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藩王》 第一章 恃梦行凶 “六殿下,六殿下!” 两声疾呼,让半睡半醒间的朱桢回过神来。 睁开眼,他才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雕梁画栋的偏殿之中。 “我去!”朱桢下意识喊一声。 又做梦了么? 这三年来,他已渐渐麻木,分不清何时是梦境,何时是现实了。 一位身穿红色官服,头戴硬翅乌纱的六旬老者,缓步走到朱桢的桌旁。 “六殿下,你怎得又睡着了?” 说这话时,老者清矍的面容上,已浮现失望之色。 “这特么的是怎么回事?” “怎么又做这个古装戏的梦?” 朱桢没理会老者,抬眼扫视四周。 旁边坐着几个梦境中常出场的少年人物,个个好奇的盯着自己。 红袍老者轻捋颌下长须,戏谑一句道:“怎么,又要耍猴戏了?” 旁边的少年们个个面露笑意。 红袍老者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他手上拿着一本书,指着其中一行道: “六殿下,别扯旁的,给大家讲讲,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吧?” 朱桢扫眼一看,是论语中的一句。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呃……”朱桢一拍脑子,下意识道: “孔子曾经说过,真正厉害的人,你站在江边上,你仇家的一具具尸体就会顺着水流飘过来。” “什么?”红袍老者的表情瞬间凝固。 “哈哈!”旁边坐着的少年们,终于忍不住,哄笑起来。 红袍老者又翻了两页,指着另一句道:“这句呢?是什么意思?” 朱桢一看,是‘子曰:三十而立。’ “孔子说,只有当对面有三十个人的时候,才能让我站起来和他们打。” 红袍老者闻言,面色一黑、额头见汗。。 “这句呢?”他不甘心的又问一句。 是‘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孔子说,早上听说了去你家的路,晚上你就可以死了。” 红袍老者瞪着朱桢,活像是见鬼一般。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老夫教了他五年,怎么会一句也不通?!” 朱桢却满不在乎,伸手想要拍对方肩膀,却发现自己身高所限,不太够得上。 他尴尬的缩回双手,淡淡道:“做梦而已,用不着那么较真嘛。” “不当人子、不当人子!”红袍老者被气的浑身发抖,就连唇边的胡子,也在随之摆动。 “这简直放肆到家,狂妄到家了!” 好容易压下心头怒火,红袍老者从腰上抽出一块木板,指着朱桢道:“伸出右手来!” “做什么?”朱桢一愣。 这不是小时候被老师打板子的场景嘛,咋又复刻到了这里。 “六殿下,你胡乱曲解圣人经典,按理得罚三十个板子。” 红袍老者吹胡子瞪眼道:“老夫这回绝不轻饶了你。” 旁边看戏的少年们,都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打我?在我的梦里打我?” 朱桢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不可置信。 红袍老者一副吃定了朱桢的样子,有恃无恐道: “赶快伸手,你要是不愿意挨罚,我就告到陛下那里,到时候……” “老匹夫住嘴!”朱桢火了,怒喝一声,打断对方的话。 红袍老者没想到朱桢竟反过来呵斥自己,顿时一愣。 朱桢霍然从圈椅上站起,一把夺过红袍老者手中书本,疾步走到殿中燃着的火盆旁。 他拿着书本放进炭盆中,下一刻,书本已被点燃。 一众少年颤声问道:“老六,你,你要做什么?” “妈蛋,在我的梦里,还能让你们给欺负了!” 朱桢手一扬,燃着的书本如火球般疾飞出去。 “燃烧吧,我的青春!” “坏了,老六纵火了!”少年们也惊呆了,见状纷纷起身。 有夺门而逃的,有惊呼火起的,整个殿内,乱成一团。 不过好在这书本落在了一块地砖上,并未燃起滔天大火。 被一名身着红色团龙袍、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用一杯茶水给扑灭了。 “怎么回事?” 一句威严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众少年闻声皆垂头缩脖,大气都不敢再喘一声。 朱桢抬眼望去,却见个圆脸宽额、眼神凌厉的四旬汉子,缓步走进殿内。 此人身穿黄色团龙袍,头戴乌纱翼善冠,颇有气势。 “陛下!”红袍老者终于回过神来,一声哀嚎,扑到来人的脚下,抱着对方的双腿哭泣道: “六殿下,六殿下要烧文华殿了!” “什么?”四旬汉子闻言,眼角一跳。 他瞪着朱桢,双目似有凌厉杀气射出。 “好胆!”四旬汉子见朱桢竟与自己对视,怒喝道:“逆子,你这是要反了不成?!” “咦,这又是什么戏码?”朱桢挠挠头,笑嘻嘻回怼一句道: “还逆子呢,我是嫩爹!” 他一句话出口,殿中少年,包括红袍老者,俱都石化当场。 就连整个殿内的温度都低了几分。 四旬汉子闻言瞳孔一缩,怒从心头起道: “好,好的很,我朱元璋竟生了个孽障……” “朱元璋?是那位明太祖朱元璋么?”朱桢又好死不死的应了一句。 这一下,连这位自称朱元璋的四旬汉子都呆住了。 明太祖,确实是他该得的庙号。可是此刻听到这句话,总有种盼他早死的意味在里面。 朱元璋目色闪烁几下,片刻间,已有数个处罚这个逆子的方案。 正待发作。 他身后抢出一位身穿明黄团龙袍,头顶束发金冠的青年男子。 这青年男子疾步冲到朱桢面前,猛的拉住他的手臂道: “六弟,是不是又睡糊涂了,怎得胡言乱语,快向父皇请罪。” “父皇,六弟?”朱桢闻言有些懵毕,正待怼一句这青年男子。 下一刻,他却完全呆住了。 对方捏得自己的手臂很痛,对!强烈的痛感已经传遍了全身。 不是说做梦不会感到痛的么?这不科学。 顿时,朱桢的心中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顷刻间,他汗如雨下。 倘若不是在梦中,这种死局可怎么破? 第二章 妙啊! 大明洪武八年,二月初二。南京紫禁城,文华殿偏殿中。 朱桢狠狠掐了自己数下,确信不在梦中。 与此同时,他想到了数十种应对,都解不了自己目前的困境。 好嘛,别人穿成皇子,不是夺嫡成功,就是镇守一方,再种田崛起。 自己刚来到明朝,搞不好马上就要以大逆罪被下狱了。 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朱桢眼睛滴溜溜一转。 有了! 他伸手指着殿中一根粗大的梁柱,怒吼道: “韩林儿,勿伤吾父兄,小王跟你拼了!” 言罢,朱桢猛的推开拉着自己的太子朱标,快步冲上前去,狠狠撞在了梁柱之上。 ‘本王简直是个天才!’ 他“昏迷”了,紧紧的闭上了双眼,任由自己栽倒在地上。 “六弟!” “老六!” 文华殿偏殿内,疾呼声四起。 朱元璋沉着脸,若有所思。 ~ 等到了朱桢再次“苏醒”,发现自己身穿白绸中衣,躺在一张雕龙刻凤的红木架子床上,身上盖着大红的锦被。 扫视四周,这是一间富丽堂皇的偏殿,床边鎏金铜架上,燃着数根胳膊粗的蜡烛,这一切都充满了古韵。 正恍惚间,朱桢瞥见一名身穿蓝色道袍的中年道士,手上舞着一把桃木剑,正在旁边咿咿呀呀唱着什么。 “……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 他还瞧见,床边坐着位身着碧绿色华服的中年丽人。 只见她头上盘着凌云髻,发髻上装饰着黄金步摇和各式珠钗,实在是贵气迫人。 丽人脸上施着的淡妆虽已经被泪水冲花,却依旧难掩她出尘的姿色。 梨花带雨之下,更是别有风情。 要是融合的记忆没出错,这位便是充妃胡氏,楚王朱桢的亲娘。 有道是演戏演到底,本着敬业的态度,朱桢翻起白眼故意问道: “这是在哪里?你们是在拍戏么?” 听见他说话,那胡氏脸上愁容更甚。 “桢儿又说胡话了!” 道士神色也是一凛,嘴上却没停。 终于,道士念完了符咒,手中桃木剑,忽的挑起一张黄符,放在蜡烛前点燃,又挑了个剑花,将快要燃成灰烬的黄符送入一只甜白釉茶盏中。 他反手收了剑,从桌旁边的青花白瓷壶中倒出水来,彻底浇灭了还在冒烟的黄符。 “快,给他服下。”道士朝站在一旁伺候的绿袍太监递个眼色。 “好勒!”那小太监快步走进来,一把端起盛有符水的茶盏,坐到了床边。 他看着双眼微睁的朱桢,轻声道:“小殿下,来,快来把王神仙的符水喝了,喝了就好了。” “我……” 朱桢瞪大眼睛,刚要说话,就被那小太监捏住下巴,灌了满嘴符水。 “咕噜噜……” “我淦!咕噜噜……” 直到将一碗符水尽数灌进朱桢肚中,小太监这才松了手。 “咳咳……”朱桢只觉得嗓间颇为难受,不住的咳了起来。 胡氏挥手遣退小太监,在旁边给朱桢拍着背,又抬头看向那道士。 “王神仙,这符水真的能驱了殿下身上的邪祟?” “嗯,贵人中了邪祟,符水必能驱邪。” 道士提剑在手,从怀中掏出厚厚一沓符纸,不怀好意的看向朱桢。 “喝上七七四十九碗符水,总会好的。” “还来?”朱桢顿觉大事不妙,心说好汉不吃眼前亏,连忙大呼起来: “韩林儿走了!我也好了,我好了!” 胡氏闻言,悲戚的脸上露出喜色,看着朱桢道:“好孩儿,你认识我么?” 朱桢马上应道:“你是我娘啊!” 他还要说些什么,只觉一股腻感上头。 “呕……”朱桢一阵干呕。 旁边伺候的小太监,立马端着铜盆来接。 “取热茶来给小殿下解腻!”胡氏激动的向旁边的太监吩咐道: “再去请陛下过来!” “是!” ~ 坤宁宫东暖阁中。 朱元璋坐在一张描金大椅上,闭目养着神。 一位身着黄色长裙,年约四旬的鹅蛋脸妇人,轻轻的替他捏着肩膀。 这妇人便是如今大明国母,位居中宫的马皇后。 她的头饰虽比胡氏简单不少,但却更显雍容大气。 马皇后按着朱元璋的肩膀,语带讶异道: “重八,你是说小六被韩林儿附身了?” 普天之下,也只有马皇后敢如此称呼洪武皇帝。 朱元璋闻言,眉毛一皱道:“咱也不是很清楚。” “唉,这孩子真可怜。”马皇后面现同情道: “自从三年前在金水河里泡了一回,就一直断断续续病着。” “这些年有时倒也说胡话,但也不像今天这样。”朱元璋拉着颌下短须道: “放才请御医看过,说是气血平和,并无大碍。” 顿一顿,他又道:“充妃没了主意,又要去请王神仙来胡闹。咱不信那一套,便回来了。” 马皇后点点头,幽幽道:“重八,若是当年你听我一劝,或许就没今日之灾了。” “怎么又提当年那茬?”朱元璋睁开眼,语带不满道: “都跟你说了多少遍,小明王的船到江中自个儿沉了,跟咱又有什么关系。” “呵呵,”马皇后面含微笑,轻轻摇头道:“这话你骗得了满朝文武,却骗不了我。” “就算韩林儿活着,又能怎样?天命在我,谁敢不从?” 朱元璋这句话尽显霸气,却让马皇后一时接不上话了。 殿内一阵沉默,正好有位身着青袍的女官走了进来。 她垂首躬身禀报道:“陛下,娘娘,刚才充妃宫里传来消息,说小殿下清醒过来了。” “哦?!”朱元璋面露喜色,立马从椅子上站起。 他看一眼马皇后道:“妹子,和咱一起去瞧瞧?” 马皇后笑着应道:“胡妹妹那边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是应该去瞧瞧的。” 朱元璋点点头,面现期待。 咱倒要看看,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三章 六殿下胡扯 永和宫偏殿,外头天色已黑,殿中各处已点起了火烛,一片明亮。 朱桢坐在一张花梨木小方桌前。 他的对面,坐着朱元璋和马皇后。 桌上,摆着一大碗连肉带水的鸡汤。 刚才朱桢快把黄胆都吐出来了,此时确实很饿了。 看着碗中飘着厚厚一层,只有土鸡特有的,如黄金般色泽的鸡油珠儿,朱桢早已食指大动。 不过我大明的皇帝和皇后都在一旁,他感到十分的拘束。 朱元璋瞪他一眼,笑道:“看什么,要喝就快喝,喝完咱问你几句话。” “嗯。”朱桢点点头。 他也不用勺子,端起碗来,送到嘴边,呲溜呲溜的喝起来。 鸡汤不烫也不凉,温度刚刚好。 甫一入口,朱桢便只觉唇齿间,荡漾起一种难以言喻的香味,吞下之后,回味特别悠长。 细品之下,隐隐还带着一股党参黄芪的药香,混着鸡肉的独特味道,顿时让他眼前一亮。 纯天然、无污染的有机鸡汤,果然赞! “别光喝汤啊,多吃肉,吃肉才好的快!”胡氏站在一旁,目中尽是慈爱。 朱桢点点头,拿起碗中的大鸡腿,吭哧就是一大口。 带点油脂的鸡皮软糯甘香,鸡肉软烂之余又不塞牙缝。 一口下去,朱桢感动的眼眶一红。 这是前世里,自己幼时曾吃到过的纯甄味道啊。 朱元璋似乎也闻到了香味,看儿子吃的那么香,不争气的口生唾液,暗暗咽了几次口水。 马皇后在一旁瞥见了,轻轻摇了摇头,这重八,就算当了皇帝,也还是当年的老模样啊。 她抬起头来,朝胡氏施了个眼色。 胡氏也是个懂事的人儿,笑嘻嘻道: “这鸡汤我放了点药材,有固本培元之效果。陛下和姐姐日夜为国事烦劳,不如也喝一点吧。” “甚好!”马皇后刚开口,朱元璋抢先表态道:“咱确实有些口渴了。” 胡氏又命人端来两碗鸡汤,马皇后慢条斯理的用小勺舀着品尝。 朱元璋却学着朱桢,直接端起碗来喝。 “好喝,充妃的手艺越发好了!” 朱元璋赞一声,正式开动起来。 只一刻功夫,他便风卷残云,将一大碗鸡汤鸡肉,完全打扫干净。 “嗝,爽!” 他打了个饱嗝,放下手中大碗时,发现朱桢只吃了一大半,马皇后碗中只少了点汤。 朱元璋不禁脸色一红。 胡氏笑嘻嘻的来收碗,出言道: “陛下能吃能喝,是咱们这些后妃皇子、乃至大明全体子民的福气呢!” “妹妹所言极是!”马皇后点点头,站起来帮着胡氏收拾残局。 不一会,偏殿中,只剩朱元璋和朱桢两人。 朱桢挠挠头,见朱元璋不住打量着自己,顿时心中发毛。 该来的总要来的,慌也没用。 在完全融合了身体的记忆后,朱桢也彻底明白了自己的身份。 作为一名明史爱好者,对楚王朱桢的生平虽然了解的不详细,但是却清楚的知道,他富贵平安的活到了永乐年。 凭此一条就足够了,今天自己只要扯的严丝合缝,老朱肯定会放自己一马的。 “六儿,给咱说说,今天早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桢深吸口气,将之前自己打的腹稿,通盘托出。 “早间正在文华殿听宋先生讲《论语》,突然就困了。” “睡的迷迷糊糊,就听见有人说,我是韩林儿,你的身体我要了!” 朱元璋闻言,面现狐疑之色,他开口问道: “这韩林儿长什么模样?” 朱桢早有准备,一本正经道: “他浑身湿淋淋的,头上有水草和湿头发遮着,我看不真切。” “嗯,”朱元璋点点头,拉着颌下短须道:“继续说。” “孩儿虽年幼,可也知道父皇跟姓韩的有过节,肯定不干啊。” “他就化为一阵青烟,进了我的身体,和我抢身体的主导权来。” 朱元璋眉毛一挑,这情况和一些乱七八糟书上写的‘夺舍’之事很像。 他没说话,抬抬下巴,示意朱桢继续。 “宋先生问我问题的时候,韩林儿正得势,都是他答的。” “等到父皇来的时候,我已被逼到了绝处,所以他才会借孩儿之口,胡说八道。” 朱桢一推六二五,反正坏话坏事都是韩林儿干的,跟他楚王殿下没半点关系。 “那后来你怎么又清醒了呢?”朱元璋的问题,直接切中关键。 “正是父皇出现的时候,我突然感到一阵黄光从天而降,瞬时浑身充满了力量,施全力将韩林儿打出体外。” “我又看到他躲在梁柱下面,这才冲上去,直接把他撞的粉碎。” “然后我就昏了,怎么回宫的,也不知道了。” 这些话,他反复推敲了好几遍。 朱桢自信,只要朱元璋不对他大刑伺候,基本没法认定他说的是假话。 ‘假如真的上大刑,父子的脸皮都撕破了,真假也更没意义了。’ 听完了全部故事,朱元璋面色不喜不悲,缓缓站了起来。 他慢慢踱着步子,半盏茶后,来到朱桢面前。 朱桢坐在椅子上,正待起身。 朱元璋却按住朱桢肩膀,凑在他的耳旁道: “韩林儿,你是不是还没走?!” “什么?”朱桢一愣,没想自家父皇对自己的胡扯,信的过了。 朱桢慌忙道:“父,父皇,何出此言?” 朱元璋盯着朱桢稚气未脱,英气已显的脸庞,忽然嘴一咧道: “古人云兵不厌诈,韩林儿肯定不会喊咱爹的!咱多问一嘴,总是没错的。” “……”朱桢一阵无语。 朱元璋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颇为轻松道: “好了就行,这几天将养好身子,过几天去宋学士家,给他道个歉吧!” “哈哈哈!” 说完,朱元璋大笑着走出殿去。 朱桢深吸口气,缓缓从椅子上站起。 他面露胜利者的微笑,知道已经过关。 神机妙算、机智如我,整个大明朝除了刘伯温,怕是无人与我匹敌了! ~ “阿嚏!阿嚏!阿嚏!” 太平里东井巷中的某处小院,一位身着蓝色道袍、头戴四方平定巾的清瘦老者,忽然打了好几个喷嚏。 老者大约六十出头的样子,一双眼睛虽不大却十分聚光,充满了智慧。 “谁在叨念老夫?”他掐指一算,目光向东方瞥去。 下一刻,老者又抬头看向北天紫微垣,却面色微变。 “客星犯帝座,吉凶难料啊!” 第四章 太子守夜,兄弟情深 戌时末刻,偌大的紫禁城已无白日间的喧闹,渐渐寂静下来。 永和宫后殿中,朱桢正在慢慢喝着冰糖燕窝粥。 自从朱元璋和马皇后来看过朱桢之后,东西六宫的嫔妃们,也都争先恐后的前来探望。 朱桢懒得应付,借口身体不适,在后殿休息,一切都让老娘挡了。 好容易送走这些嫔妃,母子这才清静下来。 喝完燕窝粥,胡氏手一挥,有个身穿绿衣、年方二八,生的颇为秀气的宫女,过来收碗。 朱桢记得,这是自己的贴身侍女,爱穿绿衣,却叫小红。 又有一名身着红衣,年有双十的婉约宫女,端来铜盆,为殿下洗脚。 她也是自己的贴身侍女,名唤小翠,却爱着红衣。 眼下虽已是二月,但春寒料峭。 铜盆中的水温颇为合适,朱桢的双脚泡在其中,感到浑身舒泰。 “小殿下,烫不烫?”小翠抬头,轻声问一句。 “刚好!” 小红去而复返,半跪在小殿下身侧,轻轻的替他捏着腿。 “嗯,”朱桢轻哼一声,闭目享受着两人的伺候。 他头一回体验到,做人上人是什么感受。 更有可能的是,前世里享受这种快乐,都是要付钱的,这回却免费了。 荣华富贵果然好! 小半个时辰过后,朱桢终于捏完了脚,和老娘告一声,便披上红色大氅,要回自己的寝室歇息了。 “好生歇着,这几天都不要去读书了,明日想睡到啥时候都行!” 胡氏拍拍儿子的额头,将他送到殿门口。 “孩儿知道了,娘亲也早点歇息吧!”朱桢点点头,出了殿门。 别说,外面还真有点冷呢。 永和宫有三进,最后一进后殿,是胡氏的居所,朱桢则住在第二进的东暖阁中。 小红打着灯笼,小翠扶着朱桢,一前一后回到了东暖阁。 东暖阁里早点上了灯烛,它的外间是个花厅,内间则是寝室。 两名侍女又服侍小殿下洗脸刷牙。 折腾了一天,朱桢感觉困意上涌,胡乱凑合下,便去睡觉。 走进内间,他发现里头也摆着张红木架子床,只是比日间睡的那张略小。 小红替他除去了外衣,小殿下正要往床上爬,整个人却一愣。 只见床上的被子微微隆起,里面应该躺着一个人。 “这是?”朱桢心中咯噔猛跳了几下。 ‘难道安排的美人侍寝?可本殿下还是个孩纸呀!’ “喂喂,”一旁的小红拍了拍大红锦被道:“玉儿,殿下要歇息了,快起了!” “哦?”锦被下传来慵懒的声音。 锦被掀开,一名身着白色中衣、体态窈窕的年轻宫女爬了起来。 朱桢记起来了,她也是自己的贴身侍女,只因皮肤很白,仿若羊脂白玉一般,所以名叫玉儿。 玉儿下了床,朝着朱桢微微屈膝道:“小殿下,奴婢已经替你暖好床了,快去睡吧!” “呃……”朱桢挠挠头,原来只是暖床侍女,是自己想多了。 下一刻,他钻进被中,果然是暖乎乎的。 “小殿下,歇息吧!” 小红替朱桢掖了掖被角,又和玉儿放下床边的帷幔,退了出去。 朱桢闭上双目,却闻见了似有似无的一股香味。 他说不上这香味到底像什么味道,但却十分好闻。 正迷迷糊糊间,却又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殿下,来人了……” 小红去而复返,掀开了床边帷幔。 朱桢睁开眼,一脸懵逼,大半夜的,谁又来搅自己的瞌睡。 “六弟,你睡了?” 进来之人年约二旬,他身穿明黄团龙袍,头顶束发金冠,正是早间替朱桢解围的太子朱标。 “太子哥哥,你怎的来了?”朱桢挣扎着就要起来。 “你且安睡!”朱标疾步上前,按住了朱桢。 他抬起左手,微微笑道:“你看这是何物?” 朱桢定睛一看,是两把三尺来长的木剑。 “这是?”他一脸不解。 “这是去岁龙虎山张天师进贡的雷击枣木剑。” 朱标拿出一柄木剑,塞进了朱桢枕头下,又提着另一把剑,顺势坐在了床旁的木踏板上。 “我听父皇说了今日之事。这韩林儿竟敢来骚扰你,实在是可恨!”朱标英俊的脸庞上,升腾起丝丝怒意。 “刚才哥哥去内库取了这两柄木剑,今晚来替你守夜。” “啊,这……” 朱桢心头顿时涌过一阵暖流。 史载太子朱标从小熟读儒家经典,性格仁慈宽厚。 他对弟弟们十分友爱,几个弟弟曾多次有过错,朱标都从中调和求情,使他们免受责罚。 太子真是一个好哥哥,朱桢真实的感觉到了,古人诚不欺我! 见他愣住,朱标一脸关切道:“六弟,你怎么了?” 让太子替自己守夜,这也太夸张了吧,感动过后,朱桢准备推了。 “没事,没事!”朱桢笑道:“太子哥哥日夜辅助父皇,为国事操劳,还要为小弟担忧,真是……” 朱标却不容他推辞,温润的目光瞬间坚定起来。 “有道是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父皇日理万机,你的事哥哥不能不管!” 说着,他把朱桢按到床上,又对小红等侍女道: “这里有孤,你们外头伺候。” 众侍女看一眼床上小殿下,默然退了出去。 朱桢无语摇头,此事显然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就这样,两兄弟一个在床上,一个在榻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不知不觉中,红烛落泪,夜已深沉。 “等你好了,哥哥陪你一起去宋学士家致歉……” 朱标靠在床边,低声说了几句,却不见朱桢的回话。 他扭头看去,朱桢已沉沉睡去。 朱标摇摇头,笑着起身,替朱桢掖了掖被角,又坐了下去。 他正欲闭目养神,却听“扑”的一声,灯花轻爆了一下。 原本直直向上的火苗,也微微摇曳起来。 朱标双目瞳孔一缩,紧紧握住了手中木剑,目光不停扫视着殿内。 新人新书,求各位彦祖亦菲笼罩关怀哇! 第五章 圣意难测 永和宫往东百步,便是当今洪武皇帝的寝宫——乾清宫。 此时正殿内遍点宫灯,亮如白昼。 虽已是亥时,朱元璋却并未休息。 他坐在宽大的御案后,手提一支狼毫笔,在一张劄子上写着批复。 突然,朱元璋眉头一皱,收住了笔。 “不对劲!” 一旁侍奉的中年太监忙恭声控背,低声应道:“皇爷,可是哪里不妥?” “嗯,”朱元璋轻轻转着手中笔杆,思虑好一会才道: “喜顺,去把何三给叫来。” “奴婢遵旨!”这喜顺年约四十,乃是朱元璋的贴身太监,得令后疾步出殿去了。 此时偌大的殿内,便只剩朱元璋一人。 他丢下笔,从御座上站起,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缓步走到阶下。 踱了几步之后,朱元璋抬起头,看向漆黑一片的殿外。 “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他自言自语道:“这孩子今天表现的太稳重沉静了。” 顿一顿,朱元璋揉着颌下,又喃喃道: “在咱面前,他不慌不张,应对从容,根本不像是十二岁的孩子。” “就是太子、老二、老四,在这个年纪,看见咱也怂的不行,表现更不如他。” “难不成真是见了鬼?”朱元璋的圆脸上,满是狐疑。 他正独自琢磨着,喜顺带着人,来到了殿外。 “皇爷,何三到了!” 朱元璋抬起头,挥手道:“何三进来,喜顺,你把殿门带上。” “是!”殿外两人,同时领命。 何三低头进了殿内,他穿着蓝色飞鱼服,身材颇为魁梧。 下一刻,殿外的喜顺,吱呀一声,关上了殿门。 何三走到朱元璋跟前数尺处,单膝跪地,低声慨然道:“微臣叩见陛下。” 朱元璋却未看他,只手一挥道:“起来说话。” “微臣遵旨。”何三领命起身,却未挺直腰杆,身体朝着皇帝,微微前倾。 “上月,咱叫胡惟庸带一副药给刘基,他去了没有?”朱元璋的声音不大,却透出无限的威严。 “启禀陛下,正月二十七午后,右丞相曾去东井巷,拜访过诚意伯,一个时辰后回府。” 何三的话不带任何感情,好似说的人和事,都与他没半文钱关系。 “哼,”朱元璋语带不满道:“这姓胡的,少不了摆谱逞威风吧?” “陛下说的没错,右丞相并未先归家。”何三有一说一道: “他是从禁中直接去的刘家,坐的八抬大轿呢。” “嘿嘿,”朱元璋冷笑一声,话锋一转道: “你猜猜,刘老头,会不会喝那剂药?” “微臣不敢妄自揣测!”何三将头垂的更低了。 “刘老头聪敏一世,希望他不要猜错啊!”朱元璋感叹一声,又低声吩咐道: “永和宫那边的棋子,可以动了。” “陛下的意思是?”何三微微抬头,略有疑惑。 朱元璋话里有话道:“替咱好好看着楚王,不要再出事了。” “是,微臣遵旨!”何三心中一凛,连忙应下。 ~ “阿嚏!阿嚏!” 太平里东井巷中的某处小院,那位身着蓝色道袍、头戴四方平定巾的清瘦老者,又打了两个喷嚏。 “奇了怪了,今天怎么那么多人,念叨我刘伯温啊!” 原来这老者竟是大名鼎鼎,被称为一统江山、后朝军师的诚意伯刘基刘伯温。 此时刘伯温的身后,站着名面色憨厚的中年汉子,正是他的长子刘琏。 刘琏替父亲披上鹤氅,低声道:“父亲,外面风大,咱们进屋吧!” 刘伯温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漫天星斗收回,看一眼自家儿子道: “唉,爹老了,不中用了,许多题都已解不开。” 他轻轻拍一拍刘琏的肩膀,一脸苦笑道:“早知道官场艰险,还不如当年在家当个教书先生。” “父亲何出此言?”刘琏一脸不懂道:“前几日,陛下不是赐下御药,让父亲安心养病吗?” “你不懂啊!”刘伯温摇摇头,瞥一眼院外漆黑的夜色,低声道:“既是赐药,为何又要姓胡的送来呢?” “大约是陛下知道右丞相和父亲多年不对付,”刘琏挠头道: “让他送来,是想要父亲念他的情,不要再针锋相对了!” “凭你的智慧,能领悟到这一层,已经很不错了!” 刘伯温轻捋颌下长须,面上不喜不悲道: “此时我为带罪臣,彼为百官首。我惴惴不安,彼风光无两,名为赐药,实为炫耀吧?” “呃……”刘琏快把鬓角挠成鸡窝了,父亲的思维,他实在是跟不上。 同样的,当朝天子的心思,刘伯温也自感揣摩不透。 他十分怀念,自己刚刚加入朱元璋幕府的那几年,主仆两人无话不谈、心意相通的日子。 可就在大明建立不久,刘伯温惊奇的发现,朱元璋变了,变得越来越陌生,与他的关系,也越来越疏远。 见父亲沉默不语,刘琏只得另起话头道: “那副药,父亲是喝还是不喝呢?” “呵呵!”刘伯温苦笑一声,面现凄凉之色。 “我真想再活个十年,看看姓胡的到底是什么个下场!” “啊?父亲的意思是?”刘琏又懵毕了。 “孩子,你记住了!”刘伯温又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所谓‘孤阳不生,孤阴不长’,这朝野中要讲究平衡,是不允许任何人独大的。” 刘琏点点头,他那里能参透这些东西,只觉得自己的两个太阳穴,此时又涨又疼,难受极了。 “不聊了,这些话题太沉重。”见儿子面现难色,刘伯温摇摇头,微笑道: “近日京中可有什么奇闻轶事,说来让为父解解乏。” 刘琏眨眨眼,眼珠一转,压低声音道: “倒真的有一件,我午后在外头碰见仲珪兄,听他说今日楚王殿下忽然中邪,差点火烧了文华殿。” “哦?”刘伯温精神一震,连忙问道:“然后呢?” “据说,六殿下被韩林儿上身了,还骂了陛下!”刘琏接着道: “后来他撞在柱子上,晕了过去。永和宫里又请了王神仙驱邪,晚间已经好了!” “是吗?”刘伯温闻言,面露喜色道: “为父有预感,这位楚王殿下,会带来一个新变化。” “父亲何出此言?”刘琏再度懵毕。 “只因韩林儿三个字,”言罢,刘伯温信心大振道: “当年,我可劝过陛下,不可处置韩林儿!” “那……”刘琏还是不懂。 “那胡惟庸,可是极力撺掇陛下,除了韩林儿。” “不管楚王殿下被韩林儿附身是真是假,都得找个人来背锅。” 刘伯温面露笑意道: “姓胡的这个始作俑者,凭什么不吃挂落?” 新人新书,求各位彦祖亦菲笼罩关怀哇! 第六章 快乐如此简单 朱桢醒来时外头已日上三竿。 经过长时间的睡眠,他完全融合了两世的记忆。 见小殿下醒来,一旁伺候的绿衣小红,连忙来替他更衣。 “太子哥哥何时走的?”朱桢随口问一句。 “大约三更时,太子才回了春和宫。” “嗯,”朱桢盘算着,太子哥哥这么仁义,自己什么时候得还他份人情。 小红一边回着话,一边替朱桢穿上大红色的团龙袍,戴上玉发束。 朱桢打量着铜镜中的自己,虽然身量只有五尺左右,脸也没长开,但也能依稀瞧见满脸的英气了。 简单的梳洗过后,朱桢又在几个侍女的伺候下,用了些早膳。 昨晚连吃了两顿,他只喝了点白粥,便已饱了。 粥喝完,朱桢也把永和宫的情况,全都过了一遍脑子。 目前永和宫每月从内帑拿五百两银子,共有伺候的太监宫女十五名,他们的例银从五百文到五两不等。 除了三个贴身宫女外,还有个贴身的太监,名唤小卓子,此时正一副小心的站在自己身旁,乖乖伺候着。 “小桌子,搬把摇椅到院中,我要晒晒太阳。” 朱桢尽力模仿着记忆里楚王的说话做事方式。 “是。”小桌子年约二十出头,没有指使别人,自己去搬了把红木摇椅,放在了院子中央。 朱桢点点头,走过去躺上。 也不用吩咐,下一刻,小桌子便轻轻发力,慢慢的摇了起来。 ‘这才是生活啊!’朱桢靠在椅上,双眼半闭,享受着春日里和煦的阳光。 他不禁想来,做个锦衣玉食、混吃等死的藩王,其实也算蛮好的一种苟法了。 那边厢,难得天气晴好,宫中的太监宫女们,忙着将各种物事从屋中搬出,好好晒一晒。 等朱桢晒得浑身暖洋洋的时候,宫女太监也忙的差不多了。 他们三五一群的,倚在柱子旁、墙根下,也同样晒起了太阳。 小红端来一碟切好的梨,用勺子轻轻舀起一块,送入朱桢口中。 梨块甫一入口,朱桢只觉一阵甜丝丝的凉意,遍布口腔。 “嗯,甜!”他张开嘴,示意小红继续。 小红又喂了一块,抬头看看高升的太阳,提议道:“殿下,可要进屋歇着?” “不用,不用!”朱桢咀嚼着梨块,口齿不清道:“大好春光,咱们应该活动活动!” “殿下的意思是?”旁边的小桌子眨了眨眼。 朱桢看见小红的手上,搭着一块淡绿色的湖绸帕子,扭头四顾道: “我娘呢?” “娘娘去皇后宫中请安去了,”小红拿起湖绸帕子,替朱桢擦擦嘴,柔声道: “怕是要说会话,才能回来。” 朱桢闻言一乐,便从摇椅中站起了起来。 “小桌子,咱们玩个游戏吧!” 盏茶功夫后,永和宫前院内。 朱桢双眼蒙着绿色帕子,张开双手,不停的往前扑着。 对面小桌子,同样张着手,护着自己身后的十来个宫女。 “哈哈,小殿下,来抓我啊!”小红躲在小桌子身后,笑颜如花,不停挑衅。 “小殿下,这边,来抓我!”小翠拉着小红的一角,在左边挑衅。 “我在这里,差一点,差一点就抓到我了!”玉儿半蹲着,小脸红扑扑的。 其他小宫女们,也拽着前人的衣角,跟着队伍四处躲闪着。 “咱们可要说好了,本王抓着谁,谁今晚就替我暖床!” 朱桢笑着说一声,便侧起耳朵,似乎在听声辩位。 突然,他猛的向左边一扑,吓得小桌子迅速往右闪避。 朱桢立马改变方向,直接向右侧抓去。 小桌子身后的队伍闪避不急,已经完全暴露出来。 “啊!”后面的宫女们顿时惊呼声一片。 朱桢双手一捞,已经扑住了一名宫女,他连忙拉下蒙在眼上的帕子,发现正是玉儿。 玉儿噘着嘴,不依道:“这把不算,都怪小红,她跑的太慢了!” “是你跑的太慢,怎的能怨我们啊!” 小红等人自然不承认。 “行啊,那就再来!”朱桢其实享受的,是老鹰抓小鸡的过程。 他便松开了玉儿,重新蒙上帕子,等小桌子再次组队。 “小殿下,我们好了!” “看本殿下这次一击即中!”朱桢摆了个猛虎下山的姿势,猛的往前扑去。 “啊!” “殿下耍赖,怎得这次这样快!” 宫女们被吓的惊呼连连、花枝乱颤,院中欢笑声连绵不绝。 一番游戏下来,玉儿被捉了四次,小红三次,小翠两次,还有一位胡氏贴身的宫女琉璃,被抓了五次。 也不是朱桢偏爱于她,只因她的声音温柔中带着一股飒劲,挑衅朱桢时十分跳脱,自然成了重点打击对象。 这琉璃大约十七八岁,样貌比玉儿还要标志些。 众宫女都在调笑与她,今晚要替小殿下暖床了。 朱桢却没有理会这些,外面太阳大了,他一番折腾也累了,便进屋睡回笼觉去了。 等他再次转醒,胡氏业已回宫了。 她又拿来一大碗鸡汤,让朱桢给喝个干净。 “娘亲熬的鸡汤真好喝!”朱桢真心实意的赞一句。 “呵呵,这都亏了张太医的方子。”胡氏笑着拿起手中红丝帕,替朱桢擦着嘴角道: “他的医术可高明了呢,就连陛下赐给刘伯温的药,也是他开的。” “呃……”朱桢双眉微皱,他忽然想起,刘伯温大约命不久矣。 “乖儿子,怎么了?”胡氏发觉了异常。 “没什么,孩儿想起,父皇让我过几日去给宋学士致歉,” 朱桢故作寻思状道:“孩儿想带份礼物过去,只是咱们宫里,没有什么合适的。” “呵呵,这还不简单了。”胡氏微笑道:“我让人去外面采买几件就是。” 朱桢摇摇头,抬首看着胡氏道:“娘亲,我想出宫亲自去买,这样才显郑重。” “这样啊?”胡氏寻思一下,见儿子目光中满是期盼,便心一软道: “好吧,让小桌子带几个护卫,跟你一起出去,记住,要早去早回,别惹事!” “知道了!”朱桢见胡氏松了口,高兴的蹦了起来。 新人新书,求各位彦祖多收藏投票哇! 第七章 借殿下一物 十二岁,在我大明是个尴尬的年纪。 若是小上几岁,完全可以说还是个孩纸。 若是大上两岁,也可算个刚成年的小子。 朱桢身着便袍,坐在轿子里。 隔着轿窗,似是欣赏着外头的风景,整个人却心不在焉。 他总觉得自己这两天的言行,与原来的小殿下有些脱节了。 可是让他入戏扮演个十二岁的孩子,真心做不到的。 “嗯,甘罗十二岁拜相,古代的孩子成熟些,也没啥吧?!” “再说,本殿下这几年灾星重了几分,突然开窍,也不无可能!” 朱桢揉揉额头,宽慰自己几句,心情渐渐好起来了。 “殿……少爷,前面便是太平里了,此处距离贡院和应天府学极近,经营文房四宝的铺子,最是多了!” 轿旁带路的小桌子,兴奋的指着街边鳞次栉比、连绵无余的一幢幢建筑和商铺。 很显然,他极少有机会出宫。 轿子前后各有四名护卫,楚王殿下年幼,又没啥仇人,这八人足以保护楚王殿下的安全了。 又前行数里,朱桢瞥见一家外头挂着大红店招的文房铺子。 “停轿,咱们去逛逛!”朱桢挥挥手,轿子稳稳停下。 可是朱桢却没要下轿子的意思,他轻声对小桌子道:“你去店内买两块上好的松烟墨回来。” “公,公子不去逛逛么?”小桌子有些搞不懂了。 “等办完事,再逛不迟!”朱桢微微一笑。 小桌子挠挠头,依命进了这家名为四宝轩的铺子。 不多时,他便提着两个包好的礼盒,走了出来。 到了轿边,小桌子禀报道:“公子,这两块墨,花了二十两银子。” “嗯!”朱桢点点头。 此时大明朝百姓,用的最多的还是铜钱。但是整个上层社会,已经通用金银了。 “公子,我们是直接去宋学士家么?”小桌子提着礼物,低声问一句。 “不急,”朱桢眼珠一转道:“临出宫时,你说刘伯温家住哪里来着?” “哦,我一个同乡在太子殿下手下伺候,他曾经跟太子去过诚意伯家,应该就在太平里附近的东井巷中吧。” “咱们先去拜会一下刘伯温吧!”朱桢一脸期待道:“希望他还未喝了那副药。” “是,东井巷在北边一点,咱们从这边过去。” 小桌子望了往北边的路,尖声道:“起轿。” ~ 东井巷中刘宅。 清瘦的刘伯温,穿着一身淡蓝色道袍,正躺在院中椅子上晒太阳。 一旁,他憨厚的长子刘琏,正将一砂锅煎好的药,倒入一只大瓷碗中。 等他将全部药液倒下,这才扭头看向刘伯温道: “父亲,药熬好了,也凉的差不多了,现在就服么?” “嗯,药熬好了,自然是要喝的!”刘伯温点点头,从椅上坐起。 刘琏便双手捧起大瓷碗,恭敬的递了上去。 刘伯温眉头不自觉的一跳,抬头看看空中的艳阳。 下一刻,他便低下头来,接过瓷碗,送到了嘴边。 咕嘟咕嘟,几息时间,刘伯温便将一碗药,全部饮尽。 刘琏又接过瓷碗,递上茶杯,让刘伯温饮茶漱口。 做完这一切,刘伯温又躺回椅子上,一脸苦笑道: “都说苦口良药,可是这药却苦的有些过分了。” 刘琏一边收拾残局,一边不解道: “父亲前日不是请街边包子林的大夫看过嘛,说这药没问题嘛!” 刘伯温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温润笑道:“我儿,你不懂啊!” “孩儿确实驽钝,”刘琏又抓起鬓角道: “可父亲可以细细讲给孩儿听呐。” “呵呵,”刘伯温脸上笑意更浓,他捋着颌下长须道: “子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呃……”刘琏鬓角上的毛发,瞬间又少了几根。 他正准备开口,打破砂锅问到底,前院的仆人刘成走了进来。 “老爷,公子,门外有访客到。” “哦?”刘琏面色不悦道:“这都午后了,怎么还有人登门?” 刘伯温却面带笑意道:“是老夫往昔的同僚,还是江浙的老友?” “都不是!”刘成摇摇头道:“是个半大的孩子。” “孩子?”刘伯温父子都是一愣。 “快,快请进来!”刘伯温很快回过神来,一边坐直身子,一边吩咐道: “老夫就在院中见客!” “是!” 不多时,刘成去而复返,他的身后,果然跟着一位身高五尺,年纪十来岁的半大孩子。 刘伯温早已起身,看着对方陌生的脸庞,有些愣神。 他依稀觉得对方的相貌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了。 “这位公子是?”他身旁的刘琏开口问了一句。 那半大孩子笑吟吟的,躬身道:“小王朱桢,见过刘先生!” “啊!”这下把刘伯温父子,都惊呆住了。 刘琏双眼迷离,心头巨震。 ‘父亲看的真准,昨晚还在说六殿下,这回六殿下竟来了!’ 朱桢看着刘琏一旁桌上熬药的砂锅,还有刘琏手上的药碗,满脸懊悔道: “刘先生已经把药喝了?” “呃……是啊!”刘伯温下意识答一句。 “糊涂啊!”朱桢跺脚道:“父皇要想真心除去刘先生,直接赐药即可,为何要假胡丞相之手?” “这……老夫也是不解!”这句话戳到了刘伯温心坎上,他参悟数日,始终不得答案。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朱桢不住摇头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我早来片刻便好了!” “其实,也不算迟。”刘伯温喃喃应一句。 “刘先生的意思是?”这下轮到朱桢不懂了。 “药你都喝下去了,表示你认命了啊!”顿一顿,朱桢又道: “从此以后,淮西派在朝堂一家独大,不出十年,必将是一片腥风血雨。” “哈哈哈,没想到小殿下竟也能看到这里。”刘伯温似是想通了什么,反而畅快一笑道: “想要逆转乾坤倒也不难,借殿下一物,便可破此局!” “什么?借我什么东西?”朱桢愣住了。 刘伯温面色微红,艰难开口道:“请殿下赐些还元汤来,老夫催吐了那些药便是!” “还元汤是何物?”朱桢还是第一次听说。 “就是童子尿!”旁边的刘琏说话了。 “啊?!借我的童子尿,催吐?” 楚王殿下一脸不可置信,瞬时呆若木鸡。 还有这种神操作?! 新人新书,求各位彦祖多收藏投票哇! 第八章 迷雾后的真相 刘宅,东厢房中。 楚王小殿下掀着袍子前襟,岔着双腿,低头看着地上的大瓷碗。 外头,传来几下敲门声。 是刘琏在催促:“怎么样了小殿下,妥了没有?” “别急,”朱桢慌忙回一句,又道:“你们不准进来啊!” “不进去,不进去,”刘琏语带焦急道:“还请小殿下快些。” “我尽力吧!”朱桢一阵无语。 这玩意,可不是说有就有的。 好在,朱桢一顿操作猛如虎,到底还是整了半碗。 等他整理好衣冠,刘琏兴冲冲进来,端着瓷碗就往西厢房奔。 不用多久,应该就有反馈了。 西厢房内,刘伯温蹲在地上,面前摆着个大铜盆。 看着儿子手上端着的瓷碗,脸快黑成了包公。 “父亲,快些喝了,把那些药吐出来!” 刘琏从旁催促,见老父犹豫不决,又劝解道: “反正咱们在老家,也没少吃童子尿蛋嘛。” “罢了!”刘伯温闻言,面现决绝之色道: “大不了以后,咱们不给他老朱家当差了!” 言罢,他接过瓷碗,一仰脖,咕噜咕噜将碗中催吐药尽数饮尽。 下一刻,他便对着大铜盆,大吐特吐起来! “呕……呕……” 听到西厢房那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声。 朱桢摇摇头,刘老头年纪不小,折腾这下定然不好受啊。 “真是何苦来哉!” 顿饭功夫后,刘伯温已洗漱一新,换了件半旧的居家青袍,将朱桢请进书房了。 他的书房虽不大,却布置的颇为精致。 一张红木书桌后,是两个书架,一个书架上摆着各式书籍,一个书架上,摆着些瓷器陶瓶。 刘伯温坐在书桌后,请朱桢在书桌前落座。 “前次老朽告老还乡,已经家宅变卖。此次进京待罪,只得赁个小院居住,此间狭窄,还望小殿下不要嫌弃!” “先生言重了!” 重新一番客套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将方才催吐之事,自动抹去了。 坐定之后,刘琏又亲自奉上香茗。 朱桢这才反应过来,心道你要是早些上茶,我肯定早把那事办妥了。 “小殿下,请用茶,这虽是去岁的西湖龙井,但也别有风味。” 小殿下点点头,轻抿一口色泽绿翠的茶水。 “嗯,此茶清香味醇,确实不错!” 刘伯温轻捋颌下长须,一脸笑意道:“小殿下喜欢就好。” 顿一顿,他缓缓起身,朝着朱桢微微一揖道: “所谓当局者迷,蒙小殿下指点迷津,老朽不知以何物为谢!” “老先生言重了!”朱桢连忙起身,将刘伯温按坐下来。 他也再次落座,一脸歉意道: “还是小王来迟了,不然老先生断不会遭此罪的!” 眼看话头又要聊回尴尬时刻,刘伯温连忙摆手道: “不提了,不提了!”他连忙岔开话题道:“咱们还是聊聊正事吧。” 沉吟片刻,他一脸严肃道:“陛下既不欲如此,为何又要借老胡之手来赐药呢?” 其实,这一切,朱桢都是猜的。 无论史实和民间故事是如何演绎的。 朱桢只抓住一点,以朱元璋的办事风格,若是要杀谁,一定会昭告天下,明正典刑。 第二点,作为上位者,一定愿意见到下面的臣子互相倾轧争斗,而不是被搞成了一言堂。 毒死刘伯温,看起来好似针对的是他个人,其实释放出来的信号,就是要清扫非淮西派了。 在坐轿子过来时,朱桢其实已经想通了一切。 “咳咳!”他清清嗓子道:“老先生,你说有没有另一种可能呢?” “还请小殿下赐教!”刘伯温捋着颌下长须,饶有兴趣的看着朱桢。 “父皇赐药给先生,自然是希望药到病除,先生得以延年益寿。”朱桢笑吟吟道: “借胡丞相之手,是不是在告诉胡丞相,希望老先生好好活着呢!” “哈哈哈!”刘伯温闻言,大笑数声。 他从桌上拿起一张笺纸,递到朱桢手上。 朱桢定睛一看,上面只写了八个劲挺流美的小字。 ‘借药示胡,冀吾长命。’ 刘伯温微笑道:“这是方才老朽刚吐完时,才悟到的,果然与小殿下所想,一模一样。” 朱桢点点头,怪不得这笺纸散发出的清香之中,夹杂着几分淡淡的异味。 “既如此?小殿下又为何不愿老朽喝这药呢?”刘伯温又追问一句。 “小王觉得,胡丞相,或许会错了圣意!”朱桢断然道: “且,他有在药中加料的可能。” 胡惟庸毒死刘伯温这事,已经成了明史一大疑团。 但朱桢觉得,自己的推测,已经很接近真相了。 说到底,是胡惟庸和刘伯温都误判了。 这也直接导致,朝堂中非淮西派的大溃败,从而助长了胡惟庸的野心。 至于胡惟庸造没造反,这又是另一个历史疑团了。 反正在朱桢看来,自己的父皇,绝对不愿意天平过分倾斜。 “要是老朽没记错,小殿下才十二岁吧?” 刘伯温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定定看着朱桢道:“今日之行,是否乃太子殿下所遣?” “呃……”朱桢一愣,没想到刘老头以为自己年幼,是受了太子的指派。 看来在大明群臣眼中,太子是仁义的化身啊。 “呵呵,老先生何出此言!”朱桢毫不在意,笑嘻嘻道: “小王希望出藩时,能请先生做王府长史,自然希望先生能好好活着。” “哦?是这样?”刘伯温眼前一亮,这个十二岁的小王爷,早慧的有些过分哦。 不过他一想到,自己十二岁都已中了秀才,反而觉得这又没有什么稀奇的了。 “小殿下对老朽有大恩,到那时老朽若是还能出力,定不推辞!” 这倒不是刘伯温假惺惺表态,他倒真的想看看,这个楚王,能走到什么地步。 此间事毕,两人又聊了会家常,朱桢便选择告辞了。 刘伯温父子将小王爷送到门口,直到轿子消失在巷子深处,这才收回了目光。 “父亲,今日小殿下来的蹊跷啊!”刘琏挠着鬓角道。 “嗯,小殿下来救我,咱也不能不回报一二!”刘伯温喃喃道: “让人传下话去,就说小殿下的还元汤,乃是天下奇药。” “呃……”刘琏一愣,不解道:“孩儿不懂?” “哈哈,有时候不懂是好事啊!”刘伯温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 “你去办就是!” 新人新书,求各位彦祖多收藏投票哇! 第九章 儿子难为 刘琏知道自己天分有限,参透不了。 他索性不再去想,点头应下: “儿子知道了!” “还有,”刘伯温捋着颌下长须,双目湛然道: “我写封信,待会你送去潜溪公府上。” 潜溪公,便是浙东四先生之一、被楚王殿下砸了场子的翰林侍讲学士宋濂。 说这话时,刘伯温的面色又和蔼了几分。 “这些天,你就不要乱跑了,到时候去给楚王殿下,当个伴读书童吧。” “啊?!伴读书童?”刘琏先是一愣,不自觉的薅断了几根鬓发。 旋即他一脸抗拒道: “孩儿都二十八岁了,就是当个县令也绰绰有余,当伴读书童?不合适吧?!” “你就是八十二了,也还是刘老头的儿子,”刘伯温瞪他一眼道: “跟老子谈什么价钱!让你做什么便去做!” 刘琏见父亲发怒,不敢再絮言,垂头嘟囔道: “做做做!父亲莫怒,孩儿都听父亲的!” “呵呵,这就对了!”刘伯温转怒为喜,伸手拍了拍刘琏的肩膀道: “等会从潜溪公家回来的时候,顺便从大中桥旁边的鸭子陈家带只烤鸭回来。” 刘琏麻木的点点头。 “一定要他家的,别家的为父吃了咳嗽!” 刘伯温又丢下一句话,转身进了院子,只留刘琏在风中凌乱。 刘琏无奈叹气,心中涌出一个念头: ‘当刘老头的儿子,真难!’ ~ 这边厢,朱桢乘着轿子,离开了太平里。 跟刘伯温把话说透之后,朱桢心中感觉十分舒畅。 此时饶有兴致的看着外头行人摩肩接踵、络绎不绝。 又看着长街两边鳞次栉比、连绵无余的商铺。 朱桢不禁感叹,此时的南京真是繁华异常啊。 他前世里看过仇英所绘《南都繁会图》,只是直觉实景比画有过之而无不及。 ‘古人诚不欺我!’ 小殿下赞叹一句,正寻思要不要下轿去逛逛时,忽然一股异香随风而来。 朱桢顺风望去,街边桥边的一间店铺门口,排满了人。 “这是?” “这是南京最有名的烤鸭店,名唤鸭子陈。”小桌子在旁眉飞色舞道: “他家的烤鸭乃是南京一绝,奴婢去岁跟着娘娘去承恩寺上香回宫,曾经买过一只回去,当时娘娘跟殿下都说好吃呢!” “是吗?”闻着这略带焦糊的香味,朱桢心中馋虫已经被勾起。 他连忙指着排起的长队道:“小桌子,本王派遣一个重要的任务给你,速去打包三只烤鸭,咱们带回宫去。” “奴婢遵命!”小桌子领命而去。 只见他根本不排队,直接挤到队伍的开头。 “哪里来的代笔啊?挤甚个啊?!” “二胡卵子,给老子排队!” “赵魁……” 队伍中有人不干了,纷纷开口问候起插队的人来。 朱桢忍俊不禁,南京百姓颇勇颇会吃啊。 前世里他听说过一句话,说没有一只鸭子能活着离开南京。 没想到六百年前,就已然如此了! 小桌子也不跟他们一般见识,直接举起了手中牙牌。 “宫里来的,采买东西!”他尖声朝身后怼一句,又扭头对里头的伙计道: “三只烤鸭,油纸包好!” 队伍后的人群,见是位宫里来的,顿时没了声音。 里头的伙计也脸上堆着笑道:“你老等着,马上就好!”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小桌子便提着三个硕大的红纸包,满面春风的走到轿子旁。 “殿下,妥了!” 朱桢满意的点点头,这厮蛮机灵的,以后可以多交点差事让他做。 也不知是闻到了烤鸭香,还是自己中午没吃饱,反正朱桢现在觉得有点饿了。 他小手一挥,畅快道:“走,咱们回宫吃晚饭吧!” 楚王一行穿过大中桥,再转北,沿通济门大街一路北上,再经过西皇城根大街,转而经西安门内大街进了皇城。 再一路往东,便到了西华门前。 西华门内外虽格外森严,但见是楚王殿下一行,只稍微查验一番,便放行了。 一行人穿过重重宫苑,到达西六宫的外墙时,太阳快要落山了。 朱桢喊停了队伍。 “小桌子,这个时候,太子哥哥应该在哪里?” “如无要务,太子殿下会在乾清宫,跟着皇爷处理国事。” 小桌子挠头道:“一般过了戌时,才回春和宫。” “好,”朱桢指挥一众手下道: “你们几个,将这两只烤鸭送回宫里,让母妃留一只,再派人送一只去坤宁宫。” “小桌子,你跟我带着烤鸭,去找太子哥哥去!” “是!”众人听命,分头办事去了。 小桌子则提着烤鸭,跟在朱桢后头,往乾清宫而去。 好在这里距离乾清宫不远,只要往南走几十步,过了月华门,便到了。 朱桢到乾清宫大殿外时,远远就看到喜顺缩着脖子,站在门外阶下。 走到近前,他便听到殿内传来威严又愤怒的男中音。 “他姓胡的已经管了户、刑、工三部,现在又推荐人管吏部,你这个太子难道是摆设不成,想也不想的就准了?!” 显然,能在乾清宫如此大声说话的,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便是洪武皇帝朱元璋了。 “呃……儿臣只是觉得此人可担吏部重任,却不管他是谁举荐的。” 回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有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韧劲。 当然,能在乾清宫里跟朱元璋这样说话的男人,普天之下也只有太子朱标了。 “那也不成,这个人选,咱不准!”只听朱元璋气呼呼道: “你也别要旁人推荐了,自己再去选一个就是!” “可是孩儿还是觉得盛原辅是最佳人选!” 朱标不依不饶,声音虽不大,却还在跟老朱顶牛。 “够了!”只听朱元璋低喝一声,语带怒气道: “咱说了,换别人!” 殿中一阵寂静,大约是朱标没想到老爹这么坚定,还在组织语言中吧。 殿外站着的喜顺,终于看见了来到近前的朱桢。 他压着嗓子,笑着一张哭丧脸道:“小殿下,你怎么来了。” 朱桢指了指身后,小桌子手上提的烤鸭,也小声道: “我出宫一趟,买了些烤鸭,想送一只给父皇和太子哥哥呢。” “唉,小殿下来的不是时候!” 喜顺指着身后的殿门,轻声道:“皇爷正在气头上,小殿下还是回去吧!” 朱桢点点头,觉得此时进殿确实不妥。 老头子不好拿太子哥哥出气,搞不好火就会发在他身上。 不过他转念一想,太子哥哥那天在文华殿,就帮着自己一回,后面又去替自己守夜,真的对自己很不错。 如今太子哥哥有难,自己不帮一把,也太不讲义气了。 他鼓起勇气,正待让喜顺进去通报,却又听到殿内太子含糊说了一句什么。 “放肆!”朱元璋怒不可遏。 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显然是皇帝砸了什么东西。 朱桢身子一缩。 父皇和太子哥哥父子情深,还是让他们两个人慢慢化解吧。本王年幼,就不要掺合了。 他转身欲走,却听殿内传来朱元璋怒气冲冲的声音。 “喜顺,是谁在外头呱噪!” ‘我去!这把是要殃及池鱼了嘛?!’ 朱桢顿时慌了神,瞬间心中也涌出一个念头: ‘当朱老头的儿子,真难!’ 新人新书,求各位彦祖多收藏投票哇! 第十章 烤鸭好吃不用哭 喜顺苦着脸朝着朱桢摆摆手,示意小殿下不要动。 接着,他转过身去,垂首弯腰,硬着头皮走到了殿门口。 喜顺柔声禀告道: “启禀皇爷,是楚王殿下在外头。” “嗯?是这小子,”朱元璋眉头一皱道:“有什么事?” “楚王殿下在宫外买了烤鸭,想献给皇爷用晚膳!” 喜顺把头垂的更低了。 “好小子,咱让他好好将养身体,他却偷跑出宫!” 朱元璋的圆脸上,怒气又多了几分,胡子翘的更高了。 他伸手指一指跪地的太子,又点了点殿外,气呼呼道: “你们这些大的小的,没一个让老子省心!” 太子朱标垂着头,一言不发。 朱元璋还要骂些什么,忽然一阵风从殿外吹来。 他只闻见一股扑鼻异香,不争气的又口生唾液了。 这小子到那倒也没忘了他老子! 一念至此,朱元璋面色稍舒道:“让他进来回话。” “是!” 喜顺连忙转身,去传旨了。 其实这都是多余,因为朱桢就在殿外不远,老朱的话,他听的真真的, 喜顺去而复返,来到朱桢面前,低声道: “皇爷在气头上,殿下可要小心!” “知道!” 朱桢挺了挺胸膛,左右躲不过,还是靠本王超越六百年的卓越见识来演一场吧。 他深吸两口气,便大踏步上前,进了大殿中。 甫一进殿,朱桢便看见太子殿下已跪在御案下首。 而朱元璋则站在御案旁,一只手叉腰,一手扶着御案。 老朱胸口急促起伏,唇边的八字胡也在微微颤抖,显然还没消气。 朱桢还看见,一具残破的青花梅瓶,躺在不远处的金砖上,颇为无辜。 ‘看了只能打感情牌了!’ 他心中有了定计,走到距离太子还有三尺远的地方,缓缓跪了下来。 “孩儿参见父皇!” “哼!”朱元璋瞪了他一眼,低喝道: “咱叫你好好养伤,你怎得又偷跑出宫了?” “啊?”朱桢先是一愣,旋即抬起头,看着老朱道: “父皇让孩儿几日后去宋学士家致歉,孩儿寻思不能空手去,便求母妃应允我出宫,去太平里那买了方古墨。” “是吗?”朱元璋眉头稍展。 原来是听咱的话,也不是偷跑出去的。 他料定积威之下,眼前这个十二岁的儿子,不敢骗自己。 “我们回来刚好经过鸭子陈,顺便买了三只烤鸭。” 朱桢指了指殿外站着、手提烤鸭的小桌子,全盘托出道: “好东西岂能独食,我带了一只过来献给父皇,又命人送了一只给母后,也留了一只给母妃。” 朱元璋眼前一亮,没想到这孩子年纪不大,做事倒是十分妥帖。 听说是鸭子陈家的烤鸭,老朱又不争气的吞了吞口水。 此时他只觉胸中的怒气,似乎全都转变成了腹中饿意。 眼看就要天黑,也该到了传晚膳的时候了吧。 朱元璋伸手摸了摸下巴,寻思吃饱之后,才更有力气继续训儿子。 “起来说话!” 一念至此,便见他左手一抬,示意朱桢起来。 随即又轻抬右手,看着太子道: “你也起来!” “谢父皇!”兄弟两人异口同声应一句,站起身来。 “喜顺,命人将鸭子送去御厨切了,烤鸭凉了就不好吃了! 朱元璋的目光却飘到了殿外,又吩咐道: “让太子和楚王陪咱用晚膳吧!” “奴婢遵旨!”殿外的喜顺终于松了一口气,今天这关算是过了。 ~ 盏茶功夫后,乾清宫西偏殿。 这里是洪武皇帝用膳之所,平时都是他和太子朱标一起用晚膳,今晚多了个楚王。 此时三人坐在一条长案旁。 朱元璋面南坐在上首,太子朱标坐在左下首,楚王朱桢坐在右下首。 三人面前各摆好了一白瓷碗的米饭,中间摆着荤素连汤才六道菜肴。 分别是咸菜烧肉、萝卜炖肉,小葱拌豆腐、水蒸蛋、白菜汤,还有一大盘冒着热气的烤鸭,摆在中央。 朱桢心中一凛。 不管洪武皇帝对文武百官天下万民如何,他自己,还是很俭朴的。 见朱桢发愣,朱元璋拿起碗筷道:“都别呆着了,吃饭吧!” “是!”朱标点点头,端起碗筷。 他和老朱朝夕相处,天天吃喝在一处,已经习惯了。 朱桢却还有些拘束,不过下一刻,他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只见他从椅子上站起,先用公筷,夹起一只肥美的烤鸭腿,轻轻放入朱元璋碗中。 “父皇日夜为国事操劳,这鸭肉滋阴补虚、清热补血,应当多吃点!” “嗯!”朱元璋一脸慈祥的点点头。 没想到六儿子也会心疼老子了。 老朱夹起鸭肉,吭哧一口,满嘴流油,生理和心理上同时得到了极大满足。 朱桢又夹起另一只鸭腿,放入对面太子哥哥的碗中。 “太子哥哥辅佐父皇,为国辛劳,也多吃一点!” “嗯!”朱标点点头,目光闪烁。 没想到六弟真的懂事了,会心疼老爹和我了! 朱桢这才坐下,夹一块鸭翅膀放入碗中,埋头苦干起来。 朱元璋啃完鸭腿,满足道: “这鸭子陈家的烤鸭,果然老味道,好吃!” 听他说话,两个儿子都暂停干饭,抬起头来。 “吃着这么好的鸭子,咱又想起当年来!” 朱元璋脸上的满足之色,瞬间变为感慨。 “那还是至元六年冬天的事,当时你们的爷爷奶奶还活着,我的年纪跟小六一般大。” 朱标和朱桢听朱元璋讲起往事,都是一脸认真的听着。 “大年三十那天早上,眼看晚上就要过年了,咱们家却只剩了两升杂粮。你爷爷唉声叹气,你奶奶愁容不展。” “你大伯爷,拿着一张破渔网,想去村边的小河沟里网鱼,咱就跟在后头。” “结果走到半路上,让咱在田埂旁,捡到一只死鸭子!” 朱元璋说起此事,双目神采飞扬。 “那鸭子身子还是软软的,想必是刚断气不久!” “咱也顾不上跟着你大伯爷了,扭屁股就跑回了家!” 朱元璋笑吟吟道:“回去就让你们奶奶把鸭子收拾了!” “到了晚上吃年夜饭的时候,炖了好大一锅鸭子汤!” 朱元璋双目微闭,似是在回忆道: “咱抢到了一根鸭腿,那味道一个美啊!咂咂,咱一辈子都忘不掉!” 说到此刻,只见老朱微闭的双目已是微红。 太子朱标最是仁爱懂事,听到老朱的话,也十分共情,此时似有泪珠在眼眶打转。 朱桢听一国皇帝讲当年的穷苦日子,也颇受触动。 只是眼泪好像是欠奉,他急的没办法,偷偷夹了一块蒜放在衣角揉碎了,又偷偷用衣角擦了擦双眼。 一阵辣意传来,他顿时有了感觉。 瞬间,泪水已经脱眶而出。 “孩子们呐,咱们老朱家,有今天真不容易啊!” 朱元璋睁开眼,双手抹了抹眼角,感慨道: “咱爷们要把这江山坐稳了,给子孙留下万年基业呢!” “咱心里急,有时候脾气也坏,说了什么话,你们也不要在意。” 说完,他伸出双手,各自搂住了太子和楚王的肩膀。 “嗯!”朱标和朱桢哭着应下。 朱元璋见太子和楚王都在垂泪,忙含泪笑道: “咦,怎么都哭了!” “没哭,没哭,是刚好吃了颗蒜!”太子还在犟嘴。 “孩儿是因为这烤鸭太好吃了!”楚王大演特演道: “能跟父皇在一起吃太幸福了!” 一旁伺候的喜顺,见到如此父子情深的画面,也感动的直抹眼泪。 “喜顺,你又怎的?”老朱瞥了他一眼。 “呃,”喜顺连忙回道: “奴婢闻着这烤鸭这么香,给馋哭了!” “哈!”朱元璋忍俊不禁,提起筷子夹起一块鸭屁股,指着喜顺道: “馋哭了,至于嘛!咱赏你一块!” 新人新书,求各位彦祖多收藏投票哇! 第十一章 侍女的心思 皇帝、太子、楚王这这顿晚膳,吃的那叫一个有滋有味。 他们吃饱喝足,便去西暖阁叙话消食,自有太监宫女们来收拾残局。 三人又在西暖阁落座,喜顺带人上了香茗。 “来来,尝尝咱这六安瓜片,可是贡茶哦!” 朱元璋显摆似的指了指,朱桢面前的青花缠枝莲茶盏。 朱桢端起茶盏,拿起盖碗来看,茶汤清澈通透,茶叶绿嫩明亮。 轻嗅之下,自有一股清香扑鼻。 朱桢又轻抿一口,茶汤清香高爽,滋味鲜醇回甘。 如果说在刘伯温家喝的龙井像是个十六岁未出阁的曼妙少女的话,这瓜片就像是二十七八岁,已熟透的邻家少妇。 咳咳,小殿下不经意的挠挠头,本王还是个孩纸啊,不该有如此评价。 楚王小殿下还是回归现实,当着老朱的面道: “好茶,父皇选的好,此茶正好能解了烤鸭之腻!” 一旁的太子朱标呵呵一笑道:“没想到六弟也是懂茶之人呢。” 朱元璋面现得色,大手一挥道: “等今年新茶上来,咱给你两兄弟,一人弄一斤!” “那怎么行!”朱桢似有不满道:“太子哥哥整天跟在父皇后头,不知喝了父皇多少好茶,我要两斤!” “哈哈,你这小子!”朱元璋闻言乐呵起来。 此时,西暖阁中一片欢声笑语,再不复刚才大殿中的紧张气氛。 ~ 永和宫中,火烛高举。 胡氏坐在一张镶嵌八宝螺钿的罗汉榻上,心不在焉的在缝制一个香囊。 听到门外传来儿子朱桢的声音,一颗心才放回肚中。 她初听到,儿子要陪陛下用晚膳的时候,可是担心了好一会。 毕竟朱桢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之前也没在乾清宫那边多活动,万一说了什么话,惹得陛下不悦,岂不是自找罪受。 等到朱桢等人进了后殿院中,他才看见,小桌子和另一个宫人,正抬着一个木箱子,跟在朱桢身后。 “这是?”胡氏一愣。 “娘娘,”小桌子春风满面道: “这是陛下赐给小殿下的五百两银子,让小殿下回来好好读书呢!” “呵呵,太子哥哥也得了五百两呢。”朱桢丝毫不以为意道: “可不是只赏了我一人。” 胡氏大喜。 胡氏把朱桢扶坐在罗汉榻上,仔细询问了他在乾清宫的言行。 听完,她才一脸笑意道:“哎呀呀,我儿出息了!” 这一天折腾,加上又伴君如虎的应付了半天朱皇帝,朱桢是真的倦了。 跟胡氏说了一会子话,他便频频打起哈欠。 胡氏自然心疼儿子,便让侍女们伺候小殿下泡脚洗漱不提。 朱桢却有些奇怪,怎的不见早间老鹰捉小鸡时,屡屡挑衅自己的那个琉璃呢。 不过他也没有多问,洗漱完毕后,便跟胡氏道了声晚安,回到前院准备歇息了。 小桌子跟他走到东暖阁,两人刚进了花厅,便听到有两个侍女在说话。 “你快躺进去,听外头声音,小殿下好像回来了呢!” 说话的是玉儿。 “这,这……”另一人的声音略显娇羞扭捏,好像是那个琉璃。 玉儿劝一句: “小殿下不是说了嘛,要你晚上暖床,娘娘不会怪罪你的!” 顿一顿,又听玉儿声音低了几分道: “再说,咱们也只是暖床,可没有主动勾引小殿下。” “若是小殿下要我们留下暖脚,咱们也不敢推辞不是!” 外头的朱桢闻言,瞬时惊呆了。 ‘还有这种操作?可我还是个孩纸啊!’ ‘这封建社会的遗毒,真的是害死人,有机会,本王要深度批判再批判!’ 朱桢见小桌子皱着眉毛正要开口,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随即他挥挥手,示意小桌子出去。 楚王小殿下此时已没了睡意,偷听一下两个小侍女的心声,也蛮有趣的。 寝室内又传来琉璃犹豫的声音。 “咱们还是等几年吧!” “姐姐啊,你在想什么呢,现在只是叫你暖床好不好?” 玉儿气不打一处来道: “再说殿下还小,又能和你做什么不成?” ‘呃……’ 外头的朱桢似是被人戳了痛处,登时就要跳脚。 可他不自觉的低头瞥一眼,到底还是忍住了。 他翻了翻白眼,心中不爽道: ‘这两个妮子,连莫欺少年穷的道理都不懂嘛!’ “呃……你说的也是。”却听琉璃幽幽道: “殿下若是大上三四岁就好了。” 朱桢越听上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别扯那么多,快钻进被里去,”玉儿催了一句道: “说不定殿下待会就来了!” 寝室内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想必是琉璃钻进了被窝。 下一刻,又听琉璃低声问道: “哎,你伺候殿下这么多年,小殿下有没有搂着你睡过啊?” “……”玉儿似是一阵无语。 朱桢的脸上顿时起了三条黑线。 ‘没有,不可能有,本殿下不是那样的骚年!’ 他觉得不能让这两个小妮子再聊下去了,随即轻咳一声。 “咳咳!” 寝室内传来两个小侍女惊慌失措的声音。 “啊,小殿下进来了!” 下一刻,玉儿在里面掀开厚重的帷幔,笑吟吟的看着朱桢道: “小殿下,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刚进来啊!”朱桢瞎扯道:“本王困了,想歇息了。” “哦!”大红锦被缓慢掀开,身穿白色中衣的琉璃,钻了出来。 她朝朱桢微微一福:“殿下安歇吧!” 朱桢见她身段玲珑有致,清秀的脸蛋红扑扑的,不禁一呆。 他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的张开双臂,任由两个侍女替自己宽衣。 等朱桢上了床,两个侍女拉上帷幔便退了出去。 闻着床上淡淡的茉莉花香,朱桢轻叹一声。 “我真的还是个孩纸啊!” ~ 乾清宫,朱元璋已处理完今日的政事,太子朱标也回宫去了。 他踱着步子来到东暖阁,准备看会书。 来到书桌前,朱元璋发现宽大的书桌上,摆着几张巴掌大的红纸片。 他将最上面的一张拿到眼前,上面只写了十三个字。 “今日未时末刻,楚王进刘伯温宅。” 朱元璋若有所思的拔着颌下短须,良久,将红纸片塞进了书桌前的铜香炉中。 一阵青烟冒起,洪武皇帝面露颇有深意的笑容。 “这个小六子,有点意思了!” 新人新书,求各位彦祖多收藏投票哇! 第十二章 四哥儿夺笋 连续三天,朱桢都窝在永和宫中。 他早睡晚起、养精蓄锐,不再出去搅事情。 主要是他没把去刘伯温家的事告诉朱老头,心里有些虚。 他自忖猜对了父皇的心思,但老朱喜怒无常,还是挑个好日子再坦白吧。 此时日上三竿,春风徐来,朱桢又在院中晒起了太阳。 迷迷糊糊间,他只觉困的不行,正想起身去睡回笼觉。 却听不远的宫门外传来声音: “六弟在不在宫里?” 这声音听着耳熟,朱桢一激灵,貌似是自己的便宜四哥来了。 果然,下一刻,看门的小太监领进两个人来。 走在前头的,是个年方十六、一脸英气却有些面黑的少年。 他身着青色团龙袍、头戴攒金发束,不是燕王朱棣又是谁来?! 这可是洪武朝的超级猛人,绝境中逆袭翻盘的天之骄子。 “judy……” 朱桢惊诧之下,脱口而出。 “哎,怎么连四哥都不叫了?” 燕王殿下闻言,脸虽黑了几分,却还挂着淡淡的笑容。 “哈哈,瞧我的脑子!”朱桢连忙起身,拍着脑袋道: “这不前几天撞柱子上了,没好利索,见到四哥来,一激动,就喊出来了。” 楚王小殿下很快调整好心态。 任你judy有通天之能,现在也跟我一样,算个半大孩子,没啥好怕的。 “请四哥儿进书房说话!” 他挺直了腰杆,吩咐道:“上茶!” “不必了,”朱棣摆摆手,目光看向后殿道: “我还是先去拜见娘娘吧!” “四哥来的不巧,”朱桢忙解释道:“我娘去坤宁宫去了。” 朱棣闻言,面上喜色一闪而过。 “今日阳光和煦,晒晒太阳也蛮好!”他扫视周遭一圈道: “其实,四哥今日是来看你的,咱们就在这里聊吧!” “来看我?”朱桢一愣,心生警惕。 小殿下记忆里跟judy也没啥交集啊,怎的忽然这样热情。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既然是来看自己,朱桢便命人搬来椅子茶几,又让玉儿上了两盏香茗。 两兄弟便坐在院子里喝茶叙话。 朱棣先是抿了一口茶,这才挥手,让身后跟着的,与他年龄相仿的随身太监上前。 那太监面皮稍白,双手捧着个木盒,递到主人手中。 朱棣打开木盒,笑着对朱桢道: “六弟,四哥知道你在养病,这块东阿阿胶,滋阴补血,你且收着。” “哎呀,四哥客气了,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 朱桢顺手接过,让身旁的小桌子收了。 这几日,他在永和宫里,也见惯了不少贵重的用物,区区一块阿胶,也没放在心上。 兄弟二人又寒暄了几句,朱棣放下茶杯,清了清嗓子。 “四哥这次来呢,还有一件事,想和六弟商量一番。” 说这话时,他黑色的脸上,笑容更盛了。 朱桢心里咯噔一声。 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十六岁的朱棣也跟他玩起套路了么? “四哥请讲。”楚王小殿下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是这样,”朱棣调整了一下坐姿,好让自己的身体,更倾向朱桢。 “过几日,是咱们二嫂的生辰。前两年呢,都是由大嫂帮着操办的。” 朱棣的声音不慢不紧,甚至听起来有些好听。 “嗯,”朱桢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这不,大嫂去年十月,替太子哥哥生了个大胖小子,如今正在将养身体,今年肯定不能出面了。” 朱桢的记忆里有这回事。 太子妃常氏于洪武七年十月,生下皇嫡孙朱雄英,洪武皇帝高兴,阖宫上下,都得了赏赐。 “所以呢,这次四哥自告奋勇,来替二哥操办嫂子的生辰。”朱棣笑吟吟说着。 朱桢没打岔,侧耳倾听。 “我的打算是,太子哥哥加上我、老三、老四、老五和六弟,咱们凑个一千两银子,替二哥把这事风风光光办了。” “哦,是这样啊!”朱桢心中一动,果然没好事,这是要咱凑份子呀! 朱棣双目盯着六弟,见对方若有所思,连忙道: “这事咱们可不是白做的,这一来呢,能让父皇看见咱们兄弟互相友爱。他老人家高兴了,咱们的日子都好过了!” 顿一顿,他又道:“这二来呢,经此一事,宫里们的娘娘们,也能更融洽的相处。” “四哥的意思我懂了,”朱桢开门见山的问道: “那咱们是如何平摊这银子呢?” 说起二哥秦王朱樉(音爽),不是什么好货,他没啥兴趣。 可是说到二嫂,朱桢倒是很想见一见。 秦王正妃,就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元将王保保的妹妹——敏敏特穆尔。 倚天的书和影视剧,朱桢前世里可看过不少遍。 能见到传说中的赵敏郡主,花些银子倒也值。 朱棣马上给出凑份子的方案,他连忙道: “这样,太子哥哥出三百两,咱们四个,一人一百七十五两如何?” 其实朱桢没觉得有多少,但是要出银子,总觉得肉疼,下意识皱眉道: “一百七十五两?抵得上永和宫三分之一的月例了!” “嘿嘿,六弟你可不要哭穷啊!旁人不知道,四哥可是很清楚的。” 朱棣朝着他眨眨眼道:“前几日你跟太子哥哥陪老爹吃了顿饭,都捞了一笔吧!” 靠,这事传的这么快吗?朱桢一阵无语,果然宫中无秘密啊。 “呃……”朱桢挠挠头,以他的意思,直接答应了也没啥。 不过永和宫里的开支,向来是由胡氏做主的,他贸然答应,怕会引起老娘的反弹。 “这样,等母妃回来,我跟她商量一下。”朱桢满脸真诚道: “既然是为二嫂祝寿,小弟想来问题不大!” “哈哈!朱棣见对方痛快应下,忙举起大拇指赞道: “六弟果然爽快!” “四哥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说着,朱棣站起来告辞道: “六弟你歇着,我去找五弟!” 朱桢将朱棣送到宫门口,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不由发呆。 看来大帝也不是一天养成的! ~ 燕王朱棣带着小太监,出了永和宫门,往南又行出几十步。 他身旁的小太监道:“殿下,楚王这边应该是定了吧?” “呵呵,那是当然!”朱棣喜滋滋道: “我知道这方案不太好办,特地由小及大来操作。” “况且老六刚发了笔财,没理由拒绝的!” 朱棣面现得色道:“只要他这个小的答应了,老五老三他们也就没法推辞了。” “殿下神机妙算!”小太监赞一句道: “任晋王吴王狡猾如狐狸,也要喝殿下的洗脚水!” “呵呵,这都是其次!”朱棣双目神光湛然,一副势在必得道: “关键是徐家那丫头,这回她逃不掉了!” 新人新书,求各位彦祖多收藏投票哇! 第十三章 舅舅与奇葩生意 巳时中刻,充妃胡氏回到了永和宫。 也到了快要吃午饭的时间,前院的小厨房便忙活起来。 鉴于小殿下近日的表现,胡氏特地命人做了朱桢爱吃的牛肉炖萝卜。 纯天然有机的食材,又经过精心料理,吃的小殿下那叫一个爽。 他得陇望蜀,瞎想要是这样的牛肉炖了有机土豆,又将是何种味道。 不过好像泰西诸国还没开始大航海,距离土豆传到大明,还早的很。 朱桢有些不服了,等小王长大赚了钱,就组织人手先玩一圈。 吃过饭,小殿下照例是要睡午觉的。 不过今天却没有睡成。 胡氏的亲弟弟,他的便宜舅舅,胡图一家进宫探望来了。 胡图穿着一身锦袍、大约三十出头,相貌与胡氏相仿,只是肤色没有那么白。 舅妈丁氏穿着一身酒红色的绣花褙子,下罩青色马面裙,看起来只有二十七八。 她挽着凌虚髻,发后插一支镶翠绿宝石的金钗,显得既简洁又大气。 舅妈笑起来,嘴角会旋起一个梨涡,小殿下便多瞅了两眼。 小表弟胡来,只有六七的样子,大概是初次进宫,躲在丁氏身后,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直到胡氏命琉璃端来了些精致的点心和果子,才把他引了出来。 “哎呀呀,柱子都长这么大了,来大姑抱抱!” 柱子是他的小名,胡氏开心的逗着他。 胡来却不依,手上抓了两把果子,又躲到了丁氏的椅子后头去了。 “上次姑姐回去省亲,柱子才一岁多,自然认生呢。” 丁氏笑盈盈伸手,拍了拍胡来的小脑袋,笑着道:“来,就让大姑姑抱一下。” 胡来歪着身子,头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 “哈哈,还说上次呢!”胡氏好似想起来什么一般,瞥了瞥坐在旁边的自家儿子。 朱桢挠挠头,融合的记忆里,却没有任何记载了。 胡图也是面露笑意,差点把嘴里的茶水给喷出来。 “这小子怕是不记得了呢,”胡氏掩嘴笑道: “当初你我回家省亲,初见你舅妈,非说她比我要漂亮,晚上偏要缠着跟你舅舅舅妈睡,结果……” “结果咋了?”朱桢挠挠头,没想到自己小时候就喜欢漂亮姐姐了。 “结果你晚上玩多了火,又喝多了水,”胡图笑嘻嘻道: “差点一泡尿把我跟你舅妈冲到巢湖去!” “啊?还有这种事情?”朱桢脸色一红。 怪不得原始记忆里没有,大约是楚王殿下觉得太丢人,给自动屏蔽了。 “哈哈哈!”胡氏和丁氏都笑了起来,殿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在旁边伺候的琉璃等宫女,也都忍俊不禁,纷纷捂嘴偷笑。 就连年幼的胡来也睁大了眼睛,幼稚问道:“巢湖在哪啊?一泡尿都能冲过去嘛?” 朱桢面色又红上几分,忙顾左右而言他道: “舅舅家生意最近如何?” 小殿下依稀记得,舅舅家是经营绸缎生意的。 “托陛下和娘娘福,还过得去。”胡图应一句,收了脸上笑意,整整衣襟道: “这次进宫,也是要跟小殿下谈笔生意的。” “和我谈生意?”朱桢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是啊!”胡图一本正经道: “小殿下怕是不知道,如今满南京城都传遍了,说你的‘还元汤’治好了刘伯温。” “什么?”朱桢这下彻底晕了,当日之事,他做的还算秘密,怎弄的满城皆知。 胡图又看向姐姐,笑吟吟道: “所以我打算寻些小殿下的还元汤回去,卖给那些生药铺子,价格低不了的!” 胡氏也有些愣神,自家儿子什么时候跟刘伯温扯上关系,她是完全不知。 更别提儿子的‘还元汤’怎么治的刘伯温。 “这,这都是乡民愚昧,以讹传讹,舅舅怎么也信了!” 朱桢慌了,他或许想出名抢风头,但不能以这样的方式开局啊! ‘难道是刘伯温干的?’他想起一种可能,可刘老头此举,又是为何呢? 小殿下觉得自己有些头疼,怪不得舅舅夫妻二人一进来没多久,就扯自己尿床的事,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我说真的!每天给我弄个一盆,保证能卖出好价钱来!” 胡图拍着胸膛道: “到时候咱们二一添作五好了,反正你每天当成水撒了,能换成银子还不好么?” 顿一顿,他又看着朱桢道:“难道你还怕舅舅赚了不跟你分嘛?” “不是,没有!”朱桢摇摇头,一脸真诚道: “舅舅要赚钱,我有一千个法子,但是这个真不成。” 看胡图还要劝,朱桢抬手制止对方,接着道: “这种事可大可小,万一咱们弄巧成拙,被父皇知道了,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见朱桢提到洪武皇帝,胡图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胡氏闻言,也觉得是自己弟弟乱搞,打岔道: “他舅可是缺钱花了,我拿些给你们去做生意吧!” “我不缺钱啊!”胡图连连摆手道: “我只想把咱们胡家的生意,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朱桢微微侧目,没想到这便宜舅舅的事业心倒蛮重的。 他寻思道,自己满脑子超越时代的东西,随便弄几样出来,发点财是肯定没问题的。 再说,在宫里样样也离不开银子,洪武皇帝这么勤俭(抠搜),多弄点银子傍身,日子也会好过点。 转念一想,他笑道:“舅舅莫急,要发财真的很容易。” “哦?小殿下有路子?”胡图顿时来了精神。 “舅舅且回去等几日,”朱桢信心满满道:“到时候我自会去找你!” “好吧!”事已至此,胡图只能选择相信,希望自己的小外甥不要忽悠他。 一家人又聊了些家常,转眼太阳已西垂。 不一会宫门便要落锁,胡氏也不留客了。 她命人拿了一百两银子,再将胡图一家送出宫门去。 胡图走出去老远,还不忘跟朱桢招手。 “小殿下,我等着你哦!” “舅舅慢走,我过几日便去寻你!”朱桢只得再重复一句。 看着胡图一家远去的背影,朱桢低声问了一句: “老娘,舅舅靠不靠谱啊?” 胡氏挠挠头,似有往事涌上心头。 好一会,她才喃喃道: “结婚前呢,他就是个纨绔。不过近几年,已靠谱多了!” 朱桢点点头,瞬间觉得自己的发财大计,成功就在眼前了。 新人新书,求各位彦祖多收藏投票哇! 第十四章 高处不胜寒 酉时中刻,西安门外三条巷,某处五进的宅院中。 一位年约五旬,面色苍白的中年男子,此时正兴致缺缺的坐在张圈椅上。 男子双眼虽不大,却十分聚光。 颌下留着三缕长须随风轻摆,打理的十分干净。 他便是如今大明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丞相胡惟庸。 右丞相扫一眼桌上摆着的一十八道、色香味俱全的珍馐菜肴,丝毫没有下箸的意思。 他今年五十有一,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此刻却疲态尽显。 旁边伺候的长子胡承泽,见老父无甚食欲,低声道: “父亲若是没有胃口,咱们改喝粥吧?” “也好!” 右丞相恹恹的搁下筷子,从紫檀木的圈椅上站了起来,在一旁踱着步子。 胡承泽大手一挥,自有下人鱼贯而出,收了丝毫未动的残局。 不多时,桌上又摆上了四盆砂锅,八样各式小菜。 下人们纷纷退下,胡承泽亲自伺候,替老夫盛了碗粥。 他又吹了了几下,将粥放在桌上,才笑着看向老父。 “父亲,尝尝这鱽鱼粥吧,这是今年第一网,早间应天府送过来的。” “嗯,”胡惟庸闻言,回到圈椅上坐下。 他刚拿起调羹,准备舀一勺鱼粥,却又把粥碗往远处推了推。 “有点腥,”胡惟庸眉头微皱。 “定是厨子的料没用对,等下去我去教训他们!” 胡承泽连忙上前,一边说着话,一边将粥碗和那锅鱼粥,都拿到了一侧的几上。 他回过身来,又替老父盛了一碗。 “尝尝这火腿鲜肉粥,火腿是金华府年前送的,鲜肉是昨个太平府送来的。” 胡承泽盛好粥,又仔细吹了一番,觉得温度刚好,才摆在老父的面前。 “有点腻。” 这会胡惟庸连勺子都没动一下,再度皱了眉。 胡承泽无法,又把粥锅和碗摆到一旁。 他指着第三个砂锅道:“那吃蟹粥吧?这蟹是苏州府,昨晚连夜送来的。” “算了,没胃口!” 胡惟庸摇摇头,再度从圈椅上站起。 他拿起白玉茶盏,轻抿一口香茗解腻。 “父亲日夜为国事操劳,不吃东西,可不成啊!” 一门福祉都牵挂在老父身上,胡承泽不得不劝一句。 说完,他像是想到什么一般,讪讪笑道: “近日,满南京城都在说,楚王殿下的还元汤可治百病。” 顿一顿,胡承泽越发觉得可行,眼前一亮道: “不如孩儿亲去永和宫求些回来,煮些鸡蛋,让父亲佐餐!” “嗯?!” 胡惟庸胃口本来就不好,闻言只觉一股腻味从胸口直冲喉头。 噗的一声,把口中的茶水都给喷了出来。 胡承泽连忙拿起一块白丝巾,欲替老父擦拭嘴角的茶水。 胡惟庸脸一黑,不悦道: “都是些乡野愚民在以讹传讹,你怎么也信了!” 胡承泽见老父有些怒意,忙强笑道:“不是说,连刘伯温的病,都给治好了么!” 胡惟庸双眉一扬,低喝道:“住口!” 胡承泽立马收声,此时才想起,老父应该就是因为刘伯温的事而烦闷,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该死! “父亲莫要生气!”他连忙一脸乖巧的补救道:“孩儿下回再也不提了。” “哼!”胡惟庸狠狠瞪自家儿子一眼,将手中白玉茶盏,重重搁在身旁的几上。 下一刻,他背起手,再次踱步起来。 胡承泽弯腰侍立一旁,再也不敢说话。 好一会,胡惟庸终于停住了脚步。 他长出一口浊气,扫一眼自家儿子,沉声问道: “承泽,你今年多大了?” “儿子虚岁二十九了!”胡承泽下意识回一句。 “至正十五年,为父离家去和州投当今圣上时,那年你才八岁。” 胡惟庸语气平淡,似乎是在说一件与他无关之事似的。 “到如今,已二十一年矣。” “父亲为国为家,殚精竭虑,”胡承泽闻言,忙一脸感激道: “孩儿及胡氏满门上下,皆感念至深。” “二十一年来,为父也从区区七品奏差,爬到了位居人臣的右丞相。” 胡惟庸淡淡道: “曾几何时,为父觉得自己掌握了自己的命运,可现在才知道,为父错的很离谱!” “父亲的意思是?”胡承泽有些搞不懂了。 “世人皆羡慕为父,身居高位,掌国家之枢密。” 胡惟庸没有回答儿子,扫视一眼周遭,压低声音道: “可是谁又知道,高处不胜寒,伴君如伴虎呢?!” “吓!”胡承泽面色顿时煞白,老父的这句话,把他惊住了。 “就好比刘伯温这件事吧,为父本以为大事已定,” 胡惟庸却不以为意,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淡定道: “可谁知半路又杀出个楚王殿下,破了好一个局面啊!” “父亲勿虑,刘老头不过冢中枯骨,” 胡承泽回过神来,不以为意道:“萤火之光岂能和皓月争辉!” “呵呵,刘伯温,”胡惟庸面带不屑,傲然道:“再加上宋濂、汪广洋又如何?” “就连李善长都要给为父让路,他们这种棋子也配和为父斗?” “父亲的意思是?”胡承泽似乎抓到了什么重点,可很快又陷入懵懂之中。 “唉!”胡惟庸低叹一声:“棋子是没法选择自己的命运的,除非做了弈者!” 顿一顿,他面现不甘道:“为父做了二十一年的棋子,也该换个活法了。” “这……”胡承泽这回似乎听懂了弦外之音。 胡惟庸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侧首俯在他的耳边,用只有两人才听到的声音道: “天子,兵强马壮者当为之,宁有种耶!” “啊……”胡承泽本已煞白的小脸,顿时又白了几分。 “有时间,你跟那个楚王套套近乎!”胡惟庸捏了儿子的肩膀一下,示意他镇定。 “那,那楚王只有十二岁,还是个孩子吧?”胡承泽不解。 “孩子才好,童言无忌你懂不懂?”胡惟庸面带从容淡定的笑容,松开手道: “我倒是很想知道,他去刘伯温的府上,是自己的主意,还是旁人的!” ~ 永和宫中,楚王小殿下已经用了晚膳。 他颇没仪态的翘着二郎腿,靠在罗汉榻上剔牙。 忽然间他觉得鼻子痒,连忙打起了喷嚏。 “阿嚏,阿嚏,阿嚏!” “谁在念叨本王?莫非是judy在催银子?” 朱桢挠挠头,决定今晚就给送过去吧! 新人新书,求各位彦祖多收藏投票哇! 第十五章 燕王真狗 一念至此,楚王小殿下,便跟胡氏说了燕王来找到凑份子的事情。 这是他们兄弟间互相的心意,胡氏倒没说什么。 不一会,便让小桌子去取了银子。 明制,一两银子为三十七克多。一百七十五两银子,相当于六千五百克,十三斤重。 看着小桌子提着木盒跟在自己后头,有些吃力的样子,朱桢又萌生出一个新点子。 若是能制造出银币或者纸币,以此替换沉重的银锭,定能促进零售业和社会金融的二次腾飞。 他将默默将此事记下,或许现在不适合搞,但是总有机会的。 很快,楚王殿下的注意力便转移了。 只因玉儿在前面打着灯笼,她的影子映在墙上,十分娇俏,朱桢便多看了两眼。 朱桢从融合的记忆得知,本时空里,只有太子朱标是朱元璋和马皇后的嫡子。 剩下老二到老五,都是嫔妃所生。 只不过生老四的妃子早死,朱棣得以被马皇后抚养长大。 朱桢记忆中,此时的朱棣可不像靖难成功之后,根本没有处处以皇后嫡子的身份行事。 何况朱棣十二岁之后,便已不住在坤宁宫中。 原来他和晋王朱棡(音冈)一起住在寿安宫。 前年晋王成婚之后,已搬出宫外居住,目前朱棣带着老五吴王朱橚(音肃)住在这里。 通往寿安宫的路上,朱桢一行遇到了几拨人。 此时天已黑透,而我大明夜间着实也没什么娱乐活动。 皇帝也只会临幸某一个嫔妃,剩下的很多嫔妃也会选择四处串门唠嗑,大约要到戌时末,整个禁宫才会彻底安静下来。 朱桢一行到寿安宫时,吴王朱橚也带人出去了,只剩燕王朱棣在宫里。 也不知一众宫女太监是在吃饭还是在忙的别的,竟没人为朱桢通禀一声。 楚王小殿下直接带着小桌子进了后殿,便见殿门垂着帘子,隐有人声传出。 他走到帘外,下意识的想要喊一声四哥,到口的话,却吞了下去。 只听帘内传来朱棣低哑的话语声。 “三宝,你看孤算的对不对?” “殿下算的没错,统共一千两银子。”另一个尖利些的声音,应该是他的贴身太监,三宝的声音。 “从醉仙楼叫一桌像样的席面,大约是两百两。 从轻烟楼喊的歌伎和乐班,大约是一百两。 给秦王妃置办的一套首饰,有高中低三档可以选。 高档的五百两,中档的三百两,我们选中档的就可以了!” “这样算来,我们最少能落四百两?”朱棣的声音中掩饰不住的兴奋。 “这是最少的!”三宝太监的声音也高了几度。 外头的朱桢一听,顿时脸上冒出三道黑线。 还以为朱棣跟秦王兄弟情深,要替秦王妃张罗寿辰的事,没想到他年纪不大,竟然走花账。 楚王小殿下瞬间觉得,这老四,真的有些狗啊! “嘿嘿,不错不错,发了一笔小财。”帘子内,传来朱棣的奸笑声。 顿一顿,他又询问道: “正日子那天,宾客的名单,秦王府交给你没有?” “午后秦府的管家,亲自送了过来。”三宝回道: “这管家说了,秦王的意思是,若是殿下有想要邀请的人,直接加进名单里就是。” 顿一顿,三宝又道:“我当时就提点他,应该邀请魏国公家的几位贵女来参加。” “他怎么说的?”朱棣迫切的问一句。 “这管家当我的面,把魏国公家的三个贵女的名字,都加进了名单中。” 三宝太监笑道: “这次殿下如此出力,秦府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的,再说,能交好魏国公家,他们也愿意啊!” “别人我都不担心,你说徐妙云,会不会不来?”朱棣的声音有些发虚。 “殿下放宽心了,明天秦王府就会送请柬去魏国公府上。”三宝太监信誓旦旦道: “这代表的是秦王殿下夫妇的面子,徐家小姐推脱不得吧?!” “也对!”朱棣的语气稍缓,又迟疑道: “你说,生辰宴会之后,我是直接邀请徐妙云跟我夜游秦淮好呢,还是约下一次呢?” “这个,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三宝太监似是在挠头,好一会才道: “男男女女之间的事,奴婢不太懂,就看殿下如何使劲了!” “嘿嘿,只要徐妙云不恶我,下一步,我便去求母后,让她老人家找魏国公夫人谈谈。” 朱棣喃喃道:“要不是怕徐妙云不依,我甚至都想直接请父皇赐婚了!” “古语有云,‘欲速则不达’,”三宝太监从旁分析道: “若是让皇爷直接下旨,只怕魏国公那里,会有说辞。” 顿一顿,三宝太监又道:“殿下如此用心良苦,徐家贵女一定会能体会到的!” 主仆二人的话,被朱桢听的一字不漏。 此时他才回过神来,原来老四操办二嫂生辰,根本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走花账捞银子都是附带的,最重要的是,他要攻略魏国公徐达的长女徐妙云。 别看老四这人才十六岁,做起事来一套套的,假以时日,果真了不得。 朱桢心里本来有些生气,不过他忽然想起一个人的名字来,顿时露出了一脸坏笑。 “咳咳!”下一刻,他便在帘外轻咳一声。 “是谁?”帘内传来朱棣警觉的低喝。 “我当四哥儿不在宫里呢!”朱桢给身后的小桌子使了个眼色,对方乖巧的替他掀开了帘子。 见外头来人是朱桢,朱棣的黑脸顿时又是一黑。 “那个,六弟是什么时候开的?”他的声音明显有些发颤。 “刚到啊,见外头无人,直接走进后面来了!”朱桢一脸从容,指了指提着木盒的小桌子道: “这不,给四哥送银子来了!” “哦,是这样啊!”朱棣将信将疑的扫视楚王主仆二人一眼,黑脸上挤出几丝笑容道: “大半夜的,实在太麻烦六弟了,让人来说一声,我派人去取便是。” “四哥说这话就见外了!”朱桢也是满面笑容。 朱棣挥手,让三宝太监接过木盒,又大声朝着外头喊道: “来人呐,上茶,上好茶!” ps:朱元璋和马皇后到底生了几个儿子,历史上众说纷纭。被judy删改的七零八落的《太祖实录》已经不可尽信。而《南京太常寺志》等史料上的记载,又太耸人听闻。本书为艺术之效果,只认定朱标是帝后的嫡子,其他诸王,皆是庶出。 新人新书,求各位彦祖多收藏投票哇! 第十六章 楚王更狗,亲上加亲 殿中暖阁,两兄弟分主宾落座,自有宫女奉上香茗。 楚王小殿下瞥了一眼,寿安宫中伺候的侍女,长的歪瓜裂枣的,与永和宫根本无法比。 都说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没娘的殿下处境也不太好哇。 “六弟,尝尝,此乃长兴紫笋,”朱棣一脸坏笑道: “上次我去二哥府上,刚好有人送了几斤给他,我便抢了一半回来!” “还是四哥手快!”朱桢赞一句,便端起茶盏。 他先拿起盏盖,轻轻撇去茶汤上的浮沫。 这紫笋色泽绿翠,银毫明显,叶底细嫩成朵,闻之有兰蕙之香。 小殿下轻抿一口,茶汤甘醇而鲜美,确实不错。 以朱桢的见解来看,这长兴紫笋却又像年华双十,秦淮河上画舫独唱的秀丽清倌人了。 咳咳,本王还是个孩纸呀! 这种虎狼之词,定然是天生地长的,绝对不干孤事。 “好茶!”朱桢回过神来。 “六弟爱喝,待会拿一包回去,慢慢品尝!” 朱棣放下茶盏,朝着三宝太监使了个眼色。 三宝随即的拉着小桌子的手,笑吟吟道: “桌子兄弟,好久不见,我去拿茶叶给你,咱哥俩顺便叙叙旧。” 两个小太监退了出去,暖阁中只剩下朱棣和朱桢兄弟二人。 “唉,”朱棣轻叹一声,随即苦笑道: “不瞒六弟,自从四哥从坤宁宫出来,这日子越发难过了。” “四哥何出此言?”朱桢一愣,judy怎么跟自己聊起了这个。 “六弟啊,我和你五哥,每月只有三百两例钱,除却阖宫上下吃喝用度,就不剩多少了! “唉,”朱棣又叹口气道:“你别看四哥外表光鲜,其实只是撑个面子罢了!” 说着,他解开青色团龙袍的外襟,露出了内里的薄袄。 朱桢定睛一看,袄子上面,竟有好几个补丁。 “这……”他一时有些难以接受,一代永乐大帝,少年时混的这么惨么? “六弟呐,你在永和宫里,跟着娘娘度日,哪知道咱们这些皇子的苦啊。” 朱棣的黑脸上满是真诚之色。 朱桢挠挠头,就算哭穷,自己也不是正主吧。 这个宫里还有马皇后做主,马皇后解决不了,还有父皇呢! 话已然说到这个份上,他肯定是要演一番的。 “不知四哥度日如此艰难!” 楚王小殿下脸上夹杂着震惊和同情之色,他信誓旦旦道: “这样,小弟等会回去,便求母妃,送两百两银子过来,让四哥救急。” “这倒不必!六弟的心意我心领了!”朱棣黑脸上现出欣慰的笑容: “这几日,倒是有一处进项,能暂时缓解四哥的窘境。” 顿一顿,他便开门见山道: “其实就是替二嫂操办寿辰一事,若是运作的好,能落个三四百两银子。” “四哥和小弟说这个作甚?”朱桢脸上露出吃惊神色。 其实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想来是朱棣认为,自己和三宝太监的话,可能被朱桢听去了。 朱棣怕楚王坏了他的事,只能化被动为主动,向六弟坦白了。 “呵呵,六弟如此支持四哥操办此事,” 朱棣微微一笑,指了指放在旁边桌上的那箱银子道: “四哥当然不能跟六弟藏着掖着!” 燕王殿下似是下了多大决心似的,一脸肉疼道: “这样,等二嫂的生辰一过,四哥落了多少银子,都与六弟五五分账,如何?” “呃……”朱桢有些愣,不知四哥儿是否又在套路自己。 见朱桢不语,燕王殿下握拳道:“其实,四六也是可以商量的!” “……”朱桢一阵无语,正待回绝。 不过他眼珠一转,脑海中再度浮现那个人的名字。 “莫非想要三七,六弟也太贪心了吧!”燕王殿下的嘴角,不禁有些抽搐。 “四哥想哪里去了!”朱桢断然拒绝道:“做弟弟的,岂能从哥哥的口中抢食。” 见六弟如此表态,朱棣的心头为之一松。 朱桢笑吟吟看着四哥又道: “小弟只有一个请求,希望四哥能将徐家贵女介绍给小弟认识认识。” “嗯?!” 朱棣的黑脸顿时又黑了几分,简直要成活包公了。 朱桢这话说的,分明是告诉他,对方将他和三宝的话,听了个大半去。 燕王殿下看着笑嘻嘻的六弟,眉头紧锁。 他的心中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来,难不成,六弟也看上徐妙云了?! 燕王殿下自忖,若是如此,自己岂不是要平添一个劲敌。 “六弟呐,你还小,”朱棣苦口婆心劝道:“找媳妇这种事,还得从长计议啊! 顿一顿,他又面带乞求道:“徐妙云是四哥先看上的,你可不能抢!” “噗……” 朱桢端起茶盏,刚抿了一口茶,闻言全都喷了出来。 “四哥想哪里去了!”他将茶盏放回几上,连忙解释道: “小弟今年虚岁才十二,徐家大姐已经多大了?” “妙云今年十四了……”朱棣一愣,六弟的目标似乎并不是徐妙云。 燕王殿下顿时松了半口气,好奇问道:“那六弟的意思是?” 朱桢也不藏着掖着,朝朱棣挤挤眼道: “徐家总有一个妹子,跟小弟我年岁合适吧?” 朱桢前世里看过徐家姐妹的史料,其实他有意的乃是一代奇女子徐妙锦。 只是史料上,关于徐妙锦的记载不详细,他只能确定,对方不是徐家的大姐。 “你也想娶徐家的妹子?”朱棣此刻才彻底明白楚王小殿下的意思。 “娶不娶的,要看缘分。” 朱桢笑吟吟道:“若是真的可以,跟四哥儿既做兄弟,又当连襟,岂不是亲上加亲?” “呃……”朱棣的嘴角,不自觉的又抽搐一下。 他看着眼前这位身着大红色团龙袍,头戴白玉发束的六弟,真的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下一刻,他摇摇头,觉得自己还是想多了。 常年长在这深宫里,哪个皇子不早熟。 朱棣心道,就说自己吧,十二岁的时候,演起来,能骗的父皇母后团团转了。 “四哥不想帮弟弟这一把?”朱桢见燕王殿下沉默,嘴角微微翘起道: “那可不要怪做弟弟的,到时塌四哥的台了!” “六弟想那去了!”朱棣回过神来,信誓旦旦道: “与六弟亲上加亲,四哥求之不得呢!” 下一刻,他伸出双手,紧紧握住朱桢的手,畅快笑道: “六弟这事,包在四哥身上了!” “那就多谢四哥了!”朱桢摇了摇对方双手,也爽朗笑道: “四哥和徐家大姐的事,小弟一定鼎力相助!” 两人对视一眼,笑容更盛。 至于两位殿下心里想什么,外人就无从得知了! 楚殿:‘你俊我不丑,你狗我更狗!’ 燕殿:‘mmp!呃……mmp又是何物?!’ 新人新书,求各位彦祖多收藏投票哇! 第十七章 天浪有雨,人浪有祸 得到朱棣的亲口保证后,楚殿和燕殿,在认徐达为岳丈一事上,结成了联盟。 朱桢没想到,这趟虽然损失了点银子,却收获巨大。 回永和宫的路上,他为自己临时的举动而感到欣喜。 此事如果真的能办成,能让他在躺平的道路上走的更远。 假如二十多年后,亲爱的四哥儿真的做了皇帝,定然不会拿他这个既是弟弟,又是连襟的楚王下手吧。 朱桢回忆了一番,原本的时空中,楚王好像也是享尽荣华富贵,无疾而终。 现在加上这一层关系,堪称双保险。 楚殿哼着小曲回到了永和宫。 胡氏已经睡下,朱桢便没有打扰她,自顾自的去东暖阁睡觉了。 今晚还是琉璃暖床,当楚王小殿下钻进被窝时,又闻到了淡淡的茉莉花香。 “咦,好像这个时候,香水还没普及吧?” 朱桢双手枕在脑后,忽然想到个发财机会。 他想到自己前世里生于乡野,每到夏天,可没少挨蚊子叮咬。 当时家家都有一件神器,不仅能驱蚊止痒,还能祛痱提神。 朱桢曾经好奇的查过它的成分,要在我大明制出来,并无难度。 不过想要卖上高价,还得攻克玻璃瓶的制造工艺。 朱桢在融合的记忆里搜寻一会,只有琉璃制品。 他寻思有空出宫时,得进行一番调研了。 “如能搞掂,便是本王的第一桶金吧。” 无限遐想中,楚殿迷迷糊糊去见了周公。 ~ 寿安宫中,燕王朱棣也准备更衣就寝。 三宝太监和一个大饼子脸宫女,正在伺候他更衣。 燕王解下外罩的团龙袍,又脱下满是补丁的薄袄。 宫女拿着薄袄就要出去,却被朱棣喊住了。 “青禾,拿它作甚?” “这袄子不是小安子的嘛?我还给他去!”青禾眨眨眼道: “殿下明日穿那件崭新吧!” “哎……”朱棣却摇摇头,从宫女的手中拿过那满是补丁的薄袄,轻轻摩挲着。 “明日我还要去见三哥呢,你告诉小安子,让他再挺两天!” “哦,是。”宫女点点头,带着不解退了下去。 三宝太监把燕王殿下扶上八宝螺钿架子床上,低声道: “殿下,现在多了楚王参与,咱们的计划是不是照旧?” 朱棣半躺在床上,揉着太阳穴,寻思起来。 好一会,他才轻声道:“没事,先由着他吧。” 他双目中神光湛然外放,信心满满道: “本王要是连个孩子都摆不平,也不用在这紫禁城混了!” “殿下英明,奴婢只是怕……” 三宝太监,欲言又止。 “呵呵,我知道你的意思。”朱棣压低声音道: “本王现在最大的目标,便是徐妙云!” “谁能帮我成事,便是我的盟友。”说到这一句,只听他咬牙切齿道: “谁要是坏我的事,那也别怪本王阴他!” ~ 翌日,楚王小殿下,依旧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这种早睡晚起,混吃等死的的快乐躺平时光,让小殿下感到十分满足。 不过这种好日子也快到头了,他决定等会就让小桌子去宋濂家送上拜帖,明日上门致歉。 如无意外的话,后日早上,便要去永安宫听课了。 “唉,快乐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啊!” 楚王小殿下喝一口鱼肉粥,发出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感叹。 胡氏笑吟吟走外头进来,见儿子喝的正香,关切问一句道: “儿子,好喝不?” “还行吧!”朱桢点点头,又喝下一勺,才挑剔道: “就是鱼肉碎了些,吃着不过瘾。” “呵呵,你倒真的挑嘴!”胡氏走到桌旁,像是在炫耀道: “这可是应天府今年上贡的头茬鱽鱼,早上才送到宫里,陛下赏下一斤来,为娘还没舍得吃呢!” “是嘛?”朱桢没想到,这小小一碗鱼肉粥,竟是长江三鲜的鱽鱼肉煮成的。 “那我得多喝点!”之间楚王小殿丢了勺子,把嘴凑到碗边,滋溜溜的喝了起来。 母子俩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便听外头一阵急促的跑步声传来。 外头随即传来本宫太监小福子的禀报声: “娘娘,殿下,太子殿下遣人来请殿下去乾清宫一趟。” “哦?”朱桢停下喝粥。 这么一大早的,太子哥哥来喊他,怕没有好事哦。 事实证明,楚王小殿下的第六感,确实很准。 ~ 顿饭功夫后,乾清宫西暖阁中。 太子朱标将一份奏章,递到朱桢的面前。 “这是?”朱桢略愣神。 “六弟看过再说。”朱标将奏章塞到楚王小殿下手中。 朱桢挠挠头,打开奏章,快速浏览开来。 奏章是一个叫江锟的御史所上,内容是弹劾待罪的刘伯温居心叵测,在京勾连朝臣,暗交藩王等等。 “呃……”朱桢心中一惊,这藩王莫非指的是自己? 果然,看下去后,奏章直接写明,刘伯温最近和宋濂走的很勤,前些日子,又在家中接待了楚王。 这有些出乎楚王小殿下的预料,他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来。 “太子哥哥,我去刘伯温家,也有罪吗?” “你没看么?是弹劾刘伯温,又不是弹劾你,你有什么罪?” 朱标温润如玉的脸庞上,一如既往的淡定。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朱桢挠头道:“这还不是一样?” 这奏章到了朱元璋面前,搞不好够他喝一壶的。 朱桢有些后悔了,早知道父子其乐融融吃烤鸭那晚,就该跟父皇坦白的。 只是当时他还没通盘考虑好,更未组织好言辞,想等日后再说,没想到一下就被动了。 楚王小殿下将奏章还给朱标,低声问一句道:“这奏章怎么到了哥哥手中?” “今日父皇早间去地坛躬耕,我预批奏章时,发现的。” 朱标的语气不慢不急道:“看到与你有关,便喊你来商议一下对策,免得父皇回来,问责与你。” 不得不说,朱标这个太子哥哥,对楚王小殿下是真的没话讲。 朱桢此时顾不上感动,不住挠头道:“小弟这番作为,都是有原因的。” “我是想请父皇饶了刘伯温这一回,等我将来就藩武昌的时候,让他去给我当长史。” 当着太子的面,朱桢道出了实情。 “原来六弟是如此打算的。”太子点点,若有所思道: “这倒情有可原,可父皇最不喜咱们这些当儿子的先斩后奏。” 这般看来,姓江的御史,简直是在把他和刘伯温,放在火上烤啊。 朱桢顿感十分烦躁,谁在暗中搞事情?! 忽然,楚王小殿下心中一动,有了答案。 是他! 新人新书,求各位彦祖多收藏投票哇! 第十八章 抬出爷爷,亲情攻势 暗中指使这江御史上奏的人,定然是胡惟庸。 本身刘伯温这次戴罪上京,就是因为姓胡的支持言官搞事情。 不过这次能把火烧到自己身上,确实让朱桢有些意外。 急切间,他想到,不如趁着老朱没看到奏章,先坦白从宽了吧。 不过在此之前,还得问问太子哥哥的意见。 在整个大明朝,除去和朱元璋朝夕相处的马皇后,就数朱标对皇帝最熟悉了。 朱桢抬起头,看向温润如玉的兄长,低声道:“事已至此,不知太子哥哥是何意?” “咱们这个爹啊,什么都好。” 朱标瞅一眼宫门外侍立的太监,压低声音道: “就是有时候疑心病重,脾气说来就来!” 说完,他又朗声道:“以为兄来看,六弟最好主动向父皇坦白。” “父皇圣明烛照、明见万里,一定会明白六弟的苦心的。” “呃……”朱桢一愣神,没想到太子哥哥也没好办法啊。 “为兄请六弟过来,是让六弟早做准备。”朱标抬头看看外头的天色,轻声道: “父皇午饭前,应该就会回宫了。” “坦白也好,不过不能直给。” 朱桢心念一转,觉得洪武皇帝就算有万般不好,却有一个优点,就是十分重视亲情。 他打算,还是结合着这一点,把自己去找刘伯温的事,换个法子说出来。 楚王小殿下沉吟片刻,已经有了应对。 “太子哥哥,你看这样行不行……” 他凑到朱标身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等父皇回宫,我就跟父皇这样说……” 太子朱标初听时,眉头紧锁,渐渐的,竟露出些许笑意来。 “哈哈,”听完楚王小殿下的应对,朱标笑道: “也只有你小子,才能想到这样的损招!” “到时,还要太子哥哥从旁助威啊!” 朱桢拉着朱标明黄色团龙袍的衣袖道: “不然父皇一怒,说不定小弟屁股就得开花!” “你这法子虽好,但只能应急。”朱标盘算一番,饶有深意的看朱桢一眼道: “等父皇回过味来,小心你吃不了兜着走!” “不会的,不会的!”朱桢信誓旦旦道: “父皇想要刘伯温活,只要抓住一点,给父皇足够的台阶下,总该成了吧!” “嗯,也对!”朱标点点头,笑道: “你的这番应对,也算剑走偏锋,为兄就帮你这一遭吧!” 朱桢竖起大拇指,赞道:“太子哥哥高义,小弟会记住哥哥的好处的!” ~ 巳时中,御驾回銮紫禁城。 等朱元璋换了便服,来到西偏殿,准备用午膳时,发现六儿子朱桢也在。 朱标和朱桢忙上前行礼。 老朱抬抬手,让两个儿子起身说话。 朱标朝楚殿使了个眼色。 “咳咳,”朱桢便清清嗓子,上前一步道: “父皇,孩儿有一事,想向父皇禀报。” 见朱桢一本正经的样子,朱元璋心中微动,已了然于胸。 他拿起茶盏,轻抿一口香茗,才慢悠悠道:“什么事?” “前几日,孩儿在文华殿不是放肆了一回嘛,” 朱桢侃侃而言道:“那几天脑子有点乱,后来跟父皇说的,还遗漏了一点。” “哦?遗漏了什么?”朱元璋搁下茶盏。 “就是韩林儿快抢去孩儿身体时,一道黄光从天而降时,还伴随着两句话。” “什么话?”朱元璋面露好奇之色。 朱桢挠挠头,俯身跪地,颤声道: “第一句话,我是你爷朱五四。第二句话,救下刘伯温自用。” “什么?”朱元璋从描金大椅上站了起来,双目盯着朱桢,神光闪烁。 “起初孩儿以为是幻听,直到前几天孩儿鬼使神差的去了刘伯温府上,又恰巧刘伯温刚喝下父皇赐的药……” 朱桢原原本本的,将那天发生在刘伯温家的事,完整说给朱元璋听。 朱元璋并未说话,只用手拔着颌下短须。 “昨晚,我又梦见爷爷,他问我有没有向父皇禀告,我说没有。他老人家说,哪有儿子做事瞒着老子的道理,让我来告诉父皇。” 朱桢说完,心中默念道: ‘爷爷,救孙儿着一次,等清明节,孙儿给你多烧点元宝蜡烛,童男童女也可以安排的。’ 此时距离明仁祖朱世珍(本名朱五四)过世,已三十二年。 朱元璋乍听儿子梦见自家老爹,还是相当震撼的。 此时他的注意力,显然已不在刘伯温之事上。 朱元璋一脸关切的问道:“你梦见你爷爷,他老人家是何模样,穿什么衣服?” “呃……”朱桢挠挠头,像是在回忆。 下一刻,他从容道:“我爷爷也是个圆脸,父皇跟他很像。他身穿明黄色团龙袍,头戴乌纱翼善冠,一副大明皇帝模样。” 朱桢这话里留着扣子,假如朱元璋说朱五四生前是个瘦子,他可以说爷爷这些年受了多少香火祭品,在下面日子过好了,自然会发胖的。 总之,解释权在他,朱元璋不能拉着他下去证实吧。 “哈哈!”朱元璋闻言乐了起来,但双目中已隐含泪珠。 他抬头看殿外的太阳,朗声道:“爹啊,你生前受苦,这回在下面,可以纵享荣华富贵了!” 朱标也从旁附和一句:“爷爷,你没事也可以找我谈谈心的!” “既然是你爷爷的意思,那我就做回好人!” 朱元璋低下头来,看着跪在地上的朱桢,笑吟吟道: “这回就饶了刘老头,等小六将来就藩武昌的时候,让他去给你当长史。” “多谢父皇成全!”朱桢连忙叩首谢恩。 “呵呵,快起来!”朱元璋虚抬左手,示意朱桢起身。 “本来,咱让胡惟庸拿药给他,就没要他去喝的意思。”他似是解释一般道: “这老头怕是跟我赌气,真的喝了。” 朱元璋拔着颌下短须,若有所思道: “或许,这刘老头真的命不该绝吧!” “连爷爷都让六弟去救他,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了!”朱标从旁附和。 “好了,此事就这么办吧!” 朱元璋拍了拍肚子,笑道:“咱饿了,传膳!” 朱桢心头一松,觉得这关,应该是过了吧? 新人新书,求各位彦祖多收藏投票哇! 第十九章 就坡下驴,谁是驴 此事已毕,朱元璋便让楚王也留下一起用膳。 朱桢自然愿意,虽说伴君如伴虎,但他是小老虎,自然不怕。 像这种和父亲大哥一起吃饭的时光,能很好培养相互的感情,在楚殿看来,多多益善! 父子三人又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吃了顿只有五菜一汤的御膳。 朱桢殷勤的用公筷,替父兄夹着各种菜。 他不禁感叹,父皇确实俭朴。 他在永和宫里用午膳,小厨房不备十来个菜,他都不愿动筷子了。 大约是看两个儿子顺眼,朱元璋这顿饭也吃的十分高兴,罕见的扛了三大碗米饭。 他今晨去地坛躬耕起的早,饭后便要小憩,太子朱标要从旁伺候,朱桢便打道回宫了。 出来乾清宫,朱桢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感觉告诉自己,这回是老朱故意放自己一马。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老朱在太子面前表了态,日后要是食言,自有太子去怼他。 ‘太子哥哥对我这样好,我得好好对他才是!’ 朱桢挠挠头,心底生出一个新想法。 若是太子能活得久些,登基治理大明,一定会比其他两位都要强些吧! 他知道太子还能活个十七年,最后也是死于积劳成疾加心情郁闷。 想要改变这一切,无非是从体质和精神两方面加强太子的素质。 “有门,等我想个系统方案出来!”朱桢自言自语一声,把这事也记在了心底。 ~ 午时末刻,皇帝醒来,与太子在乾清宫继续处理国事。 朱元璋坐在御案后头,还有些愣神。 也不知是听了朱桢的话,还是睹物思人,刚才他睡着后,也梦到了自己的老父。 “皇爷,这是今早百官呈上的奏章!” 喜顺抱着一摞奏章,轻轻的摆在皇帝手边的御案上。 朱元璋这才回到现实,他随意拿起一本奏章,一边翻看,一边向旁边小案后坐着的朱标道: “太子,去岁百官多有奏报,说营建中都,劳费甚多,咱当时就下旨停了。” 顿一顿,朱元璋又道: “咱寻思,中都工地上,遗存的木石众多,拉去把你爷爷的陵墓重修一番,如何?” 朱标下意识的就想反对,停了中都营建,本是大好事,现在又去营建祖陵,实在是劳民伤财。 不过他转念一想,今日六弟提了爷爷种种,怕是父皇也有所思。 自己这个做孙子的,若是强力反对,父皇大约会震怒。 “怎么?你不说话,是赞成还是反对啊?”朱元璋抬起头,看了朱标一眼。 “儿臣没有意见。”朱标强忍下心头的‘不’字,笑道: “不过这些事情颇为繁重,得派个得力的官员去做,才好。” “你上次不是推荐盛原辅嘛,说他各种好,”朱元璋挥手道: “就让他任个工部侍郎,去凤阳督工吧!” “呃……”朱标一愣,怎么又饶回到这里了。 ‘那吏部的任命呢?’他有些弄不清父皇的真实意图了。 朱元璋又翻看了几本奏章,发现朱标的预批都十分合理。 忽然,他翻看一本奏章,面色微变。 不过他却没有发作,将奏章丢给一旁伺候的喜顺道:“让太子瞧瞧!” “是!”喜顺捧着奏章,来到朱标的小案前,双手将奏章递了过去。 朱标拿在手一看,是江锟弹劾刘伯温和朱桢的奏章。 朱元璋瞪朱标一眼道:“这本奏章,你怎么没批复?” 朱标心中一颤,莫非兄弟俩的小动作已被父皇识破。 他只得硬着头皮道:“这奏章事牵六弟,孩儿不敢专擅,想着留待父皇回来亲自批复!” 见朱元璋不说话,朱标又道: “不过,六弟才十二岁,这御史扯这么多,实在让孩儿看不懂!” “我也看不懂,”朱元璋似笑非笑道: “既然这姓江的官儿,这么喜欢说话,就让他去儋州,当个教谕好了。整天教学生,可以说个不停了!” 这个处理结果,倒是出乎朱标的意外。 “父皇英明!”他躬身赞一句。 太子殿下知道,这位御史身后站着的是胡惟庸。现在看来,父皇也不是一味的迁就胡嘛。 朱元璋轻描淡写的处理江御史,也没有在刘伯温和朱桢身上纠缠。 他转移话题道:“太子,汪广洋在广东干的如何?” “日前接到广东承宣布政使司的上奏,说他无为而治,倒也清闲。”朱标如实禀报。 “呵呵,这个汪广洋,向来随大流!” 朱元璋轻笑一声道:“御史中丞的位子一直空着,太子觉得,他能担起来么?” “汪广洋做过右丞相,让他做御史中丞,自然没有问题。” “只是……”朱标另有疑惑,却不能直接说出。 “只是什么?”朱元璋追问一句。 “只是他跟胡丞相似乎一直不对付,父皇调他回朝,是否要询问一下胡丞相的意思?” 朱标说的都是实情。 “不用。”朱元璋断然道: “太子既然没有意见,就去拟旨吧!” ~ 日落时分,忙碌了一天的大明皇帝朱元璋,来到了坤宁宫。 他坐在描金大椅上,马皇后在替他捏着肩膀。 夫妻俩聊着一些后宫琐事,朱元璋也将一些朝政,讲给马皇后听。 当马皇后听到他以雷霆手段,发落了那位江御史的事后,若有所思道: “重八你做的对,小六还是个孩纸啊,他懂什么,这些朝臣就如此攻讦他。” “嘿嘿,你可别小看这孩子了!” 朱元璋又将朱桢主动去乾清宫坦白,乃至朱桢梦到祖父之事,也讲给马皇后听。 “重八,你是说?”马皇后欲言又止。 “呵呵,肯定是你的宝贝儿子事先透气给小六了,小六才编了这个不知真假的故事,来唬咱。” 朱元璋语气十分轻松,显然没有发怒的迹象。 “那你就这么揭过了?”马皇后有些不解,这可不像朱元璋的为人啊。 “那怎么办?先罚太子,再罚个十二岁的小王爷?” “事已至此,不过是就坡下驴罢了!”朱元璋笑吟吟道: “你两个好儿子把坡都给咱搭好了,咱也不得不下啊!” “哈哈,”马皇后闻言,忍俊不禁道: “重八,你的意思是说,你是驴呀!” 朱元璋忽然伸手,捉住马皇后的玉腕,一脸坏笑道: “咱要是驴,你是啥来?” ps:上推荐了,今天三更哈。 新人新书,求各位彦祖多收藏投票哇! 第二十章 世事如棋局局新 虚惊一场过后,楚王小殿下老实多了。 回到永和宫后,他便躲在自己的东暖阁,写写画画。 到太阳落山时,偌大的檀木书桌上,已摞了十几张画满各色图案和标注的宣纸。 小桌子也从宫外回来,站在门口复命。 “启禀殿下,拜帖已经当面交给了宋学士。” 朱桢这才回过神,将纸张收了起来放好。 他走到门口,伸个懒腰道:“宋学士怎么说的?” “宋学士说,明日他休沐,欢迎殿下大驾光临。” “呵呵,看来宋老头没生气我砸他场子啊!” 朱桢扭动脖颈,又问道:“你见到舅舅没有?” “见到了,奴婢也告诉他,说明日午后,小殿下要去寻他。” 小桌子低声道:“胡国舅表示,明天在店中静候殿下。” “嗯,很好!”朱桢满意的点点头。 之前他就看出,小桌子办事麻利,现在看来,还可以给他加担子。 “明日还是你陪我出宫。”朱桢出宫多有不便,有心让小桌子做自己的传声筒。 “奴婢遵命!” 两人正说着话,琉璃来了。 她今天做女官打扮,穿一身淡绿色官袍,带一顶软翅唐巾,颇显英气。 朱桢眼前一亮,心说怪不得前世里,那么多男人喜欢制服诱惑,看来自有其中的道理啊。 “殿下,晚膳好了,娘娘请殿下去用膳。”琉璃的声音也十分软糯。 “琉璃,你今天这身打扮,好俊哦!”朱桢多看了对方两眼,调笑道: “让旁宫的侍女看见,还以为是翰林院的新科进士闯入后宫呢?” “今天娘娘陪着皇后接见外臣命妇,”琉璃脸色一红,低声解释道: “娘娘让我陪着,这才换了身女官衣裳。” “嗯嗯,这样穿着也不错,偶尔看一次,颇为赏心悦目呢!” 朱桢笑道:“下次跟本王玩老鹰捉小鸡,你就这样穿吧!” “殿下,你又取笑奴婢了!” 琉璃的的脸庞上升起两朵白云,一跺脚,逃也似的的跑开了。 “哈哈哈!”朱桢心情大好,这种日子真是太快乐了! 不一会,朱桢来到永和宫西偏殿,这里是母子两人用晚膳的地方。 进了偏殿,朱桢便看见,鸡翅木餐桌上,摆了有十几道菜肴。 胡氏正亲手摆着碗筷,见朱桢进来,便招手道: “我儿快来,今晚让小厨房准备了一些当涂菜,给你换换口味。” 朱桢刚才在殿外已经闻到了香味,此时笑嘻嘻道:“还是老娘疼我!” 楚王小殿下融合的记忆告诉他,充妃正是当涂人。 走到近前,朱桢看到桌上摆了六道荤菜,六道素菜,还有四个凉菜,一盆汤。 “老娘搞这么多菜,莫非是遇到什么喜事了?”朱桢好奇问道。 “还是得了我宝贝儿子的福啊!”胡氏喜滋滋道: “今日和皇后一起接见外妇,皇后娘娘说,太子前日陪她用膳时告诉她,对你的印象很好呢!” “原来是这样啊!”朱桢恍然,心道这确实不假,今天早上才跟太子哥哥一起忽悠了老爹。 “皇后看到太子和你兄友弟恭,十分满意。” 胡氏先示意朱桢坐下,又替他盛了一碗汤,放在他的面前道: “皇后娘娘让你没事多往太子殿下跟前凑凑,跟殿下好好学学,等过几年长大了,多替太子分分担子。” “孩儿知道了。”朱桢点点头,这不用皇后和胡氏提醒。 太子朱标对他确实不错,他自然要挺这位大哥了。 “来,来,先尝尝这口袋鸭子汤!” 胡氏也坐在上首,小红替她盛好了汤。 朱桢拿起勺子,舀起一勺汤送入口中。 “好喝,这汤味道鲜爽醇厚、回味悠长!” 朱桢竖起大拇指,真诚点赞。 “咱们当涂的美食,多了去了!”胡氏一脸骄傲道: “你再尝尝这油炸肉圆。” 朱桢便夹起一个金黄色圆子,品尝起来。 “也好吃!”楚王小殿下不住点头。 他忽然想起一个奇怪的问题,当即停下干饭,低声道: “老娘,你们这个当涂胡家,跟胡丞相家,不是一家子吧?” “胡丞相?”胡氏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道: “不是,他是濠州人,跟咱们当涂隔着几百里地呢!” “哦,那就好,那就好!”朱桢松了一口气,要是跟这家伙沾亲带故,还真不好办呢。 今早的奏章已经提醒了他,只要他继续跟刘伯温混下去,胡惟庸就会继续对他施加压力。 “你问这个干嘛?”胡氏好奇问道。 “呃,我以为咱们都是本家呢!”朱桢笑道:“不提这个了,咱们吃饭。” ~ 西安门外三条巷,胡惟庸府上,此时也在吃晚饭。 胡承泽还像往常一样,从旁伺候。 右丞相今日食欲好了些,胡承泽已伺候老父用了半碗白米饭,外加一块卤鹅肉。 “嗯,这卤鹅味道不错,颇有濠州风味。” 胡惟庸满意的点点,目光瞄上了盘中肥美的卤鹅腿。 胡承泽会意,拿起筷子,将鹅腿夹进老父碗中。 他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老父越是吃的快活,他腹中越是觉得饥饿难忍。 右丞相拿起棉巾擦擦手,也不运箸,直接用手拿起鹅腿。 下一刻,他吭哧一口,咬下大块鹅肉,顿时满嘴流油。 “舒服!”胡惟庸口齿不清的赞叹一句,大快朵颐起来。 一旁伺候的胡承泽,又是猛吞了一阵口水。 他眼睛余光瞄了下盘中另一只肥鹅腿,想着老父战力有限,这只总该归自己了吧! 胡惟庸正吃的高兴,管家从外头急匆匆奔了进来。 “老爷,宫里的消息。” “哦?”胡惟庸抬抬头,胡承泽便从管家手中接过一张纸片。 他展开纸片,放在了老父的面前。 胡惟庸见到纸片上的三行字,顿觉手中的鹅腿不香了。 他恹恹的将其丢在桌上,拿起棉巾擦了擦嘴角,从圈椅上站了起来。 “爹,怎么不吃了?”胡承泽颇没眼力的问一句。 “你整天就知道吃吃吃!” 胡惟庸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又恹恹道:“你看看纸条上写啥!” 胡承泽这才将纸条翻过来,快速浏览一遍。 须臾,他一脸震惊道:“陛下,陛下这是何意?” “呵呵,胡惟庸冷笑一声,却没说话。 他挥挥手,先让管家退了出去。 “发配江锟,是嫌他话多。”胡惟庸一脸嘲讽道: “召回汪广洋,是嫌为父做的不好呗!” “那……”胡承泽目光闪烁,参不透题中之谜。 “呵呵,世事如棋局局新,”胡惟庸抬头看向东面,一脸傲气道: “那我就陪着他就再下一盘吧! 新人新书,求各位彦祖多收藏投票哇! 第二十一章 花花轿子人人抬 翌日一早,太阳初升时,楚王小殿下便少有的早起了。 虽然浑身的懒意还在抵触,但确实不能再睡了。 今天要去宋濂家拜访兼致歉,去晚了确实不像话。 小红,小翠,玉儿三个,围在小殿下身边,替他更衣。 朱桢穿上崭新的大红色团龙袍,头戴嵌宝石云纹束发金冠,脚踏粉底皂靴。 他腰缠金丝玉环绦带,左系一方龙纹碧玉佩,右垂刺金绣银的八宝香囊。 站在铜镜前,朱桢发现自己虽然还没完全长开,身高也不太出挑,但气质真的没法说。 用四个字来形容,便是英气袭人! 待他出了永和宫门,便见一乘绿呢大轿,前后四个轿夫、八名护卫,已在那里等候了。 本来今日朱桢要以楚王殿下的身份去拜见宋濂,应当用亲王的全副仪仗出行。 不过此时非常时刻,朱桢一来不想刺激谗言失败的某人,二来不想过于骚包。 还是选择了穿亲王衣饰,行常人交通。 朱桢上了轿子,掀开窗帘,朝小桌子点点头。 “起轿!”小桌子尖着嗓子喊一声,八名轿夫抬起轿子,一行人往西南方行去。 宋濂居住在文昌巷,离开平王府常家不远。 朱桢一行出西华门,沿着西安门内大街西行,不过顿饭功夫,便到了宋府门前。 朱桢下了轿子,便见宋府中门大开,身着青色道袍,头戴四方平定巾的宋濂,正候在门前。 他身后站着位头戴软翅唐巾,穿月白长袍的中年人,与他相貌神似。 以年纪来看,大约就是他的长子宋瓒宋仲珪了。 见朱桢下了轿子,宋濂面上堆着笑,颤巍巍迎了上来。 “哎呀呀,楚王殿下光临寒舍,老朽未能远迎,恕罪恕罪啊!” 说这话时,宋濂便要躬身行礼。 朱桢连忙给了小桌子一个眼色,他马上上前扶住了宋老头。 “学生见过老师!” 反过来,朱桢一揖到底,给宋濂行了个大礼。 宋濂在文华殿教了太子诸王数载,楚王也曾听讲三年。 朱桢自称学生合理,这一礼也合情。 “呵呵呵!”见楚王小殿下忽然这样乖,宋学士的一张老脸上笑开了花。 “快,快请进!” 在宋学士的带领下,朱桢进了中门。 又穿过一道垂花门,才进了正院。 朱桢瞥见,院中四角,各摆了个大鱼缸,旁边还种有植株,想来平日里宋先生怡花弄鱼,好不快活啊! 几人进了正房厅中,朱桢却又看见两个老相识。 正是最近害他惹了不少麻烦的刘伯温父子。 宋濂在一旁笑道: “诚意伯父子是老夫请来陪客的,未曾事先言明,殿下勿怪!” “哈哈,先生说笑了,小王和刘先生,也是不打不相识呢!”朱桢客随主便,心无波澜。 “老朽见过小殿下!几日不见,小殿下光彩照人啊!” 刘伯温穿着白色道袍,头戴竹簪,平添一股自然之意。 “先生多礼了!先生几日不见,风采更胜往昔。” “哈哈哈!”两人相视一笑。 几人互相行礼,自然是一阵无脑互吹。 着实闹腾一阵,众人终于分主宾坐定。 宋濂坐在堂上红木长案左首的官帽椅上。 朱桢虽然年幼,但一来是王,二来是客,便坐在长案右首的椅子上。 刘伯温坐在宋濂的下首,刘琏坐在朱桢的下首。 至于宋濂的长子宋瓒,今日是没资格坐的,正在一旁安排下人上茶,安排后厨饭菜等等事务。 朱桢刚坐下,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堂内陈设,侍女们便端着木盘,为众客上了香茗。 上茶时的顺序,也如座位一般。 先是主人宋濂,次是客人朱桢,再次是陪客刘伯温,最末才是刘琏。 朱桢不动声色,暗中观察,这宋家的侍女姿色还不错。 尤其那个替自己上茶的紫衣侍女,湖水般的双瞳刚才偷偷瞄了自己一下,弄的自己的心也痒痒的。 看她匆匆而去的背影,也十分玲珑曼妙,让人遐思。 ‘喂,本王还是个孩纸呀!’ 朱桢镇压心绪,默默盘算开来,宋濂和刘伯温一朝一野,家里的用度规矩,真叫个天上地下了。 “呵呵,来来来,尝尝老夫乡间的野茶。”宋濂端起茶盏,对众人笑道: “此茶虽无薄名,却别有风味哟!” 众人点头,纷纷端起茶盏,默默品鉴起来。 朱桢初看茶叶,形似兰花、色泽绿润。 再看茶汤,嫩绿明亮,香气带甜。 他再轻抿一口,滋味鲜爽甘醇。 若是以女子形容此茶,分明是位秉性灵秀、能诗善画,却不得佳侣,空谷幽兰、傲然独放的红粉佳人啊! 咳咳,如此虎狼之词,依旧不干孤事啊! “咦,”朱桢回过神来,又轻抿一口茶汤。 这跟他前世里所饮‘黄山毛峰’似有异地同味之妙。 他的所作所为,宋濂都看在眼里。 “殿下似乎对此茶十分钟意呢!” 宋濂笑嘻嘻道:“等会,我让人包上两斤,殿下带回宫里慢慢品尝。” “哎,宋老头,这茶我喝了几回,回回都说好喝,”一旁的刘伯温不干,他似是生气道: “也不见你说送点给我带回去解渴啊!” “哈哈!”众人又是一番大笑。 朱桢放下茶盏,看向宋濂道:“老师,此茶很好,一直无名么?” “本地人,都唤它兰溪茶。”宋濂笑道:“殿下喝的顺口,是否要赐名了?” “本王喝此茶,有饮黄山毛峰之感。”朱桢笑道:“如若无名,不如唤它兰溪毛峰,如何?” “兰溪毛峰?甚好!”宋濂当下点头赞道: “老夫之前喝,也品到其与黄山毛峰相似,还以为是老夫舌头常年教茶水泡麻了,却没殿下这般笃定。” “看看,看看!”一旁的刘伯温却以手指宋濂道:“我早跟你说,这茶跟毛峰很像,你还说我胡说。” 胡闹间,众人便一致将此茶定为蓝溪毛峰。宋濂也表示,不日将写信回乡,让当地官府备案,以后就用此名了。 茶品的差不多了,朱桢朝身旁伺候的小桌子使了个眼色。 小桌子忙递上一精致的紫檀木盒。 朱桢双手捧着,离了座位,来到宋濂面前。 “学生日前癔症发作,冲撞了老师,实乃不该,今日特来向老师请罪,望老师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学生这一回。” 说完,他弯腰控背,双手将檀木盒呈上。 宋濂瞬间收了笑容,看向朱桢的目光也复杂起来。 ps:三更已毕,上推荐中,请彦祖们积极投票追读哈! 第二十二章 胭脂榜上第一人 宋家宅院,足有五进之大。 刚才朱桢饮茶之所,不过是第二进的正厅。 此时第三进的花厅中,一众小厮丫鬟正在忙碌着。 待会的午宴便设在这里,摆什么餐桌,用什么椅子,乃至选用何种餐具,都得费尽心思。 毕竟楚王殿下是宋家搬到此大宅后,来的最尊贵的客人。 前头有人忙碌,后面第四进的花园里,却有几个妇人,倚在小小的池塘旁,一边喂着锦鲤,一边悠闲的说着话。 “胭脂,方才你上前去奉茶,可看到楚王小殿下了?” 说话的是个身着锦袍,一脸慈祥的六旬老妇人,她便是宋濂的原配夫人贾氏。 贾氏这番话,却是对着那位双眼很大、让朱桢念念不忘的紫衣少女所说。 紫衣少女低头看着游嬉的池鱼,却似完全没听到一般。 贾氏身后站着,是位身着浅蓝褙子,下罩绿色马面裙的中年妇女。 她是宋瓒的夫人章氏,此刻秀眉微蹙,低声对那紫衣少女喝道: “胭脂,祖母问你话呢!” “哦?”紫衣少女这才回过神来,一脸无措道:“什么?” “祖母问你,可在前头见到楚王小殿下来?”章氏没好气的重复一句。 “见到了啊!”紫衣少女面露甜甜一笑,又美又飒道: “我还发现,他在偷瞧我呢!” “胡说!”章氏瞪他一眼,双眼瞥一圈周围,低声道: “早前要把你许给燕王,你都不愿,今个怎么又上起心来?” “我对那黑斯没眼缘!”紫衣少女摇摇头道:“就觉得这个楚王挺有意思的。” 章氏闻言,气不打一处来道:“可是人家才十二岁,你得等到什么时候?” “呃……”紫衣少女一阵无语,忽然她拍拍手站起身来,朝着两位长辈挤挤眼道: “奶奶,阿娘,我有些倦,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贾氏、章氏说话,便蹦蹦跳跳的跑远了。 “真是冤孽!”章氏朝着紫衣女子的背影,又是狠狠瞪了一下。 “呵呵,我倒觉得这丫头挺跳脱的!”贾氏却微笑道: “或许,属于她的缘分,还没到吧!” ~ 紫衣少女沿着抄手游廊,转折间进了一处偏院。 她刚进院子,便大声喊道:“侍剑、小刀,快出来!” 有两位侍女打扮的女子,从屋子里走出。 两人异口同声道:“小姐,回来了!” “侍剑,快去给我倒杯茶喝,”紫衣少女双脚踏入屋门,直接进了内间。 “是,”那位名唤‘侍剑’,年长的侍女便去外头倒茶。 她又对年岁稍小的侍女道:“你去院子门口守着,有人来发暗号!” “哦,”另一位名唤‘小刀’,年岁稍小的侍女,也退了出去。 紫衣少女这才走到墙边挂着一处红纱布的地方,抬手一挥,将红纱布揭下。 红纱布下面,罩着一张长三尺,宽一尺的宣纸。 这宣纸贴钉在墙上,上面还写满了字。 只见宣纸上,从上到下,写有十一行字。 宣纸上的字虽然都不太工整,但都遒劲有力,不似出自凡人之手。 写在最上头的是“胭脂榜”三个字,稍微大些。 下面十行小字,倒是一般大小。 第十,常茂,有勇无谋,不用! 第九,李琪,印象差马屁精,不用! 第八,沐春,云南太远,不用! 第七,李景隆,绣花枕头,不用! 第六,邓镇,名字不好听,不用! 第五,刘廌,太熟了小一岁,不用! 第四,徐增寿,脸太白,不用! 第三,燕王,面黑眼大心不纯,不用! 第二,太子,甚好可惜已婚,不用! 唯独第一行,只写了序号,内容还空着。 这胭脂榜上人物,有当朝太子亲王,也有公侯伯等大臣嫡子,个个都是显贵之人。 想来这是这紫衣少女胆大包天,私自写的。 只是有的名字后头的评语,有些不堪。 此刻紫衣少女却以手支颐,再度浏览这胭脂榜来。 直到侍剑端来茶水,她才回过神来。 紫衣少女一边喝着茶,一边走到身后的书桌旁,翻起一张宣纸来看。 “哈哈,天下竟有如此有趣的人!” 她看到的,竟是那日朱桢在文华殿,乱解论语的句子。 “侍剑,你知道‘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是什么意思吗?” 那名唤侍剑的婢女摇摇头,她没读过论语,自然不知道。 “嘿嘿,这家伙却说意思是: 孔子曾经说过,真正厉害的人,你站在江边上,你仇家的一具具尸体就会顺着水流飘过来。” 侍剑眨眨眼,看着紫衣少女道:“小姐,这解释是对还是错?” “当然错了,错的还很离谱,” 紫衣少女摇摇头,抿一口茶水,脸上再度露出甜甜的笑容。 “可是却很对我的胃口!” 说完,她脸色似是一红。 紫衣少女放下茶盏,看向婢女道: “侍剑,侍剑,如果一对情侣,女孩比男孩大三岁怎么办?” “女大三抱金砖,这没什么不好啊?”侍剑从容回答,觉得这很正常。 “对,对!女大三抱金砖。” 紫衣少女点点头,端起茶盏,向桌上的砚台倒了几滴茶水。 她又伸出纤纤玉指,提起一方古墨,轻轻磨了起来。 不多时,见砚台中墨汁已堪用,紫衣少女便提起狼毫笔,在砚台上蘸足了墨水。 她大步走到钉在墙上的那张宣纸前,提笔在空着的第一行上写了起来。 只听刷刷数笔,紫衣少女退后数步,看着墙上宣纸。 “哈哈,就这么着了!”她飒然一笑道: “本小姐宣布,胭脂榜排名第一的是,楚王!” “啊!”侍剑正在收拾桌子,闻言连忙抬头。 她赫然看到胭脂榜上第一行,写着龙飞凤舞几个字。 “第一,楚王朱桢,意气相投,可用!” “小姐,小姐,”侍剑有些愣神,挠头道:“你的意思是?” “不要问那么多!”紫衣少女打断婢女的提问,反问一句道: “侍剑,本小姐问你,确定目标后,是先来文的,还是先来武的?” “呃……”侍剑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道: “俗话说,先礼后兵,还是先来文的吧!” 紫衣少女点点头,笑道: “也好,等会本小姐写个条子,你趁着那些轿夫不备,给我塞进楚王的轿子里去。” “啊?我怕……”侍剑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先上,本小姐在后头替你掠阵!” 说完,紫衣少女面露期待神色道: “我倒要看看,楚王殿下看到纸条后的表情,是喜还是惊呢!” 今天依旧三更,上推荐中,请彦祖们积极投票追读哈! 第二十三章 楚殿能有什么坏心思 宋府前院正堂中。 “阿嚏,阿嚏!” 正在与宋濂等人叙话的朱桢,接连打了两个喷嚏,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宋濂关切道:“殿下,春寒料峭,还得注意保暖啊!” “多谢老师关怀!”朱桢从袖中掏出龙纹云锦帕子,擦了擦口鼻。 “殿下年轻的很,”刘伯温也从旁打着哈哈道:“老宋,咱们还是担心咱们自己吧。” “你还别说,近几年,老夫越发觉得身体疲惫,” 宋濂若有所思道:“若不是挂念几位殿下的学业,老夫都想向陛下乞骸骨了!” “老师此言差矣!”朱桢摇头道: “世人皆言老夫子,老夫子,到了老师这种年纪,经验才是最大的财富呢!” “哦?还有这种说法?”宋濂觉得楚王这话,听着十分舒心。 他正寻思和小殿下讨论一二,却瞥见坐在下首的刘伯温,朝他挤了挤眼。 宋濂微微点头,话题一转道:“殿下,这几年来,你时常病着,学业落下不少。” “是,小王也正在苦恼此事。”朱桢挠挠头。 “呵呵,此事也不难办!”宋濂笑着看向对角方向的刘链道: “我已禀明陛下,请孟藻做殿下的伴读书童,陛下日前已经准了。” “呃……”朱桢一愣,心说这种事,我咋一点风声都没听见呢。 孟藻乃是刘琏的字,此刻他被宋濂提到,便站起身来,朝着朱桢拱手道: “不才蒙潜溪公举荐,一定会陪着殿下,用心读书的。” “世兄过谦了!”朱桢连忙起身回礼。 他觉得这样很好,关键时刻旁边坐着个人,还能作弊呢! 堂中众人正融洽的说着话,宋瓒缓步走入堂中,来到老父身旁。 “父亲,可以开席了!”他轻声禀报一句。 “哈哈哈,那好,殿下,刘老头,咱们一边吃,一边聊吧!” 宋濂站起身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 几人又行到中院的花厅,在一张黑漆橡木八仙桌旁坐下。 与方才在正堂中一样,桌旁也只坐了四个人。 宋濂自然坐在面南的主位上,朱桢则坐在他右手旁的客位上。 刘伯温作为主陪,则坐在朱桢的对面。 而刘琏,只能坐在刘伯温的下首,敬陪末座中的那个末座了。 四人坐定,便有侍女用瓷盘盛来数卷烫热的棉巾,让众人擦手抹面。 然后,又有数名小厮侍女鱼贯而入,将整个八仙桌桌面上,摆满了菜肴。 朱桢粗略数了一下,有凉菜四道,热菜荤素各四道,汤四道,可谓是丰富。 看来在我大明,只要是个有权有势的家庭,吃的都比皇帝要丰富。 菜肴上毕,一旁伺候的宋瓒,提着一个绿色坛子,就要给众人倒酒。 临到朱桢时,他却摆手道:“多谢老师和世兄好意,小王年岁尚小,不能饮酒。” “哦?还有这回事?”刘伯温瞥一眼朱桢,觉得他是故意推辞。 “小王前几日才折腾了一回,身子还没好利索,下回再说吧!” 朱桢心理上当然觉得可以喝,不过身体是享受的本钱,他觉得还是等大些再说。 “也罢!”宋濂也不多劝,便让儿子给刘家父子斟了酒,又命宋瓒给朱桢换上酸梅汤。 众人便推杯换盏,一边吃,一边聊起家常来。 今日美食当前,朱桢却没了什么食欲。 双眼的余光,不停的朝着周围扫视着,奇怪刚才给自己奉茶的紫衣侍女,这会怎么又不出现了呢? 他十分好奇加惦记,难不成宋家侍女之多,奉茶和吃饭用了两套班子? 也不对,他分明看到刚才奉茶的其他侍女,出现在上菜的队伍中。 ‘这就奇了怪了!’ 直到这顿饭吃完,众侍女小厮来收拾残局时,朱桢都没再见到那紫衣侍女一眼。 此时已近午时中刻,宋濂请众人饭后再品茶,刘伯温却推说想回家午睡。 朱桢心里还惦着去舅舅家的事,也起身告辞了。 于是宋濂将朱桢和刘家父子送到大门外,依依不舍的与朱桢道了别。 “殿下有空要常来啊!” “老师放心,小王会经常来看老师的!” 朱桢这次说的是心里话。 一顿饭后,他已经动了念头,想把宋家的那位紫衣侍女,请进宫中,伺候自己的起居。 虽然现在小殿下还不能做什么,但是美人在侧,总是会令人赏心悦目的吧。 对的!楚王小殿下才十二岁,还是个孩纸啊! 他纯洁的如白纸一般,绝对没有坏心思的! 朱桢打定主意,等回宫后,就先摆平老娘,再来跟宋家谈这个事。 想来自己亲王之尊,最近跟宋家关系也融洽的很,跟他家讨个使唤丫头,不是难事吧?! 满肚子小心思的朱桢,又与刘伯温父子告了别,这才转身进了轿子。 “小桌子,直接去舅舅家吧!” “是!”小桌子中气突然足了几分。 他和轿夫护卫等人,被宋家安排在别院,好好吃了顿酒肉,此时个个龙精虎猛。 “起轿!”楚王一行,缓缓南行。 轿子摇摇摆摆的,让饭后的朱桢顿时来了睡意,他调整下姿势,准备倚在轿中迷瞪一会。 “嗯,这是何物?” 突然间,他摸到了一个不明物事,拿出一看,是个信封。 朱桢打开信封,抽出一张淡紫色的笺纸来。 上面写有三行字:‘户部街口,升平茶楼,天字一号。’ 朱桢闻着笺纸上淡淡的香味,看着纸上娟秀中带着凌厉的字体,不禁有些懵了。 “这是什么意思?谁偷偷约我喝茶么?” 下一刻,他掀开窗帘,朝小桌子问道:“方才本王在宋府中,有人靠近轿子嘛?” “呃……”小桌子不知主人为何有此问,摇头道:“奴婢没有瞧见啊。” 他又转头问几位轿夫,一众轿夫的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 “殿下,有什么事么?”小桌子关心道。 “没事,没事!”朱桢放下帘子,将笺纸凑到鼻前,又轻嗅数下。 忽然,他眼前一亮。 这香味,分明跟那紫衣侍女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晚上还有一更,上推荐中,跪求各位彦祖投票追读哈! 第二十四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户部街口,升平茶楼。 天字一号,乃是位于二层临街的雅间。 此时雅间茶桌旁,站着两名身着绿色劲装的侍女。 其中一人持剑,一人持刀,正是宋家后院中的侍剑和小刀。 鸡翅木茶桌旁,则坐着一位身着白地绣蓝花长袄,下罩大红色洒白花马面裙的女子。 女子的头上戴着锥帽,白色的薄纱,遮住了玉容。 一旁的侍剑踮起脚,朝楼下瞥了两眼,略失望道: “小姐,楚王殿下不会不来了吧?!” “万一楚王殿下不来,小姐这份心思,不是白费了么?”小刀也一脸担忧。 “哈哈,我料定他会来!”坐着的女子笑声十分爽朗。 她显然就是出现在宋府后院的那位紫衣少女。 正说话间,门外传来急促的三声敲门声。 那女子端正坐姿,朝着两位侍女,摆了摆手。 侍剑和小刀对视一眼,无奈的开门出去,守在门外。 升平茶楼大门外,一顶绿呢轿子,缓缓落地。 小桌子低声对着轿子道:“小殿下,到了!” “嗯!”轿中的楚王小殿下掀开轿帘,缓缓走出。 此时他身罩玄色披风,外人倒是没法看见他的一身团龙袍。 小桌子等人穿的都是便服,更不会引入耳目了。 朱桢带着小桌子和几名护卫入内。 “哟,这位客官。”掌柜的是个身着锦袍、大腹便便的胖子,见是个富贵少年带着一行人入内,连忙上前迎客。 “掌柜的,天字一号在哪边?”扫视一眼茶楼内景,倒也算精致干净。 听朱桢的话,是来找人的,掌柜连忙走到楼梯旁,指着楼上道: “在二楼左手边!贵客您请!” “上楼去看看!”朱桢朝小桌子使了个眼色。 小桌子便带几个护卫,噔噔噔上楼。 下一刻,朱桢便听到女人的呵斥声: “你们是干什么的?” “不准进去!” “我们是朱公子的人,得确定咱们公子的安全。”小桌子理所当然的争辩一句。 “让他们进来看看!”雅间内的人说话了。 小桌子带着护卫进雅间一看,只有一个女子打扮的人坐在那里品茶,别无他物。 他带着护卫们又匆匆下了楼,低声朝朱桢汇报道: “雅间外有两个侍女模样的看门,里头只有一个女人。” 朱桢点点,从容笑道:“我早说没事的。” “我这不是担心公子的安危嘛!”小桌子解释一句。 “嗯,小心没大错。”朱桢点点头道: “你跟我上去,在门外等着,其他人在下面候着!” “是!”小桌子和众护卫领命。 等到朱桢上了二楼,果然看到左手边的雅间门口,站着两位各持刀剑的侍女。 看这两位侍女年岁只有二十左右,模样也算标致。 朱桢再次确定,约自己来喝茶的,要么是宋家的某位女眷,要么就是跟宋家有关系的人。 当然,他就是笃定了这一点,才敢贸然来赴会的。 这可是天子脚下,宋家一家老小都在,若是敢对他不利?简直是拿自己全家老小的性命开玩笑。 朱桢走到雅间门,朝着两位侍女笑道:“在下朱桢,应约而来。” 两位侍女点点头,推开门,放朱桢进去。 小桌子识相的立在门口,跟她们两人,大眼瞪小眼。 朱桢一进雅间,便闻到一阵淡淡的香味,跟那位紫衣侍女身上的味道一样。 他看见茶桌旁坐着的人,虽然已经换了衣服,但人肯定没变。 那女子见朱桢进来,一把摘下戴在头上的锥帽。 朱桢双目瞳孔一缩。 却见对方大约二八年华,一双湖水般的双眸,摄人心魄。 她小巧精致的脸庞虽未施粉黛,却十分细腻白嫩。 这女子满头如瀑黛发、美丽中透着一股勃勃英气。 朱桢被美貌击中,瞬间石化。 ‘哇,仙女下凡了!’他的内心活动,倒是还能继续。 “小女宋瑶,小字胭脂,家父宋仲珪,” 宋瑶见朱桢呆呆的样子,面带飒然笑容,朝着朱桢双手抱拳道: “见过小殿下!” “呃,在下朱桢……”朱桢终于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对方道: “见过宋姑娘!” 说完,朱桢又觉得自称,要用小王更好一些。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在上还是在下,好像都不妥哦。 “小殿下请坐!”宋瑶伸手,请朱桢坐在她对面的圈椅上。 “宋姑娘客气!”朱桢发觉自己的小心肝,不争气的跳着。 他是宋濂的嫡孙女,假扮成侍女上茶为哪般?约小王来这喝茶,又是为哪般?! 楚王小殿下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想法。 她不会看上小王了吧?小王才十二岁,还是个孩纸呀! 这边厢,朱桢进行着丰富的心理活动。 那边,宋瑶已经泡好了一壶茶水,亲自给朱桢面前的茶盏上倒上茶水。 “小殿下请!”宋瑶举起茶盏,朝着朱桢示意。 “宋姑娘请!”朱桢也端起茶盏,强颜欢笑的回一句。 两人各自抿了几口茶水,又一同将茶盏放下。 宋瑶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又瞄了朱桢几眼。 朱桢挠挠头,觉得浑身不自在。 “小殿下果然有趣!”宋瑶莞尔一笑,语气轻松道: “小殿下可知,小女此番约殿下前来,所为何事?” “呃……”朱桢心里还没完全笃定,就是完全笃定,这个时候,也不好马上点破。 他双手放在桌下,不停的搓着手指道:“在下确实不知,还请宋姑娘赐教。” “哈哈哈!”看着朱桢略窘迫的样子,宋瑶又掩嘴一笑。 忽然,她止住笑容,睁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的看着朱桢道: “小殿下,你觉不觉得,咱们这样说话,无趣到家了?” “有点吧!”朱桢有些不确定。 “好吧,我开门见山吧!”宋瑶站起身来,走到临街的窗边,深吸一口气道: “其实,我是来邀请朱兄,跟我一起琴瑟和鸣、遨游天下的!” “卧草?!” 朱桢闻言,直接爆了粗口。 以此同时,他被惊的直接从圈椅上蹦了起来。 太虎狼之词了!太恃靓行凶了! 这是名门之后、大家闺秀,该说的话么?! ps:三更已毕,上推荐中,请彦祖们积极投票追读哈! 第二十五章 中二少女欢乐多 升平茶楼,天字一号雅间。 宋瑶不见朱桢回应自己,悠悠转过身来。 才瞥见楚王殿下一脸讶异,双目闪烁不已。 “能说出‘早上听说了去你家的路,晚上你就可以死了’的六殿下!” “能当众斥责授业恩师,当朝翰林学士、太史公的六殿下!” “能一言不合就要烧文华殿的六殿下!” 宋瑶面露沉静之色,飒然笑道: “怎么听了小女子一句话,就惊讶如此了?!” “这……”听宋瑶将自己的英勇战绩一一列出,顿时脸一红。 看来这宋家小姐,平时搜集了不少小王的资料啊。 “咳咳,”楚王小殿下回过心神,轻咳一声道: “这些离经叛道、肆意妄为之举,都是在下病中所为,宋家小姐请莫再提!” “是吗?”宋瑶走到朱桢近前,嘴角微微翘起,不依不饶道: “那孤身去救刘伯温,又怎么说?” “呃……”朱桢再度无语,有心迅速组织语言反击,却发现无处发力。 见朱桢吃瘪无语,宋瑶又是飒然一笑道: “殿下,不要欺骗你自己了!你根本不适合做一个王爷,你非常适合做一位侠客。” 宋瑶放肆的伸出玉指,轻轻挑起朱桢的下巴。 她那双无辜且有神的眸子,与楚王迷离且疑惑的双眼,瞬时相对。 宋瑶朝朱桢眨眨眼道:“携美浪迹天涯,替天行道,岂不快哉!” 这一瞬间,朱桢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被狠狠锤了一击。 他身体马上往后一退,避开对方摄人心魄的眼神,低喝道: “宋家小姐请自重!” “怎么?嫌我不够端庄?”宋瑶面露促狭的笑容,又往前一步,再度逼近朱桢道: “一个离经叛道的小殿下,一个不守妇道的大家闺秀!”宋瑶一脸兴奋道: “我们真的很配呢!” “这,这,这……”朱桢再度无语。 哪里配了?!楚王小殿下只觉得这宋姑娘,病的不轻。 不可能啊,假如宋瑶是个神经病,宋家绝对不会放任她来自己面前奉茶的。 难道说,宋瑶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平时在父母家人面前,就是个乖乖女。 见了本王,就现出原形来了? 寻思间,朱桢旋即找到个天然借口,连忙道: “可,可在下才十二岁,还是个孩纸啊!” “年龄不是问题!”宋瑶不以为意道:“我可以等你长大。” “我,我,我……”朱桢再度无语。 他不禁无语,诗书传家的宋学士,如何会生出这样的孙女来啊。 忽然间,楚王小殿下,想到一个可能。 他连忙调转话题道:“在下有一事不解,宋姑娘平时在家,都读些什么书呢?” “嗯?这问题重要么?”宋瑶面现不解。 “很重要啊!”朱桢打蛇随棍上道: “既然要一起去笑傲江湖,双方都要充分了解嘛!” “笑傲江湖?”宋瑶默念这四个字,神情一振道: “这四个字好,形容的十分贴切,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不愧是楚王殿下啊!” “呃……”朱桢挠挠头,自己随意一嘴,又加分了。 “宋姑娘平时到底看什么书呢?”他只得再问一遍。 楚王小殿下心中猜测,宋学士诗书传家,藏书颇丰。 这宋姑娘,应该是看了什么不正经的书,搞坏了三观。 “早些年,看些四书五经,爹爹说,我又不能科举,看了也没什么用。” “后来,就看一些《女诫》,《女论语》,《列女传》之类,无聊透顶!” “这两年,一直在看些唐朝的书,譬如《酉阳杂俎》,《三十三剑侠传》一类。” 听宋瑶说第一句时,朱桢尚且觉得靠谱。 听到第二句,朱桢就觉得这姑娘的思维,确实跟一般大家闺秀不同。 听到第三句时,朱桢终于明白,宋瑶的行为为什么会这么跳脱反常了。 她这分明是个被武侠小说毒害的少年女子嘛。 怪不得动辄就要跟自己去琴瑟和鸣、遨游天下,又要携美浪迹天涯,替天行道。 他摇摇头,脸上第一次露出尽在掌握的笑容道: “若是在下没猜错,宋姑娘应该特别喜欢《聂隐娘》、《红拂女》这类故事?” “咦,殿下如何得知的?”宋瑶先是一脸讶异。 “果然是这样!”她又一脸兴奋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殿下也!” “咳咳……”朱桢一阵无语,证实自己的猜测,又为自己加分了。 只见宋瑶看着窗外蓝天,一脸神往道: “我就喜欢聂隐娘任侠仗义的女侠所为,她也是名门高第的女子,她能做到的,我也行的!” “我也喜欢红拂女这种敢于追求爱情,慧眼识夫君的所作所为,深恨不能效仿之!” 朱桢闻言,终于放下心来。 破案了!破案了! 宋瑶果然是个看武侠故事看坏脑子的中二少女。 知道了病症,他就可以对症下药了。 “姑娘说的,确实都是令人佩服的侠女!” 朱桢迅速组织好语言,用着尽量柔和的语调道: “可是姑娘更要知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宋瑶眨眨双眼,正要赞一句后面这句话。 朱桢却摆手,示意她听自己继续说: “可如今我大明,外有强敌环伺,内有贪官污吏横行,百姓民不聊生!” “父皇年近五旬、为国操劳、殚精竭虑。” 顿一顿,他又道: “本王日夜所见,只恨自己年幼,不能上辅父兄,下安黎民。” “呃……”宋瑶闻言,顿时无语。 “宋姑娘所言笑傲江湖,行侠仗义之事,固然令人神往! 朱桢见有戏,脸上露出忧国忧民之色道: “可惜小王身在皇室,不见国泰民安日,又如何能放纵己身!” 他又补充一句道:“真正的大侠,难道不该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吗?!” 好一会,宋瑶才抬起头来,脸上已满是钦佩之色。 “楚王殿下心中的侠义,才是真解。” 她幽幽说道:“小女还是见识浅薄,只知个人,不知家国了。” “呵呵,这很正常!”朱桢见对方似乎被自己洗脑成功,轻松笑道: “所谓‘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咱们共勉吧!” “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宋瑶默念一句。 她一双美目闪烁不已,看着面前英气才显的楚王殿下,心中无端冒出一个念头: ‘楚王小殿下,早熟得可怕!’ 今天依旧三更,上推荐中,请读者老爷们积极投票追读哈! 第二十六章 花露水要出世 看到自己演的成功,楚王小殿下心中十分畅快。 他可以确定的是,宋瑶短时间内,不会再缠着自己了。 一念至此,朱桢的心中,难免怅然若失之感。 他不禁摇头,劝了自己两句。 ‘轻易得来的东西都不会珍惜,没有经历风雨的果实不会甜美。’ 整理好情绪,朱桢起身道: “宋姑娘,在下还有事,今日就先告辞了!” 宋瑶的脸上,顿时浮现一抹释然又不舍的表情。 她轻咬朱唇,柔声道: “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跟小殿下,一起探讨侠义精神了。” “呃……”朱桢见她一脸期盼,到底还是不忍心将话说死。 “应该有机会的。” 说完,他不敢再去看宋瑶的脸,推开门,逃也似的下楼去也。 宋瑶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看着楚王小殿下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 下一刻,豆大的泪滴,如珠串似的,从她如玉似脂的脸颊上无声滚落。 “他才十二岁,就懂得这么多道理,口才又这么了得!” “等再大上几岁,肯定会很抢手,我怕是没有机会了……” 朱桢下了楼,便招呼小桌子和几名护卫,纷纷走出茶楼。 他以最快的速度上了轿子。 等到众轿夫抬起轿子,一行人往南而去时,朱桢又悄悄的掀开纱帘。 他赫然看见,宋瑶依在窗前,正出神的朝这边看来。 他赶紧身子一缩,避免了再次四目相对。 直到走到下个街口,朱桢才长长出了一口浊气。 “哎,造孽啊!” 轿上,朱桢不停的反思,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对还是错。 归根到底,还是他的年龄,若是他今年十五六岁,或许就是另一番光景。 如果她真的愿意等我几年呢?朱桢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不过即使她愿意,恐怕宋濂父子也不愿吧! 朱桢摇摇头,就当这是一次有趣的邂逅吧。 ~ 户部街往南里许,便是朱雀街。 这里原本是老吴王府所在,本是繁华异常。 现在皇帝搬去紫禁城,满街的繁华,还是与以前一样。 在朱雀街中段,一家门口挂着‘胡记’店招的绸缎庄门口,东主胡图,翘首以待。 “不是说在宋家用过午饭,便来这边吗?这都什么时辰了!” 嘟囔几句,他又手搭凉棚,往北边望去。 夫人丁氏拧了他胳膊一下,低声道: “小殿下既然说来,肯定会来的,你急个什么劲!” “这不是小殿下说要带我发财嘛,” 胡图缩回手,摸了摸胳膊,笑道:“金子银子,你不喜欢啊?” 两人正说着话,一名身穿褐色新衣的家丁指着北边道: “东家,那顶轿子,是不是啊?” 胡图顺声望去,大喜过望。 轿子缓缓落在绸缎店门口,轿夫们 朱桢一行大约是在未时中到的胡家绸缎店。 为何不去胡图府上呢?因为他家本就是前店后宅,成为一体了。 朱桢下了轿子,就见到舅舅舅母在门口迎接。 他裹了裹身上的披风,笑着一揖道: “见过舅父舅母!” “哈哈哈,小殿下客气了,我们本是一家人,何须多礼!” 胡图连忙伸手,笑着扶住朱桢。 他又伸手,将一行人请进后院说话。 胡记的布局,是前店后院,前头一排五间铺子是经营绸缎场所。 后头是正常的三进院子,只是第一进,胡图把他改成了仓库,里头堆着各式绸缎布品。 第二进,是胡图一家居住场所。 他一脸喜气洋洋的,将朱桢迎进正堂厅中。 跟在宋家差不多,他坐在长案左手灯挂椅上,朱桢坐在右边。 而舅母丁氏,则忙不迭的安排侍女上茶。 朱桢眉毛微微一挑,跟宋家的侍女一比,胡家的侍女,素质堪忧啊。 他心里估计,这些侍女怕是舅母丁氏亲自挑选的。 不过好在,茶水不错。 “这可是正宗的黄山毛峰,去岁徽州商帮会长进京时,特地送了几斤给我!” 胡图朝着朱桢眨眨眼道:“我舍不得喝,才留到了今天。” “哈哈,舅舅有心了!”进了内院,朱桢觉得轻松不少,说话也随便多了。 他端起白瓷茶盏,揭开盏盖,便瞥见茶汤色绿清澈,叶底嫩黄,肥壮成朵。 轻抿一口,茶水滋味鲜浓、醇厚、甘甜。 朱桢赞道:“果然是好茶。” 若以楚王小殿下浅见,这茶就似年岁二十出头,娉婷袅娜,碧玉凝香的倾城佳人! 虎狼之词,绝对的虎狼之词!与本殿无关哈! 饮过香茗,叙些家常,便转入正题。 朱桢从袖中掏出两张纸,抬头看了看旁边伺候的丁氏和侍女。 “你们去忙吧,我和小殿下有事谈!”胡图自然会意,挥挥手,遣退了众人。 朱桢这才将手中纸,递给了舅舅。 胡图接过,连忙展开,看了一会,却一脸懵懂。 “小殿下的意思是,要造这容器,盛这种香水?” 他指着一张纸上画着的。类似琉璃又不同的小瓶,又指着另一张纸上写的配方。 “嗯,不错!”朱桢点点头问道: “不知这南京城,可有会烧玻璃的匠人?” 胡图挠头道:“制琉璃的人,我就认识几个,烧玻璃的,听都没听说过。” 朱桢并不惊讶,前世里他曾看过一遍文章,说明朝烧玻璃的匠人,乃是由三宝太监郑和从西方带回。 现在没有,也很正常。 “那你就去问问,能不能制出这样大小的琉璃瓶,且要很通透。” 朱桢纷纷道:“若是有,再跟他们谈谈价钱。” “好,我明天就去办!”胡图又抖了抖手中另一张纸道: “这配方上的药物,又要如何去办?” “前期,我要试验各种成分比例,”朱桢一本正经道: “舅舅去药铺买上各十斤,送进宫里便是。” “就靠这两样东西,能让我发财么?”胡图一脸狐疑,不能说完全不信,但绝对只信了一分。 “舅舅少见了吧!”朱桢信心满满道: “此物名曰‘花露水’,功能驱蚊止痒、提神醒脑、祛痱止痒,且香味清新,春夏之季推出,一定会大受欢迎!” “花露水……”胡图念叨着朱桢说出的种种好处,将信将疑道: “真有这么神?” “真的有这么神!”朱桢的话只说了一半。 ‘因为,它曾经叫六神!’ 上推荐中,请读者老爷们积极投票追读哈! 第二十七章 身在局中不知局 朱雀街,胡图宅中。 朱桢不放心,又叮嘱几句。 “去找那些烧琉璃的匠人的时候,行事要谨慎,莫要什么都没做,就弄的满城风雨。” “哈哈,殿下放心!”胡图小心翼翼的将两张纸收好,放入自己怀中。 “你还没怎么跟你舅舅处,”他又朝朱桢挤挤眼道: “处长了,你就知道,舅舅是什么人了!” 朱桢一阵挠头,心道还不是自己外面没有可用之人,只能抓壮丁了。 他这回也算明白,为什么之前王朝中,那么多外戚能崛起了。 一样的道理,小皇帝能信任的,只有宦官和外戚,他们一样没得选啊! “殿下极少出宫,不如今日便歇在这里,”胡图又笑道: “我已命人备好了饭菜,咱们舅甥今晚好好喝一杯,说说话!” “不妥,今日我是奉父皇之命,去看望宋学士的,”朱桢编着瞎话道: “不回宫的话,恐怕父皇会不高兴!” 明明是去致歉,但是说给胡图听,会有损楚王殿下伟岸的形象,此处只能曲笔了。 “呃……”胡图脖子一缩,洪武皇帝的脾气,满南京城,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楚王殿下不愿犯龙鳞,他何尝愿意沾这因果。 “这样吧,”胡图眼珠骨碌一转,笑道: “待会命人将其中几样能带走的菜肴给装上,殿下带回宫去,权当娘娘和殿下的晚膳了!” “甚好!”朱桢觉得舅舅挺懂事的。 有这样高情商的人,应该不会把事情办砸吧?! ~ 胡记绸缎庄门口,一群伙计正在往箱子里装着些时兴的布料,等小殿下回去时,一并送进永和宫去。 他家对面,却又是一家名唤‘四海’的茶楼。 此时茶楼二层的雅间内,两名身着锦袍的男子,正越过窗户,朝胡记那边看着。 其中靠左而坐的,竟然是胡惟庸的嫡子胡承泽。 只是他脸色带着一股明显的傲气,与平时在老父跟前伺候时的卑微谨慎,真是判若两人。 胡承泽慢慢收回眼神,看向对面的那位年约四旬、颇有威仪的男子道: “怎么样,任县尊,在下刚才的提议如何?” 原来,这胡承泽对面坐着的,是上元县县令任旭。 任旭挤出一丝笑容,有些不确定道: “不知这是公子的意思,还是胡相的意思。” “哈哈,有区别吗?”胡承泽微微摇头道: “老父日理万机,咱这个做儿子的,自然要为他老人家分忧。” “下官知道了!”任旭从袖子中掏出一块棉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只是,这胡家毕竟是外戚,”他一脸担忧道: “万一弄巧成拙,下官不好交代啊!” “怕什么?!”胡承泽瞥一眼对方,冷声道:“你是接人举报,说胡记绸缎庄,私自买卖贡物。” “等你查封了胡记,自然会在仓库中查到实证。” 胡公子面露奸笑道:“这官司就算是打到御前,也是有胜无败。” “那这证据,可得坐实了!”任旭挠头道: “可这胡图毕竟是皇亲,到时又该如何处置呢?” “好吃好喝关着,”胡承泽摆弄着面前茶盏杯盖道: “本公子就算想看下一步,谁来救他,又怎么救他!” “……”任旭闻言,似乎还在犹豫。 胡承泽也不急,自顾自端起茶盏,品起茶来。 好一会,还是任旭先沉不住气,低声道:“此事办成之后……” “办成之后,任县令要么升任苏州府同知,要么升任长沙知府,” 胡承泽放下茶盏,抬头看着对方的双眼,伸出右手,搓了一搓道: “全看任县令的诚意了!” “下官明白了!”任旭点点头,似乎下了莫大决心道: “如何去办,全凭公子意思!” “好,很好!”胡承泽笑嘻嘻站起身来,朝着胡记方向扬了扬下巴道: “到时候,本公子在老父面前为你说上几句好话。” 他一脸你懂得的表情道: “不是为你省上千儿八百两银子,就是为你选个更好的位置呢!” 任旭面皮一抖,连忙挤出满脸谄笑道: “下官唯公子马首是瞻!” “呵呵呵,”胡承泽假笑数声,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道: “任县令是聪明人,本公子最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了!” 盏茶功夫后,任县令满面春风下楼,从后门回了上元县衙。 偌大的雅间内,只剩下胡承泽还在默默品茶。 不多时,一名精瘦干练的汉子,推门而入。 他先是反手将门关上,才躬身走到胡公子身前。 “启禀公子,查到了。” “讲!”胡承泽靠在圈椅上,捏着杯子,表情十分惬意。 干练汉子语气平缓道: “午后,楚王从宋学士家出来后,并未直接到这里来,而是去了升平茶楼。” “哦,”胡承泽坐直了身子,饶有兴趣道:“楚王殿下是跟谁一起喝茶呢?” “这个小人暂且不知,”干练汉子目露精光道: “小人准备今晚去升平茶楼一趟,定为公子查明真相!” “辛苦你了!”胡承泽点点头,随手将手中茶盏递了过去。 干练汉子忙伸出双手,恭敬的接了茶盏。 他仰起脖颈,将盏中茶水一饮而尽,这才低头激动道: “谢公子赐茶!” “嗯,好好干!”胡承泽若有所指道: “干好了差事,你的兄长妻儿,或许就能从那个鬼地方回来了!” “陈某明白!”干练汉子朝着胡承泽抱拳道: “普天之下,只有相爷和公子,能救我阖家老小!” “哈哈哈,很好!”胡承泽颇满意的点点头道: “晚上去时,拿着仪鸾司的牌子,不要动粗,难免留下马脚!” “小人知道!”陈姓汉子干脆应下。 胡承泽站起身来,隔窗看着对街的胡记绸缎庄,笑吟吟道: “楚王小殿下,棋局才开始,希望你不要让本公子失望哦!” 站在他身后的陈姓汉子闻言,顿时双瞳一缩。 ps:感谢柳.枫,禁军统领蒙挚,书友20190506061039101等老铁的打赏。感谢一众老铁的投票。三更已毕,请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收藏、追读哈! 第二十八章 你个老六,又卷又秀 申时末刻,永和宫中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勤于国政的洪武皇帝,今天早早就收了工,此时与充妃胡氏在正殿中叙话。 只是他说着话时,目光却不时的瞥向殿外。 胡氏并无察觉,只殷勤笑道: “陛下既来永和宫,晚膳便在这里用了吧!” “呵呵,这是自然。”朱元璋点头笑道: “不然咱这么早就巴巴过来,图个啥呢?” 胡氏确定之后,便挥挥手手,让一众宫女太监去准备了。 陛下很少在永和宫用膳,她这次要全力出手,博君一乐。 只是亲儿子楚王小殿下到现在还没回来,让胡氏有些担忧。 一来这次陪父母吃晚膳,是难得的亲情时间,要是朱桢能把老父伺候好了,绝对有各种好处。 二来他奉命出宫,要是来个迁延不归、夜宿宫外,恐怕会惹陛下生气。 思来想去,胡氏的目光,也不时朝着殿外瞄去,只盼儿子能早归。 ~ 永和宫外,某转角处。 似有两个人,影影绰绰的,在朝这边窥视。 前面站着的,正是面黑且英俊的燕王朱棣。 旁边那位,自然是与他形影不离的白脸三宝太监。 “殿下,奴婢刚才去打听了,说楚王一大早就出了宫。”他尖着嗓子禀报道: “现在宫门都要落锁了,还没回来,难道要在宫外过夜不成?!” “应该不会……吧?”燕王殿下摸了摸黑额头道: “若是如此,鬼知道他明天什么时候回宫,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三宝太监扭头看了看远处的人影,低声道: “殿下,这里人来人往的,多有不便,咱们去永和宫等六殿下吧!” “你眼瞎啊!”朱棣朝着永和宫方向扬了扬下巴。 “没看见父皇的銮驾就停在永和宫门口,咱们现在进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朱棣扭头瞪了一眼三宝太监道:“到时候父皇问我,我说还是不说?” “呃,是奴婢多嘴了!”三宝太监缩了缩脖子。 朱棣却没责怪他,双目一直盯着永和宫门口,双拳紧握道: “今晚必须要拿下老五,让老六替我去打掩护,最好不过了!” “楚王不会推辞吧?”三宝太监有些心虚。 “嘿嘿,不会的,在这件事上,他必须得帮我!” 两人正说着话,便见一台绿呢轿子,从旁边的宫门进来,往永和宫方向而去。 朱棣眼前一亮,疾步奔了过去。 来到轿前,他低喝道:“是楚王吗?等一下!” 一行人便停住了脚,绿呢轿子也稳稳落地。 “四哥?你怎的在此?”朱桢闻声掀开轿帘,发现黑脸燕王,站在前头,拦住了队伍。 “六弟,下来,有事聊聊!”朱棣朝楚殿挤了挤眼。 “呃……”朱桢有些无语,这家伙一出现,准没好事。 鉴于两人在某些事情上结盟的缘故,朱桢还是下了轿子,随着燕王,来到墙角。 两人站定之后,朱桢问一句道:“四哥,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那个……”朱棣挠挠头,便开门见山道: “之前凑份子的事,连最难缠的老三,都拿了银子出来。” “可是老五,却死活不愿出这笔钱了!”朱棣嘴角微微抽搐一下道: “他还说他要闭关抄什么医术,也不想去参加二嫂的寿辰。” 朱桢闻言,顿时明了,当即笑道: “四哥的意思是,剩下的一百五十两,我们再分摊了?” 朱棣摇摇头。 “四哥是想要小弟一个人出了?”朱桢勃然变色。 永和宫虽然最近有些宽裕,却远远没到能随意支出两百两银子的地步。 “六弟你想哪去!”朱棣黑脸上忙堆起笑容道: “四哥的意思呢,是让你去劝劝老五,让他出了这笔银子,咱们大家都好看!” “哦,是这样啊。”朱桢瞬间转怒为喜,劝人打嘴炮,他确实很擅长。 “明天四哥就要把银子送到秦府,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六弟啊!” 朱棣又说道:“事关你我兄弟的幸福,六弟不能推辞吧?” 想到不用出钱,还能让燕王欠自己人情,朱桢便答应了下来。 “好吧,等小弟用了晚膳,就过去找你,咱们再一起去劝五哥,如何?” “好的,好的,那四哥回寿安宫等六弟了!” 说完,他又朝朱桢挤挤眼,转身就要带着三宝太监离开。 可下一步,燕王殿下又停下了脚步。 “什么味道,这么香?”他扭过头来,循着香味看过去,赫然发现几个护卫手上,提着几个纸包。 香味,显然是从那些纸包里传出。 “呵呵,是我从宫外带回来的一些卤货!”朱桢笑着解释道: “有户部街的杨家卤鹅,有朱雀街的马家酱驴肉,有里仁街陈鸭子家的卤鸭卤、猪头肉……” 没等楚王殿下报完菜名,朱棣便猛吞了几下口水。 “呃,六弟啊,你带这么多好菜回来,永和宫里怕是吃不完吧?” 燕王的眼睛滴溜溜转,始终不离那些纸包。 “小弟不光是带回来自己吃的,给父皇和母后,都准备了一份。”朱桢随意解释一句。 “哈哈,给父皇那份省了,你看!”燕王闻言大喜,指了指永和宫外的銮驾。 “呃……”朱桢循声望去,随即明白了这个四哥的意思。 “既然父皇就在永和宫,那这份四哥拿回去享用吧!” 朱桢挥挥手,一名护卫将鼓囊囊的纸包,朝三宝太监递了过去。 “那四哥就不客气了!”朱棣朝三宝太监使个眼色,对方连忙接过纸包。 “四哥先回去了,等你!” 东西到手,朱棣挥挥手,生怕朱桢反悔似的,带着三宝太监就溜。 “好的,小弟吃完就过去!”朱桢摇摇头,带着众人往永和宫门口走去。 朱棣带着三宝太监走过墙角,马上又停下了脚步。 他扭过身子,注视着朱桢消失在永和宫门口的背影,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你看看人家楚王,小小年纪,永远把父皇放在心上。” 他若有所思道:“上次六弟才带了烤鸭给父皇和母后吧?” “是,”三宝太监也回过味来,低声道:“楚王小殿下年纪轻轻,就十分会做人了。” “咱们得学啊,以后本王出宫,你得提醒本王,”燕王沉声道: “每次都要带些东西回来,孝敬父皇母后。” “奴婢记下了!”三宝太监应一声。 “哼,你个老六,又卷又秀,但本王也不是白给的!” 燕王下意识说完,马上又是一愣。 “何物为卷?何物为秀?本王怎么会知道这种虎狼之词的?!” 今天依旧三更,上推荐中,请读者老爷们投票、收藏、追读哈! 第二十九章 父慈子孝,其乐融融 朱桢进了后殿,果然见到朱元璋和胡氏,正聊得开心。 他解下披风,上前跪地行礼。 “孩儿见过父皇,母妃!” “快起来,起来说话!”朱元璋笑吟吟抬手,嘴上说着话,眼神却飘到了殿外。 朱桢起身,侍立在朱元璋身旁。 胡氏却站了起来,对朱元璋福了一福道: “陛下,六子已经回来了,可以用晚膳了吗?” “可以了,可以了。”朱元璋点点头,看着朱桢道: “咱和你老娘,一直在等你回来一起吃呢!” “让父皇和母妃久等,是孩儿的错。”朱桢低眉顺目回了一句,又朝外头喊道: “小桌子,你把我从宫外带的菜,稍微热一下,一齐摆到桌子上。” “是,殿下!” 朱元璋闻言,双目陡然一亮,站起身来,鼻息翕动几下,似乎在嗅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香气。 他不禁吞了吞口水道:“是卤货么?” “是,孩儿顺便去了舅舅家一趟,回来的时候,正好带了些卤货回来!” 朱桢想了起来,又对外头吩咐道:“带回来的卤货,拿一份送到坤宁宫去。” “是,这就送去!”小桌子应下,大约他亲自跑一趟了。 朱元璋想到晚上又有大餐可吃,心情颇美。 他一脸赞赏的走到朱桢身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六儿纯孝类吾,英武类吾,将来必定是位贤王!” “是啊,这孩子虽说年纪不大,却懂事的很,”胡氏从旁附和道: “哪次出宫回来,都忘不了陛下和皇后娘娘!” 晚膳很快就准备妥当。 朱元璋在母子两人的陪同下,来到偏殿。 “嗯!”他近距离的闻到阵阵扑鼻香味,不禁又猛吞了几下口水。 三人坐定,朱桢又替老父介绍起来。 “父皇,这是户部街杨家的卤鹅,据说这杨家乃是从濠州搬来的,你尝尝可有濠州味道。” 言罢,他用公筷夹起一只肥美且带汁的鹅腿,送入朱元璋面前的碟中。 “喔呵呵呵呵!” 朱元璋心情大好,夹起鹅腿,狠狠咬了一口,果然是肥美多汁,香而不腻。 “颇有些濠州风味,不过有菜无酒,很是无趣。” 他却没有继续大快朵颐下去,而是看向坐在一旁的胡氏道: “爱妃,去岁你精心所制的桂花酿,可还有了?” “有,有啊!”胡氏连忙向琉璃招招手。 不一会,她便端来一尊红色瓷瓶和几只甜白瓷酒杯。。 “来,陛下,妾身给你斟一杯。”胡氏起身接过瓷瓶和酒杯,殷勤为他斟满了酒。 “咱的乖儿子,要不要也来一杯啊?”朱元璋笑嘻嘻的,举杯在手,看向了朱桢。 “孩儿尚且年幼,就不喝了,”朱桢依旧很有原则道: “等过几年孩儿长大了,再跟父皇不醉无归!” “哈哈哈!口气不小呢!”朱元璋打趣一句,仰脖饮下杯中酒。 “小子,你想灌醉你爹?怕是不易啊!”他将酒杯往餐案上一拍,豪气尽显道: “当初打下应天,咱和徐达、常遇春、汤和几人拼酒。” “徐达喝了一坛,常遇春喝了一坛挂三碗,汤和强饮了一坛半。” 说起往事,朱元璋登时来了劲头,他挥舞着手臂道: “可这都是小菜一碟,你爹我足足喝了两大坛,把这三个驴货全都喝麻了,躺桌子底了!” “父皇威武!”朱桢闻言,不禁举起双手大拇指,为洪武皇帝点赞。 说到高兴处,朱元璋一把搂过胡氏的腰,畅快道: “爱妃,再来,咱今天痛快,要好好喝几杯!” 胡氏扭捏几下,奈何挣脱不开,便红着脸,继续为皇帝拯救。 她的心中甜丝丝的,也十分高兴。 在她看来,这种气氛,才有一家人的感觉。 这种场合,自陛下称帝之后,已不多见了。 直到胡氏将朱元璋面前的杯子倒满酒,他才松了手。 他拿起鹅腿,狠狠攻克起来。 啃完了鹅腿,朱元璋又接过胡氏递来的热棉巾擦擦手,这才又饮下一杯桂花酿。 “爽!”他高兴的搁下酒杯,示意胡氏继续。 朱元璋又看向朱桢道:“小子,还有什么下酒的菜,给你爹说说!” “这盘,”朱桢指着卤鹅旁边的青花浅碟道:“这盘是朱雀街马家的酱驴肉。” 朱元璋亲自夹起一块放入口中,顿觉酱香浓郁,酥嫩爽口。 “好,凭着这块酱牛肉,就该再来一杯!” “这盘是里仁街陈鸭子家的卤鸭子、猪头肉……” 朱桢报一个菜,朱元璋便喝一杯酒,不知不觉,已经连喝了七八杯了。 “陛下,喝缓些,急酒伤身子啊!”胡氏在旁边劝了一句。 “哈哈,无妨,这点酒算什么!”朱元璋却不以为意道: “这样吃肉喝酒,才叫一个痛快!”他的眼神斜瞟胡氏一眼,又调笑道: “咱的身子骨硬朗的很,不信你今晚就知道了!” 朱桢微微一愣,这话听着怎么有些少儿不宜啊。 好在他已经报完了菜名,便不管朱元璋和胡氏说些什么,抓紧干了一碗饭,慌忙便告退了。 “怎么,小六子你要去哪里?”朱元璋瞥见他要逃走的背影。 “呃……”朱桢转身,瞎掰道:“四哥刚才来寻孩儿,说聊聊学业上的事,我寻思去找四哥。” “哦,对了,”朱元璋点点头道: “明日一早,你仍去文华殿听讲,去老四那聊聊也好!” “孩儿先行告退了!”朱桢逃也似的窜出偏殿。 朱桢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后,朱元璋一下便放肆起来,直接搂着胡氏的腰,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 “爱妃,这杯子太小,喝着没劲。” 他一脸猪哥模样,朝着胡氏挤挤眼道:“来,你用酒壶喂我。” “陛下!”胡氏拖了老长一个音。 她撒娇的在朱元璋胸口轻轻捶了一下,脸上瞬间升起两朵红霞。 “喔哈哈哈哈!”朱元璋颇为享受胡氏的撒娇,笑的身子乱颤道: “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害羞的!” 胡氏被迫举起酒壶,对着朱元璋的嘴,喂了一口酒。 朱元璋拿起筷子夹菜,这才放开了胡氏。 “臣妾还是让下人们准备热水,”胡氏又柔声道: “等陛下喝好了,先泡一泡解解乏吧!” 朱元璋忽然停住夹菜的动作,朝胡氏挤挤眼道: “还是爱妃懂咱!” 第二更来了。今天写的有些不顺,第三更估计很晚,放到明早八点更吧。请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收藏、追读哈! 第三十章 五哥的条件骚透了 朱桢带着小桌子来到寿安宫时,朱棣和朱橚也刚刚吃过晚饭。 燕王一直在前院溜达,见朱桢进来,黑脸上满是喜色。 “怎么,”他低声问一句道:“父皇已经用晚膳回宫去了?” “父皇还在喝酒,”朱桢摇头笑道:“小弟怕四哥久等,就先溜过来了!” “六弟仗义!”朱棣举起右手大拇指赞一句,面带忧色道: “你那五哥,太不上道了。” “方才做哥哥拿了点你给的卤货给他,”燕王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皱眉道: “他还说什么无功不受禄,硬是没要。” 说完,朱棣又骂一句道:“奶奶的,也不知这性子是随谁的!” “呵呵,四哥勿虑,小弟跟你一起去劝他!” 朱桢曾看过吴王,也就是后来改封周王的朱橚的相关资料。 知道他一来文采不错,喜欢写点诗词。 二来,这个周王对医术也很有兴趣,后来编了不少药方典籍,为大明医药事业,做出过巨大贡献。 现在对方才十五岁,兴趣爱好刚刚显露出来,也是最容易投之所好的时候。 朱桢相信,凭着自己超越六百年的卓越见识,拿下周王,应该是手拿把掐的。 朱棣见楚王上来就入了正题,也不犹豫,带着朱桢就进了后院。 后院分为东西两部分,燕王为兄,住的是东边。 周王小些,则住西边。 朱棣带着朱桢,来到西偏殿门口。 “奴婢见过两位殿下。”门口是伺候朱橚的贴身太监小邓子。 朱桢如没记错的话,他与伺候自己的小桌子,应该是亲兄弟。 “五弟呢?”燕王身为寿安宫之主,对这些太监,倒是不客气。 “殿下在里头看医术呢,”小邓子一脸谄笑道: “殿下特地说了,要是燕王殿下来寻,就别白费劲了。” “哦?”朱棣剑眉一挑,伸手推开小邓子,直接进了偏殿。 一进去,他便怒气冲冲道:“老五,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啊!”朱橚正在暖阁看书,听到外头动静,已经走了出来。 见燕王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从容道: “小弟的意思说的很清楚了,二嫂的生辰宴会,小弟不想参加。这份子,自然就不会凑了!” “五哥,此言差矣!”朱桢这才走进殿中,先是反驳一句,再打量朱橚其人。 朱橚面似中秋之月,脸皮也白,眉毛细而黑。一眼瞥去,文气有余,英气不足。 就长相来看,朱标、朱橚、朱桢三人各有相似之处。 而黑脸朱棣,在这几个兄弟间,算个异类。 楚王小殿下立刻心生感叹,此子英武类吾。 “原来是六弟来了!”朱橚见到朱桢,平静的脸上挂起了笑容。 他这种区别对待,让燕王更不爽了,本来就不白的脸,又黑上了几分。 “见过五哥!”朱桢微微拱手,就算是见过礼了。 记忆里,他与朱橚相处的还可以,两人没有过什么龃龉。 而朱橚整日里和朱棣住在一个宫里,两人平日里肯定生了不少矛盾,他不掺和朱棣的事,似乎也情有可原。 “六弟是来给老四做说客的?”朱橚称呼燕王,也不太恭敬。 也难怪,两人岁数上只差一年多,能尊敬起来才怪呢。 朱棣大约已是气极,握着拳头冲到两人身前,似乎马上就要开口怼人。 朱桢却一把将他拉到身后,笑嘻嘻的看着朱橚道: “咱们兄弟,从来都是一体。”他准备先给五哥阐述一下自己的兄弟观。 “给二嫂祝寿,其实呢是给二哥以及二哥岳家看的!”朱桢指了指北方道: “就连父皇,也对二哥的岳家多有看重。咱们这些做儿子的,笼络下人心,为父皇分忧,自当是应该的!” 朱桢这番话,说的极有水平,也是实话。 秦王妃敏敏特穆尔的亲哥哥,便是元末名将王保保。 洪武五年的三路明军北伐行动,就是败于他之手。 此后王保保受到北元朝廷重用,一直在积蓄力量,妄图反攻大明,恢复北元在南方的统治。 明军俘获敏敏特穆尔和其弟耐驴后,一直对其使用怀柔政策。 将敏敏特穆尔嫁给秦王朱樉更是一招妙棋,直接使朱家和王保保成了姻亲。 朱橚闻言,目光闪烁,似是不信,只有十二岁的六弟,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六弟这种说辞,我之前咋没想到啊!’ 一旁的朱棣也呆住了,心中默然道: ‘六弟还是个孩子么?莫不是被韩林儿夺舍,还没好吧?!’ 燕王反应极快,只一寻思,便不在纠结此事。 他马上回过神来,看着朱橚道: “老五,你听听,你听听,六弟这话说的!咱们做儿子、当兄弟的,可不得这样为父兄解忧出力嘛!” “反正本王不去秦王府!”朱橚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道: “更不要提那一百七十五两银子了,够我买上百本医术来看了!” 说完,他好似想起什么似的,目光一盛,看向朱桢。 下一刻,朱橚目光缓缓下移,盯在了楚王小殿下的两股之间。 吴王殿下口气一松道:“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商量!” 朱棣完全没了脾气,直接道:“说罢,你要什么条件,才愿出这笔银子。” 朱橚面带好奇道:“要看六弟配合不配合了!” “跟小弟又有什么关系呢?” 楚王小殿下察觉到一丝危险,习惯性的战术后仰。 “近几日我去太医院看书、配药,众太医都在讨论,” 朱橚嘿嘿一笑道:“说六弟的‘还元汤’疗效奇特,实乃不可多得的神物!” “呃……”朱桢一阵无语,怎么又扯到了这里?! “还元汤是何物啊?”燕王黑着不解的脸问道: “很珍贵么?本王怎么从来没听说永和宫里还有这种东西。” “其实就是六弟的童子尿!”朱橚揭开谜底道: “如今满京风闻,说六弟的童子尿救活了刘伯温。” “还有这种事情?”朱棣瞬时睁大了眼睛,目光也瞄向了楚王小殿下的两股之间。 “谣言,都是谣言!”朱桢连忙摆手道:“两位哥哥千万不要当真!” “六弟就不要藏着掖着了,这么说吧!”朱橚斩钉截铁道: “你给我一碗还元汤,这凑份子的银子,五哥马上掏出来!” “呃……”朱桢又是一阵无语,没想到自己的童子尿,竟然卖到了天价。 按照中碗三百毫升算,一毫升折合五钱八分银子。 成年男子一天排一千毫升还元汤,他十二岁,就按六成算,是六百毫升了。 一天也就是三百五十两银子,一年合十二万七千五百两银子。 想到这里,楚王小殿下也不禁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两股之间。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个壕无人性的想法: ‘要是本王每天多喝点水呢?!’ 感谢书友20190506061039101的打赏,这章补昨天的第三更。上推荐中,请读者老爷们积极投票追读哈! 第三十一章 燕王流下了羡慕的口水 楚王小殿下回过神来,仿佛看到四哥的眼神中,有两个放着金光的元宝在闪烁。 他揉揉眼再看,元宝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震惊。 “怎么样?换不换?过了这个村可没这店了!” 朱橚见楚王还在犹豫,催促一句道: “若不是本王想取得此药第一手研究资料,怎么会甘心掏银子出来!” “换,咱换啊!”朱棣终于回过神来,激动的摇了摇楚王的肩膀道: “六弟,帮哥哥一把,快答应了吧!” “呃……”朱桢又是一阵无语。 一泡尿换一百七十五两银子,得了燕王一个人情,天下间没有如此的买卖了。 “好吧!拿大碗来!”朱桢下定决心。 毕竟是亲兄弟,多来一点,就当是开业大酬宾了吧。 “你等着!”朱橚见六弟答应,兴奋的连忙走进里间,拿了一个公鸡图案的大海碗出来。 他将碗放到朱桢面前的地砖上,饶有兴致道:“来,尿吧!” 朱桢下意识就要拎起外袍衣角,去解裤子,突然又停住了动作。 “那个,两位兄长,回避一下可否?”他朝燕吴二王挤了挤眼。 “行行行,你去里间解决吧!”朱橚摇摇头,指了指暖阁。 朱桢拿起碗,疾步进了暖阁. 须臾,便有潺潺水声传出。 不一会,朱桢神清气爽出来,笑道:“五哥,进去收货吧!” 朱橚点点头,便走了进去。 很快,只见他捏着鼻子,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黄澄澄的液体出来。 朱桢挠挠头,解释道:“五哥,最近肉吃多了,有点上火,不影响你研究药效吧?” “应该无妨吧,”朱橚将碗放在身后的几上,朝殿外喊道: “小邓子,去取一百七十五两银子来,交给燕王!” 直到小邓子将一盘银子放在自己面前时,朱棣才如梦方醒。 “一泡尿真的换了这么些银子?!” 他喃喃念了两句,看一眼朱橚手中海碗中黄澄澄的液体,流下了羡慕的口水。 朱棣的脸色也越发黑得厉害了。 吴王拿出了银子,朱桢也就完成了燕王重托,自然就要告辞了。 此间甚为尴尬,楚王小殿下决定,半个月内,绝不踏足寿安宫了。 ~ 等他回到永和宫,已是戌时中刻。 朱桢迈着步子便要往后殿走,却在垂花门中碰见了喜顺。 喜顺面南而立,也不提灯笼,吓朱桢一跳。 喜顺借着灯笼的光亮,见到来人是楚王,也不出声,只向他摆了摆手。 朱桢一愣,旋即听到一阵从后殿飘来的声音。 “陛下,不要嘛,你好讨厌!” “喔呵呵呵呵呵!爱妃休走,吃咱一记‘穿心’龙抓手!” “呃……”朱桢小脸一红,顿时知道,后殿的情况,多少有些少儿不宜。 “撤!”他压低嗓子吩咐一句,带着小桌子转回中院了。 回到中院东偏殿中,朱桢才松了一口气。 小翠今晚在这里伺候,他见小殿下额头有汗,连忙取来棉巾,替他擦拭。 伺候完朱桢,她又柔声道: “今晚皇爷在,整个永和宫都安静不少,殿下也早些安寝吧!” “嗯!”朱桢点点头,呼吸间总觉得身上有股淡淡的味道。 他伸出双手,对小翠道:“弄些清水来,本王先洗洗手。” 洗漱完毕后,朱桢看向帷幔已垂下的架子床,鬼使神差问一句道: “今晚是谁替本王暖床的啊?” “是玉儿,琉璃要在娘娘那边伺候呢。”小翠似笑非笑的回了一句。 朱桢低头,看了看再度伸出、却还未长成的双手。 “唉!”他不禁叹气道:“再等几年的吧!” ~ 燕王也早早拿着银子回到了东院。 简单洗漱一番后,他便上床睡觉,三宝太监在榻边伺候。 朱棣在床上辗转反侧,一时难以成眠。 他低声朝帷幔外喊道:“三宝,你睡了吗?” 三宝太监其实已经打起了瞌睡,闻言却抖擞精神道:“殿下,奴婢醒着呢!” “嗯,那陪本王说会话。”朱棣侧躺在宽大的榻上,用手撑着黑脸道: “三宝啊,咱们的眼界还是浅了!” “殿下的意思是?”三宝太监不明所以。 “你看看老六,他去刘伯温家一趟,虽然惹出点事端出来,可是得到的好处更多啊!” 朱棣一脸艳羡道:“不仅父皇对他刮目相看,连太子哥哥也对他亲近许多!” “殿下可是后悔当初的选择了?”三宝太监终于听出了自家主子的弦外之音。 “那是肯定的啊!”燕王心有不甘道: “当初我也知道父皇赐药的事,我也猜出父皇不会让老刘死。” 顿一顿,他一脸遐想道:“若是本王救了刘伯温,那父皇又会怎么看我呢?” “别的不说,殿下得到的好处,必定比楚王多!” 三宝太监笃定说一句,又幽幽道: “另一边的反弹,或许会更激烈些!” “哼哼!”燕王却不以为意,颇不爽道: “那又如何,只要这天下姓朱,旁人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殿下说的是,可惜没有早做决断!”三宝太监附和一句。 “唉,决断我早就有了!”燕王握紧双拳道:“可是我却没勇气出手啊!” “……”三宝太监不知如何作答了。 须臾,燕王终于平复心情,又沉声道: “去岁,咱们去雨花台玩,在天界寺遇到一游僧,你还记得么?” “奴婢当然记得啊!”三宝太监眨眨眼道: “那僧人法号道衍,说的话半文不白的,好是难懂。” “哈哈,那是你听不出来!”燕王微微一笑道: “我听他言语之间,合有释道儒三家之智慧,怕不是个凡人!” “殿下的意思是?”三宝太监挠挠头。 “这样,明日午后,我们去天界寺拜拜,顺便看看这位游僧还在不在了!” 燕王躺平身子,双眼神光湛然道: “若是他还在,本王要与他好好聊聊!” 主仆二人又聊了一会,燕王毕竟折腾了一天,便沉沉睡去。 三宝太监倒是没瞌睡了,坐在帷幔外头,思考着主子刚才话里的意思。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听帷幔里的燕王冒出一句梦话来: “我若是老六,一天得撒二十泡尿!” 今天依旧三更,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收藏、追读哈! 第三十二章 七龙出,四海波澜起 日出时分,朱桢正香甜睡着,却被小翠无情喊醒。 “殿下,今日要去文华殿听课,得早起了!” “哦,”朱桢睁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 什么时候洗漱完毕,什么时候换上衣衫,他也不甚清楚。 直到他坐在餐桌前,见到胡氏满面春风的看着自己时,才稍微清醒点。 朱桢喝着鲜甜的瘦肉粥,天真问一句:“父皇不和我们一起吃么?” “陛下?陛下昨夜二更天的时候,就回了乾清宫。” 胡氏双眼水汪汪的,轻声道:“快点用过早膳,上学去吧!” 朱桢点点头,三下五除二喝完粥,便带着小桌子出了永和宫。 ~ 文华殿在春和宫(既太子东宫)以南,两人走了盏茶功夫,才进了宫门。 一进去,便见到太子的步舆,还有两顶轿子,已停在前院。 朱桢心中一动,知道今天几个稍大的皇子,怕是来齐了。 果然,他一进去偏殿,便见太子坐在右首的书案后,旁边站着秦王、晋王和燕王。 几人正热络的聊着什么话题,脸上神色各异。 而较小的吴王、齐王,则坐在相邻的位置,说着悄悄话。 “老六来了,快过来!”燕王朱棣眼尖,瞥见朱桢后,连忙朝他招手。 朱桢便走过去,跟几位哥哥见礼。 太子还是穿着明黄色的团龙袍,脸上带着微笑,一副仁爱模样。 秦王则穿着青色团龙袍,头戴束发玉冠,他的相貌跟几兄弟差别不大,都是圆月脸。 只是朱桢注意到,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阴测测的味道,叫人不舒服。 晋王则穿着深绿色团龙袍,带着束发云纹金冠,他的脸稍白一些,仪容修整的一丝不苟,年纪轻轻嘴唇上就开始蓄须了。 燕王、吴王自不用介绍,昨晚才打的交道。 倒是齐王朱榑,穿着绛色团龙袍,明明年龄只比朱桢小几个月,身量却比他矮一节。朱桢觉得,他应该还没开始发育。 再有朱榑的面皮比燕王要白些,但是比其他诸王要黑些,算是起了调和的作用,不至于让燕王一人独黑。 这七位殿下,按年龄自然分成两组。 以燕王朱棣为界,他和太子朱标,秦王朱樉,晋王朱棡(音冈)算是成年皇子。 而吴王、楚王、齐王,则是未成年,但也稍大的皇子。 紫禁城内,还有其他几位更小的皇子,目前都不用辛苦的来此读书。 朱桢跟哥哥们打完招呼,自然的就走到吴王、齐王面前,和他们寒暄起来。 还没说两句话,燕王朱棣便一脸笑意来到朱桢面前,拉着他走到殿角道: “之前我跟二哥都商量好了!后日晚间,在秦王府饮宴,为二嫂庆祝生辰。” 他眼珠滴溜溜转道:“我跟太子哥哥也打了招呼,他到时也去。” “那很好啊!”朱桢点点头,他最爱父慈子孝,兄弟们其乐融融的场面了。 “你得提前跟充妃娘娘说一声,”朱棣又解释道: “我们后天晚上估计会玩的很迟,就不回宫了!” “好,我知道了,”朱桢嘿嘿一笑道: “既是为二嫂祝寿,母妃银子都出了,想必不会说什么的!” 顿一顿,他又压低声音,关切问道:“徐家那边,你安排的咋样了?” “呵呵,你这小子,咋比哥哥还着急啊!”朱棣白他一眼,得意道: “都安排好了,前日发的请柬,徐家姐妹三个都来。” “还是四哥有面子,办事稳的一批!”朱桢闻言,举双手拇指大赞。 朱棣面有傲色,嘴上倒是很谦虚:“都是太子、秦王的面子,四哥不过是个添头。” 言罢,他似是想说什么,忽然又闭上嘴。 “怎么?还有事?”朱桢随口一问。 “没事了,没事了!”朱棣挠头道:“后日,你得看我眼色行事,懂否?” “小弟明白,”朱桢一副懂行的神色道:“到时全凭四哥吩咐!” “咳咳!” 正说着话,只听门外传来两声轻咳。 诸王便收了话题,各自归位。 下一刻,身着红色官袍,头戴硬翅乌纱的宋濂宋学士,便缓缓走了进来。 太子和诸王便起身行礼,口称老师不迭。 “诸位殿下客气了,请坐,都请坐!” 宋濂说话不紧不慢,自有文宗气度。 诸王再次坐下。 “这几年,楚王殿下一直病着,学业上拖了不少。” 宋濂又道:老夫奏请陛下,为他找了个伴读书童。” 说完,他朝着门外招招手,一身月白长袍,头戴儒巾的刘琏,便粉墨登场了。 “草民刘琏,见过各位殿下!”他一进门,便红着脸,深深一揖,向诸位殿下见礼。 诸位殿下也不能托大,也纷纷起身还礼。 好容易客套完了,宋濂又道: “刘贤侄家学渊源,一身本领不可小视。诸位殿下在学业上有不懂之处,都可与他讨论切磋。” 说完,他手一指,刘琏便低着头,走到第二排朱桢所在的书案旁。 那里设着一个稍小的桌子,刘琏无声坐下。 他坐定之后,朝着朱桢低声道:“见过小殿下!” 朱桢笑着点头,并未说话。 “好,今天我们来讲左传,‘郑伯克段于鄢’篇目。” 众人坐定后,宋濂便开始讲课。 此时一没黑板,二无讲义,他基本是照本宣科,顺带加上自己的一些见解。 这种无聊的课程,朱桢听上盏茶功夫,便已昏昏欲睡。 忽然,他的胳膊被人轻轻戳了一下。 他直起身子,便见隔壁坐着的刘琏刷刷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 刘琏不多时,便将纸条递了过来。 朱桢低头一看,写的是:“诸王都在用功,殿下不可废也!” 哦,原来伴读书童,就是来看着本王读书的啊。 朱桢忽然觉得,这一招太妙了。 不过这一来,瞌睡倒消解不少。 朱桢深深吸一口气,抬头扫视一圈。 宋濂讲的正嗨,兴奋时手脚舞动。 太子朱标和秦王朱樉坐在第一排左首。 晋王朱棡和燕王朱棣,坐在第一排右首。 吴王朱橚和齐王朱榑,坐在太子二人的身后。 而他,则和刘琏,坐在燕王二人的正后方。 朱桢心中一动。 殿中七条龙的命运,很大程度将决定大明的未来! 第二更来了,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收藏、追读哈! 第三十三章 落子无悔,禅师下山 二月春风,杨花满路。 南京聚宝门外,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正徜徉在无限春风中。 车内,赫然是换了便袍的燕王朱棣,和他的贴身太监三宝。 此时朱棣半躺在浅蓝色的波斯地毯上,不停的揉着太阳穴。 “殿下还在发愁那件事?”三宝若有所指。 “今早在文华殿,本王差点就脱口而出,可到底还是忍住了!” 朱棣幽幽道:“可临到嘴边,觉得还是不合适。” “殿下多虑了!”三宝太监一边给朱棣捶着腿,一边道: “即使你邀请燕王一起去天界寺,他未必愿意呢!” “其实……”朱棣再次欲言又止。 须臾,他话锋一转道:“还是见了那道衍和尚再说吧!” 车行顿饭功夫,来到一处丘陵环抱,绿树掩映的山门前。 朱棣下了马车,带着三宝太监和数名护卫,便准备入寺游览。 天界寺乃前元文宗帖木耳蛰居金陵时的潜邸。 元文宗即位后,将金陵潜邸改建为大龙翔集庆禅寺。 大明立国后,朱元璋又将其改为天界寺。 此时天界寺位总辖天下僧尼,列五山之上。 朱元璋不时前来礼佛上香,去岁燕王朱棣就是随驾至此,遇见了道衍。 他们一行数人,在寺门口,便被几名小沙弥拦住。 朱棣不欲与他们多言,直接掏出燕王腰牌,停都没停,直接走了进去。 三宝太监却吩咐几名沙弥道:“殿下是来散心的,不得让主持等人知道,扰了清闲。” 几个小沙弥也是见过大阵仗的,不迭点头称是。 等燕王一行走远了,才有个机灵点的沙弥,朝正佛殿方向,疾奔而去。 朱棣等人一路深入,穿过天王殿后,便停了下来。 “三宝,上次见道衍,在何处?”天界寺颇大,他有些忘却了。 “呃……”三宝太监也有些愣神。 他也记得上次乃是偶遇,具体地点确实记不清了。 “那就再往前走吧!” 朱棣极有耐心,带着几人,迈着步伐,又穿过了天王殿。 正踌躇间,要不要直接找一个僧人问一问,他眼前忽然一亮。 只见一位身着灰衣、年约四旬,手持扫帚的僧人,正在清扫着面前幽深的石径。 “三宝,看他眼熟不?”朱棣指了指那位僧人。 “哈,那不正是道衍嘛!”三宝太监尖声道: “果然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那灰衣僧人听见这边的动静,直起身子,朝这边望来。 见是朱棣,他左手立于胸前,笑道:“施主,我们果然再次见面了!” ~ 天界寺内,幽深石径中。 朱棣和道衍并肩前行,一众随从则在数丈外警戒着。 “禅师,你知道我要来寻你?”朱棣好奇问一句。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呵呵,”道衍先是打了个偈语,才轻声笑道: “燕王殿下和贫僧,都是心有尘埃之人,自然有缘!” 朱棣深深看一眼道衍,那日初见时,他身穿团龙袍,皇子身份倒是不难猜。 他嘴角微微一抽搐,惊讶问道:“禅师怎知我是燕王?” “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其出弥远,其知弥少。是以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明,不为而成。” 道衍上一句,取自《坛经》,这句又是取自《道德经》了。 “当今太子,元至正十五年生人。” “秦王,至正十六年生人。” “晋王,至正十八年生人。” “殿下,至正二十年生人。” “吴王,至正二十一年生人。” 说完这些,道衍看向朱棣道:“猜到殿下的身份,很难么?” “呃……”朱棣一愣。 道衍随口就说出他一众兄弟的生辰,朱棣才知道对方不但是个有心人,其博闻强记的功力,已经到家了。 他心中一凛,沉声问道:“那禅师和小王心中的尘埃,都是何物?” “心本无尘,尘即是心。无心无尘,人便死了。” “贫僧虽然入释,若时运得济,做个主持方丈,也算自在。” 道衍轻声笑道: “殿下虽出身极贵,却再难往前一步。” 说着,他看看四周幽静的树林,低声道: “世人所求,不是想更好的活着,而是主宰自己的命运。” “禅师高见!”朱棣心中一动,看来这和尚,确实知道自己所需所求。 他是极有主见之人,想到这里,便开口道: “小王想邀请禅师常年为小王解惑,不知可得机缘?” “这又要什么机缘!”道衍嗤笑一声道: “若是殿下能助贫僧一臂之力,进了僧录司,以后任由殿下差遣。” 燕王却摇摇头,笑道:“不可,僧录司好入,可知心人难求。” 道衍闻言,抬起头来,深深看朱棣一眼。 “呵呵!”两人四目相对,俱是呵呵一笑。 “这么说来,还是贫僧着相了!”道衍好奇问道: “那以殿下之见呢?” 燕王没说话,他背起左手,转身而立,看向山下一众佛殿信众。 “本王想尽快出宫居住,禅师何以教我?!” “这便是殿下的考题了?”道衍闻言,略一沉思,便自信道: “在我大明,皇子成婚前,按例要出宫居住吧?殿下如今年满十六,可有意中人乎?” “哈哈,禅师跟小王想到一处去了!”燕王闻言,神情一震。 他又接着问道:“京城各家贵女,小王又该如何取舍呢?” “说不得,说不得!”道衍微微一笑,伸出双手道: “不如殿下和贫僧各自在手上写下一字如何?” 朱棣连忙伸出双手,用自己的右手,在道衍的左掌上写字。 道衍亦然,在朱棣的左掌上写字。 须臾,两人都写完了字,各自收回手掌。 朱棣深深看一眼道衍,激动道:“禅师与小王,果然是知心人。” “呵呵,”道衍也面露微笑,微微颔首道: “贫僧也没想到,殿下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谋划!” 朱棣此刻已经知道,自己找到了对的那个人,便开门见山道: “此事不易,小王一人力有不逮,遂来请禅师出山。” 道衍并未直接回应,而是饶有深意道: “殿下,你可知这天下形势如棋局,有些事做了,便是落子无悔啊?!” “落子无悔?!”朱棣抬头望天,沉吟良久才幽幽道: “这前提是,你得有下棋的机会!” 三更已毕,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收藏、追读哈! 第三十四章 雨过留痕 西安门外三条巷,胡丞相宅中。 刚小憩了半个时辰的胡承泽,心满意足的从罗汉床上起来。 马上就有一名相貌颇佳,年华双十的侍妾为他端上香茗。 他慢悠悠接过茶盏漱漱口,坐到了一旁的圈椅上。 下一刻,便又有四五个穿红着绿、粉嫩娇俏的侍妾团团围了过来。 有给胡公子捏背的,有为胡公子捶腿的。 还有一个侍妾,端着一盘红澄澄的葡萄,细细的剥去皮,再用铜镊子取出葡萄籽,再送入胡公子的口中。 “嗯,”胡公子满意的点点头,只觉今日的葡萄,格外的香甜。 又有一名侍妾,拿着锦绣的帕子,替他擦去嘴角的汁水。 如此莺莺燕燕用心侍奉之下,胡公子不禁感叹,老父不在家的日子,自己快活似神仙! 可惜,这么快乐且从容的日子太短暂了。 胡承泽一想到,待会老父便要归家,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 众侍妾见他面色微变,娇滴滴的问道: “夫君,是咱们伺候的不好么?” “呃……”胡承泽一愣,旋即伸出手来,搂着那名持帕美人道: “当然不是,我是在寻思,要不要再纳个老八,跟你们一起伺候我!” “夫君好坏!” 众侍妾纷纷不依,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撒起娇来! 胡承泽乐不可支,伸出双手,左拥右抱,光明正大的揩起油来。 “哎呀,夫君,轻些……” 花厅内娇笑声闹成一团。 “哈哈哈!”胡承泽放肆大笑起来。 人生享受如此,就是当了真神仙,也比不上啊。 正感叹间,外头小厮来报:“大公子,陈志来了。” “哦,”胡承泽回过神来,挥挥手遣退众侍妾,又整整衣襟,正正坐姿,这才道: “让他进来吧!” 陈志便是和胡承泽在茶馆说话的干练汉子。 他缓步进入花厅中,却嗅到了数种香粉味道,心中了然。 胡承泽端起茶盏,轻轻吹去上头的浮沫,小抿一口,才抬头道: “事情办的如何了?” 陈志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躬身道: “禀公子爷,与楚王在茶楼会面之人,已经查清楚。” “是谁啊?”胡承泽放下茶盏,饶有兴趣问道。 “是宋濂的嫡亲孙女,宋瑶!”陈志声音冷冰冰回道。 “哦?是她?!”胡承泽坐直了身子。 他之前跟老父去宋府做客,曾见过宋瑶一面,十分惊叹于对方的美貌。 回来后,他也曾拐弯抹角的跟老父提过几次,想要把宋瑶弄到手的意思。 可惜的是,老父却直接告诉他,此事不可为。 胡承泽难过了好一阵子,才把宋瑶彻底忘掉。 没想到,这次又听到了她的名字。 “她和楚王谈了些什么?可曾查到?”胡承泽的目光顿时阴冷起来。 陈志如实禀报道:“当时门外有人守着,两人说了什么,无人知晓!” “难不成,宋濂看上了楚王,想跟他结亲不成?” 胡承泽站起身子,在华贵的波斯地毯上,踱着步子。 “目前没有这方面的消息,”陈志跃跃欲试道: “公子爷若是想知道,小人可以去查!” “暂且不必,”却见胡承泽摆了摆手,似有所指道:“目前,那件事,才是最重要的。” “小人明白,”陈志点点头道: “那批丝绸,已经到了太平门外的板仓中。何时需要,可随时调入城中。” “好!”胡承泽面露奸笑道: “我这个人呐,最喜欢看别人乐极生悲的样子。” 顿一顿,他又问道:“秦王府摆寿宴,是哪天来着?” “定在后天晚上。”陈志面色微变。 “嗯,那就明天设局,后天上午入局,后天申时动手。” 胡承泽笑吟吟道:“等抓了人,估计秦王府的宴会,才刚开始呢。” “小人知道了!”陈志点头领命。 “就这么去办吧!”胡承泽摆摆手,重新坐在了圈椅上。 等陈志出去,他伸手从几上的果盘中摘下一颗葡萄,塞入口中。 胡承泽猛的一咬,顿时口腔内汁水四溅。 “哼哼……” ~ 永和宫中,楚王正在自己所居的偏殿,与刘琏叙话。 鉴于对方今日第一次进宫来当自己的陪读书童,他请刘琏在永和宫吃的午饭。 吃过饭后,两人便在这里喝茶聊天兼消食。 “世兄,都说青田先生神机妙算,他老人家安排你到小王身边,真的只是当一个伴读书童么?” 朱桢还是忍不住,问出藏在心中颇久的一个问题。 “呃……”刘琏习惯性的挠起鬓角。 此事刘伯温倒是跟他提过一嘴,但是以他的悟性,自然没法完全参透。 不过当着小殿下的面,他不可能自曝其短。 “家父布局深远,定然不会只是让草民来伴读吧!” 刘琏不经意间,又薅断几根鬓发,犹豫于确定及不确定之间道: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估计跟姓胡的有关。” “世兄是说胡丞相?”朱桢双瞳一缩。 “自然是他,”刘琏硬着头皮道: “家父常跟我说,此人气量极小、睚眦必报。” 说到这里,刘琏觉得,自己的判断似乎很靠谱了。 他又加重语气道:“这次殿下帮了我们刘家,坏了他的事,不可能就这样算了吧?” “那被发配儋州的御史,不就是他的人么?” 朱桢颇为不爽道:“一次不够,还来?” “姓胡明的失败了,这回估计耍暗的了。”刘琏言之凿凿道: “不然这回他灰溜溜的就败了,丞相的面子往哪搁?!” “是这样么?”朱桢见对方一副肯定的样子,心中不禁发毛。 在他的认知里,胡惟庸还没有胆大到,屡次向亲王级别的人物,发起挑战吧。 满朝皆知,洪武皇帝护犊子,他不可能一而再的来捋虎须啊。 是自己太过乐观了?还是自己当局者迷? 朱桢心中轻轻问自己。 自己还是个十二岁的孩纸啊。 胡惟庸就因为毒害刘伯温不成的事,跟自己继续较劲下去? “嘿嘿,刘琏见朱桢认真起来,便笑道: “这都是草民的猜测,殿下不必当真。” “那可不一定!”朱桢摇摇头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 顿一顿,他深吸口气道:“就怕有人胆大妄为呐!” “殿下的意思是?”刘琏细想之下,倒觉得朱桢不是真的想多了。 “呵呵!”朱桢却自信一笑,看着外头似要阴下来的天道: “有道是雨过留痕,就怕他不做。” 今天事多,只有两更了,这是第一更。请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收藏、追读哈! 第三十五章 有好处不占是孙子 昨晚突降的一场雨,让沐浴在春风中的南京百姓,领略了倒春寒的威力。 今天早上,满大街的人,都换上脱下快半月的袄子,开始忙碌着。 胡记绸缎庄也开了门,不过早间没什么生意,东家胡图,便在斜对面的得月楼里吃早饭。 他如今身份不同往日,不愿坐在一楼大厅中,与普通百姓们挤在一起。 而是单独要了个二楼临窗的雅间,慢条斯理的喝着面前的鸭血粉丝汤。 想着昨日里外甥给自己的交代,胡图决定,待会吃完早饭,去百猫坊一带看看。 那里有不少售卖琉璃制品的店,或许能有所获。 正盘算间,他便听到门外自家长随气喘吁吁的声音道: “东家,大中街李记绸缎庄的李掌柜找你。” “哦?”胡图搁下碗筷,沉声道:“让李掌柜过来,就说我请他喝鸭血粉丝汤。” 不多时,一名身穿褐色长袍,头戴四方平定巾,一脸精明像的五旬男子,缓缓而入。 “哈哈,还是你老兄会享受,一大早就泡在得月楼了!” 他跟胡图笑着打声招呼,便坐在了胡图的对面。 “伙计,再来碗鸭血粉丝汤,一笼汤包!”胡图朝外头吩咐一声。 “好咧,马上就来!”外头伙计应一声。 说完,他看一眼坐在对面的李掌柜道: “老兄你有口福了,得月楼的鸭血粉丝汤,满南京城可是独一份!” “哈哈,那我得感谢国舅爷请客了!”李掌柜轻飘飘拍了胡图一记马屁。 “哈哈哈!”胡图颇为受用,脸上已然笑开了花。 须臾,伙计上了一碗鸭血粉丝汤和一笼汤包。 两人边吃边聊。 “嗯,这鸭血粉丝汤真的不错,”李掌柜品尝几口后,便大赞道: “这鸭血很滑嫩、鸭胗很柔韧、鸭肠很爽滑、鸭肝很绵软、鸭汤很清鲜,再配上有嚼劲的粉丝,简直是南京一绝!” “哈哈,我没骗你吧!”胡图颇自得的摇头道: “我一直吃他家的鸭血粉丝汤,别家的已经吃不惯了。” “满南京城玩绸缎的,还得是国舅爷数这个!”李掌柜竖起大拇指道: “肯定是平时入宫,吃了不少御制佳肴,咱们小老百姓吃的玩意,已经入不了国舅爷的法眼了!” “你这就冤枉我了,宫里啊,其实也就那回事!” 胡图傲然摇摇头,本想给李掌柜科普一下宫里食物的俭朴。 可随即想到,这样的真相也蛮丢自己面子的,便将到口的话忍住了。 他于是岔开话题道:“你这么大的老板,一大早巴巴的跑来,不是光蹭我一顿早饭吧?!” “嘿嘿!”李掌柜听胡图这么一说,便放下筷子,奸笑一声道: “肯定是有好处让你占的!” “哦?!”胡图心中一动,将身子往前倾了倾。 “是这样……”李掌柜扫视周围一眼,这才压低声音道: “有批被苏州府罚没的丝绸,半月前运到了南京。” 胡图没说话,认真听着。 “本来呢,这批货,得归户部接收。”李掌柜一脸兴奋道: “可是呢,户部和上元县的账目好像有些问题,算起来,还倒欠上元县银子。。” “这下上元县便不要上缴了,便打算把这批丝绸出了。” “然后呢?”胡图挠挠头,不知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的,我在上元县还有点关系,想拿下这批货。” “可是我本钱又不够,寻思找你合伙,咱们一起把这批货拿下!” 李掌柜的声音充满了磁性,把个故事讲的转折跌宕。 “一共要多少两银子?”胡图显然很有兴致。 “本来是三百匹丝绸,共三千两银子。”李掌柜朝胡图挤眼道: “这不,我找了关系花了两百两银子,现在只要一千九百两银子。” “等于是打了七折?”胡图闻言,不由的心动起来。 “是啊,这丝绸买回来,转手就能赚四成多,谁能错过呢!” 李掌柜搓着手道: “要不是念着你老兄平时多有帮衬我,帮我往宫里销了不少货,也不会来寻你啊!” “呵呵,你记得这些就好!”胡图呵呵一笑,又压低声音道: “你那关系可靠么?咱们可别阴沟里翻了船。” “可靠,可靠的很!”李掌柜言之凿凿道: “就算出了岔子,不是还有你嘛?谅这小小的上元县,敢把你这位国舅爷怎么着不成?” “嘿嘿,你可别往高处捧我!”胡图摇摇头道:“我这个国舅爷,可不是正牌的。” “我前番进了些货,手上只有八百两银子,”李掌柜有些急眼道: “寻思让你出一千三百两,赚个大头呢!” 顿一顿,他看着窗外满大街的行人道:“你要是不掺合,那我这就去寻旁人了!” 说着,他就要站起身来。 “别啊,急什么!”胡图却伸出手,将他按回了座位。 “再聊聊!” “我堂兄表弟的七舅姥爷,是上元县任县令的岳父,”李掌柜坐了下来,定定神道: “没这点关系,也拿不下来啊!” 胡图摸了摸下巴,看着对方的眼睛道:“真的是七折?” “真的是七折啊!”李掌柜脸色越发焦急,低声道: “咱们带着银子过去,当场清点完毕,便直接签字画押,把货提出来。” “要是货不对板,咱们当时直接开溜就是。” “嗯嗯,好吧,你容我想想!”胡图点点,这到手的好处,他不可能不占。 “老胡,你得想多久啊?”李掌柜一副没耐心的模样道: “别等到黄花菜都凉了,我那二百两要是打了水漂,你得出一半!” “知道了,知道了!”胡图起身道: “我这就回去和夫人商量商量,你别走,待会就给你准信!” “好,那我就在这里等你了!”李掌柜深吸口气,坐稳了身子。 胡图慢悠悠下去,先结了账。 等出了得月楼大门,这才着急忙慌迈开腿,小跑着回到胡记绸缎庄。 而这一切,都被站在二楼窗前的李掌柜,全都看在眼里。 “哼,看来八九不离十了!” 他冷笑一声,目光深邃的投向远方。 第二更到了。请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收藏、追读哈! 第三十六章 偷梁换柱 文华殿偏殿内,宋学士的讲经,业已开始。 今日他讲的还是《论语》,只不过听课的学生少了一小半。 太子要参加朝会,无法分身。 而秦王和晋王已分府居住,进宫多有不便,都是隔三差五来。 朱桢双目无神的看着精神矍铄的宋濂,以己度人,那两个家伙八成是不愿早起。 殿中目前还剩老四燕王,老五吴王,老六楚王,老七齐王。 当然,朱桢旁边坐着的伴读书童刘琏,也还在。 朱桢扭头四顾,看看跟自己坐一排的吴齐二王,也是一副强打精神的样子。 “果然天底下的孩子,就没真心喜欢学习的!” 他默默点头,表面上装作一副听讲的样子,心里在默默盘算,舅舅什么时候能给自己反馈。 如果第一步做的顺利,他便要舅舅回当涂去,把南山铁矿一带的田地全买了。 然后就在当涂大搞钢铁工业,赚多多的银子。 为将来自己就藩武昌,打下坚实的物质基础。 正神游间,便听外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宋学士,皇爷下了朝,请宋学士过去喝茶!” 是喜顺的声音。 “哦?”宋濂定定神,朝着诸王道: “各位殿下,自己看书吧。” 说完,便走出偏殿,跟着喜顺去了。 终于不要受折磨了,殿内诸王都是一阵欢呼雀跃。 朱桢也是长长出了一口气,想到至少还要过上三年这种日子,顿时头皮发麻。 “奶奶的,我能不能十二岁就出宫别居啊?”楚王小殿下冒出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估计很难!”他摇摇头。 朱元璋是个很喜欢里各种规矩的人,皇子不到成婚前,离宫别居是不可能的。 正思虑间,燕王朱棣离了座位,走到楚王书案前。 “六弟,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哦,没啥,在想中午是什么。”朱桢抬起头,随便捏了个答案。 “哈哈,这才什么时辰,就琢磨午饭了啊?”燕王双手按在书桌上,看一眼旁边的刘琏。 “两位殿下聊,我去方便!”刘琏知趣的离开座位,走出殿去。 朱桢一边整理桌上的书籍,一边问道:“四哥,有什么事嘛?” “嘿嘿……”朱棣坏笑一声,朝朱桢挤挤眼道:“咱聊聊银子的事。” “银子不都给四哥了么?”朱桢微微一愣道: “连五哥那份,我也帮了,还不够么?” “不是!”朱棣扭头看看旁边聊天的吴王和齐王。 又将朱桢拉到殿角,才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 “上回不是跟你说,四哥能落些银子么,六弟真的一点也不要?” “哦,是这个啊。”朱桢会意,摆摆手道: “上次不是跟四哥说了么,不用分给小弟了。” “六弟大气!”朱棣举起大拇指,赞道:“果然说什么就是什么。” ~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是秦王府宴客的日子。 朱桢在午饭后,好好睡了一个时辰,才精神抖擞的起来,重新梳洗打扮。 未时中刻,他便带着小桌子和一群护卫,从西华门出来,上了西安门内大街。 出了西安门后,再往西北行不到半里,便到了秦王府。 朱桢下了轿子,迎面就是一幢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七进院子。 尤其是朱红大门上,纵九横七的六十三颗鎏金铜钉,很让朱桢眼热。 ‘这都是银子啊!’他赞叹一声,便被管家迎进府中。 穿过一二两道宫门,朱桢便来到府中前院。 “老六,快来拜见二嫂!”燕王朱棣站在前殿门口,朝他招了招手。 今天燕王殿下一身新衣,头上戴着乌纱翼善冠,气度颇为不凡。 朱桢还瞥见,吴王也到了,正在殿中与秦王夫妇谈着什么。 于是乎,他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殿中。 “见过二哥,二嫂!”他弯腰微微一揖,便算是见礼了。 “六弟好!”秦王阴测测的脸上,冒出少有的笑容。 他今天也穿着一身大红色团龙袍,跟朱桢有点撞衫的意味。 秦王妃福了一福道:“见过六殿下!” 这便是传说中的敏敏特穆尔,赵敏郡主?! 朱桢笑着打量了对方一眼,却为之一怔。 秦王妃年岁大约十七八的样子,身着大红色绣金线凤纹褙子,下罩青色绣兰花马面裙。 她生着一张鹅蛋脸,眉目如画,肤若凝脂,一头黛发盘成了凌云髻,上饰金钗翠珠、步摇生辉。 秦王妃确实算得上是个美人了,可她的相貌,却丝毫没有蒙人的特征。 不是说敏敏特穆尔是前元贵族么?怎么会是个汉人?! 朱桢颇为不解。 正寻思问一问四哥朱棣,却又听后面管家喊道,晋王夫妇驾临。 一帮人又是进进出出,互相见礼。 朱桢终于抓到个空闲时间,将燕王拉到前院一角。 “怎么了,六弟?”朱棣不解的看对方一眼,随即眼珠一转道: “你怕不是操之过急了吧?徐家姐妹又不是主客,肯定没那么早到的!” “小弟不是说徐家姐妹的事,”朱桢挠挠头,这问题不好开口啊。 “那是什么问题?”朱棣疑惑道: “可是四哥哪里做的不到位?你可是我亲弟弟,要跟我讲啊!” “秦王妃,”朱桢眼神朝着那边说话的女人,低声道:“不是说是个蒙古人么,怎么长这样啊?!” “嗨!我当什么问题呢!”朱棣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连忙低声道: “是哥哥的不对了,当时没跟你讲清楚!” “六弟现在看到的,其实是二哥的侧妃。”朱棣摸摸油黑的下巴道: “二哥的正妃,就是你说的那个蒙古娘们。” 朱棣下意识扫视一圈周围,声音又低了几分道: “是父皇赐婚给二哥的,二哥并不喜,也一直不让我们以嫂子的礼仪去拜她。” 朱棣又补充一句道:“这都好几年了呢。” “原来是这样!”朱桢默然点头。 史载秦王正妃是敏敏特穆尔,次妃是卫国公邓愈之女邓氏。秦王朱樉一直不喜正妃,而宠爱次妃。 不过朱棣等人口口声声称呼邓氏为二嫂,显然是不把朱元璋的安排放在眼里啊。 朱樉这样搞,也颇有些偷梁换柱的意思。 ‘靠,亏大了!’ 朱桢眉头一皱,早知道不是来看赵敏的。 凭什么出那一百七十五两银子,和一碗还元汤啊! 第三十七章 银子与陷阱 夕阳西下,赚钱人在天涯。 胡记绸缎庄,店铺后的仓库内。 胡图和夫人丁氏,正在清点刚刚运来的一批绸缎。 “咱们一共出了一千三百两银子,这里一共是一百八十六匹绸缎。” 胡图手中托着个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 “一百八十六匹绸缎就是一千八百六十两银子,扣除本钱,咱这笔买卖,一共赚了五百六十两银子。” 他报完数,得意洋洋的朝丁氏挤挤眼道: “怎么样,才三天工夫,没少赚吧!” “还是夫君厉害!”丁氏赞一声,低头在统计各色绸缎的数量。 “一共是五十匹大红的,五十匹桃红,三十匹浅蓝,三十匹绿色,十匹白的,十匹黑的,还有六匹零碎,是黄色的。” “数目对的!”胡图点点头。 “这些黄色的,颜色有没有问题啊?”丁氏指了指眼前的几匹零碎绸缎。 “没问题,都是杏黄色的,犯不了忌讳。”胡图上前,笑嘻嘻道: “咱们跟宫里做了这些年生意,这点我还知道么?” “嗯,夫君辛苦了!”丁氏满意的看他一眼,笑道: “我去叫厨房弄点酒菜,晚上陪夫君喝一杯。” “就只是喝一杯嘛?”胡图闻言,双眼放光,一把捏住了丁氏的小手。 “讨厌!”丁氏啐一口,微微用力挣脱,迈着小碎步,出了仓库。 “嘿嘿,”胡图闻了闻手中香气,浪笑一声道: “今晚要你好看!” ~ 胡记绸缎庄对面,四海茶楼。 还是前几日的那间茶室,还是那两个人。 胡承泽今日少有的不要伺候老父晚餐,心情颇为不错。 他一边把玩着手中的建盏茶碗,一边看着对面。 任旭坐在他的身旁,也是一脸的坏笑。 “公子爷,都安排妥当了!”他压低声音道: “你也看到了,胡记已经把所有绸缎都入了库,现在我们去查抄,定然是人造俱获!” “不急,不急!”胡承泽从容道: “马上就要天黑,他今日左右是出不了货的,再等一等。” “呃……”任旭欲言又止。 这种事情,当然是越快越好的,不知胡公子,又在等什么。 好在,他跟胡承泽又喝了几盅茶,胡乱聊了会后。 胡公子等的人,终于到了。 陈志上来二楼,轻轻推门而入。 “怎么样了?”胡承泽放下茶盏,颇轻松的倚在圈椅上问道。 “禀公子爷,”陈志不紧不慢道: “楚王已进了秦王府,看样子,天黑就要开席了!” 胡承泽满意的点点头,这才看向任旭道: “任县令,天黑,你便可以动手了!” “这……”任旭双眉登时拧成了麻花。 他欲言又止,看了看陈志。 “你先退下吧!”胡承泽摆摆手,遣退陈志。 见到陈志出去,任旭上前关了房门,这才走到胡承泽身旁,低声道: “公子爷,咱们下手这么狠,楚王那边……” “怎么着?你怕了?”胡承泽微笑着打断对方的话,站起身来。 “楚王,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他一脸不以为意道: “你怕他,难道就不怕我们胡家?” “呃……”任旭缩了缩脖子,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胡承泽见对方心绪不宁的样子,伸手拍了拍任旭的肩膀道: “放心吧,咱们不是都安排好了么?” “胡记私藏违禁品,你今晚查获之后,连夜写奏章递上去。” 胡承泽摸了摸下巴道:“天一亮,这奏章就会摆在陛下的御案上。” 顿一顿,胡承泽脸上露出奸笑道: “至于胡记到底如何处置,就看陛下的旨意了。” 任旭再度缩了缩脖子,全大明都知道,洪武皇帝是个狠人啊。 “那胡图一家如何处理?”任旭又问道: “总不能一家老少,连带仆人伙计,全抓进大狱吧?” “当然不行!”胡承泽摇摇头道: “人赃并获之后,先派人封了胡记,再让人把整个宅院看起来,别让他们溜了就行。” “下官知道了!”任旭点头不迭。 “胡图虽然不是正牌国舅,可是必要的体面还是要有的!” “再说处置皇亲国戚,本身就不是你们上元县的职责。”胡承泽又补充一句道: “你只需将罪名报上去,后面自然有人来处理。” 任旭似乎又想到什么,低声问道: “万一,万一,这姓胡的不配合,跟咱们动粗,那可怎么办?” “你手下那帮人是吃干饭的么?” 胡承泽瞪了任旭一眼,之前说的好好的,怎么这厮今天又瞻前顾后起来。 “他们去抓个仆人伙计还行,哪个敢真动胡图啊?” 任旭被胡承泽凌厉的目光所刺,下意识弯腰垂首道: “要是把他弄残弄伤了,到时候可别吃不了兜着走!” “你说这点,我想到了!”胡承泽深吸一口气道: “待会,我让陈志带着几个人跟你一起行动!” “他们手上都有銮仪司的令牌,谅那胡图,也不敢妄动!” “如此,甚好!”任旭终于放下心来。 两人一前一后站在窗边,看着对面的胡记绸缎庄,露出意味不同的笑容来。 ~ 转眼天已擦黑。 胡图坐在餐桌旁,正一脸享受的喝着小酒。 丁氏则站在一旁,殷勤的伺候着。 胡图仰脖饮下一杯酒,叹道:“痛快!” 丁氏一边给他斟酒,一边问道: “这几日光忙这些绸缎了,小殿下交代的事,你办的如何了?” “没忘,没忘!”胡图拿起筷子,吃了几颗油炸花生米,才笑吟吟道: “昨天下午,才去百猫坊那边看过,跟几个卖琉璃的也聊了聊,基本知道是什么情况啊!” 说完,他又补充一句道: “小殿下要我准备的药材,今晚宫门落锁前,已经送进永和宫了。” “呵呵,还是夫君办事干脆!”丁氏闻言,笑着替胡图贾了一块酱牛肉。 “嘿嘿,那你要怎么奖励为夫啊!”胡图说话间,伸手一把揽住了丁氏的腰。 正要进行下一步动作,却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不一会,他便听见管家在门外喊道: “老爷老爷不好了,外头街面上,来了好多个差役!” “哦?!”胡图闻言,脸色为之一变。 第三十八章 徐家姐妹三朵花 秦王府门前,燕王殿下一脸焦躁,不时看向远处的街角。 三宝太监站在他的左边,也是一副望穿秋水的模样。 楚王殿下则站在燕王的右边,也是满脸期待。 “难不成她们不来了?”眼看就要开席,燕王的脸都快黑成了炭。 “不会吧,他们就算不给四哥面子,也不给二哥面子么?” 朱桢微微摇头,他可不希望见到如此局面。 不然这波可真的亏大了。 燕王更是抓耳挠腮,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这次要是塌了台,往后再忽悠几个弟弟,怕是没人信他了。 正心思各异间,三宝太监忽然惊呼一声道:“殿下,快看!” 几人顺声望去,却见街角驶来一辆豪华马车。 马车前头还插着两面红旗,上书斗大的徐字。 “是魏国公家无疑了!”燕王瞬间转忧为喜,迈着方步,迎了上去。 马车在秦王府前的大坪上稳稳停下。 驾车旁边的小厮跳下来,一边拿着个锦墩放在马车旁,一边道:“小姐,到了。” 下一刻,浅红色车帘拉开,先下车的是一位着绿衣,年岁约二十的清秀小娘。 “这是徐若云么?”朱桢凑在燕王身旁,小声嘀咕一句。 “去,这是徐家的侍女,名唤春岚。”燕王摇摇头,解释一句。 “春岚?”朱桢默念一句,心道徐达那个大老粗,怕是起不出这样有味道的名字哟。 春岚下来后,便有一位穿着白地撒朱红碎花褙子,下罩沙绿百花裙,年岁二八,生的唇红齿白、眉目传情的少女,从车上下来。 朱棣忙不迭的迎上去,脸上一副猪哥模样,满是笑容道: “妙云,你来了!” 她便是魏国公徐达的长女,徐妙云。 “嗯,有劳殿下久等了!”徐妙云点点头,似笑非笑道: “本来是不想来的,奈何二妹三妹想来看热闹,便一同来了。” 说话间,马车上又下来一位少女。 她年方十二三岁的样子,身着粉红色杭绸小袄,下罩鹅黄织锦木兰裙。 这小娘相貌与徐妙云相仿,只是眼睛要更细长些,鼻子要趴一些。 很显然,她还没长开。 “妙清姑娘好呀!”朱棣笑着和她打招呼。 原来她是魏国公徐达的次女,徐妙清。 徐妙清甜甜一笑,朝着燕王点点头道:“燕王殿下好!” 再接着,下来一个年约八九岁,身着丁香色仙鹤纹小袄,下罩浅红色绣水仙百褶裙的小娘。 她生得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下来后,不停打量着四周。 徐妙云介绍道:“殿下,这是我家三妹,徐妙锦。” “哦,原来是妙锦妹子!”朱棣笑呵呵道:“之前好像没见过呢!” “见过燕王小哥哥,”徐妙锦一点也不怯场,脆生生道: “之前爹娘不让我出来玩,自然就少见了。” “来来来,我来替你们介绍!”朱棣身子往旁边一侧,把朱桢给亮了出来。 “这是本王六弟,楚王朱桢。” 说完,他伸手把朱桢往前一推,笑道:“来,六弟,见人了。” 朱桢原本还在发愣,这才回过神来。 “见过妙云姐姐,见过妙清姐姐,见过妙锦姐姐!” 徐妙云点点头,没说话。 徐妙清却不依道:“我不一定比你大呢,不要乱喊姐姐!” 徐妙锦却眨着一双大眼睛道:“没事,我最喜欢旁人喊我姐姐了。” 朱桢一时语塞。 总算是见过礼了,燕王便伸出手来,引着众人往里进。 朱桢落在后头,看着如娇花般的徐家三姐妹走在前头,心中不禁感叹起来。 若以花论,此时的徐妙云,如清新典雅、洁白无瑕却又高贵大方的百合花。 而徐妙清,则似端雅稳重、温厚平和的满天星。 徐妙锦呢,更像亭亭净植、香远益清的莲花。 不过徐妙云后来位居中宫、母仪天下之时,就更像牡丹花了吧? 一念至此,朱桢深深吸了一口气。 到那时,自己又会是什么模样呢? 正走神时,他感到自己的胳膊被轻轻碰了一下。 抬起头来,朱桢发现是徐妙锦,正扭着头,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 “呃……怎么了?”朱桢心中一沉。 这小娘如今还是个小萝莉呢,自己要跟她走到一起,得等到何年何月啊? “楚王小哥哥,我虽然是第一次见你,可是却已经听说不少关于你的事情了。” 徐妙锦的话脆生生的,声音如黄鹂鸟一般动听。 “是吗?”朱桢倒是没想到,这小娘还关注过自己。 “是呀,”徐妙锦直接问道: “满南京人都说,是你的童子尿救活了刘伯温,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呃……”朱桢差点晕过去,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 徐妙锦第一次见到自己,问的都是关于这方面的事,真是让他上火! “谣言,一定是谣言,没有此事!”朱桢断然否认。 “是吗?”徐妙锦清澈的双眸微微一转,一副不信道: “都说无风不起浪,楚王小哥哥否认的这么快,怕是心虚哦。” 朱桢挠挠头,看着眼前这个只有八九岁的小娘,心说美好的第一次见面,最重要的第一印象,就要这些话题中持续下去么? 不,这可不是楚王的选项。 “嘿嘿,妹子,今天咱能不能别聊这个话题,改天我跟你好好聊。”他想直接打岔。 “也行啊!”徐妙锦倒是干脆,马上提出自己的第二个问题: “据说小哥哥你有一天发狂,差点烧了文华殿是吗?” “这……”朱桢心下一沉,这是平时研读了多少关于本王的黑料啊。 难不成徐妙锦这次跟着姐姐来,就是要求证这些事的嘛? 史书上不是说她节行高洁、古今罕有,咋对这些八卦这样感兴趣呢?! 徐妙锦见朱桢不说话,也不纠缠,继续反问道: “听说小哥哥三年前跳进金水河里洗澡,在金水河里发现鱼没有?” “嗯……”朱桢三度无语。 他双目深深看了看,正一脸期待自己回答的徐妙锦,心道: ‘古人云,萝莉都需要调教,真是诚不欺我啊!’ 明天恢复两更哈! 第三十九章 明眼人看破不说破 众人来到秦王府前殿,又是一番见礼。 随后,便有知客将众人请进举办宴席的偏殿。 殿中已经摆放好十几张大小相同的红木餐案。 上首摆着三个,主位却是留给太子的。 秦王虽然是府上主人,但太子身份摆在那儿,自然要将位置让出来的。 其他诸王,也都按年纪大小坐下。 秦王和王妃,作为主人,要将客人都安排好了,才回自己的位置。 徐妙云见除了诸王,还有几个王妃娘家来的女眷,就她们三个外客。 燕王朱棣和徐妙云坐在相邻的位置。 楚王朱桢和徐妙锦,则正好坐在他们的对面。 她当下笑容一敛,扭头对隔壁的朱棣轻声道: “四殿下,不是说有不少别家的女眷么?她们人呢?!” “呃……”朱棣顿时语塞,当初为了哄徐家姐妹来,他是说了要邀请其他家的贵女。 可是在实际操作的过程中,他又觉得其他人来了碍事,便直接告诉秦王,不要劳师动众了。 没想到,现在徐若云,倒开始追究这个了。 “喔哈哈哈,是这样的……”秦王毕竟是地主,见到燕王被问住了,连忙走过来圆场子。 “本来是打算请别家公候府上的千金一起来热闹热闹的!” 他脸色笑吟吟的,看一眼次妃邓氏,一本正经的瞎编道: “是王妃,说她不愿和太多陌生人见面,省得尴尬,这才把写好的请柬作废了!” “对对对,是二嫂不愿见那么多的外人。”朱棣点头如捣蒜般的附和道: “至于你们三位,之前在宫里和太子妃、二嫂、三嫂等人不都见过嘛,算是熟客了。” “哦,是这样啊!”徐妙云将信将疑的看朱棣一眼,贝齿轻咬朱唇,终究没有再发问。 朱桢嘴角微微一翘,心说二哥四哥联合起来骗人,也是没谁了。 忽然,他整个人一愣。 朱桢眼睛的余光瞄到,徐妙锦的小嘴唇,也是微微翘起。 难道这小妮子也看出来了?! “嘿嘿,”坐在朱桢隔壁的徐妙锦伸手捂嘴,轻轻对着朱桢道: “燕王哥哥一看就是在骗人。” “咦,你是怎么看出的?”朱桢心中一动,这小妮子年纪不大,眼光倒毒的厉害。 “这理由是秦王哥哥编来打圆场的,燕王哥哥一开始,并不知道。” 徐妙锦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道:“不然燕王哥哥一开始,就会告诉姐姐了。” “呃……”朱桢本想赞同的说一句,不过还是将到嘴的话给咽了下去。 今天这日子,四哥谋划许久了。 再说,他还把徐妙锦给安排在自己的旁边,再说话去塌对方的台,就有些太不厚道了。 “怎么?我说的不对?!”徐妙锦扭头看向朱桢的双目。 “这个,本王还是个孩纸啊,哪里懂这些,徐家妹妹说是,便是喽!” 朱桢习惯性的拿起年龄的武器保卫自己。 “楚王哥哥在我面前还是个孩子么?”徐妙锦闻言,又是莞尔一笑。 “别当我小,什么都不知道。” 她见朱桢不说话,又朝对面看了一眼,低声道: “燕王哥哥八成是看上我大姐了!” “啊?!”朱桢这回真的有些傻眼了,这小妮子竟然连这一层都看出来了。 “怎么?我又说错了?”徐妙锦扭头再度看向朱桢,有板有眼道: “去岁,母亲带着我们三个去坤宁宫拜见皇后,恰巧遇见了燕王。” 徐妙锦的声音十分清脆,听起来就跟在现场直播一般。 “从那以后,燕王哥哥就经常出现在姐姐的眼前。” “就我记着的,上元灯节偶遇一次,寺庙上香偶遇了两次,集市买东西,偶遇一次……” 徐妙锦扳着手指,有板有眼的数了起来。 “这可能真的是偶遇呢!”眼看她就要说破,朱桢连忙打断她的清算道: “戏文里不是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嘛,你家姐姐和四哥都在这南京城,偶尔遇见,也没什么奇怪的!” “有缘千里来相会?这戏文写的真美啊!”徐妙锦赞叹一声,果然打住了清算。 她深深看一眼朱桢道:“楚王哥哥,这是哪出戏的戏词啊?我怎么没听过。” 朱桢摸摸下巴,他也是随口一说。 关于这句话的具体出处,他记得《水浒》里有,他更多的是听的歌词。 朱桢记得老施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那么《水浒》一书应该面世了。 只不过现下还没大流行吧,他决定有空去问问刘老头,对方或许有所耳闻。 “楚王哥哥?”徐妙锦见他发愣,又轻轻唤了一声,将他拉回现实。 “呃,呃,是一我在一本无名书籍上看的故事里的唱词。”朱桢只能再次瞎编了。 “哦,”徐妙锦点点头,旋即脸上露出好奇的笑容道: “按着楚王哥哥的意思,燕王哥哥和我大姐,是有缘的喽?” “那肯定啊!”朱桢扬扬下巴。 对面的燕王也在低声和徐妙云说着什么话,把徐妙云逗的笑颜如花。 徐妙锦瞥一眼,收回目光道:“我就说吧,燕王哥哥喜欢我大姐!” “这样不好么?”朱桢笑着反问一句。 “不知道哎,”徐妙锦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坏笑道: “大姐那一关好过,爹爹那一关,燕王哥哥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朱桢下意识的反应过来,难道魏国公徐达会反对这门亲事? 可徐妙云最迟明年就会嫁给燕王,史书上并无这方面的记载啊! 他转瞬换上一副笑脸,看着徐妙锦道: “魏国公可是曾说过什么不成?” “好像也没说过什么,”徐妙锦像是在回忆一般,可爱的歪着脑袋道: “只是过年的时候,爹爹提过一嘴,说做皇家的媳妇可怜。” 说完,她扭头看向朱桢道:“楚王哥哥,当王妃不好么?” “这,我哪知道啊!”朱桢连连摇头道: “我还是个孩子,大人的事不懂的!” “那你又说燕王哥哥和我大姐有缘?”徐妙锦没好气的瞪一眼朱桢,双手抱在胸前道: “我看你是懂了装不懂!” “哈哈哈,别提这个了,咱们看戏,看戏吧!” 朱桢只得岔开话题,朝着对面再度扬了扬下巴。 这边,燕王和徐妙云两人已经半倾着身子,离的很近的在说着什么。 徐妙云捂着嘴,眉目已经笑的弯成了月牙。 朱桢一阵无语。 默然道:‘本王何辜,为何要被喂一嘴狗粮!’ 第四十章 人赃并获 秦王府,宴会厅中。 简单的寒暄过后,进入今晚宴会的正题。 “兄长,”秦王朱樉也回到座位上,扭头看向左手旁的太子道: “人已到齐,可以开席了吧?” 太子朱标难得在宫外参与这种活动,整个人身心都极为放松。 听到二弟问自己,他便笑道:“你是主,哥哥是客,当然是客随主便了。” “那好!”朱樉朝着一旁的管家挥了挥手。 管家连忙下去,不一会,便听见一阵丝竹声传来。 厅中众人便停住讲话,知道这宴会是正式开始了。 身着淡绿浅红的侍女们,捧着木盘,为诸位贵客上菜。 看着一众年轻侍女从眼前走过,朱桢明显感觉到一阵青春风暴。 秦王府侍女的素质,又比宋濂家高上不少。 而今天宴会的菜肴,也不是秦王府的厨子做的,都是由醉仙楼派厨子来,现场制作的。 先上来的是六道凉菜,分别为水晶肴肉、盐水鸭、拆骨鹅掌、腐乳醉虾、香麻海蜇和炝黄瓜条。 闻着空气中弥漫的复合香气,朱桢不禁食指大动。 凉菜上齐,又有侍女为贵客斟酒。 朱桢还是没喝,只要了碗桂花酸梅汁。 他瞥见,隔壁的徐妙锦要的也是酸梅汁,而对面的徐妙云,却和朱棣一样,要的是绍兴黄酒。 看来徐家大小姐骨子里,确实有不服输的性子呢。 此时,秦王从座位上站起,一脸满意的笑容道: “感念兄长和各位兄弟,以及诸位女客,在百忙之中……” 这是一段无聊却没法省去的客套话。 等朱樉说完,又见他将酒杯高高举起道: “我们就先祝父皇和母后万寿无疆,大明国运昌隆!” 太子和朱桢等诸王和客人也站了起来,一起举起酒杯,重复念了一遍。 这样,才算是完成了宴席的开场。 接下来,众人落座,开始吃第一口菜。 朱桢早就忍不住,运箸如飞,大快朵颐起来。 ~ 朱雀街,胡记绸缎庄。 胡图的脸上尽是不信之色,旁边的丁氏搂着胡来,也是一脸惊恐。 “狂妄!”胡图大喝一声,指着几名破门而入,手持铁尺铁链的差役,怒声道: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敢到这里来撒野,瞎了你们的狗眼!” 众差役面面相觑,并没有迫的太近,而是似乎在等待什么。 终于,一个人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国舅不要发怒,本官接到密报,说你这私藏违禁品,所以才带人来查一查的!” 说话的,真是上元县令任旭。 只是他现在换了一身青色官袍,头戴硬翅乌纱,一脸的正气。 “是你?”很显然,胡图是认识任旭的,他伸手点了点任旭道: “任县尊,你莫要血口喷人,我这绸缎庄一向守法经营,哪里来的违禁品。” “有没有,查一查,不就知道了么!”任旭依旧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他假笑道: “若是没有,下官自然会向国舅赔罪的!” 胡图闻言,目光闪烁几下,忽然心中透亮。 今天买的那批货,恐怕会有麻烦。 可是当初运来时,他亲自看过,绸缎无论是款式还有颜色,都没有犯禁啊。 ‘难道是那几匹黄色的有问题?’他心中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来。 ‘有人栽赃陷害我?!’ 任旭并不是在和胡图商议,他话说完,便有人带着外头的差役,闯进胡记绸缎庄,大肆搜查起来。 丁氏心里没底,慌忙问道:“孩他爹,怎么办?” “不要怕,”胡图镇定自若道:“这里根本没有违禁品,查也是白查。” “下官也是希望如此,”任旭依旧笑吟吟道: “国舅毕竟是皇亲,沾上这些,有些得不偿失呢!” 不多时,便有差役从仓库中搬了数匹黄色绸缎出来。 胡图心中咯噔一下,正是他今日所购的货物。 “启禀大老爷,这些绸缎有问题。”差役将绸缎搁在地上,暴力的拉扯起来。 不一会,整匹绸缎,都暴露在众人的视线前。 胡图一看,瞬间呆若木鸡。 这整匹绸缎,从外面看来,是杏黄的,可是扯开看到里头,却有一半是赭黄色。 这果然是皇帝才能使用的禁品,胡记绸缎庄不是官办皇庄,按制是不应该有这种颜色的绸缎的。 “不可能!”胡图突然回过神来,扒拉着另外几匹黄色绸缎。 不一会,他便双目呆滞,无力的坐在了地上。 剩下几匹也一样,外面一半是杏黄,后面一半是赭黄。 任旭不自觉的翘起嘴角,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道: “国舅爷,如今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说的没有?” 胡图面无表情,喃喃念道:“谁,是谁在坑我?” “任……大老爷明察,”胡图再度清醒过来,连忙膝行至任旭面前,抱着对方的大腿道: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本官一定会严加查明的!”任旭装模作样的扶起胡图,又一脸正气道: “不过,胡记绸缎庄要暂且查封了!” “人犯全家,包括仆人伙计,都暂押在此地,没有本官手令,不得外出!” 顿一顿,他又道:“等我明日上本奏明陛下,再做决断!” “啊……这!”胡图面色数变。 洪武皇帝对权贵外戚一向严加要求,这事要是捅到他那里,纵容自己是被陷害的,胡图也不敢想象,后果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一念至此,他低声下气的看着任旭,哀求道:“大老爷,求个商量如何?” “你现在是人犯,事情牵扯太大,不是本官一个小小的县令可以做主的!” 任旭摆摆手,不理胡图的哀求,甩一甩衣袖,疾步走了出去。 “大老爷!”胡图想要追出去,却被门口的两名差役拦住。 任旭才走出胡记绸缎庄,身后便传来胡图的哀嚎声: “我为朝廷办过事,我为大明立过功,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任旭没有理会,却抬头看向对面四海茶楼的二层。 那里,胡承泽正一脸坏笑的朝下面看着。 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 胡承泽轻轻拍了拍手,又朝任旭竖起大拇指。 “来人呐,上封条,先把涉案物品和仓库都封了!”任旭精神一震,继续吩咐手下道: “再把胡图一众人犯分开关押,暂时禁足,阖府上下,任何人不得外出!” “是!”一众差役纷纷领命而去。 第四十一章 杀鸡儆猴 等任旭布置完任务,上去四海茶楼二层的雅间时,胡承泽已好整以暇的泡好了茶。 他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任旭坐在了自己对面。 “任县尊御下有方,行事如雷霆般快速,实在是让鄙人佩服!” 说话间,胡承泽站起身来,为任旭斟满一杯茶。 任旭连忙起身,半弯着腰,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呵呵,坐下说,坐下说!”胡承泽十分满意任旭的态度,摆摆手先坐了下来。 任旭闻言也坐了下来,却只有半个屁股坐在圈椅上。 他刚才说了一堆话,确实觉得口渴,便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胡承泽的目光却飘向了窗外,脸色露出满意的笑容道: “任县尊,此间事了,待会便回去写奏章吧!” “呃……”任旭放下茶盏,轻声道:“具体该怎么写呢?” “照实写呗。”胡承泽捏着手上的茶盏,看着对方道: “奏章明天一早就会到中书省,此事牵连外戚,中书省也没法决断,一定会上奏陛下的!” 任旭闻言,脖子不禁一缩,不安道:“陛下会如何处置呢?” “这就不是咱们这些人该操的心了!”胡承泽又为对方续了些茶水,沉声道: “这件事任县尊办的不错,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的。” “全靠公子爷提携。”任旭心中一热,旋即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哈哈,咱们不是外人,”胡承泽见状,畅笑道:“有什么话,尽管说。” “永和宫那边,不会报复咱们吧?”任旭小心翼翼答一句。 其实他主要担心的是永和宫会不会报复他,毕竟他是经办人,且还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儿。 可是他实在是做腻了这个上元县令。 都说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 他做这个京县县令不满两年,银子没捞到不说。 也不知道吃了多少无名苦,受了多少夹板气。 好容易攀上右丞相公子这棵大树,怎能拒绝替对方办事呢?! “放心啦!”胡承泽知道任旭在担心什么,他心中却丝毫未起波澜。 这次这局他安排的极为巧妙,又有实证。 胡承泽相信,以洪武皇帝对外戚的要求,永和宫那边的日子不会好过。 “胡妃家世不显,楚王又年幼无知,不会有人替他们说话的!” 胡承泽补充一句道:“你就说你是按律办案,谁能说个不字。” “听公子爷这样说,下官放心多了!”任旭闻言,脸上轻松不少。 两人又聊了几句,任旭便起身告退,他着急回去磨奏章去了。 将任旭送下楼去,胡承泽却没有离开。 他招招手,让候在楼下的陈志上来。 “胡记上下,全被押在这里,没人通风报信了。”他站在窗旁,看着对面灯火通明的绸缎庄。 “公子的意思是?”陈志 “这样就不好玩了!”胡承泽一脸奸笑道: “咱们的楚王小殿下,还在秦王府里醉生梦死呢!” “公子是要找人去报信?”陈志似乎参透了主人的意思。 “当然,此情此景,不让小殿下来看看,岂不是浪费?”胡承泽点点头道: “本公子辛苦布局,偏要选今天,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万一楚王来了,再生变故,到时候怕不好收场吧?!” 陈志的担心不无道理,对方毕竟是大明亲王。 “哈哈,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他能有什么法子?”胡承泽不以为意道: “我巴不得他暴怒之下,胡作非为一番,看看回宫后,怎么面对陛下的怒火。” 顿一顿,胡承泽又笑道:“他把事情闹的越大,就越能让满南京,不!让全大明的人都知道,我们胡家,是不能得罪的!” “公子这招杀鸡儆猴,妙到毫巅,小人佩服!”此情此景,陈志乖巧的奉上一记马屁。 “哈哈!”胡承泽一脸受用,走到陈志面前,轻轻拍着他的肩膀道: “去办吧!” “属下明白了!”陈志躬身道:“这就安排人去秦王府报信。” “嗯,”胡承泽摆摆手,转身兴致勃勃的看着窗外道: “本公子就等着看好戏了!哈哈哈!” ~ 秦王府宴会厅,凉菜被纷纷撤下,正在上着六道热菜。 分别是金陵片皮鸭、茭白烧鹅胗、松鼠大鳜鱼、葱姜焗螃蟹、一品红烧刀鱼和黄金凤尾虾。 醉仙楼的大厨,将菜肴烹制的色香味俱全,就连太子朱标也不禁夸赞一句,说今晚的菜肴确实美味。 “这一切,都是四弟安排的!”秦王朱樉自然而然的将朱棣推了出来。 “本来我还打算让本府的厨子来操办就算了!”朱樉笑吟吟道: “是四弟劝我,说醉仙楼的厨子手艺在南京首屈一指,现在来看,果然如此啊!” “哈哈,这都是做弟弟的本分,没啥没啥!” 或许是喝多了酒,更可能是见了美人兴奋。 今晚燕王朱棣的脸,越发黑的俊俏。 朱桢不自觉的都想问一句,你是烧窑的,还是卖炭的。 不过此刻他正专心致志的对付碗中外脆里嫩、酸甜可口的鳜鱼,无法分身。 不过下一刻,他还是停住了动作,因为旁边的徐妙锦,说了一句话。 “楚王哥哥,今天燕王哥哥安排这一切,怕不是要在我家大姐面前出风头吧?!” 朱桢挠挠头,这小妮子的眼光也太毒,怎么一下就看破这些事事情呢。 他有心解释一句,却又被徐妙锦的话给惊住了。 “既然如此,那请我大姐一人赴宴便是,为何秦王还要请我二姐和我赴宴呢?!” 徐妙锦说完,瞪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朱桢。稚嫩的脸上,似是别有意味。 “这个……”朱桢正要答,却见一名仆人急匆匆进了厅中,来到自己身边。 “小殿下,门外有一个自称是胡记绸缎铺的人送来口信。” “什么口信?”朱桢眉头一皱,这都什么时候了。 “报信的人说,”那仆人轻声道:“胡记被上元县查抄了,国舅爷一家也被抓了!” “什么?!”朱桢闻言霍然起身,脸色已是一片铁青。 第四十二章 年轻人不讲武德 秦王府,宴会厅中。 诸王与一众宾客,都瞧见了朱桢这边的异动。 “怎么回事?”朱标投去关切的目光。 “兄长且安坐,小弟去问问!” 秦王朱樉应一声,离开座位,几步便行到了朱桢的座位旁。 他作为地主,第一时间来询问,自是应当。 “六弟,发生什么事了?”朱樉轻声问一句。 “呃……”朱桢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沉吟片刻,到底还是没有将实情说出。 “小弟舅舅家出了点事,先要去处理一下。”朱桢拱手道:“就先行告退了!” “别啊!”朱樉一把扯住朱桢的衣袖,连忙道:“吃完饭,还有歌舞表演呢。” 顿一顿,他不以为意道:“大不了等看过表演,哥哥陪你一起去。” 在秦王的认知中,这南京城就算是出了天大的事,也没有他们几兄弟摆不平的。 可朱桢却不想让兄弟们掺和这事。 主要是舅舅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没弄清楚。万一是什么丢脸,亦或见不得人的事,让诸王晓得,岂不是要被取笑很久。 “多谢二哥的好意,小弟心领了!”朱桢拱手为谢,又故作镇定道: “小弟先去看看,如无大事,等会便回来。” “好,这可是你说的!”朱樉满意的点点头,这才放开朱桢。 朱桢转身就要走,却又停住脚步。 “二哥,借点人用!” “好说,好说!”朱樉拉着朱桢,来到宴会厅门口。 门外站岗的一位头戴大帽、身穿棉甲的校尉朝两人躬身行礼。 “殿下,六殿下!” “杨千户,你点上一百人,跟楚王殿下走一遭。”朱樉从腰间摸出一块鎏金腰牌,拍在朱桢手上道: “这是调动秦王府护卫的腰牌!见腰牌如见本王。” 他又向那位杨千户道:“你们务必要保护好楚王殿下的安危,出了纰漏,唯你是问!” “卑职明白!”杨千户躬身领命。 盏茶功夫后,朱桢坐上了轿子,出了秦王府。 杨千户骑着马,领着一百军士,浩浩荡荡跟在后头。 ~ 秦王府往南不过三里地,就是朱雀街。 当朱桢带人赶到时,才酉时末刻。 他的轿子停在胡记绸缎庄门口,还没下轿,就看到几名身着窄袖皂衣、头戴插鸟羽方巾的差役,正警惕的守在门口。 朱桢从轿子中下来,几名差役便瞥见了他一身红色团龙袍。 一名看似是头领的差役匆忙上前,正要说话。 却见朱桢手中高举金牌,低喝道:“给我全部拿下!” “是!”一众秦府护卫如狼似虎的冲过来。 他们人数众多,又手持刀枪剑戟各种兵器,这些差役不敢顽抗,顷刻间就全部就擒。 控制住大门形势,朱桢又大手一挥道: “杨千户,带人随本王进去救人!” “是!”杨千户带着兵士,保护着朱桢冲进胡记。 一路上,还遇到不少差役,都在第一时间被秦府护卫拿下。 被困在后院的胡图一家,听到外头的东家,忙走到门边,侧耳倾听。 “是楚王,是楚王的声音!”胡图连忙朝着外头呼喊道: “楚王殿下,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朱桢这边,也听到了胡图的叫喊声,连忙带人赶过来。 此时守在门前的两个差役见来人众多,又气势汹汹,早就识趣的蹲下投降了。 随着砰的一声,杨千户猛的踹开大门,朱桢见到了惊慌失措的舅舅一家。 朱桢上前,搀着胡图走出来,低声问道: “舅舅,到底发生了什么?” 胡图正想说,却忽然面色又是一变。 “殿下,坏了,你惹大祸了!” 胡记绸缎庄对面,四海茶楼上。 朱桢带着大队人马杀到的时候,胡承泽已经站在窗户旁观战了。 他没想到朱桢竟搞出这么大的阵势,直接带人将上元县的差役抓了,闯进了胡记。 “哈哈哈哈!”胡承泽高兴的摸着下巴道: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我还是小看了楚王殿下啊!” 旁边的陈志不解道:“可是如此,楚王岂不是破局了?” “破什么局?”胡承泽脸上的笑容渐渐从得意转向阴险。 “证物已经拿去上元县了!除非他今晚能连上元县一起抄了,否则明天早上,就不是国舅私藏违禁品这么简单的事了。” “公子爷的意思是?”陈志似乎摸清了脉络。 “通知上元县没有?快去把任县尊喊来!”胡承泽搓搓手道: “要是这没轻没重的小殿下,能揍任县尊几下,那简直就太好了!” 胡记绸缎庄内。 朱桢打住了胡图的担忧,让他将被抓的前因后果,全都讲给自己听。 听完之后,他沉默好一阵子,才笑道: “看来这是某人布的局,分明是对着舅舅来的,也是对着我来的!” “刚才我也想通了,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好处占啊!”胡图哭丧着脸道: “如今之计,殿下还是回去吧。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的。但是殿下今晚如此行事,明天陛下知道了,会震怒的!” “无妨,其实我已经想好了破解之法!”朱桢不以为意道:“现在就等个人了。” “等谁?”胡图一愣。 此时外头传来一声长喝: “何人在此放纵胡为,吾乃上元县令任旭,快出来说话!” “哈哈,你看,人来了!”朱桢点头一笑,对胡图道: “舅舅,我去去就来,你先在这里等一会!” 说完,朱桢便带着杨千户等人,出去前院。 他果然见到一个身穿青袍的官儿,带着一群衙役,正在跟秦府护卫对峙。 “楚王殿下在此,谁敢造次!”小桌子尖声喊了一句。 朱桢却摆摆手,分开一众护卫道:“请任县尊上前说话。” “楚王殿下……”任旭一愣,没想到正主真的来了。 刹那间,他心生惧意。 但随即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四海茶楼,想着胡承泽给他的保证,又挺起了胸膛。 任旭气沉丹田道:“上元县在此办案,楚王殿下为何无端阻挠?” 朱桢还是那一句:“请任县尊上前说话。” 如此场面,任旭又不能缩头,只好给两边的差役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跟着自己上前。 上元县众人上前不过四五步,便到了朱桢和一众护卫的近前。 朱桢又挥挥手,让一众护卫让开数步。 他一脸和蔼的笑道:“任县尊可否借一步说话。” 任旭其实有些怵头,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他不信这十二岁的楚王能把自己怎么着。 于是他也摆摆手,让差役们退出几步。 下一刻,他正要往朱桢跟前更进一步的时候,忽然瞥见朱桢刷的一声,抽出一把雪亮的钢刀来。 电光火石间,任旭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是要杀人灭口了么?!早知当缩头乌龟好了,呜呜!’ 第四十三章 栽赃谁不会,老六绝绝子 夜色如墨,清风徐来。 胡记绸缎庄门前,朱桢拔刀在手时,引起惊呼声一片。 “殿下不要啊!” 呼喝声出自杨千户之口,他的面容已被惊的扭曲变形。 若是让楚王殿下杀了任县令,他的脑袋估计也保不住了。 说到底,楚王殿下还是个孩子,哪怕做了出格的事,也是情有可原。 可他作为现场最高指挥官,全部责任都要归他了。 四海酒楼上,胡承泽也是瞳孔一缩。 他确实没想到,朱桢一上来就要用暴力手段解决任旭。 不过这种局面,却是他最愿意看到的。 此时他不自觉的舔舔嘴唇,一张脸上满是期待。 任旭身旁的一众差役,个个都战术后仰起来,根本没有一个人敢上来救他。 明制,县衙差役乃定职,可父死子继。 有道是铁打的差役流水的县令,没人会为了任旭真拼命的。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任旭,已被吓的脚软,下意识想逃,却动弹不能。 ‘胡贼误我!’ 刹那间,他心中已将胡承泽全家骂了个遍。 只见明亮的刀光越来越近,任旭一脸悲戚的闭起双目,大喊一声:“我命休矣。” 下一刻,他却没有感到任何疼痛,只觉自己手上多了件东西。 等他睁开眼一看,却又被惊得呆若木鸡了。 只见明晃晃的钢刀,刀柄被他捏在手中,而锋利的刀刃,则反过来架在了楚王殿下的脖子上。 “这,这,这……”他一时反应不过来,下意识想要撤刀,却被楚王死死按住。 朱桢一脸恐惧加愤怒的表情,颤声道: “任县令,本王无非就是说你两句,你为何如此丧心病狂,拔刀就要砍本王?!” 说完,他扭头朝着杨千户大喊道: “杨将军,快上前拿住贼人,本王就算殉国,也不会跟贼人妥协!” 杨千户双目凝重,还没反应过来。 却见朱桢朝他狠狠挤了几次眼,他忽然醒悟过来! 杨千户刷的一声,提刀在手,指着任旭大喝道: “大胆任旭,竟敢刺王杀驾,罪不容诛!还不放下凶器,束手就擒!” 说完,他大手一挥,周围的秦府护卫,齐刷刷拔出刀来,将任旭和朱桢团团围住。 上元县的一众差役哪见过如此阵仗,早吓得抱着头,鼠窜四散而去。 “我没有,我不是……” 任旭被惊的三魂丢了两魂半,一边摆着左手,一边右手猛的拽着刀柄。 见朱桢死死按住平放在他脖颈的刀面,任旭猛的惊醒过来,这是朱桢设计栽赃于他。 下一刻,任旭连忙丢了刀柄,指着朱桢道: “楚……楚王,众目睽睽之下,你敢栽赃嫁祸朝廷命官?!” “众目睽睽之下,谁说本王是栽赃了?” 朱桢此刻也收了手,任由明晃晃的钢刀滑落地面。他扭头看向四周的秦府护卫道: “你们都看见什么了?” “呃,”一名护卫很上路,迟疑片刻便道: “小的们只看到任县令拿刀要杀楚王殿下!” “对对对,”另一名护卫又连忙补充一句道: “殿下本来是跟他讲理来着,任贼说不过殿下,就要持刀行凶!” “大胆逆贼,竟妄图刺杀楚王殿下,意图谋反!” 还是杨千户反应快,先大喝一声,坐实了对方罪名,再一个箭步上前,一脚将任旭踹翻在地。 任旭还想挣扎着起来,可下一刻,他便安静的如坐定的僧人一般了。 因为明晃晃的钢刀,真的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任旭依旧不服,扭头看向朱桢道:“殿下,这么多人都在场,你说是就是啊?” “没错,我说是就是!”朱桢一脸淡定的笑容,走到任旭身边沉声道: “你觉得父皇是信你还是信我?!” “呃……”任旭面色数变。 洪武皇帝是出了名的护犊子,楚王既然敢这么做,怕是已经准备好了预案。 楚王根本就不会等到天亮,待会先摆平这里的差役,再拿着自己进宫。 到时候,自己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陛下震怒之下,当场要了自己的小命,也是有可能的。 “呵呵,等进了宫,你能速死,就算你前生积德了!”朱桢淡然笑道: “只怕你任家满门,都要为你今天的冲动行为而陪葬!” 听到朱桢这句话,任旭无力的垂下了脑袋。 他知道,自己今晚败了,败的十分彻底。 ~ 四海茶楼之上,胡承泽亲眼见到局势逆转,刚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还有这种操作?”他看着下面已经无力反抗的任旭,忽然明悟过来。 “蠢货,他那是吓唬你的!”他低吼一声跳脚道: “他就是赌你不敢跟他去面圣啊!” “公子,咱们撤吧,这姓任的锐气已丧,不中用了!”陈志在一旁劝解道: “别让他待会把公子供出来!” “好容易布好的局,”胡承泽不甘心道:“就这么给轻松翻盘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陈志也无奈道: “公子爷总不能亲自下场,去跟任旭说这些话吧?” “唉!”胡承泽叹口气,深深看着楼下不远处的朱桢一眼。 “也对,咱们走吧!” ~ 胡记绸缎庄中。 朱桢却没有立刻进行下一步,而是将任县令请进胡记中。 有些话,不适合在众目睽睽之下,继续说下去了。 他随便找了间厢房,让杨千户押着任旭,跟着自己进去。 果然,没了别人在旁边盯着,任旭马上就软了。 “殿下,下官知道错了,请殿下饶下官一命!” “哈哈!”朱桢掏出帕子,轻轻擦拭着刚才被刀锋蹭到的一线伤口。 “这一切都是胡相家的公子让我做的,下官也是迫于对方的权势,不得不为之啊!” 无尽的求生欲让任旭自己先撂了。 “任县令,咱们做一笔交易如何?”朱桢却岔开了话题。 “殿下请讲,”任旭心中咯噔一下,知道机会来了,信誓旦旦道: “只要下官能办的,下官愿肝脑涂地为殿下效力!” “这事不难,一来,把栽赃胡记所谓的证物拿回来,二来,把这案子销了!三来,让今晚跟你来的差役闭紧嘴。” 顿一顿,朱桢又道:“只要任县令做好这三件事,我这边,就当今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呃……”任旭再度愣住了。 他没有想到,楚王搞这么大的阵仗,最后要的是这样的一个局面。 “怎么?”朱桢见对方不说话,又笑道: “任县令不愿?还是想跟我去御前分辨?” 任旭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下官愿意,下官愿意啊!” “哈哈哈!”朱桢满意笑道: “任县令,果然很识时务呀!” 第四十四章 曲终人未散 生死之间,家族存亡之际,任旭什么都顾不上了。 现下他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和楚王殿下好好合作,争取减罪。 很快,他便在杨千户的‘陪伴’下,走出胡记。 他恢复了县尊的气势,大声呼喊四散的差役聚拢过来。 差役们见县尊如没事人一般的出来,顿时便明白县尊肯定已‘从善如流’了。 这些都是人精,知道没了危险,害怕事后遭到县尊的清算,连忙屁颠屁颠的跑来听命了。 “刚才都是误会!”任旭对着一众手下道: “以后大家也不要提了,若是谁敢乱嚼舌根子,让本官知道,非要他好看!” “小的们知道了!”一众差役闻言神情各异,知道这是正常操作。 “既然是误会,就要改正它!”任旭又道: “张三,你带人回县衙,把之前扣押的胡记的绸缎,全都给取回来,还给胡记。” “李四,你也回县衙,告诉周县丞,把这桩案子销了,以后也不要再提!” “赵五,你带人把跑丢的那些蠢货找回来,再把本官刚才的交代,说给他们听!” “是!”几个差头领命去办了。 既然县尊和小殿下达成了和解,他们这些下面的人,就不要问什么缘由了,好好办差,平安归家才是正经。 任旭在交代事情的时候,朱桢已在小桌子和两个护卫的陪同下,进了四海茶楼。 他相信,胡公子在自己翻盘的时候,便已经逃离了。 果然,等他进去胡公子刚才所在的雅间,只剩下桌上一套茶具了。 朱桢缓步走到桌旁,伸手轻轻贴在茶杯上。 “呵呵,还热着呢!”楚王小殿下笑道:“咱们的胡公子,八成才刚走。” “殿下,怎么不派人把他给堵住?”小桌子不解问道。 “堵他作甚?”朱桢摇摇头道: “第一,本王暂时不想和胡家发生冲突。第二,咱们已经赢了,就不要贪大贪全了。” 说着话时,朱桢伸出中指,在茶杯中蘸一下水,在桌上写了一个胡字。 他转过身去,走到窗边,看着夜幕下渐渐归于平静的朱雀街,朗声道: “来日方长,本王尚且年幼,还怕没有交手的机会么?” 楚王小殿下没有看见,守在胡记周遭的秦府护卫中,有一人渐渐隐身到了黑暗中。 ~ 戌时中,西华门城楼上。 数十盏偌大的宫灯将城楼上下,照的如白昼一般。 大明帝国的主人,此时正背着双手,站在城楼上俯视着繁华的帝都夜景。 “喜顺,朱雀街在西南方向吧?”朱元璋面色沉静,不怒自威。 “启禀皇爷,是在这边。”喜顺指着东南方,一处明显的亮点道: “看,那里好像就是旧内点的宫灯呢。” “嗯,”朱元璋点点头,又将目光投向了西边。 片刻后,洪武皇帝又问道:“秦府此番宴客,说的是替王妃庆贺生辰?” “是,”喜顺身子微颤,虽然皇爷的声音丝毫未变,他却从中听到了怒意。 “都是咱的好儿子呀!”朱元璋伸出手,狠狠的拍在墙砖上。 “皇爷息怒,秦王殿下确实不喜那蒙人王妃……” “哼,他懂什么!”朱元璋粗暴打断喜顺的话,正色道: “咱的布置,难道还要跟他细说不成?” “秦王殿下终有一天会明白皇爷的安排的!”喜顺连忙躬身道。 “哼!”朱元璋翻翻白眼,没再说话。 不多时,有小内监来报,仪鸾司指挥使何三求见。 朱元璋招招手,喜顺便尖声道:“宣!” 很快,何三上来城楼,来到朱元璋身后。 “微臣见过陛下!”何三单膝跪地道:“胡记那边有消息了!” “哦?”朱元璋面色微动,虚抬右手道:“现在是何局面?” 何三会意,忙起身道:“大约一个时辰前,上元县县令任旭,带人抄了胡记。” “大半个时辰前,四海酒楼里的那位,派人去秦王府报信。” “半个时辰前,楚王殿下带人从秦王府出来,直奔胡记。” “楚王带了多少人?”朱元璋轻声问道。 “大约一百人,由秦王府护卫的杨义指挥使统领。”何三回答的十分详实,就如他亲眼所见一般。 “楚王到了胡记,直接命人将上元县的一干差役拿下。那些差役又去请了任旭过去……” “哦?”当朱元璋听到朱桢拔刀欲砍任旭时,面皮不禁一跳。 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继续听何三说出朱桢是怎么反转,栽赃任旭要杀他的事。 最后便是任旭怎么从善如流,朱桢获得全面胜利。 “哈哈哈哈!”朱元璋听完整件事,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洪武皇帝面有得色,不禁又评价一句道:“这竖子,果然胆色智谋异于常人!” “自古英雄出少年,”何三也在一旁赞道: “微臣一开始还怕小殿下真的杀了任旭,无法收拾,没想到最后是这样的局面。 “呵呵,无非是对人心的把握罢了!”朱元璋轻轻一捋唇边八字胡,畅声道: “咱也没想到,这小子竟把事情就这样翻过来了。” 顿一顿,他又问道:“那胡家的小子呢?有没有跟楚王照上面?” “胡承泽在任旭被楚王拿下后,便从四海茶楼后面跑路了,现在怕是已经回府了。”何三的情报十分准确。 “喔哈哈哈哈!”朱元璋又畅快笑道: “胡惟庸啊胡惟庸,你儿子终究还是不太行,没斗赢咱儿子呀!” ~ “阿嚏,阿嚏!” 西安门外三条巷,胡惟庸府上花厅中。 右丞相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胡承泽连忙向一旁的侍女使了个眼色,马上就有侍女们去关窗。 他又亲自为老父斟一杯热茶,双手奉到老父面前。 胡惟庸抿口茶,一脸不悦瞪着儿子道: “你布置了半天,就落得如此局面?” “孩儿,孩儿……”胡承泽顿时无语,这一场仗,他败的太没脾气了。 “你呀你,连个十二岁的孩子都弄不过,”胡惟庸气呼呼的将茶杯拍在小几上,指着胡承泽的鼻子道: “为父以后还怎么倚仗你!” “父亲教训的是,此番是孩儿轻敌了!”胡承泽垂着头道: “父亲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哼!”胡惟庸冷哼一声道:“最近不要搞事情了,得沉静一段时间,不然会让人针对的!” “孩儿知道了!”胡承泽点头应下,心中却十分不服气。 ‘楚王小殿下,咱们走着瞧!’ 第四十五章 胜利者的喜悦 不到戌时末刻,楚王殿下便带人返回秦王府。 胡记那边的事已经处理妥当。 那十匹所谓的违禁品,朱桢命人带了回来。 而上元县令任旭,给殿下写了份事件前因后果的‘说明信’后,灰溜溜带着一干手下,回去县衙了。 正所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此时秦府饮宴刚刚结束,众王和宾客移步后院小湖旁的听雨轩,继续欣赏歌舞。 朱桢进来时,众人连忙呼唤。 “六弟,过来!”太子朱标也朝他招招手。 朱桢笑着朝众人点头,走到太子哥哥身边。 “没什么事吧?”朱标关切问道。 “没事,一个小误会。”朱桢一脸轻描淡写道: “小弟去帮着‘解释’了一番,上元县那边很通情达理呢,就当这事没发生了。” “没事就好!”朱标松一口道: “刚才我问老二,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让为兄可是好一个担心。” 朱慡在一旁附和道:“就是就是,太子哥哥吃肉都不香了。” “是小弟的锅,”朱桢拱手道:“让兄长们担心了!” “哈哈,别提了。”朱慡指着另一侧朱棣身旁的空位道: “老四给你留了座位,坐下看看歌舞吧!” “小弟先去了!”朱桢点点头,弯腰走了过去。 朱棣见朱桢坐在自己身旁,扭头小声道:“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朱桢确定道:“有事我还能回来么?” 楚王殿下是以胜利者姿态回归的,表情十分轻松,这一点做不得假。 朱棣也相信,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肯定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 “楚王小哥哥,你出去到底办什么事啊?”倒是一旁坐着的徐妙锦,起了好奇心。 “没啥事。”朱桢不打算将今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正想着要岔开话题时,前面的舞台上却景色一变。 先是一阵悠扬的琵琶声响起,紧接着,几位绿衣长裙舞者,簇拥着一名身着红衣,脸带白色面纱的婀娜女子,进入场中。 这红衣女子怀抱琵琶,轻声吟唱着: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咦……”朱桢只觉这唱词似曾相见。 朱棣不禁好奇,低声道:“六弟之前听过西厢记么?” 原来是西厢记,怪不得。看来老四今天花大价钱请人来唱西厢,完全是要攻略徐妙云啊。 果然,一旁的徐家姐妹听着曲调,微微点头,似是很喜欢。 徐妙云也是以手支颐,一边听着唱词,似是又在想着什么。 “合欢未已,离愁相继。想着俺前暮私情,昨夜成亲,今日别离。我谂知这几日相思滋味,却原来此别离情更增十倍。” 台上美人还在唱,秦王挥挥手,又有侍女为诸位宾客添酒加菜了。 只不过现在上了的都是佐酒的小菜,朱桢看了一眼,诸如水煮花生米、五香蛋、卤鸭四件等。 朱桢本身就没吃饱,一来一回折腾,闻着小菜的香味,顿时又饿又渴。 他顿感有菜没酒,人生太无乐趣了。 轮到侍女为朱桢添温热的酸梅汤时,朱桢鬼使神差的问一句道:“有没有果酒?” 侍女笑吟吟回道:“有太平采石酒泡的砀山贡梨酒,殿下要尝尝么?” “且去取来!”朱桢大手一挥。 不多时,侍女去而复返,手捧一个青花瓷瓶,走到朱桢身边。 她为朱桢斟满半碗酒,轻声道:“殿下先尝尝,不顺口再换!” 朱桢端起酒碗,轻轻一嗅,酒气中带着一股梨子的清香。 他小抿一口,发觉酒液微辣,入口绵柔且带着淡淡的甜味。 这其实跟他后世里喝的精酿啤酒差不多了。 朱桢将碗中酒喝完,才吩咐道:“酒不错,放这,我自己来!” 侍女闻言,将青花瓷瓶放在案上,躬身而退。 朱桢为自己斟满酒,先是拿起筷子夹几样鸭四件填填肚子,接着又干了一碗。 “爽!”他低喝一声。 其实朱桢心中更痛快的是今天自己的大翻盘,不过这种喜悦没法跟哥哥们分享,只能自斟自饮,权当庆贺了。 旁边的徐妙锦投来好奇的目光,她大约还看不懂西厢记唱的是啥,扭头问朱桢道: “楚王小哥哥,你喝的什么啊?好喝么?” “嘿嘿,”朱桢闻言,扭头笑道:“这可是酒啊,你这样的小孩子是不能喝的!” 徐妙锦鼓起玉腮,似是不服气道:“那你不也是小孩子吗?为什么你能喝呢?!” “我?我都是小大人了!”朱桢摇摇头,打趣道:“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再喝吧!” “酒有什么好喝的?又臭又苦,我才不在乎!” 徐妙锦朝他做个鬼脸,举起桌前的一碗酸梅汤,狠狠的喝了一口。 “哎呀,老六你喝酒了?”旁的朱棣也发现了,他连忙举起白玉杯,笑道:“来,跟四哥碰一个!” “我才不跟你喝,”朱桢摇摇头,笑道:“你用杯子我用碗,那得多亏啊!” “可是你那果酒,一碗也顶不上哥哥一杯呢!”朱棣不依不饶的跟朱桢打起了酒官司。 朱桢无奈,只得举起酒碗,跟燕王虚碰一下,干掉半碗。 太子和其他诸王见了,自然也要起哄。 朱桢既然开了头,也不好推辞,也就跟他们一人干了半碗。 这梨酒初喝时顺口,谁知喝了几碗下肚,不仅头晕乎乎的,人还还想去小解。 朱桢站起身来,让身后伺候的小桌子扶自己下去。 来到听雨轩外,朱桢才粗犷道:“去问问茅房在哪,本王要尿尿!” “奴婢这就去问,”小桌子轻声道:“殿下有点醉了,小心脚下。” 主仆二人绕了一圈,也没找到个茅房。 朱桢见到拐角处有一僻静的院子,也不管了,甩开小桌子,进去找个树根,爽快的释放起来。 谁知他刚释放完,就听见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道: “哪里来的骚汉子,来我院子里撒野!” “谁?”朱桢抬头一看,院中厢房门口,站着位铁塔般的大汉。 只见他身着蓝色长袍,头上没有束发,而是剃了个半光头,耳边还扎着好几个辫子。 “是前元蒙人?”朱桢借着酒劲喊道:“你爷爷我撒就撒了,你又如何?” “该死的畜生,教你瞧瞧老子的厉害!” 铁塔壮汉脸色一黑,迈开步子就要冲上来。 “耐驴,住手!”一声娇叱传来,壮汉顿时停下了脚步。 朱桢循声望去,忽然呆住了。 第四十六章 敏敏特穆尔 说话的是一位生的极美的女子,年纪大约十七八的样子。 她身着浅草绿刺绣花纹长袍,内穿淡黄色绣粉红花薄袄,下罩金线钩花的红色长裙。 淡雅的配色在昏暗的灯光下,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这女子头上随意挽了个单螺髻,只用一根木钗固定。 即便有几丝碎发的遮挡,也能让人看见洁白饱满的额头。 她的一张鹅蛋脸上轮廓柔和,虽未施粉黛,却依旧容光焕发。 更加难得的是,她的双眸虽不大,却呈扁细长状。眼型走势微微下行,眼尾上扬。 这双妩媚勾人的桃花眼中,眼珠与眼白的比例适中,碧绿的瞳仁位置居中,更显双眸明亮有神。 她山根立体,完美的衔接了额头与鼻背的折角线条,营造出深邃的眉眼。 这女子鼻梁挺拔,鼻骨细窄,鼻翼与鼻头圆润光滑。再配上小巧的下巴,尤显俊俏。 朱桢感觉心脏被狠狠撞了几下,终于回过神。 “佟什么来着……”他使劲的拍着脑袋,想要记起前世里,那位跟眼前人神似的异族美人的名字来。 “捅你奶奶!”旁边的铁塔辫子壮汉见朱桢目光放肆,不由骂道: “再瞎看老子废了你双眼!” 朱桢品鉴美人的兴致,顿时被这厮不甚流利的汉话破坏殆尽。 想到这是秦王府上,谁敢对他出言不逊?! 朱桢便借着酒劲想开骂,却听到身后小桌子提前开怼了。 “哪里来的不开眼的东西,连楚王殿下都敢骂?不想活了么!” 小桌子的声音十分尖利,显然是看不得主人受辱的。 “耐驴,住口!”异族美人儿又是娇叱一声。 辫子壮汉一脸不服,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异族美人儿的凌厉眼神给压回去了。 “原来是楚王殿下,”异族美人儿扭头看一眼朱桢,连忙以手遮面道: “不知为何闯进小女的院中,行那污秽之事!” “呃……”朱桢这才想起,自己刚释放完,连裤子还没提上来了。 他脸色一红,连忙提上裤子,放下衣襟。 还好面前有棵树挡着,不然楚王殿下的小兄弟,今晚非要见人不可。 “是小王莽撞了!”朱桢低头解释道:“小王还以为这是无人居住的杂院,一时……” 楚王殿下这会觉得,怎么解释都显得多余且尴尬。 “对不起了,小王这就走!”此地不宜久留,朱桢转身就要走。 “站住!”异族美人儿却娇叱一声,叫住了朱桢。 “哼,”她冷哼一声道: “莫不是听了你那好二哥的指使,特地来羞辱我们吧?!” 朱桢转过身来,只见对方美丽的容颜上罩上了一股怒气。 他正想开口解释,却听对方又恨声道: “我们元人打不过你汉人,是战场技不如人。” “你们的皇帝抓住我们姐弟,那是我们命不好。”异族美人儿握紧一双粉拳道: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可为何要将我嫁给这个混账秦王。” “就似,就似!”一旁叫耐驴的辫子壮汉终于找到机会,附和道: “整日关在这府中,求死不成,求生不能!不如一刀砍了我们痛快!” “啊!”朱桢闻言,心中巨震。 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异族美人,竟是自己的正牌二嫂、王保保的亲妹妹、传说中的敏敏特穆尔。 “我靠!我靠靠……”朱桢忍不住,爆了一顿粗口! 他一直想见‘赵敏’,可谁曾想在这种场合啊,真是一言难尽呐! 朱桢恨不得此时生出一道地缝,好让自己钻进去躲一躲。 这是妥妥的社死名场面,他已经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哼,被我说中了吧!”敏敏特穆尔碧绿的眸子中似有千万道杀气释出。 “我没有,我不是……”朱桢机械的摆摆手,无力道: “二嫂不要冤枉好人,我还是个孩纸啊!” 这是关键时刻,朱桢自我辩解的不二法宝。 “我不是你的二嫂!”敏敏特穆尔挥舞着粉拳道:“你那个二哥,他不配!” 这回朱桢终于知道,史书里记载秦王朱慡对正妃王氏的各种所作所为,大约都是真的了。 “好吧,王姑娘,”朱桢硬着头皮解释道: “小王真的不是来羞辱你们的!这一切都是误会,我只是在宴会上喝酒喝多了……” 下面的话,朱桢下意识收住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大家有目共睹,无需多言。 敏敏特穆尔看朱桢一脸真诚,情绪稍缓。 只是此刻她脸色微红,娇颜如粉面含春一般,实在是美的让人惊心动魄。 朱桢下意识摇摇头,这等虎狼之词,怎么又自发从脑袋中冒出来了。 “我也不姓王!”敏敏特穆尔的声音小了几分,她一脸傲娇道: “我家乃是大元伯也台氏,我名敏敏特穆尔!” “那,那小王到底该如何称呼姑娘啊?”朱桢自问聪慧过人,但是却被这道题给难住了。 “这不重要!”敏敏特穆尔似是不想再纠缠下去,便却岔开话题道: “殿下既然是误闯,就请回吧!” 说完,也不理院中的朱桢和小桌子,转身回到厢房中,啪的一声狠狠关上了房门。 辫子壮汉耐驴手握砂锅大的拳头,往前走了数步道:“说你闷呢,快滚!” 目前还搞不清状况,且人家毕竟是自己名义嫂子,确实不能久留。 “行行行,我们走!”一念至此,朱桢转身向院外走去。 “你个鞑子,凶什么凶!”小桌子尖着嗓子瞪耐驴一眼道:“小心我家殿下把你这个了!” 他朝耐驴做了个割喉的动作,连忙跟着出来了。 走出院子没多远,朱桢停下了脚步。 “吁……”他长长出一口浊气,举目望天。 今晚的这一番偶遇,可谓是出乎意料极了。 小桌子在他身后低声道:“殿下,要不要把这事告诉二殿下?” “不必了!”朱桢摇摇头,心生恻隐之意道: “你没听人家刚才的血泪控诉吗?说了岂不是又要徒增是非?!” “殿下宅心仁厚,那就不跟这鞑子们一般见识了!” 小桌子见主子面色不好,连忙轻飘飘一记马屁奉上。 朱桢觉得此刻心里很乱,看来真的要靠杜康解忧了。 “走,咱们回去,接着喝!” 新人新书,请读者老爷们积极投票追读哈! 第四十七章 骗美同游秦淮河 再度回到听雨轩中,朱桢的心境已大不同。 台上唱戏的美人业已退下,几个舞伎正在清扬音乐的伴奏下,扭动着身姿。 诸王都看的轻轻有味,只有朱桢一人觉得无聊。 哦不,还有徐妙锦,也低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燕王朱棣见到门外的三宝太监朝他使了个眼色,便悠悠站了起来。 他走到朱慡身边,轻声道:“二哥,时候不早了,今晚便散了吧?如何?!” “哦,”朱慡作为主人,当然不能说什么,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太子朱标。 “嗯,已经过了亥时,确实不早了!”朱标点点头,笑着看向朱慡道: “这么晚了,也没法回宫,我就在二弟这凑合一晚吧!” “那感情好啊!”朱慡拍手道:“我也很久没跟大哥秉烛夜谈了。” 说完,他看向燕王等人道:“你们还有谁要留下?今晚我们大被同眠啊!” “呃,我得回去的!”晋王朱棡小声嘀咕一句道: “我们家有规矩,不得在外过夜!” “瞧你那点出息!”秦王白了对方一眼,看着余下诸王道:“你们呢!” “我,我,我!”吴王朱橚举手道:“我回不来宫,也没处去。” “你们两个呢?”朱慡又看了一眼朱棣和朱桢。 “呃……”燕王殿下嘴角一抽搐,连忙道: “让老六跟我一起送徐家姐妹回去吧,然后我俩再回来!” 朱桢闻弦歌而知雅意,连忙附和道:“对对对,先把徐家姐姐们送回去再说!” “也行!”朱慡点点头,便朝着舞台上的歌伎摆摆手道:“散了散了,都散了。” 他先安顿好太子和吴王,这才亲自将晋王、燕王、楚王和一众宾客送到大门口。 “来,上小王的马车吧!”朱棣指了指他身后,一辆比他平时所驾、更大更豪华的马车。 朱桢心中微动,看来四哥儿的准备工作做的很足啊。 “我们还是坐轿子回去吧!”徐妙云轻咬朱唇,似乎不愿意。 “坐轿子多闷啊!”朱棣又极力邀请道: “你看我这个马车多宽敞,咱在马车上边走边聊嘛!” 说这话时,他轻轻朝朱桢眨了眨眼。 朱桢连忙上前劝道:“是啊,咱们都上马车,一路聊着,岂不快哉!” “你们的意思呢?”徐妙云顿时没了主意,扭头去看二妹和三妹。 徐妙清看一眼燕王,轻声道:“坐马车好。” 徐妙锦也跟着答道:“大姐,我也想坐马车!” “好,那我们就坐马车!”徐妙云闻言,拿定了主意。 很快,便有侍女伺候徐家三姐妹先上了马车。 燕王走到锦墩旁,伸手捏了捏朱桢的手臂道:“待会无论我说什么,你都要赞成,懂么?” “嗯嗯!”朱桢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徐家姐妹的轿子便跟在马车后头,一路向南而去。 车厢里,徐家姐妹坐在右侧,朱棣和朱桢坐在左侧。 里头空间确实很大,一点也不拥挤。 加上车厢一面开帘,三面开窗,更是能将此时的夜景,尽数收于眼中。 很快,马车便来到朱雀街尾,却没有一直向南,忽然进了东南方向的贡院西街。 “咦,这不是去咱们家的方向啊!”徐妙云轻声道。 “哦,是这样的!”朱棣笑着脸解释道: “我家六弟,从来没见识过秦淮河畔的夜景。出发前,我吩咐车夫,从秦淮河边转移躺,顺便让他见见世面。” 说完,他轻轻抬起胳膊,碰了碰朱桢道:“四哥说的没错吧?” “没错,没错。”朱桢连忙点头,脸上作仰慕状道: “左右这里离魏国公府很近了,都说秦淮夜色甲第江南,三位姐姐也跟我们一起看看吧!” “好啊,好啊!”徐妙锦闻言,差点从车厢里崩起来,她拍着小手道: “我一直想夜游秦淮河,可是爹爹总不准,今天总算找到机会了!” “小妹!”徐妙云白了三妹一眼,淡淡笑道:“说好了,只是看看,不能下车哦。” 朱棣和朱桢对视一眼,这妮子戒心咋这么大呢。 堂堂两个王爷在车上,难道能把她们姐妹三个卖了不成。 不过两人都没说话,马车很快穿过贡院西街,来到贡院街上。 嚯,此时这里虽不说是车水马龙,但也游人如云。 茂密的丛林掩映着青瓦白墙的高耸建筑,那便是传说中的金陵十六楼了。 河面上浮动着雕琢精美图案的画舫,一艘艘划着优美的轨迹,在秦淮河上缓缓行驶。 依稀从画舫上传来数声佳人的娇笑声,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朱桢心中微动,这便是传说中十里珠帘、风月无边的秦淮河畔了。 “哇,这里的夜色好美!”徐妙锦看着窗外,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更是大了几分。 徐妙清也是一脸花痴状道:“之前白天来,怎么没发现这么美。” 徐妙云虽然没说话,但双目也在如画的美景中流连忘返。 朱棣朝着六弟眨眨眼,伸手指着靠在不远处码头上,一艘被宫灯照的通明的画舫道: “这艘船好像没人坐呢,咱们要不要上去,游河玩玩?!” 朱桢明白,自己的辅助时间到了,连忙又一脸仰慕道: “哎呀,在这个时间,能坐船夜游秦淮,给个神仙都不换呀!” “我要坐,我要坐!”徐妙锦和徐妙清异口同声的喊了起来。 徐妙云也是十分意动,她朝西边看了看,这里离魏国公府已经极近了。 “大姐,反正今晚都出来了,咱们就下去游玩一番嘛!”徐妙清在一旁劝道: “我坐过不少种船了,偏偏这秦淮河中的画舫,却是从来没坐过呢!” 徐妙锦也一脸兴奋,叽叽喳喳道:“我什么船都没坐过,我也要坐这画舫。” “只怕爹爹那里,会怪我们回去的迟了!”徐妙云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没事的,没事的!”朱棣连忙大包大揽道: “到时候你就推到我们兄弟二人身上来,就是燕王和楚王热情相邀,实在是推脱不开,这才被迫游了一遭秦淮河!” 听到这些话,朱桢不禁在心中举起了大拇指。 怪不得朱棣能娶到徐妙云做老婆呢,就这厚脸皮死缠烂打的态度,不成功也难呐! 新人新书,请读者老爷们积极投票追读哈! 第四十八章 禅师相面定乾坤 秦淮河畔,画舫码头。 架不住众人的软磨硬泡,徐妙云终于答应,乘画舫游玩一会了。 燕王一脸得色,殷勤的将徐家三姐妹请上画舫。 他和朱桢没来得及换便袍,为免引人瞩目,便用披风裹住了外袍。 画舫的老板是个年约四旬的中年女子,由于粉抹的太厚,相貌也不可察。 “哎呀呀,诸位贵客,快请快请!”她热情伸手引导着。 朱棣朝他挤了挤眼,并未说话。 “哇,”徐妙锦上了船,便瞪大眼睛道: “这画舫从外头看不大,里头很宽敞的!” “走,咱们上二楼!”朱棣又引着徐家姐妹和六弟上了画舫二层。 众人上来二楼,是个宽敞的花厅,外头还有个半开放的开间。 “咦,怎么有个和尚?”徐妙清眼尖,看到外面的开间,有个和尚正在欣赏着河上美景。 “哦,”朱棣连忙解释道: “那是小王的朋友,他提前来给我们订的船,不然哪里有画舫坐呢!” 说着,朱棣朝着那和尚招招手道:“大师,进来说话。” “喔哈哈哈,好!”那和尚笑呵呵的走外头进来了。 “小王来替你们介绍!”朱棣先指着和尚道:“这位乃是本王的好友,天界寺的道衍禅师。” 言罢,他又指着徐家三姐妹道:“大师,这是魏国公长女、次女、三女。” 三女微微一福,异口同声道:“妙云、妙清、妙锦见过大师!” “原来是魏国公家的贵女们,贫僧失敬了!”道衍和尚双手合十回礼。 “这位乃是小王的六弟,楚王殿下。”朱棣又伸手指了指朱桢。 “小王见过大师!”朱桢心中一动。 没想到眼前这名僧人,就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黑衣宰相姚广孝。 道衍深深看一眼朱桢,旋即笑道: “哈哈,贫僧见过楚王殿下,殿下英姿勃发,他日镇国安民,定是我大明百姓的福气!” “大师谬赞了!”朱桢摇摇头,自谦道: “小王还小,出来跟四哥见见世面罢了!” 一阵寒暄过后,画舫缓缓驶离码头,沿着秦淮河往西南方向而去。 众人也不在花厅里安坐,都出去外头,吹着春风,欣赏着美景。 徐家三姐妹挤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也不知在讨论什么。 朱桢凭栏远眺,徐徐带着凉意的春风面,让他的内心彻底沉静下来。 朱棣和道衍,则在另一边,嘀嘀咕咕的不知说些什么。 “大师,那徐家的长女你看了没有?”他的黑脸上,带着些许期待并夹杂着担忧。 “呵呵,”道衍淡淡一笑,扭头扫一眼不远处的众人,声音又低上几许道: “此女面相贵气至极,颇有中宫天下主之意。” “哦,大师的意思是?”朱棣面皮一跳,欲言又止。 “没错,就是殿下想的那件事!”姚广孝又笑道:“她是上上之选,殿下莫要错过了!” “嗯嗯,本王知道了!”朱棣朝着徐妙云瞥了一眼,目光瞬间坚定起来。 “不过殿下不要高兴的太早了!”道衍朝着朱桢扬了扬下巴,轻声道: “贫僧刚才观楚王之相,真是教人惊心动魄。” “啊?”朱棣闻言,眉头紧锁道:“大师的意思是?” “楚王的面相,可谓是贵气无双,比殿下有过之而无不及。” 道衍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说话的声音,只有他两人能听见。 “这……”朱棣下意识的看了朱桢一眼,面皮又黑了些。 “殿下不必烦恼,”道衍劝慰一句道: “楚王殿下还小,或许还未长开,等上几年,他成年了,再看看也行。” 顿一顿,道衍又道:“所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殿下当知事在人为的道理。” “嗯,大师所言极是。”朱棣点点头,展颜笑道: “现在上面还有太子、老二和老三,连小王都轮不上,更不要说六弟了!” “哈哈哈!”道衍朝着朱棣竖起大拇指道: “殿下能这么想,那以后就没有什么事,能难倒殿下了!” 朱棣却还是有些不放心,轻声道:“大师要不去跟六弟聊聊?” “也好!”道衍点头。 说话间,画舫老板又带着一群侍女上来,为众人斟茶上点心。 她又热情的看向朱棣道:“好教贵客知道,我们这画舫的茶水费是一人五两。若还要其他服务,价格都要另算的。” 朱桢闻言,心中又是一动。对那些所谓的其他服务很是好奇。 当然,他一来年岁不到,二来素是正人君子,好奇这些,不过是想对我大明的服务行业,有一个全面的认识罢了。 “杨妈妈,我朋友是不在乎这些小钱的!”道衍上前,笑着道:“其他服务就不必了!” “好勒,妾身知道了!”杨妈妈讪笑退下。 众人喝了会茶,又吃了些精致的小点心,又继续凭栏看风景。 不过这回,朱棣和徐妙云靠在了左边,徐妙清和徐妙锦靠在北面,而道衍跟朱桢,则在右边说话。 道衍上来就开门见山道:“近日阖城传言,殿下救了刘伯温,也不知是真是假?” “咳咳!”朱桢一愣,怎么又在扯这件事啊。 道衍又接着道:“殿下救了刘伯温,想必惹怒了胡丞相,不知近日可有为难殿下呢?” “咦!”朱桢面色微变,这姚广孝真的有两把刷子,马上就猜出胡府会有动作呢。 他也猜出,这大概是姚广孝在试探自己。 朱桢心说,你试探我,我也可以试探你啊。 “其实,今晚小王刚刚处置了他们的暗手。”朱桢也不隐瞒。 胡记的事虽然是私下解决的,但那么多差役和护卫在场,很快也会传遍南京城的。 “是吗?”道衍眉头一挑,这少年楚王的行事,已完全超出他的认知。 “具体发生了什么,倒不好教大师知道了。”朱桢一副信心满满道: “不过胡相那边,应该会消停一段时间了。” 道衍的双眉已经拧成了一股麻花,看着朱桢英气未显的脸,登时无语。 莫不是吹牛唬人吧?!他的内心深处,怕是不信的。 感谢书友响叮当599和回忆九零的打赏。 新人新书,请读者老爷们积极投票追读哈! 第四十九章 谋定后动 好家伙,画舫自武定桥那边跑了个来回。 直到停船靠岸,朱桢都没找到机会单独与徐妙锦说会话。 这道衍和尚也太能叭叭了,一会跟他参参禅,一会跟他谈谈易,一会又跟他聊聊天理人欲的事。 一开始朱桢饶有兴趣的跟他掰扯了一会。 无奈今天遇到的事太多,折腾的够呛。二来果酒喝时舒服,上头得也快,让他有些头晕了。 好容易挨到下了船,朱桢已经是哈切连连了。 他又强打着精神,跟朱棣一起将徐家姐妹送回魏国公府。 等他们兄弟两人回到秦王府时,已是二更天了。 那边太子和秦王等人的大被同眠叙旧活动也已结束。 朱桢便在秦府的安排下,寻了一间上好的客房,随便洗漱下,便倒床就要睡。 说起来也怪,楚王殿下困的不行,却还是在床上滚了半夜,方才睡着, 大约是择床吧,这是他迷糊前唯一的念头。 大约天明时,一旁伺候的小桌子,便唤醒了他。 朱桢睡前有交代,这边睡的不舒服,天亮就回宫去睡回笼觉,他自然不敢怠慢。 楚王小殿下迷迷糊糊起来,这大早晨的,也不跟秦王打什么招呼了。 他直接上了轿子,三拐两拐,就到了西华门。 朱桢在轿子上又睡着了,什么时候回的永和宫,什么时候再度躺下,也都记不得了。 直到他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是午饭时间了。 “唉,有些头疼呢!”朱桢眉头微皱。 看来他是心理酒量高于生理酒量,到底还是宿醉了。 听小殿下这么说,一边伺候更衣的小红马上上前,伸出手来,替他轻轻按摩着两边太阳穴。 “嗯,”朱桢闭着双目,轻声道:“这边一点,对,就这里!” 小红又的低声吩咐一句:“小翠,快去拧条热棉巾来,替殿下敷一敷!” 一直缓了盏茶时间,朱桢才觉得好了些。 简单洗漱一下,换上衣裳,去后面偏殿吃饭去了。 胡氏笑吟吟的,已经摆好了七八个菜。 朱桢看着精致的菜肴,顿觉没什么食欲。 “有没有粥或者清汤啊?”朱桢坐在桌旁,揉着眼道:“昨晚喝了点果酒,没什么胃口。” “有的,有的。”胡氏笑道:“你这小子,不能喝就少喝点嘛!早上回来时,身上都是酒味。” 说完,她朝着身后的小红道:“去小厨房把熬好的黄豆猪蹄汤端过来!” 朱桢挠挠头,他已经记不得喝了多少了,反正自己桌上那一瓶,散席的时候已经空了。 “太子哥哥,秦王晋王都在,推不掉!” 他找了个借口搪塞母亲,其实这酒,是他自己主动要的呢。 很快,小红便将黄豆猪蹄汤端来,轻轻搁在朱桢面前。 他拿起勺子,先是喝了一口尝了尝。 入口后,朱桢觉得这汤味道鲜美,滋味浓郁,顿时有了些食欲。 他又舀了快猪蹄和黄豆,这猪蹄炖透了,入口即化,黄豆也入味了,口感绵密软糯。 朱桢眼神中多了几分生动,一边喝着汤,一边寻思,要不要将胡记的事,告诉老娘。 就算他不说,舅舅胡图很快也会跟老娘的讲的,还是主动告诉老娘,让她少担心吧。 一念至此,朱桢对旁边伺候的宫女太监道:“你们都下去,我跟娘娘说事。” “是!”众太监宫女闻言退下。 “有什么事?搞的这样秘密啊?”胡氏微微一愣,儿子从来没这么正经过。 “是舅舅的事……”朱桢便简略的将昨晚发生在胡记的事,讲给胡氏听。 “啊?你是说,胡丞相的儿子,栽赃你舅舅?!”胡氏闻言,一脸不可置信。 “我们永和宫和他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他们为何要这样?!” 以胡氏的智慧,尚且无法参透其中奥秘。 朱桢只得跟她又解释一遍:“因为孩儿救了刘伯温,打乱了胡惟庸的部署,对方动不了孩儿,便要用舅舅杀鸡儆猴呗!” “一定是这样!”胡氏点点头,又是一脸不解道: “既然你手上有人证物证了,为什么不把那胡承泽拿下,咱们到圣上面前,要他们好看呢?” “老娘你想简单了。”朱桢放下勺子,苦口婆心道: “昨晚的事,真到了御前,怕是各打五十大板。” “很简单,父皇目前还要用胡惟庸,还得安抚淮西那帮勋贵。”朱桢淡定道: “在这种情况下,搞不好要牺牲舅舅一家,风险太大了。” “唔……”胡氏无言,以她对洪武皇帝的认识,这也不是没可能。 “那就这样放过他们了?”她还是有些不满,入宫这些年来,也没人敢如此造次,对她的家人动手。 “来日方长吧!”朱桢信心满满道: “姓胡的已经是个六十多的老朽了,你儿子才十来岁,还怕等不到我治他们的那一天么?!” 胡氏觉得儿子说的很有道理,便点点头道:“改天把你舅舅喊到宫里来,告诉他也不要轻举妄动。” “哈哈,老娘你多虑了!”朱桢笑道: “昨晚舅舅吓的不轻,临走时我吩咐了,叫他不要多事!他肯定不会去惹胡丞相家的。” “你舅舅就是个财迷,不然也不会被人下套的!”胡氏无奈摇摇头。 “等我跟舅舅的生意做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朱桢喝一口汤,忽然又想起什么来,话题一转道: “对了老娘,你跟魏国公夫人熟悉么?” “还行吧,见过几次面,你问这个作甚?”胡氏面带疑惑。 “孩儿跟你说个事,你得保密啊!”朱桢压低声音道: “四哥想娶魏国公家的大女儿徐妙云。” “是吗?!”胡氏闻言,若有所思道:“徐妙云我见过,是个贤惠懂事的姑娘。” “儿子想娶魏国公家的三女儿!”朱桢猛地丢下一颗大炸弹来。 “什么?!”胡氏果然被惊到了,一脸不可置信道:“你再说一遍!” “儿子想娶魏国公家的三女儿!”朱桢重复一句道: “最好在明年,先把亲事定下来。” 胡氏这下听的真切了,她缓缓从座位上站起,一脸狐疑的看着朱桢。 好一会,她才低声道:“孩子,你莫不是让那些宫女给教坏了吧?” “……”朱桢正要解释,胡氏又道: “小子,你才十二岁啊,千万别给老娘瞎搞,不然老娘我饶不了你!” “呃……”朱桢知道,胡氏是真的想歪了。 他一脸正气的解释道:“孩儿不喜欢女人,老娘你误会了!” “啊?”胡氏看向朱桢的目光,似乎又产生了深一层的变化。 新人新书,请读者老爷们积极投票追读哈! 第五十章 搞事业的王 紫禁城,永和宫内。 见老娘误会自己,朱桢立马解释道: “孩儿的意思是,现在还不到喜欢女人的时候!” “是这样啊!”胡氏伸手拍了拍心口,松了一口气道: “还以为你被那些死太监们带坏了呢……” 说着,她觉得这话题太过敏感,便主动打住,岔开话题道: “这么说,你是非徐家的三女儿不娶喽?” “老娘要是跟魏国公夫人能说上话,暗示一二,先看看对方的意思吧!”朱桢定定神道: “这种事,还是两厢情悦的好!” “好,为娘知道了!”胡氏爽快答应。 朱桢已然十二岁,按之前太子秦王的路子,十五岁就可以成亲了,所以现在准备,倒也不算早。 ~ 在宫外浪了近一天一夜后,楚王小殿下的生活又进入了正轨。 又搁了一天,胡图那边将从几家买琉璃那边搜集的资料,外带几件琉璃制品,一齐送到宫中。 朱桢见到实物,对明初的琉璃制品的制造和发展程度,有了直观的认识。 不过这些琉璃瓶子大多生脆,且透明度不够,距离他要求的程度还有些远。 好在之前胡图已经朱桢要求的药材送来,他可以先着手花露水的研制工作。 至于瓶子,朱桢觉得过几天自己出宫,再寻个烧琉璃的好好聊聊。 一连好几天,他早上去文华殿上课,午后回前院捣鼓起来。 朱桢先让小桌子去太医院借来七八个药碾子,把要用的药材全部碾成粉,装在贴上标签的药罐中。 然后又让人将小厨房里备的酒拿出来几坛。 他就借着小厨房的灶,把酒又重新加热蒸馏了两回,取得了高度白酒。 第三步,他便将各种药材以小一勺为一份,开始配比出几十种比例的组合,再用白酒浸泡。 终于在第五天,得到了二十碗香味各异的花露水液体。 不过他长期在这种环境下工作,对这些碗中花露水的味道,已经不太分辨出来了。 于是朱桢又将一些宫女请进来,让她们挨个闻闻,找出最多人喜爱的几碗。 “来来,小红,小翠,琉璃,都来闻闻,哪种味道最好!” “这碗味道清香,不浓不重,最是好闻!”琉璃指着一张贴有奇怪字体的碗说道。 “对,我也觉得这碗好!”小翠附和一句。 “是呢,旁的要么太淡,要么就太浓。”小红也觉得一样。 “嗯,看来这个331232的比例最好了!” 朱桢端起碗来,凑在鼻前轻嗅一下,似乎跟前世里自己记忆里的味道很是相近了。 他便将这个配方制成的花露水锁起来,等几天后再闻。 至于其他配方的花露水,他也没有扔,也收了起来。 香料反应是个很神奇的事,等过几天定了味道,没变化再说。 做完这一切,时间也来到了三月初一。 燕王派三宝来告诉他,三月初三上巳节,他有意邀请徐妙云姐妹去踏青,问他去不去。 很明显,这是朱棣想要让他去继续打辅助。 想着上次自己并未在徐妙锦心中留下深刻印象,朱桢决定这次一定要闪亮登场了。 他决定,到时就赶制出几份花露水来,让徐家三姐妹先试用,顺便替自己传出名声去。 一念至此,楚王殿下就在宫里呆不住了。 吃完午饭,朱桢换了便袍,屁颠屁颠的带着小桌子和一众护卫,出了紫禁城,直扑胡记。 ~ 朱桢到达胡记的时候,胡图一家刚刚吃了午饭。 胡图自然知道外甥的用意,开门见山道:“现在直接去看琉璃瓶么?” “不急,我想问舅舅,可有稳定遇酒不变色的植物染料!” 原来朱桢已经在考虑花露水的颜色了。 后世里花露水有呈淡绿色的,也有呈淡红色的,这肯定是添加了染料的缘故。 “哦,这个算殿下问对人了!”胡图淡定自若道: “染丝绸棉布的植物染料不要太多!” 言罢,他拉着朱桢来到摆着货品的木架旁,指着蓝色的布匹道: “这种大路货的蓝布,都是靛蓝染成的,原料是蓼蓝汁发酵而成,它遇酒和热油,基本不会变色!” 朱桢点点头,靛蓝是第一选择。 但是他还是想着淡红或者桃红色,便指着一批淡红色的丝绸道:“这种呢?” “红色一般用红花或苏木调配的染料来染,染坊里会根据客户的要求,放不同的辅料,从而实现颜色的轻重和明暗。” 胡图指着另外两批大红和暗红的丝绸道:“为了防止掉色,染坊都会或多或少的添加明矾,这样遇酒都不会掉色了。” “很好!”朱桢满意的点点头,这些知识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对着胡图笑道:“那就请舅父去染坊买几种桃红色的染料回来,晚间我带回宫里试试。” “这个好办!”胡图点点头,连忙唤来管家,对他吩咐了几句。 楚王殿下那晚在胡记,可谓是出尽了风头。店里上下对他,那叫一个崇拜不已。 管家知道是为他办事,才听了吩咐,便笑吟吟的出去办了。 搞定了染料,朱桢又在胡图的陪伴下,来到百猫坊一家名为‘孙记’的店铺门口。 两人下了轿子,胡图指着店门竖着的店招道: “这孙记乃是大明烧琉璃业的翘楚,店主名为孙克恭,专门烧制琉璃质的棋子、枕顶、灯壶、灯盖、小壶、小瓶一类的!” “他的弟弟孙克让家住山东青州府,目下应着宫里监青帘匠的差事,宫里的珠灯、珠帘都是他们提供的。” 说到这里,朱桢还有些印象。他记得之前跟着父皇去太庙时,外头隔间的青色帘子,都是琉璃制的。 说着话,两人进了店铺。 便见一个两边腮帮子异常发达的中年人,正指挥着几名伙计将新造的琉璃制品,摆上货架。 “老孙,”胡图朝他招招手道:“过来!” “哎哟,是国舅爷啊!”大腮帮子的孙克恭面露喜色,快步走到胡图身边道: “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带位客人来看看!”胡图并不为孙克恭介绍楚王殿下。 这是朱桢临出门时要求的,他最近决定要低调行事,非必要场合不亮字号。 “这位客官好啊,要买什么直管看,”孙克恭倒也光棍,爽快道: “国舅爷介绍来的,一律打八折!” 朱桢朝他点点头,赞一句道:“孙老板阔气!” 几人寒暄几句,朱桢便在店内大略看了一遍。 他这货架内确实摆着不少琉璃制品,巴掌大的小瓶子也有几个,不过还是老毛病,不够透明。 朱桢指着其中一个接近白色透明的琉璃瓶子道:“孙老板,这种瓶子怎么卖的?” “这种平时售价五两一个,您是国舅爷带来的,四两就成了!” 孙克恭不假思索的的报出价来。 朱桢心中一动,这种在他眼中几乎不能用的半废品都能卖这么贵,那要是制出完美透明的玻璃瓶来,得卖多少钱啊? 他顿时心念急转,这玻璃产业,果然是大有搞头呀! 新人新书,请读者老爷们积极投票追读哈! 第五十一章 人的名,树的影 不过眼下去跟孙克恭谈,却不好时机。 一来显得自己太迫切,谈合作的时候会被动。 二来花露水毕竟是新生事物,还需看看反响再说。 当然,即使不卖玻璃瓶的花露水,只卖玻璃瓶,也能让他大赚一票的。 所以孙老板这个合作伙伴,楚王殿下是要定了。 “老板,像这样品相的琉璃品还有没有了?” 朱桢决定多买几个玻璃瓶,再送宫里马皇后等嫔妃一人一瓶,更有利于扩大影响力。 “我找找!”孙克恭打开货架下的抽屉,翻了好一阵,又找出九个同样大小的玻璃瓶来。 只是其中两个颜色呈淡绿色,显然是在烧制中没有把含铁的杂质清理干净。 朱桢记得加入氧化铅,会大大改善这一情况。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由于一下买了十个。胡图又跟孙克恭讲了讲价。 楚王殿下便以总价三十七两,拿下了这十个琉璃瓶。 卖完琉璃瓶,朱桢想着为它们配上塞子。 目前没有橡胶石油制品,最方便的是用木头塞子。 他便准备和胡图告辞,去旁边卖木质礼盒的店家看看,能不能现场配制。 不过两人还没出门,便见几个来势汹汹的家伙,堵住了门口。 当先的是个身穿月白长袍,头戴软脚唐巾,年约四旬的小胖子。 他一脸嚣张的扫视一番店内,发横道:“老板呢,老板哪去了!” “啊,是齐公子!”孙克恭面色一黑,硬挤出丝笑容,迎了上去。 “老孙呐,”那位齐公子右手拿着柄未打开的折扇,轻轻敲在左手上道: “都初一了,你这个店的例银怎么还不交啊?!” “那个,小人交了啊!”孙克恭一脸无奈道: “上月二十五,就交了五两门摊银,给了衙门里的吴上差。” “那是你交给衙门里的钱,我的钱你没交啊!”那位齐公子歪着头,双眼露出狠相道: “难道我的规矩,你还不晓得么?” “我……小人以为,那是一年的费用呢!”孙克恭结结巴巴道: “去岁中秋节不是才交的五十两嘛?” “混账!”齐公子登时脸色一变道: “爷的手下不吃不喝了?那是半年的钱,这个月你该交上半年的了!” “可,可是……”孙克恭愁眉苦脸道:“小店生意难做的很……” 听到这里,朱桢算是明白了,大约是有些人仗势欺人,强收保护费之类。 他扭头瞅了眼胡图,胡图好像认得这齐公子。 他附身在朱桢耳边轻声道: “这货叫齐浩,是江宁县李县尊的小舅子,在县里一向横行霸道,仗势敛财!” 朱桢心下了然,不禁寻思,这些不开眼竟敢在天子脚下胡作非为。 此时他有些理解父皇朱元璋,为什么对大明文武官员下手那么狠了。估计是贪官污吏太多太肆无忌惮,不用重典不足以厘清吏治。 “怪不得孙老板的东西卖这么贵,原来是来收钱的人太多啊!”朱桢颇理解的点点头,看来自己是错怪人家了。 “喂!”齐公子身后有个身体颇强壮的打手,木棒指着朱桢和胡图喝道: “你们这两个家伙在嘀嘀咕咕什么呢!!” “呵呵,原来是齐公子!”胡图干笑两声,走上前去,跟对方打了个招呼。 “你是……”齐公子凝视胡图片刻,忽然展颜笑道: “原来是国舅爷啊,什么风把你吹到江宁县来了。” “好说,好说,带个亲戚来买些东西。”胡图朝朱桢扬了扬下巴,笑呵呵道: “这样,看我的面子,老孙的例银就免了吧!” “喔哈哈哈!”齐浩放纵一笑,旋即面色一变,狠狠盯着胡图道: “国舅爷还是管好自己的事,江宁县的事,还是少插手为妙啊!” “你……”胡图被他怼的顿时哑口无言。 齐浩说完,不理脸色涨红的胡图,扭头对孙克恭道: “老孙呐,其实你不交这钱也行。就当爷给你这店里入的份子吧!按五年算,一共五百两,占你这小店五成的份子可成?” “这……”孙克恭没想到人家图的不是银子,而是他的这家店,顿时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回话了。 朱桢本来不想插手这些琐事,可是听到齐浩的这句话,却不得不有所行动了。 他还要和孙克恭合作呢,让你占了孙记,后面还怎么谈。 想到这里,他轻咳一声,走到外面来。 他双目神光外放,扫视一眼齐浩等人道:“齐浩是吧,你们可以滚了!” 齐浩一愣,他没想到走出来的少年,出言竟如此放肆,顿时脸上一黑。 “大胆!”他身后的几个随从打手闻言,先是一愣,旋即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神色。 “狂妄!”齐浩回过神来,怒不可遏道: “哪里来的孩子,敢跟本公子较劲,不要命了么?!” 他叫唤归叫唤,却没有叫后面的人动手。 这人是国舅爷胡图带来的,弄不清虚实,贸然动手后患太大。 朱桢并不想跟他们废话,伸手从腰间摸出鎏金龙纹腰牌,举起来亮给他们看。 “怎么着?怕了吧?送这个当赔礼么?”谁知那齐浩说着话,伸手便将这腰牌夺了过去,扔给旁边手下道: “好好收着!” 那名接过腰牌的手下,只扫了一眼腰牌上的字,便被吓的面如土色,动弹不能。 鎏金龙纹腰牌上写有六个字:“大明楚王朱桢。” 这竟是朱桢出入紫禁城,表示身份的金牌。 齐浩见这名手下呆住,轻轻推了推道: “怎么不说话了,人家送咱们礼,起码要表示感谢啊!” “楚……楚……楚王殿下!”那人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喊一句。 “什么楚王殿下?!”齐浩给弄糊涂了。 那手下连忙将金牌递到齐浩手上,翻身跪在地上,颤声道: “不知是楚王殿下,请殿下恕罪!” 齐浩看了看手中金牌,又抬头看了看朱桢。 他吞了口唾沫,难以置信的问一句道:“你,你是楚王殿下?!” 朱桢并未说话,只是冷冷看着对方。 “你说呢!?”胡图低喝一声道:“连楚王的御赐金牌都敢抢,你们当真是不怕死!” 齐浩闻言,瞬间脸如白纸。 “啊!”下一刻,他只觉手中金牌如火炭般烫手。 齐浩连忙上前,双手恭敬的将金牌放在朱桢手上。 还了金牌,他马上跪地求饶道: “小人该死,冲撞了楚王殿下,请殿下恕罪!” 感谢书友准士大夫的打赏。 新人新书,请读者老爷们积极投票追读哈! 第五十二章 花露水终于问世 齐浩等人在得知朱桢的身份后,为何如此恐惧? 说来还是因为那天,楚王殿下智力碾压任县令的事,这几天已静悄悄在南京城流传开了。 当然,传播过程中,难免会失实。 反正齐浩听到的版本是,楚王给任县令挖了个天大的坑,不仅能要了任县令的命,还能让他满门抄斩。 齐浩跟他姐夫李县令私下谈及此事,一致认为,这楚王殿下是个小杀神,以后私下里捞钱的事得躲着他。 谁承想,这才几天,不仅让楚王殿下看到自己干坏事,还惹到了小殿下的头上,齐浩如何会不害怕呢?! 就在几人磕头求饶的当口,朱桢朝着外头的护卫招了招手。 朱桢低头看着齐浩等人,吩咐道: “把这几人捆了,送到上元县衙去,让李县令好生管教!” “啊?!”齐浩闻言,顿时面露惧色道: “殿下饶命啊,送小的去上元县,我姐夫肯定会扒了我的皮的!” “你的意思是,现在就要本王扒了你的皮?” 朱桢瞪了齐浩一眼,不容商量道:“拿下!” “是!”几名护卫如狼似虎进来,像抓小鸡似的,将齐浩一伙全部拿下。 齐浩等人丝毫不敢反抗,如果刚才几人像是炸毛的野狼,那么现在就是瑟瑟发抖的土狗。 护卫们又从孙记拿来几条绳子,将这几个家伙双手反剪在背后,捆成了一串。 “这家店我罩了,以后不要来搞事!”朱桢又点了对方一句。 “小人知道了,再也不敢了!”齐浩垂着头应了一声。 楚王殿下这才挥挥手,让护卫带着几人出去了。 “怎么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们了?”胡图走上前来,低声道:“这可不像殿下的为人哦!” 诚然,胡图是见过那晚朱桢是如何拿捏任县令的。 比之那晚,现在的朱桢简直可以说是人畜无害了。 “舅舅没听过,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乎?”朱桢笑吟吟道: “本王若是储君,这齐浩不仅满门抄斩,就连李县令也逃不过一个死字!” 胡图闻言,若有所思。 “本王要是秦王、晋王,这二贼也少不了秋后处斩。”朱桢摸摸下巴道: “本王现在只有十二岁,还是不要做的太过!” “再说,最近本身想沉静一段时间,一来和舅舅搞搞生意,二来避避风头。” 顿一顿,他又道:“有道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低调行事总没错的!” 听了外甥的话,胡图不住点头。他看向朱桢的目光,陡然亮了不少。 这孩子早熟的让人害怕啊! “再说,”朱桢又一脸坏笑道: “这齐浩是我送去上元县衙的,死罪能免,活罪怕是逃不脱喽。” “哈哈,我明白了!”胡图也是一脸奸笑道: “李县令自然不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自然要给殿下一个交代滴!” 店主孙克恭直到此刻才回过神来,连忙跪地请安。 “小民见过楚王殿下,多谢楚王殿下仗义施救。” “哈哈,孙老板,起来说话!”朱桢朝胡图使了个眼色。 胡图伸手扶起孙克恭道:“老孙,别怕,殿下爱民如子,可好相处了!” “是,是!”孙克恭脸上陪着笑,将刚才收下的银子,又用托盘盛了出来。 “殿下能来小店,那是草民的福气!”他一脸真诚道: “这些琉璃,就当草民送给殿下的见面礼了!” 这动作倒不是孙克恭矫情逢迎,而是他刚刚看朱桢处置了齐浩等人,对楚王殿下的观感极好。 “呵呵,这就不必了!”朱桢摆摆手。 要是自己买东西也不花钱,那跟齐浩这种恶霸,还有什么区别。 经此一事,他觉得还是先提醒一下孙克恭吧。 “把银子收回去,有件事跟你挑明了吧!”他挠挠头道: “本王未来要跟你做一做这琉璃的生意,到时候我俩合伙,如何?” 孙克恭心中一动,联想到朱桢刚才跟齐浩说的话,他连忙应承道: “一切按殿下的意思来,能为殿下效力,那是草民的福气!” “很好,今日还有其他的事。具体细节,咱们改日再谈!”朱桢心情大好,带着胡图走出店门。 孙克恭一直将两人送出老远,才依依不舍的回到孙记。 朱桢又在胡图的陪伴下,来到一间专门卖礼品木盒的店中。 楚王殿下挑选了十个紫檀木盒,又让这店里的伙计,为他刚买的十个琉璃,配上了纹丝合缝的木塞子,总算是大功告成了。 这一趟又花了花了五十两银子。 等到他回到胡记的时候,送人去上元县衙的护卫也回来了。 而胡图让人去买的好几种染料,也送到了绸缎庄中。 “殿下不如在我这早些用了晚膳,天黑前再回宫吧?”胡图殷勤的劝一句。 “不了,早些回宫吧,有些事还要做呢!” 朱桢也实话实说,毕竟后天就要去踏青,早点搞定花露水是正经。 又和胡图叙了些家常,眼看太阳快要偏西,朱桢便坐上轿子,一路往北而去。 申酉之交时,朱桢回到了永和宫。 他一下轿子,便让小桌子拿着大包小包,同他一起进去前院的‘实验室’中。 说是实验室,其实是前院的东厢房,被朱桢征用,成了他的花露水研发中心。 朱桢将几碗没有选中,却味道颇好闻的花露水拿出来,挨个放入同样多的不同种红色颜料。 然后他便亲手操作,充分将花露水原液和颜料搅拌均匀。 果然,这些原液慢慢就变成了各种红色。 下一步,就要看这些混合了颜料的原液,会不会二次变色了。 这需要时间,朱桢将这些原液又收起来,准备明天早上再看。 ~ 第二天一早,楚王小殿下难得没有睡懒觉。 在去文华殿上课之前,就将昨晚混合颜料的原液拿出来观察一番。 其中放了粉红颜料的原液,真的一碗都成了粉红色,而且这颜色很正,一点都没变色。 朱桢肯定了,这就是自己要的正确配色。 下一步,他将相同份量的粉红色颜料倒进331232号原液中。 等他放学归来,331232原液,也被染成了很正的粉红色。 “妥了,妥了!” 朱桢看着碗中的花露水原液,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就是他将来要售卖的花露水原始配方了。 他又拿来一个小册子,详细记录了331232号原液的配方数据。 不多时,朱桢记录完数据,又仔细打量起碗中粉红的原液。 “哈哈,六神花露水,终于出世了!” 这一刻,朱桢仿佛看到一座金灿灿的钱山,在向他招手! 新人新书,请读者老爷们积极投票追读哈! 第五十三章 自罚三十大板 江宁县衙,三堂西花厅中。 一位年约四五,身着青色官袍,头戴硬翅乌纱的中年男子,一边皱着眉头,一边品着茶。 他便是如今江宁县的正堂,李蔓李县令。 在他的下首,坐着位身着绿袍的三旬男子,乃是江宁县的县丞杨易。 见李蔓终于放下茶盏,杨易连忙问道: “县尊,齐公子等人还关在牢中,如何处理,还请示下!” “唉,”李蔓轻叹一声,捂着额头道: “你问我如何处置,我还想问你呢?!” “既然县尊一时没主意,那就先放他们归家,”杨易从旁建言道: “等有了章法,再处置也不迟!” “不成!”李蔓坚决的摇了摇头,皱着眉头道: “虽然昨晚夫人跟我闹了一场,但也不能轻易放了他们。” “唉,”李蔓叹口气道:“也怪他们不走运,偏偏遇到了楚王。” “楚王派护卫把他们捆了,”杨易语带轻松道: “又送到江宁县来,不就是卖县尊的面子么?” “我个区区六品,在这满南京城里,比芝麻还小的官儿,能有什么面子?”李蔓定定神道: “楚王是想看我如何处置他们呢!” “啊?!”杨易闻言,心中咯噔一下,不解道: “那楚王为什么不把人直接押去刑部啊?” “大约就是想看我大义灭亲吧!”李蔓若有所思道: “毕竟楚王才治了上元县,现在想看看咱江宁县的成色吧!” “要是县尊不为所动呢?”杨易眉毛一挑。 “我若是不办,那么接下来,估计是连我一起办了!”李蔓想到这里,顿时愁眉苦脸道: “我若是办的轻了也不成,可要是办的重了,夫人那边,怕也饶不了我!” 一念至此,李县令便从官帽椅上站起。 他缓步走到窗边,看着外头繁花似锦的花花世界,不禁感叹道: “早知道,就不花钱来当这个江宁县令了,在天子脚下当亲民官,太受罪了!” “县尊,现在不是说这个事的时候,无论怎么办,都该早下决断了。” 杨易也站起身来,走到李蔓身旁,轻声劝道: “若是楚王那边真在等着,迟则生变呐!” 李蔓点点头,看向杨易道: “依你之见,是直接打折了腿,赶出南京城去好。还是打上些板子,略施惩戒好?” 杨易沉吟片刻,给出建议道:“还是打些板子吧!” “行吧,齐浩仗势欺人,扰乱店家经营,打三十大板,”李蔓终于下了决断道: “他的那些帮凶,各打二十大板。打完后,把这些人送到胡记,让那个国舅爷过过目。” “下官明白了,这就去办!”杨易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李蔓又吩咐道:“若是夫人问起,你就说这是上头的意思。” “下官省的。”杨易点头退下。 ~ 江宁县衙大狱中。 一处颇宽大的牢房中,齐浩跟着几位手下,正在喝酒吃肉。 旁边伺候的,竟是这牢房中的狱卒。 齐浩撕下一只肥鸡腿,一边啃着一边喊道:“来,兄弟们喝!” 他的几名手下各自端着酒,跟老大碰了起来。 “这楚王也不聪明嘛,把公子送到江宁县衙来,这不是纵虎归山嘛!” “对对对,这江宁县衙,就是齐公子的家啊,这里谁敢动咱们!” “就是,看来咱们只要在这躺几天,做做样子,很快就能出去了!” 齐浩喝完一碗酒,大大咧咧的对一旁的狱卒道: “吴老三,傻看什么呢?给爷们倒酒!” “哦,是公子爷,小的这就给公子爷满上!” 那名叫吴老三的狱卒回过神来,为众人添起酒来。 齐浩正洋洋得意时,却见老熟人杨县丞带着一群衙役进来牢中。 他顿时大喜过望,激动的站起身来,朝着对方喊道: “老杨,是不是可以放咱们出去了?” 杨易摇了摇头,一脸毅然的举起手中竹签道: “县尊有令,齐浩仗势欺人,扰乱店家经营,打三十大板。一众帮凶,各打二十大板。” “什么?!”齐浩登时一愣,脸上表情凝固当场。 他的那些手下也是呆如木鸡,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下场。 虽然他们昨天被捆来时,李县尊直接将他们下了大狱。 但是事后不仅没有处置他们,还好酒好菜招呼着。 这让骄横惯了的齐浩认为,自己的县令姐夫一定会顶住压力,放了自己的。 谁曾想,现在要打他们的板子呀! “哎呀,冤枉,冤枉啊!”齐浩回过神来,双手抓住牢房的木栅栏,对着杨易喊道: “老杨,你是知道我的,我比良民还良民,怎么会犯那种事呢!” “齐公子,这是县尊的意思!”杨易向上拱手道: “有什么冤屈,事后找县尊去说吧!” “好个老杨,你他妈的忘恩负义!”齐浩见喊冤不成,马上原形毕露,指着杨易叫嚣道: “你不记得平时带你分银子也就罢了,前几天,老子还带你去醉仙楼嫖过呢!” “住口!”杨易没想到齐浩竟然连这些话都说出口,顿时大怒道:“来人呐,动手!” 一群衙役打开牢门,冲了进来,将所有人都叉在了地上,又为众人身子垫上了砖块。 又有两人提着青竹板子,来到齐浩身后。 齐浩只觉有人扒了自己的裤子,臀部顿觉一阵凉意。 他知道这次是来真的了,不住挣扎恐吓道: “好胆,你们谁敢打我,事后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那两个手提板子的差役闻言,一脸无奈的看向杨易。 “怕什么,这是县尊的意思!”杨易大手一挥道:“给我打!” “呸!”两名差役往手上吐了口唾沫,朝着齐浩道: “公子,咱们这都是公务,你不要乱动,就不会太疼!” “我去……”齐浩张口就要骂,谁知第一板子已经打在他的臀部。 “啊!”顿时他发出一声如杀猪般的喊叫声。 紧接着是第二板,第三板…… 齐浩尖叫连连,一直到了二十板,他再也叫不动了,只低声哼着: “我为姐夫立过功,我为县衙敛过财。哎哟,你们不能打我!” 新人新书,推荐票少的可怜,求读者老爷们投点推荐票呐! 第五十四章 齐头并进 午时初,胡记绸缎庄。 忙碌了一上午的胡图,好容易坐到餐桌前,正准备享用午饭。 门前揽客的小伙计急忙忙进来禀报: “东家,外头来了辆大车,说是从江宁县衙来的,请你出去呢!” “哦?!”胡图心中一动,难不成李县令良心发现(畏惧强权),拉着一车东西赔礼道歉来了? “走,出去看看!”他丢下碗筷,出来门口。 果然,外头有几个衙役,押着一辆大车,似乎在等待什么。 胡图一出去,便见一位穿着绿袍的官员拱手道: “国舅爷请了,下官是江宁县县丞杨易,奉县尊之命,特将一干人犯,押来给国舅爷过目!” 说完,他挥挥手。 几名衙役掀开盖在大车上的草席。 “嚯!”胡图一看,草席下竟躺着好几个,浑身是血的人。 这几个人都在低声呻吟着,不仔细看,还以为都死了呢! “这是?!”他心下一沉,这江宁县是来示威么? “国舅爷请看!”杨易走到车边,指了指排在外头的那人。 胡图走近一看,竟是昨日在自己面前叫嚣放肆的齐浩。 “哎哟……”此时他双目紧闭,嘴上只叫唤疼。 “遵照县尊的意思,案犯齐浩打了三十大板,其他从犯都打了二十大板!” 杨易一本正经道:“这事国舅爷知道了就行!” 胡图点点头,伸手戳了戳对方血淋淋的臀部。 “哎哟!”齐浩受不住疼,叫声又大上几分。 他睁开眼,见是胡图,也不敢发作,只干巴巴的望着杨易道: “杨县丞,完事没?快放我等回家上药吧,迟了真会死人的!” 杨易没说话,看着胡图。 胡图查看过众人臀部的伤势,确定都是真真的。 他恍然明白,李县令打了人,拉来给自己看,是给自己和身后的楚王,一个交代。 “好好,我知道了!”胡图一脸孺子可教的神态,笑道:“请回吧。” “嗯,下官告辞!”杨易大手一挥,众衙役给大车盖上草席,往江宁县衙而去。 车行出街口,草席下的齐浩才敢出口大气。 “哎呦!”他先是叫声痛,旋即咬紧牙关骂道: “李蔓啊,请清高,你了不起,拿小爷我来邀功!咱们没完!” ~ 永和宫中。 朱桢将成品原液收了起来。 搞了这么多天,只有这些原液,当然不能用来送礼的。 他拿出那十个琉璃瓶,分别装了大半瓶其他不合格的红色原液。 这些也是花了他很多心力的,自然不能浪费了。 朱桢又用木塞,将十个琉璃瓶口封紧。 “嗯,要是能有橡胶密封圈就更完美了!”朱桢想起一事,又在小册子里记下一笔。 等他出去实验室时,手中已经多了个盒子。 朱桢哼着小调来到后殿,胡氏正在张罗着午饭。 “老娘,来,送你一件好东西!”朱桢神神秘秘的朝胡氏招招手。 “什么好东西你老娘我没见过?!”胡氏见朱桢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摇摇头走了过来。 “给!”朱桢将木盒递给胡氏。 胡氏打开一看,是个透明的琉璃瓶,瓶中装着不知名的、呈大红色的液体。 她还没拿起瓶子,便闻到了淡淡的余香。 胡氏好奇问道:“这便是我儿最近捣鼓的东西?” “这叫花露水,你打开闻闻!”朱桢神秘兮兮道: “以后和舅舅发现,就靠这玩意了!” 胡氏轻轻拧开木塞,凑到鼻子一闻,顿时双眼一亮。 “哎,好闻呢!”她满脸兴奋道: “这是用什么花调制的?香味这么特别,为娘从来没闻过这种味道。” “嘿嘿,这就是商业秘密了!”朱桢得意道: “这花露水不仅味道香味芬芳,还有宁神、祛痱、止痒、驱蚊之效,乃是世间一等一的好东西!” “是吗?”胡氏说着话,从瓶中倒出几滴,落在了手背上。 她又轻轻闻一闻,果然感到神清气爽。 “要真是如我儿所言,等到了夏天,这东西怕是要供不应求了!” 胡氏看着自家儿子的眼神,多了些赞许和期待。 “等会我再给你一瓶,午后你把他送给皇后娘娘!”朱桢认真道: “有好东西,不能忘了她呀!” “算你有良心!”胡氏笑吟吟道:“皇后对我母子多有照拂,有好东西孝敬她,是应当的。” 说完,她又有些好奇道:“这东西,你打算卖多少银子一瓶呢?” “孩儿还没想好,此事还得跟舅舅议一议。”朱桢挠挠头道。 其实在取得正确的花露水配方后,阻碍花露水大规模上市的要素只有二条。 一是原液的供应量,二就是透明玻璃瓶的产量。 原液这边,朱桢觉得不是问题,植物颜料和高度的蒸馏酒精,都可以轻松获得。 而透明玻璃瓶,他目前还没有底。 如果能月售一千瓶,每瓶按照十两利润计算,那将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一念至此,朱桢的内心有些燥热起来。 他决定要快速推动玻璃瓶产业的研发与制造了,务必要在今年夏天大赚特赚一笔。 如果此物能将徐妙锦对自己的好奇心,再提升一个台阶的话,那就更好了! ~ 寿安宫,燕王居住的偏殿中。 朱棣坐在一张圈椅上,双目微闭,轻揉着太阳穴。 “殿下,”旁边的三宝忍不住低声问道: “徐家大小姐,不是答应去踏青了么,还有什么可愁的?!” “答应是答应了,可是人家是三姐妹一起呢!”朱棣睁开眼,略有遗憾道: “本王想着的是,能和徐妙云两个人单独出去。” “这种事急切不得吧?”三宝似懂非懂道:“毕竟魏国公那边,还没点头呢!” “本王当然知道!”朱棣舔了舔嘴唇,沉声道: “这不把老六也叫上,让他陪我一起去。” “六殿下志在徐家三小姐,”三宝笑道: “这件事上,定能为殿下冲锋陷阵的!” “嘿嘿,老六才十二岁,就这么急了……”朱棣闻言,也是一脸坏笑道: “本王要是不利用一番,岂不是白瞎了他的迫切之心。” 感谢书友羽承延的打赏。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推荐票、继续追读呀! 第五十五章 各显神通 翌日便是三月初三。 天刚亮,朱桢睡的正香甜时,朱棣便派人来喊他起来了。 燕王殿下十分信不过这位六弟的自觉。 其实真没必要,朱桢最多再睡一个时辰,也就起床了。 辰时中,两王便在西华门内汇合。 基于上次夜游秦淮河的经验,两王今天不约而同穿的都是便服。 燕王了三宝和八名护卫,而楚王带的是小桌子,也有八名护卫。 只是小桌子手上还拎着个包袱,让朱棣深深看了两眼。 出来西华门,早有两辆马车候在外头了。 朱桢有印象,上次送徐家三姐妹,坐的就是第一辆。 不仅装饰豪华,还十分宽敞。 两王便上了当先的的一辆马车,三宝和小桌子也上去,陪着主人。 准备妥当后,一行人便向城南而去。 马车中,朱棣有心跟六弟再交代一下。 奈何朱桢不停的打着盹儿,到最后靠着厢壁竟睡了起来,让他着实没了脾气。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马车眼看就要到魏国公府,朱棣这才伸脚,踢醒了老六。 “这么快就到了么?”朱桢揉着惺忪的睡眼,朝着外头望去。 “还有两个街口吧!”朱棣白他一眼,没好气道: “待会见了徐家姐妹,可别打瞌睡了!” “啊,不会的,不会的,小弟睡好了!”朱桢伸着懒腰道: “最近几天忙的够呛,没睡好,四哥勿怪!” “你除了读书抄抄写写,还忙些什么?”朱棣一脸好奇。 “嘿嘿,待会四哥就知道了!”朱桢一脸神秘,卖了个关子。 “行吧,老六,你就逗四哥吧!”朱棣摇摇头,也不再过问。 两王说了会话,马车缓缓停下。 外头车夫轻声道:“殿下,到魏国公府后门了。” “哦!”朱棣整整衣襟,笑着对朱桢道:“六弟,下来迎客吧!” “好勒!”朱桢闻言,神情一振。 两王和两个太监都下了马车,在一旁等候。 不多时,徐家三名千金,已笑吟吟的从后门出来。 三人各自带来一名侍女,也来和朱棣和朱桢见礼。 今天徐妙云穿的是一件鹅黄色绣百柳烟罗衫,下罩雪青撒花马面裙。 她的头发盘成了灵蛇髻,上缀翠钗珠玉,贵气自显。 徐妙清则身穿芙蓉色广袖宽身上衣,下搭粉色绣白玉兰长裙。 她的头发只盘了个双平髻,上面带着几朵粉色珠花,倒也挺亮眼。 徐妙锦今天则穿了件桃红撒花团锦衫,下罩极淡玉兰长裙。 她的头发则是盘成了个双螺,上配淡紫色玉钗,更显青春洋溢。 几人见过礼后,朱棣便请三名女客先上马车。 然后他和朱桢在上去。 至于太监和随从的侍女们,就只能坐在后面的普通马车里了。 小桌子临上车前,把手中的包袱,递给了朱桢。 安排妥当后,一行人继续南行。 他们今天踏青的目标是南京城东南隅的凤凰台。 当先的马车内,徐家三女照旧靠左而坐。 朱棣和朱桢则坐在三人对面。 几人先是随意聊了几句家常,朱桢便从包袱中拿出三个木盒。 “三位姐妹,这是小王精心制作的花露水,还请帮我试用一番!” 说着话时,朱桢将木盒分别递给了徐妙云三人。 “什么东西啊?”三人都是一脸好奇。 打开后,才发现,是三瓶盛着粉红色液体的琉璃瓶。 只不过徐妙云那瓶颜色最深,徐妙锦这瓶,颜色最浅。 三人又将木塞打开,顿时就闻到了芬芳的香味。 “好好闻哦!”徐妙锦瞪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朱桢道: “这是楚王小哥哥亲手制作的?” “没错,妙锦妹子喜欢嘛?”朱桢笑问道。 “喜欢的!”徐妙锦点点头。 徐妙云好奇问道:“此物名唤花露水,可是取自晨间花叶上的露水?” “呃……”朱桢挠头道:“其实不是,此物乃使用几种名贵香料配置而成,之所以叫花露水,是因为我觉得花露水这名字好听!” “那这花露水,除了香气好闻之外,”徐妙清也跟着问道:“还有什么功用呢?” “功效真有不少呢……”朱桢笑盈盈的替三姐妹介绍起来。 徐家三姐妹不自觉的靠近了朱桢,机会成品字型,围在他的身旁。 朱桢又教她们,如何滴在手背上,再抹在脖颈上,让香味更充分的释放出来。 三人听了之后,都有样学样的照做起来,顿时车厢里香成了一片。 朱棣在一旁,插不上话,此时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没想到,朱桢什么时候又捣鼓出这种东西来,为徐家姐妹献殷勤。 朱棣有点小后悔,早知道跟朱桢多沟通沟通。 这花露水要是由自己献给徐妙云,岂不是又加分不少。 一念至此,他觉得自己和楚王的同盟,还是太松散了。 此事过去后,朱棣决定好好找朱桢谈谈,必须要攻守一致,才能最快获胜。 好在马车很快到了凤凰台下,朱棣也顺利掌握了主动。 他先下了马车,让三宝准备好锦墩,然后一个一个扶着徐家三姐妹下车。 等朱桢下了马车,朱棣指着前面的高坡,向众人介绍道: “这就是金陵四十八景之一的凤凰三山了。”朱棣显然事先是做了功课,他侃侃而谈道: “当年李太白做《登金陵凤凰台》,说的就是此地了!” “杜牧《清明》诗中的杏花村,也在附近。” “是吗?!” 徐家三女深深呼吸着新鲜空气,看着高坡上下绿柳轻拂,各色鲜花遍地,不禁惊呼起来。 “这里好美呀!” “比咱们府里的花园,漂亮多了!” 朱棣又指着坡顶道:“咱们登上去,就能看到城外二水中分白鹭洲了。” 看着四哥儿的卖力介绍,朱桢不禁心中一乐。 要是没有自己献花露水这一出,四哥今天有备而来,怕是会独领风骚吧! “走,走,走,”朱棣拿回主动权,一张黑脸上满是笑容道:“咱们上去再说!” 几人上去坡顶,果然见西北处江湖涟漪,浩荡不绝。 徐妙云登高远眺,心情极为舒爽。 不过她还是觉得差点什么,扭头对朱棣道: “可惜如此美景,只有前人诗词赞之,殿下要是能做首诗词和之,才是完美呀!” 朱棣闻言,黑脸上不经意闪过一丝得意。 朱桢也是心中一动,这分明是徐妙云要考教朱棣的文学造诣。 可是他观四哥一副猪哥模样,怕是早有准备了吧!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推荐票、继续追读呀! 第五十六章 看破不说破,才是真高人 果然,燕王殿下深吸口气,装模作样的沉思片刻。 他抬起头来,看着城墙外的山水吟道: “溪边小径舟横渡,门前流水清如玉。 青山隔断红尘路,白云满地无寻处。” 吟完,朱棣便得意的看向徐妙云道:“妙云妹子,你觉得如何?” “嗯,不错!”徐妙云默念几句,盈盈一笑道: “白云红尘,应有尽有,确实不错!” “嘿嘿!”朱棣听到徐妙云的夸赞,面皮又黑上几分。 不枉他和三宝,翻了几天元人诗词。 两人好容易找到个佚名的,商量之下,有鉴于徐达是个大老粗,家中女儿学文的可能性很低,便将此诗定为燕王佳作了。 “我也觉得很好!”徐妙清从旁附和道: “虽然不懂其中的意思,但是有山有水,很热闹啊!” 徐妙锦却根本没心思听,只忙着摘那些盛开的花朵。 “六弟,你觉得如何?”朱棣又炫耀似的看朱桢一眼。 “确实不错!”朱桢略微一愣。 他觉得这首诗的水平还蛮可以的。 仔细搜索之下,脑海中却没有关于这首诗的出处。 他哪里知道四哥耍的小聪明,还以为是燕王出重金请人捉刀的。 几人正说着话,徐妙锦和徐妙清发现路旁山桃树上的几支桃花,开的格外美丽。 徐妙清垫着脚,也是无法够到。 徐妙锦则直接朝着朱棣喊道:“哎呀,燕王哥哥,那里的花好漂亮啊,快替我们摘下来!” 也难怪,这几人中,目前朱棣身量最高,只能劳他出手了。 “好勒!”朱棣先卖弄了文采,又到了出力时刻。 他根本不去唤在坡下的随从和护卫,兴致勃勃的走过去,为两位贵女服务了。 “这里,这里!”徐妙清指着方位。 “这朵,这朵!”徐妙锦则指着要摘的花朵。 朱桢和徐妙云,则站在路旁观望。 “楚王殿下,你的四哥很有趣啊!”徐妙云没来由低声说了一句。 “啊?”朱桢正欣赏着蹦蹦跳跳,手上拿着桃枝的徐妙锦,闻言先是一愣。 “呵呵,殿下这么聪明,还要跟小女装么?”徐妙云扭头看向朱桢。 “徐家姐姐什么意思?”朱桢挠挠头,真的有点搞不懂了。 “小女听说,殿下不仅救了刘伯温。还在秦王妃生辰会那天,制服了上元县令。” 徐妙云似有所指道:“这样的少年英雄,怕是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吧!” “呃……”朱桢没想到,自己的事迹,都已经传到徐家女儿们的耳中了。 “燕王殿下的目标是小女,”徐妙云一语点破天机道: “那楚王殿下的目标,是二妹还是三妹呢?” “沃特?!”吃惊之下,朱桢冒出了前世里的常用语。 “古语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徐妙云看着朱桢震惊的样子,似笑非笑道: “这点事很难猜么?” “嘿嘿!”朱桢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兄弟两人的心思都被点破,也没必要端着了。 “古语也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朱桢解释道: “再说咱们这些皇子,选择的余地其实很小。” “殿下还没回答小女,是二妹还是三妹呢?”徐妙云并不接茬,而是打破砂锅问到底。 朱桢伸出三根手指,既然人家挑明了,他也不藏着掖着了。 “三妹还小哦!”徐妙云精致的脸上,升起一丝诧异道:“我还以为是二妹呢,她跟殿下倒是年岁相仿。” “各花入各眼,小王觉得三妹不错!”朱桢厚着脸皮解释一句。 徐妙云娇笑道:“那殿下可要等几年了!” 朱桢点点头,猛的一惊,刚才这番对方的节奏,完全被徐妙云掌控了啊。 有道是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便坏笑道:“别说小王了,姐姐对小王四哥是何种态度呢?” “嗯……”徐妙云顿时也语塞。 旋即,她回过神来道:“其实小女的选择也很少!” 顿一顿,徐妙云轻声道:“去岁,有人跟父亲母亲提过,要将小女介绍给开平王家的二子,小女没有同意。” 朱桢心中一动,有人要将徐妙云嫁给常遇春家的老二?这倒也正常。 “姐姐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嘛!”楚王殿下又接着问道:“现在小王问的是姐姐和四哥的事!” “燕王殿下天潢贵胄、英姿飒爽,”徐妙云轻轻摇头道:“只怕小女配不上!” “哈哈,姐姐想岔了!”朱桢指着正在桃树下卖力的燕王道: “只要姐姐不反对,想来此事很快便水到渠成了。” 徐妙云脸色微红,却不说话了。 须臾,她似是想通了什么一般,睁着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朱桢,似是请求道: “六殿下聪慧无双,今日与小女之间,乃是聪明人的对话,莫要教四殿下知道了!” “呃……”朱桢又是挠挠头,爽声道: “那就如姐姐所愿,刚才发生什么,小王全不记得了!” “呵呵!”徐妙云捂嘴一笑,被楚王逗乐了。 朱桢心中却在呼喊,这个年纪女孩的心思,真是没人能猜透呐! 不过在他看来,徐妙云大约也是极聪明的吧! 她能跟自己聊这几句,怕是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毕竟聪明人,应该知道怎样做,对自己最好。 盏茶功夫后,那边三人,终于摘完了桃花。 徐妙清和徐妙锦各捧着一簇桃枝回来,满脸都是兴奋和欢喜。 朱棣也擦着额头上的汗,笑吟吟的回到路边。 “快,给燕王殿下擦汗、拿水!”朱桢朝不远处的三宝喊道。 “奴婢这就来!”三宝太监一手拿着棉巾,一手提着水囊,快步朝这边奔来。 等他走到近前,燕王先是结果水囊,咕嘟嘟的灌了一气。 三宝正要拿着棉巾给朱棣擦汗时,徐妙云却接过了棉巾,低声道:“我来吧!” 她这样主动的行为,顿时让旁边的三宝太监、徐妙清,朱桢和徐妙锦,都是一惊。 当事人朱棣更是差点吓的把口中水给喷了出来。 徐妙云也不理这些,拿着棉巾,替朱棣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朱桢回过神来,去看朱棣。 燕王殿下微闭着双目,那叫一脸享受啊。 感谢书友韭菜炒長鱼的打赏!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推荐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五十七章 小媳妇大道理 朱桢觉得狗粮吃得太多,识趣的提议分开活动。 他们总不能当朱棣和徐妙云的电灯泡吧?再说,他自己也是带着任务来的。 那就是要跟徐妙锦搞好关系啊。 虽然朱桢还没想好,到底用何种方式与徐妙锦相处。 但是首先,他觉得两人得找到独处的机会,深度的互相了解一下才是。 朱棣听到朱桢的建议,偷偷朝他竖起大拇指。 那张得意的脸上,分明是在说:‘不愧是老六,懂事,四哥爱你哦!’ 好吧,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分组! 朱棣自然是跟徐妙云一组了,这一行对他十分关键,尤其是徐妙云‘开恩’之后。 朱桢也真诚的邀请徐妙锦跟他去旁边的草地抓蝴蝶。 徐妙清倒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还好,朱棣马上叫来三宝,朱桢也叫来了小桌子,让两位小公公伺候二小姐。 徐妙清总算是答应了,带着两个小太监,继续去树林里摘花去了。 朱棣则带着徐妙云,往更南些的凤凰三山走去。 而朱桢则带着徐妙锦,往西边的城墙方向走去。 一众护卫也分成三组,继续吊在后头。 朱桢和徐妙锦才走出百步,就听对方娇声道: “楚王小哥哥,刚才我们在摘花的时候,大姐在跟你说什么呀?!” 朱桢心中一动,没想到这么小的姑娘,也开始八卦了。 “没说什么,只说这天好,花好。”朱桢答应了徐妙云,自然只能瞎扯了。 徐妙锦却摇了摇头,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道:“是不是说燕王哥哥的事了?” “呃……”朱桢不承认,也不否定。 “其实我们三姐妹私下里,也聊来着!”徐妙锦一脸认真道: “我跟大姐说,燕王哥哥除了脸黑点,其实人很好的!” “嘿嘿!”朱桢对徐妙锦的前一句话,表示很赞同。 说到人好不好嘛,他也没法说。 总不能跟徐妙锦说,四哥造反靖难,夺了大明江山的事吧。 也不能提,老四娶了你姐,虽然琴瑟和鸣。但是你姐命短,其实没当几年皇后。 还有,燕贼在徐妙云死后,似乎对徐妙锦又产生兴趣了等一干事,那是更不能提啊。 人果然是复杂的动物,刚才还一口一个四哥,转眼在朱桢口中,就成了燕贼。 朱棣要是知道,估计得叫苦一句:‘四哥那是被迫的呀!’ 见朱桢只是干笑,徐妙锦还想问些什么。 朱桢却指着一只,落在野菊花上的彩色蝴蝶道:“看,有蝴蝶!” “蝴蝶,等等我!”徐妙锦顿时来了兴趣。 她拿着个团扇大小的网兜,小心翼翼的贴了上去。 大约是被这蝴蝶提前发现了,徐妙锦人还未到,它就忽闪着翅膀,飞得高了! “别飞,别飞!”徐妙锦一边喊着,一边跳起来。 她身量还小,自然是够不着。 朱桢见状,连忙上前,从她手中接过网兜,忽然往前一跳,终于将这只蝴蝶成功网住。 “楚王哥哥好厉害!”徐妙锦见状,热情的拍起手来。 “来,给你!”朱桢放下网兜,小心翼翼的用手盖着,送到徐妙锦跟前。 徐妙锦目不转睛的看着网兜里的蝴蝶,却没有伸手去捉。 “害怕它么?”朱桢见状,伸手就要去捏蝴蝶的翅膀。 “等一下,楚王哥哥!”徐妙锦却伸手挡住了朱桢。 “怎么?”朱桢一愣。 “这样会伤了它的翅膀的!”徐妙锦低头看着网兜里的蝴蝶,一本正经道: “我喜欢它,但更不愿伤害它。” “哦?”朱桢心中一动,没想到这小妮子的心,如此善良且富有童真。 “是我着相了!”楚王殿下尴尬笑笑,轻声道:“那我们放了它?” “嗯……”徐妙锦的双目中尽是不舍,她脸上也是一副挣扎模样。 不过很快她便释然道:“好吧,放它去飞吧!” 朱桢点点头,从地下托着网兜,让蝴蝶慢慢的升起。 下一刻,蝴蝶终于从网兜中升起,四周没了障碍,忽闪一下,再次飞起。 “好呀,好呀,它又能飞了!”徐妙锦又开心的鼓起掌来。 朱桢看着阳光下的开心的小女孩和飞舞的蝴蝶,有种回到自己那个年代的恍惚感。 等他回过神来,徐妙锦又在追逐一只纯白色的小蝴蝶。 这回他学聪明了,只拿着网兜跟在后面,不轻易下手。 盏茶功夫,两人已经追出去老远。 朱桢这才提醒道:“咱们还是往回走吧!” “嗯。”徐妙锦也追的累了,便点点头,跟着朱桢原路返回。 “妙锦小妹子,你刚才不愿去捉蝴蝶,为什么又去折桃枝呢?”朱桢与她并肩而行,有心找话题道: “这两样你都喜欢吧,为何有分别?” “这还不简单!”徐妙锦见朱桢有点挑她的作为,便叉腰道: “书上说的,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嘛。” “可你怎么没觉得,那也伤害了桃枝啊?”朱桢故意较真。 “书上说,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徐妙锦又狠狠瞪一眼朱桢道: “楚王小哥哥,你再这么钻牛角尖,就再也不少年了!” “哈哈哈!”朱桢无奈笑道:“好吧,好吧,算你说的有道理。” 说完,他不禁摇头,这小妮子还真不经逗呢。 不过他还没笑完,脸上的表情便凝固了。 不对劲啊!年纪这么小的徐妙锦,竟能出口成章,足见诗词储备之多。 那年长的徐妙云,还不知道读了多少书啊。 朱桢忽然意识到,四哥刚才卖弄文采,怕是三姐妹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而没有揭穿他罢了。 他马上回过神来,轻声道:“妙锦妹子,你们平时在家都看什么书啊?” “四书五经都有看的。”徐妙锦一脸天真道: “听大姐说,她七八岁的时候,爹爹还给她请了先生呢!” 顿一顿,她似乎有些不满道: “爹爹很偏心的,等我识字的时候,他就只让大姐和二姐教我了!” “哦,原来是这样!”朱桢此时忽然心中透亮。 史书载,徐妙云自小爱读书,并且天资聪颖、贞洁娴静,被赞为‘女诸生’。 现在看来,不光她如此,眼前这个小妮子,怕也不差吧! 一念至此,朱桢微微皱眉。 自己和徐妙锦的事,还得调整调整,可不能轻敌大意了!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推荐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五十八章 野餐来客 众人边游览边聊天,时间过的飞快。 转眼一个多时辰便过去,眼看到了已时末。 朱桢徐妙锦,徐妙清和两个小太监,已经回来了。 朱棣和徐妙云也不知聊了什么,回来时两人都是笑嘻嘻的,十分快乐。 燕王殿下大手一挥道: “三宝,让他们去马车后面,把用的吃的都拿出来!” 一声令下,三宝便指挥着护卫们,从马车上卸下油毡毛毯等物,找块平坦的绿草地铺上。 然后又将马车里的小几搬下来,放在毯子的中央。 护卫们又拎出几个食盒,三宝太监手脚麻利的摆放起来。 盏茶功夫,一个像模像样的野餐台便布置好了。 “临时准备的,有点简陋了!”朱棣笑呵呵道: “诸位贵客若是不弃,就请入席吧?” “哈哈!”徐家三姐妹都给他逗笑了。 几人便上了毯子,或盘腿,或屈膝,坐在了小几旁。 朱桢目光扫过小几,赫然看见上面摆着十样冷盘,五副碗筷,还有一套酒具。 冷盘是五荤五素,荤菜分别是盐水鸭、醉鱼块、卤鹅掌、卤牛肉和酿虾球。 五素分别是脆爽黄瓜、芹菜花生、双色萝卜丝、炸春卷和豆腐圆子。 朱桢起的太早,没什么胃口,早餐只喝了点粥。 玩到这时,腹中早已空空,见到这些美食,不禁眼前一亮。 三宝为众人斟满酒,朱棣便举起酒杯道:“来来来!咱们喝一杯。” “这是什么酒?小妹不能喝吧?”徐妙锦举起酒杯,闻了闻味道。 “无妨的,这是宫里酿的果酒,不醉人的!”朱棣笑吟吟道: “知道要跟三位妹子踏青,带的都是妹子们能喝的!” 朱桢本想推辞,闻言轻轻抿了一口,酸酸甜甜的,酒味确实不大。 徐家姐妹见几乎不喝酒的朱桢都带头了,就不再推辞,纷纷喝下这第一杯酒。 朱棣又拿起公筷,给徐家姐妹分别夹了些凉菜。 他给徐妙云夹了团虾球,给徐妙清夹了只鹅掌,给徐妙锦夹了块醉鱼。 朱棣正准备收筷子,却见朱桢端起碗来,凑到他的筷子前。 “喂,四哥,可不能厚此薄彼啊!”朱桢朝着眨眨眼。 “你小子!”朱棣白了对方一眼,夹了个鸭下巴给他。 朱桢拿回碗来,低声道:“四哥是嫌小弟话说少了啊!” “哈哈哈!”徐家三姐妹见状,幸灾乐祸般的笑成一团。 几人便在这融洽的气氛中,吃吃喝喝,谈天说地。 正所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更别说这种野餐局了。 朱桢猛吃了好几块肉,又喝了四杯果酒,此时正美滋滋呢。 一旁帮着伺候的小桌子轻轻走到他身边,低声道: “殿下,台下有人来找你。” “哦?”朱桢皱眉抬头,自己在凤凰台踏青,谁来找自己不成? “是谁呀?”他好奇问一句。 “是伴读书童刘公子。”小桌子微笑回道。 “是刘琏?”朱桢心中一动,站起身来道:“他找我作甚?他又怎么知道我在这?” 朱棣见状,连忙问道:“六弟,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的伴读书童找我,我去看看就回来!”朱桢朝众人拱拱手,便跟着小桌子下了高台。 果然,老远他就看到刘琏站在一台小轿旁边。 还没等朱桢走近,刘琏便伸手朝他打起了招呼:“殿下,殿下!” 朱桢终于走到了刘琏身边,好奇的看他一眼,轻声道:“说吧,什么事?!” “呃……”刘琏喘匀了气,这才沉声道:“那个上元县令,到我家去了。” “哦?”朱桢剑眉微皱,不爽道:“怎么?他去你家找茬了?” “不是,不是,”刘琏摆手道:“他明面上说是拜访家父,可是字里行间,似有投诚之意。” 顿一顿,刘琏又道:“家父拿不定主意,让我来问问殿下的意思。” “投诚?”朱桢有些搞不懂了,挠头问道: “任旭向你父亲投诚?可是你父亲已经不在官场了呀。” “家父说,任县令是向殿下投诚来的。”刘琏挠着鬓角道: “听任旭的意思,他没帮胡家办成事,还在殿下面前露了痕迹。这些日子,就要被胡家清算了吧!” “所以他去找你父亲,说要投靠本王?”朱桢似乎明白了。 “是极,是极。”刘琏巴巴的看着朱桢道: “眼下到了饭点,老父也不好赶他走,便留他用饭,顺便喊我出来,问问殿下的意思。” “那你是如何知道,本王在凤凰台的?”朱桢好奇问道。 “哈哈哈,殿下这是灯下黑了吧!”刘琏扭头四顾,指了指无人的凤凰台上下道: “昨晚全南京人都知道,有贵人要来凤凰台踏青了,今天一大早,江宁县就有人来看着了,不然今天这踏青的日子,凤凰台怎会没别人呢?” “是这样啊!”朱桢点点头,大约是燕王事先通知了江宁县,让他们帮忙的吧。 他不知道的是,江宁县令李蔓得知是楚王和燕王要来踏青,提前做了准备。 这里头,卖楚王面子的成分,还要多些。 “任旭那边,殿下的意思是?”刘琏见朱桢发愣,又问了一句。 “本王这边,暂时没倾向。”朱桢笑吟吟对刘琏道: “让老爷子看着办吧,他觉得收了好,就收。他觉得对方是个累赘,就不要管。” “那好,我这就回去复命!”刘琏得了准信,也不多停留,跟朱桢拱拱手,便上了轿子,急忙忙走了。 朱桢看着远去的轿子,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在他想来,以刘伯温对大明朝野和时局的了解,一定会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的。 一念至此,楚王小殿下的心中,又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来。 刘伯温的位置,还能不能动一动了? 反正他距离出任自己的王府长史还有几年,发挥下余热,也不是不可能吧?! 既然世人都视刘伯温和自己为一体,那么自己以刘伯温为核心,打造亲楚王的体系,也未尝不可吧。 “嗯,这事还得去问问太子哥哥!”朱桢已下定决心了! 今天周一,推荐票不太好看,读者老爷们积极投票呀!! 第五十九章 要官要到皇帝前 刘琏的到来,只是个小插曲,丝毫没影响众人的雅兴。 也是,这踏青二字只不过是幌子。 如后世一般,无非是散散步说说话,再乘机吃吃喝喝,拉近目标人物的关系。 很显然,这几个目标在朱桢看来,都达到了。 三女两男喝完整整一坛子果酒,都有些微醺了。 况且,不只朱桢一人早起,燕王和徐妙云,看起来也有点醉意加困意了。 于是朱棣借口午后太阳过大,晒的慌,便要送三女回府。 徐妙云自然是马上答应了,她可不想在燕王和楚王面前失态。 朱棣和朱桢便先用马车将三女送回家,再带着一众随从回宫。 朱桢半路在车上便已睡着了,等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永和宫自己的床上了。 他轻轻揉着微微发胀的太阳穴,不禁感叹。 这果酒虽然喝起来没什么感觉,但是睡一觉醒来,还是有些上头。 他自然懂得,这是酿酒过程中,没有将大部分杂醇油去除的缘故。 “嗯,等我搞掂了玻璃,再来攻克这个难题!” 朱桢想到这里,便下了床,找到自己的小册子,刷刷记了起来。 如果能搞出来喝了不上头的白酒,那么钱景也是大大的。 写完后,朱桢这才慵懒的伸个懒腰,朝着外头喊道: “小翠,拿些茶来喝,顺便帮我更衣。” ~ 未时中,乾清宫西偏殿。 太子朱标正在认真的看着劄子和奏章,朱元璋却不在。 朱标似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不住的揉起了额头。 此时殿外值守的小太监来报,楚王求见。 “哦?”朱标抬起头来,好奇道:“六弟不是去踏青了么,怎的又回来了?” 他缓缓从案后站起,挥手道:“快请进来吧。” 下一刻,朱桢便进了偏殿。 走到朱标身前,他便弯腰行礼道:“太子哥哥好!” “六弟安好,今日怎得有闲工夫来看望为兄啊?” 太子指着茶几旁的官帽椅,请他就坐。 “嘿嘿,没事就不能来找太子哥哥说会话了。”朱桢心虚的坐下。 “哈哈,为兄可不是这个意思。”朱标畅笑道:“只是平常父皇在,知道你们都不太敢来。” 说着话时,太子朱标抬头看看偏殿周围,低声道: “若是有事,去春和宫找为兄,也是一样的。” “小弟知道了,”朱桢点点头。 他觉得跟太子私下相处,让人觉得很舒服。 小太监为太子和楚王奉上茶后,便轻轻退出殿去。 朱桢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便端着茶盏,狠狠抿了几口茶。 太子却像是想到了什么,面带微笑道:“四弟那边的事,办的咋样了?” “啊?”朱桢一愣,旋即回过神来道:“什么事?” “你说什么事?!”太子一脸温润的笑容,显然意有所指。 “哦,太子哥哥说的是四哥跟徐家的事?”朱桢忙照实回答道: “看着今天在凤凰台的意思,大约是没问题了。” “哈哈,那就好!”朱标神情一振,显然对朱棣娶徐达女儿之事,十分在意。 朱桢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朱标对自己这几兄弟,确实是真心的维护与关心。 “唉!” 一想到这么好的兄长和国之储君,壮年而薨,他不禁叹了口气。 “怎么?你小小年纪,发什么愁?”朱标会错了意,以为朱桢实在为朱棣而叹气。 他笑吟吟道:“这样,等有空问问父皇是何意,如无大碍,就早些把你四哥这事定下来吧!” “那就有劳兄长了!”这话是朱桢替老四说的。 两兄弟又说了会家常,朱桢觉得废话的差不多了,便转入正题道: “兄长,最近六部九卿,可有空缺的位子?” “怎么?”朱标微微一愣,不知六弟为何突然关心起朝堂大事来了。 “嘿嘿,小弟也不瞒兄长。”朱桢尴尬一笑,挠挠头道:“小弟想替刘伯温求个差事。” “哦?!”朱标眉头一皱,没想到竟是这事,他的面色瞬间凝重起来。 全大明都知道,刘老头是洪武皇帝的打击对象,之前好好在浙江老家养老,却又被一道圣旨唤来京城,美其名曰待罪。 刘伯温都数年不问朝野中事了,又有何罪呢? “呼……”见朱桢满脸期待的看着自己,朱标轻轻出一口气。 “六弟呐,你跟为兄说实话,为兄也不骗你,”太子殿下一脸为难道: “六弟你难得开口,若是旁人,为兄怎么也帮你办了。” 顿一顿,他指着他指了指身后的描金大椅道:“诚意伯的事,只能求咱爹!” 朱桢点点头,兄长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 “那兄长觉得,小弟去求父皇,”朱桢看着太子哥哥道: “赏刘老头一个鸿胪寺、太常寺一类的闲职,能有多少把握?” “这……”太子正欲说话,却扭头看向殿门。 朱桢回头一看,朱元璋迈着方步走进殿来。 朱标和朱桢两人连忙起身,弯腰去迎父皇。 “赏谁一个鸿胪寺的闲职啊?!”洪武皇帝今天心情不错,脸上带着笑意,看向两个儿子。 “呃……”朱桢和朱桢两人,都愣了一下,没敢直接说。 “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让咱知道的?!”朱元璋瞪着两个儿子,不怒自威。 “……”太子被吓得一惊,顿时说不出话来,想来是在组织合适的语言吧。 “是这样的!”朱桢仗着年幼,又是肇事者,硬着头皮接过话茬道: “孩儿想求父皇赏个闲职给刘伯温,心里又没底,所以才来问太子哥哥的!” “哈哈哈!”朱元璋闻言,转怒为笑道:“咱当是什么事呢!” “以后有这种事,直接来问你爹!” 他大摇大摆的走到描金大椅上坐下,看着朱桢道: “你大哥年纪尚轻,虽然跟咱学了几年,但还没出师,且得学呢!” 朱标一下就听到了皇帝话中的敲打之意,连忙躬身道:“孩儿让父皇失望了!” 朱元璋却没接太子的茬,看着朱桢继续道:“这事,是你自愿的,还是刘老头求到你的?” “是孩儿自愿的。”朱桢怕老父多想,真诚道: “孩儿寻思他整日在京里无事,觉得找个衙门给他发挥余热也是好的!” “发挥余热?”朱元璋闻言,笑呵呵道:“这个词不错!” 见他态度转好,朱桢和太子都暗暗松了口气。 都说伴君如伴虎,儿子陪老子也不例外啊!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六十章 朴素的治国之道 乾清宫偏殿内。 朱元璋坐在描金大椅上,品咂着六儿子说出的新词。 下一刻,他抬头看向朱桢道: “之前太子诸王及大臣推荐人选,总会列不少理由,小六你的理由呢?” 朱桢一愣,本来他是来找太子哥哥软磨硬泡,看看能不能为老刘头安排个职位的。 跟在皇帝面前举荐人,完全是两码事的。 这举荐理由,急切间如何能想得出。 他下意识的觉得,还是要从自己和刘老头之间的关系做文章。 旁边的太子有些急了,他倒是知道刘伯温的一些优点,可现在没法现场教学呀。 朱桢略一寻思,没法说什么大道理,便笑嘻嘻偷奸耍滑道: “孩儿其实没什么理由,就是觉得刘伯温顺眼!” 说完,朱桢心中默念,这官咱就不要了,父皇千万别发飙就成。 “哦?”朱元璋闻言,脸上笑容一滞。 朱标见状,心中也是咯噔一下。 这种话也能当成举荐理由么?六弟太儿戏了! 太子殿下觉得,以后得好好教育教育六弟,让他先搞清楚什么是公,什么是私。 无论私下里是怎么回事,有些话是不能拿到台面之上来说的! 他略担心的看朱桢一眼,心里在祈求,这回千万别弄巧成拙了。 让六弟挨了顿训没什么,别连带着刘伯温也跟着倒霉呀! “哈哈哈!”朱元璋脸上笑容更盛,大笑起来道:“小六啊,你小子真像咱啊!” “……”朱桢和太子都被洪武皇帝的反应给看懵了。 朱元璋从描金大椅上站起,一脸轻松道: “当年,咱见刘伯温第一眼时,也觉得他很是顺眼的!” 朱桢和太子相视一眼,仿佛都在问,为何现在你老人家看人又不顺眼了呢?! “小六念着一些自己人,总是没错的!”朱元璋拔着颌下短须道:“那刘琏,也是在给你当伴读书童不是?!” “孩儿就是这个意思!”朱桢心中明悟,打蛇顺杆爬道: “孩儿不懂什么军国大事,只觉得刘老头一身本事,国家干养着他,有戏吃亏呢!” “好吧!”朱元璋痛快的点点头,大手一挥道:“那就让他去当个光禄卿吧!” “孩儿多谢父皇!”朱桢闻言大喜,没想到几句话就替刘老头真求到了官。 他连忙俯身磕头谢恩。 “别高兴的太早了!”朱元璋伸手虚扶,示意朱桢起来道: “太子,你记住,刘伯温任光禄卿后,再要迁转,得去楚王府任左长史了!” “孩儿记住了!”太子心中一凛,很显然,这是父皇锁定了刘伯温的未来。 “谢父皇让刘伯温辅助孩儿。”朱桢再度跪地谢恩。 虽然他目前还没出藩,但是皇帝已经钦命了左长史,朱桢这一回,等于是要到了两个官位。 “起来吧,”朱元璋走到朱桢面前,亲手拉起儿子,又吩咐道: “咱跟太子还有国事商议,你回去吧!” “孩儿告退!”朱桢美滋滋的朝皇帝和太子拱拱手,欣然退下。 他此行不虚,还有意外收获,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见朱桢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朱元璋笑吟吟的看着朱标道: “太子,你知道咱为何会轻易答应小六子的请求么?” “呃……”朱标一愣,挠头道:“父皇是觉得六弟少有请求,不想驳了他的面子?” “他虽是楚王,却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又有何面子?”朱元璋摇摇头,淡定道: “再说,朝廷要职,岂可私相授受?” “那是父皇觉得刘伯温还可一用。”朱标恍然道: “父皇应该早就想用他,就算六弟不来求,也会开恩授官的!” “呵呵!”朱元璋闻言,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继续问道: “那太子你说,咱为何还要用刘伯温?” “是因为胡惟庸?”朱标疑惑道:“他最近太放肆了!” “不错!”朱元璋的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 他又踱了几步,这才背着双手道:“汪广洋到何处了?” 朱标回道:“前日来报,已经到了南昌,今日怕是能到九江。” “嗯,”朱元璋点点头,看向朱标道: “太子你记着,君上用人,不拘一格。诸王推荐臣工,你可准可不准的。” “父皇的意思是?”朱元璋思维一下跳到这里,朱标一时没跟上。 “诸王分封在外,总想找一两个人,作为他们在朝中的代表,这都无可厚非。” “重要的是,不能勾结大臣,欺上瞒下。”朱元璋面色一沉道:“这样罪过就大了!” “儿子明白了!”朱标不住点头,目光凝重,似是在消化父皇的教诲。 “就说汪广洋和刘伯温吧。”朱元璋话锋又一转道: “咱这次为什么擢升汪广洋为御史大夫,又为何将原来的御史中丞刘伯温升为光禄卿?” “汪广洋和胡惟庸虽不和,却能处得来,不会影响政事推进。”朱标挠头道: “刘伯温也和胡惟庸不和,但刘伯温嫉恶如仇,与胡惟庸会互相攻讦,影响国事。” “对啊!”朱元璋眼前一亮,笑容再现道:“没想到太子已经知道其中的道理了。” “这都是父皇日夜提点之功……”太子还想吹捧皇帝一二,却被朱元璋打断。 “哎,咱平时可没教你这些啊。”朱元璋笑呵呵道:“为君者,乐见臣子和而不同,却不能教他们针锋相对。” 说完,他补充一句道:“但时易世变,也不能一概而论。朝堂是什么局面,还得看君主的需要。” “那父皇现在需要什么局面?”太子抱着学习的态度问一句。 “现在咱觉得,直接放胡惟庸太多,需要往回拉一拉。”朱元璋笑呵呵道:“所以汪广洋,刘伯温,咱都可以再用起来。” “总之,现在群臣若是抱成一团,那为难的倒是咱这个皇帝了!” “太子,你有空,还得多读书啊!”朱元璋语重心长吩咐一句。 “孩儿明白了!”朱标点点头。 “总的来说,对付这些臣子”朱元璋再度补充道:“就得拉一帮打一帮。” “嘿嘿!”说完他自得一笑道:“咱当初在乡间带着汤和放牛时,便已懂得喽!”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六十一章 玻璃产业的开端 第二天上课时,朱桢与刘琏互换了消息。 朱桢告诉刘琏,不日刘伯温将出任光禄卿。 刘琏大喜过望,没想到老爹赋闲多年,拖着戴罪之身进京,罪不明不白的撤了不说,还捞到个小九卿的官位。 其实官位都在其次,最核心的问题是,皇帝委任了官职后,再对刘家下手的可能近乎为零了。 朱桢也告诉刘琏,刘老头没有再升官的可能了。 这个光禄卿,大约要等到他开府后,再转任楚王府左长史。 刘琏听到这个消息,倒是有些无所谓了,只要皇帝不拿他们刘家开刀就好。 他在缓过兴奋劲后,告诉朱桢,刘伯温昨天已经答应了任旭,收对方于翼下。 朱桢点点头,他也不问原因,刘老头这样做,自然有他的理由的。 再说,楚王小殿下最近膨胀的很。 这区区一个县令,他如今有些不看在眼中了。 ~ 午后,朱桢换了便袍,先出宫来到胡记绸缎庄。 又在胡图的陪同下,来到百猫坊孙记。 孙克恭见是楚王殿下,大喜过望,殷勤将两人请进店中,奉上好茶。 品了一番茶后,朱桢提出,去他后院的烧琉璃作坊看看。 楚王殿下要真正开始攻克玻璃产业了,对于目下的技术层面,还是要实地了解的。 孙克恭自然不敢怠慢,带着朱桢和胡图,来到后院中。 入目是近百平方的院子,分为前后两个部分。 前面是七八个被分隔的操作区,朱桢仔细看了,每个操作区都设有一座以煤球为燃料的火炉。 火炉旁,有三名工人,一人负责在炉旁加着各种原料,另一人则负责用带着木柄的大铁铲,铲着原料进炉火中灼烧。 还有一个,正卖力的抽着风箱。 很快,炉膛中的火焰已呈浅黄色。 大铁铲中的原料也被烧成了熔融状,这便是最基本状态的琉璃了。 后世中储备的知识告诉朱桢,炉膛此时的温度已经有近千度了。 下一刻,工人会快速的将铁铲递到下一个工序。 有工人负责将熔融的琉璃铲进各种铁制容器中,继续放在炉火中灼烧。 孙克恭指着一个赤着上身,腮帮子异常发达的汉子道: “殿下,他便是吹琉璃瓶的匠人。” 朱桢点点头,看到他手持一个中空的铁管,一头挂着被烧得柔软且半透明的琉璃,一头正在用嘴卖力的吹着。 果然,另一头的琉璃团,被吹的慢慢膨胀起来。 这匠人猛的松口气,用大拇指堵住管口,再吸口气,继续吹着。 等到整个琉璃团被吹的有拳头大小时,他才结束吹气工序,用大拇指再次按住吹气口,朝旁边的工匠示意。 旁边的工匠便拿出对半分开的铁模,轻轻套在铁管的末端。 他再将两块铁模慢慢合拢,完全将琉璃团裹在其中。 下一个,整个铁模继续放在炉火中灼烧。 大腮帮的工匠又猛吹一气。 大约半盏茶的时间,铁模被旁边的工匠用大钳子提到一旁的铁台上,两人拿起扇子,不停的扇了一会。 等两人打开铁模,朱桢便看见,一个完整的、呈暗红色的琉璃瓶子出现在铁模中。 那名大腮帮的汉子又提起一个铁剪子,小心的修剪着渐渐变硬的琉璃瓶口,不时还要将琉璃瓶口,放在炉火中灼烧。 他将玻璃瓶口修剪得规整又光滑后不久,整个玻璃瓶的颜色,也慢慢从红色变暗。 又等了一会,那大腮帮汉子换一个小铁钳子,将琉璃瓶夹到众人面前来。 朱桢仔细观察着这个琉璃瓶子,跟之前他买的一样,虽然已接近完全透明,但还是有三个缺点。 一者,它的颜色偏绿。二来,整个透明瓶体中还混杂着不少气泡。第三,瓶体还是有些地方呈朦胧状,通透度不够。 朱桢看着孙克恭,轻声道:“孙老板,你可曾想过,把这琉璃瓶,弄成完全透明的没有?” “肯定想过啊,那样会卖上更高的价钱嘛!”孙克恭挠挠头道: “在山东时,和家兄不知道试了多少法子,总是不成。” 胡图在一旁笑了,他伸手拍拍孙克恭肩膀道: “孙老板,你有福气了,楚王殿下有法子,制出完全透明的琉璃瓶子来。” “是吗?”孙克恭扭头去看朱桢,将信将疑。 “孙老板,烧制琉璃瓶的关键,”朱桢却指指那炉膛,自信笑道: “是不是在乎于炉火的温度,和你添加的草木灰、硝石乃至黄丹的用量啊?” 孙克恭闻言,讶异道:“殿下怎知道的?” “哈哈!”朱桢轻松一笑,他当然不能告诉对方,是从六百年后的网络上得知的。 “小王在一本不知名的书中得知。”他迅速瞎编道: “书中还提到如何提升炉火的温度,以及更好的烧造琉璃的法子。” 孙克恭闻言,颇为心动,张口就想问这书叫什么名字,可是话到嘴边,却被他生生咽下去了。 他转念一想道:“殿下几次三番来此,又帮草民打发了恶棍,不知……” 有些话说透了就没意思了,孙克恭很懂得适可而止。 “嘿嘿,当然是看上你这烧琉璃的店铺了!”胡图奸猾一笑,从袖中掏出一瓶花露水道: “殿下欲造出大量的花露水出售,没有琉璃瓶子可不成。” 孙克恭闻言,大失所望,还以为,朱桢是要霸占他的店铺。 “孙老板不要误会!”朱桢见状解释道:“小王想跟孙老板合伙而已!” “你想什么呢!”胡图又拍了拍孙克恭的肩膀道: “楚王殿下想要夺你一个琉璃铺子,还用花这么多心思么?” “嘿……”孙克恭不好意思笑了笑,一拍脑袋道:“是小民想多了。” “这样,过几日小王便拿出提升你炉膛温度的法子来,”朱桢一脸认真道: “到时候,你再决定要不要跟我合伙吧!” “不用,不用!”孙克恭已想通,楚王要真夺他这个店铺,还真是一句话的事。 对方愿意几次三番的来见自己,说明确实是真的想合伙干事业。 能抱上楚王这棵大树,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此时他自然懂得该怎么做了。 孙克恭拍着胸脯道:“殿下只要说怎么合作,下面的事,吩咐小民去办即可!” “很好!”朱桢看了胡图一眼,合作生产玻璃这事,比他想象的要顺利呀。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六十二章 合伙与布局 朱桢便和孙克恭当场商定了合作模式。 他出现银六百两,胡图出一百两,孙记折算为三百两。 三人合股一千两白银,成立一家名为‘金陵玻璃制品厂’的机构。 朱桢和孙克恭又约定,除去所有运作费用后,每年所赚的利润,孙克恭占四成,他占五成,胡图占一成。 孙克恭多占的一成利润,在朱桢口中则为管理分红了。 虽然孙克恭和胡图不知管理分红为何物,但是两人对利润分配方式,都无异议。 这样一来,孙记在此处的门面和作坊,就是第一期的厂址和销售点。 朱桢还给孙克恭画了大饼,明年,他准备将这里的规模扩大一倍以上。 剩下的,便是拟定契约,签字画押了。 朱桢毕竟未成年,他将这些都委托给了胡图。 胡图便与孙克恭商议,第二天来签约。 ~ 回到胡记绸缎庄,朱桢又和胡图钻进书房,窃窃私语起来。 他从怀中掏出几张纸,向胡图解释。 第一章,名曰蜂窝煤。 上面还画有三种带孔圆柱体,上面还标了大小尺寸。 “舅舅你看,这是三种规格的蜂窝煤,分别高为四寸、六寸、八寸。” 朱桢指着画上的圆柱体道:“他们的大小则为六寸,八寸,十寸。” 胡图指着上面的小孔道:“这是何物?” “这是通风孔,三种蜂窝煤分别有十二个、十六个、二十个。” 朱桢耐心解释道:“这种煤如何生产,你看第二张图。” 他又拿出第二张纸,上面写有蜂窝煤的成分。 “煤灰,黄泥,水的比例为七比二比一。”胡图点点头,指着下面画着像二胡的玩意道:“就用这个制煤球么?” “对,这叫煤球器。”朱桢又拿出第三张纸,上头画有制煤球器的详细结构。 “你看,将下头的罩子狠狠在打湿的原材料上旋转压实,再转移到平地上,再轻轻往下一推,煤球便脱在了地上。” “哈哈,这个我懂了!”胡图一拍脑袋道:“这跟咱们平时手工做萝卜糕差不多!” “对对!”朱桢点点头,虽然原材料不一样,但是原理相同。 “舅舅你先让人造几个煤球器,再按照我写的配方,弄个几十斤原料来。” 朱桢饶有兴致道:“等过两天出宫,我再到你这里来试验。” “这就是殿下口中,造玻璃的关键之处么?”胡图没觉得此物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蜂窝煤能大幅提高炉膛温度,”朱桢歪嘴一笑道:“这不仅能制玻璃,还能赚一票呢!” 楚王殿下想着的是,等他后面再制出煤炉来,这两样东西就能走进千家万户,给他带来巨大的利润了。 有鉴于此,他吩咐一句道:“不过现在都要保密,不能让旁人知道了!” “嗯,我知道了!”胡图心中一片火热。 他是真心希望外甥的一番布局早日成功,自己好跟在后面分钱。 一念至此,胡图又问道:“那这蜂窝煤就一直在这里生产?” “当然不是,”朱桢略一寻思道: “到时候找个离孙记近点的院子,在那边生产吧!” 说完,他又看着胡图道:“舅舅找几个靠得住的人,先少量生产吧!” “等玻璃厂那边上了正轨,我结合用量再计划第二步。” “老孙那边的原料,你也要盯着。”朱桢又补充一句道: “等咱们这蜂窝煤试制成功了,便去他那边去试验新配方。” “嗯,”胡图点点头道:“明天签约完成后,我再把新配方告诉他。” 说完,他又挠头道:“若是一切都顺利,那么会产出不少玻璃瓶吧?到时候花露水要在宫灌装么?” 朱桢却摇了摇头,这是他赚第一桶金的大秘密,自然不能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底下搞。 他心中早有腹案,将来这些事,少不了要胡图出面。 “到时候,还是要麻烦舅舅的!”朱桢开门见山道: “我打算跟舅舅再合伙成立一家花露水工厂,我出八百两占八成,舅舅出两百两,占二成,如何?” “我倒是无所谓!”胡图知道这都是应有之意,朱桢住在禁宫之中,不靠他来又能去靠谁。 他面带疑惑道:“只是前头殿下要出六百两,现在又要出八百两,殿下可有这么多现银啊?” “嘿嘿!”朱桢狡黠一笑,深情的看着胡图。 “啊?都要我出啊?”胡图瞬间摆出副苦瓜脸,手指搓动不已道: “这么多现银,我一时间也凑不齐啊。” “舅舅先凑一些吧!”朱桢若有所思道:“我晚上回去问问老娘,看他能帮我多少。” “好吧!”胡图挠头道:“一下投进去这么多银子,不会打水漂吧?” 他完全进入了合伙人的角色,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就算花露水会败,玻璃瓶会败么?玻璃瓶会败,这蜂窝煤也会败么?” 朱桢信心满满道:“这可是三保险,舅舅且安心,等着分钱吧!” ~ 回到永和宫时,太阳已然西落。 胡氏准备好了晚膳,朱桢回宫稍微洗漱一番,便来到后殿。 吃饭时,朱桢讲到与舅舅合伙做生意的事。 胡氏很贴心的问道,需要多少银子。 朱桢本想说一千两,却又害怕吓着胡氏,便打了个五折。 “老娘先给我五百两吧,不够的舅舅帮我凑点!”朱桢伸出一个手掌。 胡氏点点头,表示答应。 旋即又补充一句道:“这些银子,可是为娘辛苦攒的,可要省着花啊!” 朱桢听到老娘答应,兴奋道:“老娘放心,等孩儿赚了银子,还你十倍!” “十倍?那得是五千两吧?!”胡氏也美滋滋遐想道: “真有那么多银子,我便好好去为皇后和魏国公夫人置办些东西。” 胡氏一边为朱桢夹菜,一边兴致满满道: “有银子开路,几下就跟魏国公夫人处的熟悉了,到时候再说他家三丫头的事,还不是手到擒来!” “呃……”朱桢一愣,没想到老娘已经想的这么远了。 “你要是赚不到银子,这事情可就快不了啊!”胡氏笑吟吟看着儿子道: “虽然咱们有身份,可若是太穷,像你那四哥一样,事情就太慢了!” “孩儿知道了!”朱桢回过神来。 他不禁想到,若是自己有个十几万两银子,说不定求老朱让自己提前出宫开府,也不无可能哦!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六十三章 进退时机 右丞相府,胡惟庸父子也在吃晚饭。 不大的餐桌上,摆着四凉八热,十二道精致的菜肴。 胡承泽正殷勤的从旁伺候着。 “父亲,这是松江府送来的鲈鱼,只放了些葱姜清蒸了,味道极为鲜美……” “哼!”胡惟庸冷哼一声,粗暴打断了儿子的话。 胡承泽吓的身子一颤,硬着头皮道:“父亲为国事操劳,总要吃一些的。” 胡惟庸没说话,而是从袖中掏出一个劄子,丢到胡承泽面前。 胡承泽连忙拿起,展开一看,脸色数变。 “这……”他皱着双眉、惊愕不已。 “没想到,教这咸鱼翻了身!” 胡惟庸狠狠的伸出筷子,将整条清蒸鲈鱼,戳的稀碎,却没夹一筷子入口。 “陛下年前还口口声声要治其罪,怎么开年没多久,就又授官了?!” 胡承泽一脸不解道:“这刘伯温,当真有神仙手段不成?” “毛的神仙手段!”胡惟庸的脸上快要阴出水来。 他只觉心中涌出一阵烦躁,便站起身来,走到开着的雕花窗前。 胡惟庸长出一口浊气,恨声道: “虽然旨意上没说,但是有人告诉老夫,是那个楚王举荐的!” “又是他?!”提到楚王,胡承泽也不由火大。 他们胡家的事,几次三番被他搅合了不说。就连自己精心布置的反击,也被对方轻描淡写化去。 胡承泽都在怀疑,是不是有高人站在楚王的后面,替他出谋划策了。 不然一个十二岁的小王爷,怎么变的这样厉害了?! 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沉声道:“会不会,都是刘伯温教的?” 胡承泽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大,又补充一句道:“不是说刘琏都成了楚王的伴读书童吗?” “现在已不不光是刘伯温的事了!”胡惟庸又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拍到儿子手上。 胡承泽拿起一看,忽然整个人一呆。 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颤声道:“汪广洋已经到了九江?陛下这,这……” “慌什么!”胡惟庸瞪一眼儿子,回身走到餐桌旁,不以为意道: “汪广洋昔年为右相时,又是如何光景?” 胡承泽冷静下来,眼珠一转道:“父亲不怕汪广洋,难道是?” “正是那样,”胡惟庸阴测测道:“某些人朝令夕改,真是太过分了!” “这一切都是为了制衡父亲么?”胡承泽有些难以置信道: “若是对父亲不满,一纸圣旨,让父亲回乡养老即可,为何又要这样?” “哈哈哈,”胡惟庸苦笑起来,走到儿子身前,拍拍他的肩膀道: “天下事,总要有人去做啊!” 顿一顿,他一脸自得道:“汪广洋之辈靠得住么?” “父亲,”胡承泽咽口吐沫,不甘心道:“那咱们要不要反击?” “自然是要的,”胡惟庸点点头道:“不过在反击之前,得要示弱了!” 他见儿子一脸懵懂,便又解释道:“前番我们的反击,太过冒进,一下用尽了势。” “现下他让刘伯温当了光禄卿,大约会让汪广洋做御史大夫。”胡惟庸轻抚颌下长须道: “那么,吏部尚书一职,总该有得商量了吧?!” “父亲的意思是?”胡承泽闻言一喜,旋即又挠头道:“那盛原辅不是去了凤阳了么?” “简单呐,”却见胡惟庸目露精光道:“老夫就多推荐几个人就是喽。” 胡承泽似有所悟,好一会,他恍然道:“怪不得父亲日前叫我放那任旭一马,原来是要先退一步。” “呵呵,”胡惟庸冷笑连连,忽然扭头看了一眼只有他父子二人的花厅,压低声音道: “咱们这个陛下,总是想在朝堂中搞什么平衡,他完全不顾,大部分文臣和武将,都是淮西出身,这样搞,早晚要出大事的!” 说完,他走到胡承泽身旁,附身对儿子耳语道: “终有一天,有怨言的人多了,那就是咱们的机会了!” 胡承泽闻言,面色又是数变。 说完这些,胡惟庸胸中块垒似乎尽出。 他也有了食欲,便又坐回餐桌旁。 胡承泽连忙上前,用勺子将一个蒸盅内的狮子头分为四瓣,又用鲜汤淋了淋,这才舀到老父的碗中。 胡惟庸用筷子夹着,送入口中。 缓慢咀嚼后,他面现笑容道:“嗯,这清蒸狮子头不错。” “那父亲就多吃点,”胡承泽又要去舀,却见胡惟庸摆手道: “近日,朝廷要遣使北上,顺便赐一些礼物给元酋,你觉得谁可堪此一行?” “……”胡承泽沉吟片刻,轻声道:“李思齐如何?” “哦?”胡惟庸露出赞赏的笑容,似是考教问道:“为何是他呢?” “他与王保保有旧,”胡承泽给出判断道:“听闻如今元酋,十分信任王保保,派李思齐去,可以从中斡旋一二。” “嗯,不错!”胡惟庸满意的点点头,夹了一块鹅肉吃慢慢吃下。 “这几日,你去见见这个李思齐,告诉他,为父准备派他北上。”胡惟庸搁下筷子,又喝了口汤,才悠悠道: “让他知道,朝廷的事,固然要办好。咱们胡家的事,也同样重要。” “儿子明白了!”胡承泽神情一振道:“儿子会和他讲清利弊的。” “到时候,你派个得力的人手一齐北上,替为父递个口信给王保保!”胡惟庸面露阴笑道: “希望他这个天下奇男子,不要不识抬举的好!” “父亲可是要许他什么?”胡承泽也是心中一动。 “目前不过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罢了!”胡惟庸深吸口气,扭头看向东方道: “一切的一切,还得靠咱们自己呀!” “只要父亲拿下吏部,便距离那个目标又近了些!”胡承泽站在一旁,也是一脸遐想道: “等大势已定,孩儿定要拿那个楚王的头,当球踢!” “这事可急切不得,”胡惟庸却眼前一亮道:“这孩子能借人之手,你就不会照葫芦画瓢?” “父亲的意思是?”胡承泽又懵懂了。 “为父听说,秦王殿下,很好相处啊。”胡惟庸点拨儿子一句道: “秦王年长敦厚,看不惯这楚王,也很正常吧?” “啊!”胡承泽闻言大喜,心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六十四章 秦王就是个憨憨 戌牌时分,华灯初上。 秦淮河中画舫迤逦而行,河畔高楼里宾客如云。 醉仙楼中,临河的一间装饰精致的雅间内。 一张圆桌旁,两男两女正在饮宴。 两男分别是身着绸袍的胡承泽,和身着便服的秦王朱慡。 相貌出众的两名歌伎,各贴在两人身旁,殷勤服侍着两位贵客。 桌上摆着十几道菜肴,山珍海味应有尽有。 “殿下,再喝一个嘛!” 朱慡身边的那位身着绿衣薄裙的歌伎,一边撒着娇,一边举起酒杯,喂了起来。 “喔呵呵呵!”朱慡满面红光,伸手在对方臀间狠狠捏了一把,仰口将酒喝下。 “哎哟,殿下讨厌!”绿衣歌伎佯怒一番,又夹起一块鱼肉,来喂秦王。 朱慡又吃了鱼肉,心满意足的将绿衣歌伎搂在怀里,美滋滋道: “多谢胡公子的款待啊!” 旁边的胡承泽露出奉承的笑容道: “殿下说这话就见外了,殿下能来,便是小可的荣幸呐。” “哎,公子客气了!”秦王又偷偷捏一把绿衣歌伎,颇没城府的问道: “公子说有事商议,不知是何事啊?” “咳咳,”胡承泽闻言,抬头扫视两位歌伎一眼。 歌伎们会意,起身就要退下。 秦王的目光,还勾在绿衣歌伎的身上。 “殿下放心,等谈完了正事,今晚定叫绿珠好好伺候你!”胡承泽解释一句。 “噢!”朱慡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 两名歌伎出去后,带上了房门。 胡承泽又站起身来,殷勤的替秦王斟了一杯酒。 他回到座位,举起酒杯道:“来殿下,小可敬你一杯!” 两人轻轻碰了杯,都将杯中酒饮下。 胡承泽又吃了口菜,这才放下筷子道: “听闻去年末,卫国公家长子,求娶李相国之外孙女不成,家父很是遗憾。” 卫国公既是名将邓愈,也是秦王朱慡的二杆子老丈人。 他家的长子,便是朱慡的小舅子邓镇。 此时当时不成,侧妃邓氏在朱慡面前,可是唠叨了很久。 此番听胡承泽提起,秦王殿下疑惑道:“胡相国的意思是?” 胡承泽开门见山道:“家父已经去信李相国家,相信不日便有好消息传来!” “哦?!”朱慡一脸惊喜道:“此事还有转机?” “家父说八九不离十了。”胡承泽笑吟吟道:“还说这次让小可做媒人呢。” “哎呀!”朱慡闻言大喜道:“若真是如此,那可太好了!” 秦王接着挠头道:“去岁此事教本王办砸了,至今王妃还有怨言。” “呵呵,俗话说好事多磨嘛。”胡承泽又压低声音道: “家父还欲举荐殿下,去苏州厘清历年织造之弊务。” “啊?!”朱慡脸上升起讶异之色。 他想染指苏州织造之心久矣,苦于上无父皇支持,下无大臣勾连,只能干着急。 没想到,胡惟庸愿意将这肥差让给自己,这是要跟自己深度合作的节奏啊。 秦王殿下只觉幸福来的太快,没有真实感。 他回过神来,看着胡承泽道:“此事,真如公子所言?” “如假包换!”胡承泽言之凿凿道: “苏州织造账目混乱久矣,陛下和家父都想派一干员,去好好整治一番。殿下天潢贵胄、精明能干、无论是地位还是能力,当堪此任!” “哈哈哈,”朱慡闻言,一脸期待的谦虚道: “公子谬赞了,小王做事准则只有一条,要忠于父皇,利于朝廷才可!” “殿下高义,小可佩服!”胡承泽竖起大拇指给秦王点赞。 秦王好歹也二十岁了,终于还是反应过来道: “兹事体大,胡相要本王去办,不光只是为了公事吧?” “嘿嘿,”胡承泽狡黠一笑道:“都说殿下聪明绝顶,果然瞒不了殿下!” 顿一顿,胡承泽沉声道:“家父一片苦心,只求殿下好好管教一番楚王。” “老六?”秦王面色一变,没想到今晚的事还跟朱桢有关。 “对的,”胡承泽面露难色道:“最近楚王多处针对咱们胡家,家父也是有苦难言。” “哦……”朱慡似乎想到一些事情。 “只是,”他挠挠头道:“上有父皇母后,下有太子胡妃,管教老六,怕是轮不到本王吧?” “轮得上的,”胡承泽一脸奉承道: “陛下和太子忙于国务,疏于管教情有可原。殿下为二兄,楚王年幼,教训一二,将来在陛下面前,也有话说。” 见朱慡目光闪烁,胡承泽又加重语气道: “小可为小公爷做媒,家父又将举荐殿下,这点小忙,殿下都不愿帮么?!” “这……”朱慡回过神来,心念一转,觉得自己是该出力。 他挠头道:“那依公子之见,管教到何种程度呢?” “最好是让楚王小殿下专心学业,不再继续与咱们胡家为难才好。”胡承泽的话说的很直接了。 朱桢沉吟片刻,觉得此事也不难,毕竟自己还是那小子的二哥,说几句话,对方还是会听的吧。 他又想到苏州织造的利益,次妃邓氏态度的转变,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吧,”朱慡托大道:“本王就答应公子,回去好好管教管教六弟,让他老实点吧!” “哈哈哈!”胡承泽爽朗笑道:“殿下聪明绝顶,楚王小殿下定会深受教诲的!” 谈完了正事,胡承泽拍拍手。 不一会,房门打开,刚才出去的两位歌伎,去而复返。 那位名唤‘绿珠’的歌伎回来后,使出浑身解数,不多时便将秦王灌得半醉了。 此时的朱慡,也不顾胡承泽就在身旁,借着酒劲对绿珠上下其手起来。 “喔呵呵呵,”胡承泽洞若观火,大笑一声吩咐道: “殿下喝多了,绿珠,快去伺候殿下歇息吧!” “胡……胡公子,”朱慡站起身来,结结巴巴道:“你说的事,本王明天就办……” “好说,好说!” 看着绿珠半搀着朱慡,走出房去,胡承泽的笑脸顿时阴了下来。 他拿起桌上酒杯,抿了一口酒,猛的伸手将红衣歌伎搂在怀中。 “红袖,今晚好好陪陪本公子!” “公子爷,你讨厌啦……” “喔哈哈哈哈!”胡承泽放肆荡笑起来。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六十五章 御前告刁状 翌日,朱桢在文华殿打了一个多时辰的瞌睡,终于熬完了早课。 宋濂走出文华殿后,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伴读书童刘琏也起身,在朱桢身后小声道: “殿下,家父任职的圣旨昨天下午就到了,今天家父要进宫面圣谢恩,草民就先过去了。” “哦?”朱桢闻言,神情一振。 没想到刘老头的任职过程这么顺利,胡相国那边,没有一点异议么?! “你去吧,代小王向刘翁问好!”朱桢面露微笑,这确实是个好消息呢。 刘琏朝他拱拱手,又朝其他诸王点点头,急匆匆出了文华殿。 朱桢收拾东西,准备先回去吃点饭,再美滋滋的午睡。 孰料他刚走出文华殿,便见到秦王朱慡,竟在殿外阶上朝他招手。 “六弟,过来。”朱慡一脸笑意,看似十分友善。 “搞什么名堂?”朱桢挠挠头,到底还是过去了。 “来,这边。”朱慡又往前行了几步,来到台阶的东南角处。 “二哥有事?”朱桢有些疑惑,自己跟老二似乎没啥交集吧。 “没什么事,就是找六弟聊聊。”朱慡说话时,看着南边的文华门和金水河,似乎还在组织语言。 “二哥请讲。”朱桢微微皱眉。 他从秦王身上闻到了浓浓的酒味和淡淡的胭脂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也没什么要紧的,”朱慡打着哈哈道: “就是要六弟最近消停点,不要有事没事的出宫惹是生非。” “啥?”朱桢一愣,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二这是在教训我?!楚王小殿下瞬间也回过神来。 他自然不会默默承受这无妄的教训,当即回嘴道: “二哥,小弟什么时候出去惹是生非了?” “为兄说你,也是为你好!”朱慡见老六面色不虞,忙语重心长道: “你年纪还小,有时候惹了不该惹的人都不知道。” “二哥,小弟什么时候又惹了不该惹的人呐?!”朱桢又是针锋相对。 这两句硬怼,让朱慡感觉很不舒服。 “好啦,六弟!”他正色道:“为兄还没说你几句,你就在那反驳,有没有一点做弟弟的样子!” “呃……”朱桢又是一愣,秦王瞬间摆出兄长的姿态,让他也十分难受。 没错,他是做人弟弟的,天生就要矮人家一头。 但是这并不代表,秦王可以颠倒黑白的说他。 朱桢自忖,来到大明后,没干过什么亏心的事。 要说惹了谁么?目前为止,也只有胡惟庸了。 想到这里,联想到秦王身上的酒味和胭脂味,楚王殿下瞬间明悟了。 也许秦王就是受了姓胡的蛊惑,前来教训自己的吧。 不然他俩近日无仇往日无怨的,又要在这怼什么呢?! 如果是这样,今天他无论怎么说,都将会是徒劳。 甚至会影响到他和秦王的长期关系,这很得不偿失。 朱桢觉得,自己还是先闪为妙。 一念至此,朱桢摆摆手道:“二哥,莫要再说了!” “小弟还要回去吃饭,等吃饱了再来受二哥教诲吧!” 说完,他也不理身旁的朱慡,疾步下了台阶。 “你……”秦王气极,正想说些什么,对方已经走远了。 朱桢来到殿前广场,小桌子迎上来,见主子面色不好,低声道:“秦王惹着殿下了?” “无妨,本王不跟他置气!” 楚王殿下摇摇头,看着还立在远处的秦王,带着小桌子,转回永和宫去了。 那边的秦王却还没消气,看着楚王消失在远处的背影,捏紧了拳头。 “好个老六,有你好看的!” ~ 乾清宫偏殿中。 朱元璋正坐在描金大椅上,和前来谢恩的刘伯温叙话。 太子朱标侍立在一旁,刘琏也站在刘伯温的身后。 君臣二人好生回顾了一下十六年来的点滴。 朱元璋终于起身,闻声道: “刘基啊,之前的事情就不必想了,干好你现在光禄卿的差事吧!” “老臣谢陛下洪恩!”刘伯温和刘琏齐齐下跪。 “好了,也不早了,你们回去吧,”朱元璋笑呵呵道:“不然还得咱贴午饭呢!” “老臣遵旨!”刘伯温父子起身,又向朱元璋行了一揖,这才弯着腰缓缓退到殿门口,转身出殿。 直到出了乾清门,刘伯温这才挺直腰杆,长长出了一口浊气。 他扭头看了一眼儿子,却没有说话。 乾清宫内,朱元璋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玩味。 是啊,十六年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 洪武皇帝还在寻思,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跟这位老臣便渐渐远离了。 就像是今日,他连一顿赐膳,都不想给刘伯温了。 正寻思跟太子聊一聊,却听到殿外喜顺尖声禀报道: “皇爷,秦王殿下求见。” “嗯?”朱元璋抬起头来,自己这个二儿子,可是很少主动来见他的哟。 “宣!”他回到描金大椅上坐下。 秦王疾步进殿,脸上神色不太好看。 他走到御案前,俯身下跪道:“儿子见过父皇。” “起来说话,”朱元璋大手虚抬,又吩咐道:“喜顺,给秦王殿下上茶。” “奴婢遵命!” 秦王站了起来,又朝太子拱手道:“见过太子。” “二弟好!”太子点头示意。 行礼过后,秦王却等不及吃茶了,气呼呼道: “父皇,六弟最近太狂妄了,您有空可得好好训导他一番。” “哦?”朱元璋面皮一跳,怎么二儿子来告六儿子的状了。 他耐着性子问道:“你何出此言?” “儿子最近在世面上听到许多关于六弟的话,今早巴巴的赶进宫来,有心提醒他一二。孰料他不仅不领情,还语气不善的说儿子多管闲事。” 说完,秦王又补充一句道:“父皇您说,哪有弟弟这样跟哥哥说话的!” “是吗?”旁边站着的太子却有些不信,楚王平时在他面前,可别提有多乖了。 “真的,”朱慡将楚王回怼他的两句话,重复给皇帝和太子听。 说完又添油加醋道:“儿子的话还没说完,他就迫不及待的回嘴,根本没把这个哥哥放在眼里,假以时日,怕是连父皇,连父皇……” 说到这里,他却很及时的收住了嘴。 朱元璋也听了个大概,真相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秦王和楚王之间,必然是有一个人错了。 既然错了,他这个做老子的,可是要罚的! 洪武皇帝的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六十六章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晌午过后,洪武皇帝难得没有小憩,在偏殿中与太子说话。 “太子,”朱元璋一脸考教的问道:“秦王和楚王这事,该如何处置?” “这……”朱标一挠头,不偏不倚道:“也不能只听二弟一面之词,总要把六弟喊来问一问吧?” “嗯,”朱元璋点头道:“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咱们看看老六怎么说吧!” 这边朱桢正准备睡午觉,皇帝的口谕到了,命他去乾清宫。 等他进了乾清宫偏殿,却父皇和太子哥哥都在。 朱元璋原本正在看奏章,见朱桢进来,面色一黑。 “孩儿见过父皇,”朱桢老实跪下行礼。 朱元璋没喊他起身,手撑御案道:“老六,你最近的日子太好过了吧?” “呃……”朱桢一愣,父皇的语气颇为不善,但他却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见他一脸懵懂,朱元璋抬抬手道:“起来回话!” “谢父皇,”朱桢站起身来,又朝太子拱手道:“见过太子哥哥。” 太子没说话,而是微笑着朝他点点头。 朱元璋见此情形,伸手拔着颌下短须道: “咱平时看太子与你,十分的兄友弟恭的,怎的又惹到你二哥,到咱这里来告状?” “啊?!”朱桢心中一下透亮,八成是因为秦王早间跟自己话不投机,来父皇这告状了。 他顿时心中大怒,在自己面前摆兄长的谱也就罢了,说不过自己还来这一手,实在太阴险了。 你不仁也别怪小弟不义了。 朱桢心念电转间,便已组织好了说辞。 他一脸不忿道:“今天下了早课,二哥拦住了孩儿,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孩儿根本不知哪里做错了,分辨了几句,二哥就说孩儿没有做弟弟的样子……” 他十分精准的还原了事实,并无添油加醋。 “是这样?”朱元璋闻言,面色稍霁。 “孩儿岂敢说谎,”朱桢说着挤出几滴委屈的泪水道: “孩儿闻到二哥一身的酒气和脂粉味,也不知在哪受了气,就来朝孩儿发无名火。” 说着,他似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低声道:“或许,或许是因为……” 讲到要紧处,他适时的闭上了嘴。 他将一名敢怒不敢言、受尽委屈的小殿下,表演的淋漓尽致。 “因为什么?”朱元璋的脸色,再度晴转多云。 “孩儿不敢说,”朱桢面露惧怕的神色。 “你尽管说,有咱给你做主呢!”朱元璋皱着眉头,从描金大椅上站了起来。 “上次二哥说是请我们参加二嫂的生辰宴,”朱桢像是鼓起莫大勇气道: “可是我们到场时,才知道是侧妃邓氏的生辰宴。而且孩儿还在秦王府中,发现正妃敏敏特穆尔和她弟弟都被圈禁了。孩儿劝了二哥几句,二哥不以为然呢。” “什么?!”朱元璋双目瞳孔一缩。他只知道二儿子对自己的赐婚略有不满,却不知这家伙敢这样阴奉阳违。 洪武皇帝的脸色顿时怒气上涌,他扭头看向一旁的朱标道:“太子,可有此事?” 朱标瞥一眼朱桢,无奈道:“孩儿也曾劝过二弟,对王妃好一些,可是二弟认为王妃乃是前元蒙人,对她的态度确实不太好。” “哼!”朱元璋闻言,冷哼一声道:“这逆子,竟敢如此阳奉阴违,还敢来咱面前告别人的状,真是昏了头!” 朱桢顺利将战火引回始作俑者秦王身上。 朱元璋没有再向他发飙,而是直接放他回永和宫了。 就连太子朱标,朱元璋也打发了出去。 洪武皇帝默默坐在描金大椅上良久,才沉声道:“喜顺,叫何三把秦府的消息送过来。” 顿饭功夫后,朱元璋的御案上,多了一叠绿色的纸片。 他大略浏览一遍后,目光停在最后一张纸片上。 “何三,昨夜秦王是宿在醉仙楼的?”朱元璋的脸色越发的黑了。 何三站在大案前,垂着头道: “启禀陛下,昨晚秦王和胡承泽在醉仙楼饮宴,胡承泽和一名叫红袖的歌伎睡了一夜,秦王和一名叫绿珠的歌伎睡了……” 只听砰的一声,朱元璋的大手狠狠拍在御案之上,打断了何三的话。 “放肆!”洪武皇帝脸色由黑转红,已然大怒。 “陛下息怒!”何三身子一颤,连忙跪下。 ~ 秦王府,后院花厅中。 朱慡惬意的躺在一张八宝螺钿罗汉床上,侧妃邓氏正在为他轻轻的捏着腿。 “殿下,”邓氏娇滴滴道:“你是说胡相国那边,愿意替妾身弟弟保媒?” “是啊,”朱慡一脸得意道:“胡公子说了,此事一定会成的,到时他就是男方的媒人了!” “哎呀呀,没想到这么难办的事,都让殿下办成了!”邓氏一脸崇拜的看着朱慡道: “去岁是妾身错怪殿下了。” “嘿嘿,你知道就好!”朱慡张口就来: “你可知道,为了办你家的事,昨晚本王给姓胡的灌了多少酒,直接醉倒在醉仙楼,都不能回来了。” “殿下辛苦了!”邓氏轻轻捏了一下朱慡的小腿道:“妾身今晚好好服侍殿下就是。” “非要等今晚么?”朱慡朝邓氏眨眨眼,伸手捉住了对方的玉手。 “哎呀,光天化日的,人家不依嘛!”邓氏又扭捏起来。 “喔哈哈哈……”朱慡又是一阵浪笑。 正得意见,管家来报,喜顺来了。 朱慡忙整理好衣冠,在前厅见客。 “哎呀呀,喜顺总管,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朱慡殷勤的迎上去,笑道: “有什么事,让下面的人来说一声就是!” “不敢不敢,殿下言重了!”喜顺一脸笑意的说着话,身子却站到了堂上面南背北。 “皇爷口谕!”他尖着嗓子喊一声。 “……”朱慡一愣,连忙跪地听旨。 喜顺尖声道:“秦王昵比小人、荒淫酒色。着罚俸一千两,禁足王府一月,无旨不得出!” “啊?!”朱慡闻言,顿时呆如木鸡。自他成年以来,还未受过如此重的处罚呢。 喜顺宣了口谕,转身就要走。 朱慡连忙站起来身来,拉住喜顺道:“喜总管,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这就要问殿下自己做了什么?!”喜顺摇头道:“皇爷大怒,殿下好自为之吧!” 朱慡闻言,小脸顿时煞白。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六十七章 苟是王道 秦王府西边的偏院内。 辫子巨汉耐驴,匆匆从门外奔了进来。 他一脸喜色的走到院中,向正在浆洗衣服的敏敏特穆尔道:“姐姐,姐姐,好消息!” 敏敏特穆尔抬起头来,绿色双眸中尽是疑惑。 “该死的秦王,被汉人皇帝禁足了!”耐驴满脸笑容道:“姐姐,咱们的机会来了!” “是吗?”敏敏特穆尔放下湿衣服,用手轻轻擦拭着白玉般额头上的细汗。 耐驴指着院子西北方的墙角,低声道: “那边的洞我已经挖好了,距离外面的街道也只有一块砖的距离,只要咱们想走,我一脚就能踹开。” 说完,他有恃无恐道:“那该死的秦王,却不能来追我们了!” “外面的接应,你安排好了么?”敏敏特穆尔面色沉静,不像弟弟那样兴奋。 “呃……”耐驴一愣,挠头道:“我翻墙去李思齐家里好几次,他没说答应,也没说反对。” “那咱们出得了秦王府,怎么出南京城呢?”敏敏特穆尔盯着耐驴道: “就算出得了南京城,此去草原四千里,又怎么回去?” 耐驴不说话了。 敏敏特穆尔站了起来,握紧粉拳道:“不过,这确实是个机会,咱们要速度定计。” “啊,姐姐,你就说这么办吧,”耐驴再度兴奋道:“我全听你的!” 敏敏特穆尔沉默片刻,绿色眸子忽然一亮。 她走到弟弟身边,轻轻对他道:“我们要先制造一个假象,制造一个我们逃离金陵的假象,然后再……” 耐驴不住点头。 ~ 朱桢得知秦王被禁足的消息时,已经是当天晚上了。 他没想到,自己的反击,竟取得这么大的战果。 可是这惩罚,也太过了。 朱桢觉得,自己和老二的梁子,怕是结大了。 不过这也没办法,他要是不反制,搞不好被禁足的就是自己了。 现在正是赚钱大计的要紧时刻,他随时都要出宫的。 这样一想,朱桢顿时觉得,还是秦王被禁足的好。 五日后,胡图又进宫了。 朱桢手上拿着通透的玻璃瓶,满脸欣喜。 “老孙现在对殿下很服气了!”胡图也是一脸赞叹道: “他说殿下弄的蜂窝煤,起码把炉温提高了两成。刚好能完美的融化殿下的新配方原料,再加上工艺的改进,烧出来的玻璃不仅没那么绿了,且更加的通透。” 朱桢点点头,为了能做出满意的玻璃瓶来,他可谓是绞尽脑汁,回忆出前世里的相关资料。 目前这些玻璃瓶,虽然还是有些瑕疵,但是在大明初年,已经是非常非常稀罕的玩意了。 “告诉老孙,以后玻璃瓶都按照这个大小来烧制。”朱桢点点头,又递给胡图一张纸道: “你再让他烧几个量筒给我。” 胡图接过纸,看见上面画着的圆筒状物品,还标上了大小尺寸。 “圆型圆足,高一尺,圆径三寸,足径五寸。”他念着画上的字,不太懂道:“殿下,这是做什么用的?” “呵呵,跟你说了也不懂!”朱桢笑道:“舅舅下次进宫,再给我带一捆芦苇杆过来。” “好吧,”胡图知道楚王殿下脑子里奇怪的东西多,也不追问。 经过制蜂窝煤和玻璃之事,他目前对外甥的迷信程度,只比孙克恭多。 朱桢又询问道:“目前孙记,一天可生产多少个玻璃瓶?” “我问过老孙了,以目前的产量,一天大概能产出五十个吧。”胡图挠头道:“但是合用的,大概只有一半。” “嗯,废品率还是太高了!”朱桢皱着眉头道: “让孙克恭把几个熟练师父先培训好,尽量少生产废品。” 说完,他盘算道:“若是能将成品率提高到七成,那么一天就是三十五个,一月就是一千出头。” 朱桢觉得这个数量,大约应该够用了吧。 如果不够用,倒也见到,再让孙克恭多准备几个煤炉,再弄几套铁模,再培训几个熟练师父就是。 胡图听着外甥算着数,两眼冒出金光。 有这产量,不要说卖花露水了,就是光卖瓶子,也得发一票啊。 想到这里,胡图笑嘻嘻问道:“殿下,你可想好花露水的定价没有?” “呃,暂时还没想好。”朱桢眨眨眼睛道:“目前送出去的这些样品,用户都十分的满意,想来这价格,也不能定低了。” “是啊,这种稀罕玩意,一定要卖高价的。”胡图作为老商人了,自然知道物以稀为贵的道理。 “舅舅,你觉得多高算高价呢?”朱桢对明初物价了解的还是不太充分。 “起码得五十两一瓶呐!”胡图举起一只手道:“不然不白费了殿下一番苦心啊。” “呃……”朱桢核算过,加上玻璃瓶,每份花露水的成本大约在十两银子,卖五十两的话,岂不是五倍的利润了。 他觉得这个价格有些虚高了。 “殿下你要想,这么稀罕的玩意,一定不是卖给平民老百姓的。”胡图却不以为意道: “咱们要赚,就赚那些有钱有势的人的钱。” “好吧!”朱桢突然觉得,胡图的这番话蛮有道理的。 看来他应该把花露水往高端奢侈品方面打造了。 本王现在很穷啊,等本王捞一笔,再出平民版吧。 胡图又接着问道:“殿下,这花露水出世后,准备放在哪里售卖呢?” 作为一个商人,这位国舅爷考虑问题还是蛮详细的。 “还没想好,”朱桢之前考虑,应该再开个店,专门卖花露水。 不过在经过一系列事件后,他又觉得,这样太醒目了,容易惹麻烦。 目前他已经惹了胡家和秦王,应该更低调的行事才是。 苟就苟吧,谁叫本王还是个孩子呢。 一念至此,朱桢看向胡图道:“舅舅有没有销售的渠道?” “倒是认识几个水粉胭脂店的老板,”胡图挠头道: “不过这么贵的东西,他们不一定卖得动。” 朱桢心中一动,后世里的各种销售套路他到时了解不少,到时候应该可以用几招。 “等可以大规模出货的时候,找几个人来造造势吧。” 胡图遐想道:“如果能让秦淮河畔的花魁帮咱宣传,那一定是万无一失。” 朱桢闻言,眼前顿时一亮,心中已经有了定计。 “这个主意不错!”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六十八章 和事佬来了 北安门外,香林寺中。 伽蓝殿旁的凉亭中,燕王朱棣正在与道衍对弈。 三宝太监则和两名小沙弥,候在亭外。 得益于燕王的一番推荐与运作,道衍如今已经是这香林寺的监院,掌管着全寺经济大权。 他身上原本的灰色僧袍,也换成了崭新的黑色袈裟。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 棋局中,道衍轻轻落下一粒黑子,屠了燕王左边一条大龙。 朱棣无奈投子认输。 “呵呵,”道衍轻笑一声,并不骄傲道:“殿下今日有些心不在焉啊,贫僧胜之不武。” “有些烦心事,”朱棣的黑脸上,露出几丝愁容。 “殿下可否说出来,让贫僧参详一二?”道衍闻言,还是一副淡定模样。 “是秦王和楚王的事……” 朱棣将搜集到的,那日两王分别在御前告状,秦王又被禁足的事,讲给了道衍听。 “既是秦王和楚王的事,殿下何愁之有?”道衍似是不解。 “主要是秦王那边,小王付出不少心力,想着跟着秦王一起捞点实惠。”朱棣直言道: “可如今秦王恶了父皇,好多事,都无法做了。” “原来是这样。”道衍恍然道:“眼下木已成舟,殿下要与秦王合作,也只能等待时机了。” 朱棣又担心道:“偏偏小王跟楚王的关系也不错,也不知秦王会不会误会小王……” “嗯,”道衍点点头道:“以秦王的心性,确有这个可能。” “那,那小王之前的努力,岂不都成了白费?”朱棣闻言,面色更是黑了几分。 “也不尽然,”道衍面带笑容道:“有些事,还是能挽回的。” “禅师的意思是?”朱棣若有所悟,随即问道: “可是这样,会不会让楚王也误会本王?” 道衍却深深看一眼南方,轻声道: “殿下迟早要就藩北上的,早些独立行事,其实更好。” “……”朱棣一时无语,他有想过这一天的到来,但是没想过会这么早。 “当然,在此之前,殿下还是一个更好的选择。”道衍从棋盒中拿出一粒白棋,放在几粒白棋的中间道: “有些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何道理?” “呃……”朱棣心念电转,沉吟片刻道: “分情况,有时是为了博取更大的利益,有时是做给人看的。” “然也!”道衍重重点头道:“此时殿下面前,不是刚好摆着一件么?” “禅师是说?”朱棣闻言,面色一变道:“调解秦王和楚王的矛盾?” “殿下聪慧!”道衍赞一句道: “殿下此举无论成功与否,二王都欠殿下一份人情,更重要的是……” 道衍忽然收声,抬头望天。 朱棣也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忽然心中一动。 “禅师高明!小王明白了。” “殿下去要做,就要快些,”道衍笑吟吟道: “贫僧听说,当今太子殿下仁德,多兄弟多有爱护,晚了,就轮不到殿下了!” 朱棣闻言,猛的握紧拳头道:“小王待会直接去秦王府!” ~ 送走了舅舅,朱桢正准备回去,琢磨琢磨营销方案。 谁料四哥朱棣不请自来。 他将燕王请到自己的书房中,又命翠儿奉上香茗。 朱棣也不端茶杯,开门见山问道: “六弟,你在父皇面前说了些什么,让二哥被禁足了?” “嗯?”朱桢抬起头来,老四不是来替老二打抱不平了吧? “小弟没说什么呀,”他满脸真诚道:“一切都是基于事实的。” “唉,有些真话,也不能在父皇面前讲的。”朱棣挠头道: “为兄今天去看二哥,他说要跟你誓不罢休呢!” “是这样么?”朱桢微微一愣,没想到老二还没怂呢。 “咱们都是兄弟,有时候不用弄的这么僵吧?”朱棣挤出一丝笑容道: “要不改天你随我一起去看看二哥,服个软,揭过此事可好?” 朱桢摇摇头道:“我可不去,是二哥先无理的。” “咱们兄弟间,就不要论这个了。”朱棣笑呵呵道: “关键二哥挨了重罚是真的吧?” 朱桢点点头,秦王被罚银一千两,禁足一个月,确实很重。 这虽然跟自己有间接的关系,但主因还是在他。 “要不是二哥对父皇阳奉阴违,也不至如此。”朱桢嘴硬道: “四哥现在劝我,还不如去劝劝二哥,对二嫂好一点吧!” 说到这里,他的脑海中自然的就浮现出敏敏特穆尔那绝世的容颜。 秦王能娶到这样的老婆,简直是羡煞旁人。 “唉……”朱棣见六弟不松口,先是叹了一口气。 旋即,他压低声音道:“你不是二哥,自然不会理解二哥心中的苦。” “二哥堂堂秦王,能有什么苦?”朱桢表示不解。 “只因他排行老二呀,”朱棣深吸口气道:“你要知道,他和太子哥哥只差了一岁呢。” 朱桢心中一动,似乎是捕捉到了一些关键点。 但是他依旧装作一脸懵懂道:“四哥说清楚点吧?!” “呵呵,你不懂,为兄就不多说了。”朱棣脸上带着苦笑道:“现在说另一件事。” 燕王殿下话锋一转道:“过几日,为兄得去魏国公府做客,想要六弟陪我一起,不知六弟可有时间啊?” “啊?”朱桢一愣。 很显然,燕王去魏国公府去,可不是纯做客那么简单。 这意味着,他和徐妙云的婚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这次上门很有一种给女方亲戚们把把关的意味在里头。 当然,除非燕王最近做出什么太过离谱的事情来,否则这其实也是一个过场了。 若是这样,朱棣和徐妙云,怕是要在洪武八年内就会完婚了。 “这么快?”朱桢觉得,似乎是自己这只蝴蝶,扇动了历史的走向。 “什么快?”朱棣眨眨眼,不知六弟所言为何。 “哦,没事。”朱桢岔开话题道:“小弟听四哥的,要是觉得用的上我,我便去。” “好!”朱棣伸手拍了拍朱桢的肩膀,畅快笑道:“日子定了,四哥再跟你说。” 看着朱棣的背影消失在永和宫门口,朱桢陷入了深思。 很明显,燕王殿下是步步为营,大婚和出宫并行。 他此刻忽然想到自己,一位十二岁的亲王,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六十九章 暗潮涌动 高井街,崔八巷。 夜已深沉,临着巷口的一座三进院内。 中院的书房内,还点着火烛。 一位身着锦袍,年约五旬的男子,正在静静的看着手上的书卷。 他正是洪武初年归降大明的前元名将李思齐。 如今享受着朝廷的厚禄,赋闲在家。 不多时,书房门吱呀一声,一道大黑影,钻了进来。 李思齐抬头看去,是一位铁塔般的辫子巨汉。 他颇不耐烦的放下手中书,站起来关上了书房门。 “不是跟你们说了么,老夫现在无权无势,想帮也帮不了……” 话没说完,他却愣住了。 来人正是耐驴,此时他的手中,却握着一枚金牌。 上面写的是蒙文,李思齐却认识,乃是‘大元丞相’之意。 “这是?”他面色一变,想要伸手去拿。 耐驴却手一缩,将金牌塞入胸口。 他铜铃般的双目,颇有杀气的瞪着李思齐道: “姓李的,你听好,我家兄长的意思是,你必须要协助姐姐跟我北上。” 李思齐闻言,面色又是一变。 “放肆!”不过他马上回过神来,低喝一声道: “就是王保保在此,都得喊老夫一声李叔叔!” “呵呵,”耐驴愣头愣脑道:“你要做汉人奴才,之前大元的事都不认了么?” “……”李思齐默然。 那是一段久远的回忆了。 至正十二年,李思齐曾与察罕帖木儿结为兄弟,一起组织地方武装,镇压红巾军,并立了大功。 而察罕帖木儿就是王保保(扩廓帖木儿)的养父,所以他才有刚才一说。 后来他也曾与王保保合作过,也争斗过。 自从他降明以来,确实没有跟王保保再接触过。 “呼……”良久,李思齐长出一口浊气,轻声道: “老夫本就是汉人,前元的事,你们的事,都跟老夫无关了。” “是吗?”门外,传来一声爽脆的女声。 耐驴默默走过去,打开了门。 一名个娇俏的身影,走了进来。 她身披黑色披风,头上裹着黑色头巾,只露出一双绿色眼眸。 耐驴关上门,庞大的身躯又将门抵住。 进来那人,缓缓取下头巾,竟是脱离樊笼的敏敏特穆尔。 李思齐显然是认得她的,讶异道:“郡主你……” “没错,那秦王府在我眼中,就像是四处透风的老鼠洞一般,我要出来,随时都可以!” 敏敏特穆尔负手而立,双目深深看李思齐一眼道: “就是这铜墙铁壁的南京城,我想出去,也是轻而易举!” 李思齐深吸口气,颇无奈道:“既如此,郡主为何又寻老夫?” “其实我是想给邠国公一个机会,”敏敏特穆尔移开视线,打量起这十分雅致的书房。 “什么邠国公,那都是老黄历了,郡主莫要再提。” 李思齐摇摇头道:“郡主又能给我什么机会呢?” “李世贤,”敏敏特穆尔低声吐出三个字来。 “啊?!”李思齐闻言,满脸讶异道:“洪武二年定西一战,我家世贤已折在那里,郡主此言又是何意?” “那年邠国公帮着汉人,确实打的家兄大败。”敏敏特穆尔话锋一转道: “可是邠国公的幼子却并未丧命阵中,反而为家兄所获。” “这,这不可能!”李思齐一脸不可置信,双目赤红道:“后来我也曾多方寻找,却毫无线索。” “年前家兄来信,说李世贤现在哈拉和林。”敏敏特穆尔朝耐驴点点头。 耐驴又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到了李思齐的手中。 李思齐连忙拆开,拿出信纸一看,顿时泪水涟涟。 原来信中有一段,乃是李世贤亲手所写之字。 “我家世贤真的还活着啊!” 好一会,他才将信完全读完,也整理好了情绪。 “郡主说的那个机会是?”李思齐红着眼看着敏敏特穆尔。 “当然是给邠国公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敏敏特穆尔微微一笑道: “听闻汉人皇帝要遣使北上,有招降家兄之意,想必此事,要着落在邠国公身上吧!” “郡主聪慧过人,老夫佩服。”李思齐点点头道: “之前胡相之子曾与老夫聊过,胡相想举荐老夫出使。” “具体何时呢?”敏敏特穆尔绝美的脸上,泛起一丝期待之色。 “可能是今年秋天,亦或是明年春天。”李思齐挠头道:“具体日子,还在商议。” 敏敏特穆尔双目神采一现道:“有没有可能提前到今年春天呢?或者是说近几个月?” “郡主的意思是?”李思齐面色一沉道:“到时藏在使者队伍里,偷偷北上?” “怎么?这难道不是个好办法?”敏敏特穆尔反问一句。 “不妥,”李思齐断然道: “从南京北上草原,近四千里,沿途不知道有多少关卡。这使者的队伍里,肯定会有检校的人,郡主姐弟,怎能逃过那些人的双眼。” 检校,既是朱元璋称帝前组建的类间谍机构,可谓是现在的拱卫司、日后的锦衣卫的前身。 “也是,”敏敏特穆尔闻言,觉得对方言之有理。 看来她想的那个法子,好像真的行不通。 “郡主还没说,这重新选择的机会,到底是什么呢?”李思齐打断她的思绪。 敏敏特穆尔回过神来,低声道:“让邠国公再选一次,留在大明,还是回归大元。” “……”李思齐闻言,沉默片刻道:“我李家一门,目下都在南京了,光我一人北上,又如何重选?” “只要邠国公决定了,家兄一定有办法帮到邠国公的。”敏敏特穆尔瞬间恢复了自信道: “家兄打败明军的事,想必邠国公早就知道了吧。” “呵呵呵,老夫承认,王保保之能,老夫不如许多。” 李思齐苦笑道:“可如今大势已定,恐非一人之力能改变的。” “这些事太远,就说眼下吧!”敏敏特穆尔又重新做了一个决定。 “眼下?”李思齐一脸疑问道:“眼下郡主要做什么?” “既然不能跟着使团北上,”敏敏特穆尔遥看北方道: “那么就要趁着秦王被禁足的这段时间,寻机北上了。” 说完,她瞪着李思齐道:“你愿做汉家的狗,我却不愿在秦王府坐牢!” 李思齐却迎上对方的眼神,轻声道: “老夫若说帮不上忙,那我家世贤的日子,是不是就要难过许多?” 敏敏特穆尔闻言,双目中瞬间透出一股杀气。 “呵呵,”她浅笑一声道: “邠国公敢说半个不字,数月之后就会收到小公子风干的大腿。” “你们……”李思齐双拳紧握,到口的脏话,到底是忍住了。 ps:这章补周五少的那更。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七十章 酒壮人胆,肆意妄为 “咚!——咚,咚!” 寂静的街道传来一慢两快的梆子声。 接着便传来打更人沙哑的喊声:“平安无事。” 已然是三更天了。 秦王府内,二院花厅中,朱慡还在喝着闷酒。 他身后只站着个名唤小福子的贴身太监,还有个名唤杜鹃的婢女。 平时伺候他的次妃邓氏,此时却不见踪影。 眼看朱慡又喝了一壶酒,小福子缓缓上前,轻声劝道:“殿下,你醉了,奴婢服侍你歇息吧?” “本王没醉!”朱慡双目发愣,直着脖颈道:“再去给我拿壶酒来。” 小福子却没有去拿酒,站在一旁继续劝道:“殿下,饮酒伤身呐……” “怎么?连你这个奴才也不听本王的话了么?”朱慡瞪着对方道: “姓邓的贱人轻慢本王也就罢了,你们一个个都要反了不是?” “奴婢不敢!”小福子连忙跪在地上,可怜兮兮道: “殿下近日天天喝得大醉,奴婢只是心疼殿下!” “哼,还算你有点良心!”朱慡晃晃悠悠站起身来,伸手要去扶小福子,自己差点栽倒。 还是小福子眼疾手快,连忙起身,扶住了对方。 “小福子,”朱慡稳住了身形,拍了拍小太监的肩膀道:“你小子跟了本王多少年了?” “奴婢是七岁那年派来伺候殿下的,”小福子眨眨眼道:“如今已经十七岁了。” “一晃已经十多年了呀,”朱慡摇头晃脑道: “那你说说,本王何时吃过这样大的亏了?” “呃……”小福子无语,如此重的惩罚,对于秦王殿下来说,确实是第一次。 “他娘的!”朱慡爆一句粗口,面色涨红道: “都怪老六,真是白瞎了本王之前派人去帮他来着! “殿外解除禁足后,千万不要去寻六殿下。”小福子低声提醒道:“不然教皇爷知道了……” “哼!”朱慡冷哼一声,气呼呼道:“本王不去寻老六的晦气,本王去收拾那个贱人去!” 说着,他摇摇晃晃的就要往外头走去。 小福子一边扶着秦王,一边低声道:“殿下,这样不好吧?” “不是那个贱人,老六怎能找到机会污蔑本王?” 朱慡满嘴酒气道:怎么着?那贱人不是本王的王妃么? 说完,他面露淫笑道:“本王一直没有碰她,今晚就让本王好好玩玩她。” “这……”小福子见劝不住,挠头道: “那耐驴力气颇大,殿下贸然过去,怕是要吃亏的呀?” “蠢货,”朱慡伸手拍了拍小福子的脑袋,几乎是大着舌头道: “你找几个人,把耐驴引开,本王不就能进院子了?” 说话间,两人出了花厅。 “好吧,奴婢这就派人去办。”小福子招手唤来在外头值夜的护卫头领杨千户,低声交代道: “杨头,你带几个人,去……” “属下明白!”杨千户招呼几个手下,朝着西边蹑手蹑脚的走去。 ~ 王府西边的偏院,正房西屋内点着昏黄的豆油灯。 敏敏特穆尔正坐在一张快散了架的木桌前,提着根破毛笔,在一张纸上刷刷的写着蒙文。 院中,耐驴正在东南角的水井旁打着水。 忽然间,他听到外头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正侧耳听着呢,只听簌簌数声,几枚土块飞入院中。 其中一块正好砸在井边的水桶中,溅了他一身水。 “奶奶的,是谁大半夜的不睡觉,来闹爷爷!”耐驴暴喝一声,提着根扁担就冲到院墙旁。 他的身子猛的一窜,便上了院墙。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瞥见院墙不远处,有几个人影。 “奶奶滴,恁敢来闹爷爷,俺揍死恁!”情急之下,他连家乡的中原话都冒出来了。 那几个黑影便快速的跑向远处,耐驴下了院墙,追了上去。 须臾,一个人影翻上墙头,下来院子。 他蹑手蹑脚的走到院门前,拉开门栓,吱呀一声打开院门。 “殿下,人已经走远了!”他低声对着门外喊一声。 “嘿嘿!”秦王朱慡浪笑一声走进院中。 此时他已经清醒多了,也不用搀扶,小福子只默默跟在身后。 “你们在外候着,今晚本王要好好享受美人儿!”朱慡低声吩咐一句,便大摇大摆的朝着正房走去。 刚进正房厅中,朱慡便看见敏敏特穆尔推开了西屋的门。 两人相视之下,俱是一愣。 “你来做什么?”敏敏特穆尔面带寒霜,心中一惊。 难道是自己的密谋,已经教这人发现了。 “呵呵,本王来看看王妃。”朱慡笑着说话,走到西屋门前。 忽然,他伸出双手,一把将敏敏特穆尔抱住。 “顺便来跟王妃亲近亲近!”朱慡气喘吁吁的,就要拿猪嘴来拱敏敏特穆尔白玉般的脸庞。 “你……”敏敏特穆尔奋力挣扎,双手抵住朱慡的下巴,让他一时无法靠近。 “畜生!”惊慌失措之下,她尖声道:“你再胡来,我就要喊人了!” “哈哈哈,你那没脑子的弟弟,已经被人引走了!”朱慡瞧着敏敏特穆尔绝美的容颜,顿时心火大起道: “此时附近都是本王的人,你叫破喉咙也没用的!”一边说着话,朱慡使出浑身力气,推着敏敏特穆尔进了西屋。 敏敏特穆尔见抵抗不住,顿时大声呼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喔哈哈哈!”朱慡一把将敏敏特穆尔推到屋中的床榻边,双手就要来解自己的衣衫。 “你叫的越大声,本王就越兴奋!”他三两下扯掉自己的外袍,露出里头的白色中衣。 “你,你这个禽兽!”敏敏特穆尔双手抱胸,一脸惊恐的看着朱慡。 “胡说,”朱慡瞪对方一眼,慢慢逼近道: “你个贱人乃本王正妃,本王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来吧!” 忽然,他一伸手,扯住敏敏特穆尔左肩上的衣物。 下一刻,朱慡猛的一用力,将敏敏特穆尔的罩衣,撕开一个巨大的裂口。 昏暗的灯光下,朱慡只见到一片雪白的玉肩。 他不禁吞了口唾沫,赤目圆睁道: “之前是本王执念了,事已至此,早些睡了你,说不定本王早就消气了!” 说完,也不待敏敏特穆尔反应,一个猛虎扑食,扑了上去。 敏敏特穆尔身子一转,堪堪躲开。 朱慡正欲翻身再捉,忽然整个人像雕塑般呆住。 一柄锋利的匕首,已经贴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ps:感谢柳·枫老铁的打赏!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七十一章 雄鹰骗雏鸡 秦王府,西边的偏院。 正房内的动静,被院中几人全听在耳中。 几名护卫垫着脚,往里头瞅着。 小福子见状,低声道:“看什么看,都出去!” 他以为自家主人,定然能搞定一个弱女子,便带着众人出了院子,还贴心的拉上了院门。 正房西屋内。 当冰凉的刀锋贴在脖颈上,朱慡浑身的酒意,在瞬间化为浑身冷汗流出。 他一动都不敢动,只拿目光瞥着敏敏特穆尔,色厉内荏道: “贱……你敢伤本王?小心你全家人的性命!” “呵呵!”敏敏特穆尔脸色通红,绿色的双眸中透出无限寒意。 “我还以为,你朱慡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呢?” 敏敏特穆尔一边说话,一边从床头摸出绳索,猛的将秦王的双手反剪起来。 “疼……疼!”朱慡一阵龇牙咧嘴。 他张口就想骂人,可贴在脖子上的匕首,让他乖乖忍住了。 下一刻,敏敏特穆尔已经将朱慡的双手反剪绑住。 她这才收了刀,一脚将对方踹翻在地。 “哎呦……”朱慡倒在地上,一阵呻吟。 见匕首终于远离了自己的脖子,朱桢恨声骂道: “你,你这贱人,今天不乖乖放了本王,再向本王磕头认错,否则本王饶不了你!” “是吗?都到这份上,还在嘴硬呢!” 敏敏特穆尔闻言,上前一步,一只脚踩在朱慡的脚踝上,猛的一发力。 “敖……”朱慡痛的喊出猪叫。 院外众人一听,面色各异。 他们虽然都没说话,但是心里都在寻思,殿下叫的这么兴奋,今晚的玩法,怕是会很变态吧! 回到西屋。 敏敏特穆尔抬开脚,蹲下身子。 她用手中的匕首,轻轻的在朱慡脖子上划着。 “你这废物,一点都不像那汉人皇帝。”敏敏特穆尔绝美的脸上,满是不屑。 “贱……”危机当前,朱慡又不敢开骂了。 “哼!”敏敏特穆尔嘴角微微翘起,伸手用绳索的另一头,将秦王的双脚给捆死。 做完这些,她才站起身来,伸手拢了拢被撕裂的罩衣。 朱慡似乎是想起什么关键之处,挣扎着看向敏敏特穆尔道: “你,你平时的柔弱都是装的,你个女人怎得有这样大的力气?” “哈哈哈!”敏敏特穆尔闻言,得意道: “草原的雄鹰,得益于伟大长生天的赐福,岂是你这种雏鸡可比?” “哼,”朱慡闻言,看出对方赤裸裸的轻视。 他有心反驳,却又想到自己身处险境,不宜口舌之争了。 一念至此,他再度扭头看着对方道:“说吧,你每每示弱,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敏敏特穆尔搬来一把圈椅,放在朱慡身前,坐在上面。 她饶有兴致的看着朱慡道:“你猜猜?” “难道你原来就想着乘机绑架本王,帮你逃去草原?”朱慡面色大变道: “父皇是不会放你北上的,本王劝你死了这条心。” 敏敏特穆尔再度摇头,秦王朱慡眼界之低,已超乎她想象。 “你的猪脑子,除了吃跟女人,还能有什么用?!”她用匕首轻轻在朱慡的腿上划着。 朱慡一边躲避着,一边无奈道:“那你到底想怎样?” “不如,”敏敏特穆尔微微一笑道:“咱们做个交易吧!” “……”朱慡无语。 说心里话,此时他恨不得将眼前这女人的全身衣服尽数撕碎,再狠狠的蹂躏对方。 奈何,形势比人强,目前被蹂躏的是自己。 “唉,”朱慡叹口气道:“你说说看。” “其实很简单,”敏敏特穆尔笑颜如花道: “我明日上书你的皇帝父亲,就说你并没有圈禁我,是我自己深居简出,不愿出府罢了。” “嗯?”朱慡双眉一皱,不解道:“你知道本王被禁足的原因了?” “哈哈,”敏敏特穆尔看着对方,有恃无恐道: “满南京城都传遍了,我知道很奇怪么?” “你整日被困在这院子,是如何知晓的?”朱慡也不是完全没脑子。 “你这秦王府里,一天到晚不知道多少人在嚼舌根子。” 敏敏特穆尔不以为意道:“还用我仔细调查?” “好吧!”朱慡瞬间就信了,王府上下的人,确实都是大嘴巴。 “那你要我怎么做?”他略一沉思,对方似乎没有白白帮自己的可能。 “很简单,不再圈禁我和耐驴。”敏敏特穆尔把玩着手中匕首道: “这样,以后再没人用这点来攻击你了。” “哎,很有道理呢!”朱桢闻言,觉得可行性很高。 但是他马上瞪着敏敏特穆尔道:“不对,你是要北逃!” “逃你个头!”敏敏特穆尔手上动作一停,瞬间抓住匕首的把手,朝着朱慡挥舞几下道: “我们兄妹相貌异与汉人,就算我们能逃出秦王府,还能逃出南京城么?” “就算我们能逃出南京城,还能从南京北上四千里,逃出大明地界?” 敏敏特穆尔摇着头道:“你们不要总把别人当贼,我们姐弟,只想自由的生活在这里,不行么?” “……”朱慡瞬间觉得对方说的很有道理耶。 他转念一想,还是觉得有些不保险,便把话说透道: “你不怕放了我之后,再带人把你姐弟都给除了?” “哈哈,你知道你是为什么禁足的么?”敏敏特穆尔有恃无恐道: “你这府中,不知有多少眼线,你真的敢伤我,只怕你那皇帝父亲会跳脚哦!” “呃……”朱慡此时才想到后怕,背后冷汗直冒。 幸亏今晚没酿成大祸,否则后面不知如何收拾了。 “怎么样?到底搞不搞?”敏敏特穆尔见朱慡额头见汗,不耐烦道: “我个小女子都不怕你反悔。你堂堂秦王,就不要瞻前顾后了!” “搞就搞!”朱慡被对方一激,顿时上头道:“不过先说好了,你上的奏章,得帮本王解除禁足了,本王再放你们。” “行,那咱们就发誓吧!”敏敏特穆尔看着朱慡道:“空口白话,还是不保险。” 朱慡只得先以自己的性命为誓,若是反悔,自己当不得好死。 敏敏特穆尔也依约起誓。 然后,她挥起匕首,割开捆绑朱慡的绳索。 朱慡终于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门口,一边活动着身体,一边不怀好意的看着敏敏特穆尔。 “你若觉得不甘心,只管派人来对付我!”敏敏特穆尔淡定笑道: “就看你的誓言是不是等于放屁,就看你的皇帝父亲找不找你!” 朱慡强忍住毁约的冲动,狠狠瞪一眼敏敏特穆尔道: “贱人!” 本书的推荐票太少了,很难看,求读者老爷们踊跃投票呐! 第七十二章 酒精计的作用 翌日一早,果然有一份奏章,从秦王府送入宫中。 秦王虽然被禁足,但是这种文件的传递渠道,还是通畅的。 洪武皇帝在下朝后,在乾清宫偏殿的御案上,见到了这份奏章。 他看着奏章中娟秀的字体,不由点头。 不过对奏章中阐述的事实,却不置可否。 “太子,你怎么看?”朱元璋坐在描金大椅上,将奏章递给旁边侍立的朱标。 朱标从父皇手中接过奏章,仔细看过后,面露喜色道: “看来其中有些误会,”他挠头道: “孩儿几次去秦王府没见到王妃,也以为传闻是真的了。” “呵呵,你还是太天真啊!”朱元璋冷笑一声道: “这奏章就不能是那逆子,逼人家写的?” “这不会吧?!”太子面色微变道: “父皇震怒之下,二弟还敢这样做,岂不是太放肆了。” “哼!”朱元璋冷哼一声,话锋一转道:“老四是不是在调解老二和小六之间的矛盾?” “是,”朱标点点头道:“之前四弟跟我提过一嘴,说先试着调解调解,不行再让孩儿去。” “看看,”朱元璋站起身子道:“老四比那两个家伙,让人放心多了。” 说到这里,朱元璋似乎又想起什么,扭头看向太子道: “老四和徐达的大女儿,谈的怎么样了?” “进展不错,”朱标面色轻松道:“据说魏国公邀请四弟数日后过府一叙呢。” “哦?”朱元璋面皮一跳,也露出喜色道: “没想到这小子竟真的打动了徐达。” “四弟聪慧,这些事自然难不住他。”朱标温声道: “按制,亲王大婚前,须出宫开府,这些事,要提前准备了。” 说到这里,他起眉头又道:“这些,再加上大婚的花费,最少也得五十万两银子。” 朱元璋闻言,两条剑眉顿时也拧成了麻花。 “户部那边左支右绌,估计只能凑一半。”朱标掰着指头算道: “另一半,得从内帑中出了。” 自从太子成人,跟着他处理国政后,朱元璋已很久没过问这些具体事务。 他有些不耐烦道:“内帑还剩多少?” “原先还剩一百万出头,”朱标挠头道: “去岁年底各处花销不少,现在还剩八十多万两。” “哼,也不知户部是做什么吃的!”朱元璋闻言,一拍御案道: “他们清查历年积欠不力,俞浦就不要做下去了。” “那让谁补上呢?”朱标有些怵头,本身吏部尚书就一直缺着,现在又罢了户部尚书,朝政的运转会受很大影响的。 朱元璋缓缓坐回描金大椅上,沉吟片刻,才沉声道: “去信汪广洋,让他推荐户吏部尚书和部尚书的人选。” 汪广洋毕竟当了数年丞相,虽然有些随大流,用人方面也有些小瑕疵,但是办事的效率还可。他推选的人,皇帝应该合用吧。 “孩儿知道了!”朱标微微点头,这或许是个好办法。 “那二弟那边,是不是……”说完正事,他又想自然而然的想替秦王求求情。 “让那逆子老实呆着吧!”朱元璋却没松口。 朱标面露失望之色,有心再说,又怕弄巧成拙,到底是没有开口了。 可怜秦王朱慡,困在王府里等了一天加一夜,都没等到父皇接触他禁足的旨意。 ~ 永和宫,朱桢的实验室内。 五个量筒里,分别装着颜色深浅不一的花露水原液。 他手上拿着一块银锭,正小心的用剪子剪下小指甲盖大小的一角。 小桌子拿起被剪下的银子,放到地上的一个铁块上,上面又盖上一个铁块,狠狠用铁锤砸了一下。 他翻开铁块,拿出里头已经呈椭圆形的银子。 小桌子喜滋滋的站起身来,将它递到朱桢手上。 “很好!”朱桢拿起手边一根五寸长的芦苇,将椭圆形的银子塞进芦苇的一头,银子大小刚好合适,刚好卡在里头。 朱桢又拿来一盒胡图给他弄来的,制弓箭所用的鳔胶,将卡有银子的一头,放在盒子里蘸了蘸。 小桌子又拿来一支点着的蜡烛,朱桢便拿着芦苇杆子,轻轻在烛火下烤起来了。 好一会,他见鳔胶已经干透,这才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朱桢一脸喜滋滋道:“成了!” 小桌子懵懂中夹杂着喜悦问道:“殿下,这就是你要制的劳什子酒精计?” “正是!”朱桢拿着这截芦苇杆,走到桌边,伸手将芦苇放在一号量筒里。 由于芦苇杆的底足镶有银子,在量筒里晃悠几下后,便竖直立在量筒中,上下轻微浮动着。 好一会,芦苇杆完全稳住,约有一半浮在花露水液面之上,几乎已经不动了。 朱桢这才伸手,将它提了上来。 芦苇杆的下部,被花露水泡过的地方,呈现淡淡的绿色。 朱桢拿着小刀,在绿色的上限处,轻轻刻了个划痕。 “以后,”朱桢畅笑道:“所有花露水的酒精度配比,都要按照这个来了。” 他擦干芦苇杆上的残留花露水,又重复在二号、三号以及四五号量筒里量了一遍。 二号原液中的芦苇杆,要沉的比一号多一寸。说明二号酒精度更高,它的颜色更淡。 三号中的芦苇杆,沉的要比一号少一寸,说明它的酒精度低一些,而它的颜色比一号深。 虽然朱桢没能测出这五种原液的具体酒精度,但是他已经能看出,这五种原液的某种联系。 大约是酒精度含量越高,配比同样分量的染色剂,颜色就会越淡,反之亦然。 有了这芦苇杆所制的酒精计,朱桢便能配出跟一号原液比例一样的花露水来。 这样等于是无形中确定了一号原液的成分,对于将来大规模的生产,极有好处。 下一步,朱桢便打算弄更多的酒来蒸馏酒精,再配置至少一大缸一号原液吧。 “小桌子,下回本王出宫,你提醒一下本王,多带点酒进宫来。” 朱桢怕自己忘记,还从怀里掏出小册子,将此事记了下来。 “奴婢知道了!”小桌子也点头应下。 “还有,这里的所有的东西,千万要保密,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能到这里来。” 想要赚大钱,保密很重要呀! ps:感谢书友布尔维尔的打赏!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七十三章 第一笔生意来了 永和宫中,朱桢好容易从实验室中忙完,回到自己的书房。 当然,原来他是没有专属书房的。 有鉴于朱桢最近的良好表现,再加上舅舅胡图的吹嘘。 胡氏在中院朱桢寝室的旁边,又重新收拾出一间屋子。 又让御用监的太监们搬来了一应家具,总算是把书房的架子先搭了起来。 朱桢坐在半新的花梨木书案后,调整下坐姿,准备写点花露水的营销方案。 他还没动笔,便听门口的小桌子道:“殿下,燕王来了。” “哦?”朱桢心中一动,莫非去见便宜老丈人的时间,已经定下来了么? “快请!”他站起身来。 朱棣进了书房,朱桢又请他在书案下的圈椅上落座,他自己则坐在燕王的下首。 小桌子又端来香茗,殷勤的伺候着两位殿下。 抿了几口茶,燕王放下茶盏,出一口气道:“日子定了。” 果然,朱桢淡定问道:“那一天呢?” “三月二十九,”燕王的脸色并无多少喜悦,声音平缓道: “这天魏国公休沐,刚好也在家。” “这是大喜事啊,四哥咋这样冷静?”朱桢好奇问一句。 “有件事,让你四哥我,有些发愁。”朱棣挠挠头。 “说出来,让小弟为四哥参详一二,”朱桢颇为主动。 因为从事实上来说,这次是燕王去见老丈人。 但是他相中了徐妙锦,虽然说是陪着燕王去,实质上,也是去见未来老丈人的。 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现在老丈人也有自己的一半,楚王自然会关心。 “六弟你知道么?”朱棣深深看一眼老六道:“前番你给徐家三姐妹那劳什子花露水,非常受欢迎呢。” “是吗?”朱桢心中一动,想要靠着花露水赚大钱的心,又迫切了不少。 “妙云跟我说,让我们那天过去的时候,再带上十瓶过去。”朱棣不住挠头道: “她说家里的姨娘,还有表姐妹们,都想搞一瓶用。” “要带十瓶啊?!”朱桢一愣。 这玩意他可是打算卖五十两一瓶的,现在无端送出十瓶去,那就等于是平白送五百两银子出去。 很有一种割肉感呢! “事关一众亲戚对你四哥的评价,”朱棣面带乞求之色道:“六弟你一定要帮帮忙啊!” “不是小弟不帮忙,”朱桢摇摇头道:“这花露水,乃是小弟与舅舅,以及另一人的生意。” “且这一瓶花露水,市价五十两银子,小弟之前弄了些样品回来,可是费了老鼻子劲了,现在又要十瓶。” 顿一顿,朱桢又道:“小弟怕是有心无力呐!” “什么?一瓶要五十两银子?”朱棣闻言,脸色又黑上一分。 他速度算了一下,自己一月的例银,堪堪只够买六瓶。 下一刻,朱棣满脸不可置信道:“这玩意是稀奇,可是卖的也太贵了吧!” “谁说不是呢!小弟也曾提议,说卖的太贵。”朱桢也重重点头道: “可舅舅说我只是个孩子,懂什么生意,也只能由着他们了。” “呃……”朱棣眼珠一转,无奈道:“虽然贵点,可是人家点名要的,咱们要是连这个都办不到,下面的事,恐怕要出岔子呀。” 燕王说到‘咱们’两字时,语气特别的加重了一下。 他的意思很明白,虽然这次是他去见徐家老小,但是你楚王也有一份子的。 朱桢也有些郁闷,本想看一下潜在用户对花露水的接受程度,没想到会这么受欢迎。 “能不能跟小弟舅舅商议一下,咱们以成本价拿十瓶呢?”燕王似有所悟道: “六弟这点面子应该有的吧?再说咱们也不是完全不出银子。” “成本价的话,至少也得三十两。”毕竟有帮自己的成分在里头,朱桢瞬间给打了个六折。 “十瓶也就是三百两。”朱棣随口吐出数字。 巧了不是,他得一月不吃不喝,才能买得起。 “嘿嘿,”想到这里,朱棣又狡黠的看六弟一眼,伸手拍了拍对方胳膊道: “这三百两,也不能你四哥一个人出吧?!” “哦?”朱桢一愣,没想到几句话,让朱棣把自己绕进去了。 “四哥的意思是?”朱桢回过神来,瞬间觉得刚才的报价低了,应该打八折的。 “咱们好兄弟,一人一半可好?”朱棣亮出早就盘算好的方案。 朱桢挠头道:“也就是四哥和小弟,各出一百五十两?买上十瓶花露水,一齐带去魏国公府?” “哎呀,六弟不要算那么清楚了。”朱棣摆手道: “不是四哥哭穷,四哥还要带一些其他礼物,大概也花了一百多两银子了,现在是真的没钱。” 见燕王都说到这个份上,朱桢只得点头道: “既如此,那就这么办吧,银子都是小事,不能耽误了四哥的终身大事啊!” “好兄弟,讲义气!”朱棣竖起两个大拇指,赞道: “等四哥妥了,你和妙锦的事,就包在四哥身上了!” “四哥记得这事就好!”朱桢点点头。 朱棣又迫切问道:“这花露水,什么时候能准备好呢?” “这两天应该就行吧,总之不会耽误咱们的正事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去魏国公府里的各种准备。 朱棣此行目的已经达到,便起身告辞了。 看着朱棣和三宝太监远去的身影,朱桢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来。 “小桌子!”他低喝一声道:“走,去实验室赚银子去!” 前番蒸馏的酒精和染料都有。 胡图害怕朱桢还要制作‘样品,’在送量筒来的时候,又送来一些新制的玻璃瓶和瓶塞,就连外面装着的木盒,也拿来了十几个。 朱桢和小桌子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就将十瓶花露水配了出来。 小桌子又将梅瓶花露水放到木盒中装好。 朱桢叉腰看着这些东西,就像是在看一堆堆银子一般。 虽然总收入只有一百五十两银子,可架不住这是花露水面世以来的第一笔生意啊。 何况,朱桢不仅赚了些银子,还让燕王又欠了他一份人情。 希望以后会更顺! 朱桢深吸口气,对于花露水的钱景,更加期待了!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七十四章 无赖的王 翌日午后,楚王小殿下少有的没有去睡觉。 他带着小桌子,正在实验室里忙碌着。 朱桢面前摆着个硕大的铜盆,盆中是初步制成的六神原液。 他手中拿着个纸包,不停的将植物颜料,轻轻洒进盆中。 小桌子手拿一根木棒,正在不停的搅拌。 不一会,盆中的六神原液渐渐变成了淡绿色。 朱桢又从身旁拿来那盛有一号原料的量筒,直接将它放入盆中,比对两种液体的颜色。 “嗯,这颜色几乎一样了吧,”朱桢仔细观察一番,兴奋的一句: “小桌子,你看呢?” “嘿嘿,”小桌子收了木棒,挠挠头道:“奴婢根本看不出区别来。” “那好,颜色就先这样!”朱桢将量筒拿出来,让小桌子收好。 他又拿出简易酒精计,轻轻的放入盆中。 好一会,芦苇杆所制的酒精计不在上下浮动,朱桢又将它拿了起来。 比对一下绿液上限与他之前所刻画的位置,几乎也是重合的。 “妥了!”朱桢大喜,这新制的原液,颜色、成分、乃至于所含酒精量,已经与一号原液相同了。 “殿下,这一大盆原液,能装多少小瓶啊?”小桌子也一脸热切。 他常在朱桢身边贴身伺候,早知道这花露水的价格,已高到了天上去。 “一玻璃瓶大概能装两百毫升,”朱桢看着几乎满满一铜盆的原液,稍一盘算道: “这里大概有五十升,能装两百五十瓶吧!” 顿一顿,朱桢笑道:“也就是说,这里,一共价值大约一万两千五百两!” “啊,这么多!”小桌子几乎眼冒金光了,一万两千五百两,怕是要装满十个大铜盆了。 朱桢见小桌子双眼都发了直,笑呵呵站起来,拍拍他的肩膀道: “你小子给本王好好干,以后跟着本王吃香喝辣,少不了你的好处!” 小桌子回过神来,笑着脸躬身道:“都是奴婢应当的,应当的!” “嗯,先让原液稳定一晚上,没问题的话,明天我们再把它装进坛子中。”朱桢指着一旁的大坛子道: “等舅舅把下一批玻璃瓶等配件送过来,咱们再灌装。” “一切听殿下的吩咐。”小桌子点点头。 他不禁在心里幻想,等楚王殿下发了大财,赏给自己一点银子,到时自己在宫里也就阔起来了。 就怕小邓子找自己借钱,小桌子决定,真等自己有银子了,一定要低调行事,至少不能让小邓子知道。 做完这些事,朱桢又命小桌子收了各种工具。 又拿个木制的大锅盖,把铜盆盖上。 两人出了实验室,小桌子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个大铜锁,咔嚓一声,将实验室的大门给锁的紧紧的。 朱桢扭头看看这门窗全数紧闭的屋子,轻轻嗅了嗅鼻子。 “还是能闻到一些味道啊。”他皱了皱眉头。 “这是没办法的,殿下。”小桌子警惕的打量着四周道: “咱们在这天天弄花露水,总有些气味会传出去的。” “嗯,”朱桢点点头,决定把这一批花露水卖完,就到宫外寻个地方,作为秘密灌装场地。 这生意若真的十分暴利,有些事还是不能见光的。 ~ 秦王府,那间西边的院落。 敏敏特穆尔的弟弟耐驴,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只肥羊腿。 他在院中生了堆火,正美滋滋的烤着。 “嗯,”耐驴轻轻嗅一下,口水直淌道:“好香啊,待会就能吃了!” 正煎熬的等待着,忽听嘭的一声,院门被人粗暴踢开。 耐驴面色一变,扭头看去。 是王府的两个护卫,踢开了门,并未进来,而是一人抱着一把连鞘单刀,不怀好意的朝院内扫视着。 “你们做什么?”耐驴站起身来,从腰间摸出匕首。 门外,却传来秦王朱慡的声音。 “敏敏特穆尔,你个小贱人,快出来见本王!” “日你个先人!”耐驴暴怒之下,再度骂出家乡话。 他凶狠的瞪着门外的秦王,气呼呼道:“再敢骂我姐姐,爷爷我怼死你个秃孙!” 门外的朱慡却不理耐驴,目光看着正房,继续喊道: “敏敏特穆尔,你出的什么鬼主意,根本没用,给本王出来!” “喊什么喊?叫丧啊!”正房中传来敏敏特穆尔爽脆的声音。 下一刻,身穿淡红外袍,下罩白色长裙的敏敏特穆尔便走出正房,来到院中。 见对头出来,朱慡跳脚道:“你的奏章都送到宫里两天,为什么还没动静?” “你问我,我问谁去?!”敏敏特穆尔狠狠瞪一眼朱慡,没好气道: “有能耐,去问你的皇帝老爹去!” “呃……”朱慡被怼的无语,他哪有这个胆子。 “我不管,咱们说好的,”朱慡一脸无赖道:“你帮我解除禁足,我再放了你。” 敏敏特穆尔双手抱在身前,颇无语道:“你好像也没放了我们吧?” “我不管,你要是不能帮我,”朱慡明显像是来撒气的,继续无赖道: “那咱们之前说好的事,便不作数了!” “呵呵,”敏敏特穆尔冷笑一声,扫视着朱慡和门前的护卫道: “怎么?你还想继续行凶不成?” 朱慡闻言,身子明显向后一缩。 他瞥一眼身后还站着的一对护卫,顿时有恃无恐道: “本王要是想处置你们,你们还能轻松活到现在?” “朱慡,”敏敏特穆尔弯眉一挑,冷声道:“你别忘了那晚我说过的话!” 秦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凶焰顿消。 好一会,他才抬起头来,看着敏敏特穆尔道: “这样,你得再写一份奏章,明早本王递上去。” 敏敏特穆尔见对方让步,也想赶快打发走这个碍眼的家伙,没好气道:“也罢,要怎么写?” “呃……”朱慡眼珠一转,脸上露出一丝坏笑道: “你上书父皇,就说跟本王处不来,要求和离!” 敏敏特穆尔闻言一愣,随即捂嘴笑道:“亏你能想得出这么糟的主意!” “不行么?”朱慡有些傻眼了。 “回去好好用你的猪脑想一想吧!”敏敏特穆尔无奈摇头道: “你被罚,跟怎么对我,应该没关系。否则话,我上书说明情况,你的皇帝老子,就该派人来问你话的!” “是这样么?”朱慡不太相信对方的话,若不是因为此事,难道是…… 他忽然想到个可能,顿时心中一惊。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七十五章 江山后继有人 日暮时分,坤宁宫中名为‘有凤来仪’的偏殿中,一片欢声笑语。 马皇后怀抱个嫩娃娃,洪武皇帝站在一边正逗弄着他。 “好大孙,看这边,看这边。”朱元璋的脸上一片慈爱之色。 太子朱标和一位身着红色大红外袍的年轻女子,则站在一旁笑嘻嘻的看着。 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当今太子妃、开平王常遇春的长女常氏。 充妃胡氏,站在马皇后的身后,一脸笑意道: “皇孙长的眉清目秀,更像太子呢。” 燕王朱棣,楚王朱桢,也站在一旁,伸着脖子,去瞧小侄子。 “嘎嘎嘎……”马皇后怀中的皇孙不经逗,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瞧这孩子,笑的多欢!”马皇后低头看一眼皇孙,轻轻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乖孙儿,快快长大,早点喊爷爷奶奶呀!” 朱元璋伸手轻轻顺了顺唇边八字胡,语气轻松道: “那估计还得周岁吧!” “那可不一定!”马皇后不以为意道:“咱们标儿,八个月就会喊娘了。” “也是哦,这娃子可能随他爹呢!”朱元璋笑一笑,目光转移到了燕王身上。 “准备的怎么样了,四儿?” “都准备妥当了,”朱棣知道问的是去魏国公府的事,躬身道: “孩儿还约了六弟,到时候陪着孩儿一起去。” “不错!”朱元璋满意的点点头,笑着看一眼皇后道: “时间过的真快呀,眼看老四也要成亲喽。” 马皇后将怀中的孩子递给旁边的胡氏,笑道:“好大孙真壮实,让小奶奶抱一会吧。” 胡氏稳稳接过皇孙,马皇后才感叹道:“是啊,一转眼,四儿也十五六岁了。” 胡氏抱着皇孙,朝着朱桢招了招手。 朱桢连忙走过去,看着老娘怀中的又白又胖的皇长孙。 满月的时候,洪武皇帝给他赐名叫朱雄英。 皇长孙像极了太子哥哥,朱桢不由暗暗叹气。 大明江山看似后继有人,可等不了多久,皇长孙和太子,都会一一陨落。 这段时间,朱桢睡醒赖床的时候,也曾想过,自己能不能改变这个情况。 可惜的是,他熟读明史,也只知太子哥哥和皇长孙是生病而逝,至于到底什么病,却无从得知。 想要从根本上改变这些情况,就得极大限度的提高太医院的医疗水平。 以朱桢目前的知识储备,造青霉素或许能成功,但是需要漫长的时间和巨大精力。 那么只能从另一方面着相,去加强太子和皇长孙的体质了。 想到这里,朱桢觉得倒可以试一试。 皇长孙大约是玩闹过头了,很快就打起了哈切。 太子妃常氏便接了过去,朝着皇帝皇后与胡氏微微一福,带着皇孙回宫喂奶去了。 朱元璋心情大好,吩咐下去,要在这里用晚膳,要皇后太子、充妃楚王和燕王作陪。 很快,长条餐案上,便摆满了十来道精致的菜肴。 还是皇后见今晚人多,特意吩咐做的。 否则以洪武皇帝平时俭朴的御膳风格,怕是不够吃呢。 朱元璋坐在长条案的一头,马皇后坐在他的右手旁。 太子坐在他的左手旁。 胡氏则坐在马皇后的下边,朱桢坐在老娘的下首。 燕王则坐在太子的下首。 朱元璋命宫人取来珍藏的御酒——醉三秋,给每人都斟了一杯。 朱桢推脱不能饮酒,朱元璋笑吟吟道:“今天咱高兴,就喝这一杯,不会醉的。” 气氛如此,也由不得朱桢了。 朱元璋举起酒杯,温情脉脉的看着马皇后道: “皇后,这些年咱在前头打仗做事,家里宫里多亏了你的照拂,几个孩子也都是你辛苦拉扯大的,在这里,咱敬你一杯!” 马皇后也举起酒杯,闻言就要起身,却被朱元璋一把按住。 “来,咱们一起敬皇后一杯!”他的酒杯朝着众人点了点。 “敬皇后(敬母后)!” 太子,胡氏和燕楚二王都站了起来,朝着马皇后敬酒。 “哎呀呀,都坐,都坐。”马皇后也有些动情,连忙摆手道:“坐着喝。” 众人于是又坐了下来。 马皇后举着酒杯,看着朱元璋道: “我别的不求,只求陛下、太子和诸王,都平平安安的。” 说完,她便仰脖将酒喝下。 “哈哈,好!”朱元璋赞一声,和其他人一起,将杯中酒饮下。 “嘶……”醉三秋刚入喉,朱桢便感到一条热线,从喉头直冲胃。 他不禁一愣,看来这是烧酒,度数可不低。 宫女又来替众人倒酒,朱桢这回却死活都不喝了。 “陛下,六子还小,就饶他一回吧!”胡氏扭头朝朱元璋求情。 “哈哈哈,你小子!”朱元璋摇摇头,无奈道: “酒这种东西,就要从小培养,不然等你长大了,如何能喝呢!” 话是这么说,朱元璋还是朝着宫女摆了摆手,放了朱桢一马。 朱桢自然是感谢不迭,笑嘻嘻对朱元璋道:“父皇说的是,等再过两年,孩儿一定开始练酒量。” “父皇等你!”朱元璋朝朱桢点点头。 “来,父皇母后,六弟不能喝,我和四弟敬你们!”朱标却来了精神,拉着旁边的朱棣,又敬了皇帝皇后一杯酒。 喝完,两人吃了几口菜,又一起敬了胡氏一杯。 几杯酒下肚,太子英气勃发的脸上,渐渐红了起来。 而老四本来不太黑的脸上,又黑上了几分。 “好!”朱元璋心情大好,一拍长案道:“咱们一家人,要经常像这样,和和气气,美美的喝酒吃饭,岂不快哉!” 偏殿内其乐融融,马皇后便关心起朱棣来。 她笑吟吟道:“四儿,妙云那姑娘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要娶了人家,可要对人家好哟。” “孩儿谨记母后教诲,”朱棣起身道:“全赖父皇母后做主,孩儿感激涕零……” “哈哈,不要说这些客套话!”朱元璋摆摆手,示意朱棣坐下道: “你太子哥哥为了你开府大婚的事,最近忙得不行,你得敬你太子哥哥一杯哇。” 朱棣并未坐下,而是从宫女手中接过酒壶,先替太子斟满酒,又将自己的杯子倒满。 他举起酒杯,略有酒意道:“别的不说了,谢谢太子哥哥!” “四弟言重了!”太子朱标也站起身来,和朱棣碰了一杯。 “好!”朱元璋高兴的一拍手,大笑道: “小四,小六,你们以后尽心尽力辅助太子,把咱们老朱家的江山坐得稳稳的。” “是,父皇!”朱棣和朱桢异口同声应下。 欢快的气氛中,朱桢的双目中,却闪过一丝阴霾。 走一步看一步先吧!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七十六章 极致营销故事 三月二十七日,斜风细雨。 天刚擦黑,轻粉楼中已是华灯高上,莺歌齐鸣。 二楼大堂中,靠近楼梯处的红木桌旁,胡图和朱桢正坐在那里说话。 朱桢身穿便袍,抿一口茶,轻笑道: “舅舅带我来这种地方,舅妈知道了可咋办?” “怕什么,咱们是来办正事的!”胡图有恃无恐道: “再说,这轻粉楼我又不是没来过!” “厉害!”朱桢举起大拇指,不禁感叹,还是舅舅舒服。 “这有什么稀奇的,”胡图笑吟吟道:“我要是没来过,咋给你找那劳什子演员啊!” “也对,”朱桢点点头,若有所思道:“男的呢?找的是书生么?” “当然,我费了好大劲的。”胡图低声道:“好容易找了个真落魄书生,花了二十两,请他来做这场戏。” “嘿嘿!”朱桢面露狡黠的笑容,摸了摸鼻子道:“一切都是为了生意嘛。” 胡图却有些不自信,挠头道:“小殿下出的这奇招,真的能把花露水高价卖出去?” “我觉得可以。”朱桢自信道:“等着吧!” 原来之前朱桢一直在思索的营销事件,今日要在这轻粉楼上演了。 两人正聊着,忽然三楼的一处房门打开。 一名穿着半旧月白长衫的年轻男子,头也不回的朝下面奔来。 “段郎……”房中先是传来一声娇呼。 紧接着,一名身着淡绿轻纱、头簪海棠花的美人儿,从楼上追了下来。 两人的动静着实很大,引得一楼二楼的歌伎与客人们,纷纷仰头开看。 胡图看朱桢一眼,轻声道:“好戏开场了!” 朱桢微微一笑,聚精会神的看了过去。 那位名唤段郎的年轻男子,被绿衣美人一呼,双手伏在栏杆上,顿时停住了动作。 美人儿到底还是追了上来,一把扯住段郎的袖子,娇滴滴道:“段郎,真的不要奴家了么?” “青莲,我……”段郎面现不忍之色,欲言又止。 “段郎,咱们是真心相爱的,不如去求韩妈妈,放我们一马吧!”那名叫青莲的女子,双目红彤彤的,似乎刚哭过。 “没用的,我没筹到为你赎身的银子,韩妈妈是不会放人的!” 年轻男子伸出手来,慢慢拿开女子拉着自己胳膊上的手。 众客人歌伎一看,便知这是欢场中常见的景象。 大约是姓段公子和这叫青莲的歌伎真心相爱,但是他却掏不起为青莲赎身的银子,今日怕是要诀别了。 段公子见一楼二楼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唉,”他轻叹一声,悲声吟道:“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 “哗……”众宾客和歌伎中,有懂诗文的,顿时眼前一亮。 这段公子其貌不扬,没想到诗词功夫这么深厚。 听了这短短三句,竟有无穷愁绪扑面而来。 青莲闻声,珍珠般的眼泪从眼眶中流下。 “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莫。”段公子又吟出一句。 众宾客哗然,有卖弄的,不禁喊道:“这是蝶恋花的词牌吧!” 段公子并未理会众人,而是从怀里摸出一物,交到了青莲的手上。 然后,他又吟道:“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 “这是何物?”青莲抬头看着他。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段公子又吟出一句词来,这才握住青莲的手。 “哇,好浪漫哦!” “哇,这最后一句词竟如此美丽!” “这首词要是送给我的,就好了!我肯定会更红的!” “这首词为什么不是我做的,呜呜呜呜……” 顷刻间,楼下的宾客和歌伎们笑的笑,哭的哭,痴的痴,迷的迷。 “五百两的赎身银子我凑来,只凑了五十两,给你买了瓶花露水。” 段公子指着青莲手中的玻璃瓶,大声道:“希望你以后闻到这香味,就能想起我来!” 青莲闻言,双手将玻璃瓶托起。 楼下楼上的宾客都看清楚,她手中晶莹剔透的瓶子里,装着的绿色液体。 青莲似乎是害怕宾客和歌伎们听不见,一边打开木头瓶塞,一边嗅了一下。 “这叫花露水?好香啊!” “青莲,再见了!”段公子去意已决,转身就要走。 “段郎!”青莲一把拉住段公子。 她手上玻璃瓶‘不小心’的一歪,顿时有绿色液体从瓶中流出,落在楼梯扶手上,溅落到二楼、一楼中。 这下所有的宾客和歌伎,都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哇,好香哦!”一名大茶壶高声喊了起来。 “确实很香呢!”几名客人异口同声赞叹道。 “那么,段公子,哪里能买到这花露水呢?”有一位客人歪楼了。 “诸位请看!”段公子从怀中掏出一叠纸,猛的一扬,哗的一声,如落叶四散。 有宾客捡到,霍然看见纸上印着几行大字: ‘朱雀路胡记绸缎庄,专销花露水,现在购买打八折,只要白银四十两,你还在等待什么呢?!’ 段公子扔了纸,不在停留,直接奔下楼梯,推门而去。 只留青楼站在楼梯上,喃喃念道:“段公子,花露水……” 有好事的歌伎,三两成群的上来楼梯,上来看青莲手中的花露水。 “青莲,这么稀奇的东西,给咱们看看呗。” 青莲快速调整好情绪,一边将手中花露水递过去,一边讲解道: “段公子说,这花露水不仅有异香,还能驱蚊止痒、提神醒脑、祛痱止痒,实在是居家旅行、送礼定情之佳品呐。” 众歌伎闻言,顿时挤成一团,想要感受这花露水的神奇之处。 有不少宾客都懵了,段公子走了,怎么这青楼看起来跟没事人一般。 看到这里,朱桢轻轻摇了摇头,觉得两人演的太生硬。 “不太行么?””胡图有些愕然道:“我觉得很妙啊!” “凑合吧!”朱桢看着楼上楼下的宾客和歌伎们,都在捡那宣传纸,不禁苦笑道: “别浪费了那首词便好!” “怎么会!”胡图猛的摇头道: “本来韩妈妈和青莲,各要一百两费用的,我拿了那首词出来,两人就笑成了花,说只要段公子把这首词送给青莲,她俩一文不收的!” 顿一顿,胡图笑道:“青莲会红的,花露水也会爆的!” “也对!”朱桢点点头,是自己要求太高了。 大明人何曾见过这种活广告般的营销模式。 经此一役,花露水的名头彻底打出去了,定然会大卖的!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七十七章 爆火! 三月二十八,天蒙蒙亮。 朱雀街上的胡记绸缎庄门前,已经有几个人在排队了。 胡记将最西边的那间店铺稍微装修了一下,成为花露水的专卖处了。 “哎哟,没想到有人比我还早!” 一位浑身酒气,打着哈切的锦袍中年男,排到队伍中。 “没办法,相好的昨晚听说了段郎和青莲的故事,缠了我一夜,这不天刚亮,就屁颠屁颠的来买了么!” 前头一位白衣中年男同样打着哈切。 “还是王翁阔气!”旁边有人插一嘴。 “区区四十两,算什么!”那白衣中年人不以为意道:“当初在她身上,可是花了老鼻子银子了!” 正说着话,后面又来了几人,队伍渐渐长了起来。 从胡记里走出个伙计,打着哈切,维持起队伍的秩序来。 “不准插队啊!”伙计低喝一声道:“谁插队,就取消谁的购买资格!” “行行行,咱们不插队,你们早点开售不行嘛?”白衣中年人不满道: “现在买到手,还能去那边睡个回笼觉呢!” “就是,就是!”几个排队的男客异口同声道。 “来了,来了!” 那边,售卖花露水的店铺终于开了门。 两名伙计走了出来,笑着脸摆了请的姿势道:“请,客官们,一个一个进去啊!” 排在前头的那位客人闻言,大踏步走了进去。 不多时,他便像是捧了个宝贝似的,捧着个木盒出来了。 “怎么样?怎样?”排在后头的客人,七嘴八舌的问起来。 “确实有一股异香,四十两值了!”那名客人大笑而去。 “快点,临到我,临到我了!”队伍中其他人,开始叫唤起来。 “下一个……” “下一个……” 旁边的绸缎庄中,胡图正坐在一张圈椅上,斜眼看着外头排队的人群。 “东家,已经卖出去二十瓶了!” “东家,又卖出去二十瓶!” 胡图不住点头,没想到经过一夜的发酵,花露水竟这样抢手起来。 他低头对身旁的掌柜道:“马上过去通知他们,今天只卖一百瓶,还想买的,明日清早吧!” “是!”掌柜屁颠屁颠的跑去隔壁了。 “嘿嘿,”看着门口排着老长的队,胡图狡黠一笑道: “楚王殿下说这叫饥饿营销,你们可别怪我啊!” ~ 未时初,朱桢刚刚从午睡中醒来。 他穿好衣服,下来架子床,在小红的服侍下,稍微洗了把脸。 小红接过棉巾,低声道:“国舅爷来了,在后头与娘娘说着呢。” “哦?!”朱桢顿时来了精神。 今天一早,是花露水发售的日子。 此时胡图过来,应该是汇报战绩的。 虽然他自认为这把一定会打响,但是在未证实前,心里还是有些打鼓。 朱桢来到后殿,名为‘芳华居’的偏殿中。 人还没进殿,就听到胡图的大笑声。 “哈哈哈,姐姐,楚王殿下要赚大钱了,你以后可真要过上好日子喽。” “多少钱算大钱啊?”朱桢问一句,走进殿中。 胡图见他进来,一脸惊喜的站起来,举着四个指头道: “四千两,只一个时辰,便卖了一百瓶!” “哦?”朱桢闻言,心中一动,这架势很符合自己的预测嘛。 他关切问道:“那一共是两百瓶,一上午都卖掉了?” 胡图却摇摇头,笑嘻嘻道:“没,我就让他们卖了一百瓶,还有人想要,明天请早,继续排队吧!” “嘿嘿,这招阔以!”朱桢朝胡图竖起大拇指道:“明天,可就恢复五十两一瓶的价格喽。” “是啊,我就是这么想的呢!”胡图一脸贼兮兮道:“反手多赚一千两,咱也不傻呢!” 今天净赚三千两,明天净赚四千两,这简直如做梦一般。 花露水销售爆火,让朱桢激动了好一阵子。 连喝了两杯凉茶,才恢复平静。 “前面几家谈过合作的水粉店,之前还嫌花露水贵,”胡图面有得色道: “今天见到我们门前排的队伍,纷纷来跟我谈,说愿意以四十两一瓶,从我这里进货。” “目前我们的产能,怕是不能满足他们吧?”朱桢挠头道: “再说,他们出售的价格,怎么也没法掌控。” “那是,我一口就回绝了他们。”胡图似乎想到什么,略担心道: “只怕他们会打这花露水的主意。” “呵呵,他们那是妄想!”朱桢却不以为意。 他手握配方和玻璃瓶两大门槛,不是这些水粉胭脂店的老板能在短时间突破的。 胡氏在旁边听了个大概,本来对朱桢做这个生意,还抱有怀疑的态度。 现在见大事已成,他不由赞道:“哎呀呀,宝贝儿子,你真的太厉害了!” “呵呵,这才哪到哪!”朱桢骄傲的抬起头来。 “殿下,咱们下一步做什么?”胡图也完全被花露水的威力征服了,现在是唯楚王马首是瞻。 “下一步当然是扩大规模,降低成本,”朱桢的目光看向殿外的天空道: “务必让花露水,走进大明千家万户。” “殿下你说怎么做,咱就跟着做。”胡图心中一片火热。 之前朱桢跟他提过,玻璃厂那边的分红不算。这边销售一瓶花露水,就给他十分之一的抽头。 他今天卖了一百瓶,已经净赚了四百两银子。 明天,还有五百两银子入账,此时此刻,胡图整个人都是麻的。 听了朱桢的话,他不禁在遐想,等自己一天卖掉一千瓶花露水,又将是何种感觉呀! “舅舅这段时间,可以留意一下去往苏州、杭州等地方的商帮,咱们前期可以让他们帮着我们卖,过一段时间,再看看是否要建立自己的分店和渠道。” “我懂的,我懂的。”胡图不住点头。 朱桢又吩咐道:“至于老孙那边,你跟他说,从下月开始,一个月得供给我一千个玻璃瓶,价格还按八两一个算。” “老孙之前算过,用殿下改良的配方配合蜂窝煤,”胡图眨眨眼道: “每个玻璃瓶的成本,可以降到五两银子的。” “嗯,我知道了,现在多出的,就算是利润。”朱桢点头道: “毕竟场子是我们自己的,多赚点也无所谓。” 这就是朱桢的高明之处了,要不是他跟孙记合伙,现在光玻璃瓶的产量,就要受制于人了。 一千瓶花露水,就是按照四十两一瓶出货,那也是四万两银子了。 朱桢忽然觉得眼前,有一座巨大的金山在向自己招手! ‘本王真的要发了!’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七十八章 风起金陵 胡丞相宅,后院花厅中。 公子爷胡承泽的脸上,阴的几乎可以挤出水来。 他的手上,赫然捏着一瓶淡绿色的花露水。 “这这种东西,竟要卖五十两一瓶?”胡承泽扭头看向站在身旁的陈志。 “今日八折,实收四十两。”陈志也是一脸不解道: “明日便恢复五十两的价格了。” “真有傻子买?”胡承泽目光闪烁。 “属下按照公子的吩咐,一直盯着胡记。”陈志点头道: “昨天在轻粉楼闹一场后,今天一早,真的有不少人在胡记门前排队,一上午大约就卖出去近百瓶。” “那岂不是一日就卖了四千两银子?”胡承泽双目瞳孔一缩。 他作为丞相嫡子,替胡惟庸管理着庞大的家产和各种生意,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据说,连宫里的皇后和一些嫔妃,也都在使用这花露水。”陈志又道出自己搜集到的情报道: “还有魏国公府家的女儿,也在向一众命妇贵女推荐这东西。” “哼!”胡承泽闻言,觉得心情十分的憋闷。 没料到,自己连续布局后,楚王不仅没受影响,反而又崛起了一波。 现在不仅上元县令投靠了刘伯温,就连秦王也都被禁足在家。 想到这里,胡承泽脸色又阴了几分。 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在心里生起无力感。 “可惜父亲最近不让我动手!”胡承泽双拳紧握道:“不然,本公子绝对不让他们好过。” “相爷自有相爷的考虑,”陈志从旁劝解道:“汪广洋今日已进京了,想必很快就要面圣,这个节骨眼上,不宜再生事端呀。” “哼,”胡承泽又是冷哼一声,正想说什么,却听外头管家来报,说是相爷回府了。 胡承泽慌忙站起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陈志道: “继续看着胡记,目前咱们以静制动为妙。” “是,属下遵命!” 不多时,胡承泽来到前院花厅中,见老父已经换了便袍。 胡惟庸手捧茶盏,脸上却是愠色未消。 胡承泽眼皮一跳,忙恭声道:“父亲,您回来了!” “嗯,”胡惟庸放下茶盏,扭头看向自家儿子道:“你最近在忙什么事?” “呃……”胡承泽一愣,随即回过神来道: “儿子最近一直在忙遣使北上的事啊,前些天才跟李思齐谈过。” “唉,”胡惟庸闻言未置可否,沉默片刻后,他才轻轻叹了口气道: “汪广洋那边,出岔子了!” “啊?!”胡承泽闻言,心头一动道:“他已经进宫授官了不成?” “不是,”胡惟庸摇摇头,冷声道:他汪广洋人还没入京,也没跟为父商量,竟一连举荐了吏部和户部两个尚书,真是放肆!” “……”胡承泽顿时无语,他似是想起来什么一般,低声道:“吏部尚可缓转,可户部一旦被他的人占了,恐怕不妙。” “不成,”胡惟庸又摇摇头,言之凿凿道:“这两部为父都不打算让出去!” “可这是陛下的意思,”胡承泽迟疑道:“父亲要硬扛的话,只怕得不偿失!” “只是叫汪广洋推荐,并未说要安排汪广洋的人上位。”胡惟庸若有所思道: “老夫觉得还是可以争一争的。” “无论如何,”胡承泽一脸小心道:“不能让他们查出户部的帐有问题呀。” “呵呵,”胡惟庸却冷笑几声,站起身来道:“无非就是个汪广洋嘛,老夫也不是没斗过!” 他看向窗外的蒙蒙细雨,低声道:“这样,今晚你代表为父,去汪广洋所住的客栈,去拜访他一下。” “父亲的意思是?”胡承泽不明所以。 胡惟庸冷冷道:“告诉汪广洋,老夫不欲跟他争斗,让他放聪明点,别成了别人手上的小卒子……” ~ 亥时中,偌大的紫禁城内已陷入黑暗与平静之中。 只有乾清宫中,依旧还是灯火通明,皇帝并未休息。 此时朱元璋坐在偏殿的描金大椅上,低头看着大案上的一张张纸片。 纸片有红色,也有黄色,乃至于绿色。 何三站在大案下面,一言不发。 好一会,朱元璋收了纸片,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扭头看向何三道: “没想到,小六竟捣鼓出这种东西出来。” 何三忙回禀道:“楚王殿下大才,所制的花露水,在金陵城内确实很畅销。” 朱元璋点点头,似是自言自语道:“前番咱在皇后宫里,永和宫里都闻到过这异香的味道,当时还不曾在意,没想到这竟是一门极赚钱的生意。” “据微臣分析,这花露水若按一瓶五十两计算,利润至少有四十两。”何三又报出数据。 “不错,不错!”朱元璋从描金大椅上站起,摸着下巴道: “狠狠去赚那些富户的银子,十分合咱的心意。” 说完,他话锋一转,盯着何三道:“至于胡承泽去见汪广洋,你怎么看?” “微臣的人虽然就在客栈中,可两人太警觉,没法靠的太近。” 何三躬身道:“所以两人谈了什么,微臣不敢揣测。” “呵呵,还能有什么事,”朱元璋冷笑一声,撇撇嘴道:“无非是胡惟庸警告汪广洋,让他消停点。” 他缓缓的踱着步子。 “看样子,等汪广洋来见咱时,怕是又要改口风了。” 说完,朱元璋有些不太满意道: “早知道这家伙这么不中用,咱就让刘基来干御史大夫了。” “朝中诸臣,极少有人能与胡丞相抗衡的,”何三从旁道:“汪广洋已是很好的人选了。” “也对!”朱元璋点点头,随即又话锋一转道:“苏州那边,查的如何了?” 何三闻言,整个人一凛,连忙下跪道:“微臣无能,苏州那边,尚无头绪。” 朱元璋右手虚抬,示意何三起身。 “你呀你!”他扭头看着殿门外,春风夹着的细雨道: “查案有时候光靠狠是不行的,春风化雨,润泽万物的手段,也要学一学的。” 何三躬身道:“微臣谨记陛下教诲!” “苏州那边的事不急,”朱元璋面露杀伐之色道: “真不行的话,咱派个人过去,把他们一锅端了!” 突然,一道白光闪过,何三几乎看不清皇帝脸上的表情了。 紧接着又是轰隆一声巨响传来。 不知道这声春雷,会惊醒多少梦中人!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七十九章 丑女婿见岳父母 第二天,难得是个大晴天。 辰时中,太阳高挂,两辆马车自西安门缓缓驶出。 马车前后,各有一群骑马的士兵护卫。 前面一辆马车上,坐着燕王朱棣和楚王朱桢,当然还有两人的贴身太监,三宝和小桌子。 后面一辆马车上,装的则是各种礼物。 今日,朱棣要去魏国公府。 名义上是去拜会魏国公、大将军徐达。其实是送去给徐家的亲眷看看,这个未来女婿,到底如何。 马车上,朱棣有些紧张。 他一边捋着头上的束发和衣袖,一边问朱桢道:“怎么样六弟,没哪里不适合吧?” 朱桢同样有些小紧张,朱棣是去见未来岳父母,他又何尝不是呢。 不过他毕竟年幼,和徐妙锦的事,也只有自己一人在做准备,目前还算轻松。 “四哥,你好的很,不要太紧张了!”朱桢无奈,只得安慰一下对方。 “嗨,昨晚我还跟三宝说,没什么好怕的!”朱棣抖了抖新衣的衣袖,面现难色道: “事到临头,倒觉得怕了。” “放轻松,放轻松!”朱桢拍了拍老四的肩膀,笑嘻嘻道: “徐达大将军你不是见过嘛,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有什么可怕的?” “再说,”朱桢又补充一句道:“能与皇家结亲,他家的那些家眷,高兴都来不及呢,大概不会找茬吧!” “说是这么说,理也是这个理,但是我还是心慌!”朱棣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朱桢心中一阵无语,未来的燕贼、永乐大帝,少年时也有怕的时候嘛! ~ 距离秦淮河畔只隔着一个街口的徐府街上,魏国公府中门大开。 一群奴仆早已将街面打扫干净,石板路上还有些许水渍未干。 等到燕王和楚王的马车到达魏国公府门口时,魏国公徐达已经亲自在门口站着了。 朱棣和朱桢连忙下车,与他亲切见礼。 徐达四旬出头的样子,国字脸,双目虽不大,却十分有神。 他身着宝蓝色云纹团花湖绸外袍,头上带着一顶四方平定巾。 看着像一名居家的文士,可是动静之间,自有一股气势外放,不怒自威。 徐达身后站着的是他的长子徐辉祖,穿着一身石青色杭州外袍。 他二十岁出头,身形相貌与父亲相似,可是气度上,却有天壤之别。 徐辉祖给人的感觉,不过是一富家公子罢了。 一番寒暄过后,徐家父子将二王迎进府中。 至于两王带来的各色礼物,不用主人操心,自有三宝太监交由徐府之人。 众人穿过一进院落,来到二院的正厅中。 朱桢举目望去,正厅中堂上,挂着一幅猛虎下山图。上面挂着骗木匾,上书‘壮志凌云’四个遒劲的大字。 仔细一看,竟是朱元璋的御笔。 “呵呵,来来来,”徐达指着长条案右手的官帽椅道:“燕王殿下,请坐!” “大将军客气了!”朱棣还有些局促,不太自然的落座了。 徐达自己坐了长条案左首边,朱桢则坐被安排在朱棣的下首。 徐辉祖则坐在朱桢的对面。 整个厅中,除了主客四人和上茶上果子的侍女外,别无他人。 朱桢还特意朝四周瞄了一眼,并无妇人偷偷来看。 想来魏国公军令如山、治家严谨,真正要看未来女婿,也要行个光明正大吧。 主宾落座,自然要寒暄几句。 徐达轻捋颌下短须,和颜悦色道:“幸亏燕王殿下约的早,不然老夫很快就要北上,再约就不知是何日了!” “哦,”朱棣神情一震道:“朝廷可是又要发病讨元?” “大军不会暂动了,小打小闹一直都有。”徐达淡定道: “如今王保保在北元朝廷正得势,他可不好对付。” “呵呵,王保保又如何!”朱棣闻言,意气风发的挥舞大手道:“别教他遇见本王,否则定杀他个片甲不留!” “哈哈,殿下好志气!”徐达夸赞一声,只觉得燕王英气勃勃,锐气十足。 自洪武六年至今,徐达多在北平驻守。 其中在南京的时间很短,之前虽然见过朱棣两次,也都是一面之缘。 加上之前朱棣还小,徐达对他并无特别印象。 这次听说燕王有意求娶自家女儿,且陛下也有这意思,他才趁着回来讨要粮草的空档,来见一见朱棣。 没想到,再见面时,朱棣也长成个大小伙了,且语气谈吐,都很合自己的脾性。 徐达内心中,已经答应了这桩婚事了。 下面,就要看一众亲眷的看法了。 果然,聊了一会,徐达又笑道: “今日家里来了些亲戚,在后院花园里搞什么簪花会,两位殿下也都是年轻人,咱们一起过去瞧瞧如何?” 朱桢看一眼朱棣,明白是戏肉来了。 “大将军有请,小王敢不从命!”毕竟在未来老岳父面前,朱棣的姿态摆的很低。 四人又出了正厅,再穿过一进院子,来到了一个曲折的回廊中。 回廊外,是一块亩许大小的花园,里面栽着各色花枝,正努力的盛放着。 花园内的石径上,站着姹紫嫣红的一群妇人。 朱桢眼尖,其中不仅有徐妙云三姐妹,还有年纪和徐妙云相仿的四个年轻女子。 花园的另一侧,也是一处回廊,朱桢看见,有几个中年妇人正坐在里头,看着花园里的年轻女子。 “哈哈哈,都不要胡闹了,”徐达走出回廊,朝着众年轻女子招手道:“来见过燕王楚王两位殿下!” 众女子闻言,有捂嘴笑的,有去看徐妙云的,神态各异。 很快,众女子笑笑闹闹的走到这边来。 朱棣只偷偷看徐妙云一眼,很快将目光移开。 徐妙云今天穿着丁香色刻丝葫芦纹的褙子,下罩鹅黄织锦木兰群。 她头上挽一个单螺髻,上头只插了一只翠绿色的玉钗。 徐妙云虽只略施粉黛,但在朱棣眼中,已然是最美了。 “见过燕殿下、楚王殿下!”众女齐声一福,向二王行礼。 “姐姐妹妹们多礼了,小王见过姐姐妹妹们!” 对方人太多,朱棣和朱桢只能一起躬身回礼,无法顾及个人了。 只不过,两人声音中,朱棣的声音有些发颤发干。 而朱桢的声音却跟平时一样。 花园那边的回廊上,几名中年妇人对着这边指指点点,似有笑声传到这边。 朱桢明白,丈母娘呀,姨娘啊,肯定是在那边,对老四评价开了。 还好自己这次陪着跑了一趟,积累了宝贵的经验呐。 他不禁松一口气,下次轮到自己,总该不会慌成狗了吧!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八十章 好的开端 魏国公府,小花园对面的回廊中。 四五位中年妇人,正对着朱棣指指点点。 “哟,这燕王的脸有点黑呢!”说话的是徐达的二夫人孙氏。 持不同意见的是徐达的三夫人贾氏。 “还好吧,要那么白作甚,人家堂堂亲王,又不要做小白脸的!” “我看这燕王挺顺眼的!”一锤定音的乃是徐达的正妻谢氏。 谢氏乃是鼎鼎有名的反骨仔谢再兴的次女,她的姐姐乃是朱文正的妻子。 也就是说徐达和朱文正其实是连襟。 谢氏并未因为家族的变故而行事低调,反而狂妄善妒、言行失礼。 史书有载,她后来曾因为在马皇后面前大放厥词,被朱元璋借故处死了。 当然,那都是后话。 目前谢氏还是魏国公府正牌的女主人,也是徐妙云和徐妙清的亲生母亲。 而徐妙锦,则是三夫人贾氏所生。 几位妇人见谢氏说话时一脸欣喜的样子,知道她对燕王确实很满意。 二夫人孙氏瞬间变了脸,挤出一丝笑容道: “恭喜姐姐,贺喜姐姐了!得一个亲王做女婿,以后老了,还怕没依靠么!” 旁边几位妇人,也一齐道喜。 “呵呵,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谢氏假意谦虚道: “一切都要看妙云的意思,她要是不答应,就她爹开口,也是不听的呢!” “怎么会,”二夫人孙氏似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道: “不是说妙云跟燕王殿下见过几次面吗?” “那都是燕王缠着一起出出去胡闹罢了!”谢氏依旧笑嘻嘻道: “一开始,我们家妙云还不答应呢!” “哎呀,”旁边一位比谢氏年纪稍大的妇人,也是一脸喜色道:“妙云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啊!” 她是开平王常遇春的遗孀,太子妃常氏生母、大将蓝玉的亲姐姐蓝氏。 “哎呀,姐姐说笑了呢!”谢氏轻轻摇头道: “比不上你家的太子妃,迟早要母仪天下的呢!” 众妇人正虚假谦虚间,有个仆人端着一个木盘,缓缓走了过来。 “夫人,这是燕王殿下特意带来的花露水。” “哦?”众妇人闻言,眼前都是一样。 她们上次见过徐妙云三姐妹拿回来的稀罕玩意,都心痒的很。 后来又听说此物价格昂贵,更是十分意动。 好容易通过徐妙云让朱棣弄来一些,自然是十分期待。 “哈哈,正好,今天人齐,就一人一瓶吧!”谢氏高昂着头颅,先从木盘上拿出一盒,递到蓝氏的手上。 “姐姐难得来咱们府里一趟,先给姐姐。” “我也有份啊?”蓝氏接过木盒,一脸惊喜道: “上次进宫去看皇孙,太子妃也用这种花露水呢。我问他从来得来,他说是楚王殿下所赠。” “太子妃当场就送了我一瓶,我知道精贵,一直舍不得用呢!” 蓝氏一边说话,一边拿出其中的玻璃瓶,看着其中盛着的淡绿色液体,夸赞道: “没想到燕王殿下这么阔气,一出手就是这么多瓶。” “这算什么,姐姐没见,今天陪燕王来的是谁嘛?”谢氏一脸骄傲的指着对面回廊道: “喏,那个站在燕王身侧的少年,就是楚王殿下啊!” “怪不得,怪不得!”谢氏打开玻璃瓶,轻轻一嗅里头的异香,一脸羡慕道: “那你们魏国公府,以后的花露水,不愁没得用了!” “那倒不至于!”谢氏享受着对方的恭维,又拿出几瓶花露水,分别给了二夫人孙氏,三夫人贾氏,还有徐达的亲妹子徐氏。 她自己也拿了一瓶,打开瓶盖,轻轻闻了几下。 “真的很香呢!”徐达妹子徐氏惊喜道:“听说还有很多妙用,也不知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谢氏轻声道:“妙云的闺房门口窗口只倒了一点,再也没虫子爬进来了。” “那肯定也能驱蚊了?”二夫人孙氏塞上瓶子木塞,欣喜道: “妹妹我最怕过夏天了,那么多蚊虫,今年看能不能靠这东西舒服点。” 谢氏献了宝,挥挥手,那名仆人端着木盘退下。 盘中剩下几瓶也是有主的,要赠给陪着徐家三姐妹的几个女郎。 ~ 对面回廊热闹的很,这边也没闲着。 还是像之前一样,几个女郎分别和燕王以及楚王说话。 而徐达父子,则悄悄的穿过花园,往对面去了。 今天主角是朱棣,几个女郎都围着他转。 只有徐妙锦,跟朱桢坐在一旁的长椅上说话。 徐妙锦还是一样的天真烂漫,她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扭头看向朱桢道: “楚王哥哥,你听过蝶恋花那首词没有?” “什么蝶恋花?”朱桢一愣。 “就是那首‘最是人间留不住’啊。”徐妙锦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道:“据说是个穷书生,与一名他深爱的歌伎分别时所赠。” “这个呀,”朱桢心中一动,不是自己为营销方案所抄的词嘛。 “楚王小哥哥,你说这书生痴情也就罢了,他怎么猜到那些歌伎想要去买花露水的。” 徐妙锦一双无辜的大眼盯着朱桢,脸上似笑非笑道: “他还提前把地址和打折的词都写在了纸上呢!” “……”朱桢嗅到了一丝危险。 “小妹记得,那花露水乃是楚王小哥哥发明的吧?” 徐妙锦见他不说话,又笑吟吟道:“一开始,还送了几瓶给我们姐妹试用呢!” 朱桢知道对方看穿了,便不再隐瞒道: “好吧,本王承认,这书生和歌伎,都是本王派人雇的,为的就是把花露水推向市场,卖个好价钱!” “嘿嘿,我就知道是这样!”徐妙锦轻轻一握粉拳道: “那这首词呢?是楚王小哥哥做的么?” 朱桢沉默不语,内心正在天人交战,要不要就此认了,好树立在徐妙锦心中的伟岸形象。 “楚王小哥哥别骗人了!”徐妙锦一脸不信道: “我跟大姐二姐在家查了几天书,都没见到过这首词,这分明是你的新作。” 朱桢只得一脸无奈道:“又让妙锦妹子猜对了。” “哈哈!”徐妙锦闻言,就跟打胜仗了一般,不停的摆着长椅下的双腿。 随即,她一脸好奇道:“也不知楚王小哥哥身上,还藏着什么小秘密呢?!” “呃……”朱桢一愣,心道徐三小姐,终于对本王起了好奇心呐。 这样的开局很好嘛!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八十一章 四年 魏国公府中。 简单的走了一个过场后,朱棣和朱桢又被请回厅中喝茶。 女郎们则都走去对面的回廊,和妇人们一起说着对燕王殿下的印象。 今天的主要任务就这样完成了。 徐达自然是要留饭的,陪朱棣和朱桢一起吃饭的,也只有他们父子。 好在朱棣和朱桢心情不错,饭桌上跟徐达父子也算是相谈甚欢。 临出府前,徐妙云让下人送来一个精致的螺钿木盒,说是给燕王的回礼。 徐达看在眼里,知道女儿和燕王的婚事,应该算是定下来。 他颇高兴的送二王出去,又在门口拉着朱棣,说了好一阵话。 两人约定,燕王要是有空,等他回北平的时候,一起北上。 毕竟北平是他将来的封地,朱棣有充足的理由去看看的。 朱桢颇为意动,本想开口说一起。 不过想着自己毕竟年幼,到底还是忍住了。 北方乃是面对前元的第一线,安全为上,苟一些无妨的吧! 回去的马车,朱棣到底还是没忍住,打开了螺钿木盒。 只见木盒中放着三个香囊,其中一只,竟绣有鸳鸯。 朱棣兴奋的将这香囊拿出来,直接跟自己腰上悬着的原香囊换了。 “四哥,下一步要做什么?”朱桢笑着问一句。 朱棣看一眼马车外的风景,深深吸一口道:“自然是出宫开府,与妙云成亲了。” “那小弟在此,”朱桢笑嘻嘻道:“提前恭喜四哥了!” “哈哈!”朱棣伸手拍了拍朱桢的肩膀,畅快笑道: “还得感谢六弟一直以来的支持和帮助啊!” 说完,他又深深看一眼朱桢道:“六弟,四哥记着这份情呢,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直接开口!” “四哥言重了!”朱桢点点头,也看向窗外。 他不知道是,此时与朱棣深度绑定,会导致怎样的一个未来。 ~ 洪武八年五月,汪广洋任御史大夫。 洪武八年秋,燕王朱棣出宫开府。 洪武八年十月,燕王朱棣与魏国公长女徐妙云大婚。 洪武八年十一月,金陵煤业挂牌。 蜂窝煤与配套的煤炉,畅销南京城。 洪武九年,李思齐出使北元,被王保保砍下一臂,回来后重伤而死。 洪武十年,胡惟庸进左丞相,为百官之首。汪广洋转任右丞相。 洪武十一年,朱棣与徐妙云的长子朱高炽出世。 …… 冬去春来,四年一晃而过。 楚王朱桢,也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长成为十六岁的英气少年。 而他靠着花露水,蜂窝煤和煤炉,成功的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四年时间,累计获利已达十万两白银。 他在洪武八年冬,洪武九年冬,洪武十年冬,洪武十一年冬,分别上缴给内帑各一万两白银 且,从洪武九年冬开始,他每年冬天都无偿提供价值五千两银子的蜂窝煤给宫中使用。 朱元璋龙颜大悦,在朱桢满十五岁的时候,批准了他离宫开府的请求。 朱桢却推辞了在南京建王府的常例,而是在燕王府左近租了一个院子居住。 刘伯温也正式卸任光禄卿,转任楚王府左长史。 而由于刘伯温的存活,汪广洋也逃过一劫,并未自缢,还在右丞相的任上。 ~ 洪武十二年三月初三,凤凰台上。 身着宝蓝色湖绸长袍的朱桢,正与一名身着淡绿色褙子,下罩粉色绣百花图马面裙的少女,在一棵野桃树下说话。 “楚王小哥哥,快看,这枝野桃花好看。”少女指了指头上的桃枝。 “好,我来摘!”朱桢这四年不停的在补充营养,身高已经窜到了一米七。 此时他比之前的燕王还高一些,摘桃花的职责,自然交给他了。 少女自然是徐妙锦,今年她已虚岁十二,渐渐的也张开了,看起来跟姐姐徐妙云相似,但比姐姐张的更俊,尤其一双大眼睛,丝毫未变。 远处的草坪上,燕王朱棣和一名年轻妇人,正在逗弄一个嫩娃娃。 年轻妇人眉眼弯弯,正是燕王妃徐妙云。 她伸手指着朱桢和徐妙锦方向,一脸笑容道:“炽儿快看,你六叔逞能了!” 朱棣的脸虽然还是那样黑,但是整个人的气质却沉稳不少。 “呵呵,”他扭头看向两人,轻笑道:“四年前的今天,摘桃枝逞能的可是我!现在终于轮到老六了!” 这边厢,朱桢利索将桃枝摘下,递到徐妙锦手上。 “楚王小哥哥厉害!”徐妙锦十分欢喜,又伸手指着树干道:“我还要那支,那支,还有那一支!” “好的,好的,我全给摘下来!”朱桢点点头,继续忙活起来。 朱棣夫妇看着这边两人,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妙云,岳母那边是什么意思?”朱棣此问,似有所指。 “我娘自然是没意见,”徐妙云抱起手中小娃娃,略皱眉道: “可是我三娘总是说妙锦还小。” “六弟那么能干,岳父是什么意思?”声音又小了一分。 “你那天去我家,”徐妙云颇无奈道:“爹爹不是说了么,还要看妙锦和三娘的意思。” “你们家应该明白,六弟很抢手的,”朱棣深深看一眼朱桢,轻声道: “前年,六弟让太子和几个亲王入股他的花露水,这几年每家都分了快一万两银子了吧?” 顿一顿,他又道:“据我所知,目下有好几家勋贵在打六弟的主意呢!” “那六弟是什么意思?”徐妙云低声反问一句。 “喏,那不就是六弟的意思啦。”朱棣朝着不远处的朱桢和徐妙锦努努嘴。 “还是的呀,”徐妙云的脸上再度露出笑容道: “六弟心系三妹,难道还怕旁人横插一杠子?” “也对!”朱棣点点头,深深出一口气道: “咱们几个兄弟中,就数六弟聪明,他应该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阿嚏,阿嚏……” 不远处的朱桢,猛的打了两个喷嚏。 “楚王小哥哥,你怎么了?”徐妙锦关切问一句。 “没事,没事,大约是花粉过敏了吧!” 朱桢不以为意,继续摘起桃枝来。 ps:本来十二岁的楚王,只打算写几万字的,结果一下写这么多。少年楚王确实有很多事不能做,能写的故事也不多,还是让楚王殿下快些长大,在洪武朝开浪吧!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八十二章 南征之议 乾清宫正殿,洪武皇帝高坐在龙椅上,虎视群臣。 太子朱标站在阶下,眉头微微皱起。 殿内数名文武大臣,分列左右。 左边,站着左丞相胡惟庸、右丞相汪广洋、户部尚书费震和新任兵部尚书董俊等人。 而右边则站着信国公汤和、颍川侯傅友德、永昌侯蓝玉和西平侯沐英等人。 今天的小朝会上,讨论的议题是南征。 而南征的对象,则是由前元梁王把匝剌瓦尔密和大理总管段世统治的云南诸地。 大明立国以来,主要征讨对象是北元朝廷,对云南的梁王多以劝降为主。 自洪武四年明军占领蜀地之后,朱元璋已派出七批使节招降梁王和大理段氏。 可恨的是,他们不仅拒绝归附,还残忍杀害了第二批和第五批的明使。 这下,彻底激怒了朱元璋。 他一面派冯胜、傅友德领兵西进,拿下河西走廊,设置哈密卫。 又派遣邓愈深入藏地,一战而定后设置乌斯藏。 自此,将云南的前元势力与北元朝廷完全隔离开来。 做完这一切,自然要商议,怎么拿下云南了。 “这劳什子梁王坏透了,”汤和大大咧咧道: “上位既然要打,不如就趁早,别让他们再祸害云南百姓了!” “是啊,咱们把王保保都赶到北边吃草了,还怕个连明玉珍都打不过的梁王么?” 说话的是傅友德,他说的乃是至正二十三年,割据巴蜀的明玉珍,派兵进攻进攻云南的事。 “就是,就是!”少壮派的沐英和蓝玉异口同声的表示支持,这可是立大功的好机会。 朱元璋对几人的表态很满意,他点点,看向费震道: “户部这边,需要多久,能凑齐三十万大军所用的粮饷?” 费震不敢回话,拿眼去看站在前头的胡惟庸。 “禀上位,”胡惟庸一捋颌下长须道:“目前户部在湖广屯有的粮草,大约够大军半年之需。” 顿一顿,他又道:“至于后续的粮饷,再过几个月就是夏收,在中秋前再筹集半年所需,应该不难。” 这场南征,恐怕不是半年能打完的,粮草的准备还是不够充分。 “太子,你的意思呢?”朱元璋扭头去看阶下站着的朱标。 “以孩儿之见,不如再等半年,筹集到足够的粮草,大军再行南下。”朱标给出一个相对保守的方案。 朱元璋的心却痒极难耐,自大明立国已十二载,盘踞在云南的这些敌人,虽不是心头大患,却也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户部那边,能不能加快速度,在五月份,筹集到九个月所用的粮草?”朱元璋看向胡惟庸道: “然后在中秋前后,再筹集九个月的粮草,这样一来在年前,就有可供大军一年半的粮草可用,大军也可早些南下。” “只能尽力为之,”胡惟庸发愁道:“粮草还好解决,三十万大军南下,按一年所需,饷银也得百万两。” 他扭头看向身后的户部尚书费震,低声道:“目前户部有多少银两,可用以南征支出的?” 费震忙恭声道:“户部目前还有余银两百万两,去除各项开支,能支给南征的,大约能有五十万两。” 朱元璋闻言,略一盘算,目前粮草饷银,缺得都有点多。 他深深看一眼胡惟庸道:“左丞相,你觉得目下南征的时机,也未到么?” “老臣觉得时机已到,”胡惟庸沉声道:“只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三十万大军一举南下,还是要慎重。” 朱元璋的目光越过胡惟庸,落在汪广洋的身上。 “右丞相,你的意思呢?” “微臣也觉得时机到了,”汪广洋连忙出列道:“但是粮饷供应不上的话,会让南征大军面临困局。” 一众文臣说来说去,只不过是个钱字。 洪武皇帝心里也明白,三十万大军征举,功费巨亿,确实得考虑周详。 忽然,他心中冒出一个念头。 六皇子楚王,似乎对赚钱花钱别有见解,这题在群臣这里走不通,可以问他有无解决之法。 一念至此,朱元璋从龙椅上起身道: “此事牵连巨大,容咱再考虑几天,日后再议,诸卿请回吧!” “是,上位!”众文武躬身退下。 看着诸文武消失在殿门前的背影,朱元璋低声道:“太子,派人将楚王请来,就说咱有事问他。” “是,父皇!”太子领命而去。 朱元璋看着殿外蓝蓝的天,轻轻叹了一口气。 希望这个小家伙,能给咱一个惊喜啊! ~ 朱桢得到父皇召见的消息,已经是午后。 他和燕王在凤凰岗野餐之后,回到临时住处,才看到太子派来的人。 这让午睡计划也砸了锅,楚王只得跟着来人进了宫。 到达乾清宫外时,已是午时末刻。 好在朱元璋也没有小憩,而是在偏殿等他。 朱桢深深吸了一口,看着站在门口的喜顺点了点头。 喜顺便在门口,尖声道:“皇爷,楚王殿下求见!” “进来吧!”殿内传来朱元璋中气十足的声音。 大明建国十二载,皇帝也告别了新手期,越发的自信起来。 朱桢进了殿,便瞥见朱元璋坐在描金大椅上,太子朱标则站在一侧。 走到殿中,免不了的磕头见礼。 朱元璋面带微笑,朝他招招手道:“楚王,过来说话。” “是,父皇。”朱桢三步做两步,走到御案前。 朱元璋朝朱标点点头,朱标便将早间小朝会的事,简略讲了一遍给朱桢听。 “南征云南?”朱桢闻言心中一动。 自己建功立业的时候终于到了啊。 这几年,他可是羡慕朱棣跟在徐达后面,在北平扫荡北元势力了。 朱棣经过这几年的成长,越发的沉稳起来。 朱桢正寻思自己从何处破局,没想到就遇见这种好事。 “现在万事俱备,只有粮草和饷银方面,还有欠缺,尤其是饷银,缺口颇大!” 朱标看着面色如常的六弟,轻声道:“父皇喊你来,就是问你,有没有短期筹集到大量饷银的法子。” 朱桢略寻思,便一脸兴奋道:“孩儿有法子,能用最快时间筹到饷银!” “哦?”朱元璋古井不波的脸上,露出一丝期待来。 “快讲一讲!” ps:新的一卷了,作者君会努力写得更爽,求读者老爷们继续追读! 第八十三章 祭出国债,请缨南下 “国债?!” 朱元璋和朱标面面相觑,这个词还是头一回听说。 “其实跟民间借钱的道理是一样的。” 朱桢只能掰开揉碎了,跟两人讲。 “不同的是,借债人是朝廷,以大明朝廷的信誉为担保。” “而借债对象,可以是特定的人群,比如大商人,大地主啊。” “那这些人要是不借呢?”朱标指出了关键之处。 “所以就跟民间借钱一样,要给利息。” “要是孩儿来定的话,朱桢略一盘算,面带笑容道: “一年期,利息就给百分之三吧,两年期百分之四,三年期百分之五。” “民间很多人的钱,根本没有用处,放在家里还怕被偷。放在钱庄里,还得给钱庄银子。” 朱桢继续介绍道: “咱们朝廷给利息,且由朝廷担保,根本就是稳赚。这等于是给他们找到一个稳赚的路子啊。” 朱桢又信誓旦旦道: “孩儿相信,这种国债一经推出,一定会大受欢迎,额度很快就会被一抢而空。” 难怪朱桢这么自信,在后世里,某漂亮国以国债为手段,不知玩出了多少花来。但是还是有无数国家和大机构,愿意买进漂亮国的国债。 都是因为它能获得稳定且有保障的收益。 听了朱桢的话,朱元璋眼前一亮,像是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他兴奋的从描金大椅上站起来,走到朱桢跟前,轻轻舔着嘴唇道: “今年借一百万两,明年朝廷宽裕了,再还。小六,你的意思就是寅吃卯粮呗?” “也不尽然,”朱桢见父皇只是略懂,又着重介绍道: “比如这次南征,朝廷可以发行特别国债,等大军占了云南,肯定有各种收益,到时候说不定不用动用户部明年的银子,就能把这批国债还了。” “天才,真是天才般的创举!”太子朱标不自觉的竖起大拇指,大赞道: “这样一来,国家暂时的收入困难,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唔,是这样。”朱元璋轻抚颌下长须,满意的看着朱桢道:“果然还是小六有办法!” 顿一顿,他似有所悟道:“那这借据就像是宝钞一样,一张张的印在纸上,等还钱时,让民间债主拿着借据来拿钱?” “大约是这样,”朱桢又追加设定道:“不过孩儿还是愿意将它称为国库券。” “国库券?这名字不错。”朱元璋满意点头。 朱标担心道:“最重要的一节,是不能让人作伪了,不然朝廷和借债人都要遭受巨大损失的。” “这点兄长可以放心,”朱桢又满怀信心道: “小弟那边已经研究出来十分难作伪的纸张和油墨来,到时候用新技术印刷,再加上防伪标记,私人根本没法仿制。” 这些技术,自然是这四年中,朱桢研发出来的。 他的本意是就藩武昌后,在湖广推行币制改革,在大额交易中淘汰银锭和宝钞,只用银元和纸币。 现在朝廷需要发国债,他那制造纸币的法子,倒是直接可以转用在国库券上。 “很好,很好!”朱元璋非常满意,阻碍南征的最大障碍——饷银,眼看就解决掉了。 “太子,发行国库券的事情,就由你和小六督办的。至于要不要户部协助,你们看着办。” 洪武皇帝随即大手一挥道:“咱的要求,就是在三个月内,凑一百万两银子。” “孩儿遵命!”太子和楚王,异口同声应下。 “这次我跟太子哥哥先走一遍,弄熟之后,把章程定下来。”朱桢一脸老成持重道: “以后想要常年发行国库券,可以设立一个专门机构,专门操作这些事情的。” “唔,很好!你们兄弟先商议着办吧,出事有咱在后面兜着呢!” 朱元璋重重点头,小六这几年成长极快,又屡次为他分忧,让洪武皇帝感到十分欣慰。 父子三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重点提出要控制国债的使用,尽量还是要多用户部的银子。 洪武皇帝了了一桩心事,不自觉打了一个哈切。 他再度摆手道:“你们兄弟继续聊细节吧,咱要去眯一会了!” “父皇,”朱桢猛然扭头,看着他的脸道:“孩儿还有一事相求。” “哦?”朱元璋和颜悦色道:“你说说看。” 朱桢深吸口气,朗声道:“此次发兵南征云南,孩儿也想跟着去历练历练。” “嗯?”朱元璋还以为是旁的事,没想到朱桢竟主动请缨随军。 “四哥跟随徐大将军北上,讨伐北元残余势力,这几年成长的很快。” 朱桢连忙抛出自己的理由道: “孩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孩儿也想快速成长,等就藩以后,为父皇和太子哥哥镇守湖广。” 朱元璋一听,没想到这小六,心中竟有如此抱负,双目中俱是激赞之色。 “好!”洪武皇帝高喝一声,伸手狠狠拍了拍朱桢的肩膀,兴奋道: “这才是咱们老朱家的好孩子!你的请求,爹准了!” 朱桢闻言,马上就要谢恩,却被朱元璋扶住了身子。 “不过,先要把这一百两的国库券弄好了。”朱元璋深深看他一眼,欣慰道: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无论做什么事,都要一步一个脚印才好。” 朱桢拱手领命道:“孩儿谨遵父皇教诲!” “呵呵!好好干!”朱元璋又拍了楚王的肩膀,笑呵呵的大踏步而去了。 等皇帝的身影出了偏殿,朱标才皱眉道: “六弟,朝廷大军去云南,肯定要打恶仗的,你不该去的!” “太子哥哥说的是,”朱桢却不以为意道: “四哥能做的事,小弟一样能做得。小弟不想成为温室的花朵,也想为国家建功立业呀!” “也罢,到时候多注意安全。”朱标知道劝不住楚王,便摇头道: “咱们还是先把这国库券的样张搞出来,让父皇先过目了,再办下面的事吧!” “这不难!”朱桢信誓旦旦道:“小弟手上都有现成的人手,三天后,我便拿样张进宫来。” 见朱桢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朱标不由赞道: “好,六弟是真的长大了,为兄等你好消息!” “嘿嘿,”朱桢狡黠一笑道: “小弟这几年的饭,可不是白吃的哦!”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八十四章 快速推进 日暮时分,楚王府后院。 朱桢坐在一张黄花梨书案旁,看着书案上摆着的几瓶花露水。 胡图站在旁边介绍道: “这是按照殿下的要求,将瓶子全部换成水晶玻璃,原液换成粉红色,成本也由原来的十两一瓶,上升到了二十两。” “很好,”朱桢满意的点点头,摸了摸下巴道:“这批新产品,只限量生产五百瓶,每瓶标签上,都要印上专属编号,定价则为一百两。” 这几年,他已经深深摸到大明有钱人的脉搏,把物以稀为贵这套,玩到了极致。 搞奢侈品嘛,就要玩限量版! 玻璃瓶上的标签,只有半个巴掌大小,采用的就是印刷纸钞技术。 上面简单的印有花露水三个大字,还有一些广告语与厂址。 朱桢指了指标签纸的侧边,笑道:“编号印在这里最好!” “我明白!”胡图点点头。 朱桢又站起身来,走到书案后,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一个簿册来。 他打开簿册,其中竟夹有几张红绿不一的长条形纸张。 朱桢指着其中绿色的纸张道:“朝廷决定发行国库券,正好咱们之前开发的纸钞还未有用处,不如就用这绿色纸钞,作为底版吧?” “国库券?”胡图有些疑惑。 朱桢又将今天在宫里商议的事,简单讲给胡图听。 “这怕不太好弄!”胡图挠头道:“这些年,老百姓被宝钞祸害怕了,突然又蹦出个国库券来,不一定有人买的!” “哈哈,本王叫你来,就是为了解决此事的。” 朱桢不以为意,拿出那绿色纸张,对着窗户看了看,赫然在左边的纸张空白处,看见一个宝塔型的水印。 “如何解决?”胡图不明所以。 “这几年,咱们一直压制着花露水和蜂窝煤的总产量和销售渠道,现在到了开拓的时候了。” 朱桢笑着将绿色纸张放下,扭头看向胡图道: “这样,你邀请对花露水有意的各地富商或者他们的代表见个面,就说花露水公司,愿意开放渠道给他们。” “殿下的意思是?”胡图心中一动,脸上露出奸笑道:“是要他们来买国库券?” “对了!”朱桢也笑嘻嘻道: “先期在每省招一个或者两个渠道商,每月咱们提供不超过五百瓶花露水给他们。但是前期条件是,他们得买上一些国库券。” “那花露水的定价呢?”胡图似有所悟道:“这样一来,渠道纷杂,价格怕是也要乱了?” “咱们的零售价打八折,作为他们的出厂价,各地销售的指导价,不能超过我们零售价的一成。” 朱桢自信满满道:“擅自加价或者乱串货的,直接取消渠道商资格。” 说完,他又指着书案上放着的八棱玻璃杯道: “花露水只是第一期招商内容,做得好的,后面我们再把其他厂的各种稀奇玩意,都推向市场。” 朱桢脸上一副淡定道:“我相信,那些有眼光的生意人,会乐于跟咱们合作的。” “那咱们也买国库券么?”胡图小声问一句。 “买啊!”朱桢断然道:“这是太子哥哥和本王搞的东西,咱们自己不支持,说不过去吧!” 胡图点点头,沉吟片刻道:“那我去和老孙谈谈,私人也各买上一万两吧!” “哈哈,可以!”朱桢朝胡图竖起大拇指道:“舅舅这样做,父皇知道了,会很高兴的。” “嘿嘿,都是托殿下的福,这几年腰包鼓了些。”胡图笑嘻嘻道: “不然现在殿下叫我买,也没那些钱呀!” “国库券的政策,一定要给那些商人讲透。”朱桢又重复一句道: “这东西,跟宝钞绝对是两种东西,以朝廷的信誉为担保,到期就赎回,且有利息的。” “咱们先去看看这些想卖花露水的大商人怎么个态度吧!” 胡图面色轻松不少道:“只要他们能接受,想来这一百万两,也没那么难!” “这个也要快点,三天后我就要。”朱桢将绿色纸钞纸递给胡图,又从册子里撕下下一页纸。 他指着那张纸上写的:‘“1、贰、叁、肆、伍、陆、柒、8、玖、拾、百、仟、萬’等字,对胡图吩咐道: “先去给我印些国库券的样票来,要一万两、一千两、五百两、一百两四种规格,上面的数字要用这些大写的字。” “知道了!”胡图点点头笑道:“殿下搞出这些东西小二年了,现在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 三天后,乾清宫偏殿内。 朱桢将四种规格的国库券呈给了太子朱标。 朱标拿起一张规格最大,面值为1萬两的国库券,仔细看了看。 朱桢指着左边圆形的留白处道:“兄长,这里迎光看,有防伪水印的。” “是吗?”朱标拿起国库券,朝着殿门口看了一眼,果然在留白处看到宝塔状的水印。 朱桢饶有兴致的问道:“其他面额的国库券上都有嘛?” “都有的!”朱桢自信满满道:“此项技术目前掌握在金陵印钞公司手中,大明没有人能搞出来的。” “哈哈,好!”朱标赞一句,看着朱桢道: “之前老四还说你搞个不赚钱的劳什子印钞公司是瞎来,没想到是未雨绸缪啊!” “小弟其实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了,”朱桢谦逊道: “只要能替父皇和兄长分忧,能为朝廷解决难道,所有的付出就不算是白费!” “嗯,很好!”太子朱标越来越满意楚王的姿态。 他深深看一眼朱桢,心里觉得六弟这几年越发的沉稳起来。 “为兄这就把样票交由父皇圣断,”朱标定定神,又轻声道: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如何让那些富户来买国库券,六弟可有妙法?” “兄长勿忧,此事小弟已有眉目。”朱桢语带轻松道: “不日就有好消息传来!” “好!”朱标闻言,精神一震。 他心中不禁感叹,六弟真是个宝,哪里需要哪里跑!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八十五章 义兄沐英,服了! 朱桢从宫里出来,并未直接回楚王府。 而是自西安门外二条巷一路往南,经过太平里,到了秦淮河畔的轻粉楼下。 他在马车里换了便袍,下车时,已成了一位浊世翩翩佳公子。 身量也长高不少的小桌子,手上拿着个一尺长的木盒,弯腰跟在朱桢的身后。 轻粉楼门口,几名揽客的老鸨见朱桢走进,便争先恐后贴了过来。 “哎哟哟,这是哪来的哥儿,这么俊俏,今晚是要来喝花酒的嘛?” “哥儿,如今这楼里头牌可是咱家的如花姑娘,只需五十两茶钱,就能和她聊一会哦!” 朱桢听到如花两个字,不禁恶寒,连忙朝着众老鸨摆手。 身后的小桌子连挤上前来,一边护着朱桢往里进,一边尖声道:“我家公子有约了!” 主仆二人好容易脱身进去,缓步上了二楼,进了左手边的雅间。 雅间内,已经有两人候在那里了。 坐在花梨木桌边的,是一位年约三旬出头,颧骨突出,满脸大胡子的男子。 他见到朱桢进来,连忙笑着起身道:“刚到午时,殿下来的真准。” 这人便是当今天子朱元璋和皇后马秀英的义子,当今的西平侯沐英。 他身后站着的,是长随兼心腹沐一。 “哈哈,”朱桢畅笑抱拳道:“让义兄久等了!” “哪里哪里,我也是刚刚到,刚刚到!” 沐英伸手摆了一个请的姿势,让朱桢坐在他的对面。 两人落座后,沐一便去外头弄了一壶茶,殷勤的替朱桢和主人倒上。 小桌子自觉走到门旁,关上了门。 两人喝了几口茶,沐英这才笑道:“日前听太子殿下说,楚王殿下可能要随军南征?” “有这么回事,”朱桢点点头道:“父皇也已经答应了。” 说完,他看着沐英道:“义兄,咱们私下就无须多礼,叫我六弟可好?叫殿下多生份啊。” “哈哈,是我这个大老粗着相了!”沐英挠挠头,拳头一挥道:“行,就叫六弟。” 朱桢露出满意的笑容,给身旁的小桌子使了个眼色。 小桌子连忙走到沐英身前,双手奉上木盒。 “这是?”沐英一愣。 “区区见面礼,不成敬意。””朱桢一脸期待道:“南征时,小弟想跟在义兄后头学点东西。” “六弟客气了,”沐英接过木盒,当着朱桢的面打开。 里头竟是沐英从来没见过的,连在一起的两根铜管样的东西。 “这是?”他不禁一愣。 “此物名唤望远镜,又叫千里眼。”朱桢一边解释着,一边起身道: “义兄知道小弟手上有个玻璃厂的,平时生产些玻璃物品,这是今年新开发的东西。” “望远镜?千里眼?”沐英面皮一动。 朱桢说着话,走到沐英身边,接过望远镜。 他一手握住稍细一些的铜管,一手握住另一头稍粗一些的铜管,缓缓用力,竟然将两个铜管拉长了好一截。 朱桢又从铜管的两头各拧下个木盖,将细的一头贴在眼睛上。 他将粗的铜管朝着窗外,不断调整着粗铜管拉出的长度。 须臾,朱桢将铜管递给沐英,畅声道:“义兄请看这边。” 沐英学着朱桢刚才的操作,将细的一头铜管贴在右眼上,将粗的那头,望向了窗外。 “嘶……”当他看清外头的景象,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真的能看到很远呢!”沐英兴奋道:“秦淮河中画舫里的姐儿,脸上的粉都看得一清二楚。” “哈哈,”朱桢自得一笑道: “这是今年新出的十六倍望远镜,目镜和物镜都是由超透的水晶玻璃磨成,看不清才叫怪了!” 沐英饶有兴趣的看着窗外的景色,口中啧啧赞道: “好东西啊,咦,那艘画舫的二楼,有个男的正按住一位歌伎操作呢!” 朱桢闻言一笑,没想到沐英第一次用望远镜,就看到了这些东西。 “小弟发明这东西,原是想用在战场上的。”没办法,朱桢只得出言往回拉。 “用在战场上?”沐英闻言,马上拿开望远镜,目光深深的看向朱桢。 “六弟,你的意思是?”他因为兴奋,脸上已是红扑扑一团。 当然,这绝对不是看了不该看的画面啊。 “此物能看到极远处的情况,如果我军斥候人手一部,岂不是能在远处,就能将敌军形势看个清清楚楚?!” “望远镜能提前发现目标,敌人想要搞偷袭,搞埋伏,也要掂量掂量了。” 朱桢马上抛出望远镜的一些妙处。 “对啊!”沐英又拿起望远镜,朝着远处的秦淮河看去。 “这画舫离我们足有二十丈,就像是在眼前似的。” 沐英又将视线移到稍远处,对面河岸的高楼里、宅院里、街道上等行人物品,也都是看的十分清楚。 沐英再次将视线移向更远处,原本影影绰绰、看不真切的城墙,也能看出具体的轮廓和连绵的走向了。 “好东西,绝对的好东西!这要是放在战场,敌军的犊鼻裤都要被看穿了!” 沐英将口水都喷了出来,他放下望远镜,激动的看向朱桢道: “六弟,之前有人说你是天授奇才,我还有点不信。现在,我服了!” “哈哈,义兄莫要谬赞了!”朱桢谦逊一笑,扶着沐英坐下道: “等南征发动时,小弟再送一批望远镜到兄长军中。” “如此甚好!”沐英轻轻抚摸着望远镜的铜制雕花镜管,爱不释手。 朱桢又将具体操作要领讲给沐英听。 沐英本就是用兵的好手,智商自然不差,片刻功夫,已玩的纯熟。 把玩了好一会,他才将望远镜收了,放入木盒中。 朱桢这才笑道:“兄长,有此物在手,小弟在兄长营中做个副将,应该能自保吧?” “当然,当然!”沐英笑嘻嘻道: “别的不说,它能早半个时辰发现敌军,打不过跑路也来得及了吧?!” “跑什么,要是知道敌军半个时辰后才到,直接挖点陷阱土坑多好?!” 朱桢朝沐英挤了挤眼。 “六弟够阴险!”沐英会意,连忙竖起大拇指道:“我喜欢!” “哈哈哈!” 朱桢与沐英两人对视一下,畅快笑了起来!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八十六章 鸟铳,震天雷 三月初十,南京城北,幕府山下。 这里早前多是荒地,现已被朱桢买下。 靠近神策门一带,是金陵花露水厂和金陵玻璃厂的生产基地。 而更靠近山体的一片建筑,则是朱桢的秘密研发基地。 其中包括了印刷研究所、水泥研究所和火药研究所。 伴读书童刘琏,目前是这三个研究所的总负责人。 “砰砰砰!砰砰砰!”几声齐刷刷的枪响。 看着远处松木标靶上四散的木屑,看台上朱桢的思绪拉了回来。 刘琏指着身旁的一排士兵,满脸兴奋道: “殿下发明的鸟铳,无论是射程还是准头,比军器局造的铜铳和三眼铳要好太多了!” 朱桢点点头,经过两年多的改进,目前这些鸟铳的实际威力,已无限接近一百年后的火器了。 不过受限于枪管制造工艺的低下,目前火药所一月只能产出几十根合格的鸟铳。 朱桢攒了很久,也只攒到了五百根。 他陆续将鸟铳提供给楚王府的护卫们使用,眼下近千人的护卫队伍,已经有一半人可纯熟使用鸟铳了。 当然,这还要得益于大明在开国之初,就对火器的重视。 朱元璋在立国后,专门成立了军器局,用来生产冷热兵器,而且规定了:“凡军一百户,铳十、刀牌二十、弓箭三十、枪四十。” 也就是说一般大明军队,火铳的普及度也有十分之一了。 所以朱桢在楚王府护卫中推行鸟铳,并无多大阻力。 在完成一半换装鸟铳后,朱桢又选拔了一百名精于射击与刀枪的双料士兵,组成了自己的贴身卫队。 刚才打靶的,就是贴身卫队的百户官戴朝和他的一群手下。 朱桢手边的望远镜,看了一眼打靶成绩。 “打的都不错!”他高兴道:“等南下见了鞑子,也要这样打才成!” “多谢殿下夸奖!”戴朝放下鸟铳,朝朱桢躬身道: “咱们这五百弟兄,日夜操练,不知打烂了多少枪管,打出多少弹药,若是战场上怂了,岂不教人笑话!” “很好,很好!”朱桢心中大定道:“这鸟铳经过你们长久使用,可有什么不足之处?” “还是有的,”戴朝指了指夹在枪托上,还燃着的火绳道: “这种鸟铳虽然比官军里使用的更方便,击发也快捷,但是还是不能再雨天使用。” 戴朝说的,也是目前各种火铳的统一弊病,不能在雨天大规模使用。 关于这一点,朱桢已经有了初步想法,他决定此次南征回来,就着手改进! “嗯,总有一天,本王会解决这个难题的。” 朱桢看着不远处的幕府山,扭头问刘琏道:“震天雷准备的怎么样了?” “启禀殿下,紧赶慢赶,才预备了两百颗。”刘琏拱手禀报道: “每颗重三斤,外壳全是铁铸,内装火药两斤,杀伤范围都超过五丈了!” 说着话时,刘琏大手一挥,自有两名军士,捧着一个木盘上前。 木盘上,赫然摆着两个黑黝黝,如小西瓜大小的震天雷。 刘琏指着震天雷为拖着的引线道:“按照殿下的意思,搞了快慢两种引线。绿色的引线,燃尽三尺大约要五息(约十五秒),红色的引线,燃尽三尺大约要三息。” “之前浑一个的铁壳,炸开后只碎成寥寥几块,杀伤范围也只有三丈。” 刘琏又指着震天雷的外壳上,一道道深浅不同的小沟道: “按照殿下的意思,搞了预制破片,果然威力比改进前好了很多。”“ 朱桢点点头,这震天雷虽好,但是数量还是太少,只能在决定战役最要紧的时候用了。 “本王南下的后,这里的事,多要仰仗你了!” 朱桢伸手拍了拍刘琏的肩膀,一脸期待道: “总之要按照我们设定好的计划,一步步将那些东西弄出来。” “有些东西作为技术储备,暂时用不着,”顿一顿,朱桢又道: “但是等本王就藩之后,你就知道我们提前研发出来,是多么的有先见之明了!” “卑职明白,一定不负殿下所托!”刘琏重重点头。 ~ 当夜,胡图召集的渠道商大会也在醉仙楼的三楼,正式开始了。 按照朱桢的意思,他一共召集了十三省中,有意花露水生意的富商参与。 其中以苏州、杭州、扬州、徐州、武昌、九江等地的有意者来的最快。 也有原本就做陕西,四川、河南、河北等地生意,此时却在南京的富商,也巴巴的来参会了。 胡图十分满意,今晚参会的总人数,已经达到了三十人。 他首先让手下将用水晶玻璃瓶的粉色花露水样品拿上来,让众人看看。 众商人正在惊讶于水晶玻璃的通透和粉色原液的诱人时,胡图又在旁边道: “诸位,这乃本厂近期推出的臻品级花露水,第一期只有五百瓶的份额,市场售价一百两一瓶。” “嘶……”在场的客商们闻言,俱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以为普通花露水卖五十两一瓶已是天价,没想到还有更高价格的花露水。 “诸位拿到专销权,进货价本公司打八折,则是八十两。按照本公司的定价,诸位拿回去,最高可以卖到一百一十两,转手就是三十两的利润啊!” 胡图又煽风点火道: “诸位请看,臻品级花露水,让人耳目一新,且每瓶身上都有唯一的编号,无论是自用还是送礼,抑或是收藏,都是佳品啊!想必很多富豪家和女眷,愿意出大价钱购买吧!” 重富商点点头,作为常年操盘花露水的人,胡图确实猜透了众人的心理。 他们此次来,就是为了拿到每省每城的花露水专销售权。 有位身着黑色湖绸长衫,头戴四方巾的客商开门见山道:“胡掌柜,咱们直说吧,怎样才能拿到苏州城花露水的专销权?” “当然要看诸位的诚意了!”胡图呵呵一笑道: “目前,太子和楚王殿下正准备推出国库券,哪位客商愿意认购一万两,省市专销权,拱手奉上!” “国库券?”众客商不明就里。 胡图又命人取来几张国库券的样票,简略的跟客商们科普了一顿。 “那等于是借钱给朝廷,到期朝廷付给咱们本金和利息?”几名客商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朝廷万一没钱还怎么办?” “就是,之前朝廷拿着宝钞四处买东西,哪家掌柜不挨坑啊!” “对对,别到时候这国库券和宝钞一样,成了废纸!” “不会的!”胡图大声道:“国库券由朝廷信誉担保,若是到期无法兑现,可直接折成户部现银。” 这条件乃是朱桢和太子商议得出,由朱元璋批准的担保办法。 “这么说,根本没啥风险咯?”一名客商眼珠滴溜溜一转道: “那我买一万两的国库券,我要苏州城的花露水专销权!” “我靠,老严,你竟敢跟我争!”刚才那名身着黑色湖绸的客商闻言,扭头骂一句,连忙举手道:“我买两万两国库券!” “我,我,我……” 有人带头,下面的客商纷纷举起手来。 楼下雅间内,朱桢听到上面客商们的叫唤声,知道此事成了。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八十七章 发兵! 一场渠道大会,让朱桢真正认识到大明富人们的消费水准。 最终,胡图在大会上确定了八省十六城的渠道商。 这些人拢共答应购买国库券接近五十万两。 当然,所有的渠道商得拿到国库券后,再来和金陵花露水厂签订合同。 在会上,这些人还提出了一年销售一万瓶普通型花露水,两千瓶收藏版花露水的总计划。 对于金陵花露水厂来说,销售金额已接近六十万两白银。 这个数字,朱桢十分满意。 他更满意的是,在国库券推出前,就已经造好了声势。 没过几天,满南京城里都在传,朝廷即将发行保本保息的国库券。 可是大部分人,这次连国库券的样子,怕是也见不到了。 乾清宫正殿,一场小规模的朝会,正在进行中。 御座阶下,挂着一张稍显潦草的云贵川略图。 上面用黑色和红色,还标出了重要城市和重要关隘。 这图自然是朱桢凭着记忆所绘,或许与现实有出入,当时用来谈谈用兵方略,已经是足够了。 在得知一百万两国库券会很快销售一空的消息后,朱元璋下令提前商议南征事项。 朱桢便乘机献上此图。 朱元璋见到此物,又将朱桢好好的夸奖一番。 我大明不是没有地图,但是一没比例尺,二来缺乏俯瞰视角,很难把地图画得简要明了。 作为内定的南征大将,颍川侯傅友德拿着一根木杆,点在图上标注的‘曲靖’城道: “曲靖为云南东部门户,水陆交通要道,我军若得曲靖,即扼住了云南的噤喉,可进退自如。” “不错!”朱元璋也立在阶下,一手捏着下巴,看着地图道: “曲靖背山面水,易守难攻,要想拿下曲靖,不可蛮干,得先想法子,让城内的守军分兵,咱们再聚兵攻之!” “上位说的是,”傅友德点头不迭道: “所以末将的设想是,令一偏师,自永宁先佯攻乌撒。我大军大军从辰州、沅州方向攻普定。” “这样一来,无论曲靖守军还是中庆路(昆明)方向的援军,一开始都不会摸清咱们的虚实。” “到时候,咱们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攻其不备,定能一战而胜之,拿下曲靖!” “好!”朱元璋闻言,心中大定。 这傅友德不仅能打硬仗,还熟稔兵法,果然是南征主帅之人选。 傅友德身后站着的沐英、蓝玉等人闻言,也纷纷点头。 “若那把匝剌瓦尔密死守中庆路也就罢了,”傅友德身上杀气腾腾道: “他敢率兵来援,咱们就以逸待劳,跟他决一死战!” “咱们此次出兵三十万人,那把匝剌瓦尔手上只有十来万人,且大理的段世一直与他不和,” 沐英又从旁建言道:“无论是兵力还是心理上,他已落了下风,相信他不敢正面与我军对垒!” 朱元璋听了几人分析,觉得已经胜券在握,不禁心情大好。 “哈哈哈!”他拢须笑道:“老乌龟缩在云南十几年,是该给他点厉害瞧瞧了!” 太子朱标和楚王朱桢,站在几位将领的侧面。 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朱桢上前一步道: “父皇,孩儿愿追随西平侯南征,以图建功立业!” 这是提前沟通好的事情,且沐英也私下跟朱元璋说过,愿意带着朱桢南下。 “好志气!”朱元璋点点头,大手一挥道:“你的要求,咱准了!” “谢父皇!”朱桢连忙就要跪下,却被朱元璋一把扶住道: “你要先谢谢颍川侯他们,不嫌你累赘呢!” “呵呵,怎么会!”傅友德满脸笑意道: “早闻楚王殿下智慧无双,此次南下,说不定亲擒老乌龟,送到上位面前,也未可知呢!” “哈哈哈!”朱元璋高兴的再次大笑。 太子、楚王与一众将领也跟着笑起来,殿内顿时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 三月二十五,国库券所筹一百万两饷银,全部到位。 四月初一,洪武皇帝朱元璋携太子祭天。 四月初二,南征大军主力,从南京出发。 朱桢率领的一千护卫兵,被编到沐英所领的前锋军中。 沐英担心朱桢兵力不够,另拨了一卫军士给他。 这样一来,朱桢所统领的军队,便达到了近七千人。 而沐英本人,则统领三卫京营,走在整个队伍的前头。 四月二十五日,明军达到湖广一带。 傅友德命郭英率领领宋焱章与胡海为偏师,分兵五万从川西威胁乌撒。 而他则率领主力,沿着鄱阳湖南下,经常德府、辰州府、沅州府到达贵州。 而此时沐英和朱桢的前锋部队,已在贵州卫修整之后,前出到距离普定不到六十里的一处河谷里。 沐英选了一处背山面河的山坳里扎营。 他将自己所率的两个卫顶在前头,朱桢所领的近七千人,则位于后营。 大营中,几个探路的斥候回来禀报。 “启禀右副将军,经属下们一番打探,此河名叫猫场河,沿河往上二十里,有个驻军的寨子。寨子往西再翻过两座山,便是普定城了!” 斥候们还递上了,简略的地图。 他们一路上从朱桢手中学会了用比例尺作图后,地图上标明的距离与实际大小的比例,已经很准确了。 沐英接过地图,一边看一边问道:“那寨子里有多少军队,可查清了?” “约有五千人上下吧!”一名斥候沉声道:“领兵的是个蒙将,名字叫,叫什么来着?” 说着他挠挠头,看向一旁的同伴。 “领兵的叫冒孬孩,”另一名斥候接过话道:“据说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乃是一员猛将!” 朱桢闻言,微微笑道:“身高八尺,腰围八尺那岂不是个圆球?” “哈哈!”沐英也畅快笑道:“元人的话中,冒孬孩是坏狗的意思。” “坏狗?”朱桢抬头看向帐外的天空,似笑非笑道:“那咱们是关门打狗,还是要鸡飞狗跳啊?” 沐英会意,沉声道:“当然是关门打狗的好,趁机摸到普定边上,有便宜没便宜捞一把再说!” “行,那就来一招关门打狗!”朱桢双目神光湛然,似乎已胸有成竹。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八十八章 引蛇出洞 日暮时分,乐源县东河面上的石桥上,行人依旧不断。 一群群当地土人推着独轮车过了河,往县城里而去。 石桥两头,各有一个木制的望楼,上下都有兵丁把守。 再远处的县城,西边只剩下光秃秃的夯土墙,东边则大部分是由木头建成的栅栏。 这木头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同样有望楼,上面也有兵丁把守。 河西五里外,一处荒山的山顶上。 沐英和朱桢都拿着望远镜,仔细的观察起手下所谓的‘寨子’。 “这分明是座县城吧?”沐英一脸疑惑道: “我看城内城外,还有不少土人聚居,人数还不少呢。” 朱桢瞄着东边一个残缺的城门,在上头终于找到了踪迹。 “城门上头写着的好像是乐源县三个字。”朱桢放下望远镜, 沐英也放下望远镜,一拍脑袋道: “那不是三国牂牁(音脏科)郡所在嘛?南征前我查资料,说这里与普定互为犄角,易守难攻呢!” “确实!”朱桢指了指城墙内怂起的两个小山坡道: “城内两座小山上,都修有军寨,居高临下,配合外围的城墙,强攻的话,定然损失很大。” “这不符合咱们的计划啊!”沐英又拿起望远镜,扫视着县城周围的情况道: “虽然咱们有两万来人,要围而攻之的话,还是有些吃力。” 沐英又一脸难舍之色道:“这些兄弟都是跟着我南征百战的,白白死在这里,多可惜呀!” 朱桢也拿起望远镜,目光忽然盯在桥头聚集的一群人身上。 “杨老三,桥头那边是什么情况?”他轻声问一句,之前前来侦查的斥候。 “启禀副将,那里设有一处税关,无论是进城还是出城的商户,都要征三成的过路税。” “据小的们了解,这里左近住了许多土人,”杨老三低声禀告道: “他们都很悍勇,因为收税的事,经常跟税官闹,有时还会动手呢!” 在南下的途中,沐英为了防止朱桢身份泄露,让所有前锋军都改了称呼,叫朱桢副将,而不称呼殿下。 “呵呵,”朱桢冷笑一声:“收三成的税,果然是刮地皮啊!” “早听说那劳什子梁王治下民不聊生,今日所见,果然如此!” 沐英也点头道:“他们越是残暴,百姓越是仇恨他们,倒是让我们更有机可乘了!” 朱桢的视线依旧盯在那个税关附近,突然心中冒出一个想法来。 “杨老三,从贵州卫借来的几个向导,目前在哪里?” “都在营中啊,”杨老三略有不满道: “他们几个,昨天带领咱们摸到了这里,再往前,却怎么也不肯了!” “嘿嘿,”朱桢狡黠的笑道:“晚上回去跟他们聊聊,明天让他们带一些人,到税关前演场戏!” “副将的意思是?”沐英心中一动。 朱桢放下望远镜,脸上笑容更盛了。 ~ 翌日一早,太阳初升。 一群本地土人打扮的客商,推着独轮车,缓缓从东北方,朝着乐源县城而来。 终于,这一行几十人来到石桥前,被手持各式兵刃的十几名税丁拦下。 “先检查,后交税!”税丁们也是一口本地土话,只能听懂大概意思。 税关紧挨着墙头望楼,此时的望楼上,有几个身背弓箭的兵丁,正慵懒的靠在栏杆上,打着瞌睡。 “查嘛,查嘛!”几个领头的客商,也是一嘴的土话。 他们像是见惯了一般,纷纷命手下将手推车放下,再掀开车上的蒙布。 独轮车上放着的,不过是一些茶叶、丝绸布匹之物。 税丁们便开始清点数量,好抽三成税额。 就在此时,一名税丁眼尖,发现布匹里裹着的一件物品。 他连忙掀开布匹,下面赫然是一个亮晶晶的稀奇玩意儿。 “这是什么?”兵丁眼冒金光,伸手就要来抓。 “哎哟,这可不是平常东西!” 一名领头的客商,抢先将那玩意抓在手里,脸上陪着笑道: “这叫花露水,乃是中原极为珍贵的物品,我愿意交三成十五两银子!” 说着话,这名客商便招招手,让手下递来三个银锭。 “长头儿,头儿!”税丁却没接银子,而是扭头朝着望楼下喊一声。 望楼下,税官阿二惬意的躺在一个竹椅上,听见有人喊,不悦的抬头道: “什么事?大呼小叫的!” “有好东西呐,您老快来看看!”税丁不住的朝他招手。 “哦?”阿二神情一动,这才懒洋洋起身,慢悠悠来到众人面前。 税丁指着那名客商道:“把东西拿出来,让我们头儿看看!” 那名客商却将双手背到身后,摇摇头道:“你们分明是想坑我的东西,大不了我不进城了!” 说话间,他朝身后的手下人打了个手势。 一众客商纷纷将独轮车盖上,转身就要走。 “慢着!”客商们的这番举动,将阿二的好奇心彻底勾了上来。 他浑浊的双目盯着那位客商头领道:“把东西拿出来,咱们都好说,否则的话……” 威胁的话还未说完,场上形势突变。 先是噗噗噗数声劲风破空声,紧接着桥头望楼上下的兵丁纷纷传来惨叫,有的瞬间倒地,有的掉下望楼来。 阿二一惊,正待后退,却见那名客商首领伸出手臂,一把将他搂住。 “别动!”一把冰凉的匕首,已经贴在他的脖子上。 他手下的税丁,也全部被客商的手下制住。 阿二没了趾高气扬的嘴脸,浑身颤抖道:“你,你们想干什么?” “咱们请税官大人去村子里做客!”客商头领笑着说一句。 他大手一挥,带着众手下,往东北方向奔去。 等他们行出百步,石桥这边的望楼上,才发现端倪。 “哐哐哐哐哐哐!”一声密集的铜钟声响起。 一名兵丁从望楼上下来,大声呼喝道: “有客商行凶,伤了咱们的兄弟,劫持税关的人逃了!” 等城中出来数百兵丁,到达税关时,那群客商已经逃的远了,东北方只剩下一阵阵飞扬的尘土。 “奶奶的,哪里来的土人,一言不合就杀人劫人!” 领头的乃是一位摆夷人,名叫磨丁,乃是城守大人麾下,唯一的本地千户。 “千户,我们现在怎么办?”副手黑狼看着远处道。 “哼,杀了咱的人,还能放过他们不成!”磨丁额头青筋暴起,一摆大手道: “我领五百人追上去看看!你在这里守着!” 说罢,他翻身上马,刷的抽出腰刀,厉喝道: “小的们,随我去发一笔财!”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八十九章 明军不讲武德 乐源县沿河往东而去,不出十里,便是一处两山夹着的形似喇叭口的山谷,本地土人称为蛤蟆坝。 此时,跑路的客商们带着税官阿二等人,慌乱的往谷里逃去。 进去不到里许,那客商便听到‘滴滴滴’数声竹哨声,心里总算落了地。 他吩咐手下道:“兄弟们,就地休整一下,城里的援军怕是要追来了!” 阿二此时被反剪双手绑着,他一脸谄媚的看着客商头领道: “兄……大爷,有什么事不能讨个商议么?” “呵呵,我连你们的人都杀了,还怎么商议?” 客商头领不理他,接过手下递来的水囊,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 蛤蟆坝左边,被本地土人称为马头山。 此时的马头山山腰上,人影绰绰,藏着不少明军。 沐英拿着望远镜,朝着南边的烟尘望去。 “来了,来了!”他兴奋喊一声,指着沿河的道路低声道: “看这情形,怕是有好几百人。” 朱桢从望远镜里也看到了,他放下望远镜,笑吟吟看着沐英道: “义兄更大的仗也打过,怎么的此时如此兴奋?” “嘿嘿,以前打仗都是硬拼居多,心眼子使的少。” 沐英奸笑一声,兴奋道:“这次贤弟说空手骗一座县城,怎得不让人期待呢!” “这才哪到哪!”朱桢不以为意道:“能不能得手,就要看那劳什子坏狗,配合不配合了!” “我看八成能行!”沐英点点头,对着旁边的传令兵道: “告诉东边山上的姜三刀,等敌人进了包围圈,全部给我往下冲,以最快的速度拿下!” “遵命!”传令兵匆匆而去。 这边厢,磨丁带着一众手下,已追到喇叭口。 一名眼尖的斥候指着谷中深处道:“千户,那群人好像停了下来了。” “嘿嘿,这群人真蠢!”磨丁舔了舔嘴唇,扫了山谷两旁不算高的山势,放肆笑道: “要是早抛了货物跑,咱们还不一定能追的上。现在,只有死路一条了!” 说完,他大手一挥,下令道:“你,带着一百人从左边上,尽量跑到前面,别让这些人弃了货物上山。” “你,带着一百人从右边上,也是一样的要求,老子带人直接冲过去了!” 说罢,磨丁抽出明晃晃的长刀,大喝一声道:“小的们,给我冲,拿到贼人领赏哇!” 众士兵早知道敌寡我众,此时头领下令,便纷纷举起兵器,呼啦啦往谷里冲去。 顿饭功夫,磨丁带人兵分三路,已经追到谷底。 他已经看到客商们惊慌失措的表情了。 距离还有不足百步,磨丁还看见了七八辆独轮车,他不自觉的又舔了舔嘴唇。 “兄弟们,上啊,谁先拿下贼人的头,赏银十两!” “冲啊,上啊,干啊!”手下们乱呼一通,速度加快了几分。 磨丁此时并不知道,一支两千人的明军,已经从左边的山上下来,死死的封住了谷口。 他领着手下,已经冲到了距离客商不足二十步的一处矮坡上。 而客商们竟没有弃货逃跑,而是将独轮车横在外围,试图顽抗。 “太愚蠢了!”磨丁的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 人为财死,汉人的老古话,果然没错。 手下们纷纷举起刀枪,也准备肆意收割对方的生命。 忽然,嗖嗖嗖破空声,不绝于耳。 “啊!啊!啊!”磨丁的手下们不断有人中箭倒地,顿时惨叫声连连。 “什么情况?”磨丁勒住马缰,扭头朝着一众手下望去。 下一刻,他惊恐的表情,直接凝固住了。 西北东三面山上,无数明军冒出头来,有不断往这边射箭的,有快步朝这边冲锋的。 他只扫了几眼,就确定了这山谷里的明军,不少于五千人。 “难道是贵阳卫的人马,都出动了?” 磨丁心道不好,很明显他们中了埋伏。 “冲啊,杀啊,放下武器,留你性命!”冲上来的明军的呼声越来越大。 “撤,快撤!”磨丁迅速调转马头,也不管手下们的死活,大力抽打着战马,往谷口跑去。 “千户!“我们的人怎么办?””几名心腹连忙骑马跟上。 “明军太多,顾不上了,快逃吧!”磨丁又狠狠抽了坐骑几下。 几人骑着马,迅速往南边奔去,不多时便脱离了战场。 只听身后传来声声惨叫,磨丁却再也不敢回头去看。 该死的明军,实在不要脸,以一卫人马围自己五百人,也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 若是,蛤蟆坝周围的明军,数量足足有近一万人的话,恐怕会当场大骂明军不讲武德了。 好在,他和几名心腹,已经快要冲到谷口了。 “再上去这个矮坡,就能冲出去了!” 磨丁暗暗发誓,冲出去后,马上去找城守,带领大军回来,把狡猾的明军剁成肉酱。 可惜,当他的战马奋力扬蹄,奔上前面的那个矮坡时,他脸上的表情瞬间由期盼变为绝望。 前面是一排排手持火器的明军,当头的明军手上拿着个不知名的东西,朝着这边喊道: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速速放下武器投降!” 磨丁深深吸了一口气,距离对方约有百步,声音却听得十分清晰。 “千户,怎么办?”几名跟上来的心腹也慌了。 “从东边跑!”磨丁调转马头,朝着东边奔去。 他一动,对面的明军也动了。 砰砰砰砰砰! 磨丁只听到一阵如炒豆子般的爆裂响声,忽然胯下的战马身子猛的一倾,将他从马上摔了下来。 他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马上便晕了过去。 “呸!”谷口,朱桢放下望远镜,不爽道:“叫你们瞄着马打,怎么打着人了!” “我们没打人啊!”贴身卫队的火枪手们,个个摇头晃脑。 “没打到人最好,”朱桢大手一挥道:“戴朝带人去把那几个人给拎过来!” 盏茶功夫后,战果汇报出来。 这群五百人的敌人队伍,被完全包了饺子。 对方死伤过百,剩下四百人全被活捉。 明军这边伤了三十多个,大部分是敌人反抗时造成的外伤,问题不大。 喇叭坝小试牛刀,朱桢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终于完全放了下来。 超越六百年的见识,带来的不仅有先进的武器,更有鬼神莫测的战法。 云南,本王来了! 朱桢兴奋不已!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九十章 继续骗 乐源城东,石桥前头,黑狼百户已望穿秋水。 眼看太阳已渐渐偏西,还不见千户带兵回来,他终于意识到出事了。 “瞎猪,你带几个人去前头探查一番,我进城向城守大人禀报!” 黑狼三言两语布置一番,当即翻身上马,带着几名心腹,直奔城内军寨而去。 那名叫瞎猪的百户,只得硬着头皮,点了几个善骑的手下,跟自己沿着河,往东去了。 ~ 喇叭坝内,被五花大绑的磨丁,终于见到了沐英。 不过在这些人面前,沐英已经不是明军南征先锋大将了,而是贵州卫的新任指挥使张三。 “大胆土蛮,见到我们张指挥使,还不跪下!” 几名凶悍的明军士兵,将磨丁按到地上。 磨丁一边挣扎,一边不满道: “大明与我们云南,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今日突然越界偷袭,不怕世人笑话么?” “住口!”指挥使‘张三’暴喝一声,双目圆睁瞪着磨丁骂道: “好一个狡辩的土蛮,你可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日月所照之下,皆为我大明疆域!你一个小小的云南,怎能例外?” 站在旁边的朱桢一听,顿时感觉,有点自古以来那味了。 “呃……”磨丁顿时无语了,对方要这么聊的话,还让他咋说。 他琢磨一下,又低声道:“既如此,将军此来,是否是要收复云南呐?” “当然不是!”沐英杀气腾腾,说着违心的话道: “若是要收复云南,怎会只有这点人马。我大军一到,瞬间把尔等碾为齑粉!” 听到沐英这么说,磨丁的心,稍微放宽了些。 只要不是明军来收复云南,那就是私底下的一些小摩擦了。 大明立国十几年,云南一直不服不降,私下里的小摩擦不知道有多少,照例解决就是。 “既然不是要来收复云南,为何又向我等出手啊?”磨丁再度发问。 “当然是你们这些土蛮太不像话!”沐英盯着对方道: “本将好心派人去你们城里贩卖物品,却遭你们为难哄抢,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以后这贵州地面,还有谁听我的!” “原来是这样!”磨丁终于听到想要的答案。 “这一切都怨那些该死税丁,将军将他们五马分尸便是,”磨丁落井下石道: “还请将军放我等回去,前面的事就一笔勾销,后面还能继续做生意!” “不成,这次本将一定要见到你们的城守冒孬孩将军!”沐英大手一挥道: “先谈谈新的抽税额度,再把你们的赎金交了,方可放你们回去。” 磨丁点点头,这十几年间,他们跟明军多有摩擦,双方都有死伤。 一般情况下,都是私下拿钱赎人,这也算是两边没有大规模动武前提下的一个潜规则了。 他正要提个建议,让明军指挥使放自己回去当中间人,却听外头有明军斥候来报。 “启禀指挥使大人,河岸西边,发现几名斥候,看着装,应该是土蛮兵丁!” “哦?”沐英剑眉一挑,扭头看看了一直在旁边的看戏的朱桢。 朱桢拱手道:“指挥使大人,不如跟他们谈谈吧!” “也罢!”沐英点点头,指着磨丁道:“你们押着他,去跟对方的斥候谈谈。” “是!” 不多时,一队明军簇拥着磨丁,来到河岸。 果然,对面有一七八名斥候,在两百步外观察打探。 “别他娘的看了,”磨丁扯着嗓子喊道:“对面是谁,到河边来说话!” 河对面的瞎猪听到声音,面色一变。 “是千户!”他有心带人靠近些,又怕明军突然发难。 “让他们过来,我们不动就是!”明军校尉吩咐磨丁一句。 磨丁又朝着对面喊道:“过来,过来说话,明军不动手的!” 瞎猪这才小心翼翼带着人来到河岸边,距离明军只有三十步了。 他看清对面是磨丁,大声喊道:“千户大人,你怎么被明军抓了?” “别提了!”磨丁丧着脸道: “那些该死的税丁惹了新任的贵州卫的张指挥使了,我们追上来死伤近百弟兄,还有四百人跟我一样,被张指挥使请去做客了!” “啊!”瞎猪闻言,顿时脸上升起几丝惧色。 “别怕,张指挥使很讲理的!”磨丁朝着对岸继续喊道: “他想约城守大人出来见一面,谈妥了新的抽税额度和我们的赎金,就会放我们回来的!” “千户,此事小的可不敢做主答应呀!”瞎猪连连摆手。 “谁让你做主来着!”磨丁继续喊道:“你把情况禀告给城守大人,他自会决断的!” “小的明白,这就去禀报!”瞎猪看了对岸的磨丁几眼,迅速调转马头,往西疾奔而去。 ~ 乐源城内,东边的大军寨中。 一间砖木结构的议事厅中,几名蒙人头领正在议事。 上首的木制大椅上,坐着一名身形颇为肥胖、梳着四个辫子的蒙人,便是城守冒孬孩将军。 黑狼百户半跪在他面前,刚刚把情况说清楚。 一名身着月白长衫,头戴四方平定巾,手拿白纸扇的四旬文人,不紧不慢的问道: “这么说?是税丁想要拿过路客商的货物,导致他们发难,伤了望楼上的士兵,再劫持税丁们逃跑了?” “正是这样,我们千户带了五百人去追,可是过了三个时辰了,还没回来。”黑狼皱眉道: “唯恐是遇到了什么不测,小人已经派斥候去查看了。” 冒孬孩看看身边站在的文士,沉声道:“军师,你怎么看?” “不好说,”那名文士摇几下羽扇,皱眉道: “这几年,我们与明军偶有摩擦,也都是百人规模的,这次磨丁千户带去了五百人,想来应该没有大碍……” “报……”文士的话还没说完,就见瞎猪小跑着,闯入议事厅中来。 文士再度皱眉,低喝一声道:“什么事?” 瞎猪单膝跪地,气喘吁吁道:“启禀城守、军师,我们千户被明军抓了!” 冒孬孩和文士异口同声惊叫道:“什么?” 不过还是中年文士反应快些,他快步走到瞎猪身边,揪起他的衣领道: “到底什么情况,是不是明军打过来了?” 瞎猪连忙摇头道:“不是,不是,只是贵州卫新任了一位指挥使,今早来卖货的客商,就是他的人,他大约在河那边接应,但是客商和我们的税丁又发生了冲突……” 他结合磨丁的话,将事情的经过还原了一遍。 “这个明军新指挥使,让我去跟他谈判?”冒孬孩闻言,看向中年文士道: “军师,这该不是计吧?”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九十一章 将计就计 乐源城内,军寨中。 那名中年文士沉吟片刻,舞动羽扇道: “前番梁王斩杀大明使者后,满云南的人都以为大明会发兵,可是明军在哪呢?” “可是军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呐!”冒孬孩还是有些饿拿不准。 “城守大人只管安心!”中年文士不以为意道: “明军这些年主力都在北边,被王丞相带人打的落花流水,安有余力南下?” 顿一顿,中年文士又道:“明军势大,从来都是强攻,真的来了?咱们这个小县城焉能挡住?” 冒孬孩闻言,摸着肉乎乎的下巴道: “也是,明军最喜仗着人数多,一拥而上。真的来了大军,怕也懒得跟我们这些人动什么心思。” 中年文人继续劝道道:“城守大人若是不去,会让这姓张的以为怕了他,以后这一片土地,才会真的没了宁日。” “诸葛军师说的对!”冒孬孩重重点头道:“军师,你定下计划来,我们就去会会这张指挥使!” “嘿嘿!咱们可要好好招待招待这位张将军才是!” 军师姓诸葛,名晦字不明,据说是当年魏灭蜀后,逃亡到云南的一脉。 这些年他跟在冒孬孩后面,出了不少馊主意。 却也帮着冒孬孩从一个千户,升了一任城守,冒孬孩对他可谓是言听计从。 很快的,乐源县元军便与贵州卫明军商定了会面事宜。 双方约定明天巳时整,在乐源城以东二十里的一处宽阔河谷中会面,各自只准带一千人。 敲定了具体事宜,冒孬孩又召集一帮手下,详细布置起来。 诸葛不明又向众人阐述了自己的计策。 “军师,你的意思是明天咱们带上三千人,直接将对方包了饺子?”冒孬孩觉得这个计划有些冒险。 “我的计划,是趁乱抢回咱们的人,顺便多抓些对方的人!”诸葛不明贱兮兮笑道: “如果真能一战全灭了这帮人,那当然最好!” “可是这样,”冒孬孩担忧道:“上头会不会怪我轻启战端啊?” “是他们先越界动手的?且都打到蛤蟆坝了?那可是咱们的地盘!”诸葛不明信誓旦旦道: “就算明军吃了亏,怕也只能忍气吞声认了吧!” “就是,就是!”一名蒙人千户瓮声瓮气附和道: “俺觉得这样挺好,不然磨丁那四百人,少说也要出四千两银子去赎,实在是太亏了!” 他叫金坷垃,乃是磨丁的妹夫。 他的名字是按照本地土话所起,是强者的意思。 “那边卫所的士兵是什么德行,咱们都很清楚!”金坷垃一脸不服气道: “之前要不是不要脸的偷袭加耍诈,怎么可能打败磨丁!” “所以,现在我们要将计就计,报复回去!” 诸葛不明看向冒孬孩道:“还请城守定夺!” 冒孬孩摸着肥嘟嘟的下巴,很久都没说话。 另外一名千户高来,也战意昂扬道:“城守,咱们上吧,真要拿下这一千明军,可是上万两银子呢!” 俗语有云酒壮怂人胆,钱长穷人志。 本来还在犹豫的冒孬孩,此时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他颤颤巍巍从大椅上站起身来,沉声道: “明天一早,我和军师带一千人先行去。金坷垃和高来,各带一千人,从小路摸到明军后面,待我这边敲鼓,全军冲上去,活捉这群肥羊!” “遵命!”两个千户一个军师,一齐领命。 ~ 蛤蟆坝以东十里,明军临时大营。 一座宽大的营帐内,沐英和朱桢等人,也在开会。 木桌上,放着几个精致的茶杯,当成了临时地标。 “明天我率一千人在河谷与他们会面。”沐英移动着茶盏道: “全军三更造饭,四更出发。乾一卫北上翻过九龙山,堵住普定和乐源之间的大路小路,不能让乐源这边有一个人北上报信。” “副将带着磨丁,率领你本部人马,等我们先出发后,再绕道去乐源城。” “乾二卫和乾三卫的人马,则隐蔽在我们身后,相信乐源那边,不会只来一千人,到时候,好好跟他们做一场!” “遵命!”朱桢与诸将心中一凛,真正的大战就要开始了。 尤其是朱桢,如今这一连串的行动,几乎是他和沐英商议而来。 明天若能一举成功,少不了大功一件啊。 由于明天要早起,示意天还没黑,全军就已经吃过晚饭。除去外围的斥候,全军都在营帐中睡起觉来。 不知是兴奋,还是吃多了,朱桢却丝毫没有睡意。 他领着戴朝,正在自己的这片营帐巡查。 走到一个帐篷旁,他听见里头有人在说话。 朱桢轻轻走上前去,掀开帐门。 是七八个贴身卫队的火枪兵,正在擦拭着手中的火绳枪。 见朱桢进来,几名火枪兵作势就要起身。 “不用起来,继续忙你们的!”朱桢钻进帐中,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起来。 众士兵脸上陪着笑,手上的活计却也不停。 朱桢见坐在门口处的火枪兵,年纪不大,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 他和煦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启禀副将,俺叫苗仁峰,俺是山东滴!” ‘苗人凤?’朱桢微微一愣,没想到遇见同名的了。 “苗仁峰三年前进的神机营,”身后戴朝连忙介绍道:“因为枪打的准,副将才将他调到咱们王府卫队的!” “哦,我想起来了!”朱桢点点头,又问道:“小苗,你现在用火绳枪,打的还准不准了?” “准,准的很呢!”苗仁峰爱惜的擦拭着火绳枪黑黝黝的枪管道: “这火绳枪好的很,俺手脚快,他们打两枪的时间,俺能打三枪呢!” “不错,不错!”朱桢伸手拍了拍苗仁峰的肩膀,对戴朝道: “明天一早换装后,让他跟在磨丁身后,防止磨丁搞事情!” “知道了,副将。”戴朝拱拱手,又扫众士兵道: “你们都听好了,明天给我好好干,咱们拿下乐源城,就是首功!” “知道了!” “俺们都知道了! 众士兵纷纷点头。 朱桢满意的出了帐篷,此时天色已擦黑,他看着西边的繁星点点,面露微笑。 演吧,少年!看谁能演过谁!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九十二章 赚城 翌日天一亮,三队人马相继从乐源城中开拔而出。 城守冒孬孩带着一千精锐,直接往预定的会面地奔去。 在军师诸葛不明的建议下,还提前派出几队斥候去前面探路了。 千户金坷垃和高来,则各带一千本部人马,一个从北边,一个从南边,慢慢向河谷后头抹去。 一个时辰后,冒孬孩的人马终于到达河谷附近。 几名斥候前来禀报:“启禀城守,前面明军到了,确实只有一千人。” “很好!”冒孬孩扫视一眼河谷的两边,一挥皮鞭道:“咱们过去!” 盏茶功夫,冒孬孩的人马与明军慢慢靠近,双方最后在相距两百步的地方停下。 紧接着,双方主帅各带十名随从,再往前百步。 沐英骑着马,带着贴身护卫来到河谷中央,把眼看着几步外的冒孬孩。 果然如先前斥候所言,对方身形颇为肥硕,真的是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 冒孬孩心里盘算着时间,不动声色道: “张指挥使,我便是冒孬孩,咱们谈谈吧!” “哈哈,原来是冒城守,咱们真是不打不相识呀!”沐英跟他瞎扯道: “既然冒城守亲至于,那我姓张的也不藏着掖着了。” 顿一顿,他又道:“税金方面,我希望从贵州过去的货品,只抽一成。当然,你们乐源城往贵州方向的,我们明军也只抽一成。至于你的那些手下,拢共给五千两银子,我便放回去了!” 冒孬孩闻言,和诸葛不明对视一下。 两人心中大定,对方似乎真的来谈生意的。 诸葛不明满脸坏笑,低声道: “大人不如跟他虚与委蛇片刻,等咱们的人包围过来,拿下这些人,到时候还不是大人说咋样就咋样?” “知道了。”冒孬孩点点头,看向沐英正色道: “张指挥使,咱们这边收三成的税已多年,其中牵扯到普定和曲靖方面的大人物,不是我一个城守可以决定了!” “哦?”沐英面皮一动,笑嘻嘻看着对方道:“那冒城守的意思是?” 冒孬孩:“不如我先拿银子赎回我的人,税银方面,我问过上头,再行商议?” 沐英神色依旧,对方似乎故意在跟自己拖延时间。看来之前的判断没错,他们是不会乖乖就范的。 他扭头扫一眼河谷附近,心中暗道:‘就怕你心眼太多,回不来头!’ ~ 河谷北边十里的山顶上,朱桢和戴朝,正拿着望远镜朝着南边望去。 “副将,你看,”戴朝指着下面的矮山道:“五里外有一队人马,正要往河谷后边摸去!” “嘿嘿,这冒孬孩还真有心眼子啊!”朱桢狡黠一笑道: “他们怕是不知道,乾二卫的人正等着他们呢!” 说完,他看着北坡下自己的人马,畅声道:“给磨丁绑上震天雷没有?” “已经绑好了!昨晚还特地在他面前炸了块山石。”戴朝笑嘻嘻回道: “这厮当时就成软脚虾了,求着我找副将,说愿意反正。” “这就对了!”朱桢点点头道:“磨丁是本地人,犯不着为了元人去卖命的。” 戴朝也跟着笑道:“是啊,等咱们拿下乐源城,也需要本地人的配合,他这么怕死,是个人选!” “走,咱们也该出发了,去跟他聊两句!”朱桢站起身来,收了望远镜,递给身后的小桌子。 不多时,两人下来山顶,果然看到一群火枪手簇拥着磨丁。 磨丁见朱桢笑嘻嘻朝他走来,指着背后绑着的两个震天雷,低声道: “大人,大明来的大人,咱们讨个商量如何?” “怎么?”朱桢故意问道:“我下面的人,没跟你说清楚该怎么办?” “说清楚了,说清楚了!”磨丁不住点头道: “只要小人帮大人拿下乐源城,小人就还继续当这千户,世代受大明庇护。” “那你还要商量什么?”朱桢又反问一句。 “这个,这个!”磨丁指着身后道:“这东西连石头都炸的粉碎,背在我身上,万一……” “呵呵,你不要怕,只要你听话,伤不着你的!”朱桢摇摇头,在这个问题上,显然是不可商量的。 磨丁没办法,只得垂头道:“那,那好吧!” 朱桢看看日头,又看看有五百刀牌手,都成了从俘虏身上剥下来的衣服。 还有五百火枪手,五百弓箭手,都弄了一些鸡鸭血,将自己的军服染得斑斑点点。 剩下五千人来人,就没有伪装了,他们到时负责第二波攻击,伪装也无用了。 朱桢觉得准备的差不多了,大手一挥道:“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出发!” ~ 乐源城东门外石桥头,那座望楼上,几名军士少有的没有打瞌睡。 今日城守出行前有交代,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万不能松懈了。 城门楼上,黑狼千户背着手,一脸焦虑的等待着。 算算时间,城守大人那边应该已经发动了吧。 希望城守大人能把对方给拿下,这样就不用他们凑钱赎人了。 要是磨丁死在这场,那就最好不过了。 按照资历,这个本地千户,怕是要他来做喽。 黑狼百户的愿望,实在是太朴素了! 可惜,他的美梦很快被打碎。 一名桥后望楼上的军士,骑马飞至城门下,对着城头大汉道: “百户,磨丁千户回来了,还俘获了大量明军,咱们城守赢了!” “什么?”黑狼心一颤,这该死的磨丁还能回来。 不多时,他便见到磨丁耀武扬威的骑在一匹马上,带着一群手下,押着几百名丢盔弃甲的明军,缓缓朝城门行来。 “奶奶的,真是天不佑我!”黑狼啐一口,带着亲兵下来城楼,去迎接去了。 等到磨丁的大队人马到了城门口,黑狼已经恭敬的站在那里等候了。 “恭喜千户,贺喜千户,此番不仅从明军手中逃脱,还打了翻身仗,抓了这么多明军回来!” 这些明军可都是钱,黑狼说话时,是满脸的羡慕嫉妒恨。 “喔哈哈哈哈!”磨丁畅快大笑道: “全乃城守和军师神机妙算,我军此番大获全胜,城守活捉了那劳什子张指挥使,这回要大发一票了!” 黑狼闻言,心中不禁滴血,明军如此不堪一击,早知道自己主动请缨,也跟着发财去了。 他正想问一问磨丁,具体经过,却见磨丁的手下们提着明晃晃的大刀,迅速冲进了城门。 “千户,这……”黑狼给搞懵了,抬头去看马上的磨丁。 “百户大人,借条路走!” 下一刻,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贴在了他的脖子上。 “兄弟们冲啊!拿下乐源城!”磨丁的手下和被俘虏的明军齐声高呼。 砰砰砰!密集的枪声响起。 看守城门内外的军士猝不及防之下,惨叫声连连。 须臾间,城门已然失受! “坏了!”黑狼百户面色剧变!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九十三章 首战大捷 石桥东,三里岗。 朱桢带着五千大部队,在此等候。 他手拿望远镜,正看到戴朝领军夺下城头的一幕。 “成了!”朱桢将望远镜扔给身后的小桌子,擦了擦手心的汗,朝着身后几名千户道: “东门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下,咱们按照事先安排,左千户,你带人去堵西城门,其他人跟我进城,先拿下城中两座军寨,尤其是城守府,千户所等重要地方!” “是!”左千户等人领命,纷纷去招呼手下了。 不多时,朱桢亲率四千人马,赶到乐源城东门外。 还未进城,他已听到城内传来的阵阵排枪声。 戴朝连忙迎了过来:“副将,我们的人已经攻到大军寨外,目前城内驻军不过一千来人,都集中躲在两个军寨中。” “很好!”朱桢在戴朝的陪同下上了城楼,拿望远镜一看,果然除了两个军寨处还有人厮杀,其他地方都平静非常。 “传下令去,大军进城,给我拿下那两处军寨!”朱桢厉声道: “进城后,全军不得骚扰百姓,不得劫掠钱财,违令者斩!” “是!” 四千援军的加入,大小军寨的战斗,很快便一边倒,在震天雷的帮助下,明军拢共只花了半个时辰,便攻进大小军寨,全歼了顽抗之敌。 至于原来还剩的磨丁手下,已经在他的劝诫下,全部反正,投靠了明军。 只不过朱桢暂时还不信他们,让他们放下兵器,回到自己营中待命。 午时左后,朱桢在戴朝的陪同下,来到城守府中。 “副将你看,那几个窟窿,便是震天雷炸的!”戴朝指着军寨外木头栅栏上的裂口。 “不错,带我去看银库,现在有多存银。”朱桢特别关心这一点。 戴朝带着朱桢进了城守府,又下了一处地窖。 “这里便是全县库银所在了,冒孬孩攒的银子,也在这里存放着。”戴朝指着满库的银锭和如山般的铜钱串。 朱桢很满意的点点头,吩咐道:“小桌子,你带人清点了,把数目登记造册报上来!” “是!”小桌子领命,马上出去安排人手去办。 戴朝又禀报道:“副将,后院还押着冒孬孩的家人,军寨被破时,他们妄图逃跑,全部被拿下了!” “暂时看好了,给他们吃的和水,等沐将军来了再说。” 朱桢饶有兴致道:“走,带我去别处逛逛!” 戴朝拱手道:“是!” ~ 乐源城东十里的河谷中。 冒孬孩正带着一群亲兵,如丧家犬般往西逃去。 “该死的明军,不讲武德!”他一边疯狂抽着战马,一边骂咧咧道: “说什么贵州卫的指挥使,能带小两万人马跟我拼嘛!” 诸葛不明也骑在马上,紧紧跟着冒孬孩。 他头上的四方平定巾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也不知,只一脸惊恐道: “大人,肯定是南征的明军来了,咱们赶紧回城,派人去普定求援啊!” “回城?咱们现在就剩这点人马,还能守住乐源城嘛?” 冒孬孩实在是没信心,明军来的太多,就连普定城都未必能挡住。 诸葛不明气喘吁吁道:“那咱们怎么办?” “回吧,先回去再说。”冒孬孩叹一口气,此时他心乱如麻,早就没了章法。 一个时辰前,他见跟那张指挥使扯的差不多了,便发信号给自己的手下,要对方围过来。 可惜随后在周边就发生了小规模的战斗,自己的手下来倒是来了,都是带着伤,挂着彩。 此时他才知道,周围竟然有一万多明军。 冒孬孩知道自己中计,连忙开逃,那边的明军便一路追了过来。 眼看就要到乐源城,他的手上死的死,伤的伤,只剩十来人跟在身后了。 好在,冒孬孩已经看到乐源城的城头了。 他心中暗暗下了决定,回去之后一刻都不停留,立马带着家眷北上普定城。 至于乐源城,就让诸葛不明跟几个手下来守吧。 顿饭功夫后,冒孬孩带着手下过了石桥,来到乐源城东门下。 门前,有数名军士正在站岗。 此时他胯下战马已无力再奔,他只得下马。 冒孬孩也累极了,双手撑着膝盖,一边大口喘气,一边朝着城头喊道:“快来人,弄匹马来,接老子进城!” 诸葛不明也在旁边叫唤道:“城守大人回来了,快来人!” “来了,来了!”城头上有人兴奋的答一句。 下一刻,数百名明军涌出城门,将冒孬孩一行团团围住。 “这……”冒孬孩傻眼了。 “啊!”诸葛不明这才注意到,石桥两头的望楼上,此刻已一个人都没有了。 很显然,明军已经提前拿下乐源城了。 “城守大人,”戴朝露出满口白牙,看着眼前的肉团道: “我们副将请你去城守府喝茶!” “唉!”冒孬孩无力的垂下头,知道大势已去。 ~ 沐英打扫完战场,来到乐源城时,已经是未时中。 此时在北边拦截乐源城北逃路线的一卫人马,也翻过九龙山,从西门进城了。 等沐英领着两卫人马进城后,明军的死伤数据马上便统计出来了。 今天攻击多是出其不意,明军拢共死一百余人,伤五百人。 而乐源城守军,则死亡超过两千人,被俘两千人。 其中磨丁这个千户,还有八百人反正。 明军以极小代价拿下乐源城,斩首两千,俘虏两千,可谓大胜。 很快,沐英将汇总的数据,命人用快马,去贵州卫那边报信了。 城守府银库里的数字也出来了。 其中属于乐源城的库银是三万两白银,外加四万贯铜钱。 而属于冒孬孩私人的,则有白银五万两,铜钱两万贯。 另外,城中粮库还有存粮三万石,其他数据还在统计中。 朱桢命人将这些册子全部拿给沐英,他作为前锋主将,自然由他处置。 沐英便约朱桢,晚上在城守府叙话。 朱桢知道,这一下又要发财了! 是夜,前锋大军取得乐源大捷的消息传到傅友德中军中。 傅友德大喜,一边命人将战报重新润色后,用八百里加急发往南京,一边晓谕全军,决定明日加速东进。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九十四章 兵锋所指 夜已经深沉,乐源府中,却灯火通明。 地牢中,戴朝正奉命对冒孬孩等人展开询问。 关于普定的第一手情报,还要他们来提供。 城守府二楼,一处宽大的客厅中。 十几支手臂粗的蜡烛,将整个客厅照的如白昼一般。 朱桢和沐英坐在圈椅上品着茶,几名文士打扮的男子,正噼里啪啦打着算盘。 不多时,一名文士抬起头来,拱手禀报道: “启禀主将,副将,城守府内的存银加上我军没收的敌军财产,拢共有白银十万两,铜钱八万贯!各色粮草五万石。” 沐英关切问道:“有没有拿了百姓家的财物?” “没有,没收的都是敌军将领家和蒙人老爷家的。”那中年文士摇头道: “不少钱窖还是本地百姓带我们的人去发现的!” “很好!”沐英闻言点点头道:“明天发出告示,让百姓们继续举报,查获巨大的,还可以给老百姓一点辛苦钱!” “小的知道了!”文士领命,招招手,带着手下们退了出去。 沐英站起身来,给朱桢的杯子续了些水。 “没想到,”他深吸口气道:“云南的一个小县城,竟有如富有!” “义兄,这很正常啊!”朱桢面带笑容道:“你想想,云南自宋末被元人占领,已积累近百年,有些银子很正常的!” “那这些东西……”沐英看一眼朱桢,欲言又止。 “依小弟的意思,分为四份最好。”朱桢盘算道: “其中一份,自然是犒赏三军,再一份,上交到主帅那边,再一份,留给本地,用作治民开销。” 最后一份,朱桢没有提,当然是由沐英和朱桢分了。 “哈哈!”沐英点点头,楚王殿下的分配方案,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那便按照这个方案来吧!”他扭头看着朱桢道:“至于咱们两个,一人一半可好?” “一切凭义兄做主!”朱桢心中一动,他个人大概能分两万五千两银子,自然不会说一个不字。 “好!”沐英大手一挥道:“那就这么办!” 分了银子,两人又聊到正事。 “据那个磨丁说,普定城内,约有两万多军队,其中还有一个蒙人万户。”沐英捋着下巴的胡子道: “咱们的兵力与那边差不多,无论智取还是强攻,怕是都不易了!” “确实如此!”朱桢附和道:“普定城大墙坚,乐源城的奇迹,自然无法复制了。” “那咱们等主帅大军杀到再说?”沐英提议道:“或者贤弟有何妙招,也可使来。” 计赚乐源城,完全是按照朱桢的安排,步步为营实现的。 现在的沐英,对朱桢有一种盲目的信心。 “坐等主帅大军,自然不会有错。”朱桢面露坏笑道: “不过趁着前期,对方不知咱们兵力情况,消耗一下对方,倒也未尝不可!” “哦?贤弟已胸有成竹了?”沐英看着对方的表情,心中一动。 “明天咱们派出一卫人马,前出九龙山,”朱桢略一寻思,便畅声道: “然后在山下扎营,看看对面是何意思吧?” “这样一来,普定城的人,不是知道咱们占了乐源城了?”沐英眼珠骨碌一转道: “贤弟又想引蛇出洞?” “嘿嘿,”朱桢坏笑道:“看看这蛇上不上套吧!” 翌日一早,得到充分休息的乾二卫的军士,先凭战功领了银子,便从西门出去,翻过九龙山,前出到本地土人唤为猴子坡的一处狭长谷地中。 这里往西北再翻过一连串低矮的山峦,便是普定城了。 乾二卫指挥使陆杰,是个年约三旬出头,身穿颇为魁梧的大汉。 他依照沐英的命令,不再前进,而是在山脚下建起了营寨,并派出几队斥候,在这片谷地四处侦查。 ~ 九龙山对面的秤砣山下,建有一座名曰东关的关隘。 此时关隘上的士兵,已经看到对面建起来的营寨和缓缓升起的大明龙旗。 一名头目连忙命人紧闭关门,又派人骑着快马,去西边三十里外的普定城报信了。 普定城,乃普定路总管府治所驻扎地。 普定路总管府领四州一县,是云南东部重镇。这里各驻扎了个本地万户和蒙人万户。 其中蒙人万户长脱脱,也是普定路总管。 脱脱年约四旬,本人除了贪财好色外,只有一个爱好,便是爱睡懒觉。 今日,他便睡到日上三竿,才在四房小妾的服侍下,起来更衣洗漱。 等他坐在红木桌前用早饭的时候,已经快到巳时末了。 脱脱的早餐是一只烤出油的肥羊腿,他慢条斯理的拿着匕首,一块块将嫩肉割下来,放入口中。 “嗯,这才是家乡的味道!”他满意的闭上双目,感受着羊肉的汁水。 正吃的满嘴油时,脱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报,报,总管,大事不妙了!” 是推官宋义的声音。 “进来说话!”他放下匕首,拿着一块洁白的丝绸,擦了擦嘴。 宋义是个穿着青色布袍的中年人,年约四旬的样子。 他身穿绯红窄袖袍,头戴展脚幞头,脸上已见汗。 宋义立在桌前,气喘吁吁的拱手道: “启禀总管,东关那边传来消息,有大队明军,在九龙山脚下安营扎寨!” “什么?”脱脱的肥脸上,表情顿时凝固。 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盯着宋义,结结巴巴问道: “你,你是说,大队明军出现在九龙山下?” “是的,总管。”宋义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汗,一脸惊惧的推测道:“乐源城怕是已经失守了!” “这,这可咋办!”脱脱顿时没了食欲,站起身来,不停的踱步道: “明军真的打过来,咱们这一个小小的普定城,如何能挡得住!” 宋义从旁建议道: “如今之计,还是要派人去查探一番,看看明军到底有多少人,此行目的为何?” “嗯,宋推官,你马上安排下去!”脱脱重重点头道: “另外,派人去曲靖城求援,就说明军杀过来了!” “是!”宋义领命退下。 他出了大门,看着外头晴朗的天空,却又摇了摇头。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九十五章 征了马蜂军 五月初三,傅友德率中军抵达贵州卫。 五月初四,郭英部抵达赤水河北岸。 军报如雪花般飞向曲靖,又转向昆明。 朱桢却没有关心这个。 他带领本部人马和磨丁的八百本地兵,已经前出九龙山,与明军旧寨合兵一处。 当天下午,他便命磨丁带着一干亲信,前往东关劝降。 朱桢倒不怕磨丁跑路,毕竟他和手下本地兵的家人亲眷都在乐源城。 一个时辰后,磨丁带着手下无功而返。 还有两名手下,还受了箭伤。 朱桢笑问一句道:“怎么?你还说跟东关的千户是表兄弟,他没给你面子呀?” 磨丁垂着头道:“那个家伙不知吃了什么药,三句话谈不拢,就朝着我们射箭。” 朱桢眉头一皱,这东关守将有点不识抬举啊。 “劝降书你们送过去没有?”他又问一句。 “送是送过去了,但是那家伙没看,当着他一众手下的面,给烧了!”磨丁一脸不爽道: “难道关隘里有蒙人?” “也不是不可能!”朱桢沉吟片刻道: “东关是通往普定城的必经之路,最好还是控制在我军手上为妙。” “副将有何妙计?只管使出来。”磨丁啐一口道:“那狗日的瞎征不识抬举,干死他!” 朱桢随即拿出望远镜,啪的一抽,朝着东关所在的位置,仔细观察起来。 磨丁从来没见过此物,登时一愣。 “那个是瞎征?”朱桢将望远镜丢给磨丁,让他指认。 磨丁有样学样的拿着望远镜朝关隘看去,忽然整个人一震。 “这,这是何物?怎么能将几里外的东关,拉到了眼前。” “呵呵,”朱桢笑而不语,现在还不是给对方科普的时候。 “啊!我看到瞎征了!”磨丁又激动道:“就是站在关隘城楼上,穿着绿色袍子,头上戴着大帽那个。” 朱桢从磨丁手上接过望远镜,果然在关隘城楼上,看到那个人。 正想着,要不要趁着天黑,送几颗震天雷给对方尝尝的时候,后头军寨传来骚动声。 朱桢放下望远镜,扭头看去。 戴朝慌忙来报:“副将,几名兄弟在山中砍树,谁想遇到马蜂窝了,给蜇伤了!” “伤情严重不?”朱桢关切问一句。 “还好,他们身上都洒了副将配制的驱虫水,”戴朝轻描淡写道: “只是头上被咬了几个包,我已经命大夫去看了。” 驱虫水,乃是花露水的变种,是朱桢为了南征提前准备的。 它跟花露水比,少了些名贵药材的成分,添加了更多的驱虫药材。 朱桢南下时,命人装了几大桶原液过来。 在贵州卫时,就加了水,配了大约五百水囊的驱虫水。 前锋军上下,都有装备,翻山越岭时,少了很多蚊虫的侵袭,得到前锋军的一致好评。 朱桢若有所思,扭头看向磨丁道:“你们这里山间,马蜂多么?” “可多了!”磨丁皱眉道:“若不是咱们身上都洒了驱虫水,估计翻一趟九龙山,至少得有几百人给蜇伤。” “那你们平时,用什么防马蜂呢?”朱桢好奇问道。 “用咱们自制的草药,”磨丁拍着马屁道:“效果跟副将手中的驱虫水,根本没法比!” “嗯,我知道了!”朱桢目光闪烁,嘴角轻轻翘起。 他再度用望远镜看向对面的关隘,心中冷哼连连。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可不要怪本王不讲武德了! ~ 入夜,磨丁带着近百名手下,在九龙山中摸索前行着。 他们所有人,都用黑纱缠着头,只露出双眼。 就连双手,也都用黑布包着,没有一根手指露出来。 “千户,明军为什么要我们来抓马蜂啊!”一名手下不明所以的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晚上没捞着睡觉,磨丁的脾气不太好。 他瞥一眼身后手下们手中拿着的竹竿,上面还套了个真丝制成的大袋子。 磨丁没好气的吩咐道: “等一会再找到马蜂窝,务必要先套结实了,再拽绳子,不然把马蜂弄跑了,就不好了!” “知道了千户,这大晚上的,马蜂不蜇人了,”黑狼百户陪着笑道: “再说咱们身上都洒有驱虫水呢!” “就知道笑!”磨丁瞪了对方一眼,恨声道: “为了赎你出来,花了老子一百两银子,等打东关的时候,你必须立个大功,不然有你好看!” “属下知道了!”黑狼百户点点头,朝着一众手下道:“快点,继续在山里搜索,天亮前务必凑齐五十包马蜂!” 第二天,天还没亮时,朱桢堪堪睡醒,而磨丁刚好带人返回。 看着他们一群人都红着眼,朱桢知道他们半路上没有偷懒去睡觉。 “启禀副将,”磨丁上来回话道:“你要的马蜂都凑齐了!” “嗯,很好!”朱桢嘴角再度翘起,看着磨丁道: “现在有件事,你带着手下去办,办好了,大功一件!” “副将请讲!”磨丁心中一热。 他作为乐源城职位最高的反正将领,迫切想要在明军面前立功,好保持住自己的位置。 “很简单,”朱桢拍了拍磨丁的肩膀道: “你带着人去东关前头,想办法把这些马蜂送给东关守军就行了!” 磨丁顿时骨头都轻了不少,不过在听到具体任务时,脸色还是变了。 “这不太好弄吧?”他苦着脸道:“关城上肯定有放哨的,离的近了会被发现的,离的远了,蛰得是我们自己人了!” “这有什么难的!”朱桢不以为意道:“你看看这个!” 朱桢从袖中掏出一张纸,上面画着的是一个简易的抛物器。 “这是?”磨丁不太看得懂。 “你们去砍些竹子,按照图上的样子,稍微装配一下!然后到距离东关一百步的时候,把马蜂包和石块绑一起,在发射到东关上。” 朱桢又吩咐一句道:“发射时,马蜂包上要划个口子,等落地时,刚好可以让马蜂飞出来!” “属下懂了,副将厉害!”磨丁点点头,终于明白朱桢的意思了。 他思索片刻,又轻声问道:“那副将你带人攻关么?” “等天亮后再看吧!”朱桢看着北边黑黢黢的山梁道:“左右离的近,进攻起来,也快的很!” “属下知道了,这就去办!”磨丁带着一众手下,又去砍竹子去了。 不多时,他们砍完竹子,便灭了火把,提着一个个马蜂包,悄悄的朝着对面的东关摸去。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九十六章 人均满头包,夺笋啊! 天蒙蒙亮时,东关城墙上。 强打一夜精神的士兵们,终于扛不住,一个个蜷缩在墙垛后,偷偷睡起觉来。 城头上的瞎征千户见东方已泛起鱼肚白,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他红着眼吩咐手下一名百户注意警戒,自己却下了城楼,去后面的营房睡觉去了。 “奶奶的,就你会困啊!” 那百户一脸不爽,看着上司下了城楼,也不去喊醒那些士兵,自顾自在城门楼里打瞌睡。 终于,东边的太阳渐渐冒头。 关城内换防的士兵也已经起床,他们在几口大锅前排好队,准备领粥喝。 距离城墙五十步的山林中,磨丁已经将用竹子所制的简易抛物器架设好了。 “黑狼,”他舔着嘴唇,看着城头上稀稀拉拉站着的士兵,皱眉道: “你来过东关,他们一般什么时候换岗啊?” 黑狼挠头道:“平时是日出时候换岗啊,时间差不多了吧!” “奶奶的!”磨丁骂一句,看着手下们拎着的和石头绑在一起的马蜂包,露出坏笑道: “也不知道那瞎征在不在呢?” “嘿嘿,”黑狼百户也陪着奸笑道:“这蠢猪要是在的话,非要他常常厉害不可!” 磨丁把眼看着一丈高的城墙,举起手来道:“全队都有,预备了!” 众手下纷纷用各种布裹住头脸和双手,再调整竹竿的角度,将石块和马蜂包,都装进竹兜中。 盏茶功夫,关隘上终于换岗了。 一位蒙人千户带着吃饱喝足的手下们,上了城楼。 “起来,起来!”他一边用脚踢着蜷缩在墙边的士兵,一边骂道: “睡的跟猪一样,就知道偷懒!” 城楼上下,守了一夜的士兵们如蒙大赦,纷纷拿着各自的兵器,下去吃早饭去了。 一时间,城楼上下,乱成一团。 “就是这个时候了!”磨丁低喝一声,大手一挥。 他的手下们纷纷拿着匕首,将马蜂包上割开一个口子。 下一步,又有刀斧手斩断竹竿下绑着的麻绳。 在竹竿强大的弹性,竹兜忽然从距离地面一尺的位置,迅速复位到接近九十度。 只听呼呼声不绝于耳,磨丁看着几十团马蜂包随着石块一起,被抛上了半空。 须臾,便有石块带着马蜂包,砸到了城墙之上。 嘭的一声,巨大的力量一下就撕破了马蜂包,里头的马蜂窝里,无数马蜂振翅而出! “什么情况?”城墙上的士兵被突发状况弄懵了。 有机灵的,连忙大喊道:“敌袭,敌袭,明军攻来了!” 嘭嘭嘭嘭! 紧接着,有更多的马蜂包砸到城墙内外,顿时无数只马蜂从马蜂包中钻出。 嗡嗡! 嗡嗡嗡! 嗡嗡嗡嗡! 它们被困在马蜂包里已经快一夜,突然出来,不管三七二一,追着人就叮咬起来。 “啊!” “啊啊!!” “啊啊啊!!!” 城头上下,顿时惨叫声连连。 更有一些马蜂包,落入了城墙后的广场中。 马蜂们对正在吃饭的士兵,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城墙之上,那位蒙人千户萨吉还没弄清状况,头上就落了三只马蜂。 三根尖刺瞬间蜇进他的额头,耳边。 他吃痛不住,一边跑着找遮蔽物,一边呻吟起来: “哎哟!哎哟!” 这种云南山林中的马蜂,攻击性极强,毒性也极强。 它们不断从马蜂包中钻出,三五成群的向附近一切人类发动猛烈的报复。 顿时东关城墙上下,已成了人间地狱一般,惨叫声连连。 有倒霉的士兵,一人被十几只马蜂蜇了,当场就没了气。 更多士兵在城墙上下不停奔行躲避,他们头上,身上已经到处是包了。 有些士兵忍受不住,慌不择路,直接从城墙上摔下去,丢了性命。 瞎征刚刚睡着,听到外面这样大的动静,真的以为明军来抢关了。 他连头盔都没来得及戴,提着一把钢刀就冲出营房。 可是等他出了门,才发现关内的小广场上,无数人已经躺在了地上。 天空中,人群中,地面上,似有无数只马蜂在飞舞。 “什么情况?明军呢?” 见城楼上下的士兵如丧家犬一般左突右奔,他张嘴大喊道:“来人,快来人!” 啪,忽然有只马蜂落在他的唇上,给了他狠狠一刺。 瞎征只觉唇上一痛,他狠狠一掌拍过去,拍扁了马蜂。 可是他的嘴唇,瞬间也肿胀了起来。 瞎征见到一群马蜂朝自己这边飞来,连忙抱头鼠窜开来。 明军说不定马上就要攻上来,他也不敢回自己的营房,朝着北边奔去。 可惜的是,他的速度怎及天上的马蜂。 须臾,便被一群马蜂追上,朝着他猛烈蜇咬起来。 “哎哟,哎呀!”瞎征受不了,一边吃痛呻吟,一边骂道: “乖四的闽尊,窝擦尼闷啷啷!” 东关城墙内外的动静实在弄的太大,不远处的磨丁等人,听的是明明白白。 当他见到有人不顾生死的跳下城墙来,就知道副帅大人的计策已经成了。 磨丁舔舔嘴唇,跃跃欲试道:“黑狼,想不想立个大功?!” “当然想了!”黑狼百户激动道:“千户的意思是?” 磨丁眼神闪烁道:“上面乱成一团,待会咱们强攻上去吧!” 黑狼听着不绝于耳的惨叫声,挠头道:“可,可马蜂也咬咱们呀?” “咱们不都包裹严实了么?”磨丁不以为意道:“何况还洒了副帅给的驱虫水。” “干,咱们干啊!”其他几个百户开始起哄了。 “好,”磨丁下令道:“让马蜂再消耗守军一阵,咱们赶紧绑几根竹梯,待会强攻!” 顿一顿,他又对着手下的斥候道:“速度去报告副将,我们马上强攻,让他派兵来援!” “是!”众将士低声领命。 士兵们快速动作起来,将那些竹制的抛物器拆解开来,组装成简易竹梯。 盏茶功夫后,磨丁手提大刀,带领一众手下,开始攀爬起城墙来。 城头之上,只听到惨叫声一片,根本没人对磨丁等人进行阻击。 磨丁丝毫没费力,就登上了城楼。 此时他才看到,城楼上下,已经是哀鸿一片,敌军士兵横七竖八躺在那里,哪还有一战之力。 “哈哈,东关,咱们得手了!”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九十七章 吓破胆 第九十七章吓破胆 朱桢得到消息,率领两卫人马赶到时,磨丁已经拿下东关。 东关原本只有瞎征的一千人防守。 普定城内守军得知明军拿下乐源城后,又派了五千人过来。 可由于关城狭小,援军只有两千人驻在城内,另外三千人,在离关城一里外的山谷中扎营。 也就是说,磨丁发动马蜂军时,东关内有近三千人。 不过城楼上下换岗的近两千人被马蜂军蜇的最惨,基本丧失了战力。 另外一千人在城内北边的营房中睡觉。 可大量从南边逃跑的军士,也将马蜂引了过去。 动静这么大,那边的千户也以为是明军攻来,骂醒手下们,出来就要往南扑。 五十多包马蜂,总数量接近十万只。 在南边损耗了一大半后,被逃跑的人引到北边,刚好遇到了一千多守军。 小规模的侵袭后,这一千人根本没有停留,直接逃出北门,往山谷中逃命去了。 磨丁登上城楼时,东关已经是一座不设防的关隘了。 朱桢带着亲卫火枪兵进城时,还能看到落单的马蜂在飞。 不过蜂群损失惨重,这些残兵已不成气候了。 他跟手下也都在脸上和手上裹上了纱布,防止马蜂的侵袭。 尤其是朱桢,还在鼻梁上架了一副金丝平光眼镜。 当然,这是玻璃厂的副产品,目前只造出来一些样品,由他试用。 “副帅你看!”磨丁指着城内躺成一片的原守军道: “刚刚统计过了,被蜇死的大概三百人,重伤的五百人,轻伤一千人。” “你的那位老表也在里头么?”朱桢好奇问一句。 磨丁摇摇头,将他引到北门城楼上,指着三里外的城寨道: “大概是跑那边去了!” 朱桢点点头,摘下眼镜,伸手接过小桌子递来的望远镜,朝着那军寨仔细观察起来。 须臾,他将望远镜递给磨丁道:“寨子里的人,怕是跑了吧?” 磨丁接过望远镜一看,那个军寨似乎已空空如也了。 “当时他们怎么不派人来援助东关?”朱桢好奇问道。 “嘿嘿,”磨丁坏笑道:“还是副帅的计策妙,东关守军逃跑时,把一部分马蜂引了过去。” “然后那边的人先灭起了马蜂,等他们把马蜂灭的七七八八,我们的人已经冲到北边,关了北门。” “是这样啊!”朱桢点点头,东关失陷后,对方不知有多少明军在这,自然不敢贸然来攻。 且山谷中的那个军寨,守也守不住,主动撤军,才是最佳选择。 “看来这普定城内的守军,也不完全是废物!”朱桢赞一句,似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吩咐道: “磨丁,让你们的人把马蜂的尸体收集起来,在南关门外好生找个地方埋了,再立个碑,纪念一下!” “末将遵命!”磨丁笑嘻嘻拱手道:“副将仁慈,下回再征马蜂兵,能立更大功劳!” ~ 东关距离普定城,不过二十里。 很快,从南边撤回的守军来到普定城外,脱脱也得到了明军奇袭夺取东关的消息。 他马上召见了逃回来的援军将领和东关守将瞎征。 瞎征的头已经肿成猪头一般,上面胡乱裹着白布。 在一名心腹的搀扶下,他才得以进了总管府的花厅。 另一位将领宋武要好些,只是左手上挨了一下,同样裹着白布。 脱脱看着两人的惨状,皱眉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呜呜呜呜呜……”瞎征的嘴唇肿的老高,已经不能正常发言了。 “总管,明军不讲武德哇!”宋武则苦着脸道: “他们也不知从哪里搜了好多马蜂,弄到东关,关城里两千弟兄被蜇得死的死,伤的伤,几乎没人逃出来哇!” “什么?!”脱脱讶异十分。 他原本以为明军是靠着人数优势,强攻拿下东关,没想到竟是这样。 “很多马蜂?”旁边站着的宋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问道:“那明军不挨叮么?” “天知道他们使了什么妖法,”宋武乃是宋义的亲弟弟,他抬起手给对方看道: “反正瞎征他们给叮的厉害,跑到我的营地时,马蜂还在后面追,害的我也给蜇了手了!” “唔唔唔唔唔唔!”瞎征虽不能说话,却不住的点头,似是在替宋武作证。 “总管,大事不妙啊!”宋义皱着眉头看向脱脱道: “万一明军故技重施,先用马蜂军来袭击城门,再乘乱攻城,我们怎么抵挡得住?” “这……”脱脱陷入了沉默。 好一会,他反问宋义道:“推官可有破解之法?” “目前只能向曲靖城求援了,”宋义一脸凝重道:“再向民间征求,有没有防治马蜂的法子。” “推官所言极是,”脱脱点点头道: “咱们普定城,只有两万多兵马,攻是攻不出去了,目前只能死守了!” 顿一顿,他看着西边窗外的天空道:“希望援军来快些,明军来慢些吧!” 脱脱又布置了一番,将东边和南边的队伍收缩回城里,只保证向西和向北的道路通畅。 然后,他又发布了征兵令,抽取本地土人中的壮丁,协助守城。 宋义等人从总管府出来,已经是午间了。 “兄长,咱们普定城,还能不能守住啊?”宋武低声问宋义一句。 宋义并未说话,而是拉着小弟走出一段,这才停下脚步道: “你觉得呢?” 宋武摇摇头,一脸丧气道:“说实话,今早我连明军的影子都没看到,就带人撤回来了。” “弟弟我不是贪生怕死,只是……” 宋武扭头看看周围行色匆匆的路人,又将声音压低一些道: “元人欺压我们多年,他们不仅搜刮民脂民膏,肆意侮辱我们……” “不用说了!”宋义挥挥手,接过话茬道:“关键是,换了明人,咱们会更好过么?” “这,这谁知道!”宋武的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 “反正我不想替元人卖命了!”好一会,宋武才道: “真不行,我就带上信任的人,躲山里去,等战事过去再说。” “你怕不是让明军吓破胆了!”宋义深深看弟弟一样,轻声道: “如果明军真是大军杀到,你躲到山里就有用了?” “那,那怎么办?”宋武傻眼了。 “派人去接触一下吧,”宋义看向南边的天空道: “对于我们来说,最好的结果是咱们自己掌权,什么元人明人都别管咱!” 宋武闻言,眼前一亮,他似乎明白兄长的意思了!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九十八章 捷报入京,振奋人心 五月初五端阳节。 满南京城的人,都起了个大早。 家家户户都在门窗上,插着艾草和草蒲。 艾草能避各种邪气,而草蒲则是斩妖剑,传说唐代魏征梦中斩恶龙,用的就是草蒲剑。 很多人上了街,在各大菜市里采买着鸡鸭鱼肉,中午要好好搓一顿的。 城南聚宝门外,几名守门的兵丁,羡慕的看着来往的人群。 “哎呀,真倒霉!”一名兵丁揉着额头道: “今天上直,秦淮河上塞龙舟是没得看了!” “谁说不是呢,”另一名兵丁一脸艳羡道: “听说今年秦淮河上,加上苏州浙江来的,一共有三十艘龙舟,要好生比试一番了!” “嗨,昨晚最后一把,我都摇到五五六了,”另一名兵丁一脸不甘道: “谁知道丁老六摇到了三个六豹子,这不来替他来了!” 几人正闲聊着,忽见南方一阵尘烟腾起。 “什么情况?”兵丁们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不多时,便见一骑飞驰而来。 那是一匹黑色骏马,上头骑手穿着一身黄衫,身后背着一杆红色小旗,小旗上写着‘急报’二字。 “通通让开,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说话间骏马已到聚宝门前,众兵丁慌乱后退,躲了过去。 骑手一溜烟的进了城,往长安右门方向疾驰而去。 街上行人急忙避让,指着骑手背影指指点点起来。 “应该是南面来的急报吧?” “也不知打的怎么样了,别败了呀!” “呸呸呸,闭上你的乌鸦嘴!我大明天兵,定然是有胜无败的!” “就是就是,那什么鸟梁王,早点把脖子洗干净倒是真的!” “但愿如此了!” ~ 坤宁宫正殿中,一片欢声笑语。 太子朱标和太子妃常氏,正陪着朱元璋和马皇后说话。 旁边,皇长孙朱雄英,骑在一只木马上,口中念念有词。 “驾驾驾,马儿你快点跑,带我追上王保保……” “哈哈哈!”朱元璋闻言,手抚颌下长须,畅快笑道: “这娃儿倒是狠哦,小小年纪,就要去会王保保了!” “呵呵,”太子朱标慈爱的看朱雄英一眼,陪着笑道: “这孩子小小年纪,平时就爱摆弄木刀木剑。” “重八,那不是像你小时候么?”马皇后打趣一句道: “我听汤和说过,你小时候放牛,时,就要当大将当皇上了!” “嘿嘿,孙子像爷爷,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嘛!” 朱元璋自得一笑道:“咱小时候听说皇帝用的是金扁担,顿顿都能吃白面馍馍,自然想当皇帝喽。” “呵呵!”正殿内的人,都被皇帝的这番话,给逗笑了。 不多时,燕王朱棣带着燕王妃徐妙云,还有不到一岁的燕王长子朱高炽也来了。 马皇后从徐妙云手中接过朱高炽,轻轻的逗弄起来。 “快看看,这小娃肉嘟嘟的,太可爱了!” 朱元璋也凑过来,低头用胡子挠朱高炽的痒痒。 “嘎嘎嘎!”还不会说话的朱高炽,嘎嘎嘎的笑了起来。 “哈哈,”朱元璋也乐了,畅快笑道:“这娃儿不经逗!” 一片欢声笑语间,喜顺喜滋滋的从殿外奔进来。 “皇爷,皇爷大喜啊,楚王殿下一马当先,智取乐源城,威震云南诸地,我大明南征天兵士气大振!” “什么?”朱元璋闻言一愣,没想到才十六岁的六子,竟能立下奇功! 喜顺连滚带爬行到朱元璋面前,双手呈上急报。 朱元璋连忙接了过来,急速浏览起来。 须臾,他便仰头肆意大笑起来。 “喔哈哈哈哈!都说虎父无犬子,古人诚不欺我!” 太子朱标和燕王朱棣闻言,面色各异。 朱元璋笑罢,将急报扔给朱标,轻捋颌下长须道: “你们也看看,一起高兴高兴吧!” 朱棣连忙凑上去,跟着朱标看起急报来。 很快,两人看完,脸上都是惊喜交加。 朱标惊的是,六弟身先士卒,顶着敌军而上,根本不考虑自己的危险。 他喜的是,朱桢足智多谋,竟有骗城的法子拿下乐源,可谓是足智多谋、用兵如神了! 朱棣则不同了,他惊的是,六弟小小年纪,就如此出众,待他再成长几年,岂不是越发厉害了。 他喜的是,还好自己跟老六的关系很好,是兄弟加连襟的关系,将来无论如何,都能让老六最大可能的站在自己身边。 朱元璋看着站在面前的两兄弟,似是想起了什么。 他马上下旨道:“快,快去通知充妃,自从楚王从征,她就一直担心,此番让她也乐一乐吧!” 永和宫内,后院的小佛堂中。 充妃胡氏正闭目跪在一个蒲团上,对着身前的鎏金观音像,念念有词。 “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保佑吾儿平安归来……” 好一会,她念完祷词,终于睁开了眼。 宫女玉儿便将刚燃起的一束线香,递到他的手中。 胡氏接过线香,恭恭敬敬将其插在铜像前的小香炉上。 然后,她又俯下身子,恭恭敬敬的给菩萨磕起头来。 磕完头,玉儿上前,将胡氏搀扶起来。 两人出了佛堂,胡氏又问道:“还没有楚王的消息么?” 玉儿低声道:奴婢今早去乾清宫问过来,南边暂时还无消息传来。” “唉……”胡氏轻叹一声,不再说话。 两人正往前院走去,却见喜顺一脸喜色的小跑进来。 “娘娘,娘娘,奴婢给你报信来了!” “什么事?”胡氏好奇问道。 “楚王,楚王在前方大破敌军,立下大功,皇爷让奴婢来告诉娘娘,不必担心了呢!” “是吗?”胡氏闻言,竟有些难以置信。 “千真万确呀!”喜顺笑吟吟道: “皇爷还说,请娘娘午间去坤宁宫,一起用膳呢!” “哎呀!”胡氏乐得大喊一声,连忙合掌朝着天空拜道: “多谢菩萨保佑啊!” ~ 恰逢佳节,又得捷报,洪武皇帝的心情大好。 他下旨将捷报内容在城内广为传之,让升斗小民与君同乐。 到午间快吃饭时,满南京城都传遍了,我大明天兵,在南边大胜的消息。 一时间,不知有多人家中焚香,又有多少百姓同喜。 南京城中的节日气氛,愈发的浓烈起来了!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九十九章 鱼和诱饵 昨日拿下东关,今日又逢端午,乐源城内外的明军,全都欢乐起来。 而乐源城内的百姓,在得知大明天兵的大部队马上就要来的消息后,也谨慎乐观起来。 短时间内,元军怕是打不回来了。 如今民心思定,没有人愿意见到元军和明军反复的拉锯。 那样吃苦的,只会是这满城百姓。 朱桢在东关留下一卫兵力后,带领自己的属下,回到城中修整。 他特地命令戴朝,组织得力大夫和身手麻利之人,去照顾受伤的军士。 就连之前因战事受伤的平民和俘获的敌方伤兵,也得到了有效的救治。 满城百姓得知后,纷纷夸赞,大明天兵不仅秋毫无犯,还仁慈万分。 当然,那些被没收家产的附逆本地人和元人老爷们怎么想,就没人关心了。 在这个时代,人口是创造财富载体,楚王殿下有自己的考虑。 这些俘虏,他还有大用呢! 在本地千户磨丁的组织下,城内大户纷纷捐财输物,到两个军寨中劳军。 有了前面的铺垫,大户们自然乐于配合,一时间城内军民已同乐起来。 站在城守府军寨的望楼上,朱桢欣赏着城内平静的节日情景。 磨丁不知什么后,也上到望楼上。 他不住的抓耳挠腮,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朱桢看了他一眼,歪嘴笑道:“怎么?有事禀报?” “副将,有件事,小人不知当讲不当讲?!”磨丁一脸不确定。 “什么事,只管说!”朱桢十分干脆。 “是这样的,”磨丁深吸口气道:“你老人家知道,东关原来的守将瞎征,是小人的表哥。” “知道啊,所以当初才派你去劝降。”朱桢面带笑容道: “他当时要是答应了,现在已跟你一样,是本地千户了。” “他叫瞎征嘛!”磨丁摇摇头道:“肯定是瞎眼了,敢跟我大明天兵作对,就算马蜂饶了他,小人也不会饶他的!” “不是说他逃去普定了么?”朱桢眼珠一转,沉声道:“怎么?你有他的消息了?” “嘿嘿,”磨丁挠挠头,有些尴尬道: “不是他的消息,而是有普定那边的人,给小人传了消息?” “哦?”朱桢心中一动,饶有兴趣问道:“是有人想跟大明天兵合作嘛?” “副将英明!”磨丁举起大拇指,猛赞道:“一切都在副将掌握中。” “别拍马屁!”朱桢轻轻瞪他一眼道:“说正事!” “是,是!”磨丁忙点头哈腰道: “是普定那边一位姓宋的推官,派人来问小人,我大明天兵,对他们这种本地汉人,到底是如何态度?!” “姓宋的推官?本地汉人?!”朱桢心中一动道:“他们真的是汉人不成?” “确实是汉人来的!”磨丁正色道:“好像是百年前元人打下湖广后,流落到咱们这里的。” “他们听说连小人这样的我大明天兵也愿意用,大约想和我大明天兵合作吧!” 磨丁现在说话,倒是口口声声以我大明天兵的属下自居。 朱桢大约已经听懂了,他沉吟片刻,才悠悠道: “合作倒不是不可以,那要看对方手中有什么筹码了!” “这个宋推官名叫宋义,是普定城人氏,积年在普定总管府做事。”磨丁又解释道: 而他的的弟弟名叫宋武,就是之前来援东关的将领。” “继续说。”朱桢已对宋氏兄弟来了兴趣。 “普定城内,有一万元军,剩下有七千土人兵和三千汉人兵。”磨丁又详细介绍道: “若是那三千汉人兵愿意反正,那么普定城,咱们好像也可以试一试了!” 朱桢点点头,又问一句道:“土人兵的首领们,会像瞎征一样冥顽不灵么?” “副将多虑了!”磨丁的头摇的如拨浪鼓一般,言之凿凿道: “土人兵都是被元军强征的,有几人愿意为元人卖命,副将看小人,不就知道了!” 说完,磨丁又从怀中摸出一张叠好的纸片,双手恭敬呈上。 朱桢接过,缓缓打开一看,双目瞳孔不禁一缩。 这竟是普定城的兵力布防图! ~ 乐源城,城守府中议事厅内。 一张木制大案上,摆着拼接好的一张云南东部地图。 这是随军画师,结合斥候与本地土人兵以及敌军俘虏的情报,综合绘制而成。 “据可靠消息,”沐英右手点了点地图上的曲靖城位置道: “曲靖城内约有三个蒙人万户,三个土人万户。” “从普定去曲靖足有六百里,”站在他对面的朱桢则沉声道: “加上决策时间,相信曲靖那边来的援军,还未出发。” 沐英双目神光一闪,盯着地图上的普定城位置,双拳紧握道: “贤弟的意思是,咱们可以搏一搏?” “现在知道有宋氏兄弟的存在,不管是我们打,还是等中军来了打,要对方配合,是最省力的!” 朱桢指了指摆在大地图上的普定城兵力布防图道: “有了这玩意,再加上他们做内应,足够咱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一处城门了!” “再说,咱们侧翼的郭将军部,已经到了赤水河畔,”朱桢坏笑道: “曲靖那边要不要派兵去援?他们还有多少兵可以分?!” 沐英一手托着下巴,看了看地图上,郭英部所在的位置,又看了看己方前锋军所在的位置。 “嗯,”他点头道:“主帅刚刚过了贵州卫,距此还有两百里,大约还得两天才能到吧!” 说完,沐英又岔开话题,看向朱桢道:“如何得知这宋氏兄弟所作所为,不是普定守军之计呢?” 不得不说,沐英随军征战多年,保持了足够的冷静和谨慎。 “咱们拿不下普定是小事,”沐英又补充道: “万一败下阵来,又恰逢中军赶到,岂不是伤了全军士气!” 朱桢闻言,沉默许久,终于让自己平静下来,以宏观视角来俯瞰整个战场。 好一会,朱桢才点头道:“义兄言之有理,不过若不试试,实在是可惜。” 沐英疑惑道:“贤弟想要做的是?” “嘿嘿,”朱桢狡黠一笑道: “本王倒要看看,这宋氏兄弟是想做诱饵还是想做鱼!”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一百章 无利谁起早 既然决定要谈一谈,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好办了。 朱桢不打算假借他人之手,亲自带着护卫队,再度北上东关。 当天夜里,他就让磨丁将要谈判的消息,传到了对面。 对方表示,明天便来人与朱桢面谈。 果然,翌日早上,有一行客商打扮的人,来到东关北门外。 朱桢大手一挥,北门打开一条缝,让这些人进到关城内。 对方一行五人,领头的竟然是宋武。 朱桢不禁有些佩服,对方胆子还是蛮大的。 虽然口头上,明军答应保护他们的安全。 但一言不合,翻脸的可能也是存在的。 朱桢觉得,对方比明军,似乎更需要媾和。 他不动声色的找了间营房,将众人迎了进去。 由于磨丁是双方的熟人,就让他负责引荐介绍了。 一番虚假的客套后,正式进入谈判环节。 朱桢坐在长案的左侧,抿一口茶水道: “宋将军甘愿犯险而来,本将十分佩服,咱们不如开门见山,说说你放能为我大明天兵做些什么吧?” “马将军客气了。”宋武朝着他点点头,朗声道:“我方愿为明军做三件事。” 马将军,是朱桢在军中对外的称呼,为了掩盖他楚王的身份,他自己编了一个叫马昊的名字。 “宋将军请说!”朱桢做侧耳倾听状。 “其一,献出城内布防图,想必马将军已经收到了。”宋武继续道: “其二,我方愿打开普定东城门,悄悄引贵军入城。” “其三,城破之后,我方愿献上白银五万两,粮草两万石劳军。” “其四,城破之后,我方愿协调城内百姓,最大限度的配合贵军,尽快实现局势稳定。” “其五,贵军如有需要,我方尽可能协助贵军拿下脱脱的人头,不过此项不能完全保证!” 朱桢听了对方这一口气说出的五件事,觉得对方确实是诚意满满。 且不说脱脱的事,若是前四条能落实,那么明军几乎可以轻松攻进普定城。 朱桢也相信,猝不及防之下,城内的守军一定会慌成狗,无法组织起大规模的反击。 到时候,或许能以极小的代价,拿下普定城。 想到这里,朱桢的心中一片火热。 他毕竟有个年轻且充满活力的身体,潜意识里渴望建功立业。 不过很快,他的心思便沉静下来。 “这五条都很好,”朱桢看着宋武,一脸淡定道:“那么贵方,需要什么样的回报呢?” 宋武喝了口茶,放下茶盏道:“回报嘛,也有几条。” “请讲!”朱桢伸手示意,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饭,对方愿意出大力协助明军,自然也有所求。 “一来,贵军拿下普定城后,普定的最高文官,希望由我大哥来做。” 朱桢没说话,示意对方继续说。 “二来,普定路领四州一县,将来没收蒙元人财物,我方一文不拿。但没收来的田地,我方要拿三成。” “大约能有多少呢?”朱桢轻声问道。 “据我兄长估计,”宋武实话实说道:“良田大概十来万亩,草场山地也有十几万亩。” 朱桢未置可否,继续询问道:“还有么?” “第三条,”宋武又继续道:“我方的士兵,希望战后都留在普定,继续保境安民!” “第四条,听闻朝廷不日将重开科举,我宋家以及依附于我宋家的人,希望能拿到些名额。” 说完,宋武拿起茶盏,抿一口香茗润润喉咙。 “宋将军,”朱桢轻出一口气道: “宋将军,依本将看,你的这些条件并不离谱,不过有些方面,我们是无权答应你的,得等主帅来了,商议过后,才能答应你!” “不知贵军主帅何时到达?”宋武不禁皱眉道: “从曲靖来的援军,或许已经在路上了!等他们进了普定城,怕是一切计划都要变了!” “明天,最迟明天晚上!”朱桢朗声道:“我二十万大明天兵,就会抵达乐源城附近!” “……”宋武一阵惊愕,没想到明军南征,竟派来这么多的兵力。 此时他不禁感到有些欣慰,幸亏兄长有见地,与明军早早接触。 若是迟上几天,怕是什么机会都没了。 既然明军主帅马上就要到了,宋武表示,愿意等候佳音。 就这样,明军与普定城本地势力的第一次谈判,迅速结束。 朱桢将宋武等人送到城门处,低声道:“宋将军,一有消息,本将便命磨丁告知你们!” “我等普定百姓,苦蒙元苛政久矣,”宋武也诚恳道: “望大明天兵早日前来,救我等脱离苦海!” 双方简单客套几句,宋武便带人出了城。 不多时,他们一行人便消失在一座座小山包后。 此间事了,朱桢于午后回到乐源城。 他将宋武所说的几个条件和协助事项,一一说给沐英听。 “哈哈哈!”沐英闻言大笑道:“之前还以为这些人心系汉家江山,没想到还是一笔生意。” “义兄所言极是,”朱桢也面露笑容道:“与其说他们想帮我们,不如说他们想的其实是自己。” “不过若有他们配合,”沐英看着东边的的乌云,朗声道: “能以极小代价拿下普定路,这些条件倒不算什么了!” 朱桢点点头,也看向窗外道:“据说云南春夏有雨季,咱们当以最快速度南下才是,不然迁延之下,士兵和百姓都要受苦了。” 大雨连绵之下,肯定是攻方更难受。 尤其是大军的行止,火器弓弩的运用,粮草的运输等,都会受到极大影响。 ~ 五月初七夜里,傅友德率领大军来到乐源城东。 他命令全军扎营在城外河边,并未进城。 几日的急行军,让十几万大军颇感疲惫。 朱桢和沐英连忙率人送去肉食酒水,见到傅友德和蓝玉的精神倒还好。 当傅友德听沐英说起普定城的情况时,顿时双眼冒光。 “哈哈哈,”他畅快笑道:“真乃是天助我也!” “大帅的意思是?”沐英和朱桢都是心中一动。 “全部答应对方,待我军休息一夜一天,”傅友德大手一挥道: “明天夜里,给我拿下普定城!” 朱桢暗笑,这个老傅,见有战机可寻,已经急不可耐了! ps:感谢书友20220430160213852老铁的打赏!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一百零一章 局中局,计中计 五月初八,普定城,总管府。 连绵的小雨已下了一夜一天,脱脱的脸色也稍微好了一些。 眼看雨季已经开始,明军远道而来,不明就里,行动肯定会受阻。 而从曲靖来的援兵,早已经习惯了在雨季中行军,想必会抢在明军前头到达吧。 心情稍好,脱脱觉得自己有了点食欲。 这几日每天只吃上三只烧鸡,两只烧鸭,着实饿惨了他。 正准备命人去弄一只烤全羊来用作晚饭,却听到推官宋义在外头求见。 “请进来!” 如今普定城大敌当前,于公于私,他都需要宋义的鼎力相助。 宋义今日未着官袍,只穿了一身青衫,头戴软翅唐巾。 “总管,属下命人查探到一些,乐源城那边的情况……” “哦?”脱脱面皮一跳道:“讲来。” “呃……”宋义微微一愣,旋即笑道:“那些人正在回来的路上,属下想请总管去我府上做客,顺便听听禀报。” “是这样啊!”脱脱从椅子上站起,活动着身体道:“推官是不是又弄到好东西了?” “什么都瞒不过总管,”宋义面带微笑道: “昨日城西有猎户打了只麂子,今早送到属下那里,属下知道总管爱吃,已经叫人烤上了!” “哦?”脱脱闻言,面现向往之情,嘴里也禁不住的流起了口水。 宋义见对方颇为意动,又添油加醋道: “属下知道总管爱吃嫩肉,特地命人刷上了一层蜂蜜,到时吃起来,肯定香甜多汁!” “哈哈,好!”脱脱终于下定了决心,走到宋义面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 “推官如此用心,本人要是不去,岂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说完,他朝着外头喊道:“来人,备马,领上一百人,跟我去一趟宋推官府上!” 宋义站在脱脱身后,原本人畜无害的目光中,透出一丝杀意。 ~ 哗哗哗!哗哗哗! 雨一直下,普定城西南,连绵的山中,气氛不算融洽。 山林中,无数双眼睛,都在朝北边看着。 傅友德此次出动了八万人,决定从东南西三个方向,发动对普定城的猛攻。 当然,他之所以敢在雨天出兵,还要在雨夜中搞偷袭,全是因为和宋家谈妥了。 朱桢第一次没有上前线,而是被安排在东关殿后。 他毕竟是亲王之尊,不能出什么差错。 傅友德到达之后,不会像之前沐英那样对他放纵了。 是以此次偷袭,由沐英和蓝玉带队。 按计划,蓝玉率领五万人,先从南门和西门强攻,吸引守军注意力。 沐英则率领前锋军等三万人,顺势从东门进攻。 眼看天色渐渐黑了下去,林中的明军士兵们,将手中的武器,握的更紧了。 ~ 普定城内,东街宋府。 天刚擦黑,宋府内外早已点上灯笼,将内外照的亮如白昼。 中院的一处水榭中,脱脱半躺在一张罗汉床上,看着水榭中间的篝火。 篝火上,一只肥硕的麂子,已经烤的滋滋冒油了。 宋义站在脱脱身旁,低声献媚道:“总管,晚上喝什么酒下饭?” “呃……”脱脱有些犹豫,随即摆手道:“近日军情紧急,喝酒误事,今晚就不喝了吧! “总管心念全城百姓安危,实在是我等的楷模!”一旁的宋武连忙奉承一句,话锋一转道: “这两天雨势连绵,明军火器弓弩多不合用,自然不会来讨没趣的吧?” 宋义点点头道:“属下听说总管这几日一直寝食难安,难得今日放松一下,无事的!” 说完,他扭头去看陪着脱脱来的一位蒙人千户道: “敖嘎,你今晚别喝酒了,到时候吃饱喝足,替总管巡夜去!” 那名叫敖嘎的千户跟宋义关系貌似不错,听了他的话,不住点头道:“总管放心喝吧,凡事有我呢!” 脱脱闻着空气中的肉香味,不禁咽了一口唾沫道:“既如此,就少饮几杯吧!” “哈哈,”宋义畅快笑道:“总管放心,属下还怕好酒都让总管给喝光了呢!” 见脱脱终于松了口,宋武便朝手下人使个眼色。 不多时,便有侍女们为贵客们端上美酒佳肴。 当然,今晚的主菜,是这只烤麂子了。 脱脱心有挂念,吃了几口菜,喝了两杯酒,都觉得无甚味道。 终于,麂子烤好了。一名下人熟练的使用匕首将几块最嫩的肉,割下来放到一个铜盘中。 宋武走过去,拿起铜盘,亲自奉到脱脱跟前。 “嗯?闻着很香,就不知吃起来如何!” 脱脱笑着评价一句,慢悠悠从靴中摸出自己的匕首,拔下刀鞘,挑了一块嫩肉,放入口中。 待他咀嚼几下,将嫩肉吞了之后,不禁赞道: “烤的好,宋推官呐,加了蜂蜜之后,果然香甜!” “来,咱们先敬总管一杯!”宋义陪着笑道: “总管近日多有劳累,好吃就多吃点!” 水榭中,几名蒙人和宋氏兄弟一起举杯,脱脱拿起酒杯,与众人遥碰一下,仰脖饮下。 “好肉,好酒,痛快!”脱脱赞叹一声。 这时,宋义才朝外头招招手。 一名汉人百户,低着头走了进来。 “总管,”宋义介绍道:“他便是去乐源城那边去打探军情的百户,名叫陈亮。” “哦,陈百户,辛苦了!”脱脱点点头,用匕首挑起一块烤好的嫩肉,朝着对扬了扬。 “总管言重了,这是小的分内之事!”陈亮一边说话,一边快步上前,伸出双手,接过那块烤肉。 下一刻,他将烤肉吞下,宋武又递给他一杯酒。 陈亮又喝了两口酒,这才轻声道: “昨日,明军大军已经抵达乐源城东了,小人看了一眼,怕是有五万人马呐!” “什么?!”脱脱的手一颤,匕首上挑着的肉,无声掉落。 “有那么多人么?”宋义不可察的瞪了陈亮一眼。 陈亮只得往回圆道:“当时下着雨,距离又远,看的不真切!” 宋义岔开话题道:“你跟乐源城那边的人,接上头没有?” “接上了!”陈亮点点头道:“那个假意投降明军的本地千户名叫磨丁,他跟我说,明军可能绕过普定,直接去攻曲靖!” “磨丁?”脱脱回过神来,默念两遍,忽然眼前一亮道: “是不是人长的黑黑的,有点子小智慧?” “人是有点黑,确实很机灵!”陈亮附和道: “他让我转告推官,不必惊慌,明军远道而来,又下着大雨,恐怕要休整很久了!” 脱脱听了这句话,原本绷紧的神经,一下松懈下来。 他举起酒杯喝了一口酒,脸上露出笑容道: “这样一来,曲靖的援军,肯定会抢先到达了!” “哈哈,真乃长生天庇佑!”宋义也一脸兴奋道:“总管,还有什么好担忧的,今晚咱们好好喝一杯!” “就是,就是,”宋武连忙起身,一边给众人倒酒,一边高兴道: “明军早晚得滚回去的,咱们继续快活咱们的!” 水榭中气氛为之一变,就连刚才说要巡夜的敖嘎,也大块吃起肉,大口喝起酒来。 宋义和宋武对视一眼,两人嘴角俱是轻轻翘起。 喝吧!喝吧!多喝点……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一百零二章 平推 在得到‘好消息’之后,脱脱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大大的放纵一把。 一众手下将他送回府中时,他已经酩酊大醉。 回到家后,他也不洗漱,就倒在榻上,呼呼大睡起来。 很快就到了三更天。 雨,淅淅沥沥,夜,漆黑沉寂。 普定东门外一里,身着黑衣的明军两万前锋军,已经就位了。 沐英看着不远处城头上的风雨飘摇的灯笼,轻轻抹去了脸颊上的雨水。 很快,南门和西门方向传来喊杀声。 普定城内的所有人,都从酣睡中惊醒。 不明就里的守军,快速向两个方向增援。 而东门城楼上的灯笼,悄悄从两个变成了四个。 这是入城的信号! “全军都有,给我动静小一点,杀进城去!” 沐英低声吩咐一句,握着黝黑的长枪,蹑手蹑脚的往城门而去。 城门楼下,宋武早已等在那里。 见明军按约到达,他压抑不住的兴奋道:“将军,脱脱喝醉了,此时应该还在总管府,我带路!” 沐英点点头,留下一卫军士守住东门,带着另两卫人马,扑向总管府。 等南门和西门的守军发现总管府被攻破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此时,脱脱已经被明军俘虏。 本地守军三心二意,蒙元守军群龙无首,他们知道大势已去,纷纷打开城门,投降的投降,突围的突围。 等到天蒙蒙亮时,普定城已经掌握在明军手上。 傅友德带着朱桢登上普定城西门时,已经是辰时初了。 “哈哈哈,此番我军以极小代价拿下普定,本地人氏配合固然重要,可殿下和沐将军的前期决断,才是最重要的!” 傅友德的心情好极了! 此役明军以伤亡不到一千的代价,拿下普定城不说,还击毙元军三千、土兵一千,俘虏元军四千、土兵两千,可谓又是一场大捷。 最重要的是拿下普定后,西边曲靖城,北边乌撒方向,都已在明军的兵锋之下。 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 傅友德称赞朱桢和沐英,楚王自然要谦虚一番。 “全赖大帅兵贵神速,”朱桢笑道:“小王和沐将军,只是做了咱们该做的!” “哈哈!”傅友德惬意笑笑,心照不宣道: “殿下是要继续跟着老夫西进,还是留下来善后?” 朱桢脸上笑容更盛,傅老头是给他两个选择呢。 跟随主力西进的话,肯定能混到更多的战功。 而留下善后,意味着能捞到更多的油水。 “大帅,本王还是想跟元军硬碰一下!”朱桢遥看着西边连绵的山峦,略感无聊道: “在这边耽搁这么久,其实没有正经打过一仗的!” “有魄力!”傅友德举起大拇指,笑道: “既如此,那咱们就去曲靖试试,看看那边的元军,是怎样的光景。” “甚好!”朱桢满意点头。 楚王殿下其实很清楚,虽然他没有留下善后,但该有的好处,傅友德一样少不了他的。 当初朱元璋命他跟随傅友德南下时,他就很清楚的知道。 此行不光是来捞战功镀金的,也有顺带监视明军诸将领的意思。 如今仗打的这么顺,他功劳甚大,所得利益,自然也会更多。 南征明军中军当天便移到普定城,休整三日后,蓝玉率领五万人,朝乌撒方向进军。 而傅友德则领着沐英、朱桢等人,直接向曲靖扑去。 路上,傅友德命人送来分得的战利品清单。 不得不说,普定城比乐源城富了太多。 光脱脱一人的私产,白银就有十万两之巨。 再加上其他收获,明军在普定城捞了足有二十万两银子,铜钱三十万贯。 还有之前说好的,没收蒙人的田地草场,加起来也是一笔大数。 朱桢没要田地和草场,最后拿了五万两银子。 楚王殿下坚信,打完整个云南,他还会发更大的财! 明军主力大举西进,曲靖方面的元军守军已不敢分散防守了。 是以这一路上,几乎是平推。 只用了半个月,便到了曲靖城外东北方向的白石江左岸。 那劳什子梁王把匝剌瓦尔密,派来手下第一大将达里麻,率领十万精兵,已在白石江右岸以逸待劳了。 ~ 傅友德在江边一处山坡上,拿着望远镜,正仔细观看着守军营地。 沐英和朱桢站在他的左右,手上也拿着望远镜,四处查看。 “哈哈,殿下这东西好啊!”傅友德笑道: “咱们凭着这个,成功在大雨连绵的情况下,突然杀到白石江左岸,老夫观对岸之元军,有些惊慌呢!” “呵呵,”朱桢笑道:“那是元军被我军之前速下几城给打懵了,不敢轻易渡江过来,跟我们决战。” “是的,元军将领,惯用拖字诀。”沐英也摇摇头道: “若是这十万精兵在我手上,肯定要伏击明军的!” “真来伏击又如何?”傅友德也摇头道:“咱们的斥候,都装备的望远镜,十里以内,元军有大动作,都能看的清,他拿什么来伏击?” “也是!”沐英点点头道:“那现在敌军临江布阵,要我们渡江去攻,该如何是好?” “元军主将有点东西的,”朱桢放下望远镜,朗声道: “他这样布阵,肯定会趁我军半渡而猛攻的!” 傅友德也放下望远镜,皱眉道:“两位可有破敌良策?” 沐英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朱桢却直接道:“主帅可正面佯攻,与此同时再派一偏师,在下游潜渡过去,在敌阵后鼓噪佯攻,乱了敌方阵脚,此战必胜!” 沐英这才回过神来,挠头道:“末将刚想到的主意,跟殿下计策竟一模一样!” “嘿嘿!”朱桢狡黠一笑。 他说的计策,正是历史上沐英向傅友德建议之策。 此时被他这个老六先用了,这献计之功,自然从沐英头上转到朱桢头上。 “此计听来,十分让人心动。”傅友德目光凝视着对岸的元军营地,沉声道:“容老夫思索一夜,明日再做计较!” 朱桢自然不会再说什么,看着有些郁闷的沐英,他轻松笑道: “义兄,若是真按此计行事,小弟愿陪着义兄一起渡江,给这些元军几分颜色看看!” “甚好!”沐英看向傅友德道:“还请主帅早做定夺!” 新人新书,求读者老爷们继续投票、继续收藏、继续追读呀! 第一百零三章 胜利天平已倾斜(求订阅!) 次日,明军营地中,十几万士兵,开始忙碌起来。 数万人从附近的山上伐来各色树木,就在营地中赶制各色渡水工具。 有简易的浮桥和各色筏子,明军不求精,只求量大。 这白石江说起来是江,其实宽度还不到二十丈, 明军这番动作,自然落在对岸的守军眼中。 瞎子都能猜到,明军准备渡江强攻了。 守军中军大营中,一身明亮铠甲的主帅达里麻,愁容稍展。 他的身前,站着数十位服装各异的手下将领。 其中大半是蒙人打扮,小半是土人打扮。 一名相貌与达里麻相似的蒙人将领,正在絮絮叨叨的禀报着军情。 “启禀主帅,明军的木筏和浮桥,数量还在增加中!” “看来真的要打过来了?!” “不知道明军会不会夜袭呀?!” “咱们肯定要多加防备!” 一群将领闻言,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开来。 “诸位!”达里麻低喝一声,目光缓缓扫视众手下一遍,才开口道: “梁王有令,曲靖不容有失,凡斩杀明军士兵者,一人赏银五两,斩杀明军将领者,百户百两,千户千两,阵斩明军主帅,赏银万两,官升两级!” “嘶!” 众将领纷纷倒吸口冷气,看来此番梁王是下了血本了。 那名相貌与达里麻相似的将领,带头聒噪道: “明军远道而来,还想渡河强攻,咱们一定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就是,就是,这简直是在给咱们送银子送官呢!” 大营中的气氛,顿时火热起来。 达里麻见军心可用,便开始布置防务。 “齐台万户,从今夜开始,你部直接驻扎在江岸旁,日夜巡视,防止明军偷渡夜袭!” “是!” 正说话间,外头一名亲兵来报。 “报……”他一头大汗进来帐中,颤声道:“启禀大帅,对岸明军开始造饭整队了!” “什么?”达里麻心中一凛,明军这就要开始强攻了。 他大手一挥道:“各位土人千户,给我顶在第一线!元人万户,随我第二线布防,!” “是!”军令一下,将领们虽然有各自的小心思,但也只能领命了。 土人千户们相视一眼,各自露出苦笑。 很显然,他们成了消耗明军的消耗品了。 ~ 白石江下游十里外。 天还没亮时,便有一个百人队的明军,乘着小船,偷偷来到对岸。 这里虽然也有元军警戒,但是一来数量有限,二来防备甚松。 明军趁着夜色拿下几个明桩后,迅速肃清了这一带的守军。 紧接着,对岸的明军大摇大摆的在江水狭窄处搭起了数座浮桥。 沐英和朱桢率领手下两个卫的精兵,以最快速度过江。 直到天明时分,一万明军才完全来到对岸。 沐英拿着望远镜朝着北面看去,元军大营中似乎还未有动静。 他放下望远镜,看向朱桢道: “主帅说午时发动强攻,咱们先不要靠的太近,在此潜伏一段时间再说吧!” “嘿嘿,”朱桢狡黠一笑道:“咱们主要是为了动摇元军军心,又不是真要跟元军打。我都听义兄的!” 果然,还不到午时,两人就从望远镜中看到大队元军纷纷出营,来到江边戒备。 再看明军大营,无数士兵已经吃过饭,正在整队。 终于到了午时,明军大营中响起巨大的鼓声,连十里外的这边,都能听见。 “开始了!”朱桢和沐英对视一下。 沐英大手一挥道:“咱们马上北上,到距离元军大营三里处停止,然后再各种鼓噪!” “是!”手下们精神一震。 北边十里,明军主力开始强攻。 近万弓箭手来到江边,开始朝着对岸射箭。 那边元军也不闲着,纷纷与明军展开对射。 无数明军士兵抬着简易的浮桥和筏子,朝着江水中涌去。 “冲啊,到对岸去,”一名将领挥舞着手中长刀,奋力大喝道:“把鞑子都给老子杀光!” 咚咚咚! 咚咚咚咚! 鼓声越发密集起来。 近五里长的白石江两岸,无数人头攒动,呼喝声,战马嘶叫声,火器轰鸣声,乱成一团。 不多时,就有悍不畏死小队明军渡过白石江,在江岸处便与守军厮杀起来。 此时白石江一线的战事,已成胶着状态。 达里麻手提钢刀,领着一队督战队,在距离江岸两百步的地方,注视着战局的每一处。 他的手心微微冒汗,看到江岸防线被突破,连忙调派手下去增援。 一个时辰后,明军始终无法大规模渡江,白石江右岸的江水,已经被染成了一片红色。 眼看明军这次进攻,必定要以失败而告终了。 达里麻心下稍定。 不过就在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亲兵急来禀报。 “大帅,不好了,下游发现大量渡江明军,朝着我军大营杀来!” “什么?”达里麻直接一阵眩晕,身体失去重心,眼看就要倒地。 还是他身后的亲兵反应快,急忙出手将主帅扶住。 另一名相貌与达里麻相似的千户,一脸紧张问道: “有多少明军?距离咱们多远了?” “目测有五万到十万,”亲兵颤抖道:“距离咱们只有八里地了!” “啊!”一众将领闻言,面色顿时煞白。 有人瞬间明白过来,惊恐万分的喊道: “该死的明军,这边的强攻根本是幌子,那边才是主力! 达里麻清醒过来,无力的说道:“完了,完了,咱们中计了!” “主帅,”一名元人万户建言道:“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啊,速度分兵南下,挡住他们就是!” “咱们拢共只有十万人,怎么分兵?”达里麻摇摇头道: “一旦分兵,这里就会出现更多明军,瞬间就把防线突破了!” “可……”众手下无语了。 南方出现大批明军的消息,在元军营中快速流传开来。 堵在江岸第一线的本地万户们,神色慌张不已。 也不知谁带的头,他们纷纷领着自己的亲兵,朝着北边逃去。 整个江岸防线,几乎在顷刻间就瓦解了! “主帅,主帅,不好了!”又一亲兵来报: “土人万户们带着手下跑了,大量明军渡江而来,马上就要冲破第一道防线了!” “……”达里麻已经无语了,他挣扎着站起身来,朝着一众元人万户道: “不要慌,随我一起去江岸,把明军赶到水里去!” “是!”众将虽齐声答应,却没了之前的腾腾杀气。 元军大营中的乱象,早被对岸的傅友德看见。 “元军逃跑了!来人,传我军令,再鼓三遍,全军押上!”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明军这边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无惧生死,狂攻起来! 新人新书,一路走来多有不已,求读者老爷们多多订阅,多多捧场! 第一百零四章 回程(求订阅!) 元军防线崩溃了! 比达里麻预想中的要快,即使他派出了全部的督战队,也没有逆转形势。 那些土人,跑起来比兔子还快,督战队上去,遇到的多是如狼似虎的明军。 他们就像是被弱不禁风的小舟一般,被红色巨浪吞噬殆尽。 “主帅,该撤了!”几名元人万户见事不可行,架着达里麻脱离了战场。 元军群龙无首,形成了大溃退。 明军气势大振,十五万人尽数渡过江来,杀的元兵哭爹喊娘,逃生无门。 当晚,明军在曲靖城西一字坡,将达里麻等一干手下包围擒拿。 曲靖城的大门,终于也缓缓打开。 此役,明军生擒达里麻一下近两万人,阵斩三万元军,俘获马匹军粮无数。 剩下的溃退的元军,再也无法恢复秩序,成为一股股的残兵。 傅友德命沐英和朱桢率领前锋军,一路撵杀过去。 ~ 五月二十七日,梁王把匝剌瓦尔密闻曲靖大败,十万精兵尽数葬送后。 他再也没有勇气坚守昆明,带着家属逃往晋宁州忽纳砦,当夜自缢而死。 五月二十八日,沐英、朱桢部抵达昆明城外。 城内的元军右丞观甫保见大势已去,携全城元人残兵出城投降。 五月二十九日,沐英、朱桢率军进入昆明。 南征云南的主要战役,已经打完了。 剩下的便是肃清地方和盘踞在大理的段氏了。 六月初六,傅友德率中军抵达昆明。 沐英和朱桢,带着收获与傅友德一起汇总。 曲靖、昆明胜利后,明军一共没收两地府库财产达三十万两白银、五十万贯铜钱之巨。 还有没收的元人将领、巨富的财产又有白银十五万两,铜钱二十万贯。 以及几十万亩的各色田地和草场、山林。还有各地存贮的粮草无算! 明军上下,自然又是大大的发上了一笔财。 傅友德将这些银钱,分为三部分,一部分上交国家户部。一部分由各级将领分润,一部分留在本地,作为府库储备。 朱桢分到的钱财,折合白银超过十万两。 楚王殿下不禁高呼,果然是大炮一响,黄金万两,怪不得前世里美帝那么爱干仗! 仗打到这里,朱桢捞银子,捞战绩的旅程,就告一段落了。 傅友德命他押着银子回南京,一来向户部交帐,二来把分配好的银子,送到各位将领家里去。 这次大家都发了财,也知道朱元璋看他们看的比较紧,就不要找不自在了。 让朱桢带回去,是最佳选择,毕竟他是皇帝的亲儿子。 要是皇帝怪他们贪婪,那就先拿楚王开刀吧。 傅友德等人还在前线,估计会网开一面。 能在大明混到这个位置的,都是人精呐。 朱桢明白他们的意思,但也不反对自己先回去。 他毕竟是来镀金的,喧宾夺主就不好了。 一个十六岁的亲王需要些许战功点缀门面,这个世人都能理解。 可一个十六岁的无敌战神,怕是连老朱也要掂量掂量了! 六月初十,朱桢与傅友德辞行了。 沐英和蓝玉都在前线厮杀,朱桢也就没跟他们打招呼。 他带着自己的一千护卫,以及押送银子和各色物资的乾一卫,先东行再沿着东北而上。 七月初一,朱桢一行到达贵州卫。 七月二十五,到达常德府。 而后顺湖沿江而下,速度快上不少。 八月十四,到达武昌府。 朱桢在这里逗留了两天,顺便过了个中秋节。 他又规划了一下未来楚王府的位置。 然后对武昌府的民情做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南征后,朱桢想要谋划的,就是尽早就藩之事了。 对武昌府有个初步的认识,有百利而无一害。 八月十七,朱桢继续沿江而下。 八月二十五,朱桢一行到达九江府。 朱桢便上了岸,不再东行。 他带着小桌子和十几名贴身护卫,都换了便装,去游庐山去了。 在山上耍了两天后,朱桢一行又来到庐山南麓,在著名的黄龙温泉好好泡了一泡。 还别说,泡了一顿之后,朱桢觉得十分舒服,一路上的乏意尽去。 将身体和精神都恢复到最佳状态后,朱桢一行又南下来到德安县。 ~ 德安县紫荆楼,二楼临街的雅间中。 朱桢面对着一桌子菜,正运筷如飞。 “嗯,”朱桢一脸满足,看向旁边侍立的小桌子道:“这道菜叫什么?很鲜呢!” “启禀公子,这道菜叫做庐山石鸡,据说有滋补之效!” 小桌子得过吩咐,此番在外,只称呼朱桢为马公子。 “大约是山里的田**?”朱桢点点头,又指着一个碟中与豆腐花椒酸菜共煮的鱼头道: “这道菜呢?又有什么讲究?” “这道叫白浇雄鱼头,”小桌子一脸兴奋道:“这道菜跟皇爷还有关系呢!” “哦?说来听听。”朱桢一脸好奇,没想到随便下个馆子,遇到一道菜,还跟洪武皇帝有关。 “据说当年皇爷和陈友谅在鄱阳湖大战,双方不分胜负,战争持续了很久。” “由于粮草供应不足,便有士兵忍饥受冻,皇爷便下令让士兵到湖中捕鱼充饥。” “可由于缺少调料,士兵们将捕来的大胖头鱼在锅中煮熟后,就把仅有的腌菜、酱油、盐、干辣椒等拌和在一起倒在煮好的鱼上。” “谁知这样做了之后,十分好吃。士兵们很快恢复了体力,士气大振,一举打败了陈友谅。” “是嘛?”朱桢是一脸的不信,怕不是这酒店的厨子为了打出这道菜的名气,自己瞎编的吧。 “反正奴婢在下面点菜时,”小桌子挠头道:“下面的伙计是这样说的!” “嗯!”朱桢不再絮言,用筷子夹起一块鱼肉吃下。 味道跟他后世里吃的剁椒鱼头,已有几分相似。 朱桢心道,现在青红辣椒还没传到大明,等什么时候传过来,补上最后一环,真正的剁椒鱼头才能出世呢。 正一边吃着,一边评价着。 戴朝从楼下上来了。 “启禀公子,你要我们找的人,找到了!” “哦?!”朱桢抬起头,双眼冒光道:“在德安县城里么?” “就在三条街外的一处院子里!”戴朝继续道: “那人开了一个塾馆,带了一帮童子读书呢!” “是嘛?”朱桢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脸兴奋道: “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就当起了先生!” 他掏出手帕擦擦嘴,拍了拍戴朝的肩膀,唱着戏文腔道: “走,带本公子,去会他一会呀!” 第一百零五章 攻略杨士奇(求订阅!) 德安县城东,一处俭朴洁净的院内。 一群年约七八岁的童子们,正在齐声诵书。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一名身着青衣,头戴唐巾的少年,正背着双手,看着童子们读书。 院外,戴朝指着那位少年低声道:“公子,那位便是杨士奇了!” “哦?”朱桢扭头看去,那人年纪与自己相仿,只是相貌上,不及自己俊朗。 “果真是十五岁就当教书先生了?”朱桢一脸激赞道:“《明史》诚不欺我!” 很快,他们几人在外头交头接耳的样子,被那位叫杨士奇的少年教书先生发现。 他走出屋舍,来到院外,朝着朱桢等人拱手道: “此处乃陈村村塾,几位可是寻人?” “没错!”朱桢看着对方双眼神光外放,当即肯定道:“咱们就是来找你的?” “在下?”杨士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脸疑惑道: “在下听几位不是本地口音,来寻在下又是为何?” “呵呵,”朱桢没有回答对方,而是话锋一转道:“请问先生是否姓杨,名士奇?” “咦?”杨士奇顿时一愣,盯着朱桢道:“兄台认识在下?” “没错,鄙人认识先生很久了!”朱桢断然答道。 可不是嘛,他上一世熟读明史,对三杨之一的杨士奇,不要太熟悉了。 “可,可,可在下却不认识兄台啊?”杨士奇有些懵毕了。 他见朱桢衣着华贵,举手抬足间颇有气势,十分确定不认识对方。 朱桢也不跟对方藏着掖着,从腰间掏出一物,拍在杨士奇手上道: “鄙人欲邀杨先生去做一番大事业,不知道杨先生愿意不愿意!” 杨士奇低头一看,竟然是楚王金牌。 不过他却丝毫没有惊慌,颇为震惊的将金牌仔细查看一番,又抬头打量了一番朱桢。 杨士奇将金牌递还到朱桢手上,好奇问道: “听闻殿下随军南征,怎么来到咱们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来了?” “哦?先是也只本王随军南下了?”这点倒让朱桢没想到。 “呵呵,书生不出门,可知天下事!”杨士奇笑道: “只是殿下要来招揽在下,总得给草民一个理由吧?” “本王觉得先生年纪轻轻,便有开馆授学之才,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朱桢诚心实意的说道: “本王不日即将就藩武昌,欲请先生往武昌建学立校,使湖广百姓人人有书念!” “人人有书念?”杨士奇闻言皱起眉头,看着朱桢道:“殿下可知,湖广百姓一共有多少人?” “若想人人有书念,又得开多少私塾村馆?” “总数本王并不知,”朱桢坦然道:“本王与先生皆年轻,可以先从武昌府做起,再扩大到荆湘一带,再扩大到湖广一省。想来花上几十年功夫,总是能做到的!” 杨士奇闻言,也是一脸向往。 不过随即,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拱手歉意道: “殿下盛情相邀,草民感谢万分,奈何家中还有老母要养,暂时脱不得身!” “这有何难?”朱桢不以为意道:“随先生一同往武昌养老便是。” “呃……”杨士奇顿时无语,没想到这个楚王朱桢,还想的真周到。 不过即使这样,他也没有马上答应的意思。 杨士奇心性极为坚韧,他自认对楚王朱桢了解甚少,不想一口答应。 “殿下,可容草民回家,与老母商量一二再说?” “当然,当然!”朱桢知道,要给对方时间消化。 两人便约定,有时间再谈一次。 黄昏时分,杨士奇回到家中。 他本是江西袁州人士,幼年丧父,母亲改嫁时任德安同知的罗性。 杨士奇也跟了过来,改姓为罗。 后来有一次罗家祭祖,年幼的杨士奇自自己用泥巴捏了个杨氏祖先的泥像祭祀,被罗性发现了。 罗性十分欣赏他的志气,便准许他恢复姓杨。 可怜罗性后来因得罪权贵,被罚去陕西戍边,并死在当地。 杨士奇只好和母亲回到德安,他一边教学一边侍母。 他确确实实是个大孝子,这点确实没有忽悠朱桢。 杨士奇回来时,从街上割了点老母爱吃的猪头肉。 回到家时,老母已经将饭闷好。 他便勤快的弄了些青菜烫熟,又将猪头肉切了,摆在木桌上。 杨士奇又盛好两碗饭,这才喊老母过来。 杨陈氏年纪只有四十,可是却一脸风霜,看起来怕是有五十岁了。 她见到桌上有肉,不禁埋怨道: “奇儿,今日怎么又割肉了?你赚的那些束脩,可经不起这么花!” “不碍事的!”杨士奇给老母夹了块半肥的猪脸肉,笑嘻嘻道: “前些日子,孩儿去见海桑先生时,他说再给孩儿介绍些教书的活计,到时候就是天天吃肉,也吃的起呢!” “那很好,很好!”杨陈氏扒几口饭,又满脸期待道: “若是朝廷能早日再开科举,以吾儿之才,必能高中。到时候光宗耀祖,自是不提,吾儿也不用如此劳累了!” 杨士奇却摇摇头道:“自洪武四年开科之后,中间已断了七八载,朝野之中,若无强力之人推动,恐怕短时间难以恢复。” “听说胡惟庸大权独揽,他为何不向皇上提议呢?”杨陈氏似有不解道: “这样一来,天下读书人,都要感念他的恩情了!” “正如此,他不能也不会提的。”杨士奇一语点破道:“读书人只能感念皇恩浩荡!” 母子俩一边聊,一边吃完了晚饭。 杨陈氏主动要来收拾残局,杨士奇便出门,沿着门前小河走一圈消食。 他正考虑着,怎么把楚王招揽他的事,讲给老母听。 杨士奇觉得,楚王看样子怕也不比自己大多少,若是他诚心相邀,或许真能能去武昌做一番事业。 若对方只是少年心性,有始无终的话,自己带着老母去武昌,那岂不是被坑惨了。 有鉴于此,杨士奇决定,还是再试试对方,再跟老母提吧。 ~ 翌日一早,杨士奇来到村塾。 赫然看见门口站着一位昨日见过的,楚王的随从。 对方见杨士奇走来,恭敬的捧起一个木盒道: “先生,这是我家公子送给先生的东西!” “唔?”杨士奇眼皮轻轻一跳,摆手道: “有道是无功不受禄,你家公子的心意在下心领了,还请回吧!” “公子说的很准,杨先生肯定不会接受!”那随从一脸笑意道: “这里面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都是我家公子特制的,先生教学肯定用得着!先生就收了吧,若是觉得不妥,他日还给我家公子便是!” 说完,随从直接将木箱塞到杨士奇怀中,转身一溜烟的跑了。 “哎,哎……”杨士奇呼喊不及,对方已经消失在街角。 “唉!”他轻叹一声,手臂夹着木盒,推开村塾大门。 进来自己的塾房,杨士奇将木盒放在书桌上。 他拿起几本书,在上头轻轻划了些墨线,准备起今日的课程来。 不一会,他又放下书本,扭头看向那木盒。 “里头若是装的是金银,那可就太侮辱我杨士奇了!” 他自言自语一声,将木盒拿了过来,轻轻打开盒盖。 只见盒子里头是大小不一的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放着一团绸布包裹的物事。 杨士奇更加肯定,里头放着的是金银珠宝一类了。 他轻轻拿出一个绸布包,轻轻解开,发现里头确实一个铜柄接圆圈的一样奇怪东西。 杨士奇看到圆圈中镶嵌有晶莹剔透的琉璃样物体,就更是好奇了。 好在下面有一张小纸片,介绍了这是什么东西。 “此物名为放大镜,对着书本,拉动远近,可放大书本中的小字!” 他念着纸片上的字,马上拿起那放大镜的铜柄,对着手头上的书本,照看起来。 通过晶莹剔透的琉璃,杨士奇赫然看到书本上的字,被放大了不少。 “咦!”他讶异道:“世间还有此等神奇之物?” 忽然,他面露笑容道:“海桑先生之前说,他老眼昏花,看不清书上之字了,要是有了此物,岂不是又能看书了?” 杨士奇低头看看木箱,里头还有三柄放大镜,看来对方早有考量,给自己好几个,也方便自己送人。 “这楚王殿下,倒是蛮细心的!”杨士奇点点头,对朱桢的评价,瞬间高了不少。 紧接着,他又从木盒中拿出一个铜制的筒状物,通过附着的小卡片得知,此物唤为望远镜。 他又照着小卡片上的说明,拉开望远镜,朝着窗外看去。 “嚯!”杨士奇大惊,赫然看到窗外对门的一个小媳妇,正在院中洗衣服。 那小媳妇俯身用力搓衣服,领口松动不少,杨士奇一眼便瞥到了领口处一片雪白。 “这!”他艰难的放下望远镜,狠狠咽了一口唾沫! 下一刻,他又拿起望远镜,走到门外,朝着东北方向望去。 视野中竟出现了云雾缭绕的庐山山景。 “乖乖,三十里外就跟在眼前一样!”杨士奇的脸上尽是震惊之色。 良久,他才放下望远镜,进屋将它搁回木箱中。 他又回想那随从的话,说这些东西都是楚王特制的。 杨士奇又震惊了一番,若是那随从没说谎的话,这些神奇的东西,竟是楚王搞出来的? 他才多大,跟自己一样还是个小小少年吧?! 杨士奇全然不顾,他自己十五岁就当先生的逆天事实。 当然,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呢? 杨士奇不自觉的开始遐想,一个天下藩王与一个天下少年,双剑合璧的未来。 直到童子们陆陆续续上学,来跟他这个先生打招呼,才把杨先生拉回现实。 “再看看吧,说不定是欺世盗名之徒!” 本着对历代王朝无能皇子们的真实偏见,杨士奇选择继续以静制动! 朱桢又在德安游玩了两天。 他先是去了陶渊明故里,狠狠的赏了赏大片的菊花。 后面又去了文华塔,登高望远,算是提前过了重阳节吧。 然后又找了几处酒楼,好好品尝了一番本地美食。 直到八月二十九,还不见杨士奇来寻他。 朱桢看着身后的小桌子道:“之前,是不是把本公子在县里的住址,已告知杨先生了?” “第一次见面后,”小桌子挠头道:“咱们临走的时候,就留了地址啊。” “哦,”朱桢点点头,他是如何聪慧之人,马上知道对方是在磨自己的性子。 “唉,倒不是不愿意和杨先生玩这样的游戏!”朱桢看着窗外的秋景道: “天天困在南京,就如笼中鸟一般,本公子实在不愿意多等了!” 说完,他站起身来,对小桌子道:“你亲自去跑一趟,请杨先生过来,就是本公子请他吃午饭。” “奴婢遵命!”小桌子转身,噔噔噔下了楼。 一个时辰后,紫荆楼三楼临街雅间,杨士奇应约而来。 他还是穿着一身青衣,头上戴着软脚幞头。 待杨士奇见来,看到雅间内桌上,摆着都是当地名菜时,不禁笑道: “让公子破费了!” “哈哈,哪里哪里!”朱桢又跟对方虚假的客套一番。 两人分主宾落座后,小桌子就要来倒酒。 杨士奇却捂住酒杯道:“午后还有课,不得饮酒。” 朱桢朝着小桌子使了个眼色,看着杨士奇道: “先生如此尽职,鄙人十分佩服!” 杨士奇拱手道:“草民拿一天的束脩,就要担一天先生的职责,望公子见谅!” “无妨,无妨!”朱桢便请杨士奇吃菜,又让店家给他上了碗本地的酸橙汁。 杨士奇有日子没吃过这样丰盛的席面了,喝几口橙汁后,便运筷如飞,大快朵颐起来。 朱桢微微一笑,对方在他面前,起码没有装模作样,真实的可爱呀。 好一会,杨士奇已吃个半饱。 “公子,咱们也不用藏着掖着了,”他搁下筷子,开门见山道:“草民只想问公子一句话!” “请讲。”朱桢示意对方继续。 杨士奇抬头扫了扫房间,见只有朱桢的亲信伺候,便低声道: “请问公子,汉有七王之乱,晋有八王之乱。倘天下大乱,公子如何自处之?” “呃……这?!”朱桢瞬间懵了。 二合一大章,提前祝愿所有的读者大大们佳节快乐!端午安康! 第一百零六章 上中下三策(求订阅!) 紫荆楼上,朱桢沉默良久。 他确实没想到,杨士奇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难道一对方十五六岁的年纪,已经预料出后面会发生什么不成? 这样也太逆天,太妖孽了吧? 朱桢觉得自己必须要搞清楚。 他先抿了一口酒压压惊,才抬起头,迎上对方炯炯有神的双目道: “杨先生何出此言?如今我大明立国不久,皇上春秋正盛,岂有天下大乱一说?” “呵呵,”杨士奇自然明白,朱桢这是在反问他呢。 他也喝一口酸橙汁,自信满满道: “昔年汉高祖得天下,满朝文武皆一时之豪杰,他大封刘氏诸王,镇守七国旧民。结果如何?四十年后,便有七国之乱。” “而晋武帝大封司马宗室子弟为王,他死后尸骨未寒,诸王便互相杀伐,结果又如何?” 朱桢闻言,心中一凛。 他从杨士奇的话语中,看出了他对洪武皇帝藩王政策的不信任。或许还能再加一条,他对洪武皇帝的诸子也不信任! 不得不说,后来的历史,还是让杨士奇说中了的。 靖难之役无论从何种意义来说,也是藩王造反,改天换日了。 当然,朱桢已经来到大明数年,早就对未来有了清晰的规划。 多少次梦回转醒,他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假如真到了那个时候,他该怎么办? 这几年来,他大概想了三个方案,一直在心里酝酿。 此时杨士奇在问,他倒是很愿意说出来,跟对方探讨一下。 “咳咳,”朱桢清清嗓子,看着杨士奇道:“按照先生的意思,这种可能倒不能说没有。” “若当今圣上还能再活二十年,他老人家升天后,留下的诸王,确实大部分都在壮年!以太子之宽仁,或可如汉文那般,不会削藩。若是太子再故去,下面确实难说了。” 朱桢自然不会把话说透,明白的告诉杨士奇,太子哥哥连当今圣上都没活过,根本等不到继位的那一天了。 “就以三十年为限吧!”朱桢深吸口气道:“那时候诸王年纪都在四旬到五旬之间,若有年轻君王想贸然削藩,先生所说之事,恐怕真的会发生。” “那时公子也才四十多岁呢。”杨士奇沉声道: “那时楚藩若如公子所言,人人有书读,耕者有其田,则必定兵强马壮。天子能不忌之?” “若是一封旨意而来,诬楚藩谋反,要拿公子,公子会乖乖就范么?”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朱桢断然道:“本公子当然不会认命!” 杨士奇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道:“那公子便是抗旨不遵,要造反么?” 朱桢很想说一句,到时候燕贼可以靖难,本王就不可么? 不过他觉得,不用这么早就在杨士奇面前把盖子揭开。 他深深吸一口气,看着杨士奇道: “其实这些年,本公子也曾想过一些事情,有上中下三策,请先生参详一番吧!” “愿闻其详!”杨士奇微微动容,没想到十六岁的楚王,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 这位少年殿下,早熟的可怕呀! “下策,不遵乱命,守土安民。朝廷大军必不会第一个来伐楚藩,再相机而动呗。等天下大定,再把军权一交,做一个太平王爷总成吧?” 这是历史上楚王朱桢的选择,他没有插手靖难双方的事。后来朱棣称帝后,还十分优待楚王。 “若只想做一个太平王爷,公子招揽草民去武昌,又是为哪般呢?” 杨士奇不住摇摇头道:“公子又主动从军南征,又是为哪般呢?” 很显然,朱桢自己都没有要遵行下策的意思。 “中策,壮大楚藩。”朱桢又继续道: “使得朝廷不能轻易处置本藩,使得其他藩要成事,必须联合楚藩。这样总会立于不败之地了吧?” “首尾两端,”杨士奇又摇头道: “若是实力太强,且两边下注,不管哪方成功之后,第一个要除去的,还是楚藩!” 朱桢点点头,这条路,他想的很透彻。无非是联合朱棣靖难,成功之后,靠着自己和朱棣兄弟加连襟的关系,回来继续做楚王。 不过有了宁王的前车之鉴,自己到时真的兵强马壮,朱棣会不会放过自己,他心里其实也没谱的。 见朱桢默然,杨士奇一脸好奇的问道:“公子的上策呢?草民很想听听!” 朱桢这回倒不说话了,而是用手指蘸了些酒液,在桌上写下八个大字: ‘壮大楚藩,逐鹿天下!’ “……”杨士奇一看,双目瞬间瞪的老大。 下一刻,朱桢伸手将桌上酒液抹去。 他看着杨士奇道:“先生以为如何?” 杨士奇并未说话,学着朱桢用手指蘸了酸橙汁,在桌上也写上八个字: ‘荆湘之地,王霸之资!’ “哈哈,先生懂我!”朱桢没想到杨士奇,一下就看到关键点。 武昌乃至湖广,确实是目下种田壮大的第一选择。 工业上,朱桢准备复制清末汉冶萍的路子,在武昌或者大冶搞煤钢联营。 农业上,朱桢准备花大力气把湖广的荒田开垦出来,再大搞水利。 这样不仅能获得充足的粮食,更能招徕众多的流民,扩大自己的人口基数。 若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刻,他有人有钱,有粮有枪,天下之大,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哈哈!”杨士奇谈笑间,也轻轻将桌上酸橙汁抹去。 “若是能劝今上,废了这分藩制度呢?”下一刻,他话锋一转道: “那公子岂不是能做一位真正的太平王爷了?” “呃……”朱桢顿时一愣。 旋即,他摇头道:“若说其他的事,或许还有转机,此事怕是绝无可能!” 以朱桢对朱元璋的认知,分封朱姓诸王守护边塞、镇守重要地方,已经是明确的国策了。 不要说朱桢,就是太子加马皇后一起去劝,也断无更改之可能。 杨士奇一副懂得的神情,这世上,有些事可为之,有些事确实办不到。 朱桢脸色再度轻松起来,笑吟吟看着杨士奇道: “先生,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你不帮本王,可有些说不过去哦!” 杨士奇瞬间明白,自己这一番问话,是给自己上了套了。 朱桢将如此核心秘密告诉他,已经将他视为心腹之人。 他已经没有拒绝朱桢招揽的可能了。 事已至此,杨士奇竖起大拇指,赞道: “殿下好谋算,草民佩服!” 今天是端午节,祝愿所有的读者大大们佳节快乐!端午安康! 第一百零七章 归来面圣(求订阅!) 杨士奇终于还是松口了。 当天午后,朱桢便带一千两银子并一些衣物,去杨士奇家拜见了杨陈氏。 杨士奇特意请了半天假,在家中待客。 朱桢直接告诉对方,暂时不用他跟着自己一起回京。 等他出藩武昌时,再来寻他。 杨士奇也一口答应下来。 办完此事,朱桢便不再逗留。 连夜去往九江,上船后继续东行。 九月初九到了当涂县境内。 朱桢又下了船,往东行去二十余里,拜祭了李白墓,也算是了了前世的一个小愿望。 九月初十一早,朱桢继续沿江而下。 终于在未时,到达龙江口。 朱桢自仪凤门入城,一路南下,终于到达楚王府。 自此,花费了小半年时间的南征之行,宣告完美结束。 楚王殿下换了一身崭新的大红团龙袍,又从带回来的物品中选了些精致的宝石饰品等。 这才上了轿子,往宫里赶去。 进了西华门,朱桢又换了抬舆,他命小桌子将几样礼物,送往坤宁宫和春和宫等处。 他自己则直往乾清宫,直接去拜见父皇。 来到乾清宫前,朱桢下了抬舆,缓缓走到台阶上。 离的老远,殿门外伺候的喜顺就看见了他。 喜顺顿时一脸笑嘻嘻的迎了上来。 “哎哟哟,楚王殿下回来了呀?怎么也不提前派人通知一人,奴婢好派人去迎接啊!” “哈哈,公公说笑了,小王此行回来的慢,不确定那一天呢!” 朱桢说着话,从袖中摸出一物,瞧瞧塞到喜顺手上。 喜顺低眉一看,赫然是一颗猫眼大的珍珠。 他身形一颤,连忙摆手低声道:“殿下,这怎么使得,此物太贵重了!” 朱桢却按住了他的手,笑吟吟道:“公公日夜伺候父皇,这都是应该的应该的!” 喜顺这才不懂声色的收了珍珠,美滋滋道: “那殿下在此稍候,奴婢这就去禀报去!” “有劳公公了!”朱桢点点头,侍立在殿外。 喜顺脚步轻盈了不少,顷刻间便进了偏殿内。 须臾,他便疾步走到朱桢面前,谄笑道:“皇爷叫殿下进去呢!” 朱桢点点头,又整理下衣冠,这才大踏步进了偏殿。 ~ 朱元璋一身明黄龙袍,头戴乌纱翼善冠,正在描金大椅上安坐。 太子朱标则站在他的身旁。 朱桢上前,来到距离大案五尺处的地方,俯身跪地道: “孩儿拜见父皇,愿父皇龙体康健,福寿延绵!” “哈哈哈!”朱元璋抚须大笑,兴奋道:“快,快起来说话。” 朱桢这才起身,又朝太子朱标躬身行礼道:“见过太子哥哥!” “六弟无须多礼!”太子朱标心情也很好,容光焕发道: “听说六弟要回来,父皇可是盼望了很久呢!” 朱桢低头道:“孩儿这一路上行的慢了,让父皇挂念了!” “无妨!”朱元璋从描金大椅上站了起来。 他走到朱桢身旁,仔细打量着六儿子越来越高大的身形。 “主要是你母妃,整天担惊受怕的,香都不知道烧了多少。” 朱元璋语带轻松道:“直到你们拿下曲靖,她的心才完全放下。” 朱桢不敢居功,轻声道:“此次南征,全赖傅帅指挥得当,三军用命,才能用如此端的时间,扫平云南。” 在他回来的路上,已经接到沐英拿下大理,南征大军扫平云南的消息。 “最让咱意外的是你,”朱元璋指着朱桢,满面红光道: “没想到你小子平时不显山露水,南下到了云南,倒弄出好大的阵仗来。” “不过是侥幸罢了!”朱桢谦虚道:“云南当地,元人积年欺压本地人,两者早离心离德,孩儿不过是随机应变罢了!” “好一个随机应变!”朱元璋重重点头,面带傲色道: “之前徐达还朝,咱询问他多久能结束南征战事,他说起码得到明年。” “谁知,你们真正打起来,也就两三个月,实在是太快了!” 朱桢看着父皇激动的样子,心中大叫侥幸。 幸亏后面的战事,自己的参与度低。 不然的话,大明出现一个战神亲王,父皇怕是惊喜之后,更多的是纠结了吧?! 朱桢继续谦虚道:“一切有赖傅帅,蓝将军和义兄,孩儿只是出了些小力而已。” “嗯,年轻人懂得谦虚是好事!”朱元璋对朱桢谦逊的态度十分满意,他大手一挥道: “这次南下,你让咱涨了不少面子,你现在说个要求,咱无有不准!” “这……”朱桢没想到,皇帝老子给他开了这么大的口子。 一时间,百种思绪涌上心头。 不过很快,他便恢复了平静。拱手道:“启禀父皇,孩儿只有一个请求。” “讲来!”朱元璋抚须待闻。 “孩儿希望早些出藩去武昌,”朱桢说出憋在心中很久的话。 “哦?”朱元璋没想到朱桢的请求是这个,他不禁皱眉道:“怎么?不想在南京城呆了?” “不是,”朱桢连忙摇头道:“此次南征去的时候,和回来的时候,孩儿经过湖广多处地方,发现那里田地荒芜,人口稀少。” 朱桢继续解释道:“而此次南征,在云南俘获许多前元蒙人和当地的土人。如果继续安置在云南的话,怕时日一长,又要生起乱子。” “孩儿的意思是,可以将那些人迁到荆湘一带,分开居住,再派教书先生们,教化这些人。想来不久之后,这些人都会成为心悦诚服的大明子民了。” 朱元璋初听时,还不以为然。 等他将朱桢的话全部听完,面色已十分凝重。 洪武皇帝没想到,一个十六岁的亲王,眼光能如此长远老道。 此时此刻,朱元璋心中无端生出一丝担忧来。 这年轻而多谋、大义而早熟的楚王,对于大明来说,也不知是福是祸了。 可担心归担心,推行正确的国策在朱元璋心中,才是最重要的。 他在地上踱了几步,终于扭头看着朱桢道: “你的请求,父皇基本同意。不过此事急不得,先等傅友德把俘获人口的数目报上来,你协助太子做一个安置计划,如无大问题,咱就先放你去武昌,主持此事!” 朱桢心中一喜,再度俯身跪地道:“多谢父皇恩准!” 今天是端午节,祝愿所有的读者大大们佳节快乐!端午安康! 第一百零八章 反应与心思(求订阅!) 从乾清宫出来,朱桢按例要去坤宁宫拜见皇后。 他到达坤宁宫时,太子妃常氏带着太孙,也在这里。 马皇后的气色不错,朱桢拜见后,和朱桢说话时,中气也颇足。 太孙朱雄英已经五岁多了,长的很壮实,奶声奶气的一直围在朱桢身旁,喊着:“六叔叔,什么时候带我出宫玩呢?” 朱桢神情一黯。 “哈哈,”旋即强笑一声道:“等你再大些,六叔带你出去骑马射箭!” “六叔叔可不要骗人哦,”朱雄英叉腰道:“上次说带我去御苑偷果子,都没去成。” “哈哈哈,这孩子!”马皇后慈爱的摸了摸朱雄英的额头,笑嘻嘻道: “你六叔叔此次立了大功,到时候得了赏赐,让他带你出去买糖吃好不好呀?” “好呀,好呀!”朱雄英闻言,几乎是跳起来道:“我要那个孙猴子的糖人!” “好好好,等我下回进宫,就给你带!”朱桢只得无奈答应。 在坤宁宫叙话一阵后,朱桢便告退了。 等他到了永和宫,胡氏已站在宫门处望眼欲穿了! 胡氏刚看见朱桢刚从墙角处转出,便连忙疾步上前,一把搂住了儿子。 “你这个死小子,一去几个月,可把老娘担心坏了!” 说着话,胡氏激动之下,含泪又亲了亲儿子的脸颊。 然后,胡氏松开朱桢,又从头到尾打量起儿子来。 也难怪,朱桢养在她跟前,十几年没有离开过,乍一分离,确实是把胡氏熬的够呛。 “老娘,孩儿这不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么?”朱桢揉了下脸上的口水。 他心中想到,以后出藩武昌,老娘怕是又要挂念了。 胡氏一边安排宴席,一边询问南征路上朱桢的经历。 母子相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要说。 永和宫中,也是一片欢声笑语。 有道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傍晚时分,燕王朱棣正一个人在花厅喝着闷酒。 徐妙云从外头进来,看他闷闷不乐的样子,轻声问道:“六弟回来了,你不高兴么?” “高兴啊,”朱棣嘴上这么说,脸色还是依旧难看。 “可我看你这样子,不像哦!”徐妙云走到桌旁,拿开酒壶道: “别喝了,道衍禅师来了。” “哦?”朱棣神情一振,站起身来道:“在哪,我去迎他。” “在前面的水音阁中。”徐妙云摇摇头,自己的丈夫就是这么个急性子。 朱棣点点头,出了花厅,三拐两拐,终于到了后花园的一处池塘边。 此处建有一处水阁,里头已点起了蜡烛。 朱桢走进水音阁中,果然见道衍正坐在棋桌旁,自己与自己对弈。 朱棣上前道:“禅师,你来了?” “哈哈,”道衍一脸淡然道:“贫僧是怕殿下想不通,特来与殿下分解的!” “禅师也知道那事了?”朱棣说话间,坐到老和尚的对面,看着外头波光粼粼的水面道: “没想到六弟这么会算计。” “殿下错了!”道衍摇摇头道:“楚王这一番手段,已经超出算计的范畴,已是他自己搏来的了。” “自己博来的?”朱棣有些不懂。 “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道衍微微一笑道: “楚王从军南征,立下大功,殿下说是靠天还是靠人?” “谁知道云南的元军这么不能打?”朱棣有些懊悔道: “早知道这样,我也要求从征好了!” “殿下在北平与残元交手,觉得对方难打么?”道衍反问一句。 “和我们交手的是王保保,当然难打喽。”朱棣气呼呼道: “所以跟着大将军北上几年,也没立下什么大功,真是让人不爽!” “殿下,”道衍还是微笑道: “你可知为何六殿下后来,不去攻昆明和大理,而是直接回京了?” “呃……”朱棣一愣,显然没有想通其中的关节。 “殿下是希望功劳越大越好,”道衍平静道:“而六殿下是怕功劳立大了!” “那他,那他不是傻么?”朱棣不解道: “要换成是我,我一定要阵斩敌方大将,第一个攻进昆明才好!” “所以当初,贫僧连提都没有提过,让殿下南征的事。”道衍摇头道: “殿下可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禅师,禅师是说?六弟主动收了?只要这么点功劳?”朱棣一脸不可置信道: “这,这难道都是刘伯温的计策不成?” “贫僧觉得不像,”道衍轻声道: “刘伯温虽然是楚王府左长史,但年事已高,最近几年都在幕府山下养老,几乎不问世事了。” “这要都是六弟的主意,那他,那他……”朱棣面色大变。 “所以殿下,万事皆不能操之过急。”道衍若有所思道: “楚王面圣,说要提前就藩,最急的其实不是我们啊?” “你是说老二,老三他们?”朱棣沉吟片刻道:“最急的其实是老二!” “对的,”道衍嘴角一翘,微笑道: “秦王做事多有不法,圣上好几次要处理他,都被太子殿下拦了。他如今在南京,如笼中之鸟,巴不得马上就出藩的。” “禅师的意思?”朱棣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抓住了关键之处。 “让秦王和晋王去说吧,”道衍直接点题道: “若是他们能闹得让圣上答应诸王一起就藩,岂不是省得殿下发力了?!” “禅师觉得有几分胜算?”朱棣面现期待之色。 “以秦王和晋王合力的话,三七之分。”道衍把玩着手中一颗白棋道:“若是太子能建言,应有五五之数。” “禅师的意思是,让小王去找太子说说?”朱棣心中一动。 随着生理和心理上的成熟,他潜意识里,已不太敢去直面父皇。 若是去找太子,他的心理压力就没那么大了。 “让六殿下去说,已经是不可能了,”道衍点点头,看着朱棣道: “目下只能看太子是什么意思了。” “好,”朱棣双拳紧握道:“明天我就去找太子!” 当天晚上,喝闷酒的不止燕王。 秦王朱慡也在喝闷酒。 晋王朱棡也在喝闷酒。 就连平时极注养生的周王朱橚也喝起了闷酒。 楚王要提前就藩的消息,当天下午就从宫里传了出来。 大家都是皇帝亲儿子,都是将要出镇一方的藩王,凭什么老六排在了前头。 这几个亲王听了,无一不是羡慕嫉妒恨。 估计过了今晚,各种合纵连横怕是也要搞起来了。 ~ 当晚同样喝闷酒的,绝不止这几位王爷。 左相之子、官任尚宝丞的胡承泽大人,也在家中喝闷酒。 老父今日尚且未归,胡承泽自然不用从旁伺候,放纵了不少。 正喝着呢,外头管家传来,老爷回府了。 胡承泽连忙喝了几口茶,又用茶水漱了几次口,这才慌忙迎了出去。 这个点,胡惟庸自然没有吃饭,胡承泽一边让侍女们替老父更衣,一边又命下人准备好老父最爱吃的菜肴去。 一顿忙活过后,胡惟庸坐在饭厅的餐桌前,胡承泽照例站在旁边。 胡惟庸好像并不饿,先喝了几口蟹肉粥,夹了两根爽口的小菜。 他便放下筷子,朝着胡承泽招手道:“你可知为父今日为何回来的晚了?” “孩儿不知,”胡承泽倒是说的实话。 他虽然有心安插人在老父身边,但摄于老父的威严,到底还是没敢去做。 所以,他确实不知道老父为什么回来迟了。 “是楚王,”胡惟庸平声道:“他从云南拉回不少银两和铜钱,交到户部进账,说是用来还国债的!” “很多吗?”胡承泽皱眉问道。 “约合三十万贯吧,”胡惟庸轻描淡写道: “皇上知道后,很是高兴,特命老夫去监看一下,不要弄错了。” “哼哼,”胡承泽不爽道:“只怕傅友德和楚王之流,捞的就更多了吧!” “还有一事,”胡惟庸声音颇慢道:“楚王向皇上提出,想要提前就藩。” “果然是这样!”胡承泽言之凿凿道:“捞足了,就要跑。” “事已至此,你就不要再去针对人家了。”胡惟庸却轻轻摆手道: “这几年,你就没弄过人家,不要去自取其辱了!” “孩儿……”胡承泽刚想要说什么,余光却瞥见老父正看向自己。 老父的目光中,带着许多不满。 胡承泽马上住口,又指着桌上的一道菜肴道: “父亲,这是扬州府那边送来的活鹅,晚间才卤好的,尝尝吧。” 胡惟庸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胡承泽连忙用筷子夹起一只鹅腿,轻轻放到老父的盘中。 胡惟庸也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拿起鹅腿,狠狠啃了起来。 可以看出,老父的心情今天不错。 胡承泽有些想不通了,楚王搞了这么多事情,老父似乎不想跟他再计较了? 记忆里,自己的老父可不是什么慈祥老人,分明是个睚眦必报的狠人,怎么在对待楚王之事上,就不一样了。 好一会,胡惟庸啃完了鹅腿,将骨头放在盘中。 胡承泽连忙递上湿棉巾,又撤去有骨头的盘子,换上新盘。 胡惟庸又喝了一口蟹肉粥,这才放下调羹。 他抬头看着胡承泽道:“今年安稳点,不要再搞事了。” “父亲的意思是?”胡承泽有些不明所以。 “自从汪广洋不再与我们针锋相对后,为父这边的压力,又大了不少。”胡惟庸伸手指了指天道: “那边似乎对这一现状很不满,为父有预感,怕是又要对咱们下手了?” “啊?!”胡承泽顿时傻眼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低声道:“那,那咱们可怎么办?” “自然不能坐以待毙!”胡惟庸从椅子上站起来,轻声道: “之前让你联系北边的人,做的如何了?” “效果不太好,”胡承泽挠头道: “之前朝廷派李思齐北上约谈王保保,孩儿就跟李思齐说了一些,谁知李思齐竟然被王保保砍了一只胳膊,回来就死了,咱也没跟王保保搭上线啊!” “废物!”胡惟庸狠狠瞪自家儿子一眼,又看向北方道: “李思齐不是说,秦府那边的人,有联系王保保的手段么?你没去试试?” “父亲说的是她们姐弟?”胡承泽一脸无奈道:“这两年也联系了几回,对方没有理睬我们。” “要成大事,必须要得到北方的支持。”胡惟庸面现狠色道: “便是把北平还给他们,也是值得的。” “孩儿知道,”胡承泽点头道:“这样,这几日,孩儿再让人去联系他们一下,看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很好!”胡惟庸面色稍缓,话锋一转道: “楚王出藩的事,咱们就不用拦了。等他到了地方,再拿捏他,比在天子脚下搞事,要轻松一万倍,你懂了么?” “孩儿明白了!”胡承泽心中一动,老父到底还是没打算放过那厮。 ~ 朱桢并没有在永和宫过夜,也没有回王府。 他从太平门出了南京城,直接来到了幕府山下,秘密研究基地。 刘伯温父子无事,正在一处新修的平整道路旁扯闲篇。 “按照殿下的配方,这水泥混合毛石使用,凝固后非常坚固,绝对比石头砌的路要耐用的多。” 刘琏举着火把,用脚踩了踩新修的道路道:“你看,这才三天,已经跟石头一样硬了。” 刘伯温则蹲在地上,用手抠了抠平整的露面,一脸不解道: “若是用这种名叫水泥的东西修建城墙,修厚一点,岂不是连火炮都轰不开了?” “轰是能轰开的!”朱桢走到两人近处,才开口道: “增加火炮的装药量,增加弹丸的重量,总能把水泥墙轰开!” “是殿下?!”刘氏父子闻言,皆面露喜色。 刘伯温扭动身子就要站起来,朱桢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老爷子,数月不见,身子骨可好啊?”朱桢笑着问道。 “好得很,好得很呢!”刘伯温站起身来,摆脱了朱桢的搀扶。 他一捋袍袖,露出里头结实的手臂道:“自从按照殿下绘制的《强身册》里的步骤锻炼身子,这几年越来越觉得年轻了。” “年轻好!年轻好!”朱桢伸出大拇指赞道:“小王还害怕,先生不能跟我一起去武昌了呢?” “哦?!”刘伯温双眉一挑,沉声道:“出藩的事快定下来了?” 朱桢看着眼前灯火通明的厂房,长出一口气道:“快了,这回是真的快了!” 二合一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第一百零九章 西行路上的偶遇 (求订阅!) 翌日,朱桢起了个大早。 在刘琏的陪同下,开始清点幕府山下的产业。 三个研究所,他是打算直接迁移到武昌的。 这里面牵扯的东西太多,自己不在本地主持的情况下,不适合再放在南京了。 流出一些非核心技术倒是不要紧,关键的燧发枪技术和钢炮技术万一流出去,对未来将会产生深远影响的。 而两个工厂,因为吸取了太子和诸王的股份,倒是可以留在南京。 朱桢打算只带走一些骨干,去武昌再开新厂就行了。 光这两间厂子目前的股份价值,已经超过一百万两白银。 朱桢打算保留10%,另外的50%让太子和诸王买去吧。 反正花露水的销售渠道还在自己手中,到时候再赚上几年钱,缓慢移交给太子吧。 办完这件事,朱桢又吩咐刘伯温等人,提前去武昌。 建设王府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光是选址,就得耗费相当长的时间。 刘老头乃大明第一风水师,有他打前站,再好不过了。 和朱桢一样,起个大早的还有秦王、晋王和周王。 三人都打定了主意,一大早就进了宫。 说实话,他们也没胆子去找朱元璋说提前就藩的事,但是找太子磨一磨还是可以的。 是以朝会一散,三人便一起去乾清门去堵太子了。 “哟,老三,老五,你们也来了?”秦王看到比自己早到几步的两个弟弟,硬着头皮打起了招呼。 晋王周王早就看见秦王来了,故意装迷糊而已。 现在秦王主动打招呼,两人只得扭过身来,拱手行礼:“二哥,你也来了?” “嘿嘿,我说你们的鼻子也挺灵的啊?”朱慡歪嘴一笑道:“是不是都是为了老六的那件事?” “二哥不也来的挺早么?”二王互视一眼,毫不心虚道: “正好咱们三个一起,看太子哥哥有什么话说。” 朱慡又朝周围扫视了几眼,一脸好奇道:“怎么老四没来?这消息没人通知他么?” “老四的消息比我们灵通多了!”朱棡不以为意道:“大约是猜到咱们今天来,他便故意不来。” “对对对,”朱橚连连点头道:“四哥自从请了个禅师下山,鬼点子是越发的多了!” “哼哼,不来也好!”朱慡不爽道: “自从他娶了徐家的女儿,跟徐家走的越发近了,咱们这些兄弟,早不放在他眼里喽!” 几人正说着话,太子朱标从乾清门方向过来了。 朱慡等人并没有直接迎上去,而是脖子伸的老长,又观察了一会。 他们怕的是朱元璋跟在后头,让他看见,又要问他们一窝蜂的进宫搞什么了。 所幸,今天朱元璋下朝后,没有直接回乾清宫。 朱慡几人便冲上去,围住了太子。 “哎,老二,老三,老五,你们几个怎么一起进宫来寻我了?”太子朱标一时间还没回过味来。 “走走走,咱们去偏殿里说话!”朱慡拉着太子,便往偏殿里走去。 晋王和周王,则麻溜的跟在后头。 等进了偏殿,小太监又为诸王上了茶,朱慡这才上前把殿门给关了。 太子朱标这时,有点明白了。 他正要说话,朱慡却抢先开口道: “兄长,听说父皇要放老六去武昌就藩,藩王中我年纪最大,封王时间最长,为什么最先就藩的不是我啊?!” “呃……”太子一愣,果然是为了此事啊。 “就是就是,我好歹也是藩王中排名老二的,就算二哥不就藩,还有我呢?”晋王也是一脸不满。 “还有我,还有我……”周王垫着脚,快插不上话了。 “好了,为兄知道你们的来意了!”太子朱标只得摆摆手道: “楚王就藩之事,还未有定论,你们就不要瞎搅合了。” “我们怎么是瞎搅合了?”诸王不满了,纷纷撸起袖子,跟太子讲起道理,摆起事实来。 一时间,偏殿内闹哄哄的,十分不成体统。 ~ 诸王的吵闹,并未阻止朱桢就藩的步伐。 十月初,南征主帅傅友德上书,声称云南本地元人和土人互相勾结,他们镇压了多起小规模的叛乱。 傅友德上书称,最好将这些不服的元人和土人迁徙出云南,异地安置,这样便于朝廷对云南的统治。 正好之前朱桢上奏了,在湖广多处荒芜之地搞屯田的方略,朱元璋综合考虑,还是准了此议。 接下来,就是拨款兴建楚王府,楚王就藩,乃至后面的迁移云南的元人和土人来屯田了。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光靠朱桢一人是办不成的。 朱元璋又下旨,让南征军,湖广地方派人协理。 其中朱元璋有三个要求,第一,迁徙之民路上不得折损过多,第二,朝廷不为此事出钱出银,所费钱粮,由南征军,湖广行省就地解决。花费多少,朝廷来年可蠲免钱粮补上。 第三,所有迁徙之民,配合者则为大明子民,不配合乃至破坏迁徙大计者,可视为叛逆,有司可就地正法。 有了皇帝的旨意,此事迅速开动起来。 地方官府清查荒地,云南军队统计花名册等事务,都可以提前开始运作了。 洪武十二年十一月,幕府山下的秘密研发基地开始拆迁转移。 洪武十二年腊月初,朱桢名下的股份以四十万两白银的价格,转让给太子和诸王。 洪武十二年腊月三十,朱桢在南京宫里过了最后一个阖家欢的年。 洪武十三年正月初二,朱桢随着朱棣一起拜访了魏国公府。将要就藩的事,告诉给徐妙锦听。 徐妙锦当即表示,要跟朱桢一起。 不过由于徐妙锦还只有十三岁,徐家答应,两年后就送徐妙锦去武昌成亲。 朱桢自然没有异议。 洪武十三年正月初八,划拨给楚王的三卫京营提前出发。 洪武十三年正月十八,朱桢辞别父皇母后和母妃,带着一干护卫心腹,在龙江口上船,出发去往武昌。 太子朱标,燕王朱棣等人前来送行。 看着望远镜中的太子哥哥和燕王上了马车,朱桢长出一口气,收起了望远镜。 “殿下,甲板上风大,还是进舱里吧?”小桌子劝了一句。 “无妨!”朱桢立在甲板上,久久不能平静。 自己种田兴大明的大计,总算是迈出了第一步。 至于其他诸王,徒留羡慕的口水了。 朱元璋以户部无钱为由,拒绝了太子提出,让诸王一齐出藩的提议。 由于大部队已经提前走了,此次跟着朱桢一起西行的,不过是两百名火枪兵两百名弓弩手和两百名朴刀兵。 这些护卫分乘三艘大船,成品字形将朱桢的座船保护在内,浩浩荡荡沿江而上。 朱桢的座船,是一艘长约十几丈的沙船。 上面不仅安排了二十名火枪手和二十名弓弩手,还在船头船尾各放置了一门钢炮。 整个舰队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逆行而上,顺风时船速稍快。 逆风时,船速便慢的很了。 楚王一行出了正月,才堪堪到达安庆。 此时朱桢收到刘伯温的信,说楚王府地基已经整理好,已经开始盖地上建筑了。 二月十五,楚王一行到达九江。 跟约定一样,朱桢下船来,接上杨士奇母子,一起西行。 杨士奇年纪虽小,但也是走南闯北过来的,在船上与朱桢不停论道,时间倒也过的飞快。 三月初一,船队到达武昌县附近水面。 杨士奇与朱桢站在船头,指着不远处的江边城池道: “咱们湖广,有一个武昌府,一个武昌县,可谓奇哉!” 这点朱桢倒是知道,他要就藩的武昌,乃是武昌府城,驻地在江夏县。而这里的武昌县,则是后世的鄂州所在。 此武昌县倒也繁华,江面上大小行船无数。 朱桢手下的一艘沙船已经顶到前头,上面士兵开始向四周吆喝开路。 一众民船见大沙船上装的都是舞刀弄枪的士兵,便主动让开航道。 朱桢一行这才堪堪走过这段繁华的江断。 又行数里,江面逐渐开阔起来。 杨士奇手拿望远镜,正在欣赏周围的无边春色。 忽然,前头两只互相追逐的小船,进入他的视线。 “殿下,你看!”杨士奇将望远镜递给朱桢,伸手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江面。 朱桢拿起望远镜,顺着杨士奇所指一看,面色一变。 前头那条船上,好像只有两个单薄的女子在奋力划船。 而后面追来的那艘船稍大些,上面划船的是四五个强壮的水手。 不仅如此,朱桢还看到,那船上立着四五名手持钢刀,凶神恶煞的汉子。 朱桢放下望远镜,看向杨士奇道:“这是在抢人吧?” “草民看前头船上两名女子惊慌失措的样子,怕不是好事。”杨士奇皱眉道: “那后面船上站着的人,看起来也不像是好人!” “先生想要管一管?”朱桢眉头一挑,这一路上实在是无聊,来个英雄救美也极好的。 “殿下想管就管,草民其实无所谓的!”杨士奇太不诚实了。 “好吧,是我要管的,与先生无关!”朱桢无奈摇头,朝着身后的戴朝道: “向前面的船打旗语,把那两艘小舟给拦下来!” “属下遵命!”戴朝拱手而去。 很快,船帆旁的瞭望台上,一名士兵朝着前面的船,挥动起黑红两色旗帜来。 这一套旗语,是朱桢借鉴了后世里的经验,利用一面黑旗和一面红旗,简单的向周围的己方船只,传达讯息。 前面那艘护卫大沙船果然收到了指令,马上调转船头,横在了两只小舟前面。 两只小舟本来就是顺江而下,舟上的人又在拼命划着,速度太快,短时间内无法调转方向,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这艘大船拦住。 “奶奶的!干的好,这下这两个小娘子可没处逃了!” 后面那艘小舟上的持刀人,纷纷举起刀,一边骂着,一边就要跳到前头的小舟上。 “全部不准动!”大船上,一群火枪手伸出船帮,瞄准了下面小舟上的人。 “你,你们这是……”那些持刀人见是一船士兵,顿时慌神了。 一名看似是头领一样的人物,走到前头,对着大船喊道: “诸位,咱们是黄州府杭三爷的人,湖广省里,没人不卖咱们杭三爷的面……” 砰砰砰几声枪响,后面小船上木屑横飞,船上众人吓的抱头鼠窜。 鼠窜不了的,都被吓的落了水。 “全部抓了,殿下要问话!”一名百户立在船头,大声道:“谁敢妄动,格杀勿论!” 这下,两艘小船上的人,都傻了眼。 须臾,那名首领被绑成了粽子,和两个惶惶如小白兔一般的两个女子,送到了朱桢的座船上。 这两个女子,一人身着鹅黄色外袍,下罩淡绿色马面裙,年约二十的样子。 另一位穿红色襦裙的要小些,只有十六七岁。 那名二十岁的女子眼中慌乱尽去,此时朱桢才发现她明眸皓齿、肌肤胜雪。 另一名红裙女子貌似刚张开,有些小家碧玉的意思。 尤其是她额头上的点点细汗,更像是落在白玉盘上的露水一般纯净。 肤白女子朝着朱桢福了一福道:“小女子名唤董幼娘,多谢贵人相救!” “怎么回事?”朱桢扭头看一眼被绑成粽子的那名头领。 那名唤董幼娘的女子瞪一眼那头领,恨声道: “小女子和表妹相依为命,在黄冈县内开了间酒家,谁知被城中恶霸看上,想要霸占我姐妹,今日趁着采买物品,逃出城来,没想到这恶霸早就派人盯上了我们……” “哦?”朱桢心中一动,没想到还没到武昌,就遇到了恶霸。 他面现兴奋之色道:“本公子最爱打恶霸了,杨先生,你去不去呢?” 杨士奇眼珠一转,顿时明白朱桢的意思,忙举起双手道:“草民愿配合公子,惩治恶霸!” “哈哈!”朱桢点点头,笑着看向董幼娘道:“走吧,带我们黄冈县里走一遭,咱们去会会那个杭三爷!” 董幼娘还有些迟疑,却见戴朝等人如狼似虎的从船舱里上来。 朱桢一拍脑袋道:“差点给忘了,你们都换成便服,不然那恶霸不上钩了!” 董幼娘又看到旁边还有三艘大船靠了过来,心中有了无限信心,一咬牙道: “好的,就劳烦公子走一遭吧!” 二合一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第一百一十章 虐的就是恶霸 (求订阅!) 巳时末刻,黄冈县城内。 靠近南门的酒坊街上,酒肆林立。 其中街中的一家名为‘稻花香’的酒馆,才刚刚开门。 那位名叫董幼娘的年轻女子,带着她的表妹,正站在门口四处张望着。 酒馆内,朱桢和杨士奇已经坐在一张木桌旁。 “两位姑娘,别看了,”杨士奇摇摇头道: “有酒就来一壶,有拿手的小菜上两样也行啊!” “马上就来,马上就来!”董幼娘拉着表妹,惴惴不安的进里间忙活去了。 朱桢朝站在身旁的戴朝招手道:“把人手都安排好,等鱼儿上钩的时候,听我摔杯为号!” “属下明白了!”戴朝握了握刀柄,大踏步走出酒馆。 不多时,董幼娘端着个木盘去而复还。 “这是本店招牌的‘稻花香’酒,乃是家父生前所酿,至今已有小十年了!” 她说着话,将酒壶放在桌上,又给两人添了碗筷和酒盏。 那位红裙女子,也端着个木盘走到桌旁。 董幼娘从表妹端着的木盘上端下两碟小菜来。 “这是表妹所制的小鱼干和萝卜干,两位贵客也尝尝。” “麻烦二位姑娘了,”朱桢朝两位女子笑笑,轻声道: “请二位稍候片刻,看那杭三到底来是不来!” 二女点点头,不再絮言,退到后厨中去了。 杨士奇早就闻到酒香,二女不在,他连忙拎起酒壶,给朱桢和他各自斟了一杯酒。 然后他便端起酒盏,凑到鼻前深深嗅了一口。 “哇,好香啊,这绝对是好酒!” 朱桢无奈的摇摇头,这厮哪里都好,就是年纪轻轻爱扮老气横秋的样子,实在令人无语。 “好喝你就多喝几杯吧,”他用筷子夹起一只小鱼干,送入口中。 轻轻咀嚼一番,又香又脆呢。 两人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无聊的等待着。 不多时,一抬小轿自远处的街角而来。 小轿前后,各有数名五大三粗、手持棍棒的壮汉,气势汹汹的跟随着。 须臾,小轿和随从都已来到‘稻花香’门前。 一名身着褐色锦袍,头戴六合一统帽,年约三旬的男子,从轿子上下来。 他生得一副老鼠眼,鹰钩鼻,皮肤苍白,脚步虚浮,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 没错,他就是黄州大名鼎鼎的杭三爷,人称黄州及时雨、长江小白龙是也! 杭三爷摸了摸下巴上呆毛的痦子,一脸凶狠道: “张老三不是说这两个娘们跑路了么?还带人去追,结果人家好好的正在开店呢!” 杭三爷身边凑上来一位身着月白长衫,手持白纸扇的瘦高文士。 他用扇子指着酒馆道:“一定是这两个娘们耍诈,三爷要不要直接冲进去,把这两个娘们给抓了!” 酒馆内,朱桢指了指外头的那位文士,小声嘀咕道:“杨先生,这八成是狗头军师吧?” “哈哈哈!”杨士奇放肆大笑道:“没想到这劳什子三爷,还带个参谋。” 两人在店内说话,声音不小,外头的杭三爷却听的明明白白的。 他摸了摸大痦子,一脸贱笑道: “老刁,把闲杂人等全部轰走,三爷我今天要玩一龙二凤!” “是的三爷!” 那名叫老刁的文士大手一挥,五大三粗的随从们便冲进酒馆中。 随从们恶狠狠的看向朱桢二人,口出不逊道: “三爷办事,无关人等,全部滚开!” “哦?”朱桢抿一口小酒,却像是没事人的靠在圈椅上,顺便翘起了二郎腿道: “那有关人等,咋办呢?” 姓刁的文士已经走进店中,闻言面皮一抖道: “有关人等?你个那两个娘们,有什么关系?” “咱们当然是董姑娘搬来的救兵了!”杨士奇朝老刁挤挤眼道: “你们是什么人?青天白日的,安敢在此行凶?” “咦!”老刁一愣,看对方的谈吐,似乎有点东西。 “咱们是这稻花香的债主!”杭三爷终于迈步进来,盯着朱桢二人道: “这酒馆卖假酒,喝坏了我十三名弟兄,县尊大老爷判她们赔给我们三百两银子,如今只还了五十两!我来要账,总是合情合理的吧?!” 朱桢闻言,嘴角微微翘起。 在来的路上,他已经大概了解过事情的经过。 “你胡说!”厨房里的董幼娘听了杭三爷的话,到底没忍住,走出来指着对方恨声道: “明明是他们自己带酒在这里喝的,喝坏了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哈哈,这话你跟我说有什么用!”杭三爷有恃无恐道:“你去跟县尊大人说啊,看他信不信你!” “你……”董幼娘已是气极,一张白皙的脸已红透,胸口剧烈起伏着。 这倒让本就色眯眯的杭三爷,一下就看傻了眼。 “我不管你们是谁,现在走,还能走的脱!” 他有些忍不住了,指着朱桢二人道:“不然待会,就要横着出去了!” “好大的威风啊!”朱桢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伸手将桌上的酒杯,扔到了窗户外头。 他站起身来,看着杭三爷道:“今天我倒要看看,谁横着出去!” “你!”杭三爷双目一缩,正待下令动手,却是迟了。 酒馆外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下一刻几十名提刀的军士冲了进来。 “全部不准动!”戴朝大喝一声,趁着对方不备,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架到杭三爷的脖颈之上。 杭三爷带来的一干随从还想反抗,却被如狼似虎的军士们一拥而上,纷纷踹翻在地,踩在脚下。 “你,你们到底是何人?敢在这黄冈县内动刀?” “杭三爷刀都架脖子上了,说话还那么硬呢!”杨士奇拈起一只小毛鱼丢到嘴里,朝着戴朝点了点头。 戴朝从怀里掏出一个铜制腰牌,在杭三爷面前晃了晃,破口骂道: “该死的东西,冲撞了楚王殿下的大驾,还在这叫唤,等会把你们拉到江边喂王八!” 铜牌上的字杭三爷认得,乃是楚王府护卫千户几个鎏金大字。 他的声音陡然小了许多,缩着脖子道:“楚王,谁是楚王?” 杨士奇伸手指了指朱桢道:“这便是当今陛下六皇子,就藩武昌的楚王殿下了!” “啊,啊,这……”杭三爷闻言整个人一激灵,他连忙跪地道: “这,殿下恕罪,小人实在不知这董姑娘是殿下的人啊,不然给小人十个胆子,小人也不敢来惹事呀!” 杭三爷的那一干随从,顿时就跟霜打的茄子一般,全部瘫倒在地。 “本王有说她是我的人么?”朱桢摇摇头,这种程度的恶霸实在是不能打。 没想到刚亮出字号,这家伙就怂了。 “说说吧,”杨士奇走到杭三爷身前,用脚点了点对方的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是小人该死,小人猪油蒙了心!” 杭三爷之认错,却不坦白。大约是知道说出真相,会激怒眼前的王爷吧。 “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杨士奇瞪着老刁道:“敢说假话,即刻杖毙喂鱼!” “是,是……”老刁擦着汗,一字一句道: “是杭三看上了董姑娘姐妹,又派手下来栽赃陷害,又买通本县县尊,判董姑娘赔偿巨款,杭三想着她们赔不起的时候,就用强,让她们以身抵债来着……” “好手段,真是好手段啊!”朱桢不禁拍了拍巴掌,半蹲在地上,看着杭三爷道: “听说你有个外号,叫黄州及时雨,长江小白龙,是不是啊?” “额……”杭三爷连忙点头道:“这都是手下们起哄乱起的,乱起的!” “好胆,竟敢称呼自己叫小白龙!”朱桢腾的一下站起,怒声道: “你鱼肉百姓在前,僭越称龙在后,简直是罪大恶极!” 说完,他看向杨士奇道:“先生,此贼该当何罪?” “罪大恶极,论罪当诛!”杨士奇看一眼杭三爷,又看一眼他的随从们道: “这些从贼的,也合该流放三千里!” “啊!”杭三爷和一众手下傻眼了,连忙磕头求饶起来。 “殿下饶命啊,小人再也不敢了哇!” “殿下,再给俺老刁一次机会吧!” “殿下,我们都是从犯呀!” “来人呐,把他们先押上船,带回武昌再说。” 朱桢不再理会他们的哭喊,大手一挥道: “再派一队人马,把这杭三的老窝抄了,金银细软全都带走,等回了武昌再算总账!” “是!” “啊!” 杭三和一众手下闻言,个个如被抽了筋一般,瘫软在地。 等到午后,派去查抄杭三老窝的人回来了。 一共得银一万多两,铜钱五千贯,另有一些地契借据不等。 朱桢又从其中拿出一百两银子,赔付董幼娘。 他又命人一把火将借据烧了,再将其他钱财等物搬到船上。 董幼娘姐妹知道了朱桢的身份,两人表示不愿在黄州呆下去了,愿意跟着朱桢去武昌。 到时候或开店,或在王府伺候,全凭朱桢的意思。 朱桢倒也没有拒绝,去到武昌,总要有人照顾的。 他便留下几人,处理董家的酒馆和酒窖的存酒。 然后带着众人,便要出城往码头上赶。 这个时候,黄州知府和黄冈县令终于闻讯而来了。 “下官黄州府沈俊(黄冈县高长城)参见殿下!不知殿下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沈俊身着红袍,高长城身着青袍,两人恭敬的向朱桢磕头行礼。 “两位大人起来吧!”经过杭三爷的事,朱桢对两人的观感不可能有多好。 “谢王爷!”二人起身。 沈俊大约四十岁出头的样子,相貌堂堂,站在朱桢面前,也不卑不亢。 高长城只有三十岁出头,他低着头,一直不敢正眼去看朱桢,怕是心中有鬼。 朱桢也不去点破了,收拾了杭三也就算了。 湖广的官场,他暂时没想去动。 当然,此时的他初来乍到,也没实力去动。 沉默中,沈俊看了高长城一眼。 高长城没有办法,硬着头皮道:“殿下,杭三的事……” “无妨,本王已经处理了!”朱桢不以为意道: “目下军中正是用人之际,本王将他和一干手下,派往武昌干活去了。” 说完,他看向高长城道:“怎么,高县令有意见?” “不不不不!”高长城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连忙摆手道: “只要殿下觉得合适,直管处置,下官表示赞成!” “那便好了!”朱桢目光扫过两人道: “本王还要赶路去武昌,就不跟二位多言了。二位身在其位要谋其事,要好自为之呀?!” 二人闻言,如蒙大赦,顿时点头如捣蒜道:“殿下教诲,一定遵从,一定!” 两人将朱桢送出南城门,送到码头上,送上了船。 直到朱桢的座船离开了岸边,两人才垂下摆动的手,同时松了一口气。 “呼……”沈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满的看向高长城道: “高县令,以后别再犯浑了,拿钱办糊涂案子,小心你小命!” “呼……”高长城只觉后背已经湿透,他也长出口气道:“谁知就撞到楚王手上了呢?” “也不知楚王是不是就此揭过此事了,”沈俊皱眉道:“不然早晚还会来找我们的!” “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高长城又无奈摇头道:“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四艘大沙船继续沿江而上。 当先的那艘船上,却多了几个杂役。 说杂役呢,也不全面。 这艘沙船上的茅房,被几个新来的给承包了。 尤其是杭三,几个时辰前还作威作福,现在去在船尾,拿着刷子在刷马桶。 臭味扑鼻之下,他连连作呕。 “呕,呕,呕!” “快点干活,不准偷懒!”一名士兵站在船帮上,抖了抖手上的铁链。 铁链的另一端,系在杭三等人的腰上。 他们几人要是想跳船逃跑,怕是要先喝上一肚子水,再被捞上去。 一旁提着马桶的老刁不干了,捂着鼻子道把马桶塞给杭三道: “快点刷啊,还等什么呢!” “你,你竟敢这样跟我说话?”杭三还没熟悉新身份。 “你,你个屁!”老刁苦着脸骂道:“你还当你是什么狗屁三爷呢?老子给你害惨了!” 说着,他也抵挡不住这复合的骚味加臭味,张口干呕起来。 “呕,呕,呕,杭三,我草你十八代祖宗!” 后面朱桢的座船上,他和杨士奇正用望远镜看着前头船上这一幕。 杨士奇竖起大拇指,一脸坏笑道:“殿下仁者之心,草民佩服!” “哈哈哈!”朱桢畅快笑道:“治病救人嘛,本王希望这样,真能帮到他们!” 二合一大章,求订阅,求月票! 第一百一十一章 武昌,种田开始(求订阅!) 三月初五,楚王殿下的船队,来到武昌城外的江面上。 此时各艘船上已升起红色龙旗,缓缓朝汉阳门外的码头驶去。 此时朱桢正立在船头,拿着望远镜朝东边看去。 武昌城汉阳门外,已经是人山人海。 朱桢的镜头越过汉阳门往东,只见一座雄伟的城市,映入眼帘。 城市的中央,还有一处巨大的工地正在忙碌着。 那就是正牌的楚王府,自洪武初年便开始建造了,现在已经进入尾声。 镜头越过武昌城,落在城东一连串的山峰上。 朱桢点点头,那里应该盛产石灰石,大明水泥事业,要在武昌打响第一炮了。 “殿下,该下船了!”戴朝指着前头的栈桥,上面已经站满了前来迎接的人。 “好,”朱桢放下望远镜,大手一挥道:“下船!” 坐船渐渐靠岸,自有水手们完成靠帮和铺设栈道。 等朱桢穿着红色团龙袍,踩着地毯走到栈道上时,以江夏侯周德兴为首的文武官员,纷纷向楚王行礼。 按洪武皇帝定制的礼仪,大小官员见亲王得行跪拜礼。 不过如今是在码头上,到处湿哒哒的,楚王殿下体恤众人,只让官员们向自己行了三揖,就当是跪拜过了。 “殿下真是宅心仁厚!”周德兴一脸激动道:“湖广万民得遇殿下,如大旱逢甘霖也!” 江夏侯五十多岁的样子,身材算不上多魁梧,却依旧是一副孔武有力的样子。 在他身后,湖广行省、武昌府、江夏县以及各卫指挥使等官员,无不跟着逢迎拍马起来。 “就是就是,殿下年少有为,文武全才,前来湖广就藩,乃是我湖广万民的福气!” “是极是极,我湖广万民,定能在殿下羽翼下,安居乐业,乐不思蜀!” 在欢快的气氛中,朱桢被迎入城中。 由于目前楚王府还未竣工,他便暂住县馆之中。 按例,今日武昌诸文武官员,要为楚王殿下举行盛大的接风宴。 不过朱桢以舟车劳顿为由给拒了,他对这些官场上的套路不太感冒,暂时还是想把精力花在有用的地方。 县馆一处花厅中,朱桢正与提前达到的刘伯温茶叙。 “殿下,这是老朽命人绘制的武昌城地图和武昌城附近图。” 刘伯温命人将折好的两张大宣纸展开,给朱桢看。 朱桢站起来,在地图前浏览片刻,扭头道:“先生,我们基地的建设,已经完成了没?” “完成了,完成了!”刘伯温指着地图上,武昌城东的一个山谷道: “基地就建在这里,往西五里的那座山头,全是石灰石,十分方便生产水泥。” “至于煤炭,遵照殿下的意思,老朽已经派人去荆门县那边去寻了,若是真有大煤矿,到时候只需建一条路通到汉水边,再沿汉水而下,就可达武昌。” 说着,刘伯温又指着武昌东南处的兴国州道:“刘琏已经带人去大冶那边找铁矿了,想必不日便有好消息传来。” “不错不错!”朱桢重重点头,刘老头父子办事很利索,自己的计划推行的很快。 刘伯温又指着地图上大江以西道:“这里有众多田地荒芜,老朽提前派人粗略量过,约有十来万亩。” “是嘛?”朱桢神情一振道:“这里不是汉阳地界么?原来种田的人呢?” “唉,”刘伯温叹息一声,拢须道:“元末大战,十室九空,很多人背井离乡逃亡去了,荒废的田地早就没了主人。” “嗯,”朱桢点点头,目光深邃道: “小王出京时,已经禀明父皇,要用湖广荒地来安置云南来的俘虏和屯兵种粮,既然是无主之地,过几日先生便派人去接受了,等俘虏们北上,让他们自己平整,看看能不能赶上种夏粮。” “傅大将军那边已经来信了,”刘伯温又道:“第一批两万人的俘虏,已经由年前出发,想必很快就到了。” “小王离开云南时,曾和傅大将军有过约定,为了不让俘虏们半路折损的过多,允许他们行的慢些。” 朱桢扭头看着身后的戴朝,吩咐道:“你速派一队斥候南下,看看俘虏们到哪里了?” “是,殿下!” 刘伯温又指着武昌城内的楚王府道: “殿下,王府工程大约端午节后便可收工,前番江夏侯来询问,完工后,他手下的十卫士兵,该如何处置?” “这些兵战斗力有限,不过都是壮年,可以留下来屯田。”朱桢神色凝重道: “云南那边过来的俘虏,怕有十万人,咱们这边兵力少了,肯定要弄出乱子的!” “此事陛下那边已经说过了么?”刘伯温指了指东边。 朱桢再度点头道:“说过了,父皇还准小王自行募兵,武昌附近兵力,以二十卫为上限,以十卫为下限。” 刘伯温闻言,不再说话。 朱桢知道,他人刚到武昌,事情肯定是千头万绪。 他不慌不忙,只抓住两点。 一为公事,一为私事。 公事既是军队建设,屯田,教育和兴修水利。 私事就是建立大明版的汉冶萍煤钢联营体系,外加大力制造水泥,辅助武昌城内外的基础建设。 有了这两个抓手,安顿好之后,楚王身边的各种事情,便已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 三天后,南下斥候来报,云南俘虏已到鄱阳湖边,正在组织船运,沿江而下很快就到武昌。 而此时的朱桢,已经在汉阳西边的屯一农场视察了。 这是他划定的第一个屯田农场,范围约有近十万亩。乃是汉江下游的泛滥区,由广阔的芦苇荡和荒地组成。 朱桢站在一处芦苇荡旁,对身后的杨士奇道: “先生,要好好耕种这里,必须要把上游的汉江管住,不能任由它泛滥,不然下面就算是平整成水田,早晚也得被淹。” 杨士奇点头道:“殿下既然决定在这里屯田,肯定已经有了办法吧?” “小王计划趁着汛期来之前,在汉江南岸建一条石头坝,坝上再建几个水闸。”朱桢指着手中简略的地图道: “平时开闸放水,汛期时,便关上水闸,可保下游无虞!” “若是之前殿下这样说,草民是一万个不信的!”杨士奇面带钦佩道: “不过殿下有水泥神物,服江降海,应该不在话下!” “哈哈!”朱桢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荒地,一脸期待。 三月初十,朱桢到达沔阳城,又沿着汉江而下,来到汉阳。 他和刘伯温杨士奇确定了,汉江沔阳至汉阳段,共建设十里重点水泥江坝和十座水闸的先期目标。 朱桢预计,这些工程要同期进行的话,两万人大干半月足够完成了。 杨士奇估计,总投资资金大约在一万两白银,建设人员伙食费得一万石粮食。 主要是水泥的使用,将大大节约工期和工程花销。 这些钱由朱桢前期垫上,后期汉江下游的屯田农场获利了,再摊牌返还。 三月十五,云南来的第一批俘虏,在汉阳县南的江边上岸。 磨丁带领手下五百人,也是押送大军的成员,他被邀请上了朱桢的座船。 此时他才搞明白,原来南征大军里战无不胜、奇谋妙算的马副将,竟然是大明楚王殿下。 船头上,磨丁连忙上前跪拜,一脸无辜道:“殿下,你可把小人给蒙惨了!” “哈哈哈,本王又蒙你什么了?”朱桢抬抬手,示意对方起来说话。 磨丁笑嘻嘻起来,屁颠屁颠道: “殿下走后,小人向天兵们打听马副将的消息,谁知天兵们都告诉小人,根本没有这个人,小人还以为是见了鬼呢!” “哈哈哈!”船上众人都给逗笑了。 朱桢拿着望远镜,看着慢慢从船上下来的俘虏,果然如傅友德所言,这一批都是成年壮实的。 他放下望远镜,问磨丁道:“那些老弱病残哪里去了?” 磨丁如实禀报道: “遵照大将军的意思,老弱病残都留在本地为大军服务。等大军回拔时,再把他们带回来了!” “大将军还下令了,除造反不服的,大部分俘虏都会优待的!” 朱桢点点头,这是他跟傅友德提前约定好的。 不然到时候送过来的都是老弱病残,还怎么玩屯田呢? 朱桢又问了云南之役后面的事情,磨丁也照实答了。 “接下来,要杨先生出马了!”朱桢拍了怕杨士奇的肩膀道: “战俘营里今晚好吃好喝歇一夜,明后天再修整两天,大后天就拉去沔阳那边,开始修堤坝、建水闸!” “殿下的意思,草民明白。”杨士奇挠头道: “草民会像对待学生一般,苦口婆心的劝化他们,为建设大明沃土,奉献自己的!” “哈哈,还是先生懂我!”朱桢大笑。 两万云南来的俘虏,不移民,楚王殿下已经命上下统一口径,只称移民了。 为了方便管理,被分成二十个大营,每个营地里一千人。 大营外头是木制栅栏,栅栏的外头,驻有二卫楚王的护卫亲军。 再往外,就是滔滔江水,这些人就算有逃跑的念头,也无逃跑的实际可能。 杨士奇组织宣讲团,已经进去移民营中了。 第二天早上开饭的时候,每个营里都多了几个大嗓门的人。 他们纷纷宣讲起,跟楚王合作,做劳工十年,就获得自由的大好政策来。 还有一项,若是主动跟楚王签订劳工协议,还能将这些人的老婆孩子都弄到这里来,让他们以家庭为单位开展劳作。 磨丁和他们的手下们,暂时不放回去了,在这里充当起翻译和‘内奸’的角色。 毕竟他和他的手下,跟这些移民在战前,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 经过一路上的铲土跋涉,这些移民对磨丁等人的恨意已经由最初的不共戴天,变为和平共处,甚至有些讨好磨丁等人的意思。 毕竟成王败寇,事已至此,谁不想过的好一些呢? 经过三天的‘感化’,加上磨丁等人的配合,两万移民中,有一万八千人跟楚王麾下的‘屯一农场’签订了劳作协议。 另外食古不化的两千人,将会被分配到最艰苦的岗位,等待他们的,不是服从王化,大约就是死亡了。 三月二十五,两万移民劳工和两卫亲军抵达汉江边,开始修建江堤和水闸。 刘琏亲自到达这里,担任项目总指挥。 而朱桢此时却回到了武昌城,开始另一项征兵计划。 鉴于楚王府收尾在即,周德兴将三卫士兵先移交到朱桢手上。 朱桢便在王府东边的校场,组织了一次大演练。 从这三卫士兵中优中选优。 这些士兵中,大部分是卫所的杂兵,枪兵和朴刀兵只占三成,弓弩兵占两成,火枪兵只有约一千人。 朱桢先命戴朝考教了火枪兵的射击成果,结果这些火枪兵中,有一半连火铳都没有了。 不得已,朱桢从基地调来一百杆火绳枪,交给他们轮流使用。 弄了一天,总算从这一千名火枪兵中选出五百人来,充斥到火枪兵预备营中。 剩下的考教中,这两卫士兵,只有两千人达到了朱桢要求的标准。 朱桢也不介意,当下就宣布,在东校场成立湖广步兵学院,从自己的亲兵队中挑选一些嘴巴会讲的老兵,担任教官,对剩下的八千人,进行军训。 朱桢相信,有朝一日,这些被旁人视作的杂兵的一万多人,也会蜕变成一支有战斗力的队伍。 有鉴于练兵的需要,朱桢又回到县馆,编制了几本小册子。 其中有《操练手册》,《火枪使用简要》,《通俗三十六计》等。 编好之后,他又命人找到保密的印社,给印了几百册出来。 朱桢将其中一部分送到湖广步兵学院中,先由教官们集中学习,再交给普通士兵们。 剩下一半,朱桢又将他发到自己的亲兵队和留守武昌的楚王中护卫。 楚王殿下有言,一个月后,湖广步兵学院将和楚王中护卫进行大比武,获胜的个人和集体将有丰厚奖赏。 学院中和军中,都掀起一股学习热来。 二合一大章,求订阅,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