立即去安排人搜查,务必把高大人尸首找到,咱云州府虽然是小地方,可高大人毕竟是朝廷的官员,由不得别人随意杀戮。” 女侍卫应一声,身子一纵,踏水上了岸,很快组织了一群渔民去河上打捞。 张大秋看着公主府的人在旁忙碌,心中冷笑,他倒要看看对方怎么找出个死高宜,如果对方找不出,可就是他发作的时候了! 两岸渔民沿河搜寻,一连过了近一个时辰,还是没有发现高宜的踪影。 青儿着急起来,心想高宜的尸体该不会是被鱼给吃了吧,那可大大的不妙,没有尸体,这个狗番子未必会认账,她岂不是要落空了。 张大秋在旁嗤笑道:“青儿姑娘,尸首呢,公主府莫不是要污蔑张某?” 听他连带上公主府,青儿心中气急,却又不知如何回话,喝道:“锦卫,搜的怎么样了?!” 锦卫回道:“还在搜查,只是此处河道宽阔,前面不远就是大江,江水湍急,顺流而下就是东海,恐不易找到。” 青儿峨眉紧蹙,心中闷闷不乐。 张大秋正要讽刺几句,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叫喊声:“找到了!” 他猛地瞪大了眼。 找到了? 怎么可能! 青儿小脸一下子放起光来,连声叫道:“快带过来!” 很快锦卫将渔人找到的尸体带到船上。尸体看衣着正是方才的高宜。 “不可能!” 张大秋失声道。 随即纵身一跃,跳到这边船上。 锵啷啷! 女侍卫们把手中刀剑拔出,指向张大秋。 “张千户,你想抢尸体不成?众目睽睽之下,你就算抢走了尸体,也脱不了罪,我劝你还是早日伏法的好!” 青儿娇喝道。 张大秋胸中怒气翻滚,可又无可奈何,若是其他人,他直接杀了了事,还有谁敢说他杀人? 可偏偏眼前是云光公主最亲信的人,根本啥不得,若不然,就算他躲回京城黑狱,暗卫也保不下他。 他强忍着胸中气,说道:“青儿姑娘,就算要治罪,至少也容我查看尸体,看是否高大人,之后再做决定不迟。” 青儿摆手让女侍卫收回刀剑,移步上前,与张大秋一同查看尸体。 张大秋将尸体泡散的头发撩开,露出脸面,果然是高宜不假,胸口一处剑伤,伤口已被水浸得发白,等揭开前襟,小腹部清清楚楚印着一个脚印,正是张大秋将高宜踢下船去的那一脚。 难不成真是我杀了他,方才在船上的真是高宜? 张大秋一阵失神,却很快反应过来。 好狠毒! 他明白过来,对方定是早将高宜拘押起来,只等他动手之后,立即以同样方式杀死高宜,随后将尸体就近抛进河里,等人打捞。 “青儿姑娘,下官倒不知,公主府竟然也有如此手段!” 张大秋恨声道。 青儿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嫌恶道:“自己做了杀人的勾当,反要倒打一耙不成?” 张大秋冷笑两声,说道:“青儿姑娘,这一招算是公主府赢了,只是就凭这就想定我死罪,却是痴心妄想,这天下可不是公主府说怎样就怎样的!” 他是暗卫千户,云州府无人可以审他,必定要送回京城,到时候就不是公主能作主的了。 青儿不高兴听他讲话,正要讥讽几句,让他明白,公主是天上凤鸟,如何会和他这等污浊鹰犬计较,就算是对局,那也是他主子严清才对。 却忽然被远处传来的一声长鸣打断。 这声长鸣威严厚重,立即引得船上众人往河的下游,大江的方向看去。 只见黑压压一片船舰正从大江驶进清扬河道。 当头一艘主舰有几层楼高,巍巍然一座小山压过来,清扬河中渔船和货船,相比起来,竟像是小鱼虾遇到了大鲨鱼,登时没了风采。 主舰上立着一支旗杆,夜风中,旗帜舒卷不定,上面明晃晃一个“白”字。 张大秋心神巨震,几乎握不住手中之剑。 原来他们都是勾连好的! 他像是一下子明白了公主府的算计。 云州府自然没人可以审他,但白一然作为江东总督,他可以! 而且白一然是两品的法身,在他手中,张大秋绝翻不起丝毫风浪。 公主府必是算准了总督海军于此时返航,于是才约定了今晚在清扬河上相会,就是把他最后的生路断绝。 怎么办?! 张大秋心神乱了起来。 如果落到总督手里,他再也不能有活命机会,白一然挟大胜之势,本就威势无二,再加上他有心讨好公主,说不准直接审也不审,立即出手斩杀了他。 /91/91587/28678517.html 第二百一十二章、截杀张大秋 张大秋之所以一直心中淡定,最大的倚仗就是,云州府除了云光公主,没有人是他的对手,而云光公主不可能亲自出手对付他,这不符合公主的身份。 可此时忽然见了白家的旗帜,他顿时不淡定了。 二品法身的白一然不说,仅说法相顶峰的白无双就不是他能对付的。 而且这父子俩绝不会顾忌他身后的暗卫,就算出手杀了他,暗卫也没那个胆子拿这父子俩怎么样,不过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罢了。 张大秋心里混沌了一阵,立即反应过来。 逃! 趁现在还有机会,赶紧逃,不能等舰队到面前,到时候可就没机会了! 想到这,张大秋纵身,化成一道线向远处飞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青儿没有出手阻拦。 先不说她以及身边这几位女侍卫根本不是张大秋的对手,事实上,见到白家的船队,青儿比张大秋还受到冲击。 她没想到白总督来的这么快,白总督来了,那公主可就要进京了! 青儿心中闷闷的,一时说不出话来,眼中止不住就要掉泪。 公主走了,以后可就不知还能否回来了。 张大秋上了岸,脚步不停,直接向远处飞奔去。 他也不回云州府,直接取道往神京方向走。 这时候回云州府,不是正被白家堵住吗,他没这么不识时务,反正他此次来云州府的目的已经达到,回不回去已经无所谓了。 陈元竟然会变化神通,他就算不是那位“陈先生”,也必定和他大有关系。 现在他就要赶回京城,上报总管大人,点齐人马来捉拿陈元。 与“陈先生”有关的人物,必定是暗卫的首要关注对象,总管大人肯定会亲自带队,白家父子就由总管大人去应付吧。 而他张大秋,能有此发现,必定凭此平步青云! 张大秋越想越是精神奋发,脚步也又快了几分,他半飞半跑,半夜工夫,已经出了云州府地界,前面就是金蟾府。 金蟾府是白家祖地,几乎整个府都是白家的,他担心被白家人拦下,虽说按道理金蟾府白家人不可能这么早得知他的消息,可是小心总没错。 于是张大秋转身往旁边银昌府跑去,又过了半个时辰,张大秋进了云州府和银昌府交界处了一个松树林。 这处松树林绵延几十里,向来是两府客商往来最头疼的地方,一怕豺狼虎豹,二怕妖魔精怪,三怕强梁盗贼。 以张大秋的修为自然没有什么好怕的,此地已经远离了云州府,对方就算派人来捉,也早就追之不及,他心下轻松,想着此次回京,多半就要晋指挥使,嘿嘿笑了两声,找个大树根坐下来休息。 张大秋坐在大树根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袋子,里面是暗卫特制充饥的肉干,每条肉干有小拇指长短,只一条就能抵一天的消耗,是暗卫外在执行任务必备的粮食。 他从小口袋里拈出一条肉干,放进嘴里慢慢嚼起来,却忽然心中一凛,从大树根上站起来,看着前面的灌木丛。 一阵飒飒响声。 灌木丛迤逦游出来一条水桶粗细,十几丈长的大蟒,大蟒游出灌木丛,盘成高高的一堆,凶猛地往张大秋咬过来。 张大秋不惊反喜,笑道:“是你这畜牲,正好加餐。” 说着双手抱住蛇头,高高跃起,只是一甩,十几丈长一条巨蟒,被甩得浑身节节断裂。 张大秋用剑给巨蟒斩下一段,剥了皮,生了火,随即削断一根树枝串上,放在火上炙烤起来。 不多时,蛇肉散出诱人的香气。 张大秋口中津液只流。 他娘的,真是人逢喜事,老天爷都帮忙,正要发达了,上天都要给他送贺礼来享用享用,那老子可就不客气了。 想着,他拔剑削下一片肉就要放进嘴里。 却听耳边传来一阵笑声,随即有人说道:“张大人倒是会受用,明明犯了事,却不急着逃跑,到吃起来了。” 张大秋吃了一惊,猛回头,只见一个年轻人走了出来,这年轻人模样他早就烂熟于心,可不正是陈元。 张大秋手一振,把剑上的蛇肉甩掉,警惕着四处打量着。 陈元摇头笑道:“不用看了,只有我一个。” 张大秋却并不敢放下警惕,盯着陈元,说道:“高宜是你杀的?” 陈元点点头。 “你是陈先生?” 陈元笑道:“是不是,你自己来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装神弄鬼!” 张大秋喝道。 提剑就向陈元刺过来。 他不相信陈元会是陈先生。 从神京来之前,他心中有怀疑,但现在他心中确定,陈元绝不会是那位陈先生本人。 那等人物,哪会陪他玩这些阴谋诡计。 但陈元必定与陈先生有关无疑。 如果是陈先生亲自在此,他自然只能束手就死,以求对方万一突发慈心,能放他一马。 可眼前既然不是陈先生当面,只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那他倒要看看对方有几分本事。 张大秋并未专研剑法,手中佩剑不过随手拿来用而已,可即便如此,他一旦用起剑来,依旧有不凡的声势,森森然剑气激射,明晃晃剑光闪耀,一时间竟将跃跃欲出的朝阳光芒给压下去了。 松树林这下子遭了殃,左近的灌树丛被剑气的风暴搅得粉碎,许多百年巨树,生长至此不知经历了多少雨雪风霜,结果在森然剑气中,没能坚持两个呼吸,就化成了齑粉。 以张大秋为中心,方圆十几丈范围,尽被扫荡成一片空旷,只余下陈元,仍旧洒然站在原地,离张大秋只不到一丈距离,他身上有两道黑白之气,氤氲不散,但有剑气撞在上面,立时撞得破散,化成无害的天地元气。 张大秋瞳孔一缩。 竟然毫无作用! 他心念一动,四散的剑气顿时收敛起来,紧紧贴在手中长剑上,随长剑猛地朝陈元身上刺下去。 这一刺,贴在剑上的剑气猛然爆发开来,几乎有泄洪之势,锋锐无比的剑气,聚集在一个点,冲击在阴阳气上。 阴阳气终究是分散着的,一时运转不及,竟被冲开一个口子。 剑气从小口中咆哮着冲了进去。 /91/91587/28678518.html 第二百一十三章、杀张大秋 感应到阴阳气被冲开缺口,张大秋精神一振,低喝一声,体内元气运转,又使了三分力。 如此磅礴的剑气,凝聚在这么狭窄的空间里,激荡起来,发出耀眼的光芒。 陈元也没想到张大秋剑气竟然这么强,连阴阳气也能斩破,这还是他肉身的力量,若是现出法相,更不知会有什么境界。 心中想着,他动作并不迟钝,眼见着剑气汹涌而至,他伸出手去,抵在阴阳气的缺口处。 磅礴的剑气尽数打在他掌心。 如同逆流冲击顽石,剑气撞在陈元掌心,只是激起几朵气花,很快就没了声息。 陈元翻过掌心看了眼,只见上面一片殷红。 他心中有些惊讶。 这张大秋还真有些东西,自从他地煞凝阴术第二重修成后,能撼动他肉身的可不多见。 陈元甩甩手,很快掌心中的殷红消失不见。 张大秋眼神一凝。 这怎么可能! 刚才那一剑,已经是他常态下最强的攻击,换作他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挡下那一剑,可陈元竟然随手就接下来,这一剑竟然连对方一点皮肉都不能破开。 这还打个屁啊! 张大秋心中一阵窒息。 他不敢再试探,直接放出了法相,乃是一三十丈左右,浑身如巨石磊成的魔神样的人物,法相双眼中有火焰喷出,周身缭绕着黑色浓烟,一眼看去,真有摄魂夺魄的威势。 与法相相比,陈元的肉身渺小的如同蝼蚁。 张大秋显化了法相,胆气顿时壮了起来。 法相境比的当然是法相,肉身修为如何,比起法相,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肉身修为比不过陈元,不代表法相就弱,胜负如何,还未可知呢! 张大秋抬起巨掌,径直向陈元盖压下来。 这一掌简直像救星自天际落下,还在半空中,就已经掀起大风,周围的大片松树立即偃伏下去。 陈元不等巨掌落下,双脚猛蹬地面。 地面被炸得翻腾,陈元借着反冲的力道,整个人向着盖压下来的巨掌猛冲过去。 珰的一声巨响。 陈元和巨掌撞在一块。 张大秋只觉一股巨力撞在自己掌心,让他一阵不稳,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巨大的冲击力量,让大地一阵颤动。 陈元也被一掌打得向后飞过去,整个人埋进地下。 他感应一下,发现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势,顿时放心下来,体内元气爆发,从地下跳出来。 此时张大秋已经调整好身形。 他心中大是惊骇,陈元明明还没有显化法相,为何竟有这般强势? 他双眼中,火焰猛地跳动,紧接着整个天地间到处都生出火焰,只是几个呼吸,整个松树林,仿佛已经被大火淹没。 陈元眉头微皱。 他立即感觉到,这火并非凡火,若是凡火,不可能这么容易将树林引燃。 果然,随着火势蔓延过来,陈元立即发现,这些火像是有了生命一样,死命的要往他身体里钻。 陈元自恃地煞凝阴术强力,并不躲避,任由火焰挨到身上,火焰钻进身体中,只一瞬,连剑气都无法损伤的强悍肉身就被火烧得破败,但下一刻,地煞凝阴术强力的恢复能力运转,将身体恢复如初,大火的破坏速度,竟比不上地煞凝阴术的修复能力。 眼看着时间已经不早,而且张大秋放出法相,声势不小,说不定随时都可能引起关注,陈元不再留手。 他强顶着火势,一路横冲直撞奔到张大秋法相脚下,随即高高跃起。 张大秋见自身阴火竟然烧不得他,心中早就惴惴,见陈元跳起在半空中,立即挥手把他抓在掌心,随后用力握去,想把陈元捏死。 却听半空中一连串雷声炸响。 张大秋吃痛,发出一声嚎叫,定睛看去,却发现,握住陈元的一只胳膊已经被炸得粉碎。 陈元身子悬在半空,周身雷光闪耀。 “五雷法!” 张大秋又惊又怕。 却见陈元周身的雷光忽然疯狂蔓延开来,仿佛是什么花朵,把繁密的根须扎在空中,而且不断地向张大秋方向缠绕过去。 终于,天地间焕然大明! 雷霆只是一闪,张大秋的三十丈法相如同空中泡影,整个破碎开来。 张大秋从半空中重重摔了下来。 眼见着陈元向自己走过来,张大秋彻底慌了。 这是个什么怪物! 不用显化法相,光凭肉身施展手段,就能够轻易击溃他的法相。 难道他真是法身高人不成? 不管陈元是不是法身,张大秋都明白,自己根本不可能从他手里逃脱。 “你不能杀我!” 张大秋叫道:“杀了我,你也不能活!” 陈元在他面前停下来,问道:“为什么?” 张大秋道:“暗卫的人都知道,我来云州府是为了调查你,现在我死在这,你逃不了嫌疑!” 陈元嗤笑道:“那可未必,你杀了朝廷命官,畏罪而逃,半途中死于他人之手,不知有多少人想要领这个功去请赏,怎么都落不到我头上。” 张大秋冷笑道:“你还是不了解我,若没有把握,我又岂会来云州府冒险。” “离京之前,我早就和属下说好,一旦我在江东省出了什么差错,不管明面上我是怎么死的,必是你捣鬼,到时候就坐实你的嫌疑。” “只要你敢杀我,用不了多久,暗卫就会天下张榜捉拿你。” 陈元眉头微皱,以他对张大秋的了解,这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麻烦。 张大秋见陈元似有犹豫之色,连忙道:“只要你饶了我,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也不想多一个你这样的敌人,所以你不用担心我再针对你,毕竟,以你的修为,我无论如何没有把握除掉你,而一旦被你逃掉,死的就只会是我。” “这次来云州府,虽然给你招了些麻烦,可到底没给你造成什么损失,大家相安无事岂不是好?” 陈元瞥了他一眼,笑道:“好口才,我都要被你说服了。” “不过,狗改不了吃屎,你这种人不可能安生下来,与其留着你给自己埋个雷,还是请你上路的好。” 张大秋惊道:“杀了我,暗卫会找上你的!” 陈元笑道:“那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了!” 说完手中电光一闪,从张大秋眉心直透进去,将他脑子尽数搅乱。 张大秋死得不能再死了。 /91/91587/28678519.html 第二百一十四章、公子有令,不要再来公主行宫 杀了张大秋,陈元倒有些犯难了。 这人不杀不行,他不像是个会信守承诺的,再加上他行事不择手段,放他回去,过不了多久,暗卫的那位总管说不定就到他门前了。 可杀了他也有麻烦。 如果他方才所说属实,一旦神京得到他死讯,陈元恐怕也会随之成为暗卫重点怀疑的对象。 陈元盯着张大秋尸体看了一阵,心中有些遗憾。 可惜变化神通瞒不过高手,若不然他就可以顶了这家伙的身份,去神京把隐患解除,到那时,他死不死,关他陈元屁事。 等一下! 陈元心中忽然一动。 谁说一定要用神通才行? 他心中想起一个人,顿时兴奋起来。 只要找到这个人,问题八成就解决了。 想到这,陈元一把提起张大秋的尸体,动身往云州府方向奔去。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提着一具尸体在路上奔走极为惹眼,陈元先是找了一户农家,留下块碎银子,偷出两只大口袋,把张大秋的尸身套在里面,这才继续赶路。 花了半日功夫,陈元这才回到云州府。 他先是去了城隍庙,把尸体暂存在那里。 曹先生见他提了具尸体过来,诧异道:“陈先生,这是何人?” 陈元笑道:“说起来这位还有些身份,这是个暗卫千户。” “张大秋?” 曹先生惊讶道。 陈元好奇道:“曹先生也知道他?” 曹先生笑道:“有高手入云州府地界,又是神京来人,我城隍庙自然知道,在他甫入城时,我还出面与他接洽过…” 说着他看了看裹在袋子里的张大秋,叹息道:“不成想,这才十来天工夫,竟然丧身在先生手中,不知是何因由?” 陈元于是将张大秋前来查他身份之事讲出来。 曹先生失笑道:“这人真是不知死活,也不想,以先生身份,岂是他能查得?” “不过,依小神浅陋之见,以先生之神通修为,又何必如此小心翼翼,尽可以大名行走天下,又有何人敢怠慢先生。” 陈元心中苦笑。 那你可高看我了,我有个屁的神通修为,以前还行,现在嘛,还是小心些吧。 他知道,这都是因为之前他轻松惊走阎君教道首,这才被人高估了修为,实情如何,真不足为外人道也。 “对了,”曹先生又道:“先生前几日放在这的那位差人,该当如何处置?” 祂说的是冯捕头。 陈元几乎都忘了他了,之前不过是为了不让高宜和张大秋发现他变化容貌的事,这才暂时把冯捕头藏在这,如今连张大秋二人都死了,再藏下他也无用了,于是让曹先生派遣阴使,自将冯捕头遣送回城,偷偷放走。 将张大秋尸体留在城隍庙,陈元先是独自入城,去悦来客栈取了张大秋的行礼,公文和腰牌,随后转去城外公主行宫。 公主行宫今日大不比往常,行宫外面立起一座军营,到处旗帜招展,行宫外面也加强了警戒,陈元猜测这都是白家的人,白总督父子目下应该就在行宫内。 在距离行宫还有近一里路的时候,陈元就被一队官兵拦了下来,陈元说要找青儿姑娘,官兵倒也没有为难,派人进行宫去喊青儿。 没过多久,青儿跑了出来。 陈元能看出来,青儿的情绪不太好,可见到陈元,她却高兴了不少,笑道:“陈公子,你好厉害啊,怪不得公主往日里总是称赞你,你是怎么让姓张的和姓高的内讧起来的?” 这是她最想不通的,高宜和张大秋怎么就互杀起来了? 首先不可能是高宜得罪了张大秋,高宜什么身份,打死他也不敢丝毫怠慢张大秋,可如果高宜不得罪他,张大秋如今又用得着高宜,他为何要杀了高宜? 青儿真是怎么想都想不通。 陈元笑道:“山人自有妙计,说出来就不新鲜了。” 青儿白了他一眼,娇嗔道:“偏你会弄鬼,说吧,这次来找我,又有什么事?” 陈元道:“张大秋为对付我,陷害我一个朋友在平阳县坐了牢,如今张大秋逃了,还烦青儿姑娘派人往平阳县走一趟,让平阳县知县秉公审理,不可冤枉了好人,等案情查明了,立即将人放出来吧。” 青儿点头道:“这个好说,我立马派人过去,可惜我修为低浅,若不然就把那姓张的也捉住了,也好替你出口气。” 陈元失笑道:“不敢有劳青儿姑娘,等什么时候我修为高了,自会把仇给报了。” 青儿赞赏地看着陈元,点头道:“真好,这才是好男儿的本色。” 事情已经交代下,陈元不多停留,向青儿告辞离了行宫。 青儿目送他消失在林木中,转身回了行宫。 陈元正要穿过树林,返回城隍庙,却见面前忽然拦了一队官兵,打头的校尉喝道:“你就是陈元?” 陈元点点头,问道:“诸位官人有事?” 校尉答道:“我等是无双公子座下亲兵,受无双公子差遣,向你传句话。” “请讲。” “无双公子说了,”校尉道:“云光公主乃皇室贵胄,一身乃万机之所系,不是什么琐碎的人事都能劳烦公主的,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陈元摇头,笑道:“这种话,还是等白公子以后作得行宫的主了再说吧。” “放肆!” 校尉喝道。 他身后官兵也全都怒目而视。 在江东省,乃至在整个大周,还没有人敢这么对自家公子不敬。 一个小小书生,被除妖司赶出来的小旗,哪来的胆子敢对公子说这种话! “来人!” 校尉叫道:“把他拿下,让他知道点厉害,不是什么人都是他能得罪的!” 身后官兵响应一声,齐刷刷跨步向前,这些人都是久战的老兵,眼睛一瞪,立即就是寒彻骨的杀气。 好霸道的白家人! 陈元心中发怒,捏起拳头就要把这些人打翻。 “住手!” 旁边传来一声断喝把双方拦下。 陈元转头去看,却见青儿满面寒霜,蛾眉倒竖地走过来。 “我就说你们鬼鬼祟祟跟在陈公子身后要做什么,”青儿道:“原来是要做这等恃强凌弱的勾当,走,跟我去见白公子,我倒要问问他,此地究竟是白家,还是公主行宫!” 众官兵登时慌了神。 公子托他们给陈元下马威,动机如何,他们都清楚,不过是公子吃飞醋而已,本就上不得台面,若是被青儿闹到公主面前,公子丢脸不说,他们多少落个办事不力之罪。 那校尉连忙赔笑脸道:“青儿姐姐原谅则个,咱们再不敢了。” 青儿兀自不解气,说道:“我有什么好原谅的,你们得罪的是陈公子,向陈公子赔礼!” 校尉忍气吞声,陪着笑,说道:“陈公子大人有大量,不与小的们计较,还请劝劝青儿姑娘,切莫让公主知道。” 陈元把青儿拉到一旁,说道:“多谢青儿解围,这事就这样吧。” 青儿不悦道:“你怎么这般软塌,好不容易寻到他不是,正该闹到公主面前,怎么也要让他面上不好看才痛快。” /91/91587/28678520.html 第二百一十五章、陈元撒泼 看着青儿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陈元心里直想笑。 他摇摇头,笑道:“公主和白家联姻,眼下看来,似乎已经不可避免,你作为公主的身边人,多半要跟着公主一起去白家。” “这些人都是白公子身边亲信,若不然,也不会派他们来找我麻烦,你恶了他们,以后在白公子面前也不好看,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你向来对公主一片忠心,乃至舍身忘己,可是总要给自己留些退路。” 青儿怔住了,她没想到陈元竟会有这么一番话。 她自小就和公主生活在一起,公主对她有情有义,可终究主仆有别,虽然可以于日常生活中护着她,却从未和她讲过这种处事的道理,至于其他人,自然更没人和她说。 陈元还是第一个像是彼此平等的朋友一样,站在她的立场上,教她如何自保,如何为自己打算的人。 见青儿安静下来。 陈元反身回到几个官兵面前,说道:“青儿姑娘说了,几位也是心存其主,可见忠贞有加,几位能尽心以待白公子,相比也能尽心以待公主,所以青儿姑娘不会与各位计较,几位过后与白公子回话,只说已经将话传于陈某知道就是。” 校尉闻言大喜,说道:“多谢青儿姑娘体谅。” 陈元点点头,回头看看青儿。 青儿没有多说什么,放几个官兵离开了。 “青儿姑娘,”陈元道:“告辞了。” 青儿道:“也别叫什么姑娘了,你就叫咱青儿就行,以后再有什么姓张姓王的找你麻烦,你就来公主府找咱,咱替你出气!” 陈元笑道:“好,那就说定了。” 这小姑娘还挺讲义气的。 说完,陈元转身往远处奔去。 青儿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心中莫名有些怅然,最后回顾几次,反身回了行宫。 陈元径直去了城隍庙,与曹先生寒暄一阵,提起装着张大秋尸体的袋子进了阴阳界通道。 等他再从通道出来时,已经到了广阳府。 广阳府的那个精通易容术的老骗子,陈元印象很深刻,当初若非可以追踪因果,他还真捉不住他。 所以在决定要冒充张大秋去神京城时,他第一个想起的就是这个老骗子。 变化神通骗不过法相高手,那是因为变化神通不过是元气之变化,而法相高手对元气最为敏感,一眼就能看出其虚幻不实。 可易容术不一样,只要技术够精致,对方要想发觉,还真不容易。 趁着现在酆都城主还在神京,他有这么个强力援手,正是入京的好机会。 陈元依旧把张大秋的尸体寄存在城隍庙,自己则变化了容貌,径直入城去了。 这老骗子在广阳府有多处巢穴,陈元最先去的是上次他化身侯员外的府邸。 等赶到侯府的时候,陈元整个人呆住了。 哪里还有什么侯府,原地只剩下一片瓦砾和焦土。 这是怎么回事,老骗子家被人偷了? 不应该啊,那老家伙最擅长隐藏形迹,别人可不容易找到他。 侯府既然被烧成一片瓦砾,陈元不得已,只得转去老骗子当初假扮乞丐的简陋居室,却见那处房屋也已经倒塌。 看倒塌的痕迹,不像是出于自然,反倒像是人为推倒,若非这处居室四周与其他人家紧相连接,陈元估计这里恐怕也是一片焦土了。 陈元皱起眉头。 老骗子是被仇家追上门了,又或者是被他吓到,以为暴露了行踪,于是自行离开了? 这就有些麻烦了,他现在无法调动元始法相,不能追踪因果,想找到老骗子可谓难如登天。 他在原地徘徊一阵,想一想去了之前侯员外常光顾的风月茶馆。 “掌柜,”陈元道:“来一壶上好毛尖,再来一些招牌点心。” 掌柜还是上次的那位,听陈元吆喝,连忙笑着应承,随即招呼伙计去备茶和点心。 没过多久,茶和点心端了上来。 陈元喝了一口,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什么破茶,满口馊味,掌柜的,你是不是把别人喝剩下的给我了?” 陈元喊到。 掌柜的眉头一皱,感觉事情不太对。 做生意的最擅长察言观色,他一看就明白,这人恐怕是在找茬。 店中几个伙计听到陈元吆喝,都赶过来查看,听他说茶水有馊味,立即就要端下去,再换新茶上来,却被陈元按住,说道:“怎么的,把新的换了久的,就算是没事了?” “把你们掌柜的叫来。” 伙计们愤愤不平,茶馆中其他客人不明就里,也都兴致勃勃地在一边围观。 掌柜的见陈元闹起来了,连忙赶过来,先是把伙计们支走,让他们各自去招待客人,随即将围观的客人劝开,这才走到陈元面前。 “尊客,对不住了。” 掌柜赔笑道:“是我们的不是,这点小小谢礼,不成敬意。” 说着从怀里掏出五两一块银子,递给陈元,显然是打算破财免灾了。 陈元斜觑了他一眼,说道:“怎么,打发要饭的?” 掌柜皱起眉头,说道:“尊客也不要太过分了,我家的茶水,可谓众口皆碑,从没有以次充好的事,更不用说把别人喝剩下的茶水,再重新给客人的事,江湖上混饭不容易,这五两银子就当交个朋友,尊客不要不识好歹!” “不识好歹?” 陈元提高了声量吆喝道:“究竟是谁不识好歹,你欠下我一千两白银不还,只靠五两银子就想打发我,却说我不识好歹,我倒也诸位客人给评评理,天下有没有这般道理?” 茶馆中的客人见他没完没了,早又围了过来。 茶馆掌柜眼睛瞪得要飞出来,胡子都要翘起来,怒道:“谁欠你一千两银子了,你不要信口胡说!” “dc区有一位侯员外,你可认识?” 陈元问道。 掌柜道:“自然认识,这又怎的?” 陈元道:“那姓侯的前阵子找我借了一千两银子,我放贷的时候,他给我出示了明证,那是一张欠条,上面写着风月茶馆欠他三千两纹银,我这才愿意借钱给他。” “如果那老东西人不见了,这钱可不就要你来替他还?” /91/91587/28678521.html 第二百一十六章、狡猾的老骗子 掌柜好悬没气晕过去。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掌柜深吸几口气,说道:“我才不管你和老侯有什么交易,我没欠他钱,你爱找谁找谁去!” 陈元摇头道:“那可不行,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不还钱,我的三千两不就打水漂了吗,除非你替我把姓侯的找出来,要不然我就跟定你了!” “找不出来,”掌柜道:“我前阵子去东城,老侯府邸都被烧得精光,好阵子也没他踪迹,谁知道他去了哪,现在是死是活。” 陈元眼睛一转,四处扫视一眼,说道:“诸位都是茶馆的常客,相比和姓侯的也有几分交情,正所谓朋友有通财之义,姓侯的欠钱,你们做朋友的好歹替他还点。” 旁观的茶客没想到还能牵连到自己,轰的一声吵嚷起来。 “不是朋友,您别胡说。” 有客人道:“若不是您说,还真不知道侯府已经被烧了,跟他真不熟!” 又有客人道:“我早就知道那老东西不靠谱,他也找我借过钱,我当时手里紧,就没借他,现在看来,还真是老天庇佑。” 听他这么说,其他人七嘴八舌也抱怨起来,陈元在旁听着,发现那老骗子似乎还真卷了不少钱,莫不是他真的逃走了? 想了想,陈元问道:“有谁知道姓侯的他家宅子怎么回事,好好的如何就被烧了,是仇人找上门来,还是天灾导致,城中其他人家可有人家也曾失火?” 周围客人全都安静下来,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过了半天才有人道:“我也不知他家是如何起的火,不过,广阳府这半个月来,还没有失火的故事。” “这么肯定?” 陈元问道。 “你这人怎么还明知故问。” 那人不悦道:“自半个月前广阳府外有神人对决,毁坏了大批民居,连真武道场都遭了殃,府尊调大批官兵进城帮助修理,这半个月哪里若失了火,用不了盏茶工夫就能被人扑灭,哪里会任由大火把民宅烧毁。” 说到这,那人奇怪道:“说起来确是奇怪,为何那侯员外家宅子就被烧掉了,也没人前去救火?” “这点老朽或许知道点缘故。” 旁边有个老年茶客接话道,立即吸引了陈元目光,这老茶客已经不知多大年纪,浑身皮肤皱巴巴,眉毛和胡子也已经花白。 “还没请教?” 陈元问道。 旁边有人介绍道:“这位是齐阿公,新来广阳府的老寿星,老福星,不仅自己高寿,家中两个公子也是一表人才,生意红火,年轻人恭敬一些,也好沾沾福气。” 齐阿公笑没了眼,连道:“不敢当,不敢当。” 陈元问道:“阿公刚才说是知道侯员外被烧毁的缘故,不知是怎么回事?” 齐阿公仰起头来,似乎在认真思索,半晌才道:“大概三四天以前,傍晚闲来无事,我就在城中闲逛,正走到南门附近,就见到侯员外正往城外走。” “侯员外是茶馆的常客,又是年高的长者,不比他们这些年轻人,与我最合得来,所以我俩交情不错。” “见他往外走,我就拦住他,我问他,老弟,眼看天就要晚了,你出城做甚,等会儿城门关了,你不就被拦在城外了?” 齐阿公说着干咳两声,旁边的掌柜连忙亲自给他满茶,问道:“后来呢,他怎么说?” 齐阿公喝口茶水润润嗓子,说道:“说起来真让人伤心!” “侯员外这么大年纪了,比我也就小个一两岁,本应在家颐养天年的时候了,可是我看他满脸都是愁容,他叹口气跟我说,老哥啊,不瞒你说,我最近得罪个仇家,那仇家惯会追踪蹑迹,不管我躲在哪里,他都能找得到,所以我就想,或许我离了广阳府,他就不再跟着我了,我这是要外出逃难啊!” 周围的客人一阵唏嘘。 这么大年纪,竟然被逼无奈,背井离乡去逃难,实在让人可怜。 “那宅子是怎么回事?” 旁边有客人问道。 齐阿公说道:“我也问他,你就这么走了,那宅子留着也是浪费,不如就卖给我吧,正好,我家老二也要成亲了,我好给他置办些家业。” 哟! 听说齐阿公家老二要成亲,周围的客人,连同店里掌柜连忙道喜,齐阿公一一回礼。 陈元等得不耐烦,问道:“侯员外怎么说?” 齐阿公说道:“侯员外很遗憾,他说,老哥啊,你何不早说,你若早说,我就把那宅子送你了又何妨,现在却是晚了。” “我听后很诧异,就问他,这是怎么说的,可是已经卖给别人?” “侯员外说,哪里来得及交易,宅子被我一把火烧了,等那仇人再找上门来,也好让他来个无功而返!” “之后我俩闲聊两句,他匆匆出了城,以后再没见过了,因为是自己烧自家宅子,周围又不与别家相连,所以官兵前来救火,都被他拦住了。” 周围的客人又是一阵唏嘘,被人逼得背井离乡不说,还亲手烧了毕生基业,众人全都心有戚戚。 掌柜重新给齐阿公倒一杯茶,感叹道:“所以说,人最重要是与人为善,若不然,说不定哪天别人寻仇上门,一辈子功业付之一炬,年轻人还是不要太气盛了。” 说着瞥了陈元一眼。 陈元没注意掌柜说什么,他脸色有些古怪,心想,这老骗子所说的仇家该不会是他吧? 难道老骗子真是被他吓到,于是干脆跑路了? 据齐阿公所说,老骗子是从南门出的城,广阳府南边是什么地界? 既然已经打听到老骗子的消息,陈元不再耽搁时间,立即走出茶馆,向南门外走去。 茶馆掌柜见他不再纠缠,巴不得他赶紧走,很快茶馆里又恢复了平静,大家开始有一搭没一搭聊起侯员外的事,语气中颇多感慨。 大家聊了半天,正想找事情的“目击人”齐阿公,让他多说一些的时候,却发现齐阿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茶馆。 茶馆中众客人也不意外,茶馆中人本就为消遣而来,随时来,随时走,没什么好奇怪的。 陈元径直出了城,打算向城隍庙借道,去广阳府南边的庆阳府打探打探,刚走出没多远,却忽然停下脚步。 不对! 这狡猾的老骗子。 /91/91587/28678522.html 第二百一十七章、大乌龙 陈元刚才就隐隐觉得不对劲,只是一时心急,就把这些不对劲的地方给放过去了。 现在想想,不合理的地方可太多了。 如果老骗子真是为了躲他,逃出了广阳府,那他烧了自家宅子的举措就是彻底的画蛇添足,不光无益,反而有害。 把宅子留下,悄悄地离开广阳府,神不知鬼不觉,哪怕陈元来寻他,见宅中无人,必然要在城中搜寻几日,这才能想到他已经出城远去。 可他把宅子烧了,岂不是立即让人想到他已经不在广阳府了? 老骗子人机灵的狠,哪里会做这种傻事,更不用说在城门遇到齐阿公,还和他说什么外出逃难的事,他要是这么容易信任别人,还做什么老骗子。 想到这里,陈元心中一动,立即觉得那个所谓齐阿公也可疑起来。 关于老骗子出城的事,都是他说出来的,如果老骗子实未出城,那他能有这么一番说辞,真相就很清楚了。 再加上,茶馆中有客人说起过,这位齐阿公是新进才入的广阳府。 按说一开始他就该怀疑上齐阿公,只是听说他有两个贤公子,于是心中不自觉把怀疑放下。 可如果齐阿公就是老骗子,以他的易容技术,时而假扮出两个儿子外出闲逛,难道还有什么难处不成。 这老东西,真是太油滑了! 陈元心中暗恨,转身又进城往茶馆走去。 走进茶馆,陈元四周巡视一遍,却不见掌柜身影,他扯过一个伙计,问道:“你家掌柜呢?” 伙计见煞星又回来了,心中惴惴,忙道:“掌柜回家去了。” 该死的地主阶级,下班这么早! 陈元问道:“我问你,你可知道齐阿公家住在哪里?” 伙计道:“就在城东三槐巷子尽头。” 陈元转身要走,想了想,又反身回来,从怀里掏出二两碎银子丢给伙计,这才跨步离开茶馆。 伙计手里捧着二两银子,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泼皮也会发好心了? 陈元问了几次路,来到三槐巷子,果然见到巷尾有一座堂皇的大宅子,上面一块匾额,写着“齐府”两个烫金大字。 陈元心中冷笑,大踏步闯过去,看门的家丁见他来意不善,连忙上前拦住,被他轻轻一推,跌到一边。 大门口的动静传进里面,很快又奔出来五七个护卫。 这些护卫手中拿着长棍,见陈元来势凶猛,呼喝一声,举棍劈头就打。 陈元被老骗子戏耍一番,正心中烦闷,见护卫持棍子打过来,屈指在棍梢一弹。 咔嚓一声。 棍子前梢断裂,木片弹飞回来,打在护卫胸口,打得他向后跌过去,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众护卫尽皆骇然。 他们都只是有几把力气,粗通武艺的普通人,平日里吹起牛来响震天,可都知道自己的水平,眼前这人明显是开了窍的武者,自己等人和人家比起来,不异于污泥之于青天,哪里还敢动手,于是都在旁边逡巡着,谁也不敢上前,眼看着陈元从大门闯了进去。 齐阿公正在堂屋里乘凉,忽然听得家中管家从外面跌跌撞撞奔进来,口里喊着:“老太爷,祸事了,祸事了!” 齐阿公眼一瞪,怒道:“什么事,大呼小叫!” 管家道:“外面有个蛮汉打进来了!” 打进来? 齐阿公心中纳闷,刚站起来,就见陈元大踏步从外面奔来。 陈元径直奔到齐阿公面前,仔细打量他半天,心中暗自赞叹。 这老骗子的易容术实在强得不像话! 你看这皮肤的褶皱,老人斑,白头发连根都没半点黑,真是神了! “老先生,正所谓一回生,两回熟,咱们也算是老交情了,这么戏耍我,不应该吧?” 陈元道。 齐阿公摸不着头脑,问道:“你不是之前茶馆的年轻人吗,为何跑到我家来闹,我可不欠你什么钱!” “还在这装蒜!” 陈元见他还不肯承认,一步跨到他面前,伸手去扯他的脸皮:“我倒要看看,你这易容术到底有什么诀窍。” 陈元在齐阿公脸上扯了两下,整个人呆住了。 真的?! 这不是老骗子?! 低头再看,只见齐阿公一张老脸胀得通红,发出一声惊天的嚎叫:“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我老人家活了七十几年,到老了,被一个年轻后生这么欺辱!我不活啦!” 陈元连忙跳到一边,满脸尴尬。 却听外面一片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很快,一个貌美少妇领着许多丫鬟家人匆匆赶来,远远就听少妇焦急问道:“管家,听说有人打上门来了,老太爷可还安好?” “大奶奶切不可进去,那贼人凶猛,见了你还不知做出什么畜牲事呢,你快躲去后院,小人这就叫人去报官!” 只听管家说道。 陈元算是明白了,这次真是彻底的乌龙。 眼看着齐阿公坐在椅子上只是哭,堂屋外,应该是齐阿公儿媳妇的少妇着急地要进来查看,而管家一边差人去报官,一边勉强拦住少妇,不让她进来。 到处都乱成了一锅粥。 没办法,还是赶紧溜了了事。 陈元一步跳到齐阿公身边,抓住他的手腕,度一些先天木气进他体内。 木气主生发,于养生和疗伤有大用,这些先天木气,足以让老人家无病无灾多活好些日子了。 做完这些,陈元一晃身出了堂屋。 堂屋外管家,少妇及众家人全都吓了一跳,可还没来得及看清陈元身形相貌,就见他身子一纵,跳出墙外去了。 众人全都面面相觑,好半天才想起屋里还有个老太爷,这才一拥而入,进堂屋查看去了。 远离了齐府,陈元这才松一口气。 齐阿公竟然不是老骗子假冒的,这真有些出乎陈元意料之外。 难道齐阿公说的是真的,老骗子真出城去了? 不应该! 陈元立即摇摇头,否定了这个可能。 茶馆里这些客人根本没有保密的意识。 老骗子应该能想到,一旦他把自己出城的消息告诉了齐阿公,就相当于茶馆的茶客都知道了。 而一旦有人要寻他,到茶馆一打听,立即就知道他出城的事,他不可能这么不谨慎,竟然把自己的行踪泄露出去。 除非… 他是故意泄露的,为的就是让他知道! /91/91587/28678523.html 第二百一十八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这么一想,陈元心中立即通明起来。 老骗子这话必定是专为他留的,目的就是让他听了以为自己已经离了广阳府,从而出城去追,而不再在城内搜寻。 既然如此,那老骗子定然还在城内。 陈元心思活泛开。 只要还在城内,那就还有机会,只是该去哪里找他才是? 广阳府虽不甚大,可也有几万人口,他又不能再追踪因果,要从这几万人中,找到个能随时易容的老骗子,真比大海捞针还难。 陈元一边在城中闲走,一边思索对策,忽然他心中一动。 老骗子既然选择留话给齐阿公,必是想到自己若要找他,肯定会去茶馆打探,既然如此,他如何会不关注茶馆的情况。 陈元今天在茶馆一场大闹,老骗子必然得了消息,以老骗子的谨慎,知道陈元来寻他,尤其是之前两次见识到陈元追踪的神奇,必然不会留在城内等陈元找到他,他多半会选择出城避难。 既然如此,他可能会往哪边走? 陈元心中立即有了答案:北门! 老骗子既然营造了自己从南门出城的假象,引得陈元从南门去追,此时若要逃走,自然是寻北门为上,若不然,陈元出南门寻不到,或者意识到自己受了骗反身回来,岂不是正好撞上他。 陈元心中立即霍亮起来,当下决定去北门外埋伏下来,等老骗子自投罗网。 他抬头四处看看,却发现自己边走边想,信马由缰的,不知不觉,竟走进了一处死胡同,他转身就往外走,转了几个弯,眼前就是城中的一条主道,顺着主道走到底就是北门。 陈元刚走进主道,却见前面围了一群人,吵吵嚷嚷不知在理论些什么。 他不好热闹,不过这群人正拦在去北门的路上,既然顺路,他顺势往里面瞅了两眼,见人群中一个都头,领着一队官兵,正不知在盘问些什么。 他仔细听了两句,似乎是在捉什么人。 陈元无所谓地摇摇头,立即就要离开。 都头身边有一个五十岁左右,面相质朴老实的男人。 陈元往里看时,正和这个男人对了眼。 男人先是一愣,随即变了脸色,指着陈元喊到:“长官,就是他,闯进我家,伤了自家老太爷的就是这人!” 陈元也变了脸色。 娘的,这不是齐家的管家吗! 那都头见要追捕的人竟然到了自家面前,立马招呼手下官兵锁拿。 陈元心中直骂自己蠢货,刚闯进别人家闹个天翻地覆,竟然不知道换副脸面行走。 不得已,陈元一溜烟闪进旁边的小胡同里,官兵也跟着追了进去。 齐家的事到底是陈元自己的不是,所以他也不好和官兵动强,只得尽力躲藏,不让他们抓到就行了。 好在官兵的修为与他相差实在悬殊,若在开阔处,众目睽睽之下,他无处可藏倒也罢了,既然进了小巷子,他只是拐了几个弯,跳了几次墙,官兵就再也摸不到他踪影了。 等摆脱了官兵的追捕,陈元这才回顾四周,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跳到了一户人家。 看样子这户人家十分富裕,奇怪的是,一个两进的宅子,竟然没有下人服侍。 陈元心中奇怪,走进了前面的正房,却忽然怔住了。 卧房中,一个男人被绑在地上,嘴里被锦帕勒住,见了陈元,男人拼命的点头向他求救。 陈元连忙过去把他嘴里锦帕取下,惊奇道:“掌柜的,你这是怎么了?” 竟然是风月茶馆的掌柜。 “小兄弟你认识我?!” 掌柜的问道:“快救我出去,我必有后报,快,再晚就来不及了!” 陈元心中一动,问道:“掌柜的,你没见过我?” 掌柜见他还在磨蹭,心中大急,正要说话,却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陈元连忙将锦帕重新勒住掌柜的嘴,转头在室内看了一圈,炕上铺着一个展开的包袱,里面有些衣物钱财,似乎在打点行礼。 掌柜身边有一个敞开的柜子,里面大略有些容身的空处。 陈元来不及思索,纵身跳进去,把柜门掩好,只留一条缝可以看到外面景象。 不多时,一个身影从外面走进来,赫然又是一个掌柜。 假掌柜走进来,笑道:“真是吓死我老人家了,还以为官兵找上门了,原来是追捕一个小毛贼。” “现在的年轻后辈,不知好好锻炼本领,只知做些粗活,实在败坏行规。” 感叹两句,假掌柜又道:“王掌柜,叨扰几日,实在委屈你了,我老人家也是没办法,我有个对头,神出鬼没,极善追踪,不得已借你身份遮掩一下,今晚我就要走了,以后你就自在了。” 见王掌柜眼神似乎有些奇怪,假掌柜也不在意,继续笑道:“不过走之前还是要和你借些盘缠,我老侯的家当多半葬送在大火中了,好不容易攒下钱买的宅子,本想用来养老的,结果就这么没了,唉,要不说人不能入错行。” 一边说着,侯老人走向王掌柜身边的柜子,奇道:“怪了,柜门怎么关上了?” 他没有多心,这种柜门,随便一阵风就能给带上了。 侯老人伸手就要把柜门打开,里面藏着王掌柜不少家当,他还指望靠这些钱去其他地方立足呢。 却听王掌柜呼吸忽然急促起来。 侯老人眉头皱起来,说道:“老王你何必这么激动,不过要你些钱而已,又不会给你拿光,你赚钱也赚够了,几辈子都花不完,真个吝啬鬼!” 说着一把将柜门拉开,却发现眼前出现一张脸,正直直地盯着他。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陈元笑道,随即从柜子里跳出来。 侯老人整个呆住了,呼吸急一阵,缓一阵,好像随时要死过去,好半晌才发出一声怪叫:“怎么是你!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邪门了! 他怎么找来的,他不是出南门了吗,就算意识到不对,也要过几天才赶回来吧,就算赶回来,也还要在过几天才能查到这里吧,为什么他会出现在柜子里!? 侯老人整个人傻掉了。 陈元很欣慰,说道:“老侯,咱们也是见过几面的老交情了,何必这么见外呢,我又不会拿你怎么样,这次来找你,只是想让你帮个忙。” /91/91587/28678524.html 第二百一十九章、易容 侯老人这辈子就没这么郁闷过。 这年轻人到底哪来的啊,为什么每次都能精准捉住他。 他的易容术几十年都没出过纰漏,可自从遇到这年轻人,他接连受挫,再这么下去,易容这门技艺就要废了! 听陈元说要他帮忙,侯老人赌气道:“不帮!” 死也不能帮,自己怎么也是偷界翘楚,易容达人,还能不能有点尊严了! 陈元心想,人都已经被我捉到了,还说不帮,这可由不得你。 随即说道:“老先生何必这么决绝,此地不便说话,咱们还是另选他处详谈才好。” 说着扯了侯老人就往外走,侯老人挣挫着把炕上的包袱裹好,跟了陈元向外走去,却听王掌柜一阵呜咽声。 “差点忘了你!” 陈元笑道。 说着用手给王掌柜身上绳索一搓,粗绳索变成细绳索。 陈元道:“你自己挣挫个两刻钟,也就能挣挫开了。” 说着带了侯老人出了门。 两人跳出王掌柜家,一路左顾右盼,谨慎提防,唯恐再被官兵发现了行踪,终于在傍晚之前出了城。 等到了城外小树林,侯老人心中发慌起来。 这后生带他到树林里,杀人藏尸都极方便,他危险了! 侯老人问道:“你找我到底要帮忙什么?” 陈元瞥了他一眼,说道:“现在不拒绝了?” “此一时,彼一时,”侯老人道:“大家都在江湖混生活,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 陈元心中暗笑,说道:“今天来找老先生只为一事,我想向老先生讨一门易容的法门。” 侯老人先是一愣,随即怒道:“不可能!” 他万万没想到,这年轻人既然是觊觎他绝技来了,这是可以随便给的吗,跑江湖的,谁家绝艺不是万死千生里求来的,历经磨难练成的,所以才会人人敝帚自珍,不肯轻易与人,哪里有人上门就要别人绝技的道理! 陈元道:“老先生何必这么吝啬,就与了我,我当下就走,绝不为难你。” 侯老人嗤笑道:“你说得轻松,这是我吃饭的家伙,你一句话就想要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陈元阴沉沉说道:“老先生如果硬要保住自己吃饭的家伙,以后怕是再也吃不了饭了,你可要想清楚。” 侯老人心猛地一跳,胆气顿时弱了下来,说道:“你要易容术做什么,我虽不是武道中人,可也能看出来,你一身修为,绝非常人,就凭这一身武艺也足以在江湖上立足,何必再贪图我的易容术。” “这你就不用管了,”陈元道:“你直说教不教吧?” 侯老人道:“不是我不教,实在是这不可能短时间学会,这易容术,我苦练三年才能小成,后又练三年方才大成,以后我继续思索改进,才有如今的境界,描神画形,惟妙惟肖,你是武道高人,若要学习必然快于我,可若是没有一年以上苦工,绝不能成功。” 陈元眉头紧皱。 一年苦工? 他连半月也等不得,哪里来的一年苦工。 想了想,陈元道:“我没有这么长时间学习,可有速成之法?” 侯老人冷笑道:“你这身修为可有速成之法?” 陈元一下子噎住了。 他的修为还真是速成了,不过哪怕速成,也用了几年的时间,看来果然不能心存侥幸,想着几天就要掌握一门绝技。 他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学了,就由老先生替我变易容貌如何,我有一个对头,前一阵子他逼人太甚,被我把他杀了,老先生就替我易容成他,等我去他家大闹一场。” 侯老人听得心惊肉跳。 眼前这人果然是个好杀人的主。 不过也没什么稀奇的,这帮练武的可不就爱打打杀杀吗。 侯老人道:“这却不难,只不知你的对头是何容貌。” “这好说。” 陈元从袖口扯下一条带子,将侯老人眼睛蒙住,随后扯着他往城隍庙奔去。 等到了城隍庙,陈元却没带他入真庙,而是将他安置在上面受供奉的庙宇中,交由庙祝看管。 庙祝知他深受城隍敬重,自然不敢推脱,取一根绳索把侯老人捆好,等着陈元回来。 陈元独自入了影壁中的真庙,提了张大秋的尸体,立即返回来见侯老人。 侯老人见了眼前尸体,心脏一滞,几乎不能跳动,半天才挤出两个字:“暗卫!” 陈元奇道:“你认识暗卫?” 侯老人切齿道:“谁不认识这身衣服!” “这活我不能干了!” 开什么玩笑,替他冒充暗卫,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陈元冷笑道:“既然知道他是暗卫,又知道我杀了暗卫,老先生不替我做事,难道还想走掉吗?” 侯老人心里一堵,顿时蔫了下来。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哦!” 侯老人哭丧着脸道。 陈元笑道:“别抱怨了,只要你把事做好,过后有你的好处。” 侯老人拱拱手,说道:“好处不敢想,只要您能放我一条活路,就已经感恩戴德了。” 陈元摇头不语,他不是好杀的人,就算今天侯老人真的硬气到底,不肯给他易容。他也不至于真杀了他。 既然已经答应下来,侯老人也不含糊。 他绕着张大秋的尸体转了几圈,仔细打量半晌,无奈道:“不好,这个暗卫番子和公子你身形相差不少,纵然使手段画出一样容貌,也容易露出破绽,这人既是暗卫,公子要假冒他身份想去的地方,恐怕是龙潭虎穴一般,我劝公子还是打消主意为好。” “身形有差异。” 陈元道:“老先生再看。” 说着他身体竟然拔高了一寸,也更壮硕了不少。 地煞凝阴术练到高境界,他对自己的身体有着超强的掌控能力。 这是一门断肢可以重生的奇术,用来小范围改变一下身形又有何难。 侯老人看得眼睛都要掉出来,心想他要是能有这么一项绝技,那他的易容术可就再没有破绽了。 他现在所欠缺的就是,易容术只能易容,却无法变幻体型。 侯老人感叹道:“如此一来,就没问题了,只是老朽手上还欠些工具材料。” 陈元当即把庙祝唤来,让他按吩咐去置备工具材料,只用了两个时辰,庙祝就把东西都备好。 侯老人挽好袖子,持着工具,两只手翻花一样舞动,时而摸摸陈元脸上骨骼血肉,时而去张大秋尸体上摸一摸,或者左右顾盼,将两人容貌对照着看一看。 手中动作不停,直花了半夜工夫,侯老人这才停下来,满意地看看陈元,说道:“公子请查收。” /91/91587/28678525.html 第二百二十章、准备进京 陈元吩咐取来镜子,他凑上前看去,只见里面出现了一个略带阴鸷的面孔,俨然正是张大秋。 陈元心中惊叹。 不管他怎么转换角度,都看不到一丝破绽,好像这本来就是他的脸一样。 这老骗子的易容手段竟然能到这种地步! 简直是巧夺天工! 过了半晌,陈元还是发现了一丝异样,这张脸若是不做表情则有十分像,若做表情,却显得有些呆滞,外人看不出,熟悉的人却难免发现破绽。 陈元心中一动,暗自运起变化神通在脸上,立即发现脸上多了灵气,不复之前的呆滞。 这就十全十美了! 变化神通若单独使用,便会被高手察觉,可若只是配合易容术,却能发挥妙用。 陈元拱手道:“老先生手艺真是巧夺天工!” “不敢!” 侯老人道:“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他已经决定了,只要从这里出去,立即就要远走高飞,再也不靠近广阳府,让这人再也没处寻他。 陈元道:“恐怕老先生还不能走。” 侯老人脸色一变,说道:“公子答应过放我生路,难道你打算出尔反尔?” “老先生不要着急,我何时说要杀你?” “那你是何意?” 陈元道:“敢问老先生,这易容术恐怕无法在脸面上长久保存吧?” 侯老人道:“那是自然,不过十天八天还是没有问题的,足够公子去做事了。” 陈元摇头道:“不够,远远不够。” “那公子打算做多久?” 侯老人皱眉道。 “少则月余,多则半年。” 噗! 侯老人喷笑道:“恕老朽直言,如果我猜测不错,公子是打算去神京暗卫总部吧,那地方你想呆半年,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陈元道:“那就不劳老先生操心了,总之这期间还请老先生跟在我身边,随时替我修补易容术,过后必有重谢。” “什么重谢我也不去!” 侯老人道:“你威胁我也没用,跟你去神京,若被暗卫捉住,那才是生不如死,倒不如先死在你手里。” “你若是念在我有些功劳,放老侯离去,老侯深感大情,若是担心老侯泄露你行踪,那你就杀了我,想让我随你去神京,门也没有!” 说着转身要往外走,却被庙祝拦下。 陈元叹息道:“老先生真不看看我的报酬?” 侯老人陡地转过身来,说道:“什么报酬也…” 忽然他双眼瞪得像铜铃一样,下面半截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眼前哪里还有陈元,分明是一个身穿道袍,有些两撇八字胡,眼睛透着些精明的中年道人,正是二人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侯老人假扮的神棍模样。 这…这…活见鬼了! 侯老人愣了一会儿,却见眼前一花,面前神棍身形相貌又变,赫然成了他之前的乞丐相,之后对方相貌又变,一会儿变作侯员外相,一会儿又变作王掌柜相,都是侯老人曾经假扮的身份。 侯老人道:“公…公子,这…这是怎么回事?” 陈元散去神通,依旧是张大秋的模样,笑道:“实不相瞒,我也有些变化神通,若老先生肯随我去神京,我愿把这门神通传给老先生,自此以后,老先生易容术必然达到空前绝后的地步,你看如何?” 侯老人心脏不争气地跳起来。 “公子既然有这种神通,何必找我?” 陈元:“这门神通有些缺陷,无法骗过法相高人,所以才要老先生帮忙。” 他没有隐瞒,而是直言相告,他相信这个缺陷对侯老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毕竟他从不会招惹法相高手,而且,哪怕面对法相高手,有变化神通辅助,易容术也能更加发挥妙用。 侯老人真的动心了。 他生平没什么在意的东西,唯独这门绝艺,这是他在“偷”字门立身扬名,传之后世的根本,他一声的念想就落在上面了,如果能得到陈元的这门变化神通,那他就将远远超越前贤,成为一脉之祖。 “老朽身上无半点修为,恐怕学不得公子神通吧?” 侯老人问道。 听他这么问,陈元立即知道,事情已经稳了。 他笑道:“老先生放心,我必会帮老先生开窍,修成神通。” 放心? 鬼才放心,谁知道你到时候会不会遵守承诺,不过… 他娘的,赌了,赢了称宗作祖,输了大不了把脑袋还给爹娘,反正他老侯也活得够久了! 侯老人猛地一拍大腿,喝道:“成交!什么时候动身?” 陈元道:“老先生不要着急,老先生可以先去岱山府等候,过阵子我会来接你一起上京。” 这次上京他不能借用城隍庙的通道,毕竟他冒用了张大秋的身份,若是一路上没有他的踪迹,却忽然出现在神京,这必定会引起别人怀疑。 所以他还是要先回云州府,老老实实按照上京的路线走一回,其中岱山府是必经之路,到时候接上侯老人就是。 陈元又道:“老先生既然已经答应了我,到时候可别反悔,若是在岱山府没能见到老先生,咱们两厢都不好看。” “你放心!” 侯老人斩钉截铁道:“你就算赶我走,我也不走了!” “再说了,我就算走到哪里,难道还能摆脱你的追踪?” 他现在对陈元已经留下阴影了,心想着,无论自己逃到哪里,恐怕都没法逃出这个年轻人的手掌心,倒不如老实点好。 陈元心中满意,这就是七擒孟获的妙用啊! 两人商量好岱山府相会的事宜,陈元放侯老人离了城隍庙,自己却提着张大秋的尸体入了真庙。 他还要借用通道回云州府。 通过通道进入阴司,陈元没有直接进入云州府的通道,而是提着张大秋的尸体上了奈何桥,随即从桥上把尸体丢进幽冥大海。 阳间有不少异人,说不准就有那种可以追踪别人尸体的,为防万一还是把他丢进幽冥海,看看有谁能追踪气息追到阴司来。 彻底处理了张大秋,陈元这才满意地反身回来,进了云州府的通道。 见他换了一副容貌,曹先生倒也不奇怪,毕竟阴司之人都知道陈元有一种变化神通。 两人寒暄一阵,陈元出了城隍庙,悄悄买匹骏马,陈元骑了直奔神京而去。 /91/91587/28678526.html 第二百二十一章、入京,黑狱之行 陈元从云州府出发一路向北,先是经过岱山府,接了侯老人,随后两个人两匹马,晓行夜寝,不过五七天就到了神京。 见到神京城,连自恃有前世经历,也算见过世面的陈元都惊到了。 进京之前,他也去过不少地方,像云州府,广阳府,岱山府等,虽然人烟阜盛,可总逃不脱小家子气。 可神京城不一样,陈元觉得,即便比起前世的大型城市,神京城也并不欠缺什么了。 两人骑着马,远远地就见到了神京城巍峨的城墙,原本以为城墙已经近在眼前,可一直跑了小半个时辰,才来到城墙脚下。 陈元抬头看去,城墙高大仿佛峭壁,上面把守的城卫军成了个小点。 在城墙的石壁上,纵横地画着着符文,这些符文将整个神京城,九座城门连成一气,形成大阵,任千军万马攻来,只要不是法身高人出手,就绝破不了阵法。 这个大阵是云光公主对神京最忌惮的地方,所以才要在白一然陪同下才敢进京。 陈元和侯老人下了马,慢慢走向城门。 城门有九丈宽阔,五丈高下,乃神京特有之规格,城门中百姓士人官员,往来穿梭,一派繁华景象。 陈元向守关的官兵出示了暗卫的腰牌,在官兵敬畏的眼神中,和侯老人一起进了城。 走进城门,陈元一时有些为难,说道:“不知暗卫的总部到底在哪,咱们先小人打听打听。” 侯老人笑道:“真不知公子究竟是艺高胆大,还是轻率鲁莽,连暗卫的底盘都不清楚,也敢闯进去?” “公子不必担心,老头子我知道怎么走?” 陈元奇道:“老先生去过暗卫?” “那可不敢。” 侯老人道:“去了暗卫还想出来吗?” “只是我们偷门的人,对于官府总要多留意些,大名鼎鼎的暗卫自然不在话下,暗卫总部所在叫做中央黑狱,就在皇城边上,咱们过去就知道。” “只是有件事还要请教公子。” “请讲。” 侯老人道:“这暗卫,公子去得,老朽却去不得,不知公子打算把我安置在哪?” 这倒是个问题,安排在客栈肯定不合适,二人一路同行,行踪肯定早就被人知晓,张大秋在京城肯定是有自己住所的,现在却把同行的人安排去客栈,怎么都说不过去。 最好是把侯老人安排去张大秋家,只是…张大秋家到底在哪? 陈元想了一会儿,说道:“放心,我有主意了,老先生先随我去黑狱走一趟就是。” 说完两人牵着马,沿路向皇城边走去。 神京城道路宽阔,即便如此,仍旧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挤满,可随着两人靠近皇城,路上行人渐少,车轿却多了起来,是不是就从二人身旁驶过。 陈元心中咋舌。 在神京城中乘轿骑马,那可是有地位的官员才有的待遇,连下面知府一级到了神京城,也要老老实实走路,这鬼地方真是贵人如云。 两人眼花缭乱地看着,不知觉到了皇城,沿着护城河走了不多时,二人仿佛来到了个与世隔绝之处。 在别处随处可见的行人车马轿子,到这里仿佛一下子消失不见,好像这里是什么生人勿近的地方,比阴司还多了几分阴气。 陈元和侯老人二人对视一眼,都明白,黑狱恐怕就在附近了。 两人又往前走了会儿,却见亮敞敞一个大广场上,孤零零耸立着一座黑乎乎的宫殿,殿门口坐着俩老头子,仿佛在晒太阳。 陈元定定神,若无其事带侯老人走过去。 “张千户回来了?” 左边老头笑问道。 陈元点点头,不动声色道:“回来了。” 说着就要往里走,却忽然停下来,说道:“对了,这位是我的一个贵客,你们找个人先带他去我府上。” 说着指指侯老人。 右边老人点头道:“千户放心就是,我们这就派人带这位去府上。” 陈元若有深意地冲侯老人点点头。 侯老人明白,他是让自己先去探探情况,然后回来接他去张府,免得被人发现异样,于是向陈元回了个明白的眼神。 陈元放心走进宫殿,发现进门就是个通向地下的隧道,沿隧道走下去,就到一个大厅,大厅到处是来往穿梭的暗卫番子。 这些番子见到陈元,远远地就先停下来行礼。 陈元见这些番子多是些百户和旗官,只是板着脸点点头,不发一语,以免露出破绽。 来之前,他已经打听过了,神京暗卫总部的人员配置,分别是一个总管,四个指挥使,下面就是八个千户。 理论上,整个暗卫地位在他之上的只有五个人,其余人,他都不用担心,只要做好上位者的威严就行,就算下面的人有所怀疑,觉得自己上官与往常有异,也没人敢表示什么。 暗卫架构,尊卑之间次序森严,这是铁律。 最需要担心的就是遇到那几个指挥使,千户和总管接触不多,自然彼此不熟悉,总管未必能察觉出什么,几个指挥使就不一样,他们是张大秋直接上司,平时交往最多,这一关最不好过。 这么想着,陈元在大厅徘徊几圈,只见大厅四周有几条通道,不知通往何处,上面各自写着“刑讯司”“案牍司”“探访司”“兵马司”。 从几个名字看,这似乎是暗卫的几个职能部门。 对外人讲,中央黑狱里的一切都很神秘,没来过的人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来过的人多半也没机会给别人讲述。 所以陈元还是第一次知道这几个职能部门的划分。 所以,张大秋属于哪个部门? 总不能随便选一个进去看看吧,万一走错了,怎么回复人家? 对不起,我走错了? 陈元思索一会儿,先排除了案牍司,听上去这就是个管档案的,张大秋莫名其妙跑云州府去调查他,总不会是个管档案的,这职权范围也太不搭界了。 反倒是探访司比较可能,听起来就像是个四处窥视别人秘密的特务形象。 陈元举步就往探访司里闯过去,却被里面的一群人冲了出来。 这群人打头的也是个千户,身后跟着几个手下,见到陈元,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陈大人吗,据说你有个重点怀疑的对象,下云州府调查去了,怎么样,可查出什么来?立这么大功劳,我是不是该叫你指挥使大人?” /91/91587/28678527.html 第二百二十二章、暗卫现状 这煞笔谁啊? 陈元听出来这名千户语气不善,明白必然是张大秋的对头。 他不知对方身份,一时也不敢多说话。 程洛勇见张大秋不敢回话,还当他出去办差不力,心中有愧,因此不好还口,气势更加嚣张起来。 “怎么?” 程洛勇朗笑道:“难不成鼎鼎有名的张千户也有拿不下的人?你总不会是白跑一趟吧,这可是几千里路呢。” 何止白跑一趟,他人都没了。 陈元心中吐槽,随即冷笑道:“关你屁事,做好你自己的差吧。” 程洛勇怒道:“张大秋,你怎么说话的,难不成丁大人手下都是这等无礼之徒?” 丁大人? 陈元猜测这是张大秋的顶头上司,应该是某个姓丁的指挥使。 “怎么?” 陈元戏谑道:“嘴上赢不了就开始喊家长了,要不要去指挥使那哭鼻子?” 他也不知道对面这人上司是谁,只好以指挥使概过。 程洛勇性子粗莽,虽然喜欢言语上呛人,却总是直来直去,对这种阴阳怪气说话可受不住,闻言提起拳头就要动手,却见旁边案牍司里奔出来一个百户。 这百户先是一路小跑到程洛勇面前,招呼道:“见过程大人。” 随即转身对陈元道:“老大你可算回来了,属下正有要是找你!” 老大? 陈元心中大喜,真是睡觉有人送枕头,总算来了个知道情况的人了。 这百户说完拉着陈元就往案牍司里走,陈元心下纳罕。 他娘的,这张大秋真是案牍司的,他一个管档案的,怎么跑出去调查了? 程洛勇见百户高峰拉着陈元就走,立即进了案牍司,一点不给他发作的机会,愤怒地吐口气,往黑狱外走去。 陈元一路跟在高峰身后,走进了案牍司,却见案牍司外面看着其貌不扬,内里却极为阔大,当面是一条笔直的走廊,走廊两侧齐臻臻排着两排房间。 房间上各有标号,有以府为号的,也有以人为号的,也有以门派为号的,分门别类,蔚为壮观。 从走廊到底,又是一个大厅,大厅中摆放许多桌椅,百来个暗卫番子围坐在桌椅旁边,翻看着手中卷宗,是不是讨论一番。 陈元暗自侧耳去听,发现他们手中的卷宗,都是天下有资料可查的陈姓之人。 原来严清要查陈姓之人,就是在这里进行的,张大秋应该就是看到了他的卷宗,觉得有可疑之点,这才决定亲自过去试探。 谁知这一去,就再也没能回来。 见陈元进来,大厅中案牍司番子立即站起身来,齐声行礼道:“见过千户大人!” 陈元冷着脸点点头,示意他们继续干活,随后跟着高峰来到一间官署。 陈元猜测这就是他办公的地方,于是老大不客气的坐到主位上,问道:“说吧,有什么要紧的事?” 高峰笑道:“哪有什么要紧的,这不是看您和程千户起了冲突,随口编出来救您一救。” 陈元提高声调,说道:“胡说,我还需要你救,该找人救的明明是姓程的。” “是是,老大神威圣武,程千户哪里是对手!” 高峰连忙奉承道,心想老大下去一趟怎么脾气还见长呢,是了,下面那些人遇到暗卫的差人,一个个都看做首辅的耳目,恨不得身家性命都托付出去,在这些人中呆的久了,可不就长脾气吗。 “老大,这次去云州府结果怎样,那个叫陈元的小子有问题吗?” 高峰问道。 陈元心中一动,笑道:“正要说到这事,你这就去给我把陈元卷宗拿来,我把他勾掉就是,这小子没什么问题,以后不用在他身上浪费精力了。” 高峰遗憾道:“可惜了,老大在他身上花费不少心力,竟然白跑一趟。” “不过卷宗恐怕不能给老大去拿。” 陈元一怔:“怎么?” 高峰道:“前些日子指挥使大人问起大人,听说大人去查陈元,指挥使大人也好奇起来,于是让属下把卷宗拿去。” “指挥使大人看后也觉得陈元有问题,于是把卷宗扣下,等着老大你回来给他回话。” 陈元心中一跳,问道:“丁大人?他现在在哪?” 高峰道:“丁大人外出办事去了,过几天才能回来,老大你不知道,你离开这几天,神京整个都乱了。” “可不是吗,”陈元笑道:“离了我,这神京就没法运转了。” “神京出什么事了?” 高峰道:“还不是那酆都城主闹的,祂来神京这么一闹,而赵仙师却假称闭关,不敢入京,人都道严大人靠山倒了,严大人也马上就要失势,于是一群魑魅小鬼就都跳出来。” “先是探访司的兄弟上报说,大周各地有一股暗流,好像有人在串联各地书生,想要一起入京上书皇帝,要求罢黜严大人,据说这些书生中已经有人联系上云光公主,想与公主合力。” “据说,这些人里就有前御史台姚启智的女儿,这女人借着姚启智的名头,很有号召力,不少书生就是被她劝说成功,决定上京,还有些心灰意冷的国朝老臣,本就心向姚启智,如今也被她说动,要一起上京,影响委实不小。” 说道这里,高峰怪道:“说来也怪,我看过卷宗,这个姚姑娘和那个陈元也有关系,他又去过公主府,他怎么和谁都有关系,老大,你确定他没问题?” 陈元不动声色,说道:“可能是巧合吧,继续说下去。” 高峰也不纠缠,继续道:“除这些书生外,还有就是云光公主,这才是严大人心头大患,前几日云州府总督白一然将东海的战报传过来了,真是几百年未有之功业,如今他携大胜之势与云光公主一起进京,严大人还真不好招架。” 最后,他总结道:“总之,严大人现在是腹背受敌,看上去岌岌可危,于是连神京中都有不少人生了异心,每天咱们暗卫捉的人,牢房都关不下了,不仅如此,据说还有人暗暗联系宫中的皇帝,居心如何,不问可知。” “唉。” “这几天,咱们暗卫四司,其他三司都忙的不可开交,功劳涨的向飞,唯独咱们案牍司,还守着个不知道有没有影子的陈先生,还不知要调查到什么时候!” /91/91587/28678528.html 第二百二十三章、计划 陈元不动声色地听着。 根据对面这不知叫什么的小子所说的,连陈元都要相信,严清马上就要完蛋了,不过他知道,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局势这么严重,严清居然没采取什么有效的措施,只让暗卫不疼不痒地抓几个人,这太反常了。 说不定到时候憋个大的。 这样云光公主和姚映雪她们可就危险了。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说姚映雪,而且还是暗卫番子口中,感觉挺奇怪的。 他不动声色问道:“其他三司有没有什么成果,抓到大人物了吗,比如那个姓姚的女人?” 高峰摇摇头,说道:“这倒还没有,不过据说探访司已经掌握道那个女人的行踪,正在布置抓捕,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抓到了。” “姓姚的女人最近颇有声望,不仅因为她爹,而且听说她做了不少了不起的大事,探访司针对书生中的几个头目,布置了一十八次陷阱,结果次次失败,据说就是这个女人识破并帮忙掩藏住行踪的。” “所以探访司才转变了策略,把注意力从几个头目身上,转移到这个女人,如果真的成功抓捕了她,书生们恐怕士气大落,可以算是大功一件了。” 陈元眼睛发出亮光。 这倒是他没预料到的新情况,姚映雪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上一次见面她才被人囚禁起来,可怜得不知怎么是好。 陈元问道:“探访司追捕计划你可能搞到?” “我怎么可能搞到!” 高峰失声道:“老大,你打算做什么?” 陈元不屑道:“探访司可以组织抓捕,难道我案牍司就不可以?” 高峰惊道:“老大,你可别乱来,上面明令禁止,各司之间,职权不可倾轧。” 陈元笑了笑,说道:“失败了就是职权倾轧,成功了就是大功一件,听我的,给你个任务,无论如何,给我探听到他们的追捕计划!” 陈元的声音斩钉截铁,让高峰一阵苦笑。 老大什么时候这么霸气了,连探访司的任务都敢截胡,他之前明明很忌惮程千户,日常都是极力避免冲突,怎么去一趟云州府变了这么多,难道他在云州府有什么收货不成? 想不明白,高峰只得把任务接下来,谁让人家是老大呢。 陈元道:“好了,你退下吧,我赶了几天路,身子有些乏了,先回去休息,有事以后再议。” 高峰起身行礼后退出官署。 陈元继续坐在圈椅中思索之后的安排。 他本来打算冒充身份进来暗卫,找个借口把自己的卷宗勾掉后,立即离开神京。 却不成想,暗卫的指挥使也怀疑到他,还把他的卷宗扣下了,这下子倒不能急着走了,怎么着也要想法子把指挥使搪塞过去才好。 如今又听到暗卫有追捕姚映雪的计划,似乎已经掌握了她的行踪,就更不能立即离开了,总要看看再说,说不定能帮点什么忙,大家好歹朋友一场。 做好打算,陈元离开黑狱,打算先去张大秋家里看看。 如果要在神京久留,那张大秋家就不能露出破绽,而家人之间是最容易发现他有问题的,他不能不打起精神应付。 走出黑狱广场,没多久,陈元就见侯老人在前面鬼鬼祟祟的四处张望。 见到陈元,侯老人连忙跑过来,笑道:“公子总算出来了,怎么样,老朽的手艺还过得去?” 陈元比了个大拇指,赞到:“天衣无缝,走,快带我去张府看看。” 侯老人早被人领着去了张府,这是专门回来接引陈元,当下带着他往张府走去。 暗卫身为严清手下鹰犬,本就富贵已极,张大秋作为千户,在暗卫中也说的上位高权重,因此在寸土寸金的神京城也有好大一片府邸。 因为侯老人之前来过,所以张府中人都知道自家大人已经回京。 所以,陈元来到张府外面时,府中两正两副四个管家,带着下面一众仆人小厮都在外面候着了,见到陈元的身影,远远地就跪了一地,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丝毫声响。 陈元放心下来。 显然张大秋在家中极有威信,这样他就不担心露出破绽了,主人越有威望,下人越不敢对主人有所质疑,哪怕主人忽然有什么变化,他们也只会想着主人或许另有深意,最后揣摩出一套学问来。 陈元走到众仆人面前,看着最前面两个似乎管家模样的人,说道:“俗礼一概免去,都各自去做事,你带我去书房,随后叫人奉茶。” 他指了指右边的管家。 管家连忙应承,也不问为什么主人家还要他带着去书房,主人有命,他们做下人的只要听从就是,哪里轮得到他们有什么疑问。 陈元和侯老人跟着大管家走进书房,很快有人奉茶上来。 侯老人是好茶的人,只嗅了嗅香气,就赞叹道:“清冽透骨,好茶啊!” 他心中想着,好一出鸠占鹊巢,只这一下,他几辈子都赚不来的富贵。 不过,这种勾当也不是谁都干得了的,若非胆大包天,谁敢假冒身份混进暗卫,江湖中人,听到这俩字,躲还来不及呢,也就眼前这个小爷,神通广大,兼且神秘莫测,才做的出这种事。 等管家下人都退出书房,陈元放出心神,感应四周无人,说道:“老先生,咱们恐怕要在神京待一阵子了。” 侯老人笑道:“都依公子,反正已经跟着公子来了,我想退出也晚了,只希望公子不要食言,能把那变化神通传给我。” 陈元道:“老先生只管放心,从明天起,我就开始祝老先生开窍,只要开了窍,神通就好说了,等我二人离京之前,必让老先生遂愿。” 侯老人已经七十几的年纪,再想修行功法开窍已经不现实了,陈元打算将先天五行之气植入侯老人五脏,能五行之气强健,自然可以冲开窍穴。 这么做虽然不可能有什么大成就,但是给他送上三四窍穴,让他能有基础运用变化神通,这还是没什么问题。 侯老人听得大喜,当即用茶作酒,向陈元连连道谢,却见陈元忽然脸色一冷,身背坐得挺直,一语不发起来。 /91/91587/28678529.html 第二百二十四章、白清妍 侯老人先是一愣,过了四五个呼吸,才听到书房外传来一阵轻巧细密的脚步声。 很快,从外面走进两个女人,当先的是个美妇人,约二十四五岁年龄,窈窕身材,小小的脸面,五官精致,气质柔顺,有几分书香气,像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虽无云光公主和姚映雪那样的十分颜色,却也立即使书房中增色起来。 美妇人后面却是个小小丫鬟。 妇人轻轻巧巧行了个万福,却不敢抬头,眼睛望着陈元胸腹位置,说道:“听闻相公有贵客接待,妾身让人备下薄酒,相公可要移席前去享用?” 张大秋那厮竟然有老婆了? 陈元身体一僵,他也不知道两夫妻平日都是如何相处,不过看妇人一副柔媚恭顺的模样,想必张大秋在家里不会是个温和的人,当下板着脸道:“我和先生有要事商量,酒席就不用了,让下人随意拣些酒菜送过来就好。” 妇人软软地答应一声,躬身退出书房。 走出去后,妇人回身疑惑地看向书房,往日里张大秋百般心思讨她欢心,她却因心事郁结,难露欢颜,如今她一反常态,亲自备酒菜来请他,他却板着面孔,一点看不出欣喜之色,难道他有所察觉? 想着,妇人心中沉重了几分。 眼看着妇人远离书房,陈元心中松了口气,刚才妇人在书房略作停顿,让陈元吓了一跳,还以为她已经发现了什么。 侯老人戏谑地看着他,说道:“公子艳福不浅啊。” 陈元失笑道:“老先生不要说笑,本公子可不是这种人,真没想到这厮还有个夫人,刚才差点露馅,老先生之前到府里来,可打听得这妇人身份?” “还别说,我在外府转了一圈,和家里几个管事说会子话,还真被我打听出些什么。” 这老东西还真是老江湖,与人交往的技能直接点满,这才来了多久,就探听到人家夫人的底细。 陈元问道:“老先生请说。” “这位夫人也是个可怜人。” 侯老人叹息道:“夫人姓白,名叫白清妍,她父亲原本是户部的一个主事,白主事夫妇两个只有这一个女儿,眼看年纪大了,想着再难有所出,于是就把疼爱都给了这一个宝贝女儿,自小延请名师,悉心教导,直作儿子养。” “谁知这位白小姐十六七岁的时候,去城外苍林寺为父母祈福,竟被张大秋给看上了,张大秋上门求亲,白主事为他是暗卫中人,名声不正,坚决不肯答应,这张大秋心中大怒,只当人看不起他,于是用手段构陷,给白主事安了个砍头的罪名。” “白主事死后,白夫人也怨痛攻心,没过几个月郁郁而终,只留白小姐一人孤苦存世,这时,张大秋出面将白小姐保下来,只说自己敬佩白主事人品,不愿看他后人受难。” “白小姐一个闺中弱女,哪知他人面兽心,没多久,两厢里情投意合就成了好事。” “张大秋陷害白主事,这事在京里传得很开,只是人们碍于暗卫跋扈,不敢传到白小姐面前,后来白小姐进了张府,更没人敢对她说了,如今七八年过去了,白小姐竟然还蒙在鼓里,不知自己的枕边人就是杀父大仇,真是可悲可叹。” 陈元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暗卫的势力未免也太强势了,只是个暗卫千户,就敢在神京城里公然害了一个户部主事。 户部主事尚且如此,那普通人又如何,真是人不如猪狗的年代。 两个人感叹一阵,随意吃着酒菜,于是散了席,陈元吩咐下人将侯老人带去客房休息,又叫人收拾一床铺盖到书房来,晚上就在书房休息。 张大秋明显不是个正宗读书人,书房里虽然附庸风雅摆了不少圣贤书,可是丝毫没有翻阅痕迹。 陈元也不在乎他读书与否,他在书房里到处翻找一遍,想看看张大秋有没有密藏什么东西,结果一无所获。 张大秋十分谨慎,他从不将重要的东西放在书房这种随时有可能被人闯入的地方,而是直接放在官署,至于有些秘密连暗卫同僚都不便知道,他就把一切都销毁,死记在心里。 见四处一无所获,陈元不再白费力气,干脆坐下来运转功法。 他把自己如今修炼的功法命名为八九玄功,算是某种纪念。 这世界的常规修炼程序,一般都是修炼功法然后显化与功法相应的法相。 而他则是先有了齐天大圣法相,随后从法相中彻悟出功法。 功法运转几周,他明显感觉神庭内大圣法相凝实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样,只要心神接触立即就要溃散,可若想显化,却还差些火候。 而且,他感觉自己的法相被阎君教道首打散后,仿佛变得呆滞了些,好像需要什么时机触动,才能恢复,可时机在哪,是什么,他又想不透,只好先修炼着。 眼看着三更将近,陈元散去功法,准备睡觉,却听道书房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陈元眉头一皱,看向房门,很快白清妍从门外走了进来。 “夫人怎么还不休息?” 陈元问道。 “这话正该问老爷。” 白清妍道:“老爷离开神京月余,如今回来了,却不回房去睡,反而睡书房,可是对妾身有什么想法?” 我要是对你有想法,早回房睡去了,正是因为没想法,这才睡书房。 陈元心中吐槽,说道:“夫人不要多想,我最近公务繁忙,需要彻夜办公,担心搅扰夫人休息,这才暂住书房,过不几天就回去了。” 反正他用不了太久就要走了,就算一时走不了,大不了再找借口。 白清妍看看他已经铺开的被褥,说道:“老爷这是要睡了?” “既然已经要睡了,那何不与妾身回房去?” 这女人怎么回事,她往日里对张大秋就是这么痴缠的吗? 陈元无法,只好板起脸来,说道:“夫人自回房休息吧,我今天睡书房!” 白清妍眼看着陈元,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她咬一下嘴唇,身子款款向陈元依偎过来,柔媚道:“相公久不回家,刚回来就这么冷待妾身,可是听说了什么?” /91/91587/28678530.html 第二百二十五章、威国公府 白清妍娇躯紧紧贴在陈元身上,一阵香气扑鼻而来。 在陈元往日接触的女子中,云光公主总是素淡妆容,脸上从来不施脂粉,只天生的一段香气,姚映雪身上香气则是淡淡的,冷冷的。 白清妍身上的香气却不同,浓郁却不俗气,香甜却不腻味,有种暧昧感。 陈元心不争气地跳了下,正要伸手将她推开,听到她的问话,不由得又停下动作,问道:“娘子指的是什么?” 他心中也是起了兴致,一般女人问出这个问题,那恐怕是有些状况啊,这个白夫人不会是给张大秋戴绿帽子了吧? 不应该啊,谁这么大胆,敢染指暗卫千户的妻室。 白清妍若无其事道:“没什么,只是最近老爷不在家,家中下人难免懒惰,妾身管教的严厉些,就开始有人抱怨,难保他们不会到老爷面前说什么胡话。” 信你才有鬼! 陈元将白清妍推开,问道:“娘子该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白清妍眼神有些慌乱,却尽力掩藏好,回道:“老爷这是哪里话,妾身侍候老爷这些年,何时不是真诚相待,哪有什么事瞒着老爷。” 陈元点点头:“无事就好,娘子回房歇息吧,时候不早了。” 白清妍没再痴缠,转身离开书房,在丫鬟引领下向后院走去。 有点意思! 陈元独自留在书房,默默思索。 这位白夫人明显是有些问题,她根本就不会隐藏自己的心事,只是会是什么事呢,难道她真的给张大秋戴绿帽子了? 陈元分出一道气,化出个分身,隐藏了身形,跟在白清妍后面向后院走去。 很快到了二人生活的主院,白清妍将身后跟随的丫鬟打发走,独自进了屋,屋里迎出来一个年龄不大的小丫头,正是晚间虽白清妍到过书房的那个。 见白清妍走进房来,小丫头问道:“白姑娘,怎么样了,他为何不回房来,可是他发觉什么了?” 白清妍摇摇头,说道:“翠儿你别担心,他只是碰巧有公务,要在书房办理,并没有察觉什么。” 翠儿兀自不放心,说道:“姑娘你可别大意,这些暗卫番子心思最是细腻,为人又狡诈,可别是他耍什么花招。” 白清妍笑道:“你放心吧,我好歹和他作了几年夫妻,他的性子我是了解的,若他真的怀疑到我们,现在已经把咱们捉去审问了,哪还会让我这么轻易赶回来。” 翠儿这才放心。 她看向白清妍,伤心道:“这些年真是委屈姑娘了!” 白清妍垂泪道:“我自己委屈倒没什么,只是不该令爹娘蒙羞,若非你家小姐相告,我竟不知他才是杀父的大仇,这么多年以身侍仇,想一想都觉得没有脸面活在世上!” 翠儿安慰道:“这是那贼人心肠阴毒,姑娘生性纯良,一时不察,被他骗过了,这不能怪姑娘,只要这次咱们成功,亲手杀了那恶贼,再有天大不是也都解了。” 白清妍被她说得心里好受些,坚定道:“没错,一定要成功,只是你带来的药,我都下在酒菜里,结果他又没来就席,方才我想把下药的酒菜给他送去书房,你又不让送,现在没药了,却又如之奈何?” 翠儿道:“这药必须在房里让他吃下,这样等他被迷晕了,我才好安排人来杀他,若是在书房,四处都是他手下,却不好安排了,姑娘不必担心,我这就回去告知我家小姐,等备好了药,再来见姑娘,这之前姑娘还要委屈自己,仍像往日那般曲意迎合他,不可被他看出纰漏来。” 白清妍点头道:“我晓得,你快去快回!” 说完亲自送她走出院子。 陈元的分身趴伏在屋顶上,暗自咋舌。 原来是这位白夫人已经知道,正是张大秋害的她家破人亡,于是和人勾结,要杀了张大秋。 只是那个小丫头是谁? 听她们的计划,似乎是要给张大秋下药,可是据陈元所知,这天下还没有哪种药可以伤到法相高人,难道有谁不声不响地竟然制作出可以伤害法相的毒药? 那可真是了不得! 要想制作出这种药物,必定会是一方大势力,陈元对那小丫头翠儿的身份好奇起来,于是一纵身跟在她身后向府外走去。 翠儿是白夫人最近刚收下的丫头,翠儿一进府立即就得到了白夫人的重用。 白清妍是当家主母,她手下的大丫头,在仆人们中自然有特殊的威信,因此虽然内院已经上了锁,掌管门户的嬷嬷还是殷勤地给她把门打开,放她出了府。 翠儿离开张府,在城中快步疾走。 虽然已经是深夜,可神京城仍旧热闹非凡,大街小巷各处都有灯火照亮,在街上流连的人们有的已经喝得醉醺醺了,三五成群,互相搀扶,摇摇晃晃地有着。 分身跟在翠儿后面,穿过亮堂的大街,又走过狭窄的小巷,最后在一个小门前停下来。 翠儿敲了几下们,一个老妈子从里面迎出来,把翠儿放进去。 这是哪? 陈元心中疑惑,没有继续进府跟随,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又有些什么人,贸然闯入,万一被人发觉,那岂不是打草惊蛇? 陈元从后门沿着围墙一路走,最后走到一条宽阔的大路上,大路上立着一块牌坊,走进牌坊,没多远就是这处府邸的正门,大门十分气派,门外蹲着俩大石狮子,门上一块匾额,写着“敕造威国公府”几个大字。 那个翠儿丫头是国公府的? 陈元心中一怔。 国公府要杀暗卫的一个千户,这可是惊天大新闻啊! 威国公是公主党? 又或者只是私仇? 陈元对威国公不太熟悉,不好立即作出判断,不过,既然和暗卫作对,那他们多半是友非敌。 陈元打算先回府,等天亮了,到暗卫去查查威国公的情况再做打算。 这么想着,陈元转身沿原路返回去,刚穿过几条小路,远离了威国公府的底盘,忽然从拐角处闯出来一个男人,卯足了劲往陈元身上撞过来。 陈元只一侧身,男人撞了个空,扑的一声跌在地上,呻吟起来。 陈元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情况,碰瓷? /91/91587/28678531.html 第二百二十六章、抢人 陈元还真猜对了,随着男人倒地,周围黑暗中又凑过来三个人。 地下躺着的男人也爬起来,四个人向陈元围过来。 陈元一时有些纳闷,搞不清这几个是做什么,总不成皇城根上,真得搞碰瓷吧。 不会啊,不会啊。 “兄弟,会不会走路?” 打头的男人粗声粗气。 陈元摇了摇头,说道:“接下来是不是该要钱了?” 男人道:“算你识相,今天爷爷们吃斋,不伤人命,把你身上银子都掏出来,算是给我这位兄弟看伤,别不识抬举!” 他娘的,竟然真是碰瓷,他在平阳县这小县城都不常碰到这种事,没想到刚来神京就遇到一回。 陈元懒得和他们聒噪,正想一拳一个,或者一拳四个,打翻了几个然后走人,却不成想从远处传来一声呼喝,很快两个巡夜的官差奔过来。 几个混混见官差来了,哪里会在原地等着,早跑没了影。 “他娘的,又是刘三这泼皮!” 当先的巡捕气急败坏骂道。 随即看看陈元,说道:“深更半夜的,你在街上徘徊什么?” 陈元拱手道:“我是暗卫张大人家的,逢张大人之命出来办事,没想到竟然碰到这种事,多谢官人相助。” 暗卫张大人? 暗卫八虎中的张五爷? 巡捕张东心里一颤,立即换上一副笑脸,说道:“原来是张五爷家的人,失敬失敬!” 张五爷? 原来暗卫中还有排行,陈元默默记在心里。 “堂堂神京皇城根下,怎么会有这种人?” 陈元问道。 张东说道:“大人们日理万机,怪不得不知底下的这些小事,京城富贵是不假,可越是富贵的地方,越难生活,有那祖辈就在神京生活的人,经过世事变迁,家业不保,又没什么退路,要想生存下去,可不就要铤而走险吗,这些人每日里不是赌钱就是吃酒,要不就是逛窑子,没钱了就埋伏在暗处,等有人过时跳出来,把人钱抢走,一个心情不好,甚至要伤人性命。” 陈元皱眉道:“顺天府就不管?” 张东赔笑道:“老爷们日理万机,这等小事哪里管的过来。” “哼,老爷们的家人又不会遇到这种事,他们怎么会管,真正会遭殃的还不是普通百姓家。” 张东身后的年轻小巡捕插话道。 张东面色一变,斥责道:“多嘴,老爷面前,也轮到你插嘴?” 陈元笑道:“无妨,我也只是个下人,算什么老爷,对了,不知官人如何称呼?” 张东道:“小人张东。” 陈元点点头,说道:“你是个好巡捕,老天爷不会亏待你的,时候不早了,不打扰两位,告辞。” 说完转身继续往张府走去。 张东和小巡捕面面相觑。 “师父,他这是啥意思?” 小巡捕疑惑道。 张东摇摇头,说道:“谁知道,这帮老爷们最会打哑迷,不管他,咱们再巡视一遍,那群坏胚子越发猖狂了,别被他们坏了良人性命。” 师徒二人说完继续沿着路线巡视过去。 陈元收了分身,想着今晚的事,威国公府竟然会派人刺杀张大秋,这是个意外之喜,他本来对于京城之行没什么打算,只想着把自己名号在暗卫勾掉。 如今看来要多待些日子,那说不准就要多做些布置了,现在有了威国公府的一条线索,以后或许会有用处。 陈元合衣睡下,没过多久却被府中大管家叫醒。 他抬头看看天色,东方才略有一线白,大半片天穹还是深邃的黑篮。 “怎么回事?” 陈元问道。 大管家道:“老爷,衙门里高峰百户来了,说有要事禀告老爷。” 高峰?谁啊? 陈元跟着大管家走到客厅,这才知道,所谓高峰就是昨天在黑狱接触的那个百户手下,让他打听探访司追捕计划的那个。 这么早来见自己,难道他已经打听到了? 陈元精神一振,问道:“高峰,昨天交代的事你已经打听到了?” “还打听什么啊!” 高峰急道:“探访司已经把姓姚的女人捉到了,现在已经由普化门进城,马上就要到黑狱了!” 陈元这一惊非同小可。 姚映雪被人抓住了,这未免也太快了吧,不知道受伤没有? “走,立即去黑狱!” 陈元当机立断,带着高峰走出家门,往黑狱走去。 等赶到黑狱,从露在地上的小宫殿下到地下的大厅,却见大厅正中出现一口地洞,里面黑乎乎一片,不知通向哪里。 这是什么? 陈元心中诧异,却不好开口询问,幸好高峰立即给他解答的疑惑。 “不好,大人!” 高峰失声道:“他们已经把人给押去黑狱了!” 原来这就是黑狱,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有进无出的那个地方。 陈元不敢迟疑,带着高峰就闯了进去,先是狭窄的甬道,穿过甬道,视线开阔起来,里面密集排布着大大小小的囚笼。 陈元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以及叮叮当当的锁链声,连忙带着高峰追了上去,没过多久果然见到一个百户,带着五七个旗官,押着个女人往前走。 陈元心中一颤,看身形和服饰,那女人可不正是姚映雪。 “停下!” 陈元喝道。 前面走着的几个探访司暗卫被他一声大喝镇住,连忙回过身来,见是陈元,行礼道:“见过张五爷,不知五爷有何要事?” 陈元道:“这个女人,案牍司要了。” 百户陈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什么?!” 高峰上前一步,说道:“我老大说了,这个女人案牍司要了,你没耳朵吗?” 其实他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老大竟然要明抢探访司的犯人,这是什么状况,还可以这样吗。 不过,虽然不敢相信,怎么都要维护自家大人的威严的。 陈辰怒道:“张五爷,人是我探访司捉到的,你张口就要,不合规矩吧?” “没什么不合规矩,人留下,你们滚吧。” 陈元道。 陈辰脸色一阵变幻,咬牙道:“有多大本事吃多大饭,案牍司自己完不成任务,就把筷子伸去别人的碗里,五爷这事做得未免太无耻了!” 话刚说完,陈辰只觉眼前一闪,随即一只手掌捏住他的脖颈,他身不由己地腾空而起,撞向旁边的囚笼,只听一声巨响,陈辰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 /91/91587/28678532.html 第二百二十七章、立威 陈辰摔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随即翻身爬起,用手一抹,把血迹擦点,直盯着陈元,恨声道:“谢五爷赐打,五爷要教训小的,小的不敢有怨言,只是不知五爷想怎么跟我家千户交代!” 他话刚说完,却见眼前又是一闪,胸口已经重重挨了一脚。 这一脚力量奇大,陈辰被踢得直往上飞,撞到了黑狱顶部,发出咚的一声,下面高峰和探访司几个旗官只觉整个黑狱似乎都震动了。 扑的一声,陈辰又摔了下来,这次却再也爬不起来,只能眼含恐惧地看着陈元,心中满是惊疑,不知这位张五爷怎么变得如此霸道。 陈元冷声道:“不服就说不服,说什么谢打,我何须向人交代,你们千户若不服气,让他自己来见我。” 陈辰再也不敢多说什么,被手下几个旗官抬着出了黑狱。 陈元走到姚映雪身前,只见她浑身满是泥垢,头发也油油的,显然经过一番辛苦。 他将她脸上遮覆的头发撩开,忽然怔住了,脱口道:“五…” 他立即反应过来,接口道:“五爷还没见过这么标志的小姑娘呢。” 这他娘的不是姚映雪身边的丫头五儿吗,怎么把她抓来了,还以为真把姚映雪抓到了。 高峰哭笑不得,说道:“老大,可不能打这个女人主意,这女人麻烦着呢,稍不留心可就惹一身骚,再说了…” 他看一看五儿,说道:“莫怪属下轻薄,这女人虽然有几分姿色,可是比起大嫂却差远了,老大何必贪她美色。” “去你娘的,”陈元骂道:“老子就是赞她两句,哪里就打她主意了!” “你说,这女人怎么处置为好?” 我哪知道啊,这不该问你自己吗,你急吼吼地把人抢下来,原来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啊! 高峰心中无奈,说道:“既然已经抢下来,木已成舟,总不能再还回去,那样咱们案牍司可就真成笑话了,依我看,还是先把她关在牢里,押上咱们案牍司的牌子,不怕他抢走。” 黑狱四司共用,为防止职权混乱,各司将犯人关进去后,会押上自家牌子,若无相应对牌启关,则牢房不可开,最是放心不过。 陈元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高峰于是反身赶回案牍司取来牌子,把五儿关进牢房。 陈元假模假样问道:“姚姑娘,和你一起的那些书生头目,现在何处,你就老实招了吧。” 五儿瞥了他一眼,嗤笑道:“狗贼,你们死了这条心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们这样丧尽天良只知道害人!” 陈元心想,说得很好,如果你声音不发抖就更好了。 他摇摇头,说道:“好了,别表忠心了,又没人听到,不想说就不说,好好在这呆着吧,高峰,吩咐外面每天给她送饭来,可别饿坏了她,咱们走。” 五儿愣住了。 这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啊,自从被抓到以后,她一路上都在想象黑狱中的凄惨场景,想象对方会怎样折磨自己,她一边想象一边心中不住念叨,告诉自己无论对方怎么折磨,绝不可把姑娘和左相公,范相公他们的事说出来。 结果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就很跋扈,连自家人都打到吐血的暗卫狗贼,竟然什么都没做就放过她了。 他是要做什么? 对方越是什么都不做,她越是心慌,急道:“狗贼,你不要以为给我些小恩小惠就能收买了我,要怎么折磨,你尽管来吧!” 你想多了… 陈元转头就走。 高峰也很诧异,问道:“老大,就这么走了?” 就不审一审了,那把她抢下来有啥用。 陈元道:“不用审,我自有打算。” 这可是自己人,总不能真的打一顿吧。 说着二人离了黑狱,走到上面大厅,刚走出长长的甬道,就见外面黑压压围了一群人,打头的正是昨天那个性子急躁的千户。 这是来兴师问罪了。 陈元心中暗道。 “张大秋!” 程洛勇道:“敢劫我的人,你找死!” 陈元道:“别瞎嚷嚷,什么你的人,我的人,暗卫四司同气连枝,分什么彼此。” 程洛勇被气笑了,说道:“你别说废话,书生联合上京的事归我探访司管,这个女人是关键人物,我们花了好大工夫才把她捉到,你想把她抢走,也要问问我这对拳头答应不答应!” 说着他抢步上前,一拳向陈元头上锤过来。 他早就看这个张大秋不顺眼了,想要教训他一番,只是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担心指挥使大人责罚。 如今他竟然敢抢他的犯人,又打伤他手下百户,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程洛勇含愤出手,力道十足,拳未到,劲风已经扑面而来,陈元身边的高峰心志被夺,几乎站立不住。 陈元能看出来,程洛勇拳法朴拙,重力不重巧,他必定是对自己的力道有十足的信心。 他有意立威,因此也不闪躲,任他一拳锤在自己头上,地煞凝阴术淬炼之下,他一身筋骨比精钢还强。 程洛勇一拳打在他头上,隐隐发出铜声,随即只觉指骨一阵剧痛。 怎么回事! 程洛勇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却见陈元也直直回了一拳,打在他胸口,打得他倒飞出去。 他身后的探访司番子倒了大霉,被撞得弹珠一样到处翻滚。 程洛勇也练过护身的法门,陈元这一拳虽重,也只是让他胸口短暂地一痛,很快就恢复过来,可心中的震惊却怎么也消除不了。 这个张大秋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暗卫内部演武的时候,二人曾经交过手,张大秋明显比他弱一筹,这也是为什么张大秋总是避免与他起冲突,可现在这是什么状况。 程洛勇收起方才的张狂,冷笑两声,说道:“我说张千户怎么忽然敢抢我的人,原来是修行有的进益,自以为能敌过我了,可惜肉体再强也是虚妄,法相才是实在,张千户可别太狂了。” 那你显出法相来打我啊! 陈元料定他不敢显出法相,敢在神京城显出法相,你当护城大阵是闹着玩的吗? 陈元不屑道:“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婆婆妈妈了,有本事就把人抢回去,没这个能耐就赶紧闭嘴,聒噪什么!” /91/91587/28678533.html 第二百二十八章、这女人该归我管 程洛勇一时摸不清陈元深浅,还真不敢动手抢人,可真让他放弃,这如何忍得下,为捉住那个女人,他们耗费了多少心力这且不说,就说从这个女人口中能挖出多少东西,能挤出多少功劳,这都难说。 万一由此彻底瓦解了那些书生的计划,让他们没能成功在神京汇合,这可是件能在严大人面前出彩的大功,没有人舍得下。 程洛勇道:“张大秋,难不成你以为自己长了些修为,就成了暗卫的老大了?” “暗卫的规矩是总管大人定下的,四司各有职事,不可相乱,书生进京的事分到了我探访司,那就是我探访司的事,你张大秋胆敢插手,难不成是连总管大人都不瞧在眼里了?” “我这就上报指挥使大人,告你一个目无长上,暴虐同僚之罪!” 此言一出,高峰吸了口凉气。 暗卫是总管大人一手打造,总管大人的话就是暗卫的律令,总管大人的威严就是暗卫的天威。 真要是被程洛勇告到总管大人面前,让总管大人对老大起了恶感,那后果简直不可想象,触犯天威,自然难免降下天罚。 他担忧地望向老大,不知道他该怎么应对。 早知道刚才应该拦他一拦的! 高峰心中懊恼地想着。 陈元心中却并不慌忙,反问道:“四司各有职事不假,可是事有轻重缓急,小事要听从大事的安排,这也是总管的意思,不假吧?” 程洛勇眉头微皱,说道:“不假!” 陈元放心下来。 他哪里知道那位传说中的总管说过什么话,只是按照常理推测,这种机构肯定会遇到部门间事务有交叉的时候,到时候如何安排部门间协作,总要有个章程。 这时候当然以承担更重要任务的部门为主。 陈元道:“既然你也承认,那就好说了,那个女人正该归我案牍司,这女人与陈先生的下落有关,暂归我案牍司审理,等我审完了再还你。” 程洛勇怒道:“谁知道你何时审完,难道书生进京的事就不管了?” 陈元道:“少了个女人就找不到那些书生了不成,你什么时候这么废物了?” 程洛勇双拳捏紧,咯咯作响,说道:“这女人是核心人物,只要撬开她的嘴,书生们的下落唾手可得,张大秋,你别不识好歹!” “哼,一群书生也值得这么劳师动众。” 陈元道:“书生们重要还是陈先生重要?” 程洛勇语塞了。 书生们自然没有陈先生重要,别说书生们,即便是云光公主和白一然进京也没有陈先生重要,这就是绝顶强者的份量。 陈元拿这个说事算是抓住了程洛勇的死穴,只要他坚持五儿和陈先生下落有关,要求接管五儿,程洛勇就不可能拒绝。 显然程洛勇也立即意识到这一点。 他一下子安静下来,冷笑两声:“张大人既然说她和陈先生有关,那我自然不敢说什么,不过,既然张大人得到这么重要一个线索,想必很快就能把陈先生找出来,今日何不当着大家的面立个期限,也好让我们大家见见张大人手段。” 陈元道:“好说,我就给你个期限,有这个女人在手,一个月内,我必将陈先生身份查出来。” “好!” 程洛勇道:“咱们就等候张大人好消息,若是那时张大人没能查明,可别怪兄弟不给你面子,到时候你就和我去总管面前走一趟吧!” 说完转身带着手下的百户和旗官们回了探访司。 陈元也带着高峰返回案牍司。 高峰担忧道:“老大,这个女人真和陈先生有关?” 他怎么不知道呢? 陈元点头道:“当然有关,相信我就好。” 他说谁和陈先生有关,那就必然有关,难道谁还能否定不成。 高峰放心了,姚映雪本就是从云州府出来的,老大又刚去了云州府,说不定他是探查到什么了。 陈元回到官署,一时间有些为难。 五儿暂时是保下来了,可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等一个月后想法把她救走吧,真这么做,别说上面的指挥使看不下去,自家案牍司的百户旗官们都要怨声载道了。 可要做些什么也是难。 他对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就一个侯老人,估计着也没什么用,至于暗卫中的人… 不好用,也不敢用啊。 陈元想了一阵,忽然心中一动,把高峰叫进来,吩咐道:“高峰,去把威国公府的卷宗给我调过来。” 高峰立即向外面吩咐几句,很快一个力士就搬来一摞案卷。 “老大,威国公府有什么嫌疑吗,他们这几年对咱们还算孝敬。” 高峰好奇道。 “去忙你的吧,那这么多想法。” 陈元随口把高峰打发走,开始翻看卷宗。 暗卫果然不是吃干饭的,对于京中官员勋贵,他们都调查的一清二楚。 这位威国公是跟随太祖起事的老臣,如今已传承八代,几代皇帝都有意削弱这些勋贵的军权,到如今,这位威国公早就只剩下个架子,在军中的影响只能说聊胜于无。 当代威国公有意让家族转型,因此十分重视家族中的读书风气,自己也多交往文人儒士。 只是随着严清得势,仙门大兴,儒门眼看势弱了,威国公也摇摆起来,开始疏远儒生,亲近严清一党的人,暗卫也是他结交的对象。 按照卷宗中的记载,威国公曾邀请张大秋赴过几次宴会,显然有意结交他。 陈元心中疑惑。 威国公既有意结交张大秋,怎么又派人杀他,总不会是结交不成,恼羞成怒就要杀人吧。 哪有这么狗血的事。 陈元压下心中疑惑,继续看下去,越看越事皱眉。 这些勋贵子弟,怪不得没落下来,真是一件人事都不干啊。 什么看上别人家的宝物,别人不卖,就串通官府,逼得别人家破人亡。 什么看上人家的女子,就引诱对方赌钱欠下巨款,不得不典卖儿女。 甚至直接打杀人命也不在话下。 更讽刺的是,所有这些罪证,暗卫都记录在册,却从无人找威国公府麻烦,没人在乎这些事。 陈元把案卷合上,心想自己昨天还是草率了,以为这一家是友非敌,现在看来这家绝非可以做朋友的好人选。 /91/91587/28699928.html 第二百二十九章、试探 探访司。 程洛勇回去后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另外,他心里也满是疑惑。 这张大秋怎的就这么厉害了! 要说是他勤奋修炼,可谁不是勤奋修炼,程洛勇本就比张大秋高一筹,大家都不敢懈怠,没道理被他超过去啊。 他的性情也好像与以往不同了,之前的张大秋更多的是阴毒,而现在却变成了霸道,这种改变绝非寻常。 想到张大秋是从云州府回来后有的这些变化,程洛勇心中一动,把陈辰叫了进来。 陈辰被陈元踢了一脚,现在才刚缓过气来,兀自愤愤不平。 “陈辰!” 程洛勇吩咐道:“给你个任务,你去给我调查,张大秋在云州府都做了些什么!” 陈辰眼睛一亮,问道:“三爷是怀疑…” 程洛勇冷笑道:“人哪这么容易就能改变,里面多半有猫腻!” 陈辰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 陈元快速翻阅完威国公府的卷宗,心中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疑惑。 整个国公府的人,靠着祖宗吃饭已经好几代了,早就养成一群蛀虫,这些人里就看不到几个好的,能本本分分不杀人已经是好的了。 他实在看不出这些人里能有什么“义士”,竟敢和暗卫这种特务部门作对,所以他想找国公府做援手的想法注定是失败了。 可既然如此,为什么国公府又要杀张大秋呢? 还真是邪门了! 想一想,陈元决定亲自去威国公府去看看。 他只带着高峰,两人到了国公府。 守门的家人见了他,都吃了一惊,立即派人进去禀报,随即自己迎上来,喜道:“见过五爷,五爷今儿怎么有空,事先该提前知会一声,也好备下盛馔款待五爷。” “不需劳烦,我就是随意走走,穆老可在家?” 威国公府现今的当家人,同时也是承爵人是贾穆。 “在呢,在呢,我这就领五爷进去,老爷若是知道五爷来了,高兴得不知怎么是好。” 那名家人立即引着陈元进府,看这热情劲,多半也能揣测到贾家对暗卫的态度了。 陈元二人进府没走多久,就见威国公贾穆远远地迎了过来,先就拱手道:“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张大人勿怪。” “客气了。” 贾穆亲自引着陈元和高峰到了会客厅。 贾穆一面吩咐上茶,一面问道:“张大人今日前来,可是有公事?” 他以前邀请过张大秋多次,张大秋都是能推就推,今天却忽然自己来了,贾穆惊喜的同时,难免怀疑,张大秋是不是因公事来访。 陈元端起茶来,慢条斯理地喝了两口,就是不说话,贾穆反而心中不安起来。 该不会是家中哪个小子犯什么事了吧? 能让暗卫八虎的张大秋亲自上门,必定不是小事。 贾穆试探道:“可是家人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搅扰到张大人?” 你家里有谁没做出格的事吗? 陈元心中吐槽,面上却不露声色道:“并非贵府家人,而是穆老自己。” 贾穆惊道:“这却是为何?” 陈元道:“穆老可知,最近有一群书生正纠集成党,要入京来给严大人找麻烦。” “有所耳闻。” 事实上这事已经到处都传得纷纷扬扬,京中恐怕没有谁没听到。 不同于云光公主这种上层人物,青年书生们的行动,显得理想气更浓一些,也更容易惹人议论。 陈元道:“这群书生不过是一盘散沙,若无京中人接应,他们也难成什么事,所以我暗卫近来着重排查京中势力,就是想看看,哪家不长眼的,竟敢和这群书生搅在一起。” “据说穆老曾经喜欢结交文人儒士,恐怕对这些书生颇有同情吧,希望穆老你不要行差踏错啊。” 听到陈元在怀疑他和书生们勾结,贾穆脸都吓白了。 这群暗卫最擅长抄家灭门,这要是被他们惦记上,那可就麻烦大了。 贾穆连忙道:“张大人明鉴,下官早年轻狂,确曾结交过几个儒士。” 这种事他否认也没用,都是流传在外的。 “只是下官早已经痛改前非,和儒士们划清了界限,哪里还会和书生们有联系。” 说完,他眼巴巴望向陈元,想看他是不是相信自己。 却见陈元又是慢条斯理喝口茶,半晌才吐出两个字:“是吗?” 这俩字让贾穆心中一颤,忙道:“绝无虚假,关于这件事,下官倒也有所耳闻,下官之前和吏部的张侍郎,礼部的李主事有些来往,素知这两位倒是有些心向儒门,更曾听到传闻,据说得知书生们入京的消息,这两位在家中大摆宴席以做庆贺,大人不妨好好查查他们,下官猜测,他们必定和书生们有联络!” 为了自保,贾穆是什么也顾不得,吏部和礼部的这两位都是他多年的好友,也因此,他才听闻二人家中许多事。 陈元心中直摇头。 他现在倒是确定了,这个贾穆和刺杀张大秋的事绝无关系,这么一个被人稍微试探,就忙不迭攀扯出朋友来的人,说他有胆子刺杀暗卫千户,鬼才相信。 为了自保就害人,虽然值得鄙视,可到底能理解,只是你好歹坚持一两下啊。 陈元道:“穆老一片忠心本官是了解的,要不然今天就不会是我来府上了,好了,本官就不多留了,穆老以后继续勤谨行事,不要做什么让本官为难的事。” “不敢,不敢!” 陈元说完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贾穆也连忙起身跟在陈元身后,倒像是成了个跟班,全没有半分国公的威严。 陈元心中暗叹暗卫的权势。 陈元刚走出会客的院子,通往府外的甬道里迎面走过来一个小丫头,手里拿着一包不知什么东西,他眼睛一亮。 小丫头低着头,停下脚步,等几人经过后,这才重新启步向后走去。 陈元若有所思,问道:“穆老,这丫头是谁?” 贾穆陪笑道:“这是下官三女儿的丫头翠儿,大人可是看上了她,下官这就叫人把她送去府上。” 三女儿? 陈元摇摇头,笑道:“不必了,本官不是好色之人。” “是,是!” 贾穆连忙应承道,心想你不好色,干嘛把人白家逼得家破人亡。 /91/91587/28699929.html 第二百三十章、尽快杀了张贼 翠儿侧耳听着,等陈元等人走远了,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乖乖! 他发现我了! 翠儿心脏直跳,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 小姐为了那件大事,使计策把她卖进张府去和白夫人接触,当天大奸贼回府,白夫人心虚,不敢独自去见他,就央着她同去,她就随着一同去了书房。 哪里知道,今天他就来了国公府,还在府中见到了她,这可如何是好? 翠儿心慌地不能思考,赶紧加快脚步,走进内院,她在内院一阵穿行,最后进了一处院子。 “姑娘,麻烦大啦!” 翠儿刚进院子就大叫起来。 从屋里走出来一个女子,身材细条,俊眼修眉,极有神采。 “鬼叫什么,进来说话!” 三姑娘呵斥道,随即把翠儿带进屋里,又将里面的小丫鬟们打发走。 “什么麻烦了?” 翠儿于是将方才遇到张大秋的事讲出来,惶恐道:“姑娘,他该不会识破咱们了吧?” 一想到传说中暗卫的残暴,想到据说深埋地下,不见天日的黑狱,翠儿就止不住地发抖。 三姑娘也有些慌了,但她还能自持,想了想,说道:“你放心吧,他没发现你,以暗卫的行事作风,若是他真发现了你,还能放你回来么,恐怕连我也被捉走了,你一个小丫鬟,想来他从没把你放在眼里,所以根本认不出,你定下心来,咱们的计划还要继续进行下去!” “还继续啊!” 翠儿不情愿道:“姑娘,你好好的富贵小姐不做,干嘛和这般贼人过不去啊,若是被老爷知道了,奴婢自然不用说,多半就打死了事,姑娘你恐怕也不好过。” 三姑娘蛾眉一竖,呵斥道:“这是说的什么话,既然开始了,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这群暗卫番子甘心做奸臣爪牙,陷害忠良不说,现在有要迫害天下学子,咱们虽是女儿家,可既然读了圣贤书,怎能毫无作为!” 翠儿说不过她,嘴里只是嗫嚅两下,终究没说出什么来。 三姑娘道:“别犹豫了,听我的就是,药你拿来了吗?” 翠儿连忙将手中包袱揭开,取出里面一包药末,说道:“奴婢依小姐吩咐,去城南破庙供桌上,摆放下三上一四碗米饭,又在最上面米饭里插上一支筷子,随后奴婢就在庙中等候,果然没过多久,从庙外就进来个年轻秀才,将米饭上的筷子取走。” “奴婢把姑娘的意思告诉他,说要再取一份药,那秀才就把药给了奴婢。” 三姑娘点点头,说道:“他还说什么没有?” 翠儿道:“秀才说了,这包药是最后的了,让咱们找准机会再用。” “小器!” 三姑娘嘟囔道:“好了,你快把药给白姑娘送去。” “啊?” 翠儿惊道:“还要我去啊,张大秋都已经看到我了,再去张府,若被他看到了,不是都露馅了?” 三姑娘道:“他现在肯定在暗卫衙门,你快点去,把药交给白姑娘,找个他看不到的地方藏起来,他发现不了的,如果你不去,换别人去,白姑娘必定要生疑惑,一来一回的白费时间。” 翠儿万般不情愿,可三姑娘催得紧,只好收拾了包袱离开了国公府。 翠儿一溜烟摸到张府,从后门进府,径直到白清妍面前。 “白姑娘,这可是最后一包药了,咱们可不能再失手了,今天我在国公府见到了那贼人,也不知他是不是怀疑到什么,咱们要加快行动了。” 翠儿道。 白清妍听得心惊肉跳,她太了解张大秋,知道他有多残忍,若是被他知道了她们企图谋害他,她们的下场绝对生不如死。 “你可知道他为什么去国公府?咱们要不要先把行动取消?” 白清妍问道。 翠儿道:“不能取消,最好立即成功了才好呢,拖久了才夜长梦多,趁现在他还没察觉,姑娘你还受宠,只要你放下身段,耍耍手段,还不把他迷的神魂颠倒,到时候哄他喝了药,咱们就成功了。” 白清妍被她说得动了心,又想到爹娘的惨死,立即坚定下来,重重点了点头。 另一边,陈元离了威国公府。 这次来访实在让他有些意外,还以为刺杀张大秋这种大事是国公府的大计,必定出自威国公之手,没想到威国公完全是上不了墙的烂泥,这件事竟像是那位三姑娘的手笔。 陈元在心里费劲翻找国公府卷宗中,关于这位三姑娘的记载,发现相关资料少的可怜。 这也正常,暗卫就算要调查京中官员勋爵,也会把注意力放在家中男人身上,小姐们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成什么事。 好半晌,陈元还真想起来什么。 贾穆早年为使国公府转型,亲近儒生,也曾花大力气在家中子弟的教养上,因此府中子弟也多与儒生交往,甚至连家中女子也有机会外出参与各种文会,交一些文友。 陈元心中一动。 难不成这位三姑娘就是那时候交往了什么儒生,以至于思想与整个国公府享乐堕落的风气大不相同,甚至于策划起要杀张大秋这种事。 他娘的,这件事该不会就是个少不经事的女人,自以为是的正义行动吧? 陈元心中一阵无语。 很快他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不可能是三小姐一个人的事,就算她有这个心,也没地方去弄到毒药,而且还是有把握毒倒法相境的药。 等一下! 陈元忽然站住了。 万一对方根本不知道法相境的厉害呢? 这种没怎么出过门,也没什么见识,唯独有一腔茫然的正义心的人,你真是很难揣测他们能做出什么荒唐事。 “老大,怎么了?” 高峰见他忽然停下来,问道。 陈元摇摇头,说道:“没什么。” 算了,找时间试探试探吧,或许这是个机会呢。 陈元开始在心里算计起来,如果可以操作好的话,或许可以借此在暗卫中掌握些主动权。 回到黑狱,陈元花了一整天思索之后的对策,直到天将晚了,这才回去张府。 陈元刚在书房坐下不久,就听门外传来轻巧的脚步声,他抬眼去看,不由得呆住了。 白清妍正从外面走进来,今天她明显是特意妆扮过的,本就肌肤娇嫩,丽质天生,此时又有水粉修饰,如同花上填了一层清露,顿时多了几分诱人之态。 这是什么情况? (https://.23xstxt./book/97179/97179636/695334684.html) .23xstxt.m.23xstxt. /91/91587/28713848.html 第二百三十一章、将计就计 白清妍即便在不知情,以为张大秋是救她出水火的好人时,也没做过如此媚态打扮,今天这是第一次,却是为了杀他,她心中有些紧张,又有些突破矜持的羞涩。 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何妨做到底呢。 她心中给自己打气,一边袅袅娜娜,云一样飘到陈元身边,两只手轻轻把他的胳膊抱在自己怀中,说道:“相公最近如此辛劳,妾身看在眼里真不是滋味,方才妾身已经备下酒菜,相公何不虽妾身回去,享用完酒菜以后,就安息吧,公务总忙不完,明天再做也不迟啊。” 陈元被她的态度弄得一阵不自在,不动声色地把胳膊抽出来,笑道:“娘子如此打扮,我倒有些不适应了,娘子可是有什么事要说?” 白清妍心中一跳,连忙说道:“哪有什么事,这不是担心相公太过劳累,把身体累垮了,相公是咱家的顶梁柱,你可一定要保重身体。” “我是法相修士,再劳累几倍,又能奈我何?” 陈元:“娘子无事便好,若有事,娘子还是尽早告诉我的好,若不然,出了什么误会,恐怕对谁都没有什么好处。” 白清妍脸上有些不自在了,兀自强撑着说道:“妾身能惹出什么误会,妾身每日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只盼着相公回来,就要惹事,也没处去。” 陈元点点头:“这样就好,娘子是稳重人,不是那等轻薄爱惹麻烦的女子,我很放心。” “有些人见识浅薄,以为天下不过自己见到的那点,于是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办不成的,结果往往闯出大祸,娘子不要学他们。” 白清妍心中疑惑,不知道陈元为什么给自己说这些,只好泛泛应对道:“相公说的是,妾身省的了。” 陈元见她嘴上说着省的,实际上却并没有什么感触,明白她是不会放弃的。 其实这也难怪,破家灭门之仇,这都能忍得下,还能算是人吗,唯一可惜的是,这位白夫人只是个闺中秀女,难免把许多事想得太简单了。 不过这些不是陈元该考虑的事,她们既然一心要做,那他也不用客气,反正也已经给过机会了,正好可以借她们做个跳板。 于是陈元说道:“既然娘子无事,就先回吧,明日晚间我早些回来,好好与娘子聚一聚,总好过今天这样仓促行事,就有劳娘子明日再置酒席了。” 白清妍喜道:“这有什么辛劳的,正是妾身本分,既然如此,那妾身这就回去了。” 说完转身离开书房,不久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翠儿且慢动手!” 白清妍早把院中其他的下人撵走,房中只留下翠儿一个,于是进门就立即喊叫。 翠儿道:“姑娘放心,我刚一只在院门处瞧着呢,见只有姑娘一个回来,我就知道,那贼肯定不能来了,药还在我怀里放着呢。” 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表示毒药还在。 白清妍松了口气,把陈元刚才的意思说了出来。 翠儿喜道:“这样正好,明天我就回我家姑娘,让她提早把人埋伏在府外,只等那贼人来赴宴。” 因为不知道能不能得手,再加以京城内巡逻紧密,因此她们并没在府外布置人手,只等着得手后,翠儿再去叫人,其实这样风险很大。 现在张大秋既然说好明天赴宴,翠儿正好告诉三姑娘,让她早些安排人手。 翠儿和白清妍这里欢欢喜喜,陈元也很高兴,总算有个突破口了。 时间还早,他从书房走去客房,找到侯老人。 侯老人别无去处,整天就待在张府,反正府中好酒好菜招待着,他就只吃了睡,睡了吃,倒也自在。 陈元为防万一,让侯老人提前将他脸面上易容修补好,免得被人识破,这才继续回房睡下。 第二天陈元找到高峰,悄声吩咐道:“高峰,你去找几个信得过的人,今天晚上到我府上后门外埋伏好。” 高峰一愣,问道:“老大,你府上出什么事了?” “你不要管。” 陈元说道:“记着,找身手好,擅长潜藏的,不要离得太近,在远处看着就好,如果有人进府,你不要管,只等我命令就好,若有人从府中外出,你派人跟好,看他往哪里去。” 高峰听他说得郑重,知道事情不小,立即应承下来,出去找人去了。 暗卫四司自然各有自己的人马,张大秋身为千户,在暗卫中当然也有自己的一班亲信,高峰就是其中的领头人,因此高峰只是去外面走一趟,就拉出来十几个八九窍穴的旗官,个个对张大秋忠心耿耿。 陈元对这些人都不认识,担心露怯,因此只让高峰带领,自去选好地方埋伏。 暗卫中人最善窥伺消息,这些正是他们的本职,因此一个个选好地方,都是最善向外探望,而别人却不易察觉的位置。 眼看天色渐渐暗下来,陈元从暗卫回到张府。 他找一个管家婆子引着,向张大秋夫妇的院落走去。 走进院子,白清妍已经在院中等候了,府中丫鬟跑来跑去,忙着给陈元更衣,换鞋,端水洗漱,白清妍就在旁边,丫鬟们拿过来一样,她就接过来,亲手替陈元换好。 陈元也不抗拒,心安理得地任她们服侍,一边心中感叹这封建官员的腐败生活。 他漫不经心地四处打量着,见院中丫鬟们中并不见那个翠儿的身影,心想她定是担心自己认出来,提前藏出去。 等一切收拾停当,白清妍这才吩咐开席,一盘盘珍馐流水般摆上来。 等酒菜都已经摆齐,白清妍看看周围服侍的丫鬟们,说道:“你们都下去吧,让我和老爷自在说话。” 陈元笑道:“何不留一二个服侍,也免得娘子忙碌辛劳。” 白清妍心里有鬼,哪里敢留人,强打着笑容,说道:“不辛劳,周边没人,妾身也好和相公说些体己话,相公长久忙于公务,都多久没和妾身好好说话了。” 陈元点头道:“娘子说得有理,好了,你们都下去吧,今天就当放你们假,各自玩耍去就好。” 丫鬟们欢呼一声,轰地跑出院子。 白清妍缓缓舒了口气。 (https://.23xstxt./book/97179/97179636/695186598.html) .23xstxt.m.23xstxt. /91/91587/29758061.html 第二百三十二章、毒药 白清妍感觉眼前的张大秋有些不同了。 到底哪里不同,她用了好久才意识到,那就是他少了那种仿佛要把眼睛长在她身上,每次呼吸都想要把她化成香气吸进自己身体中的热切。 她心中暗自庆幸。 这是恩爱渐衰的表现,现在还只是衰退,等过阵子他对自己的情感彻底冷淡,恐怕就是想请他,也难得请到了。 趁着他现在还有情感,自己对他还有影响,正好实施计划,把他送走,他因为爱慕自己,而害了她一家老小性命,现在也让他死在这份爱慕之下,正是天运循环,报应不爽。 于是她表现越发殷勤起来,不停地劝旧劝菜。 陈元来者不拒,酒照喝,菜照吃,反正这些酒菜白清妍也同吃,他不担心里面有毒。 酒过三巡后,白清妍偷眼去看陈元,见他已经有几分醉态,说道:“呀,我竟忘了,该死,该死!” 见陈元奇怪地看向自己,白清妍道:“妾身亲手给相公煮了一道珍珠翡翠汤,方才净顾着吃喝,竟然记不得了,妾身这就去看看汤好了没。” 陈元呵呵笑道:“快去,快去,让我试试娘子的手艺。” 白清妍连忙转去隔壁茶房,茶房的火炉上煲着一锅汤,翠儿就守在火炉旁边。 见到白清妍走进来,翠儿点点头,示意她已经把药下好。 白清妍亲手将汤盛好,随即款款走进内室。 “相公,尝尝妾身的手艺。” 白清妍把汤舀进小碗,端到陈元面前,说道。 果然下了药。 陈元五感强大,早就闻到淡淡的药味,里面的药也并不稀奇,不过是常见的草药,纵然有些毒性,也顶多用来对付普通人,或者低级的修士,用来对付法相境高人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就这? 陈元有点不敢相信。 他把碗端起来,装模作样嗅一嗅,说道:“娘子,怎么有些药味?” 白清妍心脏猛地一跳,几乎喘不过气来,强笑道:“相公这么辛苦,妾身去药房抓了些滋补的药材,也一起煮进去,叫相公见笑了。” 陈元笑道:“娘子何时懂医术了,竟然还会滋补?” “都是些寻常的人参,当归之类药材,算不得什么。” 白清妍不敢让他再问下去了,连忙道:“相公快尝尝,味道怎么样,若是还喝的惯,以后妾身每天煮给相公喝。” 那可没福消受… 陈元心中吐槽,随手将碗端起来,用勺子舀了一勺就要往嘴里送,却忽然停下来道:“不对。” “怎么不对?” 白清妍脸色一阵发白。 陈元笑道:“我家人丁单薄,这么大一个府邸,平日里就靠娘子一人操持,娘子又无修为,岂不比我更辛劳,这第一碗还是娘子喝了吧,好补补身子。” 白清妍哪里敢喝,忙道:“相公是一家之主,岂有妾身先享用的道理。” “你我夫妻,这里又无外人,哪里要在乎这些规矩,娘子不要推辞了。” 白清妍咬咬牙,说道:“相公见谅,妾身近来身体不大好,有些虚不受补,还是相公自用吧。” 陈元把碗放下,关切道:“娘子身子不好?可唤太医来看过?” 白清妍见他把碗放下了,急道:“妾身没有大碍,相公不用担心,还是先把汤喝了,要不等会凉了就不好了。” 说着端起碗来,就要亲手喂他喝汤。 陈元见她一副“大郎,喝药了”的架势,连忙把碗接过来,笑道:“不劳娘子,我自己来。” 说着把碗凑到嘴边。 白清妍见他就要把汤喝下去,心脏砰砰跳得厉害。 却见他忽然又把碗放下,说道:“娘子恕罪,肚中不爽利,我去去就来。” 说着竟然就跑了出去。 白清妍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所措。 陈元走出屋子,找到厕所跑了进去。 虽然他相信这世上没有什么毒药能害了法相境,可对方煞有介事地用药来暗算他,为防万一,还是做些防范好。 陈元分出一道元气,化成分身重新进去,自己却躲在院子里,幸好丫鬟们都已经被支开,倒不用怕被人发现。 白清妍见他去而复返,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陈元这次没再迟疑,直接端起碗来一饮而尽,赞叹道:“娘子好手艺,喝下去唇齿留香,再来点!” “啊!” 白清妍见事情这么顺利,一时不敢相信,连忙道:“有的是,我再给相公盛好。” 说完又给陈元盛了一碗,陈元再次一饮而尽。 连着吃了三碗,陈元这才停下来,摸着肚子打个饱嗝。 “相公感觉怎么样?” 白清妍紧张地问道。 陈元笑道:“感觉怎样?” “好喝,娘子以后每天给我煮。” 就这? 白清妍脑袋一阵发麻,难道药是假的? “还有吗,其他感觉?” 陈元假意思索一阵,说道:“头有些晕,看来是吃得太饱犯困了,娘子,咱们这就睡吧。” 说着站起来要去搀白清妍,却忽然踉跄一下,差点跌倒下去。 陈元摇摇头,说道:“奇怪,今日怎么如此不济,才喝了几杯酒,竟然就醉了。” 药生效了! 白清妍心中升起巨大的惊喜,眼见着陈元踉踉跄跄走向床榻,轰然倒了上去。 白清妍走到床边,试探问道:“夫君?” 陈元斜躺在床上,模模糊糊“嗯”了一声,眼见已经迷糊了。 白清妍放心下来,恨声道:“张大秋,还记得我爹爹和我娘吗?” “记得。” 陈元似醒非醒道:“我去门上求亲,他竟然瞧我不起,我干脆使些计策,打发了他们,哼,自家生命都不能保全,反而连累家人,他们若在我面前,我倒要问问他们,他们有什么资格瞧我不起。” 白清妍听得目眦欲裂。 虽然早听翠儿讲过,可此时听张大秋亲自说起,一想到自己这么些年竟然委身此人,曲意逢迎,若爹娘在天有灵,他们的魂魄恐怕不能一日安息。 白清妍扑到床上,从枕下抓出一把匕首,锵的一声将匕首拔出来,就要向陈元身上刺去。 “姑娘不可!” 翠儿连忙跑过来把她拦下。 (https://.23xstxt./book/97179/97179636/695177320.html) .23xstxt.m.23xstxt. /91/91587/29758062.html 第二百三十三章、刺杀 白清妍奋力挣扎,叫道:“你别拦我,我要杀了这狗贼,给爹娘报仇!” 等到大仇得报,也就是她死的日子,这些年委身仇人,这种耻辱,非死无法洗清! 翠儿搂着她的腰,把她往后拖去,说道:“你冷静点,这狗贼就算被药倒了,可终究是修行中人,以咱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就算用刀刺他,也伤不了他,反倒可能把他惊醒,你在这等着,我去外面叫人,管保给你报仇!” 白清妍不再挣扎。 翠儿连忙跑出去,看守后门的婆子们不敢拦她,连忙给她开了门,却见翠儿在门口咳嗽两声,从黑暗中走过来三个秀才模样的男人。 守门的两个婆子吓坏了。 她们只道翠儿要出去办事,哪里想到对方竟然叫出三个男人,若是被三个男人闯进府去,她们哪里还有活路。 婆子慌道:“翠儿姑娘,这是什么说法,可不行往府里带人啊!” 她话刚说完,却见打头的书生一步跨过来,一刀插进婆子胸口,婆子张嘴要叫,却被书生捂住嘴,没多久就断了气息。 另外的婆子见事不妙,转身就要逃走,却被剩下的两个书生赶上来扯住,拿刀在颈子上一抹,血喷出丈高,婆子惊恐地张大了眼,手哆嗦着去攀旁边的门板,却没抓稳,斜着倒了下去,很快也没了气息。 这一番变故吓傻了翠儿。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叫道:“干嘛杀了她们,你们把她捆在这里,自己进去不就行了,怎么滥杀无辜!” 当先的书生说道:“翠儿姑娘好没分晓,这两个婆子都知道是翠儿姑娘放我们进来的,若不杀她,事后查起来了,岂不是被她供出来了,若因此查到三姑娘那里,你担待得起?” 翠儿被说得哑口无言,可总觉得事情不太对。 她知道这人说得有理,可这两个婆子终究是无辜之人,就这么杀了人家,自己等人与暗卫的恶贼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不对翠儿回过身来,当先的书生安排道:“刘老弟,你和翠儿姑娘在这里掩藏尸体,顺便把守门关,如果有什么意外,立即想办法通知我和于兄,我们进去杀那恶贼。” “刘老弟”应承道:“王兄,于兄速去,这里不需操心!” 王、于二位书生立即向府中奔去。 府内地形他们早就被翠儿说得烂熟,没有半点耽搁,很快就到了张大秋夫妇所在的院子。 走进屋里,二人立即看到躺在床上昏睡的张大秋,以及立在床边的白清妍。 两人见到白清妍,俱都眼睛一亮。 早听说这位白姑娘是少有的美人儿,真是名不虚传,张大秋这狗贼真是好福气,不过他的好运也到头了,今天他们二人就要结果了他,等日后公主进京,各地书生也联名弹劾奸***相倒台了,皇帝也重新掌握神器,就凭借今天的壮举,他们就能搏一个大大的美名,高官厚禄也唾手可得,到时候自己二人的权势比之今天的张大秋又不知高到哪里去。 以你一个张大秋,换我二人的锦绣前程,也不算辱没了你! 白清妍见屋里忽然闯进来两个男人,虽然知道必是翠儿找来的帮手,可见他二人一进屋就盯着自己看个不停,心中还是有些不安,于是远远问道:“可是翠儿的帮手?” 王书生道:“白姑娘不必害怕,我二人今天只诛杀奸贼,姑娘是诛杀奸贼的大功臣,以后的生计就包在我二人身上,姑娘不需忧虑。” 白清妍心中凄苦,想道,我还有什么好忧虑的呢,为人子女,却多年来殷勤侍奉破家灭门的仇人,这是不孝,张大秋虽是仇人,可终究是自己夫君,自己却引人来杀他,这是不忠。 这等不忠不孝的女人,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等今天事了,自己就一条绳子吊死了,倒也干干净净。 王、于两个书生不知道白清妍心事,此时全副注意力已经放在床上的张大秋身上。 自己二人的富贵就全在他身上了! 一想到这里,二人连鼻息都粗重起来,双双提起刀,向床边走去。 眼看着张大秋在床上昏昏沉睡,全然不知自己已经危在旦夕,白清妍莫名地想起了二人往日的点滴。 张大秋不管在外人眼里如何跋扈残忍,对她却委实百依百顺。 白清妍心中一颤,莫名地有了几分不忍,脱口道:“且慢!” 王、于二书生奇怪地回过头来:“白姑娘有什么话?” 白清妍一时哑然,半晌才软弱道:“一定要杀他吗?” 二书生心里只想骂人。 好个没见识的混账女人,白长了一副好姿色,却原来是个草包。 王书生怒道:“姑娘难不成以为我二人是来玩耍的,这奸贼是严清大奸臣的鹰犬帮凶,为大奸臣害了不知多少人,不杀他怎能平我等心中之恨!” “他也是姑娘的大仇,姑娘难不成真爱上他了?” 白清妍一时无语,不敢再说话,只好退到一边。 两个书生提着刀走到床边,对视一眼,齐齐举刀向陈元头上砍去。 只听珰的一声,二人只觉手中的刀巨震,几乎脱手而出。 两人定睛看去,却发现刀并没有砍在张大秋头上,而是被只手握住了。 两人刀砍在手上,竟连层皮都没有砍破。 再向下看去,却发现原本昏睡的张大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正戏谑地看着两人。 两人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抽刀后退,却发现刀似乎被焊住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两人使出全身力气,想要把刀收回来,却发现对面相持的力道忽然消失,两个人被晃得倒飞出去,扑扑两声,摔倒在地上。 陈元从床上坐起来,笑道:“好热闹啊!” 随即看向白清妍,问道:“娘子,这二位是你的客人?” 白清妍见他从床上坐起来,早就吓得浑身僵住,如今听他说话,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咬牙道:“张大秋,你别装模作样了,没错,他们是我找来的,是我要他们杀你的,你害我一家老小性命,害我做个不忠不孝的女人,我恨不得立即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你杀了我吧!” (https://.23xstxt./book/97179/97179636/695104172.html) .23xstxt.m.23xstxt. /91/91587/29758063.html 第二百三十四章、找探访司麻烦 王、于两个书生在陈元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吓傻了,两个人拼尽全力,用刀去砍,都不能伤到对方分毫,这就是武道修士的境界吗? 至于陈元为什么没有被药毒倒,究竟是根本没把药服下,还是药没效果,他们更是完全不通。 二人现在已经彻底没了刚才的野心,想得都是往日听到的暗卫黑狱传闻,此时听到白清妍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忙跟着叫道:“大人明鉴啊,小生也是一时糊涂,被这个女人蛊惑了,竟然胆大包天来刺杀大人,大人开恩啊,小生今生今世唯大人马首是瞻!” 陈元心中冷笑,这种人他可看不上。 他现在是彻底明白了,这件事真就彻头彻尾是场闹剧。 他之前猜测的那些,什么大势力,什么能毒倒法相境的毒药,全都是子虚乌有的事,这件事八成就是几个满脑子虚幻想法,而又对武道修士毫无了解的书生搞出来的破事。 这几人自以为秘宝的所谓毒药,连这具分身都毒不过,顶多对三四窍穴的武者有用,他们竟然想用它来对付法相的张大秋,这种人,只能说是疯了。 陈元不理会王、于两个,而是看向白清妍,笑道:“娘子,你说此事该如何收场?” 白清妍恨声道:“不用你假惺惺,我自己动手就好!” 说着拔出手中匕首,向自己脖子上刺过去。 陈元随手将匕首打掉,说道:“你可不能死,这件事因你而起,若不让你看看,因为你的缘故,有多少人会死在这次事件中,岂不是便宜了你?” 白清妍眼瞪得都要裂开,状若疯魔地叫道:“张大秋,你有什么怨恨尽管冲着我来,何必伤害那些无辜之人!” “无辜之人?” 陈元道:“未必吧?你纵有杀我之心,可是既无才知,又无勇气,若无他人在旁挑唆筹划,恐怕你也走不出这一步。” 说着陈元走出院子,先是将真身与分身汇合,随后高叫一声,很快有几道黑影从外面飞驰过来,打头的正是高峰。 陈元示意高峰把房内的两个书生关押好。 高峰照做了,随后看看白清妍,疑问地看向陈元。 陈元道:“让人在院子外面守着,从今天起,夫人不得离开院子,让伺候的人看好夫人,不要让她出事。” 听到陈元的安排,白清妍浑身一软,倒了下来,只觉天旋地转,一时间竟不知自己所在何方。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 从今以后,死又死不得,活也活不成,余下的生命就只剩下折磨了! 处理完院中的事,陈元问道:“外面有没有什么情况?” 高峰道:“方才老大你喊我们进来,后门处有他们两个同伙听到后,匆匆离去了,老大吩咐过不许阻拦他们,我已经派人跟上去了,等会儿就会有消息传回来。” 说着有把后门处两个婆子被杀的事讲出来。 陈元脸色一冷,说道:“如此滥杀无辜,你就在旁看着?” 高峰躬身道:“大人吩咐,若无大人命令,属下等不可出面,再说了,两个婆子而已,与大人的事比起来,值当什么。” 嗯? 陈元新奇地看向高峰,良久,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我的府上,纵然是一只猫儿狗儿,也由不得他人处置。” 高峰感觉浑身一阵酸麻。 大人拍在他肩膀上这两下并不甚重,力道却极为巧妙,带着一种奇特的震荡,让他由皮肉到骨髓都有种酥麻,仿佛浑身力气都被泻掉。 高峰身子一软,差点摔倒。 他知道自家大人这是生气了,不敢辩驳,退到陈元身后伺候着。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从外面跑进来两个番子,报道:“回禀大人,属下跟随两人,其中有个女人去了威国公府,另外一个秀才模样的男人去了马行街的志成书院。” 高峰眼光一闪,兴奋道:“威国公府?竟然有条大鱼!” “老大,我这就带人去威国公府抓人!” “不用。” 陈元笑道:“要抓的人跑不了,咱们去找探访司算账。” 他可再清楚不过了,这里面哪有什么大鱼,估计就几个年轻公子小姐的正义扮演而已。 威国公府那边,顶多就把那位三姑娘捉来,至于志成书院,呵,京中的书院算什么书院,估计书院山长知道了这事,自己就要把跑掉的书生绑来请罪了。 现在去抓人也不过是抓几个小鱼小虾,没什么用,再说了,他也没兴趣为难这几个人,说到底,他们是想杀张大秋,关他陈元什么事,借机去探访司找找麻烦才是正经。 说着,陈元带上高峰等案牍司番子,押着两个书生,浩浩荡荡向黑狱走去。 进了黑狱,陈元等人也不去案牍司,而是直接气势汹汹往探访司闯。 探访司晚间值守的番子见他们来意不善,连忙迎上来,问道:“五爷,这么晚何事劳动大驾?” 陈元瞥了他一眼,说道:“去把你们千户叫来。” 探访司番子为难道:“五爷,你看,这都已经深夜了,我家大人多日奔波,好容易回去一趟,这么晚去打扰他不好吧,您要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小的一定给五爷办好。” 陈元看了高峰一眼。 高峰心领神会,一步跨出去,抓住对方前襟就是两个嘴巴。 “你算个屁!” 高峰道:“我家大人说要找程洛勇,就要找程洛勇,你也配和我家大人接话?” “快去把他叫来!” 那名探访司番子被打懵了。 暗卫四司暗中虽然各有龃龉,可明面上还是讲些体面的,这张五爷到底怎么回事,这两天怎么接连对探访司出手,而且看他大晚上带着这些人闯进来,恐怕所图不小。 那名番子不敢耽搁,连忙往外走去找程洛勇。 半路上,他随手拉过外面蹲守的两个老头,说道:“劳烦你们两位,哪一位有空,请往公侯巷去找我家指挥使大人,就说案牍司张大秋千户疯了,要找咱们探访司麻烦,请指挥使大人来主持公道。” 看今晚这局面,程大人和张大秋说不定会打起来,若无指挥使在场,恐怕会镇不住场面,到时候闹出什么大乱子,可就不好收场了。 嘱咐完两个老头,番子匆匆向程洛勇府邸走去。 (https://.23xstxt./book/97179/97179636/695037578.html) .23xstxt.m.23xstxt. /91/91587/29758064.html 第二百三十五章、发难探访司 暗卫四司都有自己的正堂,按惯例,当值的千户坐班正堂,处理事务。 程洛勇来到探访司的时候,陈元就坐在正堂上。 程洛勇怒不可遏,说道:“张大秋,你又发什么疯?!” “探访司一个个都是废物,干脆撤掉算了!” 陈元冷声道。 探访司中不管是值夜的,还是得到消息新赶来的百户和旗官,全都哗然。 陈元这话简直是莫大的侮辱,几乎等于往他们头上丢屎尿,这谁能忍。 程洛勇盯着他,沉声道:“张大秋,你最好能解释清楚你这话,要不然,就算是被护城大阵击死,我也要显出法相,杀了你这厮!” 陈元看向高峰。 高峰心领神会,从后面扯出两个书生丢在前面。 “你们这帮废物平日里都在做什么!” 陈元叫道:“总管大人让你们瓦解书生进京,你们毫无进展不说,反让这班书生的势力摸到京城来了,不仅如此,甚至都刺杀到本大人头上,程洛勇,你这探访司千户不要做了!” 程洛勇这一惊非同小可,说道:“不可能,京中书院,我探访司全都一一查清,并无人与外界有什么联络,你不要血口喷人!” “你若不查,我还少骂你两句,既然查了,却什么都查不到,不是废物是什么!” 陈元道:“这两人都是马行街志成书院的人,竟然算计到我头上,要来行刺,查,查,你都查了个屁!” 程洛勇一时语塞,他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就见陈元带两个书生来问罪。 若真如陈元所说,这两人是志成书院的人,并且与城外的书生有联络,共同策划刺杀张大秋,那他探访司真可以说是极大的失职。 程洛勇憋红了脸,说道:“张大秋,你少骂骂咧咧,这事若真像你所说,与上京的书生们有关,我探访司必定给你个交代,来人,把这两个给我带下去,好好拷打,务必让他们把主谋交代出来。” 当即有两个探访司旗官走出来,要把两个书生押下去拷问。 “且慢!” 陈元道:“你这就想把他们要走?” 程洛勇皱眉道:“不将他两个要走,我怎么拷问?” 陈元冷笑道:“程洛勇,真以为我还信得过你们这班废物?” “你们要是有用,今天也轮不到我来提点你们,这件案子,我要亲自处理!” 程洛勇吃了一惊,暗道,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 “书生上京的案子总管交由我探访司处理,何时轮到你插手!” 陈元笑道:“总管是交给了你们,可你们不中用啊,那就别怪我不信你们,而且我又是这件事的当事人,交给我处理,名正言顺!” “为处理案情,从今以后,探访司布置在各处的探子,探访司手下的暗卫打手,见我印信,应当视同探访司千户,不得推诿!” “白日做梦!” 程洛勇怒道:“原来你是打得这个主意,那你想的未免太好了,这两个书生是不是你自己安排下,贼喊捉贼还说不准呢,就想插手我探访司的事务,夺我程洛勇的权,你有这个本事吗?” 陈元无所谓道:“程千户既然怀疑我,那你去查好了,看看是不是我安排了他们,如果不是我安排的,嘿嘿,那就别怪我去总管大人面前告你一状,一告你探访司办事不力,有等同于无,不如撤掉,二告你污蔑同僚,该受严惩。” 程洛勇一心认定,这定是张大秋诈自己,推两个身份不明的书生出来,想以小博大,插手探访司的事务,若是他被吓到了,不敢去总管面前对质,轻易被他拿捏住,以后岂非处处受制。 “不提总管大人倒还罢了。” 程洛勇道:“既然提到总管,我也正想告你一状,这两天你屡次挑衅我都忍下了,如今你竟然变本加厉,设计构陷于我,我正要与你去总管面前对质!” “走,去见总管!” 说着抓住陈元手腕,向外拉扯,刚转过身来,却忽然顿住了。 探访司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人,身形修长,面容清瘦,约摸五十来岁年纪,眉毛却已经花白,像两把脱了叶的扫帚挂在眼上。 正是探访司指挥使林清修。 “见过指挥使大人!” 堂上众人全都恭敬行礼,陈元也跟着弯了下腰。 “听说你们要去见总管?” 林清修平淡说道:“两位的事如此紧急,如此重要,总管恐怕不能裁决,明日清晨我要进宫去见严大人,不如就把你两个也带去,请严大人亲自为二位开解如何?” 程洛勇心中一颤,忙道:“不敢!” “不敢?” 林清修冷笑两声,说道:“我看你是大敢而特敢,因为这等小事就要深夜去见总管,还有什么你不敢做的,你两个都是我暗卫的千户,却这般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一顿话训得程洛勇不敢作声。 林清修看向陈元:“把那两个书生交给程洛勇,让他去查,你不用管了。” 陈元见他进来就把程洛勇大骂一顿,早就猜到他的用意,所谓雷声大则雨点小,从来如此。 他也不意外,说道:“四位指挥使虽则各自辖制一司,可指挥使却是四司共同的指挥使,大人未免太偏心了?” 林清修道:“大秋,我很了解你,有野心是好的,只是不可急躁,急躁难成,这次是你做得过了,四司各有职事,你上来就要接管探访司的事务,手未免伸得太长了,让程洛勇去办,三天内必给你一个交代,不要闹。” 林清修的语气很平淡,却自有股不可违拗的威严。 高峰担忧地看向自家老大,担心他和指挥使硬顶,这放在以前的张大秋身上自然不可能,可自从他从云州府回来,却仿佛换了个人,高峰还真拿不准。 陈元笑道:“指挥使既然这么说了,属下自然不敢违抗,可三天后,程大人若不能给属下一个满意的交代,希望指挥使不要怪属下自作主张。” “哼!” 程洛勇不屑道:“张大秋,你也太小瞧我探访司了,有犯人在手,就算对方是上天入地的神怪,我探访司也能给他揪出来,否则,我程洛勇这颗头摘下来给你。” “只是,若真被我发现这两人是你安排的,嘿,张大秋,摸摸你的脖子,看它有没有我的斩神刀利!” (https://.23xstxt./book/97179/97179636/694949921.html) .23xstxt.m.23xstxt. /91/91587/29758065.html 第二百三十六章、这些人是砍头还是活剐,全由你定 陈元没在探访司多纠缠,带着高峰和手下几个旗官回了案牍司。 高峰不甘心道:“老大,就这么把人给他们了?” 陈元瞥了他一眼,说道:“要不你去抢过来?” 高峰讪讪道:“我算什么,没老大撑腰,我可不敢乱说话。” 随即他叹息一声,说道:“早知道如此,老大就应该听我的,咱们当场带人去志成书院和威国公府拿人,威国公府啊,虽说只是头病虎了,可到底有个架子在,咱们把国公府拿下了,也算是件不小的功劳。” “现在好了,功劳成别人的了。” 陈元笑道:“放心吧,这个功劳,他们拿不走。” 高峰只当他面子上挂不住,死撑着嘴硬,也不拆穿他。 陈元没有关注探访司的办案进度,直接回府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探访司的番子找到张府,说要拿白清妍去暗卫,显然程洛勇只用了半夜不到的工夫,就从两个书生把事情经过问清楚了,知道白清妍也是几人的同谋,所以派人来拿她。 陈元直接把来人给轰走,番子去后,程洛勇没再派人来,显然知道白清妍在这件事中只是个棋子,拿了她也不多几分功劳,反而会惹恼张大秋,得不偿失。 轰走程洛勇的人,陈元缓步踱去客房。 侯老人正在院子里散步,他不是武者,可也有一套养生法,其中每日清晨走几千步,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一项,侯老人一向坚持得很好。 见到陈元,侯老人笑道:“听说昨夜府中热闹得很啊,公子应该在忙才是,怎么有空来看老朽?” 他虽然日常足不出院,可对府中的动静十分敏感。 陈元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只能说这是一种天赋。 “今天来是想找老先生帮个忙。” 陈元道。 侯老人疑惑道:“易容才刚修补过,公子还有什么需要老朽的?” 陈元道:“老先生惯会冒用他人身份,只是不知可会伪造他人信件?” 侯老人捋着自己的山羊胡,谦虚道:“略懂一二。” 陈元失望道:“只是略懂一二吗,那可惜了,我需要个行家,略懂一二可不行,这是掉脑袋的事。” 侯老人好悬一口气没喘上来。 他娘的,他就是谦虚一下,这小子看不出来吗,他总不能说自己十分精通吧! 侯老人道:“公子就不要说笑了,要做什么赶紧说吧。” 陈元笑道:“我要老先生假造一封写给威国公贾穆的信件。” 侯老人道:“假造信件不难,只是要先得到对方的墨宝,再花十天临摹其字迹,不知公子可有对方墨宝?” 十天? 黄花菜都凉了。 陈元摇摇头,笑道:“信件我亲自写,老先生只好帮忙把信件做得旧一些就好。” “这却容易。” 侯老人打包票。 陈元满意地返回书房,试着写了几封信,终于写出一封完美的,送去交给侯老人做旧,陈元回去等待消息。 很快三天匆匆而过。 这三天陈元半点没打听探访司的消息,似乎完全不关心对方的进度,每天就在张府和案牍司之间来回,去了案牍司也不办公,抓住一切时间暗自搬运气息修炼。 神庭内,大圣法相越来越凝实,按道理应该能有显化的迹象了,陈元几次将心神探过去,却发现法相似乎有些死板,仿佛需要什么契机激活,可契机在哪里,陈元却没有头绪。 没办法,陈元只好继续修炼,只等着,说不定哪天法相恢复了曾经的凝实程度,自然就能激活了。 三天后,陈元正坐在自己官署中修炼,隔壁探访司派人过来通知陈元,说事情已经查清楚,请他过去会审。 来人正是上次被陈元教训一顿的陈辰。 陈元打量陈辰一番,戏谑道:“伤好了?” 陈辰脸一胀,这次不敢再说什么讽刺话,他知道,这位一个不高兴,是真会打他,谁的面子也不在乎,于是老实道:“回五爷,好了。” 陈元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这样才对,走吧,我倒要看看,程洛勇查出什么来了。” 说完领着往外走去,刚走到正堂,就见到高峰也在,于是说道:“正好你也在,程千户要给咱们交代,高峰,你也随我过去听听,看看程千户花了三天时间,都查出什么来了。” “是!” 高峰躬身行礼。 三人转到探访司正堂,发现这里已经聚了一大群人。 上面坐主位的是林清修,林清修左手下面是程洛勇,再下面站着两班探访司旗官。 正中间跪着七八个人,陈元打眼看去,立即见到上次他捉到的两个书生,以及翠儿丫头,除翠儿之外,地上还跪着个女子,神采苗条,俊眉修眼,容貌有几分英气,只是如今脸上多了些惶恐,全没有往日的神采。 陈元猜测这就是贾家的三姑娘贾探春,当初他查看贾家的卷宗,见到这位三姑娘的姓名吓了一跳,幸好他仔细查看后发现,这个贾家并没有做贵妃的长女,也没有衔玉而生的贵公子,也没有天人下凡的表小姐,这才相信这只是个巧合。 只是这位三小姐,和他知道的那位三姑娘倒真是有几分相似。 除了这几个人,地上还跪了两个书生,并一个形容畏缩的老头。 在跪着的几人旁边,还有两个人弯着腰站在一边,却是贾穆和志成书院的山长王远。 见陈元进来,程洛勇隔着老远就叫道:“张大秋,你要的交代都在这里,这些人,是砍头,还是活剐,都在你一念之间。” 陈元笑道:“程千户这是哪里话,有人违心犯法,该怎么处罚自有王法决定,我张大秋哪里有资格决定他们前程,好了,事情你调查的如何,都给我说说吧。” 说着他走到林清修面前行个礼,随后在他右手边坐下,等程洛勇说明案情。 程洛勇冷哼一声,说道:“王晓,把你跟本官说过的,再给张大人说一遍!” 王晓就是那日打头的王书生,也是志成书院王远山长独子,他在黑狱几日,明显已经被程洛勇磨挫得掉了心气,早就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此时听到程洛勇吩咐,丝毫不敢耽搁,立即将几人从计划到实施的过程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https://.23xstxt./book/97179/97179636/694947216.html) .23xstxt.m.23xstxt. /91/91587/29758066.html 第二百三十七章、刺杀事件始末 王书生心中惊慌,眼睛滴溜溜转,一时看看程洛勇,一时看看林清修,偶尔又偷偷看向陈元,却立即又把目光移开。 他担心上面的几个人哪个万一不开心,他又要遭受这些天的折磨,因此讲起话来磕磕巴巴,好半天才把事情讲明白。 原来事情真是他们几个年轻书生策划的。 自从酆都城主入京天下大势变化莫测。 先走云光公主要和白一然入京的传闻,又有大周有名的书生联合上书的事,一时间山雨欲来风满楼,京中人心思动。 王书生于是动了心思,他只是个书生,没有其他办法参与到这种大事中,去出风头,就想着与马上就要入京的书生们联络起来,到时候加入进去,一旦成事,他立马就要名动天下。 可这些书生干的这是掉脑袋的事,一个个全都隐藏形迹,秘密入京,只等到了约定的地点汇合,而且为防止被暗卫得知了约定地点,书生们化整为零,三两个为一约,之后由三两个汇合成十来个的大队,只等到了京城,这才全部汇合完,到时候他们才大张旗鼓进城,全看严清有没有这个胆子,真的敢明目张胆,对他们大开杀戒。 王书生想联系他们,谈何容易。 王书生尝试几次,结果都没什么音信,心中郁闷难以遣发。 眼见着就要有大变局,他却不能参与其中,这如何能接受。 抑郁之下,王书生一人在城中闲逛,路过一座窄庙,被庙外一个畏缩老头缠上。 老头先是以占卜引诱,王书生好歹是读书人,对这些民间占卜之类,向来鄙夷,并不听他蛊惑,老头见他不入套,不甘心生意就这么飞掉,于是从怀里掏出些药末,自称是家中祖传的方子,无论什么江湖豪杰,一帖药下去,保管药倒。 王书生当时并不动心,却也悄悄记在心上。 回到家后,他搜肠刮肚,思索有没有什么机会让他在这场大变局中乘势而起,最后还真被他想起一事。 威国公府曾经有意于结交儒士,和志成书院王家有些交往,王远还曾做过贾探春的先生,后来虽然贾穆见儒门势弱,严清势大,有意疏远儒门,可两家还是时有往来。 贾探春自幼与王书生相识,因此有时王书生去国公府,两人也并不避讳,有次两人谈起来,忽然说起被张大秋害死的白清妍一家,自然也就说道被张大秋骗去的白清妍。 王书生感叹一阵,忽然心中一动,想起个主意。 那日离了国公府,王书生急急忙忙就跑去当日的窄庙外,果然又遇到猥琐老头。 王书生向他问起当日他说过的那种毒药,老头见来了生意,哪里管他心里有何打算,更想不到他竟然失心疯,居然把主意打到暗卫身上。 老头把自己的药说得地下无,天上稀,神仙吃了也要晃三晃。 王书生不通修行,又自小生活在神京,不曾经历什么杀伐之事,哪里知道法相修士的厉害。 听老头说得这么厉害,他心中大喜,当即买了两包。 他倒也并不彻底是个蠢货,任人说什么他都信,把药拿回去,他先找了自家仆人服了一副。 仆人服药后立时昏睡过去,直像死了一般,任他如何打骂,也没有半分只觉,直到第二日清晨,这才渐渐回过神来。 王书生这才信了老头的说法,只道张大秋即便比自家仆人强,可终究是个血肉之躯,这药能毒倒仆人,就也能毒倒张大秋,纵然药效弱些,也足够自己等人结果了他。 心中有了底气,王书生于是开始说服贾探春与他共同实施计划。 贾探春自小读儒门圣贤书,又没有继承家业的负担,少了几分市侩,却多了些理想的色彩,立时被他说动。 白清妍每月会去庙中为死去父母消业,贾探春于是趁机去庙中与她“偶遇”,又设法支开张府的仆人,与白清妍独处,将张大秋害死白家的事讲出来。 白清妍先是不信,可架不住贾探春将前情后续,原原本本,讲得无比确凿,又告诉她,此时京中人人皆知,只是畏于张大秋狠毒,这才无人敢在她面前提起。 白清妍这才相信了她,此后贾探春将心腹丫鬟派到张府,设计刺杀张大秋。 其时张大秋正欲离开云州府返回神京,结果还没出江东省就被陈元截杀,一直到现在。 陈元听王书生说完,一言不发,脸色平静如水,看不到丝毫波动。 底下跪着的几个人,全都惶恐地抬起头来,向陈元看过来,想从他的脸色上看出什么蛛丝马迹,结果毫无发现。 程洛勇道:“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这事与进京的书生没有半点关系,不过是几个男女不知天高地厚,竟然生了豹子胆,敢害我暗卫的千户,其罪当诛,不过这与我探访司失职无关。” 查出结果的时候他心中也有几分遗憾,这几个人竟然真不是张大秋安排的,而且也攀扯不到国公府,若是能借机把整个国公府都扯进来,他也算是大功一件,现在却不过抓了几个青年男女,实在可有可无。 贾穆战战兢兢走上前来,拱手道:“张大人,家中出此不孝女,实在有辱门风,随大人如何处置,下官绝无怨言,只是贾家向来与暗卫几位大人交好,对暗卫,对严大人绝无不满之意,这件事贾家毫不知情,望大人明鉴。” “张大秋,你倒是说句话啊!” 程洛勇见陈元一言不发,暴躁道。 陈元站起身来,先是向林清修行了个礼,问道:“程千户的调查结果,指挥使大人感觉如何?” 林清修眉头微皱:“大秋,你要程洛勇给你个交代,他现在给了,你若是不满意就说出来,问本官做什么!” 陈元道:“自然要问指挥使大人,大人若觉得下官应该难满意,那下官不敢不满意。” 程洛勇怒道:“张大秋,你有什么不满意就说出来,何必在此阴阳怪气!” “程千户就拿这么个结果来敷衍我,还敢说我阴阳怪气?” 陈元冷笑道。 (https://.23xstxt./book/97179/97179636/694885256.html) .23xstxt.m.23xstxt. /91/91587/29758067.html 第二百三十八章、探访司管不了的,我来管 “怎么是敷衍你?” 程洛勇不服气道。 陈元道:“就几个青年男女,竟然敢刺杀暗卫千户,更离谱的是,他们随便策划一下,居然就摸进了我的府上,还给我菜里下了毒,这种事你程洛勇也敢相信?” 几个年轻人就敢打暗卫主意,已经很不可思议了,更离谱的是他们还差点就成了,若不是他们对武者太不了解的话。 “我也觉得离谱。” 程洛勇道:“不过,凡事要讲证据,你再不愿接受也没用,事情就像他说的那样,我们已经查清楚了,证据确凿。” “呵呵。” 陈元冷笑两声,说道:“不,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 “你探访司都是蠢货,被人给耍了!” “张大秋!” 程洛勇拍案而起,怒道:“你不要无理取闹!” 陈元不理睬他,转头望向林清修。 林清修道:“大秋,事情确如程洛勇所说,证据他都呈递给我看了,事情就是这几个年轻人策划的,等会我就让他把卷宗都整理好交给你,由你亲自审查。” “不用了!” 陈元斩钉截铁道:“程千户做出来的卷宗,看了不如不看,指挥使大人,恕下官无礼,这个交代我不接受,我请求亲自再调查一遍。” 林清修沉下脸来。 这件事是他亲自督办,陈元此举不异于连他都信不过,林清修心中升起一股怒意。 林清修心中越怒,表情越是古井无波,淡淡说道:“你是事主,又是我暗卫的千户,你要重新调查,我愿意给你这个机会,只是…” “如何?” “只是我暗卫可不是谁人的私兵,不能公器私用,你想重新调查没问题,若是查到最后结果没有变化,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不是私兵? 陈元心中冷笑,这话你还去对严清说。 他拱手道:“我明白,如果属下不能查出什么,愿申请调出神京!” 暗卫八虎,四个在京,四个在外,能留在神京,处于权力中心,可不是寻常的机遇,这要个人修为,办事能力,再加上一点机遇以及上面的人看好才有可能。 留在神京的四个千户,一般就被看做指挥使的备选,申请调离神京,也就等于放弃了指挥使的资格。 张大秋竟然赌这么大,就为了一时之气,还是说他已经掌握了什么? 林清修和程洛勇心中都有些疑惑。 忽然他们想起一些传闻,感觉自己已经接近了真相。 在这次事件中,起到关键作用的,除了跪在底下的几个人,还有一个,暗卫没有捉来,那就是张大秋的夫人,白清妍。 相传张大秋为了得到这位娘子,不息将她一家害死,估计真的是用情颇深,可此次刺杀,白清妍竟然是其中主力,想必他心中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以至于到了失去理智的地步。 林清修和程洛勇二人心中暗自点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林清修道:“你既然如此说,我不拦你,我也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三天内没查出什么,你就速速离京吧。” 陈元拱手行礼,转过身来,叫道:“高峰,叫人把这几个给我关去牢里,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他们!” 高峰答应一声,连忙走了出去,很快领了七八个案牍司旗官来把几人押走。 几个人全都失魂落魄,任由暗卫把他们从地上扯起来,押往外面。 等轮到贾探春,她忽然看向陈元,问道:“张大人,白姐姐怎样了?” “与你何干?” 贾探春咬牙道:“所有事都是我诱骗她干的,并不是她的本心,你回去给她说,就说我骗了她,她家人的死与大人无关,她会信的,大人以后不要为难她!” 陈元意外地看向她,半晌后,冷声道:“你当初策划这件事的时候,就没想过会害死她,现在却想到了?” 贾探春浑身一颤,当初他们在一种亢奋情绪的支配下,只觉得自己是除奸惩恶的义士,哪里会想到这么多。 现在回首才发现,自己的每一个决定,其实都无比沉重,有可能会害死别人。 陈元道:“不要急,你的白姐姐不会是你害的最后一个,还会有很多人因你而死,不过,你很幸运,你有的是时间品尝其中味道。” 这话一出,不仅贾探春浑身颤抖,如同遇到邪魔,连周围的暗卫中人也不由得心中一阵发寒。 他们能感受到这句话中的恨意,那是一种敌人的死亡尚且不能稀释的恨意,直要敌人在死前受尽肉体和精神上双重折磨才肯罢休。 “带下去!” 陈元摆摆手吩咐道。 几个暗卫如狼似虎,押着他们就出了探访司,往黑狱走去。 贾穆一脸为难地走上来,半晌才道:“张大人,无论如何请你相信,这件事绝非贾府的意思,都是不孝女自作主张。” 这个三女儿素日里生性爽朗,十分得他喜爱,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说半句话为她求情,现在只求暗卫不会因这件事迁怒整个贾家,这已经是万千之幸了! 志成书院的王远也颤巍巍走过来,他嗫嚅两句,终究没能说出话来。 贾穆可以和贾探春做出切割,可他却不忍和自己儿子切割,毕竟他就只有这一个儿子。 终于,王远说道:“犬子之事,都由老朽不教之过,大人若要责罚,就责罚老朽,不敢为犬子开罪,只求大人能格外开恩,若犬子无法开脱,还请大人给他一个痛快,不要让他再受折磨。” 陈元看了二人一眼,说道:“两位都回去等结果吧,几个罪人该如何处置,张某自会秉法处置。” 贾王二人对看一眼,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暗卫。 陈元下到黑狱,高峰等人已经把人分牢房关好,就在五儿的牢房旁边。 五儿自从来了黑狱,不仅没受到刑罚,相反,第二天陈元就派人给送进来铺盖,日常饮食也不错,若非每日不得自自由,她都要忘记自己身在黑狱了。 今日见忽然来了新犯人,她好奇道:“喂,他们是因什么事被捉进来的?” 高峰瞥了她一眼。 他不知道自己大人对这女人什么心思,自把她抢过来,也不提审,也不用刑,就只关着,而且生活方面非常照顾。 他心中隐隐猜测,或许大人真对她有几分意思,因此不敢过于强硬,于是说道:“这几个想要刺杀我家大人,因此被捉了进来。” (https://.23xstxt./book/97179/97179636/694862497.html) .23xstxt.m.23xstxt. /91/91587/29758068.html 第二百三十九章、跟我去国公府拿人(感谢霸者归来谁跟我抢大佬打赏!) 五儿顿时对这些人刮目相看,敢在神京刺杀暗卫高官,这几个男女真是够勇敢。 她一路追随自家姑娘上京,有许多儒门修士同行,面对暗卫的明察暗访,层层追捕,尚且战战兢兢,唯恐一不小心暴露行踪。 这几个人在神京暗卫大本营就敢出手,真不知该怎么形容他们。 五儿叫道:“几位义士怎么称呼,你们胆子真大,佩服。” 贾探春和王书生等人垂头丧气地瞥了她一眼,没有搭理她的精力。 他们因一时莽撞做出这种事,现在有的已经在懊悔,没后悔的也在自责,哪里有心情担当什么“义士”的称呼。 五儿见他们精神萎靡,安慰道:“几位义士不必沮丧,如今天下风云变幻,奸臣已经风光不了几时了,等奸臣伏诛,咱们又能得见天日,到时候几位都是国家的栋梁,必有平步青云的日子。” 五儿虽然没什么见识,可随着姚映雪以及众书生上京,一路上,满耳朵听到的都是这种话语,不知不觉也学了来,如今脱口而出,竟没有半点滞碍。 王书生被她吓得心惊胆战。 你可别说了,还闲他们死得不够彻底吗,这是哪里,这可是暗卫黑狱,你这么明目张胆宣说反严的话,就不怕挨打吗。 不过这女人到底是谁? 王书生向周围的番子看看,见他们竟像没听到刚才一番话似的,丝毫没有表示,如果是他说了这种话,现在恐怕早就有人冲上来给他一顿好打了。 “映雪姑娘好演技。” 陈元戏谑道,走了过来,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几个人与上京的书生串通好,图谋暗害本官,映雪姑娘据说在书生中颇有名望,难道竟然不知晓此事?” 五儿呆住了。 真的假的,她怎么不知道呢? 姑娘平时和几位公子商议事情,虽然不会带她过去,可其中如果有这几位,她不该毫无印象啊? 贾探春道:“张大人,我们行事莽撞,被你抓住也就罢了,没必要什么事都往我们头上扣,联合上京的公子们都是忠义之人,小女子佩服,但小女子并无缘与他们相识。” 五儿点点头,说道:“这位姐姐是好样的,你与上京的相公们相比也毫不逊色。” “狗官,我知道了,你定是要嫁祸于人,这才随意捏造些罪名给人,别白费力气了,我可以证明,他们与联合上京的书生们并无关联。” 陈元摇摇头,说道:“本来我还有几分怀疑,你既然这么说,我倒确定了,这几个人和映雪姑娘你们肯定早就串通了的,要不然,你何必替他们遮掩,为他们开罪。” “好狗官,你耍我呢!” 五儿骂道:“难不成我还要故意说真和他们有串通?” 这小丫头脾气还真糟糕。 陈元笑笑,说道:“姑娘说什么都没有用,我自会去查明白。” “高峰,安排人日夜看守,让他们不要交头接耳,免得他们串供。” 高峰答应一声,立即安排人来看守。 “老大,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高峰有些忧虑,老大这次赌得太大了,这是在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呢。 他心中很不乐观。 程洛勇虽然看上去有些粗,但既然能在京中任职,他是有些手段的,既然他没查出什么来,那说明,这件事八成就是这几个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搞出来的。 他不明白,自家大人怎么就和他们杠上了。最好的选择就是在刚才就坡下驴,结果大人一时意气用事,现在把自己逼上了绝路,若是查不出什么,他恐怕这辈子都不用再进京了。 陈元道:“带两队人,跟我去威国公府拿人。” 高峰一惊,说道:“不可,到底是国公府,咱们一没证据,二没命令,怎么可擅自闯进府中拿人?” 老大不是气疯了吧,要不然怎么能想出闯进国公府拿人的主意。 陈元道:“不用担心,等把人拿了,证据会有的。” 高峰心中苦笑。 这种事他也常干,可那都是对付没钱没势的人,随便捏造些证据就把人关起来了,可对方是国公府,哪能也这么干,威国公虽然没落了,可这样家庭,谁没几个故交好友,如果无故拿人,那可就捅了马蜂窝了。 “大人,”高峰道:“要不你再想想?” 陈元看了他一眼,说道:“如果你不想参加,这次你就不要去了。” 高峰身上一颤。 他可不会天真到以为自己说不去就能不去了,这次如果不去,以后会发生什么,他可说不准。 高峰道:“属下这就去找人!” 说完匆匆跑出黑狱。 没过多久,高峰点齐两队三十名暗卫力士,又拿着千户令牌,去兵马司调来百名普通官兵。 人马就整齐排列在暗卫外面的广场上。 陈元一声令下,一群人浩浩荡荡向威国公府奔去。 陈元带着人刚离开,京中各王公勋爵,以及大小官员府上就都得到了消息。 暗卫如今是神京中各府关注的焦点,稍有些风吹草动都能让京中议论一阵子,更不用说陈元如今带着百多个人出行,一看就不是小事。 就在所有人都在猜测是谁家又要倒霉的时候,陈元在威国公府门前停下了。 身后官兵立即把国公府团团围住,不许里面的人出来,也不许外面的人进去。 陈元带着高峰在内暗卫的三十名番子大踏步闯了进去。 国公府中,得知官兵把府邸给围住了,贾家从主人到仆人都慌了神,各房各院都急急忙忙跑出来,去找贾穆询问状况。 “天杀的三丫头,肯定是她连累了大家,我早就说过,她是个惹祸精,老爷总不听,还说我是在和夫人置气,现在好了,全家都要被她害死了!” 贾穆的妾室周姨娘一见面就哭嚷起来。 三姑娘是贾穆正妻刘氏之女,平日里不论是待遇,还是在府中所受宠爱,都把她自家的女儿给压下去了,如今好容易三姑娘犯了事,周姨娘终于能出口恶气了。 刘夫人被她说得满脸通红,可事情确是探春做下,她也难逃一个失教之罪,因此也不能发作,只好问道:“老爷,官兵这是要做什么,总不成要把咱们都抓去吧,这件事固然是探春不对,可国公府是无辜的啊!”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02.html 第二百四十章、搜检国公府 贾穆听说官兵围了国公府,早就六神无主,周姨娘一阵哭闹更是让他头几乎炸开,此时听刘夫人说话,顿时恼起来。 “你还有脸说!” 贾穆怒道:“若不是你平日里娇惯探春丫头,宠得她没点小姐样子,她能做出这种事?” 贾穆夫妇两个平时虽说不上恩爱,可也相敬如宾,贾穆还从没这样呵斥过刘夫人。 刘夫人被他好一顿说,心中委屈难以言表,加上她心中有愧,止不住就落下泪来。 刘夫人的陪房,管家婆子王嬷嬷见自家小姐受了委屈,当即帮腔道:“老爷这话说得不公平,不能因为三姑娘今天闯了祸,就把她以前的好都抹杀了,以前老爷嘴里还总念叨,贾家就一个三姑娘最拿的出手,夸奖夫人教女有方,怎么今天就不认账了呢?” 周姨娘不乐意了,抹抹眼泪,说道:“王嬷嬷,老爷夫人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咱们一码说一码,如今官兵都打上门来了,这都是三姑娘害的,现在还提以前那些芝麻小事有意思吗?” 这个王嬷嬷仗着自己是夫人陪房,往日里在府中是说一不二,如今她抓到机会,非好好让她出糗不可。 王嬷嬷嘴上功夫大不如周姨娘,干瞪着眼,最后干脆伸手抓住她衣裳,两人竟然当众撕打起来,一时间院中乱作一团。 “大兄,你还愣着干什么,暗卫的张五爷已经到了外面,还不快去迎接!” 贾穆正气得浑身发抖,贾家二老爷贾积匆匆忙忙赶进来叫道。 贾穆这才如梦初醒,和贾积一起往前院奔去,也不管后面女人打成什么样子。 二人刚赶到前院,就见到陈元倒背着手站在院中,陈元身边是板着脸的高峰,身后是杀气腾腾的暗卫番子。 看到这副架势,往日里暗卫抄家灭门的传言顿时涌上心头,两兄弟浑身一阵发软,勉强迎了上来。 “张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贾穆问道。 陈元瞥了他一眼,冷笑道:“贾穆,你自己做下的好事,还好意思问我!” 贾穆把堂堂七尺身子弯得不足五尺,诚惶诚恐道:“下官实在不知,还请千户明示。” “好一个实在不知,我几乎被你欺瞒过去,贾穆,你好演技啊!” 贾穆心中更加惶恐,问道:“莫非是小女之事?” “不孝女闯下这等大祸,下官愿受失教之过,暗卫有什么责罚,下官领受,只是这事与府中其他人无关,求大人多多宽恕。” “失教之过?” 陈元道:“贾探春已经招供,贾穆与进京的书生串通,受书生们指使,密谋对付暗卫,本官就是你的第一个目标,幸好本官机敏,这才没着你们的道。” 高峰在旁边听着,心想老大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吗,你什么时候审问过贾探春了。 贾穆不知底细,此时已经被吓得魂飞天外,半天才叫道:“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陈元逼问道:“难不成你的亲生女儿在陷害你?” 贾穆怒道:“张大人,那孽障在哪,下官要和她对质,下官要好好问她,怎么能做出这等违心弃理的事,竟然敢攀扯自己父亲!” “大兄,息怒!” 贾积安抚道:“五爷,好歹让我们见见探春,问问她为何这般胡说八道,她所说的绝非实情!” 陈元道:“想见贾探春容易,等会儿你们都去了黑狱,有的是时间给你们父女相见。” “高峰,带人进去给我搜,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若是落下了什么,我唯你是问!” “是!” 高峰大叫一声,带着三十个暗卫力士就要往里面闯。 “住手!” 大门口传来一声大喝,随即两个玉带束腰,头戴金冠,气势昂然的中年人走进来。 贾家兄弟如见救星,连忙迎上去行礼道:“永平侯爷,忠义侯爷,你们总算来了!” 陈元立即明白,这是贾府的两个故交,永平侯和忠义侯,其中永平侯和贾府是姻亲,刘夫人就是永平侯的胞妹。 不同于威国公府已经没落,这两个侯府在军中还有不小的影响力,因此虽然爵位比国公低,可在京中的影响力却又远高于贾家。 永平侯刘毅冲陈元拱拱手,说道:“张五爷,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刀动枪呢,今天就给我个面子,暂且收兵如何?” 陈元没有回话,反而转向高峰,问道:“高峰,外面把守的是谁?” 高峰回道:“兵马司校尉王宝。” “叫他进来。” 立即有暗卫的力士跑出去把王宝唤进来。 “大人唤小的何事?” 王宝行礼道。 “高峰,掌嘴。” 陈元冷声道。 高峰先是一愣,但立即反应过来,抓着王宝前襟,左右开弓就是十个嘴巴子。 他回头看看陈元,见他并没有叫停下的意思,于是继续打下去,直打得王宝嘴角崩裂,鲜血直流,这才听到陈元道:“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王宝跪下来,呜咽道:“小的不知。” 陈元道:“今天我把你调过来,你就是我的兵,我说外人不许进,就是不许进,你可明白了?” 说着转身面向永平侯,说道:“侯爷方才说什么?” 永平侯哪还不明白他的意思,立时冷下脸来,沉声道:“张五爷这是不给面子了?” 陈元笑道:“侯爷这是什么意思,威国公涉嫌串通进京书生作乱,此事由其亲女供出,本官职责所在,不得不来搜查,这里面毫无个人私情,更不用说脸面。” “很好。” 永平侯点点头,说道:“张五爷奉公执法,令人敬佩,只是,国公府的威严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踏上一脚的,张五爷可想好了,若是什么都没搜出来,你能付出些什么代价?” “代价?”陈元嗤笑道:“笑话,本官执行公务,要什么代价,倒是侯爷你,百般阻拦于我,可是与威国公通同一气,若是被我搜出罪证,侯爷可愿与威国公一同受罚?” “你!” 永平侯虎目一瞪,就要发作,却被旁边的忠义侯拉住。 “你很好,我记住你了!” 永平侯道。 关我屁事,陈元心中暗道,到时候老子拍屁股走人,你自己找暗卫麻烦去吧。 “高峰,进府搜查!”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03.html 第二百四十一章、抄家 高峰带着暗卫的力士们,如同一阵飓风吹进去,所到之处人仰马翻,整个国公府到处都是吵嚷声,不像是个大户人家,倒像是变成了市集。 贾穆,贾积满脸铁青色,他们这种公门侯府最将就体面,如今被这么多官差上门搜箱倒柜,连内院的夫人小姐们都被赶了出来,可以说是体面全无,就算今天平安度过此劫,以后也成了京中的笑柄了。 永平侯和忠义侯也有些同病相怜,这些年暗卫势力越来越大,不知多少勋贵之门被破灭,他们心中也都警惕,渐渐明白,他们只能抱团才能勉强抵抗暗卫势力的扩张,单打独斗只能渐渐被人吃掉。 所以两位侯爷才第一时间就赶过来,想靠自己在军中的一点威望,让张大秋有些顾忌,谁知对方完全无视他们,甚至当众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永平侯道:“张五爷,我倒真有些好奇了,不知五爷可否给我解惑?” 陈元看了他一眼,说道:“请讲。” 永平侯道:“五爷心中就这么笃定朝堂上那位会安定如山,竟然连半点退路都不给自己留?” “五爷还是要为自己以后做做打算,不要把人都得罪了。” 陈元心中冷笑。 朝堂上那位爱怎样怎样,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一个看热闹的,当然不嫌事大。 严清一党固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这些勋贵也没强到哪里去,他可没什么心理负担。 陈元冷笑道:“侯爷这是在威胁我?” “不敢。” 永平侯道:“我是告诉五爷,要学会明哲保身。” 陈元道:“这句话我送还侯爷,你上面那番话,若是我上告给总管大人,就说侯爷妄议首辅大人,侯爷恐怕不会好受。” “两位,本官就不奉陪了。” 说着大踏步向着贾穆书房的方向走去。 高峰带着手下人一阵翻找,结果毫无所获,心中渐渐着急起来。 这要真是无功而返,老大可就要玩完了。 他有些奇怪,老大不该是这种鲁莽的人,听他来时的口音,应该是有些准备,怎么到现在还没拿出来。 高峰正心中奇怪,忽听得手下人过来报告:“高大人,大人叫你去书房。” 高峰正带人搜查贾穆夫妇的院子,院中一群妇人丫鬟哭哭啼啼,惹得他心烦,闻言眼睛一亮,立即带人往书房跑去。 “大人,叫属下来有何吩咐?” 高峰问道。 陈元指着面前书架,说道:“把它移开,看后面有什么?” 高峰立即走过去,直接把书架推倒,不知多少古本书籍,名贵瓷器被摔得粉碎,后面一堵粉砖墙壁显露出来。 墙根上有几块砖显得与别处不同,似乎被人移动过。 高峰心中一惊,悄悄向陈元看过去,暗中猜测这是不是自家大人刚刚布置的。 陈元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吩咐道:“高峰。” 高峰立即走过去,轻轻把砖拿出来,随后伸手去墙洞里掏了几下,摸到一只木盒子。 他把木盒子取出来,递到陈元面前。 陈元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叠信件,他把信件拿在手里,冷笑了两声,说道:“走,咱们去看看贾穆还能说什么。” 说着带高峰等人又回到前院。 贾穆兄弟和两位侯爷还在原地等候,见陈元走出来,永平侯微讽道:“张五爷,可是搜出什么来了?” 陈元不理会他,吩咐道:“高峰,把王宝叫进来。” 很快王宝被叫进来:“大人有何吩咐?” 陈元道:“王宝,带你的人进府,贾府上下大小人等,全都给我上枷锁,听候处置。” 此言一出,贾穆兄弟连同两个侯爷全都脸色大变。 “张大人,为何要关押我府上老小?” 贾穆叫道。 陈元嗤笑道:“贾穆,这时候了还不见棺材不落泪。” 说着举起手中信件,说道:“这是什么?” 贾穆四人连忙凑上前来,只见信封上写着:“穆老亲启,学生左维明敬拜。” 贾穆满脸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陈元道:“我倒想问你,这左维明是进京书生的大头领,你和他书信往来,他在信中托你联络京中反贼,和他们里应外合,是也不是?!” “你血口喷人!” 贾穆也慢慢咂摸出一些味道来,惊怒道:“张大秋,你要陷害我!” 他家中有没有这些信件,他比谁都清楚,明明没有,对方却搜出来了,原因难道还用说吗? 这奸贼必是因探春之事迁怒于贾府,竟不惜构陷于他。 陈元道:“陷害?” “这些信都是从你书房中搜出来的,证据确凿,说什么陷害。” “这都是假的,是你伪造的!” 贾穆怒道。 陈元道:“是不是伪造,自有专人检查,贾穆,现在你还是跟我走一趟黑狱吧。” “我不去!” 贾穆吓得腿都软了,惊恐道:“我不去黑狱,两位侯爷救我!” 黑狱是出了名的有进无出,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进。 陈元神色不善地看向两位侯爷,问道:“两位侯爷要趟这个浑水?” 永平侯和忠义侯对视一眼,都有些犹豫。 他们也没想到,竟然真能搜出东西来,到底是张大秋伪造证据陷害,还是贾穆真与这个左维明有勾结,他们也不敢保证,因此都不敢贸然行动。 忠义侯安抚道:“敬远,你就先与张大人走一趟吧,你放心,小弟我认识几位最擅辩识字迹的先生,我这就让他们去暗卫协同办案,如果有人想要伪造信件,陷害于你,那真是痴心妄想。” 陈元道:“那真是多谢侯爷,有侯爷的人帮忙辩识字迹,真是再好不过,这样有些人到时候可就没话说了。” “哼!” 永平侯和忠义侯懒得和他答话,甩一甩袍袖就往国公府外走去,心里盘算着怎么把贾家捞出来,最重要是怎么压一压暗卫的气势,若不然,再这样下去,他们这些勋贵可就真要任人打压了。 见最大的两个倚仗都走了,贾穆和贾积两个全都泻下气来。 内院方向传来一阵哭声,暗卫番子们押着国公府眷属出来了。 见到贾穆二人丧气模样,这些贾府眷属立即明白过来。 威国公府这是倒了?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04.html 第二百四十二章、探访司耳目打手,都要服我调动 见所有人都被押过来,陈元让高峰将贾家人都押去黑狱关押,贾家奴仆众多,不可能全关进黑狱,陈元让王宝带人在府中看守,只等贾家人罪名确定再做处置。 高峰和王宝各自领命执行。 陈元把王宝叫下,丢给他二十两银子,说道:“拿去治伤,剩下的算赏你。” 王宝的脸上还肿得老高,见状大吃一惊,连忙跪下来,说道:“大人请收回,小的不敢收。” 陈元笑道:“怎么,在怨我?” 王宝道:“小的做事出了岔子,大人责罚的对,小人不怨大人。” “是不怨还是不敢怨?” 陈元摇摇头,说道:“拿着吧,今天拿你做个筏子,效果不错,算是你的功劳,去做事吧!” 责罚一个兵马司校尉没能拦住两个侯爷,这本就是笑话。 王宝把钱捡起来,重重磕了个头,叫道:“谢大人赏!” 见陈元点点头,王宝转身离开。 陈元和高峰等暗卫中人一起押着贾家众人回到衙门,一边吩咐手下力士把贾家人关进黑狱,一边带着高峰气势汹汹往探访司走。 刚走到门口,却见程洛勇已经迎了出来,显然已经听说陈元把威国公府查抄的事。 程洛勇见到被上了枷锁的贾家人,脸上满是凝重,说道:“张大秋,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陈元冷笑道:“就说你探访司都是废物,贾家与进京书生的头子左维明勾结起来,意图扰乱京中局势,你程洛勇白查了这几天,竟然丝毫没有察觉,我看你这个暗卫千户也不要做了!” 程洛勇这次没有发怒,更没有急着反击,而是示意高峰先把贾家人押下去。 等人走得光了,这才说道:“张大秋,你自己想死,可别拉着大家与你陪葬!”新笔趣阁 “怎么说?” 程洛勇道:“我暗卫虽然风光一时,可早就是京中官员和勋贵的眼中钉,只是一来仗着严大人扶持,一来暗卫行事紧密,没有把柄落于人手。” “你如今明目张胆构陷一位国公,现在人们还没回过神来,等他们反应过来,联合起来针对暗卫,我看你怎么死!” 那不是正好? 这什么狗暗卫,早该整整了。 陈元笑道:“程洛勇,你在说什么,谁说我在构陷贾家,我可是搜到了确凿的证据。” “证据?” 程洛勇嗤笑道:“就你伪造的那些信件?” “咱们都是这行里的老手,不要跟我打马虎眼,我探访司可不是吃素的,要贾家真有什么信件,我还用等你去搜?” “你若是把这做证据,呵,京中能人多得是,被他们认出这是你的伪造,那你可就死无葬身之地,连整个暗卫也要被你连累,被卷进暴风眼中。” “你还是想好了再说话。” 陈元道:“不要给自己找借口了,废物就是废物,国公府与左维明有勾结,替他在京中联络暗中的反贼,必定早就埋下不少隐患。” “国公府是我抄的,清理神京隐患,我是责无旁贷,从今天起,与书生进京相关的事务,案牍司和探访司联合办理,探访司在神京内外所有耳目打手,都要服我调动,不可违抗!” 程洛勇原本不想动怒,只希望能与他好言相劝,让他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此时见他竟然不领情,反而咄咄逼人,一股躁气立时涌上来。 “张大秋!” 程洛勇喝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只顾自己夺权,你疯了?!” 陈元瞥了他一眼,直接闯进探访司,从正堂上取下探访司的号牌。 探访司中的番子看得一阵惊疑,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陈辰赶到程洛勇身边,着急道:“大人!” 程洛勇伸手拦住他,说道:“不用管,让他闹吧,我看看他该怎么收场!” 下午的时候,林清修回来了,满脸青色,显然心情很不好。 他正在宫里向总管汇报事情。 暗卫的大总管同时也是护卫严清安全的最大倚仗,因此他一向深处宫中,并不在中央黑狱这里。 林清修正在向他汇报暗卫的各种事务,忽然来人将二人叫到内阁严清面前。 林清修心中满是疑惑,听了一会儿这才明白,张大秋竟然直接带人把威国公府给抄了。 他怎么敢! 没上报,没得到命令,只凭几封还不知是不是他自己伪造的信件就敢把堂堂一座国公府给抄了。 他真是胆大包天了! 威国公府被查抄,整个京中勋贵圈立即受到惊动,以永平侯和忠义侯为首,京中五个公府七个侯府一同来见严清,要他查清此事,不可任由张大秋胡闹。 林清修作为如今在京中的唯一指挥使,在内阁中,当着严清和总管的面,被一群公侯好一顿数落,脸面都丢光了。 最后他带着两个专擅辨明字迹的老先生,出了皇宫,回到暗卫。 “混账,谁让你查抄国公府的!” 林清修一反平常的淡然,暴怒道。 陈元拱手道:“回指挥使大人,属下在国公府搜到贾穆与左维明的信件,得知他们串通一气,意图搅乱京中局势,为防止事情出现变化,所以临机专断,把国公府给抄了。” 林清修盯着陈元,说道:“你搜出来的那些信件,最好是真的,若被发现那些信不是出自左维明之手,我也保不住你!” “清者自清。” 陈元淡淡道。 “好,你把信拿来,让两位先生辨别清楚!” 林清修道。 陈元把信交给随林清修而来的两个老学究。 两个老学究把七八张信纸摊开来,摆放在桌案上,快速扫视一遍,说道:“大人,这几封信,字迹风格统一,用笔刚劲有力,气韵贯通,的确出自同一人之手,只是若无对照,还不能确定是否出自那位左相公之手。” 林清修早就料到了,闻言立即道:“两位先生且在此稍后,我立即派人去取左维明墨宝过来。” 于是吩咐道:“程洛勇,你叫人去礼部走一趟,让他们取去年云州府乡试中左维明的考卷来。” 左维明去年才刚考的秀才,考卷早就送往神京收藏,正好用来对照笔迹。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05.html 第二百四十三章、查验笔迹 取乡试考卷的人刚走,暗卫外面看守的老人进来传话道:“林大人,外面有永平侯和忠义侯两位请见。” 林清修立即明白,这两个人是担心暗卫处理不公,所以是来监管的。 “告诉他们,暗卫不接外客,让他们回去吧。” 林清修说道。 这几个公侯刚让他在严大人面前丢了脸面,他才懒得和他们客套。 老人道:“大人,两位侯爷有相爷的手书。” 林清修眉头一皱,像吃了个苍蝇般恶心,说道:“那你还报告什么,有相爷手书,我还能拦他们不成,让他们进来吧。” 老人退了出去,很快永平侯和忠义侯被带了进来。 “两位侯爷是信不过我暗卫咯?” 林清修脸色不善道。 “呵!” 永平侯冷笑一声,说道:“你暗卫平日里做的事还需要我给你们说出来吧,哪件能让别人信得过?” 忠义侯伸手扯了下永平侯,向前一步,说道:“永平侯性子直率,林大人勿怪,不是信不过大人,只是此事牵扯到威国公府,京中勋贵多有关注,有我二人在此旁观,事后也好让人信服。” “侯爷的意思是京中勋贵对我暗卫,素有不服之心,是这样吗?” 陈元插话道。 永平侯道:“张五爷不用在此挑拨,我们信得过暗卫,可张五爷你恐怕没法代表暗卫,今天的事都是五爷你一人惹出来的,若是最后证明罪证都是你捏造的,五爷少不得给我们一个交代,暗卫虽强,恐怕也不能一手遮天。” “林指挥使,你怎么看?” 林清修虽然看不得永平侯在暗卫中这么张扬,可心中也明白,这件事已经挑动京中勋贵的火气,一旦这些勋贵联合起来,还真不好处理,二来他对于张大秋擅自行动也极为恼怒,因此想给他个教训???. 于是说道:“永平侯放心,如果确定是张千户捏造,本官绝不会偏袒。” 永平侯得意地一笑,走到两个负责辨别字迹的学究面前,说道:“两位先生也听到了,等会儿辨明的字迹,两位尽可以放心直言,不用担心有人会挟私报复,本侯和林大人自会为你们撑腰。” 这两个学究一个是永平侯的人,一个却是严清家中门客,借调而来,此时连忙道:“必定尽心竭力!” 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左维明的考卷被取来,与那几封信一起,铺放在桌子上。 两个学究正要上前查验,永平侯道:“且慢!” 林清修不悦道:“永平侯又有何事?” 永平侯道:“还请林大人将威国公也请来,一旦两位先生证实这几封信并非出自逆贼之手,应当将威国公当场释放,不仅如此,就请张五爷亲自将威国公送回府中,以解其怨气。” 这何止是解威国公怨气,也是打击暗卫的士气。 暗卫忽然把威国公抓来,最后又虎头蛇尾,亲自将人家送回去,任谁看,暗卫都成了笑柄。 虽说这是张大秋个人的行动,可到时候受损的是整个暗卫的权威。 林清修恼怒永平侯不知进退,可又没什么办法,这两个侯爷在京营中颇有影响,又是持严清手书而来,他也不能强压对方,于是叫人把贾穆和贾积提了上来。 贾穆兄弟见突然提审他二人,心中正自惴惴不安,等见到永平侯和忠义侯,心中顿时大喜。 “幸两位老兄营救及时,否则几死在牢中矣。” 贾穆感激涕零。 他兄弟两人都是温柔乡中长大,哪里受过这等惊吓。 永平侯还以为他两人受了刑,怒道:“两位且放宽心,这回必救你们出去。” 这两人的性子他最清楚,平日里胆小怕事,说他们会勾结乱党,他第一个不信,这也是他为什么会趟这次浑水的一个原因。 “好了,两位有话过后再叙,现在让两位先生查验吧。” 忠义侯提醒道。 两个学究向在场的人各自行礼,这才走向桌边,仔细比照起来。 二人先从整体上看信件和考卷上字迹的风格,继而找到其中信件和考卷中重复的字,仔细的比照,一笔一划,毫不马虎。 一连用了近一个时辰,两个学究这才走了结论,两个人互相交流一阵,交换了各自的意见。 周围的人早就等烦了,见两个老头从桌案上抬起头来,却不过来报告,而是两个人交头接耳起来。 林清修自矜身份,不好开口催促,程洛勇却明白自家上官的心思,开口道:“两位先生,结果如何了?” 两个学究走了过来,相互对视一眼,都有些犹豫。 他们虽然都是些请客,没做过什么官,可平日里和做官的接触多了,多少也有些灵通,早就明白过来,今天这局面似乎是两方人在互相对峙,一方是勋贵们,一方是暗卫,这两方他们都惹不起,若是不小心说错话,他们可承担不起。 见二人神态犹豫,永平侯还以为他们畏惧暗卫权势,当下不屑地瞥了陈元一眼,说道:“两位先生切勿忧虑,尽管把结果说出来就是,有本侯在,没有人能报复你们。” 左边的郑老学究本就是依附永平侯吃饭,如今见自家正主说话了,只得说道:“辩识笔迹,说来只是小道,其实却博大精深,晚生二人也不过初入门径,结果未必稳当。” 永平侯还指望郑学究立马说出结果,他已经准备好要发飙了,却不成想这老东西忽然说出些为自己开解的,不着边际的话。 他烦躁道:“让你来就是信得过你,你二人都是精于此道的老先生,这京中再没人比你两个更有资格,不要马马虎虎,快宣布结论吧,这两种笔迹,是不是出于同一人之手?” 郑学究看看身旁的王学究,脸上有些为难。 王学究明白他的意思,他还要靠永平侯吃饭,若是说出让永平侯不满意的话,以后怕是要丢了饭碗。 而他王学究却是严清的人,怎么说也和暗卫更亲近,由他说出来,也能让郑学究解脱出来。 王学究当即上前一步,说道:“林大人,侯爷,诸位大人,经我二人查对,这几封信和那份考卷,实乃出自同一人之手。” 永平侯猛地睁大了眼,脱口道:“怎么可能!”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06.html 第二百四十四章、希望侯爷与此案无关 不仅永平侯感到震惊,连林清修和程洛勇也有些难以置信。 这几封信竟然是真的,威国公真和左维明有勾结? 这个结论实在太难以置信,以至于众人事先根本没放在心里。 谁都知道,威国公贾穆生性谨小慎微,他哪里敢参与这种事。 这且不说,就算他一时失了智,被人说动去参与作乱,探访司之前刚调查过国公府,并没有发现什么痕迹,难道他竟然能瞒过探访司不成? 程洛勇傻了眼。 永平侯只愣了片刻,立即甩开王学究,转向郑学究问道:“你也是同样的看法?” 郑学究为难道:“侯爷,小人的看法与王学究一般。” 他娘的,白养了你这条老狗,一点用没有! 永平侯心中暴怒,一脚踹在郑学究胸口,踹得他一个踉跄跌出一丈远,爬不起来。 忠义侯连忙拉住他,说道:“永平侯不要动怒,诚如郑先生方才所说,这辨别笔迹哪能个个都准,还要多找几位先生来看才有定论。” 王学究见郑学究受了责罚,先是心中恐惧,听到忠义侯这话却恼怒起来,这不是在怀疑他的水平吗,命可以不要,手艺可不能被人瞧不起。 王学究道:“忠义侯此言差矣,不是老朽夸口,在辩识笔迹这一道,能超过老朽的,整个大周也没几个,想做假瞒过老朽的,天下更是只有一个,那人是偷门第一手艺人,曾发誓不入神京,除此之外,没人能假冒笔迹还能瞒过老朽的,老朽说这两份出自同一人之手,那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任谁来了,也不会有第二个结论!” 陈元意外地看了王学究一眼,心想竟然遇到个高手,幸好没被认出来。 那几封信件笔迹都是出自他之手,而非侯老人,论对左维明字迹的熟悉程度,天下恐怕没人能比过他。 当初在平阳县,他曾经两年间与左维明频繁互通书信,左维明书法极有特点,而陈元写字却上不了台面,他都是拿左维明的书信做字帖临摹,他的字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若说这天下,谁临摹左维明的笔迹最像,陈元要说第一,左维明自己也要屈居第二。 王学究的话,忠义侯和永平侯如何肯信。 忠义侯道:“老先生可不要夸口,若有心伪造,对着范本临摹几日,不难将笔迹学得像,老先生如何保证这就是左维明亲自所写?” 王学究见对方质疑到自己的专长,当即傲然道:“这却是侯爷不了解的缘故。” “若要学,自然不难将别人的书法学的像,但仓促之间却难免呆板,因为担心被人识别出来,伪造的人往往照着别人书法原封不动的摹写,却不知一篇书法是一个整体,你从这一页偷一个字,从那一页偷一个字,最后凑成一篇,虽然每个字都对,但从整个谋篇布局上看,却难免割裂。” “这几封信不同,一整篇文字气韵贯通,毫无割裂之感,不仅如此,里面有重复的字,每个字都有略微的差别,乃是根据上下文的字体,为求整体的和谐所作的调整,若非书写习惯已成为本能,断不能有这种境界,除非有人在几年前就开始练习此人笔迹,不然绝不可能是伪造的!” 忠义侯满脸尴尬,他确实不懂这些,不过听王学究的话,似乎很有道理,他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反驳。 永平侯却不管这些,说道:“别在这说些有的没的,你算老几,本侯要求重新安排人来验,这两个装神弄鬼的老骗子,正该打几十杀威棒赶出去。” “哦?” 陈元笑道:“那依侯爷所说,要验到什么时候才好?” 永平侯道:“自然是验出正确结果!” “我看是验到让侯爷满意才对吧!” 陈元陡然冷下脸来,喝道:“永平侯,你可是看我暗卫软弱可欺?” “你到我暗卫以后,处处咄咄逼人,我身为待客之主,为让你心服口服,所以不与你计较,你反而在我暗卫肆意伤人,又蔑视查验结果,刘毅,你睁开狗眼看看,这里可是你撒野的地方!” 永平侯心中一惊,立即转头朝林清修看去,却见林清修面露冷笑,显然心中早就已经有了怒气。 永平侯气势为之一滞,立即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这里到底是暗卫衙门。 只听陈元又道:“两位侯爷,本案已经有了结果,信件是真的,威国公暗通乱党,背地里都做了些什么,我暗卫自会调查,我劝二位还是赶紧回去,不要轻易掺合进来,永平侯几次阻拦于我,我自会到府上拜访,希望侯爷与本案无关,否则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永平侯二人脸色一白。 听他这话,他这是怀疑两人与威国公同谋,一起串通乱党,要查两个侯府? 就算没有把柄,让他这么一边,谁知道会查出什么来。 毕竟威国公府这一回已经够奇怪的了,谁能想到,威国公府上能查出乱党的信件呢。 到现在两人也不敢相信,贾穆真会做出这种事,只是信件就在眼前,经人查验也没有问题,由不得他们不接受。 永平侯仍旧不服气,还要辩驳,却被忠义侯拦住,说道:“不要冲动,后面在商议。” “林指挥使,今日叨扰了。” 说完拉着永平侯离了暗卫。 见两个侯爷离开暗卫,陈元转过身来,说道:“指挥使大人,永平侯和忠义侯多次阻拦我查抄国公府,我怀疑他两个与此案有关,请准许属下查一查他们两个。” 林清修静静地看着陈元片刻,他好像已经不认识眼前的张大秋了。 以前的张大秋虽然做事干练有为,但性情内敛阴沉,现在怎么这般霸道狂放了? 半晌,林清修说道:“书生乱党的事归探访司,这是总管定下的。” 陈元并不妥协,回道:“威国公府试图刺杀属下,属下理应参与进来,再说,属下怀疑探访司的办案能力!” “张大秋,你不要欺人太甚!” 程洛勇忍不住了。 这人太气人了,可是他又找不到反驳的好理由。 陈元冷笑道:“程大人,你还欠我一颗头颅,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急着现在说话。” 程洛勇一时语塞,他娘的,老子当时就顺口一说,怎么就欠你一颗头颅。 林清修徐徐叹一口气,说道:“大秋,这次算你勉强过关,只是做人也不要太过分,那些信真是威国公府上搜出来的?”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07.html 第二百四十五章、传下去,张大人要处斩姚映雪 陈元装傻道:“指挥使这是何意?” “两位老先生已经证明,这几封信出自左维明之手,信是左维明写给威国公的,自然就能证明是他们相互勾结。” 林清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书生进京的事还是交给探访司,案牍司另有要事,探明陈先生的下落才是重中之重,大秋,你不可舍大取小。” 陈元说道:“指挥使大人若硬要如此,属下自然不能说什么,只是,威国公是属下抓的,国公府是属下抄的,这时却突然把属下排除出去,这事传到别人耳朵里,恐怕不好听啊。” “那些不通道理的人知道了,还以为探访司同僚是那种争功夺利之人呢,不免让天下人小瞧了探访司的各位。” 林清修心里更别扭了。 这小子怎么了? 一段时间不见怎么像变个人一样,他是在云州府受什么刺激了吗? 林清修冷哼一声,说道:“好,你既然想管,那就随你,只是,有其任者担其责,那群乱党不得出现在金华驿,否则唯你是问!” 金华驿是神京金华门外一处驿站,这座驿站是专门给进京赶考的书生歇脚的处所,赶考的书生们一路风尘仆仆到了金华驿,驿丞承朝廷旨意,免费为书生们提供食宿衣服,让他们换洗后,风风光光地进入神京。 这是象征朝廷优待读书人的驿站。 金华驿是进京的书生们约定集合的地方。 到最后整个大周有名的书生集合在这里,这就算是大势已成。 在此之前,严清还可以百般阻拦他们,甚至不惜暗下杀手,可一旦他们集合成功,大势滔滔,风云变幻,再靠杀来解决问题,只会寒了天下人的心,这是危及严清统治的事,是不能做的。 所以暗卫只能设法阻止,让书生们没法在金华驿集合。 一旦阻拦失败,负责这件事的暗卫千户真是百死不得辞其罪。 当然,若是阻拦成功,这也是大功一件,在日后选拔指挥使的时候,这是一个大大的倚仗。 陈元半点没有犹豫,当即答应下来。 林清修拂袖离了探访司。 陈元看向程洛勇,笑道:“程千户听到了?” “这件事以后该我负责,见我手令,探访司不得推阻,要不然,误了大事,莫怪我刀下无情!” 程洛勇脸色胀的通红,反驳又不是,接受又不甘,几乎要憋出内伤来。 高峰在旁边看得暗笑。 这还是案牍司第一次在和探访司冲突中占上风呢。 暗卫机构建立时间并不长,四司的设置难免有不合理的地方,因此在职权上偶尔会有冲突,但大体说来,探访司和兵马司最强,刑讯次之,案牍司最后。 在往日这四司各有职权,其中案牍司的事务最无关紧要,也更难出头,只是酆都城主进京后,严清地位飘摇,暗卫压力大了,这才每司各分配了单独的任务,其中案牍司负责重要但明显看不到结果的调查陈先生的任务,而探访司则负责追捕进京的书生。 另外的兵马司早早派去了云州府,负责在公主进京后,监管云州府白家。 正因为案牍司任务难以见到成果,所以张大秋才这么急着去云州府确定陈元的底细,结果再没能回来。 案牍司常年在四司中垫底,其中的百户和旗官们难免憋屈,这次算是大大出了口气。 陈元带着高峰离开探访司。 高峰兴奋道:“老大,真有你的,接下来咱们怎么干?” 怎么干? 陈元一时间也有些踌躇。 他哪里知道怎么干,他对京城是两眼一抹黑,查抄威国公府不过是因势利导,恰好有人要刺杀张大秋,他顺着线就摸过去了。 再加上威国公府本就不干净,抄了也就抄了,正好也可以让他在暗卫打开局面。 现在威国公已经被抓了,他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做。 如果能和姚映雪他们联系上就好了,两方里应外合,应该能做不少事。 可惜他不知道去哪里找他们,若是他能找到他们,那暗卫早就已经追上门了。 陈元心中一动。 要不去问问五儿小丫头? 不行。 陈元暗中摇摇头,先不说姚映雪会不会把行进路线告诉五儿,甚至有没有行进路线这种东西都说不定。 据他推测,这些人应该根本就没有什么固定的路线,随机应变的可能要大的多。 而且,就算五儿丫头知道怎么找到姚映雪,她也不会说出来,总不成真拷打她吧,又或者显出真容? 那太危险了,如果五儿露出破绽,被人识破了,那又是大事。 陈元左思右想,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忽然他灵光一闪。 找不到他们,可以让他们来找他啊! 陈元越想越觉得这个有戏。 只是怎么让他们放心来找他,这却要好好安排一下。 “高峰,登闻县距离神京有多远?” 陈元问道。 高峰答道:“不远,也就二百多里,老大有什么安排吗?” 登闻县是自正南来神京最近的县,南边的书生进京多半经过那里,而且登闻县恰好在京营防卫范围外面,暗卫在那边的势力也明显大减,不像在神京这般层层叠叠,难防难躲。 二百里,刚刚好。 陈元眼睛一亮,吩咐道:“高峰,出去张榜,就说三天后本官会亲自押解姚映雪去登闻县处斩。” 高峰愣住了,问道:“老大,这是要做什么?” 陈元眉头微皱,喝道:“怎么,我不说为什么,你就不去做了?” 高峰吓得一颤,不敢再问,连忙出去写榜文,张贴榜单。 “且慢!” 陈元叫住他,说道:“记得,榜文就写,本次押解,由本官一人执行,九门各处都要张贴。” 高峰连声答应,躬身退出官署。 陈元想了一会儿,觉得此计可行,他从卷宗中得知,这些日子范阳他们也联系了不少高手,不至于连过来试探的胆子都没有,只要他们敢来试探,他就能想办法建立联系,后面就好办了。 只过了盏茶工夫,高峰进来报告说榜文抄写完毕,已经遣人出去张贴。 很快就见程洛勇带着陈辰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08.html 第二百四十六章、我做事,你靠边 “张大秋,你这是要搞什么名堂!?” 程洛勇愤怒地挥着手,手里攥着一张榜单。 陈元打眼一瞧,立即看出这是他刚让高峰张贴出去的榜文。 “从哪里揭下来,你最好再贴回去。” 陈元道。 “给我个解释!” 程洛勇强压着怒气说道。 “什么解释?” 陈元道:“我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要解释了?” 程洛勇道:“我探访司兄弟辛辛苦苦操劳几个月,最后还死了十几个总旗,这才把姚映雪抓住,你审都不审就要杀她,而且还是带去登闻县杀,你到底要做什么?” 陈元笑道:“当然是要发挥那个女人最大的用处,抓到那个女人,不就是要利用他发现其他书生的行踪,我把她押到登闻县砍头,就不信那些书生不来救她。” 程洛勇皱眉道:“你要利用她来引出那些书生?” “你该不会以为那些人都是不长脑子的莽夫吧,谁都知道,暗卫会安排重重警卫在旁护卫,那些人怎么可能会来!” “那如果不安排人马护卫呢?” 程洛勇愣住了,问道:“什么意思?” “我自己押解她去登闻县。” 陈元淡淡道。 “不可能!” 程洛勇惊了:“你想找死不成,你要把人弄丢了,我到哪再去捉回来,总管怪罪下来谁能承担?” 陈元道:“当然是我承担。” 程洛勇摇头道:“那也不行,这女人是我探访司辛苦捉回来的,不能由着你折腾。” 陈元冷笑道:“程洛勇,你该不会以为我需要你同意吧,你探访司一群废物,连左维明和神京内早就有联络都发现不了,要靠你们做事,神京早成了筛子,这件事现在由我负责,这是指挥使的意思。” “嘿!” 程洛勇冷笑一声,说道:“由你负责?” “你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真以为我探访司的事由得你插手?” “我这就去找指挥使,你张大秋发疯,可不能让所有人陪着你疯!” 说着转身就往外面走去。 “程洛勇!” 背后森然的声音让程洛勇心中一凛,猛地回过身来,却见陈元坐在圈椅中,双眼冷冷地看着他,狂暴的气势填满整个房间。 程洛勇呼吸为之一滞。 紧接着陈元身体一晃,虎扑而出。 “来得好!” 程洛勇吐出一口气,大喝道。 这两天张大秋步步紧逼,早让他心中压了一团火,恨不得早日喷发出来,如今他竟然主动出手,正遂了他的心意。 程洛勇拳路刚猛,此时挟愤出手更增了几分威力,一条粗壮的胳臂抡圆了从上劈下来,其速度之快,像是刮过一阵黑风,整个房间,这种卷宗书纸,哗啦啦飞了一地。 陈元精神宁定,身随意动,身子轻轻一转让过劈下来的一掌。 程洛勇见一招不中,立即拧腰转胯,就要转换攻势。 他的这一套拳法讲得就是个连绵不绝,两条胳臂一进一退,一起一伏,永远没有停滞,总要打得敌人无喘息之机。 程洛勇正要展开拳路,蓦地发现一只手轻轻巧巧搭在他的肩膀上。 他正要拧转腰胯,将力道经由肩背传递手上,对方忽然一只手按住他肩膀,立时将力道从中截断。 力道不能宣泄出去,就此憋在腰胯之间,程洛勇硬顶也不是,把力量泻掉也不是,心中别提多憋屈了。 他向来喜欢直来直去,此时肩膀被陈元按住,导致浑身不能发力,不想着暂避锋芒,反而用上全身力气顶上去。 最后力道回弹,只听轰的一声,程洛勇两腿深陷进地下,直没到腰际。 暗卫本就建在地下,为防止坍塌,四壁经过了特殊处理,坚固非常,可此时在二人力道对抗之下,竟像是豆腐一样被踩下去。 程洛勇深陷进地下,还没回过气来,就见陈元一脚踢了过来。 程洛勇双臂挡在身前,接下陈元一脚,整个人从地下拔出来,斜斜地撞在墙上,还没等他从墙上摔下来,陈元已经闪身过来,一只手按住他的胸口,把他压在墙上。 这一连串打击让程洛勇眼花缭乱,根本反应不过来,如今更是被直接按在墙上,他费力挣扎一阵,竟然丝毫挣挫不开。 程洛勇心中骇然。 上次交手他就意识到,张大秋已经今非昔比,可还是想不到,张大秋不是赶上他,而是竟然已经远远超过他了。 这怎么可能! “程洛勇。” 陈元冷声道:“我做事,你靠边。” 程洛勇被他摁住胸口,一时喘不上气来,只得急忙点头。 陈元这才松松手。 程洛勇从墙上掉下来,虾着身体一阵咳嗽。 “高峰,送客。” 陈元叫道。 高峰早被房间里的动静吸引来,正在外面围观,闻言立即敬畏地走进来,将程洛勇二人送出去。 离开了案牍司,程洛勇和陈辰二人这才放松了精神,像是从虎掌下逃生的鸡一样,半天不敢扎煞翅膀。 “大人,张五爷大不对劲!” 陈辰道。 程洛勇深有同感,张大秋的实力强的有些过分了,难道他度过了第二次死关? 他们几个千户,大多都卡在第二重死关的门口,没有谁敢贸然去度死关,若是一不小心,法相被劫火烧尽,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张大秋从云州府回来后,实力忽然提升了一大截,难道他竟然悄悄去度死关了。 程洛勇心中升起火一样的嫉妒。 若是张大秋真过了死关,那可就比其他人都接近指挥使的位置了,怪不得他面对林指挥使的时候也敢顶撞。 “他是不对劲。” 程洛勇道:“我估计他已经度过第二重死关了。” “我不是说这个,”陈辰道:“上次大人不是让我查他在云州府的行踪?” 程洛勇精神一振,问道:“你查到什么了?” 陈辰道:“不用小的特意去查,前几天云州府就有一封札子递交刑部,是关于张五爷的。” 程洛勇疑道:“既然前几天就到了刑部,怎么一直没有人来暗卫传话?” 陈辰苦笑道:“寻常案件,但凡涉及到咱们暗卫的,刑部向来直接扣下,这也是刑部的老规矩了,若不是小的过去问,这封札子恐怕会被压到吃灰,也不会有人在意。” 程洛勇点头道:“你去把札子给我拿来。”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09.html 第二百四十七、小人愿效犬马之劳 陈辰很快把札子拿来。 程洛勇越看越奇怪,上面写着张大秋在云州府杀了知府衙门的刑曹参军,随后就逃出了云州府,再也没见踪影。 小小一个刑曹参军算什么东西,张大秋干嘛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他? 继续往下看去,程洛勇心中一惊。 上面分明写着,张大秋杀人的时候,旁边亲眼目睹此事的人证,是云光公主的贴身丫头青儿。 绝对不正常。 张大秋会对一个刑曹参军下杀手已经不寻常了,竟然还会被云光公主的丫头看到,这就更加诡异了,这里面肯定有些什么秘密。 “陈辰!” 程洛勇吩咐道:“你立马给云州府的兄弟传信,让他查查张大秋在那边都做了些什么,他和这个参军,还有公主府都是什么关系。” 陈辰躬身道:“属下这就去办。” “这封札子要不要呈给指挥使看看?” 程洛勇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说道:“先不要给指挥使看,等云州府那边有消息了再说,记住,有什么消息,立即告诉我,没我的命令,不要教第二个人知道!” 他倒要看看,这个张大秋去一趟云州府,到底有什么秘密,可别让他抓到把柄,要不然他一定要让张大秋知道什么是个死字。 程洛勇胸口隐隐又有些疼痛。 他脸上有几分狰狞,张大秋如今未免有些太可怕了。 陈辰领命就要出去。 “且慢!” 程洛勇忽然叫住他。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陈辰恭敬问道。 程洛勇道:“听说张大秋回京的时候带回来一个老头,你认识他吗?” 陈辰道:“回大人,属下也听说了,那老头无人认识,应该不是暗卫的人,据说进京后一直待在张府,从未外出。” 不是暗卫的人,从外地带进京城? 程洛勇吩咐道:“你查查他的来历。” 陈辰点头推出去,程洛勇仰躺着倚在圈椅中,用手揉着胸口,心中的愤恨一浪接一浪地涌动着。 打发走程洛勇,陈元见衙门无事,想到还有事要麻烦侯老人,于是起身往家里走去。 刚走出案牍司,他忽然想起贾家人还关在黑狱里,于是叫来高峰吩咐道:“高峰,叫两个人把贾穆,贾积,还有贾积的小儿子叫贾什么的,把他们拖到刑室去,每隔一个时辰给我打二十鞭子。” 贾府上上下下这些人,也就贾探春还像些样子,其他人,尤其是上面这三个小错大恶没少犯,他现在不好去扮演青天大老爷为人申冤,每天拖出来打几顿出出气也好,也免得别人怀疑他把人抓了,却不审问,其中有猫腻。 高峰早就学乖了,也不问原因,立即下去执行。 陈元继续往家里走。 过两天少不得又要侯老人帮忙,陈元这才记起,早答应过的帮侯老人开窍还没开始呢。 果然,只有求人的时候才想起自家欠下的债。 陈元一边自嘲一边走,眨眼间走到门口,正要进门,忽然旁边闪过来一个人影。 陈元打眼一瞧,心中怪道,这不是王宝吗,他不在威国公府把守,跑到这来做什么,难道国公府那边出事了? 王宝见到陈元走过来,连忙迎上去,躬身道:“给大人请安。” 陈元问道:“你怎么不在国公府?” 王宝道:“小人有事向大人禀报。” 陈元越发奇了,有事禀报不去暗卫,却来张府,他怎么知道自己要回府,又或者他打算一直等到他回来? “什么事,说吧。” 陈元道。 王宝却忸怩起来,两只眼直往府里瞟。 陈元立即明白,他想说的事不方便在府外说。 他心中更加好奇了,当即说道:“走吧,到府里说。” 陈元引王宝到了书房,一边安排人上茶,一边示意他在旁边凳子上做下。 王宝诚惶诚恐道:“大人面前,哪有小人坐的地方。” 陈元笑道:“既是私室,不用讲究这些,说吧,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王宝看上去有些犹豫,欲言又止,陈元也不催他,端起茶杯轻轻啜了口茶,静静地看着他。 过了半晌,王宝问道:“大人与陈辰百户关系怎么样?” 陈辰? 陈元一怔,没想到他问这个,笑道:“你但说无妨,不用顾忌什么,就算说错了什么,我也不会怪你。” 王宝心中松了口气,说道:“小人与刑部一个文书往日里交好,经常相聚饮酒,昨天我二人相会说起话来,友人告诉我陈辰百户曾去刑部取走大人的一份状子。” 陈元眼睛一眯,问道:“什么状子?” 王宝摇头道:“友人也不知具体内容,只说是从云州府发过来的。” 陈元心下了然,这必定是云州府上报张大秋杀死曹参军的状子,竟然一直压在刑部,而且从来没人上门找他问话。 暗卫的权势真可谓人人畏惧。 状子本身倒没什么,程洛勇要考状子推出他的身份有些困难,可程洛勇会专门派陈辰去取状子却很有意思。 这说明他早就在怀疑他,而且有心要对付他。 状子本身他倒不怕,先不说从里面的信息能不能推出什么,就算推出什么,也没有证据,最怕的是程洛勇派人去云州府查访,那就有些麻烦了。 王宝在旁边看着陈元脸色一阵变幻,心中惴惴不安。 他今日来这也是铤而走险的勾当,他又不知道陈元和陈辰的关系,万一人家关系还不错,自己这么做难免有挑拨的嫌疑,一旦惹得张大秋不高兴,他可就难做人了。 陈元见他满脸不自在,笑道:“你不用担心,你今天来得很好,说吧,你要什么赏。” 王宝闻言大喜,知道自己来对了,当即扑通一声跪倒下来。 陈元吃了一惊,说道:“王校尉,这是做什么?” 王宝道:“小人别无所求,只求大人收留,小人愿在帐前效犬马之劳!” 陈元眼光一闪,笑道:“王校尉这是何意,我却不知。” 王宝咬牙道:“大人无需疑虑,小人诚心诚意而来,绝不相判。” 陈元从座位上站起来,把王宝重新扶上凳子,说道:“不是怀疑王校尉,王校尉属京防十二营,我却属暗卫,王校尉来投靠我,未免让人匪夷所思。”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10.html 第二百四十八章、张大秋,你有没有心? 王宝也是豁出去了,听到陈元询问,干脆畅所欲言。 他说道:“不怕大人笑话,小人虽然只是个小小军汉,平日也颇关注天下大势,如今眼见着大变在即,小人心中常常忧虑,不知前途何在。” “京防十二营多在勋贵手中,这些人整日醉生梦死,对前途全无警觉,小人自觉在他们手下没有奔头,因此想着另奔他处,寻个出路。” “今日见大人处理威国公,果断勇决,绝非寻常之人,小人也知,大人这时候处理威国公事未免有些急迫,想必大人也是见大变将近,因此想着早日做好准备,由此可见也是不甘寂寞之人,在此乱世,不甘寂寞之人必将有所为,小人愿追随大人。” 你想得很好,只不过全错,这就很尴尬了… 尴尬归尴尬,这却是个好机会。 陈元心思一转,笑道:“王校尉如此开诚布公,我若再推辞,倒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王宝大喜道:“多谢大人,明日我就辞了这劳什子校尉,追随大人左右。” “慢着。” 陈元道:“王宝,你如今所属是哪一营?” 王宝回道:“回大人,属下归第九营林长发千户麾下。” 林长发… 陈元想一想,感觉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最后他终于想起,威国公贾穆和这个林长发似乎有交往,在贾家卷宗中有记载。 陈元问道:“今天永平侯和忠义侯过来,你未曾通报就放他们进来,可是…” 王宝有些羞愧,说道:“林长发千户就是永平侯的人,他能得到这个位子,都是永平侯给活动来的,所以咱们这些林千户手下的兵,哪里敢拦他。” 这就对了。 陈元笑道:“你不用急着到我身边来,就就在营中,我有用得着你的时候。”??? “只要你好好表现,以后少不得还你一场富贵。” 王宝刷地站起来,激动道:“有大人这话,小人肝脑涂地也干了。” 他倒也不是莽撞人,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今天陈元拿他作筏子,给两位侯爷下马威,这件事他本来就有失职之处,挨一顿打并不冤枉,可大人却时候赏他银子治伤,从这种小地方他就能看出来,这人靠谱,是个值得追随的人。 王宝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送走王宝,陈元缓缓踱步到侯老人的院子。 侯老人正在院子里晒太阳,见他过来,笑道:“怎么有空过来?” 陈元笑道:“早说好要为老先生通窍,现在正好有空,这不就过来了。” “哟!” 侯老人眼睛一亮:“真难得,亏你还记得。” 陈元胸脯拍得山响,说道:“这是什么话,老先生此次帮我不少,我早就想替老先生实现心中之愿,一日不成功,我心中一日不安,这不,稍有空闲就过来了。” 真是好人啊! 侯老人想着自己以前对陈元的偏见,不由得有些愧疚。 “好了,话不多说,老先生请盘膝做好。” 侯老人不敢怠慢,连忙盘膝坐好。 陈元的计划很简单,在侯老人体内依次植入先天五行之气,然后使五行之气建立循环,到时候依靠气的循环运行就足以冲开他体内窍穴。 只是侯老人身体已经衰老,没法承受太多的元气,顶多冲开四五窍也就是极限了,不过这已经足够他施展变化神通了。 最先给侯老人植入的应该是先天木气。 木主生发。 侯老人身体衰弱,生机不足,正需要先天木气补充生机,等生机充沛,才好有下一步的进展。 陈元调动体内木气,透过掌心,由侯老人头顶灌入。 木气缓缓进入肝脏。 侯老人只觉一股暖流在自己肝脏位置盘旋,身体焕发了前所未有的生机,他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陈元始终保持着木气不断,一连过了一个时辰,外来的木气与侯老人肝脏合流扎根,他这才把手收回来。 侯老人惊奇地感受着自己的身体,肝脏位置始终像是一团暖流在转,给他的身体提供持久的活力。 侯老人在院子里小跑了几步,毫无往日的疲倦。 真是了不得! 侯老人心中惊叹。 “多谢公子成全!” 侯老人拱手道。 光是现在的体验,就足够抵消给陈元易容的价钱了。 陈元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再过两天,想请老先生给一个人易容,不知可否?” 侯老人正兴奋呢,想也没想,说道:“没问题,你带人来就是。” 陈元满意地离开侯老人的小院,走出老远,还听到他在院子里又蹦又跳。 陈元沿着小路从侯老人所在的后院往书房走,半路上忽然听到一阵啜泣声,他奇怪地往声音的方向看去,立即认出来,这是白清妍的院子。 他想了想,往院子方向走去。 院子外面高峰从暗卫调过来的人,一直在外面守着,防止白清妍走掉,也防止她万一想不开寻死。 陈元走进院子,立即见到她正在院中海棠树下哭,几个丫头远远地看着她,不敢走开,也不敢过来劝她。 见到陈元,白清妍眉眼一绽,习惯性地想要站起来迎接,却忽然又皱起眉头,把身子转向一边。 陈元走到她身边,想了想说道:“贾探春和她家的小丫头都被抓了。” 白清妍娇躯一颤,转过来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她们?” 陈元道:“我把她一家老小都抓了,现在正叫人给他们打鞭子。” “你!” 白清妍蛾眉倒竖,怒视着他。 “你别急着生气。” 陈元道:“过后还要把她一家男的砍头,女的送去教坊司,你现在就生气,以后不是要气死?” 白清妍伸出玉指颤颤巍巍指着他,说不出话来,心中憋的想要炸开。 半晌才道:“张大秋,你还有没有心?” 也就你这种矫情女人才会问这种无聊问题。 陈元心中吐槽,反问道:“那你觉得我有没有心?” 白清妍有些迷茫。 眼前这人残忍狡诈,没有半点人的良善,可这些年来他对自己真是恩爱有加,难道真能说他没心吗? 陈元看他两眼迷茫的样子,猜都知道她在想什么,摇摇头,说道:“一个人杀你全家,只为把你弄到手,哪怕他平日里表现得和善有爱,他能说的上对你有心吗?”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11.html 第二百四十九章、救不救? 白清妍迷茫的眼神瞬间清醒过来。 是啊,如果一个人声称爱你,却不惜杀害你的家人也要将你弄到手,这种感情真能称得上爱吗。 张大秋往日的那些恩爱举动,在白清妍心中顿时变成一种病态表现。 她盯着陈元问道:“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难道就是为了让我恨你?” 不,是因为闲着无聊。 陈元心中吐槽,一边笑道:“不,是为了让你知道,你明知道是我害了你家人,却不知我心肠是何等阴险狡诈,这是你的愚蠢,因为愚蠢,所以才同意了这么一个漏洞百出的刺杀计划,结果害了国公府一家老小,他们的命有你一份。” 白清妍胸口如遭重击,恨声道:“好,下一次我会变聪明!” “不会有下一次了。” 陈元淡淡道。 白清妍银牙几乎咬碎。 陈元转身离开院子,任白清妍一个人在院子里自恨。 …… 神京城南面三四百里外是一片山林,山也不高,却好在有连绵之势,层层叠叠,再加上树木郁郁葱葱,正是藏身的好地方。 姚映雪,范阳,左维明都在这里,此外还有一些与几人一同上京的书生。 韩复和宋有彩四人也在,之前他们陪同姚映雪把救出来的女人们各自送回家去,之后就没了目标。 于是几人干脆随同姚映雪和众书生上京,扳倒奸臣好歹也是一件大大的义士,几人都是年轻人,正是热血沸腾的年纪,很快就和书生们打成一片。 此时众人聚在一起,听一位刚探听消息回来的同伴讲说所闻。 众人虽然连日被暗卫追捕,可此次上京的书生人数实在太多,暗卫也不能掌握他们的全部消息,只能大约知道其中的头目,因此书生们之中,往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反而发挥了大作用。 这位被派去打听消息的书生就是这么一个小人物,此时见周围有名的大才子,人人心中倾慕的小姐都把视线放在自己身上,立即兴奋起来,眉飞色舞说道:“诸位,我打听到一个重要消息。” 范阳急问道:“什么消息,可是暗卫又有什么新布置?” 来人道:“那倒不是,暗卫有什么布置,哪是我能随便打听到的,我都不敢进京,只是在外面村庄集市上探听,你还别说,集市上的大爷大妈虽然没什么见识,可无论什么大事小事,他们都能知道些,我就在人堆里混着,听得久了,我能知道不少东西,我都想着,若是考不上举人,我就去集市上摆个卦摊给人算命,也能勉强糊口了。” 这人一时激动,放开心扉,说起话来就没个收束,很快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范阳皱起眉头,喝止道:“方想,别啰嗦,快说正事,你究竟打听到什么了?” 方想这才想起正事,说道:“我在集市上蹲着,听卖菜的老阿婆讲,最近神京九门外到处都张贴着告示,说是要处斩一个人,你们猜是什么人?” 我他妈怎么知道,神京人这么多,犯人也多,哪天不砍几个脑袋,谁知道哪个倒霉蛋又要挨刀。 “你快别卖关子了。” 姚映雪没好气道:“究竟是要杀谁,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方想见姚映雪问了,立即受起玩心,正色道:“那榜文上说要处斩映雪姑娘。”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顿时面面相觑,一个个不自觉把视线在姚映雪和左维明之间徘徊。 姚映雪明明就在这里,暗卫却说要处斩,显然另有隐情,再想到前几日五儿被捉去,众人顿时明白,肯定是五儿假称自己就是姚映雪,以此降低姚映雪的危险。 五儿是姚映雪的丫头,又是左维明的侍妾,这两人在周围书生中颇有影响,如今五儿要被问斩,恐怕不能不去救援。 左维明立即心乱起来,问道:“方想,暗卫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在哪里施行?” 方想回道:“据说三天后在登闻县。” 登闻县? 众人都是一愣。 五儿明明被抓去暗卫,为什么却去登闻县处斩? “我去救她!” 左维明斩钉截铁道。 范阳一惊,说道:“拙生不要冲动,暗卫故意把地点安排在登闻县,分明是想引我们过去,你去了就是中了他们的计啊!” 他看得很明白,如果把地点安排在神京菜市口,他们不可能会去自投罗网,只有安排在神京外面,尤其是京营防卫之外,才有可能调动他们的侥幸之心,让他们前去犯险,这分明是对方的阳谋。 “可难道就任由她暗卫杀死?” 左维明急道。 他现在心中非常后悔,当初真不该带五儿和秀儿出来冒险,都怪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姑娘?” 秀儿就在左维明身边,此时眼光惶然地看着姚映雪。 她和五儿自幼一起长大,如今又同时随了左维明,感情极为身后,此时听说秀儿要被处斩,心中像是被刺中一剑。 众人连忙将眼光看向姚映雪,要不要去救人,就看姚映雪的决定了。 此地书生虽多,可主事的就那么几个人,范阳,左维明,姚映雪,韩复,以及另外一个是王门儒士王九,曾经的人榜前三,后来去红山书院切磋道意,道意激荡之间破境进入法相境。 左维明把他也拉了过来。 众人都知道,王九倾慕姚映雪到了痴迷的地步,一旦姚映雪决定要救,王九肯定支持她。 到时候范阳和韩复两个都反对也没什么用了,更不用说韩复还不一定会反对。 姚映雪心中也很纠结,想了半晌,终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咱们继续昼伏夜行,赶去金华驿。” 左维明吃了一惊,说道:“映雪姑娘,你也要放弃五儿?” 范阳见姚映雪拒绝了救人的提议,大喜过望,当即说道:“不是放弃五儿姑娘,是我们实在有心无力,暗卫的实力远强于我们,若我们去救人,到时候没命的可就不只是五儿一个人了,咱们身上还有大任,不能就这么白白送了命。” “咳!” 方想忽然出声道:“我还没说完,那告示上说,此次押解五儿姑娘去登闻县的只有一个人。”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12.html 第二百五十章、王九 范阳猛地看向他。 他娘的,你多什么话啊! 左维明却惊喜道:“谁?” 方想意识到自己似乎惹得范阳不快了,讪讪道:“好像是案牍司的张大秋。” 张大秋? 不了解啊。 左维明皱起眉头,问道:“这人修为如何?” 王九开口道:“我知道他,暗卫的千户,人称张五爷,实力很强,不过应该没过二重死关,不是我的对手。” 王九脸色淡然,但语气十足的自信。 他是儒门伯安儒,伯安儒法门以养浩然气为第一要务,甚至为唯一事务,不像紫阳儒那样神通多变。 可正因如此,伯安儒养成的浩然气至刚至强,只一气之伸,无坚不摧,一气之缩,坚不可破。 越级而战,对伯安儒来说真是家常便饭。 左维明和秀儿连忙看向姚映雪。 却不料姚映雪没再多思考,还是摇摇头,说道:“不行,张大秋一人押送不过是个幌子,以暗卫的作风,他们不可能冒这样的风险,后面多半有埋伏。” “嗐!” 左维明道:“有埋伏又或者没有埋伏,至少要过去探探才知道,就让我去探查吧,如果真是只有他一个人,那我就伙同王九兄把人劫下来。” 姚映雪正色道:“左相公,不是我不想救五儿,五儿从八九岁就跟着我,我和她情同手足,如果只是我一个人,我就算赴死也要和她一起,可现在咱们身后还有这么多人,做事就不能再凭自己的喜好。” “此地已经距京城不远,暗卫的搜查越来越严密,不管是在实力还是在情报上,咱们都远不如他们,所以更应该加倍谨慎。” “当你去探查他们的时候,也就给了他们一个探查你的机会,一旦把这个机会给出去,接下来事态就再不由咱们掌握了。” “为今之计,只有他们打他们的,咱们打咱们的,完全不为所动,只按咱们的计划行动,按部就班执行下去,才有可能安全走到金华驿。” “一旦你对他们的安排动心了,就难免被他们牵着走,到时候可就万劫不复了。” 姚映雪的话很有道理,左维明不知道再说什么,可秀儿却依旧难以置信地看向姚映雪,问道:“姑娘,你真的不管五儿了吗,她可是为了护着你才被抓走的,哪怕被抓去了,她也还冒充你身份,吸引暗卫番子的注意,不想他们再找上你,你就这么放弃她了吗,你是不是怕死,你怕我不怕,我要去救她,救不成我就陪她一起死,也好过在这里受煎熬。” 秀儿听不懂那些大道理,她只知道自己的伙伴不久就要被人杀掉了,如果她明知道这点,却什么也不做,任事情发生,她一辈子也不会心安。 姚映雪眼前一黑,身子晃了几下,好半天才又看清眼前的情景。 她没有辩解,默默地走到一边。 王九叹了口气,说道:“秀儿姑娘何必这么对映雪姑娘,这里的这些人,哪个不是在冒着生命危险,随时都可能送命,映雪姑娘要真是怕死,她也不会在这里了。” 说着转身对姚映雪道:“映雪姑娘,就让我去看看吧,就算有埋伏也没事,只要暗卫的那位总管不亲自来,任谁埋伏在那里,我就算打不过,跑掉还是没问题的。” 姚映雪心动了,想了想,点头道:“这样也好,有劳王公子了,公子务必多加注意,一切以自身安危为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即离开,不要恋战。” 王九脸上露出笑容。 映雪姑娘还从没这么对他表现过关心,他心中一热,脱口道:“映雪姑娘放心,姑娘在这里,我死也要回来的。” 姚映雪脸色一变,只当没听见。 韩复神色有些古怪,回头看向宋有彩三人,立即明白他们和自己一样,也想到了那位“东哥”。 姚映雪姑娘明显是个东哥有些关联的,如今王九这么倾心姚映雪姑娘,以后见面了,八成又是个修罗场。 想到东哥,宋有彩叹了口气,说道:“若是明明姐在这里就好了。” 明明姐和王九都是当初人榜前十的存在,晋升法相后,各自的法相也都远迈同伦,他两个联手,任他有什么埋伏,也尽可以应付过去。 韩复叹息道:“明明姐现在也是自顾不暇,哪里能来这边呢。” 前阵子明明姐相约和小师妹在中州见面,哪知道小师妹身后,秋水斋的长辈也跟了来,对方不由分说就把明明姐捉去了秋水斋,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一想到这些,韩复心中就有些烦闷。 自从进入江湖,他心中很多信念都被颠覆了,以前他很崇敬的很多东西,最后证明都离不开蝇营狗苟。 这次秋水斋的事也不过是其中一个例子罢了。 当初秋水斋见池明明没法修成法相,于是将她赶走,另立小师妹为下一代玄女,可一旦见到池明明修成了威力巨大的神女法相,而且明显与那位陈先生有关,马上就派人来,强行把她带回秋水斋,这种行为何等令人不耻。 仙门三宗,在韩复心中曾经多么崇高,如今其伟岸形象也垮塌了大半。 韩复幽幽地叹了口气,把这些念头都驱赶出去。 这边做好决定,大家不再讨论这件事,转而开始推测其他有心上京的书生都到了哪里,到时候会有多少人在金华驿集合,想到乐处,众人不由得发出一阵笑声。 这边陈元也没什么事干,每天到暗卫看看,偶尔下黑狱瞧瞧五儿,这丫头每天好吃好喝,没人打搅,睡得也不错,再加上地下不见天日,越发白白胖胖了。 等什么时候见到左维明,让他给结下费用,把他老婆养得这么好,不能白费力。 嗯? 汝妻子吾养之? 不怎么好听啊这话… 陈元心中默默地吐槽着。 贾家的几个人没停下受苦,高峰每天派人天一亮就把三个人拖出去打一顿鞭子,过一两个时辰又是一顿,就这么周而复始,反正这些勋贵子弟,多少都有些修为,不怕他们撑不住。 很快三天过去了。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13.html 第二百五十一章、走了,要去砍你脑袋了 午夜刚过,天还漆黑一片,侯老人躺在自己床上睡得正香,忽然院子中一阵轻响把他惊醒。 他一来人老了,睡眠浅,一来自小身入偷门,因此养就一种谨慎的性子,于是听到声音立即警觉地爬下床来,挨在门后面静听外面的动静。 “老先生不要紧张,是我。” 外面传来陈元的声音。 侯老人放下心来,他把门打开,立即见到外面站着俩人,一个是陈元变作的张大秋,另一个却穿着斗篷,漆黑天色下看不到面容。 “这时候来找我做什么?” 侯老人疑问道。 陈元道:“前几天说过,想请老先生帮忙给一个人易容,就是他。” 侯老人向陈元身后看去,见那人身形娇小,明显是个女子。 “你该早告诉我才是,这么大半夜,我又没做准备,上哪去找工具?” “老先生放心,东西我都带来了。” 陈元笑道。 说着把上次找侯老人易容时候的东西都拿出来,他担心侯老人材料不足,早就已经给备好了。 侯老人笑道:“你倒是机灵,快进来吧。” 说着转身走进屋子,陈元二人也跟了进去。 侯老人道:“把斗篷摘下来我瞧瞧。” 陈元身后那人把斗篷摘下,赫然是五儿的面貌。 侯老人点点头,笑道:“好个标致的姑娘,要易容成什么模样?” 陈元道:“就她本来的面目。” 侯老人呆住了,这是什么说法,易容成本来面目? 忽然他心中一动,立即明白过来,眼前这姑娘恐怕不是本来面目,而是陈元那种变化神通的结果。 他担心变化神通被人看出破绽,所以才让他给覆盖上一片易容的假面。 侯老人苦笑道:“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还不是又要往暗卫塞什么人吧?” 陈元摇头笑道:“不是要塞人,而是要捞人出来,老先生不要多话,只管施为吧。” 侯老人无法,反正已经随他来了神京,自然只能听他安排,只希望他别出什么岔子,要不然等他被抓了,他老侯也要跟着玩完。 侯老人端详着“五儿”的面目,迅速在脑海中分析这张脸的特征,他经验丰富,只是片刻工夫,就已经成竹在胸,开始拿出工具准备施为。 直过了一个时辰左右,侯老人这才满意地收了工具,看向陈元。 陈元看看分身的脸,非常满意。 变化神通终究是元气运用,容易被高手识破,可在外面披上这么涨“画皮”,那就不容易被人认出来了。 易容完成,陈元带着分身走出侯老人的院子。 …… 中央黑狱。 五儿侧躺在自己的软床上正睡得昏沉,懵懂中听到牢门被打开的声音。 她迷迷糊糊转过身来,睡眼惺忪地看到有几个模糊的身影向他走过来。 五儿心中一惊,立时醒过神来。 “你们要做什么?!” 五儿惊道。 陈元道:“起来了,拉你去砍头。” 五儿整个都懵了。 毫无征兆,怎么忽然就要砍头,昨天还没有什么表示,而且都还没有审问她呢,怎么就要砍头了? 一直到高峰走上前来,把铁链拷在她手腕上,五儿这才回过神来,这竟然是真的? “等一下!” 五儿叫道。 陈元道:“怎么,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五儿呆了半晌才弱弱道:“不是说砍头前会有送行饭吗,为什么我没有?” “你一个乱党还指望要送行饭?” 陈元嗤笑道:“放心吧,过些时候,等把那几个书生都抓了,让他们陪你一起死,枉死路上有几个同伴,也算待你不薄。” 五儿道:“呸,就凭你也能抓住他们,别做梦了!” 陈元笑道:“是不是做梦你等会儿就知道了,我现在要押你去登闻县问斩,就看他们半路上会不会来救你了。” 五儿呆了,原来这狗官打得这个主意。 他若真拿自己做诱饵,到时候相公和姑娘是肯定救她的,姑娘决定了,王九公子也必然同意,这样岂不是大家都要跟着来送死? 想到这,五儿拼命挣扎起来。 “我不去,放开我,我死也不去!” 五儿凄厉地叫起来,把周围牢房中的贾家人都吵醒了。 贾穆等三个男人连日受刑,精神疲倦之极,早就没有精力关心别人,就算他们有精力,也不是那种会关心别人的人,因此只瞥了眼,就转回身去睡自己的,天亮后还要挨打呢。 只有贾探春愤然地看着五儿被高峰又拖又拽地拉出牢房,眼睛要喷出火来,厉声道:“狗官,你欺负这么一个娇弱女儿家,算什么本事!” 陈元走到她牢房外面,笑道:“探春姑娘,我这种狗官不就该做这种事?所以你应该事先就想好,怎么做才不会落入我这种狗官手里,而不是事后才在这里抱怨。” 说完不管贾探春愤怒的眼神,转身带着五儿往外走去。 刚从黑狱升到上面的大厅,陈元就见程洛勇和陈辰站在前面等着他。 “怎么,程大人又要劝我收回成命?” 陈元道。 程洛勇笑道:“张大人误会我了,我是来为你送行的,祝张大人旗开得胜,一举把作乱的书生首脑一网打尽,彻底替严大人平了这个心头之患,到时候大人平步青云,别忘了提拔咱们这些同僚。” 这家伙怎么忽然阴阳怪气起来了? 陈元道:“程大人能这么想最好不过,载重之车驶过的时候,螳螂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把路让出来,希望程大人不要自误。” 程洛勇脸色微变,却没有多说什么。 陈元没再看他,大踏步向外面走去,高峰押着五儿紧紧随在他身后。 陈元的身影刚消失,程洛勇脸色立即阴沉下来。 “陈辰,云州府有消息回来吗?” 程洛勇沉声道。 陈辰可怜地看了程洛勇一眼,立即又低下头来。 之前多霸道的程千户,如今竟然被老对头压着打,连当面发怒都不敢,连陈辰心中都戚戚焉。 “大人,属下已经派最快的云鹰去送信,云鹰一来一回,怎么也要六七天,再加上那边的兄弟调查的时间,总要十来天以后了。” 还要十来天! 程洛勇心中烦闷起来,他一天都受不了这憋屈劲了。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14.html 第二百五十二章、自挂东南枝 “大人,张大秋真打算一个人押解人犯去登闻县,他就不怕人犯被抢走?” 陈辰好奇道。 据他所知,那些书生中颇有些高手,比如伯安儒的王九,放在暗卫,除了总管大人,别人还真难拿他怎么样。 其他几个,像左维明和范阳也不容小觑。 虽然他们两个还没突破法相,可儒门修行最重养浩然气,这两人一路上京,心里抱的是涤荡乾坤之志,屡经追杀,心志越磨越坚,意念越练越透,浩然之气已经难以阻遏,随时都可能突破,这种底蕴一旦突破,立即就是龙飞入天,不可阻挡,堪称同辈中的天骄。 这时候张大秋竟然敢一个人押解姚映雪,吸引对方来抢人,他就不怕一时大意失了手? 程洛勇冷哼道:“他这是过了第二重死关,于是就不把别人看在眼里了,不用管他,让他去做,出了问题由他负责就是。” 陈辰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开,程洛勇却忽然叫住他,说道:“算了,你还是派人在后面跟着,有什么情况及时回来报告,不,你亲自去。” 陈辰点点头,回官署换下公服,换上便于潜行的衣服,悄悄跟在陈元等人身后,赶了上去。 高峰押着五儿走出暗卫,外面广场上停着一辆铁囚车。 高峰把五儿推进囚车,随即吩咐御者驾车,向金华门外行去。 囚车打头,陈元带领高峰及暗卫众人在后面跟着,一路浩浩荡荡走向金华门。 很快路边的行人就都被囚车吸引住。 暗卫的铁囚车,里面锁着个漂亮女子,两个都是分外吸引人的东西,再加上神京城中的百姓都好热闹,没多久就把道路挤满了。 这些人推推搡搡,直把囚车送出金华门,到了运河码头,其中有几个神色凝重,悄悄退了出去,向着南方奔去。 运河码头上早备好一只黑纱笼罩的小船,船上竖着高高一根桅杆,正静静地停在水面上。 高峰把五儿押下来,担忧道:“老大,真不要我们跟随吗,他们人手不少,高手也有几个,万一出点意外,岂不…” 不等他把话说完,陈元抬手拦住他,说道:“我一个人就好。” 高峰把嘴闭上,不再说话。 老大自从云州府回来,威严越发重了,连他也轻易不敢多嘴。 五儿就在二人身边,这才听明白,这个狗官竟然要独自押解自己。 她恨声道:“狗官,你胆子倒是大,可惜没有脑子,过后遇到那几位相公,你指定被打得牙都找不到。” 丫头是好丫头,就是脑子不够用… 陈元心中摇头,笑道:“要是那几位真这么厉害,你就不该对我说这些话,让我去送死岂不更好?” 五儿一下子被噎住了。 陈元不再理会她,对高峰道:“都回去吧,在案牍司待命,看好贾家那几位,别让人给放跑了,每天的鞭子不能少。” 高峰等人听命返回暗卫。 等众人都消失不见,陈元这才扯着五儿走到船上,随手把她推进黑纱罩着的船舱。 五儿不提防,被他推得一个踉跄,身子冲进了船舱里。 不等她站稳身体,立即发现船舱里还有一个人。 五儿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大变,船舱中的人模样竟然和她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五儿心中乱成一片。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和她一模一样,难道是失散多年的姊妹? 呸,她哪有什么姊妹? 可如果不是姊妹,怎么会这么像,不对,就算是姊妹,也不该这么像才对。 不好,无论是什么人,这狗官找了个与她这么像的人在此,必定有什么阴谋! 五儿豁然转身,向陈元看去。 不等她张口,陈元忽然欺身上来,迷魂术发动,五儿只觉精神一昏,身体再也不能自主。 她眼睁睁看着陈元把她手上铁链除下,随后套在与她一模一样的那个女子手上,然后狗官把女子带出船舱,竟然挂在了船舱外高高的桅杆上。 五儿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这是在做什么。 忽然她心中一动,立即明白了,那个与她面目想象的女子是狗官的手下假扮的,他在用假的自己引诱左相公他们。 等相公他们来救援自己,外面的假人就可以出其不意重伤相公。 真是好毒的计策! 五儿心中恨极,眼睛因充血而变得通红,直直地瞪着陈元,若是她能活动,就算死也要扑到对方身上咬下一口肉来。 陈元把分身挂到桅杆上,心中有些古怪。 虽说是分身,可终究与自己五感相通,这算不算自挂东南枝? 他自嘲地摇摇头,转身回到船舱,把黑纱罩好门窗。 见五儿愤恨地瞪着自己,陈元笑道:“外面是我的一个手下,等会儿有人来救你,他就可以出其不意,一刀捅过去,你猜谁会遭殃?” 陈元的话让五儿心中一痛。 谁受伤她也不愿意猜啊! 姑娘可不能受伤,她那么照顾自己,相公当然更不行,还是范阳公子吧,他平常挺讨厌的。 不对,范阳公子人虽然讨厌,可也是个方正君子,自己怎么能想他受伤呢。 五儿越想心中越苦,身体忍不住战栗起来。 陈元吓了一跳,五儿这小丫头,精神冲撞起他的迷魂术神通来,真这么下去,非伤了她不可。 他连忙道:“别急别急,我骗你的,外面的人不是埋伏你们用的。” 五儿被他一句话吸引了注意力。 “五儿丫头,你倒是好胆量,竟然敢冒充映雪姑娘,你就不怕暗卫中有人能认出她来?” 陈元笑道。 五儿瞪大了眼睛,心都慢了一拍。 完了,暴露了,这狗官竟然知道她的身份,他是怎么知道的? 陈元见她一副小鹿受惊的样子,也不想再吓她,摇头道:“好了,你别害怕了,是我。” 说着在侯老人给他设置的假面外,他显化出一副自己的面容。 五儿看着眼前慢慢出现的熟悉面容,整个人都傻掉了。 这…这是陈元公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昨天睡觉的时候姿势不对吗? 陈元道:“方才船没离开码头,我担心有人探查,而你反应过度容易被人察觉,所以没有显露身份,现在我给你解除禁锢,你可别乱嚷。”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15.html 第二百五十三章、营救 神京南面三四百里,群山之中。 范阳,左维明,姚映雪,王九等众人,正在焦急地等待着。 忽然王九耳朵听到一阵轻微的响动,他惊喜地往空中看去,立即见到远方天空中出现一个小点。 那个小点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一只白色的云鹰,落在王九抬起的手臂上。 “芸娘真乖!” 王九喜滋滋地摸摸云鹰的头,宠溺的样子,看得周围的人心中一阵恶寒。 “九兄,快看看都传回来什么消息了?” 范阳急忙问道。 云鹰脚上有一只小小竹筒,王九从竹筒中取出一张纸条,看了一会儿,说道:“方想说,那狗官带着五儿姑娘走的水路,两个人一条船。” 范阳奇道:“难不成暗卫真只派了一个人押送?” 左维明惊喜道:“那咱们是不是可以放心去劫人了?” 姚映雪摇头道:“不妥,船上只有一个人,但谁也说不好岸上是否有埋伏,不可轻举妄动,还有其他消息吗?” 王九欲言又止。 左维明急道:“九兄,有什么消息你快说啊!” 王九叹了口气,说道:“信上说,那狗官把五儿姑娘双手捆住,挂在了船的桅杆上。” “啊!” “啊!” 姚映雪和秀儿各自发出一声惊叫,左维明双拳捏得直响。 王九安慰道:“你们不要着急,我这就去看看,如果岸上没有埋伏,我一定设法将五儿姑娘救回来,最不济也可以回来通知大家!” “拜托了!” 左维明道。 王九转头向姚映雪看来。 姚映雪张了张嘴,只道:“自己多保重!” 王九咧开嘴笑了笑,把云鹰交到姚映雪手上,说道:“芸娘就拜托映雪姑娘先替我照看着。” 说完转身向山外奔去。 王九已经入了法相,速度极快,只用了将近一个时辰就奔出近二百里,来到运河边上。 这里是登闻县到神京城河段的中间地带,王九不敢再往前走。 越靠近神京城,暗卫的势力越强,搜捕越严密,就算他把五儿姑娘救出来也逃不掉,现在这里刚刚好。 王九在河面上看了会儿,见到处都是商船、货船来往,一片繁华景象。 河岸上的一只小渔船忽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王九心中一动,向渔船走过去。 船上的老渔翁正坐着抽水烟,王九拱手道:“老人家,有礼了。” 渔翁见他一副书生打扮,连忙回礼道:“有礼了书生仔,找老汉有什么贵干?” 王九笑道:“老人家,晚辈想买你这条船。” 老渔翁笑道:“后生,我看你斯斯文文,像是个读书人,买我的船做什么,难不成科举不中,打算做渔翁了?” 王九道:“正有此意,老人家可愿成全晚辈?” 老渔翁摇头道:“那可不成,这条船可是我养家的东西,老汉我做一辈子渔翁,修修补补就这一条船,老汉对这条船比对婆娘还熟悉,只要撑着它,管他什么风高浪急处,老汉都去得,若是换一条船,可就不中用喽,不卖,不卖!” 王九笑道:“老人家别急着拒绝嘛!”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足有二百两左右。 老渔翁眼都直了,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老人家觉得如何?” 渔翁坚决道:“这条船是你的了!” 说着就扑过来抓银子。 王九任他把银子拿走,取笑道:“老人家,这条船可是比婆娘还亲近,就这么弃了?” 渔翁笑道:“人生三大乐事:升官发财换老婆,今天凑后俩,值了!” 说着就要往岸上跑,却被王九扯住,说道:“老人家,船都卖了,干脆身上的衣服也给了我吧。” 渔翁陪笑道:“这身衣服不值当什么,只是光着身子回去不光彩。” “我的衣服给你。” 老渔翁看看王九身上一身绸缎,再看看自己破旧的粗布,立即开始脱衣服。 两人交换了衣服,渔翁喜滋滋地往家里走去,王九则坐进船里,盯着神京的方向,等待张大秋到来。 又过了近一个时辰,王九躺在渔船上,正闲得无聊,忽然他眼光一闪,蓦地从船上坐起来。 河道远处正驶过来一条小船,船舱被黑纱罩得严实,看不清里面的情形,船舱外面竖着根桅杆,上面挂着个女人。 王九眼力好,立即看清女人正是五儿。 五儿手腕被绑着高吊在上面,身子松垮垮地垂着,双眼紧闭,不知道是死是活。 王九心中立即燃起怒火。 这狗官真是狠毒,这么花一样的姑娘,他也忍心摧残。 王九转头往河岸上看去。 神京附近地势平坦,一眼看去,直到远处的树林,这中间只有些零零散散的行商,并不见暗卫番子的踪影。 竟然没有埋伏? 王九心中惊喜。 这狗官竟然如此托大,难道不知他王九也在上京的这些书生之中? 也好,他这就救下五儿姑娘,回去后也能让映雪姑娘高兴一回。 这么想着,王九撑着船往对面黑纱罩顶的船迎过去。 船中,五儿正兴奋地看着陈元。 陈元早就把自己入京的事给她讲了一遍,可五儿的心情还是不能平静下来。 张大秋这狗官竟然是陈元公子假扮的! 这真不是做梦吗? 在被抓的那一刻,她已经做好准备,觉得自己这回怕是活不下去了,万万没想到,不经意间竟然峰回路转。 怪不得被关进黑狱后,对方既没有提审她,也没有折磨她,反而好吃好喝地招待她,甚至在牢房里给她布置了舒适的床榻。 嘿,陈公子真够意思! 以前只当他是个性子有些古怪,人有些才气的年轻人,全不成想他竟然这么厉害,无声无息间居然打入暗卫内部去了,还成了个千户。 要知道她和姑娘还有众位公子这一路像没家的狗一样被追赶着东躲xz,对方也很少有千户亲自出手的时候。 陈元见她一副怎么都平静不下来的样子,摇头道:“五儿姑娘,别忘了我刚才和你说过的话。” 五儿点头道:“放心,我记着呢,保管一个字都不会差,陈公子,等会儿我是不是就能见到姑娘了?” 陈元道:“那可不行,你要先随我去登闻县,之后才能去找映雪姑娘。” “好吧…” 五儿有些失望,她都离开姑娘和相公这么久了,再加上之前心里想着是生离死别,于是更加想念,恨不能立马见到他们。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16.html 第二百五十四、那狗官太强了! 听陈元说不能立即见到姑娘和相公,五儿渐渐平静下来,转而在心里想象相会时候的景象,不自觉嘴角翘了起来。 忽然,小船猛地震动一下,停了下来。 姑娘来了?! 五儿猛地抬起头来,就想往外跑。 陈元把她按在凳子上,让她稍安勿躁,自己走出船舱。 对面停着只小渔船,显然刚刚撞到自己这只船,这才让自己的船停下来。 渔船上站着个渔夫打扮的年轻人,只是年轻人看上去十分白净,明显不是真正的渔夫模样。 这应该就是那位王九。 陈元心中暗自思量,说道:“干什么的,敢撞本官的船,没长眼睛吗?” 王九手中拿一支鱼竿,笑道:“回大人,草民乃此地渔夫,无意间惊扰官驾,大人恕罪。” “渔夫?” 陈元道:“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模样,可不像是渔夫。” 王九道:“大人有所不知,草民虽为渔夫,可一生只出一次船,所以不若寻常渔夫般皮肤粗糙。” 这王九有意思啊。 陈元笑道:“这倒有趣,一生只出一次船,你如何养家糊口?” 王九摇头晃脑,说道:“一生只出一次船,一次就钓一条非同寻常的大鱼,足够草民终生富足。” 陈元这下品出他的意思了,问道:“那你今天可遇到这种非同寻常的大鱼?” 王九眼中寒光一闪,森然道:“你这狗官不就是,钓到你这狗官,够我终生荣耀!” 说着一甩手中钓竿。 浩然气沛然而兴,附着在钓线上,一时间,钓线变得坚韧异常,胜过精钢。 细小的钓线在空中划过,竟然发出一声尖啸,向着陈元缠绕过来。 陈元随手把钓线抓在手里,轻轻一捻,将线上的浩然气击散。 王九手中陡然一松,钓线已经被扯断了。 王九心中一惊。 这狗官有些手段,怪不得敢一个人押送五儿出行。 伯安儒一身本事都在浩然气上,百炼之气,至坚至刚,这狗官竟然随手一捻就给捻碎。 王九心中生了退意。 如果今日只有他一个人,他定要与这个狗官好好比个高低,可他今天是来救五儿姑娘的,那就由不得他任性了。 打定主意,王九将手中钓竿又是一甩,钓线向挂在桅杆上的分身绕去。 陈元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只是轻轻一顿脚,船头像是受了万斤巨力,整个向水面下沉去。 钓线从桅杆上面白白划过,什么也没抓到。 “小渔夫,看来你手艺不精,钓不到大鱼,以后恐怕吃不到饭。” 陈元笑道。 王九勃然大怒。 他自修行以来,还从没受过这种挫折,同辈中无一人可以让他受挫折,哪怕是那位人榜第一的丁锋,因为二人从未相会,也不能说一定胜过他。 如今一个暗卫的狗官竟然敢这么调侃他。 王九丢掉手中钓竿,一纵身往这边船上跳过来。 陈元脚又是一顿。 下面的船向旁边平移过去,立时让王九扑了个空。 王九身子还在半空中,陈元一掌探出,按在他胸口上。 王九受到重击,身体向后飞出去,在水面上划出一道水痕。 “你就是王九吧。” 陈元站在船头,居高临下道:“你修为不错,不过还不是我的对手,今天你既然来了,那就不要想着再回去,能擒下你,我这趟就不算白走。” 说着身子一晃,向王九扑过去。 王九胸口火辣辣的疼,他的浩然气竟然不能抵抗对面这人的掌劲,这人实在太可怕了,暗卫什么时候有这种高手!? 眼看陈元扑击过来,王九不敢再停留,若被对面这狗官纠缠住,他今天真得要栽在这了。 王九双手猛拍水面,身体向岸上弹射过去,像是一阵风,眨眼睛上了岸。 “大胆,敢从我手中逃跑!” 陈元扑个空,见王九上了岸,随手一甩,一道金光向着王九后背追去。 王九身体一震,只觉得自己肩膀被洞穿了。 暗器?! 王九心中惊慌,来不及查看,飞速向远处奔去。 陈元没有追过去,反而转头向岸上一队行商看过去。 那队行商有五六个人,正不紧不慢地行着。 最中间一个戴大草帽的商人见陈元看过来,立即把草帽拉低下来,免得被认出来,随即喝住其他几人,让他们不要再往前走。 草帽商人正是陈辰,自从张大秋的船离开码头,他们就在岸上跟着,此时却不敢再追下去了。 张大秋明显是已经发现他们了,以张大秋的狠辣,再追下去,恐怕他会下重手。 陈辰现在心中砰砰直跳,刚才出手的人明显是王九,王九的浩然气就像是个乌龟壳,暗卫追捕书生们这么久,就没人打破过这个龟壳,可今天张大秋随手一击,竟然就击破了王九的防御。 现在的张大秋真的太恐怖了! 整个暗卫,除了大总管和几位指挥使,没有人再能挟制住他! 必须立即回去报告给大人! 陈辰不敢耽搁,连忙返程往神京去。 陈元见陈辰等人返程回去,心中冷笑。 这几个行商他观察很久了,从大清早就跟着他,一直到如今烈日当头,不休息也不进餐,哪有这种行商,装也不装得像一点。 陈元转身回到船舱。 五儿隔着黑纱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可是听声音也知道陈元和王九打起来了,心中早急得百爪挠心。 见陈元进来,五儿连忙问道:“陈公子,你怎么和王公子打起来了,现在怎么样了?” 陈元笑道:“很好,都很好,哈哈。” 五儿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到底哪里好了。 王九狂奔了半天,见陈元没追上来,心里松了口气,可他依旧不敢放松警惕。 他没有直接回藏身处,而是四处晃荡一阵,这才转一个大圈,回到山中。 姚映雪和众书生见到王九回来,全都惊呆了。 王九完全没有了往日翩翩公子的模样,他身穿着破烂衣裳,而且皱皱巴巴,像是刚湿透了被风干一样,肩膀附近的位置一片殷红,明显是浸透了鲜血。 众人连忙迎上去,惊道:“九兄,这是怎么回事?” 同行这么久,王九还从没这么狼狈过! 王九脸色有些苍白,惊魂未定道:“映雪姑娘是对的,那狗官实在太强了,他根本不需要设埋伏,如果咱们今天过去劫人,只要他自己就能把咱们一网打尽!”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17.html 第二百五十五章、诸位,咱们的帮手来了 众人听了心中大骇。 王九虽然性子随和,而且倾慕姚映雪的样子有些痴相,可大家都知道他最是高傲不过。 王九可以说这一代儒门的领头,只要平平安安成长下去,八成是下一代的儒门道首。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被吓成这个样子。 范阳说道:“怎么会这样,前阵子咱们和程洛勇打过交道,他也是暗卫的千户,虽然修为高深,可九兄面对程洛勇时,即使不敌,却也能全身而退,这张大秋真比程洛勇强很多?” 王九苦涩点头,说道:“强很多,简直不可同日而语,甚至很难相信他两个都是暗卫的千户,就算说他是指挥使我也相信。” 这番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暗卫的实力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前阵子众人和程洛勇相逢,虽然五儿被捉去,还死了几位同伴,可大家也探清了这位千户的实力,知道大家尽能应付来。 程洛勇既然如此,其他千户自然也不过如此。 万万没想到,今日遭逢另外一位千户,就把他们的信心全部击溃。 沉默了好半晌,秀儿干涩道:“王公子,不知五儿怎么样了?” 王九不自主地转头看了姚映雪一眼,抿抿嘴唇,没有说话。 姚映雪的脸一下子白了,说道:“王公子你还是说说吧。” 王九叹了口气,说道:“我遇到他们的时候,五儿姑娘正被挂在桅杆上,脸色焦枯,双眼禁闭,动也不动,恐怕…”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可是意思已经分明。 姚映雪精神一阵眩晕,身子不由得往旁边倒过去。 王九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接,却扯动了伤口,嘶地一声。 “姑娘!” 秀儿惊叫一声,扶住了姚映雪:“姑娘,你怎么了?!” 虽然因为姚映雪不同意去救五儿,两人之间有了些隔阂,可看到她现在这副样子,秀儿心中的气一下子消失殆尽。 姚映雪眼前还是有些发黑,她强打着精神,说道:“不要担心我,我没事,王公子可是受伤了,秀儿,快,先给王公子包扎伤口。” 王九笑道:“映雪姑娘不用担心,只是些皮肉小伤,那狗官在我肩头打进去一枚暗器,剜出来就好了。” 听王九说中了暗器,众人又是大惊,连忙围上来替他查看伤口。 韩复是武者,惯常受伤,最擅长处理伤口,于是主动走上前将王九肩头的衣服扯开,立即见到王九皮肉之间有些金光闪动,从伤口往里面看去,似乎是什么黄金打造的暗器。 暗器深深地透进骨头里,韩复看了心惊不已。 “九兄你忍着些。” 韩复沉声道。 韩复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布袋,从里面取出一柄小匕首,随即向王九伤口的位置剜去。 匕首刚刺进王九皮肉,韩复只觉手上巨震,匕首脱手而出,刺进旁边的大树干上,刀柄兀自震荡不止。 “九兄!” 韩复苦笑。 王九道:“不好意思,浩然气应激自发,我也控制不住,我尽量收敛,你用大些力。” 韩复点点头,把匕首拔出来,运起体内九窍中的元气,向王九伤口刺去。 匕首与伤口上的浩然气接触,顿时激荡起来。 这次韩复做足了准备,匕首没有脱手,可韩复仍觉得手被震得生疼,匕首发出阵阵尖啸,让周围书生耳朵生疼。 众人全都露出惊容。 他们这才直观地意识到张大秋的可怕。 以韩复九窍的实力,在王九尽力收敛的情况下,用尽全力才能一点点穿透浩然气的防御,而张大秋随手打出暗器,竟然能深入骨髓。 这个狗官的确太强大了! 只过了盏茶工夫,韩复就感觉自己手软筋麻,不得已只好休息片刻再继续。 如此停停续续,一直用了尽一个时辰,韩复这才剜到暗器,他从小布袋中取出一只小钳子夹住暗器的头部,用力一揪,将暗器拔了出来。 “嘶!” 王九发出一声闷哼,向暗器看去。 “这是暗器?” 王九惊讶道。 其他众书生也个个心中惊奇,原来这暗器竟然是一支金钗。 哪有人用金钗做暗器的。 “呀!” 姚映雪忽然发出一声惊叫。 王九连忙看过去,问道:“映雪姑娘见过这暗器?” 姚映雪没有答话,而是急急忙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 她将布包展开,露出里面一支金钗。 姚映雪将手中金钗凑到韩复手中那支旁边,两支金钗竟然一模一样。 是他来了! 姚映雪心中像是爆炸了一样。 她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在这见到一样的金钗。 当初在岱山府分别时,陈元交给她一支金钗,告诉她万一遇到危险可以手握金钗,心中默念他的名字。 当日五儿被捉走以后,她曾经不止一次手握金钗默念,可陈元天尊法相不能运用,竟然不能感应到,所以姚映雪一直没有得到回应。??? 姚映雪原本已经失去希望,只当陈元是和她开玩笑,却不成想竟然在这种绝望关头又见到了金钗。 他听到我的心声了! 姚映雪心中立即升起这个念头。 惊喜和丝丝甜蜜顿时涌上她的心头,陈元必是听到了她的心声,这才大老远跑到了神京,而且不知怎么竟然成了张大秋。 这一点姚映雪并不奇怪,当初在岱山府他就表现出了变化神通,她明白陈元必是冒用了张大秋的身份。 见姚映雪竟然拿出一模一样的金钗,众人全都惊呆了。 “映雪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范阳问道。 姚映雪从韩复手中把用作暗器的金钗接过来,小心翼翼地用手帕把上面的血迹擦干净,这才与原来的金钗放在一起。 她满面笑容道:“诸位,咱们的帮手来了。” “帮手?!” 身边众人全都窃窃私语起来,不知她所说的帮手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们这一路,除了自己,可从没遇到什么帮手,哪怕是联络其他书生,也往往要谨慎小心从事,毕竟不是所有书生都站在他们这一边,有的是人想讨好严清却找不到门径,遇到他们这班上京的乱党,还不赶紧向上邀功。 他们早就习惯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映雪姑娘。” 王九试探道:“你说的帮手,该不会是张大秋吧?”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18.html 第二百五十六章、东哥的传奇故事 王九此话一出,所有都把目光汇聚在姚映雪身上。 这话实在太匪夷所思! 姚映雪看了周围人一眼,自信地点点头,说道:“没错!”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压抑的骚动。 “映雪姑娘,不是我们不肯信你,只是这事实在匪夷所思,张大秋是暗卫的鹰犬,如何会与咱们走到一块儿去?” 书生中有人问道。 这些人往日里虽然都听从范阳,左维明和姚映雪等几人调遣,可遇到这么难以置信的事,还是忍不住怀疑起来。 连范阳也道:“是啊映雪姑娘,此事非同小可,这金钗到底代表什么?” 姚映雪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该把情况说到什么程度,陈元明显是不想把自己的真正身份暴露出来。 “范公子,韩大哥,有彩妹子,这个张大秋你们也认识。” 几人闻言一愣,还是宋有彩反应快,问道:“难道是东哥?” 姚映雪笑着点点头。 韩复喜道:“竟然是他,怪不得!” 那可是个大高手,连明明姐都要叫他师父,怪不得随手能伤了王九。 “他怎么成了张大秋?”??? 姚映雪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嗐!” 宋有彩道:“那种大高手,能做到什么都不奇怪,张大秋竟然就是东哥,那咱们真是发了!” 连向来不轻易赞许人的范阳也点头道:“的确如此,若张大秋真是东哥,咱们此行可就有把握了!” 几人的反应看得周围的人一头雾水。 王九更是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他还从没见过映雪姑娘这样单纯的笑意呢,这是纯粹由知道了一个人的存在而焕发的欢喜。 “映雪姑娘,你们说的这个东哥究竟是谁?” 王九问道。 姚映雪于是将岱山府被陈元救了的经历讲了出来。 王九一边听,心直往下沉。 他的预感似乎应验了,自从说起这个东哥姚映雪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等听到姚映雪在即将被山贼施暴时被那位东哥救下来,王九心中直哀叹。 呜呼哀哉! 这下完了,这还怎么比。 不过王九并没有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哀怨中,他的注意力很快被故事中其他的因素吸引住。 阎君教的法相,人榜中差不多与他齐名的池明明。 这都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高手。 他早听说池明明突破法相,成就了一尊威力奇大的神女法相,本想着什么时候找到她切磋一二,不成想竟然先在姚映雪的讲述中知道了她。 可这样非凡的两位高手,在故事中都被那位东哥的光芒遮掩。 那位东哥甚至没有彻底显化法相就将阎君教那位的法相剥夺,彪悍到让人难以置信,可王九今天就和那位交过手,他知道姚映雪的讲述没有夸大,那位的确就是这么强悍。 相对于王九的复杂心绪,左维明就简单多了。 那位张大秋既然是姚映雪的朋友,当然不可能真的伤害五儿。 “既然张大秋是咱们的人,”左维明问道:“他为何不干脆让九兄把五儿劫回来,也正好和咱们取得联系?” 姚映雪稍微想了一下,说道:“肯定有其他暗卫的人跟随,他不好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这才用这种方式让我知道他的身份。” 左维明点点头,认可了她的说法,又道:“可咱们怎么联系他呢?” 总不能直接找到他府上去吧? 他们要是有这个本事直接进京,也不用这么躲躲藏藏了。 越靠近神京,暗卫的搜捕也越严密,他们越是步履维艰。 姚映雪皱起眉头。 她也有些想不通,陈元既然送金钗过来,必然是想和她取得联系,可联系的方法呢? 她举起手中两支金钗看了看,忽然一怔,随即将金钗分别握在两只手中掂了掂。 “两支金钗不一样重!” 姚映雪惊喜道。 众人眼睛都是一亮,立即明白了什么。 韩复连忙将较轻的金钗接过来,手猛地发力,将金钗分成两截,里面果然是中空的。 韩复从金钗里面取出一张纸条,展开来递给姚映雪。 姚映雪一眼看去,上面写着一行字:明日中午,登闻县,柳家酒楼。 她知道,这是陈元和他们约定见面的地点。 她欣喜地看向范阳。 范阳点头道:“咱们人太多,不可全去,韩兄,你先带着大家在山中藏身,明日由我,映雪姑娘,拙生去柳家酒楼看看。” 韩复点点头,答应下来。 “我也去!” 王九连忙道。 他倒要看看那位东哥是什么样的人物! 范阳为难道:“九兄,你受了伤不宜操劳,还是先在这里养伤的好。” 王九坚决道:“范兄放心,我体质极好,这点伤只要半夜就可痊愈。” “不对,这根本就不算伤,若非我一时大意,根本不会受伤!” 见他忽然亢奋起来的样子,范阳心中暗自摇头,哪里还不明白他的心思。 见王九不肯妥协,范阳只好答应他一起去登闻县。 白天太过显眼,容易被暗卫的探子发觉,一直挨到深夜,四人这才动身往登闻县去。 姚映雪没有修为,三人只好轮流搀扶她,即便如此,也要经常停下来休息一阵,只到东方出现一线光亮,四人这才走进登闻县。 四人一路上都是躲躲藏藏,哪里没人就走哪里,陡然进到闹事还真有些不习惯,只觉得随时都可能被暗卫的探子给发觉。 “三位公子,咱们在这么鬼鬼祟祟,恐怕走不多久,就要被人当作盗贼给抓起来了。” 姚映雪苦笑道。 范阳三人也有些讪然,他们确实太拘束了。 姚映雪道:“咱们分开走吧,四个人走到一块儿太显眼了,我先去换一身衣服,你们也尽量乔装一番,过后咱们在柳家酒楼见面。” 三人答应下来,于是各自分散开来。 姚映雪先是找到一家农户,换一身虽然破旧,但还算干净整洁的农妇衣裳穿上,又问这家人借一块头巾把头包好。 随后她手中挎一只竹篮子,也不隐藏身形,就这么大大方方走进闹市中,一路上在各种菜摊上挑挑拣拣,若无其事地走到了距离县衙不远的街道上。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19.html 第二百五十七章、探听虚实 姚映雪远远看向县衙的八字墙。 县衙外面整整齐齐站着两排衙役,衙役中的班头挎着刀站在前面,眼睛警觉地向四处打量,唯恐有什么人来捣乱。 姚映雪明白,这是各地县衙有大人物降临的时候特有的表现,看来“张大秋”果然已经降临登闻县。 她想一想,转身走进个小巷子,抓起一把土在脸上擦了几下,随后在巷子里来来回回狂跑了几遍,让脸上沁出一层汗水,随后又抓一把土擦在脸上。 随后却掏出手帕把脸上的泥土擦干净,可泥土已经随着汗水沁出时张开的毛孔透了进去,虽然擦干净,脸上仍旧显得晦暗,把她天生的丽质掩住大半,倒真有几分村妇的模样。 随后她走出巷子,大踏步往县衙闯去。 刚走到县衙门前,衙役班头就拦住她,喝道:“兀那妇人,来做什么?” 姚映雪仍旧要往里闯,一边喊道:“俺要告状!” 他娘的,什么时候告状不好,偏今天来! 班头心中骂道。 “你有什么事要告状?” 班头问道。 姚映雪道:“王小二偷了俺家老母鸡,他不承认。俺要县太爷替俺作主!” 班头眼皮直跳,怒道:“什么鸡毛蒜皮的事也敢来麻烦县老爷,老爷正接待上面下来的大人物,哪里有空管你这闲事,快给我滚,若不看你是个妇人,先打你几棍子。” 姚映雪道:“就是知道有上面的大老爷下来,俺才来的,王小二不是东西,平日里不光偷俺家东西,还总调戏俺,俺早就想告他了,有上面的大老爷更好,俺这就找大老爷主持公道。” 班头这才认真看了她一眼,只见她虽然脸色黝黑,头发上也有些油渍,容貌却实在不俗,在农妇中的确少见,怪不得会给人看上。 班头这下子倒消了怒气,笑道:“找大老爷主持公道?你当大老爷是下来干什么的?” 姚映雪装傻道:“难道不是微服私访,为民解冤?” 班头冷笑一声,说道:“愚妇之见,大老爷下来是为砍人脑袋的!” 姚映雪“吓”得一缩脑袋,随即却道:“俺不怕,大老爷要砍人脑袋,肯定是那人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俺是良民,不怕他!” 班头摇了摇头,说道:“那可说不准,叫我看,那人也不像什么恶徒,反而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那姑娘被挂在一根杆子上,连着大半天从神京赶到登闻县,被解下来的时候人都不省人事了!” 姚映雪眉头微皱。 她心里又有了几分犹豫。 那人真是他吗,若果是他,怎么会如此折磨五儿,又或者里面有什么隐情? 她心中正思索,只听班头叹气道:“要不说大人物都有些怪癖,那位大人到了登闻县也不下船,反而吩咐知县大人派人把整艘船都搬进衙门下榻的地方。” “那场面大家伙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大一艘船,整个被黑纱罩住,像只鬼船似的,说不出的瘆人。” “小娘子,我劝你还是别去触霉头了。” 姚映雪心中隐隐有所猜测,笑道:“多谢大哥提醒,若不是你,今天俺可就遭殃了,原来这位大人竟是个爱打女人的,俺这就回去,改日再来告状。” 说完转身就要回去。 “小娘子留步。” 身后的班头忽然叫住她。 “大哥找俺有事?” 班头忽然忸怩起来,半晌才问道:“还不知小娘子芳名如何,是哪里人士?” 姚映雪一怔,随即心中苦笑起来,这都什么事啊。 “俺就住在城外。” 姚映雪说完逃也似的跑来了。 班头怅然若失地看着她背影消失在长街尽头。 他也老大不小了,到现在三十几岁还没娶亲,往日里都没什么心思,可不知怎么,今天见到这小娘子忽然生了心思。 算了,反正她还要来县衙告状,到时候帮着她惩治那王小二一番,不愁讨好不了佳人。 姚映雪找人问过柳家酒楼的方向,一面往那边有,一面想着方才班头说过的话。 班头所说五儿的事让她有些警觉。 如果真是陈元,他不可能那么对付五儿。 自从得到消息,她没有多想立即就接受了张大秋是陈元假扮的事实,可现在看来,真相完全可以做另外一种解释,不是陈元假扮了张大秋,而是张大秋知道了陈元和她的关系。 虽然这后一种肯定几率很小,可他们根本承受不了风险,哪怕再小的几率,也不能掉以轻心。 如果是在往日,她早该想到这种可能,可这次事关陈元,她激动之下竟然失去了往日的警醒。 姚映雪心中自责。 很快她来到柳家酒楼下面,她没急着进去,而是在旁边徘徊一阵,往里面探视,却见王九三人已经在里面汇合了,正坐在一个角落里闲聊。 姚映雪想了想决定不急着进去,四个人有明有暗更保险一些。 她往四外看看,拉住街边一个自己玩耍的小孩。 “九兄,你伤势如何了?” 左维明关切道。 王九活动几下肩膀,说道:“已经没有大碍了。” “昨日还是有些大意了。” 左维明笑道:“了解,了解。” 王九脸色微红,问道:“范兄,那位东哥到底是何方神圣,你可还知道些什么?” 范阳摇头道:“九兄,你都问了我一路了,能说的我都说了。” “我和那位也不过几面之缘,了解实在太少,不过那位修为的确神妙非常,而且和池女侠关系不浅,很有可能是池女侠离开秋水斋后新拜下的师父。” “池明明的师父!” 王九心中情绪有些复杂,酸酸道:“能做她的师父,修为自然是远超过我等,或许他是位隐藏形貌的老前辈也说不准。” 他既然能冒充张大秋,自然能随意变换容貌。 若他真是个老前辈,竟然还打映雪姑娘主意,真是老不修! 左维明嗅到浓厚的酸味,连忙岔开话题,说道:“对了,映雪姑娘怎么还没来?” 这话一说连他自己也有些纳闷起来,就这么点距离,映雪姑娘该早到了才对,为什么现在还没现身,可别遇到什么不测。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20.html 第二百五十八章、阮东,真奇人啊 三人都奇怪了,立即想到姚映雪可能在路上遭遇不测,立即就要起身前去查看。 却听咚咚咚一阵脚步声,从楼下走上来一个八九岁的孩童。 孩童跑到三人面前,问道:“这里可有个姓范的?” 范阳三人面面相觑。 “我姓范,小家伙你有什么事?” “有姓范的就好,”孩童说道:“有个姐姐让我给你们送张纸条过来。” 随后递过来一张纸条。 范阳把纸条展开,和凑过来的左维明、王九一起看去,上面写着:“恐有变化,多加小心。雪。” 三人心中一凛,问道:“让你送信的姐姐呢?” 孩童道:“我哪知道,把纸条交给我就走了。” 王九连忙走到窗口,向下面看去,却不见姚映雪踪影。 等返回座位旁边,范阳已经把小孩打发走。 “怎么办,要不要先离开?” 王九问道。 范阳犹豫了一下,说道:“不,如果真有危险,映雪姑娘肯定会通知咱们立即离开,她既然没让咱们走,说明她只是有所怀疑,事情还没坏到那个地步,先在这等等看。” “如果等会儿真发生不测,九兄务必突围出去,不用管我们两个,立即带大家别处隐藏。” 王九点点头。 这都是他们惯常的处事原则,大家根本不用再多讨论。 接下来的时间三人不敢再像方才那样悠闲,一边喝茶,装作漫不经心地聊天,一边却把眼向四处扫视,时刻注意看是否有可疑地人物。 柳家酒楼下面,姚映雪见孩童把信送到,放心地离开原地。 只要那三人提起警惕,再大的危险总能应付过去,这是他们一路上形成的默契。 姚映雪依旧大摇大摆,仿佛全没心机,完全看不出像是在被人追捕。 她混在人群中,在柳家酒楼附近闲逛起来,一边打量着身边的人。 过了半天,她并没在酒楼周边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心中越发自信起来。 大概中午时分,正是日头最毒辣的时候,一个戴着草帽,穿粗布衣裳的女人匆匆忙忙往柳家酒楼方向走过来。 女人一边走一边小心的查看身后,看有没有人跟踪,确定了没人跟踪,女人心中松了口气。 马上就要到酒楼了,到了酒楼就能见到小姐和相公了! 五儿心中砰砰直跳。 失去过之后,她才更清楚这些人在她心中有多珍贵。 越想越觉得心中急迫,五儿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等会儿不只是能见到小姐和相公,还能给他们带去一个大好消息。 五儿心中正得意,眼睛的余光忽然瞥见旁边一条无人的巷子里冲出来一个人影。 还不等五儿有所反应,这人已经从背后捂住她的嘴,随后用力把她往巷子里拖去。 完了,被发现了! 五儿心中一凉。 “想活命就别动!” 身后似乎是个女人,只是声音粗声粗气,而且说话含混不清。 五儿吓得身体一僵,不敢动弹了。 “嘿,好标致的小娘子,应该能卖不少钱吧!” 五儿一愣。 不是暗卫,是人贩子? 五儿连忙道:“别卖我,我有钱,只要你放我回去,我家小姐肯定会重重酬谢你,比你卖我能多挣好多钱呢!” “当我傻呢!” 身后人道:“放你回去,你再叫人抓我,我不光钱拿不到,还要被抓去坐牢,别多说了,快跟我走吧!” 说着就搂着五儿往后扯去。 五儿身体还没完全张开,力量弱小,哪里抵抗得住,她又不敢高叫,怕惹来暗卫,心中急得了不得,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家小姐人可好了,只要你把我放回去,她一定给你钱!” 身后那人奇道:“真有这么好?” 五儿连忙道:“真的,真的,绝不骗人!” “既然她这么好!” 身后那人道:“那你就不要打她了吧。” 说这话时,身后那人似乎已经要压抑不住笑意,声音也不再是粗声粗气,而是有一种熟悉的清润。 五儿一怔,连忙转过身来,立即见到个熟悉的面容。 “小姐!” 五儿发出一声惊呼。 忽然她脸色一变,举手向姚映雪追打过去,一边叫道:“让你吓我,让你吓我,你都不知道我多害怕,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姚映雪连忙求饶道:“好妹妹,快别打,是我错了!” 她话刚说完,五儿却一下子扑上来保住她:“小姐,五儿终于找到你了!” 姚映雪心头一酸,拍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以后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快别哭了,咱们去见左相公他们,你肯定有很多话要和我们说。” 听说要去见相公,五儿连忙擦干脸上的泪珠,被姚映雪拉着往柳家酒楼走去。 两女刚到酒楼下面就被范阳三人看见了,三人眼睛一亮,连忙把两女迎上去,向酒楼要了个包间,五个人各自问候一遍,范阳忍不住问道:“五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和我们说说。” 五儿担忧地看了姚映雪一眼,说道:“暗卫的那个张大秋是阮东公子假扮的。” 陈元交代过让她不要暴露他的身份,却不知小姐有没有透露出去。 “果然是他!” 范阳一拍大腿,赞叹道:“真是个奇人,连暗卫这种高手如云,戒备森严的地方都能随意渗透进去,而且一去就是冒充成千户,能人所不能,真奇人也。” 左维明和王九也点了点头。 虽然王九心中不无芥蒂,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位阮东真是他闻所未闻的奇人。 姚映雪见三人一个劲的称扬陈元,心中莫名地有些骄傲,担心他们看出迹象,她连忙问道:“他是什么时候进的暗卫,又是怎么救了你?” 她记得五儿可是被程洛勇抢去的,怎么就到了陈元假扮的张大秋手里。 五儿于是将陈元如何霸气出手,从探访司手中把他抢过去,又如何让程洛勇敢怒不敢言只好忍气吞声,最后又如何一意孤行,硬要一个人把她带出神京的事讲出来。 众人听得全都赞叹不已。 奇人的行事就是与众不同,看人家这卧底当的,不仅不低调行事,反而恣意妄为,好不畅快。 哪像他们一样,一路躲躲藏藏,甭提有多憋屈了。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21.html 第二百五十九章、陈元的安排 听五儿讲到被吊在船上的人不是她,而是一个妆扮成她模样的替身,左维明连忙把她衣袖撩开,见手腕上确实没有伤痕,他这才放心下来。 姚映雪已经猜到是这么回事,因此也不惊讶,问道:“五儿,阮公子可有消息让你带来?” 至少他总要说清楚,以后双方该怎么联络,要不然他们辛辛苦苦取得联系岂不是白费了。 五儿点头道:“他让我告诉小姐,暗卫已经知道咱们决定要在金华驿集合,如今暗卫最精锐的番子都在金华驿方向上布置着,咱们若还是坚持去金华驿,肯定要掉进陷阱中。” 四人都点点头。 这点他们也早就料到了,只是当初相约进京的时候他们都还没什么斗争经验,没料到这一路会有这么多惊险,因此意气风发,把地点定在这个象征天下读书人荣耀的金华驿,如今既然已经约好,再想反悔也不容易了。 “阮公子有没有什么主意?” 姚映雪问道。 五儿道:“阮公子建议咱们不要走金华门,宁可多绕些路,去神京背面,找儒门大宗师求救,有他护送进京,没有人再敢阻拦。” 范阳和左维明立即将目光看向王九。 他三个虽然都是儒门修士,可左维明出身红山书院,乃儒门之旁支,范阳虽然是伯安儒,可并不核心,不像王九般属于伯安儒嫡脉,对儒门内部各种事务了解得最清楚。 王九见大家把目光看向自己,他摇摇头:“大宗师不会出手的,咱们甚至都进不了太学。” 姚映雪眉头微皱,说道:“为什么会这样,大宗师身为天下儒门魁首,本该匡扶正道,扶皇室以去奸臣,平日里忌惮朝天观势大,不好公然反对也就罢了,如今酆都城主进京,真武畏地府之势而不敢入京,再加上天下书生入京声讨,如此良机,大宗师正该挺身而出,为天下书生护道,如何反而爱惜羽毛,闭门不出呢,这岂是儒门魁首的风度?” 王九神色有些为难,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说道:“我也不瞒你们,大宗师不能出手!” “为什么?” 姚映雪道。 “大宗师驻世时间恐怕没有多久了。” 众人悚然一惊,只有五儿还有些懵懂。 见大家忽然沉默下来,五儿疑惑道:“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姚映雪心思有些沉重,说道:“意思是大宗师随时都有可能去世,他在强撑着不死。” “啊!” 五儿惊叫一声,说道:“好可怜的老人家。” 在她简单的心思中,死人总是不好的。 姚映雪苦笑道:“这可不只是大宗师个人的事情。” “儒门,仙门和佛门之所以能保持平衡,就在于三教都有一品法身,无敌高人。” “一品法身和一品以下,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再强的一品下,面对一品法身,也没什么还手之力。” 姚映雪这一路很是长了些见识,这都是处境之艰难逼迫她如此,为了应付各种艰难局势,她不得不快速吸收各方面的知识,以至于在需要的时候能及时反应过来,因此这时候才能滔滔不绝讲起来。 “据我所知,”姚映雪道:“儒门前辈中还没有人有进入一品的希望,如果大宗师去世,儒门就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一品法身。” “平衡彻底打破,没有人能料到会发生什么,所以大宗师只好尽量拖长驻世时间,镇住儒门的气脉,所以他才不能出手,一旦出手了,惹得真武大帝还击,无论结果如何,大宗师必定大大缩短驻世时间,留给儒门的时间也就不多了。” 原来如此。 五儿小脑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 这条路算是彻底堵死了。 众人心中都有些沉重。 大宗师既然指望不上,还能怎么办呢? 五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见大家都在发愁,说道:“小姐,阮公子说了,要是大宗师指望不上,咱们可以去承光门。” 众人愣住了。 “承光门?”姚映雪问道:“为什么?” 承光门在神京西边,金华门则在神京南边,两个门之间隔着两个守卫神京的军营,到处都是巡逻的官兵,不可能从承光门穿到金华门。 总不能从承光门进京,然后穿过神京,再从金华门出去吧? 那简直是找死,若是他们敢偷偷摸摸进京,暗卫立马就能发觉,就算有陈元做内应也不行,暗卫又不只他一个千户。 五儿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阮公子只让我告诉小姐,并没说为什么。” 姚映雪皱起眉头思索起来,忽然她心中一动,想起什么来,蛾眉顿时舒展,欢喜道:“咱们去承光门!” 左维明,范阳和王九三个互相看了一眼,问道:“映雪姑娘知道阮东公子的安排了?” 姚映雪点点头,自信道:“放心,我知道了,不会有问题。” 如果说承光门比其他八门有什么特殊之处,那就只有一点。 承光门外有一座城隍庙。 城隍庙有一位最近掀动风云的真神。 姚映雪早就在推测陈元的身份,自从广阳府一战的消息传出,他就隐隐猜到,陈元必定与传说中的那位陈先生有关,而陈元也正好姓陈。 虽然她不敢说陈元就是陈先生,但二位肯定大有因缘。 一说起陈先生,目前人们首先想到的就是他与阴司阎君的关系。新笔趣阁 所以如今陈元让他们走承光门,姚映雪立即想到承光门外城隍庙中的酆都城主。 如果陈元真与陈先生有关,那么他们就有机会托庇在酆都城主羽翼之下,那时候就真的安全了。 范阳三人见姚映雪言之凿凿,也都安心下来,映雪姑娘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出岔子。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回去吧,左相公与五儿一起,我与范公子和王公子一起,大家分开走,到山中相会。” 他们五个人一起走实在太惹眼了。 几人点点头,依照安排,各自下楼往城外走去。 登闻县衙。 “张大人什么时候出来,不是要监斩犯人吗?” 县令焦急地在正堂等着。 我哪知道,你怎么不自己去问他? 县丞心中不满,嘴上却说道:“大人不要着急,张大人日理万机,早上起得晚些也正常。”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22.html 第二百六十章、程洛勇暴走 正常个屁! 县令心中怒骂。 这位京中来的暗卫千户真是罕见的难伺候。 自从昨日傍晚来到登闻县,这位大人立即就给所有人一个下马威,他根本不下船,而是让县令派人直接将船抬进县衙,随后更是谢绝登闻县给安排的接风宴会,躲进后院就没出来过。 现下想想,登闻县这两位老爷竟然根本就没和这位张大人说过几句话。 这像话吗! 又过了好一会儿,眼见日头已经升到中天,县令实在耐不住了,说道:“把燕捕头叫进来,让他进去看看张大人可起床了。” 很快那位被姚映雪妆扮后的面容迷住的燕捕头被叫了进来。 燕捕头走进陈元下榻的后院,立即就见到院子正中停着一艘大船,船上罩着黑纱,让他一下子想起了经常听说的鬼船的传闻。 燕捕头一阵牙疼。 这位京里来的大人真是够邪门的! 他战兢兢走到船边,轻轻敲敲船底,试探道:“大人?” “什么时辰了?” 船舱里传来声音。 燕捕头连忙道:“回大人,已经午时了,是不是该去监斩犯人了?” “让县令和县丞进来说话。” 陈元道。 燕捕头连忙跑出去叫人。 县令和县丞立马跑进来,问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陈元也不出来,只隔着黑纱说道:“把犯人带来重新挂到桅杆上,叫人把船抬回码头,我要回京?” 县令和县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好半晌才后知后觉道:“犯人不杀了?” “不杀了。” 陈元:“本官发现她还有些用处,现在杀了可惜,还是把她带回京城吧。” 这算是什么事! 莫名其妙要来登闻县处斩犯人,结果来了也不露面,就睡一晚,人也不杀了,马上就要回京? 这是在戏耍他们吗? 若这天下还是姬姓作主,他必定参他一本,让他吃吃苦头。 可惜现在作主的人姓严,而暗卫是严家的鹰犬。 不得已,县令只得吩咐衙役把女犯人提上来,又挂回桅杆上,随后叫人把船抬起来,又给抬回了运河码头。 眼见着船儿沿着运河往神京飘去,很快消失在视野中,县令和县丞两个老对头面面相觑,只觉得这一天一夜像做梦一样,让人完全琢磨不透。 陈元驾着小船,沿着原路又回到神京,只是五儿已经变成了偷梁换柱的分身。 回到暗卫的时候,程洛勇早就在大厅里等着了,显然是知道他回京的消息,专门等在这里的。 “张大人这么快就回来了,想必收获颇丰吧?” 程洛勇面含讥讽道。 虽然陈辰没能一直跟随在陈元身后探听消息,可从登闻县到神京路上,暗卫的哨子还是有一些的,这一路发生了什么,大体瞒不过他,尤其是如果出现什么大事,他更是不可能不知道。 张大秋这一次引蛇出洞的计策明显是失败了,他带着姚映雪跑一趟登闻县,又原原本本带回来,结果一个人也没抓到。 最让程洛勇失望的是,姚映雪竟然又带回来了,如果姚映雪被劫走,或者哪怕死在半路上,那简直是最好的安排。 可惜这些只能想想。 陈元瞥了他一眼,说道:“收获嘛,还成。” 噗! 程洛勇心中喷笑。 还在装腔作势,谁还不知道你一路上什么人都没抓到。 程洛勇道:“不知张大人此行有什么收获?也好让咱们看看眼。” 陈元笑道:“重伤王九算不算?” “据说程大人前阵子曾经和王九遭遇,结果半天破不了他的防御,真的假的?王九还没过死关,程大人连人家防御都破不了,你也配做千户?” “你!” 程洛勇勃然大怒,可又无法反驳,对方说的是对的,他真伤了王九。 他娘的,这都什么事! 程洛勇丧气地转身要走。 他现在已经习惯了,不能和张大秋动手,否则会被打,也不能和他斗嘴,不然会心塞。 在抓到什么关键把柄以前,他还是躲着这厮吧! “慢着!” 陈元叫道。 “张大人又要做什么?” 陈元大剌剌道:“没什么,从今天起,金华门外的区域由我负责,把那边的人都交给我调动。” “不可能!” 程洛勇怒了,顾不得自己前一刻还打定主意要避着对方。 这时候已经没法避,张大秋这是想要他的命啊! 目前在金华门,尤其是金华驿附近埋伏的人是探访司的精锐,是他最重要的底班,对方掌嘴就要掌握,这是不让他活了! “怎么不可能。” 陈元不屑道:“反正你这废物也没什么用,那些人留在你手里只能浪费,倒不如给我用,另外,金华门外是重中之重,我觉得你现在不适合再负责这么重要的位置,还是交给我吧,你就去负责庆云门吧。” 庆云门在神京北边,紧靠着太学,是书生们最不可能入京的方向。 让他去负责庆云门,这等于让他旁观了,说是把他排除在这个案子之外也不过分。 张大秋这狗贼居然这么轻视我! 这且罢了,大家同是千户,凭什么你就要调动我,你什么时候成了指挥使? 程洛勇气的浑身发抖,早忘了自己的打算,这一刻他甚至想和张大秋同归于尽,总好过继续受辱。 程洛勇伸手指向陈元,喝道:“张大秋,你欺人太甚,今天咱们开了法相,好好打一场,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得已经过了二重死关,竟然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 说着身上金光闪烁,竟然就要在这暗卫黑狱中显化法相。 周围的暗卫连忙上来劝阻。 好家伙! 在中央黑狱里显化法相,到时候没等张大秋出手,你可就先被总管给毙了,你疯了吗?! 周围暗卫番子们眼皮直跳。 陈元见程洛勇被安抚下来,心里一阵失望。 他还真希望程洛勇能显化法相的,到时候说不定能见识见识暗卫总管出手的威势,或者能见识一番神京大阵的威势,总之收获满满。 见程洛勇镇定下来,说道:“行了程洛勇,就要你精锐用用而已,像要你的命一样,小家子气。” “他妈的,那就是老子的命!” 程洛勇咆哮道。 “好好好。” 陈元道:“金华门给你就是了,把承光门给我吧,那边的人由我调遣。”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23.html 第二百六十一章、拿下承光门 承光门? 程洛勇冷静下来。 承光门倒是没什么了不起的,这道门在神京西侧,与金华门直接隔着两座京营,只要那些乱党脑子没问题,不可能会选择去那边。 程洛勇道:“行,负责承光门的人就交给你了。” 反正只要不动金华门就行。 程洛勇心中蓦然升起一阵疲倦,这阵子事情真是不对头,他好像一直被眼前的张大秋针对,偏偏他一败再败,就没占到过便宜。 今天最邪门,他本来是要嘲笑张大秋跑一趟登闻县劳而无功的,结果莫名其妙被敲诈了一队人马出去。 他没心思再在这呆下去了,转身回去探访司。 只过了半个时辰,负责承光门的探访司百户刘千来到陈元面前。 “属下刘千见过大人!” 刘千弯腰行礼,态度十分恭敬。 陈元点点头,问道:“就是你负责承光门?” “是的大人。” 刘千答道。 “很好,你就休假吧,承光门不用你负责了。” 陈元道:“高峰,等会儿你就承光门外接手相关事务。” 刘千目瞪口呆,半天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竟然被赤裸裸夺权了! “这不好吧大人!” 刘千道:“承光门外的兄弟都是属下亲手带出来的,他们的情况属下最清楚,他们也最信得过属下,我们配合起来才能发挥最大的实力,大人初来乍到就要把属下丢开,这不合适。” “啐!” 陈元吐他一口吐沫,骂道:“他娘的,一看就是程洛勇的手下,一个个都什么破毛病。” “高峰,告诉他什么是规矩。” “是!” 高峰走了出来。 他近来颇有意揣测自家大人的新风格,因此立即明白了大人的意思。 他微微昂着头看向刘千,说道:“刘百户,咱们都是暗卫的人,严大人的爪牙耳目,什么叫你带出来的人,所有人都是总管带出来的,而总管是严大人带出来的,听你的意思,承光门外的兄弟成了你的私兵了?” 刘千吃了一惊,忙道:“我没这个意思!” “没这个意思就快滚。” 陈元道:“别站在这碍眼,回去告诉程洛勇,让他好好教训手下,一个个不知道规矩。” 刘千的脸憋的通红。 他一直在承光门外驻扎,搜查,有些日子没回黑狱这边,虽然听说案牍司的张五爷最近性情大变,可也没放在心里。 张五爷再变又能如何,难道还能迈过自家程三爷的位子? 哪想到这次一见面就受了这么大一个羞辱。 刘千不敢还嘴,气吼吼地出了案牍司。 他嘴角露出几分冷笑,心想,大道理谁不会说,这世界可不是靠大道理运转的,真以为把他踢出去就能掌握承光门外的暗卫? 别做梦了! “高峰,现下就去接手承光门,有没有问题?” 陈元问道。 高峰吼道:“大人放心,绝无问题!” 他娘的,居然能接手探访司的人,咱老高也要抖起来。 这帮孙子平日里一个个嚣张得不行,今天看他们谁敢不老实。 陈元点点头,放高峰离开。 等高峰离开,陈元找来一份神京城防的资料推敲起来。 城防的详细情况自然不是他能得知的,但大体弄明白不同城区都是那些人还是可以的。 拦在金华门和承光门之间的城防是第九营和第七营… 有些意思。 陈元在衙门坐了没多久,一个案牍司小旗官匆匆忙忙跑进来。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陈元呵斥道。 小旗官跪下禀报道:“大人不好了,承光门外闹起来了!” 陈元倒是不意外,问道:“别着急,给我说说,他们怎么闹了?” 小旗官说道:“承光门外的暗卫说要刘千百户回去,要不然就不肯听令,高峰大人想找人作筏子立威,把闹得最凶的两个总旗官吊起来打了几鞭子,那些人就闹了起来,说要联合进京找指挥使告状,说大人你不知好好做事,在这种紧要关头还要党争,要让指挥使给个公道。” “联合进京?” 陈元笑道:“这帮废物,人没抓到半个,倒把那群书生的臭毛病学了个十成十,这就要进京逼宫了?” “那个…你叫什么来着?” 小旗官忙道:“属下王芳。” “一个大男人,怎么起个女人名字,”陈元笑骂道:“王芳,你去找个书办,让他写封状子,就说探访司的人在搞哗变,简直要造反,然后你跑一趟,把状子给林指挥使呈上去,指挥使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去平息哗变了。” 说完起身走出衙门,一溜烟往承光门外赶去。 不多一会儿,陈元走出承光门,又走了四五里路,这才来到暗卫设在城外的临时营地。 见到陈元,高峰一脸尴尬。 “怎么,这回有问题了?” 陈元笑道。 “给老大丢脸了!” 高峰低下头。 陈元摇摇头,说道:“算了,也不怪你,咱们案牍司这些人平日里就很卷宗打交道,要不是这次天下大变,事情被交到咱们头上,咱们哪有事做,你们平时得不到锻炼,哪能应付这种局面。” “走吧,带我进去看看。” 高峰连忙领着陈元往营地里走,一边说道:“老大,这次的事恐怕不好解决,属下没想到那个刘千在这些人中有这么大威望,属下本来想着先把挑事的两个拿下教训一顿,余下的人自然就怕了。” “没想到这些人竟然不怕,反而闹了起来,要知道如此,属下该采取些怀柔手段,也不至于弄到这种僵局。” 陈元看了他一眼,笑道:“还给自己找补呢?” 高峰见被戳穿心思,脸不由得一红。 这番话可是他复盘许多次后的结论,结论就是他只是一时大意,若是他表现正常,定能把这些人拿下。 陈元道:“算了吧,你表现强硬尚且被他们逼到这种地步,若是怀柔,还不知会被怎么拿捏,这帮不成器的东西还真不好收拾。” 说话间两人走进营地,立即见到校场上乌泱泱或站或坐或蹲着百来号身穿黑衣的暗卫番子。 这百来人中,有两个人被众人簇拥在中间。 这两人身上衣服有些破烂,脸上还有些伤痕,显然就是之前被高峰打了的两个挑头闹事的人。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24.html 第二百六十二章、全抓起来,关进黑狱 陈元进来后,人群中兴起一阵轻微的骚动,但很快平息下来。 众暗卫就像是没看到他,自顾自地闲聊。 只中间那两人冷冷地看了陈元一眼,想看他有什么作为,接下来好随即应变。 对方毕竟是名千户,虽然是隔壁案牍司的千户,可到底不能得罪。 对付千户的方式就不能像对付刚才的愣头青一样。 两名总旗官互相使眼色,交换着心中的意见。 他们都是营中老人了,对付上官他们最有经验,只要给他们几句话的时间,他们就能大体摸清楚一位上官的性情,然后根据对方的地位对症下药。 陈元在众人身上扫视一遍,没有说话。 高峰见这些人没一个来向自己大人行礼,脸上顿时挂不住了。 正所谓主辱臣死,更不用说眼前这些人名义上还是他的手下,他没能收服手下,反而让大人受到怠慢,这简直是耻辱。 高峰怒吼道:“都给我站起来,没看到张大人来了?” 暗卫们稀稀落落地站起来,看向陈元,一边眼睛的余光瞄向中间的两个人。 而那两个人则略带讽刺地看着陈元,明显是准备不软不硬地给他个下马威。 高峰看向陈元,等他指示。 陈元问道:“刚才闹事,挑头的人是谁?” 中间那两人不声不息地站了出来。 陈元点点头,走到两人身边,从后面一个暗卫手中拔出长刀,丝毫没有犹豫,向两人脖子上砍过去。 这两人一直在关注着陈元的动作,见他忽然一刀砍过来,全都吃了一惊。 这是什么路数,他们还从没遇到过这种呢。 两人连忙就要躲避,可陈元周身气劲鼓荡,哪容二人动作。 只听刷的一声,刀光闪过,两人的脑袋滚落在地上,眼睛兀自不敢置信地圆睁着。 显然这两人到死都不敢相信,陈元竟然敢下杀手。 不敢这两人不敢相信,高峰和周围其他的暗卫也不敢相信。 一时间校场上竟然静默下来。 这位大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大周向来有法不责众的传统,他们方才就算行为有些过激,按道理上面也是以安抚为主,到时候他们也可以坐地起价,想办法把刘千百户要回来。 毕竟,暗卫可不只是一个案牍司张大秋,探访司肯定会帮着他们说话,不让他们受到处罚。 谁知道,这位张五爷来了,完全没有安抚的意思,立即就把带头的两个斩了。 他就不担心剩下的人不依不饶,彻底闹起来吗?! 剩下的暗卫们呆了片刻,立即骚动起来。 若由得张大秋当面斩杀了自家兄弟,他们的脸面还往哪里放? “去见指挥使!” “张五爷滥杀无辜,法不可恕!” “张五爷,给我们一个交代,要不然,后面的事兄弟不干了,爱谁干谁干去!” 给你们一个交代? 陈元心中冷笑,也不回应,转身对高峰说道:“高峰,把这些人都给我押回去,关进黑狱听候发落。” “身为京城守卫,竟然敢搞哗变,这些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所有人都呆住了。 这事态的发展简直惊掉他们下巴。 他们还以为陈元是来平息众怒的,哪知道他是来把所有抓进大牢的。 他疯了了吗? 这可是百多人,一下子把这么多暗卫投进黑狱,让承光门外一下子空虚起来,万一真被那群乱党钻了空子,他张大秋能有什么好处。 见高峰还在发愣,陈元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都抓回去,有人想逃跑,一律格杀勿论。” 高峰身体一震,立即反应过来。 下面众暗卫面面相觑,不知还该不该反抗。 一方面是领头的人没了,另一方面,面前的张五爷似乎不太对劲,他们真是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来,于是众人竟然没有一个敢抗拒,都被高峰栓了手腕,扯着往神京赶去。 高峰在前面领着众人前进,心中直骂娘,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还能这么干? 浩浩荡荡百多人刚走近承光门,就见程洛勇带着陈辰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见到眼前的景象,程洛勇二人也呆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他是接到林清修的命令过来的,陈元竟然告到林清修那里,说他手下的兵搞哗变。 这还得了,他不敢停留,急急忙忙就赶了过来,结果就看到高峰走在前面,用一根绳索把百来号暗卫栓在一块,领着要进京。 “张大秋,你又要做什么?” 程洛勇和发膜。 陈元道:“程洛勇,我正要去找你,你怎么带的兵,身在京城,居然敢哗变,我一定要在总管面前告你一状,你快回去等死吧。” 程洛勇被骂的莫名其妙,怎么就哗变了,刘千的事他也知道,他明白,手下的人多半会有些骚动,可这跟哗变有个屁关系。 “张大秋,你别信口开河,领头的人呢,我要亲自问他们!” 程洛勇道。 “不劳你费心,那俩人带头哗变,已经被我砍了,这些人是从犯,我正打算把他们关进黑狱。” 陈元说道。 “张大秋你疯了!” 程洛勇惊道:“把这些人都抓走,有乱党趁乱到这边怎么办?” 陈元道:“放心,把他们关进去后,我会把案牍司的人都调过来,不会耽误事的。” 他娘的,这个疯子竟然是认真的! 不仅程洛勇难以置信,被栓住的暗卫们也没想到,他们还以为陈元要押他们回去只是吓唬他们,结果竟然真打算给他们下到牢里,然后调案牍司的人过来。 程洛勇好半天才把火气压下去,说道:“张大秋你别冲动,案牍司的兄弟终究没做过这种事,把他们调过来,一下子恐怕不好设置搜索线,这些人是少不得的。” 陈元冷笑道:“一群目无长上的逆贼,怎么就少不得,案牍司的人虽然不熟悉事务,也好过这些人净添乱。” “快滚一边去,让我带他们进城。” 听陈元似乎铁了心要针对他们,暗卫们也慌了神,连忙求饶道:“大人明鉴,我们是冤枉的,都是受了那两个人的骗,这才不自量力竟敢捋大人虎须,还望大人宽恕,送我们将功折罪!”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25.html 第二百六十三章、我是来招揽你的 “将功赎罪?” 陈元嚣张道:“我案牍司的兄弟一个个都嗷嗷待哺呢,每天闷在黑狱里都闲出鸟来了,你们这群混蛋在这里有好差事做着,居然还敢闹事,将功赎什么罪,都给我去黑狱关着,等所有事都办完了,老子一个个修理你们。” “或者你们也可以选择现在就逃跑,看看我敢不敢击杀了你们!” 暗卫们没办法了,全都看向程洛勇,希望他帮忙美言几句。 程洛勇心中暗骂,都看老子做什么,难道老子就能说通他了? 这张大秋跟个疯子一样。 高峰在旁边看得暗爽,心想你们这群孙子刚才不还嚣张吗,怎么现在连话都不敢说了? 他正兴奋地四处巡视,忽然见到自家老大正奇怪地看着他,心中不由得一突。 老大的眼神似乎不太妙啊,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神经病啊! 陈元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别人看戏,你也看戏,自己该做什么,心里就没点数吗? 见到陈元眼神渐渐严厉起来,高峰浑身打了个冷战,立即反应过来。 他暗骂自己愚蠢,一边连忙跪下来道:“大人,属下有话说。” 总算开窍了。 陈元道:“有什么话就说。” 高峰道:“今天的事全因属下而起,这些弟兄若要受罚,属下也逃不脱责任,还望大人高抬贵手,给大家一个机会。” “这事怪不了你。” 陈元道:“有的人就是不知好歹,今天要是不用重典,别人还以为你软弱可欺,快把他们都押回去。” 高峰不依不饶,说道:“还望大人开恩,属下相信这些人心思是好的,只是有些冲动,他们也是敬爱上官,这才做出这等丑事,属下相信,他们能为前长官尽心竭力,以后也定会对属下和大人忠心耿耿,大人若严惩他们,岂不是寒了义士们的心?” “这…” 陈元似乎有些迟疑。 高峰又道:“属下蒙大人信任,这才委以重任,结果一入手就犯下这等大错,以后还有何面目在大人面前听用,愿大人格外开恩,容属下自己弥补,相信这些弟兄们必然不再胡闹,愿为大人尽心办事。” 这些暗卫们没想到高峰会为自己求情,见他与陈元屡次争辩,几乎有触怒上官的风险,暗卫们心中也不由得受到触动,当即齐声说道:“五爷放心,小人等一时鬼迷心窍,这才做下错事,如今高大人义气相待,小人等难道是黄泥糊了心,竟然不知回报?愿五爷给小人等一个机会。” 陈元沉默下来。 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他,心中惴惴,不敢大声出气,唯恐他嘴里说出一个不字。 终于,过了半晌,陈元微微点头,说道:“也罢,既然高峰都替你们求情了,我也不好驳回,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若是有谁还敢耍什么小心思,高峰你不用向我请示,直接杀无赦!” 高峰喜道:“谢大人开恩!” 高峰现在心中得意非常,老大这番话可以说是给了他极大的面子,而且保证他能掌握这些人,可以说绝对的心腹才能有这种待遇。 陈元淡漠地点点头,看也不看旁边的程洛勇和陈辰,转身就向城内去。 高峰则带领番子们回转营地。 程洛勇和陈辰尴尬地站在原地。 “大人,你说刚才张大秋真打算把那些人都关进黑狱吗?” 陈辰问道。 程洛勇阴沉着脸,说道:“他是不是这么打算不重要,他只要让别人知道他敢就够了。” 见陈辰似乎有些疑惑,程洛勇继续道:“刚才那一出看上去只是闹剧,好像张大秋只是意气用事,其实绝不简单,这种事也只有张大秋做才能成,别人都不行。” “自回京后,张大秋做事疯疯癫癫,莫名其妙地查抄了国公府,从探访司手里抢人,有独自带着重要犯人高调出京,所有这些事都不像正常人会做出来的,可他都做了,又都成功了。” “没人知道他还敢做什么,或者…他没什么不敢做的,所以,他说要把整营的暗卫关进黑狱,哪怕因此耽误大事,他自己也会受罚,可我还是不得不相信,他真能做出这种事。” “所以这件事只有他做才能成,若别人做,根本起不到震慑的效果,自然也不能迫使营中暗卫屈服。” 陈辰听得心悦诚服,他刚才还真以为张大秋只是意气用事,没想到里面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咱们就由着他?” 程洛勇沉声道:“不能由着他,他这是要孤注一掷给自己撞出一条路,若任由他这么撞下去,说不定还真被他走通了,到时候咱们可就被彻底甩在后面了。” 陈辰点头道:“那咱们该怎么办?” 程洛勇想了想,说道:“你立即去欢喜楼定一个包间,然后去永平侯和忠义侯府上,请两位侯爷晚上相会。” 陈辰得令,立即往欢喜楼方向赶去。 路程刚走了一半,陈辰猛地停下脚步。 眼前出现了一个人,竟然是之前刚离开的陈元。 陈辰心中叫苦,却不敢视而不见,连忙走上前去行礼道:“见过五爷。” 陈元笑着点点头,说道:“陈辰,我是专门在这里等你的。” 陈辰心中一突,问道:“不知五爷可有事吩咐?” “不急。” 陈元道:“咱们里面说。” 说着带陈辰走向旁边的茶馆。 “这…” 陈辰有些犹豫,他身上还有任务,怕耽误了时间。 “怎么,”陈元问道:“你有事要办?” 陈辰一惊,连忙道:“没有,五爷请。” 两人走进茶馆,掌柜见两人都是暗卫的服饰,吓得汗都出来了,连忙好茶招待上,又在门外挂上歇业的告示。 陈元亲自倒了杯茶,端到陈辰面前。 陈辰被吓得变了脸色,忙站起来道:“折煞小人!” 陈辰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道:“别紧张,坐下说话,我也不绕弯子,陈辰你是个人才,今天来找你,就是想招揽你,陈辰,给程洛勇做手下没有出路,到我手下来做事怎么样?” 陈辰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陈元竟然来招揽他,而且,他也太直接了吧。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26.html 第二百六十四章、白手套,黑手套 陈辰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好半天才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五爷说笑了,大家都是暗卫的人,虽然五爷属案牍司,属下在探访司,可大家都为严大人做事,谈什么招揽不招揽。” 陈元摇了摇头,说道:“陈辰,你在防着我,担心我在试探你?” 陈辰不知道怎么回应,只好听他继续说下去。 陈元道:“明人不说暗话,我是带着一片诚心来的,你可不要错过机会,大丈夫立身处世,应当志在高远,到我这边来,有的是你施展手段的时候,岂不比在程洛勇身边受憋屈好?” 陈辰谨慎道:“多谢五爷美意,三爷待小人不薄,小人若贪慕荣华背三爷而去,岂不成了背信弃义的小人,想必五爷也不想要这种人做属下吧?” 陈元嗤笑道:“天真!” “少年人天真还有可取之处,像你这种人竟然也这么天真,那就是愚蠢了,真以为程洛勇待你不薄?” “若真待你不薄,为什么不推你出去独当一面?就像刘千那样。” 陈辰淡淡道:“各有分工而已,总不能所有人都做一样事。” 陈元看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说道:“我知道你在猜疑我,要想说服一个猜疑的人几乎不可能,所以我也不白费力气,我只给你说一个故事,其他的就由你自己判断吧。” “五爷请讲。” 陈辰道。 陈元道:“你可知什么是白手套和黑手套?” 陈辰摇摇头。 陈元道:“人们做干净的事用白手套,做脏事用黑手套,白手套永远一尘不染,黑手套却脏了就换。” “咱们暗卫说起来就是黑手套,只是黑手套里还有黑手套。” “陈辰,你觉得自己是程洛勇的黑手套,还是白手套?”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知道程洛勇的各种隐秘,于是以为他真得看重你?” “你要知道,真看重一个人,是不会安排他去做黑手套的。” “其余的话我不多说,你自己判断就好。” 说完竟然真的不再多话,转身离开了茶馆,只留下陈辰一个人,心情有些复杂。 陈辰在茶馆里又坐了一会儿,这才站起来,往欢喜楼走去。 …… 晚上天彻底暗下来。 忠义侯周永和永平侯刘毅身穿私服,进了程洛勇提前定下的包间。 “程洛勇,听说你今天又被张大秋落了面子,怎么还有心情来欢喜楼寻欢作乐。” 永平侯一进来就讽刺道。 程洛勇冷哼一声,说道:“咱大哥不说二哥,刘毅,这几天你跑了不少地方吧,可找到什么帮手能把威国公一家弄出来?” “你还好意思说!” 刘毅怒了,说道:“你们暗卫如此飞扬跋扈,总有一天要受到报应。” 程洛勇阴沉着脸,说道:“谁做的孽就由谁承受,可别把整个暗卫拉扯上。” “两位!” 忠义侯周永拦在二人中间说和道:“今天能来到这里,大家都是同路人,两人何必自己人先互杀起来。” 程洛勇和刘毅没再说话。 周永问道:“程大人,你今天叫我二人过来,想必为的就是那个人,咱们长话短说,你有什么计策不妨现在说出来,如果确实可行,咱们戮力同心把那人除去,也好出一口气。” 周永这话说完,刘毅也郑重地看向程洛勇,说道:“程大人,如果你真能除掉张大秋,放出威国公,咱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程洛勇眉毛一抖。 永平侯可不是个小人物,他这个“朋友”的承诺不容小视。 程洛勇道:“我要借九营一用。” 永平侯问道:“用九营做什么?” 程洛勇冷笑道:“九营就在承光门附近,日常巡逻难免经过暗卫的营地,若九营的官兵与暗卫的人发生冲突,最后闹出人命,暗卫的负责人逃不了干系。” 永平侯皱眉道:“承光门外的暗卫营地不是那个什么高峰负责吗,就算出了事,又关张大秋什么事?” 程洛勇道:“高峰是张大秋扶上去的,高峰出事就是张大秋出事,当然,这事算不了什么,伤不到他筋骨,可惜偏偏今天承光门外的营地刚闹了一阵,当时张大秋上报给指挥使,说承光门外的营地发生了哗变。” “若这次再出事,那就是在张大秋过问的情况下,同一个营地发生了两次事故,别的不说,至少一个办事不力是逃不掉的,到时候我就可以把他彻底踢出探访司的事务。” “威国公一家的事务正在探访司管辖之内,只要把张大秋踢出去,由我亲自负责这件事,不难将威国公摘出去,到时候就可以顺手给张大秋按一个陷害国公之罪,让他彻底翻不了身!” 忠义侯和永平侯听得心中大震,对程洛勇简直刮目相看。 人都道暗卫的程三爷性格粗放,不善谋略,谁知道今天竟然献了这么条妙计,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紧接着两人心中都是一凛,他们还是小看暗卫了,这里面的人个个深藏不露,先是张大秋,现在又是程洛勇,谁知道其他人又有什么手段呢。 永平侯刘毅问道:“是条好计策,只是该怎么让暗卫和九营的人发生冲突呢?” 程洛勇笑道:“暗卫这边我负责,九营嘛,永平侯该不会指挥不动林长发吧?” 永平侯笑了笑不再说话。 事情商议妥当,两方人立即分开各自安排去了。 忠义侯随同永平侯回到永平侯府。 “刘兄对程洛勇此人怎么看?” 周永问道。 刘毅冷哼一声,说道:“是个阴损的东西,以往还当他是个有勇无谋的,没想到竟然在韬光养晦,这么看来,暗卫中这几个千户真是不可小视,这才一个张大秋,一个程洛勇就让咱们无可奈何,以后对这些人要多加几分注意了。” 周永点头道:“没错,好在暗卫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这不程洛勇和张大秋就对上了,他们自相残杀,咱们正好坐收渔利,刘兄这就派人请林长发千户过来吧。” 刘毅点点头,立即派府中大管家亲自往九营走一趟,没过多久就把林长发叫道永平侯府。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27.html 第二百六十五章、人在家中坐,功劳天上来 林长发是个身材魁梧,不苟言笑的中年人。 他出身卑微,早年被永平老侯爷看重,给予修炼功法,最后又通过自己的人脉活动,让他在军中立稳脚跟,以至于有今日的地位。 他算是地地道道永平侯阵营的人。 随着国祚渐久,勋贵们渐渐失势,林长发也算是永平侯一脉的一个支柱,因此,虽然林长发的地位来自永平侯,可刘毅对他也不敢托大。 见林长发走进来,刘毅连忙迎上去,说道:“林大兄许久没来侯府走动了,今日可好?” 林长发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最近天下不太平,营中事务繁冗,抽不开身,侯爷叫我来可有要事?” 刘毅于是将程洛勇的计策告诉林长发。 林长发眉头一皱,说道:“侯爷何必趟这个浑水,暗卫本身就是个大粪坑子,别人唯恐躲之不及,侯爷却要往上凑,可别惹一身骚。” 刘毅道:“那张大秋如此蔑视我,若不给他一个教训,岂不让人笑话?” “侯爷恕我多嘴。” 林长发道:“咱们侯府已经不比之前了,不仅永平侯府如此,整个勋贵圈子都是这样,现在不是讲究排面的时候,明哲保身才是正经,暗卫终究是严大人的势力,他们内斗是一回事,外人参与进去又是一回事,侯爷还是三思而后行。” 刘毅见他百般推阻,心中有些不快意,可他知道目前双方的关系,不是对方依赖他,反倒是侯府多有赖于对方。 他不是他父亲,老侯爷才真是对方的恩主。 于是他勉力按耐住烦躁,说道:“林大兄就这么小看我?” “我是那等只会与人斗气的人吗,实在是不得不如此,如今威国公一家都在张大秋手上,若不把他掀翻,万难救出威国公一家。” 林长发摇头道:“威国公贾家这一代都是些什么人?侯爷还是少和他们来往的好。” 刘毅这下子忍不住了,说道:“林大兄这话却说错了,贾家再不堪,我是永平侯府的姻亲,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看在贾家先祖的面上也不能不管。” “再说了,威国公贾穆是我妹夫,当初这门亲事是先父亲自定下来的,大兄你见死不救,先父地下有灵可能瞑目?” 林长发见他搬出老侯爷,知道自己不答应是不行了,只好点头应下来。 刘毅见状大喜,说道:“连执行计划的人,我都替你想好了。” 林长发一怔,问道:“什么人?” “你营中可有位名叫王宝的校尉?” 刘毅问道。 林长发点头道:“是有这么个人,侯爷是怎么看中他了?” 刘毅道:“当初张大秋查抄威国公府,城防军忙着在西城救火,于是借调了九营的官兵,带队的就是王宝。” “张大秋为了羞辱我和忠义侯,当众让人给王宝掌嘴,多大的羞辱,他恐怕也在心中想着报仇吧,就让他去!” 还有这么一段公案。 林长发点点头,说道:“我这就回去安排。” 说完林长发离开永平侯府,回了城外营地。 他让亲兵去把王宝叫道中军帐中。 没过多久,王宝进了营帐。 “大人唤卑职何事?” 王宝问道。 林长发道:“王宝,暗卫的张大秋千户你可认识?” 王宝心中一颤,立即升起一个念头,只道对方已经发现自己向张大秋投诚的事了。 可很快他定下神来,这事只有他和张大秋知道,他从没和别人说过这事,张大秋也不可能说出去,外人怎么可能知道。 而且若林大人已经知道,他不可能明着告诉自己。 王宝不露声色,说道:“认识,前阵子卑职曾带人随张大人去查抄威国公府。” 林大人点头道:“听说他当众折辱你,你想不想报仇?” 王宝浑身一震,立即意识到林长发叫他来做什么了。 他竟然是要对付张大人,又想到林长发和永平侯的关系,王宝立即明白了。 他两眼放光,说道:“想!卑职该怎么办?” 自从张府回来后,张大秋一直没联系他,而他又没什么理由去找对方,他都要怀疑当初投诚的事是做梦了。 现在忽然来了这么个事,真是天降奇缘。 林长发满意道:“明晚你带人夜巡,路过暗卫营地范围,会有人和你接应,到时候你们大闹一场,后面的事你就不要管了。” 大闹一场? 王宝心中疑惑,如果只是大闹一场,这如何能害张大人? 突然他心中一动。 除非…出人命! 王宝心中了然。 他面露激愤之色,说道:“那贼人如此羞辱卑职,卑职早就想报复回来,今次必定完成任务!” 林长发摆手让他离开营帐。 走出营帐,王宝止不住心中兴奋之情。 真是人在家中坐,功劳天上来。 他正愁投诚张大秋后,许久未立寸功,自己修为又不过八窍,未必会被对方放在心上,如今有了这件功劳,可就不一样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宝和营中主管告了半天假,往城中走去。 王宝不敢堂而皇之去张府。 目前显然有人在对付张大人,一方面是永平侯府,另一方面暗卫内部也有人,要不然林长发不会告诉他明天晚上巡逻到暗卫营地范围会有人接应。 既然暗卫内部有人要对付张大人,张府必定会在严密监视之下,一旦他进了张府,必定会被人发现。 他在张府与暗卫之间一条必经的路上,找了一家面摊,一边吃面,一边紧盯着路上的行人。 只过了不到半刻钟,王宝眼睛一亮,见到前面路口上张大秋正龙骧虎步地走过来。 他也不上前打招呼,只等对方走得近了,这才装作无意,把碗中面汤泼在路面上,渐了陈元满鞋面都是汤水。 陈元心中一怒。 他娘的,好好地走着路,差点被人泼一身。 他转过头去正要呵斥,忽然一愣。 这不是慧眼识英雄的王宝吗? 见王宝兀自坐在面摊旁,装作不认识他,陈元意识到他必然是专门来找自己的,而且绝对有事要说。 他不经意地转一个弯,向旁边一条僻静的小胡同走过去。 只等陈元身形消失在胡同里,王宝这才起身跟了上去。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28.html 第二百六十六章、谁是内鬼 王宝跟着进了胡同,七拐八绕,很快就进了死胡同,却始终不见陈元。 王宝心里一突。 娘哟! 王宝心中叫苦。 该不会是跟丢了吧,那可就丢脸了! 王宝这么想着,转身就要往回走,却突然眼前一花,陈元突兀地出现在他眼前。 王宝大喜,连忙行礼道:“见过大人!” “不用多礼。” 陈元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王宝连忙将林长发交代他的事讲了出来。 陈元听得心中一乐。 不错嘛,程洛勇那厮竟然学会主动出击了,只是他找了个猪队友,竟然选了王宝来对付自己。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们,谁能想到王宝明明应该恨他才对,却忽然成了他的人呢。 都怪他这该死的魅力! 陈元道:“很好,今天你大功一件,我给你记下了,你先回去,林长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别的你不用管。” “好嘞!” 王宝心中很欢喜,立即悄悄回到军营中。 陈元继续去暗卫,随后派人去把高峰叫回来。 “老大,找我啥事?” 高峰意气风发道。 经过昨天的事,营中暗卫对他服服帖帖,让他过足了瘾。 陈元怜悯地看着他,心想人家都算计到头上来了,这傻孩子还在这乐呢。 陈元问道:“高峰,承光门外的搜查,你是怎么安排的?” 高峰回道:“回大人,大家日间例行搜查,各有负责的区域,除例行搜查外,夜间还安排了巡逻的人。” “今晚该谁巡逻?” 陈元问道。 高峰道:“这个…属下还没安排。” 陈元一怔。 原来是临时安排的吗,那对方究竟是安排谁来闹事,怎么知道安排的人一定会去巡逻? 陈元把他从王宝那里听说的事告诉高峰。 高峰听得一身冷汗。 他还在这乐呢,人家的刀都要砍在他头上了! “大人,你说程洛勇那厮会安排谁?” 高峰问道。 他也和陈元一样纳闷。 对方不可能提前知道他会安排谁,有如何布置人手? 陈元想了一会儿,怎么也想不通。 忽然他哑然失笑,心想自己还是太拘泥不通了。 他说道:“不用管他怎么做到的,我们只要知道他一定能做到让自己布置的人晚上去巡逻就是了。” 承光门外的人本来就是探访司的人,程洛勇经营探访司多年,陈元知道自己不可能简单地把对方的影响力取笑。 因此他相信,对方一定能让合适的人出现在合适的位置上。 他怎么做到的不重要,不管是谁出现在那个位置上,那个人就是程洛勇安排的人。 陈元说道:“你立即回去安排人晚上巡逻。” 高峰呆呆道:“那属下该安排什么人?” 陈元道:“你爱安排谁,就安排谁,那个内鬼会自己跳出来的,去吧。” 高峰得令回到城外营中。 他心中像吃了苍蝇般恶心,看谁都像是内鬼。 他把营中剩下的五个总旗叫到一起,说道:“今晚上巡逻就由白浪负责吧,大家有什么意见?” 五人都没有意见,于是人选就这么定下来。 五人转身走出营帐,高峰狐疑地盯着白浪的背影,心想按照老大的看法,那白浪就是对方安排的人了。 可是真的很奇怪啊,对方怎么知道他要安排白浪? 这…说不通啊! 五个总旗走出营帐,开始点起人马执行日间的例行搜查。 高峰继续坐在帐中,游移不定地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做。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亲兵进来报告说营门外有人求见。 高峰奇怪地走出去,见营门外站着个女人。 高峰喝问道:“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女人盈盈下拜道:“回大人,小妇人夫君就在大人手下做事,今日家中公公突发重病,小妇人想接夫君家去一日,望大人恩准。” 高峰心中一惊,立即有些预感。 他不露声色道:“你夫君是谁?” 旁边的亲兵说道:“大人,她夫君就是白浪大人。” 来了! 高峰心中一喜,说道:“父子乃人道大伦,就放他一日假,来人去把五位总旗叫回来。” 很快,五个总旗被叫了回来。 高峰把女人的来意讲明,白浪听说父亲突发重病,立时心急如焚。 四名总旗中一个说道:“老爷子事大,白兄切勿耽搁,立即随嫂夫人回去吧,今晚的巡逻,就由我替白兄。” 此言一出,高峰心中大震,不经意地看过去,见是一名五短身材的精明汉子,名叫王鄂。 找到你了! 高峰心中振奋道。 白浪随着女人回家,剩下的总旗继续搜查,高峰则匆匆赶回暗卫,把方才的事告诉陈元。 陈元笑了笑,问道:“这个刘鄂家世如何?” 高峰道:“属下也不清楚,不过案牍库里有,属下这就去找。” 说着出去找卷宗。 只过了盏茶工夫,高峰把刘鄂的卷宗取回来,陈元扫视一遍,摇头笑道:“咱们暗卫中人,真不该有家室。” 说着把卷宗丢给高峰,说道:“去办吧。” 高峰眼神一凝,恭敬地接过卷宗,退出陈元的官署。 天很快暗下来,承光门外暗卫从自己负责的区域回到营地。 刘鄂给自己的佩刀擦好油,郑重地收回刀鞘。 他眼中有精光闪动。 只要干好今晚这一票,以后的生活都不用愁了。 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安慰。 他只要在巡逻的时候遇到一队事先安排好的官兵,然后假意起些冲突,随后他杀掉几个官兵,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几个官兵而已,凭他的修为,连伤都不会有。 杀了官兵,他就可以“潜逃”了。 顶多潜逃个十来天,到时候张大秋恐怕已经被排斥出探访司的事务,计划成功的话,甚至已经被赶出神京,到时候他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回来,有程大人在,没有人会追究。 把事情通盘想过,刘鄂眼神更加坚定起来。 他走出营帐,点好晚上巡逻的暗卫,动身往营外走去。 刚走近营门,刘鄂见高峰正在前面站着。 他心中对高峰很不屑。 不过是个一直在案牍司摆弄卷宗的废物而已,被人扶到这个位置上,终究坐不长久,连他主子也很快就要被扫地出门。 心里这么想,他脸上却一副恭敬的神色,连忙向前走了两步,行礼道:“见过大人。”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29.html 第二百六十七章、短兵相接 “来。” 高峰笑眯眯说道,带刘鄂往旁边走去。 等到了无人处,高峰问道:“刘总旗这是要去夜巡了?” “是。” 刘鄂恭敬答道:“大人找卑职有事?” 高峰点头道:“我有件东西要交给你。”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小截绳索交给刘鄂。 刘鄂不明所以地把绳索接过来,低头仔细打量一阵忽然浑身大震。 这绳索并非寻常麻线编成,看样子竟像是几股头发搅在一起。 “大人,这是?” 刘鄂惊道。??? 高峰笑道:“来,我指给你看。” 说着把绳索接过来,用手指着上面一股细线,这股细线柔软纤细,有点淡淡的黄色。 高峰说道:“这一股是从一个十来岁女孩子头上来的。” 又指着另一股斑白的细线,说道:“这一股却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家。” “这一股是个温柔漂亮的女人,真是个节烈的好女人,我们找上门去,跟她请一缕秀发,她居然就要死要活,当然,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又没做什么对不起咱们的事,咱们也就不多计较。” 言下之意,如果做了什么对不起的事,那后果可就难以想象了。 刘鄂浑身筛糠般颤抖,高峰每指向一股头发,他的身体都要剧烈颤抖一下。 到最后他腿都软了,跪到外地,哀求道:“求大人网开一面,一切都是小人的错,不干他们的事。” 高峰脸色沉下来,说道:“你刚来暗卫吗,咱们这些该下地狱的胚子,什么时候讲究过祸不及家人的规矩?” 刘鄂呆住了,但他立即反应过来,不住地在地下磕头,一边说道:“小人愿将功折罪,无论大人让小人做什么,小人绝不推辞,只求大人放过全家老小一命!” 高峰满意地点点头,问道:“是谁安排的你来害我家大人?” “是刘千大人找上小人的。” 刘鄂不敢迟疑,立即答道。 刘千! 就知道是这个下流胚子! 高峰心中骂道。 “希望明天对质的时候,你还能一样这么说,否则,呵。” 高峰阴恻恻道:“去夜巡吧,他们怎么安排的,你怎么做就行!” 刘鄂连忙躬身退去,带着手下暗卫,沿着路线巡逻去了。 他心中惴惴不安,几乎不能正常思考了。 刘千找上他以后,他原本还洋洋得意,现在却忽然被浇了一身冷水,顿时冷静下来。 他怎么就吃了豹子胆呢,连这种层级的斗争他都敢参与,还以为自己能得到什么好处,那些大人物,哪个是等闲之辈,什么时候轮到他一个小人物去占他们便宜,人家一个喷嚏就够他死不知多少次了! 刘鄂心中后悔不迭。 可后悔也没有用了,高峰交给他的短绳还好好在他手腕上系着呢,每一刻都提醒他,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他要是敢不按照对方说的做,他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一家人了。 刘鄂带着手下暗卫,漫不经心地在提早定下的路线上巡查着,很快到了半夜。 前面亮起一串火光,让刘鄂一下子回过神来。 来了! 他知道,这是安排好的九营官兵到了。 这时候王宝也看到了刘鄂等人。 他心中也正忐忑,不知道张大人是怎么安排的,等会儿该怎么处置才好。 他正在心中嘀咕,很快两方就会了面。 “站住,什么人?” 刘鄂喝道。 王宝眨眨眼睛,心中寻思该怎么回应,很快就决定,既然大人没有给他做安排,那他自然就该按照林长发等人的安排行事,相信大人早就计划好了。 于是他提高声调,反问道:“你眼瞎了,看不见我们这身衣裳?” “哼!” 刘鄂冷笑道:“笑话,一身衣服就想证明身份?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乱党假扮的,少废话,快把腰牌拿出来给我查验。” 王宝眼一竖,骂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验老子的腰牌!” “放肆!” 刘鄂怒道:“当着我的面你也敢称老子,找死!” 说着竟然拔出腰间长刀,一刀照王宝头上砍去。 王宝要知道安排,所以刘鄂刀还没拔出来,早作势闪开。 哪知刘鄂这一刀力道极大,王宝闪身避开,晃晃刀光顿时向后冲去,后面看热闹的两个官兵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砍成两截。 这番变故顿时惊呆了所有人。 两方官兵和暗卫都愣了片刻,接着立即骚动起来,纷纷向自家首领身后汇集,两方对峙起来。 “闭嘴!” 蓦地,旁边传来一声暴喝:“吵吵什么,成什么体统!” 两方人连忙朝声音的方向看去,火把晦暗的光芒下,高峰昂头阔步走了过来。 他低头看看被砍成两截的官兵,脸色一沉,怒道:“怎么回事!” …… 九营中军帐中,林长发还没睡去,正等着那边传来消息。 不怎么为什么,今晚他一直心绪不宁,只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难道今晚的行动不顺利? 他摇摇头。 不应该啊,自己这方面没有问题,王宝这人他了解,忠实可靠,又和张大秋有仇,肯定会竭心尽力去做。 至于暗卫那边,他也不怎么担心。 他早听过程洛勇的名头,这人虽然传说有勇无谋,可这次他的安排的确没什么问题,而且程洛勇经营探访司多年,要安排个人做些手脚,不是什么难事。 既然两方都没什么问题,那就不用太担心了。 林长发渐渐安心下来。 林长发带兵多年,早就炼就沉稳的心态,永平侯那边却不能像他一样镇定。 刘毅整晚在书房不住地来回走,眼看着就要到半夜了,按道理,那边应该已经成事了,怎么还没人来报? “朱管家,有人送信来没有?” 刘毅向外面问道。 老管家连忙跑进来,回道:“回老爷,还没有消息,你还是先休息去吧,今晚估计不会有信儿来了,林大人估计是担心派人来侯府送信,容易被人抓住把柄,等到明天就什么都明白了。” 刘毅点点头,对老管家的解释深以为然。 可他还是没心情去睡觉,于是说道:“算了,我还是在这等着天亮再说吧。” “你去叫人给我送些吃的来,再把上次买的几个女孩子给我叫来。” 老管家得令连忙退出去。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30.html 第二百六十八章、事情不对劲 永平侯刘毅正在忐忑不安,程洛勇却镇定得多。 不同于外人对他的印象,他看上去暴躁,实际上每临大事,却极有定力。 程洛勇也没有睡去,正坐在书房中,一边喝茶,一边等消息。 陈辰就坐在他旁边。 因为要准备好明天能及时反应,他把陈辰留了下来。 程洛勇细细品了口茶,感叹道:“陈辰,你跟了我有多久了?” 陈辰回道:“回大人,差不多有十年了。” “十年啊。” 程洛勇道:“这十年里还真多亏你替我处理了不少私事,如果你不在身边,我还真不习惯。” 陈辰心中一突,忽然想起了张大秋所说的白手套和黑手套的事。 在暗卫做事,谁不希望自己能出去独当一面,总不能一直留在大人身边做一个黑手套。 他眉间多了几分阴郁。 …… 九营中军帐中,林长发正闭目养神,忽然有亲兵从外面跑进来。 “大人不好了,暗卫那边和咱们的兄弟们闹起来了。” 亲兵道。 林长发不慌不忙,问道:“因为什么事闹起来了?” 亲兵道:“属下也不清楚,刚才有夜巡的兄弟回来,说是和暗卫的人起了冲突,暗卫的一个总旗出手杀了我们两个兄弟。” 林长发双目猛地睁开,怒道:“大胆,小小一个暗卫总旗,竟然敢随意伤我营中官兵性命,你立即带人过去把那总旗带来。” 这也是他们商议好的事,一旦事情发生,林长发立即派人把冲突双方拿在手里,免得被张大秋反应过来。 到时候林长发就可以手握双方证人,去严清面前告张大秋一状,告他驭下无方。 严清一怒,暗卫总管必定受到训斥,张大秋也没有好果子吃。 亲兵匆匆忙忙跑出营帐,向事发的地点跑去。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亲兵又匆忙跑回来了。 “大人不好了!” 亲兵慌道。 林长发心中有些不妙的预感,皱眉道:“怎么回事?” 亲兵道:“回大人,属下带人赶到事发地点,那里已经没人了,属下派人去暗卫营中打听,王宝和对面的那名总旗都被高峰带回暗卫营中关押了。” 林长发心中大震。 怎么可能! 事发地点是他们先前商议过的,那里靠近九营,而距暗卫营地较远,再加上他早有准备,提前就等着那边传消息回来,然后立即派人去把双方带回来。 就这样,他居然还晚了一步,高峰是怎么做到如此反应神速的? 虽然不知道底细,可林长发立即意识到,事情已经出乎他意料了。 事不宜迟,他当即吩咐道:“马上点齐一队人马,随我去暗卫营地要人,另外,你立即派人去永平侯府,把这边的事告诉小侯爷!” “是!” 亲兵得令退出营帐。 林长发连忙整理披挂,抄起银枪,来到校场上。 此时校场上已经整顿好一队百十人的队伍,都是九营中的精锐,林长发的亲信。 林长发二话不说,带着人就往暗卫营地赶去。 赶到时暗卫的营地灯火通明,众暗卫已经在营地外拉起防线。 见林长发帅兵赶到,把守在外的暗卫立即迎上前去,喝道:“来人止步!” 林长发高举手中长枪,喝道:“我是九营林长发,叫高峰出来见我!” 暗卫早就认出他来,于是立即进去通报。 没过多久,高峰走了过来,拱手道:“林将军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少废话!” 林长发道:“高峰,我的人在哪,快把王宝还回来!” 高峰笑道:“林将军不要着急,今晚我暗卫总旗与贵营校尉起了冲突,下官正在加紧审理,明日必定弄清始末原委,给将军一个交代。” 林长发嗤笑道:“什么叫起了冲突,明明是你暗卫仗势欺人,杀我营中官兵,人不能交给你审,快把我营中官兵,和那个什么总旗交给我,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高峰摇头道:“将军此言差矣,将军是带兵的,又不是审案的,这件事正该交给我暗卫才是。” 林长发见东方已经露白,心中有些不耐烦了。 若是被高峰拖到天明,让张大秋知道消息赶了过来,那事情可就不好收拾了。 他将手中长枪指向高峰,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小小一个暗卫百户,也敢在这和我啰嗦,最后说一遍,把人给我交出来,再晚半个时辰,我踏平你这营地!” “林将军好大的火气!” 旁边传来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随即陈元从营地中走了出来,说道:“不知道我配不配和将军啰嗦两句?” 林长发瞳孔一缩。 张大秋? 他为什么会在这? 林长发心中又有了不好的预感,而且这次怎么都没法排除掉。 看到陈元出现的一刹那,林长发立即确定,这次恐怕是栽了! 陈元看向高峰,说道:“你继续回去审,咱们务必在天亮之前给林将军一个交代。” 高峰转身回到营地。 林长发看都没看高峰,一双眼睛全在陈元身上。 对于这位暗卫张五爷,他以前不是没接触过,只是双方没有太多来往,因此他没有放在心上。 这次算是他们第一次交手,林长发糊里糊涂就败了一手。 林长发心中有些后悔。 既然答应了小侯爷要对付张大秋,他该提前做好调查的。 知己知彼,这才是为将之道,这些年他一直做得很好,偏偏这次竟然疏忽了,说到底还是他轻视了眼前的张五爷。 陈元笑道:“林将军,随我去营中小坐如何?” 他抬头看看天色,又道:“天要亮了,想必我暗卫那个不成器的东西,还有永平侯就要来了吧,就等他们来了,咱们再一起商议如何?” 林长发无声地点点头,随陈元进了暗卫营地。 果然,没过多久,外面有暗卫进来报告,说程洛勇和永平侯来了。 陈元吩咐把人带进来,很快程洛勇和陈辰,另一边永平侯和忠义侯进了营帐。 程洛勇和永平侯的脸色都有些沉重,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变故,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更重要的是,他们想知道,张大秋现在都知道了什么。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31.html 第二百六十九、审问 暗卫营地中军帐中。 陈元坐在当中的主座上,下面左手边是忠义侯,永平侯和林长发,右手边也是程洛勇和陈辰。 陈元在两位侯爷和程洛勇身上扫视一眼,似笑非笑说道:“几位倒是消息灵通,这么快就赶过来了,怕是一夜都没睡吧?” 程洛勇铁青着脸,说道:“你少说废话,张大秋,自从你接受这处营地,屡屡出事,先是手下暗卫哗变,昨晚又与京防营发生冲突,你这个长官是怎么当的,我要上报指挥使,请他夺了你的权!” 陈元笑道:“程洛勇,我知道你已经急了一整晚了,不过你还是别着急,事情还未必如你所料呢。” 程洛勇心中一颤,只觉得有些不妙。 却见陈元忽然看向忠义侯和永平侯,说道:“奇怪啊,我的营地出了问题,程洛勇过来也就罢了,两位侯爷怎么也来凑热闹,难不成这件事和两位有什么关系?” 永平侯刘毅脖子一梗,说道:“关你屁事。我们清晨出来散步,见这里热闹,就过来瞧瞧,不行吗?” 陈元点点头,笑道:“当然可以,等会儿还有更热闹的,两位可以看个够。” 见陈元一副老神在在的姿态,两个侯爷也是心中一突,只觉得像吃了苍蝇般难受。 见两方不再说话,陈元叫道:“高峰!” 高峰立即从外面跑进来,答道:“属下在。” “把那两个混账给我带过来!” “是。” 高峰答道,随即出了营帐,很快就带了两个捆成粽子般的人,正是刘鄂和王宝。 刘鄂浑身上下衣物都还完整,身上也不见伤痕,王宝的衣裳却已经碎成片段,上面浸满了血迹。 林长发脸色一变,怒道:“张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你暗卫的人寻衅杀我官兵,你不处罚自己的人,反而伤我的人,你给我个交代!” “林将军不要急,交代会有的。” 陈元说道,随即看向刘鄂,说道:“混账东西,你都做了什么,给各位大人说说吧。” 一边说着,他不经意间撩起袖子,抚弄着系在手腕上的一小节短绳。 刘鄂浑身一颤,嘴唇哆哆嗦嗦地就要说话。 “刘鄂,你是我的人,这些年跟着我,既有功劳又有苦劳,我绝不会允许别人冤枉你,你大胆的说,有我在,绝不会有人敢威胁你!” 程洛勇沉声道。??? “程大人。” 陈元讥讽道:“说话要注意些,他现在已经不是你的人了。” 程洛勇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刘鄂为难地看了眼程洛勇,头羞愧地低下来,说道:“回大人,小人巡逻中遇到了九营的官兵,其间小人与官兵发生冲突,小人出手杀了他们两个人。” 程洛勇满意地靠在身后的椅子上。 忠义侯和永平侯不动声色地互相看一眼,得意地点点头。 陈元把众人的神态都看在眼里,心中冷笑,问道:“刘鄂,你为人也算稳重,如何会与官兵发生冲突,还出手杀人,快从实招来!” 刘鄂把头重重磕在地上,说道:“求大人饶命,小人不是自愿的,实在是有人逼迫小人向巡逻官兵寻衅,然后杀掉官兵,想以此连累大人,让大人不得不放弃对承光门的掌控!” 此言一出,仿佛风起浪涌,帐中众人立时变了脸色。 “刘鄂!” 程洛勇喝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 “程洛勇,”陈元道:“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刘鄂,你继续说,到底是谁逼迫你?” 刘鄂不敢抬起头来,说道:“大人,是刘千指使我的!” “刘千?” 陈元冷声道:“就知道这个混账不是东西。” 随即他看向刘鄂,说道:“刘鄂,刘千还跟你说了什么?这件事不可能只有你一个人实施,万一遇到的九营官兵性子和善,受你挑衅也不反应,不肯与你起冲突,岂不白费了力气?” “张大人!” 林长发怒而起身,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我九营的校尉与暗卫总旗合谋闹事?” 陈元淡淡道:“林将军不要动气,我不是怀疑将军的人,只是万事总有个万一嘛,咱们不妨审审看,若真没有此事,也能还将军的人清白,你道如何?” “刘鄂,你继续说。” 刘鄂道:“刘千和小人说过,他已经做好安排,九营那边会有官兵接应小人,他让小人只管按规矩巡逻,到时候必定有九营的官兵与小人相遇,到时候只要小人出言挑衅,对方定会不依不饶。” “你放屁!” 永平侯刘毅怒道:“你敢诬陷他人,老子非撕了你不可!” 陈元奇怪道:“永平侯,你这是做什么,两位不是来城外看热闹吗,怎么还动气了?” 刘毅愤愤不平,说道:“只是看不过有些人颠倒黑白罢了。” 陈元笑道:“是不是颠倒黑白,总要审过才知道。” “刘鄂,和你接头的是不是身边这人?” 说着,他指了指捆在一边的王宝。 刘鄂看看王宝,说道:“是他,小人遇到官兵后,与小人口角的就是这人,激小人杀人的也是这人。” 陈元满意地笑了,问道:“王宝,你还有什么话说,是谁安排你来陷害我,快从实招来。” 林长发顿时一惊。 永平侯和忠义侯也坐不住了,心中惶恐难安,只道这次完了,若被王宝招出林长发去,张大秋把事情往暗卫总管那里一捅,最后消息一定会传到严大人那里。 若是教严清知道自己等人竟然把主意打到暗卫头上,林长发的前程怕是完了,他们也得不了好。 听到陈元询问,高峰走上前去把王宝口中塞着的破布团取出来。 呸! 王宝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血沫,说道:“老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同谋,合伙,老子通通不知道,老子正正经经巡逻,遇到这个什么总旗出言不逊,还不许老子还嘴了?” 陈元怒道:“王宝你还要抵赖,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刘千说是安排了九营的人接应刘鄂,你就恰好那时候出现在那里,还与刘鄂起了冲突,你若还敢狡辩,别怪本官让你试试暗卫的手段!”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32.html 第二百七十章、程洛勇的怀疑 听到王宝的话,永平侯,忠义侯和林长发精神一振。 他们这才明白,原来王宝没有供出他们。 几人方才被陈元打了个头晕脑胀,一时间不能反应,只当既然刘鄂已经招供了,那想必王宝也已经被对方拿下。 哪知道王宝这般好汉,竟然熬过了暗卫酷刑。 “够了!” 林长发连忙起身道:“张大人,我九营可不是任人欺辱的,王宝本是受害人,你却倚仗酷刑,硬要将他打为犯人,你到底是何居心?” “现在我就要带王宝走,我看谁敢拦我!” 说着一把扯起王宝,就往营帐外走,永平侯二人也连忙跟在后面向外走去。 “高峰!” 只听陈元一声怒喝。 “是!” 高峰应道,随即带着一队暗卫迎上来把林长发四人围在中间。 林长发提起手中银枪,枪头闪动毫光,澎湃的气势让高峰气息一滞,不自觉后退一步。 随即只听外面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原来是在外面等候的九营精锐感觉到不对劲,冲了过来。 很快,九营的精锐赶到林长发身边,和暗卫们对峙起来。 林长发回过头去,冷冷地看向陈元,说道:“张大人,你真要与我一战?” 陈元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半晌才道:“放人!” 高峰这才带着暗卫让开一条路。 林长发一手扯着王宝,一手擎着银枪,昂首挺胸往外走去,很快离开了暗卫的营地。 忽然王宝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向下倾倒下去。 林长发连忙扶住他,却见他精神已经迷糊起来,知道他必是受了酷刑,此时已经到了极限,于是安排人将王宝抬起来返回营地。 王宝感觉到自己被人抬起来,睁开眼皮看看林长发,说道:“将军放心,卑职绝不出卖将军!” 林长发心中感动,伸手握住他的手臂,说道:“我知道,你放心。” 王宝这才精神一泻,晕了过去。 永平侯感叹道:“真是个忠义的好汉子!” 林长发点点头,说道:“这次多亏他牙关紧,没将大家招出去,大家这才侥幸过关,我打算保举他做九营副将,恐怕还要有劳小侯爷代为疏通疏通。” 永平侯大剌剌道:“应该的,应该的。” 想了想,刘毅又道:“这个张大秋,咱们该怎么办?” 他现在心里也有些发怵了。 这个张大秋有些邪门,他也不想为了威国公一家把自己搭进去。 林长发看出他似乎要后退,说道:“咱们和他已经撕破脸了,这时候想退出也没用了,小侯爷还是死了这条心吧,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拿到他的把柄,给他致命一击,不能再像这次一样打没把握的仗。” 刘毅无奈地叹口气,只好在心中后悔自己太多管闲事,结果惹下一个大敌。 几人没有多话,连忙赶回了九营。 …… 林长发走后,暗卫营地顿时平静下来,营帐中只剩下陈元,高峰,以及程洛勇和陈辰。 “程洛勇,你带的好手下。” 陈元冷笑道:“刘千能做出这种事来,你程洛勇恐怕也脱不了干系,我现在就要给指挥使上一封札子,等刘千抓到后,咱们再算总账,这里就不留你了。” 程洛勇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起身离开营地。 “大人,今天这事有蹊跷。” 陈辰说道。 程洛勇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事当然有蹊跷,张大秋明显是提前知道了他们的计划,这才能这么快就把刘鄂和王宝控制住,然后在他们到达后立即拿到刘鄂的口供。 可是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知道这件事的人两位侯爷和林长发肯定不会说出去,剩下的只有刘千,王宝,以及…陈辰。 程洛勇狐疑地看了陈辰一眼。 陈辰心中一寒,立即明白了程洛勇的心思,可他又不能说什么,这种事他越是为自己辩白,只会加深程洛勇的怀疑。 程洛勇道:“先别管有什么蹊跷,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张大秋抓到刘千,否则就都完了。” 他是暗卫千户,比什么人都知道暗卫酷刑的厉害,也明白,哪怕是暗卫自己也受不住这些酷刑。 只要刘千被抓住,一定会吐出他们了。 今天那个王宝能抗住不出卖林长发他们,除了王宝性格坚韧外,最重要的就是时间太短,容不得张大秋施展太多手段,否则,这时候连林长发等人也已经被关进暗卫黑狱了。 “陈辰,你立即去找到刘千,告诉他这里的事,让他务必藏好,不要让张大秋找到,过一阵子,我自会去联系他。” 陈辰点点头,飞一般往城中奔去。 等程洛勇回到暗卫,陈辰已经在等着了。 “大人,不好了。” 陈辰有些慌张,说道:“刚才属下去刘千秘置的私宅去找他,听他家人说,刘千今天一大早就离开了宅子,到现在都一直没回去,属下在神京城中,他经常去的地方搜寻了一遍,都不见他踪影。” 程洛勇怔住了。 刘千消失了? 这是什么状况? 忽然程洛勇瞳孔一缩。 难道刘千有问题,是他把计划透露给张大秋? 他暗自摇了摇头,这种可能性太低了。 刘千和张大秋基本没什么接触,没理由把计划透露给他。 程洛勇道:“继续去找,不论用什么手段,一定要找到他!” “是!” 陈辰答应一声,转身离开暗卫。 一直到天色暗下来,也没见陈辰回来报告刘千的消息,程洛勇明白,必定是还没有发现他的行踪。 刘千竟然真的消失了。 程洛勇心里乱糟糟地离开了暗卫,向家中走去。 刚回到程府,他心中就是一凛。 多年做暗卫的经验,早就让他培养了极为敏感的警觉性,因此虽然并没有看出家中与往日有什么不同,可他还是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程洛勇不动声色地继续往里走,一路上家中丫鬟仆人都没什么异样。 他径直走进书房,立即把房门关牢,说道:“别藏了,出来吧。” 只见书房中一个书架忽然活动起来,很快从后面露出一个大洞,洞中屈身藏着个男人,正是刘千。 程洛勇眉头一皱,低喝道:“你不要命了,出了这件事,张大秋肯定第一个重点关注我的府上,你竟然敢藏到这里来!”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33.html 第二百七十一章、陈辰末日 刘千从洞中钻出来,神色并不慌张,说道:“大人放心,张大秋不会注意到我,我在事情发生以前,早就已经躲过来了。” 程洛勇心中惊讶,问道:“怎么回事,快给我说说。” 刘千道:“大人难道就不奇怪,张大秋是如何知道我们的计划的?” 程洛勇一凛,问道:“你知道?” 刘千点点头,说道:“属下也不敢确定,还要大人裁决。” “你说就是!” 程洛勇声音中隐含着怒气。 刘千既然表现这么谨慎,不肯轻易说出那人,那说明对方必是他程洛勇的人,也就是说,探访司出了内奸。 刘千道:“前日承光门外兄弟们闹事被张大秋压下来,属下就觉得不妙,又想到张大秋近来表现怪异,属下就想查查他,看他有什么猫腻,于是悄悄跟在他身后探听,谁知竟被属下见到他与一个人相会。” 程洛勇听得火气上涌,沉声问道:“究竟是谁?” 刘千道:“陈辰!” “当真?!” 刘千点点头,说道:“当真,属下亲眼看到张大秋在路上等待陈辰,随后二人进了旁边茶馆,过了盏茶工夫张大秋才走出来,有过了片刻,陈辰这才出现。” 砰! 程洛勇一掌拍在身边的茶几上。 哗啦一声,茶几碎成一堆木屑。 “这个混账,我待他不薄,他竟敢背叛我!” 程洛勇怒道:“他们见面都谈了什么?” 刘千摇摇头,说道:“张大秋修为高深,属下担心被他发觉,不敢太过近前,因此不曾听到他们的谈话。” 程洛勇这时也冷静下来,在发怒的同时,他心中也有些慌张。 陈辰不同于他人,陈辰跟在他身边近十年,处理的都是最隐秘的事,若陈辰背叛了他,那事情可就不妙了! “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程洛勇阴沉道。 刘千道:“回大人,陈辰是大人心腹,正所谓疏不间亲,若无把握,属下焉敢妄进谗言,所以属下才把消息压下来,想着若陈辰与张大秋没有关系,那属下自然不必说,若有关系,今次之事必不能成功,到时候属下就有了证据,这才好向大人进言,如此一来,虽然可能会导致事败,可是能将陈辰这个毒瘤暴露出来,已经是善莫大焉,内贼总比外敌难对付。” 程洛勇点点头,说道:“你做得很好,有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人在身边,比张大秋还要危险。” “大人,要不要我去把陈辰带过来?” 刘千说道。 程洛勇摇摇头,说道:“不行,你现在不宜露面,若是被张大秋找到你,我也保不住你,而且你一个人拿不住陈辰,若是被他走脱,事情反而不好。” 想了想,他朝门外叫一声:“老董,进来!” 很快姓董的管事进来。 见到刘千出现在书房里,他也没有什么惊讶的神色,在程府做事,他早就学会了不对各种事情产生好奇。 “你去金华门外,把王成和赵学斌叫来叫我!” 程洛勇吩咐道。 王成和赵学斌是程洛勇手下头等大将,是探访司百户中修为顶尖的高手,所以才会被他派去把守金华门。 姓董的管事不敢怠慢,立即出府向金华门外赶去。 一直到半夜,王成和赵学斌才在管家引领下进了书房,此时书房中只剩下程洛勇一个人,刘千早在他吩咐下躲了起来。 “大人,这么晚找属下来,可有吩咐?” 赵学斌问道。 程洛勇将刘千所说的事讲给两人听。 二人听后全都大惊,探访司竟然出了内奸,实在可惊可怖! 程洛勇道:“你两人现在就去把陈辰给我带来,务必小心,不要让他逃了。” 顿一顿,程洛勇又道:“你两个是我手下大将,可不要让我失望!” “是,属下必定把陈辰带来!” 王赵二人连忙叫道。 “大人,”王成问道:“若是陈辰反抗激烈,我二人想要生擒,恐怕也不容易。” 大家都是多年的同僚,他们都深知彼此的实力。 陈辰并不像王赵二人般独当一面,实力比他二人要弱一些,可他既然能被程洛勇引为心腹,实力也不容小觑,他两人要想击败陈辰不难,可要想生擒他,却不那么容易。 程洛勇明白他们的意思,他眼中精光一闪,说道:“不论死活!” 王赵二人对视一眼,拱拱手退出书房。 陈辰满神京寻找刘千,寻了一天结果毫无所获。 一直到半夜才回到暗卫,打算就在衙门将就一晚,等明早继续,结果刚打一个盹,就听到外面走进来两个人。 他抬起头来看过去,不由得怔住了。 “王哥,赵哥,你两位不是在金华门外把守吗,怎么回来了?” 金华门外可是重中之重,时刻离不开人,这两位怎么同时返回来了。 见这两个人同是向自己走来,陈辰心中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 王成道:“陈辰兄弟,千户大人派我两个来找你,要你去他府上一叙。” 这么晚了,叫他过府一叙? 陈辰心中一突,再看看面前两人气势相连,对他隐隐成夹击之势,他立即明白了什么。 陈辰道:“两位大哥,千户大人为何找我?”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 王成道:“等你到来,千户大人自然会对你说。” “如果我去了,”陈辰道:“还回得来吗?” 王成道:“陈辰兄弟,你不要多想,千户大人对咱们向来恩赏有加,对你更是器重,无论如何,总会给你个解释的机会。” 器重? 真器重他,还会让他一直隐在暗处,从来不给他独当一面的机会吗? 陈辰冷笑。 王成见陈辰似乎面又不甘,摇头说道:“陈辰兄弟,你好自为之,不要让我们难做。” 陈辰看看他两个,苦笑道:“千户大人真是看得起我,竟然派两位大哥前来,我还有反抗的可能吗,走吧,我们这就去见千户大人,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千户大人面前搬弄是非!” 王成笑道:“陈辰兄弟果然深明事理,你放心,咱们千户大人不是糊涂人,只要你给他解释清楚了,把误会消去,大家还是好兄弟。” 陈辰无奈地笑了笑,心想事情要真能这么简单就好了!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34.html 第二百七十二章、程洛勇慌了 陈辰随着王成和赵学斌出了暗卫,向程洛勇府走去。 一路上王成二人将陈辰挟持在中间,唯恐他逃掉。 陈辰心中早就打消了逃走的念头。 这两个人,任何一个他都没有胜算,更不用说两个一起,他毫不怀疑,只要他敢反抗,对方立即就会下杀手,以他对程洛勇的了解,对方肯定已经下了生死不论的命令。 陈辰心中有些悲凉。 他兢兢业业也程洛勇做事这么多年,对方丝毫也不顾念,心中有了些须怀疑,立即就要下杀手。 一想到前日张大秋招揽他时候说的话,仅仅两天时间,竟然全都应验在他头上。 陈辰一边走一边想,不由得丧气起来。 “咦?” 王成和赵学斌忽然惊噫一声,随即停下脚步。 陈辰跟着向前看去,却见前面站着个人,澄澈的月光招摇下,三人立即看清来人的面容。 “张五爷?” 王成和赵学斌惊叫一声。 陈元眼看眼前的景象,心想果然和他意料的一样。 当日他从承光门外回城,隐隐就感觉有人跟踪他,在这神京城内,所有人跟踪他,多半是程洛勇的人。 他本想设法把跟踪的人找出来,却不料碰到了陈辰,于是他灵机一动把陈辰叫进茶馆招揽他,想着说不定能离间一下程洛勇和陈辰的关系。 没想到这意外一招,竟然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今天的事一发生,他就猜到陈辰肯定要倒霉了。 程洛勇安排写出戏码,知道的人不会太多,最有可能被怀疑的只有王宝和陈辰。 白天他配合着王宝演了一出忠义戏码,压力自然就到了陈辰肩上,他这次来,就是要把怀疑给坐实。 “王成,赵学斌,”陈元道:“你两人擅离职守,不在城外把守,却回来做什么?” 王成道:“张五爷,这是我探访司的事,似乎不该张五爷过问吧?” “好胆!” 陈元喝一声,身子只一晃就到了王成身前。 王成还没反应过来,陈元已经一脚踢在他胸口,一时间王成胸前衣物碎片乱飞,整个人飞了出去。 “五爷,你这是做什么?” 赵学斌惊叫道。 陈元冷笑一声,说道:“指挥使着我提点探访司事,只要我愿意,你们都要受我调遣,竟然说什么不许我过问,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说,你两个回京做什么?” 王成二人战战兢兢,说道:“回大人,我两个与陈辰兄弟许久不见,因此回来看望,正要去喝花酒,不想遇到了大人。” “混账东西!” 陈元骂道:“现在是什么时节,由得你们喝花酒,立即给我滚回城外!” 王成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拉上赵学斌就要离开。 陈辰也要跟着他们一起离开,却被陈元叫住:“陈辰,你留下。” 陈辰无奈,只好停下脚步。 王成和赵学斌两个对视一眼,匆匆离去。 陈辰苦笑道:“五爷,小人之前虽然冒犯过五爷,可已经受到教训,五爷何苦要害小人?” 陈元笑道:“陈辰你是个聪明人,何必在这里跟我装傻,现在再谈什么谁害谁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你不可能再回到程洛勇那边,现在告诉我你的选择吧。” 陈辰明白他说的都是事实。 方才陈元出现之前,他还可以试着去向程洛勇解释清楚,可现在陈元出现把他救下来,那真是黄泥丢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他不可能再向程洛勇解释什么了。 陈辰咬咬牙,扑地跪倒在地,说道:“属下以后就是大人的人了!” 陈元满意地把他扶起来,说道:“正好,我有件事让你去办。” 说着他凑近陈辰身边耳语几句。 陈辰变了脸色,神态显得很为难。 陈元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还在留恋旧主?” 陈辰浑身一颤,连忙道:“属下立即去办。” 他明白,这件事就是他的投名状,若不把这事办好,那他就同时被两边抛弃,到时候他不可能活命。 陈元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开原地。 王成和赵学斌没有如陈元所说立即出城,而是匆忙赶去了程府,向程洛勇报告情况。 “什么!” 程洛勇大惊失色:“陈辰被张大秋劫走了?” 王成二人艰难地点点头。 程洛勇铁青着脸在书房里不断地来回走着。 “竟然真是这个畜牲!” 程洛勇低声咆哮道:“方才我还不肯相信,想要听他解释,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背叛我,张大秋到底给了他什么好处!” 王成二人听着他不停地咆哮,声音震得屋瓦直响。 “三爷,接下来咱们怎么办?” 王成问道。 他知道陈辰知道程洛勇不少秘密,如果张大秋由此抓住他的把柄,彻底把程洛勇扳倒,那他们作为程洛勇的亲信也绝对落不到好处。 程洛勇猛地停下脚步,仿佛风暴骤停。 “去找他要人,不能让陈辰落在张大秋手里!” 程洛勇说道:“走,你两个随我去张府找张大秋要人。” 王成为难道:“方才张大秋勒令我二人立即出城,现在就出现在他面前,恐怕不合适。” 此话一出,程洛勇陡地转头看向他,眼光阴森森的。 王策感觉自己像是被鹰挚和毒蛇盯上一般。 他心中顿时凉了下来,直想骂自己愚蠢。 他是程大人的手下,如今却因为张大秋的命令而反抗程大人的决定,他脑袋里是被人填了草吗? 都怪他之前被张大秋震慑住了,因此听说要去张府要人,竟然下意识出了怯意。 王成连忙道:“是属下的错,属下立即随大人去。” 程洛勇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向门外走去,王成二人也紧随其后。 三人出了程府,太阳刚要从东边升起,清晨的风还很爽快,可惜三人全都没有心思欣赏。 三人一路来到张府门前,王成有心挽回刚才给程洛勇留下的不好印象,因此主动上前把门拍得山响。 很快门被打开,门房从门缝里探头出来,看到三人的服饰,立即明白是自己老爷的同僚。 “告诉你家老爷,暗卫程千户来访,让他立即出来!” 王成喝道。 王成话刚说完,程洛勇赶了上来,一把将他推到一边,直接一脚踹开大门,闯了进去。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35.html 第二百七十三章、闯程府抓人 程洛勇府上。 程洛勇和王成二人离开后,刘千从书架后面的藏身洞中爬出来。 他心中有几分焦躁。 事情怎么突然急转直下了,明明是他们算计张大秋,结果张大秋安然无事,而他们却忽然陷入风雨飘摇中,刘千怎么都理解不了。 尤其是陈辰的反叛,这更是难以理解。 程大人一直将陈辰引以为心腹,自然是看准他心思中正,可陡然间就叛变了,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不过有一件事是确定的,陈辰的叛变对程大人打击是巨大的,如果陈辰把自己掌握的秘密都透露给张大秋,那程大人就算不死,至少也要脱一层皮下来。 只能希望程大人此去能把人要回来。 刘千一边想,一边在书房中来来回回踱着步子。 忽然他猛地停下来,侧着耳朵听着。 刘千是法相高手,五感灵敏,很快就听到程府外面传来一阵阵杂沓的脚步声,似乎有许多人在奔跑,很快这些人就聚集到程府后门外,并且以后门为中心向两边扩散开。 这是怎么了? 刘千先是一愣,很快就脸色大变。 他马上就听到,又是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从前门外接近,把前门也堵住了,随即来人沿着前门向后包抄,与后门的人汇合,竟是把整个程府包围了起来。 他哪里还不明白,这是有人要闯府! 此时程府的老管家也听到了动静,连忙往大门走去。 老管家刚走到大门,门房正等在门后面,战战兢兢地不敢开门。 见到老管家走过来,门房如同见了救星,连忙问道:“管家,怎么办,外面好像来了不少人,咱们开门还是不开?” 老管家还算镇定。 他知道自家老爷在暗卫权势极大,而暗卫又是严大人手下鹰犬,京内大小官员轻易不敢得罪自家老爷。 于是,老管家说道:“开,怎么不开,这么一层木门能挡住谁,快把门打开,我看看这是出了什么事。” 门房得令立即就去开门。 结果他刚走到半路,就听一声爆响,大门被炸成碎片,向里面冲过来。 等到尘开雾散,从大门口露出一队人来,当头的是个神色阴沉的青年。 老管家呆住了,惊道:“陈辰统领,这是怎么回事?” 带队的竟然是陈辰! 陈辰是老爷的心腹手下,平日里常来府上走动,今天怎么带了人马闯府? 陈辰也看到了老管家,以前他来府上对老管家总是很客气,毕竟是程洛勇的老家人,怎么都要给他几分尊重。 可如今他已经上了陈元的贼船,少不得只好把事做绝,首鼠两端之人,在暗卫是活不下去的。 于是陈辰一咬牙,把走上前来的老管家一把推开,喝道:“给我好好地搜,把逃犯给我搜出来!” 身后的番子听令立即往府中闯去。 老管家从地上爬起来,惶然地看着身边暗卫个个如狼似虎,从他身边鱼贯而入,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自家老爷本就是暗卫高官,暗卫的人对程府向来恭敬有加,哪里会有暗卫冲撞程府的事发生。 可如今这些暗卫却毫无忌惮,就这么硬闯进去,带头的却是老爷的心腹陈辰。 难道真的变天了,老爷失势了? 陈辰不动声色地看着暗卫们进府搜查,只过了盏茶工夫,府中忽然传出几声暴喝,随即有剧烈的元气鼓动传过来。 陈辰精神一振,注目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立即看见有个人影高高跃起,向后门的方向飞去。 刘千! 陈辰当即认出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竟然真在程府,张大人当真料事如神! 陈辰毫不迟疑,纵身往刘千的方向追去。 刘千在书房中听到前门方向的动静,知道带队的人在前门,刚想悄悄从后门方向溜走,早有几个暗卫番子摸了过来。 不得已,刘千出手击倒几个番子。 他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身形,当即不再遮掩,立即爆发出全力,从空中向后门方向飞跃过去。 结果他身影刚靠近后门,就见凭空飞起一个人。 他定睛一看,立即认出,来人是高峰。 高峰是看准了刘千身在空中,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于是猛地窜起来,一拳打向他胸口。 事出突然,刘千不及防备,只好双臂交叉,接了高峰一拳。 这一拳打得他向后飞去,还不等他落地,立即听到耳后一阵疾风袭来。 苦也! 刘千心中一凉。 身在空中不好周转身形,他只得勉力偏一偏头,陈辰抓向他头部的手抓了个空,却立即向下一翻,扣在他肩膀上。 砰! 一声巨响。 陈辰扣着刘千的肩膀,重重砸在地上,整个程府都受到震动。 刘千刚想挣扎,却发现又是一双手扣住他左边肩膀。 却是高峰到了。 高峰和陈辰分别扣住刘千两边肩膀,任他怎么挣扎都是无济于事。 刘千知道自家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他心中发狠,反正都是一死,干脆闹他一场。 这么想着,他回光返照,法相外显。 陈辰和高峰只觉得手上有巨大的力量搏动,把他们的双手弹开,紧接着刘千身形膨胀,很快一条黑色鳞片的巨蟒出现在二人面前。 巨蟒高昂着头俯视二人,发出一声嘶叫。 他娘的,这厮敢现法相,不要命了! 陈辰二人心中叫道。 刘千敢现法相,他们却不敢,只好转身各自逃去。 巨蟒心中发狠,祂也不管高峰如何,直盯着陈辰的后背,身子只是一游,就抵上陈辰十几步狂奔,随后张口喷出一道火蛇。 陈辰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灼热,知道不好,连忙侧身扑向一边,可还是被火蛇擦到,半边身子都着起火来。 他连忙一边鼓荡内气,一边在沙土中打几个滚,把身上的火焰熄灭。 低头看时,身上已经被火烧起一层燎泡,火毒兀自执着地往他体内钻,连他的内气也没法地方。 陈辰心中惊骇。 这么下去若是被火毒入心,那他可就死定了! 难道要显化了法相抵挡? 陈辰正在犹豫,忽然一道阴影洒了下来。 他抬头看去,只见巨蟒低着头,双眼阴森森注视着他,口中火焰凝聚,立即就要喷洒下来。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36.html 第二百七十四章、征服 巨蟒口中火浪倾泻而出,兜头向陈辰罩下来。 完蛋! 陈辰心中一慌,元气顿时散乱,火毒没了抵挡,全被他心窍而去,身子一软,倒了下来。 没想到竟然死在今日! 陈辰眼睛一闭,就要受死,却见一道黑线从旁边掠过来,直撞在巨蟒身上。 巨蟒被撞得一歪,火浪从陈辰头顶上空掠过,全部倾泻在程洛勇府中。 阖府上下顿时化作火海。 巨蟒见自己马上就要得手,却被高峰搅乱,心中恼怒,头一转,怨毒地看向高峰。 不好! 高峰头皮发麻,大喝一声:“别愣着了,各跑各的!” 说完纵身向旁边跃去,陈辰也立即回过神来,提起身体中仅余的元气,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巨蟒看着分开逃窜的陈辰和高峰,正在犹豫该追哪个,却听天边传来一阵轻妙的响声。 这阵响声让三人全都停下动作,不约而同向天上看去。 却见天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层仿佛薄膜的壳,这层壳变幻起斑斓的色彩,随即一道光向巨蟒飞过来。 巨蟒中,刘千大惊失色,立即准备收回法相,可还是晚了一步。 从天空中薄膜里飞出的光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只是一瞬就降临在巨蟒头上。 巨蟒像是泡沫般,被那道光击得粉碎。 刘千从空中直愣愣摔下来,双目禁闭,像是死了一般。 …… 张府。 程洛勇推开管家闯了进去。 府中的下人都认识这位程三爷,知道他和自家老爷地位相当,而且彼此不对付,因此也不敢阻拦,任由他闯进去。 程洛勇刚闯进内院,就见陈元施施然走了出来。 “程大人,这么大清早闯进我家,可有什么见教之处?” 陈元也不动气,笑道。 “张大秋,”程洛勇道:“把陈辰交出来!” “陈辰?” 陈元奇道:“他是你探访司的人,你干嘛找我要人?” “你别跟我装傻,昨天难道不是你把他劫走的,你这就把他给我交出来,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要想管探访司的事,我也由着你,若你不知好歹,硬要留下陈辰,那今天咱们就不死不决!” 程洛勇道。 他能说出这番话,已经是做了极大的让步,这不异于承认陈元对探访司的掌控权,以此来换回陈辰。 可陈元现在已经不需要这种让他了。 他装傻道:“程大人这话全无道理,陈辰是暗卫的百户,又没犯王法,我哪能扣留他,更何谈把他交给你,程大人,你还是别处去找找吧。” 程洛勇双眼你起来,身体中气息升腾。 “张大秋,你是决意要与我不死不休了?” 程洛勇道。 陈元摇了摇头,笑道:“程大人,与我不死不休,你恐怕没这个本事。” 此言一出,程洛勇又是一阵血气翻涌,立即就要动手,哪怕是不敌张大秋,也不能让他如此折辱。 程洛勇正准备动手,却听空中传来妙音。 程洛勇心中一惊,怒气立马就散了,他忙抬头向天上看去,却见神京大阵不知怎么竟然显现出来。 他立即忘掉了张大秋的事。 神京大阵从不轻易现身,除非有人在城内显出法相,意图闯关出城。 上一次大阵显现还是云光公主闯出神京的时候。 这是又有人作乱了? 程洛勇心中惴惴不安。 陈元却饶有兴趣。 原来这就是神京大阵的真面目。 他来京城之前就听过这座大阵,在大阵之下,法相如同蝼蚁,至少三品法身才能自保,二品法身才能与大阵抗衡。 正是因为有这座大阵,陈元才敢来神京,在大阵压制下,面对其他法相,他完全可以乱杀,而且他也不用担心会被别人要求显出法相。 天上的大阵先是一阵色彩变换,随即一道光向远处飞去。???. 陈元心中一动。 那是程洛勇府邸的方向,看来是陈辰和高峰动手了,刘千打算动用法相逃脱。 见大阵吐出彩光,程洛勇也顾不上找张大秋的事了。 城中出现了动用大阵的事,他们暗卫是少不得要担责的,现在指挥使恐怕已经在衙门中遣人召集他们了。 程洛勇立即就想赶去暗卫。 他还没有动身,就听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很快一个老者在张府管家带领下走了过来,竟然是程府的老管家。 程洛勇见到老管家神色匆忙,心中立即有了不妙的预感,他厉声道:“老董,你来做什么!” 老管家扑地跪倒在地,说道:“老爷,你走后没多久,陈辰统领忽然带人把府上围了起来,他强闯进府中搜查,后面又和一条巨蟒打了起来,那巨蟒吐出火焰,咱们府邸都已经被烧成焦土了!” 程洛勇先是眼前一黑,几乎昏过去,随后他只觉浑身皮肤发寒,立即明白了什么。 他转过头去看向陈元,沉声道:“张大秋,你在耍我!” 陈元笑道:“程大人这却说错了,为朝廷做事,捉拿逃犯,怎么是耍你呢。” 程洛勇牙咬得咯咯直响,大喝道:“走,先回家!” 说着转身就要带王成二人和管家回府处置。 “程大人留步。” 陈元叫道。 “张大秋,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程洛勇恨声道。 陈元道:“程大人何必急着离开,你现在回去也已经晚了,还是留在这里,与我一起等消息吧。” 程洛勇道:“等什么消息?” “程大人何必明知故问呢,当然是等逃犯落网的消息。” 陈元道:“只是希望程大人可别和那逃犯有什么瓜葛。” 程洛勇见他侃侃而谈,心中恨到极点却忽然沉静下来,沉静中又有几分丧气。 短短几天内,他和张大秋交锋几次,结果次次以失败告终,今天甚至已经被逼到了绝处。 他只觉眼前这人像是个怪物,他追不到,摸不着,可对方随手一击,就能让他身受重伤,他实在没有勇气对抗了,仿佛对抗只会把他引入更深的地狱。 程洛勇叹了口气,竟然真地走到一边,默不作声地等着。 过了没多久,从外面走进来一队十几个人,当先的正是陈辰和高峰,后面十来个番子抬着昏过去的刘千跟着陈辰二人,眨眼间来到陈元面前。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37.html 第二百七十五章、最好大家都体面一些 陈辰换了套衣裳,可伤势依旧骇人,脸上全被烧得焦枯,焦枯中又沁出点点脓水。 身上的伤势也是一样,不断有脓水渗出来,将衣裳弄得黏糊糊,紧贴在他身上。 以他法相境的修为,这种火伤本来不足为虑,只是那巨蟒吐出的火焰,蕴藏着火毒,他一时间竟然无法消除,因此伤势也不能愈合。 陈元见陈辰状况凄惨,一晃身闪过去,手搭在他肩膀上,体内先天火行之气汹涌而出,直冲进陈辰体内, 陈辰体内的火毒遇到这天下众火之始祖的先天火,仿佛众兽之见麒麟,鸟雀之遇凤凰,立时臣服,回归到先天火中。 先天火在陈辰体内转一遭,重新收回陈元心窍。 陈辰只觉一片清凉,体内元气再无阻碍,修复着伤势,片刻工夫,伤口上的脓水已经停止,想来用不了几天,伤势就可以痊愈,连伤疤也留不下。 陈辰又喜又惊,喜的是伤势有望痊愈,惊的是张大人果然神通广大,让人无法测度。 他单膝跪地,感激道:“多谢大人救拔!” “不妨事。” 陈元挥挥手示意他起身。 程洛勇冷笑旁观,此时讽刺道:“陈辰,我以前还真是小瞧了你,我只当你不通世务,原来竟是识时务的俊杰。” 陈辰长久在程洛勇手下做事,此时虽已经决意投靠陈元,可一时还改不了旧习,他不敢回话,只是低着头,悄悄地站回队伍里。 高峰却没有这个顾忌,立马走出来说道:“回大人,逃犯刘千已经抓到,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程千户府上。” 陈元满意地点点头。 事情果然不出他意料之外,当日他从城外回来,一路上隐隐就感觉有人在跟踪他,所以遇到陈辰时灵机一动,想着能不能挑拨一下。 后来发生刘鄂和王宝的事,他立即意识到陈辰要倒霉了,那个跟踪他的人把他见陈辰的事报告给程洛勇,程洛勇必定会怀疑到是陈辰告密。 后来陈元又想到,能跟踪他,修为不可能很低,估计是探访司的百户,而探访司的百户都有事务安排,除了刚被他夺权的刘千。 于是他断定,跟踪他的人多半是刘千。 一旦陈辰被怀疑,说明刘千把消息报告给了程洛勇。 而出事之后,陈元早派人盯着程洛勇府上,若有人出入,他肯定能知晓,手下没报告有人出来,于是他猜到,刘千必定还躲在程洛勇府上没有出来。 于是他让陈辰带队去程洛勇府上找人,一来为捉刘千,更重要却是为了彻底断了他和程洛勇那边的关系。 程洛勇见刘千已经被捉到,心中绝望了。 落在张大秋手上,刘千不可能还保守秘密,一旦让张大秋把事情经过审出来,他程洛勇也脱不开关系。 不经意间,他竟然走到了绝路,更关键是,这一路走来,他简直是迷迷糊糊。 这个张大秋竟然这么恐怖! 程洛勇盯着陈元,问道:“这些你早就算到了?都是你安排好的?” 陈元摇了摇头,说道:“什么安排不安排,我不过顺水推舟罢了,程大人,是你自己把舟开进水里,这可怪不得我。” “程大人,身在神京城,无法运用法相,你也跑不了,最好还是让大家都体面一些,咱们这就回暗卫如何?” 程洛勇垂头丧气,跟着陈元,后面带着几个百户,并一众暗卫番子往暗卫涌入。 此时程洛勇府邸被烧毁的事早就传遍神京,其间内幕,神京城中各达官贵人都还不甚清楚,于是各种猜测满天飞。 见到陈元带程洛勇往暗卫走,程洛勇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众人隐隐猜到,这恐怕是暗卫内部的斗争,而且看样子似乎是张五爷笑到了最后。 没过多久,众人赶到了暗卫。 林清修指挥使已经在暗卫中坐镇,方才护城大阵发动的事也惊到了他,见陈元众人姗姗来迟,林清修大怒。 “混账东西,这么大事发生,你们这么晚才到,都死了吗?” 林清修怒道。 陈元笑道:“指挥使大人息怒,这次大阵发动一事属下已经查明,犯人也已经归案,绝不让指挥使大人担责。” 林清修一愣,心想这群混蛋效率已经这么高了吗,这才多一会儿,他们不仅把事情查明,连人都抓到了。 陈元一挥手,高峰和陈辰立即把刘千提了过来。 林清修眼皮子一跳,只觉今天处处透着诡异。 先是程洛勇安安静静站在一边,不发一言。 然后陈辰竟然听张大秋命令行事。 他作为指挥使,并不会对下面的事务事事关心,可是下面各司人员关系,他还是了然于胸。 陈辰是程洛勇心腹手下,这点他是清楚的,而程洛勇最近与张大秋不合,陈辰无论如何不该听从张大秋命令。 等他看清被二人丢在地上的犯人,林清修又是一惊。 “这不是刘千吗,他怎么成了犯人?” 林清修道。 陈元道:“今天大阵发动,正是因为他擅自显化法相导致。” 林清修眉头微皱,问道:“刘千我还是了解的,他又不是个傻子,怎么会无故显化法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元瞟了程洛勇一眼,说道:“当然不会无故显化,他是想畏罪潜逃!” “指挥使大人可还记得前天属下曾向大人上报,承光门外暗卫有哗变现象。”???. 林清修点点头,说道:“自然记得,那件事不是已经处理好了,怎么又和刘千扯上关系?” 陈元于是将刘千指使刘鄂与九营发生冲突,杀死九营官兵,想借此拉他下水的事,并今天在程洛勇府上寻到刘千的事,一一讲了出来。 林清修听得心中直跳。 没想到短短两天之内,他手下的两个千户竟然就发生了这等短刀相见的厮杀。 虽然陈元没有明说,毕竟还没有提审刘千,可林清修完全明白他说的在程洛勇府上捉到刘千意味着什么。 他这是想说,刘千的行动是程洛勇指派的,而且林清修相信,这的确就是实情。 他转头向程洛勇看去,只见程洛勇低着头一边,没有抬头看他。 怪不得他今天这么老实了。 林清修暗道。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38.html 第二百七十六章、执掌两司 程洛勇今天的确沉默得反常,他之所以这么快就认输了,除了刘千以外,更重要的其实还是陈辰。 陈辰掌握他不少秘密,真要硬抗下去,他说不准会有什么下场。 林清修听陈元讲完,盯着程洛勇看了一会儿。 陈元则平静地看着林清修,想看他怎么处理。 没过多久,林清修把眼光从程洛勇身上移开,看向兀自昏睡在地上的刘千,冷哼一声,说道:“刘千这孽障,做了几年百户,真就以为手下的暗卫都是他的私兵了,竟然敢对调令不满,这种人死不足惜。” 说着一掌拍了过去。 陈元眼神一缩,立即明白他这是打算和稀泥,想让事情在刘千这里就终止,不牵扯到程洛勇身上。 陈元脚下用力,身子已经拦在刘千前面,接了林清修一掌。 林清修掌劲与陈元相撞,他只觉对方掌劲汹涌,竟然不在自己之下。 林清修大惊。 这张大秋在不知不觉间竟然成长到这个地步,已经能抗衡他了? “张大秋,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清修沉声道。 陈元道:“属下倒是想请教指挥使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千刚刚归案,还没有审问,指挥使大人就要把他毙于掌下,可是想要包庇什么人?” 林清修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他没想到陈元竟然这么赤裸裸就把他的心思说出来。 就算这是真的,你也不能到处去说! 林清修说道:“张大秋,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世上没有谁常胜不败,还是给自己留几分退路。” 陈元笑道:“林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属下听不明白,大人是要让属下徇私枉法吗?” 林清修见他装傻充愣,却又句句把那些本应在私下说的话放在明处,让他遭受尴尬,心中也有了几分怒气。 他坚决道:“张千户,刘千的案子我亲自处理,你就不要插手了,把人交给我吧。” 陈元眼神一凝,心想这家伙是打定了主意要保程洛勇了? “指挥使大人,可否请让一步说话?” 陈元道。 林清修见他主动要求单独说话,心中倒是一喜,于是把其他人屏退出去,问道:“你要说什么?” 陈元问道:“指挥使大人执意要保程洛勇?” 林清修眉头微皱,说道:“我可没这么说。” 陈元摇摇头,说道:“大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通过这几天的事,大人难道还没看明白吗,程洛勇能做的事,我张大秋也能做,而且能做得更好。” “指挥使大人虽然提点探访司,却是整个暗卫的指挥使,暗卫所有千户都是指挥使大人的属下,大人何必为了一个程洛勇与我张大秋为难。” “放弃一个程洛勇,得一个张大秋,这对大人来说是个好买卖,大人还请三思而后行。” 林清修心中一动,诧异地看向陈元,心中在想他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在向他示好? …… 陈辰等人在外面等了盏茶工夫,只见林清修满面笑容,与陈元并肩走了出来。 陈元方才开的条件让他十分满意。 他现在终于确定,张大秋的确过了第二重死关,他无疑是所有千户中最有可能晋升指挥使的人。 等张大秋晋升指挥使,在指挥使众他是资历最浅的,不可能很快要求再进一步,到时候有张大秋帮着他,那他在和其他指挥使的争斗中立即就能占据上风,这可比一个程洛勇有价值多了。 在大厅里站定了,林清修干咳一声,说道:“从今以后,探访司日常事务暂由张大秋千户提点,等探访司其他千户回京述职再做安排,刘千关进黑狱候审,程洛勇出京办事,接替李怀千户回京。” 程洛勇听到林清修宣布完,像是被抽走一口气,整个人虚了下来,可又莫名松了口气, 他明白,指挥使大人还是保了自己,这才在审讯刘千之前就把他赶出神京,这等于是说,以后不管审出什么,事情就到此为止,不能再为难他。 程洛勇弯腰下去,向林清修行了个礼,落寞地转身走出暗卫,准备收拾行李出京。 林清修轻轻点点头,转身回了自己官署。 原地只剩下陈元和众多百户,王成,赵学斌,高峰,陈辰,以及躺在地上神志不清的刘千。 几名百户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都有些震撼。 暗卫中八名千户明争暗斗多年,谁也没能把谁彻底压下去,这次张大秋竟然这么干脆地把程洛勇赶出了神京,要知道,在不久之前,他还被程洛勇压着打呢。 不仅如此,他竟然以案牍司千户的身份提点了探访司事务。 几个人心中都隐隐觉得,暗卫看来是要变天了。 陈元在几人身上扫视一眼,最后落在王成二人身上。 陈元冷笑道:“昨晚我让你二人立即出京,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王成二人身子一颤。 他娘的,都忘了这一茬了! 王成和赵学斌连忙躬身行礼,惶恐道:“大人恕罪,昨晚都是程洛勇那厮指使我二人,不,是强迫我二人行事,我二人绝无与大人作对的意思,望大人明察!” 陈元道:“你们放心,我不是那等爱迁怒的人,我自然会明察,忠贞之人我会赏他,心中藏奸也决逃不过我的眼去,我会让这等人知道厉害。” “高峰,你把刘千押去黑狱,陈辰去九门外,通知众百户回来见我,就说我有事吩咐。” “是!” 陈辰和高峰大声回应道,立即各自去办差事。 一直过了近一个时辰,神京九门外,负责把守的探访司百户都赶了回来,加上高峰在内,共十名百户,也就是十个法相,战战兢兢站在陈元面前。 十个人看着眼前坐在一把圈椅中,神色古井无波的陈元,心中都有些惴惴不安。 对于张五爷,他们自然早就很熟悉了,可从没像今天这般畏惧。 他们都听说张五爷已经把程大人斗败了,程大人已经被赶出神京,而张五爷执掌了探访司。 他们这些探访司旧臣,还不知会被怎么处置呢。 只有高峰心中踌躇满志,老大执掌着案牍探访两司,他作为亲信,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39.html 第二百七十七章、升指挥使 内阁中。 严清苍老的身体佝偻着缩在椅子里,出神地望着外面的天空。 半晌,他将精神从天空收回来,问道:“云光公主到哪了?” 韩千山一直隐身在旁边的阴影中,听到询问,他一步迈出阴影,回道:“已经过了岱山府,再有三四天就能到金华门外了。” 严清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韩千山试探道:“要不要我去拦他们一下?” 严清笑了笑,说道:“白二哥和她一起来的,你拦得住吗?” “算了,让他们来吧。” 说着他叹了口气,眼神中竟然奇怪地露出些伤感。 韩千山在一旁看着,心中升起浓浓的好奇,他跟着恩相十几年了,还从没见他流露出什么明显的情绪,这次不知是什么缘故。 虽然心中好奇,可他也不敢询问,正要重新回到旁边的阴影中,只听严清又问道:“听说你手底下有个小家伙最近很活跃?” “竟然连恩相也惊动了?” 韩千山惶恐道。 严清笑道:“护城大阵多久没发动了,我还能不受惊动?” 韩千山连忙弯下腰去,说道:“属下这就去对他施以惩戒。” 严清摆摆手,说道:“不用,这个小家伙最近表现不错,你手下这些暗卫,虽然又不少好手,可真正能独当一面的我却一个也没见过。” “有的人谋略有余,却过于畏葸,有的人胆大包天却失于莽撞,也有人过于残忍,以至于见小不见大,见近不见远,想要找一个各方面都不错的,还真不容易。” “这次的小家伙以前也有这种毛病,过于谨慎,没什么冲劲,听说他之前去了趟云州府,回来后性情变化不小,倒是近于完善了。” “最近情况不太好,咱们急需干才做事,倒顾不得规矩了,你回去把他提为指挥使,这神京周边的把守让他多看着,那群进京的书生,京中也有人蠢蠢欲动,一旦有什么发现,不用吝惜手段。” 韩千山心中吃了一惊,恩相竟然亲自降下喻旨,要提张大秋做指挥使,这真是难逢的恩德。 “属下就替他谢恩相栽培。” 韩千山连忙道。 严清点点头,示意他下去传旨。 暗卫。 陈元看着眼前的探访司众百户,一时间踌躇满志。 他来京城,本打算只是把自己卷宗消掉,立即就要离京,哪知道竟然耽搁下来,现在还抓住了探访司和案牍司两司的权柄,再这么下去,他要是把手也伸到另外两司,假以时日,他就要成暗卫老大了。 说好的只要三年,结果三年以后又三年,我都成对方老大了,还卧底个毛! 陈元心中自在地想着,一边脸上不露声色,让众百户心中惴惴,不知他在想什么。 “各位。” 陈元忽然出声道,众人立即把耳朵竖起来,静听他讲话。 “从今天开始,探访司事务暂时由我负责。” 陈元继续道:“探访司当下最重要的事就是乱党入京,全部九门外执勤的百户给我听着,从今日起,每日要回来向我报告各自负责的区域有何异事发生,凡有事发生,不拘大小,一律先向我汇报,然后才能采取行动,若不汇报而自作主张,杀!” 众暗卫心中一凛,齐声道:“是!” “第二件事。” 陈元道:“城内的事务也不能荒废,外敌越是紧迫内辱越不可轻易放过,如今局势不明,神京中许多人都生出了异心,你们一个个都给我打起精神,切勿错过了重要消息。” “另外,给我贴出告示,凡神京城内官员百姓,胆敢妄议朝政,诽谤恩相,人人皆有告发之责,若有人告发,赏百两纹银。” 下面众百户又应下来。 陈元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打发众人离开。 众人刚离开,就有信使来通知陈元,说是总管让他过去见面。 陈元心中的踌躇满志立时消散了一小半。 韩千山找他做什么? 难道是因为今天捉拿刘千的事? 不应该啊,刘千不过是小小一个百户,纵然拼死一搏惊动了大阵,也没资格让韩千山亲自过问才是。 陈元想不通,只得随着信使往皇宫走去,等到时候临机应变就是。 虽然不知道韩千山为什么找他,反正不可能是因为发现了他的身份,要不然也不可能是派人来找他过去,而是早就亲自上门捉拿了。 虽说如此,陈元还是提起警惕,尽力收敛元气,免得被韩千山看出端倪。 韩千山毕竟是法身高人,不可不防。 陈元跟着信使一路进了皇宫,他目不斜视,穿过一天天红砖碧瓦的阁楼宫殿和长街,总算到了内阁。 信使把陈元领进内阁旁边的一间值房内,韩千山就在里面等他。 “见过总管大人。” 陈元不敢怠慢,连忙躬身行礼。 韩千山微微点头示意他平身,说道:“张大秋,你好大的胆子!” 陈元心中一凛,只当他要问罪自己,但很快他就感觉到对方语气中并没有杀意。 他心中一动,问道:“属下可是出了什么差错,还请总管大人明示。” 韩千山道:“与同僚私斗,陷害同僚算不算差错,将犯人逼到急处,触动护城大阵,算不算差错?” 韩千山口气严厉,但陈元却并不惊慌,侃侃而谈道:“总管大人明鉴,属下并未陷害同僚,不过是在同僚陷害属下的时候顺水推舟,让对方反受其害罢了,至于逼急犯人,触动大阵,这更是冤枉,犯人既然忍心犯法,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就算属下不去逼迫,也难保他不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反而是属下将犯人逮捕归案,防止他进一步狂悖行事,不仅无过,反而有功。” 韩千山厉声道:“花言巧语,真当我是好蒙骗的?” 陈元摇头道:“总管大人面前,属下岂敢耍小花招,正是因为不敢耍小花招,属下这才将心中所想一一陈之于总管面前,不敢有丝毫虚伪,望大人明鉴。” 韩千山冷哼一声,说道:“我谅你也不敢在我面前说谎,只是这却不代表你无过错,哪怕程洛勇想陷害你,你也尽可以先报知于我,该如何裁度,自然有我作主,哪里轮得到你去自作主张!”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40.html 第二百七十八章、成为传奇的张大人 陈元听出来,他这话里有缓和的味道,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八成就是传说中的欲扬先抑手法。 或者说上官要提拔属下的时候,就先敲打他一番,免得他过于张扬而难以驾驭。 他这是要升官了? 陈元连忙拱手道:“多谢总管大人提点,属下明白了。” 韩千山终于点点头,说道:“你也不用紧张,不过是告诉你以后行事,心中要有尊长,不可自作主张。” 见陈元郑重其事地应了一声,韩千山道:“张大秋,严大人今天格外开恩,升你做指挥使,让你负责神京内外的防查,你可不要让严大人失望!” 娘的,居然真得升官了,还是直接升了指挥使,这么刺激吗? 陈元心中又惊又喜。 虽说他现在已经实际上接管了探访司和案牍司的事务,可实际上只有案牍司的事务才是他名正言顺能管的,探访司多少有些怪异,因此林清修才会说等探访司其他千户回京后再做安排。 可现在不同了,一旦他升任指挥使,再插手探访司的事就是名正言顺。 而且听韩千山的话。他这个指挥使有点专项专办的意思,就是为了维持神京内外的稳定,外面不让书生们到金华驿,里面则防止有异心的人作乱。 只要为了这个目的,整个暗卫四司的力量他都可以借用,他的手可就伸得更远了。 陈元连忙道:“多谢大人栽培,属下必定不负大人和严大人所托。” 韩千山满意地点点头,让他退了出去。 走出值房,信使还在原地等候。 见陈元走出来,信使连忙迎上来,脸上堆笑道:“恭喜五爷,恭喜五爷,从今儿起就是咱们暗卫第五位指挥使了。” 说完忽然拍了自己嘴一下,赔笑道:“看我这张笨嘴,什么五爷不五爷的。” 所谓五爷的称呼,是在八位千户中的排名,如今张大人已经成了指挥使,哪里还能用这个称呼。 陈元见他性格乖觉,随手从怀里掏出几两碎银子,赏给了信使。 他知道这些人并不缺这些钱,但表示还是要有,好歹算是结个香火情。 …… 永平侯府。 刘毅焦躁地在客厅里转圈,脑门上急出了一层汗水。 他老早就派人去请忠义侯和林长发来府上议事,可半天过去了,一个都还没到。 忽然一个小厮从外面跑进来。 刘毅认出来,这是他派往忠义侯府的人。 “怎么样了,人呢?” 刘毅问道。 小厮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喘了一会儿才说道:“回老爷,小人到了忠义侯府,他家门子说,忠义侯偶然得了风疾不能见人,让小人转告老爷,等忠义侯什么时候病好了,才来看望老爷。” “啐!” 刘毅当即啐了一口。 他哪里还不明白,忠义侯这是听到张大秋任指挥使的消息后怕了。 他刘毅和张大秋已经是难以解开的梁子,忠义侯担心受他牵连,干脆避而不见。 “既然生病了,那你就病着吧,病死你才好!” 刘毅骂道。 又过了盏茶工夫,派去请林长发的管家也来了。 管家道:“老爷,林将军说了,他现在有要事要办,让我告知老爷,他晚些时候就来,让老爷先不要急。” 听到管家的话,刘毅心事平静了些。 至少林长发还没有背叛,只要有林长发在,城外的九营就还在手上。 有军队在手,什么人要想动自己,就要掂量掂量。 一直到黑夜,林长发才姗姗来迟。 刘毅早就等得不耐烦了,问道:“林大兄,怎么这个时候才来?” 林长发道:“刚去兵部走了一趟,提拔王宝做副将的文书发下来了,我请兵部的几位主事富贵楼玩了半日,这才来晚了些。” “文书发下来就好。” 刘毅欣慰道。 他对王宝的印象也不错,这是个忠义汉子,将这种人变成自己的心腹,有百利而无一害。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个王宝和张大秋也不对付。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更何况这人本就是朋友。 “林大兄,你可知道,张大秋升任指挥使了?” 刘毅急忙问道。 林长发沉重地点点头,他也没想到张大秋这么快就能再进一步,一时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暗卫的指挥使级别已经比他要高得多,能调动的资源也大得惊人。 刘毅问道:“那咱们该怎么办,大兄可有主意对付他?” 林长发苦笑道:“你太瞧得起我了,若他还是个千户,我还能想办法对付他,可他现在成了指挥使,气候已成,再想对付他就难了,咱们能保持不败已经是不容易。”??? 刘毅不甘道:“难道就任由他把咱们一个个都收拾了?” 林长发笑道:“小侯爷不必担心,咱们虽然对付不了他,可他也伤不了我,只要有九营的军队在手,他要对付我,就会有忌惮。” “我在九营经营多年,早就将全营上下打造的固若金汤,如今又将王宝扶上了副将的位子,更是如虎添翼,别人的势力渗透不进去,没人能动咱们。” “现在最重要的是,小侯爷你最近不要张扬,最好每日闭门不出,不要给张大秋找到对付你的机会。” 刘毅知道他说得有理,再三保证,这段时间绝不外出,每天就只在家休养,总不能他好好在家,张大秋还能寻到他的不是。 两人商议完毕,林长发没多做停留,立即回了军营。 第二天,陈元一大早来到暗卫。 他被任命为指挥使的消息早就传开了,沿路暗卫见到他,远远地就停下来行礼,等他过去很远后仍旧惊叹地看着他。 张大秋已经成了传奇般的人物,最近这段时间他在神京中做的一系列事被人们翻来覆去地推究,越研究越是在心中惊叹,只觉得果然只有非凡人才能做到这种非凡事,短短十几天时间,从千户中中下游的位置,一跃成为指挥使。 陈元下到大厅中,林清修啧啧称奇地看着他,说道:“想过你会成指挥使,却没想到这么快,咱们之前的约定?” 陈元笑道:“自然还是照旧,我能升指挥使,全靠总管和严大人扶持,实则根基浅薄,还要林大人多多相助才好。”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41.html 第二百七十九、三天 林清修满意地笑了。 在他看来,张大秋这个指挥使算是临时加进来的,说是根基浅都算抬举他了,实则毫无根基。 暗卫的各项事务,以及与事务相伴随的各种权力都已经被四个指挥使瓜分了,张大秋作为临时加进来的指挥使,其实根本就没有他的底盘。??? 因此张大秋只能与其他指挥使结盟,才能在暗卫有所作为。 他林清修能在他升任指挥使之前就看好他,和他定下约盟,自然是他最好的人选,而林清修能得张大秋相助,声势也自然更盛一筹,足以把其他几个指挥使压下去。 接下来几天,事情都按部就班的做着,探访司的几个百户每天都会来报告当日的事务,比如哪里有可疑的人员了,或者又抓到了几个乱党,或者城中哪家有嫌疑了。 陈元都仔细地听着,渐渐地竟然将神京城内的各种情形掌握个七七八八。 他心中有些感叹,像暗卫这种特务机构实在太恐怖了,普通人乃至中低官员都在他们监视之下,根本逃不开。 暗卫抓到的书生,陈元都让他们集中关押,却并不提审,也不折磨,暗卫们心中奇怪,可也并不敢有什么疑问。 陈元关注了几天,却始终没得到姚映雪等人出现在神京周边的消息。 他也不着急。 姚映雪和范阳那伙人应该是进京这些书生中的核心了,行踪更隐秘些也是应该的,若他们这么容易就被发现,恐怕早就被一网打尽了。 这些天他就一直这么静静地收集消息,并没有采取其他行动。 刘毅和林长发一开始还心中不安,担心他有什么阴谋,可后来见他确实没有什么行动,这才慢慢放心下来。 慢慢的他们也品出意味来了,当初张大秋是千户,想要更进一步,所以行事张扬激进可以理解,如今他成了指挥使,更进一步的可能近乎没有,只剩下和其他几个指挥使争夺地盘,可他根基又浅,也抢不过别人,可不只能低调从事。 这么想着,刘毅彻底安心了,渐渐的忘了和林长发的约定,重新离开府邸到处寻欢作乐去了。 只是偶尔路过曾经的威国公府,他心中还是不免有些叹息。 威国公府和永平侯府是世交,他和贾穆兄弟自小相熟,后来又结了姻亲,感情不可谓不厚,现在贾家都被下在黑狱中,生死不知,他却没有能力搭救,心中终究有些过意不去。 刘毅暗中寻思,大丈夫要知时知势,现下张大秋势大,他只好暂避锋芒,等什么时候他势大了,一定要替贾家报这个仇。 他相信,这个时候不远了。 一想到最近他和几个勋贵家族暗中商议的事,刘毅不由得振奋起来,一旦这事做成,勋贵家族的势力就能凝聚起来,外人再想欺侮他们,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 黑狱中,陈元去牢中看了看“五儿”,见他脸上的易容似乎快要脱落,心中想着什么时候把老骗子带进来给他重新修一修。 所幸,现在的五儿是他的分身假扮,每日里都是脸朝里躺着睡觉,绝不让人看到正脸,而且如今相关的事务纯由他一人掌控,不用担心其他人来查看,一时半会儿倒也不用担心露馅。 查看了分身的情况,陈元正要离开,却见旁边牢房中,贾探春正盯着他看。 “探春姑娘有事?” 陈元问道。 贾探春道:“张大人,你每日派人将我父亲三人拉出去用刑,却又不审问,究竟是为了什么?” 陈元笑道:“没什么,就看他们不顺眼罢了,我看探春姑娘挺顺眼的,所以甘愿以礼相待。” 贾探春一怔,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个意思。 贾家出事,纯粹是因为她不自量力想要行刺张大秋导致的,结果他看自己还挺顺眼,却看不上父亲三人。 她一下子想起了白姑娘的事,眼前这人似乎有杀人全家,然后抢人家女儿的癖好。 贾探春脸色一变,说道:“可不敢当张大人厚爱。” 陈元不知她在一瞬间竟然转过这么多心思,说道:“有什么不敢当,贾家也就三姑娘你是个好的,其他人嘛,打死也不冤,我已经算是开恩了。” 贾探春讽刺道:“真想不到,张大人竟然是个急公好义的人,原来大家平日里都误解了张大人。” 陈元耸耸肩,说道:“这倒也是,我操这个心做什么,仗义轻身该是三姑娘这样的人才去做的事。” “来人。” “大人。” 立即有典狱官上来回话。 陈元道:“记住贾穆,贾积三人,几天每人多加二十鞭。” “是。” “你!” 贾探春凤眼含霜,向陈元看过来。 陈元笑笑,转身离开黑狱。 刚走出黑狱,陈辰就迎面走了过来。 “大人,”陈辰道:“这是云州府方向传来的消息。” 说着他将一封信递给陈元。 陈元奇道:“这是什么?” 陈辰答道:“程洛勇以前曾让属下派人去云州府打听大人的消息,到今天刚有信件传回来。” 陈元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把陈辰手上的信。 他早就料到程洛勇可能会派人去云州府,当时还好一阵踌躇,不知到时该怎么搪塞过去。 没想到如今信件传回来,程洛勇却已经被他赶出京城了。 世事变化还真是奇妙。 陈元似笑非笑地看着陈辰,问道:“信中的内容你看了吗?” 陈辰一惊,连忙道:“属下就算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探听大人的消息,如何敢私自拆开信件。” 陈元点点头,说道:“你拆开来看看吧。” 陈辰得到命令,正要把信件拆开,忽然心中灵光一闪,立即停下动作,说道:“大人的事哪是属下能过问的。” “万一里面有什么秘密呢?” 陈辰道:“有秘密就更不是属下该看的了。” “那如果这个秘密对暗卫不利呢?” 陈辰脸上一下子淌下汗来了,半晌才道:“属下是大人的人,自然一切对大人负责!” 陈元点点头,笑道:“你去吧,交代你的那件事别忘了。” 陈辰如释重负,连忙转身离开。 陈辰刚走到门口,高峰就与他擦着肩膀走了进来。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42.html 第二百八十章、再战王九 高峰见陈辰满脸大汗,行色匆匆,心中有些奇怪。 等陈辰走得远了,他才摇摇头,向陈元走过来。 “大人,这是什么?” 他奇怪地看看陈元手中的信件。 “没什么。” 陈元笑了笑,心中火气微动,嘭的一声,信件燃烧起来,很快就变成一小堆灰烬。 “你回来做什么?” 陈元问道。 “哦,”高峰这才想起来意,说道:“大人,承光门外出现了一些可疑的人。” 陈元精神一振,问道:“怎么可疑?” 高峰道:“消息是城外的百姓报告了,城外几十里有一座赤松林,里面杂草丛生,树木茂密,因此野兽横行,更常见剪径的贼人,因此很少有人深入林中。” “前日有两个农人在树林外面打柴,忽然见到有几个书生模样打扮的人出来向他们买米,而且这几个书生出价不菲,每一斤米就给他们二两银子,两个农人喜不自禁,连忙跑回家里给他们取了米回来。” “那几个书生也确实守信,把银子给了他们,回到家中,这两个农人越想越奇怪,后来又想到咱们张贴在城外的榜文,料想这些人肯定是暗卫要捉拿的乱党,因为贪图赏钱,这两人就报了上来。” 陈元听后眼中直冒精光。 他几乎可以确定,赤松林中那些人就是姚映雪他们,而且他们这是在试图和他联系。 赤松林中野兽多有,这群书生中又有王九那样的高手,哪里会缺少吃的,非要走出松林来买米。 他们这是故意暴露行踪,让陈元知道他们已经来了。 “赤松林不再你们巡查范围?” 陈元问道。 高峰点头道:“刚好在巡查线外,老大,要不我派人进去看看?” 陈元早吩咐他们,若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地方,立即就来向他报告,不可擅自行动。 陈元摇头道:“不用,我亲自去。” 高峰吃了一惊,这怎么就轮到要老大亲自出马了。 …… 赤松林中。 “映雪姑娘,咱们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那几个农夫肯定会把咱们的消息透露出去,若是暗卫的人找上来,而那位东哥又没安排好,咱们岂不是糟了?” 范阳担忧道。 他们来到这座赤松林已经三天了,最开始只有他们几个过来,等探明了暗卫的搜查范围,这才把后面的人都接了过来。 这座赤松林正在暗卫探查的范围外面,林子里又容易隐蔽身形,正是他们藏身的好地方。 只是一连藏了几日,他们都不知该怎么联系到东哥,不得已,姚映雪想出这么个自露形迹,引东哥来找他们的法子。 只是这个法子极为冒险,范阳等人心中难免有些踟蹰。 姚映雪笑道:“放心吧,他既然要咱们来承光门,一定会事先都安排好的。” 王九见姚映雪这么笃定,不由得有些吃味。 她竟然这么信任那人,连身家性命也可以托付出去,这可是他求都求不来的。 王九一时间心情有些忧郁,忧郁之下又想到上次两人交手的情景。 他心中渐渐不满起来。 不行,上次他只是和他对了几招,谁也没尽全力,后来他急于逃走,这才中了他的暗器,谁知道全力出手,大家谁高谁低? 找时间一定要和他比试一番! 王九正在心中计较,忽然耳朵一动,警觉地抬起头来。 “大家都别动!” 王九低声叫道。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怎么了九兄?” 范阳问道。 王九侧耳细听了一番,说道:“有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 众人纷纷侧耳倾听,周围除了树叶沙沙的声音,穿林而过的风声,以及昆虫的鸣叫,并没听到其他的声音。 “九兄你是不是听错了。” 左维明奇怪道:“没有什么声音啊。” 其他人也都点头,他们的确没听到什么声音。 王九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听不到很正常,这种声音极细极轻,绝非如同人耳可以听见,若非我浩然气自然护身,被这怪声激发,我也不敢确定它存在。” 他的话立即让众人紧张起来。 这些人中王九修为最深,若他发现了什么,那八成不可能有假。 “所有人立即后退!” 范阳低声叫道。 众人正要退后,却见王九摇头道:“来不及了!” 说着他一掌印向面前的树丛。 浩然气勃然而发,汹涌的气劲激射而出,眼前的树丛被搅得粉碎,显出一个身穿黑衣,自然站立的男人。 众人都认不出男人的面目,只有五儿和王九认出来,这就是张大秋,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也就是那位东哥。 五儿脸色一喜,立即就要叫出来,却见王九忽然纵身往陈元冲过去。 五儿神色一僵。 怎么回事,王九公子不是知道张大秋是自己人吗,怎么还要对他出手? 她一时间不知道王九的心思,还当事情有了什么变化,顿时不敢言语了。 其他人见王九忽然出手,还以为来了强敌。 范阳吼道:“所有人,立即后退,退出树林!” 只要他们能走掉,只留王九一人,或打或逃,反而更从容得多。 陈元刚通过雏凤清音找到他们,就见王九向他冲了过来。 陈元也愣住了。 这小老弟怎么回事,上次两人不是会过面了吗,他应该知道这是自己人才对啊,怎么见面就要动手。 陈元正疑惑间,王九已经冲到他面前,一掌向他胸口印上去。 他脚下轻轻一点,身子猛地向上面纵去,让过了王九这一掌。 “搞什么?” 陈元不悦道。 王九也不回应,见陈元跳到半空,他也双脚用力,跟着冲了上去。 陈元见他眼中战意汹汹,立即明白过来了。 这小子是对之前那一战不服呢! 他心中暗自摇头,身子在空中一折,落到不远处一块空地上,和王九又拉开了距离。 陈元平静地站着,只等王九施展手段。 王九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这是要给自己一个机会挑战他,也是要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他心中的战意更加浓烈起来。 此地距京城不远,他不敢显化法相,只得口中默念伯安儒经典,口念心颂,他一下子进入圣人心境。 浩然气前所未有地爆发出来。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43.html 第二百八十一章、暴走王九 陈元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王九发力。 他早就听说过王九,当初王九去云州府红山书院拜访,一方面是企图借红山书院的道来助自家突破法相,另一方面却也是应王桐先生邀请而去。 红山书院的道有缺陷,因此始终不能窥法身之蕴奥,王桐于此痛心,于是邀请伯安儒前来切磋道意,企图借双方道意之融合,打开天门,让红山儒窥见上面一层境界。 王九正是伯安儒派去的代表。 王九之所以能担当如此重任,正见其在伯安儒中所受的重视,若非他一身修为精湛,自身道意也得伯安儒精华,断不能派他前往。 陈元早就听说伯安儒精擅养气,其涵养而成的浩然气至大至刚,坚不可摧,攻无不克,此时既然有机会,他也想好好领教一番,人在江湖,能多见识各家手段,总是好的。 王九收心涤虑,把一切杂念排除在脑海之外,只一个意识灵灵昭昭,又混混沌沌,在这混沌中,蓦地想起如洪钟大吕的声音,仿佛在明天心,立天志,为世间万物立法。 这正是伯安儒的良知法诀,以自身一颗灵灵昭昭的良心代天心而起作用,从中生出无限浩然之气。 王九的意识中良知神光甫一出现,浩浩混沌海中顿时亮起金光。 混沌海不在世界之中,也不在世界之外,而是一个渺不可得的处所,只能由修士法相境的元神触及。??? 此时王九既在混沌海中燃起金光,他右手伸出,在眼前一点,金光穿越虚实之界,出现在世界之中,只一瞬间就铺展开来。 这金光化成游丝,向陈元缠绕过来,途中一切树木石块,但凡被游丝触及,立即被拦腰截断,无声无息。 只等游丝划过,被截断的树干倾倒下来,这才发出隆隆的响声,扬起漫天尘土。 范阳等人正待退走,见此也不由得停住脚步,满脸惊骇之色。 他们与王九相处已经有月余时间,几次见他出手,可从没见这般神威。 难道这样也不能伤到前面那人? 范阳等人正在悬心,王九所出金光已经缠在陈元身上。 可不能被他毁了衣裳! 陈元暗道不好。 这手金光游丝之法十分神妙,他只靠元气自然护体未必能挡住,到时候他肉体经地煞凝阴术淬炼自然无恙,可这身衣裳就保不住了。 等打完之后,他赤身裸体的出现了,就算赢了,也没什么光彩。 这么想着,陈元心神一动,阴阳二气从神庭中飞出,化作黑白融合的一个罩子,把他全身罩住。 金光游丝勒紧,把阴阳二气罩锁了个严实。 王九心神发动,游丝收紧,试图将阴阳二气罩打破,却见这两道黑白之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循环往复,生生不息,金光每消磨它半分,二气反滋生两分。 片刻过后,阴阳二气罩不仅没有被他打破,反而向外扩展了两丈,所过之处,无论是土石枯木,还是绿叶青草,都被阴阳二气消磨成纯粹的元气收归自身。 正所谓“无极而太极,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 一旦阴阳二气抱合而为太极,生天生地之根自然草具,又得在外的元气补充,自然生生不息,无可摧破。 这又是另一种坚不可摧,不同于浩然气,浩然气之坚不可摧以其实,阴阳二气之不可摧毁以其生。 王九见这般景象,心中大惊。 他几乎用处全力了,可对面的东哥根本不见动作,只傲然立在阴阳二气罩中,如同神灵一般,他却无法接近对方身周一丈之地。 若再过一段时间,对方这神秘的罩子在扩大一点,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出手了。 想到这,他心神又动,金光游丝仿佛海上波涛,涌动起来。 动势传到阴阳二气罩上时达到最强,像是一条鞭子的鞭梢,把阴阳二气罩连同里面的陈元猛地甩到天上。 二气罩只一眨眼就越过树梢,在空中化成一个小点。 这下看你还怎么扩张! 这么想着,王九腾空而起,向上面的陈元追去。 王九向前一伸手,浩然气收敛,掌中显出一支笔。 他口中吟哦:“吾未见刚者!” 一边提笔凌空书写一个“刚”字。 这是儒门三圣之首玄圣所传神通“青史笔”,与笔共同传下的还有七十二字法门,每一字都各有神效。 这门神通乃儒门紫阳儒和伯安儒共同的法门,因此王九对此也很熟悉。 “刚”字书写完成,又听他吟哦道:“虽千万人吾往矣。” 随手又写下一个“往”字。 二字书写完成,浩然气如同受到命令指引,凝结在王九身上,几乎将他造就一个金身,他的速度也骤然提升,化成一道金光,向陈元的阴阳二气罩冲去。 有点意思! 陈元眼前一亮。 王九化成的金光,连他都几乎不能追踪起踪迹,下一刻他只觉周身巨震,阴阳二气竟然被撞得破碎。 王九这时也不好受,虽然有刚字诀护体,可是与阴阳二气罩相撞的时刻,他还是觉得浑身剧痛,连脏腑都受到震动,恐怕过后要好好修养几天才能恢复。 不过这些都是值得的,他竟然真的打破了对方的防御,既然防御被破,他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王九心中满是兴奋,心神一动,再次化作金光,切开空气,发出一阵阵尖啸。 地下的范阳等人没有继续逃走。 他们已经被天上的战斗惊呆了。 今天他们见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王九,他化身金光冲向敌人,而他们连他的身影都看不到,只能听到尖啸声,模模糊糊地猜测他到底在哪。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逃走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要是这种状态下的王九都不能战胜敌人,那这人该是有多强大,他们就算逃走,也一定会被对方捉回来,还不如就安心留在这里,至少能饱眼福,观看这难得的场面。 陈元自然不会向范阳他们一样,连王九的身形都看不到,可即便是他,也只能艰难地看清他的动作,要想防御却力有未逮,除非他能启动法眼,可法眼此时却不受他控制。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44.html 第二百八十二章、你一个卧底,爬这么高合适吗? 陈元心中赞叹,不愧是伯安儒的大师兄,这才刚成法相,恐怕还没有过死关,实力已经强过绝大多数过了一次死关的法相。 同境界下能和他抗衡的恐怕只有丁锋,池明明和法源几人而已。 一边想着,陈元收回溃散在天地之间的阴阳二气。 阴阳气出自庆云金灯,如今金灯不能用,二气也调动不了多少,挡不住现在这个状态的王九,还不如干脆收起来不用。 而且,他也不需要用阴阳气,是时候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绝望了。 陈元心中揶揄道。 眼见陈元把阴阳气收回,王九只当他防御被破,再也不能运用,心中兴奋下,金光更是耀眼,几个闪烁向陈元冲来。 陈元注意到他的动作,却丝毫不见防备。 只一瞬间,金光刺到陈元身前,王九金身挟巨大动势,一掌打向陈元胸口。 下一刻,王九就感觉到自己的手掌结结实实打在陈元身上。 打中了?! 王九心中兀自不敢相信,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这能打中对方。 以他刚才那样的速度,以他如今这般盛大的浩然气,这一掌要是打实了,对方如何能抵抗住。 王九到底不是凶恶之人,他知道陈元是自己人,只是因为心中好胜,这才想要一较高下,并没有想分个你死我活。 因此他立即就想收回掌力,不成想,他手腕却忽然被人扣住。 王九愕然抬头,看向陈元,只见他面带微笑,竟然没有半点受伤的痕迹。 再看他胸口,他的前襟已经被王九的掌力打得粉碎,可胸口骨肉莹彻,哪有半点受伤的痕迹。 王九只觉头皮一阵发麻。 这是怎么回事?! 他这样用处全力的一掌,竟然连他的皮肉都伤不了吗。 那他刚才施展的防御又是为什么,难道是逗他玩????. 一时间王九心中升起诸多念头,意识昏昏沉沉,陡然间,他只觉自家手腕一响。 原来是陈元扣着他的手腕轻轻一抖。 陈元看上去用力很轻,王九却觉自己像是一块破布一样不能自已,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携带者砸向地面。 轰隆一声。 王九从半空里摔在地上,幸好他身在“刚”字诀庇护之下,竟然没有受伤。 他连忙从地上跳起来,忽然眼前一晃,陈元出现在他眼前。 好快! 王九大骇,下意识“往”字诀发动,身体撞向旁边的树林。 一阵阵闷响,不知有多少巨树被王九撞断。 陈元微笑,低声道:“你再快,能快过闪电吗?” 说着,他提起右手,指尖电光闪动,下一刻,电光伴随着雷声,铺满整座树林。 等王九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家头上脚下,连同四周已经布满闪电,他像是被囚禁在一座闪电囚笼之中。 王九一咬牙,仗着“刚”字诀护体,硬向外闯去。 他刚撞在电网上,所有电光像是一齐受到触动,随即迅速汇集,全都打在王九身上。 王九身上的金光只坚持了半个呼吸,被击成漫天碎片,随后消散在虚空中。 没了金光阻拦,雷法顺着他周身窍穴钻了进去,王九浑身剧烈颤抖着倒在地上,兀自抽搐不止。 陈元走上前去,戏谑地看向身体僵硬,不住地抽搐着的王九,笑道:“伯安儒浩然气果然不同凡响。”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范阳,左维明和姚映雪等人围了上来。 他们脸色全都惨白。 这么强的王九竟然败了,而对方看上去一点都没有受伤,显然双方实力差距不可以道里计,那他们接下来会遭遇什么,难道还用说吗。 五儿看看陈元,又看看自家小姐和相公,心中纠结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公子不是自己人吗,他们到这边来不就是为了找陈公子吗,怎么忽然又打起来了? 她连忙往前跑出几步,急道:“陈…阮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要帮小姐的吗,怎么忽然动起手来?” “阮公子?!” 姚映雪等人失声惊呼道。 阮公子不就是阮东东哥? 陈元笑了笑,说道:“不用紧张,王九和我玩闹呢。” 说着,他身上一阵变幻,化作了之前东哥的模样,笑道:“映雪,范公子,还有韩公子几位,好久不见了。” 果然是他! 姚映雪等人心中顿时一块大石头落地。 “你这人,”姚映雪嗔道:“好端端干嘛要吓人。” 陈元道:“关我什么事,你要问王九去才是。” 姚映雪忽然明白了什么,闭嘴不再言语。 这是范阳已经指派其他书生把王九扶起来休息,他和左维明也凑过来,说道:“两位都是高人,高人见高人,难免技痒,可以理解。” 姚映雪道:“你们刚才声势这么大,不远处就是暗卫搜查的地方,没有问题吗?” 这话一出,范阳二人也立即严肃起来,全都看向陈元。 陈元笑道:“放心吧,没有问题,如今暗卫是我的地盘,再怎么闹也没事。” 范阳二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你不过是冒名顶替了一个暗卫千户,暗卫至少有八个千户,上面还有四个指挥使加一个总管,怎么就敢把暗卫划成自己的地盘。 这么想着,他两人悄悄看向姚映雪,自觉已经明白了。 到底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面对映雪姑娘,连阮东这种人物也不能免俗,不免会说些大话,这也容易理解。 两人眼含笑意地看向姚映雪。 姚映雪自然明白两个人的意思。 他两个自以为抓住重点,姚映雪却知道陈元绝不是那种爱说大话的人,更不会为讨好她而说大话。 这么想着,她颇为幽怨地看了陈元一眼,随即揶揄道:“阮公子可别说大话,暗卫咱们这段时间打过不少交道,里面着实藏龙卧虎,阮公子虽然厉害,恐怕也不好说暗卫就是你的地盘吧?” 陈元笑道:“虽不中,却也相差不多,不才已经升任暗卫指挥使,专门负责与诸位乱党相关的事务,诸位能不能进京,就是在下一句话的事,我说暗卫是我的地盘,不算错吧。” 姚映雪,范阳和左维明全都瞪大了眼睛。 暗卫指挥使?! 这可实实在在是暗卫的高层了,甚至是在整个神京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 你一个卧底爬这么高真得合适吗?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45.html 第二百八十三章、你们先去城隍庙吧 范阳和左维明一时无言,只觉阮东这种卧底到别人高层的事情说不出的怪异。 可一想到阮公子的高人作风,以及神秘气息,又觉得可能这样的人,也就应该有这样的表现,若无非凡的表现,还真对不起他这样的身份。 倒是姚映雪,她清楚陈元的身份,心中不由得有些唏嘘。 这位陈公子,当初在云州府时候,倒也平平无奇,怎么等她离开云州府之后,越来越向奇怪的方向发展了呢,先是在岱山府救她一命,表现出惊天的修为,让她明白了他表面身份之下另有隐情,如今到了神京,他又在她最为紧急的时候出现,将她从绝境中解救出来,不仅如此,还莫名的成了暗卫的指挥使,原本众人最畏之如虎的一段路程,竟然成了坦途。 姚映雪只觉得世道之莫测,真是无过于此了。 心中越是思索,越觉奇妙无比,她看向陈元的目光慢慢地有了些痴意。 咳咳! 范阳看出两个人不对劲。 他可不想看人叽叽歪歪地谈情说爱,当即干咳一声,将姚映雪和陈元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阮公子,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行动,直接随你去金华驿?” 范阳问道。 虽说阮东成了指挥使,可他们总不能真得就没有顾忌,大摇大摆出现在神京附近,然后赶去金华驿。 他只是成了指挥使,又没顶替那位总管。 陈元笑道:“去金华驿的事不急,我倒想先请教一下,诸位之前是怎么打算的?” “什么意思?” 陈元道:“诸位来神京前总没料到在下会出手相助,却依旧赶来京城,难道就没有应对暗卫的法子,而且,据我了解,诸位很久之前就已经赶到神京附近,却一直在左近徘徊,并没有要去金华驿的迹象,想必诸位早有打算了吧?” 范阳和左维明对视一眼,不知该不该说。 姚映雪却嫣然一笑,说道:“两位不用顾忌,没什么不能说的。” 随即她继续道:“我们之前确是有过计划。” “在进京的路上,我们也不曾疏忽了对天下局势的掌握,所以早就听说云光公主要进京的事,这对我们是个机会,仅凭我们这些人,要想穿透暗卫的阻拦进入金华驿,不异于以卵击石,但有了云光公主相助,事情却大不相同。” “因此我早先建议范公子派人去联络了云光公主,请公主进京的时候张开声势,到时候暗卫的注意力大部分会放在公主身上,我们就趁机冲进金华驿,亮明旗号,与公主会同一气,也能壮正道之声威。” “所以我们虽早就到了神京附近,却一直在周边徘徊,就为了等公主的信号,到时候两面同进,在金华驿汇合,只是没想到,在此之前,竟然会遇到你。” 说着她眼睛带着盈盈秋水看向陈元。 咳咳。 范阳干咳两声,问道:“阮公子为什么问这些,莫非对你会有影响?” “确实有些影响。” 陈元笑道:“如今阻止你们到达金华驿的事就是我的责任,等把你们放进去,我这指挥使八成就要做到头了。” 姚映雪笑道:“又在说笑,这个什么指挥使,哪里就放在你心上了。” “哦?” 陈元道:“那你说,什么事情会放在我心上?” “你问我,我问谁去!” 姚映雪脸色有些绯红,若无其事地看向一边。 咳咳! 范阳干咳一声,问道:“那阮公子打算如何送我们去金华驿,刚才这里一番打斗,恐怕已经引起了外人注意,这里是不能呆了,我们去哪里存身是好?” 陈元道:“诸位放心,等云光公主到时,诸位自然会到金华驿,在此之前,我已经为你们安排好处所,今天晚上你们只要按照我给你们准备的路线过去就好。” 说着他将一张纸递给范阳。 范阳低头看去,只见这是张巡查路线图,上面标了一个位置,却是神京城的城隍庙。 范阳心中一条。 对方能有巡查图自然毫不奇怪,可让他们在城隍庙存身,这却大为出人意表。 各地城隍庙虽然大门敞开,接待四方香客,可是一到夜晚,必定禁闭门户,不许有外人停留。 阮东怎么就能安排他们在城隍庙里存身? 难道他与庙祝有关系? 那也不对,城隍庙一应俗世事务虽由庙祝主持,可真正作主的却是城隍,阳世间谁能说动城隍做事。 就算有这种人也没用,因为如今的神京城隍庙不比往日,庙中坐镇的并不是城隍,而是那位酆都城主。 范阳和左维明心中不解,姚映雪却印证了心中的猜想。 陈元果然与传说中的那位陈先生有关系,只是不知道他是那位的子嗣,还是他的学生。 姚映雪笑道:“城隍庙乃神圣之地,我们可不敢擅闯。” 她把擅闯两字加了重音。 陈元道:“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我会亲自把你们安顿好的。” 听上去,姚映雪对于夜晚去城隍庙存身的事没有异议,看来她相信阮东的确有能力把他们托庇到那位酆都城主的身边。 众人之中,姚映雪无疑对这位阮公子最为了解,她既然这么相信他,那自然不会有错。 左维明和范阳心中更加惊诧了。 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上到天,下通地,就没有他影响不到的地方? 既然已经确定了去向,范阳二人终于放心下来,于是连忙将三人商议好的决定传下去,给其他人知道,也好安定人心。 果然,听说自己等人到了晚上就可以托身在传说中的酆都城主身边,众书生全都又惊又喜。 惊的是,那到底是酆都城主,传说中阎君的在世之身,法身巅峰的绝顶人物,任谁在祂身边,恐怕都不能不感到惊心。 喜的是,能在这等人物身边,安全就彻底有了保证,别说是暗卫的爪牙,就算是那位总管亲自前来,又能如何,更何况,那位总管敢不敢在酆都城主面前现身还难说呢。 至少自从酆都城主到了神京,从没听说那位前来拜会。 众书生一时间议论纷纷,好一阵喧闹。 陈元在一边只是看着,等他们逐渐安定下来,这才说道:“不过,王九要先留一下。”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46.html 第二百八十四章、进城隍庙 王九留下? 范阳和左维明一下子把眼瞪得滚圆。 老兄,不带这么打击情敌吧? 陈元一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这两个混蛋,老子是这种人吗? 他无奈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左维明戏谑道:“我们想的哪样?” 姚映雪脸腾地红了起来,连忙打断道:“快别说闲话了,阮公子,你要王九公子做什么?” 陈元道:“让他帮忙做点事。” “什么事?” 旁边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陈元转头看去,发现是王九终于摆脱了抽搐,在旁人搀扶下走了过来。 他现在心里说不出的沮丧憋闷。 这次他再没有推脱的借口,只得承认,他的实力距离眼前的阮东实在太远,远得让他感到绝望,这是一种几乎看不到头的差距。 他用出最强的实力,却连对方肉身都破不开,也就是说,对方站着不动,任他攻击,他也伤不了对方。 这还打什么呢。 可再怎么憋闷,王九终究是儒门的人,知道识理,明白什么是自己该做的,于是在感觉身体稍有恢复的时候,立即让人搀扶着走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可以帮忙的。 陈元见他脸色还好,只是身体在雷法作用下还有些乏力,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于是说道:“晚上想请你去京防第九营走一趟。” 王九诧异道:“去京防营,这是做什么,若被人发现了,岂不是暴露了行踪,引得人关注到承光门这边?” 陈元道:“正是要让人发现。” 见众人都疑惑地看着自己,陈元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又叙了些闲话,陈元交代他们晚间务必赶到城隍庙,这才离开赤松林。 赤松林外面已经聚集了大批暗卫,见陈元走出来,高峰连忙迎上来,问道:“老大,怎么样?” 他方才感应到林子里发生了剧烈的战斗,猜想果然是乱党躲在里面。 陈元摇头道:“没什么,乱党派王九到附近来打探,被我打了回去。” 高峰精神一振,问道:“要不要属下派人追过去?” 陈元道:“不用,王九在这里遇到我,想必不敢再来,这时候追上去也是无用,晚间按老安排继续巡查就是。” “是。” 高峰低头答应道,随即带队回到营中。 陈元朝赤松林里看了一眼,也返回了城中。 天色很快暗下来。 王九已经彻底恢复,其他书生们也都做好准备,等子时刚过,范阳轻轻招呼一声,大家一个紧接着一个,鱼贯而行,向赤松林外行去。 出了赤松林,王九打头,他先是放开心神,向前面探查一番,见果然无人巡查,这才招呼范阳等人出来,大家按照巡查图上标注的路线,向城隍庙走去。 巡查图上标记十分清楚,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会有人巡查,上面都记载得明明白白,众人只要掌握好行动的时间就会很安全。 紧行慢行,众人走了两个多时辰,有修为的还好,无修为的已经浑身是汗,腿软脚酸。 好在他们不是第一次长途跋涉,和暗卫斗智斗勇这么久,早就炼就了一副好体魄,而且个个能吃得苦头,因此没有一个人叫累,也没有人要停下来休息。 又行了半个时辰,队伍前面传来一声兴奋的呼声。 众人都听出来,是王九的声音。 果然,很快王九就从黑暗中反身回来,脸上是止不住的欢快神色。 “再过一刻钟就到了。” 王九说道。 众人立即振奋起精神,脚步又加快了几分,没过多久,果然见到前面矗立着一座神庙。 虽说一路上所思所念都是尽快赶到,可此时众人却都迟疑起来。 众人子时出发,跋涉两个半时辰,如今已经是清晨,东方泛白,城隍庙却像是在明暗交界之处,显示出浓重的阴森恐怖。 从城隍庙往上看,半空中浓云密布,这些乌云像是被什么东西搅动,形成一个暴风眼,仿佛真正的眼睛一样注视着下面。 “好恐怖…” 五儿不安道:“真要进去吗?” “胆小鬼!” 秀儿毫不容情地讽刺道:“好不容易走到了,难道还能退回去不成。” 王九说道:“几位,我先去探探路,如果没有危险,你们再来。” 姚映雪伸手拦下他,摇头说道:“此地不比他处,里面是酆都城主,王公子去探路又有什么用处,若祂对咱们有敌意,此处已是死地,逃走也已经晚了,干脆坦坦荡荡,直接走过去吧。” 众人都觉得她所说有理,当下不再犹豫,动身往城隍庙门口走去。 等走到漆黑的门外,众人却再度停下来,不知该如何是好。 难道直接上去敲门? 这是不是太草率了,毕竟是通天彻地神仙府,怎么也要有些仪式感吧? 正踌躇间,只听咔嚓一声,庙门开了一条缝隙。 众人吓了一跳,连忙看去,却见一个人探头出来,正是日间刚分开的阮东。 “不坏,不坏,总算是及时赶到了。” 陈元笑道。 见是陈元,众人终于把心放下。 “咱们就这么进去?” 姚映雪迟疑道。 陈元点点头,说道:“就这么进来就行,不用顾忌什么。” 说着将庙门彻底推开,领着众人进了城隍庙。 众人跟着陈元穿过前殿,进入后面的大殿,猛地感觉一阵寒气扑面而来。 众人全都停下脚步,向前看去,只见殿上城隍神像前面蒲团上坐着个中年道人,道人双眼微合,却有神光潜露,让众人见之惊心,连精神都难以自持地颤抖起来。 陈元让众人远处等候,自己却走上殿去,拱手道:“有劳尊神了。” 酆都城主睁开眼睛,点了点头,说道:“客气,让他们自去后院安身。” 陈元转身回来,说道:“好了,你们就在这里安身吧,后院有客房,你们自行安排,每日会有人供应饭菜,一切不用担心。” 众人心中全都大喜。 多少天了,大家都战战兢兢地,不敢睡超过一个时辰,不敢生火做饭,唯恐被人寻到踪迹,如今终于能安安心心睡觉吃饭了。 大家全都弯下腰来,向酆都城主行了大礼,随后转去后院。 王九也要跟着众人去后院,却被陈元拦下来。 陈元道:“你跟着跑什么,你还要随我去办事。”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47.html 第二百八十五章、林长发:王宝,你太鲁莽了 王九脸红了。 自从来了城隍庙,他就感觉整个人被酆都城主的气场压制,精神浑浑噩噩,只知道跟着众人乱跑,竟然就向后院走去,全忘了他还要随陈元去办事。 王九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陈元朝他摆摆手,说道:“到外面再说。” 两人走出城隍庙,陈元指着东方发白的天空,说道:“那边三十里外就是京防第九营。” 王九点头道:“我知道。” 陈元道:“你去那边走一趟,弄出些动静来。” 王九疑惑道:“这是要做什么,大家都已经躲藏起来,只等时机一到,阮公子你就能把大家送去金华驿,何苦还要惹京防营?” 陈元摇摇头,说道:“你们一个个天真得要命,我还不是要多考虑些?” “别问了,听我的去做吧。” 王九见他一副你还小,说了也不懂的神态,心中又憋闷起来。 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还能怎么样呢? 王九满脸的郁闷,马上就要动身去第九营。 “慢着。” 陈元叫住他,说道:“记着,不要伤人,弄出点动静后你立即就走,不要恋战,尤其不要和第九营的林长发交手,等到了晚上,你自行来城隍庙和他们汇合就是。” 王九点头表示明白,腾空往第九营的方向飞去。 刚飞到半路,他就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澎湃地元气波动。 他骇然回头,远远地只见陈元追了上来。 他娘的,这是干什么?! 王九惊了,一时间不知道阮东搞什么名堂,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是继续往第九营去,还是等阮东到来。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档口,却见阮东远远地一掌拍出,掌力掀起飓风,浩浩荡荡席卷过来。 你来真的! 王九惊得眼睛都要掉出来了,转身就跑,转眼间第九营已经出现在眼前。 第九营中,王宝正带着士兵操练,一边在心里暗暗估算着时间。 他约莫着张大人约定的时间已经不远了,应该有动静了。 正这么想着,就听西边传来一阵呼啸声,仿佛风暴袭来一般,他转眼看去,只见那边天昏地暗,直似炼狱临凡一般。 王宝精神一振,立即吼道:“有情况,来人,跟我过去查看,通令官,立即去通知林将军!” 说着立即往风暴的方向跑去,校场上立即分出一队人马随在他身后,其他人留在原地待命,直通令官前往林长发的营帐报告。新笔趣阁 王宝带着官兵一路急行军,只半盏茶工夫,就见前面半空中飞来一个人影,在这人身后还有一个人急追不舍。 王宝早得了陈元命令,知道该怎么做,于是大声吼道:“什么人胆敢闯营,所有人注意,给我把他们射下来!” 旁边的副官问道:“将军,射哪个?” 王宝一巴掌拍在副官头上,骂道:“什么射哪个,咱们第九营是窑子不成,有钱的可以射,没钱的就不能射?” “两个都给我射下来!” “得令!” 副官连忙令官兵们拉弓射箭。 百多之羽箭飞蝗一般向陈元和王九射过去。 王宝自己也拉开了弓。 他地位高,修为深,手上的弓自然更重。 王宝把弓箭拉满,凝神定气,仔细地调着准头,竟然指定了陈元。 只听“铮”的一声,羽箭飞出,仿佛一道闪电,只一个呼吸就到了陈元面前。 陈元随手把箭抓在手里,被箭势带得动作一顿,就这么一顿,其他官兵的箭也都瞄准了他,一时间箭簇如雨浇下。 陈元的身形又被耽搁住了,就这么停顿片刻,前面的王九已经早跑得不见了踪影。 陈元身形缓缓落下,他沉着脸,看向面前的王宝等人。 “哟,对不住,没看清是您,误伤了,您别见怪。” 王宝嬉皮笑脸说道。 周围的官兵也都知道,自家将军前阵子在张大秋手下受了侮辱,于是也跟着嬉笑起来。 陈元冷声道:“林长发呢,让他出来见我!” “张大人,就这么直呼其名,未免太无礼了吧!” 从远处传来一声大喝。 陈元抬头看去,立即见到林长发骑着一匹骏马,穿着红披风,带着几骑随从,远远地奔驰过来。 林长发马术精熟,跨下也是一等一的良马,仿佛旋风一般,转眼间来到眼前。 “张大人,今天来我营地,又是为了什么事?” 林长发纵身下马,问道。 陈元道:“那你要问问你的手下,我在追逐乱党,你的手下不帮忙阻拦也就罢了,反而发箭拦我,放乱党离开,我倒要问问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林长发嗤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就这个?” “张大人,抓乱党是你们暗卫的事,与我九营何干,你事前又没与我九营沟通,谁知道你在做什么,军营乃国之重地,哪能随意任人来往,自然要出手阻拦。” “混账话!” 陈元怒道:“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人是被你们放走的,你们就要给我还回来!” “嗐,多大点事。” 林长发有意表现得漫不经心,好让对面的张大秋吃个憋,他说道:“人走失了,张大人再追回来就是了,张大人能抓到他一次,自然也能抓到他第二次,你暗卫的事重要,难道我京防营的事就不重要了?” “王宝。” “在!” “带人继续回去操练。” 林长发道。 王宝得意道:“属下得令。” 于是立即整顿官兵,回转营中。 林长发向陈元拱手道:“张大人,我就不奉陪了,你若是立即去追,说不定还能追上乱党,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不管陈元“怒目”向视,转身上马,马鞭高高扬起,啪地一声脆响。 骏马得到号令,立即蹿了出去,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陈元目送林长发身影消失,笑了两下,也离开了原地。 林长发在前,王宝带领众官兵在后,大踏步回了营地。 林长发一边吩咐手下把马拴好,一面叫王宝随自己进营帐。 进了营帐,林长发将浑身铠甲除下,王宝手疾眼快,把铠甲借了过来,重新挂在一边的架子上。 林长发满意地点点头,说道:“王宝,你实在是太鲁莽了。”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48.html 第二百八十六章、林大人,跟我去暗卫走一趟 王宝连忙单膝跪地,两手抱拳高过头顶,说道:“属下莽撞,给将军惹麻烦了!” 林长发把他扶起来,说道:“这算什么麻烦,他张大秋再怎么位高权重,难道还能闯咱们军营不成。” “我知道你对他恨之入骨,时时想要找他报仇,只是以后切不可这么浮躁,你就不想,万一今天他一气之下,向你们出手怎么办,张大秋此人性情怪异,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王宝羞愧道:“大人指点的是,属下以后定会谋而后动。” 林长发点点头,说道:“你明白就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只要好好跟着我,以后总有你出气的时候。” “好了,你下去吧。” 王宝行礼后退出营帐。 … 王九从第九营离开后,转了个圈又回到赤松林,如今他孤身一人,不用担心其他人的安危,真可谓鱼入大海,轻松自在。 等到了晚上,他这才自行潜入了城隍庙。 他先是默默地向大殿上的酆都城主郑重地行了大礼,这才回到后院,找到范阳,左维明和姚映雪等人。 王九将日间之事讲了出来,众人都不知陈元此举有何用意,只好感叹,高人行事果然变幻莫测。 陈元从第九营离开后直接回了暗卫。 第二天一天无事,陈元不见有什么动静。 又转过一天,陈元刚进了暗卫,就见陈辰迎了上来。 “大人,下面有人来报,说有情况要报官。” 陈辰道。 陈元点点头,说道:“带人上来。” 很快陈辰带着一个形容畏缩的财主老头走了过来。 陈元问道:“你是什么人,要报告什么事?” 老头说道:“回禀大人,小老儿名叫郑康,是东阳郡一名行商,本月刚迁来京城居住,小老儿要告的是邻居,京防第九营的林长发,林大人私藏乱党,图谋不轨。” “哦?” 陈元笑道:“以民告官,若情况不实,你可是要受重罚的。” 郑康道:“小老儿所言句句属实,小老儿在京城新置的宅子就在林长发隔壁,两家就隔着一道墙,前天晚上,小老儿在院中纳凉,隐约听到隔壁有争吵声。” “小老儿向来仰慕京中贵人们的生活,于是侧耳倾听,哪知听到的内容让小老儿心脏差点跳出来。” “你听到了什么?” 陈元追问道。 郑康道:“小老儿听到,隔壁争吵的两人,一位就是那林大人,另一位却是个名叫王九的书生。” “那书生愤愤不平,自言在张大人您这里受了气,想要找您算账,林大人却苦苦安抚他,让他稍安勿躁,说是要从长计议,等定好了妙计,一定要让张大人吃个大苦头。” “岂有此理!” 陈元重重地拍了一下身边的桌子,震得杯盘飞起老高。 “没想到这林长发也是个狼子野心,脑后生反骨的主,陈辰!” “属下在!” 陈辰道。 陈元道:“把老郑带下去好生看护,可别让那等贼人给害了,然后你给我调人过来,咱们去林家走一趟。” 陈辰答应一声,立即把郑康带了下去。 等陈辰回来,陈元问道:“这个老郑没有问题吧?” 陈辰道:“大人放心,绝对没有问题,咱们暗卫早布置下很多这样的人,他们从不参与暗卫的任何事,怎么看都是寻常百姓,或者务农,或者读书,或者经商,与真正的农夫,书生和商人没有丝毫不同,只待暗卫要用他们时,就可以调用。” 厉害啊! 陈元心中赞叹,在暗卫办事实在太方便了,暗卫要想为难哪个人,几乎没有什么限制力量,除了暗卫自己。 “好,”陈元道:“带齐人马,咱们去林家。” 说完陈元起身向外面走去。 没过多久,陈元带着陈辰,后面跟着几十名精干的暗卫番子就到了林长发府邸外面。 陈元一声令下,暗卫番子们奔涌而出,先是一脚踹倒大门,随即众人拥进府去。 林府的管事人等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懵懂地迎上来问道:“各位老爷,这是做什么?” “不关你事,叫林长发出来。” 陈辰喝道。 林长发常年在军营中生活,与普通官兵同吃同住,这也是一种建立威信的方式。 他每月就只回家来住个三五天,这一次,他前天回来,正打算明天就回营中去,却不成想,好好地忽然迎来了暗卫。 林长发一见到陈元,心中就暗道不好,他明白,陈元必定是为了前天的事来找自己麻烦了,就是不知道他用什么做借口。 “张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林长发问道。 陈元冷声道:“林长发,跟我去暗卫走一趟。” “我犯了什么事,要随你去暗卫?” 陈元道:“勾结乱党,意图谋反!” 林长发简直气笑了,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何曾勾结乱党?” 陈元道:“还敢抵赖,你家邻居郑老先生已经向暗卫首告了你!” 林长发吃了一惊,转头看向旁边的管家。 他可不知道自家有什么邻居。 管家忙道:“老爷,隔壁府邸的确新搬过来一户姓郑的。” 新搬过来? 林长发隐隐觉得有猫腻,立即叫道:“谁首告了我,你让他来与我对质,看他可有什么证据!” 陈元冷笑道:“林长发,你当暗卫是你的第九营呢,证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等回了暗卫,审问时,你自然就能见到了。” 听说要把人带去暗卫,旁边的管家和林府众家人全都大惊失色。 他们可都知道,暗卫那地方有去无回。 前阵子威国公一家才刚被抓进去,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音讯,也不知是死是活。 “老爷,不能去啊!” 管家嚎叫道。 陈元打眼觑向林长发,笑道:“林将军,你要拘捕?” 林长发心中一凛。 他从眼前这人声音中听到一点期待,似乎对方巴不得他要拘捕一样。 只要他拘捕,对方就可以直接出手置他于死地,现在的神京,没有人再敢忽视这位张大人的实力。 林长发一咬牙,发恨道:“我和你走,我就不信,你们还能无中生有不成!” 说完他随着陈元向外走去,一边朝旁边的管家使了个眼色。 管家心领神会,等陈元押着林长发消失在门口,他立即动身,往永平侯府跑去。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49.html 第二百八十七章、永平侯告状 管家赶到永平侯府的时候,刘毅还没有起床。 陈元接连几日没有找他麻烦,刘毅早就放下警惕,不再遵从林长发的叮嘱,每日蛰伏在府内,而是天天宴饮,夜夜笙歌,直到快要天亮时才睡去。 因此听说有林府的人来找他,刘毅老大不情愿,满脸地不耐烦。 “这不是徐管家嘛,这么大早晨,你来做什么?” 刘毅接过旁边丫鬟递过来的茶,咕噜噜漱口起来。 徐管家连忙道:“侯爷,您老人家可要救救我家老爷!” 刘毅心中一奇。 什么叫救救他家老爷,永平侯府已经今不如昔了,他这个侯爷还要靠林长发在军中支持呢,什么叫他去救林长发。 刘毅问道:“林大兄出了什么事?” 徐管家于是将一大早陈元上门拿人的事讲了出来。 林长发原本没什么根基,得永平老侯爷提携才有了今日的地位,他府上的这些管家管事乃至与仆人小厮,都是他发达以后,从老家提拔来的,这些人全都指着他吃饭。 所以,徐管家与林长发感情又非寻常主仆可比,如今林长发突然被抓走,他心中焦急欲焚,因此描述起当时情状,不免诸多夸张之处。 刘毅听他声情俱茂地将来,直感觉林长发已经证据确凿,马上就要问斩了一般。 这可如何得了! 刘毅惊出一声冷汗,再也没有半分醉意。 “你别急,”刘毅安抚道:“事情未必就有这么严重,你先在此等候,我去暗卫打探后再说。” 说完他立即安排下人带徐管家进去好好招待,自己则匆匆披上衣服,往暗卫告诉。 …… 暗卫中,林清修今天当值,见到陈元竟然把林长发抓了来,也顿时大惊。 军中人岂是那么好抓的,若最后被证明抓错了,军中出了乱子,严大人和总管怪罪下来,这谁受的起? “你怎么把林长发抓了,”林清修急忙问道:“可有把握么?” 所谓的有没有把握,当然是说有没有把握将林长发坐实了罪名,让他再也没有机会翻身。 陈元自信道:“放心吧,这姓林的我早看他不顺眼了,今天终于被我抓到把柄。” “今天他邻居来首告,说听到他在府中与乱党王九密谋,恰好前天我在承光门外遇到王九,一番追逐,正要将他擒获,刚到九营外,竟有九营中官兵射箭拦我,放走王九,这家伙绝对有问题。” 林清修这下心中也有些狐疑起来。 张大秋前天在九营外与林长发起了冲突,这事他也有所耳闻,但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二人往日有龃龉,因此林长发给他使绊子而已。 可今日听说有人首告林长发私通乱党,他又迟疑起来,心想莫非真有这事,可是这也太巧合了吧? 林清修摇了摇头,心想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反正出了什么事也是张大秋兜着,这么一想,他彻底将此事放过去。 林清修转身离开,外面守门的两个老头子中的一个却快步走了进来,报告道:“张大人,外面有永平侯求见。” 刘毅? 陈元嘿嘿笑了两声,说道:“让他进来。” 他挺喜欢那这些勋贵子弟开涮的。 门卫出去没多久,刘毅就气喘吁吁跑了进来,显然是没有丝毫耽搁。 “张大秋,你造反了,连京防营将军都敢抓!” 刘毅进门就叫道,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陈元道:“我给你个机会收回刚才的话,京防营什么时候成了老天爷,也敢用造反这两个字?” 刘毅一下子被噎住了,老半天才把气顺过来,说道:“你到底为什么要抓林将军?” 陈元淡淡道:“勾结乱党,密谋造反。” “证据呢?” “他邻居郑老先生亲耳听见,已经告发了他。” “呸!” 刘毅骂道:“什么郑老先生,他算什么东西,他说林将军勾结乱党,我还说他就是乱党,所以胡乱攀扯林将军,意图扰乱京防,不仅他是乱党,你也是乱党,要不怎么跟着陷害忠良!” “胡说八道谁不会,没有证据,你怎么能乱抓京防营的大将!” 陈元古怪地看了刘毅一眼,心想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什么都被你猜着了。 他淡淡道:“你咆哮什么,这里是你撒野的地方?寻找证据自然是我暗卫的事,哪里轮得到侯爷你在这里指点,你还有事没事,没事就赶紧走吧。” “我不走!” 刘毅闷声闷气道:“我要见见林将军,免得他被你这奸贼给害了。” 陈元冷哼一声,说道:“你以为你是谁,暗卫的犯人是你想见就见的?” “陈辰,给我把他叉出去。” 说完陈辰几个大步走上前来,叉开两手去抓刘毅的臂膀。 勋贵子弟向来以武立身,刘毅也是从小修习武道,因此见陈辰抓来,身子一矮,就要往旁边滚过去,可他终究用功不勤,境界也不甚高,身子还没来得及动,陈辰双手往下一按,恰按在他双肩上,随后双手用力,掐住他两边肩胛骨,把他提了起来。 刘毅只觉自己两边肩膀像是各被插了五只铁锥,不容他反抗,提起他就往外走去。 等到了外面,陈辰两手一扬,刘毅就飞了出去,摔在暗卫前面的广场上面,等他从地上爬起来,陈辰已经不见了,只两个守门的老头还在原处,戏谑地看着他。 刘毅只觉受了奇耻大辱,他一个堂堂侯爷,竟然被区区暗卫百户,像提拿一只劣猴一般给丢了出来,这让他以后怎么见人。 又想到连林大兄也被抓了进去,以暗卫的狠辣手段,现在还不知在怎么炮制他呢,再迟一些,连性命说不定都不能保住。 等林大兄死了,他永平侯府没了倚仗,岂不更是要受人欺负? 想到这,他蒙地咬牙,心想干脆豁出去了,现在就进宫去找严清,问问他还管不管手下这帮鹰犬。 急怒交加之下,刘毅快步疾走,向皇宫普化门走去。 暗卫的中央黑狱就在皇宫边上,刘毅只走了没半刻钟就到了普化门。 守门的卫士见了他,连忙迎上来,问道:“这不是永平侯爷吗,今日进宫要做什么?” 刘毅咬咬牙,说道:“我要见严大人,我要告状!”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50.html 第二百八十八、告诉兵部,让他们给九营换将 卫士心中好生奇怪,勋贵子弟告状本就是件奇事,他们不欺负别人也就算好了,哪里落到他们受别人欺负,然后来告状呢。 告状既是件奇事,告状告到严大人面前,这更是奇上加奇。 严大人日理万机,什么人值得他亲自过问。 卫士问道:“侯爷要告什么人?” 刘毅道:“我要告暗卫第五指挥使,张大秋!”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真有种悲愤的气势。 听说他要告暗卫指挥使,卫士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心想这家伙血喷出来的时候,可别溅到自己身上。 卫士不敢再多话,免得让人以为自己和这位侯爷有什么私交,于是说道:“侯爷还请稍后,等我先去禀报。” 于是连忙反身进宫报信。 此时早朝刚退,文武官员已经离开,只余下几位阁员在内阁中办公。 严清却独自在内阁后面一个小值房中休息。 他年事已高,精力有些跟不上了,早朝后照例要小睡片刻。 趁着他将睡未睡的当口,卫士把刘毅前来告状的事报上去。 听说刘毅要告张大秋,严清奇怪地看了眼旁边的韩千山。 韩千山连忙道:“应该是为了林长发的事。” 说着将陈元一大早将林长发捉回暗卫的事讲了出来,甚至连郑康是暗卫的人都没有隐瞒。 暗卫中没有任何事能瞒过他。 严清呵呵笑了两声,说道:“出去告诉刘毅,我没空见他。” 卫士连忙躬身退出。 韩千山惭愧道:“又让恩相操心了,我这就去训斥他。” “训斥谁?” 韩千山一愣道:“自然是张大秋。” “为什么要训斥他?” 韩千山道:“如今京中局势不稳,张大秋居然还去招惹勋贵们,岂不是更要激化局势,而且他为了一己之私,陷害林长发,自然要敲打一番。” 严清笑道:“该有人闹一闹,若没人闹,我们如何知道积了多厚的沉沙,不必管他。” 韩千山一凛。 的确该有人出格地闹,可很少有人愿意做这种角色,因为这种人最后往往没有什么好下场。 说到底,这种人的作用就是把所有人的敌意集中到他身上,然后彻底割席,把自己撇清出去。 这样到最后,该做的事都做了,却不用承受任何代价。 韩千山明白,张大秋现在就被推到了这样的位置上,从某种意义上说,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一个角色。 韩千山略一走神,就听严清问道:“去后山的人有回信吗?” “还没有,”韩千山道:“属下派人从太学掳了几个学生出来,几番拷打之后,那几个学生终于招供,说太学中已经几个月不见大宗师出现,恐怕真如恩相所料,寿命无几了。” “那他死了吗?” 严清冷声道。 韩千山哑然。 这谁能知道,他也只能推测他驻世之日无多,哪能知道他现在死没死,就算大宗师真得死了,儒门也不敢宣布他的死讯。 同样的,只要儒门一日不宣布他的死讯,天下人就不敢当他已经死了,而欺上门去。 这就是大宗师的威严。 严清叹了口气,心想总算能把这老家伙熬死,也算是个好消息。 “云州府那边怎样?” 韩千山道:“探子来报,自从白一然走后,白无双就开始厉兵秣马,看来是真得要反了。” 严清眼神有种莫名的伤感,叹息一声,说道:“人要自赴死路,别人是拦不住的。” “好了,你下去吧。” 韩千山躬身离开房间。 严清轻合双眼,开始他每日的小睡。 …… 暗卫中。 陈元把陈辰叫过来,吩咐道:“你去一趟兵部。” 陈辰点头道:“去兵部做什么?” 陈元道:“你告诉兵部侍郎方勤,就说京防营不可一日无将,让他给第九营换个将领。” 陈辰人都惊呆了。 他磕巴道:“大、大人,咱们暗卫可不能插手兵部的事务。” 陈元眼睛一瞪,说道:“谁说要干涉兵部的事,这只是我个人对兵部小小的建议,京防无小事,林长发涉嫌勾结乱党,这种大事怎么可以交给他。” “当然,这只是个建议而已,兵部的事,兵部自己作主,我又不能强迫他们。” 陈辰只得离开暗卫,向兵部走去。 暗卫权威日盛,自然无人敢阻拦他,陈辰顺利地进了兵部衙门,见到兵部侍郎方勤。 “见过方大人。” 陈辰行礼道。 “上差不必多礼,”方勤道:“不知上差前来,所为何事?” 陈辰道:“我奉张大秋指挥使之命前来,指挥使让我告知大人,林长发涉嫌勾结乱党,已被暗卫扣押,兵部最好还是尽快给第九营指派一名主帅。” 方勤眨了眨眼,一时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暗卫指挥使来让兵部给京防营换帅? 兵部已经归暗卫管了吗? 陈辰现在也有些尴尬,但他奉命前来,不能退缩,于是继续道:“指挥使说这只是个建议,兵部的事自有兵部作主。” 建议? 真是个好词。 方勤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了,请转告张大人,兵部多谢他的厚意。” 等陈辰离开兵部,方勤找来衙门里几个主事商议。 方勤道:“张大秋的用意很明白,他是想立即让九营换主,这样一来,林长发没了倚仗,还不是任他拿捏。” “咱兵部什么时候轮到他一个暗卫指挥使指手画脚了,谁不知道林长发和张大秋有仇,他这次把林长发下去黑狱,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咱们怎么能立即就换将。” 方勤面前,右手第一位的瘦主事说道。 瘦主事下面一个蓄着一撮小胡子的主事说道:“暗卫自然不能替兵部作主,可暗卫却能替咱们这些人作主,这些日子暗卫的人越来越跋扈了,稍有嫌疑,暗卫就能把人抓去黑狱,每天上朝的时候,我就见到朝堂上官员少了许多。” “咱们自然可以把他张大秋的话当个屁,理都不理,可暗卫要是找个由头寻咱们麻烦,各位可不一定抗得过。” 小胡子主事的话让众人全都一凛。 那瘦主事迟疑道:“可第九营向来在永平侯府手上,等林长发在老侯爷扶持下掌握了九营,更是将阖营上下打造的铁板一块,此时换将,营中士兵未必肯服,若出什么乱子,咱们可担当不起。” “再说了,永平侯平日里和咱们关系也不错,若一味听从张大秋安排,也太对他不起了。”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51.html 第二百八十九章、果然跟着张大人才有出路! 瘦主事的话让众人都沉默下来。 方勤思忖,这话说得有理,永平侯和兵部关系不错,往日待他们也甚为礼遇,这么办确实不好。 当然,到他们这个层次,人情之类,本就随时可以牺牲,如果对不起刘毅可以让他们自己得利,牺牲下刘毅也没什么。 只是,刘毅虽只是一个人,可到底是勋贵们的一个代表,而勋贵历来在军中势力不小,若兵部开罪了这些勋贵们,以后的公务怕是不好处理了。 这且不说,若是就此被张大秋的威胁吓住,岂不显得兵部胆怯? 体面这东西看似虚幻,实则极为重要。 一旦兵部的体面被剥掉,再想捡起来就难了。 方勤想了半天,终于说道:“我想到个好法子,可以既不用得罪永平侯,又能完成张大秋的心意,咱们也不落脸面。” 下面众多主事急道:“大人有什么法子?” 方勤道:“张大秋只说让咱们给第九营换一个主将,又没说要换谁,咱们把永平侯请过来,请他推荐一个不就完了?” 主事们眼睛一亮,都道:“大人果然心思敏捷,如此一来,永平侯也不能怪咱们无义了。” 方勤于是忙派人去永平侯府,请刘毅来兵部商议。 没过多久,刘毅怒气冲冲地来了。 去宫里告状,结果被严清挡在了外面,他心中已经是老大不痛快,又听说张大秋督促兵部给第九营换将,他怒中又带了几分惊,于是步履匆匆赶来了。 “老方,你不会也是软骨头吧,竟然听从那贼子摆布?” 刘毅老远就叫喊道。 方勤无奈地摇摇头,说道:“他暗卫势大,张大秋更是暗卫新贵,可咱们兵部更不是好惹的,如何就怕了他。” 刘毅闻言松了口气,说道:“就知道老方你不是那种人,那你找我来所为何事?” 方勤道:“虽然咱们并不怕张大秋,可我瞧着他的说法也有些道理,如今林将军被扣在暗卫,一时半会儿也捞不出来,军营中不可一日无主,万一在他离营的这段时间出点什么岔子,咱们都担待不起,所以…” 刘毅心中凉了半截,这老方说得好听,这不还是听从张大秋的吩咐,要换将嘛。 方勤见他脸色涨红,似乎随时会发作,连忙道:“你别急啊,那张大秋虽说要咱们换将,可他又没指定换那个,这时候想把谁扶到这个位子上,还不是咱们一句话的事。” “就算林将军一时不在位子上,第九营仍旧能掌握在侯爷手上,你说是不是?” 刘毅心中一动,神思顿时活泛起来了。 对啊,他要的只是第九营,而不是林长发,只要是自己人坐在第九营的位子上,那人是不是林长发重要吗? 刘毅笑道:“还是老方你有办法。” 方勤抹一抹自己的小平胡,得意道:“侯爷还是尽快给出个人选,我好给安排上。” 刘毅心中已经有了个人选,说道:“第九营副将王宝就成。” 方勤郑重道:“当真?侯爷可要当心,若所托非人,那可就后患无穷了。” 刘毅自信道:“你就放心吧,这王宝能任副将,全凭我和林将军疏通人脉,给他顶上去的,他还能不尽心以报?” “就算退一万步,这是个狼子野心之辈,可是他和张大秋有大仇,就凭这一点,他也不能离开咱们。” 嘿,张大秋啊张大秋,你搞走一个林长发,我就安排一个更恨你,更想你死的王宝上去,我倒要看看你知道这事之后,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刘毅心中恨意滔天地想着。 方勤听他这么说,也放下心来,当即准备文书,要荐王宝做第九营主将。 王宝也到处疏通关系,务求事情能有结果,不要节外生枝。 直到傍晚,刘毅在回到府中,想想白天的事,他心中仍有恨意,于是叫来管家,吩咐道:“去第九营,给我把王宝叫来。” 管家得令出城。 王宝正在自己营帐中等候着,他心中惴惴不安,几乎不敢相信陈元刚给他递来的消息。 他就要做九营主将了? 这也太快了吧,短短几天时间,他就要连跨几级,成为一营之长? 想着当初拜到陈元门下,王宝兀自心中充满豪情,他果然选对了,张大秋是个做大事的人,跟着他,自己才有出路! 王宝一直等到半夜,这才听到手下卫兵来报告,说永平侯府的管家找他。 来了! 王宝心头大震,表面却不露声色,他亲自迎了出去,见到管家,并不敢露出什么高傲神色,而是谦恭地行了个礼,问道:“管家深夜来访,可有要事?” 管家道:“王将军可知,林将军出事了?” 王宝佯装惊讶道:“林将军出什么事了?末将整日都在营中,不曾听闻什么消息。” 管家道:“林将军被暗卫的张大秋捉去了,如今危在旦夕,我家侯爷邀你过府商议。” “又是张大秋!” 王宝咬牙切齿地模样让管家一阵感同身受。 自从这个张大秋出现,永平侯府就没安宁过几天。 管家道:“王将军切莫心焦,还是先随我进城去吧。” 王宝忙道:“正该如此,管家稍后,待我换了便服,与你进城。” 等王宝换了便服,随管家回到永平侯府,时间已到后半夜。 见到刘毅,王宝迫不及待道:“侯爷,我家将军到底为何被暗卫捉去?” 刘毅于是将白天发生的事一一讲了出来。 王宝嘭地把旁边的茶桌拍得粉碎,跳起身来,说道:“我去找他拼命,把林将军救出来,这姓张的实在欺人太甚!” 说着就要往外闯去,刘毅连忙斜地理窜过来拦住他。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刘毅劝道:“你若是这么莽撞地闯进暗卫,这才正中了张大秋的诡计。” “那怎么办,”王宝急躁道:“难道就任由林将军陷身黑狱而不救?” 刘毅耐心道:“不是不救,而是要讲究方法,要不然不仅救不了林将军,反而连你也要陷进去。” 王宝听他说要救人,神情渐渐平静下来,问道:“侯爷有什么妙计,还请不吝指教。” 永平侯叹了口气。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52.html 第二百九十章、最终局 听王宝问他有何妙计,永平侯不仅叹一口气,心想我能有什么妙法呢,不过是勉强维持罢了,能保持不败已经不易,想反过来制住张大秋,更是想都别想。 刘毅于是将日间与方勤商议之事尽数说于王宝。 王宝脸色大惊,嗖地站起来,说道:“这如何使得,林将军是末将恩人,如今林将军被陷害入狱,末将却替代了他的位置,这不成背信弃义了么,万万不可!” 刘毅见他面临如此重大诱惑,仍旧不变其节,心中更加满意了。 他亲自走过去,把王宝按着坐到位子上,说道:“我知道王将军对林将军一片忠心,只是如此一来你更应该坐到那个位子上。” “张大秋那奸贼就是想趁机把九营从我永平侯府,从林将军手中抢过去,一旦被他得手,林将军没了倚仗,他必定痛下杀手,到时候林将军哪里还有反抗的余地。” “所以你才应该出任主将,你对林将军忠心耿耿,有你在,九营就还是林将军身后的盾牌,张大秋也才会有所顾忌。” 刘毅口气十分诚挚,连王宝都要感动了。 他娘的,若不是老子早跟了张大人,今番肯定被他说服,那时节安安稳稳做九营主将,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如今既逢明主,这区区一个九营主将,他倒有些看不入眼了。 王宝佯装为难道:“话虽如此,可是…” “没有可是!” 刘毅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的话,说道:“这是危急存亡之秋,容不得你再犹豫了!” 王宝钢牙紧咬,终于说道:“好,就这么定了,等什么时候手刃了张贼,我再把位子还给林将军不迟!” 刘毅笑道:“正该如此,那张贼自以为把林将军囚禁起来就能把九营拿掉,哪知道走了个林将军,来了位王兄弟,照常要和他作对,他的诡计算是破产啦!” 破产了? 张大人真是赢太多,真是个蠢货。 王宝心中不屑,表面却慷慨激昂,说道:“何止要和他作对,我还要亲手砍下他头颅,给林将军出出气!” “好,有志气!管家,备酒,我要与王兄弟痛饮一晚!” 刘毅吩咐道。 两天后,永平侯终于疏通了关系,委任状发下来,王宝亲自去兵部领了状子,跨上高头大马,沿街向承光门外行去,永平侯就陪在旁边,神态好不得意。 两人刚行到承光门外,就见前面站着个人,这人正站在街心,见有骏马行过来,也不避让,好似故意要惹事一样。 街道两旁的商户百姓全都心中好奇,这年头,百姓见到官,躲还来不及,哪有往上凑的道理,这个年轻人到底什么来历? 等马行得近了,王宝和刘毅全都扯一下缰绳,把马勒住。 “哟,这不是张大人吗,张大人不在暗卫办公,这是微服私访来了?” 刘毅调笑道。 能在这里遇到张大秋,真是他梦寐以求的事。 张大秋奸计没能得逞,若不能亲眼看看他表情如何,真如锦衣夜行一般。 刘毅继续道:“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王宝王将军,第九营新任主将。” “哦,我忘了,张大人和王将军早见过了,哈哈哈。” 刘毅得意地笑起来,张大秋脸上表情凝重,这让他看了很舒心。 陈元点了点头,说道:“兵部竟然敢戏耍于我,我记住了!” 刘毅道:“张大人这是哪里话,大人一片好心叮嘱兵部换将,并不也谨遵大人指点换了主将,哪里就戏耍大人了,难不成,大人指点兵部的话另有深意?” 陈元不搭话,冷笑两声,转身离去。 刘毅见陈元背影消失,呸地吐一口唾沫,骂道:“什么玩意,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终于能杀杀陈元的威风,刘毅心中畅快极了,鞭子在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下,马立即蹿了出去。 …… 陈元远远地听到刘毅和王宝离去的声音,好笑地摇摇头,继续往暗卫走去。 刚回到暗卫,陈元不由得一怔,衙门中不仅有林清修,连时常随在严清身边的韩千山也在。 暗卫原本四个指挥使,其中兵马司已经派去云州府,负责监视白家行事,刑讯司指挥使曾受重伤,长久不主持事务,探访司指挥使丁程白不知何事出京,至今未归。 不仅如此,暗卫中留在京城的四个千户,除了被赶走的程洛勇,以及升任指挥使的陈元,其他两个也都在,至于其他的百户更是聚集了一大片。 这么大阵仗,发生什么事了? 陈元默默地走到林清修身边坐下。 韩千山看了他一眼,点头示意。 很快所有人都聚集完毕,整个大厅中百多个暗卫,没有一丝声响,像是聚集在一块的幽魂。 韩千山这才站起来走到前面,说道:“诸位,云光公主明天就要到了。” 就这么简简单单几个字,大厅中传来一阵吸气声,显然众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云光公主是大周姬姓皇室仅存的抵抗力量,只要她还活着,朝野上下就始终还有一道潜流,威胁严大人的安稳。 如今云光公主到了神京,这股潜流终于要浮出来,与严大人这道滔滔大江碰撞一番,看谁更强一些。 暗卫作为严大人手下鹰犬,马上就要面临最大的考验。 韩千山不能众人把事情都思索详尽,继续说道:“明日清晨,林清修带领案牍司和刑讯司所有人马,随我出城迎接云光公主。” “张大秋,你带着探访司的人继续把守九门内外,我不想看到任何一个乱党走进金华驿!” “是!” 林清修和陈元同时喊道。 终于到时候了,再不来,我他妈就要当老大了! 陈元心中暗自发着牢骚。 人员布置完成,众人各自回去准备。 陈元独自坐在官署中,暗自思索着明天该怎么办。 真要把姚映雪他们送去金华驿吗? 他有些犹豫,金华驿并不是一场游戏的重点,到了这里就得到最终的胜利。 恰恰相反,这是最终考验的开始,一不小心就全军覆没,谁知道众书生赶到金华驿后会发生什么。 其他人也还罢了,他可不希望姚映雪遇到什么麻烦,五儿和秀儿两个小丫头也挺好的,死了多可惜,还有左维明,虽然彼此理念并不契合,终究朋友一场,难道就任由他们去冒险?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53.html 第二百九十一章、刘毅的领悟 刘毅亲自将王宝送回九营,立即赶回侯府,他穿过大门,径直来到养荣堂。 这是永平侯府接待贵客的地方。 刘毅刚来到门外,就听到里面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他脸上挂满笑容推门走了进去。 房内一众老少全都把眼光投过来。 “劳各位久侯了。” 刘毅一一拱手行礼。 “客气,客气。” 房内人随意回礼道。 “据说你路上遇到了张大秋,狠狠让他难堪了,可算出气了吧,哈哈。” 座内有人起哄道。 这些人和刘毅一样都是勋贵子弟,时常聚会,这养荣堂就是大家常来聚会的地方。 不过往日大家来到这里都是为了取乐,或者赌钱,或者宴饮玩乐,今天倒是难得的商议正事,众人一时间竟然不能适应。 刘毅冷声道:“出气?咱们还出什么气,再不及时想出些法子,以后怕就要断气了!” 一番话说得众人面面相觑。 忠义侯出声缓和道:“永平侯也是一番好意,只是说话严峻,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 刘毅道:“我倒希望自己是危言耸听,只是各位自己扪心自问,咱们的处境现在还能像以前那样吗?” “国朝之初,太祖大封功臣,封了两个异姓王,三个公门,七个侯门,当时不仅京防十二营尽在咱们之手,就连天下兵马,有哪一支不与咱们交好?” “现在呢,两个异姓王不说了,只能在府中养老,再不能过问半点军中之事。” “三个公门,侯家早就败落,离开了神京,去乡下只做个土财主,威国公府前几天又被拿下,只有骁国公府还保持旧规,可在军中影响早就衰落。” “七个侯府倒还完整,可势力已经大不如往常,如今京防十二营,在咱们手上只有五营,能勉强算得上铁板一块的只有我手上的第九营,其他几家手上的营盘,哪个没被安插别人的势力。” “咱们已经是快要病死的老虎啦!” 一番话说得众人心头都有些沉重。 这些变化他们不是没有感受,往常安静下来,未尝不试着思索破局之策,向威国公贾穆,就曾打算让贾家与儒门靠近,结果后来严清势大,严清又与儒门不合,不得已只好中断计划。 这些勋贵们心中对此也老早就感觉很不痛快。 在他们出生的时候,各公侯门第虎威犹在,他们都是顶尖的权贵,整日里在京城斗鸡走狗,欺男霸女,哪个敢惹他们? 可等他们长大后,情况渐渐不同了,家中长辈开始叮嘱他们,在外面要谨慎持重,不可胡乱惹祸。 而等到他们自己当家,情况又更严峻,不要说惹祸,他们几乎要缩着头生活,以防不小心被暗卫盯上,落得个抄家灭门的下场。 由出生直到如今,这种种体验都积攒在心中,此时都被刘毅勾了起来,待要慷慨激昂地表示一番,话到嘴边却只剩下一声叹息。 忠义侯道:“刘毅,你说的咱们大家又何尝不懂,只是形势比人强,先不说咱们在军中势力已经不占优势,就算军队还掌握在咱们手上,那又能如何?” “咱们没有顶尖的高手啊!” “要是在坐的各位哪一位成就法身,咱们还需要受这种屈辱吗,只可惜国朝立基,太祖爷大宴群臣,宴席上,太祖长叹不绝,言道如今虽然扫清海内,可大周的真正大患却未消除,反而比之前任何强敌都要厉害。” “宴中老臣都是跟随太祖打天下的心腹,听太祖竟有这般忧虑,一个个恨不能一死报君,于是纷纷问道,究竟是何忧患,竟让太祖如此忧心?” “太祖言道,外敌再强,犹可克制,内乱若起,生死难料。” “在坐都是跟着朕打天下的大将,个个修为滔天,光法身境界者就有一十三位,若各位将各自功法传下,后辈中尽都修成法身,等朕死后,谁能弹压他们?” “在坐的各位老臣哪里不明白太祖的意思,于是将各自家传功法,截去法身境界,上交皇室武库,自此以后,二王三公七侯的后代,再无法身诞生,这才是咱们零落至此的根本原因。” 众人纷纷点头。 忠义侯这话实是道出了勋贵们衰落的根源。 这个世界上,修为才是根本,不出法身,终究只是蝼蚁。 哪怕他们掌握军队,面对法身,还不是只能屈服。 只有法身才能抗衡法身。 他们为什么这么畏惧暗卫,说到底,还不是那位大总管? 只要那位大总管出手,他们就算京防十二营全在手里又能如何。 “忠义侯说得对。” 武襄侯凌替道:“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咱们没有高手,就没法和严清抗衡,像现在这般老老实实挨着,或者还能混上几世,若是起了什么心思,抄家之祸,恐怕立即就在眼前啊!” 刘毅冷笑道:“老老实实?你们有谁比威国公还老实,暗卫抄家的时候有手软过吗?” 武襄侯迟疑道:“我听说,威国公府是因为勾结乱党才…” “呸!” 刘毅猛地打断他的话,说道:“这你也信?我宁可相信你现在就带人闯进皇宫去杀严清,也不会相信威国公会勾结乱党!” 武襄侯讪讪地一笑,没敢继续说话。 忠义侯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咱们究竟该怎么做呢?” 刘毅咬牙道:“投诚!” 众人疑惑道:“投诚?投诚谁?” “严清!” 忠义侯疑惑道:“这怎么说法,严清秉政之后,咱们可从没给他添什么乱子,这还不是投诚吗?” 刘毅不屑道:“光不添乱可不够,暗卫为什么受重视,不是因为他不添乱,而是因为他能做事,我最近与张大秋多有接触,眼看着他从寻常的千户,竟然一跃成为指挥使。” “我常思索为什么这样,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因为他会做事,能做事,敢做事,所以才受重视。” “他敢做事,而且做的都是那种得罪别人的事,这就使他只能依附暗卫。依附严清而活,所以他才会受重视。” “咱们以前都太保守了,只想着明哲保身,哪边都不得罪,结果哪边都不待见。” “要想再次崛起,咱们只有彻底投诚,绝了自家后路,才能拼一个前程!”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54.html 第二百九十二章、刘毅的计划 刘毅一番话可谓激昂澎湃,养荣堂内众人都被他说得有些心动。 “可是咱们就算投诚过去,人家也不一定信任咱们啊。” 武襄侯说道。 “这好办,只要咱们肯干脏事,就不愁他不信。” 刘毅阴恻恻道。 “脏事?” 众人不解。 刘毅点点头,说道:“没错,脏事。” “这就是投名状,只要交了这东西,咱们就算彻底没了退路,严清也就不用担心咱们还能反悔。” 众人心中隐隐有些惶恐,只觉得刘毅接下来要说的话恐怕非同小可,他们若是听了,再想退出可就难了。 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由不得他们再想退出了。 忠义侯问道:“刘毅,你想怎么做,就明明白白说出来吧。” 刘毅道:“明日云光公主就要来了,你们可知道?” 众人全都浑身巨震,张大了口,惊道:“你要对云光公主下手?” 刘毅眉头一皱,心想这群蠢货脑子里都是浆糊吗。 他强压下心中气,耐心说道:“云光公主自己修为如何且不说,她此次是和白一然同来的,我疯了吗,敢对她下手?” 众人全都讪然,过了半晌才问道:“那你怎么说起云光公主来了?” 刘毅说道:“公主自由严清去对付,王对王,将对将,公主进京后,以往老实潜伏着的那些保皇官员和士人必定会有所动作,到时候就是咱们的事了。” 忠义侯迟疑道:“这时候介入严清和公主的争斗,是不是太冒险了?” 谁知道严清和云光公主哪个能笑到最后,他们就这么把宝押在严清身上,万一公主赢了,他们可真就万劫不复了。 刘毅摇头道:“咱们以前就是因为不敢冒险,所以才有今日之患,若现在还不敢冒险,少不得又会面临明日之患,而且明日之患更加难以应付,到时候咱们可就没有谈判的筹码了。” 众人一时间都沉默下来。??? 他们都承认刘毅说得有理,可真要就此做出决定,他们却不免心中畏惧。 这十几年来,围绕着严清和皇室,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打乱,死掉了多少重臣,他们一想起来都会觉得心寒。 现在刘毅竟然要他们亲自参与进去,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一生平安顺利的纨绔子弟们,哪里就能做出决定。 眼见众人犹豫不决,刘毅暗骂这些人果然不是成大事的人,可是此事又必须借重他们之力,他自己势单力薄,决计是做不成的。 好在他已经提前做了安排,当即说道:“既然大家都在犹豫,我也不勉强大家,这件事我一个人做不成,要大家齐心协力才能成,既然要齐心协力,靠逼迫是不成的。” “这样吧,我这里有八张纸条,等会儿我给大家发下去,每人一张,各人在上面写上成或者不成,到时候咱们看是赞成的人多,还是不赞成的人多,如果赞成的人多,那咱们就戮力同心,把这件事办妥,若是不赞成的人多,我也不勉强大家。” 众人交头接耳一阵,都觉得此法可行。 于是刘毅拍拍手,早有下人等在外面,听到他的召唤,手里拿着几张纸条并一只竹筒走了进来。 下人把纸笔分给大家,众人各自分散开来,写下自己的答案,之后将纸条折好,依次投进下人手中的竹筒。 下人微不可查地向刘毅使个眼色。 刘毅神色舒展开来,笑道:“这下好啦,现在结果就在这只竹筒中,我这就当着大家的面唱票,到时候是怎样就是怎样,谁都不许反悔!” 座位中有人喊道:“刘毅你就快唱票吧,咱们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刘毅点了点头,从下人手中取过竹筒,伸手在里面掇出一张纸条,展开来,脸色不由得一变。 众人心想这张必然是个不赞成的。 果然,只听刘毅不情愿地念道:“不成。” 人群中传来一阵轻微的舒气声。 刘毅心中冷笑,继续从竹筒中取出一张,念道:“成。” 众人呼吸又紧张起来。 接下来刘毅接连把票唱完,一共八个人,竟然只有三个人不赞成。 这结果完全出乎大家意料之外。 可事已至此,即便有人不赞成,也不好逆着大家的意思,只好接受了这个结果。 刘毅道:“咱们有言在先,既然有了结果,大家可不准再反悔。” 众人都道:“知道啦,刘毅你打算怎么安排,赶紧告诉大伙吧。” 之后刘毅将他的计划讲了出来。 云光公主进京后,肯定是要上朝的,那肯定就是她发难的时候,到时候京中的公主党官员必然会配合他,一起发难,趁着这个时机,由勋贵们掌握的五个京防营就可冲进神京,将发难的官员全部拿下斫首。 这样一来,他们既为严清解决了难题,又交了一份投名状,不愁严清不拿他们做心腹。 只要他成了严清的心腹,之后在与张大秋的冲突中,就不怕严清再偏袒张大秋,他也才能真正出一口气。 一切安排妥当,众人纷纷走出养荣堂,各自去联络自己的人,准备实施最后的计划。 很快养荣堂中就只剩下刘毅一个人,他手里依旧拿着竹筒,里面的纸条已经随着唱票被拿空,他轻轻在竹筒底下敲了两下,却见竹筒下面一翻,竟然又多出来不少纸条。 刘毅随手将纸条撒了一地,冷笑起来。 …… 陈元在官署里挨到天色渐黑,这才走出暗卫,他也不回府,径直向承光门外走去。 出了承光门,他加快速度,身子疾如奔马,不一会儿就到了城隍庙。 酆都城主还坐在原处,事实上,自从祂来了神京,降临到这座城隍庙后,就再也没动过,除了陈元来的时候。 陈元的身形顿了一下,他想过去和他聊一聊,可终于没有过去,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个招呼,随即转去了后院。 其实他一直不明白酆都城主来神京的用意,表面上看是想让在世真武就阎君教给他一个交代,一开始陈元也是这么理解的。 可后来他却疑惑起来。 酆都城主来神京其实很难有什么结果,云门山那边只要使出一个拖字诀,酆都城主就没有办法,祂不可能主动打上云门山,而且祂也不可能一直待在神京。 若到了最后,赵道玄的面都没见到,酆都城主就不得不打道回府,这样不仅不能找回体面,反而更加颜面无存。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55.html 第二百九十三、安排后事 陈元摇了摇头,心想,祂应该有自己的考虑吧,毕竟是这种亘古永存的神灵,不可能没有长远计划的。 他没有多问,转身走向后院。 众书生们正在院子里闲聊。 这半年来,他们一天天都在逃亡,不是躲藏,就是在找下一个躲藏的地点,何尝像现在这般全不用考虑安全问题,悠游自在地生活。 想到他们已经到了神京,很快就要会同金华驿,成就天下注目的事业,书生们心中不免都有些激动。 见到陈元,范阳和左维明走了过来。 “阮公子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事要嘱托?” 范阳温然笑道。 这段时间的历练,让他也少了几分曾经的锋芒毕露,多了些浑然之气。 陈元在院子里打量一阵,问道:“怎么不见映雪姑娘?” 范阳似笑非笑,说道:“原来阮公子是来找映雪姑娘,她在房中休息,五儿和秀儿陪着她说话呢,我带你过去吧。” 说着引他往隔壁院落走去。 陈元看向左维明,说道:“左公子也来吧,另外把王公子也叫过来。” 范阳一怔,立即明白,陈元此来恐怕不仅是来看姚映雪,他是有为而来。 他不敢怠慢,立即拉住旁边的一个书生,让他去通知闷在自己房中的王九,让他去映雪姑娘房中汇合,随后自己和左维明则带着陈元走向隔壁院子。 隔壁院子是专门给姚映雪安排的,要安静许多。 陈元三人走进院子,见姚映雪房间的窗子敞开着,三个姑娘正坐在靠窗的矮床上缝补衣裳。 一路上她们也没什么机会置办新衣,只好把旧衣裳缝缝补补继续穿,好在三人针线功夫都不错,她们在破掉的地方缝上许多花样,竟然也别走美感。 三人进来后,正对窗户的五儿立即看到了他们,她笑着扬起胳臂,风摆柳条一样,向三人打个招呼,叫道:“姑娘,阮公子到了。” 姚映雪惊喜地回过头来,果然见到陈元在范阳二人陪同下走了进来。 她连忙放下针线,走出房间,拉了陈元的手把他带进来,让他在矮床上坐了,随后才吩咐五儿和秀儿两人上茶。 等茶水,点心都安排好了,这才笑语盈盈问道:“你怎么来啦,不怕给人发现?” 陈元摇摇头,笑道:“要想追踪我,恐怕没那么容易。” “云光公主明天就要到了。” 他这句话毫无征兆地说出来,让姚映雪三人全都愣住了。 他们一直在盼着这一天到来,可真到了,却感觉有些虚幻。 “这么快吗?” 姚映雪喃喃道。 “什么这么快?” 窗外传来王九的声音。 秀儿打开门把王九迎进来,范阳把陈元的话又说了一遍。???. 王九也是吃了一惊,问道:“阮公子是要带咱们去金华驿的?” 陈元摇摇头,说道:“去金华驿不急,随时都行,我这次来是想问各位是否真得做好了准备,各位在此,我尽可保证你们的安全,可一旦到了金华驿,进入严清的眼光,我可就不敢保证你们的安全了,这一去当真凶险万分。” 说着他把目光看向姚映雪,脸上有询问的神情。 姚映雪知道他的心意,心中不由得一暖,随即却摇摇头,说道:“咱们既然辛辛苦苦走到这了,哪有不去的道理,其中的危险,咱们这一路早千遍万遍地想过了,只是要做事情哪能不冒危险,各位公子既然在路上没有放弃,自然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小女子虽然不能比诸位公子高义,可事关家仇,又怎能一味爱惜此身呢。” 陈元听她说得笃定,无奈地挠挠头,说道:“你们的高义我是理解不了,严清忽然不是好人,可姬姓皇室眼看着也日落西山,何必在这两家之间寻一个卖命呢。” 左维明笑道:“阮公子这话倒与我一位友人相合,若你们认识,恐怕很能合得来。” 陈元尴尬地说道:“哈哈,那好得很,过后还要左相公给介绍一二。” 左维明道:“阮公子是奇人,我那位友人也是奇人,奇人自有奇人的本领,有奇人的傲气,我们这等普通人比不上。” “奇人一切都靠自己,所以并不觉这大周天下对自己有什么情谊,我们这些读书人却不能不承情,大周几百年来优待读书人,如今乃严冬时节,我们又怎能不尽节相报。” 这种忠诚的情怀,陈元难以理解,却不自觉有些敬意,所以也就说不出劝告的话。 他说道:“既然各位已经做了决定,我也不再苦劝,明天就送各位去金华驿,只是我有一项计策,若各位觉得可行,咱们明日就照依了行事。” 范阳等人全都惊喜,说道:“阮公子的计策自然是极好的。” 陈元于是将自己想出的,如何既能保住众人,又能让众人进入金华驿,乃至最后进入皇宫计划一一讲来。 众人听得心中大动,都觉得计策可行,于是决定第二天就照计策行事。 一直到天色全黑下来,陈元才离开城隍庙,重新回到暗卫。 他独自一人走下黑狱,把守卫的人全部支走,来到关押贾家众人的牢房外面,林长发如今也关在贾家众人隔壁。 见到陈元到来,林长发怒道:“张大秋,你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陈元笑道:“放心吧,很快就放你出去了。” 林长发心中狐疑,想着姓张的会有这么好心? “当真?” 林长发问道。 “你爱信不信。” 陈元说着,转向贾家牢笼,看着贾探春笑道:“三姑娘也是一样,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贾探春感觉今天的张大秋似乎有些不对劲,可听说能出去了,还是止不住面露喜色,问道:“我们一家都可以出去?” 陈元笑了笑,没有说话。 贾家的三个男人好事没做几件,伤天害理的坏事没少干,既然已经给他们抓来黑狱,他就不打算再让他们出去,要不然,等明日他离开暗卫,这些人被放出去,就又成了作威作福的二世祖了。 陈元没再多说,转身离了暗卫,向张府走去。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56.html 第二百九十四章、我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死 回到张府,侯老人还没睡。 侯老人是跑惯了江湖的,对局势的嗅觉最为敏锐,他见陈元几天都不怎么回府,今天乍一回来就过来找他,脸上神色沉重。 再加上他隐隐听人说起,云光公主已经到了神京,他很快猜到了什么。 “要离开神京了?” 侯老人问道。 陈元点点头,说道:“没错,今天就走。” 侯老人悚然一惊,说道:“这么紧急?” 陈元无奈道:“是啊,没想到公主这么快走,我答应你要让你修成变化神通,这阵子事务繁忙,一直没来得及,今天就传给你吧。” 自来到神京,他就只给侯老人植了两道先天气,仅凭这两道先天气,还不足以让他开窍,更不用说修炼变化神通。 眼看神京待不久了,以后还不知什么时候重逢,能不能重逢,陈元感觉还是尽早履行承诺为好。 侯老人笑道:“总算你小子言而有信。” 说着按照以前的样子盘膝坐下来。 陈元花了大半夜功夫,成功将五道先天气植入侯老人的五脏。 “老先生,我在你五脏中植入了五道气息,这五道气息自会循环运行,每运行一周,就会壮大一分,等到时机成熟,气息强盛,就能冲来窍穴,等你打通三个窍穴,应该就足以修炼变化神通了。” 陈元说着从袖筒中取出几页纸,说道:“这是变化神通的法门,到时候你自己修行就好,等会儿你就收拾了行李,等明日一早,城门打开后,立即离开,一路上多多隐藏身形,莫要回顾。” 侯老人点点头,向他拱手道谢,立即反身回去,收拾行李去了。 陈元没再打扰他,转身离开侯老人的院子,向书房走去。 刚走到半路,陈元突然听到一阵婉转哀伤的琴声,他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见是白清妍的院子,于是走了过去。 这夜月光很好,院子里像是洒了一层青霜,白清妍就坐在月光下,痴痴傻傻地弹着琴。 自从刺杀陈元事件之后,她一直被囚禁在院子里,不能踏出院门一步。 行动既受限制,她无事可做,剩下大片大片闲暇时间,只能用来回忆过去。 想着爹娘的慈爱,她止不住心中悲痛,想到自己被张大秋欺骗,这么多年以身侍仇,她又是自怜,又是羞惭,只觉无面目活在世上,可是她偏又死不掉。 门外的卫士看守她甚严,但凡她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卫士必定冲进来制止。 白清妍隐隐感觉到,自己的余生恐怕就要在这样的活地狱中度过了。 “怎么还没睡?” 陈元的声音让她陡然一惊,珰的一声脆响,琴弦断了一根。 白清妍冷着脸看向陈元,问道:“你来做什么?” 陈元笑道:“闲着没事,过来看看。” “在想什么呢?” 白清妍道:“在想你什么时候去死!” 陈元摇了摇头,说道:“这样不好,总执着过去的仇恨,以后还怎么生活?” 白清妍面露讥讽,说道:“杀人父母的刽子手,口口声声让人放下仇恨,张大秋,你死后能烧出不少舍利子吧?” 陈元陈元脸色一窒,心想当我没说,他倒忘了张大秋对白清妍可是有深仇大恨的敌人。 陈元想了想,说道:“那如果我死了,那你打算以后做什么?” 白清妍没想到他竟然说出这种话,一时间弄不明白他又在耍什么花样,但她决定不管对方耍什么花样,总不能让对方得逞。 白清妍道:“那就等你死了再说吧。” 陈元无奈道:“何必对我这么警惕,就只是随便说说而已,难道你就不想畅想一下,等我死后,你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陈元的话果然触动了她。 白清妍不自觉地想着有一天张大秋竟然死了,她会去做什么。 过了半晌,白清妍惨然一笑,说道:“我还能做什么呢,我这种不孝女,哪还有面目活在世上,等你死了,我也只好追随爹爹和娘亲去了,张大秋,若你还有一丝往日的情分,现在就杀了我,别让我再在世上受苦了。” 陈元沉默片刻,说道:“总还是要活下去的,你就不想知道你爹娘葬在了哪里,若你也死了,二老坟前无人照料,逢年过节无人祭拜,该是多么荒凉寂寞。” 白清妍浑身巨震,瞪着泪眼看向陈元,颤抖道:“你、你、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陈元说道:“没什么,今天无聊而已。” 说着他站起身来,向院外走去,刚走到院子门口,想了想又觉得话还没有说完,于是反身回来,说道:“还是想办法活下去吧,只要活得久,说不定哪天就得偿所愿,见到我去死了呢,到时候恩也了了,怨也散了,你好卸下身上的包袱,安安稳稳地过几年平静日子,岂不是好?” 说完他大踏步离开院子,等白清妍小院就要消失在黑夜中,陈元又反身回来看了最后一眼。 他叹了口气,心想这女人也是够可怜的,希望以后她能活下去吧,反正他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陈元离开后,院子里又只剩下白清妍一个人,她看着陈元走后空荡荡的凳子,眼神一阵茫然。 今晚的张大秋与以往全都不同,既不同于曾经伪装成柔情蜜意的张大秋,又不同于前一阵子霸道狠毒的张大秋,今晚的他竟然仿佛真得知心人一样,让她感受到一点直抵心灵深处的慰藉。 这慰藉如此难得,让她连心中的恨意都消减了许多,甚至想着他能留下来再多说几句话该多好。 忽然间,白清妍猛地摇摇头,眼中又恢复了坚定。 白清妍啊,白清妍,你怎么还如此天真,竟会以为那狗贼能有人的情感,你被他骗得还不够吗? 这么想着,白清妍陡然站起身来,抱起案上的琴就向地上砸去。 几声怪响撕破了夜空,门外的卫士忙走进来查看,见白清妍好好地现在院子里,只一把琴摔在地上,又默默地退了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陈元悠哉地到了暗卫。 林清修已经带人去了金华门外的运河码头。 码头上早挤满了人,两岸上彩旗飘飘,旌节飞扬,这是礼部安排来迎接云光公主的排场。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57.html 第二百九十五章、魔猿再现,法相回归 码头前,最前面是礼部的官员,大家都默默无言地站着,眼睛看着运河的下游,努力地想瞧出只船来,可河面上空荡荡,只有粼粼波光涌动着。 过了好一阵子,礼部的官员们眼睛瞧得累了,腰腿也站酸了,没法子再保持提拔的身姿,一个个东歪西斜,什么交头接耳起来。 韩千山带着暗卫的人来到,总算让这些人得到片刻休息,众人连忙迎着韩千山行礼,虽然是行礼,可总比傻站着舒服,礼部的人不怕行礼,就怕傻站着。 韩千山冷漠地点点头,算是回礼,随即安排暗卫番子到沿河两旁设防。 等暗卫们都跑出去,韩千山也站到码头前面,慢慢闭上了眼睛。 一直到正午太阳高挂,周围的礼部官员都已经热得满头是汗,叫苦不迭,韩千山这才忽然睁开双眼,向着运河尽头,天地交界的地方看去。 礼部的人见他有了动静,全都吓了一跳,再也顾不得酷暑,连忙重整仪仗,准备迎接云光公主。 可他们哪有韩千山的修为和眼力,直到过了一刻钟,众人这才眯缝着眼在河道尽头看到一个黑点。 这黑点慢慢清楚起来,变成一只帆船。 为迎接公主,朝廷要把附近十几里河道封锁,能出现在这里的帆船,不问也可知道是谁。 码头上的人心脏砰砰跳起来,等了这么久,终于把人给等来了,他们却更加不安起来,公主这一来,事情如何发展,实在难料啊,没有人能确定,自己不会被波及到。 驶来的船更加清楚了,众人分明看到站在船头的两个人,一位气势恢宏,有气吞天地之威,正是白一然。另一位身姿绰约,容颜照人,让人见之即生自惭之念,却是云光公主。 帆船越行越近,码头上众人正要准备好迎接的事宜,却见船头上白一然高高跃起,随后化成一道光直冲云霄,很快消失不见。 这般变故顿时惊到了码头上众人,他们早料到,公主此来,必有动作,可万万没想到,两人还没上岸就已经开始发难。 连韩千山也不由得皱起眉头,不明白白一然这是要做什么。 白一然是二品法身,若是他要做什么,韩千山可拦他不住。 正这么想着,韩千山突然觉察到周身空气更加燥热起来。 韩千山自然无恙,周围的礼部官员却已经承受不住,一个个开始挥手扇风,松解衣袖,同时抬头向天上看去。 却见层云中显出明晃晃一个巨大火球,火球穿云而过,云层为之劈开。 火球越降越低,底下的礼部官员像是被火烧烤一般,可他们已经顾不得怕热,全都脸色惨白地看向火球。 白一然竟然显出了法身,就在神京城外,他这是要做什么? 众人正自感到惶然,忽然一声怒吼从身后传来,众人一个激灵,立即回身去看,却见远远地,神京城上空出现一个虚影。 这虚影如云似雾,一阵涌动之后,化成一头巨猿。 巨猿毛发如戟,根根直立,暴躁至极,对着半空中的火球就是一声吼叫,整个神京城近百万人,被这声吼叫震得目眩神迷。 运河上方,火球陡然炸开,从里面炸出来一只神鸟,与巨猿两厢对峙,也发出一声清啸。 承光门外,陈元正带着姚映雪和众书生奔走,望着神京上方那只巨猿,不由得呆住了。 他万没想到,竟然会在神京见到这头巨猿,而且看样子,这巨猿就是神京护城大阵的源头。 那他神庭的巨猿又是怎么回事? 正这么想着,巨猿又是一阵吼叫,陈元只觉精神一阵眩晕,随即眉心神庭肿胀起来。 陈元不敢怠慢,立即凝神回视,看向神庭,却见神庭中大圣法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转过来。新笔趣阁 自从上次与阎君教首相逢,他借了未来的玉清神雷,他的法相就沉寂下去,之后任他怎么呼唤都无济于事,如今总算是有了反应。 可是看大圣法相的状况却并不很妙,祂身上金毛从根上开始变黑,像是从身体里渗透出墨汁一般,口中獠牙疯长,头上金箍也可是龟裂。 糟糕! 陈元暗道不妙。 他立即猜到,恐怕是神京城上空的魔猿法相影响了他,以至于大圣法相中的魔猿印记有些压不住了。 大圣法相本就是以魔猿为根基改造而来,魔猿从未磨灭,若不然,也不需用金箍压制。 眼看着魔猿就要挣脱束缚,陈元心中一动,手向旁边一招。 姚映雪胸口飞出一个小包,立即从小包中又钻出一支金钗。 陈元把金钗拿在手中。 “喂,送人的东西,怎好收回!” 姚映雪急道。 “过后再还你。” 陈元笑道。 一边说着,手中金钗化成一道金光指射神庭。 这金钗似金而非金,乃大圣法身金箍棒上的一部分,里面还藏着陈元全盛时候的一具分身,正是可以增强大圣法相的力量。 果然,随着这道金光进入神庭,回归大圣法相本体,魔猿立时被压制下去。 大圣法相睁开法眼,光芒爆射,陈元立即感觉到,以往那熟悉的力量再次回到身上,而且更加圆熟,运用自如。 大圣法相回归,陈元力量恢复,只听嘭的一声,元始法相手中灯盏火焰暴涨。 元始法相终于回归! 陈元睁开眼睛,心中满是惊喜。 终于他妈的恢复了,老子等了多久,提心吊胆了多久,这下终于可以放心了。 “阮公子,你怎么了?” 姚映雪问道,她也看出来不对劲,明白陈元绝不会这时候和自己玩闹,他必定是遇到了麻烦。 陈元笑道:“没事,很好,再好没有了,快,继续去金华驿。” 众人点点头,继续往金华驿的方向走去。 很快他们穿过了暗卫的搜查范围,书生们全都提起警惕。 暗卫是陈元的底盘,事先都已经被安排好,他们自然不用担心,可出了暗卫的底盘,马上就要进入京防营的地方,这里可不归陈元管,若是被京防营发现了他们,也是不小的麻烦。 哪知越是担心,也就越是倒霉,众人走了没多久,就听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几百骑人马远远驰来。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58.html 第二百九十六章、浩然气冲天 马蹄声像是踏在众人心头上。 这时候,能在此地出现,那自然是京防第九营的人马。 京防营中多是普通官兵,仅凭武力自然拦不住他们,可一旦交手,立即就要惊动别的高手,到时候援兵赶到,他们还能逃脱吗? “怎么办?” 五儿和秀儿两个小丫头已经吓得花枝乱颤,不住问该怎么办。 姚映雪和范阳等人都看向陈元,却见陈元面色平静,似乎不为所动。 “阮兄,可要动手?” 范阳问道。 陈元笑道:“不用。” 他话音刚落,官兵已经赶到面前,为首的正是第九营新任的主将王宝。 王宝跳下马来,向众人走了过来。 范阳等书生不自主退后两步,摆开架势,一旦对方出手,立即就要回击。 却见王宝走到陈元身前,单膝跪地,拱手道:“见过大人!” 陈元点点头,说道:“来人都可靠?” 王宝道:“大人放心,都是心腹,我这就送各位去金华驿。” 说着,他看了看众书生,心中兀自惴惴不安。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这位大人竟然是那边的人。 身为暗卫指挥使,这已经是顶尖的人物,竟然破门而出,这该是多大的魄力,反正王宝明白,自己是做不到的。 跟着这样有魄力的老大,恐怕才真正有出路吧。 王宝说完,转身带着手下官兵开道,向金华驿的方向赶去。 范阳等人惊叹地看向陈元。 这真是太难以置信了,这位阮兄不仅在暗卫近乎登顶,连京防营都抓在手里,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无暇思索,众书生随同王宝,向前赶去。 … 运河码头。 神鸟与魔猿遥遥相对,彼此气机牵引,互相咆哮一阵。 二者之间,天地元气激荡成风,卷起风沙,一时间天昏地暗,码头两侧摆放的仪仗被风沙吹得噼啪作响,不一会儿就只剩下光秃秃的棍棒。 礼部官员们,以及两边把守的官兵也不好受,两只巨兽的咆哮震得他们耳鸣眼花,风沙也直往身上钻,没过多久,鼻子和口中都已经满是泥沙。 只有韩千山修为高深,才能不受影响,可他眉头紧皱,看样子并不比其他人安逸。 韩千山从刚才就暗自揣测白一然的修为,此时已然确定,白一然修为又有精进,已经是二品的顶峰,说不准以后能进一品,连神京的护城大阵隐隐地都要被他压下。 这人实在太恐怖了! 韩千山心中浓浓的忧虑之情。 两头巨兽折腾了大半个时辰,这才安静下来,魔猿消失不见,神京上空重新恢复天朗气清的模样,神鸟也缓缓落下来,又变回白一然的模样。 “痛快!” 白一然大叫一声,声音如洪钟大吕,震得众人耳朵嗡嗡直响。 “好久没人让老夫松松筋骨了,神京这只妖猴果然够劲。” 说话间,帆船已经靠岸。 岸上众人来不及整理被风沙吹乱的仪仗和衣着,连忙向二人行礼。 云光公主和白一然正要上岸,忽然脸色一变,转头向远处看去。 韩千山也早有感应,陡然间回过身来,面色凝重地看向一个方向。 那里是金华驿! 天地间吹起一阵清风。 河面波光粼粼,树叶飒飒响动,青草偃伏,白云飘荡。 和暖的清风全向着同一个方向吹去,那里就是金华驿。 韩千山有不好的预感,还没等他细想,一道青光从前方的金华驿冲天而起,直上云霄,天地之间浩然气悠悠荡荡。 金华驿。 众书生远远地看着那座馆舍,心中意味难明。 这座馆舍对读书人意义重大,多少进京赶考的书生就是在这里紧行最后的修整,在这里他们洗去一身的风尘,换上新衣,光彩照人的走进神京,等下一次出京,很多人已经功名在身,光宗耀祖。 这里是圣朝优待儒门的象征。 对于此次进京的书生来说,这里更是他们心心念念的地方,是胜利的象征。 越是靠近金华驿,他们心中的豪情越是浓烈,直欲突破形体,上达苍天。 终于,他们走到了金华驿的门前,众人并未急着进去,而是在门外盘膝而坐,仿佛一瞬间脱离了险境,他们像是回到了自己的书院,摇头晃脑,诵读起熟悉的经典。???. 读书声清扬激越,众人的几十道声音凝成了一道,几十股气息纠结在一起,成了一股,这一股气息正大刚强,无坚不摧,在众人体内奔涌而走。 很快,连天地间的浩然气也受到感召,聚集过来,内气外气相感应,直冲天际,直一瞬间,范阳感觉自己神庭穴为之洞开,他清楚的知道,只要自己心念一动,立即就能显化出法相。 范阳之后是左维明,之后是范成光,之后是颜丙忠,之后是姚继宗,之后是姚延宗… 前前后后,竟然有一十三个书生当场破境,进入法相,其余八十五位书生也连破数境,修为大进。 王九早就已经显化法相,却也感觉自己的法相增加了许多,而且底蕴深厚,立即就能度过第一重死关。 他打算此间事了,立即就小地方闭关,等度过死关以后,他就去找丁锋,找池明明,找法源他们。 江湖才是他的世界,他不想再踏足官场,这段时间的经历已经让他看清了许多污秽。 除儒门修士外,韩复等人和姚映雪,五儿,秀儿,虽然不能增加修为,却也觉心思明朗,精神大涨。 陈元在一旁看着,心中赞叹不已,想着总算没辜负他们这样冒险前来。 …… 运河码头。 韩千山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张大秋这厮在做什么,竟然让书生们进了金华驿! 他正要派人去查看,却感觉肩膀上一沉,原来是白一然把胳臂搭了上来。 “老韩,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没出息。” 白一然笑道:“几个书生而已,就把你吓成这样,我看严清也没什么本事,你何苦跟着他。” 韩千山不搭理他。 他的这条命都是恩相给的,现在的地位也都是恩相扶持而来,他怎么都不能辜负了恩相的栽培,就算恩相这一关真得挺不过去,不过是拿这条命还给他而已。 云光公主踏足码头,看向远处的神京,心中悠悠一叹。 终于回来了!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59.html 第二百九十七章、绝计 云光公主自忖,她和严清之间只差一个真武大帝。 真武大帝在,她就没有胜算! 这个差距本来是无法弥合的,但偏偏就发生了这种事,江湖中突然就出现了一位谁都不曾听过,但修为滔天的陈先生,而他恰恰揭发了云门山与阎君教有勾连的事,从而使得酆都城主进京。 酆都城主进京则真武大帝退避! 这就给了她难得的机会。 此次前来,有白一然相助,护城大阵和韩千山就奈何她不得,至于其他人,哼。 她本身就是最顶级的法相,除了法相,神京中无人能拿她如何。 一时间,云光公主踌躇满志。 韩千山不接白一然的话茬,向云光公主行礼道:“殿下,严大人给二位安排了崇明殿,还请先去休息,也好明日上朝。” 云光公主冷笑道:“大周的天下姓姬,本宫进宫还需要严大人安排?” “其他的休说,本宫先去见皇上。” 说着动身往神京走去。 御辇早就备好,云光公主进了御辇,白一然骑马伴行,韩千山又在白一然身后,礼部众官员就更在后面了。 一众人等浩浩荡荡进了城,云光公主撩起御辇的毡帘往外看去,沿路两侧聚集着许多百姓,神京中百姓都知道云光公主是绝世的美人,许多人甚至还见过她。 小时候云光公主也是个调皮的,经常跑出宫游玩,在京城百姓看来,这位没什么威严,倒像自家的小姑娘一般,因此听说她回来了,纷纷赶过来看。 云光公主出神地瞧着京中熟悉的风物人情,往事涌上心头,竟不由得痴了。 这回一定不能失败了! 云光公主坚决地想,随后将毡帘放下,任御辇将自己带进宫去。 皇宫内外格局极为分明,外朝治外事,内宫则是眷属生活的地方,严清当政后,皇帝就没怎么出过内宫。 按道理,男子是不准进内宫的,但白一然有自不同。 他与先皇交情匪浅,自小就陪先皇练武,在内宫是走惯了的,如今又位高权重,修为滔天,堪称国之柱石,什么规矩破不得? 于是白一然与云光公主一同进了内宫,走到皇帝居住的天光殿外。 两人在殿外站定,外面的小太监跑进去禀报,很快,小太监跑出来,说道:“皇上有旨,云光公主舟车劳顿,先回崇明宫歇息,白一然进殿面圣。” 云光公主愣住了。 这真是她没想过的,她离京进十年,初次回京,皇兄竟然不要见她? 她立即反应过来,怒道:“殿中可有别人?” 必定有人威胁皇兄,不让他与我见面! 小太监躬身肃立,回答道:“回禀公主,殿上只有皇上一人,并无他人侍奉。” 云光公主哪里肯信,说道:“有没有人,还是我自己看了才行。” 说着就要往里面闯过去,却被白一然拦住。 白一然说道:“公主莫要唐突了圣驾,皇上既然要我自己面圣,那我就去看看,公主放心,有我在,没人能欺辱到皇上头上。” 云光公主心中感激,说道:“有劳你了!” 白一然点点头,整理好衣着,走进了天光殿。 云光公主看一眼殿外把守着的侍卫和太监们,冷笑一声,转身会去崇明殿,等着什么时候皇兄会召见她。 …… 把云光公主二人送进宫后,韩千山来到内阁,他先是像严清脸上看去,见他平静如水,心中不由得敬服。 面临如此大变,恩相居然如此镇定,当真好涵养。 “恩相,”韩千山道:“公主二人已经往天光殿去了。” 严清没有什么表示,反而问道:“金华驿怎么回事?” 韩千山头疼起来,说道:“金华驿那边是张大秋在负责,属下也不知他出了什么纰漏,竟让那班乱党给闯了进去,属下这就找他问个明白。” 严清道:“快去!” 韩千山躬身退出内阁,立即往暗卫走去,刚进暗卫,就见陈元迎了上来。 “张大秋,你想怎么死?” 韩千山不由分说,上来就问道。 “大人何出此言?” 陈元道。 韩千山道:“何出此言?金华驿这么大的事,你给做成这样,难道还想逃脱惩罚?” 陈元笑道:“大人请坐,听属下一一道来。” 韩千山见他神态坦然,似乎其中另有隐情,于是暂时放下心中愤怒,在旁边椅子上坐下来,想听听他到底怎么为自己开罪。 陈元道:“大人以为,我们在金华驿外严设防线,当真能拦住那些乱党?” “所以你干脆放他们进来?这就是你的解释?” 韩千山冷冷道。 陈元却不畏惧,反而笑道:“有时候退让反而是进攻,这就叫以退为进。” 韩千山不怒反笑,说道:“好一个以退为进,我倒要看看,你打算怎么个进法!” 陈元道:“属下探查到,这群乱党早就到了神京附近,可他们迟迟不肯接近金华驿,大人以为这是为何?” 韩千山猛地一醒,道:“你继续说下去。” 陈元道:“属下想来,他们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在等云光公主进京。” “若今天公主进京,不直接回宫,而是先去金华驿下榻,大人以为如何?” 韩千山一惊,说道:“你是说他们已经串通好了?” 陈元摇摇头,说道:“算不上什么串通,两方都要对付严大人,彼此通气只是必然之势罢了。”新笔趣阁 “属下料想,若不放那些乱党去金华驿,云光公主今天必先去驿站,到时候公主和白一然都在驿站,大人以为,咱们还拦得住那些乱党吗?” 韩千山冷笑道:“所以你就干脆放他们进来?” 陈元道:“放他们进来,主动权就在咱们手上了,如今公主和白一然在宫中,金华驿只有一群书生,还不任由咱们拿捏。” 韩千山眼神微缩,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陈元比了个斩首的手势。 韩千山变了脸色,他没想到陈元竟会出这等狠辣的主意,厉声道:“你疯了,暗地里再怎么打杀都无妨,如今他们已经到了金华驿,而且闹出那么大动静,你若将他们赶尽杀绝,如何向天下人交代,就算此次撑过去,严大人必然会失信于天下,可谓得不偿失!” 陈元笑了笑,说道:“谁说是严大人要杀他们?”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60.html 第二百九十八、属下愿做孤臣! 韩千山听他所说的话奇奇怪怪,心中大是费解,问道:“书生们死在金华驿,这笔账自然会算在严大人头上,难道你有法子开解?” 陈元阴恻恻笑了笑,说道:“暗卫指挥使张大秋为人狂悖,不尊上令,为人毒辣,杀戮金华驿中读书士子,罪大恶极,已被韩大人您斩杀,这笔账岂不就了了?” 韩千山悚然一惊,说道:“你要拿自己去了账?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倒不是真关心张大秋,只是不相信会有这种人,宁可用自己的性命,去成全他人的事业,于是猜想,张大秋此举必定有所图。 陈元摇摇头,说道:“韩大人何必如此拘泥,以大人的手段,做一场戏,让外人以为属下已被大人斩杀,随后伪造一具尸体应当不难。” 韩千山玩味地看着陈元,半晌才道:“确如你所说,这些都不难,不过难免会有隐患,若你日后被人发现,岂不将此事尽暴于天下?” “你就不怕我假戏真做,当真施展辣手,格杀了你?” 陈元自信道:“大人舍不得。” 韩千山哈哈大笑,说道:“笑话,你有什么能耐,会让我都舍不得?” 陈元道:“属下早就在想,在暗卫中指挥使已经是极点,如何才能更进一步。” 韩千山微妙道:“你在觊觎我的位子?” 陈元笑而不答,说道:“最开始属下以为,总管大人的位子,最重要是需修为通神,修成法身。” “难道不是吗?” 韩千山似乎着实好奇,问道。 陈元道:“当然不是!” 韩千山问道:“那你觉得最重要的是什么?” 陈元道:“属下查阅过暗卫成立以来所有历史资料,还真给我弄明白了,暗卫成立三十年,一共出过一十三名指挥使,个个都是度过二重死关的高手,其中有五位明确记载已经达到了三重死关的边缘,只要度过死关,就可成就法身。” “可这五位毫无例外都在三重死关的时候劫火焚身而死。” 韩千山若无其事道:“法身本就不易成就,这恐怕不能说明什么。” 陈元嘴角挂上一丝冷笑,说道:“法身难成不假,可暗卫掌握天下大权,严大人将全天下珍宝,丹药,功法都供给暗卫,若是连暗卫的五位最强指挥使都无法晋升法身,恐怕这天下的法身之路已经断绝了。” 韩千山卸下那副漫不经心的面容,冷冷地看着陈元,眼睛有寒光闪烁。 陈元步步紧逼,说道:“看韩大人神态,属下是说对了。” “自从看完资料,属下就已经确定,并不是修成法身才能与总管并肩而立,而是先有了与总管并肩而立的资格,才能修成法身!” 韩千山叹了口气,说道:“张大秋,你很聪明,那你说说,要如何才能与我并立?” 陈元自信道:“条件很简单,却又是这天下最难的一件事,若无机缘,属下恐怕终生也难满足这般条件。” 韩千山道:“你就不用卖关子了。” 陈元点头道:“条件就是信任,严大人的绝对信任,只有得到严大人的绝对信任,才能突破法身!” “而要想得到严大人的绝对信任,属下就必须将自己置于死地,让自己再也离不得严大人,严大人生则属下生,严大人死,则属下死。” “如今城外金华驿就是属下的证道契机,将他们赶尽杀绝,既了了严大人一番心事,也将属下逼上绝路,从此只有唯严大人之命是从。” 陈元声音激昂,似乎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 啪啪啪! 韩千山忍不住鼓起掌来,大笑两声,说道:“张大秋,你实在出乎我意料之外,聪明,当真聪明!” 忽然他脸色一寒,整个屋内的气温骤然下降,过不一会儿,四面墙上飞快地爬满了白霜。 陈元只觉像是被什么猛兽给盯住了,连动都不敢稍动,唯恐气机牵引之下,对方立即扑过来将他斩杀。 韩千山说道:“你说得很对,只可惜你不该对我说,若你直接进宫向严大人面禀,此刻已经是暗卫的第二首领,三十年了,终于有人能挑战我的位子,你以为我会让你活着走出这里!” 话音刚落,室内竟然飘飘洒洒落下雪花,这雪花极晶莹,从空中缓缓而落,美得让人不舍得瞬目,雪花与室内摆设一碰,摆设登时被青霜布满,下一刻立即碎成一地。新笔趣阁 这雪花竟是威力极大的神通! 陈元自忖,他就算显化了法相,与这雪花相抗,一时半会或可自保无虞,时间久了,难免被冻结,随后碎成尘埃。 眼见雪花向他飘来,陈元却不惊恐,反而笑道:“韩大人何苦试探属下,诚如属下所言,只有得到严大人的绝对信任,才能作为大人的位子上。” “大人就是那个能得到严大人绝对信任的人,这样一个人,凡事定会以严大人为主,如何会做这等擅权自重的事。” 他话音刚落,室内飘荡的雪花登时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韩千山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你不错。” 随即又道:“不过你的提议,我不敢自作主张,我现在就进宫,一切听严大人定夺。” 说完,他吩咐陈元在原处等候,自己则匆匆忙忙往皇宫赶去。 等见了严清,韩千山把他与陈元的一番交谈,原原本本转述给严清听。 严清听后眼睛一亮,赞叹道:“我还是小瞧了这孩子,很好,你立即告诉他,就照他所说的做,只要他把事办的漂亮,该有的少不了他。” “千山,你亲自盯着他,若他真把事办妥,你把宫中禁军也交给他掌管,明日早朝有人敢犯禁逼宫,不必请示,杀无赦!” 韩千山再次匆匆返回,把严清的命令传达给陈元。 “那群书生今天修为都有进益,成就法相的想必也不少,你要不要找帮手?” 韩千山问道。 陈元自信道:“不用,一群书生而已,今天刚显化法相,对于法相神妙还一无所知,又有多少神通,我视之如土鸡瓦狗。” 韩千山见他自信满满,于是不再言语,想着反正他要盯着他执行,若中间出了什么意外,他自会出手料理。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61.html 第二百九十九章、赶尽杀绝 这一天过得很平静,甚至比云光公主来之前还要平静,但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什么,大家不知道具体会发生什么,但都明白肯定会发生些了不起的大事,而且不会太久了。 天色渐渐黑下来。 韩千山站在金华门上的城墙上,看向几里外的金华驿。 他修为高深,虽然隔着三四里路,仍能清清楚楚看到金华驿中的情形。 金华驿已经亮起灯火,四野被照得一片通明,驿站中笑语声,欢呼声,甚至读书声,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韩千山凝目而视,看到了几个熟悉身影,王九,范阳,左维明… 这都是书生中的头领人物,他早就掌握了他们的相貌,这几个人正在院子里畅谈,更多的书生却在屋子里饮酒,韩千山虽然看不到他们,但听着里面的吵嚷声,也能猜到他们有多么兴奋。 他嘴角撇出一道冷笑。 “时间不早了,动手吧。” 韩千山向旁边说道。 陈元就站在他身边,与他一起看向金华驿的方向。 “不急,”陈元说道:“且让他们再快活一阵吧,也没多久好活了,等过了子时再动手。” 韩千山诧异地看他一眼,笑道:“主意是你出的,这时候倒发起善心来了。” 陈元叹息一声,说道:“下杀手乃自保之举,不得不做,下杀手之际与人为善也是应当的。” 韩千山心中不屑,想着这不就是虚伪吗,都下杀手了,还想什么与人为善。 不过他也没什么意见,这么些年,他在暗卫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物,人品怪异,心思异常的不知凡几,或者说,在暗卫呆得久了,人的心思多半都有些异常。 韩千山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看着远处。 斗转星移,很快到了子时。 陈元站到城墙边上,身子向前倾倒,整个人跌了下去,半空中他身子扭转,稳稳地落了地。 双脚刚着地,陈元立即迈开步子,往前狂奔过去,两条腿像是纺车轮,转得飞快,很快就到了金华驿附近。 陈元停下身形,默然而立,静静地看着驿站,身上气机却越发凝重起来。 韩千山饶有兴致地看着陈元。 对这个最近大出风头的属下,他心里也颇为好奇。 韩千山早听说过,张大秋已经过了二重死关,可究竟他有多强,因为他从未显化法相无人相斗,他却无法准确估计出来。 这次他主动请缨,要一个人对付这些书生,倒是个好机会。 这些书生不易对付,别的不说,光一个王九就让人头疼,若张大秋没点隐藏手段,恐怕不易成功。 正这么想着,就见张大秋已经有了动作。 韩千山神色一奇。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不肯尽全力? 陈元静立良久,身上气机已经升腾到极限,却见他猛地抬起右手,随后向下压下来。 半空中一只巨掌出现,仿佛凭空飘过来一片云。 巨掌缓缓按下,穿过空气,燃烧起蓬勃火焰,火光照亮了半面天空。 金华驿中,书生们愕然抬头,见自己头上忽然出现一只巨掌,全都慌张起来,书生正要运力相抗,可哪里来得及,巨掌早将他们锁定,磅礴的劲力让他们呼吸为之一窒。 巨掌似慢实快,像是一块陨石从天而降,轰地砸在金华驿上。 一阵地动山摇。 尘土漫天飞起。 等尘土落下,韩千山向原处看去,哪里还有金华驿的影子,只剩下一个手掌形状的大坑。 大坑深有十几米,坑底闪闪发亮,那是被大火烧化的泥土沙石。 连泥土都烧成这样,人物自然早就灰飞烟灭。 韩千山心中惊叹,既为张大秋的狠辣,又为他的修为。 眼前黑影一晃,张大秋已经出现在他眼前。 “幸不辱命。” 陈元淡淡道。 韩千山正色看向他,问道:“你快要度第三死关了?” 这也太快了吧,明明一个月之前他还没过第二死关。 陈元点点头,说道:“没错,之前去云州府,遭逢奇遇,修为有些进益。” 韩千山笑道:“这可不是有些进益,到底是奇遇,连我都眼红。” 陈元道:“现在不是时候,事后容我细细向大人禀明。” 韩千山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对令牌,交给陈元,说道:“这是禁军的号牌,从今起,禁军由你主持,明日早朝,所有人想犯禁逼宫,格杀勿论。” 陈元接过号牌,双眼看着,眼光一阵闪烁,笑道:“我明白。” …… 云光公主到了崇明宫,等候皇帝召见,这一等就是一整天,却始终不见有人来。 眼看天色黑下来,公主再也忍耐不住,她闯出崇明宫,来到天光殿。 天光殿外,小太监拦下公主。 “让开!” 云光公主叱道。 小太监微微颔首,说道:“皇上正在接见白大人,请公主先在崇明宫歇息。” 云光公主一怔。 白一然还没出来? 这都一整天了,他们说什么都说这么久? 云光公主无法,只得又回到崇明宫,又等了多半个时辰,外面忽然走进来两三个宫女,手上托着几个盘子,里面摆放着各式糕点。 为首的宫女说道:“见过殿下,皇上听说殿下还没歇息,让奴婢给殿下送些点心。” 云光公主一喜,问道:“皇兄可说过何时召见本宫?” 为首宫女道:“回殿下,皇上说要与白大人彻夜长谈,有什么事,请殿下明日早朝上再议。” 云光公主眉头一皱。 这是打算不见她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云光公主心不住往下沉。 只要能见到皇兄,无论出了什么事,她总能有些把握,唯独现在这样,见也不能见,最是让人心里没个准头。 好在还有白大人! 云光公主心中略微宽松些,至少白一然见到了皇兄,若皇兄有什么安排,明天尽可向他请教。 这么想着,公主随手从盘子中拿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却不由得一愣。 点心中间有个什么硬物。 她将点心从中间掰开,见是一颗腊丸。 云光公主把腊丸捏碎,立即发现里面是一张纸条,她把纸条展开来看,很快粉面含霜,蛾眉倒竖,倏地站起身来,向外面走去。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62.html 第三百章、大乱 纸条上的内容让云光公主心中不住的轰鸣。 金华驿众书生被斩尽杀绝! 纸条上没写是谁动手,想来探查者也不敢靠得太近,免得被对方发现,可是具体是谁动手这无关紧要,她只知道,若无严清首肯,绝对不会有人敢对付那些书生。 严清竟然这么狠毒! 这些年她虽然一直把严清看做对手,可心里总还对他保有一分敬意,可现在这丝敬意当然无存。 云光公主出了崇明宫,不理会侍卫阻拦,风一样吹向青云观。 青云观是建在皇宫中的一座道观,为表朝廷对云门山的尊崇,后来严清擅权,就住在在青云观中,一座皇宫,同时居住着皇帝和首辅,这实在是一件怪异而又让人细想来难免惊怖的事。 云光公主对青云观很熟悉,当年严清主持修建的时候,正是她竭力阻止,可就在关键时候,皇兄最先软弱下来,劝她说只是一座道观而已,值不得什么。 皇兄一退,她也没了立足之根基,终于还是让严清把道观修好。 也正是这一次,群臣看出来皇室的势弱,自那以后,形势就越来越严峻了。 云光公主倏忽之间就到了青云观外,外面把守着的侍卫如临大敌。 云光公主则冷笑不止。 在大周的皇宫里,侍卫们把刀对准她这个公主,来护卫另外一个人。 云光公主止不住怒气上涌,再加上白天被皇兄拒之门外的委屈,为金华驿士子们惨状的痛心,以及自己没能早做打算,护住他们的悔恨,她眼睛顿时一片血红,仰头一声清啸。 啸声如惊雷滚滚,面前众侍卫耳朵一阵刺痛,淌下血来。 云光公主莲步轻移,像一阵轻烟,从众侍卫身边穿行而过,侍卫们还没反应过来,心脏猛地炸开,殷红的血液洒满了青云观前面的青砖。 云光公主伸手去推青云观的大门,只觉眼前一花,一个人影挡在她面前。 她也不辨别,一掌劈向来人胸口。 掌心结结实实打在他胸口上,一股巨大而柔和的力道将她推开十几步。 云光公主定睛看去,见是韩千山站在面前。 咔嚓一声。 青云观大门洞开,严清从里面走出来。 云光公主恨声道:“严先生,我实不知,你竟会做到这个程度!” 严清道:“你是说金华驿的事?” 云光道:“尽忠以事君,尽诚以求道。” “严先生,这是你当初对先皇自剖心志时说过的话,如今你既失了为人臣的本分,我想着你多少留几分对道的敬畏,却不成想你今晚对这些本着行道热诚的士子下如此毒手!” “那个位子就真这么诱人吗?” 严清花白修长的眉毛抖了两下,似乎也受到了触动,却很快又恢复到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说道:“金华驿的事非我本意,明日早朝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云光公主现在对他说的话,半个字也不信, 她冷笑道:“你是欠天下人一个交代,不过我不用你给,明天我会亲自来拿!” 说着转身离去。 严清叹息一声,回到青云观,轻轻把门掩好。 金华驿的事很快就传遍神京,一时间士林为之哗然。 神京中有不少书院,虽然经严党几番清理,早与儒门没多少关系,这些书院里教出来的学子就是所谓科举儒,平生所学仅为富贵,与严党最为忌惮的修行儒已经分道扬镳。 可再怎么分离,一个儒字又怎么劈得开,听闻了金华驿的惨案,神京一十八座书院,几千名书生无不愤然。 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众书生互相串联通气,最后纠集起来走到街上,不顾老师和众长辈的苦苦劝告,朝着皇宫的方向赶去,要向朝廷要一个说法。 除了这些书生,还有一群人也在往皇宫方向走。 这些人来源很复杂,但都是些六部的低级官员。 他们都曾是心向皇室的臣子。 在严清这些年的清理下,心向皇室的臣子们,但凡有些份量的要么被安上莫须有的罪名杀掉,要么被赶出了京城。 但也有一些人,他们韬光隐晦,和光同尘,宁可偶尔与严党同流合污,也要留在京城,只为了时机一到,可以发挥自己的作用。 如今时机到了! 城外发生了这等惨案,此时他们还不站出来发声,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这群人也有百多位,很快与书生们合流,他们站在书生们队伍的最前面,虽然大多数年纪已经颇长,平日里也全都是畏畏缩缩的模样,此时却挺起了胸膛,仿佛回到了年轻时候,意气风发的模样。 永平侯府。 几位核心的公侯子弟一整天都聚在一起,就为了等这个天大的时机。 听到下人们传来的消息,刘毅激动的脸都红了,发令道:“诸位,有乱党要造反,快让你们的人进城,镇压叛乱!” 忠义侯却犹豫起来,几千名士子啊,外加百多名朝廷命官,这要是暴力镇压过去,不知要死多少人。 他都能想到明日以后,这天下的读书人会掀起多大的风浪,他们可就再也没有退路了,真得要这么冒险吗? “永平侯,真得不再考虑一下了吗?” 忠义侯问道。 刘毅猛地窜过去揪住他的前襟,恶狠狠道:“要想发达,只有这一次机会,咱们既然说定了,就给老子去干,别在这里推脱!” 众人见他神色癫狂,均不敢再多说什么,连忙派人去通知已经准备好的各营官兵。 刘毅也立即派人去通知王宝,让他带兵进城。 如今的京防十二营,除九营外,三营,六营,七营和十一营也在勋贵们掌握中,得到命令,这五个京防营跨上马去,纷纷往神京冲去。 城门口驻守的人与各营都有极深的关系,因此很轻易就被他们打开城门,各营骑士如流水一般涌进城去,向着书生们集结的方向狂奔。 此时早过了子夜,正是黎明前最黑的一段时间,长街上没有半个人影,只有骑士们轻轻掠过,留下滴滴答答的马蹄声,以及从空气中擦过的呼啸声。 满城居民都被这马蹄声和呼啸声警醒,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无人敢出来查看,只是提心吊胆在心中祈祷,希望这场大乱不要波及到他们。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63.html 第三百零一章、冲杀 皇宫位于神京的正中央,皇宫的四个正门向外辐射出的四条大道是神京的四条正道,把神京分割成四部分。 西安门外的大道上,几千名书生,在众多德高望重的老官员带领下,正缓慢地往皇宫走去。 他们人虽然多,却谁也没发出多余的声响,只有鞋面擦过街面的沙沙声,在黑夜中,他们退去了白日里鲜明的色彩,变成了一道道鬼影。 这些鬼影在黑暗中默默地走着,气氛压抑而凝重。 四面而来的咚咚声打破了这等静默。 书生们中发出一阵骚动,为首的两个人高声喝止了几遍,这才让大家重新安静下来。 没过多久,咚咚声终于来到他们身边,一骑骑骏马从四周的大街小巷涌出来,把他们包围在中间。 当先的正是九营的主将王宝。 王宝在九营重威势之重,控制力之强,远超其余各营主将对各自官军的掌控,因此众将以他为首。 “大晚上集结成群,往皇宫紧逼,你们是要造反吗?” 王宝喝道。 书生们群体中,当先的一人是个瘦削的小老头,他是礼部的一名主事,平日里见人先是三分谄笑,今天却感觉整个人被一股勇气塞满,面对王宝的质问,他走上前去,骂道:“狗贼,我们不要造反,我们要勤王,有奸臣把持了朝政,我们就是要去把奸臣拉下来,你们要是还自以为大周的官兵,还有几分忠君体国的血性,那就跟我们一同去闯皇宫,而不是阻拦我们!” 王宝噗嗤一笑,说道:“勤王?你们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学别人勤王,你们回去吧,我不为难你们,若还执迷不悟,可别怪咱们手下不留情。” 老先生见他全无一丝忠君之心,冷哼一声,当先就往前走去,全不管前面挡着层层叠叠地骑士和骏马。 他一动,身后的书生们也跟着动起来。 几千名鬼影整个向前逼近,让这些习惯杀伐的官兵,竟然也有了几分紧张。 王宝身边的七营主将何军冷哼一声,拔出跨间长刀就向老先生头顶砍去,却被王宝探手抓住。 “王宝,你做什么?” 何军喝道。 王宝道:“何必这么大杀性,一些书生而已,随便驱赶一阵,他们自然就散了。” 何军道:“这说的什么话,他们若是散了,咱们上哪去要功劳,没有功劳,咱们怎么发达,你别管,让我痛痛快快杀几个!” 王宝眉头微皱,看向前面的老先生,说道:“老人家,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还不肯离开,我们可就要开杀戒了。” 老先生冷冷看了他一眼,呸的一声,一口唾沫向他吐过来。 王宝侧身躲开,一扯马头,后退几步,高声喊道:“所有九营兄弟听着!” 话音刚落,不仅九营官兵,其他各营也都提起了精神,手摸向刀把,目光炯炯看向众书生。 书生们顿时一阵慌乱,队伍像是潮水涌动一般,起了强烈的骚动。 虽然被义愤填塞胸口,这让他们多了些勇气,可终究是些没经历生死的年轻人,见到对面官兵当真要动手,书生们立即慌乱起来。 王宝把手高高扬起,五个京防营主将都牢牢看向他,只等他一声令下,立即向前冲锋。 “杀!” 王宝一声断喝。 官兵们胯下骏马箭一般向前冲去,下一刻,震天响的惨叫声爆发出来。 声音竟然是从官兵们后方传来的。 四个主将愕然勒马,回身向后面看去,却见第九营的官兵正在砍杀自己的手下。 城中本就不适合纵马,更不方便调转马头,他们为了争取时间,这才不得已带了骑兵过来。 在来的路上,王宝为表示谦逊,让九营的官兵在队伍的最后面跟随,意思是不与大家争功。 其余四个主将对此都很满意,却不成想,第九营突然把长刀对准他们,如今他们无法转向,第九营从后杀了,其余四营立即乱了起来。 不过片刻时间,四营中官兵或被杀,或掉下来被马踩死,已经有几百人殒命,其他人也心神大乱,再也没有斗志。 九营官兵一阵猛冲,把四营的人冲得大乱,一边口中大喊:“放下武器,不杀俘虏!” 四营官兵求生心切,纷纷把刀掷于地下,自己也随之下马听候发落,也有那等找到机会逃跑的,快马扬鞭,早逃得不见踪影。 营中四名主将都是法相境界的高手,哪里肯束手就擒,他们是四个人,四个对王宝一个,没有输得道理,于是从马上纵身而起,就向王宝截杀过来。 半路里却从旁边飞过来八九名高手,个个都不弱于他们。 几个主将心中大骇,定睛看去,立即认出来,这竟然是暗卫的百户长。 他们眼看自己等人已经逃无可逃,只好放弃反抗,下马投降。 何军冷冷看向王宝,不屑道:“王将军,原来大伙都看错了你,你什么时候与暗卫勾结起来了?”新笔趣阁 王宝笑道:“这就不是你该问的了。” 说着他看向过来增援的高峰等人,说道:“有劳各位押这几人先回京防营看守。” 高峰等人都是受陈元吩咐前来接应的,他们也不知陈元什么时候和王宝联系上了,更不知道陈元的计划,只是他们早就习惯了对陈元的计划不做任何询问,只是尽力去执行,因此听王宝如此说,立即两人一队,押着四个主将往各自京防营营地走去。 很快原地就只剩下第九营官兵和书生们。 书生们对于眼前发生的变故早就看得目瞪口呆。 这些不是截杀自己等人的吗,怎么先杀起自己人来了? 很快他们好像明白过来,肯定是这些人为了争功,这才互杀起来,他们不想把功劳与他人共享,而要自己独占,这才要把其他人杀走。 这些唯利是图的狗贼总是如此。 众书生鄙夷地看着走过来的王宝。 王宝笑道:“你们不要多想,我是受人之托,送你们去皇宫的,现在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走吧。” 一场厮杀过后,天色已经发白,再不赶紧走,可就赶不上早朝的时间了。 书生们全都心中惊奇,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有官兵来接应他们,官兵不是都已经被严清掌握了吗? 不过时间已经不容许他们多想,众人立即重新启程,向皇宫方向走去。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64.html 第三百零二章、问罪 书生们在王宝护送下走得很顺利,没多久已经远远看到皇宫西门。 众人走到门前,宫门两旁的禁军涌上来把大家拦住。 “干什么的?” 禁军头领喝问道。 王宝心中有些踟蹰,陈元只让他护送众人到宫门,之后再如何却没有指示,如今已经到了宫门,眼看众人被禁军拦住,王宝心中想着,要不要把禁军冲散,把这些书生放进去?新笔趣阁 很快他摇摇头,发什么疯呢,冲皇宫? 以后不管是谁掌权,他这个带头闯皇宫的都得不了好,反正大人也没有进一步的指示,他的人物已经算是完成了,不要再多事为好, 这么想着,王宝挥手指示手下官兵退到众书生后面。 这下就轮到书生们直面宫门了。 虽然起事的时候大家都是一腔热诚,可此时面对皇宫高大巍峨的宫门,众人不由得还是生出一丝胆怯。 这可是逼宫,不管哪朝哪代,都是死罪,今天若不能把严清拉下来,他们八成就要步那些前辈的后尘了。 书生们都还年轻,容易冲动,也容易退却,老人们却不一样,他们不容易有什么期望,可一旦有了期望,也不容易放弃。 队伍前面的那班老先生就是这样,这些人在京城做着最小的官,把一腔热情压抑着,就是为了今日,哪里会这么轻易就退却。 于是人群中有几个老先生当先走了出来,面对禁军头领,喝道:“放我进去,我要上朝!” 禁军头领笑道:“你什么人啊,也想上朝,朝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去的吗?” 老先生冷声道:“我是读书人,读书人匡扶正道是本分,如今奸臣窃位而居,我等要皇上重新临朝主政!” 宫门前,禁军们面面相觑。 几个老先生不理会他们,当先往宫内闯去。 禁军头领挥挥手,禁军们架起手中刀枪,亮闪闪指向前面。 几个老先生形容枯瘦,像是比眼前的刀枪还要冷硬,他们脸无惧色,朝着刀丛走过去。 后面的人仿佛被他们的勇气感染,也跟着向前移动。 禁军们一时间不知所措。 禁军首领眉头一皱,他可不管这些人有什么信念,他的职守就是阻止不该进入的人进去。 他大喝一声,正要下令,让禁军们杀无赦,忽然从宫门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这是穿着大红蟒袍,上面有暗卫指挥使的标志,正是陈元。 各处宫门禁军的头领都已经见过陈元,也知道禁军的号令就在陈元手上,见他走过来,禁军头领连忙迎上去,问道:“大人,怎么办?” 陈元看了他一眼,说道:“放行,让他们进去。” 禁军顿时呆住,兀自不敢相信自己的听力,问道:“什么?” “我说,”陈元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放他们进去!” 陈元在暗卫做一阵子高官,正所谓居移动体,养移气,他潜移默化之下养成了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再加上法相回归,元始天尊的高妙法韵,与齐天大圣的霸道气势融合一体,这禁军头领一时间竟然被夺了心志,连忙下令,要放众人进去,半路却又返回来道:“所有人?” 陈元点点头,说道:“所有人。” 头领擦擦头上冷汗。 这可是几千人啊,这不就等于放进去一支军队吗,古往今来哪有这样的事。 可是他又不敢质疑陈元,想着反正他是老大,出了什么事也是由他担着,就由着他吧。 于是禁军头领下令放行。 当先的几个老先生奇怪地看着陈元,不明白他有什么图谋。 暗卫的张大秋,最近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几个老先生自然认识他,都知道他可算是严清的心腹,不知为何竟要放他们进宫,莫非是有什么阴谋? 有阴谋又如何,我等连性命也豁出去了,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几个老先生只是转了下念头,就不再思索这些,继续带领众人往宫里走去。 书生们一个挨着一个,接连从禁军门眼前有过,禁军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像做梦一般。 皇宫,议政大殿。 今日朝堂上的官员少了一小半,其中大多是不想惹事的,知道今天必然有一场争斗,于是干脆告病假不来了。 凡来了的,差不多都能算严清的人。 按照旧例,一个小太监装模作样地走到高高在上的那个位子旁边,喊道:“诸位大人可有事要议?” 半晌没人说话,大厅中静得落针可闻。 当然不会有人出声,大家都是严党的人,真有什么事背地里找严大人反应就是了,哪里需要拿到朝堂上来议。 见没人出声,小太监又道:“既然无事,退朝!” 小太监拉长了声音喊道。 堂上众官正要送一口气,却听外面有人喊道:“慢着,我有事要议!” 众官一口气提到喉咙,转身往后看去,立即见到云光公主款款走来。 还是来了! 小太监为难地看向站在最前面的严清,却见他脸沉如水,看不出一丝表情。 没能从严清脸上看出指示,小太监无奈,只好说道:“殿下有何事?” 云光公主道:“我有两件事。” “第一,昨晚暗卫于金华驿绞杀诸位士子,暗卫乃严大人手闯,竟做下如此滔天罪孽,请严大人辞去首辅之任,以谢天下。” “第二,请皇帝重新临朝听政!” 此言一出,堂上一片哗然。 他们都知道云光公主此次回京的目的,却想不到,她竟然这么直接就提了出来。 就像将军对垒,不经过任何试探,直接就亮白刃交锋,众官一时都反应不过来。 兵部尚书出列说道:“我反对,严大人临朝多年,有大功于天下,天下百姓均爱戴严大人如父母,因为暗卫一个小子做下傻事,就牵连着严大人,这不合情理。” 云光公主心中冷笑。 有大功于天下,百姓爱戴? 该多厚的脸皮才能说出这种话? 云光公主道:“严大人,暗卫做出这种惨案,你该不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严清叹息一声,说道:“自然应该的,这次惨案,全由暗卫指挥使张大秋而起,张大秋生性暴虐恣睢,不尊上令,竟然做出这等人神共愤之事,韩千山!” 韩千山出面应了一声。 严清道:“他是你的手下,着你立即将他逮捕归案,三日后于金华门外处以极刑,向天下士子谢罪!”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65.html 第三百零三章、你为什么背叛 云光公主心中气急,厉声道:“严清,这么容易就想摆脱罪责吗,张大秋是暗卫的人,你亲自提拔起来的指挥使,若没有你的允许,他怎么敢下此毒手!” 严清道:“惭愧,我也是看走了眼,竟没看出他竟然这般豺狼成性,这件事我也有莫大责任,若大家都认同殿下的意思,我这就告老还乡,以谢天下。” 堂上众官连忙道:“严大人说的哪里话,谁都没有三只眼,连未来的事都能看清,就算是云门山的老神仙在此,也不能预知张大秋竟会做出这种事,严大人也不可过于自责。” “大周的天下可不能没有严大人啊!” 云光公主看着朝堂上众人如此恬不知耻的言论,心中连连冷笑,可一时间又没有办法。 她现在心中也有些拿不准,她这次入京,一切都显得很诡异,先是皇兄执意不见她,然后白一然也莫名地没了消息,直到现在也没出现在朝堂上。 朝堂上,众人一叠连声苦劝,终于劝的严清收回告老还乡的话。 却忽然听得四面传来一大片脚步声,仿佛有几千人的官兵正向这边赶过来似的。 众人全都诧异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严大人提前调了军队进来? 不应该啊,朝堂上的众人都是严党,唯一的对手就只有云光公主,可若是对付公主,调军队进来又有什么用呢? 正百思不得其解,脚步越来越近了,很快密密麻麻的人影涌上了议政殿外面的广场,看样子几乎有几千人之多。 这些人都是书生打扮,因为整晚奔波,又屡经惊吓,脸上不免有疲惫之态,可神气却很高昂。 在人群的最前面,站着十来位头发已经斑白的老人,个个身穿朝服,看品级并不高。 众人都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一时间都怔在原地。 只云光公主瞧着前面的几个老先生有些眼熟,很快就想起来,这些都是心向皇室的老臣。 她和严清交锋也不止一次了,在最初的时候,她身边的老臣并不少,在朝堂上足以和严清形成对峙之势,眼前这些就是其中的几位。 只是后来她渐渐失势,身边的人或被陷害,或者被赶出了神京,这些老臣也开始才去韬光养晦的策略,不再参与直接的斗争。 眼见到这么些书生出现在广场上,有看到这些老臣,云光公主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一扫愁绪,容光焕发起来,说道:“严大人,你到底是不是众望所归,咱们朝堂上这几个人说了可不算,那要全天下士子共同认可才行,大周与士人共治天下,眼前这些士子是大周立国之根基,严大人不妨问问他们,你这些年主政,到底合格还是不合格。” 严清的脸色第一次难看起来。 场上这些书生们实在出乎他意料之外,这么多书生到底是怎么进的皇宫。 绝不可能是他们硬闯进来,神京中这些书院他最清楚,经过他几番清理,京中书院早没有了修行之道,这些不通修行的书生不肯定闯祸层层禁军的把守。 退一步讲,就算他们硬闯进来,也早该有人来向他汇报才是。 张大秋呢,掌管禁军的是张大秋,他现在又在哪里? 云光公主一番质问,让朝堂上众官都有些难堪,这话说的,好像他们成了天下士子的反面。 兵部尚书大声道:“殿下此言差矣,这些人哪里就算是天下士子,他们不过是神京众书院的学生,如何就能代表全天下士子立言,我看他们都是些擅闯皇城的匪类,应该把他们立即拿下,交有司审问,看看背后到底是谁在捣鬼!” 云光公主讽刺道:“能代表天下士子立言的人就在金华驿,已经被你们杀了灭口,这时候你还好意思提起他们!” “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金华驿之事都是张大秋自作主张,严大人必会将他处死,以慰金华驿诸子在天之灵。” “呵!” 一声冷笑远远传来:“这位大人还是多顾好自己吧,咱们的在天之灵就不劳你挂念了!” 云光公主兴奋转头,只见有一队人正从后面走过来。 广场上众书生听见后面有人说话,连忙让出一条道路,让后面的人走上前来。 只见一行几十个书生大踏步走上前来,正是范阳和左维明等金华驿诸子,姚映雪几人也在其中。 众人这一惊非同小可。 不仅严清和严党想不通,连云光公主也一时愣住了。 金华驿被莫大神力夷为平地,里面的诸子消灭殆尽。 这是神京诸多势力共同得到的消息,有很多人去金华驿的原址探查过,绝没有问题。 这些书生怎么可能出现在这?! 严清精神一个恍惚,忽然眼睛一眯,他立即意识到是哪里不对劲了。 金华驿诸子本应该死却没死,皇宫禁军本应该把人拦住,却放人进来,这两项都是同一人负责。 张大秋! 竟然是他! 饶是严清涵养深厚,此时也不由得一阵气血翻涌。 对于张大秋他是寄予厚望的,也给了他足够的地位,他这么年轻就做了暗卫的指挥使,为什么还要背叛? 严清想不通。新笔趣阁 可情况已经不允许他多想。 范阳等人已经来到堂上。 范阳道:“诸位大人不是要听听天下士子的意见吗,咱们已经来了。” 严清道:“很好,你们背后那人呢,何不请上来一起见见?” 云光公主心中好奇,她可不知道这些书生背后还有什么人。 进京的这些书生从最开始结社她就知道,后来书生们联合进京,在途中也与她联络过,她可从没听说这些人还有什么背后的人。 严清话刚说完,就见人群后面走过来一个人,这人身穿指挥使的大红蟒袍,不紧不慢,来到堂上,正是陈元。 堂上的众官早就被连番变故弄得心思凝滞,可此时见陈元走过来,还是止不住变了脸色。 他们都认识张大秋,知道他是严清的心腹,怎么听严清的意思,他竟然是书生们背后的主使? “终日打雁被雁啄了眼,”严清道:“我竟然看错了你,说吧,你什么时候和这些人搅到一起去的?” 众人都把目光看向陈元,连云光公主也不例外。 她自然也听说过张大秋,在云州府的时候还打过交道,知道他是严清手下数得着的鹰犬,却想不到忽然发生这种变化,这真是大大地出人意表。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66.html 第三百零四章、白一然诡异死亡 议政殿外传来一阵破空声,韩千山的身影一晃而入。 他刚才奉了严清的命令去捉拿陈元,正要表演提前说好的假死托身之法,等赶到约定好的地址,却发现陈元并未在那里等候。 韩千山向禁军打听过之后才知道,陈元竟然领着众多书生赶去了议政殿。 于是他连忙赶回来。 “张大秋!” 韩千山怒极道:“你这是做什么,恩相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背叛恩相?” 这也是大家想知道的。 从地位上讲,张大秋位列指挥使,这已经是极高的位置,就算背叛了严清,对方也不可能再给他更高的地位。 而且,也没听说他和云光公主有什么联系,怎么双方就走到一起了呢? 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议政殿内外,数千双眼睛,一时间都聚集在陈元身上,想听他解开这个谜题。 陈元在场上环顾一周,最后停在严清身上,笑道:“严相这话却说错了,不该说我什么时候与他们搅到一起,而是我自始至终就不在严相这边。” 说着他用手再脸上一抹,把侯老人给他做好的易容全部揉搓掉,露出之前化名阮东时候的面容。 姚映雪早就知道他的身份,这时忍俊不禁,心想这人不知有多少身份,一层套一层,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 议政殿内外,所有人都张大了嘴。 这一幕真是所有人都没料到,张大秋居然是假的? 这样一个在暗卫位高权重的指挥使,居然是敌人假冒的! 简直是古今未有之奇谭。 韩千山一瞬间涨红了脸,在他眼皮子底下,暗卫竟然发生这种事,真是奇耻大辱。 这人假冒张大秋升到了指挥使的位置,若非今天就是决战,那他岂不是有可能升到与自己一样的总管位置。 一想到这个可能,韩千山不由得遍体生寒。 严清怔怔地看着陈元,半晌才悠悠一叹,说道:“后生可畏啊,我猜的不错的话,你就是当初与阎君教首对上的那人吧,陈先生是你什么人?” 陈元眨眨眼睛,笑道:“那是家师。” 自己借自己的势,没毛病。 严清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小小神京城,居然有这么多高人插手,可真看得起我严清。” 云光公主上前一步,说道:“这又怪得了谁,不过是你多行不义,自招恶果罢了,严先生,你还有什么话说?” 严清笑了笑,说道:“云光,你该不会以为,凭借这些人就能拿我怎么样吧?” 云光公主心中一凛,说道:“严先生何必还要挣扎,你所能倚仗的不过三样,真武大帝,护城大阵,还有你身边韩千山,可是这三样现在都不管用了,真武大帝受酆都城主震慑不敢进京,韩千山加上护城大阵也难抵挡白大人。” “你还有什么倚仗,倒不如尽早请辞,也给自己留一个体面。” 严清没有回应她,反而将眼光看向外面。 此时议政殿内外所有人都知道事情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人人都紧张地等待结果,场上一片静默,忽然间,一个沉重的脚步声从外面想起,很快一个人影从外面走进来。 云光公主立即认出来,这正是一整天没见的白一然。 …… 承光门外,城隍庙。 酆都城主还安静地坐在原地,双目微合,仿佛一尊雕像。 喀喇一声,城隍庙门响了一下。 自从酆都城主降临此地,神京城隍庙就不再开放,除了陈元安排众书生在这里,还从没有人进来过。 酆都城主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推门走进来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神色肃然,眼中隐隐有剑意涌动,竟然是丁锋。 丁锋走到酆都城主面前,恭敬地鞠躬行礼,说道:“家师托我拜见尊神,并呈上书信一封。” 说完将手中的书信交道酆都城主手上。 酆都城主拆开信,看了一眼,点头道:“好。” 说完不再开口。 丁锋也不多话,他知道自己根本没资格与这位尊神对话,他只是仗着师父的那封信才能走到祂面前。 于是他又恭敬地鞠躬,倒退着离开城隍庙。 …… 看着白一然从外面走进来,云光公主心中惊诧万分。 白一然还是昨天那副样子,可是眼中已经没有了神光。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云光公主一眼,却不走进议政殿,而是盘膝坐在议政殿外面的台阶上,闭上双眼。 白一然身上气息涌动,忽然间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化成一只神鸟。 神鸟悲啼一声,嘭地炸成漫天火花,火花如雨落下,很快被护城大阵拦住,只过了盏茶功夫,火花熄灭,空中又恢复了平静。 再向白一然看去,只见他头低低地垂在胸前,竟然没了气息。 云光公主浑身发软,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下去。 陈元就在她身边,忙伸手扶住她。 云光公主兀自不觉,挣扎着要往白一然方向走。 她和严清斗了多年,其间危险也不知经历过多少,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可眼前这一幕还是让她从灵魂深处感到一阵寒意。 这可是白一然,二品法身的人物,整个大周天下,能强过他的也就只有两三位,能杀掉他的更是一个没有,就算是真武现前,他纵然不敌,也尽可以逃走。 可他就这么自爆了法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局势再艰难,云光公主也不会有丝毫畏惧,敢回来神京,她就已经抱着赴死的决心,可这种完全无法理解的情况,让她脑子一阵混乱。 不仅云光公主脑子混乱,场上所有人脑子都是一片混沌。 在所有人心中,白一然将是此次对决中至关重要的因素,是严清所要面临的一场大劫。 眼前这一幕与众人的想象完全不同,以至于大家一时间意识中空空一片,什么也无法思索。 反对严党的一方固然入坠地狱,可哪怕严党中人,也完全不了解状况,被白一然的死震惊到完全来不及感受胜利的喜悦。 云光公主终于感受到陈元抓住自己胳臂的手,她立时回过神来,转头怒视着严清,质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67.html 第三百零五章、真武降临 严清淡淡笑道:“白大人是二品神仙中人,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糟老头子,我能对他做什么呢,不过是他明白天下大势不可强为,于是幡然悔悟,以此谢罪罢了。” 云光公主如何肯听他这番胡扯。 正要痛斥他上逆君父,下虐苍生诸多行径,却听严清又道:“云光,如今你自己尚且不保,还要与老夫作对吗?” 云光公主悚然一惊,一下子醒觉过来。 白一然是她这次进京最大的倚仗,如今他莫名死去,她一人如何对抗护城大阵和韩千山。 蓦地,云光公主转身向陈元看去,心中又升起些希望,有这位在,应该还是有希望的。 陈元现在也很懵。 他昨天是见过白一然出手的,当时白一然身化神鸟,与护城大阵的魔猿相互咆哮,那种威势,真是天神下凡一般。 结果他今天竟然在殿前自杀了,这都是什么鬼啊,他可不认为自己能抵挡住护城大阵或者韩千山。 不行,要赶紧想办法溜走了。 陈元正这么想着,忽然听到天边传来几声雷。 雷声非常近,好像就在大家头上一般。 众人全都抬头向雷声的方向看去,立即发现在城隍庙方向升起一片乌云。 神京中的众人对此都很熟悉,之前酆都城主降临神京,就是伴随着这种乌云而至。 如今乌云又起,却不知他要做什么。 众人正彷徨间,却见乌云向着南方飘然而去。 这下轮到陈元不淡定了。 酆都城主竟然走了! 他可是把酆都城主当成最后托底的人,结果祂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走了。 祂不要赵道玄给祂交代了? 那祂来神京做什么,而且就算祂不想要这个交代,也不用今天就走啊,这不是坑他吗。 短短时间内,事态可谓是一波三折。 先是各路士子进宫,打了严清一个措手不及,似乎立即就逼他递辞呈告老还乡。 结果还没怎么样呢,事态急转直下,作为最大假想敌的白一然,没发挥任何影响,莫名其妙自杀在议政殿外的台阶上,接下来酆都城主又飘然而去。 想到这,场上众人忽然心中一惊。 陈元最先反应过来。 酆都城主走了,那位还会远吗? 不行,立即就要离开,再晚一点,等那位来了,可就再也走不了了! 陈元心头危机感直响,马上就要想办法离开,却忽然听到一声叹息。 这声叹息很轻,很淡,但是场上所有人都听得很清楚,它好像是被风吹来的,精准地送到所有人的耳中。 一时间,众人几乎认为,这是天地在发出悲叹。 所有人的内心不由得升起一种悲凉之感,只觉得自己所作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连陈元的精神都有一瞬间模糊,但很快神庭中元始天尊冷眼一照,他立即就从悲凉状态中解脱出来。 再看场上众人,兀自不觉得有何异常,许多人竟自呜呜地哭起来,议政殿内外像是忽然变成了一个葬礼现场。 陈元眼皮直跳。 他来了! 绝对不会错! 陈元眼睛在四周一扫,心脏猛地一窒。 严清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道高大的人影,那人身穿玄色道袍,面色如云似雾,让人瞧不清楚,正是当世真武赵道玄。 这时候云光公主也发现了异样,连忙把目光转向严清,等看到他身后的赵道玄,眼神一阵颤动。 严清从容回过身去,向赵道玄道:“恭迎云门山老仙人降临。” 他的声音立即将殿上众人惊醒过来,大家都把目光看向他,这才发现,原来当时真武已经来到大家身边。 殿外的书生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殿上的范阳等人却已经是头皮发麻。 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不,比最坏的情况还坏,他们此次进京,最重要的前提就是有酆都城主在,赵道玄不会进京,可现在他来了! 有这个当世第一人在,他们没有任何机会! 云光公主心中已经凉透,原来始终都没有机会,看眼前的情况,严清自然是早就安排好这一切。 只可惜了这么多士子。 她愧疚地看向身后的范阳等人,这些人都是大周的栋梁,今天就这么折在这了。 赵道玄向严清微微颔首,说道:“首辅大人相召,山人怎敢不来。” 严清道:“有劳仙长。” 赵道玄笑道:“岂敢,有人胆敢作乱,山人深受朝廷礼遇,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说着他转眼向范阳等人看去,眼光如电,让范阳等人不禁打了个寒噤。 赵道玄伸手向众书生抓去。 这一掌也平平无奇,没有任何奇妙景象,陈元却不由得悚然而惊。 在元始天尊法眼观照下,范阳等人立身的那一片空间似乎被一掌挖掉。 范阳等人显然也意识到不对劲,他们刚晋升了法相,立即就要一起把法相显化出来,冲出这片囚笼。 可是他们又哪里能理解这位天下第一人的神通。 范阳等十几位法相把法相显化出来,可是丝毫不曾触及到空间的边界,十几尊高大法相矗立在原地,却发现他们并不比其他人更高些。 很快他们就意识到,这是他们身处的空间被压缩了,无论他们怎么高大,他们头顶仍有足够的空间容纳他们,可是他们身处的空间分明又是有限的。 这种现象玄妙异常,众人连理解都做不到。 眼见着众书生就要被拿在手上,赵道玄忽然咦的一声。 议政殿屋顶忽然被掀去,瓦砾四散飞去,远远地一支手杖飞过来,看方向,正是太学。 赵道玄笑道:“你终于还是忍不住了,看来你真是舍不得他们。” 说着,他一掌向飞来的手杖打去,手杖与掌力相持在空中,范阳等人的空间也终于停止收缩。 “今天是你们赢了,何必赶尽杀绝呢。” 空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赵道玄道:“不必说其他的,你已经时日不多了,趁这个机会,我向你讨教几招,你若是胜我半分,我立即放他们走。” 说着,他把范阳等人丢在一旁,从怀中取出一根浮沉,向空中的手杖缠绕过去。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68.html 第三百零六章、大宗师vs真武法身 赵道玄手中拂尘向空中的手杖卷过去,像是撒了一把银丝。 半空中手杖疾缩,让开赵道玄这一拂尘,拂尘在空中一舒,将半天的云彩一扫而光。???. 手杖这一退,赵道玄立即明白,大宗师果真状态不行了,因此露怯了。 他身体腾空而起,掌中雷光闪烁。 京城与太学之间,几十里距离,雷霆一闪而过。 太学中,诸生早察觉到大宗师与赵道玄斗法,此时见雷霆来袭,人人心中颤动,难以自持。 蓦然间,一声叹息传来。 太学上方显出一支巨笔,巨笔只是一划,顿时爆发出漫天青气,青气浩浩然遮天蔽日,雷霆仿佛被青气遮蔽了路径,几个闪烁,竟然被青气消磨殆尽。 赵道玄也没指望随手一道雷霆就能奏效。 大宗师状态再差,终究还是一品法身,怎么可能容易对付。 若大宗师容易对付,他反而会失望。 他们都是站在这方世界境界巅峰的人,每一个都在想办法突破境界的限制,可直到现在还没人成功过。 赵道玄早就想找大宗师切磋,通过不同道境的碰撞,来逼出一条从没见过的路。 只可惜,到了他们这种地位,已经不能再随意出手。 云门山道首和儒门大宗师交手,这个意义实在太大,谁都不能预料会有什么后果。 因此直到现在,赵道玄才得偿所愿。 此时青气漫天,赵道玄知道,这是大宗师凝炼的青史浩然气。 历史悠悠,往而不返。 没有什么力量可以在这一片青史浩然气中保持住自身。 连他真武法身也不行。 若他的真武法身可以经受住历史时光的冲刷,他的境界已经远远超出此时,哪里还需要与大宗师交手。 不过,虽然不能正面抵抗青史的冲刷,但他却尽可以用神通避免青史的评判。 眼见青史浩然气卷过来,赵道玄身后隐现真武法身。 真武法身手结九色莲花印,立时身现金光,向四方满溢而出。 九色莲花印乃慈尊印之一种,这是赐福之法印。 面对青史之浩荡,真武法身并不抵抗,而是手结法印,仿佛赐福天下。 一瞬间,整个神京城,百多万民众都被金光照见,只觉心中慈乐安详,身体康泰安舒。 下一刻,青史浩然气冲刷过来,却顺着九色莲花印,卷向神京城中百万百姓。 青史不评判百姓。 青史浩然气在神京城中一扫而过,什么都没发生,无功而返。 真武大帝依旧法眼低垂,漠然地悬在空中。 太学中,大宗师苍老的眼神一凝,他没想到赵道玄竟然会这么破解他的青史浩然气。 九色莲花印本来是极平常的手印,它不是用来杀伐的,而是用来赐福的,可是这么一个不能用来杀伐的手印,却破去了天地间最无解的青史浩然气。 大宗师心中赞叹,赵道玄真是奇才,可随即他不由得有些沉重。 赵道玄还有悠长寿限,儒门该怎么与他抗衡,尤其在他死之后? 这么想着,大宗师从静室中一跃而起。 他手中执拿着一支笔,凌空书写起来。 “敬而远之!” 四个字一挥而就。 天地间生起一缕清风,清风吹过,九色莲花印所放金光顿时被冲散。 大宗师持笔继续勾画,眼前的世界仿佛成了画卷,他一笔点向议政殿中的范阳诸生。 笔尖有墨溢出,随即墨汁晕开。 赵道玄所施展禁锢空间神通立解。 范阳等人瞬间摆脱束缚,他们不敢迟疑,转身就要逃走。 却听赵道玄说道:“大宗师何必心急,等胜了我,再放他们走不迟。” 真武法身将法剑绰在手里,剑光一闪,将大宗师法墨斩尽。 剑光兀自不散,围绕着范阳诸生盘旋不去,仿佛游龙一般。 范阳等人脸色一变,他们都能感受到剑光中的森森寒气,他们明白,只要他们敢向前再多走一步,立即就会被这剑光斩成无数段。 真武法身斩出剑光,一晃身已经出了神京,来到太学外面,祂伸手在地上一扳,承载着太学的峻岭被祂整个掀起来。 两名一品法身对峙,太学中诸多儒士只觉天地间元气混乱,他们的修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人人都在山上滚来滚去,不能自止。 大宗师手中笔连连划动,形成诸多字符。 字符仿佛流星,向四面八方飞出去,没入附近群山中。 每当一枚字符飞出,真武法身手中山峰就增加一座山的重量。 而附近的一座山却像是忽然失了重量,飘到空中。 没过多久,方圆几百里内竟然浮满了群山。 这一番奇景当真动人心魄。 神京中的人,不论敌友,都失魂落魄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脑子里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只有陈元在元始天尊加持之下还保持冷静。 眼前的景象再奇,能奇得过开天辟地? 真武大帝再强,能强的过元始天尊? 陈元心中纠结,现在是最好的逃走时机。 他隐隐能看出来,大宗师恐怕不是真武大帝对手,等二人胜负分出来,再想逃可就难了。 甚至不用等二人分出胜负,等韩千山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要面对一位三品法身逃走,也是极困难的一件事。 可要是现在逃走,姚映雪怎么办,他不可能就这么丢下她。 更何况左维明也是他的朋友,云光公主对他也不错。 直接丢下他们,似乎不合道义。 可要想带走他们,必须先把真武大帝的剑光切断。 嗯…… 天空中不断有山峰浮起,以真武法身之强,也终于承受不住这等重量。 他猛地撒手,太学之山飞速向地面坠去。 所有人都把心提到嗓子眼上, 大家都明白,这看上去虽然只是一座山,实际上却是天上密密麻麻山峰的总和。 这座山若是坠在地上,立即就会将大地砸一个大洞,方圆千里范围都会被地震毁灭。 神京城百万之众,能活下来的绝对不足一成。 想到这种灾难场面,连严清一党的人也不由得头皮发麻,呼吸急促起来。 范阳等人眼看着山峰落下,连逃跑的心都忘了。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69.html 第三百零七章、大宗师vs真武法身(2) 太学山轰然下落,山体周围尽是呼啸的罡风。 一座山集合了几十座山的重量,周围风云变幻,像是地狱降临一般。 大宗师手中笔墨挥洒,一个“仁”字出现在空中。 “仁”字越来越大,几乎遮蔽整个天空,人们抬眼看去,眼睛中只有这个仁字。 仁字将所有山峰包纳其中,不同山峰中浮现出不同的字符,有“义”字,有“礼”字,有“勇”字,有“刚”字,有“忠”字。 这些不同的字体上带着各自独特的气息。 太学中,以及议政殿上的众书生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 身为儒士,在其一生之中,能看到这一幕,就算是死也值了。 这些山峰上的字体,都是儒门的奥义,寻常人能得其一已经不易,像红山书院的道统,所得的就是一个义字。 可大宗师信手挥洒,竟然能得众奥义之全。 不愧是紫阳儒传人,儒门传承,伯安儒得其纯,而紫阳儒得其博,这就是紫阳儒的气象,信手挥洒就是万千神通。 众山峰上的各种字体,都被一个“仁”字覆盖,也被一个“仁”字统帅。 正在下落的太学峰陡然停止,与其他山峰一起漂浮在天空中。 紧接着,众山峰向太学峰汇聚过去,像是星辰一般,围绕着太学峰旋转起来。 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大宗师高悬众山之巅,凝视着远处的真武大帝法身。 赵道玄的脸色第一次凝重起来。 他左手掐法诀,右手持法剑,身后隐隐有大龟呈现。 大宗师手中笔一挥,环绕在太学峰周围的众山仿佛得了命令,流星一般向真武法身撞过去。 真武法身手中法剑一挥,剑光向袭来的山峰斩去。 下一刻,真武法身面露惊色。 山峰竟然没被斩断! 若是寻常山峰,这一剑早将其斩得粉碎,可眼前的山峰却布满儒门字符,贯通着人道之力,竟然抵挡住了真武法身的力量。 赵道玄没有料到,一眨眼间山峰已经撞到真武法身上。 轰! 山峰把真武法身撞得向地下陷去。 真武法身慢了一步,紧接着就是步步慢,不等他从地下挣扎出来,山峰接二两三轰击过来。 方圆近千里之内,到处都是轰隆声响,震得人们耳朵都要流出血来。 山峰砸在地上,震得大地翻滚起伏,波浪一般向远方涌去。 波浪滚过神京,几乎把整个神京城掀翻,幸亏护城大阵发挥作用,这才幸免于难,可城中房屋还是坍塌一小半,人们如同在洪涛巨浪中行舟,被颠得到处都是,头破血流的人随处都有。 一时间连陈元都不由得心中发麻。 轰鸣声响了近一柱香时间,真武法身毫无还手之力。 议政殿上,不少人变了脸色。 大宗师竟然这么强,连真武大帝都压制下了? 那可就麻烦了! 很多人都把目光偷偷看向严清,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可是严清依旧古井无波,不给人任何信息。 相比于严党,云光公主和众书生却都喜形于色。 他们也没料到大宗师能压制赵道玄,甚至没料到大宗师会出手。 如果此次真武大帝真得败了,那局势立即彻底扭转。 众人正自心中期盼,忽然间天色暗了下来。 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抬头向看去,却见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隐没了,漫天星斗出现在人们头上。 众人全都愕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明明还是白天,按照时间不久才是正午,怎么忽然变成黑夜? 众人正在彷徨,天上星光忽然亮起来,其中有七颗星更加比别的星辰亮无数倍。 星辰之光倾泻而下,全都向真武大帝的方向汇聚过去。 星光与众山峰相遇,竟然将山峰排开。 真武大帝从地下缓缓升出来。 祂脚踏玄龟,身背法剑,手掐指诀,朗声道:“诸天星斗,听吾号令!” 汇聚在他身边的星光陡然散开,化成无数星斗。 地上群星与天上群星一一相对,一颗也不多不少,真武大帝法身就在群星中心。 群星绕着祂缓缓旋转,一时间,祂几乎成了宇宙的中心。 真武法身法剑一指,群星闪烁,化成一条摧残星河,向群山冲刷过去。 轰地一声。 这声响超过以往所有响动不知多少倍,以至于众人几乎有一种天地在瞬间静默下来的感觉。 天上众星斗瞬间消失,黑夜又变成白天。 众人不由得往交战的方向看去,只见到处是浓烟与尘埃,什么都看不清楚。 蓦地从浓烟中飞来一道金光。 议政殿上众人都吓了一跳。 能从那边飞过来,必是两位一品的手段,看过刚才那般景象的人都清楚,没有人能抵挡两位一品的手段,连同为法身的韩千山也不行。 金光飞到殿上,在范阳等诸生身边一绕,顿时将剑光扫除。??? 一个微弱苍老的声音跟着传来:“快跑!” 众书生连同云光公主心中全都一沉。 这是大宗师的声音,他让大家伙快跑。 这意思太明白了,他输了,真武大帝马上就要回返了! 大宗师输了会是什么结局,他们都很清楚。 早就在传说,大宗师寿命已经到尽头,如今只是依靠修为强吊着性命,现在他竟然全力出手和真武大帝斗了一场,恐怕真得时日不多了。 众人没有时间悲痛,立即就要飞身离开皇宫。 韩千山目睹了两位一品的战斗,心中受到极大打击,竟然忘了阻拦。 众人刚走出没几步,忽然感觉到深重的威压从背后传来,让他们身体一个踉跄,再也走不动了。 云光公主骇然转身,只见背后的滚滚浓烟中探过来一只大手,向他们抓过来。 大手神威赫赫,还没到身前,众人就已经提不起身中元气,更不用说逃跑。 陈元看着眼前的大手,心中止不住就要骂出声来。 他娘的,贼老天就是不想让我好过啊,我这才刚恢复法相,就让我遇到这种局面! 没办法,这时候就算不为了救姚映雪,只是救自己,也由不得他不冒险了! 陈元精神一凝,神庭中元始天尊法相,冷漠地法眼缓缓睁开,祂手持庆云金灯,身披五彩霞光,手向前轻轻一点,漫漫混沌立时翻涌起来,让出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70.html 第三百零八章、赵道玄的惊恐 陈元明白,对付真武法身,寻常手段是没用的,哪怕是元始天尊法相,其品级虽然远高于真武法相,可法相永远无法抗衡法身。 今天要想逃出生天,只能用非常的手段。 元始法相无法对付真武,那就找元始法身! 这么想着,陈元精神微动,元始法相法眼放光,这世间的因果洪流呈现在祂眼中。 元始天尊仿佛高踞因果河流之上,一双冷漠的眼睛看向未来,忽然祂手掌探出,抓向未来的一朵浪花。 议政殿。 真武法身一掌压下来,像是整片天都塌了,众人一个个心骇欲裂,止不住地发抖。 不管是严党那边,自觉与真武法身是同道,因此理智上以为祂不会杀自己的,还是云光公主这等对真武满含恨意,以为这种恨意可以帮她克服恐惧的人,此时心脏都像是被揪住一样。 一品法身,其神威足以压倒人的任何精神力量,不论是理智的力量,还是仇恨的力量,除非你有同等层级的力量护身。 终于结束了,好累啊。 云光公主心中蓦地升起一个念头。 来吧,彻底结束了也好。 她想起自己短短二十几年的经历,十岁以前受万人宠爱,之后父皇驾崩,境况急转直下,从十三岁就开始充当皇兄与众臣联系的中介人,之后皇兄退到内宫,她更是自己承担起与严清周旋的重任。 她本没有政治的才能,本性也不在此,如果有的选,她宁可每日游山玩水,和青儿她们念念书,做做针线。 只是出于对整个皇室的责任感,她才不得已承担起这一切,可她从来做得并不高兴,好在现在都要结束。 云光公主屈身跪坐下来,呆呆地看着正压下来的巨掌,等着末日来临。 蓦然间一道亮光闪过。 半空中巨掌轰然崩解。 议政殿内外众人瞬间回过神来,眼见着巨掌崩溃,全都茫然失措。 怎么回事? 大宗师还没放弃? 一时间大家只能想到是大宗师还有还手之力,这才从真武手上把诸生救下来,若不是大宗师,还有谁有这种手段呢。 众人向空中四处寻找,忽然愣住了。 只见神京城上方天空中,一只白玉大手悬挂在南方。 “咦?” 一声惊咦清清楚楚传到众人耳中,大家心中更加怪异起来。 他们都听得清楚,这声惊咦是赵道玄的声音,说明连他也没想到这白玉大手会出手。 这到底是谁? 很快有人心中想到一个人,慢慢的,所有听闻那个传言的人都想到了。 没办法,在这个世上有资格做真武的对手,就那么几个人,就算一个个排除,也该想到了。 陈先生! 只有那位莫名出现在天地之间的陈先生,才有能力,也有立场插手。 “你究竟是谁?” 赵道玄问道:“以你的修为,不可能是无名之辈,咱们应该是老朋友吧?何不露出真容。” 一品法身哪是这么容易就能证成的,世间一品法身,在年少时都曾是震惊整个天下的奇才,所说一个人年少时无过人之才,到老了忽然成了法身,这简直比神话还匪夷所思。 听到赵道玄询问,下面众人也纷纷向白玉大手看去,猜想祂会怎么回应。 天下修行者,无人不想知道这位陈先生的真实身份,可惜任凭人们怎么探查,都找不到他丝毫踪迹。 只是到了最近,人们才知道他与一位名叫阮东的少年似乎有些关系,可这位阮东本身就神秘莫测,人们自然没法通过阮东去了解陈先生。 如今既然真武大帝都出言相询,他不可能还是一点消息都不透露出来吧?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听到真武法身询问,白玉大手依旧悬在空中,没有丝毫声响,仿佛连真武大帝都不足以让祂有什么回应。 真武法身脸色微冷,说道:“好,既然你不说,那我就自己看。” 说完祂神目一闪,向着白玉大手看过去。 真武大帝这一双神目可以观照十方天地,只要有一丝气息,就没有祂找不到的存在。 真武神目大放光芒,却见白玉大手掐了一个手诀,放出一种玄妙气息,真武神目顺着这道气息追踪过去,很快看到一处所在。 这里有巍峨高峰,树木郁郁葱葱,山泉潺潺而流,山间一个少年正闭目静坐,运功修行。 这少年虽只二十岁左右年纪,但神态严肃,竟有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赵道玄心中巨震,几乎不能自持。 这个少年面目与他相似,依稀就是他年少时模样,再往四周看去,这里分明就是云门山,而且是过去的云门山,他初入朝天观时候的云门山。 从那以后,这些年来云门山地貌已经发生了变化,其中有自然的地壳运动所致,也有高手比拼的作用,少年静坐用功的这处山谷,如今早被埋葬在群峰之下。 赵道玄心中惊疑。 这是什么神通? 障眼法吗,还是迷魂术? 不可能,这世上不可能有什么障眼法和迷魂术可以瞒得过他。 可如果不是障眼法和迷魂术,难道这竟真是他少年时的场景,自己追踪这陈先生,竟然追踪到自己的少年时光,世上竟有这等匪夷所思的事? 赵道玄正在心中惊疑,忽然从记忆深处苏醒过来一段记忆。 那时他进入朝天观不久,他正在这处山谷修炼,忽然凭空出现一只白玉大手向自己抓过来。 不可能! 赵道玄悚然而惊。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记忆! 他是当世一品,绝顶的人物,自然知道,不可能有人在自己的记忆中做手脚,可他明明记得,在今天之前,他还没有这段记忆,这段记忆仿佛凭空出现。 还没等他想明白其中缘故,赵道玄忽然见到白玉大手向着那座山谷按下去。 赵道玄眼神一缩,立时明白了什么。 倒因为果,操弄时光! 这正是他梦寐以求,却苦苦难得的境界。 不,这比他梦寐以求的境界还高,他只求超脱出时光之外,而眼前这人却能随意操弄时间。 赵道玄来不及再多想,大喝一声:“贼子敢尔!” 随即拔出法剑,一道剑光向着白玉大手斩去。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71.html 第三百零九章、倒因为果,倒果为因 眼见着白玉大手向着山谷按去,赵道玄不敢迟疑,立即斩出一道剑光,他明白,只要自己稍微迟一步,后果就再也无法逆转了,他会被凭空抹杀在这片天地之间。 此时,连赵道玄百多年的人生经历,无敌的修为,也不由得心中发寒。 眼前这一幕实在太令人震撼了! 山谷中,少年修炼完毕,站起身来擦擦额头上的汗水。 他感应一下体内的元气,发现元气增长了一小节,只是一次修炼,就能明显增强元气,他果然是天才,观中那么多师兄,终有一天会被他踩在脚下。 一时间,少年踌躇满志。 忽然间,他似乎感应到什么,抬头向天空看去,下一刻嘴张得老大。 天空中出现一只白玉大手,这手比他身边这些奇峰峻岭还要大许多。 大手向着他所在的山谷抓来,凛凛神威让他眼睛一阵刺痛,心脏不由自主地砰砰乱跳起来。 …… 对,就是这副景象! 赵道玄心中涌现出更多的记忆。 就是这副骇然的景象,以及自身如同蝼蚁一般无力的感觉,让他从那以后就立志要成为当世最强者,不要再被任何人压下。 不仅如此,他还要超越生死! 正是这一念,让他萌生出创立阎君教的主意,并最终实施了这个计划。 赵道玄心中出现越来越多的记忆,并且与他直至今日的人生融合无间,好像这本就是他的人生。 不对! 这不是他原本的记忆,这是他今天才刚拥有的记忆! 可是无论他怎么说服自己,这些记忆就在那里,就镶嵌在他百多年生命的拼图上,严丝合缝,仿佛就是这副拼图的一部分。 很快,赵道玄释然了。 没错,这就是他的记忆,这也就是他的人生,他已经否定不了了。 他在自己一百二十一岁的时候,经历了自己十九岁的人生! 这是多么荒谬的事情! 可是那个境界就该是这么荒谬。 倒果为因,倒因为果,无所不能,无所不在! …… 白玉大手眼看就要把山谷抓在手里,却忽然疾速收回,很快山谷的画面飞速远去,倏忽之间就消失在时光的远处。 陈元心中叹息。 可惜了,再迟片刻,他就能把真武抹杀在时光长河中,结果被赵道玄一道剑光打破。 以他现在的境界本来无法在时光长河中追踪这么久远,更加不能将力量投放到遥远的过去。 只是从未来借了些力量过来,这才做到这种近乎荒谬的伟绩,这还要加上真武法身正好将神目看过来。 真武法身要追踪他的形迹,他也正好顺着这条线,从时间上追踪到赵道玄的少年时代。 这种力量远非陈元所能掌握,每一瞬间他都感觉自己的身体要崩解开来,若不是地煞凝阴术已经有很高的造诣,他早在元始法相运用神力的时候被碾压成尘埃。 不行,要赶紧走,再迟了就露馅了! 赵道玄一剑斩在白玉大手上面,却只是打得祂略微晃动。 这让他心中一阵无力。 这种感觉他已经近百年没有经历过了,他是武道奇才,甚至是远超同代人之上,奇才中的奇才,自他入修炼之途,从没有经历过这种无力感,除了在那座山谷中。 哪知道在他一百多岁,已经成了当世无敌的高手,这同一个人又出现在他面前,带给他同样的无力感。 好在,这一剑虽然没能奏效伤到对方,却打断了对方的神通,对方没能把他抹杀在时光中。 赵道玄正在心中庆幸,却见白玉大手指尖电光闪动。 玉清神雷! 电光倏忽即至。 真武法身上,玄龟显现,却立即被劈成碎片,电光打在真武法身之上,将祂轰出几十里远,落在神京北边的群山之中。 陈元感觉到自己已经到了极限,哪怕再多出一招,他都要面临肉身崩解的危险。 他心神微动,白玉大手从空中抓下来,把陈元和云光公主,姚映雪,范阳诸生抓在手里。 陈元已经没有能力观照具体的因果线条,他感觉自己头痛得想要裂开,于是随手从自己身上捋出一条线,白玉大手轻轻拨动,陈元和云光等人凭空消失在半空中。 议政殿内外,几千人静悄悄地站着,谁也没发出半点声响。 刚才发生的一切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甚至比真武法身与大宗师之战还甚。 大宗师与真武之战,他们虽然震惊,但只会觉得正该如此,当世一品正该有这样的威势。 可方才陈先生与真武大帝的交战,他们却完全看不明白,隐隐只看到真武大帝斩了陈先生一剑,然后陈先生回击一道闪电,就把真武大帝劈出几十里远。 就从这两三下交手中,众人已经能看明白,陈先生竟然远强于真武大帝。 这一点很分明,真武大帝一剑只能略微撼动陈先生,而陈先生随手发出的雷霆,却让真武大帝难以承受。 众人心中都怅然若失。 今天真是发生了太多事,这些事任何一件,对整个江湖都像是地震一般。 大宗师恐怕已经陨落了,以后儒门不知该如何存续。 神京中,云光公主与旧皇室的势力彻底暴露出来,今天以后就会被彻底拔起,所有人都明白,姬姓已经成了过去式,接下来只看严清什么时候扯下大周这块幕布,换上自己的旗号。 众人都猜测,他应该不会很快做出这种决定。 这一次他虽然又赢了,但他身上金光散了,不坏金身被打破了,因为云门山的那位老神仙被人从天下第一的位子上拉下来了,重新坐到那个位子上的是神秘莫测的陈先生,而这位先生似乎对云光公主颇为留意,至少祂离开之前没忘了把公主带走。???. 这么一增一减之间,严清看似赢了,但地位却多了一层隐忧。 一时间众人心中各怀心思。 很快人们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闯入皇宫的几千名书生并没有被严惩,只是被训斥一番就被放走了,只有那些老官员被夺职后关进黑狱。 按照严清以前的毒辣性子,他绝不会这么轻易饶过他们。 可如今他金身已破,真武大帝再不是绝对的无敌,他却不得不开始留余地了。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72.html 第三百一十章、风流云散 陈元脚刚踏上地面,立即凝神内照,下一刻他神色大变。 玛德,我又成病号了! 神庭中,元始天尊又变成之前那副沉寂的样子,他试着将心神融入法相中,结果屡试无用,看来又不知需要多久才能恢复。 自从上次法相失灵,这才恢复几天啊,又这样了,他是得了什么病吗,还是造了什么孽? 陈元阴沉着脸,不知该做何反应。 他又到齐天大圣法相那查看,这才长舒一口气。 幸好大圣法相没事! 上一次大圣法相是被阎君教主打散,这才失去感应,这次大圣法相根本帮不上忙,反而逃过一劫。 查看了神庭中的状况,陈元这才向四周看去,只见他身边底下躺满了人,正是范阳等诸生,距离他最近的正是云光公主和姚映雪。 陈元伸手把姚映雪扶起来,其他人也各自站起身,茫然地向四周看去。 “这是哪里?” 云光公主问道,一边看向陈元。 既然是陈先生救了他们,那眼前这位陈先生的弟子,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陈元不由得苦笑,心想,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不知道这是哪。 他摇头道:“殿下见谅,家师已经离开,走之前什么都没说,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 云光公主脸现愁容。 不知道地址就麻烦了,万一这里离京城还近,严清党徒立即追上来,岂不麻烦,更有甚者,若是真武亲自出手,那更是有死无生。 众人正在踌躇,书生中有一人忽然脸上显出疑惑之色,他四处打量一番,忽然叫道:“我知道这是哪了!” 所有人顿时看过去。 见到这么多人,包括云光公主都把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这名书生脸不由得一热,说道:“这里应该是高阳省的高汉府,距离神京有近二千里之遥,大家不用担心严党这么快找来。” 两千里路途,神京中的消息传递过来也要几天,到时候他们早就不在这里了。 范阳喜道:“你确定?!” 那书生点头道:“当然确定,我就是高汉府人士,你们看那边。” 说着指向西北方向,哪里隐隐有一片建筑。 书生道:“那里是高汉府真武道场,我陪同家母去过几次,绝不会认错。” 听他说到真武二字,众人都有些不自在。 他们实在已经被真武吓怕了,以至于听到祂的名号都有些心惊。 不过听他说得这么笃定,众人心中总算安稳下来。 高阳省处于大周西陲之地,再往西就是一片荒芜沙漠,西南则是西荒,大周在此处的控制力严重下降,这对于帝国来说本是不利,对此时的他们来说却是有利的局面。 既然确定了地址,人心就安定了大半。 范阳先是向云光公主行过大礼,随后向陈元深深鞠躬道:“此番多能阮兄及尊师相助,咱们才能得脱大难,此番恩情,儒门永世不忘!” 听他以儒门名义把恩情承认下来,旁边的左维明和王九先是一惊,随即释然。 他们这群士子,此次上京的活动,本就被看做代表儒门的意志,不管他们承认与否,他们已经是儒门后起之秀的代表,这次上京就是对他们的一次历练。 如今大宗师陨落,他们是最能代表儒门的人,虽然他们修为尚浅,但他们代表着最纯粹的儒道意志。 陈元道:“不用这么见外,家师与儒门前辈有旧,这些都是义所当为。” 众书生眼睛一亮。 陈先生竟然与儒门有交情,这倒是一个新消息。 自从陈先生横空出世,还没人能得到关于他的半点信息呢,今天总算知道了一点。 只是不知道他与哪位儒门前辈有旧,或许是大宗师? 想到这,书生们心中暗自摇头。 应该不是大宗师,否则陈先生怎么会眼看他与真武交手,力尽而死。 如果不是大宗师,而又能与陈先生相交,那必定是更久远的人物了。 一时间众人不由得悠然神往。 陈元一看他们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他脑海中浮现出林源的身影,心想真没你们想得那么复杂,这位儒门前辈就是个后辈儒士而已。 陈元问道:“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做?” 范阳看向云光公主。 云光微笑道:“儒门的事自然由大家自己作主。” 范阳躬身道:“多谢殿下体谅。” 随即他在左维明,王九等众书生脸上扫视道:“咱们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太容易惹人注意了,把所有人聚集在一块,若被人一网打尽,损失也太惨重了些。” “所以,我想咱们还是分散开来,或两三位,过四五位结伴而行,各自离开,大家各自保重,以待来时,你们以为如何?” 众书生商议一阵,都觉得他的提议的确是持重之言。 左维明叹息道:“等离开后,我就找个深山隐居起来,一心只做学问,再不理会俗务了。” 他本身也是个热诚之人,可这次进京之路却让他身心俱疲,尤其是进入神京,见识到真武与大宗师和陈先生的对决,他更是灰心。 这天下从来都是那少数几个人的掌中玩物,他们这些人就是再怎么热诚救世,又有什么用处? 听他说出如此丧气话,云光公主心中一酸,这些士子本应该是大周的栋梁之材,如今却被逼迫不得不老死山中,姬姓一族实在亏欠他们良多。 “拙生何必这么丧气。” 范阳道:“天道循环,无往不复,盛者衰,强者败,这是天理之自然,咱们只要做好自己的,总有一天会遇到天朗气清之时。” 左维明心中好受了许多,看向范阳,二人相视一笑。 众人相处已经半年有余,如今一旦分别,以后不知是否还能相见,大家心中都有浓浓的不舍,可为了隐藏身份,自保于乱世,却不得不洒泪而别。 很快,书生们三三两两地离开了,最后只剩下陈元,姚映雪,云光公主,范阳,王九,左维明,以及五儿和秀儿两位。 “映雪姑娘去哪?” 王九问道。 姚映雪看向陈元,嘴角含笑,说道:“我随阮公子去。”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73.html 第三百一十一章、请三位去真武道场暂住 虽然早就猜到她的选择,可王九还是心中泛起苦涩。 伯安儒向来多性情中人,王九身为伯安儒中的骄子,更是如此,好在他虽然用情颇深,但感情正大而不偏狭,因此心中并无怨恨。 他点点头,说道:“我这就回伯安山去了,若不突破二重死关,绝不再出山行走,大家若有难,立即派人去伯安山通知我,不论天涯海角,我必定赶来。” 说着他在众人脸上一一看过去,最后落在姚映雪身上,却蓦地想到,她与阮公子在一起,自然是不会遇到什么危难的了,只要阮公子回到那位陈先生身边,这天下虽大,又有谁能伤害他们呢。 想到这,他心中悠悠一叹,只觉一切都没有意味,举起手来与众人拱手作别,身子腾空而起,向南方飞去。 目送着王九离开,秀儿和五儿两个走到姚映雪面前,两人眼泪在眶里直转,随时都要掉出来。 “姑娘,我们怎么办呢?” 五儿问道。 她们本是姚映雪的丫头,从小在姚映雪身边长大,名义上虽是主仆,实际上却情同姐妹,后来姚映雪离开云州府,她们只当此生再难相见,再加上左维明竭力维护她二人,于是舍身相从,如今眼看大家就要分散,她们却不知该何去何从。 姚映雪摸摸五儿秀发,说道:“你们已经长大了,总不成永远跟着我,以后好好服侍左相公,保重自己身体,不要再以我为念。” 说着她看向左维明。 左维明道:“映雪姑娘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她们两个。” 姚映雪笑了笑。 左维明的人品她自然信得过。 五儿和秀儿两个最后痴缠一阵,终于虽左维明一同离去。 共同离开的还有范阳。 他们这一队就只剩下四个人,倒也不惹人注意,四个人结伴而行,还能相互照应。 最后就只剩下陈元,姚映雪和云光公主。 “殿下要走哪边?” 陈元问道。 云光公主叹息道:“我要回云州府,哪里还有人等我回去。” 她说的是青儿和姬潇潇。 本来以为这次进京必定有惊无险,就算出了什么差错,也不过是她自己身陷京城,白一然这位二品法身总可保无虞。 只要白一然在,江东省就稳如云门山,把青儿两人留在云州府自然是最安全的。 可是怎么都想不到,最先出意外的正是白一然。 白一然死了,江东省自然成了众矢之的,若不立即将两人接走,恐怕她们就要落在严清手里了。 陈元知道她说的是青儿和姬潇潇。 他有心送她回去,通过阴司通道,回云州府不过半日,却又有些犹豫。 倒不是担心她知道自己的秘密,既然已经放出话去,说陈先生是自己师父,那么凭借“师父”与阴司的关系,借用一下阴司通道,自然算不得什么。 只是酆都城主之前的举动,却给他心中蒙上了阴影。 酆都城主竟然在那种关键时刻离开了神京,而之后真武大帝立即就出现了,若说祂们两个没什么交流,真是鬼都不信。 他相信,阴司绝不会存心害他。 陈元明白自己对阴司的意义,因此阴司众神绝不会希望他死去,可是祂们对云光公主的态度却很微妙。 在不知道酆都城主与真武大帝都做了什么交易的情况下,他不敢冒险带云光公主去走阴司通道。 既然如此,只能由她自己行动了。 陈元爱莫能助。 他正要举手告辞,忽然脸色一变。 云光公主几乎与他同时感应到动静,于是和他一起往西北方向看去。 西北方有一座真武道场。 从道场里走来一队人,打头的是位须发皆白的老神官。 老神官径直走到三人面前,稽首问道:“可是阮东公子与云光公主殿下?” 三人先是一惊。 这老神官竟然知道他们的身份,此地距离神京两千余里,他怎么这么快得到消息? 哎哟! 陈元忽然心中一动,恨不得打自己两个嘴巴。 他怎么就忘了这茬呢! 这里可是真武道场! 全天下真武道场都是真武大帝的耳目,真武大帝的精神可以辐射道场周围百多里,而此地距离道场才多远。 也就是说,他们刚才这是在真武大帝眼皮子底下密谋呢! 陈元郁闷得几乎吐出血来,回道:“抱歉,你们认错人了。” 老神官没想到他竟然会耍赖,不由得一怔。 他可是法相境数得着的高手,师父更是那位先生,怎么能耍赖呢! 老神官苦笑一声,说道:“阮公子不要玩笑了,贫道没有恶意,只是想请三位去道场稍住。” “是请我们去呢,”陈元道:“还是逼我们去?” “自然是请三位贵客。” “那如果我们不去呢?” 陈元问道。 老神官笑了笑,没有回答。 “阮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姚映雪不通武道,不明白当前的情况,问道。 陈元看看姚映雪和云光公主,无奈道:“都怪我疏忽了,此地临近真武道场,道场周围百里之内,真武的力量可以随时降临,刚才必定是真武意志降临,让这个老神官带咱们去道场。” 姚映雪没想到真武道场还有这种作用,问道:“他要咱们去道场做什么?” 陈元摇了摇头,他也想不明白真武要做什么。 只是有一件可以确定,真武并不想杀他们,或者说他不敢杀他们,否则的话,现在站在眼前的就不是这位老神官,而是真武投影过来,直接一掌镇压。 祂必定还在忌惮陈先生,因此虽然感应到陈先生气息已经不在此处,仍旧不敢强迫三人,而是派出这个老神官过来“请”他们。 嘴上说的是请,可陈元明白,一旦他们拒绝,恐怕真武未必那么轻易就放他们离开。 陈元看向云光公主,问道:“殿下,咱们去道场看看?” 云光公主笑道:“都听阮公子安排。” 她明白,对方之所以对她客气,其实全仗着对陈先生的忌惮,她虽身为帝女,在真武面前却没有什么话语权。 所以她并不托大,干脆一切交由陈元作主。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74.html 第三百一十二章、老神官的逼迫 陈元居中,云光公主和姚映雪跟在他两边,随老神官向真武道场走去。 一边走,陈元一边在思索脱身之策。 真武大帝必然已经把神念降临在此处道场,要不然老神官不会知道神京中的事,祂之所以没动手捉拿他们,唯一的顾忌就是元始天尊法相。 可惜天尊法相现在再次归于沉寂,没法再动用。 好在真武不知道他的虚实,如今只好扯虎皮,和他周旋了。 陈元现在只是庆幸,幸好在神京他利用天尊法相借用未来之力,表现得过于强势,以至于连真武大帝也受到震惊。 四人走进道场,一路径直走到真武大殿前面。 大殿外面,一尊大铜炉中燃着一支香,轻烟袅袅而上,直入云霄,高空中风声呼号,竟然丝毫不能吹乱轻烟。 陈元三人心中一惊,不约而同向殿上的真武大帝塑像看去,只见祂隐藏在一片烟雾朦胧之中,看不清面目。 殿上有小道士在敲打铜钹,念诵经文,诵经声与铜钹声交相缠绕,散播出来,在这真武殿堂上,竟然形成一种怪异的气氛,好像这不是神灵所居,倒像是邪魔之所。 陈元三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警惕,但既然已经进来,再要离开已经来不及,只好既来之则安之。 “三位,请上香吧。” 老神官拿着三炷香交给三人。 虽然立场不同,可是对于真武大帝这等大宗师级人物,全天下之人都要给予敬意,所以三人也没推辞,各自将手中的香插进前面的铜炉中。 老神官在旁边看着他们,颔首微笑。 陈元道:“老先生,不知有何吩咐?” 老神官转身向真武大帝行礼道:“方才道首降下法旨,让老道尽地主之谊,招待三人小友,阮公子,道首十分仰慕令师,还望公子不弃鄙陋,在此多住几天,也好让道首能尽此心意。” 陈元心中冷笑。 仰慕个鬼! 两人刚刚才交手,真武大帝怕不是盼着“陈先生”立即死去,说什么仰慕。 陈元道:“老仙长言重了,家师也常盛赞真武帝君神通广大,按道理晚辈应该在此多多聆听教诲,只是还有急事要办,不得不立即离开,以后有空了,晚辈必当拜会。” 他急着转身要走,老神官哪里肯依,立即拦在他身前。 陈元看看香炉中的香烟,依旧坚挺如同钢筋,显然真武神念一直未曾远离,他不管在此处动手,只好停下脚步。 老神官道:“公子客气了,再有什么难事,也不在乎这一天,公子就在这住上一晚,明日一早,我亲自送公子离开。” 老神官说得很真诚,陈元无法,只好答应下来。 见他答应留下,老神官这才笑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想请公子帮忙。” 陈元道:“老仙长但说无妨,如果做得到,在下必定尽力。” 老神官道:“道首仰慕令师久已,只是苦于不得其门而入,至今竟无缘得见,还望公子不吝见教。” 这是要打听陈先生的下落。 陈元道:“这可太抱歉了,家师如闲云野鹤,随兴所至,遨游天下,练我也常常多年见不到他一面。” 老神官眼神一凝,问道:“阮公子何必自我菲薄,你既为陈先生高徒,想必总有办法找到尊师,如今尊师为天下之望,天下无数人想仰承其教,尊师乃大德之人,想必不会让天下人失望才是。” 什么天下之望,关我屁事。 陈元暗自摇头,说道:“让老仙长失望了,在下确实没法确知家师身在何处。” 呼呼两声,大殿外面吹起一阵风。 众人朝香炉看去,却见那如同钢筋一般烟气,竟然被风吹得摇晃起来。 老神官脸色一变,说道:“公子既然不知尊师下落,那也罢了,不过,你总有办法联系上尊师吧,还请代为传达,就说云门山赵道玄想请尊师去朝天观一会。” 这老神官此时竟对真武大帝直呼其名,显然是刚得了真武神念传信,来不及组织语言,于是直接转述出来。 转述完毕,他看向陈元三人的目光多了几分凶狠。 陈元心中一凛,立即明白过来。 如果他一不知道陈先生的位置,二不能联系到陈先生,那么今天他就算在道场中被扣押下,那陈先生也未必知道,未必理会,老神官必是得了真武吩咐,如果陈元继续答说不知道,就立即出手把他扣下。 此地是真武道场,赵道玄的神通法力随时可以降临在老神官身上,不管陈元和云光公主多厉害,都绝对逃不出他的手心。 想明白其中关节,陈元不敢再一味推说不知道,只是答道:“好说,过后在下必定将消息传递给家师,至于家师答不答应,那我可就不敢打包票了。” 听陈元这么说,老神官向前逼近一步,说道:“择日不如撞日,公子不如现在就把消息通知尊师。” “道首降下法旨,老道不敢不尽心,还请公子体谅则个,也让老道能有话答复道首。” 陈元心中冷笑。 谁不知道赵道玄就在旁边看着,还用你去回话? 这不过是找个借口逼他立即联系陈先生,以此来试探他是否真能联系上陈先生罢了。 如果陈元不能联系上,对方说不定立马就要动手。 从走进道场,两人对话虽不多,可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云光和姚映雪纵然一来时没能领会,此时也已经察觉不对劲,两人不动声色地靠向陈元身后,等会儿若要突围,三人也好及时反应过来。 见老神官咄咄逼人,陈元大笑两声,说道:“老仙长修道之人,竟也如此心急,也罢,那我立即通知家师就是了。” 见他答应得这么痛快,老神官不由得一怔。 这小子真能随时联系上陈先生? 老神官和暗中窥探的赵道玄全都一凛。 若阮东真能随时联系上陈先生,那陈先生自然也能随时关注到阮东,并且赶过来,这么说的话,他们倒不能逼得太紧了。 老神官脸上露出笑容,说道:“公子这么体谅老道,真让人心怀畅快,不知公子如何联系尊师,可需要老道准备些什么?”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75.html 第三百一十三章、纸笔墨刀剑 准备什么? 陈元想了想,笑道:“还请老仙长替我准备纸笔墨刀剑。” 老神官一呆,说道:“纸笔墨刀剑,道场内都有现成,只不知作何用处?” 没什么用处,装逼用的。 陈元心中暗笑,说道:“老仙长有所不知,我所要这几样,与寻常之物却不甚相同。” 老神官问道:“有什么不同?” 陈元在殿前踱着步子,说道:“这笔与刀却没什么不同,纸需用上等黄纸,墨要丹砂研磨而成,剑则需桃木制成。” 老神官哪见过这种繁琐要求,可陈元既然说这是联系陈先生的仪式,他心中也不自觉高看了这仪式一层,心中只觉得,陈元随口就说出这许多稀奇之物,必非临时所能想出来,想必他是真能联系上陈先生, 老神官吩咐下去,很快这几样东西就全部制成。 陈元取过黄纸,按照记忆中的样子裁成长条,随即在上面书写真武邀请师父去云门山一会等事宜。 随即他将黄纸翻过来,在背面画上一个奇特的符号。 这个符号是元始天尊法相道袍上诸多玄妙符号中的一个,说来这也算是一种极高明符箓。 前世的道门有种雷文,这种雷文是天雷打在地上的树木山石之上显露出来的痕迹,后人就将此痕迹称作雷文,认为这种雷文有沟通天雷的功效,于是成为雷法中的一种符箓。 雷文都能成为符箓,元始天尊法相上的神秘符号,自然更能。 陈元画好符箓,将长刀插在一边,随即用桃木剑将黄纸黏起,口中念念有词。 此时不仅老神官和暗中的赵道玄心中惊疑,连云光公主和姚映雪也满脸好奇地看着陈元,想知道通过这种方式,是否真能联系到陈先生。 陈元念了一盏茶工夫,忽然间,轰的一声,桃木剑上的黄纸燃烧起来。 火焰向着天上飞去,很快就飞出视线之外,但在场之人除了姚映雪都是武道高手,他们都用心神紧紧跟随火焰,看它究竟飞往何处。 旁边香炉中,香烟悄无声息地散开了,缠缠绵绵地向着火焰缠绕过去,想追随火焰去找寻那人。 谁知道火焰越飞越高,越飞越快,香烟竟然没法跟上,很快火焰就消失在苍穹之上,香烟在高空盘旋一阵,终于被清风吹散。 陈元清楚地感觉到,那团火焰最终飞回了他的神庭,还带着一段信息。 真武大帝邀陈先生往云门山一会。 这是…短信? 这倒是意外之喜,原来天尊法相上的符文还有这种作用。 那以后他给每个相熟的朋友一张符文,关键的时候不是能无障碍交流了? 有意思! 老神官呆立半晌,忽然回过神来,痴傻道:“这就通知到陈先生了?” 真是闻所未闻,这是什么神通? 更骇人听闻的是,此处是真武道场,到处被真武神韵充满,这小小一点火焰竟然丝毫不受阻碍,最终摆脱真武神念的追踪,消失在无穷天际。 这位陈先生简直处处显示出不平凡! 陈元回过头来,笑道:“没错,家师神通广大,普天之下,但有人称颂家师名号,乃至起心动念想到他,家师必有感应。” 老神官和暗中的赵道玄悚然一惊。 称颂名号就能感应? 那他们一切针对陈先生的计划岂不全被他得知了? 想到这,老神官连忙把自己一切思维停住。 不能再想那位,更不能提到他的名号。 过了大半晌,老神官这才慢慢平静下来,他想到这位陈先生,其感应恐怕也不是没有限制,若不然之前神京中的事也不可能发生。 是了! 老神官心中灵光一闪。 大家都只知道那位叫陈先生,可不知他真名是什么,这样就不算称他名号了,所以他才没能感应到神京中的事。 老神官打算立即将这个发现回报给道首,当即说道:“尊师的修为真是通天彻地,让人神往。” “好了,我这就带三位下去歇息,今晚三位就在此住下吧。” 说着带三人往客房走去。 回到老神官安排的三间客房,三个人哪里能睡得下。 老神官奇奇怪怪,这处道场也诡诡秘秘。 虽然方才在大殿前的确感应到真武的气息,可陈元总感觉其中还有别的秘密。 在这种情况下,三人分开很不明智。 老神官刚走,陈元立即往门外走去,打开房门,却见姚映雪已经站在门外。 “你怎么来了?” 陈元道。 姚映雪笑道:“和你想的一样。” 两人相视一笑,都明白对方也感觉到这里不对劲,所以想要集合在一起过夜。 陈元心中叹息,才半年工夫,姚映雪与当初那个稚嫩的女子,几乎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这半年吃了很多苦吧?” 陈元问道。 姚映雪摇摇头:“都过去了。” 当初选择与范阳等人共同进京,姚映雪只是想对自己的父亲尽一份心,如今事情虽然没能成功,可她却已经尽到自己最大的心力,对此她再也没有遗憾。 如今心愿已了,她又能跟在陈元身边,虽然身处险境,她却只觉得心中一片安宁。 “不打扰两位吧?” 两人正相顾无言,一个声音突然插进来。 两人急忙转过头去,却见云光公主正戏谑地看着他们。 云光道:“我感觉这道场中到处透着古怪,想着咱们三人最好不要分开,所以…” 她视线在两人身上一转,姚映雪顿时红了脸。 陈元干咳两声,说道:“这里情况的确不对,那老神官硬逼咱们在这里留宿一晚,夜间恐怕不太平。” “我也是这么想的。” 云光道:“只有一点想不通。” “是有一点想不通。” 姚映雪接过话头,说道:“这里是真武道场,真武大帝的力量随时可以降临,他们若想对咱们不利,无论白天还是夜晚,又有什么差别,何必要晚上行动?” 这也是陈元奇怪的地方。 他叹了口气,说道:“管他呢,等着看吧,过不多久就会有结论了。” 两人点了点头,跟着陈元走进客房内,围在桌旁各自坐下,随便说些话提神。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76.html 第三百一十四章、怪事 身处险境,三人也无心睡觉,都想着彼此做伴,说一晚闲话,等明天早上,若老神官当真遵守诺言,放他们离去,到时候他们就赶紧离开真武道场,走得越远越好。 夜越来越深,很快过了子时。 姚映雪精神不济起来,眼皮酸涩,一心想着趴在桌子上睡一觉。 她看看身边的陈元,想着有他在呢,还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于是往陈元身边一靠,沉沉睡了过去。 陈元只当她连日来奔波劳碌,身上又没有修为,因此疲惫之极,承受不住困意,他也不在意,反正不管有什么危难,他尽可以全力护持她就是,于是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云光公主聊天。 云光公主也有些神思不宁,三两句就伴着一声叹息。 进京之事最后竟然是这样一个结果,她心中惨苦可想而知,有时想着,自己若是死在神京,说不定比现在还要痛快些。 可想到远在云州府的青儿和姬潇潇,她又打消这个念头,至少把那两个丫头接出来,然后才能决定生死。 两个人有说了一会儿,云光公主仰头打个瞌睡,口还没闭上,精神已经警觉,转头向陈元看去,却见他也是一脸凝重,显然也发觉不对劲。 云光公主是法相顶端的大高手,几十天不眠不休也只是等闲,如何会打瞌睡? 一旦发觉不对劲,陈元立即多想起来。 其实姚映雪睡着也有问题,她固然没有修为,可进京的这半年屡经锻炼,昼伏夜出不知多少日子,如今身在险境,如何会连一个夜晚都熬不住。 他越想越不对劲,伸手去推姚映雪,结果毫无回应。 陈元伸手去探她鼻息,只觉鼻息细长深沉,并不像有事的样子,可无论他怎么呼喊,姚映雪总不能醒过来。 难道是迷药? 不可能! 陈元立即否定这个可能,迷药不可能对云光公主起作用。 “阮公子,咱们怎么办?” 云光公主问道。 她的声音还算镇定,看来并没有被如今的局面吓住。 陈元想了想,说道:“去找老神官,先把映雪救醒再说,顺便看看他想搞什么鬼!” 云光点点头。 陈元抱起姚映雪,与云光公主走出房间。 此时已经是下半夜,天上星辰稀疏,真武道场内一片死寂,没有半点声音。 道场内客房与神官的房间分别处于两侧,中间就隔着真武大殿,要想去找老神官,势必要从真武大殿后绕道而过。 陈元和云光公主都不想与真武有任何交集,可要想救醒姚映雪,就必须找到老神官,而要找老神官,又只有这条路可走。 虽然无奈,两人也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两人离开客房区,走进真武大殿后面长长的甬道,穿过这条甬道,对面就是神官们的生活区域。 他们提起精神,小心地往前面走去,刚经过大殿后面,忽然听得里面传来一阵响动,仿佛金石相交,声音缓慢而沉重。 叮、叮、叮 陈元和云光公主悚然一惊,身上汗毛竖起,这两人都是修为高强之人,原不至于这么胆小。 常人行夜路多担心遇到鬼怪,可这两人若遇到鬼怪,反倒是鬼怪该畏惧他们。 可此地却又与别处不同。 声音传来的方向就是真武大殿,这却由不得他们不心中不安。 云光公主看向陈元,做出手势,意思是说,要不要进去看看? 陈元摇摇头,轻声说道:“咱们先找老神官把映雪救醒,不要节外生枝。” 云光点点头,看了一眼睡梦中的姚映雪,心想这位阮公子当真知道关心人,对这位映雪姑娘可是上心得紧。 两人加快脚步,穿过甬道。 神官生活区域已经上锁,这自然难不倒他们,两人身子轻轻一纵,立即跳墙过去。 日间他们曾拜会过老神官的住所,知道他就在这一片的中心位置,于是径直走过去。 到了老神官的方丈外面,陈元举手就要敲门。 云光公主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轻轻摇摇头,随手指指墙头。 陈元立即回过神来,暗道自己关心则乱,失了警惕。 今天的事若真是老神官捣鬼,就这么找上门来,焉知他不会暗中布置什么,还是先悄悄潜进去试探一番才好。 云光公主道:“你在外面守着映雪姑娘,我先进去看看。” “多加小心,有什么情况立即高声呼叫。” 陈元叮嘱道。 云光公主嫣然一笑,翻身跳进墙去。 陈元没等多久,就见云光公主从里面跳出来。 她脸色有些古怪,说道:“老神官不在里面。” 陈元心中纳闷。 这么晚不在里面,又能去哪里? 难道真是他布置机关,害姚映雪沉睡不醒,现在还没回到房间? 若这样的话,那他就应该还在客房区,可他和云光公主分明感应到,客房区并无外人,又或者老神官远强于两人,所以两人感应不到? 陈元摇摇头,心想若他远强于二人,又何必耍这种花样,直接上门拿人不就行了。 这是他们从白天就感觉好奇的一点。 若是真武道场想对他们不利,尽可以白天就动手,真武大帝力量降临,把他们尽数擒拿,而不是等到晚上,可若是不想对付他们,又何必硬要强行留他们一晚。新笔趣阁 对方这么执着要他们留宿,若说没有图谋,恐怕也难以让人信服。 陈元左思右想也不清楚这座道场到底有什么图谋。 他说道:“咱们再进去查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线索?” 两人在此进入方丈。 所谓方丈,顾名思义,就是一个方一丈的小屋子,这是各地真武道场神官生活之地。 神官的生活讲究清贫俭朴,不得奢华,更不可居高大房屋。 这一间方丈只能容三五个人走动,里面没什么摆设,就一张睡觉的矮床,床上被褥整整齐齐叠放在一边,看样子老神官晚上根本就没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 房间里没找到线索,陈元只好道:“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说着当先走出方丈,两人在神官生活区走了一圈,都没见老神官身影。 他既不在客房区,又不在神官生活区,这么晚他能去哪里?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77.html 第三百一十五章、旖旎 三人在神官生活区转了一大圈,都没有见到老神官的踪影。 忽然陈元猛地刹住脚步,说道:“不对!” “怎么不对?” 云光公主问道。 “你不觉得太安静了吗?” 陈元沉声道。 太安静了? 云光公主不解。 此时已经是深夜,天上繁星都开始暗淡,不应该安静吗,不安静才有鬼了。 见云光公主面露疑惑,陈元道:“刚才一路走来,公主可曾听到有丝毫人声?” 人声? 云光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 她悚然一惊。 的确不对,太安静了! 以二人的修为,在生活区走这么一圈,各处神官的气息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可他们却没有听到丝毫声音,就像这诺大一座道场已经成了鬼域。 “进去查看!” 陈元说道,随即当先往旁边一处房屋走去,走进屋里,果然又是空空如也,没有一点人影。 两人依次查看过去,果然每间房舍都是空的,像是从未有人住过一样。 这样大一座道场,要维持日常,至少也要有几百人常驻,怎么可能没有人? 两人白天来到此处,所见的除了来往香客之外,也的确见到许多身穿道袍的神官,这些人都去了哪里? 事情越发诡异起来。 陈元心中有些凝重。 “殿下,”陈元道:“道场中恐怕颇多凶险,我要留下来想法子唤醒映雪,殿下却不好随我们冒险。” “殿下不妨自行离去,若有缘,咱们以后再见。” 云光公主见他宁可自己冒险,也要留下来救醒姚映雪,心中竟不自觉有些羡慕。 她笑道:“阮公子好意我心领了,咱们一同进来,自当一同离开,云光本事虽然不济,为公子打打下手,倒也不无补助。” 陈元知道她这是自谦呢,他虽然没见过云光公主出手,可也听说过,当初在西川鬼门外,云光公主凭一人之力斩杀老妖,她绝对是法相境的顶尖高手。 “殿下何必…” 陈元话没说完,就见云光公主正色道:“阮公子莫要再客气。” 陈元见她神色坚定,于是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点点头,说道:“好!” “刚才咱们已经把生活区找遍了,客房那边也没有外人,如今恐怕只有一个地方了。” 陈元说着往真武大殿的方向看去。 方才二人谁也没再提起真武大殿的异常声响,正是想要回避这个问题。 如今既然已经没有别的选择,那也是避无可避了。 想到要去真武大殿查看,两人心中都有些不安。 夜晚的真武大殿又与白天不同。 白天虽有真武气息在,二人明知不敌真武,可他们到底已经见过真武大帝法身,知道祂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也知道祂有什么样的威能。 可晚上的真武大殿却不同,它的气息中参杂着一些诡异,让陈元琢磨不透,这就更增进了他的恐惧。 可眼下姚映雪沉睡不醒,又由不得他独自逃跑,只好先去查看一番,然后再随即应变了。 两人来到真武大殿外面,共香客出入的门关闭着,二人照旧翻墙进去。 刚进到院内,叮叮的声音立即传入两人耳中,比先前在大殿后面听到的还要清楚得多。 叮叮叮 响声从大殿里面传出来,在漆黑的夜色中不断地回荡,让两人心中直发毛。 陈元和云光公主相视一眼,抬脚就要向大殿走去。 陈元看向怀中的姚映雪,心中有些犹豫。 大殿上还不知会遇到什么,若带姚映雪一同进去,说不定会遇到危险,可若是把她留在外面也同样不妥。 最后陈元还是决定带她一起进去。 里面纵然危险,可到底是与自己在一起,遇到什么事他能尽全力去救援,若她在外面遭遇了什么,他可就悔之晚矣了。 陈元下定了决心,与云光公主一先一后,向殿上走去。 大殿的门洞开着,借着天上星光,二人犹能看清门上的花纹,可大殿里面却黑乎乎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仿佛一切光辉都被黑暗吞没,连真武大殿的塑像都被黑暗隐没无存。 只有那叮叮叮的声响,依旧不紧不慢,有节奏地从里面传出来。 二人走得越近,声音也越清脆,到后面几乎像是就在二人耳旁敲响,让两人心中都不由得烦闷起来。 跨过门槛,二人进到大殿上,这才找到声音的来源。 声音就从正前方,真武大帝的塑像处传过来。 大殿之上,伸手不见五指,二人只知声音传来的方向就是原本真武塑像的方向,却不知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两人正要举步往前走,陈元忽然停下动作,伸手往旁边云光公主的方向摸过去,很快摸到她一只手臂。 陈元顺着她手臂往下摸去,最后握住她的手。 云光公主愣住了。 哪怕是身处险境,随时有可能性命难保,云光公主依旧不由得脸上一热。 可很快她明白过来。 此时这大殿中黑得太不正常,哪怕是星夜无光,可以两人的修为,也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见。 在这种地方,两人若不想走失了对方,也只有这个法子可想,阮公子实在并非存心轻薄自己。 相通其中关窍,云光立时驱散心中旖旎,任由陈元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去。 两人一边摸索着,一边往前走,很快他们就摸到真武塑像的脚边。 叮叮叮的声响忽然停住。 大殿上变成死寂的一片,两人的心跳仿佛也随着响声一起停止。 怎么办? 云光公主莫名地一阵慌张,抬头向陈元看去,却什么也看不见。 两人本可以出声交流,可此时响声一停,二人不约而同地只觉此地不该有任何声响,以至于两人竟然都忘了出声。 云光在黑暗中看不清陈元表情,正不知该如何行动,忽然感觉陈元用力捏一捏自己的手,随后他握住她的食指往上指一指。 云光立即明白过来,他是想说爬到上面去。 云光公主一时间几乎怀疑这位阮公子疯了。 真武道场中,真武塑像等同真武法身。 阮公子这个建议,几乎是要爬到真武大帝法身上去。??? 若不是疯了,谁能想出这个主意。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78.html 第三百一十六章、神像绿光 云光公主呆立片刻,陈元在旁边握着她的手,并没有催促。 过来一会儿,她苦笑一声,心想现在也没别的法子了。 这位阮公子决计是不会抛下映雪姑娘的,而她也没想着独自离开,自然只能跟他同进退。 云光公主牵着陈元的手轻轻摇一摇,示意他可以上去。 此时二人谁都不没开口说话,有何心意表达,只需摇一摇手,根据轻重缓急不同,彼此都立即明白对方所想。 云光公主心中一荡,只觉眼下这番遭遇真是平生从未遇到过的事。 陈元得到云光公主回应,一只手继续抱着姚映雪,另一只手则牵着云光,轻轻往上一跃,跳到真武塑像下的高台上。 两人向着方才声音传来的方向摸过去。 很快,他们摸到神像的腿,又顺着腿往上纵跃,跳到神像腹部位置,到这里,两人感觉到距离之前声音发出的位置已经很近。 两人正犹豫是否继续向上,忽然“叮叮叮”的声音继续响起来,听声音应该就在他们头上,伸手可以摸得到的地方。 两人顿时大惊。 陈元左手一扯,拉着云光向右上方跳跃过去,企图远离声音的方向。 等双脚落地,陈元感觉到自己到了神像肩膀的位置。 在心里揣量一番,陈元确定,声音传来的地方就在神像举在胸口的手掌上。 他沉吟片刻,向对云光公主说,让她在肩膀位置等候,由他下去查看,却苦于不知如何用手势表示,一时间僵在原地。新笔趣阁 两人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在下面亮起一点火光。 这点火光只有豆粒大小,所照的范围不过两三尺,可是在一片漆黑的大殿中已经极为显眼。 火光不知从何而来,颜色绿油油的,不仅没有驱散大殿中的阴森,反而更添了几分诡异。 这豆粒大小的火光就在神像手掌位置,在火光照耀下,陈元和云光隐隐看到神像的手掌上坐着个人影,这人右手持锤,左手持凿,用力在真武神像胸口上凿着,发出叮叮叮的声响。 陈元与云光公主一时都有些骇然。 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头皮一阵发麻,汗毛不自觉竖了起来。 方才陈元提议攀爬神像,云光已经感觉不可思议,如今看到竟然有人在凿动神像胸口,他们如何不惊恐莫名。 这人是谁,竟敢做这种事,就不怕真武大帝怪罪,降下神通威能吗? 两人各自揣着满腹疑问,向那人看去,绿油油灯光下,那人的面目显露出来。 咦? 陈元心中惊诧。 这人竟然就是二人寻找多时的老神官。 只是此时的老神官与白天相比,仿佛判若两人,原本花白的须发重新变得漆黑,他神情如痴似傻,呆呆地一下一下凿着神像,对于二人到来竟然恍若未睹。 云光公主看向陈元,眼神中有些惊慌。 眼前的景象实在有些诡异,以至于连云光公主的阅历和修为都不能使她保持心境。 真武大帝是人世间第一等人物,哪怕经昨日一战,祂的光彩被陈先生超过,可仍旧没有人敢丝毫轻视他。 每一位当世一品都是人间的神。 可现在竟然有人在凿如同真武法身亲临的神像,而且这人白天还是这处道场的住持神官。 陈元感受到她的不安,用力地捏一下她的手,随即轻声道:“我下去看看。” 说完他就要跳下去,却见老神官忽然停下动作,叮叮的响声也立即停下。 老神官抬起头来,向两人看过来,绿油油火光照耀下,他眼睛中的神色有些兴奋。 只见他高高举起锤子,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往凿子上砸下去。 不好! 陈元暗道不妙,虽然不知道老神官在做什么,可看到这番景象,他明白这里面绝对没好事。 他马上就要下去阻拦,却已经为时晚矣。 老神官将手中凿子深深地钉进真武神像胸口。 凿子的缝隙处渗透出更多的幽幽绿光,绿光仿佛真武神像流出来的血,很快就布满整个真武大殿,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暴虐的气息。 是祂? 陈元立即反应过来。 他曾经与这种气息打过交道。 那是在广阳府,他夜探真武道场,在真武神像上感应到有两种气息,一种自然是真武大帝,另一种却是未知的高手,而且从气息扫断,这位高手比真武大帝并不差什么。 他本以为那只是广阳府真武道场的偶然状况,却没想到高汉府竟然也是如此。 他只去过两处真武道场,均是这种情况,那其他那么多真武道场又是如何? 他不自觉生起一股寒意。 难道整个大周所有真武道场都是一般情况? 到底是谁,竟然这么神通广大,敢在真武大帝的道场动手脚。 不管是谁,至少可以确定,这绝非如今的他可以应付。 陈元正想着要不要暂时退出去,等天亮后再来找老神官算账,却见神像胸口出,绿光不断溢出来,老神官就在神像的伤口前面,首当其冲,立时被绿光缠绕住。 老神官也不挣扎,任绿光将他包成一个大茧,随后绿光回流,竟然将老神官顺着神像的伤口,扯进神像之中。 陈元和云光又是一惊,来不及多想,立即就想向殿外跳去。 人还在空中,绿光已经缠上来,将两人系住。 绿光中有种奇异的力量,陈元被它缠住,立即感觉到体内变得空虚起来,他心神内视,立即见到体内元气丝丝缕缕向外冒出来,被绿光同化进自身之中。 只过了两三个呼吸,陈元感觉一阵手足酸软,竟然没了反抗之力。 他急回头向云光公主看去,却见她也如同自己模样,浑身被绿光淹没,手脚不断挣扎,可力道越来越弱,显然也被掠夺了元气。 怎么办? 这时节陈元心中也不由得慌乱起来。 难不成今天真要栽在这里? 他还没想出什么对策,蓦地只觉眼前一片绿色,原来绿光已经将他视线全部罩住。 不仅如此,他感觉到周身窍穴一阵刺痛,绿光顺着窍穴向他体内钻去,随即冲向神庭。 神庭中,齐天大圣法相仿佛感应到什么,一双金目猛地睁开,发出一声嚎叫。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79.html 第三百一十七章、右手 云光公主感觉到绿光从窍穴进入体内,只片刻间,体内元气被掠夺一空,随后绿光顺着体内脉络直向神庭冲去。 神庭中,一杆金枪挺立着,忽然间一阵蜂鸣,从金枪上发出锋锐之气。 体内绿光像是受到惊动,顿时从神庭退了出来, 云光公主大喜。 看来这绿光还是有所畏惧的。 她体内金枪乃一品法相,而且与祖庙中太祖遗留的神枪相连同,这绿光只要尚未超脱一品,应当奈何自己不得。 她刚觉放心,忽然发现一股大力扯着她向神像方向飞去,显然绿光见奈何不了她,于是转变了策略,想要拉扯她进入神像内部。 云光公主体内元气一空,根本反抗不得,被绿光牵引着飞向神像。 忽然间,她感觉右手一紧,顿时停在半空。 是了! 云光激动起来,阮公子还牵着她呢! 可惜没等她高兴多久,她就感觉到,绿光又加重了力道,连阮公子一起都拉向神像。 陈元此时也没了元气,因此没能坚持多久,与云光公主一起被绿光包裹着被拉进神像。 云光公主视线被绿光阻挡着,看不到外面的情景,忽然间她只觉精神一阵摇动,意识模糊起来。 脚下传来一阵震动,将她从迷糊中惊醒。 她看到周遭站着许多人。 她精神依旧迷糊,好半天才看清眼前之人的容貌。 严清! 云光公主心中恨意顿时涌上来,等她环顾一周,立即看到周围还有范阳,左维明,姚映雪等人,还有那位本以为是严清头号鹰犬,实际上却是别人假扮的张大秋。 脚下又是一阵震动,她看到议政殿内外众人都想着西北方向看去。 她也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西北方向有漫天尘埃,看不到任何东西。 是了,大宗师败了! 云光公主心中一沉。 大宗师都败了,天下再无人能掣肘真武大帝,也就没人可以推倒严清,大周的天下彻底易手了。 十几年来,她一直为此忙碌,如今终于有了结果,原来她一直以来的努力都只是空,那她的生活意义何在呢? 云光公主心中一阵迷茫。 “殿下小心!” 耳边传来一阵惊呼,让云光公主回过神来。 是范阳他们在提醒她。 云光一个激灵,向西北方向看去,只见一条金索凭空飞来,眨眼间飞到她面前,缚住她右手。 金索中传来一股巨大力量,扯着她向那片漫天尘埃飞去。 真武! 云光公主咬牙道。 她立即调动体内元气,想要将手从金索中挣脱出来,可金索收得极紧,仿佛与她手腕长在了一块,任她怎么挣扎,都没法从金索中挣挫出来。 金索越扯越紧,力量越来越大,饶是云光公主竭力挣扎,可还是一点点被拉过去。 忽然间,金索发出一下猛劲,云光公主不防,被拉得飞出去,蓦地她左手一紧,整个人停在空中。 她转头看去,见自己左手被人抓住,却是那位伪装成张大秋的阮东。 他为什么救我? 云光公主一阵迷糊。 忽然她头脑一阵清明。 不对! 看着阮东近在咫尺的面容,云光公主感觉到不对劲。 我为什么还在这里,我不是应该在高汉府? 真武大殿… 诡异的绿光… 没错! 云光公主顿时清醒起来,这不是真的,有人在设幻境诱她上当。 她心中一阵不安。 连她这种法相境中的顶级人物都被迷惑,对方该是有多强大,恐怕真是和真武同等级的人物。 这等人物,她怎么之前从没听说过? 云光公主来不及多想,既然已经明白了这是幻想,最重要的是赶紧脱离出去。 在阮公子帮助下,她终于能抗衡金索的力道,两人合力与金索相抗,终于渐渐回到原来的位置,金索的力量终于显出弱相。 云光公主面露喜色。 只要挣脱了金索的缠绕,她应该就能脱离幻境了,幸好阮公子从没放弃过她,要不然,凭她自身的力量,还真没法与金索抗衡。 想到阮东,云光公主脸色大变。 不对! 她猛地停下脚步。 她看看左手边正猛力拉扯她的阮东,又看看右侧的金索。 情况不对。 她分明记得,自从进了真武大殿,阮公子就一直牵着她的右手,可现在幻境中,牵着她右手的是金索! 云光公主不敢再动了。 她视线不断在金索和阮东之间徘徊。 到底哪边才是对的? 右边? “你在想什么,快用力啊!” 她左手边,阮东怒叫道,似乎不明白她怎么放弃用力了。 云光公主心志一阵动摇。 虽然阮东公子一直牵着她的右手,可谁保证他就不会换一只手呢? 云光公主想着就要继续用力往阮东的方向走,可很快就又停住。 不对,阮东公子左手抱着姚映雪姑娘,他若想换左手牵着自己,必须先放下自己的手。 可二人约好,为防止彼此走失,绝不能放下彼此的手。 云光公主心中争斗起来。 该相信哪边? 是相信阮公子无论如何都绝不会放下自己的手,因此右手边的金索才是他,还是相信眼前这肉眼可见,明明白白的阮东公子? 云光公主心中动摇一阵,忽然她银牙一咬,左手一翻打落阮东拉着她的手,随后身子一纵,被金索拉进了漫天尘埃中。 哎哟! 云光公主感觉自己撞到了什么,对方发出哎哟一声呼喊。 她抬头看去,眼前已不是神京的景象,到处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她回过头去,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用力一纵,竟然跳进了阮公子怀里,阮公子右手抱着映雪姑娘,左手拉着她,无可防备,被她撞得结实,不禁发出一声痛呼。 赌对了! 阮公子的确没放手过! 云光公主心中涌现出巨大的喜意,连如今尚未脱离险境,都仿佛不能掩盖这种欢喜。 “哎哟,抱歉,没撞伤你吧?” 她嘴里说着抱歉,脸上却满是笑意。 陈元也不知她在笑什么,说道:“幸好咱们现在都没什么元气,你用力撞也没什么力道。” 他脸色有些古怪,心想要不要把她刚才拉着他的手,生拉硬拽,又挣又扯的模样告诉她? 陈元暗自摇头,放过这个念头,伸手指向前面,说道:“看那边。”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80.html 第三百一十八章、诡异空间,破碎的真武神像 云光公主向陈元指示的方向看去,黑暗中一切都看不清楚,只看到影影憧憧有些巨大的事物,像是什么巨兽匍匐在地上。 两人手牵着手,慢慢走过去。 等走得近了,前面的情景渐渐清楚起来。 云光公主倒吸一口凉气,浑身生起一股寒意。 两人眼前是一块巨石,高有三丈有余,巨石上面目清晰,俨然是一颗人头雕像。 这巨石头像上面戴着道冠,神情威严,正是真武大帝。 是谁把真武大帝的神像给毁了? 两人心中又惊又疑。 真武道场中的真武神像,等同其法身的延伸,如何会被人毁去。 两人心中惊惧,不觉更加提起警惕。 陈元感觉到云光公主手心冰凉,却湿漉漉一片,显然内心被震惊到无以复加。 他用力捏她一下,让她回过神来,随即向前面扬一下头。 云光公主立即明白过来,随着他向前面走去。 前方仍旧散落着许多巨石,依稀可见正是真武神像一部分。 走到最后,两人抬头看向小山般高大耸立的神像,那是真武神像的下半身。 神像腰部断口狰狞突兀,像是被什么存在满含恨意地一把撕碎,两人只是看着断口,就能想象到对方滔天的怒火。 两人还要往前面走,却发现前方已经没了路,甚至连空间都没有了,只剩下黑茫茫一片。 他们走过来的地方,固然也是黑暗之极,可以二人修为,总还可以看到点东西,可前方的黑暗却仿佛是纯黑,没有丝毫光线。 陈元甚至怀疑,这片黑暗是有生命的,会吞噬一切东西,两人若是走进去,就要被它消解。 这只是一种感觉,他也没什么根据,可是却也不敢再走下去。 云光公主转头看看他,想听他拿主意。 陈元沉吟一阵,轻声说道:“你先在此稍后,我到前面看看。” 说着想松开她的手,却感云光公主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样子。 陈元奇怪地看向云光公主,却见她坚决地摇了摇头,眼中的神态很清楚:要去大家一起去,要死也一起死。 陈元心想这样也好,危险的地方,最忌讳的就是自己人分散,从而给敌人各个击破的机会。 他之所以想让云光公主先留在这,不过是想着这里安全,可谁说得准这里一定安全呢。 想到这里,他左手握得更紧了,右手则提抱着姚映雪,一同向前走去。 刚迈步往前,黑暗中忽然传来一阵轻笑声,听声音似乎是个女子。 声音在这片黑暗中不断震荡,前面的声音还没退去,后面的声音已经叠加过来,到后面竟然似乎有十几个人在笑。 两人看不到谁在笑,只听到这诡异的声音,不敢再贸然前进,只好停下脚步,四处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陈元忽然感觉云光公主扯一下他的手。 他立即看向云光公主,却见她正看着来时的路,于是也立即回头看去,却见真武神像腰部的巨大豁口上似乎站着个身影。 两人距离神像并不远,可是这片空间黑暗之极,只是走出几步,视线就已经开始模糊,若非他们修为高深,恐怕还看不见上面的身影。 这个身影身穿着白衣,似乎在盯着他们。 两人心意相通,不约而同地向前奔去,很快奔到神像下面,再抬头看时,却哪里还有什么身影。 陈元心中骇然。 两人奔过来时,四只眼睛全都看着那道身影,可奔到此处,身影却凭空消失,他们两人完全没注意到它究竟是何时消失,就像是消融在这片空间中一样。 两人脚下一顿,身子向上拔去。 陈元体内元气先前被绿光掠夺,结果大圣法相怒吼,竟将绿光祛除出去,因此内气早在回复中,虽然还没能回复到全盛时期,可小小一座神像的高度却难不倒他。 云光公主却没这么幸运。 神庭内金枪虽然能抵挡绿光,使不进去神庭,却无力将其驱逐,体内元气早就空空荡荡。 陈元身子纵起,立即发现了她的状况,于是左手用力一拉,将她扯到自己怀里。 他身上背负着两个人,却并不嫌重,脚在神像膝盖位置只轻轻一点,身子立即又是一拔,等上升的势头一尽,人已经到了上面。 登到上面豁口,陈元脸色一变。 豁口上石块如剑挺立,每块石头上都散发着一种肆意霸道的威势,让他精神都为之一栗。 连他都这样,云光和姚映雪又如何抵挡。 他转头看去,果然见到云光公主脸变得煞白,似乎在竭力对抗着这股威势对她精神的碾压。 姚映雪身处昏睡之中,竟反而逃过一劫。 陈元不敢怠慢,体内五脏先天元气运转,顺着左手进入云光公主体内,帮她抵抗这股威势的侵染,一边向四周看去,却哪里还能看到什么白色人影。 陈元眉头一皱,居高临下往下看去,只见到下面散落各处的真武神像,并不见半点人影,再向远处看去,从神像往外不到半里路程,已经隐入黑暗之中。 “这里是哪?” 云光公主问道。 她只觉一股热流从陈元手上传过来,她精神顿时一松,体内的力道也恢复了不少。 陈元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 想了想又道:“也许是在真武神像里面。” 他这话说得很不确定,毕竟他们现在就站在神像上面,除非此神像不是彼神像。 云光公主也想到了老神官被绿光裹挟着进入神像的情景。 他们之前就是被神像中渗出的绿光包裹,若说这是神像内部,也不无可能。 可如果这是神像里面,那老神官又在哪里? 她在下面扫视一遍,没有见到什么人,只孤零零倒着着石块。 两人正凝神探查,又是一声轻笑传过来。 在这寂静的黑暗中,声音极为刺耳,两人立即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却见真武神像头颅上面趴伏着一白色人影。 两人这次不敢再有任何轻忽,两眼聚精会神盯着人影,同时一纵身向人影跳过去。 两人从神像上跳下来,身子刚落到半路,却觉身侧一阵劲风袭来。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81.html 第三百一十九章、魂魄分离 陈元和云光公主从神像上跳下来,身子还在半空却受到攻击。 陈元一手抱着姚映雪,一手牵着云光公主,哪里还有多余的手还击。 他心思急转,五脏元气如同江河奔流,向云光公主体内灌注而去,随即他左手一扯,喝道:“右上!” 两人这大半天里一直手牵着手,依靠手势,和掌心力量强弱来分辨彼此心意,此时早就极有默契。 听到陈元的喊声,云光毫不犹豫,顺着陈元拉扯她的力道,一掌向着右上方拍过去,紧接着却觉得袭来的力道忽然凭空消失,她眼中隐隐看到有一个灰色身影闪过。 两人落下地来,经此一番耽搁,果然再不见那个白色身影。 “是老神官!” 云光公主沉声道。 刚才在半空中那个身影,虽然转瞬即逝,可她眼力极好,已经认出来,那正是老神官。 陈元心中一震,这里果然是神像内部,难道这一切都是真武大帝捣鬼? 他很快摇摇头。 不可能,若是真武大帝捣鬼,此处就不该有这许多残破的真武神像。 神像上残留的力量暴虐而又满含恨意,显然与真武大帝并不是一路,甚至与祂有仇。 既然确定了老神官就在这片空间,陈元心中踏实了不少。 相比于无形无相的敌人,有具体形象的人就不那么可怕了。 现在最关键的是让对方现形。 云光公主显然也是一样心思,她看向陈元,说道:“助我!” 陈元心领神会,体内元气不要命般向她体内灌输而去。 云光公主左手抬起,食指指尖有一条金丝垂下来,金丝像是流水,越来越长,很快在地下汇聚成一滩。 蓦地,云光公主玉手一震,金丝四处飞散而去。 这些金丝仿佛有了意识,在正片诡异空间中不断游走,很快穿过各个角落,把所有神像碎片都缠绕在内,很快连空中也布满了金丝。 云光公主的法相本来是大周姬姓祖传神枪,这是大周太祖传下来的法相,至刚至猛。 可后来云光公主得陈元口述经典,领会了刚柔相济的道理,对道理的领会自然反馈到法相上面,原本的金枪法相竟然化成可刚可柔的金丝。 金丝在诡异空间内四处穿行,几乎到了使人无处可容身的地步,却始终不见有人触动金线。 云光公主眉头微皱,心想若大神官在这片空间内,必定已被金线触动,怎么毫无迹象? 她心中生起烦闷,冷哼一声,原本柔软至极,细如蛛丝的金线猛地绷直,利刃一般划过诡异空间,其间所遇神像碎片都被割成两截,轰隆隆倒塌下来,可大神官身影依旧没有出现。 云光公主也没办法了,求助地看向陈元。 陈元心中一动,把姚映雪交到左手臂弯,右手却握住云光左手的金线,两人相对站立,似乎连彼此心跳都能听到。 云光公主知道他必然不会是趁机轻薄,而是有什么目的,八成是为了找出暗中之人,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由得心砰砰直跳,脸也热起来。??? 她自幼深受先皇宠爱,其他人对她只有敬重,在她面前,臣子们连抬头正视她都觉得是种亵渎,哪有人与她这般亲密过,更不用说还是个陌生的男子。 云光公主正如在云雾中飘荡,晕乎乎不知所之,忽然感觉到耳边传来一种极细微的声音。 她心中一凛,立即回过神来,感觉到陈元握着她左手的位置传来十分玄妙的震荡,这股震荡顺着金线传出去,很快扫遍诡异空间的每个角落。 陈元也是刚刚才想起这门神通,这还是他从一只刚成妖的鸡那里学来的,因为神通并没有什么大作用,所以他几乎已经忘记,现在却忽然想到,这门神通用来追踪却有大用。 震动随着金线在整个空间里扫荡,随后又返回到金线上,最后回到陈元手中,空间里的一切都随着声音进入陈元脑海。 他仿佛多了一双无形的眼睛,这双眼睛看不到颜色,却能感知一切最细微的诡异声响。 这里! 陈元猛地转头。 云光与他心意相通,几乎在他转头的同时,空间中所有金丝全部向着他看定的位置缠绕过去。 很快有两个身影在金丝中显露出来,一个是大神官,另一个竟然是姚映雪! 陈元心猛地一跳。 云光公主也震惊莫名。 这是怎么回事,大神官在这方空间没什么稀奇,他们亲眼见到他被绿光拉扯进来,可映雪姑娘明明就在阮公子怀里,怎么跑到对面看去。 “原来如此!” 陈元叹息一声。 “阮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云光问道。 陈元道:“刚才我就奇怪,以殿下的修为怎么会有困意,我只当是老神官做了什么手脚,可是一来咱们并没有感应到有人接进客房,二来,就算有人做手脚,恐怕也不能影响到殿下。” “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不是有人做手脚,而是这里的什么东西在出手对付咱们,它能乱人心神,一旦心神被它扰乱,精神就会被禁锢在这里。” 说着他看看怀中的姚映雪,冷声道:“映雪虽然看上去只是沉睡,精神已经被摄来此处,现在它要对付咱俩了。” 云光公主听得心中震惊不已。 以她的阅历,尚且没听说有谁能在两个顶尖法相跟前,这么悄无声息地拘人精神。 这世上最擅长玩弄魂魄的是阴司,可就算是阴司使者,也瞒不过法相境的修士。 更不用说,这里的那个东西竟然直接对她出手,而且还真能影响到她,这简直骇人听闻。 大神官和姚映雪向两人走过来,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异样,这两人表现并不相同。 大神官神情十分灵动,看上去就与常人无异。 姚映雪神情却很呆滞,仿佛不能自主行动。 陈元略一思考立即明白过来。 人之魂魄,魂属阳而魄属阴,人死之后,阳升天,而魄随肉身归地,因此魄与肉身紧紧相连。 那东西把姚映雪魂摄了去,她的魄却还在肉身中,因此她精神并不完整,可也正因为她的魄还在肉身之中,只要将她的魂取回,自然可以使她苏醒。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82.html 第三百二十章、原来他是陈元公子? 陈元思想时,对面的大神官和“姚映雪”已经走得近了。 “姚映雪”看向陈元,眼中似乎有些困惑。 “陈公子,你怎么不过来呢?” “姚映雪”喃喃道。 此时她魂魄不全,已经不能抑制自己的行为,更记不起陈元此时是假装阮东的身份,不自觉将他身份说出来。 云光公主心中一震。 陈公子? 什么意思,他不是阮东公子吗,映雪姑娘怎么称呼他陈公子? 姚映雪和陈元的关系她早看在眼里,还曾暗中羡慕姚映雪有这样一个知心之人陪在身边,不像她,一直是孤孤单单,姚映雪的话她自然相信。 这么说,阮东事实上姓陈? 等一下! 云光心中一动。 阮东…陈元?! 她立即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先不说这个拆字法,就从姚映雪与阮东的关系她也该猜出来,她早就听说,在云州府时,姚映雪就与陈元多所往来。 云光公主悄悄看了陈元一眼,心想原来竟然是陈公子,她的法相变化还全亏他点拨,早知道他并非凡人,却没想到他来头竟然这么大,这么说,他所说的神人梦中传道之事,那位神人就是陈先生? 一时间,云光公主心中许多事都有了着落。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陈元作的那首神女赋。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青儿猜想他这文是为自己而作,不知…… 云光正自心神摇荡,陈元却眉头微皱,说道:“映雪,到这边来!” “姚映雪”摇摇头,痴痴说道:“我不去。” “为什么不来?” 陈元问道。 他也不知该怎么让魂魄相合,只好试着劝“姚映雪”自己过来,看能不能自然融入肉身。 “姚映雪”似乎有些困惑,说道:“祂说不让我过去,说你那里有很可怕的妖魔,我只要过去,必定会被妖魔吃了。” 祂? 陈元沉声道:“祂是谁?” “我不能说,”“姚映雪”摇头道,随即她展颜一笑,说道:“陈公子,你也过来吧,和我在一起,咱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那可不成。” 陈元道:“我是要与你再不分开,但是我可不能过去,我过来这边,好么?” “姚映雪”面露为难的神色,说道:“可是你那里有妖魔?” 陈元道:“别怕,我会护着你,你相信我吗?” “姚映雪”露出一种孩童般天真的笑容,说道:“我当然信你,我这就来啦。” 说着就要向陈元跑过来,刚跑到一半,却发出一声痛呼。 陈元心猛地一顿,抬头看去,只见“姚映雪”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根黑线,这黑线从她头顶直往上走,最后没入那一片漆黑的空间。 这就是拘滞姚映雪和大神官魂魄的东西? 陈元和云光公主全都骇然,只见大神官和姚映雪身上越来越多的黑线显现出来,两人像是牵线木偶一般,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操纵着,不得自由。 “姚映雪”有些奇怪,又有些着急,挣扎着说道:“放开我,我要去找陈公子啦,我要和他在一起。” 可任她怎么挣扎,都不能撼动黑线分毫。 陈元揪心不已,正要赶上去拉住她,蓦地只见她忽然呆立在半空,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像是个木偶人一样。 “陈公子,过来嘛。” “姚映雪”喃喃说道,声音十分轻柔,却仿佛有种魔力,让陈元忍不住就想走过去。 云光公主心中大惊,连忙拉一下他的手,将他惊醒,陈元仔细一瞧,只见前面虚空中不知什么时候伸出来密密麻麻,无数黑色丝线。 如果他刚才走过去,必定已经被这些黑线缠住,后果还不知会如何。 陈元感激地向云光公主笑了笑,随即面色凝重的看向“姚映雪”。 这下不好搞啊! 眼前情况本就诡异非常,又涉及到姚映雪的性命,由不得他不管不顾以力破之,陈元一时间还真想不到什么办法。 “陈公子,过来嘛。” “陈公子,过来嘛。” “陈公子,过来嘛。” …… “姚映雪”依旧在喃喃地念叨着,轻柔的声音在四周回荡,如泣如诉。 “陈公子,你过来啊!” 忽然一个怨毒的声音在陈元耳边响起,竟是他抱在怀中的姚映雪。 刚才为了运用雏凤清音,他与云光公主相对而立,早将姚映雪肉身交到左臂,姚映雪的脑袋就靠在他肩上,如今她忽然大叫一声,陈元顿时浑身一栗。 他浑身自然反应,将姚映雪弹了出去。 不好! 陈元立即明白坏了事。 果然,他眼睛余光看到,在姚映雪被弹飞的一刹那,对面的“姚映雪”已经形如鬼魅,飞向姚映雪肉身。 陈元当即明白,对方这是想要让姚映雪魂魄合一,从而占据她整个灵魂。 云光公主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见对面“姚映雪”向姚映雪肉身扑过来,还以为空间中的存在要做什么,她心意一动,一支金枪出现在手中,向扑过来的“姚映雪”刺过去。 陈元心猛地一跳。 姚映雪终究是个不同武道之人,灵魂怎么可能经得起云光公主一枪。 百忙之中,陈元右手弹在云光金枪之上,将枪头弹得歪出去。 这一耽搁,“姚映雪”已经扑在肉身上,很快两个合成一个,在头顶黑线牵引下,向后面飞过去。 陈元来不及思索,更来不及与云光公主交流,撒手飞扑上去,伸手抓住姚映雪头上的黑线。 姚映雪仿佛不认识他一般,浑身剧烈地扭动起来,只是她身上没有修为,任她如何挣扎,如何能从陈元手上逃走。 见姚映雪不能逃脱,她头上黑线猛地绷直,向上提拉过去,姚映雪面目变得狰狞,显然十分痛苦。 陈元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感觉身旁有劲风袭来,他余光扫过去,却是一直在旁边不曾动过的大神官。 陈元急着与姚映雪头上的黑线相抗,哪里有余地再去抵挡大神官。 云光公主连忙化出金丝,向大神官缠绕过去。 大神官修为并不高,然而仗着这片空间的诡异,在黑暗中时隐时现,竟屡屡逃脱云光公主金丝的束缚。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83.html 第三百二十一章、魔猿,是你吧? 陈元旁观云光公主与大神官交手,见她占尽上风,渐渐放心下来。 云光公主实力极强,在法相境极少有人是她的对手,大神官绝伤不了她,只是依靠空间的特性,勉强保持不败。 唯一的问题是,云光公主体内元气是他输送过去,一旦元气耗尽,云光公主不免遇到危险。 还是要赶紧把这边的事处理好。 陈元不再关注那边,转头看向姚映雪。 黑线依旧在向上提拉,力量越来越强,虽然陈元用力抵挡,可姚映雪还是越来越痛苦。 这可如何是好? 陈元正在发愁,忽然心中一动。 为什么映雪不能向大神官一样逃走? 大神官可以融入空间中,以此逃避云光公主的攻击,为什么映雪不行? 不对,映雪也可以,刚才她就在这片空间中时隐时现,好容易两人才把她找出来。 那就是说只有在他手中,她才不能消失? 陈元心中灵光一现,忽然想到,他和云光公主同受绿光侵染,为何他就可以恢复元气,而云光公主却不行? 他立即明白过来,他之所以能恢复元气,是因为齐天大圣法相震慑住绿光,将其排出体内,而云光公主的法相显然没有这种威能。 想通其中关窍,陈元不仅大喜。 自从来到这处空间,陈元一直不敢动用法相,就是担心会被空间中的存在找到可乘之机,向掠夺元气一样,将法相掠夺走,现在看来,那个存在恐怕未必有这个能耐。 想到这,陈元立即沟通神庭内的大圣法相。 法相双目迸射金光,陈元身体上钻出无数金色毛发,双眼有金光跃动。 法相神威传到手上,他双手握着的黑线竟然变作金色,一缕金光顺着丝线直冲到头顶的黑暗中,借着金光,陈元隐约见到头顶黑暗中有一双猩红大眼,眼中满是怨毒暴虐之色。 金光一闪而逝,黑线又从半空垂下来。 陈元不敢怠慢,趁着金线还未被黑色熏染,立即出手将金线扯断。 姚映雪哎哟一声,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陈元忙接住他,落到地上。 姚映雪看看四周,奇道:“阮公子,这是哪?” 听她称呼阮公子,陈元一喜,明白她的灵魂从拘禁中解脱出来了,笑道:“你刚才被人暗算了,先别急着问,咱们出去再说。” 他抬起头来,高叫道:“云光,别恋战,回来!” 话音刚落,仿佛一朵白色云彩飘过,云光公主回到他身前。 “映雪姑娘可算回来了。” 云光公主惊喜道,话刚说完,却见陈元正把姚映雪抱在怀里,不自主地看看自己的右手。 原来两人握在一起的两只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 她心中有些失落,却很快驱散杂念,问道:“陈公子看清上面的东西了?” 刚才金光上行,她也瞥到上面有什么东西,却没看清是什么。 陈元站起身来,抬头看着半空,自信地笑道:“看清了,我不光知道了祂是什么,还知道祂对我又是嫉妒,又是恐惧!” “因为嫉妒,所以祂将我摄来此处,想要图谋我身上某样东西,可是因为祂还在恐惧,所以不敢直接出面,而是耍这些小花样。” 陈元话音刚落,空间中响起巨大的喘息声,烈烈狂风吹得地上砂石乱飞。 陈元挡在姚映雪身前,冷笑着看向半空。 云光公主好奇道:“陈公子,这人到底是谁,真武大帝?” 她平生最恨的人,一是严清,第二个就是真武大帝,先前二人又是在真武道场,所以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祂。 陈元摇头道:“真武大帝虽然行事霸道,但品格并不卑劣,更不会畏怯,不是祂。” “此处这位与我是老朋友了,没错吧,魔猿!” 陈元叫出魔猿这两个字,空间中飓风陡然停息,喘息声也消失不见,到处又恢复了之前的死寂。 陈元三人抬头向前面看去,只见黑暗中出现了一双巨大的猩红眼睛。 这双眼睛越来越大,最后终于显现出身形,果然是一头巨大的魔猿。 云光公主美目中满是震惊,这头魔猿她当然见过,而且还很熟悉,这分明是神京护城大阵显化的法身,为什么祂会出现在两千里外的高阳府,出现在真武大帝的道场? 魔猿冷冷地看着陈元,说道:“你就这么确定能赢过我?” 陈元笑道:“如果你能将全部力量投射到高阳府,我当然不是你对手,可现在嘛,倒未可知。” 陈元也不知道魔猿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神庭之外。 他只知道魔猿是妖魔一族的几个祖魔之一,后来被人类先圣杀灭,他本以为魔猿的精神逃出生天,辗转进入他的神庭,却不成想外面还有,这却让他有些摸不清头脑。 只是不管真相如何,这头魔猿必定与神京护城大阵有关,祂的大部分力量也必然聚集在大阵上,不可能全部投射过来。 既然如此,两人倒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我知道你为什么将我摄到此处。” 陈元张开双臂,身上钻出金光的毛发,头上显现出禁锢,一根铁棒出现在他手上。 “你想要祂!”??? “那你就过来拿吧!” 魔猿呼吸重新急促起来,祂的确是在觊觎陈洛的法相。 当初在神京与白一然对峙的时候,祂就感应到陈洛的法相,从那时祂就留意起来,只可惜当时神京中既有酆都城主,又有真武大帝,后来连那位恐怖到让人窒息的陈先生也出手了,祂实在找不到出手的机会,只到今天,祂才等到这个机会。 祂能感应出来,眼前这人的法相是最适合祂的,是祂以后的道路所在,只有这个法相能让祂达到祂所能达到的至高境界。 魔猿道:“身怀重宝却不知韬光养晦,你该守在你那位老师身边,修成法身再出山,那时候连我也奈何你不得,可你偏偏现在遇到我,天与不取,反遭其殃,那我就不客气了!” 陈元一怔。 老师? 他眼光一闪,笑道:“原来你不是祂!”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84.html 第三百二十二章、战魔猿 “什么?” 陈元的话让魔猿怔了片刻。 这下陈元更确定了,他笑道:“看来你真不是他。” 陈元这下子放心下来了。 他还以为面前的魔猿就是他神庭的那只,看见他竟然不知道元始天尊法相,还以为他真有个师父,陈元这才明白,眼前的魔猿与神庭中那个并不是一回事,至少两者并不能共享意识。新笔趣阁 那眼前的魔猿到底是怎么回事? 魔猿不知道陈元所说的“是他不是他”是什么意思,祂也不想知道,祂只想立即将眼前这小子的法相掠夺过来。 法相本来无法掠夺,即便强行将法相与本体撕裂,那法相也只会慢慢衰亡,而不可能被人吞噬。 可魔猿不同,祂有种天赋,可以将击杀之人的元气与心神尽数吞噬,以增强自身威能,凭借这个天赋,祂可以弄清楚对面这小子法相的秘密,到时候将对方的法相融合进自身法身绝不成问题! 想到这,魔猿再也压抑不住体内的杀意,一声咆哮,向着陈元三人冲过来,祂巨大身躯在地上奔过,发出震天的响声,三人只觉脚下巨震,几乎摇晃得跌倒。 陈元连忙将姚映雪交到云光公主手中,身上金光闪烁,随即身体膨胀开来,化成三十丈的齐天大圣法相。 陈元到达第二重死关的临界线已经许久,这一境界的力量早被他温养的驯服之极,此时一旦显现法相,只觉浑身力量如臂使指,无不如意。 对面的魔猿瞳孔一缩。 眼前的大圣法相比祂小得多,差不多只到祂胸口,而且祂是法身,而对面是法相,可面对大圣法相,祂却觉心中一阵发颤,似乎遇到天敌一般。 祂只觉眼前的存在天生就该是祂的主宰,而祂该当对其跪拜才对。 魔猿不知道这种念头如何来的,却无论如何不能祛除,祂心中顿时生起一股暴虐兴头,仰头就是一声嚎叫,声音震得下面的姚映雪耳膜几乎裂开,她连忙伸双手死命堵住耳朵,却毫无用处,那嚎叫声霸道地往她耳中钻去,最后进入意识,让她的心志禁不住摇动起来,暴虐起来,只想毁灭些什么若不能毁灭别人,那就毁灭自己。 她伸手往自己脸上抓去,似乎要扯下一块肉来。 云光公主大惊失色,连忙将金丝结成一个茧,把两人全都包裹进去,即便如此,嚎叫声依旧传来,但总算到了可以忍受的地步。 姚映雪惊魂未定,连忙躬身道谢:“多谢公主姐姐!” 公主姐姐? 云光一怔,还从没有人这么叫过她呢,听着倒也新奇,随即她笑道:“不妨事,应该的。” “叫你妈呢!” 陈元被吵得烦躁,又见姚映雪二人被逼迫躲进茧中,心中也动了怒气。 他提起手中铁棒,向魔猿口中捅过去。 魔猿伸手接住铁棒,却不防铁棒忽然伸长一截,把祂手掌荡开。 齐天大圣法相潜运神力,将铁棒捣进魔猿口中。 魔猿只呜咽一声,嚎叫戛然而止。 齐天大圣得势不饶人,铁棒高高举起,用力向魔猿头上砸过去。 这次魔猿有了防备,祂知道眼前法相大有神异,绝不能将祂做寻常法相看待,祂本体不能来此,只此地这尊分身,若不全力以赴,还未必就能抵挡得住对面这金猿。 于是魔猿迅速身处两手,用力抓住铁棒,这次祂使尽了力气,绝不让陈元把铁棒再收回去,反而往后扯过去,想把铁棒抢过去。 想从齐天大圣手中抢金箍棒? 真有你的! 陈元心神一动,手中铁棒猛地收缩,变成一根细长绳索。 魔猿手中忽然一空,力量顿时反激回来,祂身子向后仰去,重重砸在地上,还没等祂站起身来,陡地感觉身上一紧,铁棒所化绳索已经将祂困个严实。 魔猿用力挣扎,想把绳索崩断,可绳索乃金箍棒所化,哪里这么容易就被崩断,反而越收越紧,让祂浑身几乎勒断。 紧接着忽然见到眼前金光闪动,大圣法相高高跃起,随后重重踏在祂的胸口。 大圣法相三十丈的身躯这么砸下来,整个空间被被震得翻天覆地。 云光公主金丝所化的小小的茧被震得飞起来。 陈元心中一惊,暗叫不好,刚才只顾自己痛快,竟忘了这两个。 云光公主自然无恙,姚映雪凡人一个,哪受的住这种震荡,可别被震伤了。 他连忙伸手过去,将金丝茧抓在手里,随后将心神探过去,只见云光公主将姚映雪抱在怀里,周身用元气包裹,刚才震动虽大,却也没有伤到她。 陈元这才放下心来,将金茧塞进耳朵里。 脚下传来巨大的震动。 陈元低头看去,却见魔猿双眼冒着红光,像是失去理智一般,连力量仿佛也瞬间提升,比刚才几乎大了一倍有余。 他不敢硬抗,连忙跃下魔猿身躯,担心祂把金箍棒撑断,干脆将绳索收回,重新变成棍棒拿在手里。 魔猿一跃而起,随手抓过真武雕像的头颅,向陈元投掷过来。 陈元一棒将头颅打得粉碎,却见魔猿提起雕像的双脚,竟然将神像的下半截做武器,向着大圣法相砸下来。 大圣法相自有傲性。 陈元被傲性侵染心神,此刻仿佛彻底变成了那尊战神,祂不躲不避,任凭巨大的神像砸在自己头上,自己却一挺铁棒,搠在魔猿胸口。 神像到底并非神器,硬度是有限的,如何能与大圣法相的铜筋铁骨相比,立即被大圣法相击成粉尘。 魔猿却被金箍棒结结实实打在胸口,痛呼一声,向后仰倒过去。 魔猿更怒,祂伸出右臂在地下一撑,稳住身形,随即向大圣法相扑过来。 祂双手抓住铁棒,与陈元较起劲劲来,浑忘了方才还因此被摔一个跟头。 好在陈元此刻狂性大发,祂也不用什么精巧伎俩,双手抓着铁棒,不让魔猿抢过去,随后一个头槌撞在魔猿胸口。 魔猿胸口吃痛,再次向后跌去,祂又要伸手向后撑住地面,为自己稳住身形,陈元已经高高跃起,一棒砸在祂胸口,把祂彻底砸翻在地。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85.html 第三百二十三章、护城大阵的来历 魔猿背部落地,立即知道不好,正要翻身爬起来,大圣法相已经踩在祂胸口。 魔猿大怒! 祂自出现在天地之间,就是妖魔之王,从来被人畏惧,那容人这么践踏! 祂伸手要把踩在祂身上的脚搬开。 陈元此时被齐天大圣神意入脑,只觉自己就是那亘古亘今第一妖,见魔猿竟敢反抗,立即怒上心头,怒气与狂性交攻,齐天大圣神威更盛。 祂干脆跨坐在魔猿身上,抬起左脚踩住魔猿右臂,右膝压住魔猿左臂,任魔猿双腿如何挣扎,都不能撼动祂分毫。 随后祂伸出双手捏住魔猿巨口。 魔猿不知祂要做什么,可也隐隐感觉不妙,于是更加疯狂挣扎起来,可祂只觉自己身上仿佛压着一尊神力滔天的巨神,任祂如何挣扎,都不能挣脱。???. 齐天大圣双手用力,将魔猿巨口掰开,只见祂两眼金光激射,张嘴发出一声嚎叫。 随着这声嚎叫,一道电光从大圣口中吐出,照亮了整个空间。 电光奔涌而下,冲进魔猿口中。 魔猿这才震得恐惧起来,却为时已晚,雷电瞬间传遍全身,齐天大圣兀自嚎叫不止。 很快魔猿就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雷电之力,嘭的一声,整个身躯崩解开来。 眼前忽然失去敌人,齐天大圣法相忽然一愣,随即却见祂全身电光闪动,向着四方倾泻出去。 周围的黑暗空间顿时被扯碎,露出一块夜空。 陈元此时精神已经恢复清明,见眼前出现夜空,他想也不想,猛地跳出去。 咚! 朦胧中仿佛撞破了什么东西,陈元来不及查看,任身形往前直蹿,等双脚落地,他这才环顾四周,却见脚下密密麻麻排列着许多火柴盒般的小房子。 他一阵恍惚,这才想起来,原来这是真武道场,他刚才撞破的正是真武大殿的房顶。 他顺着房顶撞破的大洞看去,却见真武大帝的雕像好好的立在那里,只在胸口有个小小的伤痕。 陈元疑惑起来,看来那片空间中的真武雕像并不是这尊,那片空间究竟在哪,与眼前的真武神像乃至于云门山的赵道玄又是什么关系? 陈元正自疑惑,忽然感应到有股盛大的力量从远处降临,这股力量来得好快,瞬息间就能掠过几百里路。 他脸色大变。 这股力量他太熟悉了,正是真武大帝! 陈元来不及细想,对于真武大帝自然能避就避。 他立即向远处蹿去,眨眼间飞出几十里。 感应中,他只觉真武道场的真武雕像活了过来,正冷冷地看向他,让他背上汗毛竖起。 陈元不敢耽搁,一路狂奔,法相状态之下,他速度飞快,很快掠过几座城,他能感应到,城中倒也有些高手,可这些高手感应到齐天大圣法相的气息,早就吓得心跳骤停,战战兢兢,哪敢露面。 一直飞出千多里,远离了真武道场的力量辐射范围,陈元这才停下脚步,把云光公主和姚映雪放出来,然后收回法相。 云光公主打开金丝茧,见头上已经是沉沉夜空,漫天繁星,立即明白他们已经离开那片空间,而且已经离开真武道场,心中大喜,问道:“陈公子,方才都发生什么了?” 陈元于是将方才与魔猿交战,以及之后如何撕开诡异空间,最后遇到真武降临,于是连忙逃走的事讲述一边。 云光公主连连惊叹,姚映雪虽然不通武道,可也知道这是多么炫目的战绩,光逃脱真武追捕这一条,就够他在监察司所列地榜上登顶。 云光公主笑道:“陈元公子,你可瞒得我好苦,以前我还想招揽你,现在想来,真羞杀人。” 先不说他陈先生弟子的身份,光他这份修为就已经是法身以下顶尖的身份,甚至一般法身人物都未必能留下这位。 陈元笑道:“家师有命,不得随意泄露身份,还请见谅。” 云光公主盈盈一笑,说道:“什么见谅不见谅,我欢喜还来不及呢,看来我真是能慧眼识英雄,纵然陈公子没有显露身份,我也能看出陈公子的不凡来。” 瞧她的神色,竟然有几分得意。 陈元笑一笑,问道:“对了,殿下…” 云光公主道:“陈公子何必多礼,叫我云光就好。” 陈元奇道:“殿下芳名就是云光?” 一般这些公子王子什么的,名字与封号不应该有区别吗? 云光公主点头道:“我名字就是云光,安详是我的封号,只是自小人们都叫我云光公主,封号反而叫得少了。” 原来如此。 陈元道:“那我就托大,叫你云光好了。” 说着他神色郑重起来,问道:“云光,你可知道方才那只魔猿?” 云光早料到他会问起,当即点头道:“知道,我从小就知道祂,祂是神京护城大阵的显化法身。” 所谓显化法身,其实就是指护城大阵的形体化。 “只是我却不知,祂竟然可以离开神京。而且似乎有了自身的意志,这真是不可思议。” 陈元眉头微皱,心想看来云光也并不知道魔猿的真正身份,他可是知道,魔猿就是妖魔们的祖魔之一,只是不知道祂怎么成了护城大阵,现在又和真武道场搅和到一起。 “云光,你知道这座大阵是怎么来的吗?” 陈元问道。 云光道:“护城大阵是太祖亲手布置,当时天下初定,大周定都神京,为防止妖魔卷土重来,冲撞神京,太祖决定设置护城大阵。” “整个大阵都由太祖与伯安圣人亲手布置,根本没有外人参与,别人也不知其原理,更不知此大阵何以几百年来像是有无穷力量,取之不竭,护卫神京,只有历代帝皇可以掌握操纵大阵的法器,这法器后来被严清从我皇兄手中骗走,直至今日。” 说到后来,她语气低落下去,显然这是她内心极为痛楚的部分。 正因为护城大阵被严清掌握,她这才两次从神京逃走,两次差点神死,而皇兄却永远被囚禁住,没有反抗之力,若是大阵在手,老贼断不能如此跋扈。 陈元心中一动。 太祖和伯安圣人亲手布置? 他想到了自己在魔猿记忆中看到的画面,当时与祖魔战斗的人中,就一位书生模样的人,手中笔轻轻划动,立即就是风云变色。 莫非他就是伯安圣人?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91/91587/31906086.html 第三百二十四章、突破边缘 看来只有当今皇帝才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可惜皇帝根本扶不起来,本来好好的大阵在手,都能让严清给骗过去,现在没了大阵,自然更加没法逃出严清掌控。 陈元要想弄明白其中的隐秘,恐怕只能偷偷潜进宫去逼问皇帝,这也就只能想一想。 陈元叹一口气,正要说话,忽然感觉体内元气一阵翻腾,他脸色顿时变成酱红色,只觉浑身炙热,说不出话来。 云光公主与姚映雪见他忽然不说话了,都向他看去过去,见他脸色发红,紧接着身上散发出巨大的热量,像是整个人变成了熔炉一般。 随即陈元身上开始钻出细小的金毛,变成了之前齐天大圣法相的模样。 云光公主二人见他忽然现了法相,只当又有敌人来袭,云光连忙将心神探出去,四处搜查,哪里有半点敌人的影子。 她心中疑惑,重新回看陈元,顿时心中巨震,几乎不能自持。 只见齐天大圣法相金色毛发根部泛起黑色,像是有墨水从法相皮肤下面冒出来,金色毛发肉眼可见的要被染黑。 再看大圣法相头面,云光公主头皮一阵发麻。 大圣口中竟然钻出獠牙,两眼也闪着红光,俨然是之前魔猿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 云光公主心中茫然,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刚才不是陈元胜了么,怎么他的法相竟发生这种变化? 她心中惴惴不安,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如果敌人就在面前,她还能与之对敌,可眼下的情况又该怎么处理。 她凑到前面,试探地叫道:“陈公子?” 却见大圣法相猛地转过头来,猩红的眼睛直盯着她,让她浑身一阵发寒。 “公主姐姐,陈公子这是怎么了?” 姚映雪再不通修行,也知道眼前的情况不对劲了。 云光摇摇头,把姚映雪拦在身后,防止意外发生。 魔猿紧盯着两女,脚步蹒跚地走过来。 云光提起警惕,手中金丝倾泻而下。 却见魔猿忽然停下脚步,双手抱住脑袋,发出一阵压抑的低吼。 随即魔猿一纵身往远处林子里撞过去,只听到一阵轰然响声,林子中树木遭了殃,魔猿在地上滚来滚去,把整个树林碾压粉碎。 云光公主叮嘱姚映雪在原地等候,自己则飞身过去查看,只见魔猿双膝跪在地上,抱着头嘶吼,过了半晌,浑身黑色毛发从根本重新变作金黄,獠牙退去,眼中红光消散,重新变作齐天大圣法相。 紧接着法相消散,陈元满脸苦笑出现在原地。 云光公主兀自不敢放下警惕,叫道:“陈元?” 陈元抬头说道:“云光,是我。” 云光公主松了口气,问道:“方才这是怎么了?” 陈元道:“无妨,只是修行出了些问题。” 修行出问题还无妨呢? 云光公主心中苦笑。 陈元叹息一声,没再多言。 真不知是喜是悲,他方才击杀魔猿分身,天赋神通自然运行,将魔猿死后的元气鲸吞一空。 他本就到了第二死关的临界点上,体内突然涌去这么多元气,境界立时不稳起来,偏偏此时元始天尊法相出了问题,而这些元气又来自魔猿,不免沾染了魔猿的暴虐之气,竟让他一时间差点失守,将魔猿从禁锢束缚下释放出来。 看来要尽快突破第二死关了! 要不然以后每动用大圣法相,总免不了要承受魔猿失控的危险。 陈元心中忧虑道。 他和云光公主返回原地,见姚映雪正关切地看着他。 陈元笑道:“修行出了些问题,没有大碍,你放心。” 姚映雪不通修行,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想了想,她走过来拉住他的手,随即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眼神坚定。 陈元明白,她是想说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会和他在一起。 他心中一暖,反手也握住她的手。 云光公主见两人含情脉脉地看着彼此,无奈地摇摇头,把身子转向一边。 两人这才惊觉,连忙回过身来。 陈元问道:“云光,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 云光道:“我要回云州府。” “去接青儿?” 云光点点头。 陈元摇摇头,说道:“现在恐怕不是回去的好时候,如今白大人身陨,云州府正是空虚的时候,朝廷肯定已经派大军过去,你这时候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云光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她凄然道:“那又有什么办法?” “这些年我做了太多无用的事,如今这些无用的事终于被证实只是一场虚幻,若是连云州府中的青儿和潇潇我也不能保住,那还不如死了的好。” 陈元无奈道:“可是你就算回去,也难救她们出来,反而让自己也陷在里面。” 云光惨笑道:“这样也好,大家做伴不寂寞。” 陈元见说她不通,心中也有些发愁。 想了想,他又道:“你想回去与她们做伴恐怕也做不到。” 云光一怔,问道:“为什么?” 陈元叹气道:“从此地到云州府,千里迢迢,怎么说也有一二十个府,也就是有一二十座真武道场,真武的力量由道场向外辐射千里,你真能躲得过吗?” 云光公主一呆。 这些她还真没想过,想到三人刚刚才逃出真武道场的惊险,云光公主不仅感到一阵绝望。 她看着云州府的方向,心中一片迷茫。 陈元见状,无奈道:“你放心吧,她们两个就交给我好了。” 他挺喜欢青儿的,和姬潇潇也有过交际,任由这两个人落在严清手中,他也于心不忍。 云光公主要去云州府自然是千难万难,但他却容易得很,到时候再加上变化神通,偷偷带走两个小丫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云光公主霍然转头,热切地盯着他:“真的?!” 陈元点点头,说道:“当然是真的,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先把你们两个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云光公主心中一苦,无奈道:“哪里还有什么安全的地方。” 整个天下都成了严清的势力范围,也就是成了真武的势力范围,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地。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笔趣阁为你提供最快的问道长生从斩妖开始更新,第三百二十四章、突破边缘免费阅读。 /91/91587/31906087.html 第三百二十五章、大行寺 陈元见她神色凄苦,笑道:“不要丧气,这世上倒未必都被严清掌握。” 云光公主奇怪地看着他,心想哪里还有严清掌握不了的地方,原本还有儒门与真武抗衡,如今大宗师陨落,儒门自顾不暇,原本几处儒门祖地,真武道场照例要退避,如今恐怕也不能再维持这个规矩。 除非去南部十万大山中,与妖魔为伍,可是她姬云光再怎么落魄,终究是太祖血脉,怎么能沦落到与妖魔为伍,玷污太祖声誉呢。 陈元伸手向西南方向指去,笑道:“那里。” 云光先是一怔,随即明白他指的是哪里,高汉省西南方向就是西荒,佛门的地盘。 她苦笑一声,说道:“公子有所不知,佛门与皇室向来不睦,那边恐怕不是个好去处。” 她说得还有些保守,佛门与大周姬姓何止是不睦,佛门简直是痛恨大周皇室,当初大周定鼎天下,扫除妖魔,佛门是出大力的。 结果事成之后,太祖与伯安圣人联手清除佛门势力,不知毁掉多少寺庙,最后使得佛门只能缩身西荒,艰难生存。 佛门对朝廷从那以后就满是不信任。 她要是躲去西荒,佛门知道了,必定将她遣送出来,交到严清手中。 陈元笑道:“云光,你信不信我?” 云光一怔,点头道:“对公子,我自然万分信任。” 陈元点头道:“那就好,既然如此就随我去西荒,佛门绝不会为难你,好么?” 云光公主嫣然一笑,说道:“公子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就陪你走一趟,就算发生什么意外,也只怪我命途不济,人力岂能逆天而行。” 陈元知道她还是心中不安稳,只是自己既然打了保证,她宁可冒危险,也要随他去走这一遭。 他也不解释,笑一笑开始安排行程。 三人都忙碌了一夜,这一夜他们又是惊吓,又是紧张,又是战斗,即便以陈元和云光的修为,也不由得精神一阵昏聩,更不用说姚映雪这个凡人。 三人在林子里找了处干净地方,陈元打了几只野鸡野兔,用长树枝串上,生起火烧烤,不多时一阵肉香飘过来。 不知是谁肚子叫了一阵。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出声来。 吃过烤肉,歇息一阵后,三人动身向西荒的方向走去。 三人不欲暴露行踪,于是不敢动用修为快速赶路。 陈元将变化神通传给云光公主,两人每日变化了容貌,姚映雪则随意在脸上用脂粉修饰一番,这个世界没有清楚的影像,再加上朝廷对姚映雪的追捕远比不上陈元和云光公主,倒也没有什么问题。 三人宵行夜宿,只花四天功夫就进入西荒境内。 西荒与中原习俗截然不同,这里受佛门掌管,几乎家家有佛堂,县县有寺庙,走在路上时常可以听闻诵经之声。 佛门在此处势力极为牢固,没有外来势力挑战,社会环境到颇安定。 进入西荒以后,三人不再担心会被官府发现,主要是不用担心随时会有真武降临,于是都解除了伪装,连精神上都放松不少,每日自在地走走停停,倒像是游山玩水一般。 西荒名字中虽带个荒字,实际上并不荒凉,人烟颇为阜盛,风土人情既新奇,山水风光又独具特色,三人到处游玩,看得啧啧称奇。 又走了四天,三人这才进入大行寺所在的苦业府。 大行寺坐落在一座雪山顶上,山头上是皑皑白雪,大行寺就隐在这一片大雪中。 陈元三人为示敬意,并不运用修为,而是老老实实往上攀登,花了大半天这才来到大行寺外面。 知客僧见三人走来,迎上来打个问讯,说道:“三位贵客,有礼了。” 陈元也学着打个问讯,笑道:“有劳,我要求见法源和尚,还请小师父通报一声,就说一位姓陈的故人来访。” 知客僧并不为难他们,转身就要进去通报,临走时扫了云光公主一眼,忽然愣住了。 他重新回过身来,盯着云光公主看了一会儿,忽然脸色大变,急转身向寺庙里面跑去。 陈元三人面面相觑,都感觉有些不妙。 三人在外面等了盏茶工夫,忽然听到庙中传来七下钟声,声音浑厚,在众雪山间不住回响。 很快一阵脚步声从寺庙中传来,几十个僧人奔了出来。 这些僧人手中持着兵器,有的手持戒刀,有的拿着禅杖,各个怒气冲冲,直到三人身前十来步的地方才停下脚步。 从中走出来三个老僧,说道:“哪个是姬姓人?” 方才接待三人的知客僧指着云光公主道:“就是她,我在大周朝廷的通缉告示里看过,她是个什么公主。” 三个老僧中间的那个喝道:“你是姬姓人?” 果然! 云光公主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正是,姬云光见过几位神僧。” “好哇!” 老僧道:“你还敢到西荒来,还敢踏步我大行寺,算你有胆量,既然来了,就别想离开,我这就拿你去炼魔堂!” 说着举起手中禅杖,浑身泛起金光,将自己染成一个金人,宝相庄严。 金光罗汉法相! 陈元眉头一皱,拦在云光公主身前,喝道:“大师且慢动手!” 老僧见他拦在云光公主身前,连他也迁怒上,喝道:“你是谁,也想和她一起关进炼魔堂?” 陈元摇摇头,说道:“不管我是谁,原来总是客,大师未免太失礼了。” 老僧冷哼一声,说道:“大行寺不接待恶客,尤其不接待姓姬的。” “小子让开,让我把这妖女捉去炼魔堂,你若硬要阻拦,我连你一起抓!” 陈元眉头皱起,他早听说大行寺与大周关系很僵,却没想到竟然到这个地步。 他说道:“大师,小子与贵寺法源有旧,何不将法源和尚叫出来,大家有什么事,坐下来一起商讨岂不好?” 听他说到法源,老僧心中怒气更盛,当即大喝道:“你既然不让,那你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竟然高高举起禅杖,向陈元砸了下来。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笔趣阁为你提供最快的问道长生从斩妖开始更新,第三百二十五章、大行寺免费阅读。 /91/91587/31906088.html 第三百二十六章、大行寺首战 老僧禅杖猛地砸下,身上气势勃发,隐隐有金刚怒目之气概。 这和尚气性这么大? 陈元心中纳闷,不至于这样吧,就算和大周不睦,也不至于脸面之后,连话也不说几句,就要打打杀杀。 云光公主上前一步,想接下老僧的禅杖。 陈元伸手将她扯到身后。 是他坚持要带她来西荒,自然有义务保证她在这里的安全,这老僧上来就动手,这不是打他的脸面吗,这能忍? 陈元心中也有气,手向上一举,把禅杖托住。 老僧这一招力道极重,虽然被陈元托住,但力量顺着陈元身体传到地上,整座山体都在轰然作响,山顶白雪轰隆隆滚下,仿佛洪涛巨浪,往山下滚去。 幸而大行寺作为西荒圣地,四周不容他人涉足,更无人筑房长住,所以雪崩虽然惊心,倒不怕有什么伤亡。 老僧见禅杖被陈元抓住,心中怒气更盛,他多年苦修,居然不能立即将个小娃娃拿下,哪里还有脸面立足,当即将手中禅杖向上一挑,想把禅杖从陈元手中夺回。 哪知禅杖顶端竟然不着丝毫气力,陈元仿佛变成棉絮,被老僧一下挑到半空中。 陈元从容地悬于空中,等着老僧上来索战。 他们远来是客,在大行寺山门前面与寺中僧人交战,多少有些不敬,所以陈元借着老僧一挑之力,飞到空中,打算等老僧上来索战之时,将他引到附近山头,再将他制服。 老僧见一杖将陈元挑飞,还当他心里怕了,想道眼前这女子才是主要的,大行寺历来仇视大周皇室,自己将她拿住,立即在寺中僧人间提高声望,上面的小子等会儿在对付不迟。 想到这,老僧不理会天上的陈元,举禅杖向云光公主搠去,这一杖甚是劲猛,云光公主只觉一股大力扑面而来,立即明白,自己若不尽全力,恐怕无法阻挡。 她的实力原本比老僧更强,只是在真武道场被魔猿掠夺了元气,虽然后来陈元在路上为她祛除了体内绿光,体内元气渐渐恢复,可终究不及全盛时候,因此她丝毫不敢轻忽,将姚映雪拦在身后,一双玉手金光大放,迎向禅杖。 陈元本来在半空中等着老僧,他想着老僧怎么都是名门大派中的前辈,江湖规矩总要讲究,不成想老僧根本不理会他,直接向云光公主攻去。 他心中大怒,身形疾闪,仿佛雷霆从天而降。 老僧只觉手中一震,禅杖仿佛打在坚不可摧的金刚岩上,几乎脱手而出。 他急忙转身后退,身子跟着禅杖反震回来的力道走,这才终于把禅杖上的力道泻去,没有出现禅杖脱手飞出的丢人景象。 老僧大惊,心道一个娇滴滴的女子怎么修为这么深厚。 等他转身回来,这才发现方才的小子不知怎么已经回来,正满面萧杀之气地盯着他。 后面同来的两个老僧见同伴吃了亏,脸色一变,立即挺身出来,走到前者身后,三个老僧成三角之势,与陈元针锋相对。 三个老僧气息相通,前面一个如金刚怒目,后面两个则是天王逞威,三人气势合发,真像是要降魔除妖的佛兵佛将。 当先的老僧禅杖往地下一顿,佛光倾泻而出,像水一般往山下流去,没过多久,整座山都被佛光笼罩。 佛光将山连成一体。 陈元只觉眼前一亮,佛光向他身上刷过来。 他有意试试对面三人的手段,于是也不闪避,任由佛光笼罩在自己身上。 下一刻,他只觉浑身一紧,整个人差点跪倒在地。 他感觉整座山都压下他身上。 地煞凝阴术熬炼的身子骨比嘴硬的钢铁还要坚实几倍,此时却被压得骨骼一阵哀鸣,皮肉绽开。 陈元下意识连通神庭,紧接着身上毛发钻出来,金色和黑色夹杂的毛发披在身上,獠牙长出来,陈元只觉意识中一阵狂暴之意。 他手向旁边一伸,一根铁棒出现在掌中。 铁棒迎风而长,一时间变作十丈长短,陈元手持铁棒,猛力挥去,山门前几十名寺僧都在铁棒笼罩之下。 僧人们感受到铁棒威势,脸色均为之一变,他们各运法门,将彼此气息联络在一起,以三个老僧为尖端,仿佛一把尖刀,迎向陈元。 下一刻铁棒与尖刀相撞。 数不清的惨叫响起,僧人们被扫飞出去,撞破山门,只有三个老僧最后关头跃起,避开了金箍棒。 陈元心神一动,金箍棒立即缩小,随即猛长,搠在头上一名老僧胸口,将他打飞出去。 剩下的两个老僧眼睛瞪的老大,怒道:“妖魔!” 陈元这一身半金色半黑色的毛发,以及冲天的妖魔气息,比之世上任何妖魔都还要可怖几分。 陈元心中狂性大发,哪里在乎几个老和尚聒噪,好好跃起,一棒砸了过去。 老和尚大惊,心想这魔头发了狂,若是被砸实了,哪里还有命在,于是立即往旁边闪去。 噼啪 半路上一条电索闪过,将老和尚拦腰捆住,雷霆之力透体而入,老和尚体内元气被击得乱做一团,哪里还有回手之力,立即被电索拉扯过去。 陈元伸手抓着他的前襟,将他提到眼前,问道:“我们进不进得你大行寺?” 老和尚还要嘴硬,陈元一声长啸,震得老和尚耳朵刺痛,口中獠牙让老和尚心中一寒,再也说不出话来。 “施主手下留情,大行寺怠慢贵客,还请恕罪。” 陈元身后传来一个乐呵呵的声音,声音很近,就在他耳后。 他心中一凛,立即闪身避开。 他体内有先天五行雷气,雷气一滚,身子几乎化成电光,向前猛冲过去,等他回过身来,背后哪有什么人。 “施主不必惊慌,敝寺并无恶意,还是将实性师兄放下来吧。” 声音又是在他身后传来。 陈元身上汗毛一竖,立即知道自己遇到了真正的高人。 他正想闪身躲开,却觉手上一痛,不由得把老僧丢了出去。 等他回身看去,却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个胖大和尚,正准备接过飞来的老僧。 由于各种问题地址更改为请大家收藏新地址避免迷路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新笔趣阁为你提供最快的问道长生从斩妖开始更新,第三百二十六章、大行寺首战免费阅读。 /91/91587/31906089.html 第三百二十七章、净琉璃罗汉 陈元心中一凛,立即意识到眼前之人的身份。 在大行寺能这么举重若轻得捉弄他,只有一个人,那位净琉璃罗汉! 这位大佬也是一品,要不然佛门也不可能与道门和儒门并立。 只是这位罗汉比之真武大帝和大宗师却低调许多,他经常离开大行寺,但无人知道他的身份。 他好像有无数化身,许多人曾得他救助,也有人蒙他传授武道,当时人们不知他身份,只以为是位积德行善的好人。 其中一部分机缘巧合后来知道了他的身份,但大部分都湮没无闻,最后他就在天下留下了一个活菩萨的名头。 这位活菩萨在人间颇有名气,但并不像真武与大宗师那样,仿佛神灵在世般名重天下。 陈元打量一眼这位活菩萨,真罗汉,只见他大腹便便,满脸笑容,看上去像是个中年和尚,可看久了又觉得他身上有几分沧桑感,最后只觉他身上岁月模糊,只一点灵光历岁月而弥新,似乎有经受岁月冲刷的能力。 陈元心头微惊,这位净琉璃罗汉的境界实在可怕,恐怕比真武大帝并不弱分毫,若不是他从未来借过元始天尊法身,还真看不透他的境界。 罗汉将老僧提在手里,轻飘飘落在地上。 陈元也很识相,和这位交手,他还不够格,还是老实点为好。 “向尊师问好。” 罗汉打个问讯,笑呵呵道。 陈元连忙回礼,说道:“见过大师,不知法源和尚可在寺中。” 罗汉点头道:“在呢,他几次跟我说起过你,你传他的经文,我们也多次推究,所获不少,贤师徒对我大行寺的恩情,敝寺铭记在心。” 别铭记在心了,是时候回报一下了。 陈元心中吐槽,笑道:“大师客气了,在下这次前来拜访,是想请贵寺帮个忙。” 罗汉看一眼云光公主,立即明白了他的来意。 他微微摇头,笑道:“你可真不客气。” 朝廷怎么会放任云光公主在外,大行寺若收留云光公主,那以后可要麻烦无穷了。 不过说起来,当今天下也只有大行寺有资格保下她。 陈元正色道:“大师如果觉得不方便,我们这就离开。” 云光公主闻言立即看向罗汉,她知道,自己以后的安危,乃至青儿和潇潇的安危,可就落在眼前这位活菩萨身上呢。 罗汉道:“算了吧,你要真想离开,也就不会来了,随我进来吧。” 说罢转身带三人往寺中走去。 陈元大喜,牵着两人跟着罗汉往里走。 “方丈三思!” 三个老僧忽然拦在罗汉身前,叫道:“大周与我寺有仇怨,咱们不肯落井下石,杀了这小丫头已经是以德报怨,怎么能收留她在寺中?” “三位大师乃出家人,怎的这般没有慈悲心。” 陈元嗤笑道。 当先的老僧眼睛一瞪,怒道:“老僧修怒目金刚,身后两位师弟是降魔天王,要什么慈悲心!” 好…好有道理! 陈元这下子没了脾气。 罗汉道:“这位施主对敝寺有大恩,佛门最重因果,咱们不能不报。” 老僧兀自不平道:“什么大恩,就一些歪理邪说,我看是有大仇才对。” 罗汉好气道:“别聒噪了,各自回去吧。” 说着领陈元三人进了寺庙。 陈元笑道:“大师,贵寺僧人火气未免太盛了些。” 罗汉道:“三位师兄是戒律院首座与长老,杀气自然重些,其他僧人还是很好的,若是讲经堂的师兄,陈施主方才可未必能占到上风。” 这位活菩萨听上去怎么好胜心还挺强的。 姚映雪明显也有这个疑问,她不好意思道:“今天来到大行寺,才知道以前对僧人的印象真是错的离谱。” 罗汉好奇道:“怎么说?” 姚映雪笑道:“以前还以为僧人都是些枯木死灰的人,如今看来,连大师这等活菩萨似乎还免不掉常人的好胜心。” 罗汉点头道:“我佛追求寂灭,所以最终还是要变成枯木死灰,不过这等境界不容易达成,那至少先要真诚,所谓直心是道场,做到了真诚即便还未入道,所差也不远了。” 陈元点点头,心想门口遇到的三个老和尚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到真是挺直率的…个屁。 罗汉带着三人一路走进自己方丈,里面早已经坐着位年轻和尚。 见陈元三人进来,和尚立即起身迎上来,笑道:“陈施主,终于盼到你来大行寺。” 陈元道:“我是投奔你来了。” 于是将来意说给他,法源和尚知道师父必定已经答应了他,要不然也不会带他进来,他笑道:“何谈投奔,陈先生门下弟子能来敝寺,蓬荜生辉。” 见陈元与法源似乎十分熟悉,法源与这位活菩萨都称陈元对大行寺有大恩,云光公主神色有些惊奇,心想陈公子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内地里却有这许多际遇,任何一点拿给别人都是一辈子都求不来的。 想到当初在云州府她就慧眼识人,想要招揽他,云光公主心中时而感到羞惭,时而又有些得意。 两人厮见过,法源拿起放在旁边的手杖,说道:“小僧带你们去客房休息。” 说着拿手杖在地上指指点点,往外走去。 他还在修炼眼神通,不可睁眼视物。 陈元三人向净琉璃罗汉行礼告辞,随着法源向客房走去等安排好客房,吃了素斋,云光公主与姚映雪各自回房休息。 陈元拉住法源问道:“和尚,许相公可好?” 法源笑道:“首先,这世上已经没有许相公了,只有正念和尚。” “其次,他过得还不错,上次他心中魔念未除,烧了藏经阁,师父打发他去回音洞面壁思过,后来又传了他耳神通,如今还在回音洞苦修。” 什么魔念未除,你们这些和尚害的人家人离散,还不许人心中有气? 他忽然想到,这许相公烧掉藏经阁,岂不也是直心做道场? 想到门口几个老和尚的样子,陈元不禁笑出声来。 “和尚,”陈元道:“可否带我去拜会正念大师?” /91/91587/31906090.html 第三百二十八章、正念和尚许相公 法源和尚有些犹豫,说道:“正念正在行功,恐怕不便打扰,我要先去向师父请示。” 于是立即赶去方丈,向罗汉请示,很快法源回来,说道:“走吧,我带你去见他。” 说着带陈元向后山走去。 大行寺后山是一个直上直下的峭壁,回音洞就在峭壁上。 回音洞是一个自然形成的山洞,洞中地势复杂,九曲十八折,在最深处有一块特殊的石头,人称回音石,这块石头所在位置十分特殊,若有人坐在石头上,他发出的一切声响,经山洞中石壁反射,都会变得极为弘大。 甚至连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大行寺初祖发现这个山洞后,发现此地有利于修行耳神通,于是将其作为宗门密地,命名为回音洞。 正念被罗汉点化后修行耳神通,即常年在此闭关。 陈元来到大行寺,立即就想到他。 想到当初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后来却妻离子散,何等悲惨,不由得有些怅然。 许相公应该也想知道白娘子和媚娘的消息吧。 两人来到后山峭壁之前,回音洞就在峭壁下十几丈的地方,在回音洞和崖上之间绝无攀登的阶梯,但以两人的修为,这自然不是问题。 陈元随着法源降下悬崖,来到回音洞前的平台,二人刚要进洞,就听里面传来一个中正平和的声音:“陈施主来访,有失远迎。” 听声音正是许相公。 陈元心中一奇,想着他怎么知道是我,难道是耳神通的妙用? 可即便如此,总也要他出声才能凭声音认出他吧? 带着好奇,陈元随法源走进洞去。 回音洞道路十分复杂,若无人带领,很容易就会迷失在里面。 陈元随着法源转了不知道多少弯,终于见到一个僧人,身穿灰色僧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陈元心中一惊。 这僧人依稀便是许相公的模样,可眼神平淡,似无波的寒潭,神情静默,好似心中空空如也。 这与他想象中的许相公可差远了。 他本以为许相公被拆散了家庭,哪怕来到大行寺,心中也必满是愤恨,却没想到,他竟是这副神情,倒真像个有道高僧。 正念和尚双手合十,道:“陈施主。” 陈元笑道:“久不见了,许相公可还好。” 正念和尚道:“世上已经没有许相公,只有正念和尚。” “既然已经没有许相公,”陈元道:“和尚又何必否认,许相公是空,正念又何尝不是空,既可假名为正念,又何尝不能假名为许相公?” 正念和旁边的法源和尚全都一怔。 正念和尚苦笑道:“陈施主佛法高深,小僧不及也,不知陈施主找小僧有何事?” 陈元紧盯着他,问道:“大师就不想知道白娘子和媚娘的音讯?” 听到这两个名字,正念和尚心中不自觉出现的那些一家人生活在一起的情景,随即则是三人被拆散的惨痛。 当时他满怀仇恨,想潜入大行寺学习佛法,等修行成功,再给大行寺一个报复。 可等他来到大行寺,见到罗汉的神通,他立即明白,任凭自己怎么修炼,也不可能对大行寺造成什么损失。 绝望之下,他一直压抑在心中的仇怨顿时爆发出来,于是在一个夜晚烧掉了藏经阁。 其实以他凡人的身份,如何能瞒过寺中僧人的耳目,烧掉藏经阁,实则罗汉早察觉他的心思,为了让他心中魔念有所宣发,于是支开守夜僧人,让他得手。 藏经阁被烧掉,正念心中魔念得到宣泄,罗汉于是趁机向他演说佛法,终于拔掉魔根,将他引入佛途。 从此以后,他就在这回音洞苦修耳神通。 耳神通所听的不仅是声音,还是自己以及终生的心音,回音洞中的静默环境,正给他充足的时间处理自己的心绪,时间久了,他竟然真的步入禅定之中。 可今日陈元来访,还是不由得让他禅定的内心起了波动。 咚咚咚 山洞中响起一连串有力的心跳声。 法源脸色一变,喝道:“正念!” 正念和尚精神一振,立即收敛心神,他有些不知所措,看向法源,茫然问道:“师父,我该听他说吗?” 法源叹道:“痴儿,直心是道场,你想听就听吧,咱们修行者,求的是放下尘缘,而非摒弃尘缘,你不需强自把持自己的心。” 听到法源的话,正念眼神一定,向陈元欠身道:“有劳陈施主。” 陈元现在心中也有些讶异,他也没想到许相公在大行寺竟然真在学佛,既然如此,是不是还有必要把媚娘母女的情况说给他,似乎也就有问题了。 不过既然他问起了,陈元也没必要隐瞒,当即说道:“你两位离开后,媚娘一直与我生活,她…很好,人古灵精怪的,很讨人喜欢,她和我一起生活两年多,后来白娘子找来,把她带走,现在母女两人都生活在南部十万大山,那里是妖魔地界,白娘子血脉尊贵,妖魔必然不会亏待他,你可以放心。” 正念静静地听他将母女二人的下落简略讲完,脸上不自觉露出微笑,山洞中心跳急促起来,可随后又渐趋缓慢,最后终于邈不可闻。 正念双手合十,说道:“多谢陈施主!” 他脸上神情洒然天真,一时间竟像是孩童一般。 陈元心中一震,也立即双手合十,回礼道:“应该的,不打扰大师修行,在下告辞了。” 说着拉一拉法源衣袖,退出回音洞。 “和尚。” 陈元笑道:“你似乎还没有你这个徒弟悟性强嘛。” 法源和尚道:“每个人有他自己的缘法,正念前半生耽于恩爱,所思所念都是风月之情,可一旦霍然撒手,却又顿超彼岸,自然远超贫僧。” 陈元点点头,心想这也许就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道理吧。 大善大恶都容易超脱,反而是那种既不精诚为善,又无胆量为恶,生活夹缠不清,要想超脱却要废些功夫了。 不过,许相公是自求超脱了,不知道白娘子听到会怎样伤心,媚娘又… 想到媚娘,陈元心中不由得一声叹息。 /91/91587/31906091.html 第三百二十九、离寺 陈元摇摇头,将心中杂念抛开。 “和尚,”陈元笑道:“你的缘法又在哪里?” 法源转头看向他,说道:“你啊。” 陈元吓一跳,忙道:“与我何干?” 法源道:“你就不用自谦了,自从遇到你,我听到不少妙理,眼前隐隐有新境界展现出来,却看不明白,接下来该怎么走,还要请你多指点。” 陈元撇撇嘴,说道:“和尚,修行贵在自立,打定主意要依靠别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非也非也。” 法源道:“自立固然重要,助缘亦不可少,陈施主就是贫僧最大的助缘,既然来了大行寺,贫僧可不会轻易放你离开。” 陈元知道他在开玩笑,所以也不着急,笑道:“和尚你不妨学正念大师,正念大师由风月而入道,你还是赶紧下山娶妻生子的好。” 法源摇头道:“我不成,贫僧自小进入大行寺,心中早断了男女之情,若说还有什么不能释怀,倒不如说放不下天下众生的苦痛,想要有所作为,使众生离苦得乐,只可惜力量微薄,什么都做不成。” 陈元笑道:“你应该去考状元做官,任一方父母官,而不该做和尚,做和尚能有什么用。” 法源冷笑一声,说道:“做官有什么用,儒门讲究入世,可曾使世道变好一分?” “世人之苦,其根源在于内心的无明与执着,无法点化人心,就算死了,这无明还会潜藏在魂魄中,化为厉鬼,这可不是做官就能解决的。” 陈元没想到法源和尚竟然有这么大抱负。 他摇摇头,无奈道:“这我可帮不上忙。” 法源笑道:“陈施主不可妄自菲薄,谁不知道陈施主尊师乃上天下地的第一人,贫僧不揣冒昧,想请施主向尊师讨一个消息,指点超脱之途,不论最后成与不成,小僧都谨记大恩。” 噗嗤 他什么时候又成了上天下地第一人了,怎么地位还水涨船高了呢。 不过这也正常,在神京城,元始天尊法身表现出压制真武大帝的神威,有这个评价也不意外。 听法源提起传说中的陈先生,陈元心中一动,想起来一条适合法源的路,只是这条路眼下还未浮现,恐怕要等他元始天尊成就法身才有可能实现,倒不好立即说出来。 陈元说道:“也罢,等什么时候见到家师,我替你问问他。” 法源大喜,连忙行一大礼,说道:“多谢陈施主!”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回到客房。 云光公主和姚映雪已经睡了一会儿,正坐在一块儿闲聊,听到二人回来的声音,连忙迎出来。 陈元说道:“和尚,我刚答应帮你大忙,现在我有个小忙,你可不准推辞。” 法源道:“陈施主尽管说,小僧就算拼上这条命,也要帮你办好。” 陈元笑道:“要不了你的命,我有事有离开,这两位姑娘留在寺中,还请你多多照顾。” 法源道:“还当你有什么事,师父既然收留两位在寺中,自然保证她们安全。” 陈元撇撇嘴,说道:“外敌易退,家贼难防,今天在山门外遇到的三位大师,可不像是和善的人。” 法源苦笑道:“陈施主和两位姑娘不必担心,几位师叔伯虽然脾气急躁,可只要师父下了法旨,他们绝不会违背。” 希望如此。 云光公主知道陈元是要离寺去救青儿和姬潇潇,之前她只想到两人身在云州府,必然多灾多难,恨不能立即将二人救走,可此时陈元就要离开,去救二人,她却不由得想到,西荒距云州府不知几千、万里,其间官府和真武道场重重把关,陈公子在路上还不知会遇到什么危险,心里不由得担忧起来。 她走上前,说道:“原本该是我自己去救她们,只可惜我人微力薄,只能拜托公子,公子务必以自身为念,若能救她们出来,自然是好,若实在为难,那…那也是她们福薄。” 说到这里她脸色一阵发白,但仍坚持说道:“陈公子千万不可赴险,好叫公子知道,公子此去是替云光赴险,若公子有什么三长两短,云光绝不独活!” 陈元心想,说得很好,只可惜我去云州府根本没有什么危险。 他笑道:“放心吧,我都晓得,两位先在其中等候,我很快就能回来。” 陈元只在大行寺住了一宿,第二天就准备出发去云州府。 云光公主和姚映雪,法源把他送出山门。 姚映雪眼睛红红的,说道:“你可要早些回来。” 陈元笑道:“哭什么,咱可是甘冒奇险,入京反严的义士,什么时候软弱过。” 姚映雪横他一眼,说道:“这叫由奢入俭难,身边有人依靠,谁又想去冒什么奇险呢,不管遇到什么事,心里多想想,这里有人等着你呢,一定不可鲁莽行事。” 陈元点头道:“知道了,放心,回去吧。” 说着向三人摆摆手,转身下山去了。 三人直到看着他身影消失在雪路尽头,这才反身回到寺中。 西荒虽然没有儒门和道门的势力,城隍庙却不比他处少。 城隍庙在世间诸势力中地位超然,没有谁明摆着要与它抗衡。 陈元走下雪山,向着人烟阜盛的地方走去,没多久就见到一座城隍庙。 他也不知道此地是何州府,更不认识此地城隍,顶多有些眼熟,他无意与城隍寒暄,表明要用通道后,在城隍引领下进入后殿。 陈元刚钻出通道,就见眼前站着两位浑身纯黑纯白的鬼使,正是黑白两位尊者。 以往见到两位尊者,陈元总像见到两位朋友一般,彼此之间全无隔阂,可此时却有些微妙。 酆都城主从神京不告而别的事,让陈元忽然意识到,阴司终究不是他陈元的阴司,阴司有自己的意志,其中有些未必于陈元有利,两方唯一可以达成共识的就只有一点,阴司绝不会害陈元性命。 “见过陈先生。” 黑白二尊者道。 陈元道:“可是阎君有旨意传达?” 白尊者点头道:“阎君大人想请先生什么时候方便了,可以移驾一会。” 陈元想了想,说道:“还请二位尊者代为回复尊神,私事一了,我必定前去拜会。” 解决私事是一方面,更重要是他想把元始天尊修成法身,到时候他才不用依赖任何人。 /91/91587/31906092.html 第三百三十章、救援 陈元从云州府城隍庙出来,立即感受到此地的消杀之气。 从城隍庙到城门口只有四五里路,陈元遇到七八伙巡查的官兵,幸而这些官兵没什么修为,看不破他的伪装。 他到城门口张望了一会儿,只见那里张贴着...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小说app更新。 /91/91587/31906093.html 第三百三十一章、 s:忘了写章节名,发出去之后不能修改了 陈元现出本相,凑近窗口,说道:“青儿姑娘,是我。” “陈元?” 青儿吃了一惊:“怎么是你?” 在她心中,陈元只是个有些才气的寻常书生,...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小说app更新。 /91/91587/31906094.html 第三百三十二章、享受好时光 “陈先生是我师父。” 陈元说道。 我是我师父…还真是怪怪的… 他心中吐槽道。 姬潇潇眼睛一亮,急道:“你师父在哪,我要见他!” 这姑娘一直这么不着调吗? 陈元暗自摇...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爱阅小说app更新。 /91/91587/31906095.html 第三百三十三章、七年后 平阳县。 县城南面有一间私塾,里面的塾师原本是一位姓林的先生,林先生学问人品都是一流,也最会调教学生,最重要的是,林先生几乎不收学费,只要学生供应一年四季粮米衣裳就好,因此附近村庄的农户,都喜欢...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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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91/91587/31906097.html 第三百三十五章、再见媚娘 从陈元第一次遇到阎君教的人,他们就在收集鬼魂,榨取怨恨,如今几年过去了,他们还在这么干,这些人到底要做什么? 陈元问道:“你们阎君教收集这么多鬼魂,到底做什么?” 新住持面色惨白,他知道自...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91/91587/32032104.html 第三百三十六章、假冒 “赤练。” 背后的声音让赤练浑身一颤,他猛地转过身来,只见身前站着一位看不清年龄,似少年,似中年,却又仿佛带着点时间尽头味道的人。 两人已经尽十年未见,陈元也变了许多,赤练一阵迷糊,只觉眼...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91/91587/32032105.html 第三百三十七章、前往青龙山,偶遇法谦和尚 “赤练,这不是你该问的。” 媚娘冷声道。 这丫头脾气见长啊。 陈元暗自摇头,说道:“按说我不该问,只是我陪着小姐一路私自来到岱山府,回去后必定会受妖族元老们责罚,这且不说,大行寺的和...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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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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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91/91587/32097380.html 第三百四十章、敌友 “小丫头,你是自己束手就擒呢,还是要两位道爷亲自动手?” 左边的妖道说道:“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好,两位道爷出手重,等道爷出手了,你少不得吃些苦头。” 姬潇潇笑道:“两位道爷是方外之人,当然要以慈悲为主,怎么会与我这般小姑娘为难,且莫说笑才是。” 她一面说着,一面偷眼去观察四处的情况。 前面是两个妖道拦路,后面则有小妖女追赶,左边是一片乱石堆,右边倒是郁郁葱葱,是一片松树林,若能冲进去,借树林遮挡眼目,或可逃走也不一定。 她正要渐渐往树林方向挪动,右边不善言语的妖道已经发现了他的企图,把身子一晃,挡在她与树林之间。 姬潇潇心沉到谷底。 她这几年也与阎君教打过些交道,知道阎君教中自穿灰袍的教主以下,最高的就是黑袍了执事,他们多是度过二重,乃至三重死关的法相高人。 这等人物,但凡遇到一个,她已经难以应付,如今两人拦路,她哪里还有活路。 “小丫头忒不老实。” 左边妖道笑道:“少不得道爷用些手段,管叫你服服帖帖。” 说着就要动手。 “且慢!” 姬潇潇忙道:“道爷要捉我,恐怕没那么容易,两位还要问过我的同伴才行。” 说着反身向追上来的陈媚娘迎上去。 陈媚娘见她反身回来,先是一怔,随即就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两个妖道,也便煞住脚步。 姬潇潇见她停下脚步,心中着急,大叫道:“妹子,你终于来了,那两个臭道士要害我,你快替我出气!” 她担心被两个妖道看出二人并无关系,一边说话,一边向妖道攻去,想引妖道出手,到时候一场乱战,把陈媚娘也牵扯进来,她或许能找到机会逃走。 却不想,两个妖道见她出手,却并不还手,只是抽身向后勐退,一边说道:“原来是小公主,小公主离开南部群山怎么也不知会一声,也好让我教好好接待。” 陈媚娘道:“我这次出山,是为了处理私事,不好劳烦各位。” 左边妖道点点头,问道:“这位姑娘是小公主的人?” 陈媚娘看向姬潇潇。 姬潇潇心中一跳,她没想到妖族和阎君教竟然有瓜葛,这可是重大消息,这两方联合起来,不知会有什么阴谋诡计要施展,只可惜她现在自顾不暇,恐怕没法把消息传出去叫皇姑姑知晓了。 陈媚娘微讽道:“鬼丫头,风水轮流转,没想到这么快就形势逆转了,这次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我就说小公主不可能和云光公主的人凑到一块儿去。” 左边妖道笑道:“小丫头想挑拨离间,却不想我们双方竟然认识,失算了吧。” ….姬潇潇恨声道:“我本想着阎君教纵然不肖,可到底是人类,却不想阎君教败坏到这个地步,竟然与妖族勾结起来,这消息若传出去,阎君教和真武门下,恐怕立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所以更不能让你离开了。” 妖道笑说道。 “两位前辈不要与她废话。” 陈媚娘道:“大行寺的法谦和尚就在后面,随时会赶过来,大家尽快动手,免得后面麻烦!” 两名妖道脸色一变。 法谦的名头他们自然听过,他们虽然都是度过了三重死关的法相,可法相与法相是不同的,哪怕是同一境界,不同的人却也有天渊之别。 法谦是站在法相境巅峰的人,在哪个位置是只有寥寥数人,这几人都是江湖中威名赫赫的存在,比如小真武丁锋,折剑客韩剑痴,明月仙子池明明,半佛陀法源,大梁明珠姬云光… 以及乞丐罗汉法谦。 大家都是三重死关的法相,可其他人与他们相比,竟如同孩童与成年人比较,连半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听说法谦就在后面,两个妖道顿时严肃起来,他们不再耽搁,立即向姬潇潇包夹过来,务求一击就将她击败,然后带着她赶紧逃离。 两个妖道一动,陈媚娘也跟着向姬潇潇围过去。 姬潇潇见自己被三人围住,知道今天必无幸还之理。 阎君教的手段她最明白,他们极精擅魂魄之道,自己若落入他们手中,恐怕连精神也要被驯服,成为供他们驱使的奴仆,皇姑姑若无防备,恐怕也会着了自己的道。 为今之计,只有自尽这一条路了! 想到再不能见皇姑姑和青儿丫头一面,姬潇潇心中凄然。 她紧咬银牙,立即就要引导体内元气搅散自己的神庭,神庭一散,连魂魄也要崩裂,却不防一道漆黑的铁链倏忽即至,在她头上打了一下。 这一下仿佛直接打在她的心神上面,让她精神为之一呆,体内元气也散乱起来。 不好,是魂书中的勾魂锁链! 姬潇潇暗道不妙,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勾魂锁链已经困住她的手脚,连体内元气也被锁住。 左边妖道笑嘻嘻道:“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还敢在我弟兄两个手中反抗,快入我魂书中去。” 说着,他心神一动,勾魂锁链捆住姬潇潇,往他身边中飞去。 很快,姬潇潇被扯到他身前,他正要将姬潇潇收进魂书,却忽然感觉一股巨大的吸力从脚下升起,把他死死定在地上,紧接着一道红光飞来,不偏不倚打在他头上,将他打得一阵恍忽,勾魂锁链没了操控,顿时散乱起来,把姬潇潇摔在地上。 红光倏地飞回,落在陈媚娘手中,竟是一只绣球。 姬潇潇没想到陈媚娘竟会出手就她,先是一愣,随即意识到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妖道就在她身前,而且精神恍忽不知防守,这时候不拼一把,更待何时! 她将手往前一送,一柄金枪直刺妖道胸口,枪头只刺进去两寸,右边的妖道已经反应过来,他抓住同伴的袍子,把他往后一拉,总算免了被一枪洞穿胸口的劫难。 姬潇潇见一枪没能成功,知道时机已经错过,她也不再恋战,连忙撤身后退,回到陈媚娘身边,两人肩并肩,与两个妖道对峙起来。 左边妖道只觉胸口一痛,顿时回过神来,他眯起眼睛,看向陈媚娘,问道:“小公主这是何意,还请给我个交代,要不然我家教主必定亲上七魔峰,向大长老讨个说法!” . 小糊涂的大迷糊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91/91587/32181972.html 第三百四十一章、两女对两道 “废物,这么近都不能刺杀他!” 陈媚娘气恼道。 她知道彼此差距太大,所以先羊装同伙,等姬潇潇被带到左边妖道身边,这才突然发难,给姬潇潇创造必杀的机会,没想到竟然不能奏效。 姬潇潇满脸晦气,说道:“有本事你何不自己动手。” 左边妖道在两人身上巡视一阵,笑道:“小公主想要这丫头,何不直接给我说,以我二家的关系,就算给了你又何妨,何必出此下策,岂不伤了和气,道爷只是好奇,镇魔城与七魔峰乃是世仇,小公主如何与这丫头搅到一起了,还请小公主给我解惑。” 陈媚娘道:“这是我的私事,却不好对人讲,道长愿意把这鬼丫头给我,我承你这份情,以后七魔峰必有回报。” 说着就要带姬潇潇绕过两个妖道,右边的妖道不动声色地拦住二人去路。 “好说,好说。” 左边妖道笑道:“你我两方既然结盟,什么条件不好谈,只是小公主既然来了大梁,若不请你回去,好好尽地主之谊,教主知道了恐怕责怪,小公主何不随我二人去我教总坛逛逛。” 陈媚娘冷笑一声。 她就知道这两个人不可能真放姬潇潇与她离开。 她也不再与两人虚与委蛇,侧身向姬潇潇道:“紧跟在我身后,可别被人捉了去,到时候我可再救不了你了。” 姬潇潇知道,她这是打算硬闯了。 她疑惑道:“你为什么救我?” 先是追了她两个月,她本以为这小妖女是要杀她,可如今身陷绝境,却又要以身犯险来救她。 这小妖女打算做什么? 陈媚娘心想眼前这关还不知能否度过,若这时不问,以后恐怕没有机会了,于是道:“听说你曾经坠入阴司,得陈先生救护,当时在阴司都发生了什么?” 姬潇潇一怔,随即笑道:“原来你想打听陈先生的事,这又有什么好打听的,左右不过是些闲事,你就算知道了,也没法借此找到陈先生要不然我也不会接连找他这么多年,却一无所获。” 陈媚娘冷哼一声,说道:“你管我做什么,只将你知道的告诉我就好。” 这天下所说谁最了解陈元,非陈媚娘莫属,两人朝夕相处许多年,对彼此一言一行,乃至心中的思想念头都无比清楚。 世人不知陈先生身份,陈媚娘却早猜出所谓陈先生就是自家叔叔的另一个身份。 一想到自己离开后,叔叔这么多精彩的生活,竟然全没有自己的参与,陈媚娘心中就哀怨不止。 后来她有生出一个痴心思,她想着自己纵不能参与叔叔的生活,可至少要弄清楚这些年叔叔都经历了什么。 于是她开始派人四处搜集陈先生的事迹,每得到只言片语,她都要呆坐着想上几天,一遍遍在心中想着,若自己还在叔叔身边,陪着他经历这一切,该是多么让人振奋。 ….只是别的事都还好说,唯有在阴司一段经历,只有姬潇潇一人知晓,别人再不能打听到什么,于是她只好亲自去找姬潇潇,向她问清楚,当时在阴司,叔叔都经历了什么,于是才有今日的局面。 姬潇潇正要回她,却听左边的妖道笑道:“两位姑娘休怪道爷无礼,此地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还请两位暂且与我兄弟二人回去见教主,教主面前自有两人分辩的余地。” 说完伸手在前面轻挥,一卷书册在空中缓缓展开,书中有无数图画,其中多狰狞恶鬼,或手持钢叉,或喷吐火焰,或拖着铁索,或二人共拉一柄大刀,将一个个鬼魂或焚烧,或砍斫,或穿刺,种种惨状让两个姑娘心中一阵发寒。 魂书中忽然有一页飞出,向着二女当头罩过来,其中乃寒冰地狱,两人只觉身上一冷,半截身子已经被吞没进去。 两人都知道,一旦被魂书吞进去,到了别人地盘,任她们怎么腾挪,也无济于事。 更何况她二人比这两个妖道本就弱得多。 姬潇潇正觉身子轻飘飘要被魂书吸纳进去,却勐地感觉身体一重,像是被牢牢禁锢在大地之上。 她知道这是小妖女方才所使的那种操纵天地的神通。 魂书了吸力与大地的力量较量起来,魂书到底只是妖道的法相,如何能别的天地巨力,两人很快被拉扯出来。 姬潇潇心中一喜,当即显化了法相,神枪化成一道金光,倏得飞出。 神枪原本只寻常大小,等离了姬潇潇手中却渐渐变大,很快变成一支长十丈有余的巨枪,巨枪勐地刺入那一页魂书中,无匹的锋锐之气陡地爆发出来,里面的冰山朔雪被瞬间搅成齑粉。 只听一声破帛被撕碎的声响,那一页魂书被一分为二,不知多少冤魂恶鬼从里面疯逃出来,一时间整座青龙山到处都是鬼魅。 糟糕! 姬潇潇脸色一白。 若被这些鬼魅逃走,青龙山附近的人可就要遭殃了,旁边就是市镇,里面人虽不多,却也有几千人,若被这些鬼魂找过去,恐怕立即就要兴起一场屠戮,酿成惨祸。 姬潇潇到底是大梁的郡主,又多年随在云光公主身边,心中兀自存了些社稷百姓的念头,如今见跑了鬼魂,下意识就想到随后将要发生的惨桉,连自己还身处险境也忘了。 “鬼丫头!” 陈媚娘一声娇喝终于将她唤醒,她这才发现,一条勾魂索已经到了她眼前,现在再想躲避,明显已经来不及,她正要闭目等死,却见一道红光闪过,陈媚娘将绣球抛出,打在勾魂索上,将锁链打得一歪,总算替她解了围。 陈媚娘气得粉面含霜,说道:“什么时候了还敢走神,再有下次,你干脆自戕了去,免得拖累了我。” ….姬潇潇也觉得不好意思,正要赔个不是,却忽然脸色一边,喝道:“小心!” 原来那条勾魂索虽然被打得失了准头,可铁索终究是绵软之物,只是一顿,立即顺势向陈媚娘缠绕过来。 陈媚娘心中一凛,连忙闪身躲避,却感觉脚下被绊了一下,身子顿时失去平衡,向前跌过去,她眼睛余光向下一扫,原来另外一个不苟言笑的妖道不知什么时候也放出勾魂索,早悄悄伸展到她脚下,她注意力都被姬潇潇的安危吸引,竟然没有注意,此时见她想要躲避,妖道于是立即驾驭勾魂索,捆住她双脚,让她向前跌倒。 陈媚娘心中一凉,知道情况不妙。 果然,还不等她挣脱,另外的一条勾魂索已经向她脖颈上缠来。 姬潇潇见她情况危急,连忙过来救援,却哪里来得及,两个妖道是多年配合的搭档,对彼此最为熟稔,这两下出击都是他们算计好的,要的就是让二女顾此失彼,不能互相救援。 他们知道,二女中以陈媚娘最为难缠,因此羊装捉姬潇潇,实则却在打陈媚娘主意,绝不许她有逃脱的机会。 陈媚娘心念只是一转,立即明白过来,可是心里虽然明白,要想脱困却没有办法。 她心中叹息。 罢了,今日合该有此劫,这都是她的命数,怨不得别人,只可惜再不能… 她心中正自卑自怨,却见从旁边伸出来一只手,将袭到眼前的勾魂索抓在手中。 勾魂索就像是被勐禽捉住的蛇,疯狂扭动,却丝毫不能动摇紧紧握住它的那只手。 . 小糊涂的大迷糊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91/91587/32181973.html 第三百四十二章、相认 原本以为必死无疑,竟然被人救下,陈媚娘大喜,连忙转头看去,心中更增喜意。 “赤练!” 竟然是留下来拖延法谦和尚的赤练。 这一喜非同小可! 陈媚娘还当他已经被法谦和尚击杀,结果他竟然逃脱出来,还在关键时候救他一命,一时间竟有柳暗花明之感。 赤练听到她的叫声,转头向她笑了笑,笑容温和中又有种欣慰的意味。 几年不见小丫头竟然成长到这种地步,陈元心中满是自豪,有种自家姑娘终于长大的感觉。 陈媚娘激动之下,没感受到他笑容中的异样,只是叫道:“你来得正好,快助我解脱脚下的勾魂索,两个妖道厉害,咱们三个联手抗敌!” 她话音刚落,却见赤练忽然猱身扑向左边的妖道。 陈媚娘脸色大变,急道:“赤练回来,你不是他对手…” 她话没说完,却见赤练单手抓着勾魂索,只是一扯,竟然将勾魂索从左边妖道的魂书中连根扯了出来,随即他将手一震,直把一条铁索震得节节断裂。 陈媚娘脑海中一片空白。 赤练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她心中先是疑惑,可慢慢的,脸色沉了下来。 左边妖道见勾魂索被扯断,顿时大惊,心神一动,将魂书向来人当头罩去。 魂书刚到陈元头顶,他从容伸手,抓住魂书,撕拉一声,将魂书扯成两片,里面又有无数鬼魂逃出,被陈元展开袖口,尽数吸纳进袖里乾坤神通之中。 右边妖道见同伴遇险,连忙上来救援,他不敢再动用魂书,只是远远地发掌遥击,他掌力浑厚刚劲,半空中隆隆作响,像是凭空起了雷电。 陈元浑不在意,只将宽袖一扫,便将掌劲击散,袖风仍有余力,把右边妖道扫一个跟斗。 两个妖道知道遇到了强敌,此时再不是藏拙的时机,于是连忙显化法相,两尊相同相貌的道士法相出现在群山之间,左手托着魂书,右手持着魂笔,将笔只是一划,巨椽似的一个笔画向陈元切过来,墨汁纯由千万冤魂怨念凝成,一旦沾染,有消融肉身,沉沦魂魄之效。 陈媚娘知道这一神通的厉害,脱口道:“小心!” 却见赤练躲也不躲,任凭笔墨泼洒在他身上,浓黑的墨汁携带者深重的恶意,往他肉身与神魂中钻,然而陈元的肉身坚固如金刚,其神魂明澈如琉璃,这怨念凝成的墨汁竟半点沾染不了他。 陈元信手一挥,立即播撒出一道神光,将身周的墨汁尽数消融。 “这…” 姬潇潇目瞪口呆,惊道:“小妖女,你这手下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她与主仆二人打交道两个多月,两人的修为她最清楚不过,若赤练蛇妖有这般修为,她连一天都坚持不了,如何能逃到现在。….陈媚娘恍若未闻,只呆呆地看着“赤练”挥洒,看着看着,心中升起无数念头。 眼前自然不可能是赤练的了,就算赤练得了什么机缘,修为突飞勐进,也绝不可到这个地步。 可如果不是赤练,眼前又是谁呢? 陈媚娘忽然痴了。 姬潇潇却不像陈媚娘,这种时候竟然痴傻起来,她全神贯注于眼前的战斗,心中大呼过瘾。 这个赤练真是勐得不像话,两个妖道在他手中竟然如孩童一般,他甚至都没有显出法相,也没有运用神通,只用纯粹的肉身力量,就把两个妖道压制得死死的。 她亲眼看着那具小小肉身,一拳轰碎妖道的巨大法相,三两下扯碎魂书魂笔,远远的一掌将两个妖道肉身打成齑粉,见神魂也搅成碎片,彻底魂飞魄散。 姬潇潇简直像是自己在战斗一般,激动到热血沸腾,浑身战栗,等两个妖道尽数被诛,她这才忽然回过神来,浑身出了一层冷汗。 不对,赤练和小妖女是一伙的,他们是要捉本郡主的,我兴奋个什么劲! 姬潇潇一时间喉头发紧,唯恐赤练杀到兴头,一掌将自己也打成齑粉,却见他回过身来,看向陈媚娘,神情平澹,眼神中没有半分杀意,只有澹澹的笑意。 陈媚娘这时也在看陈元,她上下打量他一阵,眼中先是有些疑惑,渐渐的,疑惑之色退去,她神情变得激动起来,眼中满是不敢相信。 不多时,陈媚娘忽然飞扑进陈元怀里,两只玉臂紧紧搂住他的腰,生怕他转眼就会消失。 陈元心底生起种种情感,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感受到媚娘靠在他胸口的螓首在轻轻颤动,于是伸出两手,把她的脸捧起来,却见她脸颊上已经淌满了泪水。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媚娘泣声道。 陈元见她已经认出自己,于是收回变形之术,再次见到这张熟悉的脸,陈媚娘一阵恍忽,她忽然感觉像是又回到当初的日子,这几年的分别从没发生过,她一直与叔叔生活在一起。 “怎么可能再也不见,我哪里舍得。” 陈元笑道。 陈媚娘擎起袖子,擦擦脸上的泪水,说道:“那你为什么没来七魔峰看我?” 陈元没有说话。 陈媚娘知道他的心思,连忙伸出双手,握住他的手,说道:“不许你再说那些话,你让我等几年再看自己的感情,我等了,然后终于找到你,我再不许你离开我!” 陈元顿时心潮起伏,往日纠结于禁忌的小心翼翼,陡然间消失无踪,他反手握住陈媚娘的小手,沉声道:“好,咱们再不分开!” 陈媚娘心中被巨大的欢喜填满,刚擦干净的泪水又淌下来,一边哭着,一边却又展颜欢笑,整个人像是雨后梨花,楚楚动人,看得陈元心软意活,禁不住想把她拥在怀里。 “呵,我当是谁,原来是陈相公。” 姬潇潇不合时宜地打断了两人的缱绻。 陈媚娘不悦地看着她,说道:“这里用不着你了,你还在这做什么?” 她追踪姬潇潇本是为了打听叔叔的经历,如今叔叔已经找到了,她自然可以听叔叔自己从容道来,哪里还需要这鬼丫头转述。 “好个卸磨杀驴。” 姬潇潇冷哼一声,说道:“陈相公,咱们好歹也是朋友,既然相逢,就该早些相认,何苦变作赤练蛇妖模样,陪着这小妖女戏耍我。”. 小糊涂的大迷糊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91/91587/32181974.html 第三百四十三、媚娘的笔记 陈元听她语气中有些怨气,只当小姑娘劫后余生,心中难免抱怨,因此也不在意,问道:“好久不见,云光公主可还好?” 姬潇潇道:“多亏你还记得皇姑姑,总算还有些良心。” 陈媚娘心中一动,顿时将两只...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91/91587/32181975.html 第三百四十四章、风雨急骤 农家庄院,设置毫不华丽,一切以实用简便为主。 陈元三人的房间,因为是临时拾掇出来的,里面更是没有什么摆设,只有一张纱帐床,房间当中还有张自制的桌子,所用木材都是从附近山上砍伐而来,角落里还有些不...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91/91587/32181976.html 第三百四十五章、夜谈 姚映雪早适应了陈元忽然无声无息地外出。 有时候他感应到什么事发生,突然起意去查看一番,又或者为提升修为前去除妖,或者偶然心有所感,于是极高穷远,前去探查这个世界各处隐秘。 这时候姚映雪就独...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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