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之饮食男女》 第一章 前世今生 李学武皱着眉,眼睛无神地盯着棚顶。 耳边不时还会响起冲锋号,喊操声和炮弹声。 歪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日历。 1965年11月15号,星期五。 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再撕掉一页。 也就是1965年11月16号,星期六。 还是不习惯没有手机提示日期和时间,右手在枕边摸索了个寂寞。 虽然才刚11月份,京城已经下了两场雪,很是寒冷。 听老人说过这个年代比后世冷。 李学武听着寒风抽曳,从窗缝中传来“呜呜”声,很是珍惜被窝中那一点点温暖。 不是李学武不愿意起床,实在是李学武被棉被绑架了。 李学武看着窗外尚且黑着的天色,分不清是几点钟。 自火车上下来,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现在炕还是跟火车一样在晃动。 李学武知道自己是习惯火车的节奏了,需要适应一两天。 李学武已经不再像刚刚穿越过来时的懵懵然,记忆就像屋檐上的雨滴,一点一点滴在脑海中,慢慢回忆着这具身体的往事。 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个多月,这是转业回家的第一个早晨,穿越来的两个多月时间多数在病床上度过。 这个身体的原主也叫李学武,今年十九岁,六二年参军,在西南某地服役。 李学武自己知道,原来的李学武当时就没了。 只在脸上留了一个疤瘌。 自己是穿越来的,一个人到中年混迹国企,碌碌无为的老混子,啥都玩,都不精。 好在这具身体的记忆部分承载融合,还有一些是战友讲述给他的。 李学武了解到自己好像来到那个恨而向往的剧情中了。 考虑到李学武的情况不适合再继续服役,部队征求李学武的意见后安排了小型的授奖仪式和转业退伍仪式。 李学武退伍回家,背着行李,拿着自己的籍贯信息,找到京城的家。 因为到家已是夜间,也没有多谈,吃了口米粥就躺下睡了。 原身住在京城南锣鼓巷附近的大杂院,有三间房子,拢共六十多平米,住着李学武一家九口人。 李学武扫视了一眼这个屋子,原是四合院里的厢房,隔成三间屋子,北面的一间东西各搭了两铺炕,东面是李父、李母、小妹住,西炕是李学武奶奶、三弟、李母的父亲刘家姥爷住,李学武的突然回家,把奶奶挤到东炕去了。 中间的一间做起居客厅、餐厅和厨房用,南面的一间原是李学文和李学武的屋子,现在是大哥李学文和妻子在住。 昨晚李母初见二儿子突然回家,很是唠叨了一番。 李学武的父亲李顺冷着脸,说了一句:“不成器,早点歇着,明天安排工作去”。 李学武也大致了解现在的家庭。 父亲李顺今年40岁,是京城中医院的医生,54年在献医献方时进入中医院,靠着四等12级79.5的工资养活一大家子人。 李母刘茵没有工作,在家操持家务,伺候老人。 从李母的口中得知今年出了很多事,李母口中也唠叨李学武为啥在部队出了事不跟家里言语。 今年年中,李家大哥李学文大学毕业留在学校任教,做物理教员,已经开始领工资,同时与同学赵雅芳结婚,赵雅芳今年也留校任教,是数学教员。 提到大哥学文两口子,李母骄傲、欣喜的神情,溢于言表。 李父也是微微昂着头。 三弟李学才今年也特别争气,考上了医科大学,很是给李父涨了脸,倔强的李父头一次露出欣慰的表情。 盖因三个儿子,老大沉迷学问,无心医术,老二惹是生非,伤人无数,救人是不行了,老三虽然也是调皮,倒也争气,考上了医学院,算是家传的医学后继有人。 小妹李雪今年上高中二年级,也是班里的尖子生,学习优异,李母骄傲的不行。 无怪乎李母骄傲,这年月谁家能供得起四个学生,其中两个已经是大学文化,还有一个准大学生。 即使是最不争气的老二也是高中毕业。 更何况今年进门的大儿媳也是大学生,两口子都是大学老师,人家见到都要夸几句李母有能耐的。 很是把当年李学武败坏的家庭名誉挽回了不少。 今年7月,老家来信儿,母亲病故了,李母带着一家人回家奔丧,看着老父亲孤苦伶仃,只能流眼泪。 李顺打从结婚起就不理家事的,都推给刘茵,生养四个孩子,伺候老母亲,将家里经管的井井有条。 李顺不晓得自己的工资花去了哪里,是否盈余,但就算不够用,妻子也未曾抱怨。 老丈人是要接到城里的家去的。 刘父见李顺开口,说啥也是不去的,哪里有去女婿家里养老的,让女儿太难看。 直到见李顺态度坚决,学文、学才架着出了门,才算同意跟着女儿、女婿来了城里。 刘父是村里的木匠,这趟搬家,李顺很是拉了一大车木匠工具回家。 刘父内心打算,只要能挪动腿脚儿,咋地也不给女儿女婿添负担。 这李家几口人就住在了四合院前院的厢房里了。 李学武因伤需要转业退伍的特殊情况,且是战斗英雄,部队置信地方,应妥善安置,街道协调武装部安排李学武进工厂里工作。 李学武抬手摸了摸脸上的伤疤,又借着昏暗的光线再次打量所处的这间屋子。 房顶糊着发黄的旧报纸,墙壁上斑斑点点的灰迹,窗户的玻璃也是小块的,灰突突的。 两铺炕中间是一溜柜子,柜子上摆着一个小座钟,一个镜子,几个瓶瓶罐罐,应该不是中药,李父的药材和书籍都在南面那间屋子里。 南边那间屋子只有东边有一铺炕,西边是靠墙的几个柜子和一个书桌。 中间的屋子靠近南屋的是一方灶台,所以学文那屋的炕是做饭时就取暖了的,北边屋子的两铺炕都是烧的门灶子。 堂屋中间一个八仙桌,靠墙是一溜案柜,靠墙角有一台缝纫机。 李学武实在是睡不着了,三弟学才裹着被子打呼噜。 对于刘父李学武叫姥爷,家里都叫大姥。 大姥觉轻,这会儿应该是醒了,咳嗽了两声,就起来穿衣服了。 李学武看了看渐亮的窗户,终究是战胜被子的束缚,起身穿上棉衣跟着大姥一起下了炕。 第二章 凶名在外也在内 大姥见李学武跟着起来了,以为是吵醒了他。 “学武,咋不多睡会儿,还黑着呢,大姥吵醒你了?” 李学武这会儿已经穿了棉鞋蹦下了地,穿上了衬衫和棉袄,又套了外套,嘴里回复着。 “哪儿啊!起习惯了,早上睡不着了,躺被窝里也不舒服” 大姥披着棉袄往外走,不一会儿拿了簸箕和灰耙子,开始掏灶坑里的灰。 李学武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又兑了点暖瓶里的热水,秃噜秃噜地开始洗脸,拆开昨晚背回来的行李,找出牙刷刷了牙。 一番折腾,大姥那边已经倒完了灰,填了柴火,点起了火,烧了一锅热水。 见李学武看着他,大姥嘴里说着:“早晨的洗脸水暖瓶里不够,得烧一壶,牲口早晨得饮温水,不然受不得”。 大姥带来有一匹大青马,一架马车的,就养在房子右边,搭了一个棚子。 李学武嘴里应和着站到了屋内立柜的镜子前。 柜门上镜子里映照出一个浓眉大眼,却脸色苍白的青年。 一身65式绿色外装棉服,领子口标志已经拆除,但不挡英武神采。 衣服是赶上最新一波了。 只是脸上那道疤痕破坏了青春的英彩,整个人的气质显得彪悍凶狠。 李学武对着镜子这个凶悍男子做了个鬼脸。 领子口上的三片红痕迹提醒着李学武,今天依旧是那个年代。 相约1965! 李学武习惯地用手将风纪扣扣上,愣了一下,又松开了风纪扣。 这具身体还保留着原有的一些习惯,有时不注意就会作出原来这具身体的习惯性动作。 就在李学武告诉自己从后世转变到现在普通工人的角色,要适应的时候,肚子“咕噜”一声,涌出一股强烈的饥饿感。 从昨天下午下火车,带着行李找到家,简单地收拾一下,垫啵儿一口就克制不住疲惫钻进被窝开始睡。 大姥看着李学武的小动作,看他不在意脸上的疤痕,微微笑了笑。 “学武这一身儿英姿挺拔,是个好男儿,男人面皮不打紧,有力气才好”。 虽然昨晚回来看着家里人的态度都不是很好,但是大姥爷看着自己是慈祥和关爱的。 小时候淘气,暑假和寒假都是在大姥家度过的。 李家生活上不注重外物,李顺的工资除了供四个孩子读书,都用在吃食上了,兄弟几人身高都不矮,李学文一米八,李学武一米八三,李学才今年17岁就一米七八的个子,连李雪都快有一米七的个头。 这几年多亏了李学文有补助,李学武入了伍,家里才吃的开,不然难免要饿肚子。 家里除了一个小座钟,没什么家用电器,缝纫机还是大哥学文结婚时紧巴巴攒钱买的,两口子自行车都没有一辆,开学以后,上下班一直都是挤公交车。 李学武17岁离开家,在南面伙食不差,硬是练了一副好身体,不然也不可能那么灵敏地护着战友。 “大姥,我没那么娇气,都两个多月了,早看得开了” 大姥看李学武话语里说的真挚,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抬眼仔细打量了他的脸,昨晚一是时间紧,而是刘茵拉着儿子的手不放,三是怕孩子伤心,大姥一直舍不得关问。 “跟大姥说说,咋弄的?” 李学武蹲在灶坑门往里面填了两把柴火,直起身来到八仙桌前,坐在了大姥的对面。 “都过去了,躲炮弹,我扑到地上,脸撞在先前土里的炮弹片上,磕的,脑袋因为怼在地上,也震伤了,以前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大姥震惊的张大了嘴。 “咋回来的?当时没救治吗?” 李学武抬手摸了摸脸上的疤。 “战友背回来的,送到急救所,看我只有脸上外伤,就没管,有个女医生扯开我脸上的肉拿着棉签消了毒就给合上缝了起来,脑袋的问题是我醒了之后发现的,我战友说,医生说我这伤不算事,急救帐篷装不下,在外面撂了两天” 李学武“嘿嘿”笑了笑。 “那医生给我复查,见我不知道自己是谁才注意到我不对,跟我谈了几句,叫我的同年来,我也认不出,才送我到后方,在医院养了两个多月,不适合南面生活了,就选择回来了”。 这会儿李顺和刘茵也披着衣服下了炕。 “这么早就起来了啊,刚在炕上听了你说,这孩子,你咋不给家里来个信儿?” 大姥点了烟袋锅,抽了两口。 “回来也好,让你妈给你补补,以前的事慢慢记,工作有安排吗?” 李顺穿了衣服就出门去了。 李学武看着这个中年妇女,虽然昨晚没有仔细观察,但是碍着父亲的冷脸,在唠叨和叙事中还是能感受着浓浓的母爱和关怀。 “离得那么远,去了也不方便,就没写信,我能动的时候已经准备回来了,团里说地方会安排,回来之前地方来信说是安排好了,按转业正常安置”。 刘茵看着这个二儿子,早忘了他以前的调皮捣蛋,只觉得心疼。 老话儿讲“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 二儿子参军也是实属无奈,上高中时天天惹祸,最后撵到gz三弟那儿去当兵。 李学武三叔是年轻时候去的南面,奋斗了多年,接到家里来信,便安排李学武进了部队,哪想到部队开拔去了南方。 三叔问过李学武的意见,拍了拍他的肩膀连声说是好样的,就让他跟着部队出发了,还写信给大哥大嫂言说学武勇气非常,当是好男儿。 看着眼前这个沉稳彪悍的二儿子,刘茵怎么也无法将记忆里那个混世魔王与现在联系在一起。 要不怎么说那里是大熔炉,真是锻炼人,就是脸上的伤疤以后不好找媳妇儿了,心里暗自担心。 聊了这一半天,李老太太也穿着衣服起来了,李学才、李雪见屋里众人都起来跟二哥聊着,也都起来穿衣服、叠被子。 李学才从小就怕这个二哥,玩儿啥也不带他,玩的狠,打人也真狠,惹了很多乱子,从小就不敢跟着二哥,一是怕二哥打,二是怕老爹打。 李雪小时候是摸不着二哥的边儿的,所以都是看着、听着可怕,却不知道三哥嘴里的二哥如何可怕,但是自昨晚看见这个二哥回来,一脸的凶悍气息,真是吓了一跳。 可能岁数小,不清楚这叫杀气。 第三章 老爹撵人 这会儿两人听着长辈与二哥聊天,也不敢吵,穿衣的穿衣,叠被子的叠被,学才悄磨叽儿地打水洗脸,不时地看一眼二哥。 李雪叠好了两铺炕的被子也下了地洗脸刷牙。 众人的折腾声,也吵醒了李学文和赵雅芳。 大哥和大嫂穿着利索地来到中屋,大嫂忙跟刘茵去做早饭,大哥沉默不语摸着凳子,挨着大姥边儿上坐了。 李学文看了看李学武的脸,见李学武对他笑了,也不自然地“嘿嘿”回了一个笑。 李学武是收拾物品准备退伍回家时查看自己的物品才知道家里母亲来了信,大哥工作结婚,三弟考学,姥姥病故的事情,所以刚才见赵雅芳出来,就站起来叫了一声大嫂。 赵雅芳应了一句,便帮婆婆刘茵的忙去了。 李学武看着大嫂的不自然,知道大嫂与自己第一次见面,许是大哥与她说了自己往事的缘故,也不在意,搂着大哥的肩膀,拍了两下。 “大哥成家立业,事业有成,弟弟这声恭喜说的有点晚了” 李学文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突然回家的“混世魔王”会说出这句话,又是“嘿嘿”笑了两声。 “二弟这声“大哥”我是许久未曾听到过了,自打你能打得过我那时起就叫我学文,今天看弟弟真是长大了”。 李学武看着这个哥哥,再看老老实实坐在炕边的弟弟妹妹,总算知道自己在这个家的影响力了,自己这个前身究竟多霸道,连大哥都害怕自己。 “谢谢大哥关心,弟弟年少不懂事,这次脑袋还受了伤,以前的事多不记得了,还望哥哥不要在意了” 李学文看着眼前知书达礼的弟弟,说着文绉绉的话,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又想到刚才弟弟与大姥的谈话,终究是忍住没去摸弟弟的脑袋,主要是怕二弟还手。 心里很是郁闷,本想着等弟弟长大,好好教育弟弟,说说以前欺负哥哥的种种,现在弟弟却受了伤,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能说啥。 “真的不记得了?张雅楠还记得吗?” 李学武茫然地摇了摇头。 “董文文呢?” 李学武还是摇头。 “王亚娟?王亚梅?那姐俩儿记得不?” “许慧芝?” ...... 刘茵做饭的间隙看着这哥俩儿实在无语,赵雅芳看着小叔子也是内心直抽抽。 李学文叹了口气。 “看来你真的不记得了,那你怎么记得咱们家人的?” 李学武抽了抽嘴角,不知道大哥嘴里这些人都是谁,听着都是女人的名字。 “家人我也不记得了,是战友讲了一些,我收拾书信了解了一些,籍贯信息也了解了一些,回到家对号入座才知道”。 李学文看着弟弟沉默了起来,以前的打白挨了,找不回来了。 大姥抽着烟袋,看着哥俩儿斗嘴,眼角带着笑。 这会儿李父回来了,进了屋把外衣脱了,洗了把脸,便坐到了靠墙条案的八仙桌旁。 自打李父一进屋,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李学文看见媳妇儿的颜色,咪儿咪儿地站起身回屋去了。 李学才和李雪也躲进了大哥的屋里。 奶奶只是摸了摸李学武的伤疤,拍了拍他的脸,坐在炕上默默听着。 “忘了就好,以前的事就忘了吧,难得糊涂” 奶奶叹着气说道。 这时李顺“哼”了一声,道:“狗改不了吃屎!” 刘茵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实在心疼这个儿子。 李学武看众人都是不说话,气氛一时沉了下来。 看来这个家里父亲李顺对自己的态度很是不好,可能跟前身的往事有关系,母亲是心疼自己的。 李顺没有理会刘茵,接着说道:“你大哥结婚,家里没有多余的地方住了,早点儿把工作定下来,早点找房子搬出去”。 刘茵开口反问道:“他能住哪?你咋这么狠心呢!” 李顺:“我对他够可以的了,工作定了就分家出去单过去,走的时候不是说了这辈子靠自己嘛,有志气还能回这个窝儿?” “他爸,这冰天雪地上哪找地方住去啊!” 李顺挺了一下身体,也不看看李学武。 “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有什么能力过什么生活,老二当年也浑,去了山里不也活下来了?” 刘茵见李学武迷茫地看着他们。 忙道:“说的是你二叔,现在东北吉省林业局工作,你婶婶是沈铁路局的,你二叔家一个姐姐叫李娟,20了,跟你婶婶在铁路工作,一个弟弟叫李学力,今年18了,也参加工作了,跟你二叔在林业”。 “你二叔每个月都帮你爸收药材,平时都是火车带到车站你爸去接,接回来你奶奶和我炮制好,有的卖到药房,有的你爸放假时到下乡看病就带着卖了”。 李学武这才知道,父亲李顺为了养家还下乡行医卖药,看来工资确实不够养一家人的。 “你们辛苦了”。 李顺听见这句话鼻孔出了两股气。 “少扯咸淡,分家是早晚的,你大哥是要养老的,跟着我们一起过,家里的东西都是他的,你工作了就分出去,你三弟工作了也分出去,过好过赖全由你们”。 正在填柴火的赵雅芳手上一顿,眼睛瞟了李学文一眼,这会儿李学文正装鸵鸟,哪里敢看媳妇儿的眼色。 昨晚商量好的,今早趁着二弟回来提找学校分房子的事,这会儿李学文说啥也不敢提了。 李学武看着这个倔强的要撵自己走的父亲,直觉得嗓子眼儿干,可能是爱之深责之切吧。 老一辈儿的思想,也能理解,自己心里也有股子志气,就脑子里的存货加上受伤后的金手指还能在这个年代饿死? “您说的对,有能耐吃肉,没能耐看人家吃肉,虽说以前的事多是不记得了,但做过什么我都担着,工作我早去安排,得信儿了我就搬出去,这几天我交伙食费” 说着就从行李包里掏出个小包,拿出20块钱和30斤粮票放到了八仙桌上,推到李顺的手边。 刘茵哭着打了李学武肩膀一巴掌。 “你咋还这么浑!你是你爸的儿子,他养你教育你是应该的,你不用谢他,也别怨他,当时不送你去当兵是怕你出事,咋还跟你爹较劲儿?快收起来!”。 李顺把钱和票一呼撸收进口袋里。 “拿着,为什么不拿着,19岁了,我19岁都背着药箱子跟着我爹去看病了,还能让他白吃老子的?” 第四章 分家 李学武不想刘茵再哭下去了,忙站起身帮她擦了眼泪。 “妈,别担心,还有呢,提干后津贴不少呢” 正排级一个月津贴是66块钱,除了抽烟外,没别的什么花销,上了qx更是省钱了,加上补助,这会儿手里却是有一些积蓄的,钱有543块两毛,粮票都是兑换了全国粮票,有个几十斤,都存在手指空间里了。 刘茵看着儿媳妇把馒头和米粥端上了桌,也端了一小盆咸菜,一盘酸菜炖豆腐上桌,叫大家吃饭。 看着一大家子人围坐在八仙桌旁沉默地吃着,刘茵既是欣慰又是难过。 “以前的苦都过去了,现在你爹去乡下行医,也能挣不少钱” 说着看着大哥学文说道:“你大哥从四年前领补助就基本不用家里花销了,现在跟你嫂子都是教员,月工资都是62块钱,你爹现在一个月79块5毛,加上平时的药钱和行医费,也能凑合140元左右”。 说着又看向三弟说道:“学才今年考上医科大学,开始领补助,也不用家里花销了,压力一下子就减了下来”。 刘茵操持家务,贯是会算帐的。 “现在只有你妹妹上学用钱,你奶奶和你大姥身体都还好,没有什么花销,现在咱们家就是好日子了,可以攒的下钱了”。 李学武看着老娘吃着饭,算着帐,知道不是给自己压力,是告诉自己家里的财务情况,让自己宽心。 但说这些话怕是大哥两口子多心,因为嫂子嫁过来一起生活,习不习惯一家子生活不知道,但是多是有一些想法的,不能要求嫂子迁就一大家子生活,忙对着母亲给嫂子那边打了一个颜色。 李顺懒得抬眼看他。 刘茵看见儿子眼色,心里想着儿子长大了,心眼多了,嘴里骂道:“眼睛乱飞啥,你个小崽子” 听到刘茵的话,大家都抬头看着李学武,李学武也是有点尴尬。 刘茵看了眼大儿子大儿媳,对李学武说道:“你大嫂进门前我就说了,两口子的工资自己攒着,该怎么用怎么用,你爹你妈都硬式着呢,还没到用你们养老那天呢,可别学对门那一家,算的跟账房似的” 听到刘茵的话大嫂赵雅芳抬头对着母亲刘茵说道;“妈,说了多少次了,我嫁进来就是李家的媳妇儿,挣得钱也是咱们家的,我让学文给了你他又拿回来给我,恨得我掐了他好几次,咱家您管的这么好,我俩也想省心操持钱帐了,等我们用再跟您要就是了”。 刘茵笑着听着儿媳妇讲自己的好话,也没真较真儿。 其实刘茵心里知道老大两口子想出去住,大儿媳不想在跟前儿养老的。 “咱家一打我进门,你奶奶就把账本和钥匙给了我,说是帮得了我一时,帮不了我一世,早管家,早会管家,所以你们的工资你们自己留着,想单出去住就跟妈妈说,妈妈帮你们操持”。 李顺不满地咳嗽了一声。 李学文只是吃饭,大哥的性格有些儒弱,爱做学问,不爱理家务,看来以后应该是大嫂当家。 刘茵横了李顺一眼说道:“你还没老呢,把儿子困在身边干啥?” 李顺啪地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起身穿了衣服就走了。 这时饭桌上的气氛又冷了下来 这时李雪在桌子底下捅了捅母亲。 “妈妈,我给你养老” 刘茵这才知道刚才的话,女儿有意见了。 “好,我女儿给我养老” 李雪红着脸低头拨弄碗里的粥,有些不好意思。 刘茵说着又对李学武说道:“学武工作一有着落,也帮你张罗相亲,我儿子是个勇士,配什么样的都能配” 刘茵不理李顺,把话题往轻松方向聊。 李学武忙打断道:“妈,您可先等等吧,我这才十九,哪儿就相亲了” 这时李学文突然开口道:“学武还用相亲?” 李学文和李雪想到李学武的过往都是低头嘿嘿笑了起来。 李学武颇为尴尬,并不知道两人笑什么,又好像知道一些。 刘茵抿着嘴点着李学武说道:“十九岁不小了,不上学可不就是到结婚的时候了,这一晃就要过年了,妈给你拿钱找房子,就可以找对象了,这回好好处,你爹不会撵着打你了”。 李学文吃完窝窝头拍了拍手,站起身就回了屋。 李学文显然是不想参合家里的事的,桌上媳妇儿的眼神儿直叫人吃不下饭。 本来想着趁二弟回来,借着腾房子的机会,两口子搬出去住,媳妇儿已经提了好几次,哪想到早上父亲直接就把谁承家养老的事情给定了下来,嘴里怎么也不敢顶着父亲提出来。 看李学文吃完起身,赵雅芳也是紧吃了两口跟着起身回屋。 没两分钟,两人都穿着利索准备出门了。 赵雅芳扎了一条红色围巾出来,对着李学武说道:“你哥哥和我今天有课得坐早上的公交车去学校,先吃完就走了,有啥想吃的没?我跟你哥下午回来,给你买”。 李学武赶紧站起来。 “嫂子你们路上注意安全,不用特意关照我,我又不是小孩了,等你们下了班咱们再好好聊天”。 看着李学武站着跟自己说话,赵雅芳很是欣慰,这个看着不好相处的小叔子对自己很尊重,以后相处起来不是太难,便道:“好,那奶奶,姥爷,妈,二弟,我们先走了,你坐下好好吃饭” 说着两人便出了门儿赶公交去了。 李学武坐下紧扒拉两口,将手里的窝窝头吃完,起身要帮着刘茵收拾桌子,李学武是最后一个吃完的。 刘茵赶紧按下李学武收拾的碗。 “快放下,你弟弟妹妹在家我都不用他们收拾,哪里用的到你,歇着去”。 “就吃个饭,我哪里累了,我帮您收拾吧” 刘茵推开儿子,道:“那也不用你,该干嘛干嘛去”。 李学武无奈,只能拎起地上的一包行李和两包衣服和物品。 今天李学才要去上学,李雪也得去上学,所以吃完了两人都是收拾自己的东西往学校赶。 李学武拆开自己的行李包,抽出一双春秋皮鞋,一双冬季皮鞋放在地上,将被褥重新叠好放在了炕上。 第五章 安排工作 李老太太摸着孙子叠好的被子,拍了拍被子。 “学武,被子脏不脏?用不用奶奶帮你拆了被子洗一洗?” “奶奶,不脏,出来时就洗了一遍,路上一直用外皮儿包着的”。 “好,好,不脏就好” 李学武又将自己的春夏秋各式衣服拆了出来,重新分敦儿叠了,有新式的,也有旧式的,叠得整整齐齐。 最后从包里抽出证件和用手绢包着的jg章,证件和jg章是要去街道和厂子报道用的,现在拿出来给奶奶,姥爷和母亲看了看。 看到李学武收拾着带回来的物品,想着过来帮儿子收拾,刘茵擦了手坐到了炕边,看着手绢里的三枚jg章,默默流下泪水,谁的儿子谁心疼啊。 这小小的jg章是儿子拼了命换回来的,捧在手心里沉甸甸的。 李学武给母亲擦了眼泪,拍了拍母亲的背。 “都过去了,儿子不是回来了吗?以后在家好好孝顺您” 刘茵的泪流的更多了。 李老太太探了探身子,挪到炕边,拍了拍刘茵的肩膀。 大姥狠狠地抽了两下烟袋。 刘茵缓了好一会儿,才看着李学武整理证件问道:“知道分配到哪吗?” 李学武:“不知道,出来前是说有安置,让带着介绍信,证件和证明去街道” 刘茵抹了眼泪道:“那今天就去吧,别耽搁了” “嗯,我这就去” 李学武收起证件和jg章,装在挎包里,穿了军大衣,戴了冬棉帽就出了门。 一出门儿仔细打量这个院子,与后世看到的大致相同,标准的四合院结构,每家每户都是棉门帘子,小玻璃窗子,以现在的眼光看就是破破慥慥的,但是这份儿破破慥慥又充满了烟火气。 李学武抬起腿往垂帘门二门走,路上遇到的比自己大的都点头打招呼,过门槛时前面一个瘦小身子抬着一辆破自行车往外挪动,李学武赶紧帮着抬了一下。 前面那人感觉有人帮忙回头看向了李学武,嘴上道谢:“谢谢您嘞!” “呦!你是?!李学武?嘿,变样了嘿!咋回来了?” 李学武一脸懵。 眼前这人眼镜腿用医用白色胶带缠着,眯缝着小眼睛,卡么卡么地望着自己。 这人怎么这么眼熟,这不是电视剧里的三大爷闫富贵嘛。 “我是学武,三大爷” 李学武打了声招呼。 “哎,我说,你这出息了!你爸说你提干了,咋突然回来了?” 这老头儿,早上还倔强地撵自己,骂自己,感情早跟人家吹自己了。 李学武错过身子让别人过去,自己也走出门洞。 “受伤了,转业了,就回来了,三大爷您这是钓鱼去?” 看着这阎老西儿拿着两副鱼竿,一个白铁桶,一看就是要去搞“不花钱”的“正经事儿”去啊。 京城周边的护城河少有人去钓鱼,因为里面鲶鱼居多,而传言说混乱时期很多无法处理的死倒儿都直接扔河里面了,那些鱼都是吃人肉长的,渐渐地都没人吃护城河里的鱼了。 但是三大爷不一样,他是南面儿后迁过来的,只要不要钱,那就可以搞。 “唉,就这点爱好,今天没有课,在家闲不住,怎么样,跟我去遛遛?” 李学武哪儿有那个闲心,再说这客套话就是面子上说着玩儿的,忙推辞道:“我可没您的耐心和技术,祝您旗开得胜,多多中勾啊,我还有事,先走了” 其实李学武也不信那些个,饿急眼了别说鱼了,树都给你扒了皮,再说哪条河里湖里不死人的?但是自己也没有必要蹲一下午跟鱼去较劲,等想到好办法再去更外面的河里打鱼吃。 哈哈哈,虽然说不信,但是听见了传言吃着膈应。 闫富贵看着李学武的背影嘀咕着。 “嘿,两年不见,小浑蛋也会说客套话了!大熔炉真是不白叫的,嘿,怎么就转业了?受什么伤了?不能是脸花了...就不让当...了吧...要不就是又惹祸了?八成,备不住...” 死不死啊?管得着管不着啊? 李学武哪里想得到这三大爷在背后嘀咕自己,想到这是四合院剧情世界,心里不住地感慨,开腿就往街道办事处走,问了几个路人才进了办事处的大院。 跟四合院格局差不多,进门先给门卫递了根烟,门卫还挺仔细,看了李学武的证件才接过烟。 “大爷,我是95号院的,退伍回来报道,您看我得去哪个屋找谁?” 老大爷接了烟,看了看李学武的脸,自觉地自己能看出这脸上是有正气的,便指着院内一间办公室。 这位也是眼神儿不太好,不然不能看门儿来。 “那儿,第三个屋,找刘主任,去吧” “谢了!您!” 李学武点了头,便往那间办公室走,走近前来,敲了敲门,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答进,这才推开门走进办公室。 办公室不大,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秃顶男人,戴着眼镜,正在抬眼看他。 “刘主任您好,我是95号院李顺家的二儿子,我叫李学武,两年前从您这儿走的,今年因伤转业回来了,按照离队时的安置方案,让我先到街道报道”。 刘主任仔细瞧了李学武一眼道:“啊,你就是李医生家的那个,哦,他二儿子啊。前年你爸还从我这帮你转的档案,前段时间院里部里来人交代过,是有你这么回事,快坐下喝杯水”。 李学武笑着从挎包里抽出两瓶汾酒放到写字台上。 “我爸今天忙着出门了,只能我自己来了,这是我爸提前安排好的,说是刘叔叔是他好朋友,让我给刘叔叔带个好”。 刘主任笑眯眯地把酒推过来。 “哎呀,李医生客气什么嘛,这多大点儿事儿呀,平时都是一起坐着的,这多不好,赶紧收起来”。 李学武当然不会收,这酒根本不是他爸留下的,是他在门口供销社买的,找人办事哪里能空着手,什么时候都是这个道理。 “刘叔叔,这我可不能收回来,我爸言说给他朋友的,您要是想还给他得等他回来的,嘿嘿”。 第六章 工作确定 “嘿!你小子,出去了两年还是那个样儿,黏上毛,比猴都精,行了,酒我就收下了,跟我去派所把户籍落下,这边证件粮食本副食本先让他们办着,等我领你去落实了工作咱们回来正好领”。 “那感情好,刘叔叔,谢您辛苦!” “别闲扯了,快走吧” 说着,领着李学武把证件送到大办公室抄写了一份,又写了一份材料放进档案里,这才带着李学武推着自行车往派所走。 没多远,进了街道附近派所的院子,刘主任带着李学武到户籍科,户籍警验看了几眼,说是等通知。 刘主任问了一句是单立户还是迁回原户,李学武想着李顺的话,回了一句单立户,刘主任笑着进了所长办公室,不大一会儿,笑眯眯地出来,领着李学武往东直门外走。 因为李学武没有车子。 李学武骑着自行车带着刘主任,两条大长腿蹬的飞快。 按照刘主任的指挥来到第三轧钢厂的大门前,刘主任跳下车,摸着屁股冲着李学武骂道:“你就应该直接安置到蹬三轮儿去,自行车骑出了摩托车的速度了!” 刘主任往门卫出示了工作证,领着李学武就进了院门,往左手边办公楼院走,直接进正对着院门的三层办公楼,爬了三层楼梯,来到左手边最里面的办公室。 刘主任让李学武先在门外等着,自己敲了敲门,推着门进去了。 李学武看着刘主任这一套组合拳,很是熟悉啊,跟后世没什么区别。 不到五分钟,刘主任拉开门招手让李学武进去,李学武这才看见里面的厂领导,一身灰色中山装,坐在那很有气势。 这人见到过,也是标准的官员和实干家。 刘主任笑着介绍:“这是咱们第三轧钢厂杨厂长,这是我们街道的转业安置人员李学武” 杨厂长站起身来与李学武握了握手,道:“好好,坐,坐,别站着”。 李学武见刘主任往杨厂长办公桌前的沙发上坐下,忙从柜子上提了暖瓶,给刘主任和杨厂长的杯子里填了水,把暖瓶放好,这才在杨厂长对面的沙发上坐了。 杨厂长始终笑着看李学武倒水,刘主任自介绍完就一言不发。 李学武知道自己的面试已经开始了。 李学武从挎包里拿出自己的学历,介绍信,获奖证明和受伤情况说明材料。 看着杨厂长仔细看着自己的材料,李学武开口道:“厂长您好,我是62年高中毕业后入伍,63年火线入d提干,受伤时是正排长,头部受伤经检查仅造成失忆,无其他损伤,因不适合相关条件,选择转业,有一等功奖励两次,二等功奖励一次,愿意服从街道和工厂的安置,请您审阅我的材料”。 李学武介绍的很简练干脆,杨厂长听得点了点头。 “这样吧,你是军干转业,就按照安置办法施行,我们有义务接收你,再因为你是立过战功的,这是光荣的,鉴于你的受伤情况和一些相关的的能力和你们街道出的证明材料,你的入厂条件符合标准,品格和能力就不用说了,材料都在这摆着呢,街道评论也很好嘛,我们厂正是需要你这样的人才的,小伙子很有精气神,好好干,继续在自己的岗位上发挥作用,下周一就来报道吧。” “谢谢厂长,很高兴加入轧钢厂这个大家庭” 这时坐着喝茶的刘主任起身与杨厂长道了别,带着李学武往外走,一路上也没跟李学武说什么。 看着手里的香烟都飘出直线儿的烟儿了,还没抽几口,就让风抽没了,张嘴骂街再灌自己一肚子风就不值当的了。 到了派所,让李学武在门口等着,不一会儿拿着李学武的户籍证明出来了,又让李学武带着回了街道。 坐在办公室喝了一口茶,拿起桌上的粮食本、副食本等证件连同户籍证明一起交到李学武手中,此外还有一张杨厂长手书的报道证。 “三天后就去报道上班吧,你爸回来告诉他,两瓶汾酒可不够,屁股都被你敦散架子了,你家的虎骨酒最少五瓶” “好嘞,没问题,谢谢您嘞,哎,刘叔儿,我爸那儿还有虎鞭酒呢,你要不要?” 李学武拿着材料走到门口又给来了这么一句。 “滚蛋,你刘叔壮着呢,那酒留给你爹给你生小弟吧” 说着撵了李学武出去,又坐回了桌子后面。 李学武拿着一堆文件出了门,走到街巷口,拿出报到证看了一眼,抬头是首都第三轧钢厂,一堆委派类文字,最后岗位性质是干部,职务是保卫处保卫科保卫干事。 且不说跑了这么些个地方,这么快就把事情落实下来了,就说这一进厂就是干部岗,就真是不简单。 只要是干部岗,以后提拔也是好提拔的,总比从工人往上爬要简单些。 好家伙,怪不得刘主任说两瓶汾酒不够,张口就要虎骨药酒,虽然不知道价值,但是刘主任张口就要五瓶,还很使劲儿的样子,看来老爹要出血了。 就是不知道这保卫干事能挣多少钱,够不够自己独立后的花销。 把报道证塞回包里,紧了紧棉大衣往家走去。 进了胡同感觉这老城区更是破败,灰蒙蒙的,再加上前几天下的雪,胡同里的路泥泞不堪,很是难走。 等跋涉到院门前看见一个穿着花棉袄的小妇人往门外走,个头不高,齐耳短发,头发上别着银色发夹,见李学武进门,瞪着眼睛仔细看了一眼。 “你是谁,怎么进院门了?” 李学武顿时想到,自己走的时候,这娄晓娥还没嫁进来,应该是不认识自己,便自我介绍了一句。 “我是院里的住户,进院门为了回家呗” “你是谁家的?” “李家的” “你是李医生的二儿子?听说是部队上的啊” “是,刚转业回来了,您是?” “我是后院许大茂的媳妇儿,我叫娄晓娥” 李学武哪里不知道她是谁,富婆,奶声奶气奶...的大小姐,后来跑去港城的,走前还与院里傻柱来了一场即时恋爱。 第七章 大院生活 (恳请各位赏票) 李学武看着眼前的“瓷娃娃”。 心里想着,嘴里回道:“嫂子好” “哎,你进去吧,我出门了” “那回见了您” 说完看了一眼娄晓娥扭动的背影,蹦蹦跳跳,像个小孩子。 李学武进了大门,看了一眼屏门和倒座房,这四间倒座房都黑着,窗户还是窗户纸糊的,破破慥慥。 倒座房不向阳,所以没人愿意要,也住不得人、长时间了会得病。 李学武饶进屏门看了看,房子基础还好,这大院原是个大户人家,最少四进,以为后院不是后座房机构,一看就是改过。 这家儿倒座房修的老高,像是仓库一样,当然,现在也是仓库的作用,谁家的破烂儿都往这里面堆。 李学武看了看也没在意,就往回走,进了二门,与东厢房门口看着自己的妇女打了声招呼。 “三大妈洗菜呢” 三大妈听得一愣。 “哎,你是学武吧,听你妈说你回来了,长高了,真出息了啊” 李学武也没当真,便往屋里走边回道:“您客气了三大妈,天冷我回屋了啊” 三大妈看着这个大小伙子嘀咕了几句就回了屋,看见大儿媳妇在纳鞋底,嘴上扯着闲话。 “对门的二小子回来了,当年可浑的一个人,你见着躲着点儿,别往边儿上凑合” 于丽穿着大花棉袄,俏生生的小脸儿笑着回道:“再浑还能比傻柱浑啊?” 三大妈边切菜边道:“傻柱那是傻,这李家二小子可是浑,上学时就不学好,带着一群半大小子打群架,惹事生非,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哪个不知道这一号混小子,以前长得还算好看,四处撩拨,最后惹着茬子了,让他爹打了一顿大棒子撵去南方入伍了,没想到才两三年,又回来了。” 于丽听着婆婆这话是说给自己听得,心里膈应,嘴上应付着。 “好看能有多好看,好看还能当饭吃啊。” 三大妈也不停下手里的菜刀,“duangduangduang”低着头切着菜。 “你不知道,以前俊着呢,总领着小姑娘回家玩儿,后来越来越皮,家里管不了,自己跑出去撒野,一天天不回来,你说好看能不能当饭吃。” 于丽嗤笑了一声,道:“那不成小白脸儿了嘛”。 三大妈听到儿媳妇儿逗趣儿的话也跟着笑。 “当小白脸倒好了,像是后院许大茂,找一个资本家的女儿,日子还不富得流油啊,可惜这混小子心思野,手里狠,以前解成和后院你二大爷家刘光天这群小子最怕他,你爸找上李家好几回” 于丽听见婆婆提到丈夫,又嗤笑了一声,就闫解成那个性子,软的跟面条似的,怕外人很正常,但不能当着婆婆的面说出来。 “大熔炉改造了两三年,回来还那个样?” 三大妈已经把切好的菜下了锅,边干活便磨牙嚼舌。 “刚看见回来,谁知道呢,不过脸倒是花了,右脸上有很大一块儿疤瘌,看着有点儿吓人,刚才跟我打招呼,那一笑脸上就跟有个蜈蚣在爬一样。” 三大妈说这些话就是为了给儿媳妇儿打预防针。 “反正不是好人,离他远点儿。” 于丽接口道:“知道了妈”。 不提三大爷家婆媳两个吃中午饭前的阐述事实也好还是言过其实也罢,反正李学武听不见。 李学武回到家,母亲刘茵已经做好了中午饭,冻豆腐炖白菜,中午只有刘茵、大姥和奶奶在家,只做了一小盆,正好够四口人吃。 刘茵给儿子打了一盆凉水兑了暖瓶里的热水,嘴上问道:“工作的事怎么样了?” 李学武边洗手洗脸边答道:“定了,去东直门外的红星轧钢厂,保卫科干事”。 刘茵听到儿子工作有着落,内心放下一块石头,忙招呼两位老人吃饭。 只要有工作,媳妇儿就不难找。 饭桌上刘茵看着眼前的儿子,很是高兴。 “院里一大爷、二大爷、何雨柱、许大茂、二大爷家的刘光天都是红星轧钢厂的,以后好好相处,互相照顾”。 李学武见母亲提了所有人,偏偏没有提秦淮茹,这是怕自己和那个小寡妇“好好相处”和“互相照顾”啊!。 李学武脸上不显,内心想着这是一个满级狐狸精外表的吸血鬼啊,模样诱人,没点儿道行降不住。 不管母亲意思如何,李学武嘴上答应着:“知道了”。 见母亲不再说话,便问道:“咱们外院的四间倒座房归谁了?” 刘茵抬起头道:“问这个干嘛?没归谁,谁要啊,住不了人,咱家这么多人都不去那儿住,就是因为照不着阳光,会生病的”。 李学武听到那四间房子没有主儿便放了心,不朝阳没关系,可以让它朝阳嘛,心知这事儿急不得,暂时先放下,等看厂里有没有安排再说。 吃了午饭看着日头足,坐了几天的火车,早晨起来的早,现在开始犯困,也没打开被子就盖着军大衣,头朝下枕着被子打起了呼噜来。 李老太太见孙子睡着了,怕炕凉,抱了一捆柴火,耨到灶坑门子里,不一会儿炕上就热乎了,李学武的呼噜声更是响亮,不停。 这一觉儿就睡到太阳落山。 冬天,天黑得早,这才不到六点,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地上的雪反光,微微也能有亮儿。 李学武起来见家人都忙各的。 李学文在北屋看书,李学才跟着李顺在炮制药材,奶奶在边上帮忙,刘茵在做鞋,大姥在屋里推着刨子,修理一根木材,大嫂在屋子中间的八仙桌上给李雪补课。 刘茵见李学武起身了,忙撂下手里的活计,走到灶台边拿起锅盖端出一碗粥,三个窝窝头,又从碗架子里端出一碟咸菜。 “睡醒了洗把脸,赶紧趁热吃,刚才见你睡得香就没叫你,这会儿都热着呢,赶紧起来吧”。 李学武揉了揉脸,撩起军大衣走到洗脸盆那秃噜秃噜地洗了把脸,就坐到八仙桌旁开始吃饭。 李雪见二哥窝窝头就着米粥,吃着咸菜,三口一个窝窝头,吃的飞快,不禁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赵雅芳用手里的铅笔敲了一下小姑子的手背。 “看什么呢,赶紧算啊”。 第八章 一大爷 李学武见妹妹看自己的吃相惊讶,对着李雪做了个鬼脸。 李雪看见二哥的戏弄,嘴角含笑地低下头继续算着题。 刘茵刚拾起手里的鞋帮子,就见李学武吃的飞快,忙又去倒了杯水。 “吃那么快干什么,小心噎到了”。 “妈,习惯了,以前吃饭是有时间限制的,习惯了,改不过来了” “吃饭细嚼慢咽,小心胃病,回家了,慢慢改过来,再说,这样吃相也不好,等哪天去老丈人家去,还不把人家吓到。” 听到刘茵的调侃,李学武没什么,李雪忍不住“嗤”地笑了出来。 赵雅芳也是忍不住地笑了。 李学武听刘茵说着话,三个窝窝头一碗粥已经吃完了,端着碗起身就去水盆边刷了碗,等擦好了手,看见大姥起身往外走,忙问道:“大姥这是干嘛去?” 大姥紧了紧身上的棉袄道:“喂马去” 李学武回屋穿上军大衣也跟了出去。 李学武家与二门的隔墙之间搭着一个棚子,一匹高大的青色马不住地点头晃着绳索。 李家还有一辆马车停在了倒座房墙外,车棚子用毡布扇着。 姥爷指着墙边的草垛,让李学武用铡刀扎了一筐,又从一块豆饼坯上砍下一块用热水泡开了拌在草里,大姥还撒了点粗盐。 等李学武将一筐草料倒进食槽子里,这大马才低下头吃了起来。 大姥见李学武看着喜欢,就交代让他看着马吃完,把食槽子撤出来,再饮两桶水。 大姥转身就回屋去了。 李学武摸着大青马的头顶,这马还不耐烦地甩开李学武,李学武也不在意,继续骚扰它,直到这马不再甩开他的手。 李学武的前身是会骑马的,也放过马,小时候去大姥家过暑假和寒假,帮着放马。 也喜欢这马,看着骨架子大,身材高大,一看就是好马,可惜这个时代,只能做挽马用。 李学武正逗着马,一个穿着蓝布棉袄的胖子,背着个手,往院子里走,一步一晃,一副牛气哄哄的做派。 “二大爷,下班了您。” 打个照面,李学武习惯性的招呼一声,脑中也随之涌出一大团新的记忆,令他皱了皱眉。 二大爷对着李学武点了下头,黑灯瞎火的,估计没认出是谁跟他打招呼,脚步却也没停,穿过一道月亮门,往四合院的后院去了。 这个四合院中院面积最大,住户也最多,明显更热闹。 烧水的,做饭的,大人叫,孩子闹,一片乱哄哄的。 而李学武家的前院就住着他们家和三大爷家,闫解成两口子住在三门的门厅辅房里,另一边的辅房住着两户人家,门冲着门厅里一家,冲着中院院一家,可能是为了取水方便吧。 李学武拎着白铁桶往中院走,准备打水饮马,正皱眉消化新的,关于院里街坊邻居的记忆,忽然看见一道俏丽的身影。 穿着一件蓝布碎花小袄,袖口被高高的挽起,露出两条白藕似的小臂“唰唰”的搓洗着衣服。 “我艹,这不秦寡妇吗?” 看着冬天里卖着力气搓洗衣服的秦淮茹,颜值确实抗打,身材也有料,怪不得傻柱后期主动献血。 恰在这时,似乎察觉到李学武的视线,秦淮茹抬头看过来。 不得不承认,抛开人品不说,这俏寡妇是真漂亮! 不施粉黛就完爆后世那些网红,身材也相当有料,尤其那双桃花眼。 面前的大盆里,因为兑了热水,升腾起一片白气,在雾气中隐约顾盼,竟是说不尽的风情万种。 “你是学武吧?可比前几年壮实多了” 靠,俏寡妇夸我壮实是什么意思? 秦淮茹面带笑容,停下手中的活计,热心道:“晚上下班回来,庭院里说你分到轧钢厂里了,咱们以后就是同事,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跟秦姐说,可别客气”。 “谢您秦姐。” 李学武嘴角抽了抽,敷衍着忙紧走两步赶到水龙头边上开闸放水,是开水闸放自来水。 (不解释不行,现在读者的思维很发散) 初来乍到,他可不想立刻跟秦寡妇这种高段位绿茶对线,等着!等我一段时间的,等我修炼有成的,再来降妖除魔。 李学武不敢招惹秦淮茹,秦淮茹可没放过李学武。 “是分到厂保卫处了吧,工作多好啊,轻松不累,定的什么岗啊?” 好家伙!这是要查岗啊!是不是还要查工资啊?自己被设定成傻柱2号了? 李学武见水满了,忙拧上了闸门,拎着水桶就往回走,嘴里回道“还不知道呢” “这小子,你忙什么。” 看着李学武背影,秦淮茹嗔了一眼,又是眼珠一转,不知想到什么,抿嘴嫣然一笑。 李学武拎着水桶就进了屋,掀起锅盖就倒了进去,灶坑里还有余火,正好把水温了,一会儿再淘出去饮马。 李学武站在窗子边儿看着院里的灯火,斑驳的红门,破败的门楣,还有院儿里喧闹的人声。 李学武忽然一笑。 傻柱,许大茂,前中后院的三位大爷,还有那个混不吝的贾张氏。 在这个没手机,没网络的年代,时不时鸡飞狗跳的院子,以后的生活肯定会相当精彩。 摸着水温差不多了,拿起瓢把温水舀进桶里,拎着桶,掀开门帘就出了屋子。 等李学武把桶放在马嘴边,刚直起身子,就见一大爷背着手往门外走。 李学武扭着头打了声招呼。 “出去啊一大爷” 易忠海早看见这个李家的二小子了,前几年因为他可跟派所打过几回交道,现在看着模样变了,气质也变了。 “哎,学武回来了,有空去家里坐坐啊,你一大妈让我倒垃圾” 李学武看水桶空了,弯腰拎起水桶往屋走,嘴里答应着。 “好嘞,有空去您那” 也不看易忠海就进了屋。 一大爷刚跟李学武说几句话,想打听一些情况,这时却从院里闯出一个提着酱油瓶子的半大小子,正是三大爷家的老三闫解旷。 “呦,一大爷,出去啊您,小心留神,别摔到啊。” 闫解旷喊了一声,就一溜烟跑了。 第九章 想当初,老子滴队伍才开张,总共... 等闫解旷跑远,李学武已经进了屋,易忠海只好板着脸的走出四合院。 一大爷刚出门,一个剪着锅盖头的半大男孩儿,带着两个小女孩从院外跑进来。 仨孩子正是秦淮茹家的棒梗、小当、槐花。 李学武站在锅台旁的小窗户往外看,看着仨孩子跑进院子。 不同于这个年代大多数孩子面黄肌瘦的样子,秦寡妇家这仨孩子脸蛋都是圆润的,衣服也洗的干干净净。 是要尽快融入这个集体里了,睡了一下午,秦淮茹都从别人口中知道自己进了厂,更别提自己回来这个早上的“旧新闻”了。 李学武跟刘茵说了一句要出门转转,就出了门。 天上又开始瓢雪花了,路上的泥泞已经冻结实了,踩在上面已经不打滑了。 出了巷子口就是交道口南大街,往北看就是安定门,往东看就是东直门,东直门就是上班的方向,一条马路走到头就是钢厂,骑车子15分钟,走路得一个小时。 现在的街上没什么行人,马车和汽车倒是不少,周围都是破破慥慥的样子,有的围墙都塌了。 李学武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后面巷子里,一处更加破败的四合院,倒座房第二间儿,窗户里亮着豆儿般亮的灯光。 李学武在门口轻声问了一句:“国栋在家吗?” 屋里应了一声,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掀开了门帘儿。 这是记忆里很深的人,可能是跟着一起混过的原因吧。 沈国栋一脸惊讶地叫道:“武哥,你咋回来了?啊,快进屋” 说着话,一脸惊喜地把李学武让进屋。 屋里一个穿着破旧的老太太正在糊火柴盒,许是看的不太清,仔细地刷着浆子,抬眼见是李学武进来了,很是仔细地打量了一眼。 李学武找了个马扎坐在小桌子旁,嘴里问候道:“老奶,您身体挺好的啊?” 见自己奶奶还在打量着,定是没认出来,沈国栋冲着奶奶道:“李学武,我武哥,来看您了” 老太太这才知道来的是谁,嘴上客气道:“啊,学武啊,你回来了啊?” 沈国栋给李学武倒了一杯水,说道:“前年耳力就不行了,眼睛也不行了,你说话得大点儿声” 李学武接过水杯放在了手边,提高了音量说道:“老奶,是我,学武,昨天回来的” 老太太点点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太危险了......” 沈国栋打断老太太的话道:“都哪年的黄历了,没危险了” 老太太嘴里嘀咕着:“没危险脸咋花了?” 沈国栋的父母是45年闹兵灾没的,就剩下老太太一人儿带着孙子,变卖了不多的家产,算是把沈国栋拉扯成人。 老太太许是想起早年间的凶事了,这才说了一句回来就好,也有安慰的意思。 沈国栋不理老太太的话,问道:“武哥,这次回来还走吗?” 李学武拿起火柴盒帮着糊了起来,嘴上说道:“不走了,安排工作了,就是城外的轧钢厂” 沈国栋替李学武高兴,道:“那感情好,咱们哥们儿又能跟着武哥混了” 李学武放下糊好的火柴盒,看着沈国栋道:“十八九了,老奶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你还想着混日子?” 沈国栋自打李学武进屋就觉得眼前的武哥与昔日的武哥不太一样,锋芒更锐,却又稳如泰山。 “武哥,自打你走了,我们的日子就是王二小儿过年,一年不如一年,我念书不行,看着我奶的身体实在是不行,就不念了,念也念不下去,出来就在粮库扛粮食袋,或者赶上火车站招临时人手去卸火车皮,一车煤给2毛钱” 沈国栋的声音越来越低,李学武看了看屋里的环境,一铺炕,一个土炉子,简单的锅碗瓢盆,一张小矮桌,几个小马扎。 李学武问道:“二孩儿,大壮呢?老彪子没帮帮你”? 沈国栋听到李学武的问话,眼眶红了,颤着音儿回答道:“大壮折了” 李学武想到记忆里那个憨头憨脑的青年,不由得一阵心痛,都是从小跟着自己一起长起来的啊。 李学武的声音也有些低沉,问道:“怎么折的?” 如果街上混的,得病或者意外去世,都称做“没了”,能被称做“折了”的,不是进号儿了,就是冲突时过世了。 沈国栋搓了搓脸道:“老彪子跟着他三舅搞鸽子市的摊儿,刚开始从乡下收鸡蛋和小米倒到城里来卖,后来他三舅看倒票更挣钱,就撺掇老彪子找几个人跟着他一起干” 李学武低声骂道:“老彪子不说他三舅是怂蛋包嘛,他的主意你们也敢信?” 李学武知道老彪子的三舅是何许人也,比老彪子大不了几岁,家里老小儿,从小就是贼眉鼠眼的,偷鸡摸狗还行,让他干点儿啥,不是窜稀就是拉胯。 沈国栋也带着委屈道:“是老彪子心动了,自打你走后,我们没了主心骨儿,后海那边儿我们不让去了,街上那群崽子都不招呼我们了,老彪子的果儿也蹬了他,这不是想搞点儿钱过营生嘛” 李学武低声骂道:“脑袋长在屁股上的东西,那特么也叫果儿,那特么叫苍果儿” 沈国栋咧了咧嘴,道:“刚开始还行,我们给的高,都来我们这换,不知怎么的,有一天让人家堵住了,对方七个人,我们这边四个,老彪子他三舅撒丫子就跑,我们三个被堵在里面了,是大壮,带了叉子,囊了两个,其中一个当时就没了,吓跑了对方,我们也跑了,但是没两天大壮还是被查到了,第二个月就折了” 李学武听见沈国栋说道大壮时语气更咽,知道他心里也不舒服,但还是问道:“大壮家就剩他老娘和妹妹了,咋过活的?” 沈国栋道:“还能咋过活,我们养着呗,大壮没了的消息传回来,老彪子的三舅给家里送了50块钱,言说每个月都给10块钱养着她们” 李学武气道:“这孙子还有点儿良心,现在干嘛呢?” 第十章 兄弟哪片儿混的,我是 沈国栋道:“又干回老本行,大壮咬死了对方,自己担了责任,对方也都跑路了,现在老彪子在倒腾鸡蛋小米儿,他三舅配合着他,还兼着倒票,不过不敢干的那么大了,二孩儿在跟着干,我有时也去帮忙,不过活儿不多,养不起这么多人” 李学武站起身道:“带我去找他们” 沈国栋紧张地道:“武哥,大壮折了我们都很伤心,但是老彪子也不是有意的...” 李学武跟老太太告了别,先出了屋,太压抑。 沈国栋没办法,跟老太太说了一句,穿着破棉袄带着棉线帽子出门带路。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拐弯抹角儿转了几个路口,突然眼前一片宽阔,应该是早先的旧杂货市场,也卖花鸟鱼虫,远处看应该纸坊桥。 好家伙,这帮人真会找地方,前几年着重清理了一大批人,现在又有了,规模倒是不小。 每个小摊儿都隔得挺远,摊位上放着一盏马灯,微弱的灯光底下放着各种旧货和粮食等物。 许是被清理的吓破了胆,摊贩们也都鸡贼起来了。 卖小米儿的只在灯光底下放一小酒盅小米儿,遇到想交易的,就熄灭了马灯,带着客户往后面巷子里的家里交易,摊贩一般都是这附近的,如果不是这边的也都想办法私下里租住也好,说是亲戚暂住也好,都得弄个窝。 不住这儿的散户则是用大衣盖住货物,打开手电查看袋子里的东西,交易完成背袋子就走。 遇到检查的,周围放哨儿的就吹鸽子哨儿,摊主们则是把摊子上那一点儿样品一丢,撒丫子跑路,有窝的回窝,反正没抓到现行,夜里上厕所总让吧。 没窝的也是丢下样品,背着袋子跑路,作鸟兽散,机敏的很。 两人进来前就遇到一个放哨儿的,沈国栋手比划了一个手势,那边的才没过来查看。 沈国栋带着李学武兜兜转转来到中间位置的一个摊子,边儿上也没有人,地上一块破布上放着一些鸡蛋壳碎片,一小撮小米儿,这特么也太能省了。 沈国栋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咳嗽了两声,那边墙角才传来动静。 一根木头敲击地面的声音,这特么怎么跟接头儿似的。 只见一个膀大腰圆矮粗胖的家伙靠在墙角,探头往这边仔细打量。 沈国栋带着李学武往墙角走,用巴掌推着那大肥脸进了巷子里。 “卧槽,国栋,轻点儿,别弄伤我盛世容颜” 沈国栋也没客气地道:“老彪子,容颜盛了屎吧” 老彪子刚想反驳,就见李学武开了手里的手电筒,老彪子借着灯光瞧见是李学武,刚想说话。 李学武关了手电,上去就是一大耳帖子,只听“啪”的一声。 老彪子嘴里地话也变成了:“卧槽...” 李学武用手掐住老彪子的脖子,用手电抵住老彪子的脸,打开了手电筒。 “我走前怎么告诉你的?你就是这么照顾弟弟的?” 这边有动静,摊位那边匆匆跑过来一个人,走进巷子见自己外甥被抵在墙上,就想上来拉架。 好家伙,自己送上门来了,李学武关了手电筒,撒开了老彪子,对着冲过来的人就是一个大耳帖子。 拽着被打蒙了的来人的脖领子抵在的墙上,双脚的脚尖都离了地。 来人捂着脸,嘴里哆嗦道:“兄弟哪片儿混的,我是这片儿闻三儿,给个面子,绕过我们一次” 李学武打开手电冲着地上,反光照见了李学武的脸。 看见打自己的是李学武,闻三儿悬空的两条腿就想打哆嗦,这活土匪怎么回来了。 李学武恨恨地问道:“闻三儿是吧,给个面子是吧,我饶了你,谁能饶了我兄弟啊?要不我送你下去问问我兄弟绕不饶你啊?” 这边李学武在收拾闻三儿,老彪子顺着李学武撒开的手就出溜着跪在了地上,眼泪儿啪嗒啪嗒往下掉。 沈国栋扶他起来也不起,直接往地上磕头。 李学武歪着头看着,厉声道:“人都死了,装模作样给谁看” 闻三儿见着平时膀大腰圆谁也不杵的外甥直接跪了,是真的害怕了,这活土匪以前嫌弃自己不愿意带自己玩,一点儿感情都没得,怕是要真弄死自己啊。 “学武,武哥,武爷爷唉,真不干我外甥的事儿啊,是我迷了心窍,惹了大祸,您要杀就杀我一个吧。” 闻三儿涕泗横流,手还打着自己嘴巴,巷子外已经有人听到动静往这边看。 李学武关了手电,把闻三儿甩在了地上,闻三儿也不敢趴着,灵敏地挪过去跟外甥跪在一起。 早先闻三儿虽然跟不上李学武,但也见过十四五岁的李学武带着外甥和大壮一群半大小子用栓狗的铁链子抽人的,把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打的皮开肉绽,嘴里喊娘。 武力再高,年岁再大,也抵不住四五个半大小子一人一根铁链子抽你。 李学武蹲在还在磕头的老彪子前面,嘴上问道:“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老彪子不回答,只是不住地磕头。 李学武知道这头不是给自己磕的,是给地底下的大壮磕的。 打几个人聚在一起玩儿,就都是李学武出主意,大壮和老彪子动手,沈国栋打下手,二孩儿比他们小四岁,只能放风。 老彪子原名李文彪,长得老,所以叫了老彪子,大壮和老彪子吵吵闹闹,关系却是最好,大壮认了老彪子的爹娘为干亲,不然大壮老娘带着俩孩子可撑不到现在。 因为自己带错了路,死了兄弟,被回来的李学武一巴掌把心里的遗憾、悔恨、伤心都哭了出来。 不搭理还在跪着的闻三儿,拽着磕头的老彪子,对着他说道:“打你是因为自己不长脑子还连累别人,打你是出事没有担待,打你是因为出了事没有安排,猪脑子啊?” 老彪子看着李学武道:“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错了啊,呜呜呜” 看着哭的伤心的丑胖子,实在难看,用手闷子给他擦了擦,拽着他站了起来,闻三儿顺势也站了起来。 第十一章 二道贩子 看着老彪子还在淌眼泪儿,李学武没好气地道:“别撒猫尿了,把摊儿收了,找个说话的地儿” 老彪子擦了擦鼻涕,道:“二孩儿看着呢,咱们去我三舅家” 老彪子头里带路,沈国栋和闻三儿在后面跟着,几人往巷子里转了个弯儿,进了一个小院。 老彪子道:“我姥爷和姥姥这两年没了,我三舅自己住呢,平时我们在这儿......” 李学武看着独门独院的院墙还算齐整,院里只有三间矮房,跟着老彪子进屋,见西屋堆了一堆破烂货,中间是伙房加客厅,东屋横着一铺炕。 屋里乱糟糟的,两个矮柜上还有几本儿破书。 回头对着跟在身后的闻三儿说道:“三舅,看不出来啊,您还爱好文学啊?” 闻三儿没了刚才的样子,也没个长辈儿的样子,嬉皮笑脸地道:“略懂,看些杂书,有卖古董的,咱也不懂,就看着书学学,这是捡马粪的老叶头儿给的,我也跟他学了几手儿,上不得台面” 李学武翻了翻柜子上的书,书名有点儿模糊了,但也能看得清,《应用图案集录》、赵茹珍的《古玩指南》、《古董辨疑》等。 “这个汉奸做事儿混蛋,但是写的书不孬,可以好好学学,这混蛋经手了不少好东西。” 闻三儿忙不迭地道:“是是是,我正学着呢” 闻三儿看着贼眉鼠眼,猥琐不堪,但是这货正经地接受过教育,他爹读过私塾,是个有文化的,哪想到一辈子坎坎坷坷最后生了这么一个玩意儿。 说他有文化吧,小学勉强念完,说他没文化吧,这货跟着他爹念过四书五经,文史经典张口就来,但是就是不往正道上用,老娘和两个姐姐宠着,混的比自己老子还差,就剩这么一个小院儿堆着一堆破烂儿。 李学武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三人都围着或站或坐,李学武拿出大前门,挨个递了,除了沈国栋不抽,其他两人都接了,闻三儿还给李学武点了烟。 “我刚回来,也不了解情况,先前收煤的活儿没了?” 老彪子道:“你走了,他们也不带我们玩了,煤车肯定是跟他们交易了,我们去了几回都没见着人” 先前的李学武带着这帮小子跟煤车司机串通,每次都装的满满的,运煤进来,都会在城外卸下十几大框,看着不低于车帮子就行,然后卖到住户家里,靠这个养活了几人,还有一帮半大小子跟屁虫喝汤。 靠着这个办法,几人虽然不说吃香的喝辣的,那个时候也没饿着,会撩拨的还拍婆子,李学武的几个尖果儿就是那个时候玩闹来的,就是丑的跟猪八戒似的老彪子也有密儿。 这块儿可不止他们这一帮小混子,没了会出主意的李学武,几人都不会联合人儿,渐渐失去了这份活计,最后闻三儿凑了上来,领着他们搞黑市才算活下来。 听着老彪子落寞的讲述,李学武抽了一根烟,说道:“你们先做着,等我想想办法,煤车那个就不要再想了,累不说,还不挣钱,现在风声紧,再整一帮小子怕是要出事儿,就咱们几个,我想辙弄点儿本儿,看看干点儿什么安全的活计” 老彪子和沈国栋都齐声说道:“武哥,我听你的” 闻三儿急了,道:“学武,我也想跟着你混” 李学武道:“什么话,我管你叫三舅,你咋能跟着我混” 闻三心想没见过这么对三舅的,嘴上很诚实:“你看我这样,到哪哪嫌,你就当......” 李学武打断道:“不是你跟着我混,是你帮着我们,我得上班,支起摊子来,还得是三舅你照看着,他们还小,还缺心眼” 闻三儿心说怕不能够吧,但是嘴上也不敢说出来,诚实地说道:“多谢多谢,那我这摊儿?” 李学武道:“还干着,挺好,咱们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见着闻三儿乐么滋儿的,李学武又说道:“你这书啊还得看,找机会试试那个你说的老叶头儿,真有本事就请家来,帮你看个家,掌个眼,不差一副碗筷儿” 闻三忙不迭地答应着。 闻三跟李学武讲了几人现在做的事儿,又讲了散货的方式方法。 李学武大致了解了,无非是倒买倒卖,在后世叫二道贩子,在现在叫投机倒把,抓到就是一辈子玩完。 闻三儿带着二孩儿去乡下收货,送到小院,老彪子就在家守着,武力值不够怕丢,晚上二孩儿放哨,闻三儿出去拉人兼职倒票,老彪子在巷子里跟人家交易。 李学武道:“这样做风险有点儿高,无论是物件儿还是票据,货源还不稳,容易落下尾巴,而且摊儿上卖的小来小去的能养活几个人?” 闻三儿也很着急,现在想钱想疯了。 李学武问道:“现在市面上什么最值钱?” 闻三儿道:“肉,什么肉都行,现在都是有钱的没有票,有票的舍不得吃,舍得吃的买不着” 李学武点点头道:“行了,我来想办法,我分配到轧钢厂了,这几天要去上班,等我找好渠道和方法咱们再行动,你现在尽量把所有的回头客笼络住,要知道人家住哪,尽量以后送货上门交易,这样稳定,安全,互相都有个防备” 闻三儿问道:“不好办啊,现在来黑市儿的都是戴着面罩,就是怕被认出来,问人家人家也不会说啊” 李学武道:“我没说所有客户,我是让你选出那些有潜力的,经常来的,买的多的,多交易几回就有信任感了,送货上门更安全,咱们以后要建立咱们自己的销售网络” 闻三儿疑问地问道:“什么网络?” 李学武解释道:“就像蜘蛛网一样,千百跟线都在咱们手里汇聚成一根线,送这次货的时候约定好下一次货,一次赶着一次,你想,要的东西都送进门,他们还能出来吗,不出来他们也不知道价啊,知道价也更青睐于更安全啊” 闻三儿道:“真是,嘿,这样是不是就...那个...” 第十二章 若只如初见 李学武说道:“垄断,把田垄从中间断开,我们就是中间的环节,我们去客户手里拿订单,再去周围这些人手里收,我们就赚这里的差价,同时还能卖我们自己的东西” 闻三儿惊喜道:“嘿,这感情好,但是客户多了怎么办?咱们忙不过来啊!” 李学武嘲笑地看着他道:“你想上天啊?能笼络住50家常下单的就够咱们吃的了,我到时候会给你们找个面儿上的营生打掩护,这个以后再说” 老彪子和沈国栋听不懂闻三儿和李学武的对话,但是感觉很厉害,一知半解地点着头。 李学武站起身说道:“行了,今天晚了,这几天安顿好了我再过来,记住我说的话” 说完站起身往出走,老彪子和闻三儿送到巷子口,这才回去。 李学武跟沈国栋深一脚浅一脚地各自回了家。 一路溜达着,感受着独属于这个年代的环境和气息。 进到自家巷子里看见家家都是炊烟渺渺。 其实这里生活还是很方便的,出门右手边就是供销社,拐弯直走就是大街,四周都是轧钢厂工人住户居多,因为这一片很乱,大车店都有好几家。 李学武不在观望,进了院门往里走。 一道人影好巧不巧的,一头撞到他身上。 “哎呦喂!” 随着一声娇呵,李学武半点没受影响,那人却向后仰去。 李学武“哎”了一声,手疾眼快搂住那人的腰,这女人总算没摔倒。 李学武松一口气,定睛一看,竟是三大爷家的大儿媳妇儿于丽。 这新婚少妇长得相当漂亮,瓜子脸,大眼睛,标准的媳妇儿脸,颜值虽然打不过秦寡妇那狐媚子,身材却毫不逊色,刚刚一撞,隔着棉衣,都能感觉到惊人的规模和弹性。 于丽撞得生疼,直起腰忙用手揉了揉,脸上带着泪,却不是刚被撞的,而是明显早前哭过。 发现李学武看她,不禁脸颊一红,尴尬的抹了下眼泪,顾不得胸前的探照灯一阵阵疼痛,也不说话,闷头就走。 李学武看她样子,不用想也知道跟闫家老大闫解成吵架了。 老话说,贫贱夫妻百事衰。 三大爷外号闫老扣儿,那是一分钱掰开两半花的主。 于丽嫁到闫家,自己没有工作,老爷们儿闫解成是临时工,四处打零工,一个月挣得最多才十几块钱,还不保准,除了一半上缴家里,还得另交伙食费,骑自行车,用手电筒,也得交钱,这样日子能过得舒心才怪。 两口子住在三门的门厅辅房改成的小屋里,能放下双人床都够呛,平时还得跟着婆婆伺候一大家子。 李学武没多想,据电视剧里说,这于丽做鸡很好吃,这个得记住了。 进了二门,就听见三大爷家鸡飞狗跳的吵闹声,不一会儿,闫解成披着衣服往外走,看样子是去追于丽。 闫解成走到李学武跟前儿见李学武板着脸看他,低下头不吭声就钻了出去。 许是想起挨过的打了。 李学武站在门廊下看着这小子栽栽歪歪的背影,实在不像个样子。 这院里还真热闹。 不提院里鸡飞狗跳的,李学武回到家,把两铺炕都烧了,打开被垛子开始铺被,下午还是没睡够,晚上接着睡。 火炕热起来,李学武把脚伸到被窝儿里,热乎乎的,十分舒坦。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李学武早早就起来了,跟着大姥收拾马圈,喂马,饮马,抱柴火,李顺看着他也不再用鼻孔出气了,只是不搭理他。 无所谓了,继承了人家的身体就得继承人家的债。 这个家爱怎么看自己就怎么看吧。 这个父亲碍于传统希望长子养老,又对能继承衣钵的老三更加喜爱,极度厌烦惹事的老二。 李学武心里估计可能是小时候被老儿子、大孙子这种观念影响的。 大哥是大孙子,三弟是老儿子,母亲还有李雪这个小棉袄,所以李学武小时候受到的关爱就少,可能就通过惹是生非来吸引目光,没想到一条道走到黑了。 虽然回来以后奶奶也关心自己,但是话语里多是大孙子这,大孙子那的。 老三围着李顺学医,李雪围着母亲刘茵转,李学武刚回来受到的关注自然多,但是日子久了还是原来那个样儿。 老大憨,就知道读书,大嫂心眼多,想单出去过。 老三机灵,就想学手艺,好在学校拔尖儿,未来更多机会。 老四巧,贯会看颜色,把大嫂和母亲哄得开心,老爹李顺也是心疼这个小棉袄的。 李学武想了很多,也看的开,能维持家庭和和睦睦就算及格了,不敢奢求更多,少了渴望,也就少了失望。 李学武哼着歌提着铁桶往中院去打水,闲着也是闲着,先把水缸打满。 李学武正打开院里的水龙头接水。 一抬头,正遇见月亮门走出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瘦高个,正是轧钢厂的电影放映员许大茂。 “呦,大茂哥,大礼拜天的,这么早啊。”李学武笑呵呵打招呼。 许大茂愣了愣。 以前这李学武高着呢,可不跟他说话,最多见面点点头,一打回来第一次见面儿这么客气,这是怎么了? 不过,许大茂是场面人,就冲李学武跟他叫一声大茂哥,他也不能跟人甩脸子,也不敢甩脸子。 应了一声之后,一边蹲在旁边刷牙,一边儿问道:“昨个儿就听说你回来了,还安排进了轧钢厂保卫科,什么时候上厂里上班啊?” 李学武等接满了水,关了水龙头,给许大茂让位置:“得明天,厂里让周一去报道。” 许大茂眼色一变,暗道这小子进保卫处是真的了,不禁看向李学武,暗暗惊诧。 按道理他们住一个院儿十来年,互相知根知底儿,从没听说老李家有什么跟脚儿。 不过许大茂有些城府,也没一个劲儿刨根问底,刷完牙洗完脸就看着李学武回了前院。 撂下脸盆牙缸,许大茂心里还在寻思,刚才李学武话里透露的信息。 第十三章 那谁知道啊,问村长去! 走到里屋,他媳妇娄晓娥还在呼呼大睡。 这娘们儿一打嫁进来,吃喝不愁,饭也不用做,越养越丰润。 圆润的鹅蛋脸红扑扑的,一条胳膊掉在棉被外头,露出雪白的膀子和大红的真丝睡裙。 许大茂家条件好,虽然不像李家盘了炕,但冬天买煤比别家多,也不用算计着烧,一大早屋里暖烘烘的。 娄小娥这个资本家出身的大小姐,让许大茂又爱又惧。 那丰腴的身子绝对是最上乘的泡架子,可惜许大茂火力不足,每次弄得不上不下,哪怕偷偷吃药也顶不住! 李学武早晨起来抱柴火时就发现靠二门搭的柴火棚子里没柴火了。 走进屋冲着做早饭的刘茵喊道:“妈,柴火没了” 刘茵早晨起来也发现柴火没了。 “街上有卖柴火的,等一会儿听着点,听见吆喝声赶紧出去,一捆柴火五分钱” 李学武知道那个柴火捆的,比于丽的腰粗不了多少,能烧几天啊。 “得了,中午和晚上先凑合用棚子里的柴火底子吧,吃完早饭,套上马车,带上家伙事儿,我就去昌平” 还没等李学武说完,刘茵就给否了。 “去那么远干什么,就几捆柴火,哪里用得了跑那么远,咱家又不是买不起柴火”。 李顺也是不同意的,但是嘴上没吱声。 李学武去打柴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馋肉了,得搞点野味了,在保护法没出来前得抓紧时机了,再有就是看看有没有什么渠道。 “那就让学文和学才跟你一起去”。 刘茵怕的就是李学武遇到危险,现在可不太平。 还没等李学武说话,李学文先说话了。 “我得备课呢,周一还用呢,再说又不是买不起柴火,我出钱买行吧” 刘茵出声训斥道:“你!早怎么不见你备课呢,有空捧着书在那闲,有事了,忙起来了” 赵雅芳也在背后掐了李学文一下,李学文登时不说话了。 李学才看大哥不吱声了,往李顺边上凑了凑。 “我今天得跟爹炮制药材呢” 不等刘茵训斥李学才,李学武先搂住刘茵肩膀。 “妈,几步远的路啊,就那板车,我再带着两个,我是打柴还是郊游啊,行了啊,天黑前准回来”。 “昌平呢...” 见李学武态度坚决刘茵也不再劝,抬手拧了李学才一把,把李学才拧的直咧嘴。 李学武先上桌吃了四个窝窝头一碗粥,带了两个窝窝头一片咸菜,一军用水壶的热水,就出了门。 大姥趁着李学武吃饭的功夫已经套好了马车,李学武去马棚子里把马鞍子收进了空间,这才出了大门。 大姥站在车边,把锯、斧子和柴刀困了放在车上,又提了一把扎枪别在车上,又拿了杆土枪递给李学武。 “拿着,山上不安全” 李学武看着土枪直翻白眼。 这物件比自己岁数都大,是它保护我还是我保护古董啊。 “大姥您可别添乱了,哪儿有那么多危险啊,进了山我才是危险源” 李学武把枪推了回去,拿起马鞭扛在肩上,牵着马就出了巷子口。 在巷子里可不敢让马撒欢地跑,稍不留神就怼到人,等出了街道口,李学武跳上马车一扬鞭子打了一个呼哨,大青马撒开欢儿地跑了起来。 现在路上汽车不多见,还都是马车、牛车、驴车居多,沿着笔直大路就出了城。 斜靠在车上看着老城从眼中浮掠而过,迎面的冷风也清新起来,心情也好了起来,怪不得沈从文说城里的人想出来呢。 等出了城来到城郊都半个多小时以后了,拐到一条看不见人的小路上。 李学武这才把车停下,下了车,把马车卸了,一股脑地收进空间里,这手指上的空间是在医院醒来后发现的,空间不大,后世一个中型仓库大小,没有什么其他功能,就是个大冰柜,静止空间。 收了车,取出马鞍,把马拴在树上,手脚麻利地给马装上马鞍,姥爷的马鞍一般般,就是羊皮打底,木架子做里的传统马鞍,比后世骑马用的那种牛皮制得差了很多,但是不耽误用。 装好马鞍,解下绳索,背着红缨扎枪,踩着马磴子上了马。 这高处的空气就是不一样啊! “芜湖!驾!” 大青马没了车架的束缚终于可以撒欢儿地跑了。 李学武骑在马上,寒风吹得脸蛋儿冰冷,多亏这军大衣抗风,小腿冷了膝盖都没冷。 远处看去真有股子小将军的样子。 近了瞅这小子鼻涕都冻出来了,跟个三孙子似的。 出了城跑了五公里歇一歇,溜达着一段,歇了八九次,终于进了山。 这时候的山还没有开发,不像后世的各个景区,现在都是荒郊野岭,没有上山的大路,都是小径。 李学武骑着马背着扎枪,跟个胡子似的就进了山区,小路不好走,见着人就问路。 “劳驾,山里的野猪住哪?” 路上的村民都像看二傻子一样看他,都不搭理他。 问道第四个人的时候,终于有人回答了。 李学武还是不着调的那句:“劳驾,山里的野猪住在哪?” 一个扛着扁担挑着粪筐的剃着光头的小黑胖子昂着头回了一句:“那谁知道啊,问村长去!” 李学武“啪”地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可不就是得问村长嘛,村长就是信息收集中心啊。 李学武下了马走进村里,打听到村长家,到地方时村长正带着大家基肥呢。 哎呀,那个味儿啊! 李学武递了根烟,言说附近有没有野猪,想搞点肉食。 “野猪凶着呢,你可别乱来,凶起来比老虎都凶,灾年我们都不敢进山朝呼,你这单枪匹马的就想搞肉?” 李学武也没顶嘴。 “村长,这不是家里饿急眼了吗,实在没办法了” 村长抽了口烟,道:“野猪山里有,每年春天都下来祸害庄稼,下套才能弄到,可这时候上山十成力气也没了四成” 见李学武态度坚决,村长不再劝,指着远处的山。 “沿着山坡上去,进了林子沿着林业道往前走,看见山坳拐进去,里面应该有,可能都泛滥了” 第十四章 爸爸去哪了 (新人新书啥票都想要) 李学武答应一声感谢,牵着马就往山坡上走。 上山的路不好骑马,走了十多分钟上了山,进了林子,林业的伐木道还是能骑马的。 上了马骑了有十多分钟就进了山坳。 说是山坳,但是像个大峡谷,里面深着呢,谁知道里面有什么。 李学武在杂木丛转了转,野鸡的脚印有,兔子的也有,野猪的太乱看不清。 只要有就行,不怕找不到。 李学武沿着山坳往上爬,马就牵着走,扎枪已经提在手里了。 路上也遇见了几只野兔子,但是远远的就跑没影了。 进了山坳里的密林,地上的雪明显见少,也有一些黄色和绿色相间的野草和松树籽。 这是野猪的觅食地呢。 在脸上被树枝挂了几个小口子后终于见到今天的主角了。 哈喽!猪先生,猪太太。 两头大猪带着六头半大小猪在林子里刨地拱食呢。 李学武离得老远就站住了,这玩意儿聪明着呢,可不是动画片里的憨态可掬的形象,又聪明又狠,还抗打。 李学武把马拴在了树上,提着红缨扎枪就挨着树慢慢往目标靠近。 大猪是母猪,有五百来斤,跟个小坦克似的,次一点的是公猪,三百来斤,小猪都是三四十斤的样子。 李学武是想一网打尽的,可手里没有网,只有一杆扎枪,只能选择一个目标了。 待靠近公猪不到三十米远的时候就慢慢趴下了,一点一点往前蹭,冰天雪地的,滋味儿实在不好受。 挪了有半个小时,终于离着公猪不到十米远,也到了一颗歪脖树边上了。 李学武反手拿了扎枪猛地跳起来扎了一个弓子步,手里的扎枪当标枪猛地扔出去,一下子就扎在公猪的后门处,这一枪可扎的实诚枪头带枪杆都没(mo)进去小半。 李学武扔出去没管中没中就往前跑,等惨叫声传出来,李学武已经跑到猪跟前儿了,一把攥住枪柄,双脚蹬地猛地往前一扎,又扎进去半截,整个扎枪算上枪头有两米多一点,现在露在外面的只剩一米左右。 这一技补刀直让公猪的惨叫声又提高了两个八度。 李学武也不管手里的红缨枪真的变成了“红”樱枪,撒开手就往回跑,蹬着歪脖树就上去了,母猪的獠牙擦着李学武的屁股也过去了。 “他大爷的!我刚给你老公小刀剌屁股——开个眼,你就冲着我屁股来,真是老母猪带胸罩——不止有一套” 在树上惊魂未定却又有劫后余生的快感。 看着公猪扭头打转地跳着脚地骂街,李学武也不管它,几头小野猪听见公猪的惨叫声早跑没影了。 李学武见母猪杀回来瞄着树底下撞树,把树撞得一颤一颤的。 “没完了是吧!冤冤相报何时了!多大仇多大怨!” 这树长得不高,但是粗,歪着脖子,所以下盘结实,一时半会儿折不了。 李学武从空间取出板斧,这板斧是好钢材打造的,一头沉,做锤子用,一头开刃做劈砍用。 李学武拎着斧子把,慢慢挪到树杈,一只手固定身形,另一只手把斧子提了起来,斧子刃朝下,等到母猪撞在树上的一顿的瞬间猛地劈在耳朵下面的眼睛处。 “呃!!!” 又是一声惨叫,这次听见的叫声跟那头公猪相比有点密云口音,应该是个远嫁而来的外地媳妇儿。 趁着母猪转着圈儿,跳着脚儿地拱地骂街,李学武跳下树,提着斧子,锤头朝下,照着猪头就砸了下去。 因为太激动第一下没砸结实,差点斧子脱了手。 赶紧再次抡起斧子锤了下去。 “80!” “大哥,墙砸好了!” “不是,猪砸倒了!” 猪晕倒了,四条腿打晃,站立不住,侧着倒在地上,眼睛里直冒血。 趁你病,要你肉! 李学武抡起斧头又是三剂“80!80!80!” “大哥,水管子..血管子砸漏了” 母猪终于不再倒腾腿了,嘴丫子里往出冒血。 李学武后背都湿了,太特么刺激了! 本来就想着300多斤够牛掰的了,哪成想杀一送一啊! 李学武手抹了母猪一下,把肉山收进空间,抬头去看公猪。 凸(艹皿艹),大哥呢?嫂子都交代了,你特么跑哪去了? 说好的彼此共白头呢?遇事你先走啊! 刚才对付母猪太投入,公猪什么时候跑的都不知道。 (对付这个词正经的解释是:猎杀) 李学武跑回去牵了马回到案件发生地,萨摩了一圈,看见雪地上点点红色小梅花,“嘿嘿”地笑了。 大哥的大姨夫来了啊! 牵着马沿着“梅花”标记往树丛里追,手上的斧子也没收进空间,这林子里不可能就住这一家,万一有访客呢,太突然可不好。 李学武牵着马淌着雪,追着脚印和血迹直追了二里地才在土坑边上找到“走失”的“大哥”。 李学武没有贸贸然近前,站在马上看了一圈,下了马用石头甩了一下,“大哥”确实不动弹了。 这才掏出热水壶喝了一口热水,这一战太刺激,出了急汗,得补补水,嗓子都冒烟了。 等了一会儿又甩了一块石头,见“大哥”确实不动弹了,其他走失的“孩子们”也不见来找爸爸。 李学武站起身子冲着四周喊道:“佩奇,乔治,回来看看恁爹” 半天也没有回话。 显然,这些孩子们没看过“爸爸去哪了” 李学武小心地走到公猪边上摸着猪腿把公猪收进了空间。 终于落听了!oting,听牌的意思,表示成了!)。 李学武牵着马往回走,边走边选干枯的树劈砍,或是用锯锯断了收进空间。 走走停停,专门选择粗的,结实的伐木,眼看着中午都过了,空间里的树也够一车了,就往外走。 来到山脚下,也不进村儿,骑着马就往来时的方向赶路。 快马加鞭赶到郊区时已是下午三点多钟了。 李学武还是找了偏僻小路走了一阵,见四周没人放出了马车,拆了马的鞍具,套上车,将马拴在树上,拿出早上准备好的料带子,喂了马,让马歇着了。 第十五章 老李,猪!猪! 李学武的活还没完,但是先把窝头拿出来就着咸菜和水壶里的热水垫啵了一顿中午饭。 吃饱喝足歇了一气儿,看着太阳渐下,也不敢耽搁,把空间里的枯树取出来,用锯和斧子截成板车宽度的长短,树枝先堆在一边。 又是锯又是砍的,整整收拾了二十七棵树,根部都是成人大腿粗细的,树枝子都堆了一堆。 李学武把公猪取出来放在板车中间,车轱辘上边有护板,坐人用的,正好把猪夹在里面。 先装树干,再装树枝子,用绳子捆的严严实实,小山包一般。 多亏大青马得力,拉起来不费劲,不然可整不回去。 回去的路上李学武,没敢坐车,二十多里地,一路连跑带颠儿回去的,就怕大青马累到,路上歇了几气儿,过河时还饮了马。 到巷子口时天已经全黑了,应该过了五点半了。 进巷子时还有人问木柴怎么卖。 李学武累的跟大青马差不多,连回复的心都没了,敷衍着把车停在了倒座房墙边,栓了马,就往院子里走。 跟昨天一样,吵吵闹闹,打孩子的,炒菜的,吵架的,一派烟火气。 李学武走进前院就见大姥站在窗户边边往外看,见李学武进了院,忙披了衣服出来。 李顺和刘茵两人跟着大佬身后出来了。 “咋回事,不是说天黑前回来吗?没事吧?” “没事,大姥,遇到点小惊喜,迟了点儿时间”。 大姥拿烟袋锅子敲了李学武一下。 “尽胡闹!走卸车去” 李学武忙拦住大姥。 “咱俩可卸不下来,全家上阵吧!” 刘茵忙回屋叫学文两口子和学才、李雪出来。 李学文和李学才出来时还不情愿。 李学文看二弟回来没有跟自己动粗,胆子也大了,嘴里嘟囔着:“能有多少柴火啊,还用全家出动啊” 赵雅芳边穿衣服边掐了李学文一把,嗤哒道:“让你干活你就干活,哪儿那么多废话,二弟打柴都没说累,你腿咋这么金贵”。 等一家人出了大门看见小山包一般的马车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李雪更是惊讶地问道:“二哥你去林场抢木头了吧!” 大姥从后面轻轻拍了李雪脑袋一巴掌。 “别瞎说,你二哥这是进山了,没看见都是枯树嘛,山外的枯树早让人砍没了”。 一家人听见大佬的话都神情复杂地看着李学武松着绳子,见大姥上前帮忙,也都是七手八脚地伸手帮忙。 力气小的抱着树枝子进院,力气大的抬着树干进院,这一阵忙活引来了三大爷一家的观看,二大爷下班回来领着儿子刘光天也是站在一边看着,门口不大一会儿就聚了一堆人。 众人叽叽喳喳地议论着李家老二从哪弄回来的木柴,都够烧一冬天的了。 这个说一定是有亲戚给的,那个说可能是偷得,也有说李家二小子能耐。 还有会算账的三大爷嘀咕着:“这一车柴火得省下多少煤,能省多少钱啊!” 众人无论怎么议论,就是没有一个上前帮忙的,任由李家众人进进出出地搬运柴火。 柴棚子早满了,马棚子一半也满了,树干最后都堆在房檐下了。 李家众人很是欣喜众人的议论,李学文和李学才干的最有劲儿。 “还得是咱老李家” 就连李学武奶奶都出来帮着抱树枝,忙被刘茵劝了回去。 很快就把小山包清空了,等李学才搬到车帮上的树干时,看见车斗里面黑乎乎,毛刺刺的一坨,猛地吓了一跳。 “呀!”地叫出了声。 李顺见李学才吓得倒退着坐在地上,忙上前扶了儿子起来。 “咋地了?累到腰了?拿不动就别逞能!” 李学才坐在地上才回过神,见自己被吓得这副德行满脸通红,多亏天黑不显,又急忙给自己找理由。 “爸!车兜里有东西,带毛的!” 李顺顺着李学才手指向的车兜里看去,嘴上说着:“啥东西?啥带毛的?” 这一看才看见,黑乎乎毛刺刺一坨。 这会儿李学文和大姥也围了上来,忙把车兜上面的圆木挪开,这才看见是一头带毛的野猪躺在车兜里。 李学才趴在李顺身后偷偷看去,看到野猪全貌惊讶地喊了出来:“是头猪!嘿,是头猪诶!” 外圈围观的众人都一窝蜂地挤了上来。 “哪呢?哪呢?哪有猪?” “嘿!真是猪啊!” “真有猪啊!” “哪来的猪啊!” 李家众人都被挤出了圈子,刘茵抓着李学武的胳膊问道:“学武,车里的猪哪来的?是不是你...” 刘茵是真的怕了,怕了这个儿子的惹祸能力。 李顺这时也来到李学武旁边,胳膊肘捅了刘茵一下。 “孩子他妈,别瞎说,那是野猪” 刘茵还是没反应过来。 “野猪?什么野猪?我这正跟学武说车里的猪的事呢,别捣乱” 说着又望向李学武,刚想开口再问,猛地寻思过来,原来众人说车兜里有头猪是野猪啊。 “野猪是哪来的?你是不是打猎去了?你咋这么不叫人省心呢,出门的时候怎么说的?我打你!” 刘茵说着就抬巴掌往李学武身上打,打着打着就哭了起来。 有惊吓的原因,也有替儿子害怕的原因,更多的是想着儿子长大了,想吃肉不敢说,自己冒着危险去山里打猎。 做父母的谁不心疼子女,看着李学武脸上的伤口,再看冻得红彤彤的脸,忙把儿子的脸拉到自己脸上。 李学武搂着刘茵拍着妈妈的后背轻声安慰:“妈,没事的,你儿子身体杠杠的,几百斤的野猪不在话下” 刘茵听着儿子的玩笑话,用拳头锤了李学武两下。 “尽会吹牛!” 李顺拍了拍刘茵的肩膀,对着李学武说道:“最后一次,再不许去了,想吃肉跟你妈说,肉老子还是供得起你的”。 李学武回家,这是第一次听李顺语气这么好跟自己说话。 李顺说完,推开围观的众人。 “行了行了,天都黑了,让我们家把柴火搬回去” 这时三大爷瞪着小母狗眼儿对着李顺激动地说道:“老李,猪!猪!” 李顺没搭理三大爷,因为这三大爷太不像话,骂谁猪呢?谁是猪啊? 第十六章 爹,你会杀猪吗? 这会儿围观的众人热情不减,看着李顺带着儿子们挤进来也不尴尬,都是瞪着眼睛看着李顺一家把车上剩下的木柴搬回院子。 直到李家几个男人开始抬猪,众人才挪开目光。 李学武用绳子把四个猪蹄绑了,穿了两根木棒,爷四个一人一边,合力把猪抬进了院子,围观众人也跟着进了院子。 因为要退毛,所以四人脚步没停,直接抬进了屋里。 围观的人群热情不减,想要跟着进屋,刘茵忙拦住了。 “各位,行了啊,屋子太小,进不去人了,大家赶紧回家去吧啊” 众人听着刘茵的话也不在意,岁数大的都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家,就剩下一群小年轻的围在门口, 李学武走出去,看见这圈小年轻看着自己的目光都是敬仰的眼神儿,很是打了一个寒颤。 怎么冒绿光啊? 出了大门看见大姥一个人在卸车,奶奶在帮着收拾地上落下的柴火。 李学武忙上前牵了马。 “奶,你进院去,雪天路滑,剩下这点柴火我一会儿收拾” 大姥支了车,扇了毡子,跟着李学武和李老太太回了院。 李学武把马拴进马棚,开始拌草料,今天可累坏大青马了。 大姥接过料桶说道:“我来,你去收拾门口的柴火吧” 李学武答应着,看了一眼围在门口的众人,出了院门就去收拾柴火了。 等收拾干净回了前院的时候李学才已经把锅烧上水了。 李学武见围在门口的众人还不走,就冷着脸撵人了。 “行了行了,赶紧回家吧,不过日子了啊?想在这站岗啊,赶紧回家!” 看见李学武冷脸,小年轻们都散了去,走时都是一步三回头,好像屋里那头猪是他们女朋友似的。 李学武进了屋看见奶奶上了炕,李顺坐在条案前看着那头猪,刘茵带着赵雅芳在切酸菜,李学才蹲在灶坑门在烧火,只有李学文蹲在猪后面用手拨弄那杆扎枪。 见李学武进屋,李学文讪讪地站起身往条案走去坐在了父亲边上,走这几步,老感觉后门有种异样的感觉,紧忙坐下了。 李学武看向父亲李顺。 “爹,你会杀猪吗?” 李顺咳嗽了一声没答话,端起茶杯,假装喝水来掩饰有些发黑的脸。 刘茵笑着回答:“你爹会吃猪” 李顺顿时又是咳嗽起来,瞪了刘茵一眼。 李学武看了一圈,老爹不会,大哥更白扯,三弟会烧水,李雪正摸着猪耳朵相面呢,姥爷年纪大了,可整不动这三百多斤。 得了,找人帮忙吧。 洗了把脸擦干净手,抬腿儿就出了门往中院走,这院儿里不是住着能人呢嘛。 刚上台阶就见于丽躲在她家小屋窗户那看他。 这小娘们儿! 李学武对着于丽微微一笑。 于丽看见李学武冲着自己笑赶紧躲了回去,还拉上了窗帘。 “凸(艹皿艹),什么意思,你倒是把撑窗户的竹竿扔过来啊” 李学武不在意,上了台阶就往中院走,见秦淮茹还在水池边洗衣服,这寡妇家有多少衣服要洗,怎么每次见到她都在洗衣服。 秦淮茹见到李学武进院忙甩了甩手,道:“咋了学武?听说你打了一头猪回来,需要姐帮忙不?” 这话李学武可不敢应,刘茵先前已经发出过警告了。 “谢了秦姐,我妈和我嫂子再加上兄弟们都在家,够忙活了,有事儿我再叫你” 说着也不敢停步,忙上了傻柱家台阶敲了敲门,就看见傻柱迎了出来。 “怎么了兄弟?进来待会儿,下班回来我就躺下了,还没烧水呢,见谅啊。” 李学武跟着何雨柱进了屋,再急的事情也得坐下好好聊,万没有站着求人的道理,更何况那头猪也跑不了。 “柱子哥挺好的啊,我这刚回来,一直没跟你照面儿” 傻柱跟着李学武坐在了圆桌旁。 “嗨,就那么回事呗,咱们多少年的兄弟,不讲究那个,你回来哥哥挺高兴,虽然咱们不是一波儿,但都是一个大院的,有事儿就跟哥哥说” 傻柱被这声“柱子哥”叫的很是开心。 大院里除了小屁孩子都叫自己傻柱,反而当年最有面儿的李学武管自己叫柱子哥,还得是人家书香门第有学问,有素质。 “那以后得多仰望柱子哥照顾了,明天我就得去厂保卫处报道,以后免不了多麻烦你呢” 虽然已经定下是干部岗的保卫干事,但是没去人事报道就不能说出来,自然奉承何雨柱几句。 “嗨!好说,昨个儿还听秦淮茹念道着,你也分到轧钢厂去了,咱这都是缘分,你说这话外道了啊” 李学武是知道这幸福单身汉是什么德行的。 馋寡妇身子,又好面子,想找个城里的正经姑娘,又没那个情商,夹在有私心的一大爷和秦淮茹中间,被忽悠着做着自以为别人都夸赞的好事,却不知名声坏了。 “那柱子哥我就不跟你外道了,今天我去昌平打柴,遇到一头野猪撞我手里了,得麻烦你给料理一下” 何雨柱惊讶的猛地站起来。 “真的?行啊兄弟,真有你的,还得是当兵的出身,身手就是好啊,林中之王都能拿下” 李学武自然不会跟他客气这个,家里还等着杀猪呢。 “嗨,凑巧了,走吧,家里人都不会,只能请能人出手了,哈哈哈!” “哈哈哈哈!兄弟你捧我,哥哥我一定接着,走,看看去” 说着傻柱跟着李学武就出了门。 秦淮茹这会儿正眼巴巴地等在中院看着傻柱家里,觉得请了傻柱怎么也得带自己一份,毕竟自己家的困难是在院子里出了名的。 “秦姐,洗衣服呢” 傻柱说了一声就跟前院去了,没看见秦淮茹要张口说话的样子。 李学武看见了,但也当没看见。 秦淮茹这一位在李家挂了号的,因为李顺年龄才40出头,老大李学文20出头,老二马上20岁,老三马上成年,可惹不起这一位。 刘茵每天基本都在家,老太太更是足不出户,再加上今年大姥来了李家,秦淮茹更是不敢着李家的边。 第十七章 俺可是老bj银 贾张氏前年借了李家10块钱,现在死赖账不想还,被刘茵逮到了就怼一遍,所以贾家人走过前院也是不敢往李家方向看的,只有秦淮茹想着缓和关系。 李学武领着傻柱进了屋子,这会儿酸菜已经切得了,大锅的水也烧开了,就等着开膛破肚了。 傻柱一进来就跟李老太太、大姥、李顺打了声招呼,双手接了李顺递过来的烟卷。 这傻柱是个要面子的人,这李家的屋子一般人进不来,李家人也不去别家串门,也就街坊有个头疼脑热的来看病才进来待一会,所以街坊四邻都说李家家风严谨,医学世家,书香门第。 接了李顺递来的烟感觉倍儿有面子,这李顺可是中医院的医生,那都是别人求他,少有他跟别人客气的。 傻柱双手捂着让李学才点了烟,这才蹲在地上瞧那头公猪。 先看的是脖子,因为杀猪先放血,放血的位置就是脖子的大动脉,但是地上的猪头和身子完好,这才挪着脚往后瞧,猛地后门一紧,夹着屁股站了起来。 “兄弟,你这可够狠的啊” “哈哈哈,这野猪皮太厚,还沾着松油和硬泥,土枪都不一定能打透,我就一杆扎枪,只能往软地方招呼了” 听到这李学才不住地“嘿嘿”笑了起来。 李雪倒是有点羞红着脸躲进北屋炕上趴在玻璃窗上偷看。 傻柱把烟卷抽完在鞋底上怼灭,扔进灶坑门。 “还得是你们家这种大锅哈,小锅可退不了猪毛” 刘茵把家里的侵刀和斧子准备好,刮毛刀傻柱带了来。 “柱子,你老奶是东北人,习惯了大锅大炕的生活,所以咱们家生活习惯都是东北的习惯” 这时李老太太在屋里炕上说道:“俺可是老bj银” 哈哈哈哈! 傻柱跟李学武、李学文、李学才四人合力将大猪抬到锅台上的横板上,一步就上了锅台。 “老婶儿,挺好的,比我们住的暖和多了,住的人口还多” 傻柱和刘茵说着话已经用瓢舀着滚开的热水浇在猪头上,看猪皮烫的通红就开始用刮刀往下刮毛。 这一手利索的手艺看得李家众人齐齐围观。 傻柱见都在看他忙说道:“学才赶紧添火,热水不能停,要一直滚开才好烫毛” 李学才忙答应一声出门去抱今天打回来的树枝,木头火硬,烧的水滚开,污水顺着锅台往地上直流,刘茵忙用灰铲子往装泔水的白铁桶里淘。 李学武拎着水桶又往中院去打水,水缸里的水快没了。 走到水池旁就听见秦淮茹家在吵。 棒梗:“妈妈我想吃野猪肉” 小当:“妈妈我也想吃” 槐花:“我也想” 秦淮茹看着10岁的棒梗,7岁的小当,4岁的槐花,只是沉着脸敲着棒梗的碗。 “赶紧吃饭,哪来的猪肉” 棒梗:“不!我就要吃肉,李二疤瘌打了一头野猪,我们都看见了” 槐花:“野猪,我们看见了” 贾张氏抿着嘴瞥了一眼秦淮茹。 “打了那么大一头猪也不知道能出多少肉呢,刚才傻柱不是去帮着杀猪了嘛,你怎么没去帮忙,帮了忙怎么也得给个几十斤肉,看看我孙子都馋肉吃了” 秦淮茹不看贾张氏的脸只是啃着窝头,连咸菜都不舍得夹。 “我倒是想去,人家也得用啊,我张口就让李学武给否了回来,人家人口多着呢,哪里用咱们帮忙” 贾张氏端着碗气生生地对秦淮茹说道:“他不让你去你就不去啊,你进了门他还能给你撵出来,带回十斤肉都行啊” 秦淮茹是知道自己婆婆一贯作风的,还十斤猪肉,也不怕闪了舌头,现在城里人过年都不敢说买十斤猪肉。 秦淮茹:“得了吧您,还十斤呢,一头猪能有几斤啊,那李家可九口人呢,去了骨头皮,都不够他们自己家吃的” 贾张氏嘴里啃得窝窝头瞬间就不香了,埋怨道:“都是一个大院住着,街坊四邻的,他们家能好意思自己吃?也不怕噎死,反正不给咱们家我就去外面说道去,看他们家怎么做人” 秦淮茹哪里肯让婆婆去撒泼,忙道:“你不怕刘茵和李老太太撕了你的嘴你就去闹,再说上次棒梗肚子疼,人家李大夫给治的都没要钱,给李家闹烦了,看以后谁帮你” 贾张氏怒道:“秦淮茹,你怎么向着李家说话啊,我可告诉你啊,离老李家远点,尤其是李老二,那就是个坏种” 秦淮茹反驳道:“还说呢,谁教给棒梗叫李学武是李二疤瘌的?这不是找打嘛” 棒梗梗着脖子嚷嚷道:“院里都这么叫,奶奶教的” 贾张氏瞪了棒梗一眼,道:“吃你的饭吧” 又瞥了秦淮茹一眼:“叫他疤瘌怎么了?他不是脸上有疤瘌么,以前的小白脸现在的二疤瘌,这就是报应,你可离他远点儿,不能做对不起东旭的事” 秦淮茹嗔道:“妈,孩子们在这呢,你说什么呢?” 贾张氏喝完了粥摔了筷子。 “我说什么你心里清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小心思,昨天晚上你跟那个李二说话我都看见了,骚、贱样” 秦淮茹端着碗眼泪儿啪嗒啪嗒地往碗里掉,心里委屈说不出,堵得慌。 棒梗看着妈妈哭,对着贾张氏怒着说道:“我妈不是你说的那样,奶奶你怎么这样呢!” 贾张氏哪里舍得说自己的孙子,只会对着秦淮茹发火。 “行了,别跟我这演戏了,一会傻柱回来一定带着肉回来,给我抢回来,我孙子想吃肉了” 秦淮茹听见婆婆的话默不作声,心里已是同意贾张氏的话了,李家一定不会让傻柱白忙活的。 而傻柱只有一个人,也吃不完。 不提贾家婆媳的刀光剑影,李学武听着两人的对话,摸了摸脸上的疤痕,嘴角冷笑,脸上的疤痕更显得恐怖。 李学武提了水回了前院家里,直接倒进大锅里。 李学才这会儿还正把学文那屋的炕席撩起来,烧的太多,炕席禁不住要糊的。 中屋的窗户已经打开了,屋里的温度太高了,蒸汽散不出去就看不见人了。 傻柱手艺很好,这会儿已经把背部的毛都刮干净了,就剩肚子上的了。 第十八章 傻柱杀猪 虽然这活儿看着简单,无非是浇热水,刮毛,但是吃力气,蹲在锅台上,热气蒸着,身上的衣服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水汽打湿的了。 李学武回来跟着哥几个又把猪翻了个个儿,肚皮朝上继续刮肚皮。 这会儿时间都已经来到快七点钟了,李学武中午饭还是对付的,已经有些饿了,拿起赵雅芳递过来的铁盒子饼干就吃了起来。 这饼干应该是结婚那会儿买的,两人舍不得吃,留着呢,今天大嫂也不心疼了,主动给小叔子拿了出来。 吃了两块才顶住饿,又喝了一杯热水,把圆盖盖了回去,送回了南屋。 这是大嫂的零食,夜里看书顶饿用的,不能没脸没皮都吃了。 赵雅芳看李学武送饼干回去,忙说道:“学武,你饿了就吃呗,饭还得好一会儿才行呢” 李学武冲着赵雅芳笑了笑,道:“不饿了,饼干太甜,顶饿”。 刘茵看着儿媳妇没有说话,而是和面准备蒸馒头,今天要留傻柱在这吃饭的。 院里这会儿家家都吃完了晚饭,不少年轻的都走到前院围着李家中屋锅台边的窗户往里看。 刘光天、刘光福哥俩儿,闫解成、闫解放、阎解旷哥仨儿,还有一些比棒梗大一些的半大小子,挤挤插插地站在前院。 说话功夫,李学武跟李学才把吃饭的八仙桌往北屋方向挪了挪,腾出地方把条案下的八仙桌搬了出来跟饭桌对在一起,拼成长案。 李家哥俩儿又跟着大姥去马棚找了几块木板抱回屋,铺在桌面上,用两根横杆并排钉了,做成木排。 这是因为一会儿解肉时会用到刀子,斧子,割肉时会划伤桌面。 等大姥带着哥几个儿忙活完,傻柱已经把大野猪的毛都刮好了。 李家几个男力合力把白条猪抬到准备好的长案上。 现在的“猪大哥”才是脱干净了外衣,干干净净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刮毛这会儿刘茵都收出去几桶泥水了,锅里掏出半锅泥和猪毛,整整刷了好几遍才刷干净。 猪毛用麻袋装了扔在了房角,准备有时间洗出来卖了。 傻柱干的满头是汗,这会儿说啥都得歇歇了,李雪在大姥的指点下给傻柱敬了烟,点了火。 傻柱抽了一口笑着对李雪道:“谢了妹妹,读高二了吧?” 李雪平时在学校跟同学聊着欢着呢,在家里却话说的少,跟院里人因为刘茵管着的原因更是接触不多,这会儿傻柱问话,只是点了点头,说了:“嗯”就走回奶奶边上坐着了。 傻柱也不在意,知道李家家教严,姑娘养的跟旧时代大小姐似的,儿子不是学问人就是医生,即使有个李老二,土霸王似的也是高中毕业撵去当的兵,不然也是个大学生。 李学武:“柱子哥,别在意,我妹面儿小” 李学武笑着跟傻柱解释着,又对小妹李雪说道:“李雪,以后见到柱子哥主动说话打招呼啊,别没有礼貌”。 李学武看不得自己妹妹被外面围观的人说没有家教礼貌,更不能让来帮忙的傻柱讲究,虽然李雪对自己不亲,但是自己妹妹得顾着。 傻柱:“嗨,都这样,姑娘小时候跟小子似的叽叽喳喳的,等大了都学会注意了,我妹妹雨水也这样” 这时刘茵接过话:“雨水的亲事定了吗?上次听一大妈念叨着说是对象是片警?” 傻柱抽完了一颗烟,拿起侵刀边走边回答:“还没信儿呢,工作也忙,我那妹妹主意正,不用我管” 一个院儿住着,都知道傻柱家是什么情况,这傻柱大大咧咧的,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开始养妹妹,哪里是能照顾好妹妹的样子。 何雨水也是自立,自己上学,自己工作,自己找对象,也算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找了个对象还挺好,起码工作体面。 要说何雨水长得很是不错的,身高个头都够,虽然现在的眼光看着瘦没有福,放在后市也是网红级别的,以前一大妈想给李学文说个来着。 这事儿李学武知道,因为刘茵不同意给否了,因为刘茵觉得何雨水的家庭不太好,怕雨水结婚以后性格偏执,就给否了。 但是都没跟别人说,傻柱和雨水都不知道,连李学文都不知道,李学武从外面淘,回来赶上了听到的。 李学武看着刘茵跟傻柱唠嗑,偷偷瞧了大嫂一眼,和电视剧里的何雨水比,大嫂模样差一些,但是气质胜一筹。 可能就是书里说的“腹有诗书气自华”吧。 但有句话说的好,路遥知马力,事久见人心,日子还长,慢慢看吧。 如果何雨水嫁进来,傻柱应该是愿意的,雨水可能也会愿意。 李家虽然不富裕,是因为人口多,还要供学生读书,但是都知道这年月读书还是有用的,雨水就是高中毕业分配的工作。 傻柱刚要下刀,就听窗户外面闫解放喊了一句:“傻柱,留神啊,别切了手指头!” 傻柱抬起头骂道:“滚蛋!再乱喊我骟了你” 刘光天扒着窗户问:“傻柱,这猪能有多少斤?” 闫解放也问:“傻柱,野猪肉好不好吃?” 刘光福横了闫解放一眼:“废话,肉能不好吃吗?” 闫解放:“嘿!小兔崽子,说谁废话呢!” 窗户外面吵吵嚷嚷,都在争论猪的事,傻柱心里这个气啊,在李家都叫自己柱子或者柱子哥,到了外面那群孩崽子嘴里成“傻柱”了。 “都特么滚蛋,吵个屁,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闫解放横着傻柱道:“这又不是你家,猪也不是你家的,你跟着冲什么大瓣蒜啊!” 刘光天:“就是” 气的傻柱提着刀打开门就往外走,这帮小子吓得一哄而散,但都没跑远,嘻嘻哈哈地骂着傻柱,见傻柱回了屋里,又都远远地围着看了起来。 傻柱撵跑了围观的噪音源,提着刀就把四个猪蹄一个猪尾巴解了下来。 傻柱拿着猪尾巴冲着李学武说道:“学武,猪尾巴一会儿给我啊,我拿回去下酒去” 第十九章 自作多情 李学武哪会小气,不在意地回道:“拿去,一根猪尾巴也值当你说,一会多炖点儿肉,你跟这儿喝,我爹那有好酒”。 傻柱咧嘴笑出一嘴的大板牙:“嘿!那感情好诶!我就知道李叔可是有好酒” 李顺呵呵笑着应了,今天高兴,就不在意二小子为自己做主了。 听见李家留傻柱喝酒吃肉,外面“轰”地议论声高了一节。 这李家可真敞亮! 这群人没想到为什么李家留傻柱喝酒吃肉。 仅仅看李家抱柴火时大院众人围观看着也没一个伸手帮忙这一点,还特么想吃肉? 傻柱用侵刀沿着猪脖子饶了一圈,让李家几人把住猪身子,自己抱着猪头往下一拝,就把猪头解下来了。 这真得用巧劲儿呢。 傻柱指着凝固的血管说道:“学武,你这猎猪的方法太独特,我没法放血了,差不多都凝固了,只能慢慢控着血解肉了” 猪头的低下有个大盆,这会儿正接着血,不过没有多少。 李学武笑着回道:“没办法,我要是不狠一点儿,我可整不过他,野猪过了100斤可就是个小汽车了”。 傻柱点了点头:“那倒是,一般人真没这个能跟凭着扎枪猎猪” 傻柱说着话已经把猪开了膛,等李学武几人用力把猪的两半往两边掰才看见枪头都怼到前腹腔了。 外面围观的众人见傻柱不断地从腹腔内提溜出一堆内脏,一个个都拼命咽着口水。 因为看见肉了。 等傻柱从腹腔慢慢提溜出一个扎枪头,慢慢往外抽时,众人齐齐吸了一口凉气。 这李老二真特么牛,拿着这么根扎枪就敢弄野猪。 现在红缨枪真的是红缨枪了,不只是缨是红色的,枪也是红色的。 傻柱把扎枪从腹腔往外掏就是因为怕从后门拽出去划破肠子,那就糟糕了,肠子里面的东西可不好收拾。 好在当时扎进去时只刺破了后门,肠子滑,遇到枪头都躲过去了。 傻柱一点一点把内脏掏出来,最后掏出肠子时,直接扔进一个大洗衣盆里。 大姥端着就出了门,放到柴棚边上,李学武用水桶舀了一桶热水送到大姥旁边,让李学才伺候着洗肠子,那个味道李学武有点受不了。 刚一进屋就听见李学才的干呕声,李学武不地道地笑了起来。 傻柱抬头看看外面也“嘿嘿”地跟着笑。 傻柱冲着外面喊道:“学才,跟着你大姥好好洗啊!那玩意儿洗干净了炒着吃可香了!” 听见傻柱说这玩意儿吃着香,李学才干呕的更厉害了。 奶奶笑着拿着鸡毛毯子杆轻轻打了李学武两下。 刘茵也跟着笑但是没管他,这会儿正带着赵雅芳摘猪的心肝脾肺肾呢,得分开收拾出来,内脏冻了不好吃,得尽快卤制出来,好在家里就中药多,卤料是不缺的。 李学武一直跟着傻柱学杀猪,因为空间里还有一头呢,等这头收拾完还得收拾那一头呢,那个得悄悄地来了,不然太遭恨。 等傻柱把猪肉分成了小块,刘茵娘俩儿也把内脏摘好了,大姥也把肠子洗好用盐搓了,奶奶带着李学文、李雪也把猪头上的毛摘干净了,只有李顺在打下手,帮这边,帮哪边,也没人指使李学武。 李学武把窗户下面扣着的二大缸翻了过来,用刷子刷了两边,准备装肉用。 见傻柱招呼抬肉,忙进了屋。 李学武和傻柱抬着长案板来到室外,准备用零下25度的气温把肉冻实。 李学武两个一出来整个围观人群又轰动了,这是真见到肉了,众人你推我搡的想围着看。 傻柱喊道:“都围着看什么啊?哈喇子都滴在上面了,大冬天在这围着不冷啊,别围着了,少一块都怨你们!” 傻柱喊的话里没有别的意思,但是众人听着都不太对。 三大爷站在廊下冷着脸喊道:“解成、解放、解旷回来睡觉了,明天不上班上学啊?” 二大爷这会儿想的是猪杀好了是时候来凑一口肉吃了,听见傻柱的喊声也觉得不对味了。 二大爷站在三门的月亮门喊道:“刘光天,刘光福两个兔崽子跑哪去了?找打是不是?赶紧滚回来!” 三大爷站在门口见三个儿子排着队往屋里走,挨个拍了一巴掌。 “没见过猪肉啊!人家请你了吗,你就给人家站岗去?” 二大爷也是挨个儿儿子给了一脚,道:“尽给我丢人现眼,没出息的玩意儿,让人家骂好受啊?滚回去!” 往回走的阎解旷嘀咕着:“猪肉见过,但是没吃过” 气的三大爷又拍了他一巴掌。 三大爷站了一会看李学武跟傻柱进了屋也没让让自己,“哼”了一声挑着门帘子进屋了。 三大妈这会儿见三大爷回屋,问道:“没去吃肉啊?衣服穿好了怎么回来了?” 三大妈见三大爷气囊囊地不说话,把衣服一脱就坐到桌子旁。 “把晚上的剩菜和窝窝头热一热” 合着刚才三大爷晚饭都没吃,一直在客厅窗户那趴着,盯着李家,就等着李家杀完猪凑热闹去呢。 三大爷和二大爷想的一样,杀的时候去凑热闹显得跌份,等杀完了去转转,就是去消食儿遛弯儿看热闹。 这院里就三个大爷,溜达到你门前了,合计着李家怎么也不好意思让他们站在外面看,指定会让进屋。 这一进了屋,抽上烟,喝上水,等杀猪的肉炖上,摆桌时怎么也不能让他们走。 嘿!他们顺势就白吃一顿猪肉,还不用承情。 这俩大爷想的精明着呢。 哪想到傻柱“嗷呶”一嗓子,把两个大爷都给憋回去了。 三大爷站在门廊等了半天。 二大爷站在月亮门等了半天。 一直不见李家来人出来请。 好么,自作多情了,傻柱就做主了。 二大爷回家把衣服甩在凳子上抽出火筷子就往刘光天、刘光福身上招呼。 边打边骂:“你们两个畜生!今天给我丢大脸了!谁让你们去看的?人家请你们了吗?看丢了肉你们赔偿得起吗?” 第二十章 杀猪菜 二大爷嘴里骂着,手里挥舞着火筷子打的刘家两兄弟“嗷嗷”叫。 这玩意儿是铁做的,只要打在身上就是青一片紫一片,打错地方都容易伤到骨头。 不过刘家两兄弟被二大爷打的有经验了,知道怎么躲开容易受伤的位置。 看着二大妈在旁边加油助威也不拦着劝着,兄弟俩知道今天这顿打是躲不过去了,赶紧跪在地上求饶。 “爸!爸!被打了,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 “爸!爸!求你了,别打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二大妈在旁边厉声加磅道:“往死里打,你们两个不学好,就知道惹是生非,今天要不是你们两个,你爸能吃不到肉吗?挨打了活该!” 二大爷打累了骂累了才把火筷子扔下,见两兄弟鼻青脸肿地又骂道:“滚!滚!滚!别在我跟前儿现眼”。 说着就把柜子里的酒瓶和酒杯拿了出来,倒了二两散酒一饮而尽。 眼睛盯着李家的方向,嘴上狠狠地说道:“等着瞧!”。 李学武是准备猪肉炖好了叫上三个大爷和许大茂还有一些住户爷们儿过来吃饭的,一个大院住着,杀了那么大的猪,咋好意思吃独食。 但是听着三大爷和二大爷的话实在不中听,引着傻柱就进了屋。 刘茵也是有点不高兴了,什么人啊,吃不着打孩子撒气。 院里的孩子们见这一会儿功夫两家孩子挨了打,都作鸟兽散,害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李家门外登时清净了。 傻柱根本不在意两位大爷的态度,老叛逆柱了。 这会儿也不闲着,接过刘茵的勺子,主动帮着卤制内脏。 李顺怕傻柱尴尬,开口解围道:“柱子的手艺我是尝过的,不比国宴的水平差,刘茵你可得跟着柱子学两手” 傻柱“嘿嘿”笑着应道:“李叔您捧我了,没什么,都是平常手艺”。 李顺“哈哈”笑道:“柱子可不是谦虚的人啊,怎么在叔叔这儿还谦虚上了,当年你爸走的时候请过我们,那次就是你掌的厨,我是记忆犹新啊” 傻柱歪头笑道:“嗨!那都多少年了,多亏李叔您照顾,头疼脑热的也没收过我钱,跟您这儿我可不敢拿大” 李顺谦虚地道:“你爸走的时候托我们照顾你们兄妹,我就这点儿手艺,能帮你的也就那么多,不值当你感念” 傻柱是记得这事儿的,但是后来帮助自己兄妹的人不多,那顿饭和自己爹的恩情早都散没了。 当野猪被分解的时候,第一块肉就已经被刘茵娘俩儿切了下了锅,随同下锅的还有一盆酸菜。 这是奶奶的要求,东北杀猪菜,特别香。 傻柱把卤味调好,盖上锅盖小火慢焖的时候,这边已经把大白馒头和杀猪菜端上八仙桌了。 这时刘茵说道:“他爸,要不要去请院里的几位当家的过来吃饭?” 李顺摆摆手道:“算了吧,都这个时辰了,都吃完饭了,学才去把柜子里的酒拿过来” 见李顺没同意,刘茵也就不再多说,收拾碗筷往桌子上摆。 傻柱歪着头道:“刘婶儿,你没听刚才二大爷、三大爷训孩子的话啊,不愿意呢” 刘茵笑着说道:“不愿意就不愿意呗,又不是求着他们” 刘茵是不满意院里这几个冒充大个儿的大爷的,无非是和稀泥罢了,家家都有小心思。 这李家做的也狠,你们开会开你们的,李家每次都只是李老太太一个人去,要么就是李学才去。 不参合,不赞成,不反对,没关系,无所谓,别惹我。 这都是李家老太太定的规矩,刘茵嫁过来就是跟着李老太太学管家,所以家风都是李老太太立下的。 李学武把傻柱让上桌,接过李学才的酒就给傻柱倒了一杯,言说:“柱子哥,今天实在辛苦,劳您费力了” 说完这句话,又开始给大姥、李顺倒酒,见大哥不要,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柱子哥,这杯我敬你,咱们哥俩儿好久没见了,来,走一个!” 傻柱也很感慨,端起酒杯跟着就闷了一杯。 傻柱喝完杯中酒“斯哈”一声道:“嘿,这酒真够劲儿,不是咱们门口的酒吧?” 李学武哈哈笑道:“这是我二叔那边烧锅的酒,我爸今年夏天背回来的,里面喂了不少药材,相当够劲儿” 傻柱点了点头说道:“嘿!那我得好好尝尝” 刘茵往桌子上放了一盘子馒头,言说:“不是啥好酒,粮食酿的,就是喝个新鲜,东北粮食香,酒味也好” 李顺见傻柱喝了酒,就动了筷子,让傻柱吃肉。 “柱子,吃肉,这野猪东北多,以前吃过,跟家猪的味儿不一样” 按照请客吃饭的礼节,客人先喝第一杯酒,动第一筷子,即使李顺大傻柱一辈儿,但是傻柱已经成年了,必须当大人看待,况且傻柱是来帮忙的,礼节必须到位。 这李家的老礼儿还不只这些,刘茵给八仙桌上了菜和馒头就在炕上放了炕桌,又端了菜和馒头去炕桌上吃。 这老礼儿讲:请客吃饭,家里女眷不能上桌,得去屋里吃,不和客人在一桌。 所以中屋的八仙桌上只有大姥,李顺,李学文,李学武,李学才,和傻柱。 屋里炕桌边盘腿儿坐着李老太太,刘茵,赵雅芳,李雪四人。 外屋这桌吃的是相当热闹。 李学武吃着这猪肉没有后世那么香,有点儿柴,还有腥气味,可能是公猪的原因,也可能是野猪的原因,还有可能是猎杀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放血的原因。 但是傻柱和李家几人吃的都很香。 傻柱是一口酸菜肉,一口药酒,喝的面红耳赤。 李学武也是频频敬酒,给傻柱、父亲和大姥倒酒,场面一时很热烈。 李家的热闹声自然传到了对门的三大爷家。 三大爷啃着手里的窝窝头,就着咸菜片,气不打一处来。 三大妈望着窗外说道:“这李家真是热闹,就属傻柱喊的欢” 三大爷心里不得劲儿,嘴里酸着话:“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三大爷“哼”地一声撂下窝窝头,扭头气呼呼地上床捂着棉被睡觉去了。 三大妈看着没吃几口的饭菜。 “你不吃了啊?” 三大爷赌气囊塞地道:“气饱了!” 三大妈一撇嘴嘀咕道:“这老倔头儿,就会折腾我” 第二十一章 盗圣偷肉 李家这边觥筹交错,盯着这边的不止三大妈一个。 饭桌上,李学文、李学才很快就吃饱了,撂下了碗筷。 李学文从小就心思憨,内向,又有一个霸道的弟弟,所以没有酒桌上呼风唤雨的能力。 吃好饭与李学才都对傻柱说了一声“柱子哥吃好”就把凳子往后撤了撤,陪着众人。 李顺看着两个大学生儿子,又看了看换着花样说着劝酒词的二儿子,一时有些感慨,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大姥不愿意两人在这陪着,就言说:“学文、学才去南屋吧,柱子也不是外人,用不着你们在这陪着” 傻柱这时看向李学文两人道:“没事儿,弟弟们,别跟哥哥这儿见外,该歇着就去歇着吧”。 李学文两人这才客气了一声去了南屋。 这会儿北屋的炕桌也吃完了,但是没有往下收拾,因为得等外面客人吃完才能动,所以大嫂陪着奶奶和刘茵在唠嗑儿,李雪则是去南屋跟着看书去了。 傻柱看着南屋看书的三人感慨道:“李叔,你们家真是活该出人才,就这个读书的劲头儿,街坊四邻的真见不着” 李顺颇为骄傲,但嘴上还是谦虚地道:“孩子们爱看书而已,也没什么玩的,只能在家看看书,没什么的” 李学武知道李顺有夸儿子也有点儿子的意思,但是毫不在意,自己现在也看书,但是再看专业书、做学问是不成了,没那个精力了。 李学武讪讪地道:“我们家就我一个不争气,比不上我哥哥弟弟,甚至将来都比不上我妹妹” 看着喝的也是红了脸面的二儿子,李顺并没有斥责,也没有言语。 该说的话,该训的话说了千百遍,该打的,该狠心的,也都做过了,现在能做的也就是扶上马送一程罢了。 大姥则是慢慢喝了一口酒,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 傻柱不在乎地说道:“学武你也是爱玩罢了,你这高中毕业的文凭在这一片儿也是顶尖儿的了,还想怎么着” 说着说着傻柱冲着李顺说道:“李叔,别要求太高,也给我们一点儿活路吧,怎么文曲星都得落在你们家啊,也该让你们家出一个工人阶级的了吧” 见傻柱说的有趣,里屋外屋众人都是笑出了声,里屋的大嫂也是第一次仔细打量小叔子。 浓眉大眼高鼻梁,肤色干净,刀削的脸颊,还有微微的胡须,透露着男子汉该有的英姿,脸上那道疤痕虽然破坏了这种美,却也填了一道不一样的英勇气息。 再说小叔子这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放在哪都是标准的好男儿,就是被传言和疤痕误导了自己的印象。 这次家人见李学武也是有了一些改观,不再是痞里痞气的样子,也没了吊儿郎当的气质,做人做事都有章法。 虽然李顺还是看不惯他,但是现在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动辄就是一棒子了。 南屋的兄弟妹三个虽在看书,但也能听见堂屋的对话,今天的柴火和野猪,都刷新了几人对李家老二的认知。 其实李学武今天没在家,李学才偷偷翻出李学武的奖章拿出来看的,以前可不敢动二哥的东西。 李雪先围上去仔细摸索着,后来赵雅芳和李学文也仔细去看了,再看见立功授奖的证明,都在头脑里刷新了对李学武的认知。 李家这一位在哪都是一样拼命啊。 喝到半截儿,李学武和傻柱两人起身去厕所,一出门就看见一个胖嘟嘟的身影蹲在冻肉那拿着一把小刀准备割肉,因为背对着门,没看到两人出来。 李学武喘着酒气走到胖嘟嘟身后蹲下来,一把掐住他的后脖颈子。 “我不管你是谁家的小崽子,今天你敢割一块肉,我就把你的***割下来补在上面,如果补不够,我就卸了你的大腿补上” 小胖墩吓得身子都麻了,手里有刀也不敢往旁边这人身上招呼,毕竟李二疤瘌徒手干掉一头野猪的事大家都说了,肉就在眼巴前儿。 傻柱“嘿嘿”笑道:“是秦寡妇家的大小子,小名叫棒梗,别逗他了,走吧去厕所,回来接着喝” 李学武松开手拍了怕棒梗的头,脸上挂着笑。 棒梗这才敢抬头看这人,一看又是吓了一跳,裤裆里更是尿都吓出来了。 李学武板着脸时还算正常,这邪邪地笑着,好像小人书里吃人的妖魔鬼怪。 棒梗猛地直起身“嗷呶”一嗓子,哭着往家里跑,边跑边哭。 李学武和傻柱都是被逗得哈哈大笑。 两人结伴儿走出大门去上厕所。 等两人回来时正看见秦淮茹站在中院,怀里扑着棒梗,棒梗这小子正哭的声响,院里还隐隐地传来贾张氏低声的咒骂。 秦淮茹倒是没有往这边说什么,只是轻声安慰着儿子,给棒梗擦眼泪。 秦淮茹:“你拿着刀干嘛去了?你咋惹那个活土匪,活该挨吓唬,别哭了” 秦淮茹越说棒梗越哭,见妈妈不给自己报仇,还说自己,在秦淮茹怀里耍上脾气了,扭着身子,胳膊拍打着秦淮茹。 贾张氏在小屋的炕上扯着嗓子骂道:“这个杀千刀的,有东西自己吃的吆五喝六的,就不知道接济接济我们孤儿寡母的,割你两块肉怎么了,我孙子馋了,还没都搬走呢,够给你们面子了” 这嗓门传的全院都能听见了,也亏得这贾张氏好嗓子,她家住在中院,夜里还特别安静,这一嗓子不下于厂里的小广播。 傻柱拍了拍李学武的背,推着他进屋。 李学武当然不会跟这老虔婆子的一般见识,哪里会还嘴,平白让人笑话,输赢都是欺负孤儿寡母。 这秦淮茹站在中院哄孩子,就是等着他呢,他可不会踩这个坑,傻柱不推他也进屋了。 进了屋众人心情不受影响,习惯了,接着喝,直喝到九点多,才算喝完。 李学武这会儿脸色通红,但是一点儿都不晕,他喝酒就这样,半斤是他,一斤也是他,脸色通红,后脑勺冒汗,身体却一点儿也不打晃,可能是穿越而来,身体素质加强的原因,就看这身体里用不完的力气就知道不白来。 傻柱是不行了,已经打晃了,之前太热脱下的外衣已经被刘茵铺在南屋炕头上蒸干了潮气,傻柱一穿上便被暖的打了个酒隔,与李顺和大姥打了个招呼就往出走。 第二十二章 格局打开,那啥自然来 李学武送傻柱回家,走到门口时手里提溜起一块早准备好的肥肉更多的肉块,得有十多斤。 傻柱见李学武提着肉跟他走说啥不让送,还抢过肉放回了地上。 这一幕可给秦淮茹急坏了,傻柱怎么那么傻呢,好好的肉都能不要,急死人了。 李学武自然不会装傻,又抢着提留起来先往傻柱家走,傻柱没办法只能跟着往家里走。 李学武打开傻柱家的门,把肉放在案板上,也不与傻柱在门口撕吧,大步流星地回了家。 秦淮茹见李学武走了赶紧打了一盆热水装模作样地往傻柱家走,贾张氏则是趴着小窗户偷偷往傻柱家看。 李学武回到家把已经冻好的猪肉一点点码放到堂屋地窖口,堂屋的地窖不在堂屋底下,在南屋窗户外面,入口在屋里,底下存着药材和大白菜。土豆萝卜,常年低温,冬天更是一个天然冰箱。 李学才见李学武准备存肉忙出来帮忙,正在帮着刘茵收拾桌子的赵雅芳也去屋里掐了李学文一把,后者也嘶着嘴跑出来帮着搬缸。 李学武先下了地窖,李学文和李学才在上边往下递,先放下缸,等李学武摆放好二缸,又一块一块地往缸里码放肉。 等码放最后一块时李学武不让递了,让把猪头猪蹄子啥的先拿进来,学文两人也不知道啥原因,听着话就照做了。 还没等两人想明白,李学武已进出来了。 李学武拿着那块先前特意留出来没冻实成的肉块用侵刀等分切成十二块,每块都有一斤多,用铁桶装了。 李学才不解地道:“二哥你这是要干嘛?” 李学武头也不抬地回道:“给院里各家分点儿” 听见李学武说的话,赵雅芳很是不情愿地冷下了脸,李学文的腰则是又受了无妄之灾。 李学才心直口快:“他们都那样说了,怎么还分给他们?” 刘茵打了李学才一下,心思复杂地道:“你懂什么,以后别这样说话” 李老太太这会儿已经困了,但是听到堂屋的对话,还是出声说道:“该给,都得给” 李顺和大姥也都是点了点头。 赵雅芳说道:“贾家还给啊,先不说那老太太嘴上不干净,就是给何雨柱拿回去的,秦淮茹还不都给拿走啊” 李学武第一次直面看着赵雅芳。 赵雅芳被看的一愣,讪讪地转过头。 李学武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提起铁桶轻声道:“猪肉还够吃,没了我再想办法,但是这肉得分,不能让人家扯闲话,对父母没什么,你们刚结婚,得要名声,三弟和小妹都马上找对象的,邻里关系不能影响你们未来,看远点” 李学武顿了顿,又对着大嫂道:“傻柱和贾家的事别言论,傻柱帮忙,咱们给肉,那肉跟咱们没关系了,他怎么处理那是他的事,咱们不能院里都分了,就她家不分,做事不能这样,咱家也不差这一斤多的肉” 今天这话说得有点多,有点让赵雅芳下不来台,都是因为李学武见大嫂有点小心思,借这个机会点点她,这个家现在还得是刘茵当家。 见李学武提着桶出去了,赵雅芳讪讪地笑了笑,刘茵也没理她,众人接着收拾屋子,这一顿肉吃的可是把屋子祸害乱了。 李学武提着桶来到三大爷家敲了敲门,这会儿三大爷家还亮着灯,三大妈在做手工活儿。 三大妈打开门见是李学武,不由得很惊讶。 “是学武啊” “三大妈,给您拿了一块儿肉,您尝尝鲜,别嫌弃啊” 三大妈骤然惊喜地看着李学武手里的肉很是感激地道:“谢谢学武了啊,那啥,进来坐一会儿” 李学武哪会进屋,忙说道:“不了,三大妈,您歇着吧” 三大妈见李学武提着桶走了很是张望了一番,见李学武去了三门门厅改间的第一家,也就是闫解成的小屋很是惊讶,怎么也给老大家送去了? 李学武敲了闫解放这小屋的门,是于丽开的门。 “嫂子没睡呢,家里杀猪,给你们送块肉尝尝” 于丽很是惊讶,自己和闫解成可是没跟公婆分家,算是一股,怎么还送到这来了? “您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呢?” 这会儿蹲在地上的闫解成也起来了。 “学武,你看这多不好意思啊,我们不算是单过” 李学武见闫解成这窝囊样,笑了笑。 “没事,结了婚分房就算,哈哈,咱们这也算我回来第一次打个招呼,以后常来往” 于丽很是开心,嘴上客气着:“那谢谢学武了啊” 李学武提着桶往出走,摆手让他们进去,就走了。 三大妈拿着肉捅了三大爷一下。 “老头子,别装了,你哪睡着了,快起来,看看李学武送肉呢,还给老大送了一份” 三大爷这会儿气已经消了,抿着嘴笑道:“这小子精着呢,做事真是里外不漏,这老李家家教真不错” 三大妈也说道:“就是呢,看着李学武可比以前出息多了,其他三个孩子也教育的好,大儿子两口子还是大学教员呢,老三现在吃大学补助,小丫头出落得也水灵,唉,你说给解放说说咋样” 闫解放住在老两口脚下的双层铁架子床上,一听这话,两只眼睛瞪得溜圆,耳朵都支棱起来了,心想:“妈,你要说这个我可不困了” 三大爷心里跟明镜似的,李家哪里看的上自己这个小学老师家,那小丫头学着她哥,要考大学呢,心气高着呢,哪能看得上自己家这个二小子。 但是媳妇儿都是别人的好,儿子都是自己的好。 不管心里怎么想。 嘴里却说道:“还在上学呢,早着呢,再说吧” 三大妈听见三大爷的话接着说道:“等一会老大得把肉送过来呢” 三大爷这才想到老大还有一块肉呢,说道:“是得拿过来,这样咱们家过年就有肉吃了” 三大爷三大妈等到半夜也没见于丽两口子把肉送过来。 于丽早就打算好了。 “解成,这肉你家有一份了,这份给我妈家送过去吧,我娘家一年没见着肉味了” 第二十三章 说天亲... 听见于丽的话,闫解成心里不赞成,但是上了床就不是脑子说话好使了,满嘴答应着。 李学武提着桶把三门庭住着的三家都送了肉,又都收获了一声声感谢,李学武也就客气几句接着往中院走。 一进中院就见秦淮茹把自己送给傻柱的肉往家里提,两人相见秦淮茹很是尴尬。 秦淮茹不好意思地对李学武说道:“那啥,傻柱喝多了,我过去给他收拾收拾,他非把肉给我” 李学武不答话,冲着她笑了笑,就走去一大爷家。 这会儿一大爷正听匣子音儿呢,放的是刘宝瑞的相声。 见李学武上门,很是客气地让屋里坐。 李学武让了两句,把肉给了从里屋出来的一大妈。 一大妈很是厚道地笑着夸了李学武,一大爷憨厚地笑着看着他。 李学武没多说,出了门就往贾家走去。 秦淮茹正往柜子里藏猪肉,见李学武上门,还以为要猪肉来了,手忙脚乱地关上柜门子。 贾张氏见李学武上门,也以为是这样,就梗着脖子下了炕站到堂屋里。 棒梗这会儿刚要睡,见着妈妈拿肉回来正坐起身子观看,一见李学武进屋,赶忙用被子蒙住头装睡。 秦淮茹婆媳瞪着眼睛看这李学武,防备着,又害怕着,秦淮茹更是施展出“楚楚可怜+凄惨泪光”眼神儿大法。 李学武见这一家人的表演,拿出一块肉递过去。 “家里杀了猪,送一块儿给你们尝尝,野猪味道不好,别嫌弃” 这一送,婆媳两个都愣住了,贾张氏先反应过来,急忙接过肉,嘴里说着:“不嫌弃不嫌弃,这肉香着呢” 秦淮茹刚想客气两句就见婆婆接过了肉,很是尴尬地缕了一下耳边的头发。 “谢谢你啊学武,还能想到我们这孤儿寡母的,棒梗岁数小,不懂事,您别在意啊” 李学武笑了笑,因为喝了酒,喘出的气就带了酒味,一股子男人猛烈的气息冲着秦淮茹侵袭过来,这种阳刚之气把秦淮茹看的呆了。 李学武没多说,棒梗那小崽子不是孩子不好,而是老人没教好,秦淮茹上班没时间管,又是单亲妈妈带孩子,难免惯着家里唯一的男丁。 更何况是这个年代,所以长歪了是难免的,要说现在教育还不晚,但是关自己毛事,既不是亲爹,也不是干爹。 秦淮茹见李学武出了门,还直愣愣地看着。 贾张氏吐了口唾沫:“发骚呢!要不要跟着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记住了,你是贾家的媳妇儿” 秦淮茹惊醒道:“妈,你说什么呢?我哪有?” 贾张氏“哼”声道:“有没有你心里清楚,离他远点,这就是个坏种,晚上还吓唬我孙子,我还没找他算账,这会儿又充大方,来给寡妇送肉,什么玩意儿,我看就是居心不良” 秦淮茹不满地道:“您怎么这样啊,人家送肉是每家都送了,再说是你接过来的,怎么还骂人家?” 贾张氏梗着脖子道:“那是他愿意送,我又没让他送,他自找的,杀了猪不给我们分肉看我不骂死他,再说就送这么一小块,够吃几顿的?再说了吓唬我孙子就不行,我可告诉你,你敢作出对不起我们家东旭的事儿,我可跟你没完” 秦淮茹这会儿气的直掉眼泪。 贾张氏又斥责道:“他就是装好人,想进寡妇门,怎么不把半头猪都搬来,也就是用这点儿肉勾搭你罢了,我还看不清?我吃过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 棒梗在被窝里冲着贾张氏嚷嚷道:“我妈不是弄来肉了么,别这么说我妈妈” 贾张氏不满地对棒梗点了点,骂道:“你个小白眼儿狼,那肉是傻柱的,你妈伺候那傻子醉酒才拿回来的,我是为你好,你妈出去搞破鞋,就不要你了,你还护着她” 棒梗翻了个白眼,他还不知道搞破鞋是什么意思,只知道不是什么好词,平时奶奶嘴里经常出现这类词。 秦淮茹气的跑到外面兔子圈抹眼泪。 贾张氏趴在窗户那看着秦淮茹“呸”了一口唾沫嘀咕道:“哼,抹眼泪发骚给谁看?我看你守着兔子能勾引到哪个吴刚?” 李学武自然不知道贾张氏怎么在背后说自己,知道了也不在意,大男人跟一个老寡妇较什么劲儿,太丢面儿。 只要不当着他的面儿说三道四就不会搭理她。 进到后院就剩五家了,先去了二大爷家,敲开门是二大爷开的门。 二大爷明显听见李学武挨家挨户送肉呢,这会儿正在家等着呢。 “二大爷,家里杀猪,给您送块肉尝尝” “好小子,几年没见壮实了” 李学武心里骂道:去你二大爷的吧,我回来跟你打招呼你都装看不见。 二大爷忙拍着李学武胳膊夸奖,接着让二大妈把肉接过去。 这会儿刘光天、刘光福正跟地上跪着呢。 李学武不好多待,说了一句:“还得给老太太送肉”就出了门。 这二大爷见李学武出了门脸色一下子就冷下来了。 “现在才想起我来啊,早干嘛去了” 说完横了一眼,吩咐二大妈:“把肉切了,做个下酒菜,再把我的酒拿出来” 二大妈为难道:“这个时候起火啊?” 二大爷脸色冷道:“废什么话?” 二大妈也不敢顶嘴,乖乖地去厨房起火炒菜。 刘光天、刘光福两兄弟眼珠子都绿了,死死地盯着那块肉,哈喇子直往肚子里咽。 但是起来跟自己老子抢肉吃是不敢的,不一会儿,见二大爷一口酒一口肉片,吃得香,两人更是肚子咕噜噜地叫。 二大爷也不看两人,听着匣子里的国家大事。 刘光天有点儿胆子,颤着声音问道:“爸,能不能让我们起来,我们也想吃块肉” 二大妈手一伸“把肉拿来,我给你做” 刘光天:“李学武不是送来肉了嘛” 二大妈冷哼道:“那是送给你爸的,想吃啊自己买去啊,有能耐你也上山打一头野猪让你爸风光风光” 听了自己亲妈的“不亲”的话 两兄弟低下头不在言语,但是目光都是仇恨怨愤。 第二十四章 大嫂 二大爷冷声道:“就你们这德行还想吃野猪肉?野猪屎都吃不上,还让我风光,呸,别再让我拿钱养活你们就弥陀佛了” 刘光天壮着胆子道:“那不是还剩一块儿呢么,给我们吃一点儿怎么了?” 二大妈急忙摆手道:“那是给你大哥留着的” 刘光福抢着说道:“怎么什么都给大哥啊,大哥结婚都把家里都给掏空了,现在有了肉也给大哥分一份!” 二大爷怒斥道:“你懂个屁,你大哥现在是干部,就是能吃肉” 刘光天不满地反驳:“什么干部啊,就是一个小办事员” 二大爷心里总想着当个一官半职的,就是因为高小的学历没上去,一直有个心病,现在大儿子当了办事员,勉勉强强在外人看来也算是有个一官半职了。 大儿子是老两口儿的骄傲,怎么能容忍刘光天这么说。 二大爷撂下酒杯上去就是一脚,把刘光天踹了一个仰脖壳儿,看见刘光福的怂样,也是一脚踹翻,两兄弟被踹的鸡飞狗跳跑出家门。 二大爷在门口跳着脚地骂:“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滚出去就别回来!” 李学武给老太太送肉的时候,聋老太太已经睡了,见李学武敲门,披着衣服拄着拐杖坐起身,拉了灯绳点亮了灯。 李学武见灯亮了才推门进了屋。 “老太太,我是前院学武,给您送一块儿猪肉” 聋老太太见是李学武,还放了一块肉在桌子上,忙要站起来。 李学武把聋老太太按住不让她下地。 “老太太歇着吧,我走了” 说完就出了门。 又敲响聋老太太耳房的两家送了肉。 等敲响许大茂家门时,等了两分钟,娄晓娥才穿着红色丝绸睡衣披着小棉袄开了门。 这娄晓娥是真有料啊,身材凹凸有致,配上那张娃娃脸,看得李学武酒气上涌。 李学武忙开口道:“嫂子歇着啦啊,家里杀猪,给您跟我大茂哥送块肉,知道您家不差这个,就是尝个鲜” 娄晓娥正不好意思接着,许大茂穿着睡衣出来了。 “学武,你说这话干啥,多外道,多谢了啊,赶明儿来大哥家,我给你炒两个菜,我跟你嫂子陪你喝几杯” 李学武红着脸:“那先这么说定了,您跟嫂子歇着吧,我回去了” 说着就往家走了。 许大茂闻见李学武身上的酒气,也没在意李学武脸色,以为喝酒的原因,还念叨着:“这小子还挺讲究,酒量看着还不错” 娄晓娥掐了许大茂一下:“就知道酒” 按下两人又是一番斗法不谈。 李学武为什么非要夜里把肉送完呢? 因为李学武不想这群人想一宿,骂一宿,再说这也算自己回来正式跟大家见个面,打个招呼。 李学武拎着空桶往回走,看见刘光天兄弟俩往外跑,也没在意,继续往回走。 在中院遇到抹眼泪儿的秦淮茹,说了一句:“秦姐半夜喂兔子啊,这俩兔子,嘿,真白!” 秦淮茹挺不好意思,见李学武没停脚地说了一句闲话,也没接茬儿。 李学武没管秦淮茹的反映,几步就回了家,这会儿家里已经收拾完,都准备睡觉了。 李学武指着卤好的杂碎对着看书的李学文说道:“后天把卤货儿装一袋,再把猪头砍一半,肉拿上二十斤,赶着下班给大嫂家送过去” 李学文不在意地轻声回道:“知道了” 显然看书看的入了迷,顺着李学武的话就答应了。 赵雅芳很是激动地说道:“不用那么多,拿点肉就行了” 李学武没接大嫂的话,对着李学文又说道:“再拿两瓶酒,就在门口供销社买瓶装的汾酒” 说着还拿出两张酒票放到大哥书桌前。 大哥李学文这才放下书,挺惊讶地道:“你这是干嘛?” 李学武不理大哥,转头对赵雅芳说道:“先前我说的话大嫂别在意,我大哥书呆子,新姑爷第一年上门拜年,手轻了不行,嫂子你跟我哥一块儿回去,天黑不好走,住一宿再回来” 李学武知道嫁人的姑娘都想家,能风光地回家谁不想住一晚,听听漂亮话。 大哥李学文正不好意思,想要把票塞回来。 “学武,你这是干啥,我有票呢,咋能要你的” 赵雅芳也感激地说道:“谢谢二弟,嫂子娘家今年总算是能见着肉了” 李学武把大哥的手推回去,道:“你有是你的,这是我的心意,收着吧,结婚我也没赶上” 刘茵这会儿也说道:“你弟弟给你就收着,跟你弟弟还客气” 赵雅芳早就想提给娘家送块肉的想法,但是婆婆当家,想提,张了几次嘴都没敢提,见小叔子提出来,感激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刘茵给赵雅芳擦了眼泪,说道:“哭个啥,知道你家里苦,学武不说,明天娘也是要给你家送去的,他是你弟弟,谢他干啥,别哭了” 赵雅芳家在乡下农村,供出一个女大学生很不容易,家里还有三个弟弟,他父亲是个很开明的人,是这个时代少有的能让自己女儿读大学的人。 李学武见刘茵说话就不再跟大哥两口子客气,转头对着老娘说道:“再想想爹单位有几个领导,无论大小,挨家挨户送五斤,关系好的同事送三斤” 刘茵心疼地说道:“你爹他们单位好几个领导呢,非亲非故地,送他们干啥?” 李顺也是板着脸说道:“净胡闹,哪能在单位里搞这一套,我成什么了?” 李学武不理李顺,继续对刘茵说道:“爹才四十岁,还能进步呢,医术这么好,卡在四等12级两年了都没动静,再说同事之间哪有不走动的?” 说着又拍了李学才肩膀说道:“娘您别心疼,按人名统计好,你和学才明天下午跟着我爹一起去送,学才以后要当医生,离不开爹的人脉,先去认个门儿” 看着李学才异样地看着自己,继续说道:“顺便看看谁家有没有年龄相近的姑娘,给学才领回来当媳妇儿,哈哈哈” 刘茵掐了二儿子一把笑骂道:“怎么那么不着调” 听见李学武的话众人都笑出了声,李学才甩开二哥跑到北屋上了炕。 李顺听见二儿子的安排也不再反对。 第二十五章 轧钢厂报道 刘茵掰着手指头算计着说道:“你大姥刚才称了,猪有三百二十五斤,却掉皮毛剩下三百零四斤,猪蹄、猪头、猪尾巴一共四十斤,内脏和猪肠子有四十五斤,肉有二百一十九斤,给傻柱拿去那块有十八斤,给院里分了十七斤,现在缸里还剩一百八十四斤” 刘茵越算越心疼:“明天给你大嫂拿二十斤,你爹他们有四个领导,常来往的同事有七八个,这就剩一百二十斤了” 看着刘茵心疼地直咧嘴。 李学武笑着搂着刘茵的肩膀道:“您咋这么会算计呢,我娘数学真好啊,大嫂教的吧” 刘茵气的拧了李学武一把:“你就不心疼?” 赵雅芳这时说道:“要不我回家少拿点儿吧,也吃不了这些” 李学武回道:“别听妈算账儿,就拿二十斤,妈这是精打细算习惯了呢” 李学武说着又对刘茵说道:“别心疼,铆劲儿了吃,吃完我再去打一头” 刘茵正色道:“可不行,太危险了,今天听见傻柱说我才知道野猪在林子里这么凶,连老虎都躲着,你可别冒险” 李顺用手叩了叩桌子,也严肃地道:“不是说了这是最后一次吗?” 李学武搂着刘茵肩膀说道:“下次带着人和枪去” 李顺再次否决道:“那也不行,枪弹无眼,今年医院收了好些个误伤的” 这年头新华书店、供销社都卖枪,健卫系列是比较有名的,还有其他各厂出的枪,有手潮的把人当猪打。 刘茵听见李顺讲话,很是点头道:“听话,肉够吃了” 李学武也不再顶嘴,说了声好,就准备睡觉。 这一夜李学武因着酒劲儿睡得香甜,火车的影响已经消除,炕已经不再晃动。 周一的早晨阳光明媚。 孩子吵闹声 锅碗瓢盆声 二大爷打孩子的声音...... 看来刘光天、刘光福兄弟俩给二大爷来了个惊喜啊。 李学武出门就见端着热水盆擦洗自行车的三大爷昂着头听二大爷打孩子的声音。 只见刘光天、刘光福嘴里各叼着一块肉往前院跑,二大爷的咒骂声从后院传来:“你们两个畜生,别回来,回来打断你们狗腿” 三大爷嘟嘟囔囔地道:“这刘海中怎么打孩子不分早晚啊?为了一块肉置于吗?” 哎!说什么来什么! 这会儿就听闫解成那屋突然传来于丽的哭喊声和打骂声,于丽在质问闫解成昨晚放在窗台上的肉哪去了。 闫解成唯唯诺诺说不出自己老娘赶了个大早,进屋把肉拿走了。 于丽哭着追打着闫解成出了屋,撞见自己公公在洗车。 三大爷站起来说道:“你妈把肉拿过来是怕肉坏了,吃还不是一起吃嘛” 于丽哭着说道:“那是准备送到我娘家的,昨晚都跟闫解成说好了” 闫解成这会儿早都钻到父母屋里躲起来了。 三大爷不紧不慢地说道:“咱家还没分家过日子呢,那肉就是咱们家的,怎么你们俩就能定下呢?” 于丽说不过自己公公哭着跑回屋收拾衣服出门就要回娘家。 闫解成从窗户里看见于丽要跑回家也慌了,急忙跑出来跟着追了出去。 三大爷丝毫没有感觉自己说二大爷的话应在自己身上有什么脸红的,继续擦着车,也不管家里只有于丽两口子出门,没有人跟着出去劝。 李学武看了一会热闹,回头见大姥在教李学才用斧子劈木柴。 大姥见李学武出来就说到:“马喂好了,也饮好了,你洗把脸,吃了早饭就去上班吧” 李学武答应着去洗脸。 早晨的伙食还是那样,窝窝头,咸菜,米粥,多了昨晚剩下的杀猪菜。 今天是周一,上学的,上班的都有任务,所以吃的很快,吃完早饭都各自出门去了。 李学武背上挎包,拿着报道分配证就往出走。 出了大门就见傻柱跟秦淮茹从二门一起出来了,赶紧迈着脚步紧走,后面的招呼声也装作没听见。 这两人也不怕别人说道,自己可不当这个电灯泡。 秦寡妇虽好,可不能贪“杯”啊。 几杯来着? 越往东直门方向走,街上越乱,卖早点的就不少,还有大早上起来跑活儿的马车。 这一带有不少苍蝇馆子,大车店,还有一大片乱糟糟的居民区,都是棚户区,这个点儿从那边乌央乌央地往出走人。 李学武个子高,步伐也长,走的还快,常人走一个小时的路程,李学武四十多分钟就到了厂门口。 看见大门有人在值守,放进去的都是穿着厂工作服的工人。 自己今天来还是穿着国防绿,实在是没别的衣服了,前几年的衣服都被母亲改了给李学才穿了。 现在真的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 现在还见着补袜子的撑子,后世谁还补袜子,穿一天就扔的败家子儿有的是。 李学武拿出报到证递给值守的保卫。 那保卫看着这个穿着国防绿的小伙子来厂还以为有什么事,见递过来的报到证写着姓名等信息,分配写着保卫处,知道这是自己将来的主管,赶紧给指了办公楼主楼人事处方向。 李学武收回报到证冲着门卫点了一下头就往左手边的办公楼走去。 不远,也就百十米,按着周六的记忆进了主楼,来到二楼人事处。 人事处大办公室坐了好几个人,李学武敲了敲门,开口问道:“请问新工人报道需要向谁报道?” 只见办公室都各忙各的,像是没有听见李学武的问话, 只有一个年轻的姑娘指着里面一点儿的小办公室说道:“去里屋” 李学武见这个小隔间也没有门,还是几张办公桌。 这时里面坐着的中年妇女抬起头问道:“材料带了吗,哪分来的?谁批准的?” 这种自己找来的新人一定不是人事处统一招来的,有关系插队进来的都是厂领导领着,只有转业的,或者特殊原因安置人员才会这个时间自己找来。 李学武对这里的说道门儿清。 “材料带来了,杨厂长介绍来的” 李学武故意说的含糊,杨厂长确实让李学武来人事处报道。 这时好几道目光看向李学武,都是带着探究,有年纪大的老眼镜,也有年轻的马尾辫。 第二十六章 三十七块五 先前说话的大姐并未受到李学武话语的影响,办公室里的话哪里当得了真。 等李学武直递给她一份档案和一张报到证才重视起来。 原来杨厂长已经考察完,定了分配方向,一看还是干部岗,保卫科干事。 保卫干事可以是工人身份向干部转变的一个进阶职称,也可以是保卫里面的骨干,一般不是干部身份,而李学武的保卫干事却是干部岗,员级身份,那就说明问题了,这是要在基层锻炼呢,也算是低职高配了。 这年轻人不得了,看着也就十八九岁。 想到这里,中年妇女态度180度大转弯儿。 “呦,小伙子蛮精神的,先坐下说话” 说着话递给李学武一杯热水。 李学武不愿平白得罪人,何况是人事处的呢。 忙用双手接了,嘴里忙称谢道:“谢谢大姐” 这中年妇女打开李学武的档案,见是高中学历,转业档案,街道评语,授奖文件等材料,嘴里适时地夸奖道:“还是前线的勇士呢” 中年妇女把李学武的档案收档,又让李学武填写了几张表格,收了几张一寸照片。 中年妇女让他在这儿等着她,拿着表格出了门。 李学武抱着茶杯喝水,约莫半个小时左右中年妇女才回来。 “行了,你的党组织关系我们去函办,先归在保卫处党组织小组,平时多注意办公楼门前的公告栏,有小组活动记得参加。 你的岗位是保卫科干事,因为你是正排级转业,又是高中生,还是前线立功勇士,按照杨厂长批示,工资等级定在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工资标准的25级,科室员级” 李学武知道街道刘主任的力气用对了,明显是说了自己的好话,上岗就是科员级,很多人一辈子的奋斗目标。 虽然有战场拼命的原因,但是也算是高起点了,更何况工资每个月三十七块五,算是高工资了。(查资料了,我确定六类地区的京城科员最低是25级,37.5的工资) 听到李学武的工作安排,办公室里众人的目光更是热切了,都投来羡慕的目光。 中年大姐站起身说道:“走吧,带你去见一下保卫处副处长和处长,再带你去见一下主管保卫处的李副厂长,李副厂长点名要见你呢” 李学武嘴上称谢,跟着这位大姐站起身一起走出办公室,办公室内众人的目光都要将李学武烤化了。 来到门外,中年妇女自我介绍道:“我姓谢,我就在人事科工作,有事儿就来找我,别怕麻烦” 李学武多会来事儿,打蛇随混上,嘴里直接就叫大姐,姓都省了,言说今天实在麻烦大姐,等工作安排好一定表示。 这谢大姐在人事处都是老油条了,见李学武明白事儿,自然也愿意指点他。 谢大姐边走边说道:“保卫科有治安股和保卫股,原来有26个人,管着厂所有车间和大院内的安全保卫工作,当然职工的轻型犯罪也管,保卫科有一个科长王进东,平时很霸道,平时李副厂长都指使不动他” 谢大姐说着,李学武就听着,两人走的不快,说话的声音很小。 走廊里遇到人,谢大姐还打招呼。 李学武也跟着点头打招呼,谢大姐见他通情理,也乐得给他介绍。 毕竟是干部岗,在前面的楼里是有办公室的。 两人边走边说,谢大姐指着三楼道:“三楼是处级以上干部的办公地点,杨厂长,李副厂长,聂副厂长等厅局级,各处正副处长都在三楼办公,各科室科长、副科长都在大办公室里的小隔间里办公” 谢大姐带着李学武拐过楼梯上了三楼。 “保卫处处长叫付斌,老干部了,也是转业干部出身,副处长有一位,董文学,保卫处有保卫科,消防科,机要科,工人护厂民兵武装队,全处不算临时的民兵和护卫队有48人,民兵常备50人,护卫队有20人” 李学武惊诧道:“这保卫处规模可不小” 谢大姐笑着说道:“还行吧,主要是咱们厂有一万多人,厂区有宿舍区,人少了管不过来” “那也不算少了,相当于半个连队了,算上民兵和护卫队就是一个满编连了”李学武说道。 谢大姐对于李学武的形容方法并不感到意外,因为知道他是刚转业,习惯于部队的制度了。 “厂保卫力量跟部队没法比,厂子里的保卫处很是不得力,宿舍经常出现小偷小摸的,食堂也是出现偷盗、夹带等情况,民兵训练更是得过且过,付斌老了,不想劳心劳力的了,董文学又是个半路出家的,不懂业务” 谢大姐说着摇了摇头,很是不满意的样子。 这种话也就是听听,当做了解就好,千万不能当真,办公室里没有真话,当然也没有假话,李学武前世就吃过这亏。 到了三楼,谢大姐领着李学武来到右手边与杨厂长隔着一间办公室的屋子门前,牌子上写的副厂长。 谢大姐轻声敲了一下,又连着敲了两下门。 门里隔了十秒钟才传来一声轻微的“来”的声音。 一般来说,小领导喜欢说进,当然大领导也有说进的,还有素质高的喜欢说请进,还有说来的,这个需要各位看官细品,从招呼的声音大小,方式和语言就能把领导的性格猜个八九不离十。 谢大姐领着李学武就进了屋,看着李副厂长轻轻抬头,谢大姐拿起门口茶柜上的暖瓶,走到李副厂长办公桌旁,拿起瓷质茶杯盖子,给杯子里续了水。 续了水,盖上盖子,这才边往回走边说道:“厂长,小伙子就是李学武,刚刚转业,阵前立功的勇士,文化水平虽然比不得您,但还是高中毕业的呢” 听见谢大姐的介绍,李副厂长这才正眼儿打量起李学武。 李学武往前走了几步,敬了个礼,轻声说道:“首长好,我是原猛虎团侦查排长,受伤转业,现在向您报到” 李副厂长连说几个好。 “好啊,我们厂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啊,厂里的保卫工作也需要你这样的专业的,有素质的退役干部参与,我看以后可以多多接收像李学武这样有素质的军事人才嘛,更何况李学武还是退役干部呢!” 第二十七章 恰饭嘛,不寒碜 谢大姐站在茶几那边,轻声说道:“厂长的意见提的好,回去我可得跟我们科长好好传达您的指示精神,咱们厂保卫力量实在不成样子”。 李副厂长对于谢大姐的言语未作评论,但也没有批评指责,而是继续对李学武说道:“这正是我们需要像李学武这样人才的原因嘛,学武啊,到保卫处好好干,争取尽快作出效果,做出成绩来” 李学武又是一个敬礼。 “是,请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李副厂长笑得很是开心。 这时谢大姐心领神会地提出要带着李学武去保卫处上岗。 李副厂长站起身送到了办公桌外,拍着李学武的肩膀连说“有朝气,好好干出成绩” 李学武向李厂长道了别就跟着谢大姐出了门。 谢大姐什么也没说,轻轻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 这小伙子太上道儿了,表情和语言抓的很到位,还不乱说话,是个好苗子。 前世几十年的起起伏伏,李学武总结出一句话:如果你是一个草根,那么就找一颗大树遮风挡雨,不然总有一天你的一身傲骨和全部轻狂会被寸寸敲碎,然后摆放在盘子里,还要摆出一副讨喜的样子,现实大抵就是那柄锤子。 恰饭嘛,不寒碜。 等走到右面的第三间办公室,谢大姐轻轻敲了敲门,见里面说“进”,这才领着李学武进去。 办公室不算大,一个带着厚厚的眼镜的秃顶老头儿抬眼打量着李学武,眼镜后面是锐利的目光,完全跟谢大姐所说的人老了、昏聩无能沾不上边。 谢大姐笑着说道:“付处长,李学武我给您领来了” 李学武来到办公室后直接一个军姿站立,打了一个敬礼。 “首长好!” 李学武的声音洪亮,干脆有力。 付斌被这一声“首长”叫的浑身一激灵,多少年了,血液里刻画的行伍情节让付斌对李学武的第一印象是极好的。 付斌的目光变得和蔼起来,摆着手说道:“出了部队就不要叫首长了,叫职务,别站着,坐下说话” 谢大姐跟着坐在远一点的地方,也不说话。 李学武挨着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了,还是标准的军姿。 付斌很满意李学武的态度,轻声说道:“先前谢科长跟我提起你是转业干部,阵前立功的勇士,负伤转业,这么小的年龄没有继续留在部队可惜了,但是也别气馁,工人阶级依然是我国的主要建设力量,在工厂也能为祖国做贡献” 李学武回答起来也很干脆:“是,处长,我会转变心态,服从上级领导,保质保量完成任务” 付斌“哈哈”大笑地说道:“你还是保留着优良的作风呢,这很好,要保持住,咱们退伍不褪色!” 谢大姐插话道:“学武,你可得跟咱们付处长多沟通,多学习,咱们付处长也是转业干部,转业前还是营长呢,可比你这排长高多了!” 李学武像是第一次听见这回事一样,猛地站起身子,又是一个标准的敬礼。 李学武心想我这么给你敬礼,您要是不关照关照,实在说不过去了。 “首长同志,原猛虎团侦查营侦查一排排长李学武向您报道,请指示” 这一嗓子可给谢大姐吓一跳,但是付斌听着很激动,也跟着站起来回了一个礼。 “李学武同志,原铁血团二营营长,现红星轧钢产保卫处处长付斌向阵前立功勇士致敬,希望你在保卫处的工作继续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继续为祖国贡献力量,奉献青春” “是,保证完成任务,向首长致敬” 付斌听完又是“哈哈”大笑,走出办公桌,双手扶着李学武的双臂,仔细打量,嘴里不停地说着“好,好样的” 谢大姐很是适时地鼓起了掌,还摸了一下眼角。 付斌一只手握着李学武的手,另一只手指着谢大姐说道:“你们人事处这次可是给我们招了一个好兵啊,我得感谢你啊” 谢大姐连忙说道:“可当不起您感谢,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我回去就传达您的建议,让我们科长以后多多接收退伍和转业干部,尤其是像学武这样的” 付斌点了点头道:“就是应该这样嘛,他们纪律性强,品质好,不怕苦,不怕死,都是好样的啊” 谢大姐激动地说道:“您说的对,意见我一定传达到,那我们就不打扰您了,我带着学武去保卫处上岗” 付斌又一次握住李学武的手说道:“小战友,好好工作,保卫工作一样出成绩,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李学武脆声应是。 离开前又对着付斌敬了一个礼,然后转身离去。 谢大姐出了门后收敛了表情,继续带着李学武往里走,完全不见刚才的激动样子,李学武也是收敛了锋芒。 待谢大姐敲开副处长董文学的门,谢大姐很是自然地说道:“董处长,我给您送新兵来了” 董文学是一个白脸的青年,穿着浅色中山装,办公桌上的书本摞的挺高,见谢大姐领着李学武进来,很是客气,忙把两人让到沙发上。 等董文学坐了,谢大姐和李学武才坐下。 李学武挺拔着身板,看着董文学。 谢大姐介绍道:“这是新来的保卫处干事李学武,高中学历,转业干部,家里是医学世家,父亲是中医院的医生,大哥大嫂都是大学教员,三弟是医大学生,妹妹也读高中了,他们兄妹几个都是咱们厂中学考出去的,李家的家教很是出名呢” 董文学语气轻缓地说道:“很好嘛,说明咱们厂的学校还是出人才的嘛,李家个个都是高学历,看来你父亲文化水平很是不一般啊!” 李学武轻声答道:“家父学自祖传的医学,祖上都是耕读传家,父亲的书房藏书很多,我还读的少,不及我大哥和三弟”。 董文学看着李学武说道:“哎,慢慢来,你才多大,19岁,只要有坚持看书的习惯,那阅读量就不会低” 谢大姐适时地说道:“学武,你得多跟董处长沟通学习,董处长家学渊源,是咱们厂乃至工业部都是有名的大才子,笔杆子,文章是上过大报的” 第二十八章 拜师 看着董文学矜持地笑着,谢大姐又开玩笑地说道:“你这学历也得加强学习,董处长家的韩大姐是首都钢铁学校的主任,你可得抓住机会多多沟通啊,争取也得是大学文凭,咱们董处长可是贯会***学人才的!” 董文学终于板不住地笑了起来。 “你啊,你啊,真是嘴上不饶人啊,我们家韩老师可是念叨你为啥不去找她,看你下次遇到她怎么被收拾吧” 谢大姐笑着说道:“韩大姐才不会跟我一般见识,总让着我呢,就是你们在一起聊的风花雪月我这下里巴人听不懂才不去的,学武的文章写得怎么样?可以去韩老师家去学习学习,韩老师也是有名的才女” 李学武心思灵通,福灵心至,嘴上答道:“那感情好,我在服役的时候也是文化尖兵,文章也上过几次军报,就是文笔差一些,感情表达总是摸不到点子上” 董文学左手夹着烟,右手招了招手说道:“简单说说” 李学武重点说了几个文学上的理解和不懂之处与董文学沟通。 面对李学武的问题,董文学很是轻松地就解释清楚,毕竟是写了很多稿件的文人。 两人很是一番交流,谢大姐也不打扰,默默得在旁边听着。 董文学见李学武的见识很是不凡,说出来的话也很有内涵,很多词汇也是第一次听到,两人越说越起劲儿,对李学武登时来了兴趣,给李学武写了地址,要他这个星期天去家里坐坐。 李学武感激地说道:“那我可就打扰了,好不容易遇见两位名师,可得抓住机会,能让董老师和韩老师联合教导,我的文学素养还不跟上大学了一样啊!” 董文学听得“哈哈”大笑:“可被你抓到壮丁了,不过你得过你韩老师那一关再说” 这时候的工厂工人文化水平普遍底下,爱好文学的多,但是真正有文化素养可以写文章的寥寥无几,董文学在厂子里少有遇到有文学素养的同事,所以对李学武很是喜欢。 谢大姐笑着说道:“今天我可是给你送新兵来的,没想到给你送了一位学生,学武,以后你得管董处长叫老师了” 刚入职的李学武知道每个领导与下属亲近都是有门槛儿的,董文学文化素养很高,温文尔雅的样子看着不到30岁,却是保卫处的副处长,家里一定有着深厚的背景。 越是这样的家庭出身的子弟越是注重自己的圈子,不是什么人都往自己身边拉拢的。 自己能被其看重拉拢,必然也要付出一些回报,而能回报他的可能就是自己的能力和未来了。 李学武很珍惜这个机会,这将是在轧钢厂扎根的第一条人脉。 不怕被利用,就怕不值钱。 当然如果你不够优秀,人脉也是不值钱的,它不是追求来的,而是吸引来的。 只有等价的交换,才能得到合理的帮助。 虽然这话听起来很冷,但这是事实。 置于董文学这样人的门槛,能力够了就是门,能力不够就是槛儿,有的人一生沟沟坎坎,多半是能力不足。 见董文学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不说话,显然是在等自己表态。 李学武打蛇随棍上站起来张口就叫道:“老师,弟子以后可就拜托您多多教导了” 董文学笑哈哈地摆摆手让他坐下。 “在单位要注意影响,当着外人面不要叫老师,叫职务,私下里再叫老师,这个周末一定要去,让你师母也看看你” 李学武当然愿意,对着谢大姐说道:“感谢大姐给我介绍了一位名师啊” 谢大姐拍拍李学武的肩膀道:“是你自己争气被董处长看中,可别谢我,你们是名师出高徒,看来以后咱们厂的文化事业要迎来新高峰了” 董文学“哈哈”地笑着,点了点谢大姐说道:“你谢大姐是咱们厂的万事通,可得跟她搞好关系,她们家离咱们家不远,都在一个街道” 说着又对谢大姐说道:“这个周末一起聚聚吧,我跟老任也很久没一起坐坐了,我们家老韩可是要抓你的壮丁呢” 谢大姐说道:“平时我可没空,但是这周末看来是拜师宴了,那我可就带着全家去凑热闹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拜师宴理应我来准备,周日我早点儿到,伙食材料我来准备,咱们吃点儿新鲜的” 谢大姐说道:“那我可期待了啊!” 董文学看着两人说笑,对着李学武说道:“上班了,家里有什么困难没有?” 谢大姐也说道:“有什么困难直说,咱们都不是外人,本来我想问来着,现在董处长成了你师父,这事该着他给你解决” 李学武不好意思地笑道:“老师,我们家住在南锣鼓巷附近工厂职工居住区的大四合院里,院里多是咱们厂职工” 董文学说道:“我知道那边,咱们厂与街道协商过,每年从街道招工,街道给厂子职工安排居住房屋” 李学武说道:“是的,我们家有九口人,我奶奶,我姥爷,我父母,我哥哥嫂子,弟弟妹妹,一家人挤在前院厢房里,实在住不开了,咱们厂能不能给我分个房子居住,我得单立户出来,不然我得天天睡在八仙桌上” 董文学缓缓地点头说道:“这个事情得解决,学武是立过功的啊,现在还是干部岗的保卫干事,家里住宿条件恶劣,是应该优先解决的” 谢大姐应和道:“是啊,虽然现在房屋安排紧张,但是学武这样的工人应该优先安排嘛,咱们厂的宿舍实在太艰苦,不然就让学武住到宿舍了” 董文学摆了摆手说道:“宿舍不合适,人员多,太吵闹,不适合文学创作,学武还是干部,应该安排更好的” 李学武适时地提出自己的想法:“老师,街道给咱们厂职工安排房子很是不容易,现在要过年了,也不好让您为难,也不好让街道为难,我们院外院的倒座房空着没人住,您看能不能跟街道商量一下,把倒座房分给我,这样我照顾父母也方便” 谢大姐颇为顾虑地对着李学武说道:“倒座房可不向阳,住久了容易生病” 第二十九章 暗授机宜 董文学看向李学武询问他的意见。 李学武解释道:“只要街道允许我对房屋进行改造就行,就是打几个窗户而已” 董文学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道:“学武有心了,行,我这就给街道王主任打个电话,他们治安巡逻正求着咱们保卫处的厂护卫队呢,提到护卫队我想起来了,以后你要把民兵和厂护卫队管起来,别人管我不放心” 李学武站起来回应道:“是” 董文学站起来把李学武按着坐下,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头儿,自己回到办公桌后拿起电话按照通讯录往街道打了电话过去。 “喂,王主任,我是轧钢厂保卫处董文学,嗯,是这样,我们厂民兵连长也是厂护卫队队长李干事家住在你们街道,家里人口多,九口人挤一间房,您给解决一下” “是,是李学武” “对对对,他父亲是中医院医生,我也是刚刚了解到这个情况啊,小伙子很是理解组织,只要求能把外院倒座房分给他就行,他自己可以出钱改造” “是,你们的困难我知道,咱们厂护卫队是准备扩招的,你们街道的小伙子优先好吧” “那行了,我让李干事去找你,这事儿可得办好了啊,你们街道巡逻的事可是应在他身上” “明白,明白,我说话算数,你王主任我哪里敢欺骗嘛” “哈哈哈” “就这样吧” 李学武见董文学撂下电话激动地站起身。 “谢谢老师照顾” 董文学走过来又一次把李学武按在沙发上说道:“你叫我老师,跟我还客气什么,再说你家里实在是困难嘛,你父亲养你们一大家子,要好好孝敬老人” 李学武说道:“老师教导的是,我不愿意住得远就是为了就近照看父母” 董文学笑道:“好” 谢大姐站起身笑着说道:“我可没时间陪你们师徒俩在这耗着了,怎么着,是我送学武去保卫科,还是您安排?” 董文学说道:“我给王进东打电话让他过来接人,你忙就先回去,咱们周末再好好聊聊” 谢大姐见李学武起身相送领着他走到门外,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道:“行,小伙子,有点儿道行,咱们姐俩儿以后常来往,有事跟大姐提啊” 李学武感激地说道:“谢谢大姐这么帮我,感激不尽,周末咱们再聚” 谢大姐也不再客气说了声好就下楼了。 李学武进了董文学办公室,先给董文学把茶杯里的茶叶倒了,在茶柜上拿起茶叶放了一些,用暖瓶里的热水沏好茶送抵到董文学的手边。 这会儿董文学坐在沙发上摆手让他坐下,轻声话语道:“保卫处的工作很繁杂,接触工人很多,要有魄力,还要讲究方式方法,与部队里的处事方式是不同的,要团结同事,尤其是这个王卫东,很是不好相处,李副厂长闹了好几次,都被杨厂长压下去了,当然我也不是说你就要怕了他,要在工作中找到契合点,我相信你的工作能力是不输给他的” 李学武了解到董文学的意思了,看来这个王进东是杨厂长的人,李副厂长想在自己的管理范围换成自己人,而试了几次没成功,这董文学是文化人出身,虽然不太精通保卫业务,但是会团结下属,也尊重付斌的领导,从董文学这儿看来付斌对王进东也是不满意的。 董文学点燃一根香烟,对着吹灭火柴的李学武说道:“厂子里现在偷盗情况严重,包括食堂、车间等各个部门,你可以从这方面入手,家贼没有保卫科的帮助是得不了手的” 董文学说的这么明白,李学武哪里不知道该怎么做啊,怪不得谢大姐一来就对自己表示对保卫科的不满,原来是董文学和付斌联合了意见与李副厂长沟通了,要拿下王进东啊。 李学武说道:“老师请放心,在南边我可是侦察兵,专门抓舌头,抓特务,是尖兵,只要他们伸过手,我一定能揪出他的老鼠尾巴” 董文学边拿起电话边说道:“好,那我现在就给王进东打电话,你跟他去保卫科,暂时就挂在治安股,兼管民兵和厂护卫队,我给你管理权,一定要在尽快短的时间内做出成绩” 李学武朗声道:“明白” 董文学一个电话,不到十分钟,门就被敲响。 董文学轻声说道:“进” 门口进来一位三十多岁,一米七三左右的壮汉,这壮汉见李学武坐在董副处长办公桌前抽着烟,很是仔细打量了一下。 董文学率先说道:“近东你来,这是咱们厂人事处送来的保卫干事李学武,转业干部,以后就分到你们保卫科工作,领导的意思是专业正好对口,让李学武干事负责治安股,任股长、民兵连长,厂护卫队队长,你带着李学武去熟悉工作和交接吧” 王进东皱了皱眉,这民兵连长和厂护卫队长一直以来可都是保卫科长兼任的,怎么这一来个治安股股长就把这两个职位兼去了? 虽然不理解,但是还是说了声“好的” 李学武按灭了烟头站起身冲着董文学点了一下头跟着王进东就出了门。 一路上王进东没说什么话,就是问了李学武什么军种,家是哪里人。 李学武也惜字如金地回答了。 从董文学刚才那个电话开始,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开始了。 王进东带着李学武来到人事处劳保科,帮着李学武领了一套保卫警服,一条武装带,一套行李,一双棉鞋,一件军大衣,一顶冬季帽子。 李学武双手抱着跟着王进东来到了大门门房的另一边一排倒座房,进了一间宿舍,只有四张床铺。 王进东:“这是值班室,你我还有保卫股的郑干事值班的时候在这睡,炉子得咱们自己烧,煤就在门口,你先把行李放下,你把衣服换了吧” 李学武点头答应,就在这屋里把衣服换了,厂子里发的棉服很保暖,一件扎线棉袄,棉裤,一件深蓝色警服,臂章是“经警”两个字,一条深蓝色的裤子,一双翻毛棉鞋。 第三十章 治安股长 穿着利索感觉还挺暖和,大高个穿着警服很是威风,看得王进东很是眼热,他的个头儿虽然也不低,但是比起李学武差远了。 李学武扎上武装带,别上空枪套,更是显得威武霸气。 王进东带着李学武出了门,李学武扣上了棉帽,仿军帽,上面也有警徽,白铜的。 王进东脚步不停带着李学武来到这排房子的第二间房子,进了屋对着众人说道:“这是咱们科新来的保卫干事,任治安股股长,民兵连长,厂护卫队队长” 办公室有四个人,一个女青年,三个男青年。 王进东说完对李学武说道:“这间办公室是保卫科的大办公室,主要是值守大门这,做为门卫,交替站岗执勤,樊华是机要室的,今天在这值班,审查进出厂的信件包裹和人员证件,还有报纸等” 李学武微笑着与屋内几人点头示意。 看见李学武的笑容,屋内四人都是站起身,这新来的干事挺吓人啊。 王进东说完带着李学武来到门卫室,里面有两个年轻人在抽烟。 王进东扇了扇烟味儿,冷着脸说道:“干嘛呢?站岗抽烟啊?” 随后就见两人不紧不慢地掐灭香烟站起身,吊儿郎当地站着。 王进东就当看不见,继续向李学武介绍道:“保卫股日常就是在值班每班两人,24小时值守,对面是收发室,两个临近退休的老职工在值守,一替一天的” 说完就带着李学武出门,李学武冷着脸看了两人一眼,跟着王进东出了门。 两人沿着这栋平房往回走分别介绍道:“除了刚才跟你说的站岗室。办公室,从第个房间开始分别是消防办公室,车队办公室,小办公室” 王进东看了李学武一眼道:“你在这也有一张办公桌,值班的时候在这,然后就是会议室,男女宿舍,再往东去就是厕所,厕所旁边就是运输队的停车场,工人自行车停车场,运输队停车场里有油库,也是咱们守卫的重点,一般车队停车场大门是关着的,只有咱们和车队干部有钥匙” 介绍完这些,王进东带着李学武回到大门左手边的办公楼区,没进主楼,上了大门右手边的二层楼,在二楼楼梯旁第一间办公室给李学武介绍道:“这是你主管的治安股,治安员一女三男,分别是韩雅婷,刘福生,许宁还有魏同” 见办公室四人站起身,王进东介绍道:“这是你们股长李学武,转业干部” 办公室四人纷纷上前与李学武握手问好,李学武也很和气,韩雅婷二十一二岁,长得挺高,挺结实,长得还不错,刘福生五大三粗的,憨厚汉子,许宁有些偏瘦,魏同则是跟刘福生一样壮实。 王进东看几人相互认识完就带着李学武来到一楼,指着第一个屋子说道:“这是民兵连办公室,有文书一人,武器管理员一人,民兵不算特训一个季度训练一周,民兵来源是厂工人和工人子女,办公室不大,里面被隔成武器仓库了,钥匙只有你和管理员有,钥匙在我这,一会儿给你” 又指着第二件办公室道:“这是厂护卫队办公室,平时护卫队员在这开会,一共二十人,都是临时招来的工人子女和学徒工,辅助保卫科执勤和巡逻,昨天董副处长安排咱们厂护卫队还要出人进城,到工人住的街道去巡逻,护卫队宿舍就在对面门卫室旁边的平房里,两张大铺炕,有时候局里面也从咱们这借人,你得有心里准备” 说完进了民兵连办公室,办公室一男一女两人都站了起来。 王进东对男的说道:“老周,给你们民兵连长领一把五四,带两盒子弹,五四要新的,再领一副手铐” 老周看了李学武一眼拿起钥匙就去了里屋。 王进东对李学武说道:“别在意,老周话少,仔细,正适合管理武器” 说着挥手让另一个女的坐下。 这时老周出来了,拿着一把五四式,两盒子弹,放到了桌子上,在一个小本子在上面写写画画,让李学武签字。 李学武一看是持枪证,上面还盖着公an局的章,要了李学武一张一寸照贴在上面,从抽屉里拿了一个厂民兵连武器管理的章“咔”就盖了上去,还用力印了印,这才交给李学武。 李学武拿起枪拉开套筒看了看是新枪,双手飞快地拆了枪,每个零件仔细看了,又飞快地装上,拉了一下套筒,很顺畅,是把好枪。 屋里三人见李学武的动作都是默不作声,等李学武将枪卡进枪套,又把铐子收进怀里,这才回过神。 王进东领着李学武出了门说道:“我的办公室也在二楼,就在你们股隔两间,这栋楼是咱们保卫处、小车队、维修站共用,平时见多了就认识了,我就带你介绍到这,处里的人你慢慢认识,护卫队你自己集合开会就行,这是武器库钥匙” 说着就递了一把钥匙过来。 李学武伸手接了,送走了王进东,眼看时间也到了中午,上楼与四人打了招呼,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办公桌。 韩雅婷急忙过来帮忙,许宁挺机灵,对着李学武说道:“股长,您第一天上班还没买饭票呢吧,我去帮您换饭票吧,再帮您买个饭盒” 李学武掏出一张大团结和烟票递给许宁说道:“辛苦了啊,帮我换5块钱的饭票,再买两个饭盒,再买一双筷子和一只勺子,另外再买一条大前门” 许宁接过李学武手里的钱答应一声就跑出了办公室。 这会儿刘福生和魏同有些尴尬地坐在办公桌后,他们懊恼自己怎么没想到股长第一天上班,需要买饭票啊,收拾卫生又比不过韩雅婷。 李学武倒是很喜欢两人的性格,心思不用太多,有事真敢上就行。 李学武向韩雅婷问道:“上一任股长去哪了?” 韩雅婷利落地回答道:“原来的治安股长因为岁数到了,退休了,走了有一个多月了” 李学武给刘福生和魏同一人甩了一颗烟,两人都是客气地接了,刘福生抢着给李学武点烟。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说道:“你们平时是怎么开展工作的?” 第三十一章 岁的三十七块五 韩雅婷看了一眼刘福生和魏同,然后说道:“咱们股是处理工厂范围和工厂工人的犯罪案件,一般是保卫股转过来或者是工人报告的,咱们带人去处理,股里有两辆自行车,是出任务时用的” 刘福生给李学武点完烟又退回了桌子边上,见韩雅婷说完,补充说道:“咱们股也是批评教育为主,严重的就去派处所开传唤证明,然后审理,再交由局里面和监察院接手,但是一般都是扣个一两天,吃点苦头就都老实了” 李学武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这治安股就是个小派处所。 等抽了一根烟,许宁呼哧带喘地跑了回来,手里拎着一个新的网兜,网兜里有两个铝饭盒,饭盒里稀里哗啦的看来是筷子和勺子。 许宁:“呼,呼,股长,饭盒和筷子、勺子、大前门给你买回来了,这是饭票,这是剩下的钱”说着就掏出剩下的毛票递了回来。 李学武笑着接过,拿起大前门拆开,拿出两盒扔给魏同,又拿出两盒扔给刘福生,剩下六盒递给了许宁,对着许宁说了一句辛苦了。 许宁三人推辞不过,客气着接了。 今天第一天,还不了解业务,所以也没有说什么话,看着时间到了饭点儿。 “走吧,咱们去食堂吃饭” 四人齐声答应。 这时候机关的人比车间的工人有个优势就是离食堂近,食堂就在主楼斜后方 机关的干部可以先排队打饭,基本上机关的打完了,车间那边才能过来。 李学武领着四人进了食堂,自然吸引了一众目光。 大高个,板正的警服,疤瘌脸,身后还跟着四个穿警服的青年,食堂里的声音顿时小了一些。 厂区里穿警服的只有治安股,这是在局里面备案的,保卫股都是深色棉服,军棉帽,自然也是没有领章和帽徽的,只有小队长有红色袖箍。 李学武领着四人自然地排在一列队伍后面,前后左右便都没了声音。 等排到李学武打饭时就看见刘兰在窗口打菜,傻柱在旁边的窗口卖馒头。 傻柱一眼就看见李学武了。 “嘿!兄弟,你去了保卫处治安股了啊!” 李学武笑着跟他点点头,轻声说道“后面排着队呢,下班再聊” 李学武又冲着刘兰说道:“辛苦,四个馒头,每样菜来二两”说着递过饭盒。 刘兰先头看见傻柱跟李学武打招呼,仔细打量了一眼,这年轻人长得有点吓人啊,再穿上警服,更是让人害怕。 这一害怕,连炉火纯青的食堂传统技能“帕金森打菜法”都被治愈了。 这李学武还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成了治愈系男...孩儿...人... 李学武看了刘兰一眼,端着饭盒走到角落的方桌旁坐下。 韩雅婷四人也跟着李学武有样学样,都是惜字如金,打了饭菜跟着李学武坐了一桌。 平时穿着警服就都很矜持,今天看着李学武龙行虎步,面色冷酷,很是威风。 这一桌儿五个人都是只吃饭,不像其他桌子边吃边聊,所以更显得唬人,周围桌子即使坐了人也都小声说话。 离着治安股这桌儿不远处坐着的是人事处人事科的一群妇女和大姑娘的阵营,这群姑娘们还只是偷偷看着。 像是谢大姐这般的中年妇女完全没有顾及,边看边吃边聊。 “哎,老谢,那不是上午你领去报道的小伙子嘛,穿上警服有点认不出来了” 谢大姐回头看了李学武一眼说道:“这小伙子立正儿吧?正儿八经的军官转业,高中毕业,还是得了奖章下来的,家里条件现在看着不好,不出三年,一等一,别怪大姐不照顾科室里的妹妹啊,手快有,手慢无我告诉你” 一听这话几个大姑娘瞬间就不饿了,看向李学武的目光有点带着考究了。 有办公室的大姐不服气了:“每年接收的退伍士兵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怎么就手慢无了?” 谢大姐笑了笑没接茬。 这时档案管理的瘦高妇女说道:“退伍和转业也分高低,这小伙子档案可真漂亮,尤其是地方街道给下的评语,再加上南边立了功,现在可是干部岗,上班就挣三十七块五,你见过?” 一听见三十七块五的工资,那几个大姑娘眼睛要带电了。 食堂熬了十多年的傻柱才三十七块五的工资,工人妹子还上赶着追。 当然了,食堂的厨子机关的姑娘们不一定看得上,但是19岁的三十七块五,那就有的看了。 只见先前的大姐撇着嘴说道:“干部怎么了,年轻转业来的有几个不是缺零少件儿的,没见着脸上那么一大块疤痕啊” 众人见着李学武冷着脸吃饭,腮帮子一鼓一鼓的,那疤瘌更显得恐怖,好像一条蜈蚣在脸上爬着。 中年大姐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泼在几个心热的姑娘们的心头,是啊,太吓人了,晚上熄了灯无所谓,但是白天带出去也不好看啊。 这时谢大姐轻笑着说道:“哪个男人没个疤,再说那是前线带回来的,人事评语都不敢写他面容丑陋,再说找男人要那么好看干嘛?养小白脸儿啊” 档案室大姐说道:“他家庭也不错,父亲是医生,这家庭能差了?” 听着几位大姐聊天的财务室会计冯娟笑嘻嘻地对着档案室大姐说道:“大姐,给我介绍介绍呗,我不嫌弃他脸上的疤,我倒觉得安全可靠呢” 档案室大姐笑着说道:“我跟他可不熟,我说的都是档案上写的,不过想认识去求你谢大姐啊” 见冯娟转头望向自己。 谢大姐说道:“小伙子深沉着呢,想追赶紧自己去,我可谁都不帮” 看见自己处里的小姑娘们冒光的眼神儿,谢大姐可不会平白得罪人。 这会儿车间的人过来打饭了,一大爷易忠海,二大爷刘海中,刘光天,秦淮茹等人打饭的时候都在打饭窗口听见傻柱说了李学武的事儿。 几人都是带着异样的目光看向角落里安静吃饭的小团体,尤其是李学武。 前天晚上大家传言李学武进了厂,但都是以为要下车间,都猜测会分到哪个车间。 第三十二章 他来了他来了 院里众人还在想要是分到一车间,应该就是跟易忠海、秦淮茹一个车间,说不定还得跟着易忠海当学徒工呢。 所以昨晚的易忠海收到猪肉也没有太大反映,还以为是李学武知道分到自己手里,提前布局呢。 万万没想到是治安股。 治安股权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工人都带着敬畏的色彩看着治安股。 同住四合院的几人都是沉默不语地吃着饭。 一大爷的心思是错愕,没听说李家在工厂有人啊。 二大爷则是不满意,自己为厂子奋斗这么多年,也没个一官半职,一个小痞子当了两年兵就成了治安员。 刘光天则是羡慕嫉妒恨,羡慕那身警服,嫉妒穿衣服的人,恨李学武那块肉惹得自己挨了打。 秦淮茹则是神情复杂,本来还以为一个19岁的小伙子,也就是跟自己一样从学徒工做起,哪成想去了轻松的保卫处。 直感叹命运的不公平,众人听着傻柱边打菜边吹嘘:“看见没,我兄弟,昨儿晚上一起吃的肉喝的酒,一个院儿的” 刘兰日常怼道:“那怎么不见人家对你有个好脸色啊?” 傻柱边打菜边说道:“懂什么叫深沉嘛,人家以前是军事干部,当官的!” 这话虽然傻柱说得邪乎,但是当时打饭的大院众人都是才知道,李学武原来是军事干部。 李学武五人差不多都是一个时间吃完了饭,一同起身,一同去水池刷了饭盒,又在李学武的带领下一起出了食堂,行走间都没有说话。 这该死的压迫感! 他们一走,食堂“轰”地一声开始议论了起来。 先前治安股年轻的队员不是退伍的就是民兵里的好身手才进了治安股。 但是股长磨时间等退休,现在来了一位军官带着,四人都是按照兵的标准要求自己,很是上道,就等着新来的股长带着自己几人立功呢。 李学武一出食堂就看见右侧公告栏上贴着自己的任命文件,考察时间一周,接受群众举报云云。 李学武看了看没说什么,带着四人回楼上,让他们午休,自己则是调出以前的档案,又下一楼问民兵办公室的小王要了民兵的资料,草草地都看了一遍。 这时候的文件和档案还有没后世那般虚头巴脑,干东西很多,所以文件都不厚。 李学武仔细看了治安股的案件处理和护卫队的档案的运行流程。 这些在后世国企摸爬滚打半辈子的李学武看来很是简单。 就在李学武准备收拾资料送回去的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把趴在各自桌子上睡觉四人都惊醒了。 治安股只有李学武的办公桌上有电话,所以都看着李学武接起了电话。 李学武把电话刚拿起来,就听见电话另一端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今天中午下班,二车间车工胡进步拉着两袋子锯末子里有零件,还有十分钟到门口”说完就“哐当”一声挂了电话。 厂子里每个车间和关键位置都有电话,这人不说自己是谁,只是报了案就撂了电话,如果没人亲眼看见,亲耳听到,真查不出是谁报案的。 李学武蹭地一下站起身,招呼道:“跟我走,有情况” 说着带头冲下楼往大门那边跑,韩雅婷四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见股长带头冲下去,也都跟着往出跑。 李学武五人跑到大门处时正看见一个青年用自行车驮着两麻袋锯末子要往出走,保卫也没拦着。 李学武厉声喝道:“胡进步!站住!” 韩雅婷四人虽然不知道股长为什么要叫住胡进步,但是都跟着围了上去。 这胡进步一见治安股的人朝着自己围了上来,吓得屁都凉了,转身撞开跟自己扯皮的保卫就要上车子跑路。 这李学武真敢动真家伙儿,掏出腰上的大五四打开保险上了膛,朝天上就是一枪。 “砰!” “站住,不许动,再动我就开枪了啊!” 听到李学武开枪,即使是经常训练枪械的韩雅婷几人都是惊呆的,这得多大的罪啊。 但是终究是治安股的精兵,瞬间就反映过来了。 他来了! 他来了! 他带着功劳走来了! 一个行走的功劳就在眼前! 能被股长开枪抓的人,几人一想,这回可捞上了! 哈哈!活该今天我们四个中奖啊! 跟着老股长喝茶看报纸,几人都觉得日子清淡如水,有违来治安股的初衷,尤其是韩雅婷,都有调离的想法了。 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上班第一天就开枪,这个大哥能处! 四人纷纷掏出枪指着胡进步道:“站住!”。 内心却是狂喊“快跑!”越跑功劳越大! 跟胡进步站在一起的保卫惊呆了,第一枪就被惊得双腿打了哆嗦,这被五把大五四指着...... 滴答! 我就是一个小保卫,何德何能啊! 那看见李学武几人跑过来准备上自行车跑路的胡进步一条小短腿卡在大梁上不敢动,另一条撑地站着的小短腿打着哆嗦,本来就有些够不着地,现在更像是一个猴子挂在树上打提溜。 李学武打头,韩雅婷和许宁左右两边据枪而立,刘福生和魏同收了枪疾步往胡进步身上扑去。 真把胡进步当特务扑了,魏同看着憨厚老实,实则动作迅速,果决狠辣率先把人扑倒后照着胡进步的肝脏位置就是一拳,胡进步被打的身子勾成了大虾。 刘福生赶到后抽出别在后腰上的铐子把胡进步背着铐了。 因为两人太激动,手铐勒的很紧,两人身底下的胡进步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 看见人被逮住了,李学武三人才收了枪。 上前两步将魏同扶了起来,刘福生拽了胡进步站起身。 李学武见魏同被自行车把磕了一下手,有点破了皮,忙叫他去医务室止血。 魏同甩了甩手上的血,见仍自血流不止,这才往医务室跑。 李学武送走了魏同,用手掐住了被刘福生提溜着的胡进步的下巴。 “我喊你,你跑什么?” 胡进步哆哆嗦嗦地壮着胆子说道:“谁跑了,我没听见你喊,着急回家” 李学武不愿意跟他废话,指着自行车问道:“这是你的自行车吗?” 第三十三章 轧钢厂保安团 这自行车都带着钢印也没办法抵赖,胡进步只能点了点头道:“是我的” “行,承认就行” 李学武说完冲着韩雅婷扭头示意她搜查。 “搜搜看里面有什么” 韩雅婷应了一声是,便开始用手往锯末袋子里摸。 因为锯末子压得实乘,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里面掏出十七八个巴掌大的紫铜工件。 另一个麻袋也是如此。 见韩雅婷去搜麻袋,胡进步就麻了爪儿,心里不住地祈祷满天神佛。 但是没有用,这不是为难神佛嘛。 这人做点儿好事儿总想鬼神保佑全世界都知道。 做点儿坏事总想鬼神保佑别人不知道,这太让鬼神为难了。 从韩雅婷掏出第一个零件开始,胡进步就瘫在了地上。 等全都掏出来以后更是两眼发了直,直到被刘福生提溜着往办公楼走,回头看自行车时,见刚才一起在门口的保卫往值班室跑这才有了底气。 李学武推着自行车跟在后面,韩雅婷提溜着用绳子串起来的铜件儿,刘福生和许宁押着人回了办公楼。 一进楼刘福生就把胡进步关进了羁押室,李学武则是写了请款说明让许宁骑着车子去派处所开传唤证,韩雅婷则是去核实铜件儿来源和价值。 等几人忙活完已经一个小时以后了。 安排韩雅婷和许宁值班。 领着刘福生和魏同下了二楼,来到一楼尽头的羁押室。 羁押室里床铺上躺着一个很是嚣张的青年,腿搭在床头,一晃一晃的。 李学武从门上的窗户看了看,还特么挺悠闲,比家里睡得还宽敞。 “这就是羁押室?不知道的还特么以为是宾馆呢” 李学武不理两人的尴尬:“开门” 魏同掏出钥匙打开门,李学武迈着步子就进去了。 里面的那青年腿也不晃荡了,改装睡,还特么打呼噜。 李学武低头仔细看了看这个人,长得不孬,,浓眉大眼的,就是穿的衣服没扣完扣子,里面还是白衬衫,青色毛衣。 “你就是胡进步?” 回答李学武的还是悠长的呼噜声,还挺有节奏。 “行,睡的挺踏实,看来是个好人” 呼噜声的节奏突然被打乱了一下。 李学武掏出刘福生别在腰上的铐子,“喀嚓”就铐在了胡进步的手腕上,另一头猛地一提留。 胡进步“哎呀”一声跟着坐起。 李学武拽着手铐挒着胡进步往门口走了几步抬手就铐在了墙上透风窗的铁栅栏上。 这胡进步的脚尖刚好能着地,整个身子斜着挂在了墙上。 胡进步若是想脚着地缓解疲劳,手腕上的铐子就勒的越紧,只能尽力地踮起脚尖支撑着。 李学武拍了拍胡进步愤怒的的脸蛋儿说道:“还有两个小时十五分钟下班,今天下班前你不交代,那咱们就得等到明天了” 胡进步看着眼前的疤脸男,踮起脚尖还得仰视着,嘴里却色厉内荏地说道:“你特么谁啊,想学洪崖洞迫害工人,我要去告你” 李学武掏出烟火点了一颗,把烟吹向透气窗,吹进来的寒风倏地便把烟雾吹散。 “想告我,呵呵,也得等你从这里出去啊,在这里我说了算,这里风挺凉快,你就在这好好清醒清醒,想明白是认错罚点钱好呢还是拒不承认,等我把你送到局里面给你开除的好” 胡进步眼珠子横着:“想套老子?白日做梦!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认,那就是别人陷害我!还有,我舅舅是厂后勤仓库主任,我在这待不到下班,你就得请我出去,等我出去了,我要是不把你打出绿屎来,我就算你没吃过韭菜!” 李学武歪着嘴,嘲弄地笑了笑:“你还有什么更厉害的关系说出来,我看看你后台有多硬”。 胡进步也不再看他,歪头看向透气窗。 鼻孔里和嘴里喘出的哈气很快便被冷风吹散。 李学武也不在意,对着刘福生两人招了招手,带着两人出了门。 “福生,把门锁好了,除了我的命令谁让开门都不给开,你跟魏同就在这换班守着,这小子不喊你叫爷爷都别搭理他” 刘福生两人都喊道:“是!” 胡进步这时从里面叫骂道:“草拟大爷,我胡进步是你爷爷!” 李学武也不管他,回二楼拿着厂护卫队点名册就去了护卫队宿舍。 宿舍就在门卫边上,李学武没敲门直接打开房门。 “嚯~~!” 就跟进了生化训练室一样。 烟味儿,被子的丑味儿,炉子的烟味儿,臭衣服味儿,臭脚味儿。 李学武退后一步,眼看着屋里往外飘烟儿了。 大圣,收了神通吧~~~ 里面的人见门开了没人进来,还喊呢:“谁在门口呢?不进来就把门关上!” 李学武见烟儿不是那么浓了,才往里走,一进门就是长走廊,两边各是一铺炕,门口两边是两个炉子,暖炕用的。 屋里站着的,躺着的,打呼噜的,抽烟打牌的,一派热闹景象。 这特么也叫护卫队?国军当年都比这个规范吧,这特么就是地方保安团的标准啊。 李学武他们不认识,治安警服认识,但是厂子里啥时候来了新的治安,再说来这干嘛? 坐在炕边拄着膝盖抽烟的二愣子歪着脑袋问道:“干嘛?找谁?” 李学武看了看他,转头对着屋里众人,拿着点名册说道:“我是新任的厂保卫处治安股股长,民兵连长,也是护卫队长” 李学武见这群人还是无动于衷,用点名册拍了一下手。 “给你们三分钟穿好衣服下地站在自己的床铺前” 李学武说着就盯着走廊尽头的挂钟。 一群人狐疑地穿衣服下地,有的捅醒睡着的同伴,无论干什么的纷纷下地,歪歪扭扭地站在炕前。 李学武身后的门也不关,穿衣服慢的都已经感觉到寒风吹得自己打哆嗦了。 等到了时间,只见一个个歪瓜裂枣地站在那看着自己。 炕上还有一个躺着睡觉的,这位被同伴捅醒了,但是嚷了一句:“老子管他是狗屁的什么队长,老子只认王科长是队长”说完蒙着被接着睡。 李学武迈步一步一步地往里走,仔细地打量了两边的队员,被打量的都不自觉地底下头整理形象。 走到尽头又往回走,来到蒙被睡觉那人的位置。 第三十四章 王卫东我保定了,我说的! 护卫队宿舍里的众人都偷偷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把点名册递给旁边的一人,那人懵懵懂懂地接过。 还没等这人手抓牢,李学武猛地把炕上的被子掀开。 也不看这人模样,抓住这人领子口,另一只手抓住裤腰带,腰一拧来了一个“二郎抗山”就给这人四仰八叉地掼在地上。 “咕咚!” 这人被摔了个头晕眼花 许有十几秒,这人晃了晃脑袋,勉力站起来就要还手。 李学武抬腿一脚就给踹到了门口,脑袋磕在门框上。 又是“咕咚”一声。 这下屋子里站着的都瞪大了眼睛,噤若寒蝉。 地上这位平时是护卫队一霸,靠着王进东,在队里就是副队长的意思。 李学武慢慢走到仰躺在门口的青年壮汉身边,迈开腿从他头顶迈了过去,又回身抓住他的脖领子拽着往外拖着走,屋里众人都偷偷跟着往外看。 李学武拽着只穿了衬衫的青年壮汉来到对面护卫队训练场的单杠旁,掏出铐子就把他的一只手铐在了单杠上。 现在壮汉实在有点凄惨,领子花了,鼻子往出流血,脑袋上鼓起个大包,洁白的衬衫上引着一个大脚印,红的黑的都有,只穿了袜子站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 李学武也不看他,转身回了宿舍。 宿舍正在偷看的众人纷纷跑回原来的位置,站的笔直,军姿很是标准。 现在从保安团变成了358团楚云飞的部队了,有那么点儿意思了。 就是特么别出个钱伯钧才好。 李学武再次进屋就感觉这些人的气势不一样了,最起码态度不一样了。 李学武走到先前帮他拿点名册的队员边上伸出手。 这个队员愣了一下,然后急忙把本子递给李学武。 李学武走到走廊尽头转身面向众人,低沉的声音一个一个地开始点名。 回答他的是响亮的“到!” 点了20个人名,19个答到。 那外面那个就是王卫东了,看这人名跟保卫科长有点儿意思啊。 李学武合上本子说道:“自今日开始,宿舍内务对标民兵训练标准,你们都是参加过训练的,不用我多说” 现在的民兵训练标准与后世训练标准差不多,内务管理一直都是干净整洁卫生为标准的。 “衣服叠整齐放在行李上,鞋子摆在床头,头冲外要摆正,宿舍内不许吸烟,打牌,打闹,大声喧哗,轮流值班烧炕扫地,衣着得体,干净大方,站有站样,坐有坐样,我再看见你们这个吊样,外面那个就是榜样” 李学武的武力值这群人已经看在眼里了,这特么就是一人形怪兽。 中午来人通知,护卫队来了新队长还都不在乎,这下子王卫东踢到铁板了。 李学武慢慢往出走,边走边说道:“给你们一晚上时间整理内务,洗衣服洗被子,明早开始按照训练标准开始训练,今晚值班的人员按照既定方案值班” “是!” 李学武知道这群人在跟自己扯犊子,一进来准备给自己个下马威,准备仗着武力欺负自己呢。 李学武走到王卫东的行李前把行李卷了在手里拎着出了门,后面的人紧忙行动,拆被子,拆枕头套,套衣服,纷纷出了宿舍往澡堂子跑,准备洗澡的功夫把这些洗了。 真特么是人才! 李学武走到王卫东身前用手捏着他的下巴。 这会儿王卫东已经清醒了,眼前这人下手真狠,现在自己的脑袋还在隐隐作痛。 李学武冷声问道:“现在知道我是谁了?那我问问你谁是狗屁?你是谁老子?你只认谁是队长?” 王卫东恨恨地看着李学武不说话。 李学武说道:“你在这先挂着,等我下了班你再提着你的行李卷滚蛋,到了厂子外面我欢迎你来挑战我” 王卫东呲着牙说道:“草,装过头了吧,你还能开除我咋地,只要我哥在,你能把我怎么着?我告诉你,咱们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不跪下求我,以后你在保卫处一定待不下去” 李学武不屑地笑道:“那咱们走着瞧,看见脸上这块疤没?炮弹都炸不死我,我还怕你这小瘪三儿弄死我?” 说着撒开捏着的手,往先前换衣服的值班宿舍走去,抱着先前领的行李和衣服鞋子回到护卫队宿舍。 护卫队宿舍里的人看着李学武走到先前王卫东的位置放下行李,整理着跌成了豆腐块,用墨绿色枕巾盖上,又把衣服叠整齐放在行李上面。 宿舍里都默不作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整理完就往外走,出门时还拍了拍先前拿点名册的队员的肩膀。 等李学武回到办公楼时,走廊深处已经传来了嘶叫声和咒骂声。 还没等李学武回办公室,王进东气势汹汹地追了过来。 王进东脸色很差,跟进屋就冷声质问道:“李学武你怎么办案的?谁让你把胡进步挂在墙上的?” 李学武慢慢走进办公桌后面,也不搭理他。 王进东指着李学武的鼻子说道:“现在证据不全,咱们无权审问,赶紧放人,仓库主任投诉到厂长办公室去了!” 李学武冷眼看着他:“我知道仓库主任是谁?厂办大门冲哪边儿开啊?想放人可以啊,案件材料上我要写上我不同意,但是只要你保卫科长签字我就放人” 王进东阴狠地说道:“好,那你自己跟着厂办去解释,这事儿我不管了,我再问你,王卫东是什么意思?谁叫你打人的?你有什么权利打人?有什权利开除人?” 李学武没搭理他的大吼声,拿出烟火点上,吹了一口烟说道:“没什么意思,整顿队伍,保卫工厂,打他那是爱护他,怕他那张嘴说出更惹祸的话,我是护卫队长,我就有权利开除他,至于开除出工厂还得等我一会儿去处长那边汇报一下王卫东说的话” 王进东怒吼道:“你别血口喷人!我告诉你,别以为有处长撑腰你就敢胡作非为,保卫科我说了算!王卫东我保定了,我说的!” 李学武不屑地说道:“无论是保卫科还是保卫处,甚至是轧钢厂,都是党和人民说了算,保卫科不是你王进东的,今天王卫东我开定了,你王进东也留不住他,我说的!” 王进东恨恨地指着李学武说道:“好,那咱们走着瞧!” 李学武懒得再看他,见王进东往出走,冷冷地说道:“我铐的铐子,谁要敢解开,我卸了他的腿” 第三十五章 队长,别开枪,是我呀 王进东身形一顿,目光阴狠地后头看了李学武一眼便出了门。 办公室气氛相当安静,韩雅婷两人都不说话,还在惊讶于股长与科长的对话中。 怎么肥四,不是上午还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中办理着交接嘛。 王进东下了楼就与仓库主任领着厂办的人撞上了。 仓库主任叫顾可,只见顾可指着王进东怒吼道:“王进东你特么什么意思?” 王进东甩了脸子道:“正主儿在楼上,我是管不了了,有能耐你们找去吧”,说完就出门去了。 仓库主任顾可领着厂办秘书刘文生上了二楼,见办公室三人都在看卷宗,一眼就认出李学武是新来的治安股股长。 仓库主任顾可趾高气昂地对着李学武数落道:“老弟是新来的李学武李股长吧,我外甥不懂事,让人暗算了,你这对他上刑不太合适吧?” 刘秘书进了屋不说话,只是看着两人。 李学武懒得搭理他,一麻袋成品铜件说是车间偷出来的傻子都不信。 当质检科是傻子呢,一定是仓库流出来的。 不然这个仓库主任不可能心急火燎地跑过来。 抽出一张案件结案报告,在结论上写了“怀疑偷盗,不同意释放”然后调转方向推到顾可眼前,指着签字位置道:“这儿,去找王进东签字,再找董处长和付处长签字,再签上你的字,怎么?厂办的?那厂办你也签字” 李学武松开手继续写着文件,嘴里说道:“等签完了字到我这儿领人” 顾可拍着桌子喊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滥用私刑给我来这套?刘秘书,你看看这是什么治安股长?” 刘秘书推了推眼镜,拿起结案报告看了看,又放在了桌子上,缓缓地说道:“主任只是叫我来了解一下情况,这字我没法签” 李学武丝毫没给刘秘书面子,继续写着什么,也不接话。 顾可吵嚷半天见李学武不为所动,最后撂下一句:“我要去告你,我还不信没有天理了!”,说着就出了门。 李学武这才抬起头拿出一根大前门递给刘秘书,许宁忙过来帮他点了火。 李学武看刘秘书接了烟,说道:“案子有些眉目,很复杂,希望刘秘书理解” 刘秘书抽了一口烟说道:“我就是来了解情况,回去我会跟主任汇报的,既然这样就不耽误你们办案了,我回去了” 李学武送出办公室与刘秘书握了握手,看着他出了楼。 李学武心里知道,自己的时间只有一周,必须拿出成绩,不然厂领导对自己的关注期就会过去,自己来保卫科的目的也会传播开,到时候不好立足不说,王进东对自己还有了防范。 李学武站在楼梯拐角处把烟抽完就回了办公室。 一楼的咒骂声没了,只剩下嘶叫声了。 一下午也没见什么领导再过来。 快到下班时李学武让今晚值班的魏同两人换班打饭吃饭。 李学武自己也带着饭盒来到食堂,从窗口里打了一份饭菜,跟傻柱说了一声给家里带个话,今天值班,夜里在厂宿舍休息了。 食堂晚上是有一顿饭的,是为了值班的人做的,所以人不多,傻柱有空跟李学武聊了聊,知道李学武成了干部,工资37块5,羡慕的跟李学武聊着厂子里的新闻。 一顿饭吃完又打了一份饭菜,提溜着回了护卫队宿舍,把饭盒放在了炉子边的架子上,见队员们都洗得干干净净坐在炕上聊天。 李学武一进屋都站了起来。 李学武摆摆手放下饭盒说了一句:“晚上我在这屋睡”。 出门来到单杠旁,看着蔫头耷脑的王卫东哆哆嗦嗦打着摆子,李学武不想跟他废话,解开手铐,冲着大门指了指。 看着王卫东不甘心地抱着行李卷出了大门,李学武就回了办公楼。 一楼已经没声音了。 李学武走到窗口看了看,胡进步跟死猪似的挂在墙上。 李学武对守在门口的刘福生小声说道:“今晚我在厂子住,他9点前招了就去二楼找我,9点后去护卫宿舍找我”,说完就上了楼。 二楼韩雅婷两人收拾着准备下班了,两人跟李学武说了句“股长我先走了啊”就都出了门。 李学武在二楼翻着治安股处理偷盗的案卷,直到9点,李学武揉了揉眼睛下了楼,对着魏同扬了扬手就出了门,回宿舍睡觉去了。 李学武进宿舍时队员都洗漱结束准备睡觉了,李学武拿起盆子打了凉水和炉子上烧的热水洗了洗脸和脚,钻进被窝就开始睡觉。 队员们也都习惯了李学武的雷厉风行,更是打听到李学武转业军官的经历,也都不再惧怕,现在是敬畏,悄咪咪都各自躺下睡觉。 火炕烧的是真热乎,这就是李学武不去值班宿舍住的原因。 虽然还有臭脚丫子味,呼噜声还此起彼伏的,但是跟以前大学宿舍没啥区别,李学武的呼噜声比谁的都大。 呼~~z~zzz~~~ 正睡得香就感觉有人走到自己头顶。 李学武激灵一下,卧槽,有仇不隔夜,不会是王家兄弟来报复自己了吧。 右手摸出褥子下面的手枪一下就顶在了来人的脑门上。 这一下可给站在李学武头顶那人吓坏了,赶忙说道:“队长,别开枪,是我呀,刘福生,那小子招了” 李学武彻底清醒了,慢慢关上保险,收回手枪,闭上眼睛问道:“招了就招了,你特么叫我不会推我啊,脑袋伸到我头顶干嘛?我特么还以为哪个娘们儿进来亲我来了” “哈哈哈哈!” 这会儿被惊醒的队员们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男人的世界崇拜强者,往往强者一句玩笑话更是能成倍地造成笑果。 刘福生闹了个大红脸,嘀咕着说道:“黑灯瞎火的,我知道您住在哪啊?” 李学武起身开始穿衣服,把枪别在了腰上的枪套里。 穿鞋下地没用了2分钟,瞪了一眼还在笑的值班的队员,两人就出了门。 进了一楼,就听胡进步大声喊着“爷爷,爷爷放我下来吧!” 走廊尽头魏同也在。 李学武带着刘福生走到铁门前问道:“你们俩没倒班睡一觉啊?” 魏同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说道:“在旁边审讯室睡了一觉了” 李学武进了审讯室开了灯,说道:“把他带过来吧” 胡进步被魏同两人架着带进来铐在椅子上,眼泪鼻涕一大把,不停地揉着胳膊。 第三十六章 集合~~~ 胡进步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大腿抽筋,脖子抽筋,又饿又冷,看着李学武放在桌子上的饭盒直咽口水。 李学武跟刘福生坐在桌子后面,魏同站在胡进步后面。 刘福生打开了审讯记录。 李学武手指叩了叩桌子,发出“梆梆”的声音,说道:“说吧” 胡进步不情愿地说道:“零件是我拿的......” 李学武一拍桌子,“啪!”地一声打断道:“谁特么问你这个了?你要是不想说别耽误我睡觉啊” 说着就要起身,刘福生也配合地要合上本子。 胡进步急了,急忙喊道:“说,说,我都说,但我说什么啊?” 李学武指着胡进步说道:“我是治安股长李学武,退伍前抓特务的,我到这儿第一天就能抓到你,而且是我审你,你说你得说什么?偷零件用得着半夜审你吗?” 胡进步委屈地说道:“我就偷拿了几个零件,我不是特务啊” 李学武冷冷地看着胡进步:“你知道那是什么零件吗?要送给谁吗?牵扯到什么你知道吗?你怎么就知道你不是特务呢?” 李学武越说胡进步越害怕,在李学武再次说出特务两个字时急忙说道:“不关我的事啊,我就是管运送的,我舅舅让我把零件带出来送到东直门外机修厂旁边的小仓库里,每个月给我分钱,我可不知道这是机密零件啊” 李学武当然知道那几个铜件是什么,既然猜测跟顾可有关系,就想炸一炸,有了算,没有拉倒。 李学武一听有点意思,冷着脸说道:“机密告诉你还叫机密了吗?相关的还有谁?你一个人带不过来吧?门卫能放过你?” 胡进步急于撇清自己,同时拉别人下水,急忙说道:“往出带零件的一共有5个,每天中午和晚上下班都往出带,我舅舅说别的不用管” 这还是个窝案,看来还能再忽悠忽悠。 李学武继续炸:“你们就是给他顶雷的,就你们5个人能运多少,差的可不止这些啊” 胡进步还有些委屈:“平时都是以藏在木屑中的方式带出去,我舅舅帮我们跟厂里办了买木屑回家生火的条子,每次我们都是用三轮车往家拉,这次是三轮车坏了,我就侥幸骑着自行车带着出来了” 李学武问道:“门卫不管吗?” 胡进步嚷嚷着说道:“我舅舅打点的,王进东也参与分钱呢,我都见到他去仓库查零件了,还说不信任我舅舅,我舅舅说每次都记账的怎么会骗他,这次是因为之前说了车坏了今天不运,所以门卫站在那问我为啥没用三轮车,草他大爷的,要不是...”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仓库的确切位置在哪?” 胡进步越吐越多:“就在机修厂东院墙外的一排砖房里,那里我舅舅找人用厂子名义租的” 李学武步步紧逼的问道:“分赃的账本在哪?” 胡进步急于想让他舅舅顶大罪,拉更多的大人物下水,自己好减轻罪名,很坦白地说道:“就在我舅舅家里的书桌抽屉里,有一次他出差是我帮着记的帐,但是那上面没写着通敌的事情啊” 李学武嗤笑着看着胡进步:“你写日记会把通敌的事情写下来吗?通敌会写账本吗?问你什么就说什么,坦白从宽懂了吗?” 胡进步点头说道:“懂,我懂,我见过敌特被抓的样子,我真不知道,保卫科门卫有三个是王进东定好的” 李学武缓了缓声音:“都是谁知道吗?” 胡进步嘴特别利索地说道:“知道,知道,我舅舅组织我们一起在他家吃过猪肉” 李学武眯着眼睛问道:“还牵扯到其他人吗?” 胡进步摇了摇头说道:“没了,我舅舅在仓库准备好要拿的零件放在木屑袋子里,我们下班就去仓库往出拉,到了机修厂小仓库卸下零件顺道回家,至于我舅舅怎么交给敌特我就不知道了” 李学武又问道:“从开始到现在有多长时间了?” 胡进步迟疑了一下,又看了看李学武凌厉的眼神,嗫嚅地说道:“有两年了吧,一开始我是不愿意的,都是我舅舅逼着我做的,您可得帮帮我啊,我真不知道我舅舅通敌了啊”说着就开始哭了起来。 李学武有些哭笑不得,努力板着脸问道:“还有别的要交代的吗?” 胡进步哭着摇头。 李学武看着审讯记录上的名字,顾可,算上胡进步五个运输的,王进东加上三个保卫,一共10个人,算得上是大案了。 李学武一脸轻松地说道:“行了,事情查清了,你也就没事儿了,偷盗不算什么,何况你还是不知情的,来过来签字,按个手印,一会儿去睡一觉” 胡进步听到这话也不哭了,配合地签了字,按了手印。 收起审讯记录,让魏同带着胡进步回羁押室,嘱咐魏同手铐不要摘,铐在床头上,看着他。 李学武出了门就上了二楼,拿起电话就要了董文学家里的电话。 这会儿已经半夜了,董文学听见客厅的电话响很是不情愿地走到客厅接起电话,听到是李学武,再听到李学武的汇报,惊讶地问了一句:“确定?” 李学武很确定地道:“有审讯记录,签了字按了手印” 董文学瞬间清醒,迈着步子转了一圈,沉吟了几秒道:“给付斌处长打电话汇报,我这就往厂区赶”。 李学武挂了电话接着就给付斌家打电话,说明了情况,付斌没说别的,只说了等他电话。 大约过了5分钟,付斌的电话回来了,告诉李学武按照流程办案,准备抓人。 李学武挂了电话就给通讯录上的关联派处所打电话,派处所那边很配合,问了人名,说是在所里等他们过去。 李学武下了楼来到厂护卫队宿舍,喊了一声“集合” 护卫队的队员这会儿纷纷起来穿衣服,虽然不知道队长要干什么,但都是很麻利地整备着装,站在了炕前。 李学武见队员们虽然茫然,但还是执行了命令,满意地说道:“现在按照厂领导指示,接保卫处处长付斌同志命令,我将带领你们抓捕11*18特大盗窃案犯罪分子,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 队员们习惯地喊道:“有!” 李学武:“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去武器库领枪!” 这时候枪械泛滥,知道的保卫科长王进东手里一定有枪。 能“苟”则“苟”,千万不能没有准备地莽上去。 第三十七章 应抓十人,实抓十二人 李学武这一句这下可点起队员们的热火了。 下午李学武放的那一枪可是给这帮家伙涨了眼。 能领枪的案子小不了啊,补助和奖金也多啊。 队员们纷纷跟着李学武领了枪和子弹,每人一把五六式,20颗子弹。 领完了子弹楼前传来了卡车的声音,先前李学武电话叫了运输队值班室的电话,要了一辆嘎斯吉普,一辆卡车。 见车来了,指挥队员们上车。 一声“出发”,两辆车迅速地开出了轧钢厂大门。 行驶了十多分钟到了关联派处所,值班副所长已经在等着了。 看见厂子里出了车,副所长也不废话,放好了自行车,带着三个人就上了车。 李学武跟副所长坐在了嘎斯吉普的后排,副驾驶坐着熟悉路的护卫队员。 李学武跟副所长两人这才有时间互相认识。 副所长叫沈放。 好家伙,审了再放,按照职业起的名字吧。 沈放带着一打儿传唤证,挨个让李学武看了,让他确认一遍名字。 李学武看完与沈放握了握手,言说这次辛苦沈所帮着抓人审问了。 沈放瞬间就明白李学武什么意思了,看来轧钢厂是想把审问地点放在厂区,想着减小影响呢。 这轧钢厂的保卫干部岁数不大,心眼子倒是不少。 沈放也不在意,只要功劳在就行。 点名式的抓捕很顺利,这时候没什么娱乐项目,都在家睡大觉。 每次都是李学武带着沈放的手下先跳墙进去开门,队员再进去堵住四周,等队员踹开门,一股脑地进去三四个人执行抓捕。 抓到顾可的时候还很刺激,这货搂着的不是自己媳妇儿,因为踹门进去的时候那女的喊得是:“就特么偷个人还特么用扛枪的抓啊!” 李学武顺利地在抽屉里找到了账本,好家伙,五本帐,又从屋里翻出了三千多块钱,一堆票据,还有一小箱大小黄鱼。 看着这屋子装修一般般嘛,就是不知道顾主任吃白水面条就不就大蒜。 李学武收拾的时候把一张自行车票收进了空间,人太多,实在不好拿。 钱票都让沈放的手下和队员登了记签了字,装到了文件袋里。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抓人,惊得街坊四邻纷纷点灯出来看。 在抓王进东的时候出了状况,这小子开枪了。 李学武苟对了。 李学武带人进院时他就知道了,等队员们围上来的时候,王进东拿着枪躲在了墙角,等几人踹开门,王进东就开枪了。 多亏李学武有安排,踹门的不往里冲,往里冲的还没动呢枪就响了,外面蹲下一大片。 都特么是苟...训练有素啊! 李学武趁着门半开不开,王进东看不清外面情况,与沈放商量好,一起踹窗户冲进去扑在王进东身上,几人抱着,李学武一拳头打在王进东拿枪的手腕上,把枪打掉了。 外面众人这才进来把人铐了。 看着王进东要吃人的眼神,李学武分外舒坦。 有仇不隔夜,说的是李学武才对啊。 李学武蹲在被护卫队员踹着跪在地上的王进东面前,冷笑着说道:“王进东,你的事情发了!” 说完这戏剧里的一句话便色眯眯地看着光着身子躲在被窝里的女人,沈放一问才知道,是他弟媳妇儿。 男人有钱就变坏!真可恶! 李学武再看看王进东的面相。 嘿!癞蛤蟆玩青蛙,长得丑,玩的花! 厂护卫队员这群坏小子搜的很仔细,就连被窝里的女人都被要求裹着棉被站起来使劲儿蹦跶。 这招是沈放出的,今天来的匆忙,没有带女同志,不方便搜身,只能出此下策。 还别说真管用,蹦了有七八下,突然从被子里掉出一串金项链。 感情这女人怕被查,从脖子上摘了藏在了身体的某个部位,被逼着蹦跳,把链子蹦下来了。 看着沈放抄在手里的金项链,李学武厌恶地耨了耨鼻子。 果然,女人变坏就有钱! 见沈放还在仔细打量,李学武都要吐了,小声提醒道:“别闻了,特么藏在哪儿都不是好味儿” 沈放这才发现自己的辨认黄金的方法很猥琐,讪讪地把金项链装进布口袋交给统计人员。 王进东家里也是搜出大量现金和小黄鱼,票据是沈放安排搜的,这次没机会,只能作罢。 押着王进东上了车,这时候大卡车后车兜里蹲坐着十个堵着嘴,脑袋上倒扣着军棉帽的盗窃犯,还有两个穿着花棉袄,用方巾围着脸的妇女。 任务到现在算是完成了一半,剩下一半就得到厂子里办了。 说实话这次抓捕真是舒心又意外。 舒心的是冲自己放狠话的两个都在后车兜蹲着,意外的是抓罪犯还扫了黄。 谁说我只与赌毒不共戴天的? 车队回到轧钢厂天都亮了。 门卫见是厂区的车也没阻拦。 到了办公楼,队员们押着十二个人挨个儿进了办公楼。 这栋楼的一楼已经被临时征用了,魏同已经把办公室临时摆好了审讯桌椅。 先审查五个运输的,沈所带着一个护卫队员又把胡进步审了一遍,其他三位手下每人带着一个护卫队员,加上刘福生、魏同两人审一个,挨个过审。 李学武则是到了董文学办公室汇报情况。 董文学在他们一走就到了,一直在办公室等着消息。 看着董文学办公桌上烟灰缸满满的都是烟头,便知道董文学现在的内心并不像表面上看着那么平静。 李学武进屋立正敬礼,然后汇报道:“老师,按照审讯记录,应抓十人,实抓十二人” 董文学点烟的手微微一顿,脸上愣愣地看着李学武,确定李学武是不是没睡醒说了胡话。 李学武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前世喊得最响的口号便是“我与赌毒不共戴天” 哪成想自己也有搂草打到黄兔子的一天。 “老师,在抓捕顾可的时候,他正在与情妇媾和,而王进东更加不堪,抓捕时正在与王卫东的媳妇儿,也就是王进东的弟媳妇儿在床上...” 董文学一脸草蛋的表情骂道:“这特么什么跟什么呀?” 李学武也有点不高兴,这特么好好的抓捕特大盗窃案的时候产生绯色情节,怎么通报啊。 董文学拍了一下桌子怒道:“查细了,钉死了” 李学武立正敬礼答道“是!” 汇报完李学武就回了办公楼监督去了。 剩下的队员留下两个背着枪在一楼站岗,其余的枪都收回了库里。 队员们也都回宿舍休息,且都被下了封口令。 第三十八章 太不检点了 经历了昨天晚上的阵仗,车间的工人和门卫都招了。 涉及到谁,谁就签字按手印。 审到最后就剩王进东和顾可。 王进东是沈所长审的,顾可是其余两个片儿警审的。 专业的事就得专业的人去做。 这会儿都9点多了,厂区早都传遍了。 李学武刚开始还在门口听,后来则是去食堂要了13个人的饭菜,让护卫队员送到办公楼去。 在食堂订饭的时候,傻柱还跟李学武打听消息,刘兰几人竖着耳朵听着。 李学武笑了笑对傻柱说道:“不该打听的别打听,忘了你师父的话了?” 给傻柱堵了一个脸红。 李学武回到楼里就见沈所长出来拽着他到办公室,说道:“都招了,还牵扯到几个人,一个是王进东的弟弟王卫东,是负责监视护卫队和保卫科动向的,平时也帮着打掩护,算是王进东放在顾可那的监视,零件去向有两个回收点,一个机修点,怎么样?你们什么态度?” 李学武说道:“王卫东还是归到厂里审问,回收点和机修点你们去人调查,沈所你直接处理,你把情况落实,我去领导那汇报一下,下午咱们就定下,怎么样?” 沈放知道这是给他三个回收点功劳换厂领导协调的可能呢。 无所谓,都是厂子里的员工,是要听厂领导意见的,不过案子太大,可协调的空间不大。 见沈放同意,李学武带着沈放去打电话安排抓人。 王卫东是两个片警带着一个护卫队员坐着吉普车去抓的,很顺利,回来的时候还对着李学武瞪眼睛呢。 等了有半个小时左右,沈放拿着十一份审讯记录递给了李学武。 沈放脸色异样地低声说道:“王进东跟弟媳妇儿那个没法定罪,他弟媳妇儿上赶着,王卫东主动提出送过去的,最多落一批评教育” 这话听得李学武直想亲自进去好好审问一下其中有伤风化的细节,好给读者朋友们看,但是沈放死活不让去,说他还没结婚,不合适。 所以这段李学武没经历,不知道详情,请各位骂沈放多管闲事吧。 李学武挨个儿记录看了看,直呼好家伙,前后两年,涉案金额1万多元,要出大乱子了。 李学武先是给董文学打了个电话,就带着审讯记录去找了付斌。 付斌看了很生气,平日里古井无波的老头子嘴里骂了娘。 李学武厉声说道:“这次轧钢厂自我检查,妥善布置,一举揪出了厂子里的害虫,这是厂领导目光灼灼,保卫处指挥有方,治安股和厂护卫队行动果决,取得了破获11*18特大盗窃案的最终胜利” 付斌拿下眼镜擦了擦,叹气道“厂领导早就对损耗大,保卫力量不足不满了,我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保卫处里出了害群之马,我的错啊” 顿了顿又说道“治安股是好样的,顶住了压力,办实了案子,没说的,你确实是个好兵,走,跟我去向李副厂长汇报” 付斌出了办公室领着李学武来到副厂长李怀德的办公室。 李副厂长早就在等消息了,在看了李学武递交上的审讯记录和李学武、沈放联手写的案件总结后锤了桌子。 “蛀虫啊!蛀虫” 李学武心道:“不是吧?不是吧?” 心里想着嘴上却说道:“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厂长您发现了问题,付处长及时处理了问题,这就很大程度减少了损失啊” 李副厂长摇了摇头说道:“我有责任啊!要是早发现就好了” 付斌也说到:“是保卫处的责任,没有守住轧钢厂的财产和物资” 李副厂长对付斌说道:“要是早有李学武这样的人才,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篓子嘛,咱们都要检讨啊” 靠,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可不能关联上! 李学武紧忙接到:“都是厂长您运筹帷幄,付处长指挥有方,两位领导鼎力支持,我才能有的放矢侦破案件啊,自始至终也没接到两位领导的求情电话,这才是办案的关键啊” 李副厂长指着李学武对付斌说道:“你看看,什么是人才,这就是人才,我看李学武到保卫处就很好嘛,是正确的决策嘛,你们要用好人才啊!” 付斌点头说道:“是,李学武我们一定用好” 彪悍的人生果然不需要解释,现在谁也没提李学武给胡进步上项目的事情了。 有句话说得好,只要你按时到达目的地,很少有人在乎你开的是奔驰还是拖拉机。 很明显,李学武想开奔驰。 李学武说道:“我已经跟沈放沟通了,给了他机修点和两个回收点让派处所处理,这十三个人的处理可以适当听取厂领导的意见” 李副厂长道:“以我的意见就是通通法办,你先回去等通知,我这就去向杨厂长汇报,开会研究,付处长你跟着我去汇报,哦,对了,那两个女同志晚点我去找她们谈谈,太不检点了” 李学武起身敬礼就出了门。 到现在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回到办公楼热了昨晚的饭菜跟着沈放他们聚在一起吃了饭。 厂领导办公会开了两个小时,饭都没吃,就给李学武下达了指示:“除了两个女同志外全部法办,女同志送到李副厂长办公室,他要对两人进行批评教育” 李学武点了点头,嗯,是该好好教育教育。 出了门想了想,好家伙,仓库归生产管理处管,车间工人也归生产管理处管,都是杨厂长主管的,虽然保卫处归李副厂长管,但是案子是保卫处办的。 看来先前几次杨厂长保护王进东的行为被牵扯到了,这次让李副厂长抓到小辫子都没敢捂盖子,硬挺着管理失责也不愿意承担包庇罪犯的责任啊。 沈放收到消息自然是乐意的,打了电话,就在李学武和护卫队员的帮助下押送十一个人去了看守所。 等李学武回来,已经下午了,去了付斌办公室复命,正巧看到上午送到李副厂长办公室的两个女同志笑颜如花地下了楼。 靠!训了一中午啊,李副厂长身体够好的啊。 从付斌办公室出来又去了董文学办公室汇报了情况,这才换了自己的衣服溜溜达达往家走。 因为昨晚值班,下午提前下班,反正现在也没人管了。 李学武迈着两条大长腿赶在下午四点前进了城,溜溜达达就去了北新桥供销社。 第三十九章 那得加钱! 供销社的地方还不小,售货员穿着白大褂聚在柜台那聊天,李学武进来也没人搭理。 看着几个大姑娘在布匹柜台前挑挑拣拣地,惹得售货员一阵白眼。 哪有什么选择恐惧症,还不是因为兜里没钱。 哪有什么优柔寡断,还不是因为承受不起一次的选择错误,怂。 李学武揣着兜,摸着大团结,四周转了转。 这个点儿不是销售高峰,屋里就那么几个人。 转到自行车柜台前,仔细看了看。 有飞鸽、永久两种,京城应该还有凤凰、红旗、国防等等牌子,二八式,二六式的都有。 见李学武在看自行车,还用手试了试鞍座。 一个售货员走过来了,不耐烦地说道:“买不买啊?不买别乱摸啊,你按鞍座干嘛呀?” 李学武头也不抬,嘴里回道:“买,当然买,我看看你们的鞍座带不带座椅加热” 售货员是个大姑娘,嘴却一点儿也不让份儿:“呦,我再给你配个火炉得了呗,也不怕烤了蛋” 李学武边掏票和钱边说道:“咋地,你想吃蛋了啊?” 售货员见李学武拿出了自行车票翻了个白眼说道:“耍流氓给你抓起来” 李学武拍了拍腰间的枪套,“嘿嘿”笑道:“我就是抓坏人的,我自己抓自己” 女售货员眼白儿都快翻出来了,嘴里娇声说道“车120块,车筐要不要?要的话加2块,上海亚达牌摩电灯要的话加5块,你赶紧把自己抓起来吧” 李学武掏出钱数了127推给女售货员。 看着掏钱这么痛快,穿着也不孬的李学武,女售货员也不生气了,反而有点乐意跟李学武斗嘴玩。 收了李学武的钱转身就去开了票,等回来递给李学武一张车票,打钢印用的。 李学武挑挑捡捡地选了两三遍。 女售货员不乐意了,斥责道:“磨磨唧唧的,你挑媳妇儿呢?” 李学武回怼:“总不能闭着眼睛进被窝啊” 女售货员羞骂:“你把自行车当媳妇儿啊?” 李学武舔着脸问道:“我要说挨个试着骑一圈儿你一定不会答应吧?” 女售货员淬了一口:“你娶媳妇儿你老丈人也让你挨个试一下啊?” 嚯! 李学武把车筐和车灯拎在手里,推着一辆永久二八大杠往出走,嘴里不饶份儿地说道:“得,就选你这个小媳妇儿啦” 女售货员听到这话恼羞道:“呸,不要脸,谁是你媳妇儿?” 李学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谁接话就是谁呗” 供销社里登时一片大笑声。 李学武哪里知道自行车好坏,挑了一台最大的锰钢二八。 “二八大杠”指得是28英寸的自行车,车架杠子可以坐人、放东西,特别适合三口之家出行。 永久牌自行车一直是时尚青年的标准配置。 所以就是永久二八了,希望自己永远16岁!。 猛蹬了两下骑车到了派处所,见沈放回来了,让沈放帮忙安排人给自行车打了钢印,做了自行车证,跟沈放也不瞎聊,约了有空一起吃饭,蹬着车子就出了门。 大街上行人看李学武的自行车看的眼热。 李学武龇牙咧嘴的嘀咕道:“这才哪到哪,等上了车筐和车灯,这就是凯迪拉克顶配!” 晃晃悠悠地骑到街道口的修车摊,让修车大爷把所有螺丝紧了一遍,又把车筐和车灯安装上。 修车大爷指着车把前面的安装位说道:“你这按了车筐没法按车灯了啊” 李学武扶着车把道:“修大爷,车把上给我加个底座,把车灯按到车把上” 修车大爷一脸“这让我很为难”的表情道:“那得加钱!” 李学武不耐烦地点头应着:“行行行,加加加,您姓丁吧?” 修车大爷低着头找安装底座的零件,嘴上回道:“我姓什么丁啊,我姓修啊” 李学武:“......” 这老头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全都收拾了一遍,大爷收了李学武1毛钱。 李学武拍了拍牛皮鞍座,抬腿跨坐上去一脚就蹬了出去。 这玩意儿骑着是拉风啊,真皮座椅,全景天窗,开放式驾驶位,能耗只需4个馒头,尤其是小电马达,“嗡嗡”地摩擦着轮胎。 “再也不用担心开夜车啦!” 李学武骑着拉风加配版永久进了街道大院。 停好了车,又给门卫大爷甩了跟儿大前门问了王主任办公室换没换就进了二门。 这王主任早就熟悉的,她家儿媳妇儿不孕是老爹帮着给治好的,前前后后好几个月去家里吃药。 自己惹了很多祸也是王主任帮忙平的。 有一次他们家姑娘遇到醉酒的小年轻堵着闹,也是李学武领着老彪子他们路见不平的。 反正关系有点儿复杂,说不清谁欠谁的。 敲开门见王主任正在办公桌坐着喝水。 李学武装模作样地自我介绍道:“王主任好,我是红星轧钢厂的保卫干事李学武,昨天董处长跟您电话里介绍我来着” 王主任放下茶杯指着李学武道:“小猴子,你跟我这演电影呢是吧,几年不见成人儿了?是不是忘了谁总捞你去了?” 李学武爽朗地笑道:“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您啊,在我们这些孩子眼里您就跟我们妈妈一样,永远是慈祥和关爱” 王主任笑着打了他一下:“不记恨我打过你了?” 李学武嘿嘿笑道:“家长教育子女应该的,记啥仇” 该妥协就得妥协,该说好话就得说好话,硬饭软吃! 王主任拍着李学武的胳膊夸奖道:“学武真是长大了,懂事了,听说是保卫干事了?还是厂护卫队的负责人了?” 李学武知道王主任啥意思,敞开了说:“王妈妈,您的要求我们董处长跟我说了,就冲您是我妈,这事儿我也得给您办啊,更何况您是一片公心,也是为了咱们街道安全着想呢!我们家可是在这住着呢,我一定上心” 李学武挨着王主任坐在了沙发上,身形放松地靠在沙发背上,笑着说道:“我这边都想好了,抽调8个人,两个人一组,每组您再给配一个街道志愿巡逻队的,每天晚上都骑着自行车过来巡逻,我们出自行车” 王主任拍了拍李学武大腿说道:“那感情好,那我可就安排巡逻队对接了啊” 李学武答应的很痛快:“没问题,我明天就下命令,明天晚上,8个人,8辆自行车,晚上7点,准到” 第四十章 西跨院 答应完巡逻队的事,李学武笑着跟王主任说道:“王妈妈,我房子的事有信儿了吗?” 王主任笑着站起来走回办公桌,拿出一张地图说道:“给你办好了,不就是那四间倒座房嘛,划给你了” 王主任指着地图上大四合院的位置说道:“你叫我一回妈,别说我不想着你,看见没?这是你们院位置,你们院原来有个西跨院,跟大院格局一样” 李学武直起身子激动地说道:“妈,都划给我啊?” 王主任白了他一眼说道:“想什么美事儿呢?那么大院子叫奶奶也不成,我说的是西跨院原来的倒座房和前院,原来是供销社露天仓库,现在不用了,三门已经砌死了,重新隔了院墙,门不冲这边开” 李学武拿过地图仔细看着,那个院就相当于李家住的前院加上倒座房那院。 王主任笑着说道:“正好你要房子,你再给街道交200块钱,那个院子我一并给你划进去”。 李学武很干脆地道:“我要了,我再出300,你把中院和后院都给我吧” 王主任笑骂:“别扯淡,早都划出去住上人了,前院也就是供销社占着,今年自己建了库房,不然还能轮到你啊” 李学武直接就掏出了钱放在桌子上。 “前院就前院吧,200块很值” 王主任笑着把钱装进一个信封写上名字和位置:“哎,还是年轻人反应快,不是看在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都不会给你” 李学武的脸皮比城墙还厚,还能让这话撂在地上? “谁让您是我妈呢,妈,晚上我上您家吃去啊,记得买菜啊” 说着就拿着王主任写好的手续出了屋,出门前还不忘回头喊道:“我说的是真的啊!不用买肉!” 李学武也不管王主任在后面骂自己,上了车就往家骑。 进了胡同口特意去四合院旁边的院子转了转。 南边的院墙重新开了门,有一个封闭大铁门锁着。 李学武拿出王主任给的钥匙打开门,供销社做的大铁门还挺实诚,一敲“铛铛”的。 推着车子进了院,放眼望去光秃秃一片,四周围墙老高,还拉着铁丝防盗网,看来这里的东西被偷过啊。 地面被平整过,原来倒座房靠近大门的位置还有一间屋子保存着,应该是作为值班用的。 李学武推开倒座房的门,里面还挺干净,看来供销社退租没多久。 倒座房的格局很简单,就是一间屋子,20平米左右,窗户玻璃都在,还行,没把玻璃给卸走。 李学武出门看了看四周,原来倒座房地基都平了,一些拆房子剩下的砖瓦梁木摞在墙角的位置,码了挺大一堆。 还行,200块钱买一差不多600平米的小院,虽然得还人情吧。 李学武推着车子出了大门落了锁,往四合院走去。 一进二门就见三大爷在擦车。 李学武夺笋啊,笑着问道:“三大爷,今天一天没出去,擦了一天的车啊?” 三大爷背对着李学武,边站起身边说道:“哪儿啊,下午没课提前回来了,哎呦!新自行车嘿!不愧是干部啊,上班第二天就买车了啊!真牛!” 李学武推着车子停在了窗户边上,口中应付着“回来前首长给的票,再说,那也没您买的早啊!” 跟三大爷逗完壳子就进了屋。 刘茵见李学武回来,就着三大爷的话问道:“什么自行车?值班累了吧,快躺会儿” 李学武边摘挎包边摇头回答:“不累,睡了半宿,抓人抓了半宿,哦对了,我买了台自行车” 刘茵惊讶道:“第一天就抓人啊,什么?自行车?你哪来的钱和票啊?” 李学武还是那句想好的托词:“退伍前首长给的,上班骑着方便” 刘茵拍了他一巴掌,说道“怎么不跟家里商量一下?没剩什么钱了吧,缺钱跟妈说啊”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爹不是跟我分家了么” 刘茵恨恨地拧了他一下:“净胡说八道”,说着就出了门去看自行车了,用手摸着车把和大梁,嘴里应对着三大爷的酸话。 大姥和奶奶也出门看了看,李学武则是下地窖拿了一块20斤左右的猪肉块,又切了一块儿猪肝和猪心,用饭盒装了。 见刘茵和奶奶回来,嘴里说道:“妈,街道把倒座房和屏门以里分给我了,西跨院有个院子我也花200块钱买了” 刘茵听到李学武的话惊呆了:“你真要分出去过啊?” 李学武笑着说道:“不分出去咋整,我大哥养老,我还能在家里结婚啊,住得下吗?” 刘茵眼泪唰地下来了,李学武忙上前把母亲抱住,安慰道:“我又不是出了京城,就在您眼巴前儿,您咋还哭了呢” 刘茵含着泪诉说道:“看到你们长大了,顶门立户了,我是既开心又难过” 李老太太背着手回了里屋,边走便说道:“儿大不由娘,小鸡飞上墙,嗨” 刘茵知道老太太是安慰自己,李顺哥几个儿也是天南海北的住着。 刘茵哭着说道:“那我帮你去收拾” 李学武哭笑不得:“收拾啥啊,倒座房里连块站脚的地方都没有,都是院里住户的东西,得告诉人家搬走啊,再说我还想着改造一下呢,得等几天” 刘茵点了点头说:“好,那小院干嘛用啊?” 李学武说道:“我准备把屏门往外扩,里墙跟西院打通,西院有大门,以后马车和马放到西院去,西院还有间倒座房,收拾收拾让奶奶和李雪住过去” 这时大姥进了屋,笑呵呵地说道:“别让你奶和小雪折腾了,我过去住,那边大院比这儿宽敞,正好喂马” 刘茵嗔道:“爸,您跟着凑什么热闹啊” 大姥摆摆手说道:“学武挺好,学武,你给大姥养老,大姥只有马车和马了,都给你怎么样?” 大姥原来是东直门外的家具厂的木匠,54年定得是城市户口。 但是姥姥是农村人,家里独生女,得抚养身体不好的老人,城里的宿舍住不下,所以大姥是跟姥姥住在乡下的。 两位老人辛苦一辈子,也就这辆马车和马了。 李学武看着大姥的眼神儿,知道大姥在这住的也不太习惯,自己女婿家里不宽敞,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那感情好,那可说好了啊,大青马和马车都是我的了,我给您养老,可不许反悔啊!”李学武笑嘻嘻地说道。 第四十一章 带插图的 李学武哪里会要老爷子这一生唯一攒下的家产,只是给大姥一个跟着自己养老的借口罢了。 大姥很激动:“不反悔,不反悔,大姥给你看着院子,给你养马,帮你修房子,以后帮你打家具,帮你带孩子,大姥绝不拖累你” 刘茵无奈了,对自己父亲嗔道:“爸,不是说好了在我这养老吗?怎么一转眼外孙子养老了” 大姥混不在意的说道:“大孙子和二孙子一样,行了,你别惦记我的马车和马了,都给学武了” 刘茵哭笑不得:“谁惦记您的马了!” 大姥笑着逗趣道:“马车也不行了,都给人家了” “哈哈哈哈” 大姥来家里第一次这么开心地笑,刘茵笑着也就默认了。 大姥从李学武手里要走大门钥匙说是去看看院子,刘茵和奶奶也跟着去了。 李学武喊道:“我拿一块肉和一些卤货了啊,得谢谢街道王主任去” 刘茵头也不回地答道:“拿吧”,说完就看不见人了。 李学武见时间还早,去将傻柱家门口晾着的刮毛刀和猪钩子还有自己家的侵刀收到了挎包里,把大青马牵了出来,套上了马车,上面的毡布也没撤下去。 看见大姥他们还在西院,也省的找借口了,赶着马车就出了门。 瞅见胡同里没人,手伸进毡布底下,把那头500多斤的母野猪放进了车斗儿里。 马车猛地受力,大青马压力猛地一增,速度顿了一下便站住了。 隐约能感觉到回头看向自己的大青马的眼神儿里骂了娘,李学武讪讪地笑了笑,手在马屁股上轻轻拍了拍。 大青马这才回过头去继续赶路,速度不减。 这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拍马屁” 怪不得后世不管大小领导都愿意被拍马屁,看来很舒服啊。 没有沿着前天沈国栋带自己走的那条路,因为那天走的是小巷子,能过人就行的那种。 今天赶着马车,得走大路过去,也就二十多分钟,拐进了闻三儿家那条街道。 白天这块儿也是颇为热闹,就是旧货市场,一群鸽子爱好者正在挑鸽子,玩啥的都有,就是没有晚上摆的那些。 不过说现在的好鸽子是真值钱啊,一只好的鸽子轻松换一台二八大杠。 不过李学武觉得要说现在摆摊的都是晚上那些人有点儿绝对了,但是隔着一个确定一个,指定有漏网之鱼。 为啥呢,因为有的摊位布还是那些布,有的马灯都没收回去。 在集市两边还各留了马车通行的道路,一边儿一个方向。 要说这个集市没人组织和管理,李学武敢把大青马吃了。 大青马:“我谢谢你啊,但是滚犊子!” 李学武的马车扇着毡布,也没人注意他,慢慢悠悠走进那个巷子口,这巷子还行,能进去马车,挑头就得进闻三儿院子里调头去了。 到了闻三儿家的时候,院子门没锁,李学武推门就进去了。 进屋就见闻三儿正蹲在炕上看书呢。 这货知道自己没能耐,要不是会个之乎者也,,李学武也不带着他玩,所以听进去李学武的话了,看书看的很仔细。 不时地晃动身子,用手指蘸着唾沫翻着书页。 李学武进屋闻三儿才看见来人了。 李学武见他看书也挺高兴,用马鞭子头儿挑开书封,一看差点儿没把鼻子气歪了。 闻三儿这货看的是《金瓶梅》,好家伙,清代晚期精装刻本,还是带插图的。 见李学武脸色不对,闻三儿的机灵头儿上来了。 “学武来了啊,这不这两天收了几本古书,我看看值不值钱,鉴定一下” 李学武心里也明白这货的水平,玩味地笑着问道:“那这本书有价值吗?” 闻三儿嘻嘻哈哈地点头道:“有有有,古董呢” 李学武用马鞭子轻轻敲了书一下,骂道:“别特么扯闲蛋了,老彪子他们呢?” 闻三儿小心翼翼地收起书,跳下了炕,说道:“上午去收小米儿,刚回来,家去了,得晚上来呢” 李学武站在窗户指着马车道:“我弄了头猪,你赶紧去他们家把人叫来,一会儿就分解了,晚上去鸽子市上卖了” 闻三儿讶然道:“啊?!猪?真的呀!” 李学武懒得跟他废话,出了门,闻三儿紧跟着就出来了,趿拉着懒汉鞋跑的比李学武还快,掀开毡布就是一声:“舞草!” 闻三儿帮着李学武把大门打开,把马车赶了进来,闻三儿提上鞋就往出跑。 李学武趴着门喊了一句:“买口大锅回来啊!” 闻三儿只是头也没回“哎”了一声就跑没了影儿。 李学武也不管他,时间有点儿紧,把大门划上了,留了小门。 就开始收拾着院子里的砖头,码了一堆。 这会儿沈国栋进来了,他家离得最近,所以先来了。 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车斗儿里的猪, 走到李学武身边两眼冒星星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抬起头吓了一跳。 “你特么干嘛呀你,眼睛里镶嵌北斗七星了啊,赶紧烧水去” 沈国栋毛兔子似的跑过去烧水,等把水壶坐在炉子上后又跑了回来。 “武哥,烧水干嘛?” 李学武这个气啊,“烧水能干嘛?和泥,垒灶台,就屋里那个碗大的小炉子能退猪毛吗,没有张屠夫,真吃带毛猪啊?” 沈国栋这才“哦哦”两声。 李学武见他站在自己跟前儿不动弹,气的抬腿踢了沈国栋一脚。 “去挖土去,找墙根儿土松的地方挖去” 沈国栋这才又拿着土簸箕和铁锹往墙根儿跑。 这会儿二孩儿又毛毛愣愣跑了进来,步骤一样,掀开毡布看了看猪,又往李学武这边冲了过来,激动地说道:“武哥,您回来了,真牛掰,那么大一头猪” 李学武看着长高了的二孩儿说道:“闲话等会儿再唠,去帮国栋挖土去” 二孩儿答应一声就跑去了。 二孩儿是跟着李学武最晚的,因为年龄还小,他们家是跑灾过来的,山东的,一到这儿他老娘就没了,就剩这苦命的单蹦儿一个。 送孤儿院吧,有点儿大了,顶门立户吧,还有点小,很尴尬。 街道就给找了个捡粪的活儿,捡来的马粪和牛粪等粪土可以作为农家肥卖出去,勉强活着。 第四十二章 学着傻柱解猪肉 二孩儿的幸运就是遇见了老彪子,这货就会联合人儿,不知怎么把二孩儿收了。 叫二孩儿的原因是他在家也排行老二,姓杨,就叫二孩儿。 据说还有个哥哥叫大孩儿,路上跟他爹相继没的。 要来的饭都给了最小的孩子和老娘,也不知道没在哪。 这小子缺营养,现在十六七岁,只有1米5左右。 别看人小,但是眼睛里有活儿,机灵,会说话。 这会儿两人一个装,一个运,很快在屋门口堆了一堆土。 李学武忙招手道:“行了,就这些,去把热水端来,和泥” 沈国栋刚把铝壶端出来,老彪子和闻三儿抬着一口大锅就进来了。 嘿!嘎嘎新的大铁锅。 到了屋门口,老彪子把铁锅放地上就往马车边上跑,掀开毡布看了看,又摸了摸才过来。 “武哥,您可真掰!,刚知道缺肉就弄来这么大一坨肉” 李学武把铁锹给了老彪子:“别废话了,和泥,赶紧的,垒灶台,退了毛今晚就处理了” “哎!” 这声答应分外有力量,和泥也有力量了。 沈国栋又接了一壶水坐到屋里的炉子上继续烧。 李学武让两人抬着大锅比对了一下,定好了尺寸,开始平地面,抹泥,垒砖头。 这在室外搭灶台跟屋里不一样,没有火炕,直接砌烟囱。 一个浇水,一个和泥,一个递砖,给李学武伺候的明明白白。 约莫一个多小时才把灶台垒起来了,烟囱立了两米高。 等李学武让沈国栋两人把大铁锅放在灶上,二孩儿跑到墙边把柴火抱了过来,耨到灶门就点上了。 看着烟囱开始冒黑烟,锅里发出嘶嘶的叫声,沈国栋和老彪子一人一个白铁桶去屋里接水。 看着手忙脚乱的几个人,李学武也不催,慢慢来吧,队伍需要磨合啊。 钱,就像是内裤,你得有,但不必逢人就证明你有。 干事业,就像怀孕,得够月,着急了就容易流产。 趁着二孩儿烧水的功夫,李学武用三根梁木在大铁锅上支了一个“缰拔落儿”,拴了一根绳子,做了一个套儿。 李学武用傻柱的杀猪钩子刀住大母猪的下颚骨。 四人又用两根木杠把猪抬了过来,放在了“缰拔落儿”下面,转过身来,四人合力提着猪的上半身,把钩子挂在了绳套里。 现在的状况就是大肥猪被三脚架上拴着的钩子刀住下颚,后腿离地挂在上面了。 李学武站在锅台上用水舀子舀了开水浇在猪的身上,直到露出毛跟,才用刮刀往下刮。 傻柱那天是真费了力气了,李学武只刮了这么一会儿,胳膊就酸了,这猪毛跟钢针一样。 把刮刀递给老彪子,让他刮,二孩儿在边儿上叙水。 “呲儿呲儿”的声音一直不停。 这老彪子真是有劲儿,手里的刮刀虽然在开始时不会用,刮了一会儿找到窍门儿,就顺利起来了。 沈国栋又跟着老彪子换了一个班儿才把这头猪的全身刮干净。 灶台边上堆了一堆的毛皮,这猪都瘦了一圈儿。 野猪有在泥池里打腻的习惯,用来降温,这样猪的身上会有一层泥的铠甲,铠甲干了的时候又会痒痒,野猪就会往松树上蹭,周而复始,泥和松树油的混合物就挂在了猪身上。 这就是为什么老虎都怕野猪的原因。 跑起来就是坦克,老虎爪子都刀不透那层铠甲。 只有用热水不断地冲洗,把松树油烫软,把泥土冲下来才能解下这层铠甲。 沈国栋用铁锹把这堆猪毛混合物收到了铲子里埋了,这里谁也没有那个耐心烦儿清理野猪毛。 拿了闻三儿家的大洗衣盆,刷好了接在猪的正下面。 李学武拿着侵刀从脖子开始往下劈开,就像做手术一样,只能剌开皮。 刚拉到腹腔,划拉一下子,心肺漏了出来,挂在猪身上。 李学武手没抖一直剌到尾巴跟儿,猪肚子里的肠子哗啦掉了出来,正好掉在大盆里。 李学武边分解边讲述,教授老彪子几人怎么分解猪的内脏,分解好的仍在另一个盆里,端进了屋。 就这样,学习着傻柱的方式方法,结合实际情况,把这头猪慢慢地解了开来。 按照后世位置分类,一块块地扔在沈国栋找来的麻袋上。 这手艺真是力气活儿,累得满头大汗,李学武看了看天,把刀和刮刀、钩子刷好收进包里。 “你们想着点儿啊,肉就放在外面冻着卖,内脏和肠子摘好洗好,今晚卖出去,家里必须留人看守,交易还是放在巷子里,这次记住了,买的主顾儿告诉人家,不定期还会有猪肉和其他肉类,留下联系地址,送货上门” 闻三儿几人点头称是。 李学武又对老彪子说道:“先割下一块肉送到大壮家去,别送多了,不然就是害了老婶儿了,以后记着有什么东西送过去一份儿” 老彪子点头应了,用菜刀割了一条肥肉就跑出去了。 李学武穿越而来,融合的那部分记忆里大壮的老娘是个本本分分的妇女,丈夫没了全指着儿子呢,儿子又没了,不知道多苦呢。 这也是李学武一直不敢去看大壮老娘的原因,记忆的影响力带着情绪和感情的影响,让自己有时觉得自己就是这个时代的人,但清晰明确的思想和前世记忆又时刻提醒着自己。 不愿再想,时间会慢慢磨平自己的记忆节点,慢慢融入这个时代。 李学武收拾收拾就准备回家,不留下帮着卖了,这活儿他们都熟,不用自己看着。 一身疲惫地赶着马车回了家。 轧钢厂食堂。 傻柱正在自己切着墩儿。 一般厂领导有小灶都是傻柱自己上手,徒弟马华手艺还不行。 只见傻柱的刀又准又稳。 “铛铛铛,咚咚咚” 铁板做的灶台上坐着小灶用的大勺。 傻柱掂着大勺,徒弟马华在身后帮忙,不一会儿就把炒菜做得了。 就在厨房众人各自忙碌的时候,傻柱偷看了众人一眼,用筷子把炖的小鸡儿捞了出来,用刀劈了一半,装在了自己的饭盒里。 剩下的一半装在大碗里,浇上鸡汤。 马华接过傻柱手里的菜,嘴里还学着饭馆伙计吆喝着:“最后一道菜,小鸡炖蘑菇了您哪” 第四十三章 王妈妈 这个时候做小灶实在有点儿忙活人,因为晚饭也得做啊,今天厨房全员都在忙。 这时趁着厨房众人低头做事,有一个小胖小子弯着腰拎着点滴瓶子跑了进来,又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人注意,这才偷偷跑到佐料区。 小胖子又看了一眼傻柱,见傻柱也没注意,顺手掏出佐料柜子里的酱油瓶子,往自己带来的点滴瓶子里倒。 赶巧了,正好这时傻柱回头瞧见,但是没有出声,只是偷笑地看着。 等到小胖子倒的差不多了才喊出声。 “小子,偷公家酱油,跑,跑跑跑”。 边说边让小胖子赶紧跑,看见跑出去了才装模作样的扔出一根擀面杖,装作打贼。 嘿!刀怕对了鞘,傻柱遇见了许大茂。 这根擀面杖没落空,正好打在从后门进来的许大茂胸脯子上。 许大茂进门眼儿朝天的也没注意有人袭击,突然被擀面杖打的一激灵,身体便往后翻倒,还碰倒了洗手盆架子上的洗手盆,溅了一身水。 看见许大茂的狼狈样,傻柱被逗得哈哈大笑。 惹得食堂众人都停下手里活计看着许大茂跟着笑。 这傻柱想收拾许大茂很久了,从小就不对付,这次无心插柳,捉弄了许大茂自然是件儿美事。 许大茂拿着擀面杖起身道:“谁?!!!” 何雨柱瞪着眼睛说道:“我,谁啊”。 太猖狂了!打人的反而更嚣张! 许大茂自知打不过傻柱,气的咬牙切齿地扔了擀面杖拿起菜刀在案板上一顿乱砍。 这真是把菜板上的白菜当成了傻柱了,菜叶子翻飞。 许大茂发泄一通后,这才气愤地指着傻柱叫骂:“你是不是找死”。 何雨柱看着许大茂耍疯,笑呵呵地说道:“许大茂,我发现你这人啊找打,我打秦寡妇的儿子,你凑什么热闹啊,有前门不走你走后门啊你”。 许大茂摸着被打疼的胸脯子指着傻柱很牛气地说道:“甭美,傻柱,知道谁请哥们儿来的吗?厂长!”。 何雨柱很是不屑地讥笑道:“许大茂,甭拿你那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你当人真请你呢,大不了问你一声,晚上能不能给人放场小电影”。 傻柱还不知道他口中的小电影一词在后世代表着什么。 许大茂毫不在意傻柱的讽刺,得意地道:“哎,怎么了,哥们儿能讨一杯酒喝,我能跟厂长在一张桌上坐一坐,你呢?就是一烂厨子!” 许大茂边往小餐厅走边骂道。 按理来说再不济这许大茂也是原来娄董事的姑爷,厂里总得给点儿面子。 但是娄董事多年不管事,还要面子,没往外介绍这个特意找的工人姑爷,这就造成了许大茂有钱,但是没面子,还想往上爬。 何雨柱听见许大茂骂自己,抓起案板上的黄瓜端就扔了出去:“我给你一黄瓜,跑,跑,别吃那鸡啊,我下泻药了”。 许大茂横着鼻子不忿地回怼道:“带着纸呢”。 许大茂晃晃悠悠地往里间走,对这相向走过来的马华看也不看。 傻柱也不气了,拿起装着半只鸡的饭盒网兜背着手就走了。 同在后厨的杨师傅对着马华说道:“马华,我听说你师父跟那个放映员许大茂,住一个院儿的呀”。 马华笑着回道:“是,他们俩一院的,俩人死磕,杨师父您刚来,我跟您说,每回许大茂邀请电影发行站的吃饭,我师父要不治他一服服帖帖的您就当我白说,您就等着瞧好吧”。 杨师父笑着回应:“得嘞”。 四合院家里的李学武卸了马车还了刀具就拿着猪肉和卤货往出走,正看见大哥李学文两口子下班回来。 李学文两人正在观看李学武的自行车。 赵雅芳头也不回,笑盈盈地问道:“学武,这是咱们家新买的自行车?” 李学武看了大嫂一眼,笑着说道:“上班有点远,用转业时首长给了一张自行车票加上自己攒的津贴买的” 听见李学武的回答赵艳芳顿了一下才笑道:“这自行车真漂亮,你这是要去干嘛?” 李学武笑着看着大嫂,回答道:“单位协调街道把前面倒座房给了我,街道王主任帮了忙,我去感谢一下” 赵雅芳讶然道:“呀!四间房呢,都给你了啊!” 李学武也没继续跟她往下聊,把手里的车钥匙扔给李学文:“你俩不是要回娘家嘛,骑车回去吧,车灯按钮在车把上,明天不用急着还我,多让嫂子在家待一会儿,我上班还是走着去” 赵雅芳兴奋地说道:“那谢谢学武了啊” 看着李学文很是不好意思,拍了拍大哥肩膀,提着肉就出了门。 走了大约半里路拐了好几个弯才进了王主任家,独门独栋的一进小四合院。 见李学武真的来了,还提溜着一大块猪肉,手里还拿着饭盒,王主任很是高兴地给开了门。 “臭小子,到咱家你还客气啊,拿猪肉干什么?想吃什么跟王妈妈说” 李学武没棍子都要自己立一根棍子往上爬的人,遇到棍子还不接着? “妈,小时候就听说您家酱菜有名的好吃,今天无论您做什么,必须有酱菜啊” 王主任打了李学武一下:“来咱家还能让你吃酱菜?笑话我呢?” 李学武回道:“可不是开玩笑,我奶我妈都这么说呢,您手艺好的很” 王主任笑得眼角皱纹都多了:“好好好,快进屋,你郑叔叔正等着你呢,说好了啊,今天可以陪你郑叔叔喝两杯,但是不许把你郑叔叔喝多了” 李学武挑开门帘往里走,嘴上逗趣道:“喝酒不喝多还叫喝好?是不是郑叔叔?” 屋里沙发上坐着的中年人站起身惊喜地说道:“哎呀!李学武啊,真是长成大小伙子了,好像昨天还让我们家老王去派处所领你,今天一看就是大人模样了,我们真是老了啊,哎呀,学武说的对啊,今天高兴,要喝好” 王主任笑着掐了李学武一把对着丈夫说道:“什么大人啊,说话还是那么皮,你是不是借着学武来想解馋啊?” 李学武装模作样的疼的咧嘴,嘴上还不饶人:“来我妈家,我就是小孩儿,郑叔叔,小时候就属我王阿姨照顾我多,我认我王阿姨当干妈了啊,您就是我干爸,儿子陪干爸多喝几杯不算事儿吧?” 郑树森是区里的干部,大儿子结婚单过,小女儿嫁到津门,老两口生活在这个小院里,很是清闲自在,但也少了几分热闹。 第四十四章 鸡丢了 李学武仗着自己十九岁,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提出认干亲,老两口都没有反对。 看自家老王都一口一个妈自称着,郑树森哪里敢有反对的意见。 郑树森笑呵呵地说道:“应该的,应该的,不算事儿,老王啊,今天最少四个菜,我书房那瓶茅台拿出来,让学武陪我喝了它” 李学武拿起饭盒边打开边说道:“就知道郑爸这有好酒,看看这是啥?下酒菜我都带来了,今晚你不给我好酒喝都不行了,嘿嘿!” 王主任看着饭盒里的猪肝,猪心等卤货,心疼地说道:“来我这还怕没有饭吃啊,你才刚参加工作,花钱买这个干嘛?” 李学武把饭盒放到王主任手里说道:“可不是买的,前天去昌平打猎打的,卤制了一天了,今天特意带过来给您二老尝尝鲜” 王主任打了他一下:“这孩子刚夸完你长大了,怎么就淘气进了山,这野猪凶着呢” 李学武笑着推着王主任去做饭,嘴里逗趣道:“我没进山它最凶,我进了山,我最凶,说谁是菜谁就是菜” 王主任被逗笑了,答应了一声就去厨房了。 李学武回屋就跟郑树森聊起了前三年的经历,受伤,再到回来上班,又聊了两个家庭的现状。 王主任很是卖了力气,做了六个小菜,直言说今天有了干儿子,高兴,还陪着郑树森和李学武喝了两杯。 这顿饭李学武直把郑树森喝到坐不稳才被王主任打着撵回了家。 走的时候还塞给李学武一张手表票,说是妈不能白让叫。 给李学武乐的直嚷嚷要给王主任磕一个头:“叫声妈就有礼物,那我给您磕一个头吧” 气的王主任拿着插门的横杠吓唬李学武。 李学武连闹带笑地往家跑。 傻柱下了班也往家走,到了厂区后门外就闻着一阵香味儿。 这厨子的鼻子都是练过的,去饭店吃饭不用吃,闻见味儿就知道做的是什么。 挨着墙边的水泥管子找过去就听见小孩子的说话声。 “好吃吗?” “好吃”。 “好吃”。 “多吃点,多吃点!蘸酱油,蘸酱油好吃,来蘸酱油,来,多吃点”。 傻柱走近了才看清,原来是刚才来偷酱油的棒梗带着两个妹妹小当和槐花。 何雨柱走到三人跟前儿:“棒梗,吃得够香的呀,还知道照顾俩妹妹,不吃独食”。 棒梗用眼睛瞥了傻柱一眼:“那你还拿擀面杖打我” 何雨柱蹲下身摸了摸槐花的头,笑着说:“你早告诉我呀,你早告诉我白送你一整瓶酱油”。 棒梗不屑地说道:“我才不要呢”。 何雨柱看着三人吃的是鸡就问道:“告诉我,你这鸡哪儿偷的”。 棒梗很骄傲地回道:“不告诉你”。 何雨柱又去问小当:“小当,你告诉我”。 小当看了看棒梗,棒梗给她使了一个颜色,摇了摇头。 小当跟着摇头:“我哥不让我说”。 何雨柱笑着道:“你哥不让说你就不说呀,行,听你哥的,不说就对了,慢慢吃吧,吃吧,槐花”。 何雨柱说完提溜着饭盒就走了。 小当看见傻柱拿着饭盒对棒梗说道:“哥,你看饭盒”。 棒梗急忙竖起食指示意小当小点声:“如果妈今天晚上给咱吃窝窝头,我就去把傻柱的饭盒偷来,咱再来一顿”。 小当开心地点头。 这时小槐花奶声奶气地否定道:“妈不让你管他叫傻柱,让你叫何叔”。 棒梗不客气地道:“你懂什么?我是大人,院里人都叫他傻柱,我也得叫,快点吃,一会儿一广播,工厂就下班了,快点吃”。 边说边催促两个妹妹赶紧吃鸡。 小槐花:“嗯,好吧”。 这时候四合院正是一天中最后的忙碌时间。 前院,中院,后院。 切菜的,摘菜的,打水的。 孩子们聚在一起跳绳的。 还有下了班往家走的。 招呼声,议论声,打孩子的吆喝声。 真的是拥挤又热闹的繁忙景象。 这时秦淮茹又在水龙头前兑着热水洗衣服,也不知道她们家的衣服怎么那么多。 何雨柱拎着饭盒进院,悄悄走到秦淮茹身后想摸摸秦淮茹的双马尾,被秦淮茹发现,拿着没洗完的衣服向傻柱抡去。 何雨柱、秦淮茹两人都是“嘿嘿”地笑了起来,就好像两口子一样,丈夫逗弄妻子。 何雨柱哈哈笑道:“洗了脸儿今儿个”。 秦淮茹眼睛一早就瞄上傻柱的饭盒了,妩媚地开口问道:“饭盒里装的什么啊?” 何雨柱故意提溜起来显摆,又刻意拒绝秦淮茹:“今儿不成,今儿答应我妹妹了” 见秦淮茹不高兴地转了身急忙补充着讨好。 “下回,再说了,今儿你们家仨孩子可不缺嘴儿,棒梗带着俩妹妹,跟那工厂院墙外头,弄了一只叫花鸡,做的还不错,小姐俩吃的那香,就不知道那鸡是哪儿来的,反正不是工厂的,我估计呀,你看吧”。 傻柱说着说着看见秦淮茹紧张地看着他,故弄玄虚地指了指后院许大茂家的方向,说完就回了屋。 留下秦淮茹一个人张望着月亮门方向出神。 这时的后院许大茂回到家,看见鸡笼子有个大窟窿,低下头仔细找着鸡,发现丢了一只。 许大茂这才急了,冲着自己家里喊。 “娥子,娥子” 娄晓娥答应着出了屋。 许大茂很不高兴地问道:“咱家鸡怎么少一只”。 娄晓娥茫然地道:“不知道啊,我头疼了一天,在床上躺着呢,我还以为是你送人了呢”。 许大茂急赤白脸地回道:“我能送谁啊?那是我下乡给人放电影,公社送我的”。 娄晓娥傻呆呆地说道:“那横是不能在笼子里自己跑了吧”。 许大茂推着娄晓娥就让他去找:“快快快,各个儿院找找去,快去”。 自己也跟着四周翻找,突然闻见何雨柱家的后窗传出一阵阵鸡肉香味。 许大茂“总有傻柱想害朕”的思想占领了高地。 急忙撂下公文包跑到中院儿,掀开门帘子就冲进了傻柱家。 这会儿傻柱正美滋滋地在炉子上热着带回来的半只鸡。 看见许大茂目光呆滞地走近,直愣愣地看着锅里的鸡。 傻柱也愣住了,见过馋的,没见过推门就进盯着看的。 何雨柱冲着有点犯二的许大茂说道:“诶,哈喇子别滴进去,往哪看那”。 许大茂眼睛瞪得比牛眼珠子还大,指着锅里的鸡质问道:“我问你,傻柱,这鸡哪儿来的?”。 何雨柱当时就怼了回去:“你管得着吗?” 许大茂一见傻柱这态度当时就急了,嘿!没见过偷鸡的这么横的。 “你是不是偷我们家的”。 第四十五章 嘴炮战神vs菜刀勇士! 何雨柱很是无语。 “你问问它吧,你们家趁鸡吗?你们家有鸡吗你。” 许大茂根本不听信傻柱的话。 “甭跟我这儿装傻充愣啊,头两天我拿回来两只鸡,跟我们家鸡笼里养两天了,怎么没了”。 何雨柱虽然看见娄晓娥也跟着进来,但是完全不杵这两口子。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娄晓娥怕两人又吵架,说着话就往锅里看。 “怎么回事啊?” 许大茂不依不饶地指着锅里的鸡对自己媳妇儿说道:“娥子,你看看,你看看” 娄晓娥家里富裕,根本不在乎一只鸡两只鸡的,但是也看不惯别人偷自己的。 娄晓娥奶声奶气地诉说着自己的不满:“傻柱,你也太馋了吧,你再馋也不能偷我们家的鸡啊,这鸡我们两口子都没舍得吃,留着下蛋的”。 何雨柱气坏了,也不想解释了,点着头。 “你们两口子真是该考虑考虑下蛋的问题了”。 娄晓娥一见傻柱犯浑,气的双目圆瞪,嘴上想骂两句:“哎!你”。 许大茂听见这个当然不愿意。 “你特么侮辱人格是吧,行,我特么......” 说着就把火筷子捡起来要打傻柱。 娄晓娥是知道自己老公是个什么德行的,得拽着才更厉害。 何雨柱见许大茂在自家跟自己舞刀弄枪的,厉声道:“干吗?” 许大茂见自己的绳子被自己媳妇儿牵住了,当时就来劲儿了。 “我今儿跟你拼了!” 何雨柱知道许大茂不敢上来,故意拿起一把菜刀对着许大茂叫嚣道:“你来这个!”。 许大茂嘴叼着绳子递给娄晓娥边喊叫:“你别拉我”。 何雨柱见许大茂越叫唤越往后退,更是把菜刀递向许大茂:“来来你来”。 许大茂见傻柱这个偷鸡贼比自己还嚣张,还不敢上去硬碰硬,只能对着自己媳妇儿干着急。 “小娥,你还不喊人去,把一大爷二大爷三大爷都喊过来。” 娄晓娥听见许大茂的话就往出跑,院里洗衣服的秦淮茹听见吵闹声往里进,两人脸对脸都没顾得说话。 何雨柱还在损许大茂:“你就是一大公鸡,光踩蛋,不下蛋”。 这话给许大茂气的把火筷子左右抡着,但是越比划越往后退,都快退到傻柱家西屋去了。 嘴炮战神vs菜刀勇士! roundone!!! 秦淮茹见到这一幕赶紧去劝傻柱和许大茂。 “放下,你给我放下,还有你,把那火筷子给我扔那儿,干什么你们这是”。 傻柱一贯是听秦淮茹的话的,见到秦淮茹的劝说顺坡下驴顺手就放下了菜刀。 许大茂见傻柱都放下了,自己也赶紧扔了火筷子。 别一会儿找不到借口认怂。 嘴炮战神out!!! 何雨柱面对秦淮茹的问话,扬了扬手道:“你看见没,有这样的吗?我是一厨子,说厨子偷鸡,有这么不讲理的吗?” 这话看着没有逻辑关系,但是了解行业内幕的都知道,哪有不偷拿的厨子啊,已经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了,所以说厨子完全不用去偷,因为用不着。 这么会儿功夫娄晓娥已经把刚下班回来的二大爷找来了。 许大茂见来了主心骨,气焰又涨起来了,委屈地说道:“二大爷,您来得正好,您给评评理,头两天我上红星公社,给人家放电影,人家为了感谢我,给了我两只老母鸡,这事您知道吧”。 二大爷一进屋就懵的,但是也知道这回事儿。 点着头道:“我知道”。 许大茂委屈地指着锅里的小鸡儿控诉着:“刚才我下班,我看鸡笼里就剩一只了,您再往这儿瞧”。 二大爷顺着许大茂指的方向仔细端量,拿着勺子舀了一块鸡肉,嘴里哈喇子已经出来了。 二大爷抬眼看了看傻柱。 “炖的还挺香,傻柱,这是你干的?” 何雨柱见二大爷冤枉自己便嚷嚷道:“你该配眼镜配眼镜去”。 这会儿秦淮茹把傻柱护在身后,一是怕傻柱动手打人,二是怕自己不在傻柱眼前,傻柱再把棒梗偷鸡的事说出来。 这会儿几人都没看见秦淮茹脸上的异色。 二大爷感觉自己福尔摩斯附体了。 福尔摩斯*海中vs犟嘴勇士 roundtwo!!! 二大爷质问道:“你少废话,你说,你鸡哪儿来的?” 何雨柱耍横道:“我买的,你管得着吗?” 二大爷自然不信,这年头儿谁家要是能吃一只鸡都得算过年。 “买的,你哪儿买的?” 何雨柱见无法自圆其说,只能耍无赖。 “我偷的,怎么着吧”。 犟嘴战神out!!! 听见这话,许大茂气急了,从没有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二大爷现在感觉是相当良好,偷鸡贼傻柱在自己这个二大爷面前哑口无言,只能承认自己的犯罪事实。 二大爷也不想在这矫情,准备开大会,对着许大茂吩咐着。 “你承认是偷的了吧,行,你去通知一大爷,三大爷,开全院大会。” 许大茂喜笑颜开地答应着:“好嘞!”。 秦淮茹见事情要扩大,赶紧阻拦许大茂,但是许大茂这会儿终于发挥出自己的长处了,蹭地窜着跑出去了。 “别!许大茂!二大爷,就这么点儿事,至于还全院开会吗?” 秦淮茹见劝不住许大茂只能向二大爷求情。 二大爷见傻柱坐在饭桌上开了酒瓶子准备喝酒了,这是藐视我福尔摩斯*海中的权威啊,哪里能放过傻柱。 二大爷上纲上线地说道:“什么叫至于吗?!这是关系到道德品质的问题呀,咱们院十几年了,一个针头线脑都没丢过,丢了一只鸡,这是小事吗?” 这话听得秦淮茹眉头紧皱,一旦上升到道德品质,那就罪过大了。 秦淮茹当然是怕上了大会傻柱挺不住,毕竟这个时候谁也不愿意背着一个道德败坏的名声,万一傻柱吐露了实情,这鸡坐实是棒梗偷得,那就没法在这个院儿待了。 所以秦淮茹赶紧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二大爷,我是什么意思呢,您不是咱们这院的二当家吗?就这事啊,就您做主,在这儿就能解决了,再说咱们先不说这鸡是不是傻柱偷的,号召大家伙先去找找去,一旦这只鸡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这不是冤枉傻柱了吗?” 第四十六章 做人不能太自私啊!(天热给大家补补水) 听见秦淮茹这么说话,娄晓娥先是不愿意了,见秦淮茹这么维护傻柱,立即就想到院里棒梗的德行。 娄晓娥挑着眉毛问道:“秦淮茹,你什么意思呀,这鸡不是他偷的是谁偷的,难道是棒梗偷的啊? 秦淮茹当时就急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呀?!得得,不管你们这破烂事”。 秦淮茹说完就出了门。 这火看来轻易灭不了了,再不跑真的会烧到真身上了。 娄晓娥见秦淮茹说不过自己跑了,指着傻柱威胁道:“你等着吧你”。 二大爷不愿意搭理傻柱,当然,也是怕他犯浑打自己。 “行行行,甭理他,咱们今晚开会”。 说完这话两人都出了傻柱家的门。 傻柱见着这么一气儿闹腾,心里窝着火还不能撒出去,横着眼睛自己喝闷酒。 秦淮茹回到家,心事丛丛地安排一家子吃饭。 饭桌上,秦淮茹看见小当和槐花不正经吃饭,心知一定是有问题。 “看什么看,吃啊,棒梗,你跟妈说实话,许家的鸡是不是你偷的?” 贾张氏不慢地瞥了秦淮茹一眼,道:“胡说什么呢,咱家棒梗是那样孩子吗?真是”。 秦淮茹一脸心知肚明地指着花槐道:“您看看小槐花身上的油点子,这还不吃饭,要不是外边儿吃饱了,能这样吗?” 贾张氏虽然心里明白,但是还是想维护自己孙子,便认真地向棒梗问道:“棒梗,跟奶奶说实话,鸡是你偷的吗?” 棒梗看了看贾张氏,摇了摇头,装出一副委屈样。 “不知道” 贾张氏心说道:“还行,还知道抵赖,是我的好孙子” 贾张氏又对着小当问道:“小当?”。 小当现在已经明白事儿了,当然跟着棒梗学。 “我也不知道”。 贾张氏心说:“这赔钱货还不赖” 又试着问最小的槐花:“槐花?”。 小槐花急于表达今天吃到好吃的心情,奶声奶气地说道:“奶奶,我哥做的叫花子鸡可好吃了”。 贾张氏心里暗骂:“这赔钱货,怎么四岁了还这么不懂事” 秦淮茹横了贾张氏一眼,点着几个孩子说道:“你看看,你看看”。 棒梗不耐烦地狡辩道:“那鸡不是我偷的,是我在前院捡的,不抓它就跑了”。 秦淮茹点了棒梗脑袋骂道:“你就给我惹事吧你,跑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贾张氏摇头晃脑地教训道:“你们三个给我听好了,吃完饭,都在家里给我写作业,谁也不许出去”。 棒梗:“听见了”。 小当:“听见了”。 小槐花:“听见了”。 秦淮茹不满意婆婆的教育,但是也没办法,这事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覆水难收了,只能轻轻打了棒梗一下。 “你还能吃的下去啊你!”。 要不说寡妇心,蜂尾针呢,心里明明知道许大茂的鸡是自己孩子偷吃的,在傻柱家里还装好人,见傻柱被误会,想的不是承认错误,而是防着傻柱说出实情。 在二大爷要开大会时本可以有机会拯救傻柱,但是被娄晓娥一问就扔下傻柱自己逃了。 现在想到傻柱进了死胡同,前也不是后也不是,顺理成章地就想把这事做在傻柱身上,而自己需要付出的无非是一个楚楚可怜。 说到楚楚可怜,还应该感谢一大爷,这是一大爷给秦淮茹立的人设。 一个没有成年男人的家庭,五十岁不想干活儿还想要私房钱,既当又立的婆婆,养的白白胖胖顿顿想吃肉的孩子,狐媚可人的小寡妇养这么一家怎么办呢?。 想顿顿吃细粮,顿顿有肉,怎么了?家里有缝纫机怎么了?家里有收音机怎么了? 工资跟三大爷一样,家里人口比三大爷家少怎么了? 三大爷不叫苦是傻。 贾家众人嘲笑三大爷会算还小扣儿怎么了? 一个愿意付出的傻柱主动奉献自己偷得饭菜,主动出借工资,主动帮安慰、帮报仇、帮送温暖的傻柱才是正常的。 因为一大爷亲自教导的傻柱嘛。 做人不能太自私啊! 能半夜给寡妇送粮,能有什么坏心思。 一首《不能说的秘密》送给一大爷!。 时间到了晚上八点多钟,上班的也都回来了,上学的也都回来了。 男女老少聚在前院,举行不定期一度的“全院大会”。 这个会议是以三个大爷牵头,对院儿里一些需要解决的公共事务,以及家长里短,鸡毛蒜皮之事进行内部处理,维护大院的名誉和安全。 虽然是在前院召开的,但是李家却是该干嘛干嘛。 刘茵在缝纫机上给李学才缝衣服,李学才和李雪在南屋看书,李顺则是拿着切刀在切参片。 大姥刚喂完马,正在屋里劈木柴。 李学武打回来的木柴都是整根的树木,树干得用斧头劈开。 好在因为是枯树,所以劈起来不费劲,不用晒,不用阴干,直接就能烧。 大姥是木匠,心巧,还有点儿职业病,强迫症,大姥劈的木柴长短一样,大小一样,刀砍斧剁一边儿齐,齐齐地码在窗台下面靠墙跟儿。 李家是由李老太太拿着板凳坐在门口出席这一次大会。 说是参会,就是看热闹。 李家不惹事,自己家的事也不用外人管。 所以一贯是李老太太去参加会议,因为不用发表意见,被人家当枪使。 也没人敢跟李老太太较劲儿。 效果等同于聋老太太。 这边几位大爷刚在院里的破桌子上落座,许大茂端了傻柱那盆已经凉了的鸡放在桌子上。 其实刚才在屋里的时候,傻柱就已经准备帮棒梗顶罪了,如果不想顶罪,愣说这鸡是昨天吃剩下的怎么了?有谁偷鸡偷半只的,鸡毛呢?傻柱也没时间回来偷鸡啊。 所以啊,就是怕许大茂找不到鸡不依不饶,而秦淮茹三个孩子抱着鸡出门能没人看见吗?现在没人说,保准明天全院都知道了。 想起一大爷平日里的教导,秦姐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不容易,因为一只鸡被骂多心疼,做人不能太自私嘛,憨厚睿智的一大爷不会骗人的。 因为绝户人不骗绝户人! 第四十七章 杀鸡焉用宰牛刀 四合院,前院三门口。 很是像模像样地,一张八仙桌,三把太师椅。 三位大爷面前都有一个大搪瓷茶缸子,有自己买的,也有厂里奖励的。 这时李学武正红着脸,喘着酒气进了院。 走了有半里地,胃里的酒已经随着热汗从棉帽子包裹着的后脑勺流出来了。 身上温热的舒服,衣服还暖和,走到二门时还打了一个酒隔。 “嗝~” 一进二门被吓了一跳,平时过了晚上7点一黑天,大院里基本就安静下来了,今天前院三门门框上支着灯,全院男女老少坐在前院看着他。 “卧槽!这干嘛呢?三堂会审杨乃武啊?” 李学武的话引得众人哈哈一镇大笑。 这大院里的众人也没拿大会当什么严肃的事情,有的更是当戏看。 坐在二门附近的刘光天上赶着解释道:“李股长,傻柱偷了许大茂的鸡,正开会处理呢” 怪不得李学武见着傻柱与许大茂两口子面对面坐在三位大爷的八仙桌前面,跟原告被告似的。 昨天中午食堂布告栏公布了李学武任治安股股长,民兵连长,厂护卫队队长的信息,还确定是干部岗,工资25级,37块5毛。 昨天晚上李学武没回来,但是大院里传遍了,都说李学武真牛掰,一上班就是干部岗,院子里这些人还没听说谁能一上班就能定岗干部的。 更邪乎的是今天,全厂都知道出事了,厂领导开了一中午的会,出来时都是冷着脸。 更有消息灵通的言说昨天夜里保卫处坐着十台大卡车带着枪四处抓人。 那个又有的说:“确定是王进东出事了,就是得罪了李学武,昨天邻居都听到枪声了,被抓到以后五花大绑,大卡车拉走的” 还有吹得更厉害的,说是李学武带着神秘力量来抓人,说是抓特务。 李学武如果听见一定怀疑有人监听,群众里面有高人啊。 这地下的消息一汇集就能把事情猜个八九不离十。 但不管怎么传,办公楼封了一栋楼,到下午大卡车拉走一车人出去这事儿是真的。 早上车间少了人,保卫处少了人,生产管理处的仓库主任没来上班。 今天全厂都在议论这些,传回大院里更是消息满天飞,而消息的中心人物就是李学武,现在众人看着李学武更是心里有些畏惧。 虽然李学武开了一个玩笑大家都笑了,但是单拎出一个去跟李学武开玩笑是不敢的。 二大爷很会借机表现:“李股长您来得正好,来这边坐,光福去倒水,李股长您是治安股股长,您也来给做个评判,看看傻柱的问题” 这二大爷真拉得下脸来,那么大岁数,还是一七级工,对着一小股长就这么低三下四的。 “啥玩意儿?他还用偷院里的?嗤~” 李学武穿过人群走到桌子旁,打开砂锅盖子看了看。 “嘿!还真是鸡!” 许大茂一听来了精神头儿,嚷嚷道:“李股长你看吧,就是我们家的鸡,正好你来了,我们这就算经公了” 看着砂锅里的半只鸡,李学武眯了眯眼睛。 喝蒙了的脑袋终于寻思过磨儿来了。 今天傻柱要倒霉了,三位大爷这是欲加之罪啊。 自己跟傻柱其实没什么交情,但是一个大院住着,那天请他帮忙奔儿都没打,这就值得自己帮他一把。 李学武又看向傻柱,问道:“你啥意思?” 傻柱想开口解释,但是张了张嘴,又看向秦淮茹。 这秦淮茹见李学武进来就有点儿麻爪儿。 在院里开大会都够事儿大的了,要是捅到保卫处那就要出大事了。 眼睛含着泪不住地往傻柱那边看。 看着这两个人在这眉目传情的,李学武就有点腻歪,这会儿酒劲儿有点儿往上涌,嘴里的话就有些不中听了。 “你现在说我还听,你要是不说,可别怪兄弟我不帮你” 李学武根本不打算参合这些破事儿,傻柱被冤枉有他自己的原因,被人家冤枉就好好解释,非得顶牛往上赶,而且秦淮茹现在都快站起来咬自己了,便想撂下一句场面话回家睡大觉去。 秦淮茹紧张地都快打哆嗦了,这活土匪在食堂吃饭时完全不搭理自己大院这帮人,明显是不讲情面的,昨天的干部任命,今天的传言...... 想着想着...就感觉心跳到嗓子眼儿了...真怕这人管了这事,一旦查出是棒梗干的,那棒梗就完了。 李学武说完这句话看了傻柱一眼就想往家走,谁知娄晓娥在那边当啷一句。 “李股长,您这什么意思啊?合着我们家大茂冤枉傻柱了?” 李学武站住了脚,看着这个奶声奶气的小老虎。 “没什么意思,你们愿意在院子里解决那是你们的事,如果经保卫处就是严查真相了,我看你们也没有经保卫处的意思,你们慢慢玩儿吧,挺有意思的” 三大爷这时插嘴道:“学武,杀鸡焉用宰牛刀,这事儿院里解决就行了” 傻柱歪着头看向三大爷,因为感觉有被冒犯到,合着我是鸡呗。 二大爷也很不高兴,怎么说话呢,说好的福尔摩斯*海中呢,这会儿成了杀鸡的了。 一大爷见三大爷说的话不太对,忙打断道:“先说事情吧,既然大茂说经公,二大爷你给李股长解释一下情况,我们三位大爷也想查明真相”说着就对二大爷扬了扬手,示意二大爷讲话。 二大爷冲着李学武微微弯腰点了点头,这才说道:“今天召开全院大会就一个内容...” 李学武听着二大爷要打官腔,皱着眉头冷声说道:“说重点” 二大爷被李学武吓得一缩脖,急忙简短地解释道:“许大茂他们家鸡被人偷了一只,傻柱家的炉子上炖着一只鸡,我们就想着......”。 听到这话看着许大茂两口子横眉冷眼对着傻柱,而傻柱则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李学武向傻柱问道:“是你偷得吗?” 傻柱有李学武撑腰,当然实话实说了:“不是啊,我又不是小偷,我偷什么鸡啊我”。 还没等李学武开口,许大茂指着那盆鸡问道:“那我问你,你们家这鸡哪儿来的,哪儿来的!” “轮到你问了吗?”李学武打断道。 许大茂梗着脖子想嚷嚷,但是想了想传闻又坐了下去,气的娄晓娥怼了自己窝囊废老公一杵子。 第四十八章 我的鸡... 看着许大茂不再嚷嚷,院里也都安静下来看着他。 李学武冲着许大茂反问道:“你管他鸡哪来的?你们家丢鸡了,全国人民今晚都不能吃鸡啊?” 许大茂有心解释却解释不出来:“我...”。 自己解释不出来只好眼神儿求助平时总占自己小便宜的三大爷。 三大爷咳嗽了一声对着傻柱道:“傻柱,许大茂想知道你就告诉他呗,心底无私天地宽” 何雨柱见有李学武撑腰,编瞎话:“菜市场买的”。 三大爷笼着袖子,老神在在地问道:“哪个菜市场啊,是东单菜市场,还是朝阳菜市场啊”。 这是给傻柱挖坑呢,限制住了傻柱的瞎话范围。 李学武玩味地看着三大爷,要不怎么说书生杀人不用刀呢。 何雨柱瞪着眼睛继续说瞎话:“朝阳菜市场啊”。 三大爷心说可逮着你了,言之凿凿地道:“这就不对了,由咱们这儿到朝阳菜市场,你就是坐公交车,往返最快也得四十分钟,还不算你那个买鸡宰鸡的功夫,你什么时候下班的?” 秦淮茹心里紧张地听着傻柱辩解,既想傻柱被问住承认偷鸡,又不想失去这个“榜一大哥”。 心里暗暗着急傻柱掉坑里,但是没办法出言提醒。 傻柱被问的哑口无言了,说什么啊,说没偷,棒梗完蛋,说偷了自己委屈。 许大茂两口子暗自得意。 这时二大爷趁机想要给傻柱扣上更大的锅,挑拨地说道:“这个也许还有一种可能啊,就是这砂锅里这鸡啊不是许大茂他们家的,这不大家都知道吗,傻柱是我们第三轧钢厂,工厂食堂的厨子,他也许是傻柱从这个食堂带回来的”。 这话听着是帮傻柱解围,实则是确定傻柱更大的罪名,这前面可是有个治安股的股长在听着呢。 何雨柱当然不愿意承担这个责任。 “哎哎哎,别往那扯啊,偷他一只鸡没事,偷工厂一只鸡那叫盗取公物,就不在这开会了,就全厂开批斗大会了,少扯这个”。 三大爷阴阳怪气地说道:“那看怎么说了,你每天下班,提留一网兜,网兜里装一饭盒,那饭盒里装的什么”。 你管得着管不着啊! 三大爷家早就羡慕这个了,每次见到秦淮茹往家里拿傻柱的饭盒,又听见秦淮茹三个孩子的吹嘘,大鱼大肉的,已经忍了很久了。 但是呢,又不能去傻柱家跟秦淮茹抢,名不正言不顺啊,每次听到槐花说这个好吃,那个好吃的,三大爷感觉丢了一个亿。 三大爷的生活信条就是出门不捡钱就算是丢钱。 挑大粪的从门口过都得用手指头杵一下,尝尝咸淡的主儿。 李学武点了点三大爷身前的桌子道:“三大爷你说傻柱没时间买鸡,一定是有问题的,也就是说你是支持傻柱偷了鸡的观点” 三大爷听见李学武的话点了点头道:“是啊,来路说不清可不就是偷人家许大茂的嘛” 李学武转身对着许大茂问道:“你家的鸡是公鸡还是母鸡啊?” 许大茂肯定地道:“当然是母鸡啊,那是我去红星公社放电影人家村干部送给我的,我还留着给我媳妇儿下奶用呢” 李学武没搭理他乱糟糟的话,再次问道:“你确定是母鸡?” 许大茂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向李学武,但是不敢说出来,嘴上肯定地答道:“确定” 李学武把桌子上的砂锅盖子打开,把鸡脑袋从底下挑出来对着许大茂问道:“你家母鸡长鸡冠子啊?” 这下许大茂傻了眼,那鸡头上面确实有个小小的鸡冠子。 这鸡明显是还没完全长大就被杀了,傻柱做的时候还把鸡头窝在腔子里了。 娄晓娥不信还上前看了看。 傻柱这会儿反应过来了,挒着大嘴呲着牙笑道:“娄晓娥,你们家公鸡母鸡都分不清,怪不得不下蛋呢,许大茂该不会是不会踩蛋的母鸡哈” “你混蛋你!” 娄晓娥这会儿脸色通红地骂了一句傻柱。 这脸红有一半是因为,自己家冤枉人了,另一半是生不出孩子。 但是这娄晓娥从小就是姨太太养大的,不会骂人,这一句还是跟许大茂学的,逼急了才说出来的。 傻柱得意忘形,也不在乎娄晓娥的骂,只是看着秦淮茹嘿嘿地笑着。 秦淮茹这会儿见傻柱平稳着陆也很高兴,因为饭票保住了。 李学武瞪了傻柱一眼,傻柱这才收敛了一些。 不去管傻柱,李学武再次对着二大爷说道:“您说傻柱的鸡是从轧钢厂出来的,你有什么证据吗?没事,今天您说出来,我这就拘了他” 一听这话傻柱傻了眼。 卧槽,兄弟你杀疯了! 我是自己人啊! 我啊,我是傻柱啊! 二大爷也有些懵,自己三位大爷断案啥时候用过证据啊,自己三人一出马,宵小自行惭愧,必然俯首帖耳认罪认罚。 李学武看着二大爷不说话,点了点他轧钢厂奖励的搪瓷茶缸子说道:“您是老同志了,说出来的话是要负责任的,一个院住着,怎么能那么说何雨柱呢?” 三大爷是小学老师,不在轧钢厂工作,自然不怕李学武,口中问道:“那他每天的饭盒是哪来的?” “你管得着嘛你?你是老师啊还是民警啊?” “我...我是这院里的三大爷” 李学武不留情面的话让三大爷很没面子,嘴上想说两句,但是说不出什么,只强调自己的身份。 李学武看着不服的阎老扣,对着傻柱说道:“何雨柱,听见了吗,以后每天下班回来去三大爷家汇报一下你今天带了什么,吃了什么” 傻柱也贯会捧哏的,笑么呲牙地答应道:“知道了,以后我半夜上厕所我都先去三大爷家汇报一下” 三大爷被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气的直翻白眼儿。 见李学武三言两语摆平了二大爷和三大爷,还给傻柱解了围,这许大茂傻眼了,鸡飞蛋打? “李股长,我的鸡没了啊” 靠!这话也能说? 这是破了你媳妇儿没孩子的案子了。 李学武拍了拍砂锅盖子说道:“这一锅你也看到了,不是你的鸡,你风风火火地把大家叫出来整这么大的场面是不是该说点儿什么?” 许大茂一时没反应过来,但是三大爷明白,冲着傻柱方向指了指。 许大茂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和不情愿地对傻柱说道:“那个...我冤枉你了,对不起啊” 傻柱嘿嘿一笑想要讽刺两句,但是看见李学武在盯着他,忙收了嬉皮笑脸,端正态度地说道:“也有我的原因,前后院住着,没事了” 见傻柱这么说,许大茂又看向李学武:“我的鸡...” 第四十九章 阳光灿烂 见许大茂承认了错误,但还是找鸡。 李学武点了点头,点燃了一根烟,对着全院的人说道:“咱们大院住着几十口子人,谁也不敢保证你拿那只鸡的时候没人看见,我希望他能主动站出来,承认了,我在这做个承诺,只要保证下次不再犯错误,这件事就既往不咎,我给大家一根儿烟的时间” 听见李学武的话,全院老小都互相看着,议论纷纷,讨论是谁拿的鸡。 这贾家的婆媳最是难受,如坐针山,如芒刺背。 好像众人说的就是自己家偷得似的。 秦淮茹看着站在场中抽烟的李学武想把事情承担下来,但是贾张氏一把拽住了儿媳妇儿,小声说道:“老实待着,他查不出来” 秦淮茹拧不过婆婆只能又坐下了。 看着那对儿婆媳的小动作。 等了有三四分钟,不见有人承认。 李学武呵呵一笑,在二大爷和三大爷嘲讽的眼神中用食指和大拇指掐灭了烟头。 “行,不承认是吧,那咱们就分析分析” 李学武冲着许大茂和娄晓娥问道:“最后一次见到许大茂的鸡是什么时候?” 这两口子觉得李学武问的有点儿怪,但许大茂还是回道:“早上!早上我上班时我的鸡还在” 娄晓娥否定道:“不是,是中午,中午我起来做中午饭时还在,我还喂了呢,下午我头疼就躺了一会儿,晚上大茂回来鸡就不见了” 李学武看着众人说道:“那丢鸡的时间就确定了,下午丢的,再确定一件事,那就是鸡怎么丢的,许大茂,你的鸡笼子坏了?” 许大茂摇头否定道:“怎么可能,那是两只鸡,如果鸡笼子坏了,那两只一起丢才对,一定是有人故意偷走的” 听见这话秦淮茹心里咯噔一下,棒梗说谎了,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学会说谎了呢? 这娘们儿思维很独特,先想到的错误居然是说谎话。 这许大茂智商还是在线的,李学武挥挥手让他别激动,然后说道:“既然确定是别人主动偷得,那咱们再确定今天下午这段时间都有谁在院子里” 一大爷站起身说道:“咱们院严实的很,外面人不敢自己进来,更何况大茂住在后院,今天全都上班,在家的就是老幼” 说着点着院里的人说道:“从后往前数,聋老太太,二大妈,你一大妈,贾家张大妈和孩子,三大妈,还有你们家老太太和刘茵” 为什么没有说刘光福这些孩子呢,因为他们都是高年级的,下午要上一下午的课,不可能回来偷鸡。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那么目标就缩小很多了,从前院开始往后说吧,我们家现在的情况你们也知道,呵呵,猪肉还是有的,犯不上去后院偷” 三大妈这时说道:“可不是咋地,今天于丽不舒服,我们俩还去老李家给于丽抓药来着,在你们家待了一下午呢” 这时候的家庭妇女就爱串门子,一坐就是一半天。 “呵呵”李学武知道咋回事,也是孩子给闹得,结婚大半年于丽还没怀上的事。 一大爷点了点头道:“李家的情况我认为可以排除,三大妈和于丽也排除,门厅住着的都是上班的,孩子有在家的” 李学武眼睛瞟着秦淮茹说道:“中院,一大妈自己在家,咱们先不说一大妈会不会偷鸡,一大爷每个月往各困难户支援的米粮都不止一只鸡,送出去再特么偷回来,呵呵,我不相信一大妈做得出来” 听见李学武的话,一大爷点了点头没说话,一大妈是老实人也坐在边上不说话。 但是平时接受过一大爷帮助的众人都是异口同声地说道:“一大爷家不可能的” “就是” 李学武刚要说话,贾张氏就冷着脸问道:“你说的是我们家呗?我下午可没到后院去” 李学武“嘿嘿”一笑,这特么是不打自招啊:“你们家你在家,棒梗和两个孩子也在家,咱们暂且不说你家,说说后院” 见李学武没说自己家,秦淮茹刚才提留到嗓子眼的心又稍稍放下,但还是紧张地看着李学武。 既然刚才不承认,现在就别想着承认了,我要是不给你钉在墙上臊臊你真觉得可以在这院里为所欲为了。 李学武指着中院说道:“除了一大爷家和贾家就剩每个月都不怎么回家的何雨水,还有暂时排除了嫌疑的何雨柱” 看见傻柱有点不知所谓,便说道:“说你暂时排除是因为你总不能有了鸡吃再去偷鸡吃吧,就是一个可能” 见傻柱明白后又说道:“后院聋老太太...呵呵呵,还没鸡有劲儿呢,吃饭都得一大妈送,可以直接排除,咱们说二大爷家” 见说道自己家,刘海中坐直了身子,很怕李学武诬赖他家,准备随时站起来顶回去。 李学武指着二大爷说道:“这二大妈按理来说最有可能偷鸡” 二大爷急眼了:“李学武,你血口喷人!” 一大爷拽着他胳膊打断道:“二大爷你坐下,听学武说完,你急什么” 看见一大爷阻拦,二大爷虽然没坐下,站着身子瞪着自己,但也不再言语。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二大爷是七级钳工,一个月84块5的工资,就养一个老伴儿两个儿子,二大爷的酒可是常年不断的,二大妈想吃鸡也不会等到今天才偷” 这时娄晓娥接话道:“就是,平时大茂带土特产回来,送二大爷家都不收,就只有三大爷抢着要” 三大爷愣么愣眼看着一脸看不起自己的娄晓娥,想说几句却又说不出来,坐在这让人怼了两次,郁闷的端着缸子直往肚子里灌水。 二大爷这时候脸色多云转晴,还有点阳光灿烂呢,昂着脑袋,冲着李学武点了点头。 “李股长去治安股我就觉得是对的,领导不可能把没能力的人安排上去,以后谁再说李股长不胜任的话我跟谁急” 秦淮茹暗骂:“不是你下午说的这些酸话嘛” 其实二大爷家不是不想收许大茂的土特产,而是两家不太对付,许大茂仗着媳妇儿有钱,自己又有下乡的方便,有点傲气,送土特产的时候不自觉地就带了出来。 二大爷呢,是个要面子的人,吃软不吃硬的主儿,本来就瞧不起娄晓娥一副资本家子女的嘴脸,自觉工人身份高人一等,所以虽然都在后院住着,但是两家都有点互相看不上的意思。 第五十章 我还不知道您是什么人? 整个儿大院排查了一遍,李学武指着聋老太太边儿上郑、田两家和秦淮茹家,还有前院门厅的三家说道:“郑家和田家白天上班,孩子下午上了两节课下学,贾家孩子也是一样,前院的三家也是一样,去把孩子们叫来,我问问” 贾张氏一看就把自己漏下了,没有说自己不可能偷鸡,但是还没办法撒泼,总不能坐地上说为啥不说自己偷没偷吧。 但是听见要叫孩子过来,这婆媳两个麻了爪儿。 秦淮茹支支吾吾道:“那个,学武啊,我们家孩子都睡觉了,明天再问行不行?” 许大茂看见李学武马上破案了,怎么会放弃,厉声说道:“不行,才八点多,平时这个时候就数你们家孩子闹的欢,怎么今天就睡觉了?不是心虚吧?” 秦淮茹像是护着小鸡的老母鸡,尖声喊道:“许大茂你放屁” 娄晓娥也看出了端倪,好么,在傻柱家自己说了棒梗一句,秦淮茹骂了自己一句,立马就跑了,原来是心虚啊。 “别人家都同意叫孩子去凭什么你不同意?” 贾张氏这时候使出了撒泼大法:“哎呀!没天理了呀~保卫处欺负人了呀!我们家要被逼死了呀” 一大爷就见不得这个,跟傻柱一对眼神就要起身说和。 李学武似笑非笑地对一大爷说道:“要不...不查了?您来解决?” 这一句就把一大爷给顶住了,说要查的是他,如果说不查的也是他,那以后没人听他的了,犹豫着又坐下了。 那边傻柱看见秦淮茹跟着抹眼泪焦急地对李学武说道:“学武啊,要不就这么算了吧” 刚要说话就被许大茂打断道:“不行,感情你们家没丢鸡了”。 娄晓娥也跳着脚地嚷嚷道:“就是,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李学武看着傻柱,这特么是个血奴吧?见着寡妇走不动道儿? “你确定?你要是在这拦着那就只能判定是你偷的了。” 傻柱立马说道:“刚才不是说我......” 李学武打断道:“是啊,你暂时摆脱嫌疑了啊” 傻柱回头看了看秦淮茹和地上撒泼的贾张氏,想着一大爷的教导,狠了狠心道:“那就算我偷的吧,我来赔偿” 傻柱的话声音不大,但是全院的人都听到了,全都看着傻柱。 秦淮茹更是惊喜交加地看着傻柱,热心邻居太特么够意思了。 贾张氏也不哭嚎了,从地上滋溜一下站起身,拍打着灰尘,好像刚才不是她在撒泼而是摔了一跤而已。 李学武笑了笑,伸手从后腰上把手铐子掏出来了,一把就铐在傻柱的手上。 这一下可给傻柱吓呆了,全院的人都吓呆了。 说的好好的呢,咋就突然上铐子了呢? 傻柱右手攥住要继续铐他的李学武问道:“学武,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是说了我会赔偿吗?” 李学武见傻柱攥着铐子也不跟他使劲儿,而是收了笑,冷了脸说道:“何雨柱,你涉嫌偷盗工人财物,已经违反了法律,我提醒你,偷盗可能吃枪子儿,欺骗公检法也有可能吃枪子儿,我现在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有没有偷鸡?” 大晚上的跟这演戏呢?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大爷见事情不妙赶紧上前想要拉开傻柱和李学武,嘴里还说着:“学武你这是干啥,都是一个院住着,有话慢慢说,快松开” 李学武顺着一大爷的手松开了,傻柱也松开了,但是李学武又把铐子铐在了一大爷手上。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众人齐齐嚷嚷着“咋地了,为什么” 李学武点了点一大爷抓着自己大衣的手说问道:“易忠海你是要袭警吗?” 一大爷的手好像摸了烙铁一般紧忙撒开了手。 李学武解开了军大衣的纽扣,右手撩开衣服露出了枪套,巡视了一遍嚷嚷的人群。 这一对眼,四周的声音瞬间就没了。 这时候众人才意识到,这人不只是李学武啊,还是治安股的啊。 一大妈焦急地走上前锤了一大爷一下道:“你添什么乱啊,人家学武在帮傻柱,你在这冲什么大瓣蒜啊,赶紧道歉” 一大爷脸色很难看,真没想到还有被手铐子铐住的一天,还是被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铐住了。 当着全院老少爷们的面儿怎么说的出口啊。 李学武不着急,就想杀杀这院子里的歪风邪气,三个大爷没特么一个心思正的,现在想着劝了,跟傻柱那么好怎么不想办法私下调节?还特么过一遍大会,无非就是打压一下傻柱,再收拢人心罢了。 自己还得在这个院子里避风,不能让这股子歪风刮到自己。 一大妈见一大爷不说话,又是怼了一杵子,用眼神示意自己老伴儿往秦淮茹那边看。 一大爷这一看一股子郁气顶在了心口,这贾张氏踮着脚正在看热闹,全无要帮忙劝说的样子,根本不在乎傻柱子的死活。 秦淮茹倒是抹着眼泪要上来,但是被贾张氏死死拉住,还不时地怼一下,说两句。 一大爷道了一声罢了,对着李学武道:“学武啊,刚才是大爷着急了,你别在意” 李学武这才露出笑脸,拿出钥匙给一大爷解开了,但是手继续牵着傻柱那半边的铐子,道:“一大爷,您看您说的,我还不知道您是什么人?就是热心肠罢了,但是太热心容易热到自己啊” 全院的人看着李学武的变脸都觉的后脊背发凉,这属狗脸的,阴晴不定啊。 说不讲礼的时候真铐你,说讲礼的时候是真客气。 一大爷讪讪地收回手看着傻柱道:“赶紧实话实说,别犯傻” 傻柱这会儿也寻思过来了,自己要是真给棒梗顶罪,这李学武真敢送自己去蹲笆篱子,说不上还真有可能吃枪子儿。 哪一样都受不了啊,也不敢回头,对着李学武支支吾吾地说道:“我这不是不想看着邻里关系不好嘛,想着就我自己出钱吧” 李学武不理这茬儿,正色问道:“到底是不是你偷的?” 见李学武不讲情面,傻柱也只能正色道:“不是”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了看傻柱道:“既然你这么有爱心,以后每天你给每家每户都送一只鸡过去,这样邻里关系就和睦了,好不好?” 傻柱顿了顿也明白李学武的意思了,臊着脸低下了头。 李学武用钥匙解开了傻柱的手铐子,拎在手里,对着刘光福说道:“光福,去我刚才说的那几家去找这些孩子过来,注意礼貌啊” 刘光福觉得李学武能叫自己去办事,自己太有面儿了,撒开腿就跑。 贾张氏这下慌了神,又要哭嚎,秦淮茹也是想要回家去。 第五十一章 破案了 李学武用手铐敲了敲桌面道:“先前给了你们机会了,你们不想要,一会儿我带人走的时候都别拦着啊” 有了一大爷的教训谁敢拦着啊,怕不是跟着一起进去啊。 李学武又说道:“这六家你们想好了,不把事情查清楚你们孩子都背着嫌疑,现在查清楚了就能帮你们孩子证明清白” 前院的三家都异口同声说道:“查,查清楚了,我们支持” 后院的两家也说支持。 现在就剩贾家老婆子又在撒泼了,秦淮茹在哭,这情况已经一目了然了。 大院里的众人都带着异色的眼光看着贾家婆媳,现在贾张氏再怎么撒泼也没人拦着了。 就是一大爷皱了皱眉头,也被一大妈掐了两把不敢再说话了。 这刘光福被二大爷练出了飞毛腿,说话的功夫就把十多个孩子聚拢到前院了。 刘光福手里还拽着棒梗往这边走,因为这小子打着提溜不想来。 棒梗到了前院见自己奶奶在撒泼,自己母亲站在那望着自己,直接跑过去扑在母亲怀里。 李学武也不搭理他,想当缩头乌龟就先当着。 这群孩子见李学武都有点儿害怕,李学武让站成一排就都站成了一排。 李学武站在前面笑嘻嘻地问道:“叔叔好久都没吃过鸡肉了,也不知道鸡肉啥味儿,好不好吃,你们谁知道,告诉叔叔,有糖吃” 这年月一只鸡一年也吃不上一回,即使吃了也都忘了,只有小槐花脆生生地说道:“鸡肉可好吃了,尤其是沾着酱油吃” 小槐花一张口,秦淮茹就知道要坏,张嘴叫了一声:“槐花!”。 但是紧拦慢拦没拦住,小槐花嘴快先说出来了。 贾张氏也不哭了,坐在地上恨恨地看着李学武。 许大茂则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叫道:“特么的,下午我见棒梗从厨房偷了酱油往出跑,还被......” 李学武看着懵懵懂懂的小槐花,从兜里掏出一块糖塞到她的小衣兜里,蹲下身问道:“你怎么知道啊?” 小槐花见有了糖,暂时忘了母亲叫自己的那声了,喜滋滋地说道:“下午我哥哥做的叫花鸡可好吃了” 见小槐花把偷鸡的事说漏了,小当碰了小槐花一下,小槐花愣愣地看着姐姐。 小当还想再说话,但见李学武盯着她,吓得紧忙闭上了嘴。 李学武又笑着看向小槐花问道:“鸡是哪来的?” 小槐花愣愣地看这李学武不说话。 李学武又往小槐花兜里放了一块糖说道:“老师可不喜欢撒谎的孩子,以后你不想上学了?” 小槐花急忙说道:“槐花想,是哥哥从后院鸡笼子里掏出来的,那鸡不听话,还......” 全院的人都在等这句话,许大茂更是火气往上冒:“好啊,你个秦淮茹,自己孩子偷鸡摸狗还在这装好人劝我们” 娄晓娥也是气愤不已:“秦淮茹,棒梗偷鸡你咋不实话实说呢,我还能逼着你卖房卖地啊,前后院这么些年住着,一句实话和道歉的话都捞不到,你就忍心看着我们一大院子人跟这儿挨冻陪你耍猴啊?” 许大茂听见媳妇的话更是火冒三丈道:“小娥,别跟她废话,直接把这小兔崽子送派处所” 秦淮茹这时已经哭了起来,死死地搂着棒梗哭道:“我赔钱还不行嘛,我赔、我赔” 李学武没管那边的热闹,给站成一排的小萝卜丁每人发了两块儿糖,挨个儿揉了揉脑袋,又甩给了刘光福一根儿大前门,道:“把孩子们送回去” 刘光福得了实惠和面子哪还有不愿意的,看着自己哥哥羡慕的眼神儿别提多痛快了,屁颠屁颠儿地把孩子往回送。 见孩子们都走了,李学武才冷下脸回过身,往秦淮茹那边走。 见李学武过来,棒梗更是躲得严实,许大茂两口子也不再咋呼,就等着李学武解决。 三位大爷已经看呆了眼,没想到这李学武破案这么厉害。 靠!这偷鸡也叫案子? 李学武走到秦淮茹身前,看着搂着棒梗流着眼泪对自己摇头的秦淮茹,李学武不想说什么慈母多败儿。 单亲家庭总有关爱缺失和单亲偏爱的因素,所以有一些单亲家庭的孩子教育不好可能会有一些不好的习惯。 李学武用手铐子点了点秦淮茹搂着棒梗的胳膊,问道:“你是想我现在帮你协调了这件事还是等棒梗长大了我帮你毙了他?” 这话吓的秦淮茹面容失色,泪水都不敢流了。 “我现在协调无非是赔钱,你接受处分,丢不丢工作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小孩儿敢偷第一次就敢偷第二次” 傻柱在旁边解释道:“棒梗还小,平时也就拿我家的东西,连雨水的都不敢拿” 李学武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对着秦淮茹说道:“何雨柱说的我都知道,但是玉不琢不成器的道理你都懂,就你们家这么管下去,还不得养出一个江洋大盗啊” 秦淮茹知道李学武说的是真的,看了看怀里的儿子,流着泪,一狠心把棒梗推开,扶着站直了。 棒梗哪里敢自己面对李学武啊,死死地攥住秦淮茹的手喊着:“妈妈” 李学武拿着铐子就是吓唬他,小孩子是不能上铐子的,虽然这时候没有这个条令,但是不能没有底线。 自己又不是愤世嫉俗的剧情杀手,看个电视剧都能恨不得想要弄死这孩子。 穿了这身衣服,总要有点儿意义的,自己住的院子都管不好,传到单位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啊。 李学武指着棒梗道:“你要么承认错误,要么我把你抓进监狱里去。” 秦淮茹拍打了两下儿子,硬推着到李学武身前。 那边贾张氏见李学武要收拾棒梗更是撒泼要过来抓挠李学武。 眼瞅着贾张氏冲上来,傻柱想拦没拦住,秦淮茹还隔着傻柱,其他人都四周围着上不来。 李学武还能跟一个老婆子撕吧? “喀嚓” 一柄黑漆漆上了膛的大五四顶在了冲过来的贾张氏的脑门儿上。 时间就像定格了一样,贾张氏张着嘴,举着手一动不敢动,样子颇为滑稽。 秦淮茹则是被吓得捂住了嘴“呜呜~”地不敢出声。 傻柱等人现在也是不敢上前劝说,真怕李学武被刺激扣动扳机。 刚才抽枪,解锁,上堂,这一些列动作飞快,任谁也没想到李学武真敢动枪。 贾张氏现在吓得都尿裤子了,但是还是一动也不敢动。 第五十二章 人性 李学武用枪顶了顶贾张氏的脑门道:“你要干什么?嗯?把不懂法当任性的资本了?” 李学武环视四周道:“本来就是鸡毛蒜皮点儿事儿,用得着搞这么复杂吗?许大茂丢了鸡,何雨柱明知道还特么装傻,这特么就是你跟一大爷学的为人的道理?” 傻柱听见李学武的话如遭雷击,这...他怎么知道的...... 李学武又对着秦淮茹道:“明明知道自己儿子犯了错,如果主动上门道歉赔钱,再回家管教儿子,还有这么多事儿吗?你就这么给你儿子做榜样的?占小便宜没够,有你送儿子上刑场的一天” 秦淮茹听见李学武的训斥哭着跌坐在了椅子上,看着棒梗流眼泪。 李学武又对着许大茂说道:“没事儿特么瞎嘚瑟,整两只鸡不知道放哪好了,下回装裤裆里省的丢,免得人家举报你收老乡的礼丢工作” 李学武的话难听,但是后面一句话倒是戳到许大茂的软肋上了,也算是提醒他的意思,一句话不敢多说,赶紧低下头。 看着站在边上的傻柱,李学武说道:“你要是没那个当人家爹的心就别惯着人家的孩子,惯子如害子,咋地,你跟贾家有仇啊?” 傻柱见别人挨训以为没有自己的事儿呢,谁知道自己的罪过最大,合着棒梗敢偷东西都是自己的错呗。 这个时候傻柱一心想着找个好对象,可没有跟寡妇过的意思,连忙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错了错了,赶紧把枪收起来,贾大妈也是着急了” 李学武对着他问道:“咋地,真想找个妈啊?” 傻柱被怼的脸通红,一声不吭地回了座位。 李学武这才又用枪顶了顶贾张氏,道:“你不懂法我告诉你,袭击敬察是要挨枪子儿滴!不懂法袭击敬察也是要挨枪子儿滴!知道了吗?” 贾张氏这会儿不住地点头,真怕这玩意儿响了,以前可是见过日自己国的畜生用这东西祸害人的,只要一想就不自觉地打寒颤。 李学武看了看这老婆子,道:“你要是真有什么恶行,哪管是偷了人家一根针我都毙了你,你可倒好,自己不偷教孙子偷,你真是好奶奶啊,送孙子上刑场的好奶奶,我再告诉你一条法律,教唆孩子行凶行窃的也是要坐牢的,以后你多在院里撒泼啊,多跟我张牙舞爪的啊,我好给你记总账一起算” “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慢慢地收回了大五四,退了堂,关了保险,收进枪套。 贾张氏哐当一下坐在了地上,想哭不敢哭,秦淮茹和傻柱忙上前扶了。 李学武坐在椅子上看着站的溜直的棒梗道:“我现在问你一句,只要你有一句假话,我都不问第二句,直接送你进去” 棒梗本来就害怕这个李二疤瘌,刚才又拿枪指着奶奶,现在自己的依仗没了,哭都不敢哭。 李学武就是要把棒梗内心的依仗敲碎了,不然这小孩儿总想着有人擦屁股,无法无天了。 “鸡是你偷的吗?” 棒梗看了自己妈妈一眼,见妈妈只流着泪不敢帮自己,又看向奶奶,瘫在椅子上打哆嗦,再看向傻叔......怎么坐在妈妈身边了? 李学武见这小子还在找顶罪的:“嗯?” 见无人可以帮自己,棒梗有些颤抖地说道:“是我...” 李学武喝道:“大点声” 棒梗带着哭腔喊道:“是我偷的” 李学武又问道:“是你母亲教你的还是奶奶教你的?” 这话一问出,院里众人都伸直了脖子,因为这是一个关键性问题,小孩子的错误是一种处理方法,大人教唆的错误又是一种处理方法。 棒梗已经流下泪来,但是不敢哭出声,哑着声音道:“是我自己馋了,晚饭奶奶和妈妈才知道的,奶奶说不许说出去” “这老婆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饼!” “就是,哪有这么教育孩子的” “等着挨枪子的一天吧” “以后可得防着她点儿” ...... 院里众人对着贾张氏指指点点,议论声骤起。 李学武拿这老婆子没什么办法,隐瞒不是教唆,连拘留都够不上,还容易惹一身骚,但是把她面皮扒下来就不一样了,现在的人还是要脸的,她以后得在院子里夹着尾巴做人了。 “你知不知道偷东西是要挨什么惩罚?”现在的成年人都不懂法,就更别指望能跟孩子讲法了。 棒梗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知道错了” 还行,知道错了就行。 李学武用铐子点了点棒梗道:“小孩子犯错也是要被处罚,念在你是初犯我给你两条路,一是我把你送进去,接受改造,二是接受院里每个人的监督,在院里劳动改造” 棒梗特么一点儿也不傻,现在更是没有浑的意思,思路很清晰:“我选第二条” 李学武指了指院子众人道:“看见没,就因为你的错误,全院都跟你在这挨冻,以后这外、前、中、后四个院子的卫生都归你,什么时候院子里所有人都同意你才能结束” 棒梗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道:“行” 李学武这个条件够这小子干到三大爷死了,这便宜三大爷要是放过就不是三大爷了。 李学武对着许大茂两口子和秦淮茹道:“明天你们三个去菜市场,许大茂两口子挑中了哪只鸡你就给买哪只” 秦淮茹痛快地点头应到:“好” 李学武对着贾张氏道:“你袭警的罪我明天就会去厂保卫处备案,暂时先不处理你,但是只要这个院再出现盗窃,我就直接抓你和棒梗” 贾张氏和秦淮茹想说些什么但是没有那个胆量。 李学武又对着棒梗说道:“你自己的错你自己承担,你另外负责喂那两只鸡,许大茂不是说那鸡留着下蛋给他媳妇儿坐月子下奶用吗?你就一直喂到他媳妇儿生完孩子,坐完月子” 棒梗不觉得这个有多难,自己母亲生槐花也才不到一年,自己累不到哪去。 这话给娄晓娥闹了大红脸,许大茂的脸色也很尴尬。 李学武就是臊臊这群闲得蛋疼就知道惹祸的人。 回身问向桌子边的三位大爷:“你们看这么处理行吧” 一大爷点了点头道:“挺好的,是该管管了,以后自己家孩子管住了,不然就直接送进去” 二大爷也是点头道好,只有三大爷挨了两次怼,不表态,也不反对。 李学武不搭理他,站起身笑着说道:“公事说完了说私事,因为我回来以后分家单独立户口,厂子里跟街道协调给我分房子,街道把外院屏门以里和四间倒座房分给了我,我看倒座房里还有一些咱们住户的物品,请在三天之内搬走,过了三天我就当垃圾处理了” 那倒座房里就属三大爷家的东西多。 三大爷急忙道:“学武,我们也没接到通知啊?再说四间屋子你还能都用到啊!借我们家一间当仓库用” 见三大爷出头,其他院里的住户纷纷附和道:“就是,反正你也用不到......” 李学武狞笑着看着三大爷说道:“房契我手里有,想看的话一会来我家找我看” 李学武又对着众人说道:“都是街坊邻居住着,不想闹矛盾,我们家人口多,房屋紧张,我急于搬出来,三天后我开始收拾房屋,里面的东西收不收拾看你们自己,别到时跟我扯没用的” 众人不说话,三位大爷也不说话,实在是不敢说硬话。 李学武点了一根烟说道:“当然,也可以对我用你们的手段,我都接着,反正时间一到我就清场” 李学武转身往家走,又停顿脚步回头说道:“该拿的拿,不该拿的别动,少了一块砖头我就去你们家拆房去”,说完就进了屋。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明天、后天是工作日,白天上班没时间的,现在就去倒座房里搬东西了,很怕别人拿了自己的东西。 一时间家家户户从倒座房往出搬水缸、炕席、火炉子、煤球、破家具…… 屋里的刘茵自然听到了李学武的话,见李学武进了屋,就问道:“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好,以后都是一个院住着” 李学武不在乎地说道:“我是想好好说话来着,都听吗?昨晚吃了猪肉,今天一触碰他们的利益就敢呲牙,都是喂不熟的...” 你的好对于别人来说,就像是一颗糖,吃完了就没了。 反之你的坏,对于别人来说,就像是一个伤疤,留下了就永久在。 这就是人性。 第五十三章 这杯绿茶不好喝了呀 李家堂屋。 李顺默不作声地弄着药材,也不说话。 知道儿子这是准备搬出去了,心里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 大姥正坐在八仙桌前看着李学武下午上班时画的草图。 李学武坐到大姥对面,看着大姥说道:“我画的乱,您看能装修出来吗?” 李学武前天大致估算了四间倒座房尺寸,又看了屋内的结构,现在屏门以里加上西跨院,可以施展的范围更大了。 大姥看着图纸嘀咕着:“倒座房长21米,宽5.5米,四间改成三间,西间分两块,北面做客厅,南面做厨房,大致七三开,客厅西墙开窗户...” 李学武说道:“没事,大姥,又不是现在就动工,不行咱就先收拾出一间来” 大姥见李学武心态好也就不再劝,笑着说道:“现在动工多费时间,那我可不等你了,我先把西院的房子搭上炕,收拾干净咱俩先过去住” 李学武点头道:“好” 刘茵不满地道:“你们爷俩就这么着急搬出去啊!” 李学武跟大姥都是笑呵呵地不答话。 不提李学武畅想自己的改房大计,何雨水慌慌张张地推着自行车进了中院。 何雨水进了中院就叫着傻柱:“哥,哥!” 傻柱听见妹妹的声音挑着门帘就出来了。 “怎么了?” 何雨水支上车梯子对着傻柱说道:“我进门就听说咱们院出贼了?”。 何雨柱看着妹妹一脸八卦,无奈地道:“谁跟你说的?就是棒梗...”。 何雨水怀疑地问道:“那鸡,真是棒梗偷的”。 何雨柱点了点头,对着妹妹说道:“许大茂两口子找了李学武了”。 何雨水不解地问道:“找李学武干嘛?”。 何雨柱想到自己妹妹这几天没回来,便解释道:“李学武进了轧钢厂治安股当股长了,这不是许大茂要经公嘛”。 其实傻柱自己也松了一口气,谁愿意给别人背锅啊,这李学武虽说不讲情面了一些,但是好心帮自己解围呢。 何雨水还替哥哥吹牛呢:“我还说呢,刚才三大妈说你找了靠山了”。 何雨柱不想自己妹妹掺和这个院里的事儿。 “行了行了,不提这事儿了,你的事儿怎么着了”。 何雨水淡淡地说道:“定了,春节就结婚”。 其实何雨水说不上有多么喜欢这个男朋友,自己跟个孤儿似的长大,急着想要找一个可靠的男人把自己嫁出去,这就是找这个对象的原因。 何雨柱满意地说道:“行,这就挺好,该怎么办怎么办,春节呀,赶紧把自个儿嫁给这片儿警,也算对得起咱们老娘的在天之灵了,行了,我的事你甭管,回屋去,回去吧,没事了”。 何雨水看见哥哥这幅模样一定是有些隐情没有说,但是哥哥不愿意说,自己也懒得管了,拎着包就回屋去了。 这时候在门口听话儿的秦淮茹赶了出来叫住了傻柱。 “傻柱!” 傻柱转身一看是秦淮茹,有些不是滋味地应了声。 “傻柱,姐想跟你借5块钱,明天买鸡的钱还没有着落呢......” 傻柱一听是借钱,想了想还是掏出5块钱递了过去。 “谢谢你啊,还想着帮我”。 何雨柱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也没帮上忙,学武也是穿着那身衣服,身不由己,你别恨他就行”。 秦淮茹当然不能说那个土匪的坏话,话里有话地转移仇恨道:“你说三大爷也真是的,就恨人不死,这许大茂,肯定给他小恩小惠了”。 何雨柱想到三大爷给自己挖坑,点了点头,满是同意地道:“这闫老扣不是什么好人”。 秦淮茹又加料道:“二大爷也不是好人,还说你......”。 秦淮茹就是想把傻柱的怨恨和矛盾转移到两个大爷身上,今天傻柱没有看向自己就表明这个傻柱有脱离自己掌控的情况了,必须得pua回来。 何雨柱得到一句感谢和同仇敌忾的话,心里舒服多了,撇着嘴道:“这院里没一个好人,净想着算计,哎,我说上次拿我饭盒说介绍你表妹的事儿还有信儿嘛”。 秦淮茹本想着三言两语把自己摘出去,让傻柱跟自己同仇敌忾,可哪知这傻柱怎么说出这话来。 傻柱现在想的很明白,这贾家尽量离着远点儿,尤其是李学武那句“不想当人家爹就别惯着人家的儿”,对自己触动很大,自己又不是娶不到媳妇,何必养别人的儿。 寡妇虽好,可不要贪杯啊。 见这时傻柱又提起那件事,秦淮茹赶紧糊弄傻柱。 “办办办,明天就办,这你都帮了我了,我能不帮你吗,我刚才还跟我婆婆说呢,她同意了,让我把我表妹介绍给你,咱们两家沾了亲,你不就更帮我们家了”。 这句话秦淮茹说出来是有点儿心痛的,这么不清不楚的是最好的,自己没失去什么,还能不断获取,一旦这傻柱结了婚,那变数就多了。 何雨柱高兴地打趣道:“这就对了嘛,我发现世界上最聪明的就是寡妇”。 秦淮茹刚才哭了一阵,中气有些不足,喘着娇气地说道:“胡说八道”。 何雨柱得到想要的消息也不敢在院里大半夜的跟秦寡妇多待,毕竟没有一大爷那种道义外壳,紧忙说道:“赶紧歇着吧”,两人各自回了屋。 清晨,李学武被老娘叫起来吃了早饭,腿儿着往轧钢厂走。 因为自行车被李学文骑走去了丈人家,现在还没回来,只能走着上班。 到了轧钢厂梳理了一遍治安股的事情,就下楼带着厂护卫队出早操。 原来的早操是能不做就不做,能糊弄就糊弄。 李学武今天也不让他们在小操场肉着,集合了队伍来了一个环厂拉练,李学武也借着机会把厂区跑了一遍。 “一二一!” “一二一!” “一,二,三,四” ...... 轧钢厂厂区还是挺大呢,是几个工厂合并以后的规模,怪不得是厅局级单位。 整个厂区有南北两个大门,南门工人和小车进出,北门火车、工料、大车进出。 南北门中间是一条水泥道,两侧是车间,东侧车间后面紧挨着铁路的是仓库和料场。 西侧车间西面是雪糕厂,食品厂,俱乐部,大礼堂,宿舍等区域,还有个储存冷却水的团结湖。 团结湖边上还有招待所,里面还有一些娱乐设施。 往南就是办公楼区一个主楼,三个附楼,两座实验楼,这就是当时工厂的缩影。 工厂什么都自给自足,有自己的幼儿园,小学,中学,有自己的食堂,俱乐部,电影院,副食厂,工具厂,劳保厂,医院。 可以说是一个完整的社区了。 第五十四章 特殊审查 红星轧钢厂的工人来源很复杂。 有城市居民和后征地等原因安置的农民。 城市居民都住在城里,后招的工人都住在厂宿舍和家属区。 厂区的住房条件很一般,但是厂区的绿化做的不错。 因为轧钢厂承接着零件设计、铸造、加工,型钢加工,运输销售等,是钢铁产业的中下游。 合并后的轧钢厂规模很大,人员很多,各职能部门也全面,部门一多,每个部门的职能范围就有交叉。 保卫科就有一项工作,那就是押运。 零件出厂发往外地有两个途径,一个就是厂区自己有一条铁路支线,连接铁路干线。 用铁路运输,一般会安排三个保卫押运。 另一种途径就是公路运输,轧钢厂有个运输车队,有卡车20几辆,公路运输作为铁路运输的补充方式存在,一般都是短途。 至于为什么要有保卫科押运这里不方便多说。 李学武刚带着队伍跑完操回来,就接到了董文学打到门卫室的电话,让自己去办公室找他。 李学武一进办公室就见董文学陪着两个穿着国防绿的中年干部坐在沙发上。 董文学一见李学武进屋就招手让他过去,并且说道:“学武,这两位是武装部的刘干部和于干部,将要对你的个人情况进行一遍审查,你配合一下,不要有负担” 李学武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现在只能老老实实配合。 刘干部和于干部起身与李学武握了握手,刘干部寒暄道:“李学武同志你好,不要紧张,只是正常的走访而已” 李学武镇定地点了点头道:“我一定配合您的工作” 等李学武坐到沙发上,三人的问答就此开始。 刘干部问,于干部做笔记,从小学的时候开始问,一直问到入伍前,又从转业后问到现在。 李学武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因为问题没有逻辑性,甚至问到了祖上三辈,李学武只知道太爷爷是中医,爷爷是中医,父亲还是..中医,但都不是什么有名望的中医。 又被问道个人感情问题,李学武没有隐瞒,这个是正常的,包括入伍,入职,升职,档组织谈话等等都会被问到个人感情问题,这是考验干部的一项重要指标。 见李学武被问的皱了眉头,刘干部又问了几个轻松的话题,直到问到对于当前社会现状的看法时李学武才有点感觉不太对头。 虽然知道现在社会的情况,但是历史有其必然性和正确性,这是不可逆转的,李学武前世读过很多关于这个时代另一种解读,但是现在不能说。 李学武立场坚定地说道“我以前是一个兵,听档话跟档走,现在是一个保卫干部,仍然是听档话跟档走,这是我一辈子的追求和目标” 刘干部没有再问什么,而是让于干部拿出相机给李学武拍照。 这一下可给李学武整的有点懵了,没听说这种审查还有拍照的啊。 坐姿,站姿,看书的,写作的,全身照,上身照,脸部特写... 这种审查还有拍艺术照的吗? 李学武虽然配合着,但是内心有点犯迷糊了,看向董文学,可这个老师只是默不作声地看着,也不说话,连表情都没有。 配合着于干部拍完了照片,董文学才说话。 “学武,今晚你出个任务,去一趟吉省,押运火车运送一批零件,再押运一批钢材回来” 李学武这才知道是因为押运的原因,但即使是特殊任务也不用审查的这么严格啊,艺术照......关押运什么事啊。 不能问,也就内心迷糊着,嘴上很是干脆地答应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这事儿本来是王进东带队的,因为王进东突然折了,顺势就让李学武带队去。 这批零件是秘密加工,秘密运输,铁路只承担运送任务,押送只能用厂保卫处出面了。 李学武的心思一下子就活了,出差啊,通南北有无啊,自己得想想这趟怎么赚钱了。 在办公室琢磨了一上午,下午安排了8个护卫队员晚上7点骑着自行车去街道报到,然后给董文学打了个电话说提前回家准备行李就下班了。 李学武跑到家骑上自行车就往闻三儿家赶,等到了地方,推门就进了院儿。 院儿里的灶台和大铁锅还在,只是没有火了,屠宰的痕迹已经清扫干净,还算是有点儿脑子。 一进屋就见闻三儿几人在睡觉,李学武开门的声音都没把他们吵醒。 李学武用手捕楞了一下闻三儿的脑袋,见他努力地睁开眼睛才说道:“三舅,起来,有事儿” 闻三儿睡眼朦胧,迷迷瞪瞪地看了李学武一眼,这才坐了起来。 “学武,吓我一跳,啊~~~,昨晚一宿没睡,净忙活那头猪的事儿了” 李学武看着打哈欠的闻三儿,扔了一支烟给他,坐在了还在打呼噜的老彪子头顶。 “都卖出去了?” 闻三儿接住香烟,用鼻子闻了闻。 靠,这李学武净抽好烟,这大前门在供销社属于不紧俏商品,为什么呢,一盒三毛七,没什么人抽得起。 李学武是个光棍儿,不差这点儿烟钱,之所以不去抽中华都是因为抽大前门也不咳嗽。 划着一颗火柴,点了烟,闻三吸了一口提了提精神头儿。 “可不都卖出去了嘛,猪蹄子都没剩下,靠,抢疯了” 李学武打听道:“怎么卖的?一晚上就能卖出去” 闻三儿嘿嘿笑道:“什么票都行,转换成钱,减1毛钱,再转换成肉票加上1毛5分钱,如果没有票,也可以用钱买,票钱多加3毛钱,就这还抢着要呢,名单我都记了小一本儿了” 李学武一听这就是里外里多赚2毛5分钱,用钱买就是多赚3毛。 好家伙,现在猪肉七毛六分钱一斤,顶算是多于1块零1分钱卖出去的。 能卖出高价是因为冬天猪肉容易储存,人们敢买,其次是因为现在买猪肉你得排队,排到了哪块是哪块,不能挑选,第三是因为要肉票,第四就是闻三儿允许其他票抵肉票,再有就是没票也行,多加钱呗。 李学武听着没有发表评论,这闻三儿几个人做这个受过教训,已经知道怎么处理这些事情了,不需要再提醒。 闻三儿咧着大嘴笑道:“咱们还有个好处就是什么都收,啥都没有的,可以拿东西换,街上的摊位很多都拿着物件儿换了猪肉回去” 李学武知道闻三儿在显摆自己的能耐,也乐得捧他一下,给马儿点儿动力,笑着说道:“您是老炮儿了,这里面您都熟,准能掌握好价格” 闻三儿得意地道:“那是,我虽然不能做周扒皮吧,但是公平买卖,童叟无欺,就是你拿物件儿换,这估价总得有个上下空间是吧,我都是按最低价格减2毛5分钱交换的” 李学武吐槽道:“你跟2毛5分钱干上了是吧,怎么都是这个价啊?” ps:暂时恢复两更,您也都看到了,作者的书错别字和情节把控的很严格,六异原稿了,所以不能大量地更新,但我保证每天更新不少于4000字,而且保证质量。 第五十五章 倒蛋部队在行动 李学武问话在闻三儿这算是行外话了。 闻三儿一脸你不知道内情的表情,叼着烟卷道:“这里的门道你不懂,兑换粮票的最大差额度就是2毛5分钱,一般差额度都是5分钱,比如粮票,你超了5分钱就没人换了,但是肉票不是,油也不是,这些都是按照最高额度兑换,因为稀少” 李学武看着口如悬河的闻三儿,感觉真的得是人尽其用才能发挥人才重要作用。 你让闻三儿去厂子里车零件儿,他能一年车两个,还得是拿鞭子看着。 让他整点儿邪门歪道,他可能耐了,还叉腰呢。 “行了,猪肉的事情晚点儿说,我今天要去东北出差,坐火车去,有特殊任务,车厢上面有一部分是空的,你们不能睡了,想办法去搞点儿东北没有的东西,我再从东北搞回来一些东西,这样咱们的原始积累就有了” 闻三儿腾地站了起来。 “卧槽!学武!你可真牛掰,车皮你都能搞到” 李学武摆摆手,正色地说道:“时间有点儿紧,火车只能等咱们到晚上10点钟,你想想有什么办法能这么短时间收集到稀缺物资” 闻三儿掐着手指头在炕头儿算着。 李学武看着这货不像是二道贩子,倒是像个算卦的。 想了一会儿,闻三儿这才说道:“东北现在是天寒地冻,啥玩意儿没有呢?水果啊,现在那边什么都不缺的,反而是咱们缺东北的东西,大米,白面,木材,榛蘑,宽粉,大酱,皮子,大衣,药材,黄豆,花生,苹果,松茸...” 李学武打断道:“你这儿跟我报菜名呢?先想想带什么去” 闻三儿确定地道:“咱们能短时间搞到的就是大白梨了,我们去下面收蛋的时候见过,这玩意儿咱们这边刚摘下来一个月,水分还没丢,还特别便宜”。 但马上又拍了一下大腿,道:“但是有个问题,就是运输需要注意,磕着碰着,一宿就冻完蛋了,到地方还得尽快出手,不然就冻坏了” 李学武又抽了一支烟,想了想问道:“你手里现在有多少钱,多少自行车票?” 闻三儿拿出枕头底下的钱兜子,翻了翻道:“自行车票有2张,钱和其他票算起来有1400多吧,大头儿是昨晚的猪,卖了有450块钱左右” 李学武点点头道:“那头猪就算我的入股钱了,咱们合伙做买卖,亲兄弟明算账,等我这趟回来,分股的事儿咱们坐一块儿再商量,现在你带着老彪子,国栋,二孩儿,去供销社买两辆自行车,你们分开买,先别去上牌子,先去乡下收大白梨,老彪子带国栋,到了一个村儿联系好村长,让他帮忙,找村头要一间屋子,扔下国栋在那收,你再去找下一个村,这样你们四个就能收四个村的” “没问题,我们收蛋都是可着那一片儿村收,那边我和彪子都有亲戚,小时候就混在村里,跟村长都是熟悉的” 闻三儿痛快答应着,但是又疑问道:“我们都去收,谁来往回运啊?这没有车运送起来也来不及啊,就你家那马车够跑到明天下午去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运输的事儿你不用管,我会安排人去运输,收好了就在村头等我,我去了你们就撤,我自己也去收,五个村子,一个村就算80户,就算一户卖1筐,有30户想卖咱们就够收的了” 闻三儿想了想是这么个意思,用脚把炕上还在打呼噜的几人踹醒。 “孩儿们,大王有交代了,让咱们去捉唐僧了!快醒醒,别睡了!再睡唐僧就特么过去了!” 这一顿搅和,沈国栋几人算是被折腾醒了。 闻三儿三言两语把事情交代了,拿出825块钱。 李学武又自己填进去550元,五个人每人拿了275块钱。 闻三儿又给了老彪子一张自行车票,120块钱,让他去买自行车。 这可给几人高兴坏了,早就想买了,但是闻三儿说没啥用,现在钱还不富裕,一直压着不让买。 现在听到能买自行车,这几个小子也来了精神,洗了把脸,穿上大衣就往出跑。 两伙人分别进了供销社,不大一会儿就来到路口汇合了。 五个人三辆车,结队往大兴骑去,这自行车队也算一个少见的情况了。 这五人说说笑笑来到大兴,等到了闻三儿常来的那一片儿村落的分叉口,李学武和闻三儿定好了哪几个村,约定好顺序,五人三辆车各自分开,去往定好的目标。 这边的村子都被闻三儿和老彪子的倒蛋部队踩熟了,谁家有点儿什么玩意儿,闻三儿等人比主家还熟悉呢。 李学武进了山村,先是到村长家拜会一番。 刚开始村长还不大乐意,后来李学武把5块钱塞给村长,这事儿就反转了。 “哎呀,后生啊,你是不知道啊,这树上能结多少梨子我们哪里能计划得了嘛,咱们京城就是产梨子区,哪里卖的出去嘛,运输还没有条件,现在供销社不愿意多收,村民手里都攒了几大框放在地窖里当零嘴儿了” 李学武攥着村长的手说道:“村长同志,咱们老乡儿苦我们清楚,这不是嘛,厂子里想搞一些福利,又没有渠道,所以我来了,这事儿可不能说出去啊” 村长低声道:“放心,放心,只要村里满意,一定守口如瓶” 接着村长就挨家挨户的走动,不一会儿,陆陆续续的就有人拎着大土筐到村头一家破落户。 这破落户住在村口外,离着最近的人家都有百多米。 李学武故意挑的这一家,就是为了隐蔽,也是为了让村民信任。 李学武坐在外屋地门口,一斤大白梨2毛钱收,一筐大白梨二十四五斤就给4块5毛钱,这大白梨是大兴特产,家家都有树,每年都存在自己家地窖里吃一冬天。 (不用质疑本书的物价,作者手里有一本儿京城本地中产人家6、70年代的日账本) 今天可算来了大头了,哪家没有个3筐5筐的,1筐就是4块5毛钱啊! 农村日子紧巴巴的,有了4块5毛钱可是不算少了。 自己挑着去城里卖一是不值当,二是不敢啊。 因为刚摘下一个多月,地窖里储存的很完好,大白梨鲜美多汁。 李学武带了275块钱,除了已经给了村长的5块钱,剩下270块钱都收了大白梨。 李学武收了一筐就装作放进屋里,其实是收进空间,一直收到了黑天,等收完了,李学武也不走,跟村长说夜里来车拉,让村民别出来撞见。 村长拿了5块钱当然保证道:“没人出来,没看见送梨子来的时候都眯着嘛,我在这村说话绝对好使,但是后生啊,你以后还来吗?” 李学武肯定地说道:“来,有什么特产山货都留给我,今天钱没带够,下次我多带一些” 第五十六章 押运任务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村长满意地走了。 能够信任李学武,是因为李学武给他说了闻三儿的名字,这也算是一个切口儿了。 村里人自然不会误会李学武,无非是倒蛋变倒梨子罢了。 李学武等到天黑了才关了门,转了一圈骑上自行车往回走。 走到路口又拐弯儿去找老彪子。 骑的近了就见这货正站在村头抽烟呢。 见是李学武过来,指了村头一户人家,说道:“都在屋子里,累特么死我了” 李学武冲他摆摆手,说道:“你先去接找国栋,我安排好运输,一会儿过去找你” 老彪子知道李学武是不想让他看见运输队,也没有多想。 武哥以前就是这个样子,能让他们知道的会告诉他们。 不想让他们知道的,不用打听,打听了也会挨骂。 干就完了! 骑上新买的自行车,风风火火地往沈国栋所在的那个村子里赶。 李学武进了院,查看了四周,没有发现人。 躲在院墙角蹲了一会儿,又看了看,这才进了屋,挨个梨筐摸了一下,收进空间里。 这是在出来时说好了的,卖梨子要带上筐,不然不可能2毛钱收。 60筐梨子,点着数地收和摆放,要是常人得收好一会儿,好在空间方便。 收好了梨子,这才出了门,站在村口看了一阵,这才骑着自行车去追老彪子。 李学武的侦查能力没的说,说没人就是没人。 等到了沈国栋那个村儿,让老彪子带着沈国栋先走,回家去,这边儿没他们的事儿了,提醒了一句记得明天去给自行车打钢印,就让他们走了。 照葫芦画瓢,转一圈,收一堆。 二孩儿和闻三儿那里也是一样套路,只是闻三儿分开前给了他一打儿全国粮票,让他尽量买多一些东北特产回来,黑市上很好卖。 李学武接了,看着两人离开,收完梨子这才往轧钢厂方向骑。 赶到工厂都10点多了,这还是李学武两条大长腿瞪得车轱辘都冒烟的速度了。 走到厂区外面无人的地方把自行车收进了空间,跟门卫打了声招呼,溜达着进了大门。 洗了把脸,吃了护卫队员给留的晚饭,收拾了水杯,饭盒子,一件内衣塞进挎包,躺在炕上就打起了呼噜。 李学武趁着还有时间跑到宿舍提前补觉。 睡了不到1个小时,到了11点多,一起执行押运任务的保卫股保卫韩战和王一民来找李学武了。 韩战笑着对李学武说道:“李股长您挺有经验啊,知道押运提前睡觉啊” 李学武知道两人误会自己一直在宿舍补觉呢,也没解释,淡淡地笑着说道:“押过战俘” 韩战当时就不说话了。 这话怎么接? 李学武见韩战二十一二岁的样子,有点活泼。 王一民则是快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大叔,成熟内敛,性格稳重。 李学武这是第一次执行任务,需要一个师父教给自己。 韩战不太像是个能做师父得,倒是可以和王一民学习押运的知识。 “王师傅,我是治安股的李学武,这是第一次执行押运任务,业务也不熟悉,还望您能不吝赐教” 说完就敬了一根烟过去。 王一民仔细打量了一下李学武,客气地接过香烟问道:“李股长今年多大了?” 李学武笑着答道:“今年19岁,您叫我学武就行” 王一民感慨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一代更比一代强,19岁的股长,可真的是少见啊,这次咱们一起出任务,也是缘分,一起学习,互相帮助” 李学武见王一民也不与自己师徒相称,想必是有一些想法的,但是也未在意,还是称呼对方为王师傅。 “王师傅,您是前辈,这次押运任务您尽管教,我做的不好的地方您批评” 王一民笑着道:“那好,我比你大了20岁,就叫你学武了” 三人去武器库各领了一把长枪和短枪,李学武没领短的,自己的配枪做了登记就没领。 从办公楼出来,背着挎包沿着水泥路来到北门调度区。 调度区是铁路部门在有货运任务时调人过来协调安排工作,平时都是厂区的调度安排车辆时间和装卸任务。 李学武今天上午才了解清楚,京城车站通往北方的线路上,在钢铁厂不远处有一条货运支线。 这条货运支线也就是钢铁厂出货与进货的专用线。 这条专用线有十几公里长,修建的时候费用很高昂,但是不得不修。 钢铁厂出产的商品大件儿有很多,还都是重量大、批量大的零件,还有长度需要板车运输的钢板原材料,每个月都有几次的运输任务,所以利用率和性价比很高。 因为红星轧钢厂是四周为数不多的有自己支线的厂子,所以有的小厂也求助于轧钢厂帮忙运输,当然,费用和人情也是很高的。 李学武上午带队跑操路过调度车站时,看到的这条专用线上的铁轨都是铮明瓦亮的,一看就是经常过火车。 红星轧钢厂调度区车站的运转综合室在站台边上,李学武、韩战和师傅王一民从通勤口进了货运车站。 在站台东侧的平交道口通过,上了运转综合室的平台。 运转综合室是一趟长长的平房,进门第一个屋是值班员室,第二个屋是货调室,第三个屋是商检室,第四个屋是车辆信号值班室,第五个屋是车号室。 韩战跟两人说了一声去了厕所。 王一民带着李学武先来到了车号室。 一进屋,负责人便问道:“王师傅,您今天带队押运?” 王一民客气地说道:“我押运,是治安股李股长带队” 车号负责人转头冲着正在伏案填写编组顺序的车号员问道:“小齐,咱们的货运出来了吗?” 车号员正在忙,头也不抬地回答道:“快了,马上就好” 这时,车号室负责人才看向王一民身边的李学武,开口问道:“王师傅,带徒弟了?” 王一民连忙摇头道:“可不是啊,老张,这位就是咱们厂治安股的股长李学武同志,李股长,这位是车号长张昌顺,李股长以后如果值班押运一定会与张师傅多打交道的” 李学武冲着张昌顺一笑,说道:“张师傅您好!” “哎呀,李股长实在客气呀,您是刚调到治安股的?以前没见过您呢” 张昌顺一见李学武这么年轻,说话文质彬彬的,显得有点惊讶,刚才还以为这是学徒呢。 李学武回答道:“我是刚转业进厂的,这是第一次执行押运任务,以后请您多多帮助啊” “您客气,真是厉害啊,这么年轻就是军事干部了?” 张昌顺有点不敢相信,李学武看去顶多能有20岁,在他的思维中这个年纪也只能是一名学徒工呢。 第五十七章 刘车长 王一民接着张昌顺的话说道:“老张,李股长入伍的早,是实打实拼出来的军事干部呢,阵前负伤才转来咱们厂,我们保卫处都佩服的紧呢,老张,以后你可得多照顾点李股长啊!” 张昌顺笑着说:“没问题,王师傅说话了那还有啥说的!李股长,以后咱们互相帮助” “您多照顾” 打听完车辆马上就出,王一民领着李学武就出了车号室,会同了从厕所出来的韩战往守车走。 王一民带着李学武两人来到守车,正瞧见守车的车长把备品一样一样都拿出来检查,确定执行要求的备品一样不少!分类归纳之后,又装进了跨包。 王一民三人进来也没有打扰车长,而是安放挎包和饭盒。 李学武打开自己的跨包,把先前放在空间里的手枪掏了出来,把子弹卸下来,拉了一下套筒,又把子弹重新装上,上了膛,关了保险卡在了腰上的枪套里。 56半自动步枪也是一样处理,也是上了膛,关了保险,枪口冲下背在胸前。 车长收拾完自己的物品这才与三人相互介绍认识。 车长姓刘,叫刘国友,铁路上的职工,跟李学武他们不在一个系统。 四人互相客气了几句,简单说了说情况。 李学武跟着刘车长来到调运车站运转室等待。 车站值班员说的很准,也就是十多分钟的时间,李学武便听到外面火车轰隆隆的声音。 顺着运转室的窗户向外望去,但见168次的人民型本务机车和一台建设型的蒸汽机车重联,拉着长长的一列车厢从装卸车间沿着专用线驶了出来。 李学武目测了一下,这列货物专列大约有40多辆车。 刘车长见李学武看的新奇,解释道:“这一看就是超长列车,因为京城这条线的限制计长是42,是31、2节车厢的长度,40多节车肯定超长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这东西自己没接触过,懂了也没用。 这40多节车厢中,有1辆客车,其余的都是封闭箱车。 封闭车厢里装的就应该是这一趟需要运输到春城的零件了。 李学武第一次跟车押运,也不懂这里的门道,都是刚走过来韩战和王一民在旁边提醒。 列车在到发线一停下,前车上就下来几个人,背着挎包往这边走。 一位穿着厂工作服的中年走进了运转室,向车站值班员询问了一下情况后,转向李学武问道:“我是调度室主任于瀚洋,你们就是本次负责押运同志吧?” 李学武回答道:“是的,我是负责人李学武” 调度室主任于瀚洋看了看李学武,道:“请出示一下你们的工作证”。 李学武知道这是必须的程序,从背包里拿出自己的工作证连同韩战和王一民的工作证递了过去。 于瀚洋接过工作仔细地查看了一遍,然后看着工作上的照片与李学武三人对照,确定无误后交给值班员做好登记,这才把工作证还给李学武他们。 于瀚洋对着刘车长开始交接前的正常通报,然后才跟李学武他们交代任务。 “押运这种货物专列的纪律和规定我想你们都清楚了,咱们是车辆出站前交接好,避免出现问题,出站后出现问题是要追究你们车组和保卫责任的” 李学武三人闻言神情也严肃了起来,果断地回道:“我明白!” 调度室主任于瀚洋从文件包里拿出货票和列车编组顺序表,与车站值班员进行了交接。 值班员将一式三份的列车编组顺序表扯下一张交给了外勤值班员,由外勤值班对货物专列的现车进行核对,把剩余的两张列车编组顺序表和货票交给了刘国友。 货物列车是一辆货车一张货票,这40几张货票就是用一个专用的小信封封好的,信封的封面上写着这41辆车厢的车号,以及到站和货物品名。 刘国友核对过货票上的车号和列车编组顺序表上的车号后,带着保卫处三人跟着两个销售科的,还有外勤值班一起挨个车厢关门打铅封,用了有一个多小时,打了40节车厢。 趁着这会儿功夫,守车已经挂在了车尾。 其实押运这种货物列车,除了拘束一点外,其实是很轻松的。 什么装载加固啦,什么施不施封的都不用检查,只要车号核对清楚了就行,而且吃的喝的什么的沿途铁路都会为他们准备好,而且是免费的,许多人都愿意押运货物专列。 这趟专列基本不停靠,客车和守车一前一后都会监视整个列车,所以铅封根本不会被破坏。 客车坐着的是本次运送任务的销售科干部,守车就是李学武这样的押运人员和车长。 保卫股都愿意押运货物专列的原因除了省下吃喝外,还可以去外地带一些土特产回来,一般出差都会带一些各种各样的新奇玩意儿。 守车和客车空间大,就有了携带一些私人物品的情况,但是都不敢弄得太大,小来小去的也没人较真儿。 李学武三人检查完列车上了守车,守车上有两位铺位,电话已经架设在守车中,李学武三人将随车长一起在守车里执行警卫任务。 电话是连通机车、货物专列中的客车和守车的,电话的用处就是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和沟通的。 一切检查和准备完毕之后,列车向东北方向开车了。 列车越过助理值班员站的位置,刘国友冲着外面打信号。 王一民告诉李学武这是车长在与助理值班员互对安全信号,表示车辆启动安全。 等到列车出了道岔区,两人才才从观望平台回到守车内,在押运日志上记载了轧钢厂货运站的开车时间点后,王一民让李学武坐到运行正方向的座位上,让李学武司押,他坐到另一侧了望窗的反座位上指导。 刘国友坐在了另外一侧。 列车行驶了十多公里后,经过一个道岔进入区间,速度加快了起来。 韩战先去床铺上睡觉去了,一会儿替李学武。 王一民见李学武正坐在了望窗前,眼睛盯着列车运行的前方一动不动,便站起身走了过来说:“学武,你最好侧身坐着,隔一段时间查看一下外面的情况就行,你这么正身坐着,外一遇到小孩子淘气扔石头,把前面的了望窗一打碎,石头和玻璃碴子正好打在你的脸上,那就惨了,侧身坐不容易打着你”。 李学武闻听心里十分感动,笑着感谢道:“好的,王师傅,我知道了,谢谢您的提醒!” 第五十八章 遇袭 人要没钱不如鬼,汤要无盐不如水。 人在江湖,你会慢慢发现,一颗好心,不如一张好嘴,好心永远比不过好嘴。 所以李学武在不处理公务的时候逢人便是三分捧,一张好嘴总不会让自己先吃亏。 就这样行驶了一个多小时,经过一个车站,王一民带着李学武站在守车平台上看着刘国友与站助理值班员相互打完安全信号旗,这才回到了守车里。 李学武看了一下手表,在押运日志上记下了该车站的通过时间,然后侧身坐下,从兜里拿出大前门,给了王师傅王一民一支,刘国友一支,并点上火,自己也点上吸了起来。 王一民也是侧身坐着,一边吸烟一边给他讲着押运任务中应该注意的事项。 “砰!”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李学武的心里就是一颤 王一民坐的那侧了望窗玻璃被一块飞石击碎,碎玻璃碴子溅了他一身,吓得他立即扑倒在地。 李学武激灵一下,打开56半的保险就冲着缺口伸了出去,身体侧着向列车外望去。 刘国友更是吓得一哆嗦,也侧着身子站到窗边跟着李学武一起向外望去。 外面很黑,看不到什么,但是听到了一群小孩儿的欢呼声,显然这块石头是这群小孩扔的! 刘国友一下子就窜了出去,站在外面的通过台冲着那帮小孩就是一顿臭骂。 可惜列车的速度不慢,转眼间就开出去很远,他的骂声在火车的运行声中能传出多远,那帮孩子能不能听到都是个问题。 韩战也被巨响吓醒了,手里端着步枪就要跳下来,被王一民拦住了,讲了情况,这才躺下。 见刘国友走出去骂街,李学武关心的问向王一民道:“王师傅,打到你没有?” 王一民庆幸地说道:“还好我是侧身坐着,就是崩身上点玻璃碴子,没打着的”。 李学武收回56半关了保险,重新挎在胸前,帮助刚站起身的王一民清理身上的玻璃碴。 王一民也有点儿后怕:“大前年,小马押运的时候就是正脸坐着,结果被一个小孩扔的石头打破玻璃后直接砸到了他的脸上,鼻梁骨都砸塌了,还有玻璃扎在脸上,当时就昏了过去,你可要记住了” 李学武用墙角的扫把和铲子收了玻璃渣,口中回应道:“还是您经验丰富啊,不然今天我非倒霉不可” 王一民倒是很谦虚:“学武,这没什么,走多了你也就懂了,这些都是咱们保卫科多年押运所摸索出的经验”。 李学武点头说道:“好在是虚惊一场,这事儿咱们回去要总结一下,我记下了”。 骂了好一会儿,刘国友才气冲冲地回来拿起电话就要了前车,交代下一站暂靠。 刘车长显然是气坏了,这会儿说话的语气都不好了。 现在车厢里的温度一下子就下来了,中间的取暖炉根本顶不住窗口往里窜的寒风。 李学武倒是挺能整,用棉被把还挂着的玻璃拽了下来,然后用棉被堵上了窟窿,这样才不觉得那么冷。 刘国友从背包里拿出一本电报用纸,放在了他值班的小桌上,让李学武用信号灯给照亮,说是准备拍电报。 刘国友见李学武懵懵懂懂地看着他,也不管他,还是王一民,收拾完碎玻璃,坐在一边给李学武解释其中关窍。 这玻璃碎了为什么要发电报呢? 遇到石击列车并造成损失的这种事情,必须拍发电报声明,否则,守车窗户玻璃碎了,就是车长的责任。 而拍发电报一声明,就没他们什么事儿了,责任便到了辖区车站派处所的身上,因为他们负有对沿线人民群众进行“保路护路”的宣传教育职责。 拍发声明电报主要是主送单位部门和抄送单位部门有说道,其它的把事情写明白就行了。 像发生石击列车这样的事情,主要联名车站派处所、分局安全监察室、所属列车段和所属车辆段等。 电报写完了,列车也快到第二个车站了。 列车进入车站停稳,刘国友拿出刚才写好的电报,和李学武一起跳下车去了车站运转室。 因为这趟车有押运员,所以必须带着押运员。 而李学武这边刚才吓得枪都打开保险了,必须在押运日志里写明白列车被袭击的详细情况和处理方式,所以也必须跟着去。 刘国友进了转运室跟值班的人员打了声招呼,看来是熟悉的 招呼完便把拟好的电报拿了出来说道:“老郑,刚才在区间有一群小孩儿扔石头把守车了望窗的玻璃打碎了,这个电报你们给我传一下电报所。” 现在暂停的三等小站根本不设电报所,列车上有需要拍发的电报投给他们车站后,他们都是用电话把电报的内容读给电报所,电报所记录完与他们核对内容无误后拍发。 老郑看完电报内容惊道:“哎哟,押运的同志怎么样,伤着没?” 刘国友回道:“没伤到,只是崩了押运的同志一身玻璃碴子!” “那就好,那就好!” 老郑一边说着一边继续看着电报的内容,一看是发生在本车站派处所管辖范围发生的,操起电话就给派处所打了过去。 电话接通后,他把情况跟派处所值班的民警说了一下。 时间不长,值班民警便风风火火的走进了运转室。 民警一进运转室就对刘国友说道:“车长,您这封电报别发了,这个月我们辖区已经发生三起石击列车的事件了,您的这电报一发,我们所这个月就完了”。 李学武疑惑地看着进来的民警,不理解这完了是什么意思。 刘国友摇了摇头说:“这可不行,你们怕担责任也不能让我担责任啊,这可是有押运的货运专列,这什么性质?再说了换一块守车玻璃得扣我1块钱呢”。 民警急忙对着挎着枪的李学武和刘国友说道:“同志们帮帮忙,守车玻璃我们负责给您换,只要你不拍电报就行”。 说着还塞给李学武一盒香烟。 李学武看也没看又给塞了回去:“同志,你们的情况我理解,我们押运这边没问题” 见民警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李学武也点头了,刘国友只好点头说:“好吧,只要你们在开车前把守车玻璃给我换好,我就不拍电报了”。 “谢谢师傅,谢谢师傅!” 民警一见刘国友点头了连声表示感谢,并又拿出香烟给了刘国友和李学武一人一支,这次两人都接了。 点上火后,民警说道:“师傅,你们先忙着,我这就去换玻璃,保证开车前给你们换好”。 说完,一阵风似的出了运转室。 果然,这个民警的工作效率很高,不知道他从哪辆守车上起下来一块了望窗的玻璃,给李学武他们的守车安上了。 刘国友检查了一下,安装得还比较牢固,终于点头表示可以不出电报了。 列车从车站开出后,以后的路途除了换车头就不再停靠了。 李学武觉得自己的押运生涯开始就不平静,现在终于平静下来了,三人又各自点上一根烟,开始吹牛打屁。 第五十九章 又出事了 车长刘国友是在铁路上工作很多年的老车长了,对一些铁路上的见闻很是熟悉,说起话来也是很风趣。 王一民对着李学武说道:“押运的时候多跟车长沟通交流,他们都是经验丰富,身经百战的老同志了,有些经验是值得咱们学习的” 这句话是王一民在捧刘国友,这一趟任务全指着车长帮忙安排伙食。 李学武自然心思通透,开口接道:“是啊,才走出多远,就遇到这么件事儿,而且时刻还得跟值班的信号员对信号,可见铁路工人兄弟也是很辛苦的” 刘国友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说道:“像我这样的铁路工人脾气没有一个好的,都是工作环境的原因,地方上的同志跟我们交往,还以为铁路的工人都是暴脾气,狂妄自大呢” 说着说着就说开了,刘国友讲起了自己的乐子。 “上个月我们几个车长好不容易赶上大雪,除雪后在一起吃饭,为了解乏御寒,喝了点儿小酒,结果我喝大了,醉倒后不省人事。” “我被抬回家后,正赶上家里有事儿,老婆试着用各种办法给我醒酒,都无济于事,于是去街道打电话询问我的同行朋友。” 朋友说,要不你喊一声:“‘下雪啦!快到岗除雪!’试试看。” “老婆不理解,但照做了。” 回到家一喊,没想到声音未落,我老婆说我噌的一下从床上蹦起来,精神抖擞,大喊:“走!拿工具……” 哈哈哈哈! 聊了有一个多小时,韩战睡醒了,起来与李学武换班。 李学武被这一通折腾的已经不困了,更何况刘国友讲的还是李学武从来没听说过得,听着很有兴趣,便让王一民先去休息。 王一民打着哈欠脱了外衣就上了床,韩战则是端着水杯去倒热水喝。 就在这时,高速运行的列车猛然一顿,随即发出紧急停车的刺耳尖叫声,一下子把韩战甩得坐到了地上。 “啊!!!” 李学武也是被甩得肩膀的撞到了前面的车窗外框上,列车带着尖叫声又滑行了百十米左右才停了下来。 刚才的叫声是韩战发出的,因为刚接好的热水洒到了手上。 “别出声!” 李学武轻喝一声,拉开保险举着长枪就蹲在了望窗右下角,飞快地探头看了一眼,又蹲了下去。 外面黑乎乎的,没有什么光亮。 这会儿王一民连外衣都没穿,抱着长枪就滚下了床,不知磕在什么上,只听闷哼一声。 韩战也甩了甩手,蹲着身子,摸着长枪就往另一端的望窗挪了过去。 刘国友急忙站了起来,都顾不上还蹲在地上的韩战,急忙跑到了望窗探身出去向前查看情况。 李学武他们是保卫,是起到保护和还击的作用,自己是车长,什么情况都得主动查看情况。 外面的夜色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李学武与挪过来的王一民交换位置,挪到韩战身边扶着韩战帮他查看伤情。 与李学武换了位置的王一民拿了长枪,打开了保险,就冲出了车门,站到了外面平台上。 列车完全停了下来之后,李学武看韩战的手只是红了,没有外伤,这才端着枪站在车门口。 到了车门这时发现机车方向有晃动的灯光再往后面走。 刘国友挤出门,站在平台上看向前面的灯光,嘴里呢喃道:“火车可能是压人了” 李学武来到王一民的身边问道:“王师傅,这事儿怎么处理?” 王一民缩回身子说:“咱们只保货,不管人,让车长处理”。 这时韩战已经整理好自己,端着枪站在了几人身后说道:“刘车长,那我们下去看看吧。” 刘国友摇了摇头说道:“我们现在不能下车,压人只是我的判断,得等司机找我们时再下车,这个时候我们冒然下了车,如果不是压人了,只是机车小故障什么的,列车一开,我们就漏乘了”。 李学武,韩战和王一民见外面没什么事便回了车内,一边从车窗向外查看着前面的情况,一边等待着。 过了大约五分钟的时间,拿着手电筒的司机跑了过来。 刘国友趴在平台扶手上问道:“韩大车,发生了什么事儿?” 韩大车站在线路旁,望着刘国友说道:“刚才撞了两个人,车底下只有一个,另一个我找了半天才在线路下面的护坡上找到”。 “死了没有?”刘国友问道。 韩大车回复道:“车底下的那个死了,路基那边那个没死,还呼哧呼哧喘气呢,您快下来看看吧”。 “好的”。 刘国友进车厢后招呼李学武和王一民一起下了守车,跟着韩大车向前面走去...... 撞人的地点在列车的中前部,韩大车是和司炉一起下来找人的,副司机留在机车看车,司炉等在撞人的地点。 韩大车领着几人先到了箱车碾压人的位置,用手电筒照了照。 “不成了,脑袋都没了”王一民嘀咕了一句就不再看。 李学武什么场面没见过,仔细打量了一下感觉不太对。 按理来说脑袋没了,身子不应该还有起伏才对,这人怎么还有轻微起伏。 见几人有要走的意思,李学武指着车底那人道:“你们看,他是不是还在动?” 这一句话可是给身旁的三人吓的不轻。 韩大车手里的手电筒都在颤抖,从照射出的光线上下起伏就能看出韩大车内心紧张到了极点。 刘国友一把抢过韩大车的手电筒,直接照射在那人身上。 这一照真发现不对劲儿来,那人真的在动,不过起伏并不大。 李学武对着王一民道:“王师傅,搭把手,把这人弄出来,你敢不敢” 刘国友也说道:“是得弄出来,不然咱们走不了,要不你来打手电,我给李股长搭把手” “怕个屁,活人都不怕,还怕个死人,我来” 李学武两人把枪关了保险挎在身后,猫着腰往车底钻。 这人是蜷缩着卧在轨上的,跟脑袋一样,小腿已经压折了。 李学武捡了两条小腿扔在了路边,与王一民一人一条腿,拽了裤子就往出拽。 “等等!” 第六十章 程序 拖拽的两人被刘国友的声音吓了一跳。 “尸体下面有东西在动,不是尸体在动”刘国友站在旁边打着手电,所以看的比李学武两人看的清楚。 李学武让王一民撒开手,自己则是向旁边用力抬了一下尸体的胯部,将尸体翻了过来。 尸体脖子的部位还在流血,但是翻过身,怀中仍然死死地抱着一个包裹,包裹里还有有一些轻微扭动。 饶是战场舔血的李学武也是有些打怵,尤其是这四周寂静,只有几人的喘息声。 这会儿又有一阵微风吹过,李学武几人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 李学武喘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蹲下身子,想要硬掰开尸体的手臂取出包裹,但不知怎地,怎么也掰不开。 李学武壮着胆子掀开包裹,就见一个粉嘟嘟的小脸正打着哈欠打量着四周。 “是个孩子”这会儿王一民惊叫出声。 刘国友和韩大车也有些意外,万万没想到车底下还有一个人,还是个孩子。 李学武试了试从上面把孩子抽出来,但是婴儿被搂的死死的,自己还不敢用力,怕伤到婴儿。 就在李学武伸着手试图想办法时,包裹中的婴儿挣脱着小手,从散开的包袱空隙中伸出,拍打着李学武的手掌。 李学武摸了摸婴儿的手,有一点点凉,再次攥住尸体的手臂,口中说道:“公务在身给你拖沓不得,我只再试一次,孩子给我,我保证送到你的亲戚手中或者交给地方抚养,如若不给我,我们就当没看见他” 说完这句话,李学武再用力,还没等使劲儿,尸体的胳膊就散开了。 李学武伸手抱住婴儿交给身后的刘国友,转身又攥住尸体的双腿一用力,拖出了车底。 “就暂时先放在这儿吧,咱们去看另一个”刘国友低沉着声音说道。 李学武见婴儿看着自己,顺手接过抱在怀里,这小孩儿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情竟是哭也没哭,李学武一抱,竟抿着小嘴儿打起了瞌睡。 李学武将包裹包严实了,留下出气空后,抱在了怀里跟着刘学文三人往前面走。 司炉看到韩大车回来了,急忙上前说:“韩车,这人还没死呢,还在那忽扇呢”。 刘国友用手电照了一下躺在线路护坡上的那个人,随后赶来的王一民和李学武二人也看到了,是一个下身穿着黑裤子,上身穿着蓝色碎花棉袄的女人,由于离得远,看不清有多大年龄。 五个人拿着手电下了护坡,来到这个人的身边,韩司机用脚踢了踢她的脚,大声招呼说:“喂,你能说话不?” 走近了李学武才看清,这女人大约能有二十左右岁的年纪,五官没有受伤,看起来相貌是极美的。 只是头部撞了一个鸭蛋大小的血洞,虽然还在忽扇忽扇的喘息着,但眼见她每喘息一下,就顺着头部的血洞里往外窜血,同时,鼻孔和嘴里也渐渐地往外冒血,人已经快要不行了。 “干嘛呢?人都这样了说个屁的话呀?” 刘国友一看人都快不行了,瞳孔都开始扩散了,怎么还能回答韩大车的问话,见韩车长用脚踢人,不由得对韩大车说了一句。 韩大车也看出来人是不行了,大声叫她只是出于一种习惯。 见刘国友说了话他也不出声了,看看地上躺着的女人,又看看刘国友,说道:“刘车长,你看这事怎么处理,停车都十多分钟时间了,如果再不开车调度该急眼了”。 刘国友明白韩司机是什么意思,如果像是第一个人那样撞死了,可以找人看守尸体,然后开车,到下一站时向调度和车站公an派处所报告一下就行了。 如果找不到人看守尸体,也可以开车,处理程序是一样。 可是现在有一个人还没死,就得想办法救治。 大半夜的,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根本没办法找到救护车送医院治疗。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人抬上守车,到下一站时交给车站,车站负责将伤者送医院抢救。 韩大车话的意思就是想让刘国友先把人抬上守车,然后开车。 区间不能耽误时间太长,否则影响其它列车运行了。 现在行使的线路不是复线,是单行线,耽误一分钟就有可能影响到其它多列列车。 李学武和王一民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只好望着刘国友不出声。 刘国友想了一下说道:“韩大车,你再等一小会儿,我看看她身上有没有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证件或是贵重物品”。 “好的,您得快点”。 刘国友说得合情合理,也是处理区间撞压人的下沉程序,韩司机没有理由不同意。 刘国友说是要找找她身上有没有什么证明身份的证件。 蹲下身子,但是手却没有伸向她的裤兜,而是托着她的肩头和髋部慢慢的把她翻了过去,然后又翻了回来。 李学武不知道刘国友这是在做什么,见王一民也是站着不做声,只能是看着没有出声。 韩司机和司炉也看着有点不对头了,但他们也没有出声。 刘国友也不说话,又把她翻了过来,等了一会儿又翻了回来。 只见这个女人一个长出气后,肚子便瘪了下去,就再也没鼓起来便停止了呼吸。 这时,刘国友才把手在她的两个裤兜上摸了摸了,说道:“她兜里什么东西都没有!”然后站起身来。 韩司机一看女人断气了,心里也是长出了一口气,望着刘国友说:“车长,人已经死了,这里根本找不到人看守,我们马上开车吧,耽误时间长了调度就要追究我们的责任了”。 刘国友摆了摆手说道:“好的,韩大车,我们到守车后就给你打信号,你看到了开车就行”。 韩司机答应了一声,就和司炉快步向机车方向走去,刘国友带着李学武和王一民抱着孩子也快步向守车方向而去。 到了守车,刘国友让李学武和王一民先上车,然后他也上了车,站在车梯子上向前方显示了开车信号。 韩司机看到他的信号后,鸣了一声笛,然后列车便缓缓的开动了。 守车越过女人躺的地方,李学武才看清,这里是一个简易的无人看守道口。 道口南面几百米外有一个小村子,估计这两个大人一个孩子就是这个小村子里的人,只是不知道他们大半夜到道口这里做什么。 第六十一章 过了山海关 李学武摸着黑把婴儿放在了床上,打开包裹,重新包了,然后放在了床里。 由于值乘的列车撞死了人,刘国友的心情有点不好。 李学武看见几人心情不好,掏出大前门递给他一支,并点上,又递给王一民,韩战各一根,自己也拿出一支点上。 四人坐在漆黑的守车里,相对坐着看着床上的婴儿默默的吸烟,谁也不出声。 一支烟抽完,刘国友顺手把烟头扔到了火炉里,这才说道:“我刚才那么做你们是不是有些不理解?” 王一民点点头,道:“是,刘车长,我走了这么些年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您给我们讲讲这里面的原因” 刘国友说道:“按照规章规定,火车撞了人只要没死,运转车长就必须想办法积极救治,今天这种情况,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伤者抬到守车里,等到了前方停车站交给车站送医院救治”。 “但是,刚才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人都撞成那样了,就算神仙来了也救不活,抬上守车也是一个死,如果死到守车上了不但很晦气,也害怕。” “今天是我们四个人执班,如果是短途押运,你们单独跟车长值班怎么办。” “大半夜的两个人在守车面对着一具僵硬的尸体,你们想想心情会是怎么样?” 刘国友这么一说,任是李学武是重生的人,也不敢往下想了,身体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颤。 韩战毕竟年轻,对这些事情有些害怕,声音干涩地问道:“刘车长,按您来说应该怎么办啊?” 刘国友缓缓地说道:“其实人吧,就是一口气儿的问题,有的时候明明看着人不行了,可就是一时半会咽不下这口气”。 “刚才我为什么翻动她的身体,是因为她的这口气卡在身体里的某个部位出不来。” ”我一翻动,她的这口气就出来,人也就完了,不但我们省去了许多麻烦,她也解脱了!你们说是不是?” “嗯!” 李学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火车在不远的下一站停靠了2分钟,刘车长和李学武抱着婴儿去了运转室。 刘国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介绍了一遍,李学武则是把婴儿递交给值班员。 松开手后,许是被说话声吵醒了,刚才还在熟睡的小孩儿竟哭了起来。 值班员也是四十多岁的年纪了,应该是抱过孩子的,打开包裹上角,露出婴孩儿的小脸儿。 “呀!这...这孩子...” 李学武以为孩子出了问题,忙探头去看,这才看清孩子的脸。 粉嘟嘟,白嫩嫩的,眼眶有点儿深,发色有些发黄,可能这就是值班员惊讶的原因。 在事故现场救援的时候,刘国友心善,没有拿着手电往婴儿脸上照,李学武也是借着光看的,当时也没看清长相,在守车里也没有灯,更是看不到。 刘国友着急走,过来扫了一眼说道:“咱们国家地大物博,56个民族呢,可能是少数民族的孩子,有什么好惊讶的,我们赶时间,你们妥善处理吧” 李学武看着还在哭着望向自己的婴孩儿,把写有一张电话和地址的纸条放在婴儿包裹里,又放了20块钱,交代值班员道:“如果孩子的亲人找不到,或者亲人和地方不好抚养,那就打这个电话通知我”。 从第一眼见到这个孩子时,李学武的心就有些悸动,前世女儿足月的时候也是自己哄着不哭,甜甜的模样看着自己。 实在是不忍心再看向婴孩儿,伴着值班员哄着孩子的声音出了值班室。 交接完的两人急匆匆回了火车,继续向着黑夜进发。 这一夜刘国友再也没有说起曾经遇到的经历了,李学武也是沉默寡言,这一夜几人不是值班就是睡觉。 由于是超长列车,无论是客车还是货车,都是停车会让货物专列。 货物专列在运行了十几站地六个半小时后,终于停在了李学武看不见名字的车站。 这时天都已经大亮了,车长刘国友告诉李学武,货物专列将在这个车站更换机车,让李学武跟着他去交接车头,并且要走了他们三个的饭盒递给了司炉去打饭。 更换机车,李学武必须监督车长重新填写小票。 车长重新填写小票是为了让新挂机车的司机清楚列车的长度和总重量,以便他有针对性的操纵和运行。 李学武看着刘国友把小票给了司机,问了一下司机的姓名,记在押运日志上,返回到后面一脚登上了守车。 守车里正在吃饭的韩战把两个热饭盒递给了李学武,说道:“刚才司炉送过来的,说是车站小食堂买的,这一路上咱们都不能下车,视线也不能离开车厢,只能是司炉他们买好饭送过来” 昨晚韩战没下车,现在吃的进去,如果...... 看着手里的饭盒,这是走货物专列的福利,李学武当然不会拒绝。 昨天中午草草地吃了一口,就紧忙往闻三儿家跑,就是为了抓紧时间,一直到现在都没吃饭,现在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没办法,职责所在嘛,让我来看看这个车站小食堂的伙食跟傻柱的手艺比怎么样!” 李学武接过饭盒与韩战调侃了一句,然后坐到自己执勤的位置,打开两个大饭盒。 其中一盒是半盒米饭半盒土豆红烧肉,另一盒则是半盒米饭半盒小鸡炖蘑菇。 “嘿!真是过了山海关,这菜都有东北味儿了啊!这俩菜可真硬啊!” 韩战吃得早,已经吃完了,用角落里一个军用油桶改装的水桶倒了一些水刷了刷饭盒,听见李学武的话也是满脸笑意。 “李股长,以后多多押运吧,天南海北各种好吃的都能吃到,您吃着啊,我去换一民叔” “好好,你去吧” 这走货物专列的福利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李学武已经饿了,舀起一勺子红烧肉就玩嘴里送,炖的真香,一点儿也不油腻,还有一股奶油味。 李学武完全没有被昨夜的事情影响到,见得多了也就不在乎了。 这时候王一民进来了,跟李学武打了声招呼,拿起自己的饭盒开始吃。 很明显,王一民受到了影响,红烧肉基本没动,米饭也只是吃了几口。 第六十二章 第一次押运任务结束 因为换挂了机车,需要进行简试风,这跟李学武他们没有关系,就看着司机他们忙。 李学武和王一民吃饱了,各自刷了饭盒,就见刘国友在打信号,应该是准备发车了。 时间不长,车站的出发信号灯变绿了,外勤值班员拿着信号旗从运转室里走了出来,站在列车中部的站台上,向李学武他们这辆车挥动绿色的信号旗,显示着发车信号。 李学武看见车长刘国友确认了出发信号机的状态和外勤值班员的发车信号后,展开绿色的信号旗由外向内划着圆圈,向司机显示发车信号,同时,车站外勤值班也转过身面向机车的方向,中转着车长的发车信号。 司机和副司机确认了发车信号后,汽笛一声长鸣,列车缓缓的开动,并且速度慢慢地随着蒸汽机组的发力提升了起来。 这还是两台蒸汽机车重联,要是一台蒸汽机车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速度提起来,那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与后世的火车提速和速度完全没法比。 李学武只吃了一份红烧肉盖饭,把另一盒小鸡炖蘑菇盖饭放在了抽屉里,准备一会儿饿了再吃,见刘国友忙着填写乘车日志,也拿出押运日志填写。 “我这第一次押运的经历真的是丰富的过了头了”李学武边填写日志边感慨道。 刘国友没抬头,但是嘴上回道:“说不上你的运气是好还是不好,反正我跑了十几年了,也没遇上过几次” ...... 就这样,李学武所在的货车晃荡着过了过了奉城,过了“宇宙的尽头”,“本山的故乡”、“燕国古都”、“口袋阵主战场”,进了春城,又跟着晃荡着沿着内部专线进了一七厂。 (考考大家,都知道这几个地方是哪里吗?) 等厂区接车的干部拿着单据核对了铅封,又与对方保卫部门抄写了押运日志,让对方签了字,自己在对方备案上签了字,才算完成了这趟押运。 李学武他们将在春城等到周五的夜里出发,空车去钢都市押送特种钢材回厂区。 所以李学武最多会有24个小时的时间来处理那批大白梨。 李学武在车上睡得足了,也不在厂区安排的宿舍休息。 跟王一民两人说了一声去亲戚家,又去宿舍管理处报备了一下。 出了厂区大门,夜里面也没什么人,溜溜达达走了十多分钟,眼睛一直在找机会观察身后。 夜里的跟踪难度是很大的,李学武自信没人跟着自己,借着黑拿出自行车骑上就往二叔家里去。 二叔家住在铁路局宿舍楼,这是二婶父母的房子。 李学武进院的时候静悄悄的,门卫老头在打瞌睡,离老远收了自行车,巧步进了院,上了二楼。 站在二叔家门前从空间里拿出两网兜大白梨拎在手里。 敲了半天的门,二叔才从里面打开。 “学武?你怎么来了?是你奶奶出什么事了?” 二叔李敢惊讶地喊出了声,二婶儿听见二叔的喊声也跟着跑了出来。 李学武赶紧推着二叔进了屋,把手里的两兜子梨放在门口的柜子上,顺手把门关上了。 “我奶没事,我执行我们轧钢厂押运任务,正好到春城,就来家里了” 二婶儿韩秀梅使劲儿拍了李学武一巴掌,气道:“这死孩子,来之前怎么不给家里写个信,这么大老远拿梨子干嘛,多费劲!” 李学武扶着腿有些软的李敢坐在沙发椅上,嘴里回复着二婶儿的话。 “临时接到的通知,信还没我来的快呢” 二叔拿出桌上的烟点了一颗,狠狠地吸了一口,长出了口气才缓过来。 “你什么时候转业的?你三叔来信说你提干了,怎么又去轧钢厂了?” 李学武喝了一口二婶儿递过来的热水,驱散了胃里的寒气。 李学武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虽然记忆里慢慢恢复了那一段战火纷飞的场景,但毕竟不是亲眼所见,只是感触较深罢了,所以回复二叔的语气也是很平淡。 “两个多月前,脑袋受伤了,部分记忆缺失,就退回来了,街道安排进了轧钢厂保卫处,现在是治安股股长,这不么,脸上落下老大块儿疤瘌” 听见李学武说完,二婶儿把李学武的脸扭过去仔细看了,嘴里叨咕着:“哎呦,咱家就属你长得好,怎么就伤了呢,多疼啊” 李敢没有太在意李学武的伤,而是问了一些李学武的情况和家里的情况,重点问了李老太太的身体情况。 李学武回着二叔的问话:“我奶您还不知道嘛,平时就是家门口儿转悠一圈,不是在炕上看纸牌,就是帮我爹炮制中药,给我爷帮手帮习惯了,现在跟着指导我妈呢” 李敢听见老娘身体健康,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问道:“家里困难不?咱家就属你们那股儿孩子多,学生多,你爹舍不得你们挨饿,钱都花在吃食上了,这还养着老人,你爹压力很大啊”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这年月谁家不困难,我大哥参加工作了,结婚了,大嫂是他同事,两人在大学教书,每人都是62块钱工资,高收入了,我这个月开始也挣工资了,从今年开始咱家就是好日子了” 见二叔、二婶儿听得仔细就接着说道:“老三今年考上了医科大,就在家跟前儿,吃补贴了,李雪高二,也是拔尖的,就是话不多” 二婶儿笑着说道:“咱们家终于有个能继承家族衣钵的医生了,大哥肯定是高兴地,李雪从小你奶就带在身边娇养着的,灵着呢,错不了” 二叔家和三叔家好几年都不能回去一趟,回去了也待不了几天,所以对家里的情况都是通过信件得知,在了解一番后二叔也就放了心。 “在这住几天再回去,明天让你二婶儿给你炖肉吃,今晚你先跟学力对付一宿” 李学武赶忙说道:“二叔,我今天晚上就得往回走,还有任务,我这次来还有别的事情” 见李学武还有事,二叔二婶儿又都坐下了。 李学武说道:“厂子里搞到了计划外的大兴大白梨,就是框里那样的,有6750多斤,领导说8毛钱一斤就行” 李敢惊讶地说道:“你们可真敢干,那是三吨多呢!出了事儿怎么办?” 见二叔生气,李学武解释道:“跟着车皮一起过来的,车皮在调度室仓库里装的,厂外的不知道,这边办事处帮着安排运输,得麻烦二叔看看林业需不需要这样的福利,我们负责运输,但是不能让林业的人和我们接触,得找个没人的仓库” 二叔又点了一支烟沉吟了半刻,说道:“新鲜水果谁不想要?大兴的梨是有名的,更何况是刚运来的,东北现在只有冻秋梨,这样,我现在去林业后勤老杨家,你二婶儿去三楼铁路后勤苏处长家,看看都能吃下多少,你先在家等着” 二叔是雷厉风行的,现在是夜里,正好说这个事情,跟二婶儿穿上衣服就要走。 二婶儿从框里拿出三个梨子递给二叔。 二叔接过梨子,在手里颠了颠,水分很足,表皮也都很水嫩。 “行,不然口说无凭,寒冬腊月的,新鲜的水果8毛钱一斤不贵,走了,你先待着吧” 说完话两人就出了门。 第六十三章 以物易物 李学武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现在是过了12点,已经是周五了。 李学武靠在沙发上抽烟,也没进屋吵醒李学力。 坐了有二十多分钟,二婶儿先回来了。 “学武,苏处长那边说好了,要3000斤,不过他那边没有方便的仓库,得问你二叔这边” 二婶儿迟疑了一下又说道:“苏处长这么晚也提不出那么多钱,只能用仓库里的福利品跟你们换,都是东北特产,他写了个单子,价格都在后面标注了,你看看要啥” 李学武正求不得有东北特产可以换呢,忙接过单子看了起来,心里也与京城物价做了个对比。 白酒8毛钱,在京城是1块钱1斤; 白菜1分钱,在京城也是1分钱1斤; 萝卜1分钱,在京城也是1分钱1斤; 土豆1分5,在京城是2分钱1斤; 冻带鱼5毛,在京城是5毛5分钱1斤; 冻河鱼6毛5分钱,在京城是7毛5分钱一斤; 大米1毛钱,在京城是1毛4分3厘一斤; 白面1毛5分钱,在京城是1毛7分6一斤; 玉米面7分钱,在京城是9分5一斤; 豆油7毛钱,在京城是7毛5分钱一斤; (本书数据供读者建立价值体系,不会多次出现,所以请仔细阅读) 样数没多少,现在也搞不来那么些丰富的年节福利。 二婶儿指着白酒道:“就是老窖口的大临泉,带鱼是安东的,冻河鱼是查干湖的,鲤鱼、鲫鱼、鲶鱼,混装的,粮油都是本地的” 很明显,这个苏处长知道行价,差距都不算大,但还是有赚头儿。 李学武想了想道:“二婶儿,这么晚拿现金不容易,那就全换了吧” 李学武在单子上写了一个2400元,又在各个种类后面写上了需要的量。 白酒1000斤,白菜、萝卜、土豆、玉米面儿各5000斤,冻带鱼、冻河鱼各200斤,大米、白面各1000斤,豆油850斤。 李学武把写好的单据递给二婶儿,迟疑地问道:“二婶儿,你们单位仓库里有这么多东西吗?另一个就是3000斤的大白梨你们单位吃不下吧” 接过单子,二婶儿放在桌子上仔细看了看,抬头对李学武说道:“苏处长今年30岁,你说他年纪轻轻为什么领导会让他当最重要的后勤处处长呢?为什么仓库里会有这么多种类的物资呢?” “再有,这里是东北,我们说最富,全国哪里敢说不?” 李学武瞬间就明白了,把对的人放在对的位置,这就是领导工作的核心所在。 后勤处长应该做的就是给工人兄弟们做好后勤保障,啥都弄不来还当什么后勤处长。 其次就是这个时候的东北是真的富裕,地广人稀,物产丰度,重工业发达,工人占比多,经济好。 二婶儿见李学武了然的神色又说道:“春城哪个部门不需要铁路帮助,想沟通交流一下很轻松的,3000斤的梨不都留下,再去换就是了” 二婶儿说完话也不跟李学武再解释,站起身拿着单子出门去找苏处长了。 不到十分钟,二婶儿回来了,言说那边去准备了,等你二叔电话。 就这样李学武继续跟二婶儿在家等二叔,约莫半个小时后二叔回来了。 二叔向二婶儿问道:“老苏要多少?” 二婶儿边帮二叔换衣服边回答:“要3000斤,要通过林业的仓库,我们没有隐蔽的仓库,而且都是物资交换,学武已经定下单子了”。 二叔坐下喝了一口水,这才说道:“先来后到,老杨准备都要来着,那就给老杨3750斤吧,地点就放在城外二一三林场的木材加工厂仓库,一会儿我带你去,骑车半个多小时就到” 二叔也从兜里拿出一张单子递给了李学武,看着他说道:“这么晚,还这么急,老杨那边也拿不出那么多现钱儿来,林场产的出息我都知道,给你定了单子,你看看行不行” 李学武接过单子查看。 貂皮、鹿皮、狼皮、老虎皮混装的皮草,每张按10块钱一张算,要了100张,1000块钱,都是熟好的皮子。 野生蘑菇、黑木耳、金针都是干货,每斤按2块钱算,各要了50斤,拢共300块。 红枣、核桃、榛、松子都是干果儿,每斤按1块钱算,各要了200斤,800块钱。 六头傻狍子,每头60斤左右,每斤肉按5毛钱算,180快钱。 木材,3米长的圆木,每根2元钱,要了300根,600块钱。 现金120块钱。 李学武知道这一趟要赚钱了,几千块是有了的。 “那好,二叔,就按您的意思办,我现在去打电话,让他们1个小时后送过去,地方好找吧?” 二叔笑了笑:“你们办事处的都是本地人,哪里不知道,也就是夜里天黑,白天老远就能看见”。 二叔站起身走到窗户边上指了指门卫室道:“门卫老孙我都说好了,你去就是了” 李学武跟二婶儿打了声招呼就下了楼,紧走两步进了门卫室,门卫室里坐着一个老头,李学武客气地递了根烟。 门卫老孙问了一句就出门抽烟去了。 李学武拿起电话背着身假装拨号嘀咕了几句就撂下电话,出了门塞给门卫一包京城的经济烟。 门卫也没说什么又回了屋。 不一会儿,二叔推着车子走了过来。 李学武接过车把,驮着二叔按照指引就往城外骑,骑行了约有半个多小时,就到了黑咕隆咚的木材加工厂。 木材加工厂只在白天工作,夜里只有一个老头儿值班,仓库门建在厂区外面,是为了方便出货。 二叔进了厂区大门,进了值班室拿了钥匙,带着李学武来到仓库,打开门锁,拉开大闸门。 拉开电灯看仓库显得很大,墙边摆放着加工好的木材。 二叔指着大仓库说道:“地方够用,完事儿了你就去厂区门卫室找我,我去跟门卫聊会儿天儿” 李学武看见木材抓着二叔的手问道:“二叔,这都啥木料啊,我怎么选啊?我让他们先把体积大的圆木装走” 见李学武眼睛踅摸木料区,二叔用手指着木料区说道:“那边依次是红松木,白松木,桦木,卡拉斯,泡桐,椴木,水曲柳,装了什么你记上数,告诉我” 李学武点头说好就送了二叔出门。 在门口抽了两根烟,又撒了泼尿,四周转了转确实没有人。 这会儿都快2点半了,得赶紧干活儿了。 李学武关上仓库门,把空间里的一筐筐大白梨靠墙根码放。 折腾了有二十多分钟,又去木料区挨个儿木种圆木共装了300方,一方三米长,整齐地码放进了空间,看着都是干好的木材,闻着味道很香。 又坐着待了半个小时。 李学武推开大门,蹲在墙根抽了两根烟才往门卫室走,也没进屋,敲了敲门卫室的门。 见二叔出来,李学武给二叔打了一个眼色,凑近二叔耳边说了一句:“每样平均装的,运输的没走远,等信儿呢” 二叔点点头进了屋打了一个电话,没等接通就挂了。 二叔出门领着李学武来到仓库,看见墙根儿密密麻麻摆着竹筐,里面装着大白梨。 李敢也没细想,刚才没听见汽车声,看来是牲口车运来的了,内心感叹轧钢厂销售处有能人啊。 两人等了有二十多分钟,来了两台卡车,下来十多个人。 一个干部模样的人跟着二叔进了仓库,不一会儿,干部出门一摆手,卡车和人就进去了,二叔跟着从里面关了门。 除了汽车的声音,人员竟没有一点说话声。 李学武没跟着进去,就站在厂区门卫室墙角黑暗处抽烟,实在是有点困了。 仓库那边黑乎乎的,站在这边是没听到别的声音,十多分钟后卡车出了门,没入黑夜中。 过了十多分钟又来了两辆卡车,也都带着人,没含糊进了仓库,半个小时后也走了。 二叔出来以后对着李学武比划了一下,李学武往这边走,二叔往门卫室走,打了个对脸儿也没说话,接了李学武递过去的香烟就去了门卫室。 第六十四章 饺子 李学武进了仓库,只见堆放一筐筐梨子的地方空了,另一边是一堆堆分门别类摆放的物资。 李学武关上门查看了一番,白酒是用白色大塑料桶装着的,一桶100斤,正好10桶。 白菜是靠墙码着的,萝卜、土豆是用麻袋装的,一袋180斤到200斤左右。 冻带鱼、冻河鱼也是麻袋装着,立着,口没封。 大米、白面、玉米面儿是白色编织袋装着,150斤一袋,豆油是油滚儿装着,一滚儿320斤左右。 皮草则是50张打了一包,正好两包,野生蘑菇、黑木耳、金针都是编织袋装的,三袋各50斤。 红枣、核桃、榛、松子都是干果儿,是用麻袋装的,每样一个麻袋,敞着口。 六头傻狍子就扔在地上,看伤口是枪打的。 这玩意儿李学武听二叔说过,你朝他们开一枪,“砰!”打趴下一只,这个群里的都跑了。 但是呢又不跑远了,跑几步停下来,看着你,萌萌哒看着你,可能是在想啥玩意儿响了..... 就是因为傻傻的,分不清是敌人还是朋友。 所以落了个“傻狍子”的名字。 这玩意儿京城那边也有,不过是在山里。 李学武边查看边收进空间,份量随机用手拎了拎,大致差不多,这个年代真的是,说1斤1两,绝对不会1斤,一分一厘都不能差。 收完了也就用了半个多小时,李学武去门口把大门拉开,就蹲在仓库里面待着,困了就出去抽烟。 觉着过了一个小时才关上大门,去门卫室找二叔。 两人又来到仓库。 二叔把门插锁上,去门卫室还了钥匙,两人骑着车子就回了家。 到家已经快6点了,二婶儿已经去睡了。 二叔从兜里掏出一打儿大团结,数了数递给李学武。 “数数吧,120元” 李学武看二叔数过了也没再数,揣进挎包里披上军大衣往沙发凳上一躺就开始睡觉。 “数啥呀,就12张,把手指捻出血也整不出13张,我得补一觉了,困死了” 二叔笑骂道:“臭小子,去学力屋里睡去,外面冷” 李学武用军大衣盖着身子,也不觉得冷,便道:“快天亮了,不去了,就在这睡了,挺舒服的” 二叔给李学武抱了一床被子盖上就回屋睡觉去了。 李学武是睡到中午才醒的,醒了就看见二婶儿正跟大姐李娟包饺子呢。 二婶儿看见李学武醒了便打招呼道:“学武醒了啊,起来洗把脸,饺子马上就好,你二叔和学力一会儿就回来” 李学武跟大姐打了声招呼就去水房洗脸去了。 二叔家住的是二婶儿母亲单位分的楼,一层楼共用洗手间和水房。 熬夜眼睛里都有次么胡了,水有点凉,秃噜秃噜洗了把脸,整个人精神了。 回到屋里二婶儿已经包完了饺子,李娟正在收拾桌子。 李娟性格很直爽,并不像李学文几个亲兄弟那么或是害怕或是抵触李学武。 二叔的性格就跟李学武一样。 所以李娟也是豪爽的性格,还跟李学武开着脸上受伤找不到对象的玩笑。 从厨房出来的二婶听见玩笑还打了李娟背部一巴掌。 “去!拿你弟弟开玩笑!” 李学武也不在意:“没事,二婶儿,我找不着对象的话就等着我大姐夫帮我找了,大姐找对象的时候问问大姐夫家里有没有合适的妹妹啥的” 李学武一句大姐夫给李娟闹了个大红脸,自己处对象可还没跟家里说呢,这小子刚来,怎么知道的。 李学武一见李娟红着脸不说话一定是有情况啊,这是说到点子上了啊。 看李娟还没有跟家里说的意思,也就不再逗笑李娟,转换话题聊李娟的工作。 这时候二叔和李学力进屋了,李学力才18岁,正是跳脱的年龄,呜呜渣渣的跟李学武说了好一会儿。 李学力跟李学武年龄相仿,对于李学武入伍的经历很是羡慕,也想入伍,但是自己爹妈死活不让,只能老老实实去上班。 虽然没去成,但是家里有去过的啊,所以现在抓着李学武就开始打听这儿,打听那儿。 李学武哪里敢说行伍里的事情,先不说涉不涉及到泄密,写在这就得送去小黑屋啊。 所以面对堂弟李学力这个好奇宝宝,只能用后世影视剧忽悠他。 李学力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直呼后悔没有坚定信念。 二叔听着李学武的话知道他在忽悠自己儿子,因为三叔也身在行伍,虽然来信写的都是亲情,但是见面聊的和李学武说的根本不是一码子事儿。 看着傻儿子被忽悠的热血沸腾的,李敢只是笑眯眯地叼着烟看着。 直等二婶儿把饺子煮好了端上桌喊他们吃饭,李学力才放过李学武。 众人一起吃了顿饺子,饭后趁着二婶儿在厨房里忙,二叔去厕所的功夫,李学武掏出40块钱,给李娟塞了20,给李学力塞了20。 李学力高兴地接了,嘴上很是实诚:“谢谢二哥,您真讲究,您咋知道我缺钱花” 李学武哈哈笑着道:“谁都缺” 给到大姐李娟时,大姐说啥也不要。 李娟推搡着说道:“你才刚参加工作,我咋能要弟弟的钱呢” 李学武硬塞进她兜里,小声说道:“搞对象别总花人家的钱,如果人不错早点儿领回来给二叔二婶儿看看” 李学武的一句话让李娟又红了脸,看见二婶儿往这边看,不好意思再推搡,也就收下了。 李学力还跟大孩子似的,见自己老妈往这边看,跑去厨房跟自己老妈炫耀,二婶儿甩着手上的水追着出来。 “学武,给他钱干嘛,你弟弟也开始挣工资了,到自己家你还外道啊!” 嘴上说完李学武又对着嘚瑟的李学力说道:“快还给你哥,你哥才参加工作,这孩子咋没心没肺呢!” 李学武拍了拍躲在自己旁边李学力的肩膀,对着二婶儿说道:“学力18了,得搞对象了,手里没钱请人家姑娘看电影都不行,您不想早点儿抱孙子啊?” 二婶儿见李学武是真心给,也就不再跟他撕吧,瞪了李学力一眼。 “他要是有那个出息就好了,就知道跟人家瞎晃荡” 李学力还不服气地说道:“妈,我工资都被你收走了,我有出息也没办法使啊” 二婶儿骂道:“小兔崽子还敢顶嘴是吧,我看你怎么把姑娘领回来” 二叔回来就见家里吵吵嚷嚷的,李学力见到二叔立时不嚷嚷了,乖乖进屋去了,李娟也是收拾自己衣服去了。 二婶儿跟二叔说了李学武给钱的事儿。 二叔看了李学武一眼,道:“能耐大了?上二叔家客气来了?” 李学武“哈哈”笑道:“在我二叔跟前儿我有什么能耐,我姐找对象了,兜里没钱不硬气,学力正是交朋友的时候,总不能没钱交际,我这算支援东北老乡爱情事业了” 二叔听着李学武打趣的话,对着二婶儿说道:“每个月多给娟子一些零花钱,学力就不要给了,他兜里不缺钱” 只听见李学力在屋里喊道:“我缺!” 二婶儿冲着李学力屋里喊道:“你爸在外边呢,你出来跟你爸说” 李学力躲在屋里再也不说话了。 二叔二婶听见李学武说李娟有对象也没在意,因为早就知道了,这时候搞对象就像大黑天打了一个200瓦的灯泡。 你跟一个小姑娘凑近了走一段距离,谁见到都会跟你家父母说。 不点破是因为小伙子的家庭和为人已经托人打听了,满意才没抓着不放的。 中午歇了一会儿,二叔家几人都要上班,李学武言说晚上说不定几点走,这就回去一七厂等着了,下次有空再过来。 二婶儿要给拿粮票,李学武拒绝了,最后收了二叔写的信。 这一顿饺子说不定就是二叔家年夜饭的饺子,咋能再要粮票,都是紧巴巴的日子。 李学武出了门找了没人的地方掏出自己行车骑上就往城里逛了起来。 第六十五章 东北土特产代购 现在的春城还是挺不错的,有工业底子,人口也不少。 65年以前建设了一大批建筑,体育馆,宾馆,电影厂。 李学武骑着自行车瞎逛,浏览着这个年代不一样的景色。 晃晃悠悠地来到现在还叫司大林街的人民大街,街里的商贩一个摊位挨着一个摊位,抬眼往里面看都是人。 李学武拐到小巷子里找没人的地方收了自行车和和挎包里的东西,全身啥也不揣,背个空挎包挤进了人群里。 李学武挎包里不止有钱,大五四也在,露不得。 溜溜达达地左瞧瞧,右看看。 卖干果的,五金的,冻梨的,干木耳,各式的商品,还真是挺全乎的。 不用怀疑这些摊位的性质,公私合营后的产物。 李学武溜达了好一会儿,正看摊位上的粮食时,袖头子被人拽了一下。 李学武转头一看是个脸上戴着白色棉口罩,脑袋上扣着狗皮帽子的小青年。 为啥围得这么严实还能看出是个小青年呢。 因为眼睛露着呢,身形也不弯,穿着一件破旧的军大衣,双手拢在袖口里。 见李学武看他,给李学武使了个眼色跟他走。 李学武看这小子贼眉鼠眼的有点儿意思,四周看了看就跟上去了。 小青年领着李学武进了一个巷子的矮砖房里。 屋里就一铺炕,一个火炉子,有一个半大孩子在烧火,手里还玩着嘎拉哈。 “欻欻欻,欻欻欻,粳米干饭炖猪爪,爹吃一个妈吃俩,给小秃丫留一个大嘎拉哈...” 屋里还挺暖和。 小年轻没管那半大孩子,往外看了一眼,这才说到:“看你转悠半天了,啥也没买,是没有票吧?” 李学武一听这是有戏啊。 “怎么着?你有啊?” 小年轻也不管李学武的语气:“有啊,你要吗?” 李学武掏出烟递给小年轻一根儿,点着火儿问道:“都有什么啊?” 小年轻见李学武递的烟好,又问出这么大的话,看来是个大头啊。 小年轻也不打哑谜了,冲着半大孩子踢了一脚,那孩子收起嘎拉哈滋溜钻出了门,笼着手蹲在了巷子口。 这会儿小年轻说道:“粮票、布票、油票、煤票啥票都有,连女人用的妇女月经带票都有,你要什么呀?” 李学武听着这小年轻的口气还挺大,越是这样的人办事儿越不把握。 叼着烟,看着烟雾里的蒙面票贩子,挨个票种问了价格,眼见着蒙面客要被问的急了。 “你到底想要啥?”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没什么需要的” 蒙面客急了:“淦,你特么耍我是吧?我看你长笛不是长笛,你是短削了啊!” 说着就把怀里别着的刺刀从刀鞘里拔了出来。 这刺刀看着像是三八大盖儿的刺刀,修长光亮,蒙面客攥在手里对着李学武还比划了一下。 李学武往后退了退,伸手到后腰从空间里把大五四拿了出来拎在手里。 还没等李学武开口说话,对面蒙面客把刺刀扔在了脚下,“咣当”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俺就是一线头子,盖炮上的青子也是拿着胡乱耍的,在您这拐子面前就是一鸡子儿,片儿都不在我这儿,好汉您别梁子可别冲着我放亮子啊” 李学武扔了烟头,用五四对着蒙面客甩了甩,示意他起来。 蒙面客胆战心惊地站起身,心里不禁想到,咋地我跪着不便于瞄准啊。 这小子嘴里跑的都是黑话,这切口儿李学武不懂,也对不上,但是大概能明白一些意思。 李学武看着腿打颤的蒙面客说道:“别紧张,我不缺票,我缺东北的特产,我是一个...嗯...东北土特产代购...这么解释你懂吧” 听见对面一开口,蒙面客就知这人是个空子。 这蒙面客“呲楞”一下站直了身体,摘掉狗皮帽子,打开口罩,只见头顶上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了贴在脑袋上,还冒着热气,也不知道是屋里热的还是李学武吓的。 从兜里掏出一盒大生产,磕出一根递给李学武,显然是心头已经去掉了恐惧,见李学武接了烟又给李学武点上了,嘴上客气着。 “知道,知道,说开了咱们都是里码人,大哥您是哪儿疙瘩的?” 李学武笑眯眯地吐了一口烟,从袖子里收了五四,言语到:“反正不是东北这疙瘩的的” 蒙面客听见这话笑容多了不少,嘻嘻哈哈地道:“看来是关里来的老客儿,只要不是跳子就好,怎么,是有什么需要兄弟帮忙的吗?有事儿您直说,江湖规矩我懂,我大春儿在这一片儿还是顶得住的” 看着面相也就是十六七的小崽子,嘴里的话却是把江湖气学了个十足。 想到刚才他跪下的速度,也是挨过很多次社会毒打了。 但这样的人嘴里地话没一个字儿是真的,名字都不一定是。 “这次来是空手来的,想看看本地行情,有些关里的土特产想散到这边,又想从这边带一些土特产回去,就像我刚才说的,我就是一土特产代购” 大春喜滋滋地道:“代购,代购,这个词儿好啊,这是关里的行话?咱们都是代购,您想代购点儿什么?我就是本地的,整个浪儿司大林街(读gai,一声)我横趟,街里人谁不知道我大春路子广,只要价钱合适,什么都能给您弄来” 李学武吐着烟雾看着他,直到大春被盯的不自然了才说道:“量有点儿大,你不一定吃的下,你刚才说你是线头子,是接头儿的吧,想必身后还有掌柜的吧,怎么,方不方便见见?” 大春见自己吹破了牛皮人家不信,自己刚才被吓得又漏了低,再说什么人家也信不过自己,不会跟自己说什么了。 但是见把头这不符合规矩,这事儿很为难,但又想到这是一个机会,不想错过,如果自己能搭上这条线,自己吃人家手指头缝儿漏下的都能吃肥了。 大春儿小心地问道:“方便说说量吗?” 李学武计算了一下这次能赚多少,又算了算空间的容积,这才对着大春说道:“我能随时调4个火车皮进关,你说多大量?” 一听这话,大春儿的小心瞬间就没了,这特么不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吧,也太特么能吹了,咋不说自己是铁l部长呢? “兄弟,我大春儿在这市场上叱咤风云多少年了,大小也是个棍儿,一天几十块上下,可没闲工夫跟你这儿瞎掰扯,拿着那杆黑子也不行,别没览子找个茄子提溜着,哪凉快哪待着去” 李学武点了点手上的烟头,弹了弹烟灰,无所谓地道:“没事儿,这事儿搁我身上我也不信,如果有想法可以找我,不过再找我的时候有个心理准备,我不做小单,我今天下午4点前就在这个市场上转” 看着李学武扔了烟头走出屋子,头也不回地向巷子口走去,大春儿心里实在是犯嘀咕,不知道这位到底说的是不是真话。 咬了咬牙,扣上狗皮帽子,推开门往巷子里跑去。 第六十六章 江湖人 看见李学武从巷子口出来,墙边蹲着的那半大孩子又跑回去了,看样子不是第一次望风了。 除了粮油是统购统销一个价格外,其他各地特产都是有本地价格的,这也就是为什么粮票是有全国的,其他票据是少有全国的原因。 具体体现在各省会根据自己今年的产量印发票据。 虽然票据上没有价格差异,但是稀有度就这种差异的体现。 李学武的团队现在干的就是倒票,其他的票拿回去不能用,还能上东北买粮票来? 那不成山西大同挖煤拉到平顶山去卖是一个道理嘛。 再有就是倒票一时爽,但不是长久之计,李学武想给兄弟们和自己找一条安稳的路。 李学武在春城市场转是想搞清楚春城土特产的价格体系,七一厂跟轧钢厂是有业务对接的,来这边的次数一定少不了。 东北的钢铁企业太多了,往这边来的机会也多,所以最好有个代理。 代理生意无非是那么几种,李学武没办法在这个时代生产资源,但是可以做资源的搬运工嘛。 魔都的大闸蟹7毛一斤,运到京城是多少钱? 放在空间里四季供应呢? 不是钱的事儿,是花钱买不着啊。 现在像娄家手里攥着金条花不出去的比比皆是啊。 这些人苦啊,哪里受过这种缺衣少食的生活。 李学武就是想要服务这些人,帮助他们解决一部分饮食饱暖的问题,也不单纯地为了那些黄澄澄的金条,也是菩萨心肠嘛。 李学武拿着本子隐蔽地记录着从市场上本地特产摊位上问到的价格,考虑时间的问题,都是侧面地简单了解了一下一年四季的行情。 就在李学武做市场调查的时候,对面挤了过来两个大汉,往身后看也有两个。 李学武猛地推开人群,跑到摊位后面的墙边,身体往墙上一靠,表情很是冷静,只是把大五四掏出来拎在袖子里,并且把保险打开了。 这几个大汉看见李学武的动作脚步都是齐齐一顿,其中一个汉子苦笑着双手捂着脑袋走了过来。 到了李学武跟前儿,大汉双手也没放下来,而是闷声说道:“我叫大强子,兄弟别紧张,到了我们地头上,你出了事儿我们在道儿上就没法混了,我们比你更紧张” 李学武笑了笑没说话,也没收回五四,就这么看着大强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就是逛市场,你想干嘛?” 大强子表情一僵,心里骂娘,有特么拎着黑子逛市场的嘛? 大强子嘴角笑的很牵强,努力咧开嘴角装作微笑,小声说道:“别闹了兄弟,傻春儿都跟把头说了,傻春儿在那边指的你我们才过来的” 李学武往大强子指的地方望了望,刚才见过面的,称呼自己为大春儿的那人正在往这面望着。 他大爷的,果然一句真话都没有。 明明叫傻春儿居然告诉自己叫大春,果然出门儿在外,行走江湖的都得叫艺名啊。 看见李学武望见了傻春,这大强子又说道:“当家的把头在傻春儿那儿等你呢,想聊聊”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前面带路” 大强子点了点头往刚才李学武跟傻春儿见面的巷子走。 见这两人动了,其他几个人都散开着往那边走。 挤挤嚓嚓的,在巷子口汇合了。 那个半大小子又蹲在了巷子口,大强子留下两个大汉在门口转悠着,自己带着李学武跟一个大汉往里走,傻春儿也跟着进来了。 走到那个矮屋子门口时,跟着的大汉搂住了傻春儿的肩膀站在了门口。 傻春儿的表情一僵,暗道这特么是卸磨杀驴不想带自己玩了啊。 大强子推开门让李学武进屋,李学武进屋前看着傻春儿正色地说道:“你不诚实” 说完也不理会愣住的傻小子,就进了屋。 屋里的炕上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壮汉,看着壮但是面相看着有点子文化。 见着李学武进了屋那壮汉起身下炕,对着李学武左手搭右手,抱拳拱了拱,道了一声客人远来辛苦。 李学武则是也学着壮汉拱了拱手回了一声您客气。 见面道辛苦,必是江湖人。 这壮汉笑着对李学武说道:“实在不好意思,兄弟们都是没文化的粗人,多有得罪啊” 李学武在壮汉的相让下坐在了炕上,而大强子则是靠着门口坐了。 “掌柜的客气了,无意间遇上的,就想着有没有机会合作,这才跟大春儿兄弟打听了一些地面儿上的行情” 那壮汉客气地说道:“哎~兄弟抬爱了,我们不是车站抗包的就是市场蹬三轮、江里放排的,要么就是傻春那样的半大小子,年景不好,饿的发蒙,只能抱团取暖,当不得一声掌柜的,您可以叫我老张” 李学武笑着递了根烟过去,说“那我就叫您张哥了,我呢,有点儿门路,一年跑几次东北,也有可能全国跑,所以就有方便帮同事和朋友带一些土特产,您这边如果方便,咱们可以合作,我也省时间去自己收散货了” 老张笑呵呵地接了烟放在了桌子边,并没有相信李学武的话,多少朋友能用火车带货啊。 给李学武倒了一杯茶,老张言道:“刚才傻春儿毛毛愣愣地跑到我那儿,说您能调火车皮,给我吓了一跳,哈哈哈哈,您看这事儿闹的,是傻春儿那小子搞错了” 李学武也没喝那杯茶,出门在外,老张不敢抽自己的烟,自己更不敢喝他的茶。 “他叫傻春儿啊,哈哈,他没搞错,我是说我能调火车皮,不过没那么玄乎,具体的您也不用打听,咱们合作我也不会让您负责运输” 这次的试探老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但是又犯了难,实在搞不清对面这位是什么身份和地位,心里很是没底。 看见老张迟疑,李学武也没再说这些事儿,而是打听起春城市场上的土特产和物价。 老张哭笑不得地一一回答,等李学武问完,心里也信了八成。 李学武放下铅笔和本子,笑呵呵地说道:“没事,这事儿啊搁谁身上都有顾虑,我也不是这一次就要带东西走,就是做个调查,咱们可以慢慢来,多交流几次,有了信任,您就放心了” 老张呵呵笑着,也不说准话儿,只是点着头让茶。 李学武把刚才写的一张土特产种类目录推给了老张,见老张疑惑地接过纸,说道:“这是您刚才说的本地土特产目录和我的地址,如果您有意向跟我合作,那么就往这个地址上写信,名字叫杨大孩儿,您就是他东北的亲戚,表哥”。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说道:“有什么可以交易的就在信里就写你最近吃了什么,吃了多少,多少的数量缩减到正常的倍数,而倍数写多少年月日前吃的,1年代表倍,1月代表1000倍,1日代表100倍,1小时就代表10倍” “需要什么其他地方的土特产就直接写你家孩子想吃什么了,需要的数量缩减到正常倍数,倍数就写什么时候想的,与前面一样,反之亦然,我想要什么也会这么写” 老张听见这话便傻眼了,心里直打突突,不会是碰见......了吧,这边可是一直在闹这个,这怎么还是暗号交流呢。 想到李学武的大五四,更是有一些不敢确定李学武的身份了。 第六十七章 传唤 见到表情僵硬的老张,李学武哈哈哈笑着,点了点杨大孩儿那个名字说道:“这是我兄弟,真名,人就在我家住着,不然也接不到信,我时间不富裕,不方便收信,所以只能委托我兄弟帮我接收信” 老张明显没有全信,但是想要交流只能是信件,电话不方便,信件不是真人或者亲属是收不到的,所以也有一些相信了。 李学武继续说道:“没有其他意思,就是咱们这事儿不能说的太明白,只能私下里进行沟通,信件是有泄密风险的,所以只能出此下策了,当然,这要看你,你要是不愿意就当这是我在跟你讲故事看,聊闲篇儿” 老张被李学武堵了一句,也就点了点头说道:“可以的,没问题,您也可以往这里写信,就是以李大春的名字邮寄,咱们都方便” 李学武见老张说了这话也就知道他被自己说动了,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真不想惹这个麻烦。 现在出行是需要介绍信的,自己只能借着押运的机会做搬运工。 每次押运停歇的时间都不长,这是赶上二叔两口子拼命帮忙,又赶上冬天物资紧缺,才把那些大白梨弄出去,下次来不可能再麻烦二叔了,太危险。 虽说把二孩儿的地址暴露了,但是隔着一个没了的人,就是查到一个半大小子,捡大粪的,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啊,谁知道谁写的,没事儿回着玩呗,说几句想吃的和吃过的就有错了? 又没有办法查到李学武怎么运输的物资,能定李学武什么错误。 后续的安排李学武得回去再做,先定好渠道再说,只要交易过一次,这老张的心就会踏实了 后面就会死心塌地的帮着遮掩了。 与老张定下联系方式李学武就出了门,大强子跟着送了出来。 李学武走到门口,看见傻春儿正支棱着耳朵听着呢,笑着拍了拍傻春儿的肩膀,就离开了。 出了市场,骑着自行车往七一厂走,到了厂子正好赶上晚饭时间,汇同了保卫处的两位同事吃了吨晚饭,一起回到宿舍休息。 这一天可真够忙活的,刚叼着烟躺下,还没等睡着,厂保卫处的干部敲着门就进来了。 “哪位是李学武股长?” “我是”李学武坐起身子应道。 那保卫干部有些着急地对着李学武道:“李股长,您收拾一下,现在跟我走一趟” 李学武看着保卫干部的神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把衣服穿了,背着挎包就要去拿长枪,昨晚交到七一厂保卫科的长枪晚上吃晚饭又领回来了,因为今天晚上他们出发。 “长枪不用拿,我同事一会儿会跟您的两个同事带着您的枪出发,咱们先走,路上我再跟您解释” 李学武看得出这个保卫干部着急了,把值班日志递给懵懂的王一民,扣上帽子就跟着保卫干部出了门。 保卫干部边走边说道:“是您路上遇到的那起事故,具体的我不知道,但是相关部门和地方公an联系到我们,让我们找到你过去协助调查” 李学武几步就下了楼梯,跟着保卫干部钻进了等在门口的吉普车里。 “刘车长和司机在回程时已经被截到了那边,现在就差您了” “我坐火车过去?” “是的,时间最近的一班车已经安排好了,到了地方会有人接你,如果处理的快,您还能赶上回去的这班货运,货运去钢城再装一组车厢才往回走,您有足够的时间处理事情” 李学武点了点头,保卫干部说的很清楚了,该说的已经说了,不该问的不能问。 吉普车一路疾驰,进了车站,直接上了站台。 列车已经在等了,所有车门已经关闭,只有一个车厢的门还开着,站在门边的列车长见吉普车上来,忙往这边打手势。 保卫干部下车后没有跟过去,而是李学武自己跑着去了列车长那边。 “同志,先上车,列车已经晚点4分钟了” 李学武没打站儿,一个箭步跳进车厢,列车长和站在车内的乘务员合作关了车门,列车跟着就启动了。 “同志,您跟我来”说着就带着李学武去了17号车厢。 17号车厢是硬卧车厢,中间用白布帘儿隔着的,半截儿是旅客,半截儿是乘务人员。 进了乘务人员那半截儿,列车长指着一张下铺说道:“同志您就住我这张床,到了地方我叫您” “万分感谢,给您添麻烦了” “客气了,您休息吧”,说完就出去了。 列车长不知道这个经察是什么人,但是七一厂和局里协调硬加进来的,还下了晚点也等的通知,只能安排,不敢问。 这床位是一人两用的,车长有两个,一个白班,一个夜班,倒着睡在这张床上,现在给了李学武,倒班的车长就得另找地方休息了。 李学武想了想那场事故,没什么异常啊,见周围的乘务人员都准备睡了,也就不再想,赶紧躺下睡觉了。 一觉睡到凌晨1点多,跟着列车长去餐车吃了口饭,就站在过道儿里等着。 自己睡了一觉,这会儿再去占着铺位不让车长睡觉就有点儿没眼力见儿了。 列车到了上次交接婴儿的车站停下,李学武跟列车长道了一声谢便下了车。 凌晨的车站特别的寒冷,旅客三三两两地挤下车往出口走。 站台上已经有一辆吉普车在等了。 见李学武迎着车灯往吉普车这边走,再加上李学武穿着警服,吉普车副驾驶下来一个穿着中山装的年轻人。 “是李学武同志吗?” “是我” “您好,我是外事部干事,我姓梁,咱们上车吧” 李学武与梁干事握了握手,打开后车门上了车,坐着吉普车一路往城里赶。 小城市路不是很好走,有些颠簸,但是车速不减,进了主干道,拐到一处宾馆门前停了车。 宾馆门前停着几辆车,还有警查站在门口抽烟。 李学武皱着眉头跟着梁干事下了车,往宾馆里面走。 宾馆的规制不算高,看着很老,三层楼,灰突突的苏式建筑。 李学武跟着那位上了三楼,进了一间较大的房间。 房间内部有座椅沙发,还有一张办公桌,里屋还有床。 显然这是一件套房,风格都仿着苏式的。 李学武进来的时候,屋里分区域或站或坐着几波人。 沙发上背对着门口坐着两个外国人。 沙发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对儿中年夫妇,男人一脸悲愤,围着方巾子的女人则是在捂着脸哭。 还有一对儿年轻男女冷漠地坐在旁边。 办公桌那边坐着两个四十多岁的干部,一个穿着中山装,一个穿着警服。 先前见过的刘国友和韩大车都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墙边站着几个跟梁干事一样穿着的年轻人。 见梁干事领着李学武进来,屋里几人都看向李学武。 刘国友和韩大车在回头看向李学武时,眼神慌乱,欲言又止。 梁干事在中山装干部耳边说了句什么,便退到墙边去站了,留下李学武站在门口有些茫然地看着屋里。 第六十八章 问心无愧 “李学武同志请过来坐” 李学武点了点头,走到办公桌前,挨着刘国友坐了。 这个时候最好是谨言慎行,话越少越好,能不说就不说。 中山装干部看了李学武一眼,用手中的笔敲了敲桌上的笔记本。 “李学武同志,我在外事部工作,我姓周,这位是刘局长,我们现在有一些情况需要向你了解,请你据实回答我们所提出的问题” “是” “前天夜里你所押运的火车遇到的那场事故你有参与处理吧” 李学武见室内众人都看向自己,好像都在等自己的回答。 “是,我在” “你在查看火车下面的死者时有发现死者的身份特征吗?” “没有,天很黑,只有一个手电筒,而且......” 干部知道李学武的意思,死者头部已经轧烂了。 刘局长问道:“我们知道你的履历,以你在侦察营的经验看,死者是什么原因撞火车的?” 李学武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口中回道:“当时时间紧急,我没有仔细查看现场,以为就是一场事故而已,但是从死者在车底的状态来看...” 说到这里,李学武认真回想那人的身体姿态,话便停顿了。 刘局长和周干部都盯着李学武的眼睛,好像一句话不对就要引起大慌乱一般。 就连在旁边坐着的刘国友两人都脸色煞白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眯着眼睛回想,没有受到他们的影响,再确认一遍后才肯定地说道:“我认为应该是一场意外事故,死者是卧在两条铁轨之间的,怀中死死地保护着孩子,身体没有束缚痕迹,不存在强制被动死亡” “我就说嘛,我们的车是临时加的,时间不确定的,村民不知有车过的”听见李学武的话,刘国友一拍大腿激动地确认道。 周干部几人都是松了一口气,眼睛向沙发那边瞟了瞟。 李学武继续说道:“倒是那个女子,似乎是被挂带起来的,身上没见到伤处,只有头顶被路基的石头磕了个洞” 刘国友和韩大车都是点头附和。 周干部对着李学武点了点头,又问道:“能看出两人之间有什么...嗯,比如冲突或者矛盾的吗?” 李学武苦笑了一下,回答道:“我是侦察营,不是侦查队,没搞过刑侦,这个我真看不出来,我不能确定的事我是不能乱说的,但我能肯定的是火车下的男人很爱孩子,那个女人也是” 周干部和刘局长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刘局长问道:“你是怎么发现孩子的?” “习惯” “习惯?” “是,战场上养成的习惯,每次...都要看趴在地上的战友还有没有生命体征” 问话的刘局长和边儿上坐着的周干部没想到眼前的年轻保卫竟然是这种回答,内心不由的肃然。 刘局长语气顿了顿,又问道:“有看清孩子的长相和体征吗?” 李学武愣了一下,不知道刘局长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实事求是地回道:“当时没有,是在车站与值班员交接时值班员发现的,刘车长还说可能是少数民族兄弟的孩子” 听见李学武的话,刘国友尴尬地咧了咧嘴。 周干部看了看刘国友,继续问李学武道:“是你把孩子抱出来的?有没有发现什么?” 李学武疑惑地看向问话的周干部,道:“是我,没有什么发现,就是把孩子从死者手中抱了出来,当时刘车长几人也在” 干部眯了眯眼睛,看着李学武的时候又扫了刘国友和韩大车一眼。 李学武猜测可能是那个死者抱孩子的手......,那件事被刘国友两人说了,但是李学武不能承认,这个时候可不能说这种怪事。 “刘国友同志处理道边死者时你看见了?” “看见了” “能讲一下吗?” 李学武没有看向刘国友两人,据实讲了刘国友的处理动作,但是没有讲刘国友在车上说的话。 听见李学武讲完,刘国友明显松了一口气。 李学武当然分得清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周干部点了点头,看了卧室那边一眼,问道“你在车站值班室为什么要给孩子包裹里塞字条和钱?” 李学武沉默了一下才回答道:“我把孩子从车底抱出来开始,孩子就没哭,我哄着的时候也都是可人儿模样,让我想起了自己弟弟妹妹小时候的样子,我当时直观判断孩子的父母可能没了,怕孩子有问题,所有才放了字条和钱” 问话的两人对于李学武的回答和话中的感情不置可否。 “你是什么时候放的字条和钱?” “在车站交接的时候...” “是在发现孩子的特征之后?” “是,但是字条是在车上就写好的” 干部沉默了一下,郑重地问道:“你确定处理事故时不知车下的那个是什么国籍的人?” “我救人的时候没想过什么国籍的问题,更何况是个死者,死者为大,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孩子呢?没有想过是个特殊的孩子才那么做的吗?” 李学武默不作声地扭头盯着突然插话问自己话的外国人,这人的汉语说的有点儿跑音。 那个穿着西装,扎着领带,一脸探究地神情的外事官,也不惧怕李学武的目光,眨着蓝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李学武。 “我问心无愧” 看着李学武的两名外事官没想到李学武会说出这句话。 周干部点了点头,对着身边的刘局长和沙发上的外国外事官还有那两对儿夫妻问道:“最后一个现场负责人已经讲述了他对事情处理的经过,他的人品是经受过考验的,我们相信他所说的内容,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沙发上的外国人互相看了看,都是沉默不语。 对面儿的中年男人皱着眉头哑声道:“没什么可问的,不该救的都救了,该救的没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们知道这是谁啊?我们只知道我姐没了,那个毛...那个男人关我们家什么事啊?再说,我姐都那样了,这两个老大哥到底给不给赔偿啊?”旁边坐着的男青年昂着脖子问道。 这家人真奇怪,年轻的女子冷漠着脸,只有男青年提到赔偿的时候才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外事官和周干部几人。 围着方巾子的妇女只是抹着眼泪哭,但是看向李学武的眼神是复杂的,感谢?亦或者是些别的什么。 李学武不了解几人的身份,但是对于救孩子一事上,自己没有什么可以让人说道的,难道让那个小生命在铁轨上冻着? 虽然很疑惑和郁闷,这个场合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是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带李学武进来的梁干事又在周干部的示意下带着李学武、刘国友三人出了屋去到对门的房间。 第六十九章 绝情 三人送走了梁干事,互相点了一支烟,沉默半晌,刘国友这才开了口。 “很荒唐吧,我进来的时候还被那小年轻的骂了一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嘿,这么绝情的家人还是第一次见” 见李学武皱着眉头看着这边,韩大车也是暗自唾了一口。 “本来这趟车就很晦气了,又遇到这么一家儿,嘿,算咱们倒霉,还不知道后面什么处罚呢” “咋?就因为没看清是sl人,把人放在道边没管就得挨处分?黑灯瞎火的脑袋都没了,我怎么看?专线重要还是死人重要?” 这脾气真如刘国友自己所说的那样,火爆异常,一点就着。 韩大车抽了一口烟看向窗外漆黑夜色中的点点星火,道:“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涉外事件一律特殊处理” “能讲讲怎么回事儿吗?”李学武吐了一口烟问道。 现在三人虽然不能说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但也差不多。 刘国友气呼呼地抽着烟不说话。 韩大车语气有些低沉地解释道:“车底下轧死那个是个sl人,听那家人争吵的话好像是个大学教师,死的那个女的是大学生,两人未婚有了孩子,女的被学校处理了,还通报了家里,女的领男人回家被家人连夜赶了出来,不知怎么就死在咱们这趟车下面了” 刘国友听到这话更生气了,低声骂道:“师生之间搞这种事,还未婚先孕,通报到家里,哪个老人能接受的了” 李学武了解这个年代人的想法,尤其是农村人,看着那老两口也是疼爱女儿的,不然也不可能上了大学。 爱之深责之切吧。 刚才在那边屋里,那中年男人说的不留情面,眼神里却如死灰般沉寂。 李学武疑问道:“即使是外国人被撞了也不至于把咱们千里迢迢找过来问话吧?” 刘国友看了李学武一眼,说道:“你还不明白?能把咱们都折腾来,那个死了的一定是身份敏感的,不然也不能两个外事官追着探查真相,具体什么身份不知道,但是能在国内生活,且跟那个姑娘......” 韩大车嘟囔着说道:“现在跟外国人结婚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尤其是sl人,现在孩子都有了,麻烦的可不止这么一点儿,影响一定很大” 刘国友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那个男人到死都在护着孩子,那女人撞得那么远,眼睛还在看着孩子和男人的方向,我知道呢,我翻动她的时候,她不想死呢” 李学武看着两个大男人低沉着声音说话,像是背着多大的包袱一样,也跟着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刘国友的肩膀。 韩大车望着窗外一直没回头,声音落寞地说道:“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孩子命硬呢,李保卫抱孩子出来的时候,那孩子还用小手拉李保卫呢,不求这七级浮屠的功德,但愿咱们和孩子都有个好结果吧” 刘国友收拾心情,提了提精神道:“咱们也就这样了,大不了提前退,给孩子让道,倒是你韩大车可惜了,你的技术得过奖的”。 “那个孩子更不敢想了,刚才听那意思是女方亲属不想要孩子,只想要赔偿,使馆那边没办法养孩子,地方那边迟迟不来接收,说怕有牵扯不敢接,哎” 李学武听到这话,心里一揪一揪的。 正在几人抽着烟,想着心事的时候,门外传来的一阵争吵声,男女都有,还有孩子的哭声。 那争吵声很刺耳,李学武听得出是那个男青年在叫嚷着让铁路司机和车长赔偿,还要sl外事人员赔偿。 不知那个男青年哪里来的勇气敢跟铁路和外事官叫板,按理来说这时候的赔偿机制没那么完善的。 三人对视一眼,刘国友站起身想要出去,被韩大车一把拽住。 “老刘!别冲动,你可是上有老下有小呢!” 刘国友与韩大车撕扯一阵颓废地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跑了这么多年车就没遇到这么难堪窝囊的事儿,嗨” 李学武听着孩子的哭嚎声还有越来越刺耳的争吵声,蹭地站起身就往外走,韩大车想要去拦却隔着床铺够不到。 “李保卫...回来!” 没管韩大车的阻拦,李学武打开房门就走了出去。 见对面的门开着,一伙人在那边对峙。 “这是你姐姐的孩子!”周干部哑着嗓子怒道。 “我姐没结婚哪来的孩子,爱找谁找谁去,我就当她出车祸,把她的尸体领回去埋了,但是孩子跟我们家没关系” “你怎么这么绝情呢!” “不用跟我谈情,您要是有情您抱家去吧,我们家养不起外国种” 询问李学武的那名周干部见这小伙子说话这么冲,转头又对那两个sl外事人员问道:“孩子不能送回维克多的家乡吗?” “不能,维克多的家人...嗯,现在的条件送回去根本找不到孩子的亲人,你们也不想看着孩子死在路上吧” “你们呢?王干部,你们应该接收的”周干部又对着刚来的民政人员问道。 民政来的是个中年妇女,态度很是恳切,但意思也很明显。 “对不起,这孩子连户籍都没有,但又有直系亲人,我们不能接收,再说......您别为难我们了” 先前问李学武话的那个刘局长很是为难:“这案子挂在这儿可不是个事儿,得尽早解决,尤其是孩子的归属”。 见这几方都不接手,一直哭着的中年妇女对着自己丈夫小声哀求道:“她爸,让我把孩子抱回去吧,咋地还不能养大...” “不行!咱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我和小丽还没结婚,家里就有个孩子,小丽父母怎么看咱们家?” 先前拒绝的青年严厉地打断了他母亲的话,他身边的姑娘也是瞪着眼睛看着未来婆婆。 “那是你...”妇女还想要说,却被她男人拉住了。 “你这么大岁数怎么养?你想让小辉打光棍儿啊?就当没有这个闺女吧” 被自己爷们儿打断,妇女再也不敢多说,只能是泪眼婆娑地看着放在办公桌上的孩子。 母子连心,母亲和女儿也是连着心的,怎么忍心看着尸骨未寒的女儿的骨肉成了弃婴啊。 争吵的几人见李学武进屋,都没在意,只是先前接待李学武的梁干事见李学武进来皱起了眉头想要过来,但见到主任在中间隔着,不好开口说什么。 李学武从墙边绕过争吵的几人,走到办公桌边,看着还在哭泣的孩子。 就是那天晚上自己救出来的那个孩子。 看着因沾染着血已经有发黑血污的包裹,李学武皱着眉头摸了摸那包裹孩子的小被儿。 那孩子看见李学武过来,眼圈里噙着泪水,瘪兜着小嘴儿倒是不哭了,一抽哒一抽哒的。 李学武不顾梁干事的阻拦,心疼地抱起孩子放在怀里悠了悠,又对着孩子做了一个鬼脸儿,还挂着眼泪的小脸露出了天使般的笑容。 第七十章 他威胁我啊! 听见孩子不哭了,又见李学武哄着孩子,那边几人都看了过来。 干部皱着眉头,刚要训斥李学武怎么自己过来了,那个男青年指着李学武嚷嚷道:“孩子不是他救出来的嘛,让他负责,谁叫他多管闲事,那孽种在火车底下就应...”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学武要吃人的眼神吓住了。 李学武怀里的孩子被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得又哭了起来。 晃悠着孩子慢慢靠近那几人,见孩子收了哭声,把包裹的上角盖在孩子的头顶,省的头顶的日光灯刺激孩子的眼睛。 “你特么要是再敢对我吼,我就把你腿打折了,看看是你吼的声音大还是叫的声音大” 那青年被这穿着警服的疤瘌脸一吓,色厉内荏地冲着周干部和刘局长道:“你们这个警查同志敢威胁我!威胁受害者家属,你们不管吗?” 被青年怼的冒火的周干部低着头掏了掏耳朵,嘀咕道:“岁数大了,刚才你们吵吵的我耳朵嗡嗡的” 见青年又看向自己,那刘局长咧了咧嘴道:“他不是我们的人,是京城的警查,你要是举报他威胁你得去京城找他们领导” 两人因为死的那个女人实在是惨,所以动了恻隐之心,对家属也是很客气,外事官那边习惯于对待受害者的慰问,没想到这客气和慰问被当成了歉意和赔偿的意愿。 李学武看着吃瘪的青年被他对象拽了回去,也不再搭理他。 狗咬你一口,你总不能再咬狗一口,腿打折就好了。 抱着孩子,李学武对着周干部道:“既然你们都不要这个孩子,那就给我吧” “你说啥?!” 周干部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屋里其他人也都各种神情看向李学武。 “我说,我来领养这个孩子” 李学武正色地对周干部说道。 听见李学武的话,那一家子都不再吵吵儿,妇女感激地看着李学武,她男人则是瞪着李学武不说话,只有那对儿年轻的情侣小声嘀咕着什么。 周干部再次打量了李学武一眼,问道:“你今年多大?你怎么养这个孩子?这可不是小猫小狗,这是活生生的人” 李学武抱孩子的手换了个方向,对着周干部道:“小猫小狗都有人要,孩子却没人要,既然你们都不要,跟着我总比被你们推来推去的强”。 说着,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证递给了周干部。 干部接过证件看了看,道:“我知道你的信息,也相信你的人品,但是你的情况?” 李学武拽了周干部一下,往卧室走,那边的刘局长和外事馆的外事人员也跟了进来。 在门口的年轻办事员懂事儿地把门关上,站在了门口。 进了卧室,李学武开口说道:“我家的住址就在那张字条上,我是轧钢厂保卫处的干部,我父亲是中医院的医生,哥哥嫂子都是大学教师”。 “家里有母亲和奶奶可以帮忙照顾孩子,哥哥嫂子,弟弟妹妹一家9口人都在一起住,我相信我的条件收养这个孩子还是养得起的” “看你证件你才19岁啊,你还没结婚吧?不考虑以后?” “是,但是我的履历你也知道,我的品格是接受过考验的” “我知道,我知道”周干部不住地点头,嘴里说着但是神色还是有些犹豫。 刘局长拽了周干部一下,道:“李保卫的条件再适合不过了,这个案子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知道...”周干部是犹豫的,考虑了一下对着李学武正色问道:“你知道孩子父母的情况吗?你还决定收养?” “是,他的父母是什么情况我从铁路那两位口中大致了解了一些,但是孩子是没有错误的”李学武轻轻晃了晃怀里的孩子道。 “你们的意思呢?”周干部问向外事馆的人员。 这两人都是点头同意,还要了李学武的地址。 “那好,我这就出去跟那家人说一下”周干部要开门出去,却被李学武拦住。 “我需要那家人写一份放弃孩子的抚养权保证书,他们家所有人都得签字按手印,还有我放在孩子包裹中的钱去哪了?” “用得着写保证书吗?我给你出具结案书和证明不就行了嘛,有使馆的人作证呢,还有你的钱应该在那家人手上,我去给你问问” 李学武正色道:“他们的保证书我要,您的结案书和证明我也要,而且使馆也得在证明上签字盖章” 那周干部看了看李学武,见他态度坚决,又怕他撂挑子,点头答应着走出去了。 使馆的人员对着李学武道:“这个孩子我们虽然没办法处理,但是会有抚养费给你的” “用不着了,我能领养他就能养得起他” 既然决定收养,那么就一定是跟着自己的姓,自己的国籍,用不着这些人再来装好人。 使馆人员摇了摇头道:“那是你认为的,但是我们的工作程序就是这样” 不收还不行呗? 李学武对两人的话不置可否。 因为周干部出房间时门没有关,李学武与外交人员的谈话自然被外面听见了。 这两个外交人员说的都是走音的汉语,但都能听得懂。 外面那小年轻又起了幺蛾子:“我跟你说,要是有赔偿和抚养费,也得是给我,那是我姐的孩子” “刚才怎么不说是你姐的孩子?”周干部瞪了房门口的办事员一眼,对着青年呛声道。 “刚才是刚才,这协议我们不签了,把孩子还给我们吧”这青年说着就要往里屋闯。 屋里的刘局长火了,一巴掌就糊在要闯进屋那男青年的脸上。 “你特么要是再跟我撒泼打诨,我就送你去笆篱子松松骨” 地方上的警查可没有京城警查那么客气,说话办事都带着一股子狠厉,不然也震慑不住现在的地方环境。 更何况是局长级别的,刘局长刚才显然被这男青年磨的心烦,可下子找到机会了。 “你怎么打人?”那男青年捂着脸不忿道。 “打你都是轻的,我问你,包裹里的钱呢?李保卫放的时候值班员和车长可都在,拿出来” “我...我还以为那是我姐的钱” “放屁,值班员口供都说跟你们交代清楚了,你还敢跟我打马虎眼,拿出来” “凭什么啊,那是他给的” “给你的啊?” “我...” “不用跟我俩支吾,我告诉你,不拿出来你今天就跟我走吧” 这男青年见这老警查动真格的,捂着脸去了自己对象那哀求着。 那姑娘很不情愿地掏出了钱,使劲儿塞到青年手中,瞪了男青年一眼,一拧身子跑了出去。 男青年想追不敢追,因为门口进来两个警查堵着门。 男青年把钱递给刘局长,又被周干部用眼神逼着签了字,这才跑出去追了。 第七十一章 小棉袄 刘局长把钱递给了李学武,出门去办公桌那边写结案书。 外使馆的人员也跟着出去在结案书和周干部写的证明上签了字,用了身上带着的印章。 趁着这会儿功夫,李学武对着民政的那个妇女道:“王大姐,我能求您件事儿吗?” 那中年妇女见李学武真的要领养这个孩子,知道是个心善的小伙子,便爽快地应声道:“你说,大姐给你办” “您能帮我找一条干净的孩子包裹被吗?再帮我找三瓶牛奶” 中年妇女望了望窗外,爽声道:“我儿媳妇儿也是刚生完孩子,小被子我去家里给你拿,这地方买不到牛奶的,我用点滴瓶让我儿媳妇给孩子挤出来,你路上热着喂给孩子”。 “王大姐,感激不尽,我代孩子给您鞠躬了” 李学武说着抱着孩子就要鞠躬,被王大姐一把扶住。 “别客气了,要不是上面为难,说啥我也不能让孩子这么难,大姐得谢谢你呢” “我知道,您是慈悲心肠” “行了,你在这等我吧,我家离的不远,一会儿就回来”说着便出了屋子。 那边几人做好了证明材料,又把该签字的地方签了字,该盖章的地方盖了章。 周干部几人又各自写了地址和电话在纸上递给李学武。 除了周干部和刘局长留的是外事部和地方警局的联系方式,外使馆的两人都留了京城sl外使馆的地址和电话。 李学武看了看证明材料,见性别那处神色一愣,怀里的孩子竟是个女孩儿。 先前李学武并没有关心孩子性别的念头,但是看到孩子的性别是个女孩儿时内心还是很高兴的。 《诗·小雅·斯干》:“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 女儿好,女儿是爹爹的小棉袄,是爹爹的小酒瓶。 李学武收好了证明,对着外事部周干部和刘局长道:“我们不知道涉及到了哪种关系,但是我同那屋的两个铁路工人都是出于好心实施救助的,我们确实不清楚死者的身份,您看看,就别为难我们了” 刘局长也看出来了,眼前这个保卫干部收养这个孩子有心善的原因,也有承担责任的原因。 这个案子如果办的半剌磕基,后面外事官那边容易出反复,到时候涉及到处理事故的几人都会有影响。 看来是这个保卫干部主动站出来扛了这个麻烦,不禁让刘局长用欣赏的目光再次打量了遍李学武。 周干部点了点李学武怀中的孩子道:“知道了,一会儿他们跟你一趟车回去,照顾好孩子,我有空就去看” 知道这是在提醒自己呢,李学武笑着点头道:“随时欢迎你们来我家里做客” 有官方背书,这个孩子未来更有保障了,要知道未来寒冬,外事部是为数不多的...... 看着李学武坦荡的样子,这几人都是一脸佩服,各自跟李学武握了手,便出门去了对面房间。 这边就剩那对儿中年夫妻和李学武了。 李学武哄着孩子睡觉,也不搭理这两人。 那中年妇女犹豫着走了过来,扒开被子看向李学武怀中的小人儿。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但没有阻拦。 但凡条件允许,一个孩子也不至于叫这家人这么为难。 “大兄弟,俺谢谢你了,小子马上结婚,不能不掂对着家里名声...” 李学武点了点头,没有说些什么。 理解归理解,但是这种话说出来就显得刻意了。 但李学武讲究的是“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所以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现在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更是不愿意与这家人有更多牵扯。 中年妇女从后背摘下一个包袱塞到李学武手上。 “您这是?” “您拿着,是俺给孩子做的一套衣服,还有几块儿褯子,还有她妈妈的日记本” 李学武把包袱收了,看着用祈求目光望着自己的妇女,说道:“您放心吧,我们家虽说不上大富大贵吧,但定不会委屈了这孩子” 李学武没有留下地址和联系方式的意思,那张字条留的是轧钢厂的,自己想让他们找不见有的是方法。 相见不如怀念吧。 那妇女点了点头道:“俺知道,俺知道,孩子跟着你是去享福去了,您会对她好的,俺知道的” 这妇女用朴实的智慧和话语充满了祈求和祝愿,愿孩子跟着李学武是去享福的。 也多亏是在这个年代,后世就凭李学武19岁且单身一项,就无法收养孩子。 李学武看见那几人又从对面出来,后面跟着刘国友和韩大车,两人都是一脸感激的模样。 等送走周干部几人,刘国友又对着李学武说道:“兄弟,今天实在是...” 还没等刘国友说完,李学武打断道:“刘大哥,咱们也算共患难了,您再客气可就是瞧不起我了”。 李学武不想屋里这两口子知道太多的东西,便截了刘国友的话。 刘国友走南闯北的,李学武一个眼色,自然知道了李学武的意思。 招了招手指着对面房间示意他们在那边等他,见李学武点头,便拉着韩大车进屋去了。 这边刚说完话,民政王大姐风风火火地上来了。 “大兄弟,这是被子,我孙子用的,这是奶水,你收好了” “大姐,太谢谢您了”说着便将刚才放进兜里的20块钱掏了出来塞进王大姐的手里。 王大姐不高兴地往回推,李学武按住了王大姐的胳膊说道:“大姐,算是我闺女给您的谢礼” “大兄弟,您咋这么客气呢,您这...这叫我怎么说啊” “大姐,还请您把姓名和地址写给我,等孩子长大后好叫她知道恩人” 王大姐神色很是激动地点了点头,道“既然吃了我儿媳妇的奶水,那就算我半个孙女,以后路过这儿,就带孩子来走动,咱们就算是亲戚了”说着便去办公桌写了字条折了赛给李学武。 等李学武接了,又从李学武怀里抱过孩子放在床上打开了包裹。 大姐有心想要把带血的小被子扔了,却被李学武制止了,言说给孩子留个念想。 大姐点了点头,看了看孩子身底下的褯子,用李学武递过来的包袱里的褯子换了,抖了抖孩子的小腿儿,重新用带来的小被儿包裹了。 这么折腾,孩子只是瞪着眼睛观察着几人,不哭不闹的。 大姐将带来的奶瓶用手摸了摸,对李学武交代道:“我一路上一直放在怀里了,这个温度正好,你路上喂奶的时候记得,摸着跟你腋下一个温度才好” 大姐说完便用李学武带来的饭盒里的勺子一点一点地给孩子喂着奶。 李学武应了一声便在边上学着。 中年妇女几次想上前帮忙都被大姐拦了,这王大姐也是恼了这家人不干人事儿, 等喂了半会儿奶,孩子扭着头躲着勺子,大姐才住了手,将东西收拾妥当,拿着换下来的褯子去了水房。 李学武将孩子原来的小被儿、奶瓶与妇女送的衣服和褯子打成了包袱,那本日记也放在了里面。 第七十二章 不是我说的 王大姐甩着手上的水,拿着洗干净的褯子塞进她带被子来时的小兜里递给了李学武。 “褯子挺好洗的,都是孝布做的,到了火车上记得拿出来晾上” 见接自己的那个梁干事又上来了,李学武与大姐握了握手。 “知道了,大姐,咱们有缘,我回去就给您写信,以后去了京城按照地址去找我,弟弟一定好好接待您” “行了,大姐知道了,你们赶时间,赶紧走吧” 李学武感激地点了点头,与从对面房间里出来的刘国友两人回合。 王大姐抱着孩子,李学武背起跨包,拎着包袱和兜子就往出走。 见李学武他们往出走,那对儿中年夫妇也跟了出来。 来时没有觉得,现在竟下起了雪。 漫天雪花随风飘散,几片雪花落在众人肩头,又被卷走,寒风再烈,吹不尽心底悲凉。 李学武拎着兜子先上了车,王大姐把孩子递到李学武怀里,帮着李学武关上了车门。 等几人坐好后,吉普车打着火,碾着白雪慢慢启动。 李学武从侧面玻璃窗看见那中年妇女捂着脸哭嚎着蹲在了地上,那一直未开口的中年男人突然冲着李学武做了一个揖。 吉普车顶风冒雪行驶出了老远,从后视镜里仍能看见那个男人长揖未起。 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 只是悲泣和远望都不能阻止他们的骨肉相离。 李学武一行又被送到了当时交接孩子那个车站,见李学武三人抱着孩子进了站,那个值班员还一脸诧异。 刘国友两人都有劫后余生之感,各自收紧了嘴巴,找了个椅子躺下装瞌睡。 那值班员见李学武只哄着孩子也不搭话,自觉没趣也就不再找话茬儿。 早上7点半,李学武他们等的那趟火车进了站。 待一停靠,王一民带着七一厂来替李学武执勤的保卫跑了过来。 几人互通了一下情况,李学武与王一民商定,接了七一厂的保卫交接了长枪,让保卫等下一趟车回春城。 李学武带着孩子去前车值守,守车由王一民和韩战值守。 这是王一民为了照顾李学武罢了,李学武感激地道了谢,也没客气,带着孩子就上了前面的那节客车车厢。 客车车厢坐的是轧钢厂往返北方的工作人员和几个厂的工人。 李学武也没敢问,把孩子交给了刘国友,自己背着长枪站在了车后的观察窗。 还是那一套程序,只不过这次是板车。 王一民两人在车箱后面的守车值班,李学武在前车值班。 回来就舒服了,钢材那么重没人偷的动。 孩子这一路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刘国友和韩大车还帮着李学武值班带孩子。 这一趟基本不停车,饭都是只停了一个小站,打好之后就发车的。 回去的旅程李学武也是吃的好,睡得好,孩子三人轮流哄,李学武很是把亏的觉补了回来,周六的下午就回到京城了。 进了轧钢厂后的卸货工作自然是调度室的事,交了押运日志,回武器室交了长枪和子弹,抱着孩子,拎着包裹回到了宿舍。 进了宿舍,护卫队员都惊讶地看着李学武抱着一个孩子走了进来。 李学武没管众人,而是把自己的行李铺开,把孩子的包裹打开,小家伙正睡的香甜。 用枕巾叠了一个小枕头,把孩子的脑袋枕在上面,轻轻抬起两只小脚丫,看了看褯子是干的,又把小被子盖在孩子身上。 “孩子睡着了,帮我看一下啊,如果醒了,会哄的帮我哄一下” 这个时候哪家的孩子没有哄过弟弟妹妹,几个队员都是轻声应道:“队长我帮你哄” 看着几人聚在李学武的铺位前看着那个小人儿,李学武笑了笑就去厂浴池洗澡了。 出车站时韩战也想跟着李学武去的,后来想了想好几天没回家又算了,拒绝了跟李学武一起去洗澡的邀请,跟着王一民一起往出走。 但是王一民走到厂门口时又说有东西忘了拿,折返了回去。 韩战看着王师傅往厂办公楼方向走,寻思着可能是有什么落在枪库了,也没细想就回家去了。 轧钢厂有自己的浴池,给在职工人发澡票,发清洁用品,算是职工福利。 澡票每月每人2张,想多洗可以买票。 外人也可以进来洗,但是城里的都嫌弃这边人多,不愿意来,都去城里洗了。 只有在轧钢厂周边的村民和住户为了就近图方便才来买票洗。 李学武给收票员递了一张澡票,拎着的洗漱用品和毛巾就进了更衣室,拿起一个箩筐,坐在木条凳子上就把自己脱了个溜干净。 把装了衣服的箩筐放在柜子顶,拎着的洗漱用品和毛巾甩哒甩哒就进了浴室。 男浴池有四个大泡池,周围一圈的淋浴头,数量还不少。 这会儿还没下班呢,只放完了第一个池子的水。 李学武赶的正是时候,头一水儿。 用手试了试水池里的温度,嘿,头一水儿就是热乎啊。 用手撩拨着池子里的水冲洗了一下泡池的台面儿,然后片着腿坐了上去,拧过身子把脚伸进泡池里。 泡澡不能一进浴池就急着进泡池,外部的温度骤然升高容易对身体器官造成损伤。 泡澡你得先把脚伸进池子里来个部分预热,再撩拨池子里的热水在身上冲刷。 但是不能搓啊,不是我说的,这是老规矩。 在泡池里搓澡轻则受白眼,重则被打破头。 冲刷的热水让身上的温度慢慢提升,然后才能扶着池子边慢慢坐下去。 “喔哈~~啊~~芜湖~~呜~~舒服!” 在大池子里泡澡别提多舒服了,更何况这么大的屋子现在只有他一个人。 空灵,孤寂,坦荡。 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泡了十多分钟,站起身走到更衣室,拿出空间里的搪瓷缸子和茶叶。 更衣室靠墙跟儿摆着一溜儿藤编外壳儿的暖瓶,是供应泡澡的工人喝的,现在讲究一个为人民服务。 李学武拿起一个暖瓶拔出塞子,用手搭在瓶口试了试水温,是新叙的。 用暖水瓶里的热水泡了一缸子茶,端着茶缸子甩哒甩哒又走回池子里接着泡。 这泡澡啊,没有泡十分钟就出来搓的,那是毛兔子。 得是泡个十几二十分钟坐到池子边休息一会儿,聊两句闲篇儿,喝口茶,让身体由内而外地出汗,把毛细血孔打开,再接着泡。 什么时候全身红的跟大龙虾似的,身体也没劲儿了,手指肚儿、脚指肚儿都泡抽吧了,再出来。 从池子里出来的下一步就是搓澡了。 李学武冲着门外叫了一个搓澡的师傅。 师傅这会儿刚上班,李学武是今天的头一份儿顾客,正是师父力气足的时候。 好家伙,此处省去一大段关于人体表皮污垢学的描述。 搓澡师傅不是厂里分配的工人,与浴室里的理发师傅一样,都是挣零钱的,这事没人较真儿,几毛钱的事儿,拿出去真没法说。 李学武听护卫队的闲聊天儿,以前厂里的搓澡师傅也被举报过,后勤主任没办法,把人撵走了。 工人们一个冬天没人帮着搓澡,后来不知工人们怎么把举报那人给找出来了,差点儿没被工人把肠子打出来。 搓完了澡,用淋浴冲洗干净,自己洗了头洗了脸,刷了牙,总算是收拾了干净。 疲惫的身子都回归给灵魂了。 第七十三章 上二楼 李学武走到更衣室见刚才的师傅正在泡茶,就打了声招呼。 这师傅手艺还行,李学武又让他给刮了脸,修了脚,做了个松骨。 还得说这时候的手艺,真够劲儿,可比后世的什么技师强多了。 用毛巾擦干了身上,现在该进行下一步了。 绝对不是“上二楼!” 绝对不是! 没有! 是穿衣服! 穿自己的衣服! 不是一次性纸裤衩! 拿下柜子顶上的箩筐开始穿衣服,李学武趁着师傅出去,从空间换了干净衣服穿上,拿着洗漱用品就出了门。 回到宿舍看了看孩子还在熟睡,拿起饭盒就要去打饭,有个护卫队的队员抢着要去帮忙打,李学武顺势给了饭票,正好有时间多在炕上躺一会儿。 吃了两口队员打回来的晚饭,陪着闺女躺在炕上迷瞪着。 也不知迷瞪了多长时间,听院里大广播就在喊:“今晚厂区食堂门口放电影,请职工和家属遵守秩序...” 原来今天是周六,明天周日。 周日大多数车间放假,很多工人会参加义务劳动,为了安抚工人,厂子里就组织放电影,也算是娱乐职工文化生活。 李学武来到这个时代还没看过电影呢,听见广播有些意动,但是看着闺女熟睡的小脸儿又不想去了,怕她热着,把被子往下拉了拉。 标准的女儿奴姿态。 几个队员看不下去了。 “队长,您看电影去吧,我们在宿舍值班,待着也没事儿,帮您看着孩子,换褯子我们也会” “是啊,去吧,有我们在呢” 李学武见几人说的恳切,正好自己想去看看热闹,看闺女没有醒的迹象,给先前说话那人扔了一盒大前门。 “我闺女就拜托你们了啊,但是抽烟得去外面抽,别熏到我闺女” 看着李学武这个样子,几个队员嘿嘿直笑,先前是哪个怒目金刚在这儿把王卫东摔在地上当球踢的? 看看现在的模样,比菩萨还慈眉善目。 食堂离得不远,摸了摸闺女的小手,穿上军大衣溜达着就出了门。 李学武去食堂看热闹是次要的,是想去找个明白人问奶,最好是踅摸一个哺乳期的妇女。 食堂门口相当热闹,幕布已经支上了,男女老少吵吵闹闹地抢地盘,放凳子。 这个说:“怎么这么多人” 那边喊:“放电影啊,放电影啊” 还有人在喊:“来来来,这边有位置” 满广场都是呼朋唤友、找家人的声音。 现在天还是大亮着呢,距离放电影还得有一段时间,现在就已经聚了这么多人,完全是想抢个好位置。 轧钢厂放映电影为什么选择食堂门口呢? 因为食堂有板凳啊,轧钢厂离城里一个小时的路程,来回背着板凳得累死。 工人们可以借用食堂的板凳坐着看电影,当然了,板凳有限,谁先抢到板凳就算谁的。 现在这个时候娱乐匮乏,“中产之家”每个月的电影钱都有2元钱,看电影是一项重要的生活娱乐节目。 听说轧钢厂放电影,工人家属和亲戚都往这边聚,你不提前来,就得上树坐着树杈去看了。 别说现在了,80后、90后哪个没有帮家里去电影开场前占地方的经历,抱着板凳,饭都不吃就去。 李学武没打算把电影看完,也不打算坐着看,这几天净坐着了,所以随便找了个地方站着看大人小孩抢地盘的热闹。 这时候秦淮茹也领着自己妹妹秦京茹沿着厂区的主干道走到了食堂广场。 秦京茹是秦淮茹周三写信叫来的,说是给她介绍对象,是在一个大院隔壁住着的一个厨师。 家里房子多还大,生活条件好,没有公婆约束,厨师一个月工资37块5毛钱,轻轻松松养家。 约好了周六下班相看,周日正好跟对象出去转转。 这个时候处对象可没有后世那么多花样可以玩儿,最多的就是“轧马路”。 秦京茹家收到城里来的信也是很高兴的,这时候厨子就代表着能吃饱饭啊。 现在看到侄女介绍的那人工资还是37块5毛钱,更是愿意自己女儿嫁到城里的,所以秦家也没有阻拦,满怀期望地把秦京茹送上了客车。 这会儿秦淮茹刚去车站把秦京茹接来,正好赶上今晚有电影。 秦京茹正是跳脱的年纪,吵着要看电影,秦淮茹就带着妹妹来看电影了。 广播站里的男广播员还在厂区广播着:“各位职工,各位家属,现在给大家放映的是国产片儿《阿诗玛》”。 棒梗看见自己妈妈领着小姨往这走,急的站起来喊道:“妈妈,这儿这儿这儿”。 棒梗带着妹妹一放学就跑过来占地方了,所以占了一个很好的位子,就在屏幕正对着地方,后面就是许大茂给领导留的位置。 秦京茹见到这么热闹的场面很是开心,红星公社虽然也放电影,但是能看的机会不多。 一年只有农闲的时候会有城里的放映队下乡,春秋各一场,再有就是各个工厂的义务放映员下乡了,机会太少了。 现在看到只有这么一圈儿人看电影,高兴的跳着脚地跟棒梗打招呼。 秦淮茹揣着袖子回应着儿子,问道:“有座儿没?” 棒梗骄傲地指着自己三人站的位置道:“这儿,有座,排好了,快点儿”。 小槐花很有礼貌地跟秦京茹打了招呼:“小姨!”。 秦淮茹看见棒梗他们后面放的条凳没人坐,自然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还是让孩子们自己坐,自己领着秦京茹坐到预留出的座位上,因为秦淮茹正想找厂领导说说自己工资的事情。 秦淮茹对着跳脚的棒梗说道:“你们仨就在前面坐着吧,我跟你小姨坐后边儿”。 棒梗指着后面要妈妈坐的离自己近一点:“你坐这儿吧,小姨你们坐后面” 秦京茹自然想紧着姐姐家孩子坐,天一黑,孩子乱跑就跑丢了,自己也得帮着看着,点头应道:“好好好” 秦淮茹边领着秦京茹坐下边对棒梗嘱咐道:“抱上点槐花啊” 棒梗见自己可以坐板凳看,乐滋滋地点头答应着:“行,我抱着她” 该说不说的,贾家的老婆子只关心大孙子棒梗,两个孙女是不怎么关心的,但是秦淮茹对三个孩子都是真心疼的。 棒梗对自己两个妹妹也是照顾的,不然也不会一起分着吃鸡,现在更是怕妹妹看不着再一会儿跑丢了,要抱着妹妹看。 孩子的教育是跟家人有很大关系的,孩子本性不坏,大人带坏了。 秦淮茹两人刚坐下,那边许大茂就喊道:“哎,那儿不能坐啊!” 傻柱曾经讽刺过许大茂,说厂长请他喝酒无非是想让他帮着在放电影的时候帮忙占座。 一个领导如果还没吃饭就去广场跟小孩子们抢座拉不下脸,也太没有身份,但是也不能站着去看,太累了,所以就有了平时不重要的宴请带上许大茂。 现在许大茂干的事情就是这样,这几张座儿是许大茂特意留给厂领导的。 现在的工人也都知道怎么回事,所以许大茂说哪个是给厂领导留的,那一块儿就没人去抢。 毕竟放映员也是个很吃香的职业,工人都愿意给个面子。 第七十四章 拆台小能手 听见许大茂的喊声,秦淮茹姐俩儿齐齐回头。 秦淮茹见是许大茂便开口问道:“为什么呀?” 许大茂初见秦京茹,就看傻了眼,这小姑娘太水灵了! 再看这身材,神情明显愣了一下。 远超娄晓娥,不输秦淮茹啊。 但是许大茂可是吃过见过的主儿,乡下的大姑娘小媳妇儿见得多了,很快就反应过来,打了个哈哈。 许大茂起身热情地坐到姐俩儿对面,嬉皮笑脸地说道:“秦姐啊,我当是谁呢” 见秦淮茹跟这个姑娘坐在一起,明显是亲戚关系啊,正好秦淮茹开口问了,有这个机会怎么能放过搭讪。 许大茂眼睛色眯眯地看着秦京茹,嘴里夸着:“这姑娘谁啊,长得这么水灵” 秦淮茹见许大茂起了色心,怕自己表妹没见识,被这色鬼勾了魂儿。 嘴里提醒着说道:“水灵吧,再水灵跟你也没关系” 像是想到了什么,秦淮茹又冲着许大茂嚷道:“还有啊,少跟我套近乎啊,我还没找你呢,是你让棒梗给你倒炉灰渣子的吧?你怎么威胁棒梗的?不给你倒就倒院儿里是吧,你损不损啊!现在三大爷也跟着学!” 许大茂听见秦淮茹和警告和吃哒倒是浑不在意,舔着脸笑道:“那不是跟棒梗闹着玩呢么,谁想到三大爷也跟着起哄啊,秦姐,咱们的关系还用说么,明天炉灰我自己倒” 秦淮茹横了许大茂一眼,道:“你这么讲究,喂鸡的活儿也免了呗,早上一遍,晚上一遍,棒梗早起十多分钟,上课直打哈欠,晚上还得耽误写作业的时间” 许大茂哪里会放过这么个好劳力,笑着调侃道:“秦姐,棒梗的成绩已经没有下降空间了吧,再说了,这个事情是李股长定下的,我可不敢私自改变,要不你去跟李股长去说?” 这鸡贼的许大茂说完还对着秦淮茹冲着李学武那边努了努嘴,使了使颜色。 秦淮茹有苦说不出,李学武当着全院人的面儿定下的这个处罚,虽然当时觉得孩子应该学会承担责任,改正错误,但是看着棒梗天天早晚都得跑后院去喂鸡,放了学还得拿着扫把扫院子。 心疼棒梗,秦淮茹婆媳俩也跟着扫,全院都说棒梗学好了,但就是没有一个答应让贾家别扫了的。 “得得,就这么点儿事儿都办不了,还说关系好呢,回你那边待着去,别往我们跟前儿凑,我可告诉你,我这妹妹是准备介绍给何雨柱的,你要敢胡说八道小心他揍你” 其实秦淮茹自己也有点惊讶自己能把实话说出来,因为都知道傻柱跟眼前的许大茂是死对头。 自己说出这句话,许大茂一定会从中作梗,破坏掉这次相亲。 但是自己内心又不自觉地把实情说了出来,主观意识是想把妹妹介绍给傻柱的,好结成亲戚关系,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个意识是不想妹妹嫁给傻柱。 就在秦淮茹胡思乱想的时候。 许大茂心思一转,心说傻柱你这回可落在我手里了,还揍我?我要是能让你相亲成功都算我傻,我就叫傻柱,不,傻茂。 许大茂对着秦淮茹装傻地问道:“何雨柱这名二怎么那么熟悉呢,咱们轧钢厂的吗?” 秦淮茹冷笑着戳破他的心思:“跟我这装傻呢?要不要我去食堂把他叫出来让你认识认识?” 许大茂当然不敢明着跟傻柱对线,但是有了话茬马上接过来说道:“傻柱是吧,嗨,我当谁呢,怎么还说大名啊,怕人姑娘知道啊?” 说完这话,撇着大嘴。一脸可惜地对秦京茹指着四周说道:“妹妹,你看见了吧,这些个人,都是我们厂的,你随便找一个人问问,有没有人认识何雨柱,要有说认识的,摄影机看见没有,送你了” 秦京茹整个人傻了,啥玩意儿?要送我摄影机?那也太珍贵了! 许大茂见秦京茹随着自己的话往后看,就知道这姑娘就是个土包子,好忽悠。 嘴上继续说道:“你再随便找一个问,有没有人不认识傻柱,他要有说不认识的,一样送你” 秦京茹还没反映过来呢,怎么又说送自己摄影机啊? 这人这么厉害,摄影机说送就送得多有钱啊! 有钱人说的话一定是真话了,骗了自己他可得给自己摄影机呢,但是怎么跟姐姐信里说的不一样呢? 秦淮茹见自己妹妹傻眼了,一看就是被许大茂忽悠住了,什么贵重赌什么,可不就是能忽悠住人嘛。 自己傻妹妹一年都见不到一次摄影机长啥样,当然信以为真。 秦淮茹急忙插话道:“你放你的电影去吧啊,别在这瞎拆台,小心何雨柱今晚去你家揍你” 秦淮茹越吓唬许大茂,许大茂越来劲。 许大茂一脸替秦京茹委屈的模样,话里指责着秦淮茹道:“秦姐,您也说了不是,那傻柱动不动就打人,连邻居都打,更何况这么水灵的一姑娘,你让他嫁给傻了吧唧的厨子,要是天天挨打,多让人心疼啊” 秦淮茹被许大茂指责当然不干,心里骂妹妹秦京茹没见识,嘴上反问许大茂道:“谁傻呀,你是不是挨打没够啊,院里就你挨过打,怎么着?我把妹妹送给你心疼啊?你要不怕娄晓娥撕了你的嘴” 看见许大茂声情并茂地讲述着相亲对象是傻子,现在自己姐姐又张牙舞爪地反驳,这时候秦京茹心里明显慌了,不知道该信谁了。 秦京茹嘴上不确定地问道:“姐,他说的是真的嘛?我不想像娘一样挨打呢” 秦淮茹看着这个傻妹妹,很是无力。 怎么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呀,自己的姐姐都不信。 但是这门亲事是自己张罗的,还是自己表妹,不能不管她。 秦淮茹强调道:“你别听他的,这人人品不行,你没见刚才我说啊,连棒梗都欺负,他就是见不得人家好,见一个爱一个,你离他远点儿” 自己惹出来的事,跪着也得管到完啊,虽然妹妹傻,但是也得扶持着。 李学武站的位置离这边不远,许大茂三人说话的声音也不低,完全听的到,知道是许大茂耍坏报复傻柱,但是也没去阻拦。 因为关自己毛事啊,管好自己的事儿就行了。 自己一个小股长还能管八家子闲事儿啊! 紧了紧肩膀上的大衣,闪开人群,往食堂去了。 李学武一进食堂就见傻柱正坐的四仰八叉的监督徒弟切墩儿呢。 傻柱被临时交代了做小灶的任务,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许大茂在外面广场给自己拆了台。 第七十五章 牛奶 见李学武进了屋,傻柱出声问道:“呦,兄弟,好几天没见着你了,怎么上这儿来了?找我有事?” 见傻柱上赶着跟自己打招呼,李学武笑着应和道:“柱子哥,我这刚去吉省出差回来,还没回家呢,怎么?今天有小灶?怎么愁眉苦脸的” “嗨,李怀德副厂长又开宴席,大宴宾客,他大爷的,本来说好了下了班回家跟秦淮茹他表妹见一面的,今天又泡汤了,这许大茂真不是东西,大周六的放个屁的电影啊” 其实傻柱想骂的是李怀德,但李怀德是李学武的分管领导,不好说的太过,只能让许大茂被殃及池鱼了。 其实傻柱算是歪打正着,没骂错人。 相亲这事儿确实是早就说好的,上周傻柱就求秦淮茹了,周三又借着秦淮茹借钱确定了一次。 李学武笑着问道:“关许大茂啥事?” 傻柱懊恼地嚷嚷道:“本来定好的相亲日子,谁能想到特么的不干人事的许大茂决定今天放电影,真是不走运!” 发泄完又对着李学武解释道:“秦淮茹说她妹妹想先看了电影再回去相亲,但是等看完回到家都特么9点多了,还相个屁的亲,再相都得相到被窝儿里去了” “这还不算完,不巧他妈给不巧开门,不巧到家了” “领导还要今天吃小灶,我今天必须值班,不然我就杀到广场去了,正好趁着爱情电影来个浪漫相亲”。 “呵呵,您还懂浪漫呢?” 马华今晚也被留下陪着师父做晚饭,但是自打听到李学武两人聊到爱情电影,还浪漫。 虽然拿着菜刀在切墩儿,但是心里想着的却是师父两人说的浪漫,魂不守舍的。 傻柱跟李学武聊闲篇儿,见徒弟都把鸡丝都切成鸡沫了,那刀还在原来的位置切,而且徒弟神游天外,用刀的速度越来越慢。 作为师父,傻柱看不下去了,用力地敲了敲手上的茶缸盖子。 见师父不高兴地提醒自己,马华也跟傻柱逗惯了的,并不胆怯,有什么心里话张口就来。 “师父,您和李股长说的这爱情电影和浪漫是什么呀?是今天的电影阿诗玛吗?” 傻柱撇着大嘴,按照自己的认识给徒弟解释着,还解释的很到位:“一大姑娘,长得挺漂亮” “噗!”李学武一口气憋住差点把眼泪呛出来 “好好的一个神话爱情故事让你这么简单粗暴地给糟蹋了” 面对李学武的调侃,傻柱不以为意地说道:“那姑娘确实好看啊” 好看! 本来就在想着阿诗玛和浪漫是啥的马华更激动了,有大姑娘的电影谁不爱啊,还是挺漂亮的大姑娘。 傻柱自己今天不能见到相亲对象,这会儿心里正烦着呢,看着发春的徒弟,感觉在李学武面前丢脸了,忍不住就开始拿自己的人生信条说教了。 “你们小伙子不应该看这电影,回头看完了找媳妇,看谁都跟猪八戒它二姨似的” 这话也有给李学武听的意思,但是李学武不以为意,再好看能有后世美女好看啊,后世的量也大啊,什么样的没见过。 “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吧,还有你就是看这电影看的吧,到现在还找不到媳妇,那你是要检讨检讨自己了” 马华低眉顺眼,不敢直接说自己师父,但是听见李学武的调侃,心里想着自己师父可不就是这个德行嘛。 多少人给他介绍对象,不是嫌弃人家胖了就是嫌弃人家瘦了,要么就是嫌弃人家长相跟猪八戒它二姨似的。 听见李学武的调侃,傻柱不忿地说道:“谁叫咱命不好啊,没缘,你说今儿个吧,嘿,秦淮茹非把她表妹介绍给我,好好的,让许大茂个王八蛋给我搅和了” 李学武心想,这还不傻,歪打正着都能知道是谁坏了他的事。 马华在心里给师父刚才话里那个“非”字点了个赞。 这个字用的牛,显示出了师父29岁大龄香饽饽的本质,话里话外就是既当又立的意思啊。 李学武神秘地笑着对傻柱说道:“柱子哥,你帮我一个忙,我给你支个找媳妇儿的招儿” 傻柱知道李学武的这方面能力的,但是不好意思开口直接问,而是义气地说道:“咱们哥们儿之间还用求字吗?有事儿你说话,哥哥一定帮你” 李学武拽着傻柱来到门边儿上小声问道:“柱子哥,你经常出去采购,知道哪儿卖鲜牛奶吗?” “你找鲜牛奶干嘛?那可是个稀罕玩意儿” “我领养了一个孩子,需要牛奶喂养” “啥玩意儿!...呜”傻柱惊讶的喊出声,后半截话被李学武一抬他下巴给憋回去了,险些咬了舌头。 “别喊,就你这大嗓门,跟大喇叭似的,想全厂人都知道啊?” “可你这也...我老叔老婶儿知道吗?” “不是告诉你了嘛,刚回来,还没跟家里说呢” “那你可有得说了,你胆子也太大了,你才19啊,以后可咋找对象啊?” “先顾着眼巴前儿的事儿吧,你到底知不知道哪有卖牛奶的?” “我要是不知道你也不用找别人了” “快说说”李学武不耐烦地催促道。 “京城以前只有双桥农场产奶,200多头牛够谁喝的,这还是得优先保证供应飞行员呢” “很难搞?” “也不是,前年国家拿钱在京城先后建起了40个规模化奶牛场,去年国营京城市牛奶站的人说他们那儿奶牛总数达到了两万多头,产奶量3万吨,除了保供外,有点门路的也能搞到” 李学武看着这么熟悉内情的傻柱问道:“怎么个门路法?” 傻柱认真地对李学武说道:“我劝你直接去奶站找人买,就你小子的机灵劲儿,这还不是轻松点儿事儿嘛,下面的奶站就别想了,一进奶站就分没了,几分钱一斤,谁买不起啊,我做菜用都得是厂里拿条儿去奶站才能买到” “知道了,谢谢了啊”李学武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就要出门往广场走。 傻柱一把拉住李学武,道:“兄弟,再唠一会儿,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说呢?” 李学武憋着笑,看着有些尴尬的傻柱道:“不是不想听嘛?” “谁说的......不是,你说说,我参考参考”傻柱面色尴尬,仍自嘴硬。 李学武得了消息自然不愿意为难他,小声对着傻柱说道:“许大茂在广场已经见了秦京茹了,你觉得还有好事儿?那丫头没见过啥世面,你得舍得花钱了” 见傻柱一脸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李学武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还能使磨推鬼呢,用钱买衣服和化妆品往狠了砸,晃花了眼,迷晕了腿儿,躲着点儿秦淮茹和许大茂,亲自上她家提亲去,越早越好” “躲着秦淮茹干嘛呀?她可是...” “你怎么不开窍儿呢,你要是不背着秦淮茹和许大茂,你这辈子就等着打光棍儿吧” 说完拍了拍傻柱的胸脯,笑了笑就出门去了。 第七十六章 厂长好 李学武一走,傻柱的火蹭地就冒出来了。 本来就因为许大茂选择今天放电影窝了一肚子火,这会儿又听见李学武说许大茂坏自己的好事儿。 是可忍孰不可忍,忍了秦淮茹还能忍你许大茂? “就许大茂这王八蛋我跟你说,嘿!我要不整死他我都睡不着觉” 徒弟马华知道两人的斗法:“这又是怎么了?他又招惹您了?” 傻柱点头气愤道:“这混蛋坏了我的好事儿”。 马华疑问道:“什么事儿啊?他可有领导罩着呢” 傻柱避过什么事情不谈,而是不忿地说道:“有领导我才弄他呢,这孙子今天指定跟着领导来这儿喝酒,你看我怎么治他!” 傻柱暗暗定下报复许大茂的计策,自鸣得意。 这两人真是算计到一块儿去了,这就叫不是冤家不聚头! 李学武回到露天场这儿听见许大茂还在跟秦家姐妹忽悠呢:“咱说正经的,秦姐,这儿你真不能坐,我给厂领导留的” 现在的干部没有那么大官威,也没什么特权,许大茂也就这点儿能巴结厂领导了。 秦淮茹故意勾搭话:“厂领导?谁啊?” 许大茂想着我把名字说出来吓你一跳:“李副厂长,杨书记他们” ...... 李学武出了食堂准备回宿舍抱孩子回家,见娄晓娥气鼓鼓地从人群外往里面杀了进去,又停住了脚步。 这娄晓娥的战力不行啊,就离老远招呼两句,讽刺两句,敲打敲打许大茂,没别的激烈动作啊。 这就是一没有长利爪和尖牙的小老虎,还不敢跟那个狐狸斗。 李学武抱着胳膊看着这一出儿闹剧,见没有闹起来也就不再看了,往圈儿外挪。 现在的眼光看,秦京茹是够水灵的,农村姑娘能养的这么水灵,看来家里也是很偏爱的。 其实这源于秦淮茹的进城。 自从秦淮茹嫁进城里后,很是风光了一阵子。 贾家孤儿寡母在城里人看来就是破落户,即使后来贾东旭进了厂,当了三级钳工,也就是一般家庭,没什么家底儿。 但是在农村人看来,城里的工人那就是铁饭碗,吃供应粮,能领工业票,村里的姑娘排着队想嫁进城。 当年秦淮茹长得好,前凸后翘的,看着好生养,这才嫁进贾家。 现在秦京茹一家也想着自家女儿能像秦淮茹一样嫁进城里,所以不舍得她干重活儿,这才养的肤白貌美,脸蛋嫩的能掐出水儿。 秦京茹也争气,跟她姐姐一样,前凸后翘,娃娃脸,樱桃小嘴,水汪汪的大眼睛。 就是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唬了一点儿,跟这个时候的农村小姑娘一样,什么都新奇,别人说什么都信以为真,看见好的就走不动道,城里话就是给两块糖球就能换走的那种。 这时候李副厂长、杨书记、付斌、董文学,还有一些别的处室的领导走了进来。 李学武见到从自己出去的方向过来,便闪到一边让出位置。 沿途的工人纷纷让路打招呼。 “厂长好” “杨书记好” “李厂长好” ...... 李副厂长与杨书记前呼后拥地到了先前许大茂准备好的位置。 这秦淮茹也是个怂蛋包,见到厂领导过来了,紧忙拉着秦京茹回了棒梗他们的位置。 棒梗他们只占了一条板凳饿位置,所以两个小孩子只能抱着看。 秦京茹抱着槐花,秦淮茹抱着小当,棒梗坐在中间。 秦淮茹这边刚坐下。 那边几位领导也纷纷落座。 李副厂长坐下以后迎着敬仰和羡慕的眼神巡视了一圈,突然看见李学武带着军棉帽,穿着警服,披着军大衣跟机关的干部们让着烟。 李副厂长笑着回头跟付斌说了几句,付斌听了站起身冲李学武招了招手:“李学武,来这边坐,领导要跟你唠唠” 厂办秘书很是机敏地把自己的方凳放在挨着李副厂长,杨书记坐的宽条凳旁边。 李学武看见财务科和人事处的干部了,习惯性地就敬烟客气两句,一听付斌召唤,用手指掐灭了烟头扔在地上,打了声招呼又往回挪。 走到李副厂长和杨书记身边敬了个礼,又对着付斌和董文学敬了个礼,对着其他处室的处长点点头,又与让座的秘书握了握手道了声谢。 李副厂长他们很是欣赏李学武的礼貌和做派,从过军的人自有的庄重是别人学不来的,在保卫处的人身上也看不到。 李副厂长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说道:“坐下,别站着” 李学武赶紧挨着李副厂长坐下,这会儿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电影还没开始,四周都在看着中间这一群人,尤其是李副厂长专门叫了李学武过去。 人群中开始议论李学武是不是李副厂长的亲戚子侄,毕竟都姓李嘛。 坐在李学武正前面就是秦淮茹一家,秦京茹瞪着大眼睛偷偷回头观察着李学武。 这个男人长着疤瘌脸,看着挺可怕的。 李副厂长和蔼地问道:“怎么样,学武,还适应轧钢厂的工作吗?” 李学武还没回答,杨书记就在旁边打趣道:“还想咋个适应嘛,进厂第一天就把咱们厂的大耗子给抓住了,哈哈哈” 身后的几个处室的领导都是跟着大笑,李副厂长更是跟着笑得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 李学武这次确实给李怀德长了脸。 这次事件唯一准备挨鞭子的就是杨厂长和生产管理处的干部了。 因为李副厂长和杨书记以及身后各处室的头头都是这两年几个工厂合并,新调进来的,担不了什么责任。 承担责任的今天也没过来,正在焦头烂额地找关系平事儿,哪有心情看电影啊。 李学武冲着杨书记说道:“谢谢领导批评,以后我一定注意团结同志,争取早日习惯轧钢厂的工作节奏” 李副厂长笑着给李学武介绍:“这是咱们厂的杨书记,不要有心理包袱,杨书记不是那个意思,你做的很好,要保持住优良作风,爱岗敬业,保卫工厂,保卫国家” 李学武听见李副厂长的话伸出双手与杨书记握了握,然后说道:“杨书记好,我的党群关系调到咱们轧钢厂,杨书记就是我的娘家人了,娘家人说什么都是为了我好” 杨书记拍了拍李学武的手说道:“我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是个好干部,有什么困难就跟组织说” 第七十七章 谦虚谨慎,少言慎行 李学武收回杨书记放开的手,坐正了说道:“一定,我会定期向组织汇报我的思想动态的” 李副厂长回头对着坐在身后的付斌说道:“年轻人很有冲劲儿,懂政志,思想进步,你们保卫处要勇于任用啊,要抓紧改变保卫处的旧风气” 这算是厂领导对保卫处工作的批评了。 付斌点头应是,弯着腰把头伸到李副厂长和杨书记身边,悄声地说道:“二位领导,我准备上报李学武担任保卫科长,您看合适不?” 杨书记考虑了一下说道:“对年轻人的任命要慎重,这是在保护年轻人,但我们的革命工作更需要思想成熟,政志立场坚定,作风硬派的年轻人充实到革命干部队伍中去,做青年突击队带头冲锋” 李副厂长知道这是杨书记点头了,自己主管保卫处,这事儿还得自己办,所以回头对付斌说道:“周一办公会前打报告上来” 付斌答点头应道:“是” 说完就坐下继续听着李副厂长和杨书记聊天了。 李学武耳力很好,付斌三人的小动作完全听在耳里了,但是装作没听到,把注意力放在四周人群里。 李副厂长和杨书记聊天的话题也会带着李学武。 李学武说话是经过千锤百炼和后世大环境渲染的,往往简单的一句话就能逗得两人开怀大笑,又让人不禁思考。 董文学和一个副处长坐在第三排,看着弟子给自己敬礼,又是得副厂长等人看重,很是欣慰。 想到前几天的审查,还有今天下午王一民的汇报,越看李学武越满意,越看越觉得自己的眼光和推荐是对的。 付斌的小动作董文学也看见了,虽然不知道说了什么,但是杨书记看了李学武一眼,一定是跟李学武有关系。 现在跟李学武有关系的只有保卫科的科长职务了,看来自己的学生要平步青云了。 李学武、李怀德三人聊得正开心,前面的秦京茹也在跟秦淮茹小声嘀咕着。 秦京茹歪着头对着自己表姐问道:“后面那人谁啊?” 秦淮茹自然知道秦京茹问的是谁,小声道:“小点儿声,岁数大的都是厂子里的领导,那个年轻的是厂治安股的股长,警查” 秦京茹哪里知道股长是个多大的官儿,但是警查知道,悻悻地缩了缩头。 秦淮茹这娘们儿对治安股也是一知半解,治安股里的是经济警查,不是外面的警查,也没那么大的权利。 应付了妹妹又想起棒梗来的这么早,作业肯定没写。 “棒梗,你作业写了吗?” 棒梗好像还有理了似的,跟秦淮茹嚷嚷道:“妈,不是我不写,我们语文老师让我们写一篇作文,作文的题目叫黄昏,但是前面我写了400字,结尾老是写不好,老师让我改” 秦淮茹的文化水平实在是有限,便慢慢引导儿子:“平时你跑出去玩,哪次不是疯到太阳不落山不回家,看了这么久的黄昏,怎么还是不会写呢?” 棒梗和秦淮茹娘俩儿的对话声传到了李副厂长这些人耳中了。 本来坐的就近,棒梗的声音更是不小。 杨书记很是凑趣地问同在一排的李学武:“学武,听说你还是高中毕业,你说这黄昏该怎么描写” 听见这话前面的秦淮茹一家回过了头,后面的一众处室领导也都竖着耳朵听着,左右听见话的工人更是看着稀奇。 董文学对这个弟子是有希冀的,也想看看李学武怎么说。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回头的棒梗,心想你可真会应景啊,我刚坐这儿你就给我出难题。 李学武对着杨书记说道:“每个季节的黄昏都是不一样的,各有色彩,现在是晚秋,那就写:日落跌进昭昭星野,人间忽晚,山河已秋”。 董文学内心叫了一声好,杨书记考校的这一关过了。 杨书记点了点头,说道:“学武的文化水平是够的,很好啊” 李副厂长也笑着点了点头。 这一句文化水平够就是代表对李学武进步的认可,没有文化,不够进步可当不了干部的。 周围的工人听不懂,但是领导夸着好,那定是极好的。 棒梗听了李学武的说词,是理解了的。 毕竟小学四年级了,暗自记下李学武的话,跟秦淮茹说了一句:“我告诉我们语文老师去” 说完滋溜就窜了出去。 今天棒梗的语文老师也来厂区看电影,毕竟现在看场电影太不容易,离得近的都来了。 不大一会儿,就见棒梗蔫头巴脑地磨蹭了回来。 见到儿子的不开心,秦淮茹很诧异,难道是李学武说的并不好,是杨书记他们没听出来? 语文老师是专业的,定是听出这句黄昏描写的不好了来。 秦淮茹扶着棒梗肩膀关心地问道:“怎么了?没用那句什么星,什么秋的?” 棒梗委屈地对着秦淮茹说道:“用了......语文老师说我的作文是屎盆子镶金边儿” 听到棒梗的话周围众人哄堂大笑。 李副厂长接过秘书递来的水刚喝了一口,听见前面孩子的话,瞬间就喷了出去,呛得直咳嗽。 秦淮茹见儿子被嘲笑气急了,厉声问道:“你们语文老师谁啊?我找他去” 棒梗委屈地说道:“咱们院里的三大爷” 秦淮茹气汹汹地骂道:“三大爷怎么这么没溜儿啊!”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电影开始放映,众人也都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电影。 这个时候的电影无论画质和色彩很感人,虽然情节安排的不是那么的好,但是演员的功底儿很抗打,演员也很漂亮,少数民族的爱情故事很是给女演员加分。 随着电影的放映,李学武第一次完整地看了这部影片。 这部片子现在属于内部放映,算是现在工厂工人的福利了。 云南阿着底地方有个彝族姑娘名叫阿诗玛,她聪颖美丽,与勇敢憨厚的青年阿黑相爱。 ...... 洪水过后,阿黑悲愤绝望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但阿诗玛已化身成一座美丽的石像,永驻石林,千年万载,长留人间。 这部电影给李学武的感觉就是有些理解不了,乱糟糟的。 很正常,这是少数民族神话史诗改编的电影,神话都有一些不合理性,又是强调少数民族歌曲,所以看过后世那种特效和几十年沉淀的影片的李学武不理解很正常。 其实这部电影正式上映是在82年,女主角还曾经拍摄了五朵金花这部电影,当年是电影厂最好看的演员,晚年还是好的。 想到这儿,李学武还给自己提了个醒,谦虚谨慎,少言慎行。 第七十八章 毛头小子 看着众人如痴独醉地品味着电影,怪不得傻柱说看了她,再找对象都是猪八戒它二姨呢。 这其实是傻柱一厢情愿罢了,心里幻想着阿诗玛,行动上奔着秦淮茹,嘴里念叨着秦京茹,思想上够着冉秋叶,身体诚实着娄晓娥。 现在来看,30岁不结婚不就是个不甘心的渣男嘛。 渣男傻柱与徒弟准备了一桌子菜,一等到电影放完,伙食也算准备好了,今晚杨副厂长又是领着各处室领导开席。 看完了电影,李学武跟各位领导打了招呼,准备起身去抱孩子回家。 李副厂长一把拉住他,言说晚上一起去食堂喝点儿,聊聊天儿。 李学武推脱看电影前吃了晚饭了,李副厂长不依不饶说要去喝酒,只能陪着去了。 这种场合一般是李副厂长跟几个大领导,再带一两个年轻下属,一是有事可以支使,二是有提携的含义。 像是付斌、董文学这样的处室领导反而是不会去的,到了一定级别,反而要与领导保持适当距离。 秦淮茹这一家子交还了食堂的条凳也往家走。 路上槐花困了,秦淮茹背着槐花,秦京茹领着棒梗和小当,磕磕绊绊地随着人群往城里去。 秦京茹想着心事,小心地问道:“姐,何雨柱真是傻子啊?” 秦淮茹不满地道:“怎么可能呢,傻子能当厨师啊,一个月工资37块5呢,大姑娘排着队上赶着嫁呢” 秦京茹不信地问道:“那29岁了怎么还没结婚?” 秦淮茹一时间答不上来,只能沉默。 走了一会儿,秦京茹又问道:“那个警查也是你们领导啊?看着好年轻啊” 秦淮茹虽然在夜色中看不太清表妹的脸色,但是话语里的态度说明了一切。 紧了紧背上的槐花,说道:“保卫干部,算是领导吧,抓小偷抢劫犯的,也在我们院里住,就是前院三大爷家对门的李医生家,上回不是带你去看过病嘛,他是李医生的二儿子,你来那次他去当兵了,最近才回来,分到了我们厂” 秦京茹“哦”了一声,才说道:“他们家啊,看他们家条件挺一般啊,那么多人住一个房子里” 秦淮茹知道自己妹妹嫌贫爱富,早先就嫉妒自己,也想要嫁到城里来。 但是农村姑娘,没见过世面,哪里知道看人条件不是从外面看的。 秦淮茹瞥了自己妹妹一眼,数落着说道:“你知道什么就条件一般啊,李医生一个月79块5,他们家老大跟老大媳妇儿都是大学老师,每人工资都是62块钱,今天见到的是李家老二,一个月工资37块5,他们家老三是医学院的大学生,吃国家补助,不用吃家里,老四上高中,是个女孩儿,四口人挣工资,就养着两个老人,一个月就是241块钱,多少人养不起啊?” 这时候的人最愿意打听别人挣多少了,想要互相比较,不看你家的挑费,不看你家的实际情况,就凭你的收入定你家富裕不富裕。 这也是后世大爷大妈在你回村儿的时候跟你打听工资是一个传承。 听到秦淮茹言之凿凿的计算,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秦京茹有点傻眼了。 秦京茹惊讶道:“这么多钱啊!我们村一年都见不到这么多,那得怎么花呀” 秦淮茹横了表妹一眼:“你管人家怎么花,想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秦京茹也不气馁,继续问道:“那,那个他们家老二结婚了吗?” 秦淮茹说道:“才19岁,刚转业,没结婚,咋了?看上了?脸可有块儿疤瘌啊,不害怕呀?” 秦京茹害羞道:“没有,再说不是保卫干部嘛,有啥可怕的” 秦淮茹说道:“没有就好,看上了也不行,他条件太好,看不上咱们农村姑娘呢,你消消停停地跟傻柱相亲,他的工资也是37块5,就不算少了,别好高骛远啊,我都跟人家说好了的” 秦京茹默不作声,心理暗自嘀咕:“万一喜欢农村姑娘呢?自己长得不比城里姑娘差哪去,老二疤瘌丑,还有老三呢......” 心里想着,嘴里不敢说出来,毕竟进城是要靠表姐呢。 这边李学武跟着领导进了食堂包间,傻柱和马华正在上菜,看见李学武挺惊讶。 李学武打了个招呼也没多聊,酒桌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很是热闹。 一些办公场合不方便说的话,借着酒桌都说了出来,互相试探着对方的底线。 正说着话,许大茂进来了。 厂办主任对着杨书记和李副厂长说道:“今天辛苦大茂了,特意叫过来喝一杯” 许大茂羡慕地看着李学武坐在桌边与领导们谈笑风生,不由得心里嘀咕,这小子才19岁啊,借着一次反腐的机会就起来了。 车间打去治安股那通电话可是被厂里传遍了,这治安股的人白捡了一大便宜。 想我许大茂默默奉献这么多年,在这厂长的酒桌上讨好来讨好去,现在竟然需要在酒桌上开始敬院里的毛头小子了。 许大茂的内心很是不如意,但是多年的经验让他很快调整好,与李学武点了点头便开始在酒桌上活跃气氛。 “能和咱们厂的领导同桌饮酒那是我许大茂三生有幸,我许大茂敬酒,老规矩,一大三小,二五一十” 杨书记头一次跟许大茂喝酒,便问道:“怎么个一大三小,二五一十啊?” 许大茂端着酒杯道:“这一大,就是咱们领导大,领导是什么,领导就是天哪,那就是咱们厂的天哪” 这话听得杨书记咧开嘴,看向李副厂长,眼神中表达着:“这放映员拍马屁这么露骨的吗?” 李副厂长早就听过这一套说词,看猴儿一样的眼神儿看着许大茂,心说:“娄家的女婿怎么这么上不得台面” 许大茂继续拍着马屁:“大人物喝一杯,那我这种小人物就得喝三杯” 李副厂长戏耍地问道:“那我要喝三杯呢?” 许大茂赶紧说道:“三三见九,我就得喝九杯啊” 李学武看着许大茂耍宝也不劝,虽然一个大院住着,但是不熟,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这货是主动给领导们当猴,劝他还以为害他呢。 许大茂挨个儿敬酒,还真是一大三小,二五一十,敬到哪个领导,哪个领导喝一杯,许大茂就喝三杯。 这杯子不算大,一两多酒的样子,但是屋里坐着算自己在内有六七个人,这一轮下来就喝了一斤多奔二斤了。 到自己跟前儿都打晃了,李学武真怕他倒在这儿影响饭局。 第七十九章 从小儿我俩关系就铁 见许大茂已经打了晃儿。 李学武提着酒杯说道:“这里我最小,不算是领导,咱们一个院儿住着,今天有缘借着领导的光儿,咱们兄弟喝一杯就行了” 见李学武说的漂亮,许大茂还来劲,挥舞着胳膊说道:“不...不对,你...是领导,你是领导...啊,连你都是...我的...领导了...” 李学武扶住许大茂劝道:“可别这么说,在座的各位哪个不是咱们的领导,我可不敢在各位领导和您这位优秀前辈面前充大个儿啊” 李学武是好心,想要开导开导许大茂,也捧一捧他,别让他跟自己这儿较劲。 可哪成想,许大茂竟开始支支吾吾地冒胡话。 “我呀失败呀...我算...什么前辈呀...我连孩子...孩子都...没有啊,早应该跟你...啊...学啊,去抱个孩子回来的,啊...嗯?...你还没结婚吧” 说完推开李学武扶着他的胳膊,咕咚咕咚连续干了三杯。 淦你大爷! 我跟你玩桃园三结义! 你跟我整瓦岗一炉香! 诉苦的话说的支支吾吾,捅自己枪的话倒是说的明明白白! 桌旁的几位领导都是皱了眉头,尤其是主管干部纪律的杨书记,脸色最是不好。 现在风纪可是考验干部最大的指标,几乎是一票否决。 李学武感觉这小子是故意的。 人在醉酒前身体可能不受控制,但是大脑是清醒的,更何况推开自己那一下可不是漂浮无力不受控制的样子。 完全有可能是许大茂这小子在趁着醉酒砸自己的场子。 但是自己跟这货可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啊,哪里至于在这种场合扒自己墙豁子。 这王八蛋可能见到自己抱孩子从装卸车间往回走了,心里想着他自己没孩子或者想到了其他什么事儿了,这小子进屋时看自己的眼神儿就不对,现在借着酒劲儿更是耍酒疯。 前世都说院里没好人,还真应了验。 虽然想不太明白,但是还是咬着牙在几位领导异样的目光中平静地把杯中酒喝了。 再去看许大茂时,见这货眼睛都直了,好家伙,二斤要出头了啊,真玩舍命陪君子这一套啊。 可不能让他在这儿继续耍酒疯,站起身,冲着食堂喊了马华一声。 “马华,许大茂喝的有点多,过来照顾他一下!” 李学武可是知道后厨还等着一位呢,自己有的是机会收拾这孙子,先让他吃顿傻柱的毒打。 不想许大茂挨收拾这事儿被领导猜忌自己,所以李学武故意叫马华过来搀扶。 那边儿傻柱早在等着了。 听见李学武的招呼,傻柱急忙喊道:“我来!我来我来,早劝说他不能喝少喝,非不听,马华,你先回家吧,这儿我收拾了” 傻柱说着话就进了包间,见许大茂仍有意识地想要拒绝冲进屋的自己,搀扶着许大茂说道:“各位领导接着喝,我跟许大茂住一个院儿,从小儿我俩关系就铁磁,我扶他回去” 能把随时晕倒的许大茂安顿好,各位领导当然愿意,李副厂长嘱咐傻柱照顾好许大茂。 傻柱满口答应着强扶着许大茂出去了,这会儿许大茂已经有点儿迷糊了,哪里犟得过傻柱。 回到食堂傻柱就把许大茂绑在了凳子上,三两下把许大茂的内裤、棉裤都给扒了。 包间里的众人没了许大茂的耍宝,都是小酌着聊天,只有李学武这边稍显尴尬。 厂办主任对李学武说道:“李股长刚立了大功,又出重要任务归来,这也算是厂长和书记给你接风洗尘了,讲两句” 厂办主任就是酒桌上的润滑剂,能把每个人敬酒说话的顺序和时间安排的明明白白。 现在就是在给李学武递话头儿呢,让他有个机会解释许大茂的话。 李学武感激地看了厂办主任一眼,拿起酒杯,站起身,对着李怀德和桌上几人说道:“感谢厂长和书记厚爱,还有各位领导抬举,学武不才,厂里委我以重任,感谢各位支持,我干一杯” 说着话便端着手里一两多酒的杯子一口干了。 李怀德和杨书记虽然闻听许大茂的话不太满意李学武,但很看得起李学武的能力,也拿起酒杯跟着喝了一杯。 在酒桌上,你敬的酒如果领导跟着喝了,那便是一种态度了。 “好,文化人就是不一样啊”杨书记有些不对味儿地夸了一句。 李学武接过话头,言说道:“刚才在门口说您是我的娘家人,这可不是我在巴结您,我是真的有很多思想上的波动想要跟您汇报” 见李学武面露难色,杨书记与李副厂长对视一眼,然后正色说道:“在座的不是你的领导就是你的前辈,有什么困难可以直说” 见杨书记说完,桌上几人都在看着自己,李学武便将这趟任务的危险和自己收养孩子的过程实言叙说了一遍。 内容虽然与报告上的一样,但是只要是人讲述的必然带着感情,更何况是李学武亲身讲述呢。 杨书记听后又看了看李学武递过来的证明材料,不住地与李副厂长点着头。 “我原以为你只是有能力,文化水平高,得你们怀德厂长看重,但没有想到你还有这么善良的一面” 杨书记说完又一脸佩服地对着李怀德说道:“有才又有德,还是你李厂长识人的本领更高一筹啊,真是得了一员了不起的良将啊,羡慕啊!” “君子慎独,不欺暗室,卑以自牧,含章可贞”。 “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仰天地浩然正气、行光明磊落之事,克己、慎独、守心、明性”。 “些许小人或是对你心存误解,诽谤你,不要去管他,有组织在你背后给你撑腰呢” “来,我代表轧钢厂组织敬你一杯” 杨书记从广场上欣赏李学武,到听到许大茂的话厌恶李学武,现在又了解了到实情,内心一阵感慨,对李学武的期许更胜从前。 李学武也是带着感动抹了一把眼睛,端起酒杯说道:“多谢组织厚爱” 桌上众人与杨书记同李学武齐饮了一杯。 李怀德很是满意这个下属,摆手叫李学武坐下,下属这么给自己争脸面,不枉自己提携他。 “学武,你刚参加工作,以后难免要跟在座儿的各位打交道,敬每人一杯” 李怀德这话即是点明李学武是自己的人,又定下了不许灌李学武酒的基调,只敬一轮。 李学武答应一声,嘴里说着漂亮话,每位领导都敬了一遍。 脸色微红,身形不晃,面对回敬过来的酒更是来者不拒,看得众位领导不住地点头。 酒精考验,酒品见人品嘛。 这顿饭吃到了9点多钟才散去,众人从正门离开,留下傻柱收拾着残局。 第八十章 喝酒话多 李学武喝了酒,脑袋反应的有点儿慢了。 晃晃悠悠回到护卫队宿舍灌了一大缸子热水,酒气顺着汗水从后脑勺流出来才算醒了酒。 看着被队员们抱着转悠悠的闺女,听着孩子“咯咯”的笑声,李学武露出了铁汉般的柔情。 “行了,再逗把我闺女逗傻了” 说着便收拾行李,接过孩子用被子包裹上。 不顾队员们的阻拦,李学武抱着孩子,拎着包裹出了门。 “你们休息吧,我回去了” 出了大门,见四周无人,便将包裹扔进空间,只抱着孩子晃晃悠悠地往家走。 今夜天气还好,月亮老大,路上有光,一路无话直接到家。 先是去了西院,用钥匙打开门,把空间里的木柴靠着仅留的一间倒座房墙跟分类摆放整齐。 七种木材总计300方,自己改建房子和打家具的木料都够用了,剩下的到时候再让闻三儿他们卖了。 木料存在西院没有问题,现在虽然有些人知道西院在自己手里,但是平日里大门紧锁,高墙上还拉着电网,谁没事儿进院儿来看自己的木头啊。 剩下的货他都没拿出来,因为现在这没有储存的条件。 经历了第一次的交易,李学武认识到没有正式的官方身份掩护是不能成事的,所以李学武打算利用这个小院做点儿文章。 小院可以作为某种正式官方身份的办公地进行建设,随同建设的还有未来土特产的储存仓库。 首先就是得在小院的西边、北边和东面修仓库,而且北边儿的仓库得是深挖地下室那种仓库。 这样上面看着就是普通一排瓦房,实际上是上下合在一起两层的空间。 地下室可以储存不能见阳光的商品,上面可以储存正常物件儿。 其次就是在原西跨院倒座房的位置修建几间瓦房用做门市。 现在李学武的心里已经有了挂个官方身份的主意,但是得找找门路才能实现,小院儿暂时的计划如此,有变动以后再说。 看来房子的改建可以缓一缓,这小院儿的建设必须提上日程了。 心里计算着未来的发展,就想着这事还得尽快办,木料也不能卖了,得紧着修建仓库用呢。 想着事情把大门锁了,准备放好车子,再把孩子送回家,然后赶马车去闻三儿家出货。 抱着孩子,取出自行车推着进了四合院大门,正撞见出门的秦淮茹。 “秦姐,出去啊” 秦淮茹看着黑咕隆的一个人吓一跳,听见李学武说话才知道是谁。 “啊,我上个厕所,你这刚回来?你这抱的什么?” 李学武知道秦淮茹看见李副厂长拉着自己吃饭喝酒去了,也没说什么,就是点了下头说:“是,才回来” 秦淮茹见李学武抱在怀里的像是个孩子,但是李学武不解释,她也不敢问。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秦淮茹凑到李学武身前小声说道:“前几天三大爷去街道举报你了,说了你很多坏话,还说你房子的事儿了” 李学武心里一惊,低声问道:“秦姐你怎么知道的?” 秦淮茹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婆婆去街道问城市最低生活保障的事儿,这不是棒梗的学费嘛,听说低于最低保障的可以免除学杂费,我婆婆看见三大爷拉着王主任在街道院子里说的” 李学武一听是跟干妈说的,便悄悄放下了心,干妈没有找过来定是处理了,这三大爷真是欠收拾了。 李学武坦然地说道:“没事儿,秦姐,身正不怕影子斜,他爱说啥说啥” 秦淮茹见李学武没有强烈的反应,神色微动,接着说道:“也就你实在,遇到贵人呢,那王主任给三大爷看了你们厂的协调函,说了诬告是要负法律责任的,给三大爷训斥了一顿撵回来了,这不我回来时,三大爷看电影都不顺气呢” 秦淮茹这是报复三大爷说棒梗那句话呢,这娘们儿还真记仇,自己不敢去找三大爷报仇,在这儿跟自己玩心眼子呢。 李学武笑着说道:“喜欢在你背后说三道四捏造故事的人,无非就三个原因,没达到你的层次;你有的东西他没有;想跟你过一样的生活却没有条件” 秦淮茹瞪着大眼睛闪闪地看着李学武,只感觉这话说得真好。 自己这个寡妇常被“是非多”,带钉子的话,有色的眼神儿,背后编排的故事听得多了,自己怎么就说不清这些事情呢。 看着眼前威武而又有文化的小伙子,内心不禁剧烈颤动。 秦淮茹见交谈的气氛融洽,便说起棒梗的事儿,因看见领导重视李学武,也想缓和与他的关系。 “学武,棒梗上次的事儿你别在意啊,我一个人带孩子实在不容易,家里婆婆又不教好的,孩子难免做错事” 李学武今天喝的有点多,想起棒梗,嘴里忍不住说道:“别把过错都怨在孩子身上,敢第一次拿别人的东西就往狠了打,打一次就记住了” 说着也不看秦淮茹惊讶的眼神儿,道:“次次轻描淡写地护着,不怕长大了偷金偷银进去啊?再说知道你婆婆教的不对你也不反对,你就没有错嘛?那不是你儿子啊?” 秦淮茹有点发蒙,怎么就说到自己了,自己上班养活这一大家子容易吗? 李学武嘴不停:“再说了,棒梗为什么敢于盗窃啊?就是偷拿傻柱家顺了手,为什么去傻柱家顺手啊?” “就是因为你,他的妈妈去拿顺了手,你看到的是傻柱饭盒里的剩饭剩菜,孩子看到的是肆无忌惮的欲望扩张” 李学武看着眼含泪水的秦淮茹,知道自己戳破了秦淮茹的心思,但还是说道:“可以说棒梗能有今天的不服管教,你要负绝大多数责任,失于管教,不能以身作责,贪图欲望,溺爱过多”。 李学武看着秦淮茹的眼睛说道:“还有就是心眼子太多,你不怕色相牺牲太多,想收就收不回来了吗?你儿子长大要找媳妇儿的,你两个闺女是要嫁人的,想一想以后吧”。 “今天我酒喝得多了,说的就有点多了,你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就当我酒后说胡话,你让让,我回家” 说完抱着孩子推着自行车就想进院。 第八十一章 唠叨 见李学武要走,秦淮茹用身子一拧堵在了大门里,眼睛看着李学武不住地流着眼泪。 秦淮茹怎么不知道李学武说的都是对的,但自己有什么办法呀。 自己27块5的工资,婆婆每个月都要3块钱的养老钱,还要吃去痛片,三个孩子还要吃细粮。 棒梗一个学期的学费就要两块六毛钱,小当也是一样,槐花马上就起来了,哪个孩子不让上学啊? 每次傻柱往家拿肉菜,热菜的香味儿飘进屋里,棒梗就嚷嚷着想吃肉。 这年月谁家孩子不馋肉啊,婆婆逼着自己去傻柱家里求,求不来就直说自己当妈的没本事。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孩子们吃顺嘴了,每次都是软磨硬泡地逼着自己去拿,自己不牺牲色相能拿得回来嘛。 自己去拿的次数多了,棒梗就当傻柱的东西是他家的了,也跟着拿。 就这,婆婆还像防贼一样防着自己,很怕自己跟傻柱有什么似的,既要自己当婊子,还要自己立牌坊,上哪儿说理去? 无助的泪水带着委屈全流了下来。 “我能怎么办呀?我都这样了怎么谁都欺负我呀!哪怕有人说一句帮我的话我也不至于这样啊” 李学武被堵着门进不去,嘴上就不留情面啥话都说了,没见过这么死皮赖脸的。 “想让人家帮你自己得要强啊,你见谁家像你们家似的细粮不断啊?谁家没孩子啊?” “不说三大爷人品怎么样,就说持家,三大爷一个人32块钱的工资养活七口人,就这,大儿子还结婚了呢” 李学武见秦淮茹死皮赖脸仍是堵着自己,也不怕得罪人了。 “别说一大爷没有接济过你,傻柱哪个月不借你钱花啊?傻柱给你从食堂买过几回馒头又去外面买过几回棒子面了?你在车间跟人家要了几回馒头了?用我说出人名吗?” 听见李学武的话,秦淮茹如遭雷击。 李学武看秦淮茹不哭了,这才说道:“人不自立天难助,想要人家帮你,你自己得有脸面,你看看院里的人都怎么看你,你想让你的孩子将来怎么看你?真跟你婆婆学啊?你怎么嫁进来的不知道啊?” 秦淮茹眨着泪眼看着李学武问道:“我能怎么办呀?” 李学武看着这个梨花带雨的小寡妇儿,说道:“以身作责,教育孩子,说服婆婆,孩子教育不好就打,婆婆说服不了就送回农村老家去,还治不了他们了?” “你挣工资养家,你还怕你婆婆?傻柱的菜再香那也是剩菜,说难听点儿吃着没有贼味儿啊?” 看着秦淮茹点头,又说道:“你婆婆在家也是闲着,让她做饭,洗衣服,去街道领火柴盒糊,不干就回老家去,她能帮你分担一些,你也就轻松一些,两个人挣钱养三个孩子还不是轻松?” 秦淮茹明白李学武的意思,但是有些事情自己下不定决心去做。 “我这边马上装修房子,泥瓦匠的供饭、清理屋子的零活儿有很多,需要帮忙啥的,到时候交给你,厂子那边的治安我再帮你维持,只要你不惹事儿,没人敢惹你,能帮的也就是这些了” 李学武对秦淮茹跟对别人一个样,不会像傻柱一样白拿钱养着困难户,自己没有一大爷的目的,也没有傻柱那种精神。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自己在这个院子里住着,街坊邻居开口,只要是不为难的,能帮就帮,但是绝不办超出自己能力范围以外的事儿。 打肿脸充胖子的事儿绝对不干,再说谁敢打肿自己的脸? 答应秦淮茹在厂子里治安的事儿,这本来就是治安股的职责,有什么纠纷可以解决,但是不能用强和撒泼。 秦淮茹听见李学武会帮忙,破涕为笑,嘴里直说好。 李学武看见秦淮茹听进去了也就轻声劝说道:“你要是不自立,一大爷的救济粮也是带着条件的,傻柱的救济也是带着目的的,车间里的馒头也是带着色心的” 秦淮茹低声呢喃道:“他们想的什么我都知道,我都知道的......” 这秦寡妇可是七窍玲珑心,说不定那心跟藕似的,全是眼儿。 李学武点了点秦淮茹脸上的泪水说道:“记住了,千万别把自己的软弱展现给别人看,千万不要把自己的狼狈述说给别人听,因为根本没有人会觉得你可怜,只会觉得你很没用”。 这句话把秦淮茹说的蒙住了,以往自己的泪眼婆娑可是神器,在李学武这个冷血动物这儿却是很没用。 李学武指了指院里说道:“行了就这样吧,让开,让我回家,跑了一天了,出差去东北,好几天了还没回家呢,一会还出去有事儿呢”。 秦淮茹赶紧让开路,李学武蹭着秦淮茹进了院。 还别说,这小寡妇真特么有料。 秦淮茹红着眼睛,红着脸去了厕所。 李学武停好了自行车,撩开门帘子就进了屋. 家里人都躺炕上准备睡觉了,见李学武风尘仆仆地抱着一个竖着的包裹回来,北屋老太太几人都很诧异。 刘茵坐起身披着衣服问道:“咋这么晚回来?走的时候也不让人带个信儿,还是你爸见你老不回来,慌慌张张地跑去厂里问才知道你出差,路上跑的太快摔在地上磕膝盖都磕青了,下回可不能这样了啊” 刘茵唠叨了一句,又心疼儿子,问道:“吃晚饭了吗?你抱着什么?” 看见李学武回来,李顺本来想要训斥几句的,却被孩子他妈说破了自己的糗事儿,面子上就有些不自在,哼了一声侧着身子装睡,不去看李学武。 李学武喘着酒气,轻声回道:“妈,我吃了,吃完又跟厂里领导喝的酒,所以回来晚了,让你们担心了” 边说边把在门口取出的包裹扔在自己的铺位上,抱着孩子轻轻放在了东炕刘茵和李顺的中间。 刘茵还在唠叨着:“你这孩子,跑了那么久,还不早点儿回来休息,去喝什么酒啊...呀!这是...!” 刘茵的话还没唠叨完,就被李学武打开包裹露出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儿吓到了。 这小孩子看见有人看自己还挥舞着小手儿,蹬着小腿儿。 刘茵看到孩子是儿子抱回来的,怕有什么情况,不由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听见刘茵的叫声,北屋几人都往这边看来,李雪更是叫到:“是个孩子,还是...” 本来背着身不看李学武的李顺听见这话不可置信地扭过头看向孩子,只看了一眼便蹭地跳下了地,拿起鞋就要打李学武。 第八十二章 家 李顺真是气急了,嘴哆哆嗦嗦便开始骂人。 “你个浑蛋,我千防万防,就怕你出这种事儿,求爷爷告奶奶把你送去当兵,还是没有防住,在部队里你都敢...!还弄个洋...我打死你!” 说着话便抡着手里的鞋往李学武这边打来。 李学武胃里酒劲儿后涌,在门口就是脑袋反应慢了才话多,回到家屋里一暖和,酒气更是上涌。 这酒劲儿上来反应就慢,李顺没有真的想打,本以为以自己儿子的身手躲自己这个还瘸着的半老头子还不是轻松? 可没想到一鞋底子真打在了儿子的脸上。 “啪”的一声! 这响声不止吓坏了看孩子的几人,也把李顺吓呆了,拿着鞋底子愣住,看着儿子红肿起来的脸,不知怎么才好。 刘茵心疼地爬起身来站在炕边抓着李学武的脑袋查看,哭着声音道:“傻小子,你怎么不躲啊” 李学武没觉得有多疼,胀胀的,麻麻的。 李顺瞪了李学武一眼,扔了手里的鞋穿在脚上,一瘸一拐地敲开门去了大哥那屋。 刘茵摸着李学武的脸,眼睛里直掉眼泪儿。 李学武自打当兵走,李顺再也没在家里动过粗,这次真是给刘茵吓到了。 “这死老头子,儿子不回来尥着橛子找,儿子回来又开始作妖儿” 李学武拍了拍母亲抓着自己的胳膊,道:“没事儿,妈,多大点儿伤,快坐下吧,一会儿孩子吓哭了” 刘茵这才想起来孩子的事儿,回头看向被老太太抱在怀里的婴儿,问道:“你说,孩子哪来的?谁家的?” “不是谁家的,是......” “那就是你的?这黄头发和面相......你跟洋呢子生的?” 刘茵知道儿子在南边服役,听说那边有外国人,真怕是自己儿子做了错事,那就是一辈子的污点了,不由得急切地问道。 “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你抱回来干嘛?你想吓死我啊,赶紧说啊!” 刘茵真是急红了眼,这种事儿真的乱不得。 老太太对着刘茵道:“你先坐下,总得给学武说话的机会啊” “娘,我真的......” 刘茵听着老太太的话一下子跌坐在炕上,真的被儿子吓到了,声音里的哭腔没断,现在更是被吓的“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李学武赶紧从包袱里掏出用信封装着的证明材料递给了刘茵,刘茵一把抢过,哆嗦着手打开看了起来。 这会儿大哥大嫂也披着衣服过来了,刚才听了个大概,现在见婆婆在看,也跟着看了起来。 大哥学文则是去老太太那边看了看孩子,粉嘟嘟的,深眼眶,黄头发,直觉得好奇。 李学武坐到西炕上,接过大姥递过来的香烟,点着了吸了一口缓了缓酒劲儿,嘶着声音开口叙述着这个孩子的身世。 那边几人看着两国外事部门和地方给出的证明和结案书,已经相信了李学武。 几人再听到孩子凄惨的身世,望向孩子的眼神儿更是带着怜悯。 刘茵这会儿已经缓过劲儿来,苦着脸对儿子问道:“你才19岁啊,有了这个孩子怎么办呀?你不想找对象了啊?你不想成家了啊?” 李学武抽着烟,努力清醒着大脑,解释道:“我说这孩子跟我有缘您也不一定信,我只说当时如果我不要,那三条路这孩子都活不长,再有就是当时的情况很复杂......” 贴着炕沿弹了弹手里的烟灰,声音低沉地说道:“我也考虑过未来,但我在火车底下发现她的时候,是她先拉住我的手的,既然她选择了我,我就不能放弃她” 看着一家人愁眉不展的样子,李学武振了振精神,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如果那个时候我不这么做,以后一定后悔” 老太太悠着怀里的孩子,嘴里打着响舌逗弄着,众人听见孩子“咯咯”的笑声更是觉得可怜。 刘茵和赵雅芳几个女人最是见不得这种,听见李学武的话,眼泪早都流下来了。 赵雅芳哽咽着对婆婆说道:“学武还没结婚,有个孩子不好,放在我和学文名下吧,我们当闺女来养” 李学文最是听媳妇儿的话,又是喜欢女儿的,忙不迭地点头应说:“好好好” 李学武笑着对大嫂摇了摇头,道:“嫂子我知你好意,但是当时领养是以我的名义办的证明,这几天去落户口也得是落在我的名下,其次就是孩子身份特殊,你和我哥的身份不方便,我是转业干部,能少很多麻烦” 听见这话李学文没明白,赵雅芳已经明白过来了,对着李学武点了点头,两个聪明人不用多说,一个眼神儿就明白怎么回事儿。 刘茵怕二儿子有负担,也怕大儿子有麻烦,孩子领都领回来了,便也舍不得继续数落儿子。 李家老爷子在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心善,不然也不能行医多年,没有攒下什么家业。 老爷子只留下一屋子书,一门手艺,还有多年时局动荡,保护了李家的名声。 刘茵理了理心思,言说道:“我跟你爸岁数都还不大,你们都养大了,再养一个也不困难,就放在学武名下吧,我们来养” “就是,我还没老呢,我这当奶奶的还能帮孙子照顾孩子呢,用不着你们小年轻的” 大佬没说什么,去东炕上看了看孩子,对着李学武说道:“你们家的悠车子被你小时候淘气踩坏了,明天我找木头再做一个...做两个,一个吊在棚顶用,一个放在地上用” 这个时候李顺从南屋端着一小碟黑乎乎的药膏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李学武见李顺过来,把烟用手指掐灭了,愣愣地看着李顺捏着自己的下巴看了看脸上的肿胀处。 “明天还上班吗?”李顺的声音有点儿哑。 李学武被捏着下巴,嘶着嘴勉强说道:“得去,一会儿还得出去一趟呢” 听见这话李顺眉头又皱了起来,想要训斥两句,但想了想又憋了回去,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少折腾点儿吧,你也让我多活几年” 边说边弯着腰给李学武的脸上涂抹盘子里黑乎乎的药膏。 第八十三章 文化水平 看着这个把话非要拧着说的父亲,李学武的大脑中一阵剧痛,嗡地一下被唤醒了很多记忆。 有挨李顺打的;有自己跳墙跑的;有自己惹祸的。 更多的是李顺带着自己去道歉的; 跳墙跑不敢回家躲到沈国栋家去睡,夜里李顺背自己回家的; 打了自己又在半夜趁着自己睡着,也是用这种黑乎乎的药膏给自己屁股涂抹伤口的。 种种记忆重新涌现了出来,混杂了自己前世的记忆。 到底哪个是自己,李学武现在也有些说不清了。 回忆着以前的事儿,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 李顺用手拍了李学武另外没受伤的脸,斥道:“别哭了,看看你这个怂样子,跟我较劲儿的能耐呢?现在知道疼了?别哭了,眼泪不利于伤口恢复”说完还用纱布轻轻给李学武擦了眼泪。 见李学武不哭了,用纱布一层一层地厚厚地裹了脸上的肿胀。 “出门戴口罩,不许喝酒、抽烟、吃辣的,更不能见风和吃劲儿,抻到神经要落下病根儿” 说完收拾了一下又去南屋放了药碟。 等洗了手回来,李顺坐在炕边,有些累心地看了看老娘怀里的孩子。 自己的儿子还是个孩子呢,又捡了个孩子回来,这可怎么着? 要说让李顺猛地接受这个孩子有些难,但是要说现在扔了出去,李顺是万万不干的。 早年间家里有药铺的时候就从来没有往出撵过一个病人,后来没了药铺当行医也没为了钱就断人家药的。 家传药铺的匾还在房后儿放着呢。 但愿世间无疾苦,何惜架上药生尘。 有心想要骂上这个混蛋两句,又舍不得伤了儿子的善心,只能有苦自己吃了。 全家人受到李顺情绪的影响,都沉默了下来。 老太太看着大儿子皱着眉头望着这边,也不怕摔到,双手轻轻举起孩子,送到了李顺怀中。 李顺有些慌张地伸出双手从老太太手里接过孩子,抱着让孩子站在了自己腿上。 女婴看着这个拧着眉头看着自己的人,还以为在做鬼脸儿逗自己,“咯咯咯”地笑出了声,用小手儿去抓李顺的鼻子,还蹦跶着小短腿儿。 这孩子的笑声如同拨开乌云的阳光一般,让李顺露出的笑容。 李学文看着老爹眉开眼笑地逗弄女娃,手还搭在女婴脖颈处号了号脉,居然又抱在怀里,不由得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李学才和李雪更是惊奇,李雪还好说,她小时候李顺是抱过的。 但是一打懂事儿李雪便跟了老太太,李顺再也没抱过。 李顺虽然言语上对女儿比对儿子温柔,但是孩子长大以后再也没有像是这般的眉眼对待女儿。 李学文三兄弟连李雪的待遇都没享受过,更别提温柔一说了。 李学武的记忆中从没见过父亲这样,也就是今天,这个父亲对自己不再训斥着说话。 今日几兄妹见老父亲这般模样均是开了眼。 “我大孙女起名字了吗?” 虽然没有看向李学武,但众人都知道李顺这话是问向他的。 李学武刚回来时感觉这个家人口多,“自己”又有淘气的历史,不受父母家人待见,自觉家人对自己是有看法的,自然而然地对这家人也是疏远带着观察。 今日这事情一出,有小心思的大嫂能挺身而出为自己着想,更亲近李雪的老太太主动抱起婴儿,想要给孩子做悠车子的大姥,要帮自己养孩子的母亲,开口承认孙女的李顺,还有心善的大哥和从未露出嫌弃之色还跟着逗孩子的弟弟妹妹,都表示出了对自己的支持和对孩子的接纳。 李家会有这个时代大家庭都有的摩擦和私心,但又和这个时代的大家庭一样,都是把家人亲情看得很重,遇到事情心往一处想的心善之人。 李学武能看得出父亲是为了迁就自己,才承认这个孩子,怕自己为难,把负担背到了自己身上,亲口承认了这个孙女。 李学武收了心思,开口对李顺道:“还没想好呢,等我找找字典的” “你那点儿文化能想出什么好名字来,歇着吧你,不用你给起了” 李顺看都没看李学武,边逗着孩子边把李学武给孩子起名字的权利给否了。 在这个家里,除了旧时代的老太太和大姥,就剩母亲刘茵没什么文化,其余的家人谁都可以鄙视自己的学历和文化水平。 不提兄嫂弟妹四人的学历和学习成绩,单看南屋李顺那顶房堡儿的一柜子书,李学武也是不敢拿自己的高中文凭去跟没有学历只上过私塾的父亲对线的。 李顺的字李学武是见过的,楷书就像是印刷的一般,自认比不了。 “是是是,我是这个家里最没文化的,我最没用了” “还别说,你还有点儿自知之明,是不是啊大孙女,爷爷给你起名字啊,你爹除了为人耿直心眼儿好,就没啥优点了” 这是李顺第一次当着李学武的面儿夸奖自己的儿子,能有这么一个心善的儿子,李顺也是颇为自豪的。 谁说自己的儿子是混蛋? 谁要不服咱就比比看! 李顺看着孙女对自己“咯咯”笑着,更是来劲儿,把孩子交给刘茵,一瘸一拐地去南屋拿了本儿《诗经》和《小雅》回来,坐在炕上开始翻书。 李学武趁着这会儿众人都不睡,便说了出差时去了二叔家的事,但是没说梨子的事儿,二叔也不会提这种事儿,所以不怕露馅儿。 听见李学武去了春城二叔家,奶奶、刘茵就开始问二叔家的状况。 李学武给自己老娘和奶奶解释、介绍了二叔家的情况,又拿出二叔的信给了父亲李顺。 刘茵见李顺接了信件又说道:“你走以后的第二天,武z部的干部来做访问了,问了很多咱们家的事,连你爷爷的情况都调查了,你在轧钢厂没什么事儿吧?” 李学武一听就知道是自己走前做的那次审查,应该是没什么事。 董文学虽然没说,但是保卫科长的任命差不离儿了,但是一个科长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地审查么? 李学武心里也没底,但是不想家里人担心。 “妈,正常询问,在厂子里也问了,没事儿” 李学武倒是没说升职的事儿,不到搬进科长办公室那天都不准备跟家里多说。 第八十四章 东北土特产上架 跟母亲和奶奶说完了才跟大姥说了木材的事儿。 “大姥,我在东北买了一批木材,搭着火车皮运回来了,刚才已经托人运到西院了,明天您去看看,7种木料300方” 大姥点了点头道:“我说咋听见外面咚咚的,好,倒座房已经倒出来了,没人要的我都收出去扔了,既然木料回来了,明天开始打房梁,打窗户,打家具” 李学武对着大姥说道:“事情有一些变化,那边西院我有些用处,这事儿明天再跟您细说,我现在套马车得出去一趟,帮国栋家拉点儿东西” 刘茵见李学武刚回来又要出去便问道:“大半夜的拉什么东西啊?” 李学武不让大姥出来,表示自己能套车,又对着刘茵回道:“拉什么我还不知道,明天白天我也没空,还有事儿,趁晚上帮他干了” 刘茵知道沈国栋家里情况,所以也没再细问。 李学武摸了摸闺女小手儿,牵着马出大门,套了马车,赶着就往闻三儿家走。 这次是黑天,路上没什么人,快到黑市时,李学武停住了车,在黑暗中把两桶白酒摆在车厢前面,五麻袋萝卜,五麻袋土豆码在两边,中间码放了一堆白菜,又在车尾放了一油滚儿豆油。 三袋子野生蘑菇、黑木耳、金针码在了酒后面。 四麻袋红枣、核桃、榛、松子码在了中间白菜上面。 看着大青马动了动蹄子,这是快承受不住的意思了,李学武不再往出拿,牵着马慢慢往巷子里走。 外面街上这个时候还没有开始摆摊呢,得后半夜才开始。 李学武赶着马车进了巷子,停在了闻三儿家门前。 这货晚上一定是锁门的,不用想,那几本书都快被翻烂了。 李学武试着推了推门,果然,锁着呢,就不该怀疑这个三舅的品性。 现在大晚上的,不好喊门,只能翻墙跳了进去,这对李学武来说是小儿科。 跳进了院子打开了大门,把马车停在了闻三儿房门口,回身去关大门。 等走回房门口时就见闻三儿、老彪子、沈国栋、二孩儿都在。 李学武吓了一跳:“卧槽,你们干嘛呢!” 四人见李学武被吓到都是“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因为李学武怕冷到脸,戴着棉口罩不说,还把棉帽耳朵拉了下来,几人也看不出他受伤了。 老彪子嬉皮笑脸地说道:“就知道武哥这几天准回来,而且一定是晚上过来,又因为这几天夜里都得赶鸽子市,所以我们就都住在了这里” 李学武边掀开毡布边说道:“那你们几个可是影响三舅看金瓶梅了” “滚蛋!”跟李学武熟悉了,闻三儿也敢开几句玩笑了。 见李学武掀开毡布,几人猛地张大了嘴,好家伙,小山包一般的土特产啊。 二孩儿惊讶道:“这得多少钱啊!” 李学武轻轻摸了摸二孩儿的脑袋道:“回头慢慢看,去放风去” 说完又对着其余三人道:“把三舅西屋倒腾出来,破烂扔到院子里,赶紧把车卸了” 二孩很是熟悉地出了院子放风去了。 其余三人应声,俱是往西屋走,都是大小伙子,西屋就是堆了一些旧家具,不大一会儿就清理干净了,把小米儿和几篮子鸡蛋放在了中间的屋子。 这才开始卸马车上的货物。 白酒、萝卜、土豆、白菜、豆油、野生蘑菇、黑木耳、金针码、红枣、核桃、榛、松子。 把西屋堆的满满当当,看见这些玩意儿闻三儿也有点傻眼,这还能睡好觉嘛。 李学武着急回去,言简意赅地交待道:“这只是一部分,还有很多,等这批卖完了我再往这拉,还是那句话,早点收集好客户名单,咱们早点从这块儿脱离,风声紧了,这批物资出了手,咱们就有能力换地方建立正当营生了” 闻三儿和老彪子还想问一些细节,李学武摆手打断道:“今天太晚了,我先回家睡觉,你们还是按照原先的方式卖,我明天过来找你们” 说完李学武就赶着马车离开了,顺便还把二孩儿叫了回去。 闻三儿几人拿着刚才入库时做的登记,开始列今晚卖的目录,定价格。 忙活了一阵,差不多也要到了出摊儿的时候,每样东西取了一点儿,用纸包了,准备一会儿放在摊位上。 不得不说闻三儿现在在这一片儿也算是有了知名度的了,很多嘴馋的都问着他有没有肉。 现在来了这么多物资,更是准备好好赚一笔。 这其中土豆、白菜、萝卜是不赚钱的,为什么李学武千里迢迢运回来呢? 因为这东西谁都能用,便宜,却都限量,这些东西不是为了挣钱,是为了换票,换别的物资,做基础流通资源用的。 至于白酒、豆油、野生蘑菇、黑木耳、金针码、红枣、核桃、榛、松子这些就是赚钱的目录了。 尤其是干货和干果,只要到了供销社,那都是直接扣下自己人买了的,外面根本买不到。 现在鸽子市将迎来一波物资冲击,李学武把握节奏,不敢都放出去。 一点点来,只要能坚持到年前,把西院安排好,能放得住的东西,晚几个月出手也没关系。 今夜注定是忙碌的。 闻三儿背着个帆布兜子,满市场乱转,一会儿领一个进了巷子,一会儿领一个。 二孩儿则是守着摊位,也在闻三儿的间隙中领人进去。 巷子里是老彪子背着一把砍刀在守着,来人要什么闻三儿和二孩儿会说,背着来人递过来的物资回院儿,再把要的东西背来,全程对方都在控制内。 因为背物资累,只能是身体强壮的沈国栋跟老彪子替换着来,这后半夜两人累的跟驴似的。 眼瞅着西屋的麻袋变空,袋子见瘪,两桶白酒也卖完了一桶多。 实在是现在物资紧缺,运力紧张,天南海北的物资交流不通畅,所以现在显得物资很匮乏。 今晚黑市上来的人算是开了荤了,这些干货和干果只有东北有,闻三儿也狠,每样都是加价3毛钱,就这还是因为天要亮了才不得不收工。 第八十五章 供销社 这几人也没算账,锁了大门便跑出去吃早点去了。 而昨晚早早回家的李学武则是卸了马车,看了看被刘茵搂着睡的孩子,跟还在等着自己的大姥说了几句话就睡下了。 周日各单位都放假,不需要早起。 大哥两口子的单位也是如此,基本上周六都会看书到很晚,第二天起的就晚。 周日李家几人都不上班,所以也就只有觉少的老太太和大姥早早地起了。 大姥照常的掏门灶子灰,起锅温水饮马。 老太太则是早起出门儿溜了个弯儿,也不往远走,就是在院子里转一圈儿,跟几个同样早起的老头儿老太太们打声招呼。 这群早起的老太太们队伍里是没有贾张氏的,但凡能早起,也不至于全家指着一个儿媳妇儿赚钱养家。 李学武也是打算睡个懒觉的,但是睡到7点钟的时候刘茵起了。 见儿子睡得像个孩子,便把抱着睡了一宿的孩子送进了李学武的被窝儿。 李学武睡眼惺忪地看着被窝里瞪着自己的孩子,学着老虎的叫声把孩子搂在怀里。 “咯咯咯~” 见孩子笑,李学武更是换着花样儿地扮鬼脸儿,学小动物的声音。 被孩子笑声和李学武的声音折腾醒的李顺也起了,穿了衣服下炕,走到李学武头前掀开纱布看了看。 “已经消肿了,一会儿把膏药洗了,别带时间长了” 李顺刚说完话,李学武怀里的孩子便用小手儿去抓李顺的手。 “爷爷抱啊?来,上爷爷这儿来” 说着便把孩子抱在怀里悠悠去了。 李学武也是睡不着了,便起来收拾了一下自己。 拆下脸上的纱布,摸了摸脸,确实已经消肿了,用温水把药膏拿掉,露出里面的皮肤,脸颊已经恢复了正常。 自己这个老子手艺还真没的说,看了看已经变成暗红色的药膏,想来淤血都散了出来了。 等李学武收拾完,老太太已经接过李顺怀里的孩子,抱着孩子正在喂刘茵刚做好的米汤。 见李学武收拾完了,老太太开口说道:“得想办法找奶了,米汤营养还是少一些” 刘茵也在旁说道:“这儿一片儿没有月子的,实在不好找”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不用急,我这就出去找” 说完饭都没吃,在刘茵的招呼声中骑上二八大杠晃晃悠悠地出了门。 李学武两条腿蹬的快,骑到闻三儿家胡同口时正赶上四人出来吃早饭,正巧自己也没吃,便跟着四人去吃了包子。 期间几人也没聊昨晚的事儿,李学武倒是跟几人说了孩子需要奶粉或者牛奶的事儿。 “牛奶搞不到,奶粉没问题,武哥,你吃着,我去找人兑票去” 老彪子吃完嘴里的包子,撂下筷子骑着李学武的车子就走了。 还没等李学武几人吃完,老彪子又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在桌子底下把一张奶粉票一张奶瓶子票塞到李学武的兜里。 “暂时这么多,应该够用一阵儿了,等我晚上去市场上再淘,守着市场再让我大侄女挨了饿,那我也就别干这行了” 奶粉一直都是紧俏物资,对应的奶粉票也是稀罕货,在市场上的受众小不说,一般人可买不起,所以只有互相窜兑着换,有时还兑不到。 李学武拍了拍老彪子的肩膀,站起身便往出走。 兄弟之间千万别说谢,那是骂人。 李学武去了街道最大的供销社,一进门就见熙熙攘攘的爷们儿、妇女们聚在各个商品区挑买商品,不时地还听见售货员的大声嚷嚷:“买就买,别挑了啊,不买边儿上去,让后面人过来” 李学武挤到柜台前,从兜里掏出票放在了柜台上。 “给我拿罐奶粉,再拿一个奶瓶子” 售货员从货架上拿了一罐铁盒装的奶粉和一个玻璃制的奶瓶子放在柜台上,奶瓶子顶盖还倒扣着奶嘴儿。 “只有长城牌全脂奶粉了啊,大草原牙克石乳品厂生产的,单价一块二,奶瓶子两毛,一共一块四” 李学武放下一块四毛钱,开始往带来的布兜里装奶粉和瓶子,这时就听售货员提醒道:“同志,你这儿多了一张手表票” 李学武接过来一看,这才想起来,出任务前干妈给了一张,一直在兜里放着来着。 装好了奶粉接下来那就是买手表,干妈给的手表票还能让它放长毛了? 说不上哪天又给忘了,自己粗心大意的,丢了就可惜了。 再说没有个时间工具实在不方便,现在自己的生活也算是慢慢地走上正轨了,再没有时间观念可是不行了。 李学武让过人群凑到卖手表的柜台边上,这边基本没人。 李学武低着头看着玻璃柜,柜台里面手表样式不多。 很快就相中一块进口的西马全白钢防震手表,看着表带儿是钢带和皮带两种。 正看着呢,李学武突然听见身前传来一句:“小婷,你男朋友来了!” 这时听见喊声的售货员们都调头看了看李学武,然后就都“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李学武一脸懵! 啥玩意儿? 买手表还送对象? 现在就有优惠大酬宾了吗? 等李学武看着红着脸与身前大姐打闹的女售货员才明白咋回事儿。 感情儿是上次买自行车时逗嘴皮子那个女售货员。 见她过来,先前逗趣儿的大姐很是凑趣地让开了位置,走到其他柜台值班,但还是与其他售货员看着这边热闹。 女售货员红着脸站在柜台后面。 “买手表啊?要哪个?” 李学武笑着说道:“上次就是蒙着盖头娶家一自行车,今儿这手表让挑不?” 女售货员平时怼顾客的爽利劲儿上来了,虽然脸还是红着,嘴上却说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油嘴滑舌呢?买不买啊?不买别占地方啊?” 李学武伸出手,嘴上说道:“认识一下呗,我叫李学武,红星轧钢厂的保卫干事” 女售货员故作镇定地跟李学武握了握手,也说道:“我叫林婷婷,供销社售货员” 林婷婷说完就赶紧撒开了手。 柜台那边又传来一阵低笑声。 这时候的大姐们没什么娱乐了吗? 怎么老爱看年轻男女搞对象呢? 先前林婷婷与李学武斗嘴就被供销社里面的大姐们取笑打趣了一阵,都还说要问问是哪一家的大小伙子,准备给林婷婷上门儿说媒。 李学武也不在意那边柜台的目光和笑声,反正背着身看不到,再加上脸皮厚,笑嘻嘻地指着那块儿选中的西马就让林婷婷拿出来。 林婷婷知道李学武买了自行车,没想到又要买手表,三转一响自己看见的就已经有了两个了,这是个富裕家庭的小伙子啊。 林婷婷不自觉地代入到了为李学武考虑的方向:“这块表是进口的,跟国产手表一样要票不说还多加30块钱呢,那边的梅花、s海和t津牌子的才120块,一样儿戴” 李学武掏出手表票和150块钱放到柜台上,嘴里说道:“媳妇儿还是看对眼的好,将就着过可过不长久” “好心当成驴肝肺,懒得说你” 嘴上说着,林婷婷还是帮着李学武去开了票交钱,领小票。 第八十六章 马主任 这边的贵重商品柜台交钱一般是柜台收票开条儿,自己去门口的收费处交钱,今天林婷婷自然而然地就帮了忙。 李学武拿着手表让门口坐着的手表师傅帮忙调整了表带儿,等林婷婷回来时已经带到手上了。 看着李学武铁打一般的胳膊配上全钢机械表,林婷婷拉着李学武的手腕看了看说道:“还行,挺好看的” 李学武见林婷婷靠过来低声跟她说了一句:“你出来一下,有点事儿麻烦你” 林婷婷红着脸看了他一眼,但也没说什么,与柜台大姐说了一句,在大姐们的取笑声中跟着李学武出了门。 李学武带着林婷婷来到门口的自行车存放处边儿上,这才站住。 看着红苹果似的林婷婷直呼这个年代的女孩子真是好单纯,男女单独见面都能脸红成这个样子。 李学武开口说道:“想跟你打听个事儿,咱们这一片儿的供销社都归在你们店管吗?” 林婷婷听见李学武的的话是真有事儿,这才抬起头问李学武道:“你打听这个干嘛?” 李学武嘴上哪有实话,胡掰道:“嘿,有一发小儿想找班儿上,问问情况,这不托我打听咱们这边儿供销社的事情嘛” 林婷婷歪着头打量了李学武一会儿,感觉这个人有时候看着吊儿郎当的,但是有时候又特别正经,看经济实力,他的发小儿还真有可能进的了供销社。 “是,我们这儿是咱们这片儿的总店,管着四周八家分店,你想打听什么呀?我们这儿可不好进啊” 李学武笑了笑,没有在意林婷婷语气里的高傲,这可不是只有林婷婷这样,而是全国供销社的职工都这样,营业员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工作。 “不是你们店儿,我想问问你们原来代管的废旧品回收站在哪?” 五几年的时候京城为了节约和支援建设,成立了京城废品公司,在各个街道和大院儿里成立了收购站,但是后来摊子铺开的太大,很多收购站都是入不敷出,只能缩减规模。 在全城都有店面的供销社就成了首选代购方,供销社自己也有很多需要处理的废品。 但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啊,代购点成立的风风火火,撤销的时候也是一地鸡毛。 李学武想要的就是废品公司的代购点儿合同,成为代购回收站,这样就能成立一个集体了。 那为什么找到供销社呢? 因为这是大户啊,两方合同哪有三方合同稳定啊,而且供销社有销售权啊。 如果李学武想成立自己的集体,那就必须有官方背景背书,又不能太显眼,所以李学武就想到了跟供销社合作。 (读到这里,读者一定会说扯淡,那个时候怎么会让你成立个体户或者集体,请读者朋友在此处评论留言,我给大家上图上证据) 一方面是帮助供销社完成收购任务,另一方面是从供销社获取资源,第三就是“变废为宝”得有供销社允许啊,不然就是投机倒把了。 听见李学武的问题,林婷婷“噗”笑了一下,才说道:“你是问这个呀,你那朋友想进这个单位也是不成了,去年就取消了,因为收上来的少,完不成任务,还有一些其他原因,就撤销了” 一听这话,李学武立马眉开眼笑地问道:“说说,说说其他是什么原因?” 林婷婷看着李学武眉开眼笑的,心想这人怎么这样的啊,朋友工作不把握了,怎么还笑呢,还有心思打听别的事,但是这人又这么的...... 迟疑了一下,看周边没有人,林婷婷这才跟李学武小声地说道:“说是回收站跟群众关系不太好,收不上来东西,群众们都去别的地方卖废旧品去了,主任也正发愁这个事儿呢” 李学武知道啥情况了,无非就是没有协调好街道地方那点儿事儿。 冲着林婷婷示意了一下后院,问道:“你们主任在吗?我想跟他谈谈,有点儿事想问问” 林婷婷吓得吐舌头:“那可不行,咋能领你进去呢,挨骂怎么办?” 李学武把自己的工作证递给林婷婷道:“不关你的事,你就帮我问问能不能见一面就行” 林婷婷看了看李学武的工作证,迟疑了一会儿,这才说道:“那好吧,我就去问问,不愿意见你可不怨我” 李学武正色道:“不怪你,去吧” 林婷婷这才慢慢回到营业室,往后院走去。 李学武则是继续在门口抽着烟等待着。 约莫过了五六分钟,林婷婷回来了。 “主任说可以见你,跟我走吧” 李学武扔了烟头跟着林婷婷穿过营业室,就到了后院。 主任的办公室就在右手边第一间,看来是位精于实干且事必躬亲的负责人啊。 林婷婷敲了敲门就带着李学武进了屋,林婷婷介绍道:“这是我们马主任,这是李学武” 李学武与站在办公桌后面的马主任握了握手,嘴上客气道:“马主任好” 马主任脸上带着一些傲气,但是不太明显,见李学武完全是因为这个店儿在这片儿街道。 供销社先前已经接到通知,轧钢厂的护卫队会帮助街道夜间巡逻,护卫队的负责人嘛,见一见是可以的。 “你好,来,坐下说话” 李学武坐在了办公桌的对面,林婷婷还给倒了一杯水,等林婷婷出去后李学武才开始说话。 “马主任,冒昧拜访实在不好意思,我呢有个发小儿,在咱们街道有些门路,想做废旧品回收站,这不是现在咱们这片都归您这儿管理嘛,所以托我过来问问是否可以” 马主任一听是来谈废旧品回收站的事,皱着眉头问道:“回收站可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可以做成的,再说没有手续怎么可能开得起来,就算是有门路,那可以去废品公司合作嘛,我们这边除了处理自己的废旧商品,已经基本不对外了” 见马主任有推脱的意思,李学武缓缓地道:“营业手续应该是能办理的,关键就是代购合同,您也说了现在不对外了,这对您这边儿算是一个包袱,每个月还有任务,您这边再多的折损率也填补不上任务不是?我想的是我发小儿那边儿接过供销社的代购合同,完成其中的代购任务,您这边就不用再管这个包袱了” 供销社马主任低头想了想问道:“为什么非要我们这个合同呢?” 李学武笑了笑给马主任递了一根烟,见马主任不接,说不会,又把烟放了回去,自己也没抽。 把烟收好,这才慢慢地说道:“不仅仅是合同的问题,他成立个体代收购点终究是不太好,能挂靠供销社的合同自然是有一份保障,另一个就是能有供销社这个废旧品大户,搁谁都是愿意要这个合同的” 第八十七章 再整点儿 李学武说了明面儿上的两条儿,见这马主任还是不为所动,眯眯着眼睛看着自己。 都是千年的狐狸,也别对着玩聊斋了。 李学武知道不全说了不行,人家不答应啊,这时候都怕担责任。 “当然了,这都是能看得到的好处,再有就是我发小想着能把废旧商品简单加工一下,看看能不能变废为宝,毕竟前几年不是有新闻刊登过此事嘛”。 “最后就是拿到您手里的代购合同,这片儿就没人跟他竞争了,也能更好地完成任务不是嘛,哈哈哈” 听见李学武后面的话,马主任才露出笑容。 “你们年轻人心思多啊,我是不及你们了,你们相中的不就是可以开废旧商品商店这条嘛,我们可以答应,只要你把手续跑下来,那我这边就跟废品公司上报,签一份补充协议就是了” 李学武激动地站了起来,与马主任握了握手道:“实在太感谢了,那我现在就去跑手续去,有了消息我就过来找您” 与马主任打了声招呼就往出走。 这时马主任见到李学武刚才坐的地方有两条红色的东西,仔细一看是两条中华烟,急忙说道:“李学武你落下东西了” 李学武回头看了看,笑着说道:“那不是我的,您再问问是不是别人的吧,我先回去了,再见马主任” 见李学武又要走,马主任出声道:“先回来,报一下你发小儿名字,我给你写一份委托书,办证可以方便些” 押对了! 李学武一脸惊喜地接过马主任写好的委托书看了起来,这上面写的是:“供销社因人员和场地紧张,无法完成废品公司下发的任务,为更好地支援国家就建设和生产需要,现在全权委托李文彪等人代为收购废旧品,与废品公司合同自动转为李文彪等人负责完成,后续再行签订补充合同” 落款儿是这个区的供销社全名,还盖了公章。 好家伙!没有这一手就全白忙活了。 先前进屋时就观察了马主任戴的眼镜,带的手表,桌儿上摆的香烟,就知道这人怎么样。 刚才敬烟时却说不要,这是个谨慎小心的人,所以趁着聊天的功夫从空间里摸出两条准备好的中华烟。 一张大团结一条儿,这个时候不算最好的,但算是比较贵重的烟了。 不过给的值,有了供销社背书,那么支起一个摊子就简单了。 马主任见李学武看完了,笑着说道:“我这儿有一套合同副本,你先拿去办证,但是你得给我写个借条,记住了啊,你们的废旧商品商店不能卖我们供销社卖的新东西啊” 李学武哪里会不答应,跟供销社对着干那不是老寿星吃砒霜嘛。 清清楚楚写了借条,标明了用作何处,借取人姓名。 再次跟马主任打了招呼就出了门。 其实这个合同对于李学武来说重要,对于供销社来说根本不重要,因为委托他们办事儿的单位多了,都是求着他们办事儿,废品公司那边很好沟通。 至于说那两条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你真实的样子,偶尔虚伪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毕竟无论在哪个社会环境,大家混得都不容易。 出了门儿就见林婷婷在门口等他。 “干嘛呢?等我呢?” 林婷婷这会儿很是爽快,抬脸儿问道:“你打算怎么谢我?” 李学武一看这就是很主动的信号儿了,送上门儿的当然不会拒绝:“晚上6点半,国子监烤鸭,不见不散” 林婷婷露出笑容回道:“不见不散”,说完就跑回了营业室。 林婷婷的一番举动被先前打趣的大姐看见了,拽过她询问了起来。 林婷婷害羞着说道:“没啥事,就是打听点儿事儿” 大姐一脸八卦地问道:“看来家庭条件很好啊,怎么样,相中了吗?” 林婷婷赶紧否认道:“大姐,哪有那个意思啊,就是帮忙” 大姐心说你可别蒙我,进来买东西的那么多人怎么没见你帮过呢? 但是也不能说破,笑了笑提醒道:“别看长相有瑕疵,相中了提早下手,豆包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留下林婷婷一个人沉思,自己去忙活去了。 在供销社有了斩获,李学武骑上自行车就往王主任家里走。 敲了敲门,是干妈给开的门。 “哎呦!王主任在家呢!” 李学武嘴上开着玩笑,把自行车推进院儿里,支上车梯子。 哪里想到,后背被干妈打了一把掌。 王主任骂道:“李学武,赶紧的出去,今天王主任休息,不办公,有事明天说” 李学武嬉皮笑脸地给干妈捏着肩膀说道:“我错了行不行,不是跟您开玩笑呢嘛” 王主任又掐了一把李学武,李学武仗着脸皮厚,也不叫疼,推着干妈就往屋里走。 “我爸在家呢吗?” 王主任嗔道:“可不能再喝酒了,上次醉的太厉害,第二天迷糊的差点磕门上” “哈哈哈哈”李学武没心没肺地笑着打开门。 郑树森正在屋里看书,见李学武进来笑呵呵地站起身道:“学武来了啊,快进来” 李学武挨着郑树森坐在了沙发上。 “爸,怎么样,我去搞点儿下酒菜,中午再整点儿啊?” 还没等郑树森说话,干妈又是打了李学武一巴掌,嘴上威胁着郑树森道:“别搭理这小子,你这么大岁数可喝不过他” 陪着两位说了一会儿家长里短,郑树森看见李学武拿着文件袋便问道:“今天来是有事儿?” 李学武打开文件袋,抽出委托书和代购合同副本递给了郑树森和干妈。 两人交换着看了一遍然后放在了茶几上。 干妈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郑树森。 郑树森思考了一阵看向李学武问道:“学武,你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李学武先从市场现有的情况开始说:“爸,现在手工业和商业管理局都可以申领营业许可证,我想着现在废品回收既不占公共利益,又能增加就业,安排无业青年从事基本劳动,获取生活成本,在大的方向上是不触碰红线的” 第八十八章 靠谱 看着郑树森没点头也没说话,就继续说道:“在制度上来说,仅仅是街道上没有工作的青年接取供销社的委托,相当于路边的马车运输和三轮车运输而已,只不过正规了,固定了,在街道的指导和要求的范围内开展劳动工作,说白了还是劳动人民” 郑树森点了点头,说道:“我理解你的意思,但是这并不能代表这里没有其他的含义,你就说说你的目的吧” 李学武知道现在的红线比较低,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低,所以才选择了这个最底层,最让人看不起的行业。 想了想,对郑树森道:“我的所求很简单,就是几个发小儿不是没爹就是全家都没了,活着很是艰难,咱家里话儿来说就是想给他们找个营生儿干”。 李学武看了干妈一眼,继续道:“如果有一天他们能养活自己,也算是给我干妈他们减轻了工作,毕竟越多的待就业青年找到工作,街道的压力越轻松嘛” 听见李学武的话,干妈说话了:“我理解你的意思,这上面的人我也知道,你说的那些人我都有了解,知道你是有心帮着他们,但是现在的情况很特殊,需要慢慢来,毕竟都是在探索阶段” 李学武很理解地点点头,道:“我知道,这个时候想做这件事很困难,所以今天来也是想听听干爸的意见,毕竟干爸能接触到更多的指示精神,高屋建瓴,指导我一番,我也省的走弯路了” 干妈笑着说道:“跟你干爸还客气什么,在咱自己家里说的话又不会传出去,但是尽量不要接触这方面事情,你在轧钢厂,只要做好保卫工作,就没人动得了你” 李学武听得出来这是干妈在告诉自己现在的形势,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但是有些话还是要说出来争取一下。 “爸,我的意思是不通过手工业,也不通过工商管理局,而是由街道出面,证明几个无业居民组建合作组,想要一起组建劳动合作组从事体力劳动,不生产资料,仅仅是接取废品公司和供销社的委托,代购废品,所以不需要营业许可证,那就不存在主体,也就没有负责人” 郑树森点了点文件袋说道:“这样是可以的,毕竟大街上蹬三轮儿的也是一种接取委托,收取酬劳的活动嘛,因为你们有自己的收购点儿,所以需要街道证明你们流通合作组是合法接取委托嘛”。 郑树森指着王主任说道:“那就让你干妈写一份儿证明材料,再向区里备案一下,这都是正常手续,有了证明材料你们就可以按照供销社的委托文件开展收购了嘛,这就是供销社业务的一种延伸,有谁问的话就让他去找供销社问嘛” 好家伙,现在供销社的都是大爷,谁敢去问啊,这是干爸给自己支招呢。 按照这种解释,那么就会是两头都认这个合作组,两头又都不认的一种局面。 从街道角度来说,签合同必须是一个单位,那街道就是一个单位,人员属于街道,那么街道就是李文彪他们的单位,单位给出了证明材料,那李文彪就可以用四人合作组的名义签合同。 再换一个角度,从供销社那边说,把与废品公司的收购合同转嫁到合作组身上是合理的,那么供销社就承认这个合作组是帮他们干活的,但是仅仅是业务上的往来,没有所属关系,又不承认合作组是他们的。 从废品公司的角度来说,还是一样,我把活儿委托给了供销社,但是呢他太懒了,又交给了下一个叫合作组的人,我不管他是谁,跟我没关系,我只要旧货的任务,你说这个合作组不应该存在吧,也不能这么说,合作组毕竟是帮我们干活的集体,我们承认。 好嘛,这就是干爸和干妈联手帮李学武故意混淆的概念,编织的一笔糊涂账,三家单位能够证明他们不是一个个体经济,因为没有法人嘛,那么就没人能追究到几人的个人责任。 毕竟在建国后的初级阶段我们就是从合作组到合作社这一阶段慢慢过渡来的。 现在李学武要成立的就是这种属于劳动工具比较简单,工作时间相对较短,而工作场所分散或者易变的劳务,没人会为了收废品的较真儿。 搁在普通百姓身上看,那就是一群不求上进的破落户儿,沦落到收废品去了,每天骑着三轮车或者赶着马车、驴车,吆喝着收废品,太丢人了。 没有这些人还不行,谁去争?谁去较真儿? 真较真儿了街道让你去收废品去怎么办?那还不把人丢到姥姥家了。 林婷婷就说了,废品收购站收不上废品,主管派五个年轻人一人一杆称蹬着三轮车去收废品,好家伙,都认可去挖防空洞都不去收废品,都说太丢人。 李学武不觉得这有啥丢人的,沈国栋有个老奶要养,没爹没妈。闻三爹妈都没了,老彪子的哥哥接了班儿,他爹是没能力给他安排房子和媳妇儿了,二孩儿更是干净,全家都没了。 现在你问他们想不想干,他们准问你可不可以天天干,不用节假日,因为能晒太阳谁愿意半夜去找饭辙啊。 干妈也很痛快,把委托书和合同收了起来,说道:“明天上班让李文彪去找我,地点定在哪了?” 李学武笑着对干妈说道:“黄金位置,就是您帮我买的小院儿,把着巷子口儿,离大街就一个拐弯儿,辐射咱们街道,平时让我大姥帮着看店儿,他们四个蹬三轮儿去满街收废品去,非得给那些蹲在家里还让老子娘养的小子们羞一羞,看看什么叫凭力气吃饭” 郑树森和干妈都被李学武的话逗笑了。 李学武又转身对着干妈说道:“妈,还有个事儿,我要改建分我的那四间房子,还得收拾那个院子,想问您推荐一只施工队” 王主任头也不抬,边整理茶几上的文件边训斥道:“大冷天的瞎折腾什么?” 李学武诉苦道:“家里人口多,我这单出来过,准备早点儿收拾出来给您找个儿媳妇儿呢” 第八十九张 亲兄弟,明算账 王主任抬眼看了看李学武,问道:“谁家的姑娘?在哪工作?” 李学武嘿嘿笑道:“还没确定呢,但是没有梧桐树哪儿来的金凤凰啊” 王主任笑骂道:“就你鬼心眼子多,但是我得提醒你啊,不许像以前那样不着调儿,找个好姑娘好好处,找不到来跟我说,我给你介绍” 李学武赶紧双手合十求饶道:“妈妈唉,可别说我的历史了,赶紧帮忙找个施工队吧” 王主任想了想,说道:“咱们这一片儿住着一些以前营造处的子弟,历史成分虽不好,但也算是贫下,都是自己承接房屋建筑改造的小活儿,你这个不难,这样给你写个地址,你去找他,就说我让你去的” 李学武欢喜地道了一声:“得嘞,您推荐的保准儿靠谱儿”。 在干妈家坐了一会拿起纸条就起身告辞了,除了找这个人,还得去安排闻三儿他们几个呢。 从干妈家出来,按照地址,左拐右拐的,好一会儿才找到位置。 眼前的是个独门独院。 敲了敲门,是个中年妇女应的门,开门就问“同志您找谁?” 李学武看了看纸条问道:“这是窦师傅家吗?我找他修房子” 那妇女巧声应到:“是,他在家,您进来吧” 李学武跟着妇女进了院,进了屋。 屋里屋外地上都有一些锯末子,墙边还斜靠着做好的家具和窗户框一类的木工活儿。 屋里是三间房布局,到了里屋一个汉子正坐在木框上推着刨子,见李学武进屋就是一愣。 那妇女说道:“当家的,这位同志是找你的” 李学武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南锣鼓巷95号院的李学武,家里准备房子改建,问了街道工作的干妈,她介绍我来找您的” 窦师傅闻听是熟人介绍的,便开口问道:“您说的是?” 李学武说道:“哦,就是街道办王主任,我在轧钢厂任保卫干事,这不是单位在街道给我分了房子嘛,四间倒座房,想改建一下,发小儿还有一个小院儿挨着我家,需要建仓库,准备做废旧品回收用的” 窦师傅一听这跟脚儿这么硬,忙叫媳妇儿倒水。 李学武中午还有事儿哪里肯浪费时间,言说想现在领着他去看看房子,定下施工方案。 窦师傅装了本子、尺子和铅笔就跟着李学武出了门,各骑着一辆自行车往李家去。 到了大院儿,李学武把奶粉和奶瓶送回屋,就带着窦师傅看场地。 窦师傅用尺子量了房屋尺寸,看了建筑结构,又跟着大姥和李学武看了西跨院,量了尺寸。 窦师傅相中了半天这才说要回去画好图纸,计算用料,招工人,定计划,比对着李学武定好那张图,只要李学武满意就可以开始施工。 李学武的意思当然是越快越好,三人又看了看木材,大致是够的。 窦师傅指着倒座房道:“房顶不用修,先打窗户框,门框,施工就在房屋内,把窗户堵住,在里面生火,三天就能做完,四间改三间,边拆墙边砌墙,这样屋内一直留着火,不影响结构硬度,边拆边干,墙面和地面都是温的,到时候室内装修的时候砌墙和装修干得快” 窦师傅见大姥也是木匠就迟疑了一下问道:“您是全包还是自己做木工?” 李学武想着活计还是连贯着做,省心,也不想大姥这么累,就说道:“全包,但是材料我只准备了木料,剩下需要什么你自己看着办,里面的暖气我去找人做” 李学武要在倒座房安暖器是因为倒座房阳光少,阴暗潮湿,必须加装取暖设施,不然容易得病。 窦师傅说道:“那好,我现在回去做设计和出方案,价钱等我设计好再过来谈” 说完窦师傅就骑上车子走了。 跟大姥打了声招呼,又登上自行车顺着巷子拐了几个弯,二十多分钟,就到了闻三儿家。 大门紧锁,还是特么得跳墙进去。 就这么下去,早晚都得被小脚游击队抓到,到时候面子就丢大了。 进了院,看见麻布口袋仍在大门口,也没在意,看来是什么东西卖光了一麻袋啊。 进了屋,这四个家伙在呼呼地打呼噜,应该也就睡了三个小时左右。 没有叫醒沈国栋他们,而是把闻三儿捕楞起来了。 闻三儿起来还有怨气了,嘟囔着:“我就说什么三舅叫着,还说指望我,依靠我,原来是把我当狗使唤,夜里夜里不让睡,白天白天不让睡~” 李学武气的哭笑不得,看着闻三儿说道:“那行,不能让三舅当狗,明天让沈国栋管事儿吧”说着就要去拿枕头底下的挎包。 闻三儿一个恶狗捕食的动作就趴在了枕头上:“哎,你咋动真格儿的呢,不是跟你开玩笑呢嘛,谁说我不愿意当狗了,汪汪汪!” 李学武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扔了一根香烟给他,问道:“别扯淡了,现在说说卖的怎么样” 闻三儿拍了拍挎包,也不点烟,手里拿着烟呜呜渣渣,喜滋滋地说道:“好家伙,都快抢疯了,我们一直忙到今天早上6点多,要不是天要亮了都不停啊” 李学武进来时去西屋看了,确实是,一车物资去了三分之二了。 空间里干货除了预留自己用的已经没有了,还剩下土豆、萝卜,白菜、大米、白面、玉米面,还有六头傻狍子,皮草,带鱼,河鱼。 今晚再运来一车,尽快出手,好留出时间去改造西院的回收站。 最起码得把外院跟西跨院打通,以后就让他们跟自己住在倒座房。 闻三儿这边儿的鸽子市要慢慢撒手,不能再这么点对点的做下去了,必须建立自己的网络。 李学武这么着急搞钱一个原因是想给哥儿几个安排出路,因为夜市儿明年就得受影响了。 第二个原因就是家里明年可能就没有收入了,不能不留一手儿。 第三就是没有钱和物资,明年那些好玩意儿可就得不到了,那都是珍宝,更是财富。 李学武把今天跟供销社和街道定下的内容告诉了闻三儿,并且把后续的安排也告诉了他。 闻三儿喜的一跳,能成为正规军谁不高兴,收破烂怎么了,总比没工作当街溜子强啊。 李学武拿出从收梨开始记录的账本准备算账,要划定好合作的股份分成。 首先就是原始本金,闻三儿四人的原始本金是1160元,加两台自行车,这里有450元是李学武的猪钱。 收梨时李学武又往里面填了550元,收梨用了1375元,按照既定价格梨子的收益应该是4050元。 现在又进行了再投资,换成了土特产,预定盈利应该在2393元 再算上现金120元,准备盖废品回收站的300根圆木,梨子盈利,那么到现在按照把所有货物清零后应该是7054.5元和300根圆木。 第九十章 分果子 看着李学武算完后的账目,闻三儿坐不住了,拿着笔又算了一遍。 还真是! 没想到这李学武去了一趟东北赚了这么多,不禁惊讶地抬起头看向李学武。 李学武也没搭理他,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抢过铅笔继续算着。 不算利润,现在按照梨子盈利前原始本金计算,闻三儿四人总投入710元的钱和票,还有两台自行车,李学武的总投入是1000元. 对于这个数字闻三儿也没有疑问,毕竟原来那钱里就有李学武的猪钱,现在算下来,自己四人能拿到总利润一半儿的钱呢。 李学武指着本子道:“新成立的合作组对外就说是你们四个和我大姥合作一起建立的”。 李学武在纸上添了几笔,道:“我大姥出一个小院加四间房子,西院是空着的,咱们共同出资建设,对内则是我大姥代表我连同房子、院子加上1000块钱本金计算股本,你们四个的自行车按照180元计算,总计1070元计算股本”。 “你想好怎么跟他们三个分股份,今天就定下,以后所有盈利就会按照这个方案分红,当然这个事情不允许往外说” 闻三儿点了点头,现在不是1070块钱本金的事儿,而是对应着七八千块钱利润的事儿,现在没有谁能拿得出几千块钱随便耍的魄力。 像是一大爷家一定有很多积蓄,多了不敢说,一个月99块钱工资。老两口儿能吃多少,一个月攒下6、70块钱足足的,一年就是840,十年就是8400。 闻三儿他爹和老娘只给他留下一个院,一座房。 当然,据闻三儿自己说,父母留下的还有“英俊”的外表,满腹的“才华”。 还有就是“迷人”的气质了,这么一算,闻三儿还是“富二代”呢。 “富二代”坐在炕头儿用火柴点着了手里的烟,抽了一口,站起身把其他还在打呼噜的三人一一踹醒。 这货叫人起床的方法就这一个,用脚踹。 因为以前用手捕楞过,挨了老彪子迷迷瞪瞪的一个大嘴巴,想想都是冤。 从那以后闻三儿的叫醒服务都是离远了用脚踹。 “孩儿们,大王来了,分果子了,快起来吧!别磨蹭,赶紧起来” 这货绝对不只看了《金瓶梅》,《西游记》也没少看。 顶着爆炸头,老彪子把他三舅按在炕上蹂躏了一顿,几人这才接了李学武扔过来的烟开始听闻三儿一顿解释。 闻三儿总能把他们不理解的名词或者含义通过某种语气词和动作解释明白,他真是这个团队不可或缺的人才。 一顿比比划划,沈国栋三人都是热切地看向李学武,意思就是想问闻三儿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明显不信任的动作和表情把闻三儿整泄气了。 见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三人都是一声欢呼。 “芜湖!” “起飞!” “有钱了!” “芜湖!” “对对,有钱了” “那我该怎么花?” ...... 闻三儿看着这三个王八蛋直运气,骂道:“还特么怎么花,给你们一人儿娶5个娘们儿,让你们早日升天” 老彪子三人不管三舅嘴花花儿,只是不断地重复着互相说的话。 李学武咳嗽了一声说道:“想庆祝等一会儿,等三舅说完话,我走了你们再庆祝” 三人又都看向闻三儿,闻三儿这个气啊。 自己说什么都不搭理,李学武说一句就跟猫咪似的。 闻三儿把将要成立的废品回收站的事情说了。 沈国栋和二孩儿都没什么反映,穷怕了饿怕了,能有个营生干什么都行。 老彪子有些犹豫,艾艾斯斯地对李学武说道:“武哥,不让干倒蛋的活儿可以,但是也不用找这么一个低气的行当啊,去大街上吆喝太丢面子了” 李学武明白老彪子的意思,以前他们也是街面儿上混的,再差还是倒票的贩子,都能混个人五人六的,这一上街吆喝可就把先前的势全丢了。 “咱们是什么身份?无业?工人?孤儿?没家底儿的儿子?咱们有什么面子?” “老彪子,当你放下面子赚钱的时候,说明你已经懂事了,当你用钱赚回面子的时候,说明你已经成功了,当你用面子可以赚钱的时候,说明你已经是人物了,你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人物?” 李学武点了点老彪子新买的铁罐酒壶说道:“看着兄弟们去奋斗,而你还停留在这里喝酒、吹牛,啥也不懂还装懂,只爱所谓的面子的时候,说明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老彪子被李学武的一席话说的哑口无言,有些沮丧,只能冲着闻三儿点了点头。 闻三儿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自己外甥的肩膀,又开始说股份的事儿。 听到要分股,三人又都沉默了。 俗话说得好,亲兄弟明算账,几人都是贫苦家庭,哪儿见过这种财富,听见涉及到分股金了,都算了一下涉及到的钱数,不禁暗自咽了咽口水。 这钱可以让人一步登天了,几人慢慢地冷静下来后,又都想到,没有几个兄弟的互相帮助和扶持,哪儿来的财富。 大壮才没几天? 二孩儿首先说道:“最初跟三舅我就没出钱,现在也别算我的了,供我吃喝就行”。 李学武没有表态,看向沈国栋,沈国栋看了四周几人,缓缓说道:“最初是三舅出的本金,我只是帮忙的,我跟二孩儿一样,给份工钱就行”。 李学武看了看沈国栋,也没表示,又看向老彪子。 跟闻三儿做买卖老彪子是投了钱的,但是自己两个兄弟最近几次的活计都出了力,担了风险,不能落下两个兄弟。 老彪子抽了一口烟说道:“我跟我三舅有原始的比例,我那份儿分成三份儿,给国栋和二孩儿一人一份”。 沈国栋和二孩儿都很惊讶,惊讶之后就是不断地推辞。 老彪子见气氛有些不对,便开口道:“我不亏,我三舅孤家寡人一个,我看他这辈子也找不到媳妇儿了,不管他分多少,将来都是我的”。 听到老彪子的话闻三儿跳着脚儿地骂街:“小兔崽子,你特么咒你舅舅绝后啊!哪有你这么个王八蛋外甥”。 老彪子不在意,就当没听见,得意地对着沈国栋三人挤眉弄眼地笑着。 闻三儿骂了几句又坐了下来,想了想说道:“虽然我拿了本钱,但是这两年都是彪子三人帮我,不然家产早没了,我爹说的对,舍得舍得,不舍哪有得,也别你的分三份了,那1070块钱分四份吧,咱们四个人平分” 老彪子笑着对他舅舅说道:“三舅,您有没有心脏病,别心疼的栽过去,那1070块钱本金可就分三份了”。 闻三儿气的踹了老彪子一脚,骂道:“给老子滚蛋,你病了老子都没病,呸呸呸!” 第九十一章 考校 看着耍活宝的四人,李学武笑呵呵地点了点账本说道:“既然分好了那我就定股份了,我的院子和房子,就顶算70块钱,算上我的本金1000块,我要一半的股份”。 “你们四个人每人12.5%的股份,意思就是年底算账,盈利100块,就分给你12块5毛钱,但是这次的盈利不分账,留在账上要对西院进行改造”。 李学武见几人听得认真就继续安排任务:“需要买四台三轮车,五杆秤,三舅你去踅摸三轮车票和称,没有就去买二手的,手续下来以后就骑三轮去收废品”。 “老彪子明天去街道办找王主任,客气点儿,那是我干妈,她会给你出手续,手续拿到了就来轧钢厂找我,我带你去签合同” “国栋,你现在把能确定联系上的,购买力能保障的客户挑选出来,单列一个本子,每户一篇儿,标准高一点儿,这批货出完咱们就从这儿撤出去了,以后只去有把握的客户家上门送货,就以你们收废品为掩饰” “二孩儿,我在东北安排了联络人,也是货物的合作方,他会跟你以密信交流,不会太频繁的,一年两、三封信差不多,我一会儿把破解密信的方法告诉你,你有空就去一趟街口收发室转转,看看有没有你大哥的信,有的话破解后告诉我” “事情暂时就这么多,这几天手续没下来之前,你们就先处理剩余物资,晚上我再送一车过来” 看了看手表,李学武见三人又开始打瞌睡也不打扰他们,招呼一声就出了门。 骑上自行车一路飞驰赶到家。 听母亲和老太太说买回来的奶粉挺好,孩子爱吃,李学武就放心了。 小家伙儿挺省心的,除了需要换褯子时哭几声,睡醒了哭几声,其他时间谁哄着都行。 李学武看了看时间,赶紧去地窖里拿了25斤肉,又从空间里拿了一些木耳,金针,蘑菇,用小包分别包了。 拿出一些红枣、核桃、榛、松子用一个布兜混装了,最后都用一个编织袋装了绑在后车架上,骑上车子就往董文学家里赶。 周一约好了周日到董家做客,可不能爽约了。 一路飞驰,在10点半左右到了董家。 董家所住的是个二层小洋楼,这一片儿原来是日伪敌特家属住宅区,小楼修的还挺漂亮,灰砖灰瓦的,现在知识分子和领导干部住在这边居多。 李学武推开小院儿的大门走了进去,架好自行车,扛起后车架上的礼物就要敲门。 哪成想一群孩子突然推开门疯叫着跑了出来,嘻嘻哈哈的。 李学武等孩子们走完了,这才顺着开着的门往里走。 客厅里董文学和谢大姐两家人正坐在沙发上聊天,见李学武抗着东西进来,董文学站起身说道:“学武快过来,我给你介绍” 李学武赶忙把礼物放在进门边上的案几旁,嘴上不住地道歉:“抱歉抱歉,老师我来晚了,家里有点儿事耽搁了,跑了一上午,让几位老师等着我了” 谢大姐笑着说道:“到你老师家还跟我们客气啥,快进来暖和暖和” 董文学拉过李学武对着一位温文尔雅的中年妇女道:“韩同志啊,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在轧钢厂收的学生,为人正派,思想进步,能力突出,更难能可贵的是文学功底不弱啊!” 董文学对着李学武介绍道:“这位是你师母韩老师,这是你谢大姐的丈夫任主任,在市委上班” 李学武赶忙给师母微微鞠躬问好,又对着任主任问了好,还敬了烟,任主任笑着接过香烟但是没有抽。 任主任扬了扬手里烟说道:“哈哈哈,你董老师家是你师母做主的,她身体不好,闻不得烟味儿,家里是禁烟区,咱们想抽得去院子里抽呢!” 李学武跟着“哈哈”笑道:“看来我老师跟您一样都是尊敬女性的模范丈夫呢!我得向您二位学习呢” 说着又向韩师母道歉:“师母见谅,初次登门,不知道您闻不得烟” 韩老师很是具有民国那种知识女性的特点,温文尔雅,落落大方,又身具修养和气质。 “学武,你董老师可是把你一顿好夸,在这儿别拘束,当自己家,坐下说话” 李学武跟着董文学一起坐到了长条沙发上。 这几人都对李学武感兴趣,所以问了一些李学武的过往。 韩师母明显是想考一考李学武,遂问到:“学武,你董老师言说你也爱读书,爱写文章,跟我们分享一下你最近的读书心得” 李学武心知这是要考校了自己,便冲着韩师母和谢大姐几人微笑着回答道:“承蒙董老师错爱,夸赞之词多是老师爱徒心切,还需要各位长辈们训导扶持” 董文学笑眯眯地抬起夹着烟手背摆了摆手,示意李学武放轻松些。 “你也是知识家庭出身,没什么拘谨的,好好说” 手里的香烟始终没点燃,看来是真的尊重韩老师的。 李学武稍作停顿,这才又说道:“家父继承祖传医术,不敢说活人无数,也是心善良医,而我爷爷教育我父亲的话便是“不为良相,便为良医,恰逢乱世,当以耕读传家,行医问药,扶苦救难”。 “我父亲也是这样教育和要求我们的,可以心存志向,不必拘泥于医术一道,但是要多读书” 董文学和谢大姐是了解过李学武的家世的,听着李学武的话点了点头。 李学武苦笑着说道:“然则我年少无知,家中藏书甚多,仅在年幼时与家父读了一小部分,后来进身行伍,见识世面,才知读书迟了,悔之晚矣,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行伍之中不忘读书学习” 说完这一段话,李学武又道:“勉强作为一个读书人,平时少有机会与身边同志分享我的读书心得,今日感念师母给我机会,分享我读书的心得体会,虽然不敢言汗牛充栋吧,但至少也是学富...嗯...哈哈哈,一小手推车有吧”。 三人听李学武说的诙谐,都笑了起来。 用个小玩笑与几人客气几句。 李学武接着秀道:“我在行伍间读的书结合幼时读的书,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读书人要有志向”。 “月缺不改光,箭折不改钢,有志向的人自信自强” “君子量不及,胸吞百川流,有志向的人心有远方” “丈夫非无泪,不洒离别间,有志向的人情深谊长” “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有志向的人不会虚度光阴” “人生敢义气,功名谁复论,有志向的人看淡名利,敢时思报国” “拔剑起蒿莱,有志向的人是最可靠的力量” “我愿同各位师长学做长松,不愿闭门造车作那桃李” 第九十二章 红烧肉 李学武说完,董文学三人俱是笑着看向韩师母。 董文学笑着赞道:“好一个有志向,韩老师,我的学生怎么样啊?” 韩师母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对李学武夸奖道:“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学武要坚持下去啊” 董文学也勉励道:“我知道你刚从部队回来,刚参加工作,岁数又小,工作和生活上还有些束手束脚,但是别因为太过在意别人的看法,而使自己活得畏手畏脚,无论你做得多好,都会有人对你不满意”。 董文学这也是肺腑之言了。 李学武正色地点头应是。 董文学像是意有所指地问道:“学武,这次出任务不顺利?” 保卫处所有的业务都是要经过董文学审核的,他也是保卫处的业务领导,尤其擅长文案处理,昨天上报的押运日志他一定看了。 李学武不知道的是,他的老师不禁看了押运日志,还听了详细汇报。 现在董文学问这句话应该不是指小孩子砸玻璃那件事,能在家谈论的业务,那么就是跟带回来的那个孩子有关系了。 李学武稍微沉吟了一下,将这次的事故讲述了一遍,又将孩子的安排讲了。 韩师母几人都没有说话,只有董文学皱着眉头问道:“你还年轻呢,不考虑对自己婚姻的影响吗?” “老师,您是知道我的,不说缘分之类的虚话,只说在那种情况下,孩子的去向无非就三个,这三个看着都不是好的方向,我实在不忍心一个生命......” 看见李学武的真情流露,谢大姐拍了拍李学武,道:“学武和我相处时间不多,但是我能看得出学武是个实在人,老实人,说的都是老实话,办的都是老实事儿”。 “学武不是我的学生,但我得给学武说句公道话,你董处长可不能怪学武,这事儿放在我自己个儿身上,我都不敢说我会领养那个孩子,学武是个好样的” 韩老师笑着对李学武点头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当如是也” 董文学苦笑着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随后几人聊起了一些家庭相关的事情,又谈论时事和工作上的事情。 这算是一个小沙龙。 文化上互相印证,思想上互相交流,观点上互通有无。 能进这个圈子可以说是董文学看中李学武的身份和能力,想在工作上培养自己的势力。 当然也有李学武家庭因素,可以有一些助力,毕竟能看得出李家的教养和未来是可以期待的。 李学武多听少说,偶尔说出一些观点也是问题式的,几人都给李学武做了解释。 说说笑笑聊到十一点半,谢大姐和韩师母起身去做饭,李学武把门口的猪肉和干货拿出来递给师母,又把干果拿出来放到了茶几上。 “几位老师,这是前几天我上山猎到的一头野猪,拿了些肉,一会儿咱们就尝尝这野猪肉的味道,还有一些干货是亲戚带来的,一起尝尝” 韩师母看着李学武强壮的体魄惊讶道:“学武还有这本领呢?” 谢大姐笑着说道:“学武在你们面前是个文学青年,在南面可是枪林弹雨出来的战dou英雄,厉害着呢,报到时档案里的军g章都有三个呢” 看着韩师母赞赏的眼神儿李学武笑着说道:“都是过去的事儿了,现在我就是您的学生,哈哈哈” 这个时候的群众都是有英雄情结的,所以几人对李学武更是欣赏。 在听到李学武的经历,尤其是立功受奖的情况后,结合李学武的善举,任主任更是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李学武。 看来先前董文学推荐的人选就是这个了,现在看着除了相貌上的缺点,确实是个好苗子,老首长...... 韩师母和谢大姐去了厨房,李学武三人起身去院子里抽烟。 站在院子里的花坛边儿上,任主任神色凝重地对着董文学说道:“上次老首长跟你说的事情你做安排了吗?” 董文学能住在这样的院里,家里也是有上层关系的,李学武没有刻意去听两人的对话,而是打量着眼前的院子。 李学武虽然不知任主任口中的老首长是谁,但知道自己暂时还没有资格去触碰更高的圈子,所以现在就是少听少说,最好装作没听见。 董文学犹豫了一下说道:“轧钢厂正筹备技术研发办公室,准备从国外来的资料里收集技术,韩老师懂英文,我试试通过轧钢厂寻求钢铁学校的支持,调几个翻译过来,韩老师有管理经验,看看可不可以挂在厂办任副主任的位置上,一个闲职,应该不打紧的” 任主任看了正在走远的李学武一眼说道:“你们厂是挂了号的,应该不会受太大影响” 任主任明显是觉得这个方向是可行的。 董文学想了想说道:“运作还得几个月,年后吧,先不说了” 看着院子里两家的孩子在打雪仗,看着又走回来的李学武,两人却没有再谈这个话题。 中午的伙食很丰盛,红烧肉就做了一大盆,几个孩子吃的满嘴流油。 饭后李学武跟着几人喝了茶,吃了点儿干果,聊了一会儿闲天儿。 也不是没有收获,韩老师把李学武在职读大学的事情给定下来了,插班生,走夜大和内部推荐。 本来李学武是不想要这个没结果的文凭的,但是韩老师坚持,也就答应了。 董文学给写了一封推荐信,韩师母跟谢大姐约了时间备案李学武的档案,其他事儿就不用李学武管了。 聊了差不多的时候,董文学看了看手表,与任主任对视了一眼,就突然听见门口传来了汽车的发动机声。 随着董文学和任主任站起身,韩师母和谢大姐也站了起来,董文学开口说道:“学武,咱们先送送你谢大姐,然后你跟我和任主任去拜访一位领导” 李学武有一些不解,怎么突然提出带自己去见领导,而且看这意思还不是轧钢厂的领导,不然就不用这么兴师动众的了,更不可能带上市委的任主任。 谢大姐这时开口道:“就两步路,还用得着你送啊,你们该忙啥忙啥吧,我带着孩子先回了” 谢大姐说着便给孩子穿棉袄戴帽子和围脖。 送走谢大姐时韩师母把剩下的猪肉和干货分了一半儿给谢大姐带走了。 ps:在职读大学得文凭是确有其事的,参考于《20世纪50—xx年代业余高等教育研究——以bj为例》这篇文章,有兴趣的读者可以看看,那个xx数字是多少你们知道,我就不写了。 第九十三章 你怎么在这? 等送走了谢大姐,董文学带着任主任和李学武出门上了在门口等着的嘎斯吉普。 李学武给两人开了车门,然后坐上了副驾驶位,就见司机穿着国防绿,带着三片红的章,想到现在要去见的可能是大院里的领导或者是能用得了保卫的更高级别的领导了。 一打上了车,董文学和任主任便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李学武虽然不紧张,但是这该死的氛围...... 头脑里迷迷糊糊的,不知老师和任主任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在这困惑间,嘎斯吉普车进了永定门附近的大院儿,门口的保卫检查了三人的证件,这才放了行。 李学武也是第一次进这种大院儿,以前混街面儿时是不敢招惹这些大院子女的,不在一个层次,玩不到一块儿去,而且也没有共同语言。 嘎斯吉普在笔直的双车道上行驶了两分钟,路两旁都是6层的灰白楼,很有生活气息,与外面比除了干净一些,东西多一些外,没有什么区别。 又拐了一个弯儿,进入了成片带小院儿的二层别墅区域,这里应该是高级军官的住处了。 后市影视剧和文化圈所说的大院子女讲的就是住统一居住区的军人子女,但少有高级军官,指的就是刚才路过那片大院儿里生活的了。 高级军官不是住在四合院儿那边儿的独门独院儿就是住在大院深处的小院儿里。 吉普车最后停在了一处灰白围墙的院子前面。 这里的院墙普遍很高,李学武的个头儿有一米八三,但是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大门是封闭式的,现在已经敞开,从大门到房门是水泥路,进门右手边是个搭着葡萄架的回廊。 二层别墅看着很大气,四四方方砖石水泥结构,表面镶嵌着碎石子,别墅在正中位置开门,门厅已经有人在等了。 李学武下车先给老师董文学开了车门,任主任则是自己从另一边跳下了车,董文学冲着李学武招了招手,带头往里面走。 李学武落后任主任半步跟了上去。 门厅等候的一个穿着国防绿的年轻军人迎了出来,到董文学几人身边先是跟着董文学和任主任握了握手,又看了李学武一眼,说道:“董处长,任主任,李股长,请进吧,首长在等了” 说完便领着几人往里面走。 步上台阶,穿过门厅,双开门的大门开着一半儿,董文学率先进了屋,等任主任进去后,李学武才跟着进去。 “首长好” 还没等李学武穿过玄关就听见董文学和任主任的问好声,紧接着又听见一个慷锵有力的声音回道:“来,进来” 李学武边打量边往里走,这二层别墅外表是灰白装饰,内部则是四地落白,除了挑高高一些,窗子高一些没什么太豪华的。 墙围子是暗色木制结构,家具也是暗色的,室内也是普通的沙发扇着白纱巾,只有所有的门都是双开顶棚才能看得出这房子的不一样来。 屋内坐着五六个人,李学武有些懵。 见李学武进来,沙发上坐着的一个中年妇女站起身招呼道:“文学,小宇,这就是李学武吧,别站着,快进来坐” 董文学两人又答了声是,这才往里面走。 李学武不知道什么情况,只能跟着任主任后面走,但是发现屋子里的人都在看着自己,还都带着考究的目光。 走进客厅,董文学指着李学武介绍道:“首长,这就是我的学生李学武” 见客厅里的人都在看向自己的学生,董文学又给李学武介绍道:“这是我的老首长顾参谋长” 李学武见沙发上坐着的中年男人穿着军装,一脸杀伐气息,又带着睿智的目光看向自己,脚后跟一磕,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朗声道:“首长好” 顾参谋长点了点头,对着李学武摆了摆手说道:“看得出来是个好兵,但是在家里,放轻松些” 李学武可不敢放轻松,眼前这个男人领口的扣子扣得严实,坐姿特别标准,自己可不敢在这种高级军官面前放肆。 董文学又接着介绍了顾参谋长的夫人,也就是先前打招呼的那个中年妇女,姓丁,董文学叫丁姨,是在军报做编辑。 介绍完长辈又介绍了在沙发和椅子边儿上站着的几人,都是顾参谋长的家人,有大儿媳穆鸿雁,二女儿顾宁,小儿子顾延,大儿媳和二女儿都是军医院的医生,小儿子顾延则是刚上大一的学生。 李学武一进屋就认出顾宁了,虽然很错愕,但还是掩饰了过去,跟每一个董文学介绍的人打招呼问好。 等坐下后,就有服务人员递上了热茶,李学武微微起身礼貌道谢,把茶放在了茶几上,正襟危坐听着董文学跟顾参谋长家人聊天。 几人说的也是家长里短那点儿事儿。 丁编辑的性格有些像韩师母,问话和说话也都是不急不缓、温文尔雅的,看来文化水平不低,有区别于顾参谋长的不苟言笑,对待李学武几人可以说是如沐春风。 “小董,你母亲前几天来我这儿还说你家梦元识字了,怎么不带小殊和梦元一起来,还有小谢和孩子,你们难得过来一趟,也让我看看孩子” 董文学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才五岁,正是淘气的时候,韩殊工作也忙,晚几天放假了我再带她们来看您” 任主任的名字李学武现在才知道,原来叫任宇。 任主任也是跟着董文学的话说道:“我家那位跟文学一个单位,等他有时间了我们家那位也就有时间了,到时候我们带着孩子一起过来,您别嫌孩子闹就好,我们家那三个小子更是淘气” 丁编辑显然是喜欢孩子的,对两人说道:“家里你们顾叔叔一忙好几天不着家,鸿雁和小宁天天上班,我这一下班就自己在家,有什么嫌弃的,闹一点儿才好” 见两人点头,丁编辑又转头对着李学武问道:“我叫你学武吧,你家里都有什么人啊” 李学武还在想着为什么自己被领到顾宁家,突然被顾母问话有点没转过来,稍一停顿才回答道:“丁阿姨您好,我家里有奶奶和姥爷,父母和大哥大嫂,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我还有一个女儿” 丁编辑听见李学武最后说有个女儿眉头皱了一下,但还是点着头说道:“家里人口多才好,人丁兴旺,互相扶持,性格也会上进” 李学武有点跟不上丁编辑的节奏,不知道为什么从家庭氛围扯到了性格上面。 “你刚说的女儿是这次出任务捡的那个孩子?方便跟阿姨说说吗?” 第九十四章 四个原则 见这位第一次见面的丁阿姨问到女儿的问题,很是错愕。 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女儿是捡来的?还知道是这次出任务捡的。 李学武犹豫了一下,同杨书记和董文学他们说孩子的事儿是因为这是组织程序,回家同家人讲这是家庭责任,同老彪子他们讲是因为需要兄弟间的帮助。 在这里对着陌生人讲,李学武有些不愿意再提起这段有些曲折的经历。 见李学武沉默,顾家众人都看向李学武,尤其是顾宁,皱着眉头,带着思量的目光看着李学武。 “说说吧,丁阿姨不算外人”董文学见自己的学生不愿意多说,便开口劝道。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只不过是一段无奈和幸运......” 李学武将这件事儿原原本本又说了一遍,听得顾家几人都是沉默了下来。 丁编辑率先打破沉默,看了女儿顾宁一眼,向李学武问道:“你不觉得后悔吗?毕竟你才19岁,不考虑将来的婚姻大事吗?” 李学武迎着丁编辑和顾家其他人的目光,神色坚毅地说道:“转业前我是一个兵,国家需要我,为了祖国的未来我愿意牺牲;转业后我仍然是一个兵,人民需要我,我仍然愿意为了国家的“未来”牺牲” “在国家和人民需要的时候,其他人可以犹豫和后悔,我们当兵的不能” 顾参谋长用手磕了磕沙发的木质扶手,发出“哒哒”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关于李学武孩子的事情不要再问了,那关系到上面很高层次的一些事,再有,军人的品质是不容置疑的” 说完又对着一脸不解的李学武交代道:“好好对待孩子,别有什么负担,那就是你女儿,好心总会有好报的,没人敢说你这个孩子的”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多说。 见丈夫的话一锤定音,丁编辑看了看女儿的神色,也就不再问孩子的事儿,转而问道家庭的事儿。 “你父母和兄弟是做什么工作的?” 李学武看了董文学一眼,心里已经想到是老师将自己的情况告诉这位首长了,而且这位首长还对自己和孩子做了调查,明显是查出了什么自己这个层面不能知道的事。 但是顾参谋长不愿意多说,自己也不敢多问,更何况自己知道一个道理,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在膝盖上放着的手攥了攥,回答道:“我父亲是中医院医生,母亲在家操持家务,伺候奶奶和姥爷,大哥和大嫂是大学教员,弟弟妹妹还在念书” 听到这里顾参谋长却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丁编辑倒是很高兴的样子,又问道:“还是知识分子家庭呢,你的文化水平怎么样?” 李学武坦然地说道:“我只念完了高中,便在家父的安排下参了军,因为家父说三个儿子,有两个是国家给培养成材的,其中一个还是继承了自己医学的,那就得有一个为国奉献的” “我大哥读大学领着国家补助,三弟读医学院也领国家补助,还能继承父亲医术,只有我高不成低不就,便听从父亲意见参了军” 这是李学武小小地美化了一下自己的历史,虽然这么说也对,但是李顺当年多是出于无奈的选择。 但是听到在座的人耳中又是一个意思。 这时董文学插话道:“学武的成绩在档案里还是很好的,上大学不成问题,即使参军也是不忘学习,在丁姨你们军报上也是写过文章的,我们家韩殊也是很认可学武的文化水平呢” 丁编辑听到这里就很可惜地说道:“有点儿可惜了,能在军报上写文章那定是有文化根底儿的,要是继续学习,将来还是能有更好发展的” 听到这话顾参谋长咳嗽了一声,轻声说道:“我倒觉得挺好的,你父亲是个有家国情怀,值得尊敬的医生,部队也需要有文化,有水平的军人,有文化的人在哪都能做出一番事业” 丁编辑则是不满地说道:“你就想着所有好材料都进部队去建设” 说着又问向李学武:“你这脸上的伤是?” 李学武摸了摸脸上的伤疤,有些迟疑,但还是答道:“出任务时被炮弹炸翻了,扑救战友时脸撞在弹片上被撕开的,从颧骨到下颚...” 说着又看向顾宁,见她有些不自然地转过头,缓缓说道:“因为前线医院救助环境复杂,医生用盐水冲洗了伤口,又用棉签消了毒,就给缝上了,虽然打了麻药,可能是我挣扎的厉害,伤口缝的不整齐,所以伤疤很难看,而给我缝合的就是顾医生” 顾参谋长和丁编辑几人都很惊讶,拧着身子看了一眼女儿,丁编辑这才说道:“没想到你们还有这样的缘分,怪不得呢” 董文学也惊讶道:“我听你说过这么回事儿,也知道小宁去了南边儿,但没想到你还和小宁有这个缘分” 李学武回想起刚穿越来的时候,心里暗暗嘀咕,如果这也叫缘分,应该叫孽缘更合适吧。 下了前线以后,自己就像坐在旋转机里一样,感觉在飞。 被送进战地医院又感觉自己的脑袋就像鸡蛋过期了一样,疼痛无比,在医生检查时身体不受控制,产生应激反应。 李学武回想不起自己对顾宁做了什么,只知道脸上特别的疼,来看自己的战友也支支吾吾的。 李学武在后方休息了半个多月才清醒完全,看着脸上的大疤瘌,自己都感觉有点恶心。 巧的是在后方医院两人再次相遇,李学武纠结脸上的疤,不愿多说什么,顾宁又是个冷性子,两人越处越僵。 后来更是因为一些原因,顾宁和给自己麻醉的那个军医背了处分,这也是为什么两人相处不太愉快的原因。 顾参谋长点了点头,对着李学武说道:“军歌应唱大刀环,誓灭胡奴出玉关,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我也是尸堆里爬起来的,不要有负担,我倒是很欣赏你,投笔从戎是需要很大勇气的,看你的履历就知道是个热血男儿” 顾参谋长看了看李学武和顾宁又说道:“你们都是个好样的,相对于和平时期的怦然心动,我相信革命的爱情分外浪漫” 这一句话可是把李学武说蒙了,前几句还很正常,后一句什么意思? 见李学武发蒙,顾参谋长说道:“咱们都是军人出身,我喜欢直来直去,你的材料小董也给我汇报过了,我女儿看了你的照片也选择了见你,你们又有这个缘分,我看可以试着处处看” 虽然猜到了一些,但是还是觉得很突然。 李学武想要说话,但是还没等他开口,顾参谋长又叩了叩沙发的扶手。 看了看李学武说道:“我选女婿有四项原则,第一,要是军人,我相信军人的品质不会出问题”。 “第二就是按“德、才、体、貌”的顺序,你的品德是部队考验过的,才华是你丁阿姨要求的,你能得到韩殊的肯定那必然是合格的”。 “身体我看就不用说了,虎背熊腰的,炮弹都炸不死,没什么说的,相貌我认为不只是合格,应该是很优秀,非常优秀,这话别人说了不算,我说了算!”。 第九十五章 冬日暖阳 顾参谋长说完这话喝了一口茶,又说道:“第三就是不要高干子弟,我身边的孩子什么德行我都看见了,不适合我女儿”。 “第四就是最终的决定权在我女儿手中,而我女儿从十几张照片里就选了你见面,这才有了今天的会面” 等顾参谋长说完,丁编辑也说道:“是啊,学武,说实话,文学和小宇送你的资料过来时我是不同意的,后来老顾坚持这才按照组织程序派人去做了审查,等拍了照片回来,我就更不同意了,但是小宁只选了你的照片” 丁编辑说着话还看了顾宁一眼,继续说道:“我原以为她是故意气我们才选择的你,没想到你的文化素养和人品素质也是不低,你们又有这个缘分,所以阿姨也是同意的” 李学武知道这两位的话代表着什么,更知道这样的家庭能给自己多大的好处,但是这种“选驸马”式的相亲,实在是让自己这个草根出身的人有些抵触。 况且两人先前见面时给彼此留下的印象就不好,现在又是在这么个情况下见面,让李学武产生了拒绝的心思。 看了看顾参谋长和丁编辑,又看向董文学,想要找个理由拒绝。 董文学看出李学武的意思,出声说道:“首长,我和任宇有些事情跟您汇报,咱们上楼,给年轻人一个沟通交流的环境?” 顾参谋长点了点头对着顾宁说道:“带学武去你的书房坐坐”,说完便带头上了二楼。 丁编辑则是拉了顾宁一下小声说了什么,顾宁这才站起身,也没看李学武,便往书房走去。 李学武在丁编辑和穆鸿雁、顾延的注视下,客气的起身跟了上去。 服务员已经把李学武的茶杯和顾宁的茶杯端着率先进了书房,等李学武进去后在窗子边的茶几上放下茶杯,然后冲着李学武点了一下头就出去把门关上了。 顾宁还是刚才那个样子,好像这次让李学武来的不是她,也跟她没关系的样子,巧步走到茶几旁坐在了藤椅上,一缕阳光撒在寒冰一样的脸上。 李学武打量了一眼书房,这书房应该是顾家子女们用的,有书架,装满了书,还有三张靠墙的书桌,李学武在一张明显在用的书桌上看到了《安娜卡列尼娜》、《傲慢与偏见》、《简爱》等英文版的小说。 慢慢走到茶几旁,坐在了顾宁的对面。 “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待见我,为什么要选我?” 顾宁的脸上古井无波,手捧起茶杯,修长的手指像是白葱般环绕在杯子上,眼睛看着窗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心事,眉头皱了皱。 片刻间又恢复如初,面若含冰,眸若星河,又长又密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目光犀利,眉如远山,深邃的眼底充满了平静。 “因为那些照片里我只认识你” 李学武抹了摸鼻子尖儿,想了一下说道:“所以非要把我牵扯进来?你应该知道我的家庭背景,咱们且不说先前的矛盾,单就是身份的鸿沟就是我插上翅膀也无法逾越的,我答应与否对于我来说都是一次未知的危险” 听见李学武的话,阳光下的女子眼角微微一凝,嘴唇有些抖,就连脸色都与窗外的积雪相似。 顾宁用力攥紧手里的杯子,努力不让自己手指的抖动,然后点了点头缓缓地说道:“你可以拒绝,我父亲母亲不至于像你想的那样” 李学武有点急了,他是不准备在这个时代招惹任何麻烦的,如非顺水推舟,即将到来的保卫科长都不想当。 越是底层的人受到的影响越小,家里大大小小的知识分子都够头疼的了,如果娶了这个芝兰其馨却又冷若冰霜的女人回家,那自己的未来就真的是冰火两重天了。 “咱们抛开外界环境不说,我相信你是不喜欢我的,我在医院那么对你,你应该讨厌我才是,结婚是要找个彼此喜欢,相濡以沫的人才对,冤家在一起你难受我也难受” 李学武把话说的很明白,谁知顾宁不为所动。 窗边的顾宁捧着热茶,却驱散不开整个人冰冷的气质,语气淡淡地说道:“我都无所谓,你不愿意自己就去说,没人会强迫你”。 不是李学武妄自菲薄,实在是对这样的家庭有些距离感。 高门嫁女,低门娶妇,自己选择这么个“贵女”怕是没有消停的日子了。 更何况顾宁对自己始终冷漠,自己也没有讨好的意思,两看相厌。 “顾医生,咱们开诚布公地说,咱俩不合适,您想法里的安娜等人不适合我,我也不是你的罗契斯特,就是一草根”。 “现在的我就想消消停停趴在泥土里,谁也看不见才好,你踩我两脚我都不会吱声的,就是这么不求上进,所以咱们还是江湖路远,各奔天涯吧” 人与人之间,对错可以申辩,冷漠却让人无计可施。 一扇不愿为你开启的门,努力去敲只会显得没教养。 所以李学武选择一别两宽。 说完李学武站起身,对着顾宁点了点头,打开了书房的房门,这时的客厅里只剩下顾母丁编辑在。 见李学武这么快从书房出来,有些错愕地站起身,李学武客气地打了声招呼。 “丁阿姨,我跟顾医生谈完了,我去门口儿等董老师和任主任,感谢您和您家人的款待” 丁编辑站起身说道:“学武,在屋里等吧,外面多冷啊”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不了,我去门口抽支烟” 说着对着警卫员点了一下头便出了屋。 沿着水泥路面慢慢地走出大门,身后的别墅在慢慢离自己远去。 李学武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但是并不后悔,自己无论有什么能力,都不能跨越阶层的那道鸿沟。 虽然现在是这道沟最浅最窄的时候,但是也不愿跨过这道沟去趟那趟浑水。 出身、教育、成长经历、家庭背景等等都是限制一个男人踮起脚尖往高墙大院儿里张望的条件,就像刚刚来的时候,以李学武的身高踮起脚也望不见院内情形一样。 自己如果孑然一人还好说,这个身子关系着九口人的身家性命,轻易不敢往前走错一步。 苟过了这个寒冬自己才三十几岁,做点什么不好,出头的椽子首富不去做,做富二代他爹还是可以的。 置于董文学这棵大树被影响了,自己可能失去这棵大树也无所谓,总不至于让自己饿死吧。 想通了也就不再纠结,脸上自然就露出了笑容,这笑容似这冬日里的暖阳,感染了别墅窗子里的人。 这笑容,也感染了送李学武来时的司机。 第九十六章 歪风邪气 司机见李学武敬烟,想了想也就接了。 互通的参军时间,还是同期。 两人互相问了番号,聊着从军的事,聊着各自的部队生活,有时还哈哈地笑一阵,全没有了在别墅里的拘谨和约束,更没有了面对威势和冷漠时的不自然。 抽了两支烟,想要点第三支的时候董文学和任主任出来了,见李学武在车前站着,董文学复杂地看了李学武一眼,没说什么。 李学武给两人开了车门子,自己也跳上副驾驶,没有再往别墅看一眼。 司机还是跟来时一样,一言不发地启动车子原路返回。 这一路上坐车的三人都是看向窗外没有交谈,李学武却感觉莫名的轻松。 嘎斯吉普把三人又送回董文学的家门前,便调头离开了。 两人低声说了几句,董文学便客气地把任主任送走。 李学武也提出告辞,言说家里还有事儿。 董文学知道他们家情况,所以也不多留他,告诉他以后每个周日有空就来坐坐。 李学武答应一声取了车子就往回骑。 到家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刚支上车梯子准备进屋,就听大院里刘光福咋咋呼呼地在挨家挨户传达三位大爷召开全院大会的指示。 李学武掀开厚布门帘子进了屋,对着母亲刘茵说道:“怎么那么多会啊?唱戏的都不敢这么频繁吧” 正在倒水让他洗手的刘茵说道:“后院许大茂打老婆了,说是许大茂不三不四的在外面鬼混,三位大爷要给处理呢” 李学武想起怎么回事儿了,感情是昨晚傻柱导演的作品。 昨晚傻柱把许大茂扒光了晾了一宿,傻柱自己也跟着食堂睡了一宿。 不得不说这傻柱是为了报仇无所不用其极的人物,一根儿筋,就连回家相亲都放弃了。 早上许大茂酒醒了也被冻醒了,看见自己被绑着,成了案板上的待宰之鱼,没办法只能叫了傻柱爷爷才被松绑。 但是傻柱嘴上不饶人啊,说许大茂要强奸人家女同志,被他制止了,许大茂应该感谢他。 好家伙,就算许大茂喝断片儿了也想不出傻柱有什么理由救自己,不在边儿上看热闹就不错了。 许大茂哪里肯相信傻柱的鬼话,但是没办法只能嘴炮强者放狠话,但是内裤找不到了,只能悻悻地回家。 回家的路上,许大茂隐约想起自己昨晚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 自己是被李学武叫人弄出来的,现在自己被傻柱收拾,一定是李学武跟傻柱串通好的收拾自己。 其实这内裤被傻柱偷偷塞灶坑门了,也不嫌弃脏,就为了报复许大茂给他拆台。 这许大茂回到院儿里见三大妈和贾张氏几人聚在水龙头边儿上看着前院儿李家方向嘀嘀咕咕,猜想到一定是李学武抱着孩子回来了。 许大茂是不想跟一群老娘们儿在一起扯老婆舌儿的,没有刻意躲着,想要绕过几人回家,但是自己走过去的时候被贾张氏瞪了一眼,呸了一口。 得!还是棒梗那档子事儿闹的,这老婆子还在怨恨自己呢。 自己天天上班,娄晓娥又是个不管事儿的,平时总往娘家跑。 可这贾张氏是天天在家的,这说不上哪天就被这老婆子坏了,不行,得给她找点儿事儿做。 “呦~几位婶子聊着呢” 见许大茂过来搭话,这几个老娘们儿直觉得诧异。 这许放映员傲气得很,平日里就属他们家的日子好,平时根本不搭理自己这些“穷人”的,今天怎么走过来搭话儿了。 三大妈家住在前院儿门口,三大爷又常占许大茂的小便宜,所以两家最熟,三大妈接话儿道:“大茂,这是刚回来啊?” 许大茂就怕别人知道这点儿事儿,干笑两声,问道:“我听你们刚才聊李家了,李家怎么了?” 这几个娘们儿不知许大茂跟李家关系,自然不会回答许大茂的话。 但是贾张氏是知道许大茂家跟李家没什么关系,以前许大茂父亲在这边住的时候跟李家就不怎么太融洽。 “我们正说李家好像有孩子哭的事儿,咋?你知道?” 看见贾张氏接茬儿,许大茂心道等的就是你,我把话儿一露,你们就去议论去吧,李家还不收拾死你,这样李家也别想好,这就叫一石二鸟。 贾家偷自己的母鸡,李家傲气的像只公鸡。 自己略施小计就能废了你们这两只鸡。 “我知道什么呀,不过昨天好像见着李股长抱着个包孩子的包袱出了装配车间,其余我就不知道了” 这许大茂扒完墙豁子就往家走。 他这一句好像说了什么,好像又什么都没说,这群娘们儿更怀疑了。 “我就说他们家屋里有孩子的哭声” “还真是啊” “会不会是捡来的?” “扯,李学武才19岁,怎么可能捡孩子,这年月你当以前呢?上哪儿捡去” “那也不能是抱回来的啊,他哥哥才结婚几个月,不至于生不出孩子抱养吧” “不一定,也可能就是李学武的,那小子以前可是个坏种,谁知道那孩子几岁了,是谁给他生的” “真说不定啊” 三大妈撇了嘴,心里暗道,自己提醒于丽还真提醒对了。 不提这几人在这儿扯老婆舌儿。 许大茂走回家休息,对着媳妇儿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娄晓娥骂骂咧咧地收拾许大茂的衣服要去洗,但是找了半天内裤没找到,想到以前的旧事,便认为许大茂又出去鬼混。 两口子撕扯起来,打的还挺狠。 这边跟许大茂前后脚儿回来的傻柱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一相亲的对象在家等着呢,急忙跑回家。 因为心里惦记着自己的相亲对象,进了院都没进屋就跑到贾张氏那问秦京茹在不在。 这贾张氏跟几个老婆子编排自己仇人编排的正开心,已经分析到李学武准备如何安排这个孩子了,见傻柱跑了过来也没在意。 贾张氏也觉得傻柱不靠谱,约好了昨天晚上相亲见面,一跑没了影儿,嘴上就没有好话说了。 傻柱激动地跑回家,哪成想听贾张氏说秦京茹回去了,一早就回去了。 这下子傻柱傻了眼,想问问秦淮茹在不在,好打听一下情况,秦淮茹今天还值班。 虽然很遗憾,没见到相亲对象,但是突然听到许大茂两口子打架声,知道自己的计谋得逞了也算出了一口恶气。 但是听见这老几位的话茬儿有点儿不对味儿啊。 ------题外话------ 早安: 明天中午12点上架, 所以明天的更新时间挪到中午, 请各位读者多多支持~ 上架将会爆更刺激剧情~ 上架后的日常: 可能日更三章, 也可能日更五章, 视首订成绩决定, 成绩好我就日万~ 说到做到~ 关于加更: 我就跟大多数作者学习, 万赏加一更, 既赏既更, 绝不拖欠。 最后向小伙伴儿们要票票支持, 感谢了! 第九十七章 吊起来 傻柱打听完相亲对象的消息,两手揣着袖口想往家里走,听见这几位院里的妇女在谈论李家,便知道孩子的消息不知被谁泄露了。 “我说,老几位,嘿,闲谈莫论人非,留点口德啊” 这傻柱是个正直的人,听不得几人在这儿背后引论人,尤其是交情不错的李学武。 “管好你自己个儿的事儿得了” 心里气傻柱没回来相亲的贾张氏直接把傻柱的话给嘣回来了。 “就是,傻柱,你不会是想巴结人家李学武吧?” “还真是,柱子,可得想好了,那李学武以前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啊?” “就是,现在抱着一孩子回来,他那工作早晚完蛋,还干部呢” “屁的干部,裤腰带都管不住,谁要是举报一下子,李学武就完了” 这话一说完,几个娘们都愣了一下,看向贾张氏的目光都有些异样了。 背后讲究人是讲究人,这是“江湖”,但是举报,这就超出这些娘们的能力范围了。 傻柱也不跟这些娘们儿计较,坏笑着说道:“不怕死你们就说,就在这儿扯老婆舌儿,想想这李学武可是一上班就在轧钢厂拉下马十几个人送去西郊打了靶子” 这一句可是给这群娘们儿吓到了,这年月打靶可都是大卡车拉着出去连头套都不带的,去西郊刑场就崩了,这些人都去街上看过热闹。 傻柱见众人听进去了,手揣着袖子口,嘿嘿笑道:“举报,举报,你们知道举报的大门儿朝哪边儿开吗?李学武要是没个准备能把孩子抱回来?” 傻柱一脸认真地说道:“不提你诬告的处分,单说那李学武的狠厉,收拾你们怕脏手,弄死你们爷们儿还是绰绰有余的,到时候他能让你们爷们儿跪着求他你信不信?” 看着几个娘们儿讪讪地表情,傻柱又数落道:“咋?嫌弃家里好日子过足了?想跟贾大妈学做寡妇?我看行诶~” “哎,我锅里还烧着水呢,我得回去了” “我也是,衣服还在盆里泡着呢” 想到自家爷们儿说过李学武的狠,几个娘们儿都白着脸各自散了。 傻柱见人散了又对着想要骂自己的贾张氏说道:“贾大妈,想想上次顶在脑门儿上那玩意儿,你猜你再落在李学武手里他会不会直接搂火儿?别忘了你可在轧钢厂备着案呢” “他敢!他自己做了腌臜事儿还怕人家说?你等着,我早晚去告他乱风纪去” 贾张氏面对傻柱的讽刺,色厉内荏地嘴硬着。 傻柱也是不惯着他,嘴角一咧,犟火道:“去去去,现在就去,您要是嫌弃远我借个车子带您去,用不用我给您指路告诉您去哪告?”。 贾张氏看着嘴里冒着损话儿的傻柱瞪了瞪眼珠子。 “呸!你也不是什么好饼,想着我早死好住到我家去吧?死了你那条心吧!” 贾张氏呸了一口,说完话就小跑着回了家。 傻柱冲着贾张氏坏笑了两声便哼着小曲儿回自己屋去了。 前院,李学武正在帮着大姥组装悠车子,大姥已经把吊在房梁上的悠车子做了出来。 老话儿讲东北有三宝:人参、貂皮、乌拉草。 人参都知道,贵重中药材。 貂皮也都熟悉,贵人穿的大衣都是貂皮做的,当然了,也分黑貂、紫貂等高低贵贱,这里不说。 乌拉草是东北的一种草本植物,旧时东北人用皮革缝制、内絮捶软的乌拉草作防寒鞋,是北方贫民心爱的“草履”。 “乌拉”是满语皮靴的意思,是一种东北人冬天穿的“土皮鞋”。 东北有三宝也有三怪:窗户纸糊在外,大姑娘叼着大烟袋,养活孩子吊起来。 第一怪说窗户纸糊在外,因为东北地区冷,所以冬天时候都会用纸条把窗户的缝隙用糨子糊起来,这不奇怪,但奇怪的是糊在外面。 那是因为东北的冬天长达4、5个月,糊在屋里容易被水蒸汽弄湿,也容易被窗户缝的风吹坏。 所以早些年在使用木窗框的东北家家都是这样的。 第二怪说大姑娘叼着个大烟袋,过去的东北人抽烟是个风俗习惯,人人都抽,李老太太年轻那会儿就抽。 东北的大姑娘从小跟着家里老人生活成长,大冬天的在屋里猫冬儿,不鼓捣烟儿实在是没啥干的了,抽二手烟还不如抽一手烟,所以大姑娘都叼一个大烟袋锅子。 第三怪说养活孩子吊起来,东北人给孩子睡的摇篮和别的地方不一样,是用绳子把摇篮吊起来,一般都是吊在房梁上,这样,母亲在屋里做活计的时候只要偶尔抽空推一下,摇篮就可以自己晃好长时间。 这个习俗是源于东北最早的居民都是满族和蒙古族,这两个民族都是马背上的民族,是游牧民族,所以当大家逐水而走的时候经常把孩子放在摇篮里挂在马背上迁移。 现在大姥给孩子做的悠车子就是吊在房梁上的。 有的悠车子是藤编的,但是北方不产藤编,大姥就用木梁扣卡槽,卡薄木板做了一个两头儿翘的悠车子,整体呈椭圆形,两边各有对称的两个小耳朵用来拴绳子。 李学武脱了棉鞋上了炕,在房梁上穿了两根绳子,拴在悠车子的四个耳朵上。 “再往下来点儿” 大姥站在地上给指挥着,老太太抱着孩子坐在边儿上作参考。 悠车子的高度应该在成年人坐在炕上的胸口的位置,这样火炕的温度能温暖到悠车子里的孩子,还不至于让火炕的温度使孩子上火。 李学武照着大姥的指挥放低了绳子的高度,调整到合适位置。 “中啦,下来吧” 见大姥说合适了,李学武将绳子系紧了,蹲下来试了试绳子的强度,挺合适。 悠车子底部铺着一层厚厚的干草,刘茵把新做的小被子铺在干草上,又放了一个小枕头。 “来,咱们试试太姥爷给做的悠车子好不好”老太太双手托着把孩子放在了悠车子里。 李学武轻轻推动,悠车子便左右摇摆了起来,孩子初见这么好玩儿的物事抓着自己的小手儿不断地张望着围着自己的几人。 “哎呀,真美呀,坐悠车子真美呀” 老太太边推着悠车子便逗着车子里的孩子。 “都怨你小时候淘气,咱家以前那个是藤编的,是你爷爷从市场买回来的,用着可结实了” 刘茵说着还拍了李学武一巴掌,训道:“你可倒好,给悠车子栓绳儿在院里让对门儿闫解放闫解成哥俩儿拽着你玩儿,那大砖地,没两天就拽坏了,不然大孙女还能用上呢” 李学武嬉皮笑脸地辩解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看我闺女不就用上新的悠车子了嘛,看看太姥爷做的悠车子多好” 第九十八章 容易上火 听见李学武的话,大姥笑了笑,披着衣服出了屋。 大姥走到马棚子里,从大青马带的脖套上摘下两个铜铃铛,用红绳子穿了,回屋里交给李学武系在了挂悠车子的绳子上。 这回可有玩的了,两个小铜铃铛随着悠车子的摆动发出“叮铃铛~”的声音,孩子的目光瞬间就被吸引了过去,还用两只小手儿抅着铃铛。 “你有空儿了再去旧货市场踅摸踅摸,小拨浪鼓儿啥的踅摸些,逗孩子用”刘茵下了炕对着李学武说道。 李学武答应道:“知道了妈,我记下了” 刘茵像是想起什么,对着李学武说道:“孩子的户口问题赶紧找人办啊,院里那群嚼舌儿根子的已经开始传瞎话儿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这四合院就是这样不好,家家户户住的都近,没什么私密空间。 有时候半夜对门儿两口子办事儿,声音大了,四周几家儿都能听见,有声音大的,后院的早晨起来都冲着两口子挤眉弄眼的。 见儿子没说话,怕儿子不重视,刘茵叮嘱道:“别不当回事儿,上午一大妈还来问了孩子的事儿,说是窜门子,但是一大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还不是一大爷让来问的,就是一大妈来,说了娄晓娥家的事儿我们才知道” 李学武算是知道了,这院子里就没有三位大爷掺和不到的事儿。 不提自己家的事儿,就说这许家两口子自己发生口角动了手,那就让她们在自己屋里打嘛,两口子打架,床头打架床尾和。 夫妻哪有隔夜仇,但是掺和进外人那就没完没了了。 哎,许大茂就是这么想的,所以觉得下手狠一点儿也没事儿,自己忍这个媳妇儿已经很久了。 生不出孩子不说,仗着自己娘家有钱,还想把控自己,有什么呀,不就是有两个臭钱儿嘛,等我把你钱套出来,再找了个好的就换了你。 每次自己出去被发现都得打一架,这次可能...明明没有做那种事儿还吵架,就觉得很窝火,“新仇旧恨”就发泄在手上了,料她也不敢怎么样。 哪成想娄晓娥这个娇小姐脾气楞大,见许大茂说的话狠,手里也狠,便把事情告诉了院里大爷们。 赶巧儿了,傻柱也来凑热闹,把自己看见许大茂在轧钢厂墙外做的腌臜事儿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 娄晓娥哪里受得了这个,当即就要大爷们主持公道。 好家伙,一大爷想立名,二大爷想立威,三大爷想年节儿桌上的花生瓜子儿。 可逮到“分大户儿”机会了,这才开起了全院大会。 这会儿周日下午在钢铁厂值班的都回来了,也算是人员齐备了。 李学武代表李家参与大会,穿着军大衣,端着大茶缸子拎着板凳坐在窗户底下,边晒太阳,边开会。 这每次开会都跟唱大戏似的,正好丰富丰富李学武枯燥的业余生活。 上一次自己处理贾家的事儿就有给院里住户普法的意思。 涉及到违法和违反道德的事儿直接保卫处或者派处所,该教育的教育,该批评的批评,该处理的处理,人人心中都有的遵纪守法的概念,也就没那么多事儿了。 三位大爷在院儿里勾心斗角地争位子,不是和稀泥就是拉偏架,弄得院子里事情不断,没个安宁,算什么曲子啊。 老的、大的不给年轻人做榜样,这后来可不就是出了几个混蛋么。 上不尊老,下不爱小,跟自己爹妈论同志,见傻柱要结婚收拾棒梗扒裤子,要说这二大爷和三大爷的教育真是失败,现在还有闲心教育别人呢。 歪风邪气都是这几个老的做下的,后面起的乱子和受的气都是自己做下的孽,还现在欠下的债呢。 再说邻里之间鸡毛蒜皮点儿事儿,你三位大爷想要混个好名声,想要院里人家儿好,那不是应该上人家里去劝合嘛,或者有什么事儿帮人家解决么。 两口子打架,双方都劝劝,再说和说和不就完了嘛,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 现在好了,两口子打架都拿到明面儿上来说道,这两口子别想好了,就是顾及各自的面子都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承认错误或者和好。 三位大爷也是,每次都摆官威,弄个破桌椅整的跟三堂会审似的 这刘光福算是仨大爷裁判组织的通讯员,每次都是他,全院男女老少都凑到了前院。 三大爷家和二大爷家的几个孩子帮忙放了张破八仙桌和凳子。 三位大爷等到院里众人到齐才慢慢登台。 李学武仔细看了看娄晓娥的脸。 嘿,许大茂这王八蛋下手真黑呀! 娄晓娥的眼眶和嘴角都被捶紫了,顺着嘴丫子还流着血,脸肿的老高。 身上其他伤看不出来,但是身上的衣服已经脏了,像是在地上打了滚儿一样,这身上的伤估计轻不了。 这许大茂真长本事了,还敢动死手打老婆。 院儿里人都知道,一直以来许大茂为了娄晓娥娘家那点儿财产对娄晓娥都是百依百顺,即使被说几句、骂几句也是虚与委蛇,不敢顶嘴的。 这今天先是被傻柱欺负狠了,又因为酒精上脑被娄晓娥吵得脑仁儿疼,再加上早就有了二心,下手就没轻没重了。 这娄晓娥就是一个单纯的傻媳妇儿。 生活上没心没肺,为人生性豁达。 如果不考虑其他因素,其实跟傻柱一起过正合适。 一大爷做开场讲话:“大家都知道了,许大茂和老婆打架,大伙看看,把娄晓娥打成什么样了,两口子打架为什么呢?就是因为许大茂夜不归宿,裤衩儿丢了” “哈哈哈~” 听到这儿,李学武也跟着笑了,开这么严肃的会却说的是裤衩儿的事儿。 但是自打上次自己撅了三人的面子,这次三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让自己参与的意思。 只听人群里不时有人笑话道:“裤衩儿丢了,裤衩儿丢了” 李学武听见众人起哄,很是无语地笑了笑,起身回屋里给自己的大茶缸子又填了一杠子水。 李学武现在喝水很少泡茶,多是放李顺药柜里的蒲公英。 炮制后的蒲公英泡水喝,微苦,但是能清热解毒,利尿散结。 李学武喝它主要是冬天睡火炕,再加上年轻人火力旺盛,容易上火。 等李学武出来的时候傻柱已经在场地中央表演完了。 看着傻柱表演有点儿上头了,装作害羞的样子,好像昨晚看见许大茂做了什么禁忌似的。 这个时候许大茂也开始怀疑自己了,自己一喝酒就断片儿,还真干过外面有人的事儿,这事儿如果傻柱咬死了,那自己可禁不住查。 娄晓娥已经忍不住开始哭了,这个年代有外遇是很严重的事,比家暴还严重。 第九十九章 犯膈应 为什么一大爷说不管许大茂打没打老婆,而是说出轨的事呢? 因为他们觉得打老婆是件很正常的事。 最有名的莫过于西北“捶王”了。 “峩捶你哦!” 娄晓娥想着如果昨晚是强奸,那许大茂就完了,自己也得成寡妇,后面的日子也就完了。 如果是通奸,那自己跟许大茂也完了,想想都觉得脏。 一大爷面向全院儿问道:“大家说怎么办” 傻柱这会儿正想着报仇呢,带头嚷嚷道:“法办,啊,法办!” 围观群众也不嫌事儿大,纷纷跟着嚷嚷:“法办,抓起来,抓起来” 李学武滋喽一口热水,心想这许大茂的人缘儿也忒次了点儿了,一个儿都没交下啊。 一大爷这时对着娄晓娥说道:“娄晓娥,现在我要听听你的意见,这件事儿你是想在咱们大院儿就这么算了呢,还是把他送到轧钢厂的保卫处啊?” 一大爷说着话还看了一眼李学武,怕李学武开口接过这个案子。 李学武看见一大爷的眼神儿唾了一口嘴里的蒲公英叶子,真当自己愿意管这院子里的闲事啊? 自己只不过是在踅摸机会罢了。 打蛇不死随棍上,想要做点儿什么可不能跟傻柱学,每次收拾许大茂都是浅尝辄止,跟逗狗似的,玩呢? 自己要是收拾这孙子非给他脊梁骨打折了,让他后半辈儿爬不起来咬人。 一大爷虽然想要立名,但是不希望院子里真出一个强奸犯的,即使是道德败坏的通奸也不行。 刚才问娄晓娥的意见,就是想要打一棒子,拉一下,再打一棒子,再拉一下。 刚才傻柱的棒子已经打完了,现在该拉“三胖子”一下了,所以想看看娄晓娥是不是能看在夫妻情谊的份儿上内部处理。 如果内部处理,自己等人就有权利收拾许大茂,再轻轻锤一棒子了。 听见一大爷说送保卫处,傻柱慌了,因为刚才的话都是自己胡编乱造的啊,到了保卫处自己上哪给找那个人去啊?。 娄晓娥也慌了,哪里想到事情这么严重啊。 到了保卫处可就回不来了。 许大茂求助的目光看向娄晓娥,也看向了一大爷、二大爷几人。 看见几人都不说话,聋老太太这时说道:“哎,怎么全都不说话了呀!” 这会儿这老太太耳朵也不聋了,故意不给许大茂向娄晓娥装可怜求情的时间。 要不怎么说岁数越大越可怕呢。 江湖规矩,小孩子不能欺负,因为莫欺少年穷。 老人也不能欺负,因为老人经验多,坏你都能坏在点儿上。 一大爷见老太太问了,便接茬儿对着老太太问道:“老太太,是把许大茂送到工厂的保卫处去好呢,还是在这个大院儿就这么不了了之地就算了呢?” 看这话问的,就是有水平。 跟刚才问娄晓娥那句话中,对于许大茂的处理方法掉了个个儿,这意思就很明显了。 问娄晓娥那句,强调的是送保卫处,就是吓唬娄晓娥,让她求情。 问老太太这句,强调的是不了了之,就是告诉老太太,放了许大茂。 傻柱这边也不住地给老太太和一大爷使眼色,示意在院儿里解决。 哪成想,聋老太太心思通明,但是也狠啊。 跟许大茂父母做了多年的邻居,早就知道许大茂不是好人。 以前没结婚的时候许家就闹过几次这样的事儿,结了婚以后又闹了几次,还跟傻柱是死对头,坏了傻柱好几次的相亲。 这聋老太太是把傻柱当孙子看待的,着急傻柱赶紧找媳妇儿生儿育女,自己也好有看到童孙子的一天的。 所以老太太特别狠,声音坚定地道:“送保卫处,办了他” 一大爷的表情微微一愣,这老太太咋不按剧本走呢。 傻柱也傻了眼,奶奶唉~您这跟我使得眼色的意思不一样啊!这老太太是没看懂啊还是装糊涂啊! 许大茂听见这话眼睛就直了,这下子可坏了,这个名义进了保卫处就没有全须全尾出来的人了。 这个时候如果有一两个人说你不好还能申辩,要是几十个人说你有罪,你想申辩都没可能,尤其是院儿里岁数最大的聋老太太发话,那分量就更重了。 周围众人也都纷纷叫嚷要办了许大茂。 聋老太太恨的是许大茂不学好,影响了傻柱,院儿里人恨这兔崽子是眼气许大茂仗着老丈人家有钱,吃香的喝辣的。 对院里有势力的人阿谀奉承,就连三大爷那样的都甘愿结交。 对院里没势力的人斤斤计较,平时傲气得很,说话都是用鼻孔看人。 前几次人家爷们儿带着媳妇儿来院子里闹,都被这小子用钱把糟践的小媳妇儿们解决了,这次可不能放了他。 自己家里都没能有杆红旗,这孙子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多招人恨。 “对,对,办了他!” 聋老太太呸道:“呸,不学好” 一大爷看见许大茂惹了众怒了,再想往回拉怕是要折损威望了,也就顺水推舟地说道:“就按您的意思办,把他送到工厂保卫处去,正好治安股的股长在咱们院,直接交给李学武办了吧” 这时的娄晓娥已经傻眼了,自己没想到把事情闹大到这个地步,仅仅是为了请求三位大爷帮忙吓唬许大茂不要再出去鬼混,哪里想到要送去保卫处啊! 二大爷也摆着手说道:“走走走” 就在众人起身准备执行押送的时候,傻柱先急了。 “哎别啊,等一会儿,二大爷!” 这傻柱虽然想报复许大茂,但是也没想着置人于死地啊! 平时打打闹闹都是小事儿,要是因为自己的污蔑被打了靶,这怎么忍得下心啊! 另外都是一个院子住着,现在大家伙儿都痛快了,回头儿一定会埋怨傻柱举报了的事,再也没人肯亲近他了。 所以傻柱想把事情挽救回来。 “娄晓娥人家还没表态呢,对不对?” 就在二大爷上去把许大茂抓住的时候,许大茂已经六神无主了,用哀求的目光左右求助着能求助的人,最后把无助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妻子娄晓娥。 娄晓娥这会儿看着自己的丈夫,想到以往的点点滴滴,与眼前这个背叛自己的人重合着,又分离着。 这边傻柱赶紧给娄晓娥铺下坡:“娄晓娥,赶紧表态!你就说借他仨胆儿,以后他再也不敢了,就此不了了之,赶紧的” 傻柱不说这句话还好,又提起今天这事儿,直让娄晓娥心里恨得牙痒痒,看着许大茂就犯膈应,傻柱的步步紧逼倒把娄晓娥往狠心的决定上逼迫了。 第一百章 玩真的 得!这娄晓娥抿着嘴角就感觉疼,她的脾气就属于吃软不吃硬那种,傻柱一逼,反倒起了不好的效果。 看着傻柱不断地使眼色,娄晓娥的心越来越坚定自己的想法,抿着嘴就是不给许大茂求情,也不肯原谅许大茂。 许大茂抓住娄晓娥这根救命稻草哪里会放松,不住地使眼色让她救自己。 娄晓娥翻了一个白眼,不再看他,算是默认了一大爷的决定。 娄晓娥冲着一大爷几人厉声道:“必须查出那人是谁来!” 这话的意思就是这次必须找到通奸的那个人。 这下子傻柱和许大茂傻了眼了。 傻柱心明镜儿知道这事儿是自己编的,上哪儿找人去? 许大茂不知道是傻柱编的,但是不知道自己上的是哪一个人啊。 这厂子里跟自己相好的可有四五个呢,厂子外面也有三四个,各个村里更是多了。 每次都是拿钱在厂区外面打野战或者是下乡放电影就住到人家里,哪里想得起那天夜里是谁啊,再说想起来也不能说啊! 二大爷转身抓住许大茂:“走吧,早晚也得走” 一大爷总结道:“那好,咱们全院呢,大伙举手表决,同意把许大茂送到厂里保卫处的举手” 听见一大爷的问话:“院里所有人都举起了手,连小孩子都凑趣举起了手” 没举手的当事人娄晓娥也恨恨地看着许大茂。 “同意” “同意” “这是得好好教训教训” “同意,同意,同意” 二大爷已经扭住许大茂的手准备招呼李学武了。 傻柱看这事情要脱离自己掌控紧忙想上前阻止,但是还没等傻柱说话李学武先说话了。 “何雨柱,坐下,现在许大茂是犯罪嫌疑人,别碰他,不许公报私仇!” 李学武这一声大喝,算是把傻柱钉在地上,脚步不敢动,嘴上却想向李学武解释。 傻柱心想哪里想要报仇了,这是去救许大茂啊! 自打李学武回来,在院儿里跟谁都是笑着说话,不参与各家的事儿,下班到家不是干活儿就是进屋待着,所以除了上一次的公事公办,谁也没想到李学武凶起来这么可怕。 全院男女老少都静静地看着李学武一步一步往许大茂跟前儿走。 就见李学武解开军大衣,露出卡在武装带枪套上的手枪。 这下除了二大爷扭着许大茂,其余人都睁大了眼睛。 这大院里还没现场抓过人呢,今天可算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 傻柱更是急的直跺脚,但是怎么也不敢往前走一步,不敢多说一句话。 这时候的人最怕穿制服的,就连供销社那种制服都怕。 李学武掏出后腰上别着的手铐扔给二大爷。 “许大茂,我现在以轧钢厂保卫处治安股的名义接收你,刚才院里人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作为邻居,全院表决前我可以装作没听到,没看见,但是现在我只能公事公办,希望你不要有侥幸心理企图逃跑,老老实实跟我回去交代问题接受调查” 李学武这话是说给所有人听得,瞧见了吗?不是我要收拾许大茂,是三位大爷主持,你们都同意的处理决定,我也是勉为其难,工作需要,职责所在,只能帮你们收拾他了。 李学武说完对着二大爷说道:“刘海中同志请配合我给许大茂戴上手铐” 二大爷手忙脚乱地接住李学武扔过来的手铐,刚想铐在许大茂手上,就见许大茂蹭地一下跳过凳子准备往院子外面跑。 李学武一脚踹在脚边翻着的长凳上,长凳滑动一段距离横在许大茂的前面。 许大茂一脚绊在凳子上,狗啃屎地摔了一个跟头。 这寒冬腊月的,脑门抢在地上,磕出好大一个口子,两只手也卡秃噜皮,渗出了血。 李学武一个健步掏出手枪就抵在了许大茂的后脑勺上。 “不是告诉你别想着跑吗?你说你跑得快还是子弹跑得快?” 院中众人惊呼出声,都站起身观看,但是都不敢上来。 李学武冲着二大爷喊道:“把手铐拿过来” 二大爷看见枪腿都软了,看着站起身想说不敢说的一大爷,坐在椅子上瘫了的三大爷,只能颤颤巍巍地走到李学武身旁递上手铐。 李学武一把抢过,铐在许大茂的两只手上,怕他再跑,特意背着手铐的。 其实许大茂跑是李学武暗示的,就是为了让许大茂跑才特意说出别想跑的话。 许大茂精神高度紧张,李学武说的话他只听进去一个字,那就是“跑”。 自己禁不住查,保卫科长都栽在李学武这杀神手里,自己必须跑。 至于往哪跑,怎么跑不知道,就是不能去保卫处,去了自己就回不来了。 李学武借这个时机收拾许大茂是有原因的,不仅仅是他给自己下绊子,更因为特殊时期,这小子为了进身之阶,连自己媳妇儿和老丈人家都敢卖,院儿里还有谁是他不敢卖的。 昨天他敢当着领导的面儿告自己,明天他就敢背着自己玩阴招。 自己想平平安安,稳稳当当地度过这个年代,就必须一点点儿剪除危险源,打掉冒尖儿的刺头儿。 李学武拽着许大茂的脖领子扶正身体看了看,破了点皮儿,没啥事。 看完就把许大茂的围巾拽下来缠在了手腕上的铐子上,又把外衣从后面掀到前面盖住脑袋怕他逃跑。 李学武抵近许大茂的脑袋边上说道:“许大茂,我给你留最后的面子,你也给你自己留个体面,你身后包括你媳妇儿在内,男女老少都看着呢,别犯傻” 说完看见许大茂不吭声地点了点头,就让二大爷骑上三大爷的自行车驮着许大茂,自己也骑着自行车跟在后面出了门。 院内众人这才议论开来,早年间抓特务,抓坏分子也见过,但是都淡忘了,今天再次见到李学武干净利索的抓捕都是重温了一下烽火年月。 一大爷不吭声儿端着茶缸子回了屋,三大爷也不敢心疼自己的自行车了,拉着老伴儿和孩子回屋关门。 贾张氏这次又被吓到了,上午傻柱说自己几人再敢嚼舌头得被李学武打死,自己等人都没当回事,今天这一看,这小子真敢玩真的。 几个老太婆互相打了个眼色,急匆匆地跑回家了。 院里众人纷纷回家该干嘛干嘛去了,就剩娄晓娥失魂落魄地走回家,看着早上因为打架弄得乱糟糟的家里,也没心情收拾,坐在桌子边上发愣。 看着娄晓娥行尸走肉般的样子,傻柱是欲言又止。 第一百零一章 改造 秦淮茹则是想到昨晚李学武的话,又看到今天李学武的表现,知道自己以后千万不能让棒梗惹到他。 前院瞬间没了人,就剩傻柱在外院打转转。 秦淮茹叫道:“傻柱,你还替许大茂着急啊?” 何雨水也想劝哥哥别管闲事,但是见傻柱都不听秦淮茹的,更不能听自己的了,也就不说了,一拧身子就回屋去了。 傻柱想解释却张不开口,只能不理秦淮茹,继续等李学武回来。 秦淮茹见傻柱不搭理自己,也不再废话,领着孩子就回了家。 李学武监督二大爷驮着许大茂进了轧钢厂,又交接到羁押室,找来厂医务室值班医生给许大茂做了伤口处理。 在交接证明上也注明了许大茂的伤口是抓捕时自己撞的,二大爷签字证明。 让二大爷跟值班的魏同代表着大院全体人员的决议去做笔录,刘福生去派处所开传唤证,李学武则是把许大茂押进改造过的羁押室。 自从上次见过宾馆一样的羁押室,李学武就要求留守的几人在自己出差期间对羁押室进行了改造。 窗户改的小小的,还用纸板堵上了,屋里不开灯就看不见光。 室内让厂焊工焊了通顶的铁栅栏,把屋子隔成两半,一半羁押犯人,一半审讯,羁押那边地上盘了矮炕,炕上只有几个破铺盖卷,铁床已经搬走了。 审讯这一半用钢板焊了后世的审讯椅,全铁的,坐在上面双脚离地,腿被盖板儿压住,手铐在盖板儿上,坐一会儿就受不了。 审讯椅对面而又放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有点后世派处所刑讯室的模样了。 把许大茂锁进羁押室。 李学武对着扶着铁窗站着的许大茂厉声道:“今天我休息,没时间管你,明天我上班,希望你能老老实实地交代,交代的人多了,还有可能减轻罪责,不然你就等着吃枪子儿去吧” 身后的刘福生内心感叹股长的聪明,这羁押室谁待一宿都得害怕,哪有不交代的道理。 至于李学武的话他是一个字儿都不信,上次股长也是这么对着胡进步说的,现在听说要被打靶。 刘福生表面上还是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配合着股长。 等两人出门后就关闭了灯。 这招跟禁闭室有点儿像,先给他一个心理压力。 “今天的晚上的炕火别停,蒸蒸他” “是” 刘福生看着李学武都害怕,这招儿太...,人饿着还行,渴了的话可坚持不了多久。 李学武办完羁押手续,那边魏同也做完了笔录。 二大爷跟着李学武一起往家走,路上也不敢说话,就怕惹到李学武。 李学武看到二大爷的样子,心想:“挺好,吓住他更好,省的以后猪油蒙了心,做个七级工也算是高级工人了,怎么非要往干部那边儿掺和呢?” 让他有个对权力机关的认识也是好事儿,省得以后没轻没重的祸害街坊四邻,院儿里就属二大爷蹦跶的欢,没文化硬装大学问,贻笑大方。 二大爷只是官儿迷,没有胆子为非作歹,也没有胆子害人,只不过是贪迷金钱,时代的恶人罢了,吓唬住,以后再时常灌输一点儿正能量思想给他,别仗着文盲不懂法就乱来。 李学武到了家就见窦师傅与大姥站在倒座房里相看呢,刚要进去跟窦师傅说话却被傻柱一把拉到门房门口去了。 李学武明知故问:“柱子哥,你这是干嘛呀?我这忙着呢” 何雨柱急忙道:“学武,许大茂怎么样了?” 李学武看着傻柱说道:“我可告诉你,公是公,私是私,想报仇,这会儿可不行了” 何雨柱急了:“我是那人么我,我就是想问问他怎么样了,前后院住着...” 李学武道:“我今天不上班,家里有事,懒得搭理他,明天再说,不过这小子风评不好,你可离他远点儿” 何雨柱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但是因为这么点儿事儿不至于吧,这不是把人往死了整吗?万一事情是假的呢?” 李学武瞪着傻柱喝道:“何雨柱,假的就是假的,没有万一,你敢承受万一的责任吗?懂什么叫法律吗?强奸是犯法滴,通奸也是犯法滴,污蔑也是犯法滴,你敢说你说的话是假的?我今天这是执行公务,怎么能叫整呢?” 何雨柱见李学武急了,赶紧道歉:“我错了我错了,口误,但都是街坊四邻住着,你看能不能让他做个保证,把他放回来” 这时候看见李学武回来,一大爷和三大爷都走了过来,听见何雨柱的话都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拽着傻柱的脖领子按在一大爷和三大爷中间,说道:“记住了,报案以前院子里的事儿叫街坊之间的摩擦,报案以后,这事儿叫国法”。 “你们可以在院子里搞一些小动作,处理处理邻里纠纷,你们可以说了算,但是国法你们也能说了算吗?没事少跟我这瞎扯淡,边儿上呆着去” 说完带着聚过来的窦师傅和大姥回了屋。 一大爷、三大爷还有傻柱都是面面相觑。 这李学武属狗脸的,不提公务跟个小绵羊一样,笑眯眯的,一提公务就跟要吃人的狼一样,翻脸就不认人。 从没有人在自己面前这么不给面子过,三人都是很难受,但是又不能反驳,也不敢招惹李学武,各自悻悻地回了屋。 李学武请窦师傅在八仙桌落了座,又给倒了杯水。 窦师傅拿出重新构画的图纸,标注了尺寸,用料,施工先后,施工后效果等。 这与自己的设计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添加了电路走线,水管走线,暖气走线,污水排放等。 房子改造是一个很大很费事儿的工程,一定要交给专业的施工人员去干。 见李学武点头,窦师傅又拿出西院的设计图。 很简单,沿着正北修五间砖石结构的大仓库,地下一层,地上一层。 东西两边延墙各修一排简易仓库,砖石打柱,砖土砌墙,木梁竹帘蒲草盖顶,糊泥铺瓦就行,一面儿开门的结构。 因为只有地上一层,不用考虑保暖问题,只要防晒、防风、防雨、防潮就行。 原来倒座房的位置重新修建房屋,只不过是把外面围墙拆了,做门脸儿房,因为现在废旧商品回收都是在营业室收的。 李学武打算好了,先暂时启用两间门脸儿房做收购大厅,四白落地,砖砌水泥吧台,室内安装一个小磅,再挂一些标语就行,反正就是照着这个时代的特色改造,人家啥样我啥样,绝不标新立异。 北房当保暖仓库,东西厢房当普通仓库,中间场地当露天堆积场。 能怎么简单就怎么简单。 第一百零二章 偶遇 与李学武定好建筑方案,也记录完了李学武的要求。 窦师傅拿出本子开始报价,去除已经准备好的木材、砖瓦,把西院儿也计算进去,不包括家具,最后报价工料942元,施工费用150元,他们出10个人,40天内全部完工。 这速度不算慢了,毕竟是这个时代,还是冬天。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可以,先建设西院儿,我这边儿不急,明天就能开始?” 见李学武真敞亮,直接放在桌子上500块钱,窦师傅就想去收钱。 李学武先一步按住了钱,问道:“40天后,我就能启用那间屋子和西院的场地、仓库了是吧?” 窦师傅不住地点头道:“没问题,一定能,我先把别的活儿停了,先做你的,明天一早就来挖地基” 这就是手艺人的漂亮话儿,大冬天的哪有什么活儿啊,这就是他接的最大的活儿了,但是漂亮话儿得说,得让雇主觉得自己卖了人情给他。 李学武放开压钱的手说道:“好,炉子我家里有,木柴管够,煤炭管够,中午供一顿饭,起架搭棚子暖地开地沟直接跟我姥爷说,但是注意防火” 窦师傅点头确认道:“好,那明天我带人来打暖棚子,直接起火暖地,现在只冻了一层,好弄” 李学武把窦师傅送出大门就回了屋换了一身衣服,准备去约会。 幸福还是自己去争取的好,爱人还是互相奔赴的才能长久。 就自己这个德行,娶了公主也不像驸马,没有驸马的脾气和隐忍,还特么不成了醉打金枝的郭暧了嘛。 洗了脸又刮了胡子,穿着一身干净衣服,又穿了德华同款军大衣,逗了逗在炕上跟老太太玩的孩子,骑上自行车就往烤鸭店赶。 这时候要是有台车该多好,晚上实在是太冷了。 晃晃悠悠地骑到烤鸭店门口,一抬手,时间刚好6点15分,不早也不晚。 把车子存好,领了存车票,进屋里先点了一只鸭子,付了钱就出门儿等着了。 约莫有三五分钟,林婷婷骑着自行车也来了,见李学武在门口等着她很是开心,存了车,两人进屋。 这时候人正是多的时候,两人坐下喝了口热水,让林婷婷又点了两个菜,才开始聊天。 李学武发现林婷婷脸上化了妆,怎么化的,用的什么不清楚,就是感觉比白天皮肤嫩了,嘴唇红了。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男人喜欢女人的漂亮脸蛋儿,女人喜欢男人的甜言蜜语。 所以,女人学会了化妆,男人学会了撒谎。 李学武现在就在撒谎,吹嘘着自己勤奋好学,积极向上好青年,特征就是给林婷婷普及了一下烤鸭的历史。 烤鸭是传统的菜式了,起源于中国南北朝时期,《食珍录》中已记有炙鸭,在当时是宫廷食品。 用料为优质肉食鸭,果木炭火烤制,色泽红润,肉质肥而不腻,外脆里嫩。 京城烤鸭分为两大流派,而京城最着名的烤鸭店也即是两派的代表。 它以色泽红艳,肉质细嫩,味道醇厚,肥而不腻的特色,被誉为“天下美味”。 其实京城人吃鸭子还是从明朝时候开始这么讲究的,身份户籍所在地在南京的明太祖朱元璋就爱吃鸭子,迁都京城的成祖朱棣也爱呀,所以就沿袭了下来。 林婷婷看着滔滔不绝地给自己讲着历史的李学武不住地点头。 李学武感觉林婷婷挺适合自己的,而且两个人都有正式工作,把倒座房好好收拾收拾,年底结了婚就能过人人羡慕的小日子。 两人有说有笑地吃着鸭子聊着天,看着外面的雪景,室内温暖如春,食物鲜美,眼前美人灵动,好像又回到了后世,但窗外时不时走过的国防绿和干部装提醒着李学武聊天要有分寸。 其实林婷婷在这个时代看来有一些瘦弱,但以李学武后世的眼光看这就是一个妥妥的大美女。 瓜子脸,一米六七的身高,显得很是高挑。 因为工作的原因,谈吐很是爽利,自己喜欢,相信家里人也会喜欢。 林婷婷能跟自己出来吃饭就代表可以试着交往。 两人正聊着天儿,就听见门口“吱嘎”一声停下两辆吉普车。 车上跳下来一群男男女女,有的穿着国防绿,有的穿着干部装,还有穿着军大衣的,莺莺燕燕,吵吵闹闹好不热闹,吸引了大堂众人的目光。 这样式的吉普车李学武今天下午坐过,老大哥援助的嘎斯吉普,没有威利斯吉普车好看。 李学武和林婷婷也停下说笑看着这么一群人。 这群人里有个小年轻的吆五喝六地点着菜占位置。 在这一群人之中,一个穿海军蓝双排扣军大衣的女军人显得格外亮眼,身材好不说,容貌好,气质也好。 李学武的雷达眼扫描一阵后突然一愣,盯住了一道身影。 林婷婷看见李学武的眼神很是不解地看过去,嘴上问道:“熟人?” 李学武摇了摇头,嘴上不着痕迹地转移林婷婷注意力。 “不算熟人,我脸上这块疤看见没,那边那个双马尾给缝的,拿着棉签消了一遍毒就给缝上了,用没用麻药我都不知道,我战友说给我疼晕过去两回” 听见李学武玩笑似的讲述,林婷婷是又害怕又心疼,虽然才接触两回,但是李学武的言谈举止还是让人很舒服的,心里也想试着处一处。 虽然李学武容貌丑了点,但是个子高大,工作好,条件好,还很会讲话,即使最大的缺点容貌也是为了国家留下的。 李学武这边正在讲述自己的过往,那边的女兵已经感受到他的目光了,很敏感地追着目光看了过来。 见是一张疤瘌脸,微微一愣,随后很是释然地眨了眨眼睛。 女兵与同伴打了个招呼起身向这边走来。 李学武见那个女兵走过来便停止了说话,眼睛咪咪着看着她。 林婷婷注意到李学武的神情好似不对,也是看了过去。 见刚才李学武说的那军医走了过来,林婷婷心想:“不是不算认识吗?怎么还主动走过来了?” 女兵停在李学武的桌旁看了看林婷婷,又看了看李学武,见李学武一直坐着看着她。 “你对象?下午的拒绝是因为她吗?确实很漂亮呢” 李学武舒了一口气,平淡地道:“不关你的事,下午我已经把话讲的很清楚了” 原来走过来的女兵就是顾宁。 第一百零三章 卫国、卫民 “今天下午......谢谢你在我父母面前替我遮掩,对于你的伤疤我感到抱歉,是我的错误”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事情都过去了,你也不关心我是否接受你的道歉吧,回去跟你的朋友好好去吃饭吧,咱们就当没认识过” 这时跟着过来的一个女兵娇声道:“呀,李排长,战场上的英雄呢,还在乎这么一点儿小伤疤?战地医院缺胳膊少腿儿的大头兵多了去了,你这算什么呀,再说男人有块疤怎么了,那是男人的勋章啊” 李学武她这么说医院里的战友,直接就怼了回去:“童医生是吧,我当时脑子不清醒,我战友说我当时疼的乱动,你们给我打了麻药但是不管用,最后主张直接缝合的,其中就有你吧?我想问问麻药为啥不管用?” 这话说的童医生憋红了脸,顾宁的脸色却是唰白。 李学武懒得再跟她们算后账,说道:“我就当你们怕伤了我的神经不敢打麻药行了吧”。 “咱们都是从那个地方下来的,我心里的坎儿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这个话题了,还有你说疤痕是男人的勋章,但是你见哪个男人愿意把勋章挂脸上的?” 顾宁心里是有一些愧疚的,当时她们这一批医学生刚毕业就被拉上前线。 老师说前线最能磨炼医术,也最能磨炼胆量,所以他们这一批人到前线就辅助军医做一些基础医疗救治,包括缝合。 在医学院学习时多是在尸体上练习技术,而学医必须过的一关便是在真人身上动刀动针。 一是磨炼胆量,克服人本性的恐惧,二是磨练技术,在战地医院什么外科病例都能遇到。 同行的同学都找到练手的机会了,老师也考核过了,就自己跑东跑西的总是错过缝合的伤员。 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哪里肯放过,野战医院里手忙脚乱的,所以李学武是顾宁抢到的,第一次在活人身上做缝合的病人,还是个脸部创伤乱动的病人。 当时童言给李学武打了针,但是拿错了药,并不是打的麻药,童言自己怕担责任就说李学武抗麻药,怕出事儿不能再打了,劝说顾宁按着李学武直接上手缝。 第一次上手缝合术就遇到这么一个棘手的病人,紧张的顾宁能发挥出多少能力就可想而知了。 再加上李学武神志不清醒,顾宁也被李学武胡乱挥舞的胳膊抓伤,最后还是送李学武来的战友强按着李学武,顾宁才给缝合的。 看着李学武不甘的眼神儿,定是很在乎自己的脸面的,但是今天下午李学武却把这件事儿在自己的父母面前心平气和地一语带过,算是跟自己做了了结。 尤其是通过母亲的问话,顾宁对李学武的另一面有了了解,内心很是愧疚,不然以顾宁的性格是不会跟别人道歉的。 顾宁查看过李学武的证件,这张脸如果没有这道疤痕是很好看的,现在就像瓷器有了裂痕,重新修补了一样,却还不如底子差一些呢。 顾宁点了点头,说道:“我只能说声抱歉,你想要什么赔偿都可以提,我尽量满足” 李学武看着顾宁的眼睛说道:“你我既然此生无缘,那就彼此成全” 顾宁听完点了点头转身领着身边的同事就回去了。 回到座位坐下以后,没有再看李学武,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付着身旁一个穿着干部装的青年,显得不亲近,也不疏远。 你假装不懂,我也故作轻松,错过就错过,人嘛,总要有点性格。 刚才插话的女军医“哼”了一声,嘟着嘴道:“神气什么呀,不就是去了趟前线么,说都不让说了” 这时跟顾宁说话的男青年问道:“那谁啊?怎么比我还嚣张,我去会会丫的” 说着就要站起身去找茬儿。 顾宁一把拉住男青年,说道:“卫国,你别惹他,不关你的事儿,今天你哥可要来的” 那男青年看了看李学武的体格子,又看了看脸上那道疤瘌,很是听劝地坐下了,嘴上嘟囔道:“我听你的,但是别用我哥吓唬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我哥...” 这话还没说完门口儿又进来一人。 国防绿,军大衣,干部皮靴,摘下帽子,露出一张帅气的脸。 浓眉大眼,面容宽阔,高鼻梁,显得很是贵气。 见这人进来,桌上那几人都站起身客气地寒暄着。 “卫民大哥来晚了啊,小宁姐都等着急了” 先前进屋咋咋呼呼的小年轻的仗着饭桌氛围好,起哄着进来的人。 这叫卫民的也就二十六七岁,比桌上的几人都成熟,说话也很老道。 “劳烦各位兄弟姐妹久等了,刚送首长回家,有事儿耽误了,多谢各位来给我接风” “卫民大哥客气了,咱们都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三四年没见了,应该的” “就是,就是” 卫民张罗着众人坐下,自己则是坐在了弟弟让出来的位置,挨着顾宁坐了。 看着顾宁因为刚才起哄那人的话脸色有些冷,卫民开口小声打着招呼。 “三年没见了,还好吗?等着急了?” 顾宁勉强微微笑了笑说道:“挺好的,我们也刚到,没有的事儿,叉子瞎起哄呗” 看着疏远又客气的顾宁,还如以前一样,对谁都是不远不近的,即使自己是当时院里年青一代的灵魂人物。 自己当时小,喜欢玩闹的,现在想想,还是稳重保守一点儿的好,哪怕是冷淡一些的。 当年顾宁对自己也是崇拜的,自己却是... 三年多,自己给顾宁写的信自己都数不清多少了,回信却是一张都没有。 这次回来一定得抓住机会了。 卫民笑了笑说道:“那就好” 卫民说完就张罗着再点菜和上酒,这一桌的气氛登时热闹起来。 李学武只盯着那边看了一眼就没再去看,而是与林婷婷谈着以往的趣事。 有时一个笑话逗得林婷婷捂着嘴笑得直用手拍打李学武。 李学武自从有了这张脸便很少跟女生接触,稍稍有一点儿自卑,见林婷婷并不在意自己的脸,便也放得开了。 说笑间还趁机握了一下林婷婷的手,惹了林婷婷好大一个白眼,但是并没有大的反应。 我知你心意...... 李学武猴爬杆儿的技术是一流的,虽然没有说出表白的话,但也将第一次约会的情调定了下来。 毕竟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嘛。 李学武看着林婷婷,举着饮料杯子与林婷婷碰杯道:“今天算是咱们第一次正式的约会,愿我们往后有从天而降的幸运,有突如其来的惊喜,有横空出世的奇迹,有万般辛苦后的得偿所愿”。 第一百零四章 瓷器与瓦罐 林婷婷哪里听过这样的告白,这坏人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哼! 因为没有喝酒,所以吃的很快,即使李学武不停地跟林婷婷聊着天儿,也在不到八点的时候就吃完了。 站起身帮林婷婷穿了大衣,拎着打包好的鸭架子跟林婷婷就出了门。 从始至终都没有看顾宁一眼,看刚才进来那个人就知道,这女人是有对象的,却同意家里的相亲,还把自己拉进去,不是什么好人。 在门口儿帮林婷婷取了车子,又取了自己的车子,两人相视一笑,一起蹬了起来。 林婷婷感觉这次约会很满意,总会有那么一个人,陪你完成你没有完成的心愿,给你送花,陪你看日出日落,陪你走上下班的路,陪你玩闹青春,最后陪你共度余生。 两人刚骑出百米,李学武撒开车把去掏烟,这才想起来刚开包的大前门落在桌子上了。 见李学武撒了把,掏着兜,林婷婷问道:“怎么了?” “我烟落桌子上了”李学武叹了口气说道。 “赶紧回去取去,这会儿还没收拾呢” 李学武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你等我一下啊”说完调转车头往回骑。 在门口儿停了车,刚要掀门帘儿,就听见坐在门口的那桌儿有人在说自己,李学武又把脚收了回来,贴在门帘上仔细听着。 “卫民哥,你来晚了,刚才小宁姐受委屈了呢” 李学武听得出来是那个叫童言的医生。 这时就听见后来的那个男青年问道:“哦?还有这事儿?刚才怎么不说?” 屋里的顾宁拽了童言一把,说道:“哪有什么受委屈的说法,就是熟人说两句话儿” 卫民笑着看向童言,童言见卫民盯着自己,对着顾宁笑了一下说道:“小宁姐,我可说了啊,我可是为了你好” 说完也不顾顾宁的阻拦,开口说道:“我们在前线救得一个小排长,不感谢我们不说,还怨恨我们” 这一桌人都停下了交谈,看着这边,卫民点了一支烟,示意童言继续说。 童言颇为得意地看着四周一眼,等众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后才开口说道:“就是前线那个条件嘛,麻药又缺,那个小排长乱动,小宁姐第一次拿针,就特别紧张,我不让她缝的” 也不看顾宁越来越难堪的脸色,童言对着冲自己微笑的卫民继续说道:“结果你们刚才都应该看到了,那个人脸上的大疤瘌,要是我不会缝的这么难看的,但是也理解,小宁姐也是第一次呢,唉,我们刚才过去道歉呢,结果人家怨恨咱们呢” “小童姐,你怎么不早说,刚才我就应该叉了丫的”叫叉子的小年轻咋呼道。 卫民了然地点了点头道:“部队里的人的素质良莠不齐,保不准儿混进来一个臭虫,以为捡了一点儿功劳挂了一点儿彩就算人民英雄了,呵呵,小宁,犯不上为这种人生气”。 顾宁审视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自己曾经崇拜的英雄,或许哥哥对自己说的话是真的,父亲说的话是对的。 又看了一眼对着卫民放电的童言,听着叉子和卫国的叫嚣,两人嘴上不住地讨好着童言,又互相踩压着,直觉得这顿饭没意思。 今天或许就不该同意来,想的更远的是自己当年就不该爱上卫民。 “我还有事儿,先走了,你们吃好,还有,他不是臭虫,功劳也不是捡的,他的疤痕就是我自己的错,所以请尊重一下你身上的军装,也想想谁的功劳是捡的” 顾宁边说边穿上了双排扣的大衣,带上棉帽子就往出走。 卫民离得近,一把拉住顾宁的手,却被顾宁一把甩开。 看着冷眼瞪着自己的顾宁,卫民有些下不来台,但是为了自己的未来,低声劝道:“再呆一会儿吧,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不了,你们吃吧,以后别叫我了”顾宁说完便往出走。 “我开车来的,我送你吧”卫民说着话就要穿大衣。 哪成想顾宁头也没回地说道:“不用,我自己走回去”。 顾宁说完就掀开门口的门帘儿,却见到李学武站在门帘儿后面,两人相距一步远,就这样愣在原地。 这一幕都被屋子里的众人和屋子外远处的林婷婷看了一个真着。 李学武顺着顾宁掀起的门帘儿往里看,门口那一桌人都在看着自己,童言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又倔强的抬起头。 刚才叫嚣自己的两人横着脖子看着自己,而说要送顾宁的那个卫民手里拎着衣服,眼睛透过烟雾看着自己,嘴里的香烟猛地被吸了一下。 “借过儿”李学武对着顾宁说道。 顾宁微微一愣,侧身让李学武进了屋。 李学武走到原来的餐桌旁拿起自己的那盒烟,甩了一根儿叼在嘴上,用火柴点燃了,解开大衣的纽扣,露出里面的枪套,又冲着那一桌吹了一口烟。 看着李学武轻蔑的眼神儿和挑衅的态度,桌上的几人都不敢说话,也不敢乱动,这时候死个把人太容易不过了,哪年都有被打死的。 越是他们这些人越惜命,家长都千叮咛万嘱咐,瓷器不与瓦罐斗。 李学武见这群人也不再叫嚣,顾宁那边早在自己进来后就走了,便摇了摇头往外走,边走边扣上大衣。 直到走到门口,大衣也扣完了,叼着烟卷,口中吐出一句“垃圾”便掀开门帘儿出去了,留下门口那桌人面面相觑,就连其他客人也是小声议论。 童言眼睛眨了眨,对着站在桌旁的卫民说道:“卫民哥,你不去追啊,小宁姐走远了”。 卫民这会儿正尴尬着想要追出去,这会儿被童言一勥话,反而顺着童言的话说道:“不管她,得了公主病真当自己是公主了,咱们今天高兴,不提扫兴的事儿,来,童言,咱们好久没见了,干一个” 说着便坐在顾宁原来的位置,挨着童言,拿过自己的酒杯就跟童言干了一杯。 看着胸前被撑得鼓鼓的童言,卫民与童言又干了一个。 在南边儿的这三年多,光在军营困着,口渴的厉害。 童言看见卫民盯着自己那里,也是巧笑嫣然地陪着卫民喝酒,全然不顾先前要好的卫国盯着自己的眼神儿。 李学武出了门儿,蹬上自行车便往林婷婷那边儿追去,路上就看见顾宁越过林婷婷往前走去了。 等李学武骑到林婷婷跟前儿,林婷婷脸色便有些不对,有些质问的语气问道:“那个你说的那个女医生在门口跟你说什么了?怎么哭着过去的?”。 李学武顿了顿,皱着眉头解释了刚才在烤鸭店门口儿听到的话。 林婷婷犹豫了一下,对着李学武说道:“路这么黑,你送那个医生回去吧”。 李学武摇头道:“我走了你怎么办,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林婷婷坚持道:“本来咱俩就不顺路,就在这儿分手吧,我骑着车子几分钟就到了,我自己能回,你去送送她吧”。 李学武不知林婷婷为什么突然变了情绪,便问道:“是刚才她说什么了?” 林婷婷神情僵硬了一下,说道:“没有,你快走吧,我回家了,以后别来找我了” 说完以后,林婷婷看了李学武一眼,没再说什么。 急匆匆上了车子往黑夜里骑走了。 第一百零五章 帮忙 李学武不知林婷婷怎么了,有心想追上去问问,却又见林婷婷已经走远了。 这女人心海底针,情绪真是让人摸不透,自己可没怎么着啊,咋就分手了? 摇了摇头,想不明白就不想了,犹豫了一下这才骑着车子往顾宁那边追了过去。 等骑到顾宁前面一捏车闸,将车子稳稳地停住。 李学武拧着身子对着身后的顾宁说道:“顾医生,我带你一程”。 顾宁看着李学武,说道:“不了,我自己能回去,你还是去送你对象吧” 李学武看着顾宁的眼睛,虽然夜里很黑,但是还能看得出有些闪光,许是刚才哭的眼泪还没收回。 “上来吧,黑灯瞎火的,在这一个人都没有的马路边儿咱俩再客气就没意思了” 顾宁想了想,便捏着李学武的大衣抬腿上了车子。 李学武见顾宁坐好便是一蹬腿儿,往安定门那边骑去。 路上两人都很沉默,李学武只顾着蹬着车子,顾宁也紧紧是捏着李学武的衣角。 夜里天黑,虽然李学武的自行车按了车灯,但难免会有躲不过去的坑坑砍砍。 李学武的速度有时快有时慢,顾宁坐在后面与李学武的后背便接触了几次。 不知是真的害怕被颠下去,还是怕再撞上李学武,顾宁把手扶在了李学武的腰上紧紧地抓住了大衣。 李学武有所察觉,对着顾宁说道:“把手伸到我的大衣兜里,不然一会儿手冻僵了”。 顾宁犹豫了一下,许是真的冷了,便把手伸进了李学武的大衣兜儿里。 这一伸才感觉暖和,但两人的距离也变成了紧紧贴着了,顾宁感觉有些暧昧就想抽出手来。 这会儿李学武见顾宁伸进大衣兜抓住了自己,便猛地提速,想要快点儿骑。 顾宁冷不丁被闪了一下,还没抽出来的手猛地搂住李学武的腰,脸也贴在了李学武的后背上。 刚才迎着风被吹得生疼的脸现在感觉很暖,但还是等适应了李学武的速度后拉开了距离,但是伸进大衣兜里的右手没有抽出来,反而用左手握拳怼了李学武的后背一下,却又抓住了这坏人后背的军大衣。 光着手在冬天抓着后车座的铁梁上实在是冷。 李学武刚才提速后感觉到了身后的柔软也是一愣,等身后挨了一拳头则是尴尬地没有回应,只是咧了咧嘴继续骑车。 余下的路程里两人再没交流,李学武一直骑着车子把顾宁送到了院里,路过岗亭时顾宁在车子上打了声招呼便过去了。 给保卫气的直瞪眼睛,现在大院儿里的小年轻越来越大胆了。 李学武知道进出这种院儿,就是首长骑车子也得下了车子推着走进去,但是今晚有点儿冷,自己想早点儿回家。 再说自己以后都不会再来了,怕个啥。 刚到顾宁家门口儿,正巧丁编辑送顾参谋长往出走,许是有紧急任务,一辆嘎斯吉普车已经着着火儿等在了门口。 两人见自家女儿是被李学武送回来的,尤其是女儿在车上搂抱着李学武,都是愣了一下。 见两人骑着一辆车子来到门前。 顾宁先跳下车,对着两人叫了声爸妈就往院里去了。 丁编辑神色怪异地对着李学武招呼道:“是学武啊,小宁去参加同学聚会,还跟你走到一起了啊,快进来坐会儿”。 李学武停好车子,对着两人敬了一个军礼,答道:“首长好,是巧遇了,顾医生一个人,大黑天的怕野猫野狗啥的吓着她,不放心,我就送她回来了,任务完成,我就回去了” 顾参谋长看着神情有些不对的女儿跑进屋里,又看了看李学武,自己女儿可是坐着院里孩子开的吉普车走的,这怎么李学武说她是一个人,有心想要找李学武谈谈。 但是见车旁的秘书焦急地指着手表对自己示意,便说道:“学武,你着急回家我也不留你,以后跟着小董他们可以常来叔叔家玩儿,当然你也可以自己来,我还有急事儿,先走了” 说完对着李学武回了个礼,便跳上车走了。 李学武敬着礼送顾参谋长车走,便听到站在旁边的丁编辑说道:“你顾叔叔十天里有九天半是忙的,今天本以为能休息一天的,嗨” 李学武笑了笑没有接茬儿,而是说道:“丁阿姨,顾医生情绪不太好,您去照顾照顾她吧,我这就走了,您保重” 说完与丁编辑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路过岗亭的时候还看见保卫瞪了自己一眼。 到家都快9点了,赶紧去套马车,准备往闻三儿家送货。 今天秦淮茹回来晚了,到家里刚吃上饭,都是稀的。 胖小子棒梗一口闷了自己碗里的稀饭对着自己妈妈说道:“妈,再来一碗” 可惜,他的碗底儿没有“再来一碗”的字样。 秦淮茹无奈地看着棒梗道:“哎呦,能不吃了吗?就剩一低儿了,你这两碗都下去了,两个妹妹半碗还没吃完呢” 棒梗委屈地道:“我都没吃饱,妈,这光吃稀的我都没说话” 贾张氏看不下去了:“那个,奶奶吃不了,奶奶这半碗给你,啊,来,就吃奶奶这个” 棒梗完全不知道这是奶奶省下自己的口粮给自己呢,端起碗几口就又造没了。 贾张氏看着孙子狼吞虎咽的样子心疼道:“慢着点儿喝” 看着儿媳妇儿秦淮茹无奈的神色,贾张氏也是理解地说着:“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不是你妈没本事,瞧瞧咱们家,五口人就那么点儿定量,要不是你妈到处踅摸,喝西北风去吧,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知足吧你们” 几个孩子还是不理解自己奶奶的话,只顾着吃着碗里的稀饭。 李学武刚把马车套好准备出门就见到上厕所回来的秦淮茹,一脸凄苦,愁眉不展的样子。 看是李学武出来,就那么楚楚可怜地盯着李学武。 这娘们儿又来这套,今晚被顾宁逗的够呛,这小寡妇再来这套,可真要了命了。 李学武逗笑道:“这是跑肚子了还是替许大茂发愁呢?” 秦淮茹看了看三大爷家熄灭的灯,走到李学武身前轻轻打了李学武一拳头,跟抚摸没什么区别。 眼睛闪着泪光,嘴上媚气地道:“家里揭不开锅了,你还跟我逗”。 李学武见秦淮茹不是开玩笑的样子,沉吟了一下道:“正想找你呢,明天开始我要修房子,中午要供一顿饭,我妈做不过来,你头一天晚上来家里帮我妈把菜准备好,把棒子面儿窝窝头蒸出来,多做一些,拿回去家里吃,房子和院子开始修建后,有活儿你就帮着干点儿,西院要搭暖棚烤地,你跟着盯一下火,别灭了,我就不给你工钱了” 秦淮茹喜道:“那感情好,我下班就过来帮忙” 能省下晚上这顿饭,家里的粮食就富裕多了。 李学武也不跟秦淮茹多聊,今天情场失意,再聊下去怕出事故。 进屋后跟刘茵说了明天秦淮茹过来帮忙的事儿。 刘茵是不愿意的,家里四个女人,哪里忙不过来? 李学武劝说道:“十几个工人加上咱家多少口人吃饭,白天大嫂上班,晚上备课,小雪白天上学,晚上还得写作业,奶奶那么大岁数了,还得照顾孩子,你自己不怕累倒啊,再说我爸还需要你帮着弄药材,工期一个月呢” “再说就是帮助帮助她们家,也不直接给钱给粮的,能伸把手就伸把手,不给工钱挺合适的,找谁干不是干啊” 见李学武说的是事实也就不再多说。 第一百零六章 过来人 李学武又说道:“明天中午的菜里切点儿猪肉,第一天呢,有了油水,工人手艺也用的十足,玉米面儿、白面还有一些干货,我晚点儿带回来。 刘茵说道:“猪肉没多少了,就剩90多斤了” 李学武捏了捏母亲的肩膀,说道:“得给点儿油水,不然嘎巴菜还不让人家说咱们周扒皮啊,没了我再想办法” 刘茵笑骂道:“小兔崽子,再敢进山我扒了你的皮!” 李学武嘻嘻哈哈地出了门。 李学武赶着马车还是上次那么干,2桶酒,白菜、萝卜、土豆码了半车,把带鱼和河鱼留下一部分,剩下的全码了上去,六头傻狍子也都放了上去,最后在后面放了一油滚儿豆油。 豆油这是准备出手的最后一桶了,其他的准备自己用了,大米白面玉米面出的慢也是这个原因。 到闻三儿家,这几人都在等着自己。 卸了车,留下四人给傻狍子分解分肉,言说留30斤给自己,便调转马车回家了。 路上又放了一袋子白面,一袋子玉米面,一小桶豆油,二十几颗白菜,半袋子萝卜,一袋子土豆。 这是给家里预备着供那顿中午饭的。 这边秦淮茹喜滋滋地回了家。 几个孩子都进了被窝儿,贾张氏坐在床头纳鞋底等着秦淮茹。 见秦淮茹出去时愁眉不展,回来时喜笑颜开,定是遇到什么喜事了。 难道一大爷和傻柱又接济了? 贾张氏阴阳怪气地道:“怎么了?美成这样,吃了蜜蜂屎了?” 秦淮茹不满地说道:“妈,怎么说话呢,是前院李学武...” 贾张氏一听是贾家前头号防范目标,现五颗星躲避值的大魔王,随时能段自己生死的大恶人,以为是自己嚼舌根被发现了,立马打断道:“李学武怎么了?” 秦淮茹继续说道:“倒座房和西跨院不是分给李学武了嘛,刚才跟我说要改建呢” 贾张氏听见不是自己的事儿,便放下了心,冷哼一声道:“家家都揭不开锅了,他却是要修房子,有钱了烧的,怎么?他借给你钱了?” 秦淮茹一脸无语地说道:“怎么可能,您欠人家李老太太的10块钱现在还没还人家呢,人家能借给我钱?” 贾张氏哼了一声道:“又不是你的房子,你跟着高兴什么呀?我可告诉你,少动歪心眼儿” 秦淮茹本来心情不错,这会儿被贾张氏影响的想骂人。 “李学武说要供一顿中午饭,刘茵婶子忙不过来,让我头一天晚上去帮忙切菜和蒸窝窝头,可以多做一些带回来给你们吃” 贾张氏听见有吃的立马精神了,嘴上惊讶地道:“那感情好啊,这样不仅能吃到干的,还能省一顿粮食了,李家的伙食可是院儿里排的上号儿的,你不知道,他们家老太太当家的时候就定的规矩,穿的用的可以不好,但是必须吃饱,那几年他们家可没......” 虽然说的高兴,但是想到了什么,马上冷下脸来问道:“他为什么帮你啊?怎么不找别人呢?” 秦淮茹借着今天也把话挑明了:“妈,以后晚上的饭也是你做,白天在家洗衣服,家里的活儿能做多少做多少,帮我也分担一些,我也能有时间去挣点儿钱” 秦淮茹还没说完,贾张氏就翻儿了:“秦淮茹!我可是你婆婆,你是不是嫌弃我拖累你了,要把我撵到乡下去?我可怜的儿子啊,你咋那么早就死了啊,留下你老娘被你媳妇儿虐待啊” 秦淮茹不搭理她,缓缓说道:“你要作妖去外面作去,孩子们睡觉呢,把我逼急了就真把你送乡下去饿肚子捡牛粪” 贾张氏“嘎儿”的一声不哭了,色厉内荏地说道:“秦淮茹你丧尽天良,是我们贾家把你娶到城里的,你敢!” 秦淮茹神色暗淡地道:“每月的3块钱我还给你,但是该做的家务活得做,这个家太难了,你不帮我分担,我没有信心过下去了” 说着秦淮茹还哭了起来。 这时候米袋子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是一个枷锁,每次空了的时候都是一家之主最难的时候,今天被逼的实在没办法只能跟婆婆摊牌了。 本来秦淮茹没有这么想过,但是自从跟妹妹秦京茹算过李家一家的收入,再看李学武置房置地的,李学武又给支招又给活儿干的,自然认为李学武说的是对的。 心里想着人家几百块的收入,自己家只靠自己的二十七块五维持生计,老的老的咔哧自己,小的小的为难自己,这过的什么日子啊。 今天婆婆一说起来,自己真想甩下包袱一走了之,哪块黄土不埋人啊? 贾张氏怕秦淮茹真的送她走或者再找个爷们儿搭伙过日子,急忙劝到:“妈知道你苦,妈也是这么过来的,谁让咱们娘俩儿命苦呢,家务活儿我没说不帮你干可是我这身体你也知道” 秦淮茹抹着眼泪打断道:“做饭洗衣服总能干吧?您就做一顿中午饭,早饭晚饭都等我,那么一堆衣服都等着我洗,我也累了一天了,就不能帮我干干吗?” “街道火柴厂需要糊火柴盒,糊1000个给6毛钱,棒梗他们放学写完作业就跟小当帮你糊火柴盒,怎么不来钱儿啊” 贾张氏哪里肯干啊,多年的媳妇儿熬成了婆,现在就想养老了,不然娶儿媳妇是干嘛的?这也就是儿媳妇儿上班挣钱,不然中午饭都不做的。 “我这身体能做得了吗?哎呦我这老腰哦” 秦淮茹也不搭理她。 “东边儿大院的韩家,左家,刘家,比着赛地糊火柴盒,我打听了,韩家老太太70多了,带着儿媳妇儿,孙媳妇儿,还有三个孩子,一暑假挣了一台自行车,能挣多少钱你自己想去吧” 见贾张氏不说话秦淮茹继续说道:“以后别指望一大爷和傻柱救济了,棒梗也不允许去傻柱家拿东西,咱家也不要傻柱的饭盒了” 贾张氏惊诧道:“你疯了,易忠海他...” 见秦淮茹望了过来,又讪讪地道:“一大爷的你可以不要,傻柱的为什么不要啊?你动动眼色,扭扭身子,东西不就来了吗?妈是过来人,理解你” 秦淮茹早就知道自己婆婆当年那点儿破事儿,当年比现在还苦,贾张氏没有工作,怎么把贾东旭拉扯大的? 一大爷为什么那么照顾贾东旭啊?为什么那么照顾贾家啊? 为什么一个三级钳工去乡下找媳妇儿啊? 还不是名声嘛,现在婆婆在院子里的人缘就能看出端倪了。 背着身子把李学武说的那些话对贾张氏说了一遍,又道:“我是不想卖笑活着了,我怕孩子们长大了不认我这个妈” 说完就哭了,贾张氏见秦淮茹哭的伤心,自己也明白怎么回事,贾东旭也埋怨过自己,看不起自己的名声,说自己耽误了他,可没有......怎么活啊?。 第一百零七章 骑马(为叫我大白兔糖哥万赏加更) 秦淮茹哭了一阵又说道:“以后我管棒梗您不允许阻拦,那是我儿子,我一辈子的依靠,他要是毁了,我也不活了,您也别想好” 贾张氏慌了:“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棒梗不是好好的嘛,怎么不学好了” 秦淮茹数落着棒梗的往事说道:“许大茂家的鸡那件事儿我就不说了,往前倒,多少次了,去厂区偷工料,卖到回收站,逮到就是一辈子的事,你真想棒梗吃枪子儿啊?” 贾张氏慌忙辩解地说道:“不至于不至于,以前说好的是去捡废铁,现在不是学好了嘛” 秦淮茹越说越严厉:“您要是再唆使棒梗偷东西我就把您先供出去,您先去吃枪子儿,我说到做到”。 秦淮茹转过身,死死地盯着婆婆,流着眼泪恨恨地说道:“您今天也看到许大茂什么样了?您还敢跟院儿里的老婆子们嚼舌根,你觉得那些老婆子不会告诉李家啊?前院那个活土匪您觉得是善茬儿吗?” “平时他跟许大茂见了面儿都是先打招呼,每次都是笑嘻嘻的,一脸的客气样儿,今天你看他下手有多狠,脸摔的跟血葫芦似的,棒梗早晚得落在他手上” “我求着他,上赶着帮着他就是为了贴上他,将来棒梗万一有个错儿也好求的出口,长大了也能求他给个出路,贴傻柱有什么用?就那两盒饭能给棒梗什么?这下您知道我为什么求着李学武帮我了吗?” 说完委屈着“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棒梗在外屋床上听见奶奶与母亲的对话了,哭着跑进来钻进秦淮茹被窝,抱了秦淮茹跟着一起哭。 秦淮茹看见儿子更是多年的委屈都哭了出来。 “棒梗啊,别怪妈心狠啊,要是不打你,不教育你,今天那枪将来就得顶在你的脑门儿上啊!” 贾张氏从没见过秦淮茹这样,忙叫棒梗:“孙子,快哄一哄你妈,这怎么话儿说的,不拿了,咱们再也不拿了,都不要了,再不敢偷拿了!” “孙子,明天咱们娘俩儿还喂鸡扫院子去,咱好好学,咱不惹李二...李学武了” 感情这贾张氏想着原告进去一个,自己孙子就不用继续喂鸡了,因为以现在的情况看,娄晓娥是下不出蛋了,就想着结束这个处罚。 贾张氏当时实在是吓坏了,李学武一掏枪,贾张氏尿都吓出来了,又想起上次的事了。 今天那枪口对着许大茂,也对着大院众人的心里了,听见贾家秦淮茹娘俩儿的哭声都在反思自己有没有那一天。 三大爷家,二大爷家,一大爷家,傻柱家,各家都在反思。 躺在床上的娄晓娥才是最难的,泪水已经把枕头打湿了。 不知道今天自己做出的决定对不对。 无论对不对,自己结发的丈夫进去了,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自己有可能是个活寡妇,也有可能是真寡妇,无论是什么都不是什么好结果。 自己怎么面对许大茂的父母,怎么面对自己的父母,以后怎么面对院子里的众人。 一个把丈夫送去死的恶毒女人? 但是怎么就消不了这口气呢。 是他先背叛我的,我拿娘家的吃,我拿娘家的喝,到头来用这些东西去外面养野女人。 是因为自己不能生吗? 是自己不漂亮吗? 每次去许大茂家他父母的问询和唠叨,鄙夷的眼神。 不下蛋的母鸡...... 烦了,自己一个人过挺好,无忧无虑无人背叛,就这样吧。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是假的。 枕边书、怀中猫、意中人也是假的。 爱而不得,山海不可平才是真的。 周一的天是晴朗的天。 四合院的人民是好喜欢, 眼望钢厂高声喊:我爱你...呛了一嘴的雪。 昨天夜里下了一宿的雪,约莫凌晨开始下的,到现在还哩哩啦啦地没有停歇,早晨起来雪已经没过脚脖子了。 做早饭时李顺一家子才庆幸,多亏自己家有人打了柴,在屋里存了木柴,夜里大姥起夜又填了两遍火。 自行车是没法骑了,这天骑自行车,两步一个跟头,还不如走着呢。 李学武偏不走着去。 李学武骑马。 带了一袋草料,上了鞍鞯,穿着军大衣,像是个将军。 路上一走一滑的行人们羡慕地看着李学武。 浙沥覆寒骑,飘摇暗川容。 十分得意呀额! 昨天的郁闷与怨气一扫而空。 别人需要一个小时蹒跚到轧钢厂,李学武只需要二十分钟,没有对比就没有优越感。 把马拴在宿舍边上的树上,卸了鞍鞯扔到宿舍里,告诉队员下午给喂草料和水就出门了。 进了办公室,把上周的出勤记录和结案记录看了看,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这个时候工人生活所在的区域风气还算好,偷鸡摸狗的少,一般都是像大院大爷们一样自己处理了。 毕竟都在一个厂子里工作和生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点儿矛盾也都各自退让一步了,小偷小摸更是别想在厂子里活了。 跟韩雅婷交代了几句就下了楼,看了看正在执勤的许宁。 昨晚的魏同和刘福生已经换了班儿回去了。 听许宁汇报,屋里早上叫唤了一阵儿,现在应该是没力气了。 李学武也不管他,出了办公室,集合厂护卫队的队员,虽然昨天夜里有8人去街道执勤,剩下的都在昨夜交替执勤,但是早操还是要出的。 今天的早操改除雪,领着一队列的队员站在办公楼前训话。 “同志们,雪停了就是命令,为了保证机关单位的工作秩序,咱们先把办公楼区的雪清除干净,再把大门口清除干净” “是!” 说着就开始干了起来,李学武主动带头,韩雅婷也从楼上下来帮忙。 几个办公楼上早到的领导端着茶杯在各自办公室的窗户里面看着外面热火朝天的场景点头。 李学武干活儿从来不白干,开始干的时候就让队员们喊起了号子,唱起了《团结就是力量》,不信楼上的领导听不见。 李学武他们也不是都清扫,只是把主干道和辅路上的雪清除了,小车队的司机还没到,也帮着他们把车库门口的积雪清理了,花坛里和草地上的雪不用清理,厚厚的雪正好养地。 二十多人干活儿,十多分钟就把办公楼区的积雪收拾干净了,李学武又带着人继续清理办公楼区到大门广场这一段儿。 人多力量大,保卫处和门卫除了执勤的也都跑出来帮忙,很快大门前就干净了。 小伙子们十八九岁的样子,活力十足,也不觉得累,嘻嘻哈哈的,尤其是见到韩雅婷和樊华这样的大姑娘参与进来,更是卖力气。 车间的工人、其他各部门的也都把各自车间和部门的雪清扫干净。 厂广播站播放着《南泥湾》、《咱们工人有力量》等歌曲,工人们走路也跟着哼唱着。 这个时候的人们走路没有低头族,案首挺胸,精神面貌真好! 第一百零八章 蒸桑拿(为放空的小温加更) 李学武交代众人收拾好工具便回了办公楼。 去二楼喝了一杯茶,看了看今天的材料,这才来到羁押室。 现在是韩雅婷值班,示意她打开门。 李学武一进屋就打开了灯。 许大茂正穿着内裤蹲在墙角,骤然开灯,刺激的眼睛直流眼泪,不住地用地上的衣服擦着。 适应了有几分钟,这才看见门口站着的是李学武。 “学武,我...我真不记得我做什么了,给我点儿水喝吧” 李学武让许大茂穿了衣服,又让韩雅婷打开里面的栅栏门,拽着许大茂的肩膀,趔趄着出来,按在了审讯椅上。 韩雅婷锁上审讯椅,跟李学武一起坐到了审讯桌后面。 李学武看着愁眉苦脸的许大茂说道:“做没做过,做过几次,都是谁,都在哪,给了多少,这些你自己知道,说不说在你自己”。 许大茂舔着嘴唇,嘴硬道:“咱们一个院儿住着,您还不知道我嘛,哪有那些事儿啊,都是街坊嫉妒我们家,嫉妒我吃得好穿的好,在污蔑我” 看着还在狡辩和嚷嚷冤枉的许大茂。 李学武问道:“你老婆也污蔑你?你老婆的笔录我们会做的,到时候我就不听你说了,你说的也不算自首了” 听见李学武要去问娄晓娥,许大茂寝着头不说话了,心想现世报来得可真快,刚给李学武挖了坑,自己就掉到别人的坑里了。 许大茂心里知道,昨天娄晓娥的态度就决定了自己在她心中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重视的了,以前做的事儿也禁不住查。 李学武也不催促他,点燃了一根烟,慢慢来,有耐心。 “人的嘴硬程度和崩溃程度成正比的,你现在有多嘴硬,将来就会有多难过” 看着许大茂装死,李学武抽完了一根也不想跟这儿耗着了。 李学武点了点烟灰,掐灭了烟头儿。 “行了,你不说就算了,会有人说的,一会儿我们带着傻柱去附近找街道办领着挨家挨户认人去,你呢自己把嘴守住了,等着移交吧,我是帮不了你了” 说完示意韩雅婷开锁,送他进去。 许大茂嘴上求饶道:“说说说,我说,学武,咱们可是一个院儿的,你得帮我啊!哥求你了” 李学武两人又坐下。 许大茂看了韩雅婷一眼,扭扭捏捏地。 李学武拍着桌子喝道:“你当这是饭店请客吃饭呢?还挑人啊?” 可不能顺着许大茂的意思走,这货心眼太多。 许大茂见韩雅婷眼神儿不善,心想这治安股的娘们也这么凶,嘴上赶紧说道:“我说,那个...三车间...铸造车间...劳保厂...” 韩雅婷听得直咧嘴,不再看许大茂畏畏缩缩的样子,而是专心做着审讯记录。 李学武是知道这许大茂凭着嘴上功夫和丈人家的钱财是有着不少绯色故事的,但也没想到涉及到轧钢厂里好几个女同志,这供词里还有男的,这里就有自己听过的郭大撇子。 好家伙,这要是援助贫困家庭也就算了,怎么还能整经验交流群呢? 怎么每次办案都能整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儿? 难道这就是人性的扭曲? 许大茂吐的人名越多,涉及到的人也越广,更是涉及了很多乡村。 这货就是人形插秧机啊,不惹有主儿的,专挑没见识的和缺钱的寡妇下手。 许大茂也想了,我活不了,别人也别想活,多拉几个垫背的,有比自己玩的更花的,就像同院儿住着的李学武说的,一比较,自己这就不算什么大事儿了。 嘿!他还真信李学武的话,李学武连自己说的话都不信。 吐露到最后已经不用李学武逼问,许大茂自己说的越来越流利,足足交代了两个多小时,十三个人名,男的有三个,都是轧钢厂的,女的有五个是轧钢厂的。 签了字,按了手印,又送回羁押室。 得,上报抓人吧。 李学武拿着审讯记录就去了主楼,敲门进了董文学的办公室。 董文学招了招手示意李学武进来,又指着桌子上的文件道:“你来得正好,刚开完例会,你保卫科长的任命过了,已经开始走组织程序,一会儿全厂的布告栏就应该公示了” 李学武敬给董文学一根儿烟点上,嘴里说道:“谢谢老师栽培” 董文学笑骂道:“少扯国民党那一套啊!咱们这儿不兴那个,对了你来干嘛?” 李学武递上许大茂的审讯报告,见董文学开始看了才解释道:“我们院儿的,最初我没搭理,后来大院儿管事儿的刘海中,也是咱们厂车间七级工,给送了过来,全院男女老少都认为他该法办处理,我审了一下,涉及的范围太广,应该慎重,就来您这汇报了” 董文学抽着烟看着审讯记录,眯着眼睛不说话。 足足看了五分钟才撂下手里的报告说道:“上次厂里出现偷盗的情况上面还没下处理决定,应该是在等f院的判决结果,那次的事情杨厂长很被动” 见李学武不说话,又接着说道:“电影放映员一直是咱们厂的一张名片,给乡村老乡们放电影,这是给咱们厂传播好名声,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破坏了现在轧钢厂的大好形势” 李学武说道:“我的意思也是应该慎重处理,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毒瘤该挖出去的挖出去,不能让整个胳膊都锯掉” 董文学点点头说道:“此事你想的很透彻,上次王进东和顾可那件事儿我就想提一提整治这股子歪风邪气,正好涉及到厂区的,甄别一下做内部处理吧,涉及到外面的,也调查一下,你把握尺度,剩下的较为恶劣的,对轧钢厂影响不大的,交出去,法办,杀一杀这股风气。” 李学武了解董文学的意思了,这许大茂涉及到的乡村太多了,交出去让外面人审,轧钢厂的名声就臭了,这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儿。 点了点头,在董文学办公桌上的烟火缸里熄灭了烟头,拿起审讯报告就出去了。 李学武叫了许宁去羁押室值班,叫了韩雅婷,又叫了八个厂护卫队的队员,挨个儿车间找人。 怕这么大范围质询女工人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李学武先是找到车间主任,然后由车间主任叫人出来,也不多说,直接两人攥着胳膊就送回办公楼。 等走了一圈把人凑齐,这才到临时羁押室,挨个儿找出来谈话。 对于女工人也没上手铐,一是没有传唤证,二是情况大致了解。 现在算是谈话,但也是比较正式,女同志都是由韩雅婷在场审问的。 女工人一进审讯室就都开始哭,因为看见一起羁押的都是谁了 李学武也不着急,哭累了就说了,中间还出去吃了中午饭。 办案人员可以有怜悯之心,但是不能带着怜悯的情绪办案。 李学武审问也没有很严厉,重点侧重在家庭方面,是否是特殊情况。 五个女同志不是寡妇就是老公伤残,家里孩子一大堆。 情况李学武很理解,自己院儿里就有一个这样的暧昧高手。 但凡吃得起饭,有份儿工作的正式工人也不会丢人现眼,这个时候哪有不漏风的墙啊。 审完了签字按手印儿,也没为难就让这些女工人回去了。 临走还下了封口令。 第一百零九章 蹲守(为难道是我真狂妄万赏加更) 下午李学武就开始审那三个男工人了。 先提审的郭大撇子,这货见到许大茂就知道坏事儿了,心里暗骂这孙子的嘴跟棉裤腰似的。 有心想要嘴硬不承认,但是见治安股的股长那瘆人的笑,心里直打突突。 这笑真特么吓人,还不如不笑呢。 “说吧,咱们都是一个厂子的,跟我说我还能照顾你,你在我这儿硬扛着没用,说出来我帮你看看能不能平了这事儿” 郭大撇子有些不敢相信李学武,他可不是许大茂,跟李学武不住一个院儿,可没什么交情。 跟李学武一起审的韩雅婷板着脸,死死地盯着郭大撇子。 郭大撇子瞧见韩雅婷的眼神儿缩了缩,问道:“您真能帮我?” 韩雅婷怒道:“少废话,说不说,不说我就写你拒不承认,我们审下一个” 这就是默契,一个红脸儿,一个白脸儿,串换着来,一拉一扯,给犯人压力。 “我说,我说,那个......” 好家伙,越挖越多,实在是轧钢厂里资源有限,漂亮的只要盯住一个头头儿狠下功夫,进不了机关也进服务处了,不漂亮的不招人待见,都是五大三粗的车间工。 到时候说不上谁玩谁呢。 算上许大茂说的五个,去掉这三人供述的重复的,又找出三个女工人。 下午刘福生和魏同来上班,算上韩雅婷,许宁留守,每人带上一个护卫队员直接出任务。 有工作的去工作单位走访,没有工作单位的去街坊四邻走访,回来时李学武还去了派处所开了郭大撇子三个人的传唤证,算上许宁给许大茂开的,已经四张了。 有了传唤证就开始对许大茂四人进行羁押程序了。 正在楼上处理着文件,就听电话响,办公室里没人,就自己一个人,接吧。 还真是找自己的,门卫说有个叫李文彪的找自己。 看来是手续下来了,干妈给写个证明材料,用上章就能行,不费什么时间,备案是街道去做,不耽误自己开业的事儿。 交代一直守在羁押室的队员看好了四人,不许他们交头接耳,自己骑着马就出了大门,老彪子正站在门卫室旁边儿等着呢。 李学武过去也没停,骑在马上一摆手,老彪子就骑着车子跟上了。 紧蹬了一阵就撵上了李学武:“武哥,王主任把材料给我了,我就来找你了” 现在主干道上已经没有雪了,骑着自行车不算费劲儿。 这个时候这种主干道都是分片儿包给各个沿路的工厂或者村里的,必须清理干净。 但是路上免不得有点儿冰碴,所以李学武没有骑的很快,手里控制着缰绳等着老彪子,这个天儿摔一下可够呛。 磕磕绊绊两人来到了林婷婷那个供销社,直接从大厅往后院走,林婷婷看见他就扭过了头不搭理他。 李学武后来回家想明白了,林婷婷一定是见到顾宁来跟自己打招呼时说的那句话,在加上看见自己在门口跟顾宁照面儿了,其次就是看见顾宁哭着走过去的,定是误会自己跟顾宁有什么了。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今天有事儿,没时间解释,等以后再说,就去了后院。 办公室马主任正在喝茶,见是李学武来了,客气地让了座儿。 这次来可比上次客气多了,还能讨到一支烟抽呢。 李学武让老彪子把街道出的材料递了过去,又在下面放了一个信封,没多少,就是个意思。 马主任很满意,跟两人聊了聊供销社这边的要求。 供销社的废旧商品一般是磕碰磨损,积压库存产生的废旧垃圾,需要上门来拉,只要合同一签,以后就不再管这一片儿的事儿了。 当然了,马主任也很会办事儿,言明只要不超出供销社的管理范围,谁来查都可以说是供销社的业务,有事去找他。 李学武帮老彪子与马主任建立了联系渠道也就准备慢慢撒手,这方面老彪子不比自己差,都是泥地里爬出来的,哪里还顾得上脸面,这时候如果不顾脸面,没什么事是能难得倒一个收破烂儿的。 马主任起草了一份合同,算是废品公司的补充合同,全权委托合作组办理废品公司的业务,不用往供销社交钱,也没有报酬。 老彪子签了字,用了新刻的公章,马主任也用了公章。 成了,想开业现在就可以开始收购事宜了,只要每个月往废品公司交一定数量的任务就算合格。 其实不合格也没事儿,废品公司那份合同可不敢跟供销社定什么索赔的条款。 挺好,这就是李学武想要的。 趁这个机会李学武也跟马主任说了回收点初建,一些建材和工具可能需要供销社帮忙。 马主任很慷慨,四台三轮车,各种用具,每样加了一些费用就批了,老彪子当时就掏了钱,如果这个时候去财务那儿交钱就是傻子了。 李学武还有事儿,就不再跟两人耽误时间了,留下老彪子跟马主任交流感情。 出来时林婷婷没在大厅,因为着急回轧钢厂也就没等。 自己骑着马又回了轧钢厂。 正好看见魏同他们进院儿。 四人带着队员回来就在办公室开了个小会,讨论了一下,李学武没耽误他们下班,只有刘福生和魏同带着两个护卫队员倒班看守羁押室的四个人,其他人下班。 李学武则是看着名单想了想,也没多停留,想着大雪天到家一肚子冷气,去食堂吃一口得了,就转去了食堂。 这会儿食堂开始放饭了,人不是很多,熙熙攘攘的。 刚吃了饭就见厂保卫股的韩战带着一个人蹲在食堂后门儿往里面瞧着什么。 李学武走到窗户往里面看了看,是秦淮茹在厨房跟傻柱在说话。 往前走了两步咳嗽了一声,见韩战两人回头便问道:“干嘛呢?” 韩战见是李学武,讪讪地小声回道:“李股长啊,我们头儿让我们盯着食堂,说是抓一下食堂的偷盗情况” 感情是李学武的任命传到某些人耳中,也想挣个大功劳,往上爬一爬。 今天好不容易遇到怀疑对象进去了,可是没想到遇到要模仿的正主儿。 李学武说道:“得,你们继续蹲守吧” 李学武插着兜走进后厨。 韩战身边的年轻人说道:“这还怎么蹲守啊?” 韩战打了年轻人的帽檐儿一下,瞪了他一眼,带着他走了。 第一百一十章 信任(为月迷镜万赏加更) 食堂后厨,秦淮茹正在跟傻柱说着话:“唉,你不能帮我去鸽子市换点儿棒子面儿吗?我实在不敢去啊” 原来秦淮茹今早看粮食缸,已经见底儿了,虽然有了晚上那一顿,但是早上和中午那顿怎么办啊。 这事儿其实也可以求李学武,但是昨天已经求了人家了,现在怎么也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傻柱跟干脆地拒绝了:“姐姐,您不知道啊?上个月车间老刘就被抓到了,做了检查还不算,工资还降级了,这还是厂里保他呢” 傻柱分的很清楚,什么事儿能帮什么事儿不能帮,自己有吃有喝的可从来没去过鸽子市淘换东西,秦淮茹兹要是开口借,那自己指定借。 但是如果让自己冒着危险去帮她换,那就不敢了。 秦淮茹为难地道:“真是揭不开锅了,我刚才去我男人那车间找老杨,换了下个月粮票,可是下个月怎么办?我就想着粗粮换细粮,你就帮帮姐吧” 傻柱说推脱地说道:“那也不成,我还指着在食堂吃这碗饭呢,这真干不了啊姐姐” 秦淮茹不满地说道:“你是不是因为我表妹的事儿恼了我了?” 傻柱不高兴了,不提这个还不生气,越提这个越来气。 傻柱实在是受不了秦寡妇的软磨硬泡了。 有心跟她来点儿硬气的吧,但是终究是邻居住着,处了这么久了。 傻柱小声地辩解道:“您怎么非得跟我而较劲啊,我对鸽子市是一窍不通啊,那鸽子市没有熟人进不去的,自己去还不得让人扔粪坑里去啊” 秦淮茹被逼的实在是没办法了,想着家里结婚时买的收音机一直舍不得用,就连旋钮都舍不得拧,一直听一个频道,还不如卖了换成粮食,收音机没有了以后可以想办法挣钱买,眼巴前儿的吃饭问题怎么办啊? 秦淮茹娇眉拧着对傻柱说道:“傻柱,你是不是非得让我对你做点儿什么才帮我啊?” 傻柱立马就来精神了,多长时间了!多长时间了!秦淮茹你多长时间没有对我那样过了! 傻柱逗趣地说道:“咱来点儿真格的我说” 秦淮茹喝出去了,虽然委屈的想哭,但是比划着就要脱衣服,今天说啥都得让孩子吃上饭啊。 秦淮茹:“来啊” 傻柱拉硬地说道:“来” 秦淮茹:“来” 傻柱先不好意思了:“哎,别,别” 秦淮茹拽着傻柱就要脱衣服:“脱呀你!” 傻柱边躲边求饶:“你要吓死我啊姐” 秦淮茹红着眼睛呛声道:“今天你要是不脱我告诉你,你就不是一个老爷们儿” 傻柱即使有了色心也不敢在厨房做那个事儿啊,一看就知道秦淮茹故意讹诈自己呢。 这寡妇可贼着呢,大庭广众之下的谁敢啊。 “别别,我跟你逗呢,逗呢,你干嘛呀” 秦淮茹甩了兜子哭着说道:“谁跟你逗呢?我一个妇女大半夜怎么去黑市啊,到底帮不帮我?” “我要不是揭不开锅,我至于这么受气吗我,我跑到我男人车间,郭大撇子要占我便宜,我跟老杨换粮票吧,肖老三又占我便宜,我是个寡妇,我是寡妇我就得挨欺负吗我?” 在门外听着的李学武心想这娘们儿是磁铁做的吧,哪块儿老铁见到都能被吸引上,没了许大茂,又出来个肖老三。 傻柱说疑问道:“肖老三不敢吧,多大个小崽子啊,他爹可是老车间主任啊” 秦淮茹哭着说道:“你知道什么呀,每次我去换粮票他都凑过来,不是风凉话就是想占我便宜,还拿粮票逗示我,东旭跟他爹都一个车间上班,以前有点儿交情,我不稀得跟他一般见识,知道吗?” 秦淮茹继续哭道:“我为什么找他们换粮票啊?还不是那点儿细粮不够吃换粗粮嘛!” 这秦淮茹算是知道自立自强的苦了,以前都是吃完了细粮吃一大爷的接济粮,再加上傻柱的饭盒,一勾兑就够了。 现在断了两边儿接济,细粮又断了,这半月算是要出问题了。 傻柱求饶道:“姐,别哭别哭,姐,我不就是嘴欠嘛,您听着,听着,非常脆,您听着啊,别哭了别哭了姐” 傻柱说着就给自己一个巴掌。 秦淮茹系着扣子哭道:“这些人里吧,我就相信你,我真没想到你也这样” 傻柱跳着脚地劝道:“哎呦,我不是开玩笑呢嘛,你吓死我,我也不敢,您放心,那棒子面,我晚上给您买回去,啊,您放心,我这就去找那两个兔崽子去,我不给丫抽服了我对不住你” 秦淮茹点头道:“行,我拿收音机跟你换,车间你也不能去,我找他们换粮票就算了,这你要去了,他爸还不找关系收拾死我啊” 傻柱摆了摆手道:“换什么呀!您那收音机自己留着吧,等过几天就帮我做件衣服吧,快过年了,再有别怕那几个孙子,我想别的办法,保证不牵连到你” 李学武站在门口听着话儿,这秦淮茹还真打算自立自强了? 不过这抹眼泪儿的功夫不见退步,傻柱这已经准备帮忙报复了。 李学武见他们说完了就走了进去,两人见李学武进来都愣住了。 傻柱目瞪口呆,秦淮茹梨花带雨。 李学武插着兜儿,笑着说道:“怎么了?继续啊” 见傻柱不说话,秦淮茹急忙道:“李科长,我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找傻柱帮忙去换点粮食救急用” 秦淮茹真怕李学武误会自己来找傻柱要粮食。 李学武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对着傻柱道:“打四份号儿饭,送到羁押室,帐找门口值班员签字就行” 看了看秦淮茹的兜子又说道:“最近保卫科接到举报食堂丢东西的了,注意点食材和粮食的保管” 见秦淮茹神色不自然,又说道:“信任就像一张纸,皱了,即使抚平,也恢复不了原样了,永远不要去欺骗别人,因为你能欺骗到的,都是信任你的人” 说完就往出走,走到门口又回头用手点着秦淮茹说道:“哦,对了,你刚才提到的郭大撇子和肖老三就在羁押室,跟许大茂关在一起,把你自己管好了,别让人家把你咬出去,你家里三个孩子呢,柱子哥你要是想打架斗殴可以去羁押室里陪着他们” 说完也不理秦淮茹和傻柱,往办公室走去。 能拉一把就拉一把吧。 傻柱昨晚担心了一晚上,今天做饭也是心事丛丛,刚想叫住李学武问问许大茂的事儿,但是想到昨晚李学武的话又闭上了嘴。 第一百一十一章 您这是为难我啊(为干饭人蜡笔小琦万赏加更) 回了楼上办公室勾勾写写,准备确定哪些人开除,哪些通报给派处所进行抓捕,哪些通报对方单位,哪些谈话处理。 正在比对审讯记录和调查记录,就听见敲门声,李学武喊了一声:“来” 是铸造车间关主任领着一个60多数的老头儿。 李学武站起身与关主任打了个招呼说道:“关主任,这么晚了还没下班啊?您这是?” 关主任与李学武握了握手介绍道:“李科长,下班了,又回来了,这是咱们铸造车间的老主任,也是我的师父肖师傅” 看来食堂的公示都看见了,秦淮茹管自己叫科长,这车间主任也管自己叫科长,花花轿子人人抬啊。 李学武知道怎么回事儿了,是来说情的。 “您好啊,肖师傅,看您身体还好啊” 肖师傅不自然地跟李学武握了握手,自己上班当权时这毛孩子还没出生呢,现在这么点儿小岁数都是科长了,要不是为了自己儿子,不然不能这么憋屈。 “还好还好,李科长年轻有为啊” 关主任见两人认识了,就说道:“你们聊,小车队值班的老张找我还有事儿,我先过去” 说着不顾李学武的挽留就出了门儿,李学武送走了关主任,回身给肖师傅倒了一杯水,客气道:“肖师傅喝水” 说完就坐回办公桌后面去了,既然董文学有了捂盖子的指示,那么自己只能灵活处理了。 肖师傅沉吟片刻,不好意思地说道:“实在没脸说,干了大半辈子工作,实在丢脸丢到家了,肖远是我们家老三,我跟他妈生了两个姑娘,生了第三个才有的他,从小他母亲就溺爱着,我工作忙,失于管教,酿成了大祸啊” 李学武递了根儿烟,没有说什么,现在自己的身份说什么都不合适,更何况自己的年龄这么小,还没肖老三大呢。 儿子犯了错,当爹的都是这个借口。 都是媳妇儿的错,自己为国家做贡献去了,就像昨晚那几个一样。 嗯,生儿子的时间有,教育的时间没有。 擦屁股的时间有,耳提面命的时间没有。 借口嘛,后世龙哥还会找借口呢,男人嘛,理解。 肖师傅看着李学武敬烟但不说话,就知道事情不好解决。 不是这个李科长难接触就是自己儿子的事儿太大,不然自己徒弟也不能介绍完就跑,这还是自己硬拉着他来的呢。 肖师傅继续说道:“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儿子,不说养不养老的话,仅仅是老三没结婚,我们家要绝后了啊,我想知道肖远的事情大不大,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弥补和挽救” 李学武看了看他,拿起肖远的供述,很简单,看着别人玩,自己有了两个钱儿,仗着自己老爹的面子逼着车间的寡妇进了人家的门儿,好在年轻人还有点儿人性和恩情,一直在贴补人家。 这就是个被环境压制住的毛头小子,自以为玩了点儿禁忌就算是场面人儿了。 后世溜冰乱玩的那些年轻人也是这种心心理,对于这种年轻人就应该早点儿接受社会毒打,不然真就无法无天了。 李学武自然不能透露案情,也不能让他见肖老三。 把烟头掐灭了说道:“肖师傅,我不是没考虑过您的贡献,但是第一次是逼迫的,对方也有笔录在,对方可是有四个孩子在养,多了不能说,肖远可能得掉脑袋” 肖师傅一下子就瘫了,手里的杯子都抓不住了,赶紧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李学武也不想看着他这副模样,但是不能再说什么了。 缓了有好一会儿,肖师傅哆哆嗦嗦喝了口水说道:“您是经办人,看在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份儿上,您能不能给个出路” 说完,肖师傅把一个信封塞到办公桌的文件袋底下。 李学武看着那厚度,即使是大团结也得过千了。 李学武又给肖师傅递了根儿烟,说道:“肖师傅,我还年轻,您这是为难我啊” 肖师傅哀求地说道:“总不能让我给您跪下吧?他老娘还在家等着,如果没个准信儿,今天就得闭过气儿去” 李学武点着烟灰思考了一阵说道:“肖远25了,怎么还没结婚?” 肖师傅叹气地说道:“他老娘想着给他找一个好人家儿的姑娘,挑来挑去就耽误了”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铸造车间胡桂敏您应该知道,男人就是你们车间的,以前老打她那个,夜里喝多了栽进护城河里没的,就剩她一个人儿带着三个孩子不容易呀,最大的7岁,最小的一对儿双么才5岁,上没有公公婆婆照应,下没有兄弟姐妹帮助,日子过得很难,但是我听说人不错,长得也好,家里收拾的很干净,孩子们穿的衣服也立正” 肖师傅跟李学武一起抽着烟,边听着李学武的话边思考,李学武的意思他懂了,看来苦主就是这个胡桂敏了,但是怎么回去跟孩子妈说啊,又怎么去跟胡桂敏说呢。 李学武道:“虽然看着肖远有点儿胡闹,但是两人都是25岁,我看就不错,以后胡桂敏在轧钢厂里上班,肖远在外面做点儿力所能及的零活儿,有您帮衬着,生活错不了,事情最好今晚就办好,转到局里我这儿就使不上劲儿了” 肖师傅还想做一番争取,问道:“肖远的工作?” 李学武点了点审讯报告说道:“必须开除,我还得跟您说一句,我只能等您到明天上午9点前,带着胡桂敏来做补充笔录,如果能把结婚证拿来更好,当天领人” 肖师傅狠了狠心说道:“我知道了,明天见” 李学武把文件底下的信封往回推,说道:“肖师傅,厂里都是知道我的为人的,这个您拿回去” 肖师傅心想,这个时候谁往回拿谁脑袋就让驴踢了,很坚决地瞪着眼睛问道:“什么呀?不是我的,给我干嘛?” 说着就起身往出走,李学武追着把他送到门前,看着他急匆匆地下楼去了。 这时正看见关主任在小车队门口儿往这边看,李学武对着他招了招手让他上来,就回办公室等他了。 进了办公室收起信封也没看就扔进空间,重新给关主任泡了一杯茶放在桌子上等他。 关主任忐忑地上来,进屋打了声招呼:“嗨,刚跟老张谈完,怎么了,我师父回去了?” 李学武心想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说什么聊斋,就不信车队看门儿的老张能找一个车间主任有什么事儿。 但是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 李学武看着他点了点头说道:“着急有事儿,回去了” 关主任才不会多问呢,自己在那儿喝着茶也不吱声。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追到家里(为干饭人蜡笔小琦万赏加更) 李学武拿出一张纸,递给关主任说道:“家里装修,想铸造一些暖气片和取暖炉,您是行家,帮我看看咱们车间能造不?” 关主任接了过去看了看放在桌子上说道:“多简单点儿事儿,赶明个儿下班后我加个班儿,后天你找个车来拉” 李学武给关主任递了根烟点上,自己没抽,今晚抽的烟实在有点多了。 问道:“您给算算需要多少钱,料钱和加工费都算一下,开个单子,我去财务科缴费” 关主任说道:“嗨,这能用多少料,还交什么费啊,这事儿我给你办了” 李学武坚持地说道:“就因为事情小,我才不舍得麻烦您,我可不是跟您客气啊,我将来有事儿求到您可别含糊啊,哈哈哈” 关主任看着这个滴水不漏的笑面虎,心想你能求到我就好了,嘴上说着客套话,内心暗自佩服。 小来小去的往家拿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谁交过钱,这年纪轻轻的科长却是一分钱都不含糊,怪不得进厂一个星期就升职呢。 两人约定好,关主任留下了一张签了字的费用单,拿着李学武送的一条儿大前门就离开了。 李学武的办公室陆续地又来了几个人,但都被李学武礼貌客气地送走了。 肖远是因为单身,而且就找了一个,剩下那两个可不是。 看了看手表,把名单确定好,文件放进文件柜就锁上办公室出了门。 大青马早等的不耐烦了,冲着李学武直尥蹶子,每天这个时候都在家吃草料了,现在还在这儿干瞪眼呢。 李学武摸了摸大青马的鼻子,说道:“等着急了吧” 大青马甩了甩脑袋,眼睛盯着李学武,意思很明显。 李学武给大青马上了鞍鞯,跨上马就往家走,一路上又稳又快,看来以后可以多骑马上班啊。 回到家已经8点多了。 院里已经安静了下来,牵着马进了外院儿看见对面儿的院墙打通了,小院的雪堆积在中间的场地上,四周的土地也被白灰划了线,表层搭了毡布,应该是准备挖地基呢。 原来西院倒座房的地基也被清理了出来,准备在原来地基上建房呢。 把马拴好,卸了鞍鞯,准备进屋去烧热水饮马。 嘚嘚瑟瑟地进了屋,就见李顺和大姥坐在靠墙的椅子上,刘茵陪着娄晓娥还有一对儿老夫妻在八仙桌旁坐着喝水。 李学武一进屋就都看了过来。 刘茵站起来说道:“学武,这是许大茂的父母,是来问许大茂的事儿的” 母亲的介绍很有意味,既然是许大茂的父母,那就是跟李顺一辈儿的。 按道理来说母亲在介绍这两位的时候应该告诉李学武应该怎么称呼,叔叔,婶子或者大伯,大娘,但是母亲什么都没说。 李学武一听母亲介绍是许大茂的父母,面儿上就有点儿挂脸子,又不是不知道轧钢厂在哪儿,怎么还追到家里来了? 李学武最讨厌把工作带到家里,也最讨厌工作上的事儿牵扯到家人。 所以李学武从来不在家里说单位上的事儿,也不允许家人影响自己的工作业务。 看着许母泪眼婆娑的样子暂且忍住了发火。 李学武放下背包,脸都没洗就被刘茵拉着在八仙桌旁坐下。 许母忍不住开口问道:“我们家大茂怎么样了?他可不会做出那些事儿啊,也就是娄晓娥生不出孩子,大茂才平时嘴上不干净了一些,做是做不出来的,咱们一个院儿住着,可不能冤枉了他啊” 李学武本来就不待见追到家里谈工作的方式,现在许大茂的母亲又是质问的语气,要不是看在两人岁数大的份儿上一定撅回去。 “婶子,他做没做过不是您说了算的,也不是我说了算的,这是需要他自己交代的,我也是在三位大爷联手全院人做出交送保卫科的决定后才接手的,您打听打听就知道了,这是工作,不能跟咱们的私交混为一谈的” 许母打断道:“一定不会的,娄晓娥你快给李学武解释一下啊,你想害死我们家大茂啊?” 李学武看着娄晓娥脸上的巴掌印儿,又看着她倔强的眼神儿,缓缓地对着娄晓娥说道:“你如果想追究许大茂家暴的责任,明天上午9点前到保卫处做笔录”。 又指着娄晓娥脸上的伤说道:“包括嘴角上的伤口和脸上的巴掌印,能去医院验个伤,出个证明更好,现在是新社会了,男女平等” 许母神色讪讪地不再咋呼了。 许父开口道:“学武,我跟你爸是住在这个院儿多年的老相识了,你说句实话,他到底有没有做过?” 李学武看着许父拿着自己家人说事儿,这就是他不喜欢在家里谈工作的原因,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但是看着许父颤抖的嘴角,还是决定说一些无关紧要的。 “具体的案情我不能透露,但是我能告诉您的是没有事实根据,他现在早回家了,如果不严重,我也不会不顾及街坊情分,其实这些您应该都能想的到,何必让我再说出来呢” 许父的背一下子驼了,许母猛地哭出了声,刘茵在边儿上好言相劝。 李顺和大姥都没有出声求情,本来就不是什么深交,连夜上门还没有个好脸色,哪里会出言为难自己儿子。 李学武不耐烦地点了点桌子,说道:“天色很晚了,我也工作一天了,有什么诉求和申请明天上午9点前可以到保卫科找我,叔叔婶子现在请回去吧” 许父定了定神,从脚下拿出一个箱子放在八仙桌上,嘭地一下打开,调转方向对向李学武,说道:“恳请李股长帮忙斡旋” 箱子里是几根大黄鱼,十几根小黄鱼,十多个银裸子,还有十几条首饰。 这箱子一打开屋内李家众人都抽冷气。 李学文那屋,大嫂赵雅芳猛地捂住了嘴,眼睛瞪得大大的。 李雪和李学才都有些疑惑和惊讶,李学文则是皱了眉头,起身把南屋门“砰”地关上了。 李顺看着箱子里的东西若有所思地皱紧了眉头,大姥则是站起身进了北屋,刘茵不敢说话只能看着李学武。 这里娄晓娥反应最大。 因为这些东西都是她的,准确地说是她从娘家拿回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许父手里。 李学武看了一眼金黄之物就盯着许父的眼睛说道:“你叫我李股长,我就跟你说公务,你这个东西叫行贿,看在你为了儿子神志不清了,我就当没有这码子事儿” 第一百一十三章 秉持公心(为繁星刹那芳华万赏加更) 李学武的话让许父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但李学武接下来的话更是难听。 “我这么讲究,您也别害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我不信娄晓娥没有去你们家说过许大茂的事儿,这院里连小孩子都知道许大茂是个什么货色,您跟我这装傻呢?” 撕破了脸,话就难听,但是不说出来不顶事儿,就怕许家把火撒在自己家人身上。 李学武用手合上箱子推了回去,道:“还是那句话,是三位大爷联合全院儿的男女老少把许大茂送到我那儿去的,我接了是工作,不接才是渎职,您不会不理解我吧?” 见许母拉着刘茵的手,眼神儿祈求地看着李顺几人,许父则是有些驼了背。 “您明白我的意思吗?他要是没做过,谁也埋汰不了他,天黑了,回去慢点儿,我就不留您了” 许父放在箱子上的手攥了攥,对着许母道了一声:“走!”,拎上箱子拉着许母就出了屋儿,头也不回地出了大门离开了。 娄晓娥下午被许大茂的母亲打了一巴掌,心里的愧疚和害怕使得她被两个老的胁迫着来了李家。 在看到箱子里的东西后内心最后一点儿怜悯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委屈,埋头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刘茵劝走了许母又得来劝娄晓娥,气的李顺直对着李学武瞪眼睛。 李学武不想继续打扰家人,用手敲了敲桌子说道:“别哭了,娄姐你出来一下,我跟你说点儿事儿” 说完带头打开门便出去了。 等了没一会儿,娄晓娥眼泪汪汪地跟着出了门,走到李学武跟前儿站住。 看着娄晓娥精神状态不太好,也不知那老两口儿怎么与娄晓娥沟通的。 李学武见四周没人,这才说道:“许大茂已经招了,人数很多,已经确定事实了,建议你早做打算,按照我估计是回不来了,所以不建议你再做傻事儿,也不要再露出那些金银财宝了,那不是买命钱,那是送命符,怕他死的不瓷实你们就继续乱来” 李学武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许大茂呢,但是不能让许家和娄晓娥来给自己添乱。 李学武以为是娄晓娥拿出来的东西帮助许家的呢,因为只有娄家有这个实力。 娄晓娥擦了擦眼泪说道:“我不会的,他是自作自受,我就在这院子住,我不走,我就看着他怎么死”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 如果情伤不深,哭的那么伤心干什么? 不想管这种事儿,太复杂,容易影响心智,说了一句保重就回了屋。 屋里众人都大眼瞪小眼儿地看着他。 李学武苦笑道:“这是最后一次把工作带回家里,以后不会了” 李顺对这个儿子的做法是既欣慰又害怕,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就好,要秉持公心,不能迷失自我啊” 刘茵拽着李顺的胳膊就让他去睡觉。 “你个糟老头子瞎说什么呢,那么一大箱子学武都没要,还想怎么着,我都看迷眼了” 李学才和李雪也从南屋回来准备休息。 今天的事情对李家众人冲击很大。 下午秦淮茹过来帮忙做饭时说了李学武新的任命,家里人都是很惊讶,秦淮茹又说了李学武在轧钢厂里做的事,家里人都颠覆了对李学武的认知。 这一大晚上了又看到许家上门求情,又是那么一箱子金银珠宝,这才知道李学武的工作有多么重要,权柄有多么的重。 李顺交代了一句不许往外面说就上炕休息了。 李学武准备拿着桶去打水温水饮马,大姥走出来指着盖着的锅道:“水给你温好了,你先去拌草料,我给你舀水” 李学武答应一声,用瓢舀了一瓢屋里一直泡着的豆饼坯子,拎着水桶里的小半桶温水去拌了草料。 大姥舀了一桶水拎了出来,放在了马棚外面,等马吃完草料再饮。 “今天中午喂了吗?” 李学武点头道:“喂了,料袋子都空了,咱家的草料哪来的?” 大姥冲着大哥学文那屋比划了一下,说道:“你大哥丈人家送来的,这不是听说我来了嘛,还养着马,赶着秋收前在山上打了十好几天的草,晾干了给咱送过来的,使了队里的马车,你爸还供人家车把式一顿酒” “豆饼哪儿来的,也是那边儿送来的?” “可不是,是你爸给买的,买了5块儿,也不知道哪儿淘登的” 李学武挺爱跟大姥聊天儿的,大姥很风趣,对自己很和蔼。 “今年不成了,明年秋天咱爷俩儿找时间进山,咱们打青去,我帮你在西院挖个青储池,这大青马明年就能吃上青料了” “那感情好,你还记得不?在老家时咱家也是挖窖的,到了这儿可没地方” 大青马好像知道两人说什么似的,吃的摇头尾巴晃的。 等马吃完了草料,又饮了两桶半的温水,爷俩儿这才回屋休息。 李学武进屋就去看孩子,却被刘茵打了一把掌。 “先把衣服脱了去,身上带着凉气儿呢,孩子伤风了怎么办?” 看着李顺瞪着自己,李学武讪讪地去洗漱。 自打孩子回来,白天老太太帮忙照看,晚上刘茵搂着睡,再没用李学武操心过。 尤其是李顺,这两天哄孙女心情很好,不知是不是给孙女面子,对李学武也不再发脾气。 洗漱完亲了亲闺女的小手儿就上西炕睡觉去了。 这一夜不只是李家众人睡得晚。 第二天清晨,李学武起来的时候,修房子的工人们已经进场了。 窦师傅早早地带人过来打窗户框和门框,同时挖地基,准备砌西院北库的墙,还有几个人在挖污水井和自来水管沟。 李学武往屋里放了一条8分一包的生产烟,向窦师傅问道:“怎么样,昨天的伙食还行吗?” 窦师傅谢了李学武的烟,笑着说道:“行,太行了,鸭架子熬白菜里边儿还有猪肉,在这些主顾儿里恁们家油水算是高的了,您放心,兄弟们心里有数儿,下午我看能不能借来一台小挖掘机,我一担挑子是区里建筑队的,冬天没有活儿的话,可以有偿借用” “那行,如果需要对公记得跟我说,咱们这边儿是有公章的” 见工人热情都很高,也就不再耽误时间,骑上自行车就出门上班去了,家里有大姥看着,不用担心。 骑到单位收拾了一番,看着护卫队出了操,去羁押室问了问情况,就上楼去了。 没一会儿肖师傅领着胡桂敏还有车间关主任到了,看来是挤着时间来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荡坦 李学武让韩雅婷领着胡桂敏做了一份儿补充笔录,阐明与肖老三的关系,再写一份儿保证书。 当着肖师傅和关主任的面儿问了胡桂敏的意见,又把结婚证看了看,让肖远写了认罪书和保证书,这才把人领出来。 肖老三见到胡桂敏还想尥蹶子,被肖父拽到楼梯间锤了一顿,这才神色坚定地对着胡桂敏说道:“姐,以后我正大光明地养你” 李学武懒得看这怂货跟这儿现眼,带着四人来到楼梯口说道:“看在你父亲的奉献,考虑关主任的建议,我这儿可以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离开工厂了也要好好做人” 又指着胡桂敏对肖家父子说道:“别的我不多说,自有你父亲管着你,但是胡桂敏这儿我可给你先说到了,这是轧钢厂里的人,她要是受委屈,你还是得进去” 又对着胡桂敏说道:“既然你今天来了,就表明了态度,过去的事儿不提了,好好过日子,孝敬公婆,夫妻守望相助,明年生个大胖小子” 与车间关主任握了握手,与肖师傅握了握手,看着讪讪地嗫嚅着的肖远,也伸出手与他握了握,就送走了几人。 刚想坐下喝口水,许父自己一个人找上门儿来了。 这老爷子身体看着不太好,李学武不敢硬往出推,只能苦笑着接待。 李学武领着他进了原来王进东那屋儿,是个小间儿,自己现在还没正式上岗,所以没进来办公。 给许父让了座儿,倒了杯水。 “大爷,昨天我都跟您说的很清楚了,您也就别为难我了” 李学武本想客气两句就把许父打发走。 哪知许父不接这话儿茬儿,而是把一张借条,一张签了字的房屋交易申请和房契放在了李学武的办公桌上。 接着又把一个箱子放在了旁边,跟昨晚在李家装珠宝金银的箱子一样,也不看脸色越来越冷的李学武。 “知道你没有房子住,倒座房住不得人,这是我给大茂的房子,也就是你们后院那个,给你了,你拿着这张100块钱借据就说我还不起钱了,把房子抵给你” 李学武打断道:“我有房子,要你房子干嘛” 许父也不听李学武的话,继续说道:“昨天一起被带走的还有肖家的孩子,刚才我看见他出来了,不管他用了什么方法,我也用那个,我觉得我能给的不比他们家少,还有这箱子东西都给你,我只想给许家留个后” 李学武点了一根烟,透过烟雾看着许父,肖家给的自己回去看了看,2000块钱,算是巨款了。 但也就那么回事儿,现在的钱没有票对应着,没太多用处。 现在许父说这话看来是有明白人教给他了啊,要不就是这老爷子心思通明,用了别的利益找对了明白事儿的人,帮他通了消息。 其实许大茂是被炸了出来的,自己吓唬自己,前晚的事儿哪有人啊,用强的只有他交代那三个人,肖老三还专盯一个。 许大茂虽然玩的多,但是都是你情我愿的. 这小子就是钱多往里砸,审讯的时候话里话外透露着一股子壕气,对其他三个用强的那几人充满了鄙视的意味。 厂里厂外被问话的妇女都说自己不是立场不坚定,是这孙子给的太多了。 要钱吗?钱有啥用,直接给你十斤白面。 不行? 正经人?那二十斤。 村里想看电影吗?只要那小寡妇儿同意,加映一场。 想吃肉啊?只要同意,涮羊肉! 这招后来对秦京茹就用过。 李学武看着审讯记录都感慨这小子的钞能力,肯付出,嘴还好,会讨好人,拿这些玩意儿考验穷寡妇,哪个能顶得住。 李学武点了点头,对着许父说道:“您想用这招儿的话费点儿事儿,肖老三是单身,两个人怎么个关系我就不能跟你细说了,现在两个人直接结了婚”。 李学武看也没看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地塞进了桌子下面的大抽屉里,箱子则是塞进办公桌柜门儿里,实则是扔进了指尖空间里了。 “反过来也可以实施,您要是能证明许大茂现在跟娄晓娥没有夫妻关系,也就是拥有与娄晓娥三天以前的离婚证,那么大院里的控诉就不成立,我就帮你把他在大院里的举报摘出来,他说的话我就当他是举报”。 这个时代的证件都是手写的,可活动的空间有多大就不说了,后世为了考学改年龄的比比皆是,那还是系统联网的呢。 看着许父有些激动,李学武往后靠在椅背上,说道“但是他供出来的问题太多了,这边还是得进去” 许父的脸色瞬间就僵住了,开口说道:“李股长,你刚才不是...”说着还指了指李学武刚才放东西的抽屉和柜门儿。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让自己说话,道:“听我把话说完,许大茂供出他在外面有七八个相好的,寡妇我就不说了,这个好解决,咱们低调处理就行了,村儿里的那些您看着办,不去村里可能就没事了” 见许父神情松动,又说道:“最麻烦的就是海子那边儿有个半掩门儿的,许大茂经常去,还带着郭大撇子去了,现在这边已经查实了,如果那个杨花真是做半掩门儿的许大茂几人都是脱不了干系的,说白了就是一根线穿在一块儿了” 许父焦急地问道:“那怎么办?给那个表子钱?”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钱有的时候能买命,可有的时候别人不想卖啊,那个杨花现在是肯收钱帮你遮掩,可是郭大撇子不愿意啊,如果他说几人有过那种关系,许大茂一定会进去的” 许父坐不住了,站起来直跳脚儿。 “学武哎,你就别绕圈子了,就告诉老叔吧,到底我该怎么办啊?” 李学武摆摆手示意许父坐下慢慢说,把水杯往前推了推,这才缓缓说道:“只要证明杨花不是半掩门儿,有老公就行了,两个人拿着结婚证,总比一个人胡说八道强” 许父一下子就愣住了,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是说...那个千人骑的...?” 李学武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杯里的茶叶,喝了一口茶,这才说道:“我什么都没说,我就是看在您这么不容易的份儿上,给您提供一条思路,反正许大茂把杨花供出来了,郭大撇子也供出杨花和许大茂了,现在你想救许大茂就得救杨花” 第一百一十五章 姐儿 许父拧着眉头说道:“可是...那是...” 李学武不看许父,而是在纸上写着什么,嘴里说道:“许大茂如果证明跟娄晓娥没关系,又跟杨花有关系,其他那些寡妇婆子低调处理,最多就是有伤风化,罚款,再开除出厂处理,这事儿您还得抓点儿紧,因为我们还得准备材料,下午可能就得交接” 一个被开除的人能干什么?干得了什么呢?更何况沾上一个那样身份的妻子的人能干的了什么? 我让你先跑39米。 慢慢来,都在自己手掌心儿里。 许父犹豫地问道:“罚款需要多少?” 李学武眯着眼睛想了想,道:“300吧,规定价儿,得往上面交代,您懂这个” 许父听见李学武撒口儿,立即站起身,激动地道:“你等我,我现在就去找娄晓娥” 说完就出了门,看着哆哆嗦嗦的老爷子,李学武是又感慨又觉得悲哀。 上梁不正下梁歪啊,许父和许母的教育是有问题的,对待娄晓娥的态度也是有问题的。 如果把儿媳妇儿哄好了,娄晓娥来保许大茂出去是很简单的,偏偏就说人家是不下蛋的母鸡。 说鹅也行啊,鸡多难听啊,现在好了,真得娶只鸡回家了。 把许父和自己刚用的茶杯收拾了一下就出了屋。 李学武去了趟财务室,说明了情况,又拿出关主任开的单子,交了22块钱。 处理完私事儿,又去董文学那边儿汇报了案件处理意见。 用强了的都交上去,两厢情愿的,男的开除,女的批评教育。 厂外的直接交给当地派处所处理,被胁迫的由韩雅婷带人去谈话。 总之就是抓大放小,各个儿都要挨板子,又得把这件事儿的影响缩减在最小。 乡村里的那些人不能提了,怕在系统里出了名,以后轧钢厂的员工出儿门办事都得被人说道。 董文学看了看结案建议,点了点头,签了字,拿着就去了付斌办公室,李学武则是在董文学办公室看报纸。 很快就要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了,公示期一周。 约莫四十多分钟董文学才回来,李学武都开始看上周的报纸了。 董文学把写了几位领导批示的文件递给李学武,说道:“抓紧去办去” 李学武应了是刚要走,又折回身子问道:“老师,这次开除了的工人加上上次的十一人,咱们是不是得招工了?” 董文学扯了一下嘴角说道:“扯,学徒工、临时工多着呢,排队进厂的还有呢,怎么?有人求到你了?不是咱们的工作,不要管,如果有亲戚找你,就去找你谢大姐,让她给你办,你不要插手” 李学武点点头就出了门。 往派处所打了个电话通报了一下,约定好交接事宜,又安排韩雅婷带人去谈话,最后溜溜达达地查看厂区的保卫工作。 马上要接手,不能没有准备,也得考察接替自己的人。 韩雅婷这姑娘风风火火的,干劲儿很足,机灵劲儿有,头脑也有,还会办事儿,可以培养一下。 吃了中午饭又去宿舍睡了一觉,刚回到办公室就见许父领着杨花上来了。 再次把他们领到上午那间办公室,这次许父没再废话,直接掏出了娄晓娥和许大茂的离婚证,许大茂和杨花的结婚证,又掏出300块钱放在了桌子上,这可真有效率。 把钱挪到旁边,仔细看了看离婚证,又看了看杨花的结婚证,这钞能力还真厉害。 “你是自愿跟许大茂结婚的?”李学武不顾许父在一边儿着急,抬头问向杨花。 韩雅婷昨天带回来的资料写着这杨花没结过婚,老子娘前几年死了,就留下她自己过日子,岁数小这没工作饿的受不了就学着别人做了这个行当。 也不算正式的,那样的不饿死也被整死了,算是回头客,客引客的一种暗门子吧,毕竟肚子瘪了,什么邪门歪道都有发生。 这才几年,杨花已经从饿的干瘦,现在丰盈的像是一朵牡丹花,还真在这个行当里做发了。 “瞧您说的,我们两个是真心相爱的” 被韩雅婷上门审问以后,胆子都吓破了,现在恩客儿的父亲愿意捞自己哪有不愿意的,再说这几年也赚够了嫁妆钱,能够嫁人还是愿意的。 李学武点头道:“嗯嗯,我知道你们是真心相爱的,现在恋爱自由嘛” 实在懒得再问,叫来韩雅婷跟魏同给许大茂和杨花做认罪书。 这张认罪书就是拿捏两人的手段。 等韩雅婷领着杨花去跟许大茂做笔录和做认罪书的这会儿功夫,许父说道:“已经跟娄晓娥说好了尽快给你腾房子,我们家不会再回那个大院儿了,大茂一出来我们收拾好就去川省他老姨那儿去生活,不会再回来了” 李学武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不走也不怕他,说道:“这话得等许大茂一会儿上来再说吧” 没一会儿,许大茂带着铐子跟着魏同进来了,见自己父亲在这,又写了认罪书,跟肖老三出的时候程序一样啊,自己有希望了。 可是刚进来就见以前半掩门儿的姐儿杨花也随后进来了。 魏同给许大茂两人各搬了一把椅子,按着懵懵懂懂的许大茂坐了下来,杨花则是挨着许大茂坐了。 刚坐下,许大茂就激动地说道:“爸,我是不是能出去了” 许父恨这个儿子,但那又能怎么办,就这么一个,但凡有个孙子都不会救他。 许父没有回答儿子的话,而是看向李学武。 李学武对着魏同摆摆手叫他出去,就剩许家爷俩儿和杨花在自己对面儿坐着。 见魏同关了门,这才对着许大茂说道:“详细情况你一会儿出了这个门问你父亲,我现在告诉你的是,你跟娄晓娥不是夫妻关系,所以昨天大院儿的决定我就帮你否了,回头儿我跟大院儿那边儿通报一声” “其次就是你与杨花是夫妻关系,所以郭大撇子咬你的事儿也算作诬告,外面和轧钢厂里的这几个女人你不能再联系了,就当是你处过的女朋友” “第三就是不允许再去放电影那几个公社了,第四就是你被开除了,以后不允许再以轧钢厂工人的名义自称” 说了第二点时许大茂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杨花,又看着自己的父亲,想要嚷嚷,却被许父怼了一下。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不走! 等李学武说完这四点,许大茂又是疑惑又是要发火。 许父缓了缓气儿,说道:“我帮你跟娄晓娥办了离婚手续,又帮你跟杨花办了结婚手续,不然你出不来” 许大茂这才明白刚才李学武话的含义,也没在意,道:“离得好,不然我出去也得离,那只不下蛋的鸡我早就不想要了,可是这杨花...” 许大茂这边跟着父亲挤眉弄眼,杨花那边不乐意了,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呦,现在嫌弃老娘了,当初你们两个人爬前后门子的时候怎么...” 杨花这几年锻炼的可不是当初人人都能欺负的小姑娘了,好不容易捞着一个愿意娶自己的还能放开了手? “好了,住口!”许父脸色铁青地低吼道。 许父对着许大茂斥道:“你的认罪书在这儿,你要是不跟她结婚你就得死” 许大茂听见还得进去,还是命重要,立马不说话了,羁押室的火炕太可怕了,只是嘴上呢喃着工作的事儿。 许父即是心疼又是悔恨地道:“做了这么多事儿,你工作就不要再想了,房子我已经卖了,一会儿出去收拾收拾,明天咱们就坐火车去川省,不再回来了” 许大茂很是激动的喊道:“我不走!那个......” 还没等说完就挨了许父的一个大嘴巴子,许父怒声道:“留在这儿你得死!” 许大茂瞬间就清醒了,就自己这些事儿被外面知道,哪个能用自己,可不就是得饿死嘛,再说取了个瑶姐儿不饿死也社死了。 颓废地点了点头,道:“好,我走,咱们回大院儿收拾衣服...” 许父知道许大茂是想着娄晓娥还有那些藏起来的金银首饰,也不等他说完再次打断道:“衣服和其他东西你妈给你收拾好了,就在家等着呢,大院儿里的房子卖给李股长了,娄晓娥已经回娘家去了” 许大茂听见房子卖给了李学武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能出来是什么原因,想对着李学武发怒,又看见李学武笑眯眯的眼睛满是冷厉,又缩了回去。 见两人说完了话,李学武过去给许大茂解开了铐子,也不再多言就送三人出了门。 回来的时候看见韩雅婷站在治安股门口儿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 “股长,肖老三我还能理解,那个许大茂为什么要放了啊?” 李学武没有太多解释,只是摆摆手叫她跟上自己,等进了小办公室才说道“这种案件尺度掌握在咱们手里,相比于轧钢厂的名声,这种人不值当” 又叫韩雅婷把办公桌上的300块钱收了,交上去100元做罚款,剩下的留作科里的办公经费。 韩雅婷惊喜地给李学武敬了个礼,然后拿着钱出去了。 李学武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公款是不会沾手的,要么推给上级,要么交给下级,总之自己不会动,碰都不碰。 做人就是这么的有原则。 现在科里都说马上上任的科长是一个铁面无私,诚实上进,公正可靠的人,平时不是工作就是工作,对下属和气,对上级客气,对同事有义气。 而在领导眼中这个科长却又是一个诚实可靠,老实憨直,善良懂事儿的年轻人。 厂领导杨书记不止一次在组织学习会上点名表扬李学武的工作精神和学习精神。 李学武抽空写了一篇《钢厂卫士》的纪实文章,详细写了红星轧钢厂保卫科如何在厂领导的部署下,保卫处的指挥下,保卫科的卫士们奋不顾身,揪出厂里的蛀虫的案件纪实。 李学武的文笔是国企里磨炼过的老笔杆子了,写的是惊心动魄,处处玄机,读起来荡气回肠。 这篇文章更是在工业报上刊载了,这可给杨书记和李副厂长添了彩。 凶神恶煞?面冷心硬?毫无诚信?笑面虎? 那都是犯罪分子的谣传,都是假的,犯罪分子说的话可信吗? 报纸上说的李学武可不是这样的,信谁? 直到下午交接,保卫科再没来人,这些人的家属也没再来保卫科。 剩下的郭大撇子两人心如死灰地被带上车,看着李学武的眼神儿很是无助,好像再说:“骗子!不是说好的交代的越多越没事儿嘛!怎么有钞能力的人都被接走了?” 钢厂卫士李学武根本不搭理他们,这两个人玩的和肖老三不是一回事儿,跟徐大茂也不是一回事儿,性质不一样的。 这次也就是肖家和许家赶上领导不愿意往大了处理的好时候了,不然李学武可不会放人。 另外,不是自己不铁面,实在肖家给的太多了,许家也还加了钱。 与沈放签了字,这事儿就跟轧钢厂这边儿没什么关系了,无非是配合配合提供些材料罢了。 下午下了班,骑着自行车往家里走,路上还想着自己在四合院又有了一座房子,位置比倒座房要好一些。 多亏没先改建倒座房,不然可就多余了,虽然没有倒座房间数多,但许家那座房子比倒座房安静,采光还好。 晃晃悠悠地骑到了家,正好赶上窦师傅他们要收工,李学武忙拉住窦师傅说道:“窦师傅,计划赶不是变化,外院儿这个倒座房的改建计划暂停,我在后院儿得了一座房子,等这周末咱们看看那座,再商量一下改建的事儿” 窦师傅一听活儿越干越多啊,这是好事儿啊,巴不得呢,忙不迭地点头答应,等送走了窦师傅他们,才回家吃晚饭。 秦淮茹帮着蒸的窝窝头,切的酸菜,端着中午的剩菜和几个窝窝头回去了。 李学武趁着父母在饭桌上就把买房子的事情说了。 “妈,后院许家卖房子,我把房子买下了” 刘茵听到李学武的话很是惊讶道:“不是分了房子嘛,怎么还买房子?再说后院不是娄晓娥住着吗?” 李学武解释道:“许大茂的案子查清了,跟娄晓娥离婚了,许大茂明天要跟他爸妈离开京城,前两天跟我借了点儿钱,走得急,说是用房子抵账,房子也便宜,我就买了,明天我抽空去过户,倒座房终究不如后院的房子,我准备搬到后面去住” 刘茵想了想说道:“也好,饭回来吃,不用你自己开火” 李学武点了点头,家里实在有点儿挤,能住的松快当然好。 “等吃完饭我去后院儿看看娄晓娥那房子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送温暖 其实还有个原因,就是先前老爹说了分家的事儿。 有了房子再在家里住,老爹不会说什么,怕大哥大嫂以后有矛盾,以后拿这个说事儿说不清,早点出来的好。 吃饭有食堂,哪儿不能吃一口啊,所以决定慢慢的就不回家吃饭了,但冷不丁的跟家里断开怕母亲伤心,只能慢慢来。 其实听见李学武买了房,李学才是最高兴的,炕上少一个人,松快些。 赵雅芳没什么想法,现在不是自己当家,说什么也不算,再说自己两人的工资也没交到家里,只是每个月的粮票给家里了。 吃完了饭李学武往后院儿走,下午许父已经把许大茂的钥匙给了自己,现在没事儿正好去看看。 溜溜达达往后院儿走,跟院里的人打招呼。 “出去啊,一大爷” 一大爷这会儿出去上厕所,正好遇见往后院走的李学武,见李学武打招呼,也跟着说话了。 “哎,上个厕所,怎么,下午我听说老肖的三小子跟许大茂出来了?” 李学武顺着话儿往下说了,早晚都得知道,不问自己也得找机会通报一声,一大爷代表院里问,就告诉他也无妨。 “嗯,查清楚了,处理了就放了,说是跟娄姐已经离婚了,外面胡搞都是处对象,但是处的太多,虽然又结婚了,但影响不好,就跟这一波儿一起开除了” 一大爷很是皱了一下眉头,一下班一大妈告诉他中午许家父母来了一趟,把许大茂的东西收拾走了。 这又是离婚的又是结婚的,怎么听着那么乱啊?但是见李学武没有解释的意思也就没往这方面问,一大爷多聪明个人啊。 “开除了也好,省的败坏了咱们厂的名声,你这是去后院?”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许家说是搬家,先前许大茂从我这借走了100块钱,没钱还非把房子抵给我,我去后院看看” 一大爷听到这个消息明显一愣,这事儿可透露的蹊跷,许大茂平时可跟李学武没什么来往,怎么借钱了?还借的那么多,又赶上这个时候。 一大爷不敢往下想了,皱着眉头打了声招呼就往厕所去了。 李学武没在意一大爷的态度,这事儿跟他又没什么关系,一大爷不敢多管闲事。 李学武跨过月亮门,来到后院,二大爷家和聋老太太家都亮着灯,许家则黑着,应该是没人。 李学武掀开门帘子刚想开锁,就见门上没有锁,难道是许家人下午走的急都没锁门? 轻轻推开了门,借着月光这才找到灯绳,稍稍用力拉亮了屋里的灯。 等李学武适应灯光往屋里看却被吓了一大跳。 就见娄晓娥在里屋的床上靠着被子躺着。 这会儿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看了过来,显然是刚被自己开灯给照醒了。 李学武惊讶道:“娄姐,您搁家呢啊,不好意思啊,我还以为没人呢,我才进来瞅瞅” 娄晓娥这会儿也看清了来人是李学武,有气无力地说道:“下午累了,躺在这儿睡着了,你来看房子的吧,是了,中午他爸来了,说了欠你的钱,这个房子抵给你了,我现在就收拾东西,你等我一会儿啊” 说着就要起身收拾东西,但是身子却柔弱的好像柳条儿一般,刚撑着站起来就向地上倒去。 李学武一直在看着娄晓娥,这状况不太对啊,屋里没生炉子,拔凉拔凉的。 地上,柜子上,乱糟糟的,翻得东西哪儿都是,应该是许大茂母亲给许大茂收拾东西时翻的。 见娄晓娥要摔倒,一个箭步就冲进里屋,在娄晓娥倒地前一把就给接住了,抱在了怀里。 娄晓娥只感觉头部一阵眩晕,身子栽倒,想着一了百了倒是好了,哪想到栽进了一个男人的怀抱。 温暖,结实,可靠。 娄晓娥有些迷糊了,眩晕之后突然出现的这份可靠分外充实,尤其是在经历了这么多打击之后。 李学武感觉娄晓娥身子软的跟面条似的,一个公主抱将娄晓娥抱上了床,打开被子给她盖上了。 娄晓娥刚才整个人都像活过来一样,但是瞬间又失去了那份温暖,睁开眼睛看着李学武,刚想说话,就听见自己肚子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脸瞬间就红了。 李学武也听见了,娄晓娥显然是饿的。 “娄姐,多久没吃东西了?” 娄晓娥歪着脑袋尽量不去看李学武,小声地说道:“一直都没吃...” 从前天下午开始到现在,两天没有吃东西了,能有劲儿才怪了。 李学武走出里屋看了看炉子,把煤渣掏干净,铺了引柴,加了一些棒梗,又压了一层煤,在炉子下面把引柴点燃了。 盖上炉盖子,见火燃烧的旺盛,就去厨房找了找。 嘿,还真干净,啥都没有,就找到一个鸡蛋和一捆大葱。 乱七八糟的锅碗瓢盆,米缸面缸都是空的,这许家有点儿彻底啊。 没办法,拿着布口袋出了门,来到外院没人处,从空间里装进去一兜子白面,又把下午许父送来的那个箱子拿了出来,一起拎着回了后院。 有些钱能拿,有些钱不能拿,不是烧不烧手的事儿,是烧心。 进了屋,把箱子放在了柜子上,拎着面口袋去了厨房。 拿起一个干净的碗,盛了半碗面。 从水缸里舀了一点水,在大碗里一滴滴的点滴,右手用一双筷子搅拌,直到面粉成了小碎面疙瘩。 拿起一根大葱切了一点葱花备用。 拿起大勺放在了炉子上加了一点儿荤油,等油温热了,把葱花放了进去,不间断地又把搅面剩下的水倒进锅里。 这个时候娄晓娥躺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好像那个叫许大茂的人又回来了,又在给自己做饭吃。 就像每一次自己生气耍脾气,那个人都会给自己做疙瘩汤。 李学武见锅里的汤开了,撒了点儿盐,便把面疙瘩均匀缓慢地倒了进去,搅拌开,又拿起厨房唯一的一个鸡蛋打在碗里打散。 锅里的面疙瘩咕嘟了,把鸡蛋液均匀地洒在了疙瘩汤上,慢慢搅拌。 拿起大勺,把疙瘩汤盛在了碗里。 把大勺接了水泡上,就端着疙瘩汤进了屋,只见娄晓娥已经泪流满面。 李学武不想这么尴尬就开玩笑道:“娄姐,不用这么感动,我就会做疙瘩汤,做的不太好,您尝尝” 这句话好像李学武送猪肉来时也说过,也是那么的爽快,谦虚。 第一百一十九章 干亲 一阵脚步声从外院传到前院,中院,最终来到后院,许父迈着步子追到了许大茂身前,见儿子泪流满面。 身后刘光福解手回来见许父来了,开口就问候道:“许大爷咋来了?” 这时许父已经听见亮着灯的窗子里传来了急切的娇呼和男人的闷吼声,一巴掌打在许大茂的脸上,低声说道:“说了不让你回来你非要回来,这会儿死心了,不想死,赶紧跟我走” 这一巴掌和一句话惊醒了坐在地上的许大茂,跌跌撞撞地站起身跟着父亲往院子外面跑。 刘光福看着这身形诡异的父子俩直感觉这俩人是不是有大病! 屋里的傻鹅半夜不睡觉晃床玩儿,屋外的爷俩儿大冷天不进屋儿听墙根儿玩儿。 低声骂了一句“沙比”就回屋睡大觉去了。 屋里的李学武听见了外面说话声,身体一激灵,突然加速,用一声低吼结束了今晚第三次战斗。 简单收拾了一下,披着衣服拎着大五四慢慢打开了门。 但是外面静悄悄的,什么人也没有,刚才明明听见有人说话啊。 想了想也没有个头绪,便重新划上了门,往炉子填了一些煤球儿,就回去了床上。 娄晓娥无力地瘫躺在床上,两眼无神地看着顶棚。 结婚几年了? 终于知道什么叫女人了。 见李学武回来,羞涩地起身去堂屋用水盆接了凉水,又兑了热水,透了一条毛巾来到床边帮李学武收拾干净,这才又去堂屋给自己简单洗了一下。 回到船上,两人相拥无言,慢慢入眠。 第二天的早晨李学武是被一阵打骂声吵醒的,闭着眼睛听了一会儿,原来是二大爷棍棒教子的戏码儿。 嗯,棍棒之下出孝子,刘光天、刘光福以后一定是个大孝子。 嗯,一定是。 李学武睁开眼睛床上只剩自己,被子里的自己光溜溜,裤衩儿都没了。 靠,这裤衩儿可不兴没啊! 自己可是听说了,有人因为裤衩儿丢了,工作丢了,房子丢了,连媳妇儿都丢了! 这是个教训,提醒各位男同胞,管好自己的裤衩儿。 撑着床往堂屋看,看见娄晓娥穿着一件红色毛衣在擀饼。 见李学武撑着床在笑眯眯地看着她,脸色微红,把晾在炉子边的裤衩儿扔给了李学武。 “起来穿衣服吧,最后一张饼了,你洗完脸咱们就吃饭” “好” 李学武答应一声就开始穿衣服,满是肌肉线条的李学武接过裤衩儿光溜溜地跳下了地,屋里真不冷,许大茂每年都多卖煤,票不够就去换,就为了住着暖和。 李学武光着身子站在地上穿裤衩儿,大小伙子的长度这把娄晓娥看的面红耳赤。 “昨夜没看清啊?试都试过了怎么还脸红?” “去你的,赶紧穿衣服,着凉了你” 嘴里说着,眼睛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李学武看。 李学武穿好了衣服打水洗脸,秃噜秃噜的声音逗得娄晓娥直笑。 “笑什么?” “你怎么跟鸭子似的,洗个脸还扑愣水啊” “嗯,我是鸭子你是鹅嘛,都喜欢水儿” “讨厌” 把烙好的饼放在桌子上,把扣着的盘子掀开是一盘炒土豆丝,还有一小碟咸菜。 李学武用毛巾擦了脸,就坐到了桌子边。 娄晓娥见李学武洗完脸就吃饭,喊了一声:“等会儿” 说着就进屋在柜子上拾起一盒万紫千红,打开盖子,摸了一点在自己手心,合上盖子放回了柜子上。 边用手揉搓着边往回走,边说道:“昨晚摸你的脸都起小白皮儿了,冬天洗完脸记得擦一点儿护手油” 说完走到李学武身前将手心儿捂在李学武的脸上全方位细致耐心地揉搓。 抹好后还轻轻拍了拍,惹得李学武搂住娄晓娥的腰,拉近距离在樱桃小嘴儿上啄了一口。 把娄晓娥惹的娇嗔着推开他,走到厨房给他盛了一碗棒碴儿粥。 “赶紧吃饭,你还得去上班呢,一会儿迟到了” 李学武拿起大饼卷了土豆丝又抹了一点儿酱,就着棒碴儿粥吃的香。 这饼就得女人做才香,男人活的面太用力太硬。 这一顿早餐李学武吃了三张大饼,娄晓娥饿了两天,也吃了一张多一点儿。 吃完饭叫住了要上前帮忙收拾的李学武,娄晓娥脆声道:“赶紧收拾自己,上班去,我一会儿也得收拾东西回我妈家” 听到这话李学武站住了脚,看着娄晓娥说道:“不想住在这?” 娄晓娥表情没什么变化,声音也没有变化,豁达地说道:“不想了,名不正言不顺,这里已经没有了我任何可以留恋的了,除了你,但是你终究不会属于我” 李学武走上前搂住了娄晓娥,问道:“你跟你父母说了这件事?” 娄晓娥听到问及父母才流了眼泪,说道:“准备回去就说,他们又不会不要我,终究会有我的栖身之所” 李学武帮娄晓娥亲干了眼泪,双手托着婴儿肥的脸蛋儿说道:“给我一段时间,你先住在这儿,我在海子边上还有一个院子,是我朋友的,他得搬到我那西跨院去,你就住到那边去,我养着你” 娄晓娥抬起泪眼盯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你是认真的?” 李学武深情真挚地说道:“认真的,我养你,不会让你回娘家哭的” 娄晓娥死死地搂住李学武,泪水蔓延而下。 离了婚的女人哪里是那么容易回娘家的啊,会让娘家没脸面的。 这也是为什么原剧中娄晓娥离婚后宁愿住在聋老太太家也不回娘家的原因。 昨晚确实有一时冲动感性的成分,但是这一刻却是有了天长地久般的期许。 心里明白自己不可能是他的全部,自己的条件对比李学武的条件,仅仅是年龄和感情经历就是难关,但是李学武能说出要养自己就很满足了。 娄晓娥的母亲就是娄父的小老婆,其他几房姨太太和儿子都被娄父送去了港城,所以娄晓娥的内心并不觉得委屈,反而觉得得到了来之不易的幸福。 “我看你家老太太抱着个孩子,是...?” 李学武想了想,还是跟娄晓娥把孩子的实情说了。 娄晓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看着李学武商量道:“等安顿好,把孩子给我吧” 李学武安慰地摸了摸娄晓娥的脸:“别想太多,咱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娄晓娥支支吾吾地不想说,但是李学武知道怎么回事儿,现在不好把话说明白。 毕竟这是人家以前的私房事,自己不可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到时候咱们看情况再说,我们家也稀罕着呢” “嗯,不行就认个干亲,孩子放在我那边儿养,你爸妈想孩子我再接送” 看着娄晓娥实在是想要个孩子,李学武也不好多说什么,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 第一百二十章 嫦娥 “我等你,等你把我送去那个院子,然后我就带着孩子在那边生活” “好,我答应你” 李学武盘算着这批货再有个四五天就能清空了,闻三儿那边就得撤走,娄晓娥过去住正好。 算上修整房子和院子,三四天就能收拾好,也就是说,最快一周,娄晓娥就能搬过去住了。 李学武安慰好娄晓娥,穿上军大衣就开门出了屋。 刚一出门,就见棒梗撅着屁股在往鸡食槽子里填米糠和碎白菜棒子搅拌的鸡食。 见李学武出来,棒梗疑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又害怕地低下了头。 李学武蹲在鸡笼子前看了看两只母鸡,问道:“米糠和白菜哪来的?” 棒梗还是有点儿害怕李学武,嗫嚅着说道:“米糠...是许叔放在小库房的,白菜帮子是收拾院子时从各家不要的烂菜叶子里捡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这几天没听说这小子再有劣行,也见不到他没事儿领着妹妹们满院子瞎转悠了。 “好好喂这两只鸡,你许叔叔不回来了,这两只鸡就算是咱们俩的了,你一只我一只” “真的?”棒梗听到这话惊讶的出声问道。 李学武伸手按住想要站起来的棒梗,笑着说道:“我说的话你还不信啊?” “我信,我信”小胖子不断地点着大圆脑袋。 李学武指着鸡问道:“这鸡肉香不?” “香!特别香” “鸡蛋好吃不?” “好吃!” “那你想不想将来经常吃鸡,天天吃鸡蛋?” “你不骗我?” 看着小胖子一激动就想站起来,李学武又给按了下去。 棒梗站起来,自己仰着脑袋说话累,自己站起来俯视着棒梗说话也累。 “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 “好像...没有...吧...”小胖子想了想回道。 “你想啊,咱们俩有两只鸡,鸡下蛋,咱们把蛋孵出小鸡,养大了再下蛋,你说我刚才说的经常吃鸡,天天吃鸡蛋能不能成?” “成,成”小胖子点头赞同,眼睛里已经有了一种叫未来的光。 李学武又说道:“咱们先把顺序确定一下,暂时呢我先吃着鸡蛋,等孵出小鸡长大了先给你吃肉,你说怎么样?” “但是...”小胖子看着李学武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没有公鸡的话,母鸡下的蛋是孵不出小鸡的” “......你懂得还真多,谁教你的?” “我奶奶,我问我奶奶我妈为啥不能再给我生个小弟弟......” “棒梗~!” 李学武刚听见棒梗说了一半儿就被身后的声音打断了,扭头一看是秦淮茹。 秦淮茹红着脸,拧着身子走了过来。 “喂完了吗?上学要迟到了,赶紧上学去” 说完又眉目含春地瞪了李学武一眼,道:“你能不能教他点儿好啊” “这您可冤枉我了,我一句话都没多说啊”李学武笑嘻嘻地回道。 棒梗不住地点头道:“我武叔是好人,刚才还说给我一只鸡呢,还说我们俩以后经常吃鸡,天天吃鸡蛋” 秦淮茹点了一下棒梗的脑门儿道:“给你吃的就是好人是吧,早晚让人家给你卖了” 李学武插话道:“哎,哎,这是什么话!” 棒梗昂着大脑袋对着秦淮茹道:“就是”一副自己妈妈冤枉好人的表情。 李学武看着秦淮茹道:“他也得值钱啊我才能卖,这半大小子给人家都没人要” 听见这话棒梗昂着脑袋的表情猛地一僵,好像受了伤害一般。 秦淮茹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瓜,笑道:“你武叔跟你开玩笑呢”。 说完又对着李学武问道:“那鸡怎么回事儿啊?” 李学武冲着棒梗说道:“喂完了赶紧上学去,不想吃鸡肉吃鸡蛋了?” 听见李学武这种含糊其辞的话,棒梗全当李学武是跟自己当真的,没有逗自己玩儿,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回了家。 见棒梗走了,现在又在娄晓娥家门口儿,不方便多说,李学武冲着秦淮茹道:“许大茂把房子抵给我了,走的急,鸡也给我了,正好让棒梗接着喂鸡,以后下蛋分你一半儿” “真的?” 好像怕李学武误会似的,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许大茂真搬走了?” 李学武笑着回道:“真的,你问的两个问题都是真的” 秦淮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暗怪自己多嘴。 李学武站起身拍了拍鸡笼子道:“棒梗表现良好,该给他点儿奖励了,好孩子是夸出来的,正确地引导他知道用劳动换取报酬就是你这当妈的第二步应该做的” 李学武边说边往出走。 秦淮茹想着这李学武就是爷们儿,这鸡说送就送,说教儿子几句也是应该的。 嗯,李学武就是这样无私的好人。 秦淮茹回头看了看鸡笼子里的两只鸡,又看了看许大茂的屋子,便跟上了李学武。 “既然你都说棒梗学好了,扫院子的活儿就别让棒梗干了呗”。 秦淮茹小跑着追上了李学武,娇声地商量着。 李学武扭头看了她一眼,道:“你真觉得扫院子是罚棒梗?” “咋?” 看着秦淮茹一脸疑惑,歪了歪嘴冲着趴着玻璃往这边望的贾张氏示意了一下。 秦淮茹见李学武示意,也看见婆婆在监视自己,瞬间就想明白是李学武在故意收拾自己的婆婆。 贾张氏哪里肯让自己大孙子累到,每天都起早收拾院子,就怕棒梗身体小落下毛病。 见婆婆监视自己,秦淮茹也不知怎么来劲儿了,故意抡着拳头轻轻捶了李学武后背一下,但拳头的力道就跟那晚的拳头一样。 脸上更是露出狐狸精一般的笑容,娇嗔道:“你咋那么损呢!”。 这笑容和动作看得贾张氏直翻眼珠子。 李学武也知道秦淮茹是故意气她婆婆呢,但也保不准儿这女人有别的目的,扭了扭后背,玩笑着快走两步。 “捶的挺舒服,但就捶一下够干啥的” “想多捶等你把房子收拾好,我天天上你家给你捶背去” 秦淮茹真是吃过见过的主儿,女人一上30岁真的就看得开了。 李学武暗道这娘们儿要疯了,啥话都敢往外说,惹不起躲得起,嘻嘻哈哈地跑出了中院。 ------题外话------ 呜呜呜~ 我毕生功力写就的第118章啊~ 加更一章,118章等明天解封再看吧~ 赏票票安慰安慰我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上任(为变态种子酱万赏加更) 秦淮茹直勾勾地盯着李学武的背影,暗啐一声有色心没色胆的家伙,也不看婆婆冒火的目光,扭着身子进屋收拾了一下便上班去了。 李学武一进前院儿,正巧看见窦师傅他们进场干活,李学武拉着窦师傅进了倒座房,指着靠近小院儿的倒座房说道:“先把这几间倒座房收拾出来” “倒座房所以外门封闭,只在靠近西院的那一间开门,房里开里门连通第二间,第一间盘能住五个人的火炕,火炕连着第二间灶台做饭,做厨房,再给厨房跟第二间入户门做隔墙,省的油烟子窜进住人那屋,重新吊顶棚,四白落地得多长时间?” 窦师傅听了李学武的话肯定地说道:“2天,我这儿有十个人呢,2天就能干完,室内装修简单的很”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那好,小院先放一放,来几个人先弄这个儿屋,再把屏门重新砌墙,装门装锁,我朋友在后海那边儿还有个院儿,三间房也跟这边差不多,弄完这边再去那边,那边弄好再回这边弄后院儿房子,然后再弄西院” 窦师傅说一声好便去忙去了。 回到前院取了自行车也没跟家里打招呼就出了胡同往闻三儿家赶去。 到了地方就见二孩儿正在院子里溜三轮车。 “干嘛呢?大冷天不在屋里待着,骑那破玩意儿干嘛?” 二孩儿见是李学武推着自行车进了院儿,跳下三轮车就迎了上来,边帮李学武抬车后架两边的麻袋边解释。 “学学怎么骑车,三舅说马上这边就撤了,以后得骑三轮去送货和收废品呢” 李学武把两麻袋皮货放在了窗户底下,点头道:“是这么个意思,你多练练,这个比自行车好学,就是掌握好平衡,别骑太快,容易翻车,我就在一个叫118的地方就翻车了,三舅呢?” 二孩儿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三舅在屋里数钱呢” “靠!财迷吧!大白天数钱玩儿” 嘀咕了一句,李学武就进了屋,见闻三儿正蹲在炕上整理钱和票据。 这还真是李学武冤枉闻三儿了,这些都是昨天晚上收上来的,必须整理清楚,分门别类记在账上。 有些票据是具有时效性的,越早的票据就得越早出手。 沈国栋和老彪子已经睡了,现在这几个人都开始了最后的疯狂。 从开市就忙,一直忙到天要亮,不停地出货,刚才李学武进来看,西屋又快空了。 见李学武进屋,闻三儿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埋头整理登记。 “李财东来干嘛来了?看看四个长工有多累?” 李学武笑骂道:“去个蛋的吧,没听说有长工管钱的” 闻三儿撇着嘴回道:“长工是这俩还有外面那个傻狍子,我是账房” 李学武扔给闻三儿一根儿烟,被闻三逗得哈哈笑,骂道:“你充其量就是一碎催!还账房,你知道账房有几只手嘛” 闻三儿接住香烟,骂道:“有事说事,没看我这儿忙着呢嘛,你一打岔我特么还得重新算” 李学武也没有时间跟他逗壳子,直说道:“三天之内把这边的货清完,就搬我那边去开始收购废品,剩下的货到那边儿慢慢清,这个院儿给我吧,我有用” 闻三儿抬头看向李学武,打量了一阵,说道:“不对劲儿,你不对劲儿,我仿佛闻听到了女人的声音,你是要金屋藏娇吧!” 李学武打量了自己一下,没什么特别的啊,开口骂道:“你特么是倒蛋的还是算卦的啊?” 闻三儿露出猥琐的表情,说道:“都在你脸上写着呢,你一糙汉子居然擦手油,不是有女人是什么?” 李学武摸了摸脸,“嘿嘿”地笑着拍马屁:“三舅真乃神人也,神机妙算” 闻三儿得意洋洋地道:“给你给你,只要那边儿有地方住,这边儿几间破屋子给你了” 李学武说道:“那边儿已经在装修了,最起码有人给你们做饭,这边也不是空着,准备搭一圈兔子圈,咱们得有自己的处置基地了,以后这边就带带拉拉养点儿兔子,有什么货就在这儿处理,西院儿那边人多眼杂的,就只出货用” 闻三儿“靠”了一声说道:“感情你在这儿藏了一嫦娥啊,还养兔子陪着” 李学武起身说道:“门口有十张鹿皮,两个麻袋装着,试试看能不能卖出去,我那边还有很多皮子,得找出路卖出去,大户人家很喜欢皮子大衣” 说完就出了门,跟二孩儿打了一声招呼,骑上自行车就往轧钢厂赶去。 今天开始,李学武将接手保卫科,正式上任保卫科长职务,履行保卫工厂和工人的义务,承担起护卫工厂,维护稳定的责任。 从今天一上班开始,李学武将厂护卫队、保卫股、治安股、民兵连办公室人员,除必须在岗人员外,全部集合在了厂护卫队对面儿的操场上。 今天天气还不错,虽然温度不高,但是太阳晒得人很暖和。 李学武站在督导台上带领所有人举行了升旗仪式。 仪式结束后,所有人员稍息,开始听李学武训话。 看着尚还满意的各个股级单位的人员,李学武拿出本夹子开始了继任保卫科长的第一把火。 “同志们,这是我接任保卫科后举行的第一次会议,本次会议我将宣讲接下来全保卫科将要进行的工作安排,首先宣读人事任命” 听见李学武的话,操场上的众人均是竖起耳朵,虽然大家都知道了自己的调任方向和安排方向,还是想好好听听。 人事任免决定: 免去: 免去王进东保卫科科长职务; 免去李学武同志治安股股长职务,另有任用; 免去郑孝敏同志保卫股股长职务,另有任用; 任命: 任命李学武同志为保卫科科长职务; 任命韩雅婷同志为治安股股长职务; 任命许宁同志为保卫股股长职务; 任命韩战同志为厂护卫队副队长职务; 调令: 调原保卫股王建国、任安同志到治安股任职; 调原厂护卫队曾正、黎树等10名同志到厂保卫股任职; 以上宣读完毕。 原来的保卫股股长郑孝敏因为保卫股大面积塌方,活动了很长时间,还是被调到了车间。 这一次保卫科调整,董文学和付斌都充分听取了李学武的意见,将几个股级单位进行了超过一半人员的调整,就是为了改变保卫处的风气。 第一百二十二章 手艺(为qq阅读端欧阳独秀万赏加更) 李学武接着宣读了保卫科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首先就是保卫股,严肃执勤纪律,执勤台上必须军姿挎短枪站立,岗亭内两人持长枪站立,值班班长坐在值班室处理访客等进出事宜。 执勤岗亭内不允许抽烟,睡觉等违规项,像是李学武刚来时看见在岗厅抽烟的,发现一例直接开除队伍。 以后所有工人进出均从正门进出,其他出口已被杨厂长命人全部封闭了,每天上班高峰和下班高峰均设置40个检查口,严查进厂所带物品,严查出厂所带物品,由厂护卫队配合检查。 这是因为上次顾可偷盗的零件真的涉及到秘密零件了,虽然不是流到泄密部门,但是也给杨厂长吓出了一身冷汗,被大领导拎到家里狠批了一顿。 再有就是上万元的偷盗两年多才发现,杨厂长背了一个很大的处分,所以这次才发了狠。 其次是治安股,主动出击,与厂护卫队相结合,利用蹲点,摸排,走访,抽查等调查手段进行打击厂偷盗和夹带等犯罪行为。 再有就是厂护卫队,每天下午四点进行体能锻炼,军事训练等科目。 最后就是民兵办公室了,强化枪支管理,所有非治安类和保卫类人员均不得配枪,出任务时领枪后就不允许一人行动,结束任务立即还枪,不允许再出现把枪带回家的情况了。 这里李学武不在其内,因为保卫科长还是治安类人员,持有公a局配发的保卫干部工作证,和持枪证。 治安股的五个人也有,其他人就没有了,保卫在执勤的时候去枪库领,下岗就去还。 这下枪支保管库的老周有的忙了。 其实现在外面的枪支保有量真的很多,中学老师都能配枪,你说说得多少。 不管外面有多少,出了事儿也不能是轧钢厂里的枪支出的事,不然自己就得吃瓜捞儿。 宣读完命令,所有人都确定了自己的职责和任务。 李学武解散队伍以后回到了办公楼,开始了自己的办公位置搬迁。 收拾了收拾就搬进了新办公室,就是原来王进东的那间,十多平米,还在那栋楼,二层,与治安股隔着一间保卫股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一张办公桌,三把椅子,一个文件柜。 李学武把自己的文具和笔记本搬了过去就算完活儿。 已经把自己熟悉的和信任的人安排在了关键岗位,这保卫科就乱不了。 接下来就是要保证未来一段时间保卫科风平浪静了。 毕竟自己一来办了两件事了,不能锋芒毕露了,低调点儿好。 因为从今年开始,轧钢厂不断吸收兼并周围一些同类型的小型轧钢厂,所以规模越来越大,保卫缺人,李学武上报要人。 其实这是好事儿,谁不想自己管理的人员越多越好呢,董文学和付斌都同意了,李副厂长也同意,现在就等下周一开会决定了。 李学武上报的规模不大,厂护卫队需要增加10人,变成30人的规模。 治安股要增加5人,变成10人的规模,不然每次办案,人员都捉襟见肘。 保卫股增加10人,因为需要查上班和下班夹带和偷盗,需要更多的人手,变成了36人的规模。 民兵办公室则是增加2人,老周一个人管枪不合适,必须两把钥匙管一个门才好,不能怕费事儿。 所以需要增加的人数就是27人,增员完成后保卫科总人数将达到80人。 用80人去保护一个一万多人的厂工作区,还有工人居住区,勉勉强强够用。 按照英国的一项调查报告,一个1万人的社区需要25名警查来维持秩序,但厂区治安股扩员后才10个人,好在还有普通的保卫力量。 但是保卫力量时不时地还要执行押运任务。 所以刚好够用,真的是刚好够用。 中午李学武去食堂吃饭,傻柱偷偷溜到李学武的座位边上,神秘兮兮地问道:“兄弟,许大茂出来了?” 李学武看着傻柱的表情有些好笑,即想收拾人家,又不想收拾的太狠。 收拾了吧,看见人家出来还心里恨得痒痒。 “你怎么知道的?” 傻柱撇着大嘴,神秘兮兮地笑道:“您就甭管我怎么知道吧,我就想知道这小子到底有没有事儿” 看着幸灾乐祸的傻柱,李学武一副姜太公钓鱼的表情说道:“想知道啊?您得帮我个忙” 李学武本来没有太多打算的,但是傻柱突然送上门来,这就让李学武找到了开口的机会。 “柱子哥,我想跟您学学做饭的手艺,当然了我也不是要学您的看家本领,要多高多高的厨艺,能伺候自己这张馋嘴就行” “嚯~这还要求不高啊?知道为啥厨子都是男的多不?” 看着傻柱咧着嘴,笑着调侃自己,李学武疑问道:“馋?” “对喽!听说过一句话没?馋学厨子色学医~” “这会吃的,好吃的男人吃不到自己想吃的味道,逼急了就自己做,哎,这就是男厨子多,男人做饭香的原因” 李学武哈哈笑道:“没那么夸张,我就是想学一门独立生存的手艺” 傻柱笑呵呵地问道:“你有时间学吗?” 李学武一挑眉毛,说道:“时间就像茹沟,挤一挤就有了” 傻柱最吃这种玩笑,嘿嘿笑道:“我给你讲啊,学厨艺要懂刀工、翻锅、识别和掌握油温、投料准确适时、掌握火候、勾芡、出锅及时、装盘等等” 李学武边吃饭边听傻柱给自己讲学厨的要领。 “柱子哥,这些我不用全学吧” “当然,你要是按部就班地学还不得学到猴年马月去啊,我给你讲要领,你只需要平时做饭的时候慢慢练习刀工,慢慢练习颠勺就行,菜谱慢慢学” 李学武往嘴里塞了一块儿馒头,嚼了两下喝了口热汤顺下去,顺口问道:“那其他的呢?” 傻柱嘿嘿笑道:“慢慢试验着学呗,反正我学的时候所有的调味和配菜分量我爹都说是“适量”,但是怎么个适量法儿得自己慢慢试” “怎么学?” “自己做自己吃,难吃的吃多了就会了,哈哈哈” 李学武无语地看着傻柱逗式自己,开口道:“总得有个大约么啊”。 “有,到时候我告诉你,你准备在哪学啊?” 李学武学做饭是为了以后自己独立生活考虑,前世就会做简单的饭菜,现在有个大厨在自己跟前儿,还不得学点儿手艺? ------题外话------ 解释: 朋友说qq阅读端打赏的钱到自己手里的, 比在起点客户端打赏的要少很多, 尤其是ios苹果端, 基本就没什么了, 还延迟3个月才给。 我倒是反过来觉得, 书友是爱这本书才打赏的, qq端和ios端可以给我打折, 书友的打赏是不打折的, 我的加更就更不能打折, 我能给书友的爱的回报就是一视同仁, 只要万赏就加更~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吓死我了 学不到手艺,学点儿皮毛也行啊。 “去你家,我搞到食材就去你家” “那感情好,我还能借光吃点儿好的” 李学武吃完最后一口馒头,收拾准备离开。 “那就得看你教的怎么样了” “好说好说” 见李学武吃完了,傻柱嘴上答应一声就起身离开了,连最初来的目的都忘了。 李学武扯闲篇儿的功夫可是练过的,不想说的事儿能给你绕迷糊了。 李学武吃完了中午饭又去护卫队宿舍蹭觉睡,冬天中午如果能睡个午觉真的很解乏。 所谓上班,就是我们拿自己的灵魂去换取金钱,然后再拿金钱赎回自己的灵魂。 所谓人生,无非就是前半生拿健康换金钱,后半生拿金钱换健康。 李学武要快乐生活一辈子,健康地为轧钢厂做贡献,所以必须睡午觉。 最近李学武是不打算再做什么新的业务了,摊子已经支起来了,仅仅是一个废品回收站就够自己忙活的了,由废品回收站引申出的更多的业务还可以慢慢摸索。 睡醒后带着护卫队副队长韩战、保卫股长许宁检查了一遍各个重点部位的岗位执勤情况,自从上午开完会,岗位执勤情况保持良好,再也没有在岗亭里抽烟的了。 临近下班时,所有护卫队员和保卫股保卫开始准备下班检查任务。 从第一个人开始,不停地有工人抱怨检查的太仔细了,耽误下班了,但是李学武就站在岗亭里看着,队员们不敢松懈,你抱怨你的,我查我的。 10秒钟一个人,因为能携带零件小了不值当,大了无非就是四肢绑着,粗略一摸就知道。 这种抱怨终于在3号通道口发现疑似夹带情况时终止了。 接到护卫队员报告后,机动岗的一名治安股成员和一名保卫股成员组成的搜查组对疑似人员进行了接收,尽量不耽误后续的检查放行。 今天是韩雅婷亲自执勤,把人带到岗亭附近后,直接让保卫搜身。 这疑似人员是个三十四五岁的中年男工人,听到要搜身很是激动。 “你们凭什么搜我,我不允许你们践踏我的人格” 看见这个工人反映激烈,李学武一摆手,岗亭里的持枪保卫直接就冲出去了,站在边上直接把枪就对准了这个人。 好家伙,这人都吓傻了,多大罪啊,拿56式指着。 见他也不喊了,保卫这才上前搜身,从上衣开始一直搜到鞋子,门外已经放行的工人又都不着急回家了,都站在门外看热闹。 保卫从小腿肚子上直接搜出两根铜条,紫铜的,这玩意儿打个烟袋锅子,火锅炉子啥的最是受欢迎,所以很多手艺人都愿意收,但是市面上少,所以工人愿意拿的都是这玩意儿。 看着搜出来的不多,东西也很小,这铜条应该是加工零件后剩下的边角料,但是聚沙成塔,一天带一点儿,一个月的量就够家里生活的了。 看见真搜出东西了,人群里的抱怨声瞬间就没了,一个个排着队配合搜查。 这中年男工人看见保卫手里的铜条瞬间涨红了脸,底下了头,也不再嚷嚷人格了。 就怕牵扯到人格问题,所以才派一个治安股的执勤。 韩雅婷没有等李学武安排。直接让护卫队的带人去了羁押室,最少都是降级罚钱。 因为今天是第一天,偷拿出来的工人没有防备,排上队了就不敢出去了,一个个只能等着挨查。 今天韩雅婷有的忙了,一万多人的轧钢厂,搜查完得40分钟左右,还都是简单过一遍,可这40分钟就搜出17个携带贵重金属的。 跟第一个一样,不带成品件儿,只带着边角料,这玩意儿加工的时候有大有小,有多有少,有的成了块儿,有的成了碎屑,没办法把控。 今晚非得熬夜审讯不可了,治安股扩编势也在必行了。 李学武一直站在岗亭里看着,就怕第一天这几个负责人压不住脚,一万多人乱起来非受处分不可。 就在看着的时候突然发现傻柱跟马华排在队伍里,傻柱正在给自己使眼色呢,不用想,一定是饭盒里有东西了。 李学武走出岗亭,冲着傻柱招了招手。 傻柱也很机灵,拽着马华就跟了上去。 李学武带着两人进了门卫办公室,现在都在外面执勤,屋里没有人。 傻柱一进屋就发牢骚:“兄弟,你们保卫科什么情况啊,怎么一点风儿都没有啊”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要是发牢骚我可就不管你了啊,你还是回去排队吧” 傻柱瞬间就不再啰嗦了,把自己的饭盒和马华的饭盒都拿了过来,把盖子打开,把里面的小鸡炖蘑菇倒在了李学武的饭盒里。 “李副厂长今天又请客了?” 傻柱骂道:“还特么吃着呢,刘岚在那等着收拾呢,我炖了2只,给拆了1只,我跟马华一人一半儿,哪想到遇到山大王了” 李学武盖上饭盒放在桌子上,对着傻柱说道:“别寒碜人了,我还看得上你这只鸡啊,晚上去我家取去” 马华急声说道:“算了吧,我可不要了,吓死我了” 傻柱也气道:“哪还有心情吃啊,这一身汗啊,吓死我了,得了,哥哥知道这事儿不怨你,这只鸡你拿回去吃吧,算与你有缘” 李学武被气的哭笑不得:“你们俩啊,能不能说点人话,我帮你们反而踏你们情了” 傻柱“嘿嘿”笑着道:“这就叫上阵父子兵,谁让你没徒弟呢” 李学武推了他一把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去吧排队去吧” 等两人出了门,把饭盒收进空间,刚才就知道是这点儿事儿,在两人进屋前把饭盒拿出来了。 今晚娄晓娥有福了。 等最后一个工人出厂,已经比下班点晚50多分钟了,第一天乱糟糟的耽误时间了,以后大致能控制在半个小时左右,看来速度还行。 交代了几句骑着自行车就回家了。 快到家时把一个饭盒拿了出来,进了大院就见屏门已经砌完了,对面儿的院墙也修成门洞了。 第一间的炕和第二间的厨房灶台都搭好了,明天就是刷白灰,铺水泥地面,今天烧一宿炕,明天再烧一宿,后天准能住人了。 就是第一间的炕有点长啊,都能睡十个人的了。 问过大姥才知道,这是因为西跨院的倒座房要改建成门脸儿房,他没地方住,所以就在这儿把炕加长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电话 其实那第五个人的位置就是给大姥的,没算自己。 十个人就十个人吧,万一以后人多了呢。 回到家从饭盒里倒出半只鸡留给家里,把饭盒放在了橱柜里,空着手溜溜达达去了后院。 刘茵还以为李学武要去整理后面的房子,便喊道:“晚点再去吧,马上吃饭了” 李学武回了一句:“去看看,马上就回来” 刘茵也就没再管他。 李学武溜达着进了后院,掀开家里的门帘准备进去的时候才掏出另外半只鸡的饭盒。 进了门,娄晓娥正在做饭,白面馒头,炖的土豆。 娄晓娥见李学武回来很是惊喜:“这么晚呢,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李学武笑道:“我不回来怕你想我” 娄晓娥已经恢复了豁达的性格,爽快地回了一句:“就嘴花花吧你” 李学武去厨房找了一个大碗,把饭盒里的鸡倒了出来。 “今天开始工厂要对进出的工人进行搜查,所以回来晚了,该着你有口福,傻柱和马华怕被抓,把偷得鸡给了我,你热热吃了吧,闻着挺香” 娄晓娥听笑话似的接过了鸡,说道:“给家里留了吗?” 李学武答道:“留了半只,快去热热吧” 娄晓娥这才喜滋滋地去热菜,嘴上说着今天在家收拾屋子的事情,好像一只喜鹊。 李学武从后面搂住了娄晓娥的后腰,头抵着娄晓娥的头。 娄晓娥见李学武如此模样便问道:“怎么了?” 李学武慢慢地回道:“没事” 娄晓娥笑骂道:“死样吧你” 手脚麻利地把鸡热好了,装在碗里端上了桌。 李学武好几天没吃白面馒头了,拿起一个夹着土豆块儿就开吃,时不时地吃一口娄晓娥递过来的鸡肉。 还别说,自己家做的小鸡炖蘑菇跟厨师做的就是两个味道,要不怎么说饭店里的厨师值钱呢。 吃了两口也不方便多待着,亲近了一会儿就往前院儿去了。 回到家见刘茵已经做好了饭,全家人都准备吃饭了,李学武又吃了一点儿。 “后院的房子收拾出来了吗?”刘茵边吃饭边问道。 看来母亲和家里人都没往后院儿去啊。 李学武吃了一个窝窝头就放下了筷子,饱了。 “还没呢,娄晓娥还没搬走呢,昨天着急有事儿去了闻三儿那边儿,没谈几句话,今天过去聊了聊,大概一周时间就能给我腾房子” 李顺喝了一口粥,说道:“家里还能住的下,不要逼迫得太紧,一个女人,许家作孽,哭哭啼啼被赶出去很不好” “嗯,知道了爸” 李学武自从回来以后再也不像从前那样跟李顺顶撞,也不再惹李顺生气,可也什么事都不在跟李顺说了,好像真的准备分家出去了。 现在房子已经找好了,随时准备出去住,虽然还在一个院儿,但终究是两家人了。 李顺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虎毒尚且不食子。 自己虽然打过,骂过,但却从来没有放弃过,这雏鸟就要展翅高飞了,突然间只觉得喉咙干涩。 男人之间很少用拥抱和语言来表达亲近和关爱。 李学武后世重来,只觉得家人疏远,自己却没有那么多的埋怨,对待父亲李顺也是尊敬有加,亲近不足。 看着李顺把粥喝完就背着药箱出去了,说是去出诊。 刘茵想说些什么,又把到嘴边儿的话咽了回去。 家家有本儿难念的经。 第二天中午,在办公室里很突然地接到了顾宁的电话。 “嗯,我是李学武” “我是顾宁” “顾医生...?” “接到我的电话很意外?” “那倒不是,您有事儿?” 电话里突然安静了一下。 “中午来医院找我,二楼外科办公室” 说完“哐当”就把电话撂下了。 “靠!有病吧!” 李学武拿着听筒听见撂电话的声音不满地低估了一句,轻轻放下话筒,继续写材料。 咱是文明人,不跟她一般见识。 李学武准备做实基本功,在保卫科实施《应急预案演练》制度。 这东西在后世有些鸡肋,很多单位不按实际情况进行演练,所以出了事故手忙脚乱,其实很多事情都是在事故初期就能够很好地解决的。 李学武想在业务上作出成绩,而不是仅仅给领导自己是一个只会动手的印象。 必须在业务上做文章,没有功劳送上门,那就创造功劳。 中午吃饭前韩雅婷把昨天搜查出来夹带的那十几个人的审讯报告送了过来。 李学武看了一下,大多都是惯犯,只有三个是最近看见别人拿自己才拿的。 而惯犯们也是这几天才又开始的,原因就是王进东进去了,但是风平浪静,没想到上面会来这么一下狠的。 李学武想培养一下韩雅婷的业务,所以点了点审讯报告,问道:“你打算怎么写案件报告?” 韩雅婷明显是想好了才过来的,开口道:“当然是按照规定处理,送交所里” 李学武不置可否地摸出一根烟点上,又问道:“我们保卫科乃至治安股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韩雅婷张口就来:“打击犯罪,保卫工厂”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对,是这样的,但是我们不仅仅是一个强力单位,保卫工厂的同时还应该保卫工人,在工人兄弟姐妹犯错误的时候更应该以教育为主,惩戒为辅,警示为标,救人为本的方式方法保护工人不再犯这样的错误,这也就是我常说的惩前毖后,治病救人” 韩雅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李学武知道让她转变思维还很困难,现在讲的都是严肃纪律,还没有以人为本的概念。 不着急,慢慢来,在保卫科要逐渐形成一种办事风格,那就是要得到大多数人的拥护,要怀有犯罪之心的人心存敬畏,要工人和工人家属信服,积极配合,要领导信任和放心。 李学武拿着眼前的案子示意韩雅婷思考。 “这十几份案子不能一刀切,这样起不到效果,只会让人畏惧一时,这些人都被开除了,那么随着时间的变化工厂里的工人也就都忘了,要让他们成为改过自新的典型,时刻警示他人” 韩雅婷眼睛充满灵光,说道:“科长,您是说要把一部分人继续留在岗位上?”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小灶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这就是治病救人,比如这个,这是第三次做案,总价值3元,我觉得可以降两级工资,通报批评,写悔过书张贴在食堂公告板上” 见韩雅婷明白自己的意思又说道:“但这并不是结束,要跟踪回访,在他回到工作岗位上以后要在第三天,第一周,第一个月,第三个月进行一次诫勉谈话,帮助其修正自身,也要注意影响,多跟车间主任沟通,我们不是毁掉一个工人,而是挽救一个兄弟,多让车间主任配合” 韩雅婷道:“我知道了,我会安排的” 李学武点了点桌子道:“谨记,不要适得其反,不能给他们太多压力,要正面,积极地帮助,而不是带着态度去教育,更多的是以同厂工友的角度去帮助” 韩雅婷为难地说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李学武坐正了身体说道:“我知道这会加大你们的工作难度,下周一开会后就可以给你们扩员,坚持一下,多留意护卫队和保卫股的人员,有相中的可以提前定下来,我全力支持的你的工作” 韩雅婷露出了感动的神情:“谢谢科长” 李学武摆了摆手说道:“这些案子里每个人都要写一份结案报告和处理意见,按照实际情况出发,就比如这个,已经夹带半年多了,价值超过180元了,那就办了他,还要在广播里通报他,还要追回赃款,无论他的家庭有多么贫困,这都不是连续犯罪的借口,去吧,把这些做好后来找我签字,上报处长就实施” 韩雅婷站起身敬了个礼就出去了。 李学武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 走出办公室,跟值班的刘福生打了个招呼,言说自己中午出去一会儿,有电话帮着接。 说完就下了楼。 从轧钢厂骑自行车到军医院得半个小时,离自己家倒是很近,在东四十条那边儿。 在医院自行车停车场交了两分钱,领了一张停车票就上了医院大楼。 顾宁的科室是外科,在二楼,这儿李学武也是第一次来。 从一进楼就只见大多数人都是穿着国防绿的,要么就是外面再套一件白大褂的医生,因为这个时候的军医院只接待军人及军人家属。 上到二楼还是如此,李学武看着吊着的指示牌,循着门口挂着的标志找到外科办公室。 敲了敲门,听见里面喊进,李学武才推着们往里进。 坐在门口的一位年轻女医生见他穿着警服,便开口问道:“同志,这里是办公室,不接诊的,接诊室在那边,找行政去楼上” 说着还用手往斜对面儿指了指。 这时坐在里面的顾宁也见到是李学武来了,忙站起身说道:“芳姐,是找我的” 说着不顾门口大姐的笑眼,推着李学武出了门,走了两步带着李学武进了一间处理室。 “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啊,我好去下面等你” 李学武说道:“没事儿,几步楼梯的事儿,你有啥事儿?” 顾宁是董文学介绍的,看董文学跟顾家的关系是很亲密的,自己不能不给面子。 顾宁被李学武说的一愣,皱着眉头说道:“是我母亲让我找你的,说是很不好意思,因为董哥和我们关系很近,没想到...”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就这么点儿事儿?我知道了,我会跟我老师解释的” 顾宁无所谓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在这等一会儿,我去给你拿个东西” 李学武一把拉住顾宁,手却被顾宁甩开。 甩开李学武后,顾宁皱着眉头看向李学武。 李学武没想只是拉住袖子外的白大褂顾宁就反应这么大,皱了皱眉说道:“不用给我东西,我不会要的” 顾宁看了李学武一眼,默默说了一句“如果你不拿就得董哥替你拿了” 说完转身出了屋。 李学武沉默地等在处理室。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真的遇到还是很难受。 两个人在一起很别扭,尤其是在后方医院时两人相遇,李学武刚苏醒的时候,脑袋都是炸的,点火就着,跟顾宁凶了不止一次。 不一会儿顾宁抱着一个纸包回来了,走到李学武身前,递给他说道:“这是我母亲让我送给你的衣服” 李学武打开纸包,看到是一件短款毛领皮夹克,这个时候很少见。 这个时代李学武确实没见过,后世很多人都穿,但是这个时候也有这么神气的皮夹克? 李学武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个一定很难弄到,还是谢谢丁阿姨了,我一个小保卫穿不上这么好的衣服” 顾宁不说话,只是站在那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明白了,这是顾宁母亲怕董文学挑了她们家的礼,觉得被糊弄了,所以拿这衣服堵自己的嘴呢。 李学武耸了耸肩,把军大衣和警服外套脱了下来,穿上了皮夹克。 嘿,真轻,真暖和。 皮子是羊皮的,柔软,延展性好,内里是浅绿色棉布缝衬的羊毛,领子是狼皮的,暗色,可以竖起来挡风,袖口和衫脚是松紧的,拉链的五金是钢的,腰部有两个兜。 李学武身高183公分,穿着皮夹克很立正,尤其是毛领子,很洋气。 顾宁后退了两步打量一番淡淡说道:“还行,挺好看的” 李学武有些尴尬地回道:“替我谢谢丁阿姨” 李学武大概知道这衣服是哪来的,因为衣服内里上盖有红色方形标签,小格子里写着一些信息。 这是59式冬季飞行员皮夹克,可能是现在最时尚的衣服了。 顾宁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转身就出去了。 李学武觉得这样的人家办事也挺讲究,绝不让自己说出什么话来。 得,白捡一件儿皮夹克。 李学武脱下皮夹克收进了空间,又重新穿上警服和军大衣,溜溜达达下了楼,交票取了自行车往轧钢厂骑了回去。 回到轧钢厂已经过了吃饭的点儿了,饿着肚子来到食堂找傻柱帮忙解决一顿。 傻柱这会儿正指挥众人收拾卫生呢,见李学武进来,交待了一下就出来了。 “怎么了兄弟?” 李学武苦笑着说道:“中午有事出去了,中午饭没吃呢,还有没有剩饭剩菜啥的,来一份儿” 傻柱咧着大嘴道:“好家伙,咱们食堂还能剩菜?你也太埋汰我这大厨了,行了,等着啊,今天哥哥就给你开一回小灶,不过你得给钱啊”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好好好,你说的算” 第一百二十六章 可惜 傻柱回到后厨,拿了半颗白菜,一根胡萝卜,一小掐儿粉条,duangduangduang,不到半个小时,端了一锅铁锅炖出来,还有两个碗。 “正好我中午也没吃呢,尝尝哥哥做的白菜炖粉条,还有这棒子面儿锅贴儿” “嘿,柱子哥的手艺还用尝?甩开腮帮子吃就完了” 说着就夹了一筷子白菜尝了尝,这手艺是真没的说,傻柱自己吃的东西更是下了功夫。 吃到半截儿腰,李学武问道:“柱子哥,昨天说好的跟你学厨,我是不是得买套锅碗瓢盆啊” 傻柱见李学武是真的准备学,便说道:“是得买,佐料啥的咱家里都有,炒锅,勺子,菜刀你准备一套吧”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那我下班去供销社看看” 傻柱吃了一口粉条道:“用不到,海子边儿上的鸽子市知道吧?” 李学武心想你问我这个? 挑了挑眉毛问道:“去旧货市场买?” 傻柱嘿嘿笑道:“这做饭的家伙事儿不都是越新越好,有的家伙事儿老师傅常年用的,都把棱角磨平了,那才好用” “就像瓦匠的抹子一样,得磨出了尖儿才顺手,厨子也一样,炒锅和炖锅用的久了做菜更香,菜刀把刀刃磨成弧形才更好用” 李学武算是知道隔行如隔山了,说道:“得嘞,就听您的,去旧货市场买” 傻柱边吃边问道:“昨天我还以为你逗着玩儿呢,没想到你还真学啊,怎么回事儿啊?” 李学武跟家里分家是早就定下来的事儿,也不怕傻柱知道,便如实说了。 “我是家里老二,现在又有了工作和房子,所以得单立户儿出来过了,不学做饭难道还回家里吃啊?” 傻柱嘿嘿笑着,心里知道李学武家里应该不是表面上那么的和睦,问道:“你就在咱们院儿住,跟家里吃多方便啊?”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早晚都得分家,出来了就别连着了,不然不自在” 傻柱点了点头道:“行,我这手艺不算什么,下了班有空你就来我家我教你,你们家是东北那边儿的习惯,我还知道一个药膳师傅,擅长做东北炖菜,你们家有中药,做菜又是一个味道,我给你地址,你去找他,他们家祖传的,提我就成” 李学武点点头道:“那谢谢柱子哥了” 傻柱嘿嘿笑道:“先别谢,昨天被你小子忽悠瘸了,还没告诉我许大茂那孙子怎么回事儿呢” 李学武都已经告诉一大爷了,就不怕告诉傻柱。 “他喝断片儿了,怎么都说不出那晚是谁,但是说了一些以前的事儿” 傻柱问道:“这就能定他的罪了,怎么又给放出来了?” 李学武看了一眼傻柱道:“但是他能证明他跟娄晓娥不是夫妻啊,离婚证上写着头一个月就离了” 傻柱言之凿凿地说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李学武也不较真儿:“可能不可能的我不管,他爸能拿出离婚证,娄晓娥没有异议,那就只能算是不正当风气,只能开除” 傻柱一听是许大茂的父亲出面办的事儿,瞬间就明白了。 点了点头,嘴上说道:“你要说他爸我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他爸可不是一善茬儿,嘿,原来在咱们大院儿里住着的时候没少搞坏,死皮不要脸的,他们家在民政部门有点子关系,要不怎么说能分两套房子呢,你说这个我就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没接话茬儿,因为也不方便说什么,跟自己反正没关系。 傻柱又问道:“那娄晓娥离了婚后院儿的房子怎么着了?我见娄晓娥还住着呢,他们家能好心把房子留给了娄晓娥?” 李学武看着傻柱道:“他爸说是全家都要搬走,那房子也要卖,先前许大茂跟我这儿借了100块钱,问我要不要房子,我看房子还行,就同意他们家用房子抵账了,娄姐说一周后搬走,到时候给我腾房子” 傻柱倒是没在意许大茂为啥找李学武借钱,点了点头说道:“那三间房子确实还不错,这院儿里的房子以前统一维修缮过一次,用的都是好砖好瓦,你接手就能住” 说完还感慨了一句道:“许大茂混蛋,但是人家娄晓娥可不混蛋,那是一个豁达的主儿,给许大茂着实是可惜了,唉~” 见傻柱在这儿为娄晓娥道可惜,李学武没有接话,只是点点头,内心想到我也是这么想的。 撂下筷子,去刘岚那交了饭票。 回来拿着傻柱写的地址就回了办公室。 下午还是继续写《应急预案演练计划》的实施方案,列出大纲,删删改改,不能触碰红线,还不能失去作用,尽量都是业务性词语,不带任何其他色彩和目的。 下午三点多,韩雅婷带着报告进来了,这姑娘新官儿上任三把火,烧的很旺,干劲儿很足,尤其是刘福生和魏同在后面儿顶着,还是一名女同志,如果不努力,就会被说三道四。 什么时候女同志任职都是一个被有色眼镜看待的问题。 接过案件审查报告,看着对应的结案报告详细对比了处理意见,在几个不合适的地方写上了修改意见,签了字就带着报告去了董文学办公室。 一进屋就见谢大姐也在,两人正在讨论保卫科扩员的问题,董文学见李学武来了,招了招手。 “来来来,让这个保卫科长说说治安股为啥加了一倍的人手” 治安股毕竟是强力单位,人员删减都是一个比较重要和敏感的问题,尤其是这一次加了一倍的人手。 李学武把文件递给董文学,然后坐在了谢大姐的边儿上,面对着董文学说道:“老师,你看一下,这是昨天第一次检查查出的问题人员名单,处理意见我已经审查过了,请您做个批示” 然后才对着谢大姐说道:“大姐,不是我一上来就想搞事情,是真的捉襟见肘了,昨天搜查,一下子查出小二十人的夹带和偷盗情况,治安股只有5个人,还要值夜班,连轴转也忙不过来,以后早晨入厂和晚上出厂都需要治安股协勤,没有人手实在忙不开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兼职 见谢大姐点头李学武又对着快看完的董文学说道:“老师,我对这一次的处理意见还是秉持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方针”。 “挽救一个工人比培养一个工人更值得我们保卫科去做,所以在未来一段时间,治安股会走出办公室到车间去,到一线去,了解实际情况,与车间相互协作,帮助扶持犯了错误的同志改正错误,修正自己” 说着又对谢大姐说道:“这也是我提出增加人手儿的另一个原因,毕竟工作量增加了好几倍” 谢大姐点头道:“这是好事儿,招工人进来到成为正式的熟练工人,我们要培养三年,而毁掉一个正式工人只需要一次错误,一纸文件,所以帮助犯错误的工人改正错误也是为工厂的生产力做贡献啊,我同意增加人手,回去就跟科长说” 见谢大姐说完就要离开,李学武也站了起来,董文学在报告上写了意见,签了字,递给李学武道:“去找付处长吧” 说完就冲着他挥了挥手。 李学武接过报告跟着谢大姐出了门。 在门外谢大姐赞赏地看着李学武说道:“行啊,学武成长的真够快的啊” 李学武谦虚地说道:“那还不是我谢大姐照顾的我啊” 谢大姐笑道:“你这嘴太能说了,哎,对了,你们科室扩员,有找你的没?有的话记得提前跟大姐说啊,不然就被动了”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暂时还没有,等有了我再找大姐您” 谢大姐点了点头道:“行了,我先回去了,人员的事儿下周三就定下来了,提前说啊”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知道了,跟谢大姐招呼离开后敲门进了付斌的办公室。 付斌真的像进入老年生活一般,看书看报,不理保卫处的事儿,但是他越是这样,董文学越是尊敬他,只要是涉及到处长批阅权限的,必须经过付斌同意才能办。 所以保卫处上下都是很尊敬付斌,保卫处也是全厂所有处级单位里最稳定平静的部门了。 进门儿就见付斌在看书,李学武喊了一声处长好,规规矩矩地把材料地送到付斌手边。 付斌摆了摆手让李学武坐下,李学武这才坐下。 付斌借着老花镜开始查看起审讯报告和结案报告,对于按不同的人出具不同的处理意见还详细问了李学武的想法,点了点头签了字。 付斌并没有将签完字的文件递给李学武,而是摘下老花镜看向李学武问道:“怎么样?保卫科的工作现在还适应吗?” 李学武笑着回答了付斌的提问,这就是谈话的一句开头,回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态度。 “接手后整理整顿了保卫科人员不符合规定的习惯,调整了人员结构和调动一部分人员的工作,定下了接下来的工作方向,掌握好三条线,工作就不会出问题” 付斌两鬓斑白,头顶中间光秃秃的,像个小球场,周围是稀疏的几根头发倔强地耷拉着,脸庞圆圆的,整天一脸平和的,肚子挺得高高的,像个弥佛。 “挺好的,是该有一些改变,原来的保卫科不成样子,你做的很好,尤其是这一次,我看到了你成熟的一面,这上面惩前毖后,治病救人说的就不错,保卫科可以发挥更多的作用,这说明你已经适应了轧钢厂的工作和生活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现在还时刻谨记着我第一天上班时您对我说过的话,我会尽快进入轧钢厂的工作节奏” 付斌笑着点了点头道:“这就对了嘛” 说着把文件递给了李学武,同时起身走到站起来的李学武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边往门口走边说道:“年轻人要有冲劲儿,也要掌握好力量的控制,你是聪明人,我不用说太多你都懂,慢慢来” 李学武走到门边对着付斌敬了个礼说道:“谢谢首长关心,我明白了” 付斌扬了扬手,李学武再次道别后离开。 付斌看着李学武一天天成熟,办事也越来越能从实际出发,感到很高兴,但是又对李学武充满希望,希望他一步一个脚印儿,把工作做实,不要太激进。 这也是李学武指导韩雅婷修改意见的原因。 在治安股长的位置上可以为了上进和站稳脚跟全力拼搏,但是到了科长的位置上就得稳扎稳打,坐得住还得坐得稳。 回到办公楼把文件夹递给了大办公室的韩雅婷,交代她现在可以按照批示办理相关手续了。 交代完就回办公室继续写材料,现在还是一个科长,没有秘书,没有计算机,只能拿着钢笔一笔一笔地写材料。 这韩雅婷的动作可真快,雷厉风行,快到下班的时候轧钢厂广播站已经在宣读这次门口检查偷盗的十几个人的处理结果了。 派处所的沈放来接人的时候还来李学武这屋坐了一会儿,直说还得是企业升得快,科级干部在公an那边儿都得是所长级别的了。 李学武递了根儿烟过去,言说道:“咋地?羡慕了?来我这边儿吧,我退位让贤” 沈放接过烟“嗤”地笑出声:“你当这是你家开的啊,你说让我来我就能来,不过我不来,你得过我那边儿去了”。 “嚓”沈放擦着了火柴,点了嘴里的烟,言说道:“刚接到局里通知,你要兼职我们所的副所长了,说是你们这边儿管理的工人人太多,业务有交叉,以后你这边儿也可以开传唤证了,另一个就是所里看上你们厂的护卫队了,算是给你个兼职,到时候方便用这只队伍” 这事儿其实不算稀奇,经济警查一直都是受工厂和公an双重领导的,轧钢厂的保卫力量当然在局里的管辖范围内,这算是一种职权调整罢了。 李学武也笑了笑说道:“好家伙,兼职有没有工资啊?” 沈放嘲笑道:“想屁吃呢,我们都快揭不开锅了,你倒是新姑娘嫁过去不得带点儿嫁妆过去啊” 李学武回了一句:“扯淡,彩礼都没给还想要嫁妆,这到底是个什么章程啊?” 沈放从兜里掏出一本儿红色证件扔给了李学武,见李学武接过打开了,才说道:“没什么章程,抽空去所里履职,平时该上班上班,你跟我一个办公室,警服等你去履职的时候自己拿,在你办公桌里,给你领了,你能管这个厂的事儿,也能管出任务时的事儿,好好练练护卫队的兵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李姝 沈放年龄不大,但是说话很有分寸,最后一句话算是欢迎李学武或者说送跟这个自己平级的小子一个礼物。 李学武仔细看了看沈放扔过来的证件,还有自己照片,应该是从人事那边儿要过去的,证件跟自己的保卫干部证除了证件名字不一样,其他差不多,把本子扔在桌上问道:“我们处长怎么没跟我说啊?” 沈放掐灭了烟头又点了一根说道:“多大个事儿啊,我们所里来了个联络员带着文件在你们厂办公楼转了一圈就办完了”。 说完又看了李学武一眼,小声说道:“情况有点儿特殊,听说武装警查那边要有变动,刚刚改称没两年的公an部队好像......” 李学武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明年七月份就没有武装警查或者公an部队一说了,都整编进部队了。 地方就没有特殊打击力量了,这是局领导在部署机动队呢,不知怎么自己就被选中了。 这事儿不算秘密,从明年开始一直使用各工厂的保卫人员担任特殊力量,时间长度是14年,那两次“着重打击犯罪”的风波中,各厂保卫人员才是主力军,甚至直到千禧年后还在用。 李学武与沈放聊完了公事聊私事儿。 既然他们找自己帮忙,那自己找他们帮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了吧。 “我正想找你帮忙呢”看着沈放疑惑地看着自己,便把孩子的事情说了。 沈放抽着烟看着李学武,不知道这个小伙子哪里来的魄力。 “这事儿简单的很,最难的就是那个证明,你全都有,拿着你的户籍本儿直接去所里办就行了” 李学武手伸进抽屉里,从空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文件袋,还有许家的房契材料。 “一事不求二主,既然孩子叔叔在这儿呢,那房管所那边你肯定熟悉,我得了一套房子,帮我办一下落户吧” 房子的事儿其实自己去房管所也能办,就是麻烦了一些,需要审核,如果托所里的人去就简单了。 沈放拿出孩子的材料看了看,问道:“李姝?这名字不是你起的吧?” 李学武一脸无奈地道:“怎么都觉得我没文化呢?” “所以这是你给孩子起的名字?” “不是” “我就说嘛” 李学武看着沈放想骂人,但是有求于人,先忍了。 “我爹起的,说是孩子特殊,就起了李姝这个名字,具体在哪本书上找的,代表什么含义我不懂,我们家我学历最低” 沈放笑骂道:“跟我这儿吹牛皮呢,你老李可不是省油的灯,一点儿亏都不吃,行,有时间自己来所里拿啊” 李学武跟沈放吞云吐雾了一支烟的时间才把人打发走。 先前沈放的抱怨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如果李学武说跟他换换他指定不换。 下了班,李学武把写好的材料收进了办公桌,从空间里拿出皮夹克换上。 从今天开始终于不用国防绿和警服换着穿了,警服准备有时间洗洗就挂在办公室,非必要不再穿。 那身衣服穿上不容易,脱下来也不容易。 说穿上不容易是因为警服代表着权利和责任,一没有能力是当不了保卫干部的。 说脱下来也不容易是因为如果长时间穿着警服在人前,别人对你的印象会掺杂那身衣服的因素,对你的要求和看法会被束缚住,影响后续的晋升。 比如现在有个其他处室的副出长空缺,厂领导在各处室挑人,一定不会挑给他长时间留下一身警服印象的李学武,因为李学武给他的印象就是一个警查,只会办案,不会管理。 这也是为什么董文学和付斌的办公室里都挂着警服却不穿的原因。 我有穿警服的执法行动能力,我也有穿中山装的管理能力。 李学武带上帽子和手闷子就出了办公室。 正巧韩雅婷和刘福生也出门儿,两人还是要去门口执勤。 韩雅婷见李学武穿的毛领皮夹克惊讶地说道:“科长,您这身儿可真牛气,这皮子真软” 说着还用手捏了捏。 李学武抬手示意一起下楼,边走边笑了笑对着惊讶的两人说道:“捡的” 韩雅婷两人也很惊讶。 “科长,在哪捡的呀?我也去捡一件儿去” 李学武笑着训斥了一句:“大姑娘家家的怎么学我上街捡衣服穿呢?” 韩雅婷开玩笑道:“要是大街上能捡到皮衣,我就去大街上捡衣服穿” 说道大姑娘家家的,李学武突然想起韩雅婷还没有结婚,开玩笑似的问道:“韩股长年龄到了,有男朋友了吗?” 韩雅婷脸有点红,但也大方地说道:“暂时还没有呢” 李学武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自己的人生大事要紧着办了,第一是你的工作性质,第二是婚姻也是考验干部的一项指标,第三就是有好的就要抓住,不要错过了” 李学武说着韩雅婷,手上还指了指老实木讷的刘福生。 这刘福生一脸懵b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科长说股长,指着自己干嘛。 而韩雅婷闹了个大红脸,刘福生长相确实不错,身板也好,不然不可能进治安股,再有就是刘福生的父亲是财务科的科长,也算有“点儿”家底儿。 韩雅婷犟着嘴说道:“科长你还说我呢,你都科长了,咋也不结婚呢?” 李学武笑着说道:“平时让你们多看法律的相关材料,忘了吧,婚姻法(1950年)第二章结婚,第四条男二十岁,女十八岁,始得结婚,我今年19岁,怎么结?” “啊...”韩雅婷两人一直拿李学武当偶像看待,一直忽略了李学武的年龄,现在想想自己科室的这个科长才19岁啊,比自己还小两岁呢。 三人说说笑笑来到大门口,已经有部分工人开始排队,护卫队和保卫股的人员已经开始检查和放行了。 李学武带着军棉帽,穿着毛领皮夹克,黑色长裤,翻毛黑皮鞋,冷着脸看着四十条长龙快速行进。 今天的的速度明显比昨天的快,知道都检查什么,所以都很配合,加快了检查进度。 第一百二十九章 桃花心木 保卫股的许宁不知道从哪整的磁铁绑在了警棍的头儿上,每个口儿都有一个。 这玩意儿对含铁的东西有效,对其他金属基本没用,但是能起个震慑作用。 这种检查不知道会不会成为常态,一阵风式的检查没什么效果。 推着自行车站着看了一会儿,就不再等着下班了,推到门外骑上自行车就往傻柱给的地址赶,地址在海子边胡同。 路过闻三儿家门口那片儿旧货市场时拐了进去。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开始快要暗下来了,市场里熙熙攘攘的人群挪动着要往出走了,少有李学武这样推着车子往里走的。 这个市场应该是有管理的,两边儿的摊位或者板车摆放的很整齐,推着车子在里面行走并不困难。 路过一群准备收摊儿了的鸽子户,搬动笼子弄得鸽子“咕咕”地乱叫。 踅摸了一圈儿才看见卖旧货厨具的,推着车子走了过去。 摊主是一三十多岁的大汉,正在往手推车上搬旧货,见李学武推着车子走了过来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儿,笑着问道:“想看点儿什么您?” 李学武靠边儿支上车子,蹲在摊子前敲了敲黑褐色的炒勺,质量还不错,敲起来铛铛作响。 见李学武没回话,而是蹲在地上看炒勺,那就是要买厨具了,摊主也不在意李学武的态度,笑着说道:“大兄弟,咱家的厨具都是自己用的,老师傅下了岗,手头儿紧,这不是拿出来卖钱嘛” 李学武俯下身看了看,锅底儿刮的很干净,没有纹(读wèn),但还能看出使用过的痕迹,大勺的木柄也是能看出老用着的。 “这样什儿的炒勺多少钱?” 大汉说道:“这样的炒锅是章丘的老手艺,您给9毛钱吧” 老百姓都管炒锅叫炒勺,但是这个大汉却是倔强地纠正了这个叫法。 李学武问道:“你有多少口?” 大汉一听这位同志是要多买啊,连忙答道:“现在还有5口” 李学武点了点头又道:“一会儿我挑挑,手勺有吗?给我来个品相好的” 大汉忙不迭地点头,指着车上道:“有有有,在这边呢,您看看” 李学武走到手推车边儿看了看,大汉先前收起来了,箱子里码着七八个木柄白钢手勺,还行,符合自己的需要。 选了一柄品相好的拎了出来。 李学武要的手勺是手柄很长的勺,勺头儿比较大,可以用来加水,加汤料还可以用来搅拌,也可以用来加调味料。 看了看车上还有无柄的双耳铁锅,直径40公分左右,品相还挺好,就对着边儿上的大汉道:“这样什儿的多少钱?” 大汉也不知道李学武要带柄的还是要不带柄的,但还是回道:“无柄的是铸铁锅,炖菜用的,您给8毛钱吧”。 李学武点了点头用手里的手勺指着地上的木柄炒锅和无柄炖锅说道:“一口炒锅,一口铁锅,我再看看菜刀和砧板,我准备自己开火,您这儿如果全的话我就都在您这儿买了” 大汉高兴地说道:“那我可就给您挑着了啊” 说着话儿,大汉把李学武挑出来的两口锅摞在一起放在了边儿上,又把刚收上车的货又翻开, 大汉对着李学武说道:“前几天收拾家伙事儿,收拾出一整套的厨子工具,您今儿个赶巧了,您来瞧瞧,需要啥您自己挑”。 李学武挑了挑眼角儿,往车里看去,还真全,真像是大汉说的那样,把一个厨子的整套工具搬出来了啊。 整套的锅具就有:炒锅、蒸锅、汤锅、砂锅、火锅、平底锅。 整套的刀具有:片刀、桑刀、文武刀、砍刀、拍皮刀、片皮刀、斩骨刀、剔骨刀、猪肉刀、烧腊刀。 还有一些漏勺、砧板、碗、盘子、擀面杖等其他工具。 “这套锅除了刚才挑的两个,其他我都要了,这套刀具我也要了,其余的就不要了,碗和盘子还是用新的心里舒服” 大汉着急地指着砧板和擀面杖说道:“咱这砧板是铁木的,绝对不掉渣,早年间咱们这边儿山里也产铁木,但是早都被砍没了,您看看这块儿,这么整装儿的铁木砧板可不多见” 李学武知道铁木是世界上着名的硬木,铁木的质地坚硬,具有着很优秀的力学特性,但是后世少见了,所以真不知道还能做砧板。 现在大汉指着的这块儿砧板直径50多公分,整段圆木横切的,宽度十多公分,一圈铁箍圈着。 见这大汉确实有点儿着急了,李学武看着这东西也好,便说道:“行行行,听你的,我要了” 大汉见推销有效果儿,又说道:“您再瞧瞧咱这两根儿擀面杖,正儿八经的香椿木的,您看看这颜色多深,您闻闻,都有香味儿呢” 说着话还叫李学武闻了闻,确实有香椿的香味儿,就像吃的香椿叶那个味儿。 “香椿木非常耐腐蚀,可以避虫,老话儿讲“桃花心木”说的就是香椿木” 大汉一脸你赶上了就是赚到了的表情,说道:“您也知道,香椿叶可以吃,经常被人采摘,限制了香椿树的生长,所以咱们少见那种长成的树”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把大小两根儿擀面杖接在手里,大汉还给李学武讲着这两根儿擀面杖的出处。 “擀面杖有好多种,分为单手杖、双手杖、橄榄杖、花擀杖、走槌” “咱这两根擀面杖可是河南师傅惯用的,饺子皮儿、馄饨皮儿用两头尖尖的小擀面杖,而擀面条时用的则是又粗又长等直径的大擀面杖”。 李学武知道大汉的意思,北方的白案师傅就属山东和河南的最出名,大汉有给这两根儿擀面杖挂铭牌的意思。 “行,我听您的,您给拢拢价儿” 李学武看出来了,这汉子也是个厨师,不然不可能讲的这么细,这么通。 大汉虽然很惊讶李学武要了这么多,但是确实很高兴,忙前忙后地帮李学武给这些东西用草绳捆了挂在自行车后座上。 第一百三十章 好吃懒做(日五更求订阅) “跟您说实话儿吧,这套东西是我师父和师兄的,他们是府菜师傅,我呢是“掌勺二师傅”,您年轻可能不大了解,没用的徒弟才出师去酒楼掌勺儿” 大汉自己说着也有些没意思,叹了口气说道:“两位岁数大了,我又没有单位,所以这套家伙事儿只能卖了换粮食,您别嫌弃啊” 李学武肃然地点了点头,手艺人但凡有饭辙也不会卖了吃饭手艺的家伙事儿。 秦琼卖马,杨志卖刀。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谁还没有个人生低谷的时候呢。 “这些东西您拢共给15块钱儿得了,看您是要学厨,咱们也算门里人,我再送您一个我师兄的厨具箱子” 李学武接过一个暗色光亮的木头箱子,仔细打量着。 那大汉用食指敲了敲木箱盖儿,对着李学武说道:“您瞧见了吧,檀木的,我师兄出师的时候师傅专门儿找人做的,我们这些“二”徒弟都没有” 大汉摩挲了一下,说道:“您别膈应,我师兄不是没了,是腿折了,拄着拐杖没人愿意招用,做不得厨子挣不到饭钱了,所以才...” 李学武笑着打断道:“您看您说的,都是爷们儿,还能在意了这个?是您仁义呢送我这个” 府菜李学武后世听说过,被炒得很玄,但都说不太正宗,看来这人和他的师傅师兄是个府菜厨师传承的。 李学武掏出15块钱递给大汉,言说道:“今儿算我沾您便宜了,您给我个地址,有空了我想拜访拜访您,向令尊师,向您和贵师兄请教手艺” 故意不给多了,就是为了欠下这个“人情”,方便以后上门儿。 李学武为人做事永远都是这样,从不会听卖东西的讲自己多么辛苦,身世多么凄惨就多给钱,装大方,因为一是不知真假,不做大头;二是真正凄苦的这么给了容易伤人。 大汉接过钱,冲着李学武拱了拱手,说道:“您是场面人儿,我就住这边的胡同儿,22号院儿,您到院儿里提杨老二,准儿能找到我,我现在养着我师父和师兄,有空儿您就来喝杯茶” 李学武一看,就是闻三儿旁边儿那条胡同儿,口中回道:“好好,那到时候就叨扰了” “您客气了” 与杨师傅分开,李学武推着自行车,便往市场外面走了。 李学武就是有这种社交爱好和能力,逢人就能搭个上话儿,哑巴都能跟着唠两句。 不止是“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的意思,这社会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领域和别人比不上的能力。 多沟通,多交朋友,即使你学不到他的手艺,你也能开拓眼界,学习知识,这是一种探索的乐趣。 等出了旧货市场李学武又拐进了街口的供销社。 这时候供销社快要关门了,营业员正在驱赶客人,没错,是驱赶。 李学武急忙挤到日用品柜台前指着保温桶道:“您好,帮我拿两个保温桶” 营业员都已经准备驱赶李学武了,但是见李学武把票和钱都放在了柜台上也就顺手接了,从货架上拿了两个保温桶递给李学武。 “麻溜儿的啊,我们要关门了,别耽误我们下班!” 拎着两个保温桶跟着人群出了门,李学武还在想这供销社后世可不就是“关了门儿”、“下了班嘛”。 没再耽误,趁着天要黑,顺手把保温桶收进了空间,骑上车子就往海子边骑,没过5分钟就到了地方。 地方不算太好找,一座不小的四合院,离闻三儿那一片儿不远,胡同儿门口还有站岗的保卫,见李学武骑着车子停在门口就走了过来。 没听说这一片儿有保健院啊。 那保卫敬了个礼,说道“同志,你找谁?” 李学武回了一个礼,拿出工作证给对方看了看,然后说道:“我们厂何雨柱介绍我来找一位商师傅咨询点儿事儿” 那保卫看了看李学武的证件,又把证件还了回来,说道:“您稍等一下” 说完就往院里去了。 李学武来的时候拿了一小坛子东北散酒,就搭在后车座上,这会儿在墙边支了车梯子,也不往大院看,只是点了一根烟抽着。 不一会儿,一个扎着白色围裙的胖老头跟着保卫出来了,见保卫指着李学武就走了过来。 “您是?”这胖老头儿抬着脸儿问道。 李学武这才回头,看见这一位穿戴就知道是傻柱的同行,忙在手里掐灭了烟头,自我介绍道:“您好商师傅,我是何雨柱的同院儿的发小儿,有点事儿想要咨询一下您” 商师傅打量了一下他说道:“傻柱还有这么立正的发小儿?” 李学武“哈哈”笑了,然后给商师傅递了根儿烟,但是商师傅没接,说是不会,李学武也没再抽,这才说道:“我们俩一个大院儿的,我家住在前院儿,我爸是李顺” 商师傅这才打消了怀疑,点头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何大清走的时候安排了一桌儿,你爸就在,你这是想问什么啊?” 李学武知道这位应该是这院儿里“贵”人的厨师,不方便进去问,也不方便出去问,只能在这开门见山了。 “那我就叫您商叔叔了,是这样的,我单独分家出来住,我跟柱子哥学学怎么做菜,他就把我支到您这儿来了,让我跟您求一些药膳食补类的炖菜单子,实在是冒昧了” 商师傅明显是还有事情忙,也没客气,说道:“我知道了,这玩意儿早先算是不秘传的,现在谁珍惜这些个儿”。 “也就傻柱那傻小子喜欢这个,求了我很久了,我一直逗着他玩儿没给他,他倒好,把你指使过来了,没啥的,你等着啊,我给你写几个炖菜的单子,等我一下啊” 说完就去门房跟守卫要了纸笔,在门房的桌子上写了一溜的单子,还写了烹饪的方法和注意事项。 李学武在食堂就知道傻柱啥意思了,这食谱给自己,自己也不会啊,就是傻柱在跟自己玩心眼子,但是自己想要“好吃懒做”那就得付出点儿东西,不然咋能把傻柱扣在网里。 商师傅写好后出来递给李学武,言说自己还有事得先回去了。 ------题外话------ 李学武:快到碗里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飞出来的 李学武接过单子,忙把商师傅拽住。 “商叔叔,不能白要您的单子,这是我去东北带回来的粮食酒,您品尝品尝” 商师傅也没客气,对李学武说道:“单子上的中药你家就有,别的注意事项写在单子上了,有不会的问柱子,这玩意儿明白人一看就懂,这酒我可就却之不恭了,别忘了替我骂傻柱一句啊,哈哈” 说完也不跟李学武再客气,拎着坛子酒就进了院儿。 见李学武就为了菜单子拎着坛子酒上门,两个保卫都盯着李学武打量。 但是见李学武车后面挂着锅碗瓢盆的也就不再注意。 李学武也没管两人的目光,骑上自相车就往家赶,食材一会儿去闻三儿那儿淘换,佐料儿傻柱说他家都有。 因为就在自己家附近,所以李学武是沿着海子边儿骑的。 这会儿天都要黑了,就见路边溜达着十几个穿着军大衣,带着棉帽,手缩在袖口里的小年轻,大致十六七岁。 这些人漫无目的闲聊闲逛,有几个还转过身跟同伴比比划划的,路上的行人都躲着走。 因为李学武骑着自行车要从边儿上过,就按了一下车上的铃铛。 李学武的意思就是横排走的几人让让路,别活蹦乱跳那几个再跳到自己自行车前面。 哪成想这些人齐齐转头看了过来,走在最中间那个小个子死死地盯住了李学武的毛领皮夹克和锰钢自行车。 十几个毛孩子直接就横在了路上,李学武一看这是遇见劫道儿的了。 用脚支住车子,抬腿下来把车子支住了,摘了手闷子就问道:“怎么个意思啊?打劫啊?” 小个子边儿上站着一个吊儿郎当的歪嘴儿小年轻,从兜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在手里转悠着,嘴上还盘着道儿:“行啊,毛领皮夹克,塔儿帽,翻毛皮鞋,锰钢二八,混哪儿片儿的啊?怎么没见过你啊?” 李学武笑着摸了摸后腰问道:“你是混哪儿一片儿的啊?” 这歪嘴儿小年轻一瞧这人还特么挺横,咧着嘴,右手竖起大拇哥儿向肩膀头子比划了一下,道:“我们新街口儿的,到我们这儿也不打声招呼,把衣服拔下来,自行车推走!” 说着一摆手就让通行的十几个人往这边围了过来。 李学武想到现在正是顽主们和大院儿们闹得开的时候,回手从后腰上就把大五四抽出来了,拉上枪栓打开保险直接就顶在了冲到李学武身前的一个小年轻脑门儿上。 一见大五四这群人都站住了,谁也不敢再往上冲。 李学武用力顶了顶手里的枪,那被指着的小年轻就往后退,李学武顶着枪往前走,这群人就跟着顶头的往后退。 刚才看见这群人找茬儿的路人们也不再躲了,都远远地站住了看热闹。 李学武顶着这群人直接退到了原先的位置,看着明显是领头儿的小个子瞪着眼睛不说话,而说话的吊儿郎当那个也颤着嘴唇打哆嗦,歪嘴儿更是一抽一抽的。 李学武用左手推了一把被大五四顶着的那个混混,这个小崽子明显就是个精神小伙儿,刚才血气上头冲的最快,现在血气回去了,两条腿打颤,李学武一推就跌倒了在地上。 李学武拎着大五四,走到小个子前面站定,斜着眼睛看向刚才说话的歪嘴儿,笑眯眯地问道:“你刚才说要干啥?扒我衣服,抢我自行车?” 李学武用大五四拍了拍他的脸,看他脸被拍的直抽抽,这才说道:“来,我走你跟前儿了,你自己扒,车子在那儿呢,你去推” 这歪嘴儿明显害怕了,嗫嚅着嘴唇不敢说话,也不敢躲。 “啪!” 在场的众人和围观的群众谁都没想到,李学武正看着歪嘴儿说着话,却反手给了旁边小个子一个大嘴巴子,这响声连站的最远的路人都听到了。 小个子明显被打懵了,抬头在看向李学武时眼睛里没有了冷色和贪婪,只剩下错愕和慌张。 李学武转过头看向小个子,用大五四点着小个子的胸口说道:“我是这边儿派处所的副所长,我叫沈放,有什么本事随便用,你刚才什么眼神儿看我呢?怎么那么个眼神看着我呢,吓到我怎么办?吓得我手抖了怎么办?” 这时候十几个小年轻都觉目瞪口呆,一直没说话没动作的头儿就看了他一眼就挨一大嘴巴,这也太狠了。 李学武继续说道:“你不是新街口儿的吗?我不管你是顽主还是佛爷,把你袖子里的叉子抓稳了上你们那边儿玩去,带着叉子就别过海子,再跟这边儿玩截道儿我就用这玩意儿在你们脑袋上开眼儿,听见没有?” 李学武这发起狠来脸上的疤瘌直抽抽,就好像一只大蜈蚣在脸上爬一样,配合着嘴里的狠话,十几个精神小伙儿忙不迭地点头。 “再说一句,你们几个的模样我都记住了,以后走路超过三个人不许横排走,给我列纵队,两排不允许接近一米,我要是再看见你们横行霸道,先往你们第三条腿上打,滚蛋!” 听到李学武的话,十几个小伙子连滚带爬地往北跑。 等李学武关了保险收了大五四骑上自行车这群路人才散开。 现在治安环境问题都集中在各个学校等待就业分配的小年轻身上,这几年会发生一回乱子,后世开放的时候又发生了一次,都是热血上头无所事事的毛孩子们惹的祸。 这会儿天已经全黑了,路上不太好走,把前灯打开了,满胡同上班的工人就李学武舍得在自行车上按装摩电灯。 回到大院儿刚要进院门就见刘光天双脚不沾地儿地飞了出来,李学武赶紧拽着车子闪开,这才没有耽误他落地。 好家伙呀,绿林好汉草上飞一般的人物,只见刘光天飞出大门双脚一蹬地,换了个方向继续跑,根本没在转向上耽误功夫。 李学武还想着这小子练什么功呢,咋跟让狗撵了似的,刚要推车子往里进吧,二大爷拎着火钳子呼哧带喘地追了出来,明白了,这是日常打孩子啊! 好一出儿父慈子孝啊! 第一百三十二章 正大光明 见二大爷在左右踅摸着刘光天的逃跑方向,还看向李学武像是想要问什么的样子,李学武哪里会凑这个热闹,回家还有事呢。 李学武扶着车子一指刘光天逃跑的方向道:“快追!往那边儿跑了!” 二大爷也不回复李学武,提了一口气,拎着火钳子继续沿着李学武指引的方向猛追。 这时候二大妈和刘光福才跟了出来。 “这是怎么话儿说的,你干嘛惹你爸呀!” 这一幕都被上厕所回来的秦淮茹遇见。 等二大妈带着刘光福去追二大爷的时候,秦淮茹对着李学武一挑眉毛嗔道:“你怎么那么坏呀!”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坏笑道:“唉,我也没办法,就是有一副助人为乐的热心肠” 说完推着自行车就进了院儿,气的秦淮茹抡起拳头照着李学武的后背就是轻轻地一锤。 “坏蛋你!” “哈哈哈哈!” 李学武把车子支在窗户底下便开始卸后面的家伙事儿,东西太多,一次还拿不住,拎着两口锅一个手勺就进了屋。 屋里家人正在吃饭,刘茵抱着孩子在旁边等着跟老太太换班儿再吃。 见李学武回来李姝还扭着身子向李学武这边张望着。 刘茵颠儿了颠怀里的孩子说道:“怎么这么晚呀,这是又折腾的啥?快来吃饭” 逗了逗长出第一对儿小白牙的李姝,准备把那一套厨具堆到堂屋墙根儿底下。 李学武边走边说道:“买了一套做饭的家伙事儿,说好了的,一会儿去闻三儿那边儿去吃,今晚得帮他们收拾收拾,明天搬家” 正说着话儿,大姥说道:“倒座房的炕和地都干好了,我今晚可就先住过去了,你这套玩意儿也搬过去吧” 李学武这才站住,看着一大家子人挤在桌子边儿,说道:“那边炕上宽,学才愿意住也可以住过去,以后人多热闹” 李学才闷声说了一句:“咱家够住的,我不过去” 大姥怕李学武骂人,就接茬儿道:“爱去不去呀,你在家睡吧,我今儿可是要睡新炕去了” 李学才的小心思李学武知道,但是懒得说他。 自己老子是个什么想法已经说的很明白的了,他自己拎不清,以后有的他难受。 李学武拎着那堆家伙事儿又往出走,准备放到倒座房去,连看看倒座房收拾的怎么样了。 李学武跟大姥说道:“大姥,明天闻三儿他们往这边儿搬家,去我那倒座房,我不在家您帮忙安置一下啊” 见大姥点了点头,李学武拎着那堆家伙事儿又出了门儿。 进了外院儿,推开门往里走,迎面就是厨房的门。 进了厨房见右手边中间位置是一灶台,上面已经放了一口大锅,再往里是两个串联的炉灶,上面是小口径的炉灶口,大姥还给盖了层厚铁板,厚铁板中间开孔,空洞正好与炉灶口对齐,这样炉灶台显得干净。 李学武将炒锅和炖锅放在两个炉灶口上,嘿,还真合适。 灶台旁边是一方实木打就的案台,就是用来切菜和做面食用的。 李学武将砧板、擀面杖放到了案台上,刀具码齐了放在了旁边的柜子里。 又将蒸锅、汤锅、砂锅、火锅、平底锅这些小锅放在了案台底下。 见厨房不再是空空如也,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往出走。 李学武跟家里打了声招呼骑着自行车就出了门,等到了闻三儿家的时候几人正喝着小酒儿,吃着酸菜炖豆腐。 老彪子正蹲在炕上念顺口溜,他念上一句,国栋几人跟着下一句: “革命的小酒天天醉,吃完了猪肉吃杂碎” “心疼的三舅不能睡,喝倒了三舅老前辈” “喝垮了咱们的倒蛋游击队,喝得国栋趴在地上睡,喝的三舅跟着作了废!” 自打杀猪那次以后,这几人也不回家了,除了送钱送东西回去一趟,天天聚在闻三儿家里,跟绿林好汉似的,反正不愁吃不愁喝,落得个逍遥自在。 李学武进屋闻三儿就问吃没吃,一听李学武说没吃,二孩儿跳下炕就去拿碗筷,李学武也没客气,脱了衣服和棉鞋,上了炕桌喝了一口热水就开吃。 尝了一口二孩儿给倒的酒,就是西屋东北带回来的塑料桶里的散白酒,真够劲儿,从嘴里开始辣,一直辣到胃里,然后再往上涌一股子酒香,从喉咙和鼻孔出来。 粮食酒自有的那种香气让李学武打了一个寒颤,这才驱散了刚才来时身体里的寒气。 “武哥,怎么今晚过来了?” 老彪子边吃边问道。 李学武夹了一筷子酸菜问道:“手里还有小鸡儿嘛?” 老彪子点头道:“还有三两只,都是宰好了收拾干净的,冻在袋子里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又问道:“一会儿我带走一只,上次让留的狍子肉,还有以前让留的猪骨头都留呢吗?” 闻三儿嘴里嚼着猪肉道:“还说呢,今晚西屋最后那么一点儿货我们今晚就清完,明天就搬家,还想着你让留的那些骨头和肉怎么办呢,总不能再运回你家去” 李学武点头道:“嗯嗯,一会儿我就带走,省的明天搬家太招摇了” 老彪子笑道:“那感情好,省的我们搬家再收拾了” 哈哈哈哈哈! 笑吧,明年这黑市的活计都得被打击,哥儿几个又都得吃老本儿了,希望废品收购站能走上正轨吧。 五个人一大盆酸菜白肉烩冻豆腐吃了个溜干净,主要是李学武来了,其次是众人在一起吃饭香。 吃完了饭四人都围在炕桌边儿上喝茶叶水,等着李学武说话,因为今天对于兄弟几人来说算是一个结束,也是一个开始。 李学武看了看几个兄弟,语气平缓地说道:“咱们从小就是在一块儿长起来的,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总算有个安身立命正大光明的生计了” 老彪子几人都是点头,他们吃了多少苦自己心里清楚,挨饿的那几年要不是跟着李学武混,早都饿死了。 混街面儿自己几人全凭着一身狠劲儿和李学武领着几人闪转腾挪,带着兄弟们混了一口饱饭吃。 第一百三十三章 春天 说着是挺风光,走到哪儿都被叫声哥,低气的还有管自己这群小崽子叫爷的,但是风光的背后是遍体鳞伤。 收煤的可不止自己这群人,也不都是自己这个岁数,年轻力壮的有的是,凭什么你能抢到啊? 看着兄弟们,李学武给来了一场忆苦思甜的思想教育会,自己带着他们走进这个旋涡,现在就带着他们走出这个旋涡。 “明天咱们从这儿走了,就不要再回来接触那些人,他们是黑夜里的鬼,咱们要去做太阳下禁得住晒的人” “从明天开始,咱们只跟客户直接对接,而且就在客户家里对接,有多少做多少,培养一个是一个,能培养50个客户就够咱们生活的” 见李学武说的决绝,闻三儿犹豫地问道:“没有给我地址的那些人怎么办?他们也是有购买力的” 李学武掐灭了烟头,严肃地说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断了,既然不愿跟咱们合作,那么就是不信任咱们,咱们也没办法信任他们” 沈国栋见老彪子皱着眉头抽烟,想了想问道:“咱们乡下收蛋还干吗?” 李学武看着老彪子说道:“你和三舅亲戚的那个村儿,想想办法能不能找个代理人,帮咱们收,这么点儿利润,捆绑村长啥的不合适” 闻三儿点了点头,道:“这个事儿还是我去办,彪子心眼儿实,不行就撒手,反正现在也够吃三年的” 李学武对着闻三儿道:“三舅办事儿我是放心的,您看着决定” 老彪子有些心疼地说道:“那...没了蛋怪可惜的,就指着鸡蛋抓人儿呢” 李学武叩了叩桌子说道:“你不懂现在的形式,你也估不准儿哪天就被人逮住,我现在要的是安全,安全,还是安全” 老彪子还要说话,被他三舅打了脑袋一巴掌。 闻三训斥道:“你懂个屁,就特么知道蛋,听学武的,就你的那个脑子也就能看到井口那么大的天,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闻三话里的意思是大壮那件事,老彪子在处理问题上看的不全面,容易出问题,这是闻三儿最怕的。 老彪子平时跟他三舅嘻嘻哈哈的,但是只要闻三儿瞪眼睛,老彪子一定听他三舅的,这是小时候跟在他三舅后面总结出来的经验。 李学武笑着对老彪子说道:“我理解你的意思,我会找合适的货源的,不只是鸡蛋,这些你们不用管” 安抚完老彪子,又对着沈国栋几人正色地说道:“记住你们的身份,从明天开始你们就是废品收购站里收破烂的,要像一棵小草一样,在冬天的时候把自己的根深深地扎进土里,只能等到春天再出来,扎得越深,以后活的越壮实” 二孩儿抱着膝盖说道:“没多远了,现在都快12月份了,再有三个多月就春天了” 沈国栋捅咕了二孩儿一下,说道:“别乱说,武哥说的不是那个春天” 老彪子看了二孩儿一眼,问道:“那什么时候才能是春天啊?” 闻三儿踹了老彪子一脚,口中骂道:“不长记性,刚跟你说完,你武哥什么时候说是春天了那就是春天,不然你就在土里猫着” 李学武正色地对着几个兄弟嘱咐道:“既然咱们能活在太阳底下了,那么以后就要小心行事,能忍则忍,有了事儿咱们兄弟一起办,别在意气用事” 转过头对着老彪子交代道:“尤其是你,街面儿上再来找你撑场面,说合事儿都不要再管了” 见自己三舅又要踹自己,老彪子急忙点头道:“武哥我知道,好长时间没跟他们玩儿了” 李学武说了晚上遇到那群混子的事儿,特意交代道:“现在乱的很,胡同子里的佛爷又出来了,前几天我还抓到暗门子了,暗门子还好,不惹事儿,佛爷靠着那些所谓的“顽主”照拂着,都敢去车站医院下手” 老彪子解释道:“我接触的都是顽主,那些顽主是不会去偷的” 李学武知道老彪子跟那些顽主有些交情,正色道:“他们是不偷,但是他们是佛爷养的,跟他们断绝关系,我现在兼职着这片儿派处所行动的这块儿,你说我们轧钢厂保卫力量要是被调动是需要打击谁?” 这话说的老彪子神色一凛,有些后怕地问道:“这么严重?” 李学武不看他,而是对着闻三儿问道:“三舅,你比老彪子记事儿早,你应该记得我们的打击力量是怎么对待那些坏蛋的” 闻三儿瞪了老彪子一眼,对着李学武说道:“我知道,以后我看着他,不让他再出去跟那些人来往” 李学武转头对着老彪子几人说道:“我知道你们没有顽主那个心,想的是那圈子里的果儿是吧?” 这几个兄弟不是歪瓜裂枣就是没有条件,找对象确实是个问题,只有那个圈子里的女孩儿才玩儿的开,肯接触老彪子几人。 老彪子几人都有些脸热地低下头,沈国栋更是吭哧瘪肚地小声否定道:“没...没有” 李学武冷笑两声,说道:“咱们十几岁就在一起玩儿,我还不知道你们几个的花花肠子?” “咱们哥儿几个放在一块儿说一说,哪个是能靠脸蛋儿混到果儿的?” 闻三儿看着自己外甥说道:“彪子长的满脸肥肉,跟李逵似的” 老彪子看了看自己三舅,顶嘴道:“就你好,电影厂应该找你演汉奸” 李学武不理两人斗嘴,细说道:“想女人了很正常,你们别在那些姑娘身上下功夫了,咱没那个脸,奔着咱们来的都是为了钱,你们有了正式工作,好好踅摸踅摸正经姑娘,实在不行我给你们安排相亲” 闻三儿点头道:“那个圈子里乱的很,今天跟这个,明天跟那个的” “咱们有工作,等明年我帮你们把房子落实了,消消停停找媳妇儿过日子,比什么都强,总比捡瓜落儿要强吧?” 沈国栋几人都是点头应是,他是最想赚钱的,好让自己奶奶歇着养老。 几人围着炕桌做着计划,畅想着未来,一聊就是到了几人出最后一次摊儿的时候。 第一百三十四章 屠龙术 李学武出门儿把老彪子找出来的一只鸡、30斤袍子肉、猪骨头、狍子骨头用麻袋装了绑在后车架上。 要说这二八大杠是真能承载,下午那堆东西就不轻,现在也是,骑着一点儿不费劲儿。 跟几人打了声招呼,骑着自行车就往家赶。 到家时已经12点多了,也没惊动家里人,到了门口把车子扔进空间,偷偷摸摸摸到了后院,打开了约定好的门儿溜了进去...... 蜀锦地衣丝步障。 屈曲回廊,静夜闲寻访。 玉砌雕阑新月上。 朱扉半掩人相望。 旋暖熏炉温斗帐。 玉树琼枝,迤逦相偎傍。 酒力渐浓春思荡。 鸳鸯绣被翻红浪。 清晨,5点多钟。 天还没有完全亮,正是人们睡得正香的时候。 长工李师傅就起床,开始了一天的劳动。 蹑手蹑脚地下地穿衣服,穿鞋,轻轻打开门。 出门前还看了一眼床上那个穿着粉红色睡衣的女人。 放轻脚步回了外院拿出自行车装作是刚回来的样子弄出抬车子的动静。 这时正好大姥从倒座房出来。 “学武才回来?” 李学武打着瞌睡道:“收拾了半宿,我又去在街道上看了看巡逻的厂护卫队,好久没查岗了,这才刚回来” 说着把车梯子一支,将狍子肉递给大姥说道:“这是10斤狍子肉,您帮我送家去吧,我实在是困,再睡个回笼觉” 说完便拎着剩下的东西回了倒座房,把东西扔进厨房,去炕上就着大姥的被窝儿开始补觉。 睡觉前还嘀咕这:“这一宿可真够累的!” 说完自己又觉得有点歧义,坏笑着嘀咕了两句:“上半宿为兄弟累,下半宿为“兄弟”累,男人就是累啊~嘿嘿~” 嘀咕完便打起了呼噜。 这一个回笼觉儿睡到8点多,听见窦师傅和闻三儿来找才醒来。 闻三儿用四辆三轮车把自己四人的行李和衣服等全部家当搬来了。 进屋就看见四白落地规规整整的大屋可是高兴坏了。 这可比那边的猪窝强多了。 地上还有大姥这几天打的一个书桌,闻三儿便把自己的藏书放在了桌子上,这货一直自誉为文化人。 文化人又把桌面儿上的书倒了个顺序,看了看,又倒了一个顺序,因为最上面的磨损严重的什么梅的两本书有损文化人形象。 李学武跟闻三儿要了钥匙,嘱咐了一句让他中午给小院儿那边工人送饭,便领着窦师傅一行人来到闻三儿的小院儿,准备今天就开始施工。 闻三的小院儿很简单,只有坐北朝南的一幢三间瓦房,院子里除了那口杀猪用的大锅没别的建筑物了。 窦师傅进屋看了看,结构还行不需要动结构,只是把炕重新搭一下,顶棚重新吊顶,墙壁粉刷白灰,地重新铺一层砖,再把厨房按照倒座房的标准弄一下就行,还能余出几个人把闻三儿家的家具翻修一下。 李学武在门口等着窦师傅,见他出来便问道:“这边儿几天能完工?” 窦师傅想了想说道:“这边儿可比倒座房强多了,一天就能完事儿,我还有功夫帮你把窗户翻新一下,你明天晚上就能住进来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再次问道:“钱够使吗” 窦师傅迟疑了一下,说道:“您再给我一部分吧,西跨院用了挖掘机,北房仓库的地下室已经挖好了,其余房子的地基也挖好了,这边完事就能建房,钱有点儿不够” 李学武看他实在,做工真的卖力气,没等他说完从兜里拿出了500块钱递给他。 算上先前给的已经1000块了,尾款大约么还有500块,应该能用到完工。 窦师傅见李学武爽快,自然不会糊弄,指挥着工人开始改造这个小院。 李学武看时间也不早了,骑上自行车就去了轧钢厂。 同早上值班的魏同在门口聊了一会儿,现在都过了上班的时间,工人们早都进完了。 早上的检查并不算太严格,因为工人来的时间点儿不一样,所以没怎么排队。 领导定下早上检查的目的有可能是为了查破坏份子和替工的,所以早上的检查多是查工作证,就是后世的打卡上班。 现在厂区内像是棒梗那一类的孩子们从大门已经进不来了,无关的人员必须在门卫登记. 严格的检查带来的是稳定的秩序,轧钢厂厂区再也没有乱跑的孩子和晃晃荡荡的外来人,就连进来买饭票吃饭的都得登记,来的人嫌麻烦也就不来了。 李学武去自行车停放处存了自行车,便回楼上继续写材料,争取在这周内完工。 写了有几千字,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穿上皮夹克出了辅楼,溜达着去了主楼三楼董文学的办公室。 敲开门董文学也在写材料,抬眼看了他一下,摆了摆手让他随意,就埋头继续写了。 李学武见桌上的茶杯空了,拿起茶杯试了试温度,见是温的,走到门口的茶柜上续了一杯水,又给自己沏了一杯茶,一起端着回了桌子旁。 将董文学的那杯放在了他前面,打开了盖子。 自己则是抱着茶杯暖手。 这董文学是世家子弟,家里长辈都是文化人,更是最早闹革命的,所以性格即有杀伐果断又是温文尔雅。 喝的茶也是清香的好茶。 李学武不懂茶,知道的无非是什么乌龙啊,龙井啊,毛尖儿一类的,连红茶、绿茶都分不清,但是只要是董文学常喝的,一定错不了。 写了有一阵,董文学的左手晃了晃,但是没抬头,还在写。 李学武拿起桌上董文学常抽的中华烟抽出一根儿用火柴点燃了,抵在董文学的左手食指边。 董文学顿了一下,左手食指夹住香烟吸了一口继续写。 见他抽,李学武也没客气,自己拿出常抽的大前门,点上一支,边咕嘟烟儿边看董文学放在桌子上的m选。 这书现在该看了,这是后世被称作屠龙术的书,得看出门道,而且必须得融会贯通。 边看边想,不知不觉入了神,没有察觉到董文学已经写完了,正在喝茶。 李学武是被来送材料的厂办秘书惊醒的,见董文学给秘书签了字正在看着自己。 第一百三十五章 会办事儿 讪讪地笑了笑把书合上放在了原处。 “这书借我看几天” 哪知董文学摇了摇头道:“爱看自己买去,在我这儿书概不外借” 李学武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嘿嘿笑了两声又拿起大前门抽出一根儿,刚要点上,董文学把桌上的中华扔了过来。 “尝尝这个,抽完不咳嗽” “咳!咳!” 李学武心道:“要不还是您姓李吧” 接住老师扔过来的中华烟放在旁边儿。 李学武笑嘻嘻地说道:“可别,我抽3毛5的大前门都被我妈打了两巴掌,再抽习惯您这烟,我妈非用扫帚疙瘩打我不可,我还是抽我这个吧” 董文学“嗤”地撇了一下嘴,弯腰在脚边的抽屉里掏出两条中华烟扔给了李学武,道:“别跟我这儿卖惨,拿去抽” 这中华烟可不是谁都能淘换着的,上次送马主任的还是闻三儿在市场上高价换来的,供销社里基本见不着,特供商店里有,但是贵了五六倍。 李学武乐滋滋地接过,放在手边笑道:“就等您这句话呢,以后我常来” 董文学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抽习惯了你就知道去哪给我买烟了” 李学武拿烟的手一僵,苦笑着道:“老师,您可真会打埋伏,不过我这人没有烟瘾,我要是抽习惯得个十年八年的” 董文学笑道:“哈哈哈!我还怕你?说吧,没事跑这儿干嘛来了?” 李学武拿出昨天沈放送过来的证件递给董文学,见董文学皱着眉头接过,才说道:“老师,这事儿您知道吗?” 董文学打开证件看了看,点了点头道:“文件我没见着,付处长提了一嘴,说是咱们厂的保卫力量很不错,也很配合地方安保,所以想要加强联系,这种事儿五几年的时候实施过,我还以为是建个联络员啥的,没想到整的这么正规”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我小时候见过厂护卫队巡逻,我想的是这里面会不会有其他情况,别是拿我们当炮灰用” 说着还把沈放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又将自己知道的历史用猜测的话术透露了一点儿。 董文学用手里的证件敲了敲桌子,道:“先看看再说,尽量不要去那边,也不要管他们的事儿,少说少做就少错” “那巡逻队那边需要加一些人手吗?我昨天回家差点儿被劫,把我当大院里的孩子了” 董文学呵呵笑着道:“不说还真像,你这气质不像是大杂院儿长起来的孩子,没有那种客气劲儿,倒真的像是见过世面的大院儿孩子” 李学武才不想跟大院儿那些人沾边儿呢,摸了摸脸说道:“我都破了相了您都能看出我的气质不凡?” 董文学哭笑不得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我说的是你行事作风,对了,穿上这身衣服就更像了” 李学武就知道老师想要说啥,苦笑道:“顾宁给的,说是丁阿姨让她送给我的” 董文学知道一些顾宁家的事情,不然也不会给李学武定这门亲事,便笑着开口问道:“这丁阿姨可不是简单的人物,知道这衣服哪来的吗?” 李学武拉开拉链,露出右下角的里子,道:“应该是飞行员的飞行夹克,没有标签,衣服里子上有被服厂的标志” 董文学点了点头道:“应该是顾宁她大哥新发的衣服,老首长跟我提过一嘴,虽然没当上你老丈人和丈母娘,但他们还是很欣赏你的,这件事儿没有老首长同意,丁阿姨不会做的” 李学武有些错愕:“这夹克在他们家不应该是很容易的嘛” 董文学抽了一口烟嗤笑道:“想屁吃呢,是有一些高级干部胡作非为,但他们家比你想象中的还要严格的多,老首长每年的疗养都去的少,一个月360块钱工资除了家里开销,多数寄到老家去了” 李学武也是头一次了解这个顾参谋长,想到这顾家人做事儿还真是滴水不漏,这皮夹克在身上有些压力了。 董文学看着沉默的学生,叹了一口气说道:“顾宁的事我多少知道一些,今天我说给你,你就藏在心里,不要说出去,也不要介怀” 不知道老师要说什么,但是好像跟顾宁有关系,便点了点头应了。 “过去的事了”李学武说道。 董文学眯了眯眼睛,开始讲述:“顾宁18岁的时候跟大院里的女孩子一样,崇拜军人,仰慕战士,情窦初开的年纪,十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地谈论着哪个更英雄” “当然了,跟外面那种恋爱不同,顾宁当时在上学,大院里的爱慕无非就是写写信,一堆孩子在一起逛逛公园,或者出去爬个山就算是约会了,当时更是有十几个女孩子同时喜欢卫民的情况” “这事丁阿姨是知道的,但是想到顾宁从小比较内向,也不懂啥叫谈恋爱,与同龄人出去热闹一下也好,再有老首长做了特殊安排,所以也就没有禁止顾宁出去玩儿” 见李学武点头又道:“卫家老大叫卫民,从小就是这群孩子里的头头儿,很是有头脑,沉稳大气,是个标准的军事人才,最大的优点就是办事圆滑,很会说话,院里的人都说这孩子好” 把卫家老大很是一番夸奖后,董文学才说道:“恰恰是这办事圆滑,很会说话这一点没有入了老首长的眼,老首长最不喜欢这种人” 董文学顿了顿,说道:“57年4月的那些事儿你应该还记得,当年19岁的卫民经郑处长介绍,已经给王先生当了2年的警卫员,王先生更是逢人便夸卫民有才干,会办事,卫家出了人才,未来可堪大用” 摇了摇头,“嘿!”了一声。 董文学说道:“王先生在那场活动中被要求去边疆蹲点儿,呵呵,王先生自然不愿意耽误卫民前程的,便问他想要去哪,他来安排” 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头儿又说道:“当时卫民想也没想就说要跟王先生一起走,风雨同舟,患难与共,王先生劝了两次才定下卫民跟自己一起去,当时王先生很是感动的” 李学武大概能猜到事情的结局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渊源 董文学看了看窗外,抽了一口烟说道:“哪知在王先生那儿信誓旦旦的卫民出了门儿就跑回家找了父母给安排位置,连夜调去了南边儿,把王先生气的住了院,后来那阵风过去,卫江也就是卫民的父亲,现在司里工作,提着四盒礼儿去谢罪被王先生打了一把掌撵了出去” 李学武有些明白顾参谋长说不找高干子弟的原因了,这些院儿里的孩子容不得一次失败啊。 微微叹了一口气,董文学又说道:“这事儿其实院儿里人都知道,没人说,但是卫民为了前程,咬死了说是王先生撵走的他,为的是提拔亲属,因为后来王先生的侄子看不下去了陪着去的边疆” “呵呵” 这样的人在部队里是最不招人待见的,李学武也是嗤笑了一声,有什么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孩子。 董文学敲了敲证件道:“大院儿都看在卫家老爷子和卫江的面子没人去讲究这件事,卫民也在南方辗转腾挪混成了战斗英雄,很受大院儿这些姑娘们追捧,顾宁就是其中一个” 李学武疑问道:“顾家没人告诉顾宁这件事儿吗?” 董文学说道:“当时顾宁已经有点儿叛逆倾向,环境如此,哪个孩子没迷茫过?老首长门风很严,不允许传这种话,所以顾宁一直不知道,后来丁大姐跟她说了,她还以为是老首长故意拆散两人,再说当年的事儿王先生都不再提了,谁都不是当事人,哪里说得清楚谁对谁错” 既然今天有这个条件就所性把事情弄清楚,李学武想了想开口问道:“那顾宁和卫民当时是个什么状态,现在又是个什么状态?那天晚上我见到顾宁和卫民在一桌上吃饭了” 董文学看了李学武一眼,说道:“乱想什么呢,小院儿的孩子你当是大院儿那样呢?顾宁上班以前随时都配着两个警卫员呢,老首长最是心疼这个闺女,卫民敢伸爪子,不说明里的,暗里的警卫敢直接开枪,这是老首长亲自下的命令,我亲耳听到的” 李学武知道现在一些挂在警卫团的那些事儿。 董文学继续说道:“就像我说的,无非就是写写信,院里孩子们聚在一起聊聊天儿,那时候卫民的追求者众多,许是看重老首长的权势,多有巴结顾宁罢了” 李学武坦然地说道:“我就是听您一说,随口一问,只要不伤害您跟他们家的关系就好,我无所谓,心不在一块儿,就别在一个锅里搅马勺了,太累” 董文学又点了一根烟,沉吟许久才问道:“你是不是对我跟你师母给你安排这个相亲的事有些看法?” 李学武坦诚地说道:“老师,您可能不知道,因为南边儿的事我们俩闹过矛盾,她好像还挨了处分,她不会爱上我,我也不喜欢她” 董文学点了点头说道:“是我想当然了啊,学武,知道我为什么非要把你介绍给顾宁吗?”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想了好几天都想不明白” 董文学呵呵笑道:“第一,我想你需要她们家的背景,你是一个可造之材,不可能在轧钢厂当一辈子保卫干部,顾宁可以让你少奋斗30年,顾家的资源老首长不允许儿子用,却在定下你见面的那天对我说过一定会照顾女儿” 看着李学武若有所思,又接着说道:“第二,我和你师母需要你尽快成长起来,梦元太小,等他需要我们的时候可能我们已经老了,借不上力气了,你就是我投下的未来” 李学武没想到老师把话说的这么直白,感动地说道:“即使没有这个助力,学武也定不负老师所望” 董文学摆了摆手继续说道:“第三就是我们家和顾家有很深的渊源,我父亲跟老首长有很深的交情,我也是跟着母亲受老首长扶持长大的” 李学武看着董文学言语有些哽咽,神情微微动容,许是想到了幼年的不容易。 董文学看着李学武说道:“顾宁是我看着长大的,就像是我的妹妹一样,所以我希望她能找到一个可靠的人,这也是我把你推荐给老首长的原因” 李学武现在的内心也是很不平静,没想到一个阴差阳错的相遇竟是产生了这么多的问题。 董文学弹了弹烟灰说道:“我现在回复你先前的问题,自从被老首长知道顾宁有爱上卫民的倾向,老首长找顾宁谈了一次,之后就断了,我相信老首长不会骗我,更不会骗你,所以你也可以放心” 董文学见李学武在沉思,吸了一口烟说道:“人心都是肉长的,今年过年顾宁就23岁了,三年时间卫民一直在多方面单方向联系顾宁,我不敢保证顾宁的心到底在哪,但是这不就是你展现男人魅力的时候了嘛,一个连炮弹都不怕的人会怕一个逃兵?” 李学武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接触顾宁,老师对自己是没的说的,顾宁的父亲母亲更是做到了前面。 李学武觉得自己为了老师也应该做一些什么。 董文学展露了一个无所谓的笑容说道:“她是个专情的女孩子,不然不可能三年多不谈感情,她对你也是有一些意思的,不然也不可能选了你见面,她若是自暴自弃完全可以选个舒服的家庭嫁了,何必找你这个“仇人”相亲呢” 李学武点头应是。 缘分这东西就是个未知数,冷却一段时间可能双方就都忘记了。 董文学把证件递给李学武道:“去街道的保卫不要加,如果接到需求申请再说,每个小组执勤的时候配一把56冲,20发子弹,但是一定要保管好,警惕一些,这些东西出了工厂是要担责任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明白了董文学的意思,便不再说这个话题,而是聊起了其他话题。 再一次见到厂办秘书过来送文件,李学武站起身打了声招呼就出门了。 厂办秘书看见夹着两条中华烟离开的李学武很是羡慕,头一次见到跟领导要烟抽的下属。 回到办公室把烟拆开一条扔进了空间,自己一个人坐在桌子后面继续写材料。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倒是想收... 等写的手酸了这才直起腰看了看手表。 见时间快到下班点儿了,拎着自己的饭盒,叼着烟就往食堂吃饭去了,打饭的时候把商师傅给的单子交给了傻柱,约好了今晚学手艺。 两人嘻嘻哈哈地聊了一会儿,见机关的人过来打饭了,也就没再多聊。 下午四点,李学武带着厂护卫队的队员开始训练,按照记忆里的训练方法,对护卫队员进行了体能、搜捕、进攻队形、擒拿等科目的练习。 其实护卫队员多数是民兵训练中的佼佼者,军事素养很高,只是练习的频率有点低,造成战斗力衰弱。 提升起来也是很好提升的,恢复性训练罢了。 练了一个半小时,队员们带回修整,马上又到了下班的时间,还要执勤,所以每天只训练一个半小时。 虽然时间很短,但是李学武相信,随着习惯的养成,队员们的素质会无限接近于战士。 自己以前是董文学手里的王牌,从今天李学武就要培养自己的王牌了。 下午下班照常是看了一阵儿门岗检查,见队伍秩序井然,再没有幺蛾子便回了家。 刚一进院儿门就见沈国栋蹲在外院屏门里给三轮车拧铁皮牌子。 现在的三轮车比后世的要大,后面的兜里能装很多东西,前车架子也大,沈国栋将一块铁皮做的牌子用铁丝穿了两个角吊在了车把上。 “国栋,干嘛呢?” 沈国栋抬头打招呼道:“武哥回来了啊,三舅说收废品得有个牌子,不然人家还以为搞运输的呢” 这时候听见两人说话的闻三儿和老彪子也出来了,分别跟李学武打了招呼,李学武把自行车停在了自己家的窗户底下。 回到外院,见四辆三轮车都吊了铁牌子,还在车把上用铁丝固定了一个梆子,就是影视剧里巡夜敲得那个。 这梆子是中空的木盒,一敲“棒棒”响,有提醒的意思,以前是报时用的。 看来这几个人是准备拿这个当做喇叭用了。 老彪子见李学武看着梆子,便解释道:“前期我们边敲边喊,以后熟悉频率了,只用敲不用喊就都知道咱们收废品的来了” 李学武看了看老彪子道:“你这脑子想不出这主意吧” “哈哈哈哈哈”老彪子笑了一阵才道:“真的是我想出来的,我小时候听到有卖豆腐的用这个,就想出这么个主意了” 李学武惊讶道:“行啊,彪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老彪子撇着嘴道:“那是!” 李学武指着前面的铁牌子问道:“那彪老板准备在这牌子上写什么呀?” 老彪子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就一个字,收!” 气的闻三儿一脚踹在老彪子的屁股上:“收个屁!不懂滚一边带着去” 说完又冲着李学武问道:“李科长赏个能用的词吧” 李学武先不回答闻三儿而是对还在横瞪眼的老彪子说道:“三舅说的对,你就写个收字,人家知道你收什么的呀?还以为你收大姑娘小媳妇儿的呢” “哈哈哈哈!” 几人都被逗得大笑,连在厨房烧炕的二孩儿的笑声都传了出来。 老彪子闹了个大红脸,嚷嚷道:“我倒是想收了,也得有人卖啊” 闻三儿笑骂道:“有人卖咱也不能收,收回来废品公司还不得急眼啊!哈哈哈!” “哈哈哈哈!” 众人笑过一阵后,都是有种万丈高楼平地起的豪迈,准备明天开始大干一场。 李学武指着牌子道:“我看呐,写个“废物收”,早先店面起名都愿意倒装句,咱们破烂行业也跟个风儿,再有咱们这边有咬字不准的管“叔”叫“收”,人家卖破烂有时不就是喊“老收等一下~”嘛,正合适” 沈国栋道:“我看行” 老彪子把红油漆拿了出来,又拿了一支断了的残破毛笔,想要递给李学武让李学武写。 李学武摆摆手道:“要论这文化水平,我李学武在咱们这几个人里算是个高个儿,但要论书法还得是咱们三舅啊,快,伺候三舅用墨” 闻三儿这会儿听见李学武的夸奖仿佛骨头都轻了二两,矜持地谦让了一下,便接过毛笔,由老彪子和沈国栋端着铁牌子,在铁牌子上写了定好的字。 沈国栋用废纸将多余的油漆擦干净,这样院里的四台三轮车有了广告和牌匾。 大姥帮着忙,用铁皮在后车斗儿下面做了一个暗箱,能装个二十多斤的样子,又在车斗儿里装了一个与护栏平齐的铁皮箱子,能装个三五十斤左右,都还能上锁,锈迹斑斑乌漆嘛黑的不惹人注意。 这就是李学武准备接下来两条腿走路的方法了。 今天老彪子去送饭时带回了窦师傅的消息,海子那边儿闻三儿的小院归置好了,明天继续回来修西院的房子。 虽然仓库还没盖起来,但是废品必须得开始收了,两条腿儿哪一条都不能瘸了。 站在外院儿的屏门里,看着老彪子几人把三轮车停到了西院,这时正好傻柱进了院儿。 “呦,这是忙啥呢?”傻柱拎着空饭盒,晃晃悠悠走了过来瞧了瞧,看见李学武和大姥几人站在屏门里便开口问道。 李学武笑着对傻柱说道:“柱子哥,来,我给你介绍” 傻柱见院里来了生人,便进了屏门,口中疑问到:“这是?” 李学武指着闻三儿几人介绍道:“这是我小时候的伙伴儿,准备跟我姥爷在西院做废旧品回收,这不是就近住到我这儿来了,这位是闻瀚泽,辈儿大,我得叫三舅,你叫他闻同志就行” 傻柱看着眼前这位......怎么形容呢,反正怎么也与听到的这名字关联不上,有些异样地主动与闻三儿握了握手,口中道:“闻同志你好你好” 闻三儿初来乍到,很是客气,忙回道:“以后咱们都一个院儿住着,您叫我闻三儿就行” 李学武又指着老彪子介绍道:“这都是我发小儿兄弟李文彪,小名彪子,沈国栋,杨二孩儿” 第一百三十八章 银芽银脊 李学武这人最是讲礼,单提另地先介绍闻三儿,因为闻三儿是长辈。 无论闻三儿人怎么样,只要是李学武认老彪子这个兄弟,那么就得认闻三儿是三舅,平时打打闹闹可以,正式场合必须尊敬着说。 傻柱一一与老彪子几人握手,互相客气着。 “我好像见过这几位兄弟,以前经常找你玩儿来的吧” 李学武点了点头,看着几人握手寒暄,在一旁又介绍道:“这位是咱们院里的老住户儿,大名叫何雨柱,我叫柱子哥,你们也跟着叫” 老彪子几人都齐声叫了一声柱子哥。 傻柱最吃这一套,咧着大嘴笑道:“好好,客气了,学武你有这群兄弟是真好” 李学武继续说道:“柱子哥是我们轧钢厂的主厨,也是厨师班长,都在一个院儿住着,以后柱子哥有事儿你们都想着帮把手儿啊” 见几人答应,傻柱更是客气着又与几人握了一遍手。 李学武笑着对傻柱说道:“柱子哥,中午说好的,晚上我准备食材,您教我手艺,正好房子刚改造完,我们兄弟也是刚搬进来,今天这顿算是燎锅底儿,怎么样?趁这个机会咱们一起喝点儿?” 傻柱见这哥儿几个确实是诚心邀请,便也就答应了,跟着李学武进了厨房参观。 “柱子哥,我听您的,昨晚下班就去旧货市场淘换了这一套家伙什儿,您看看怎么样?”李学武领着傻柱边观看厨房边介绍道。 傻柱把案台上的调料看了一遍,这才看向柜子里的刀具还有砧板。 “这是买的成套的?” 李学武笑着答道:“是,正巧儿赶上了,有个厨子倒腾家伙什儿” 傻柱笑着说道:“砧板不错,顶级货,擀面杖也是好家伙什儿,这刀...” 李学武见傻柱迟疑,便问道:“怎么?我买错了?或者被骗了?” 傻柱摇头说道:“刀就是刀,哪有对错真假,就是这是府菜师傅做菜用的家伙什儿跟我不是一路的” 傻柱又敲了敲炒锅和双耳铸铁锅,道:“这家伙什儿可是师傅吃饭的物件儿,就像你腰上的枪一样,咋能卖出来?”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这个真不知道,但是留了地址,以后可以去拜访拜访” 傻柱摆弄着柜子里的厨具箱子,口中说道:“看这个箱子我就更确定这是府菜师傅的家伙什儿了” 见屋里几人都是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傻柱嘿嘿一笑解释道:“我是做川菜的厨子,我这样的厨子就只做正宗的川菜,客人点什么我就做什么,讲究的是一个口味正宗,川味儿十足” “旧时显贵人家,请外客儿都是请厨师到自己府上来置办酒席,与我们这样的饭庄厨子不同,我们都是有单独的菜系,府上所请厨师大多是没有“单位”的,因此不受菜系影响”。 李学武笑着问道:“有啥不一样吗?” 傻柱给几人解释道:“讲究的不一样,府菜师傅所展现的都是拿手的绝活儿,所擅长的烹饪技法则是“改良菜”,不讲究正宗,而讲究口味” 见李学武几人都迷糊着,傻柱摸了一把脸,说道:“比方说你们家要宴请客人,请一“府菜厨师”来府上置办酒席,并表示想吃不太辣的川菜,这要求是能让我们这样的川菜厨子直骂脏话的,但府菜的厨师自有一套应对方法” 李学武几人均是啧啧称奇,问道:“这是怎么个话儿讲?” 傻柱敲了敲那个檀木箱子说道:“府菜所制作菜品天南地北无所不包,大多的府菜名厨也是不接受“点菜”的”。 “主家给多少银子,来吃饭的有多少人,知道了这些之后便开始拟定菜单,但并不给主人家过目,菜上桌之前,吃菜的人是不知道有哪些菜的” 老彪子不忿道:“哪有这样的道理,难道还请了个祖宗来不成?” 傻柱见这个兄弟也是憨直之人,也不计较,笑着说道:“这是早年的规矩,不止这些,府菜厨师接待的酒席,至多两桌”。 “而厨师工作时也仅仅带两个打杂的小徒弟,两个徒弟一个负责买办、切墩、炒、溜、炸,另一个负责雕花、吊汤、煮、烹、烩” 大姥叼着烟袋,称奇道:“这还真是早先官老爷、贵人过的生活” 傻柱羡慕地摩挲了一下檀木箱子说道:“就是这样的规矩才让府菜师傅比我们值钱,手艺也比我们高超” 李学武大概知道怎么回事儿,说道:“不至于,都是靠手艺吃法,哪有高低贵贱” 傻柱摇了摇头,说道:“刚说的府菜师傅出去做菜都是带两个徒弟,在徒弟出师之前,是谁也离不开谁的”。 “出师之后,学艺不精的那个去各大酒楼当“掌勺二师傅”,另一人则继承老师的衣钵继续做府菜” “我这样的就是学艺不精那种,永远比不上做府菜的那种” 李学武见傻柱看见这套家伙什儿都能想这么多,劝道:“不至于,咱们轧钢厂的小食堂还不都指着你撑门面啊” 傻柱也不解释,回忆了一下,述说道:“我只在小时候吃过一次府菜,也见过传说中的府菜厨师,嘿,一老头干瘦,手颤颤巍巍的,腰间挎一口这样什儿的檀木箱子,听我爹告诉我,里面装的是厨师“吃饭的家活什儿”。 “府菜厨师做菜从不让人看见,但徒弟出去采买的清单却在最后要交到主家手里” “也并不会因为怕人学了去就多买几样调料,即使让人得了方子,也是做不成“府菜味道”的”。 “席间的菜式都是我具未曾见过的,有些甚至吃到嘴里也不知道是什么,但都是好吃的,印象最深的是一道“银芽银脊”,我记得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就是豆芽菜炒鸡丝,鸡丝葱姜未浓郁,滑嫩弹牙,还带一丝甜,细细吃来还有梅子味道” 傻柱这说的李学武几人都有些馋了,尤其是说道梅子味道,老彪子直咽口水。 李学武说道:“柱子哥,鸡我有,豆芽我妈家自己发的,要不您给我做一盘儿尝尝?” 第一百三十九章 滚犊子 傻柱笑着说道:“成,哥儿几个有缘,我就露一手儿,你们先等着,我回家换身儿衣服,撂下东西再拿点儿调料,我再回来” 说着与几人点了头便往中院儿去了。 李学武让老彪子把自己早上拿回来的食材摆到案上,自己则是回家去拿豆芽。 过了二门儿,进了自家屋门,见秦淮茹过来帮忙做饭,与刘茵正在蒸二合面的窝窝头儿。 这李家几人挣的工资都不少,但是这个时候的粮食不是跟工资挂钩的,是跟人口挂钩的,每个人的粮食都是定量的,所以李家再有钱也是不敢天天吃细粮的。 这还是李学武拿回来了粮食,并且叮嘱了要做二合面儿的窝窝头儿,刘茵这才这么做的。 每天工人的菜就是土豆白菜萝卜,换着做,好在李学武拿回来的多,不然李家的供应粮可是跟不上。 “学武回来了”秦淮茹跟着李学武打了声招呼。 李学武笑着应了,回道:“秦姐辛苦了啊” 秦淮茹笑着客气道:“辛苦啥,都是你帮我呢,不然家里要断顿儿了” 李学武进了里屋,看见闺女在悠车子里睡着了,老太太边看纸牌边推着悠车子。 李学武靠近了想逗逗李姝却被老太太打了一巴掌。 “滚犊子,整哭了你哄啊?” 李学武在炕稍的豆芽盆儿里抓了一把豆芽,轻声说道:“嗨,咱们这就叫互相帮助,谁都别跟谁客气” 秦淮茹现在晚上帮着这边做窝窝头和切菜,有时晚上还得去后面暖棚里的炉子填火,为了挣出一顿晚饭着实辛苦。 李学武说完又对着刘茵说道:“妈,我掐一把豆芽了啊,我跟我大姥在倒座房吃了,今天搬家第一天,找了中院柱子哥燎锅底儿” 刘茵不满道:“在家吃多好啊” 李学武边往出走边说道:“老彪子他们过来了,以后总不能麻烦你不是,那边早晚都得开火,菜好了我让二孩儿端过来” 说完话人已经出门儿了,却不知这话被秦淮茹听在了耳朵里。 李学武回了倒座房时,傻柱已经在厨房了。 “柱子哥,你看这豆芽行不行,自己家发的豆芽” 傻柱把外衣脱了,口中说道:“行,咱们就吃个味儿,哪有那么多讲究” 二孩儿将树枝子耨到炉灶里,用树叶子做引柴,将炉灶起了火。 傻柱拎着一把菜刀对着也脱了外衣的李学武说道:“我平时只用一把刀,切、剁、片、拍等方法都靠它,看仔细了啊” 说着便拿过先前泡好的狍子肉,顺着纹理取下一大块儿,又顺着纹理将肉改刀切成麻将牌大小的方块儿。 “这切肉啊,尤其是牛肉一类的牲口肉,纤维大,纹理粗,要顺着纹理切,这样不仅好看,还能入味儿” 傻柱将菜刀递给李学武道:“你来试试” 李学武接过菜刀,按照傻柱教的,右手捏住菜刀,左手曲在一起按住狍子肉。 “手不要抓的那么紧,刀我看了,特别锋利,你顺着纹理轻轻拖动就能切得下去,拿刀的力道要松,但还不能脱了手,要有刀长在你手上的感觉,手腕也要随着刀来动” 傻柱见李学武拿捏菜刀有些底子,在一旁指导了拿刀的窍门儿。 “看见这刀刃儿了吗?这是人家师傅已经用出来的刀了,刀刃都是弧形的,你要让刀顺着这个弧形在肉上前后拖动,要稳,还要快,把菜刀烫烫热水,不沾肉沫和油” 李学武试了试,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借着傻柱手把手教的力道,一块块儿地将狍子肉改了刀儿。 傻柱接过二孩儿咔哧完皮的土豆放在了李学武前面,说道:“土豆切棱块儿,大小尽量一样” 李学武比对着切了八九个大土豆,傻柱在教李学武的时候已经用另一把菜刀拍了生姜和大葱、大蒜,在炖锅里填了冷水,把切好的狍子肉放到可锅里,放了刚才准备的葱姜蒜,又倒了小半碗白酒。 傻柱是左右开弓,这边刚弄完,又在炒锅里填了半锅水,将一小块儿猪肉整个浪儿放了进去。 “兄弟,火不要停啊”盖上锅盖还不忘交代了添火的二孩儿一句。 傻柱见李学武切完了土豆,又让他切辣椒丝等配菜,自己则是拎着李学武准备的小鸡开始片肉。 片得了鸡肉又拿过李学武手里的刀教李学武切丝。 “同一原料,同一烹调方法,兹要是刀工方法不同,那么菜肴成品质地就会有差异” “比方说啊,一般情况下,成熟快的菜就可以切丝、片、丁、粒等,相反则要切大一些,更粗更厚一些” 傻柱边切边解释着:“刀工处理是为了让食材的大小、厚薄、长短、形状都能符合烹饪的要求,因为它不仅决定了原料最后的形状,还对菜肴制成后的色、香、味起着决定性作用”。 李学武仔细看着傻柱的手法,耳中听着讲解。 “银芽银脊这道菜的鸡肉要用仔公鸡,肉嫩但味淡,咱们得用白酒把“鸡肉味”洗掉” 说着话便动手用白酒浸泡清洗切好的鸡丝,手指轻柔,但是速度很快。 “在帮我切点儿葱和姜,要细碎末啊,再把我拿来的洋葱切丝” 李学武又拿起刀切姜葱碎末,切洋葱丝。 傻柱将鸡丝捞出,放在盆里倒入自己带来的米酒,又将李学武切好的葱姜放在鸡丝上,最后揉进一些水淀粉。 这边刚弄完,焯水狍子肉的锅开了,炖猪肉的锅也开了。 傻柱将手勺递给李学武让他撇炖锅里的狍子肉炖出来的血沫,自己则是用叉子将猪肉捞了出来,放到一边。 “还别说,这府菜师傅的家伙什儿就是方便,叉肉都有肉叉子,这个锅里的血沫也捞一下” 交代完李学武,傻柱自己又拿着刀去切刚煮好的猪肉,手上的刀片翻飞,整块儿的猪肉变成了薄薄的一片片猪肉。 这边李学武刚把两口锅里的血沫捞干净,傻柱便将大姥从前院儿家里拿来的酸菜丝攥了水份,捏散了撒在了炒锅里。 第一百四十章 社会人饭局后的保留节目 “把狍子肉捞出来,配料捡出去,汤别扔啊,放盆儿里一会儿用” 交代完李学武,傻柱自己则是将切好的肉片由放回了滚开的酸菜锅里。 “看好了啊,调料大致就是这些,具体我也没量过多少,因为真那么较真儿你也做不出这个味道” 说着便往炒锅里添加佐料,盐,八角,香叶、花椒和桂皮,这些都是傻柱拿来的,自己可没有。 李学武大致记住了傻柱的添加用量,具体的就得以后慢慢练手了。 傻柱将炒锅的锅盖一扣,又将炖锅用清水刷了,起锅烧油,放入花椒、大料和葱姜蒜、红干椒,炒出了香味又放了切好的洋葱,再放入狍子肉煸了起来。 等肉变了颜色又陆续加入生抽、老抽、耗油、白糖、五香粉、大酱,又加刚才盛出来的肉汤没过了肉。 傻柱做完这一套又对着二孩儿交代道:“兄弟,这个炉灶你看着啊,大火把它烧开了,把那边切好的土豆放进去,就不要再添火了,就维持住有火就成” “怎么样?厨子不好干吧?”傻柱交代完又笑嘻嘻地对着李学武问道。 看着忙活了一脑门子汗的傻柱,又摸了摸自己出汗的脑门儿,李学武哈哈笑道:“我可从来不敢小瞧任何人,隔行如隔山啊” 傻柱接过大姥递过来的毛巾道了声谢,继续跟李学武说道:“没那么玄乎,就是一个熟练度,吃多了,见多了,练手多了,你也行” 李学武客气道:“我跟您还有的学呢” 傻柱两人扯了一会儿闲篇儿,那边的猪肉酸菜也炖好了,傻柱左手掐着炒锅的长柄端起锅,将酸菜白肉分两次倒进了二孩儿准备好的大海碗里。 李学武对着二孩儿说道:“一碗端咱们桌上去,另一碗用盖子先扣上” 傻柱这边已经把炒锅刷好了,起锅烧油了。 “锅中要宽油,等油滑开后才能再炒制” 说着话又将准备好的鸡丝放入锅里,又将洗好的豆芽放在锅里。 “哎,添加佐料,再加丁点白醋与糖提鲜,这就是我先前说这菜有梅子的味道的原因,看着啊,炒完了以后加入一点水淀粉和明油增添光泽,当然了,咱们自己家吃的话不放明油也行” 这边说着话,手上的炒锅里的菜已经得了,还是分两盘儿盛装的,二孩儿不用交代已经知道怎么做。 傻柱将锅刷了放在了一边,又将炉灶口用炉盘封盖了,这才抓了一把盐,打开炖锅的盖子撒了进去。 “记住了啊,小火炖一个钟头,出锅前一刻钟撒盐” 傻柱说着话又将盖子盖回了炖锅上,洗了洗手便开始收拾厨房刚才弄乱的卫生,二孩儿要帮忙,傻柱没让。 把自己带来的佐料收拾齐了放在了一边,这会儿炖锅里的肉也得了。 傻柱的手是真有劲,不怪许大茂打不过他,手里拿着湿的抹布掐住炖锅的一只耳朵,用手勺搭住另一只耳朵,直接就把炖锅连带里面的炖菜拽出了炉灶口。 “盛炖菜的时候记住了啊,尽量不要让锅继续挨着火,因为菜慢慢往出掏,底下的汤就越来越少,容易胡巴锅” 说着话已经把红烧土豆狍子肉出了锅了。 二孩儿端着酸菜白肉,银芽银脊,红烧土豆狍子肉去了前院李学武的家里。 这边几人都上了桌,桌上已经放了一口盛着热水的海碗,海碗里还坐着一个白瓷酒壶。 海碗旁边是一个盘子,里面是切好的萝卜条,白葱条,炸冻干白菜,在旁边则是一小碗儿熟酱。 这是李学武家的保留菜式。 再边儿上就是刚做得的三样热菜,几人相互让着上了炕桌,都盘腿儿坐了,二孩儿也回来了,手里端了一筐二合面儿馒头。 “快上桌,挨着你国栋哥坐” 大姥叫了二孩儿上炕吃饭,二孩儿则是答应一声,又端起烫好的白瓷酒壶给几人面前的酒盅里各满了一杯酒,只有自己没倒。 二孩儿酒量不行,可能是先天有关,喝了酒肚子疼得厉害,闻三儿怕二孩儿身体出事儿特意交代二孩儿不许喝酒。 等傻柱和大姥动了筷子,几人这才开始夹菜。 见几人都吃了一口银芽银脊这道菜,傻柱咧着嘴笑问道:“怎么样?” 大姥几人不住地点头,李学武则是想明白了傻柱先前讲的府菜师傅和地域菜师傅的区别。 “的确味道浓郁,滑嫩弹牙,还真有股子梅子的味道” 李学武几人吃的香,自然忘不了“挖井人”,频频向傻柱敬酒。 李学武进屋的时候就看见了,有一个大白酒桶放在屋子一角。 早上走得急没看见,这几个货把卖剩下的小半桶酒拉了过来,看样子准备自己喝了。 几人边喝酒边聊天,彼此都慢慢熟悉了,社交牛笔症的老彪子更是一口一个柱子哥的叫上了,两人聊的热乎。 酒足饭饱,沈国栋和二孩儿收拾了残局,刚坐下喝了一口热水。 老彪子喝完酒就有些放开了,拉着几人又要进行社会人饭局后的保留节目——去门口澡堂子去泡澡,最近一直在忙,二十几天没洗澡了,这几个人都带着换洗内衣。 沈国栋几人因为忙着清货,最近一直在连轴转,头发都能炼油了。 澡堂子这会儿人不多,几人泡进大池子,也不谈家里面的事儿,只是聊街面上的八卦。 不是谁家弄了个小赌摊子,就是哪里又有半掩门子了,都是李学武听都没听过的事儿,但是现在却是实实在在的发生着。 闻三儿几人喜欢乱吹是乱吹,但是在李学武这儿不敢说假话吹牛。 李学武感觉街面儿上有点儿不成样子,小偷小摸的都敢叫佛爷,靠着顽主照顾又开始泛滥,这些人不把根子剪除了永远不会收手。 除非像是后世一样,出门没人带现金了,偷手机?直接锁定位置,或者自动开启摄像头拍照保存证据,犯罪成本太大了,就减少这种事情的发生了。 现在街面儿上一乱,什么牛鬼蛇神魑魅魍魉都敢出来蹦跶蹦跶,这也是为什么李学武走到哪儿大五四都是不离开身的原因,永远顶着火。 第一百四十一章 哥们儿 几人泡了一个多小时,又都搓了澡,修了脚,闻三儿还跟大姥和傻柱学,拔了火罐子。 这火罐子不像后世那样是玻璃的,而是竹筒子的,里面和边口被火熏得黑漆漆的,筒壁都是暗红色了。 三人背部被搓澡师傅用火罐子扣了两排罐子,像是霸王龙一样,然后又被师傅用三人带来的毛巾扇上了。 “三舅,得珍惜身体啊,你这年纪轻轻的,腰怎么还不好呢,要不让我爸给你调理调理吧”李学武拍了拍趴在床上拔着火罐的闻三儿调笑道。 这时老彪子接话道:“李叔就是给我三舅吃老虎鞭都不成,补得还没有丢的快呢” “哈哈哈哈!” 众人都被老彪子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语风格所折服,这货仗着闻三儿现在拔着罐子起不来床尽情调侃自己舅舅。 闻三儿气骂道:“滚特么犊子,老子这是肩膀子受风,关腰子什么事儿,老子强着呢,不信你们去我那老屋儿的炕头儿瞧瞧去,炕都被顶出一个坑”。 老彪子嘴贱道:“哎呦!我说炕头儿那块儿怎么有个黄豆粒儿掉里都出不来的坑儿呢!”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搓澡师傅都笑岔气儿了,这群人太有意思了。 闻三儿气的就要爬起来去打老彪子,刚起身就被拔罐师傅按住了:“您跟您自己外甥置什么气,火罐掉了我就白费劲儿了” 闻三儿顺势又趴了回去,嘴上气哼哼地说道:“我就当没有这个混蛋外甥” 老彪子看自己三舅起不来又说道:“您要是这么说,那咱们就得廪哥们儿了” 闻三儿也光棍儿,把脸垫在长条凳子上,嘴上言说道:“行啊,你今天兹要是管我叫大哥,明天我就去你家管你妈叫婶子,我跟我姐夫论叔侄儿去”。 沈国栋这时候帮腔道:“没事儿,“三哥”,咱们以后各论各的” 闻三儿转头骂道:“滚蛋,小兔崽子,你们等我下地的” 众人都知道闻三儿是嘴炮强者,下了地也就是嘴上过过瘾。 但是闻三儿却又是老彪子的三舅,虽然只大了几岁,几人都是跟着叫三舅。 平时玩笑就是玩笑,可不敢跟闻三儿动真格儿的,那不真成混蛋了嘛,所以这些人里只有闻三儿可以自称老子,可以骂街,可以打人。 就连李学武该玩笑是玩笑,也是不能跟闻三儿说一个脏字和侮辱性词汇的,这叫“礼儿”。 看着几人玩笑,大姥只是笑着叼着烟,仿佛回忆自己的青春岁月。 傻柱也是羡慕地看着李学武兄弟几人热闹,想要参与进去却又有些不自在,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这么些个好兄弟呢,一直都是单蹦儿的一个人。 几人走出澡堂子都跟褪了一层皮似的,穿着新洗的内衣,清清爽爽地回了四合院。 傻柱跟李学武几人在二门儿就道了别,自己回家去了 下午火炕烧的正热,现在正是铺被子睡觉的时候。 李学武示意二孩儿铺被子,自己也在这边睡,下午大姥把李学武的行李搬了过来,火炕很大,几人轻松睡的下。 闻三儿几人还有大姥坐在炕桌边儿上听着李学武的安排。 看着几人都有了困意,但是事情必须现在说清楚,省的明天出问题。 李学武看向老彪子问道:“从废品公司领回来的价格表背熟了吗?” 老彪子拿出一个本子道:“大致都背熟了,没记清的都写在了本子上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严格按照既定的价格收,咱们这条路必须走的稳,还有走的实,即使前期不挣钱也必须走的稳”。 “当然古董字画儿也收,旧电器也收,运回来的时候小心点儿,咱们得找个明白人帮忙把关了,价格你们慢慢摸索,咱们新入行,本钱够,可以犯错,就当你们的学费了”。 闻三儿点了点头道:“懂行的人我去找” 李学武对着闻三四人说道:“这事儿就交给三舅,明天你们四个人按照先前分好的区域和流动顺序轮转着收,只要有人问就说不认识对方,你们都是废品公司派出来收废品的,把心落实了,放下身段” 李学武又对着大姥说道:“从明天开始可能就有人上门儿卖废品了,按照老彪子给您的价格表收,收好了就堆到西院中间的场地上,纸张暂时堆到这边空着的两间倒座房里,注意防火” 闻三儿拿出10块钱递给大姥,说道:“大舅,这个您拿着,应付明天家里的废品收购” 闻三儿比李学武大一辈儿,比李学武的姥爷也就小了一辈儿,所以闻三儿便管李学武的姥爷叫大舅。 闻三说完又对着李学武说道:“前一阵买的自行车我给卖了,反正也骑不上,倒不如赚些钱”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地点了点头,从挎包里掏出一个本子递给闻三儿,交代道:“从明天开始,收支两条线,必须记清楚,谁经手的谁签字” 见几人都懂了自己的意思,便安排众人休息。 这一大铺炕几人都是打把式睡,宽敞得很,窗子也是新的,密不透风,可比家里舒服多了。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大姥就起来收拾厨房,准备做饭。 闻三儿几人开始洗漱,李学武本来不想起这么早的,但是二孩儿把所有人的被子都叠好了,就坐在自己跟前儿看着自己,等着收被子。 “好好好,我起来还不行嘛” 二孩儿“嘿嘿”一笑地说道:“没事,武哥,你接着睡,我等你睡醒再叠也行” “滚蛋” 李学武打着哈欠起身,穿了衣服往厨房走,排着队把脸洗了。 早饭很简单,棒碴儿粥,窝窝头儿,咸菜条。 边吃早饭,大姥边说道:“老三他们带了半袋子萝卜过来,下午我没事儿让你妈帮忙腌了,早上也有个就饭的咸菜”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好,那边老彪子又起幺蛾子。 老彪子把窝窝头和棒碴粥摆在了一起问向闻三儿:“三舅,你说这俩有啥关系?” 第一百四十二章 开张大吉 闻三儿不愿意搭理这货,也不吱声,闷头儿喝粥。 但是老彪子有好兄弟捧哏啊,那边沈国栋说道:“都是棒子做的” 老彪子一脸得意地说道:“这粥是窝窝头儿他爹” 闻三儿在桌子底下踹了老彪子一脚骂道:“不吃滚犊子,少特么在这扯闲蛋” 老彪子一副你没见识的样子说道:“你没听过那句话吗,棒子面儿他爹——茬子!哈哈哈!” “从今天开始,我老彪子就算是破烂行业的茬子了” 闻三儿嗤笑道:“所以叫烂茬儿?” 李学武看着这几个活宝也是嗤笑出声,不得不说自己的这哥几个儿都有乐观向上的态度,没有抱怨自己的命运,也没有抱怨这个时代。 吃完了饭,四人将三轮车摆在了西院儿大门前。 大姥指挥着沈国栋和老彪子从木架上抬出一块儿长条形实木的牌子,长线儿得有一米五,宽有三十公分。 也没那么多礼节,直接在李学武的指挥下调整好方位,大姥拿着钉子和锤子,把牌子钉在了大门右门垛上 李学武抱着膀子站在门前望去,只见牌子上写着“南锣鼓巷废品收购站” 闻三儿走到李学武身边站着一起抱着膀子看,嘴上说道:“怎么样?我昨天睡醒以后就想到了,问了大舅才知道你没准备” 李学武撇了撇嘴,自认没有考虑周全,让竖子当了道。 沈国栋点燃了一串鞭炮,往这边跑。 “啪砰啪啪~啪砰啪啪~噼里啪啦!” 鞭炮起舞声声响,大地披红好运来! 老彪子几人也站到了李学武身边,各自抱着膀子透过硝烟望着那块牌子。 可惜的是没有照相机,不然这一幕将会是几人人生中最美好的记忆。 李学武也想来那么一段: 十年前,东直门儿。 倒煤小分队开张大吉。 我和兄弟们雄心壮志! 谁知道... 佛祖保佑!!! 算命的说我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可我不相信, 我认为出来混的, 是生是死由自己决定。 你们跟着我的日子最长, 底子最干净, 路怎么走,让你们自己挑啊。 祝你们,在回收站一帆风顺。 干杯,各位扒啦! “行了,饭也吃了,水也喝了,兄弟们,扬帆起航了!” 来施工的工人们见到这个景象都凑趣地拍起了巴掌。 闻三儿给这几个人都培训过了,现在四个人,四台三轮车,四个方向,在李学武和大姥的注视下蹬了起来。 “破烂~破草~破袋儿片子~胶底儿~绳头儿换钱~,碎铜烂铁换钱!” “有长裤长靴的卖!有破烂的卖!” ...... 李学武拉过看热闹的窦师傅问道:“这边北面儿的仓库还要多久?” 窦师傅知道李学武着急了,开口道:“最难的地基和地下室都用铲车挖好了,现在就是砌地下室和盖房子了,仓库简单的很”。 李学武见过那台挖掘机,斧顺挖掘机厂生产的一立方履带式正铲挖掘机,56年国庆典礼上展出过的那种。 “行,你心里有数就行,尽快把仓库建好,还得建门脸儿房,再建两侧的仓库就得啥时候了,我后院儿的房屋你抽空带着人弄就行” 窦师傅答应的很干脆,能干一小个冬天的活儿,谁不想要,实在不行就再找几个瓦匠。 李学武跟窦师傅抽烟的功夫聊完了工程的事就往院里走,准备去上班。 刚进二门,就见傻柱在三大爷家门口儿堵着三大妈。 要不说是傻柱呢,消停没多久就起了幺蛾子,不知怎么地,看上了棒梗的老师冉秋叶。 趁着有空儿急忙跑到三大妈那儿问询情况:“哎,三大妈,我不跟您开玩笑啊,您见过棒梗他们那冉老师吗?” 三大妈边收拾手里的活儿计边说道:“见过呀,长得可俊了,秀气着呢” 傻柱喜笑颜开地说道:“得得,我这就奔学校找我三大爷去” 三大妈阻止道:“你三大爷不能管” 傻柱心有成竹地说道:“我有办法呀” 正要往出跑,正巧撞见李学武,哎呦一声:“兄弟,还没上班去呢?” 李学武笑着打趣道:“着急忙慌的干嘛去?找媳妇儿啊?” 傻柱竖起一根手指道:“哎,你真说着了,就是去找媳妇儿去,得了,不跟你这儿耽误功夫了,回见了您内” 李学武看着傻柱跑出大门,呵呵一笑,跟三大妈打了声招呼,就去家门口取了车子,推着自行车出了门。 一路顶风骑到轧钢厂。 今天来的不算晚,进厂的队伍还在,李学武站在外面看了一下,速度越来越快了。 一个工人从到门口儿排队,再到进厂,最多只需要等待一、两分钟。 在厂外大门直站到没了人,这才掏出两盒香烟,分给了执勤的保卫和护卫队员。 四十个人都是感激地接过烟,李学武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就回楼上了。 见二楼治安股的人都在,便问道:“韩股长,走访谈话的计划安排了吗?” 韩雅婷站起身把昨天做好的走访表递给了李学武,嘴上说道:“科长,这是跟股里几个人分好的走访对象,预计三天左右走访完” 李学武点了点头,对于韩雅婷的能力越来越认可,这丫头是个人才。 “行,就这么实施吧,这是一个长期的工作,一定要注意态度,我们更多的事是帮助,不仅仅是是教育” “是!”,屋内几人都是严肃地回答了。 李学武看士气可用,给刘福生扔了两盒大前门,让他分给魏同,还有新来的王建国和任安。 李学武转身就出了门儿往隔壁保卫股去了。 等李学武出了门儿,刘福生拆了烟分给三人,嘴上说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 新来的任安岁数不大,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刘哥,我这拿领导的烟好吗?” 刘福生笑了笑说道:“科长是部队的出身,对待咱们一向是当战友对待,讲究的就是这个,看见没,大前门都舍得给咱们分,知道科长是什么人了吧,慢慢处吧小子”。 第一百四十三章 重磅炸弹 刘福生说完就把烟塞给了任安。 王建国在旁边笑嘻嘻地说道:“任安不要给我,我不怕拿领导的烟,我给领导送烟那叫拍马屁,领导给我烟那就是战友情,我有什么可被科长惦记的,我不怕,给我吧”,说着就要去任安兜里去抢。 惹得任安把住口袋骂道:“滚蛋,谁不是科长战友咋地” 看着四人打闹,韩雅婷没有羡慕他们有烟抽,因为昨天科长走的时候给了她一张皮子,正好给她爸做了一件毛皮坎肩。 到了保卫股办公室就冷清多了,因为保卫股坐办公室的人少,这还是与护卫队一起办公的原因呢,两个小伙子在谈论这个月的排班计划,许宁则是在写着什么。 李学武进来见许宁要站起来忙摆了摆手,问道:“值班表和这个月的考核出来了吗?”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必须往人事处交考核结果了。 许宁在烟灰缸里掐灭了手上的烟头说道:“出来了,我正在写总结报告,刚写完,您看看” 李学武拿过来看了看,说道:“这个月就这么算了,下个月把这几个出现考核问题的写明原因,在内部会议上通报,你们的人会越来越多,你得拉紧这根儿弦儿,不能出问题” 面对李学武的批评,许宁态度很认真,忙点头应是。 李学武撂下报告签了字,说道:“送去人事处吧” 李学武对待下属是严格管理大方面,尤其是对直接下属要求更是严格,对基层倒是很宽容,很少发火。 平时有一些香烟什么的都会扔给下属,表现不好的就啥也没有。 处理了两个部门的事才回了办公室,拿出写好的应急预案演练方案检查了一遍,便出了屋儿往董文学的办公室而去。 红星小学是轧钢厂的子弟小学,也是地方共建学校,所以校舍是街道出的,资金是轧钢厂出的。 这在学校里读书的就有轧钢厂的工人子弟,也有街道的本地学生。 红星小学月亮门口。 三大爷刚下课就被傻柱堵住了。 傻柱突然跳出来问候道:“三大爷!” 三大爷诧异地道:“呦,傻柱,你怎么上学校来了?” 傻柱见三大爷装傻充愣,便提醒道:“合着忘了啊?头两天跟您说的事儿” 三大爷挤么眼睛,故作不知,问道:“你跟我说什么了?” 傻柱埋怨地说道:“真成!真是贵人多忘事,跟您说了嘛,想认识认识棒梗他们那班主任啊!” 三大爷反问道:“就你?人家那个冉老师能看上你这样的吗?” ...... 也不知两个人怎么说的,到最后三大爷两只手各拎着一兜子土特产,眼睛笑道咪咪着。 傻柱见三大爷收了礼更是便宜不要钱的漂亮话儿往外冒。 马屁吃得很舒服,三大爷点头应到:“行,那,我试试” 傻柱笑开了眼:“得嘞,您费心啊三大爷” 傻柱想的挺好,但是没想到,肉包子打狗还能有肉包子吗? 三大爷那是挑大粪的从门口...呕... 反正就是孝敬他的那份儿拿回了家,给冉老师那份儿直接跟冉老师换成了全国粮票,介绍傻柱的事儿一个字儿都没提。 李学武这边拿着文件敲门进了董文学的办公室。 董文学对着李学武指了指门口的茶柜说道:“把暖瓶拿过来给我杯子里斟点儿热水” 李学武一手拿着文件,一手拿着暖瓶走到董文学办公桌旁,把文件放在了办公桌上,拿起董文学的茶杯,拎起盖子往杯子里面倒了大半杯热水。 董文学看见李学武的文件就拿了过去,嘴上问道:“这什么?” 听见老师的询问,李学武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等着老师先看。 李学武收起暖瓶,盖上茶杯递送到董文学的左手边,边往门口的茶柜走边说道:“我写的一个预防类方案,您给号号脉,把把关” 董文学“哦”了一声很惊讶,捏着手里文件的厚度很是讶然地问道:“写了这么多?”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主要是关于安全防卫,消防措施,特殊情况应急处理的文件,我自己有一些想法,结合咱们厂的实际安全保卫需要进行了编写” 董文学没有再问,而是仔细看了起来。 李学武的应急处理文件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应急处置预案,一个是应急预案演练实施方案。 在第一个应急处置预案里包含了袭击、防化、防火、偷盗等特殊情况的应急处置方案。 方案里分门别类地制定了目的、依据、原则、机构和职责等实施细则。 而在具体情况罗列了18个特殊情况大项,74个小项,每一项都对应着处置方案。 而在应急预案演练实施方案里按照演练名称、应到人数,实到人数,演练目的,实施细则,评委点评等项目进行设置表格。 在全年十二个月的时间里,细分到每周演练一项内容,每月全科室联合演习一次,全年全科室技能大比武的推进方案和考核奖励方案实施。 李学武在前世就管理过企业安全,在这方面是行家里手,尤其是制定理论文件和结合实际上的可实施方案的编制。 董文学并没有都看完,这么短的时间里也看不完,李学武这几天写了十万多字,在董文学手里厚厚的一摞。 看了目录,看了其中一个细则,又看了几个方案和计划,便合上了文件。 看着董文学皱着眉头不住地敲着文件,李学武并不着急,这种机制要到21世纪才被重视和实施,自己现在拿出来的不下于一个重磅炸弹。 “你这个方案有点大马拉小车儿了,我看完以后颇有种高射炮打蚊子的感觉,只用在你们保卫科身上屈了,用在保卫处、轧钢厂、乃至是工业部都屈,这个方案应该能适应于全国各行各业啊” 李学武忙按住董文学要飞起来的手说道:“老师,我就想用在保卫科,没想那么多” 董文学看着有些胆儿小的学生,不太满意李学武的态度,怎么劝着不走,打着倒退呢。 第一百四十四章 油盐不进 董文学用手指点了点李学武,一脸责备地说道:“目光短浅,你就是蹲在井里的一只蛤蟆,看到的就是眼吧前儿那片天,你想想如果这个方案在全行业实施开,你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 李学武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如果真的推广开,这是有区别于文化方面的科学进步的,这是工人总结出的工作经验,是符合当前的主流思想的。 如果真的能作出一些成绩,那无疑是给自己和家人贴了一张护身符,毕竟谁能撼动一个工人阶级呢。 但是李学武真怕枪打出头鸟,真怕自己当了出头的椽子。 现在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努力把自己埋进土里,就怕别人看见自己。 但是董文学是有见识的,对这个时代脉搏的掌握要比后世自己的道听途说要强的多,此事还应该落在老师身上。 李学武想通了,冲着董文学郑重地说道:“我希望能得到老师的帮助” 董文学点了点头道:“你是我的学生,我当然会帮你” 李学武见董文学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摇了摇头说道:“我的意思是这个方案是咱们两个人一起写的” 董文学闻听李学武的话稍稍一愣,然后嗤笑一声,看了看自己的学生问道:“你认为我让你推广它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占我学生的便宜?” 李学武正色地否认道:“当然不是,首先这个方案还需要更多时间和精力去完善,更需要您这样高屋建瓴的师父指导编写,所以我才说这个方案是咱们两个人一起完成的” “哈哈哈哈哈哈” 董文学颇为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但摇了又摇头说道:“我能帮你的有限,还得回家求你韩师母帮忙才行” 李学武很干脆地说道:“那就是咱们三个人联合编制的,把它扩大再上交,我倒是更希望师母能参与进来,咱们两个都是业务干部,能从实践的方向出发制定规则,注重的是实际效果” 见老师点了点头,又道:“师母是学院干部,更能从理论和思想的高度来完善这个计划,这计划您是要上报的,那么它就应该像人一样,既要有实践的骨骼,又要有高明的思想和美丽的外观” 李学武正色地对老师说道:“所以我希望师母能和您一起帮我,寒冬到了,众人拾柴火焰高,柴火多了火旺,一起取暖都不冷” 董文学认真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不心疼?你应该能知道这一次的机会代表什么,一直以来你都是带着悲观的情绪在面对未来,我早就看出你的不对了,一直想要开导你,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董文学也坐正了身体,道:“你应该有自己的认知和判断,不然也不会这么的上进了,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怕什么,也不想知道你在哪儿听到了什么,但是你就生活在这儿,你就得拿出一个态度来,躲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李学武不能跟董文学说太多,但是日常的表现处处带着小心,就连上面领导都说新来的这个保卫科长是个谨慎的人,又是一个“付斌”型的保卫干部。 这种话有时是褒义,有时是贬义,有时可能带着特殊的含义。 董文学是不想自己的学生小小年纪就囿于这个思想圈子里的,那样的话李学武这一辈子也就这个样子了,没什么大出息。 谁不是看准时机,大风起兮云飞扬,只要抓住机会,小人物也能大鹏展翅恨天低。 就自己这个学生,把小草的风格发扬到了极致,人前不多话,人后不非议。 要不是了解他,还真以为是付斌的学生呢。 李学武很认真地想了想,看着董文学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您的意思了,我不心疼,仍然坚持我的想法,而且实事求是地说,想要实现它需要您和师母付出更多,至于在为人处世这一方面,我就跟您学了,我这颗小草就在您这棵大树底下乘凉了” 淦!这小子油盐不进,白说了。 董文学没再说什么,而是拍了拍那本文件道:“行了,该干嘛干嘛去吧,我晚上回家跟你师母合计一下”。 李学武站起身,准备回去,却又被董文学叫住。 “这个月就开始在轧钢厂保卫科实施,下个月在保卫处实施,然后以轧钢厂的名义申请在全厂实施,作为一个示范点儿,作出成绩,再向工业部递交申请,我预计那张纸应该能在5月前到你手中” 董文学的话让李学武感觉到董文学身后力量的可怕。 能够根据这个月就开始的风,预测到暴风雨的时间,还能这么准,不得不说,这张关系网又大又结实,自己应该能平安。 “老师,这是为咱们造势?” 李学武用到了“咱们”这个词,就是想把自己和家人送上董文学这条大船,不让上船都不行,硬贴。 董文学明白学生的意思,点了点头,道:“可以这么说,我跟你韩师母把你推上去,我们两个作为指导老师,这张纸能够得到最大的利用” 李学武点了点道:“我懂了,那就拜托老师了,老师再见” 见董文学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离开,也就不再想这件事,开了门便往自己的办公室走。 等回了办公室处理了两个股的文件,喝了一杯茶,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事情没办呢。 孩子的牛奶票没淘换呢,孩子的证件和后院房子的手续还没去取呢,派处所那边的服装也没取,今天还得帮娄晓娥搬家。 想了想,今天还真得出趟外勤了,出门来到治安股。 屋里只有韩雅婷和刘福生在,韩雅婷见李学武进来便站起身问道:“科长,您有事?” 李学武指了指刘福生说道:“福生今天先去我办公室值班,有我的电话帮我接一下,我去一趟交道口派处所,这么长时间还没过去看看呢” 刘福生站起来说道:“科长您去忙,有事儿我去电话找您”。 第一百四十五章 坦白从宽 李学武摆了摆手就要出门,却被刘福生叫住了。 “科长,您要是出外勤可以骑咱们科室的摩托车去” 李学武诧异地问道:“咱们科室还有摩托车?我怎么不知道?” 韩雅婷笑着解释道:“是有一辆长江750挎斗摩托车,不过一直是王进东在使用,别人不让用,您一直也没问,我们还以为...” 李学武笑着问道:“跟我还玩心眼子是嘛,说吧,想干啥?” 韩雅婷有些撒娇地说道:“科长,就是这摩托车以后可不可以也借我们用一用,毕竟有的地方出外勤太远,一来一回赶不上的饭点儿了,还得饿肚子” 李学武点了点韩雅婷说道:“公车当然公用,任何人都不能私自使用,以后钥匙就放在楼下枪库,谁用谁就去我那儿申请,有车不用放着生锈啊” 刘福生屁颠屁颠地带着李学武去了大门口儿的办公室要了钥匙,又带路去了车库,推出一辆军绿色的侉子。 李学武前世骑过这玩意儿,九几年的时候自己的老姑夫就有一辆,自己偷骑着出去还差点儿翻了跟头。 李学武接过钥匙插进钥匙门儿,右脚踢开蹬杆,猛地踹了一脚,摩托车“哼哼”了两声又熄了火。 刘福生羡慕地看着,见摩托车熄了火,便开口问道:“科长,是不是没有油了?” 李学武打开油箱盖看了看,还有大半箱油呢,定是长时间没有骑,油管里空了,不过油。 李学武控制着力度不断地踩踏蹬杆,蹬了有十几下,猛地一踩蹬杆,摩托车“轰”地一声被踹着了。 “轰~轰~” 李学武用力拧了几下油门,摩托车更是发出剧烈的轰鸣声。 刘福生看的呆了,头一次见着别人这么处理摩托车故障问题的。 李学武冲着刘福生点了点头,挂上档轰着油门就冲向大门。 门卫见到是保卫科长哪里敢拦截,快步推开大门,李学武点了一下头,没有减速地冲出了大门。 这摩托车在城里不算稀罕,很多保卫和强力部门都在用,李学武骑着也没人注意,就是街上骑自行车的和走路的多看几眼。 这摩托车拉风是拉风,就是太拉风,这风有点儿冻人。 摩托车的前风挡抵不了多少风,吹得李学武两腿都有点儿麻。 李学武知道京城外奶牛场的位置,但是自己没办法天天去淘换鲜奶,鲜牛奶虽然自己能保鲜,但是没法跟家里说啊,还是得弄奶票。 傻柱那招儿得等机会,能认识奶牛场的工人或者干部才行,现在得去找个能人解决奶票的问题。 内事不决王主任,外事不决董老师。 这事儿找自己干妈绝对好使,街道传达室就是奶站,那奶票别人没办法,自己干妈绝对有办法。 骑着铁驴拧着油门儿就往街道骑。 骑了一路,李学武已经找到窍门儿了,进了街道大院儿看见门口儿没人也不减速,侉子的边轮儿都飞起来了,摩托车斜着就拐进了街道大院儿。 “你这小混蛋刚消停没两天又特么来捣蛋,我给你插两个膀子你跟美帝战斗机对轰去得了!” 见李学武又淘气,看门儿的大爷气呼呼地跑出值班室指着李学武破口大骂。 李学武一个刹车甩尾,将摩托车停在了门房边儿上。 关了钥匙门儿,跳下摩托车便往门房走。 “大爷,来一根儿”李学武笑嘻嘻地给大爷敬了一根儿烟。 大爷还挺有脾气,接了烟就要扔到李学武的脸上继续骂。 刚抬手想扔,习惯地看了看烟名。 嗯?中华烟? 大爷又默默地收回了手,把烟叼在了嘴上,冲着李学武示意了一下。 李学武就是故意招惹这老头儿呢,以后家里人来取奶免不了需要他帮忙。 上次来的时候这老头儿就跟自己玩老僧坐定,古井无波那套,明明认识自己还跟自己玩儿不认识,还查自己的证件,小时候就属他跟自己打交道多。 这次故意骑摩托车晃他出来,就是为了逗逗他,看看心境是不是老潭的池水。 “刺啦”一声,李学武划着了火柴,给大爷点上了烟。 “大爷,您这腿脚挺利索啊,眼睛也忒好使了,还认识我啊” “滚特么蛋,你小子化成灰儿都能做个妖儿,干嘛来了?” “看看您呗” “不正经聊就滚蛋”说着就回了值班室。 李学武没跟上去,而是喊了一句:“大爷,我一会儿来找您啊!” 见老头儿没搭理他,李学武拎着车钥匙就拐进里院儿。 敲了敲门,见干妈答应,便推门进了屋。 “妈,忙啥呢” “学武来了啊,没上班?” 王主任见干儿子来了,便抬头招呼了一声。 “嗨,上着班儿呢,这不是有事儿来求您了嘛”李学武笑嘻嘻地坐在了办公桌前面。 王主任拧上钢笔帽,道:“我说的嘛,你不求到我也不会来看我啊” 李学武赶紧双手合十求饶道:“我错了妈妈,这周就去您家看您” 王主任横了李学武一眼道:“就没别的说的了?比如一个孩子啥的?” 李学武知道瞒不住了,就是为这事儿来的,定是要挨训的。 “妈,我坦白从宽”李学武赶紧认错。 王主任隔着办公桌用木头尺子打了李学武脑袋一下,骂道:“你回来我还想着你长大了,懂事儿了,谁想到刚一离开我的视线就弄了一个孩子回来,你咋想的啊?” 李学武诧异地问道:“妈,您是咋知道的?” 王主任哼道:“你管我咋知道的,我看你还是没长大,一点儿都不懂事儿,你说你稀里糊涂地抱着一个孩子回来,让你爹你妈怎么办?养完了你还得给你养孩子啊?这些年你爹净给你擦屁股了,可下子把你培养出来了,又惹麻烦,我看啊还得教育教育你,像以前一样得罚你去大门口那儿站着去” “妈,可别介,我都多大了,还晒大街,多丢人啊,我脸皮厚都无所谓了,主要是丢您的脸啊” “你都这样了,我还怕丢什么脸啊?正好大义灭亲” 第一百四十六章 你什么时候有奶(为变态种子酱万赏加更) 见干妈真生气了,赶紧好言求饶,把那段儿经过和想法讲了一遍。 王主任听完后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道:“你啊,没个儿消停时候,弄那么个回收站也是,还知道提前来这儿问问,现在这孩子连告诉家里都没告诉就领家来了,我真怕你又猫一天儿狗一天儿的,你自己咋活啊” 李学武也跟着叹了口气,说道:“能有啥办法,那时候总得有个人挺身而出承担责任啊,不然我们三个就是这件事儿的替罪羊” “为啥是你挺身而出啊,干妈不是怪你心善,而是你太莽撞了,万一这里有什么牵扯你怎么办?”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那外事部门的老头儿阴阳怪气的,问话都是带着钩子,我也是后怕呢,也是回家以后才想明白的” 王主任看着李学武能听进去,便说道:“能想明白就好,吃一堑长一智吧,以后做什么事儿也想想家里” 说着从抽屉里掏出一张介绍信递给李学武。 “你爸跟你妈前天晚上抱着孩子去我家了,你真给你爸妈吓坏了,没见过你这么不懂事儿的,我给你查过了,孩子没事儿,外事部门的人如果来了该让人家见让人家见,别耍横啊,他们不跟你说什么事儿你也别去打听,消停儿过你的日子,没人能动的了你” 看见李学武接了介绍信,又说道:“你来求我是为了奶票吧,你爸妈都帮你问了,我本打算今晚去你家堵你去打你一顿解解恨的,看你还算明白事儿,这顿打先记下,拿着介绍信去门口老张那儿买奶票,他给奶站代管呢” 看来干妈也是知道了孩子的一些事儿,李学武在顾家时听顾父说了一嘴没有细问,现在干妈说了没事儿,那自己也就不再多问,问了也是错,干妈也不会告诉自己的。 李学武不好意思地说道:“妈,让您操心了” “以后你再多让我操点心啊!再给我惹祸啊!”送李学武往出走,边走边掐了李学武胳膊使劲儿拧了一把,狠狠地说道。 李学武龇牙咧嘴地装作疼的厉害,嘴上求饶道:“我不敢了,不敢了,疼疼疼!” “滚蛋吧,别在这儿现眼了,平时记得维护一下街坊邻居,破烂话儿已经传到我耳朵里了,我让你爸妈回去跟院里人解释了,咱们外事部那边给了你一个见义勇为的嘉奖,已经在公告栏公告了” 李学武直挠脑袋,这事儿和见义勇为有啥关系。 知道这是父母联合干妈在给自己擦屁股,内心感动不已,给干妈敬了个礼就往值班室去了。 进了值班室见门卫大爷正摆弄核桃呢,李学武进屋也没搭理。 李学武这人自来熟,你该什么态度什么态度,这边儿已经逗弄办公桌上大爷养的猫了。 李学武身手灵敏,逗弄两下,掐着猫的脖颈子拎了起来仔细看了看。 “大爷,您这雪里拖枪不错啊,尤其是这条枪......” 门卫大爷见这孙子溜自己不算,还祸害自己的猫,哪里还能装深沉,再有就是这孙子嘴太损,什么枪啊的,啥都敢说。 “快放下快放下,你到底想干啥?想订奶是吧,来来来,把王主任的介绍信给我,我现在给你办,办完赶紧滚蛋” 李学武嘿嘿一笑,继续打量这猫,道:“不急,这猫挺好,挺适合我养的,您......” “不行,甭想,边儿呆着去” 门卫大爷一摆手,站起身瞪着眼,截住李学武的话头儿,来了个三连否。 从李学武手里抢过介绍信,又从办公桌里掏出一张奶卡,写了李学武的名字“咔”地一下盖了个红戳,塞给李学武。 又从李学武手里抢过被扼住灵魂的雪里拖枪,抱在怀里安抚着。 “奶票都是半斤的,两分五一张,你要多少张?” 李学武想了想道:“给我来10块钱儿的,够喝一阵儿的了” 这个时候的牛奶说便宜是真便宜,但是真不好弄,一般人家儿真弄不到。 张大爷拿出个大盒子捡出4打儿成捆儿的奶票,又在本子上做了登记,把奶票递给李学武道:“看见门口儿那个奶筐没有,自己拿一个赶紧走,少来我这儿祸祸我” 接过奶票看了看,奶票上眉写着“东城牛奶供应处”,下面是一个菱形的供应处公章,左面写着“半斤”,右面写着“牛奶”。 李学武撅着屁股挑了一个结实点儿的奶筐拎在手里,嘴上问道:“大爷,你什么时候有奶” “我特么什么时候都没有奶,有尿你要不要?”张大爷被李学武逗的急了眼,自己养气的功夫得有10多个年头儿了,每次遇到这混世魔王都能被破了防。 张大爷扭过头也不看李学武,道:“早上6点半以后,9点以前,先到先得,晚了没有” 李学武在办公桌上放了一盒中华烟,嘿嘿笑道:“我们家每天保准儿来取奶,您记得给留,如果没取到我就把那只雪里大枪挤出奶来” 李学武说完就跑,真怕这老头儿急眼了拿猫打自己。 张大爷本来看着那盒没开封的中华烟已经暂时原谅这小子了,没想到这小子敢威胁自己,有心想拿猫打他,又舍不得猫,想想还是算了。 李学武乐么滋儿地踹着了摩托在张大爷吹胡子瞪眼睛的目光中骑出了大门。 李学武那盒烟给的不亏,不是谁都能一次性买到这么多奶票儿的。 而且这张老头艮得很,是个老绝户,平时对谁都是爱搭不理的,自己小时候挨收拾,晒大街都是他一句话都不说地在门口看着自己,不这么逗他,半天都不跟你说一句话。 也就是俗话所说的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但是李学武就是他的克星,以前为了逃跑没少斗智斗勇。 李学武出了门直接往街道所在的派处所骑,今天下午的几个活儿都是“顺路的”。 不顺路也得顺路,不能自己说了公车不能私用然后自己先违规吧。 进了胡同儿把车直接停进了院子里,在窗户里看见李学武骑着摩托车进了院儿的沈放对着他摆了摆手。 “李所儿来了啊” “李所儿好” 第一百四十七章 盛世容颜 李学武下了车搓了搓脸往沈放办公室走,路上遇到的民警都跟自己打招呼,都管自己叫着“李所儿”。 嘿!这感觉是不一样啊! 叫李科儿就是没有叫李所儿听着舒坦。 李学武只要听见“李所儿”这招呼就是一根儿大前门甩出去,一路上收获了很多好感。 李学武不必像沈放一样,在所儿里需要保持威严的形象,自己一个兼职的跟人家耍什么威风啊。 该当好同志就当好同志处着,都是一个街道住着,谁求不着谁的? 推门进了沈放的屋儿,开口道:“嘿!还真冷,才这个点儿瞅着天阴的厉害,这又是要下雪?” 沈放嘿嘿笑着说道:“谁让你小子骚包,骑着这铁驴出来吹风的” 虽然嘴上调侃,还是站起身给李学武倒了一杯热水。 “喝口热水暖和暖和” 李学武接过茶杯,慢慢吸溜着,等有了一丝暖意才说道:“什么情况?我都没来怎么都管我叫李所?” 沈放坐回到办公桌,指了指他对面的办公桌说道:“谁告诉你你不来我们就不开会的?你的任命是开会宣读了的,照片儿还在门厅的墙上挂着呢,这是你的办公桌,不管你来不来,有了这张桌子你就是副所长” 李学武暗骂这帮家伙真特么狡猾,有了这张桌子,自己不想担责任都不行了。 心里暗骂脸上却是不能显现出来,这沈放就特么是口罩别在胸口上,嘴上一套,心里一套,笑面虎一般的人物。 “靠,说的大义凛然的,你们倒是把工资给了啊” 沈放喝了一口热水,笑着说道:“要钱没有,但是我可以用别的补偿你,你现在是十九了吧,过年就二十了,你要老婆不要,我这儿正好有个合适的小姑娘” 李学武刚喝了一口水就呛到了鼻孔里,“咳咳~” 沈放扔过来一块抹布让他擦桌子上的水,嘴上说道:“激动个啥嘛,人还没领来呢就激动成这样,要是真领来了你还不得上天啊” 李学武缓了一会儿擦了桌子上的水,嘴上骂道:“老沈你真不干人事,我特么没对象的时候你装死,现在厂里的大姑娘们哭着喊着要给我当媳妇儿你才给我介绍,你是不是诚心的?” “啥玩应?前段时间你不是说你没......怕不是在这儿跟我吹牛皮呢吧?你这嘴里还有没有一句话是真的,要不说上次带过来的那两个人怎么说你是骗子呢,你可真是......” 沈放坐直身子惊讶地问道。 才不信沈放这么好心,李学武嘴上更不能让他抓住真话儿。 李学武喝了一口水润润喉咙,说道:“嘿,这不是要到法定结婚年龄了嘛,看咱老李单身,国家就发了一个给我” 沈放撇撇嘴,道:“少特么扯闲蛋了,我特么等到二十七了也没见国家发,还能先轮到你?还是我老娘着急了给我找人介绍的媳妇儿,说真的你真有对象了?” 李学武嘿嘿笑着说道:“暂时没有,但是往我身上扑的太多了,现在用手扒拉着挑都挑不过来了,再有这玩意儿也不是按年龄排顺序,国家说了,长得丑的等30岁再发,你太着急了” 沈放“呸”了一口骂道:“你小子嘴里没一句准话儿,我可告诉你,我们所儿可有个合适的姑娘,家里可是分局的关系,拿不拿下可看你的了” 李学武没管沈放忽悠自己,坐在自己的办公桌边翻了翻抽屉,又打开角柜,掏出一整套的警服,摸着警徽仔细看了看,嘴上还跟沈放侃着大山:“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们?您们这个单位就是个和尚庙,进门儿我看了,都是大龄男青年,好的还能留给我?早都内部消化了” 沈放甩了一根儿烟给李学武,自己也点了一根儿,无奈地说道:“就是因为条件太好了才留不住的,我们所儿里的小伙子都不敢往人家姑娘跟前儿凑,还有啊,你得说“咱们所儿”,你这个习惯得改啊!” 淦!这贴人的功夫跟自己学的吧。 李学武接过烟用火柴给自己点上,吸了一口眯缝着眼睛问道:“难不成交道口儿真出了个美貂蝉、赛西施不成?” 沈放“呵呵”一笑,故作神秘地说道:“不管是貂蝉还是西施,跟你都没关系了,我给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中用啊,你们轧钢厂不是那么多大姑娘扑着你嘛,可别让轧钢厂的姑娘们扑摔了,这姑娘你就少打听吧” 李学武“切”了一声,嘀咕道:“谁稀罕啊” 沈放微微向前倾斜身子,小声问道:“你跟我装呢?你真以为我来的晚不知道你啥德行?这个所儿三年时间是换了所长,指导员可没有换,民警可也没都换,你那点儿光辉历史还用我给你说一段书啊?” 李学武一听这个就炸毛了:“老沈,我为国家流过血,我可是受过伤的,医疗检定可是失忆,以前的事儿谁也说不到我,想说得跟南边儿那个军医说去,以前的事儿概不负责!” 沈放嗤笑一声道:“去你个蛋的吧,失忆能记得找自己发小儿开回收站?失忆能当科长?你也就蒙蒙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吧,装可怜、装坚强要好处,在我老沈的火眼金睛面前,你就是一只纸老虎” 李学武拿起茶杯作势就要用热水泼沈放,嘴上骂道:“扯淡!我李学武可是清清白白做人,干干净净做事儿,你也不去轧钢厂打听打听,谁不夸咱李学武是个老实人!你这老光棍儿就是嫉妒咱的盛世容颜想要诋毁我,小心我给你来一套正义的铁拳” 沈放也不怕他,听着李学武的“胡言乱语”“哈哈”笑着说道:“是是是,我是嫉妒你这大疤瘌脸的盛世容颜,可是谁特么顶着这张盛世容颜说自己叫沈放的?” “你问我这个干嘛?我哪知道?当时我不在” 李学武讪讪地放下茶杯,尴尬地喝了一口热水,看着沈放玩味的笑容,尴尬地问道:“那群小兔崽子来盘道儿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你多大了? 沈放笑眯眯地说道:“盘个蛋子儿的道儿,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来盘我沈放的道儿,是顽主圈子里传出一个消息,说是交道口儿的副所长带着一把大五四把新街口儿的头面人物小混蛋的面子给折了,说是叫沈放,脸上有块疤瘌” 李学武不做声,“嘿嘿”地笑了两声,装作看警服的材质,也不看沈放。 这事儿被人抓住可真特么尴尬。 沈放眯缝着眼睛骂道:“我一听这个消息就知道是你小子在害我沈放的名声,别人找不出这么损的,知道现在顽主都怎么叫我吗?沈大疤瘌!” 李学武赶紧拍马屁道:“这是夸你有军人作风呢,这外号多霸气,颇有当年吴大舌头的风采呢” 沈放怒声斥道:“滚特么犊子,能不能找个好人比比,一个军阀头子能跟我这人民警查比吗?” 李学武知道拍马屁没拍好,拍马蹄子上了。 八面玲珑七巧心,两只狐狸代表着背后的势力试探着斗法罢了。 李学武赶紧补救道:“是是是,你是人民卫士,你是警界先锋” 听见李科长的马匹,沈放感觉很舒服,到底是混国企的,就是比地方上的会拍马屁啊,自己可得学着点儿,这玩意儿说不上真有用。 沈放喝了一口水阴了阴嗓子问道:“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不想看看我们的西施再决定?”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不骗你,轧钢厂的大姑娘我真是手扒拉着挑,你们的西施我就不想了,本来资源就有限,我就更不能在这薅羊毛了” 沈放听李学武说的有趣,哈哈笑道:“那行,什么时候办婚礼记得告诉我,这是你的房屋材料,这是孩子的户口资料,粮食本副食本都挂在你们厂了” 李学武拿起来看了看,没什么问题,又重新装回了档案袋儿。 李学武喝了一杯水,从柜子里拿出一整套的警服,大衣、武装带、皮鞋,雨披和手电筒等一整套装备,用大衣打了个包袱拎在手里。 “这也就是你这个新入职的才能领这么全,再想领就得猴年马月去了”沈放颇为羡慕地说道。 李学武不在乎地从桌上又拿起档案袋儿,站起身对着沈放说道:“这个户口和房屋手续的事儿谢谢了啊,知道你忙,到时候我结婚你要是没时间就不用来了” 说着话抱着东西便往出走。 沈放高兴地对着李学武的背影说道:“那就这么定了啊,到时候一定忙” 谁知走到门口的李学武边关门边说道:“人可以不来,礼到了就行”说完“砰”地就关了门。 门里传来一声笑骂:“去你的吧!” 哈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庆祝自己扳回一城,便往出走,到了门厅驻足看了看墙上的领导班子照片。 副所长一栏的这张照片是李学武当了保卫科长后交到人事处的,当时人事处的办事员要了两张,没想到是这边也挂了一张。 仔细打量了一下,正所长和指导员年龄都算是大叔级的了,沈放也不年青了,只有自己在这个班子里算得上是小鲜肉儿了。 但是脸上那道疤瘌有点影响“李所儿”帅气的容颜。 “靠!真特么丑!这墙上就没特么一个好看的!” “咯咯咯~” 李学武刚嘀咕完就听身后传来清脆的笑声。 李学武倏地一回头,看见一个明眸皓齿瓜子脸,闭月羞花的赛西施站在自己身后,因为自己那句话正笑的开心。 一身警服没有规范住这完美的曲线,倒是映了那句“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 李学武到这个时代以来,这算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有灵性的女孩儿。 跟这个时代的女性有些不同,这女孩眼睛里闪动的是一种叫做“活泼”的光。 见李学武转过身看着自己,女警员才稍稍收敛,笑着叫了一声“李所儿”然后说道:“您咋还贬低您自己呢” 听见问话,李学武才反应过来,忙收了收情绪,笑着回道:“是老沈,啊,是你们沈副所长说我的照片也在这儿,就过来看看,顺嘴调侃了一下,你是新来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呢?” 那女警娇声道:“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我叫姬毓秀,是所儿里的宣传干事,也是内勤,我已经来了一年多了,您的这张照片还是我贴上去的呢” 听着这小声音,李学武的内心有点发酥,这特么少女音真脆,声音很有活力。 “我叫你小姬...嗯还是叫你毓秀吧,你多大了?” 姬毓秀听见李学武前面的话有点脸红,低声说道:“18岁了” 李学武笑嘻嘻地点了点头问道:“你有留学经历或者出过国?” 姬毓秀惊讶地猛地一抬头,看着李学武探究的眼神,想了想说道:“我父亲、母亲都是外事单位的” 李学武听姬毓秀这么一说就知道这女孩儿这么活泼是怎么回事儿了,不能再问这茬儿了,便随意问道:“那你怎么分到派处所来了,去外事单位多好啊” 这姬毓秀明显是涉世未深的象牙塔少女,听到李所问自己话,便开口答道:“我父母忙,没时间照顾我,都是我哥哥在照顾我,哥哥是调查部...” “停!不能再说了,再说我就出不了这个门儿了,你这姑娘咋这么实诚,啥都敢往外说?” 姬毓秀也有点委屈:“您是领导,您问我只能如实回答啊” 李学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李所儿”,忙腾出抱着衣服的手点着姬毓秀说道:“这事儿以后谁都不能告诉,谁要问你背景就说是局里的,再细打听你就回家跟你哥说,听见没有?” 姬毓秀点了点头道:“我谁都没说,只有所长和指导员,还有沈所儿知道” 靠! 老沈这犊子坑自己! 一定是报复自己冒充他的事儿! 老沈是知道自己德行的,说了赛西施,自己一定会忍不住去看,看了就会撩,一撩就爆炸! 老沈!你给老子等着! 此仇不报非君子!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人情味儿 看着李学武恨恨地在那儿阴着脸,姬毓秀小声问道:“李所儿,您没事吧?”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今天咱们俩的谈话也要保密知道吧,谁也不能说” 姬毓秀点了点头说道:“这是什么秘密吗?您有什么任务吗?” 李学武想抽自己一嘴巴,就说这和尚庙怎么会放过这么水灵一姑娘,原来是特么一天真无邪带着尖刺的小公主。 别说马上要发生的,就是他哥哥和父母的身份,啥风也吹不到她身上啊,但是沾上她这辈子算是基本定下了。 李学武缓了缓语气说道:“毓秀,我这个副所长你也知道怎么回事儿,只管支援行动,平时不在所儿里的,咱们都是同志关系,没啥领导不领导的,就当朋友处,你有啥事儿跟我说,大事办不到,小来小去的没问题” 听到是交朋友,姬毓秀还有点儿小兴奋,除了同学以外,上班后同事都是当妹妹照顾自己。 头一次有领导要跟自己交朋友,脆生生地说道:“那好,我怎么找你啊?” 还想找我? 我以后要是能让你看到我的影子算我白在这一片儿混! “那个...毓秀啊,你也知道我平时不是在轧钢厂上班就是在家,我家里不方便的,轧钢厂你知道,找到我不难” 姬毓秀笑着说道:“我知道,您的资料还是我整理的呢,那我有空去找您玩儿” 李学武汗都要下来了,还敢跟你玩? 你比顾宁还要命!拜拜了您吧。 “好好好,有时间咱们再聚啊,我得赶回去,再见了啊” 说着也不再看姬毓秀,急匆匆出了门儿把衣服往车斗儿里一扔,对着正在窗子边端着茶杯透过玻璃窗笑着看自己的沈放比划了一个他绝对不认识的手势,踹着了摩托就往家里骑。 等到了家门口儿,见西院大门开着,便直接开了进去。 大姥听见声音从倒座房出了来。 “学武,咋把摩托车骑回来了?” 李学武抱起衣服和零碎往倒座房的屋里走,嘴上答道:“现在兼着咱们交道口儿派处所的副所长,所儿里给发了一套衣服,今天去街道办孩子奶证,正好儿去拿孩子的材料,顺道儿去领回来了” 大姥有些迟疑,街道...派处所...这路是怎么顺的? 李学武也没管,放好衣服后又从屏门进了二门,就见刘茵在门口砍白菜。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李学武想到父亲和母亲去干妈家求助,定是怕自己家没有官面儿上的人想不到位,后面出现纰漏。 感动之余,也暗自决定要照顾好这二老亲人。 “妈,我去我干妈那儿了,买了奶票”说着将装着四打儿奶票和取奶证的取奶筐递给母亲。 刘茵接过取奶筐看到这么多奶票便问道:“怎么买了这么多?” “早晚都得买,孩子一天还不得一斤奶啊,张大爷那边说好了每天都会给留,您跟我奶想着去取就行了” “街道老张头?他会这么好说话儿?你不会跟人家耍横了吧?” 看来刘茵也是知道街道的张大爷是个什么性格了。 李学武一脸委屈地说道:“哪能啊?我跟张大爷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关系好得很,我一说买奶他就上赶着说给留呢,要不是关系好他能卖给我这么多奶票?” 见自己母亲还是一脸不信的表情,李学武急道:“不信你去取奶就知道了,张大爷准给留” “信信信,我还能不信自己儿子嘛”虽然刘茵脸上写满了不信,嘴上却是答应的好好的。 见儿子买都买了,也就不再说奶票的事,道:“我每天去街道取就是了,牛奶和奶粉掺着喝正好” 李学武点了点头应是,看了看手表,对着刘茵说道:“妈,我一会儿还得回轧钢厂,后院儿娄晓娥把房子给我腾出来了,让我帮她搬个家,我今天正好儿骑轧钢厂的摩托回来的,顺道帮她一下” 刘茵点头道:“应该的,赶紧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啊,今晚回来吃吗?” 李学武边往三门儿走边说道:“别等我了,今天老彪子他们第一天,我姥爷准备饭了,我去他们那吃,连着说些话,以后晚上跟秦淮茹多做出他们的吧,到时候让他们端过去吃” 刘茵答应着道:“知道了,去吧,别耽误工夫了” 李学武出了门儿跟从中院往出走的一大妈打了个照面儿。 一大妈问道:“学武这是要收拾房子去啊” 李学武听出一大妈是知道了后院儿娄晓娥给腾了房子的事儿,便随口答应道:“嗯,娄姐把房子腾出来了,说是让我帮她搬个家” 一大妈皱着眉头说道:“我说等你一大爷回来帮她搬,她说跟你说好了,哎呀,这住了这么些年,突然就搬走了” 李学武看出一大妈挺记人情的,是这个院儿里大妈里少有的有人情味儿的,便说道:“是啊,这不是我也进进绵薄之力帮她最后一把” 一大妈点了点头道:“学武是好样的,快去吧” 李学武答应一声便去了后院儿,路上遇到贾张氏趴着窗子看他也没在意。 这老婆子就会趴着窗户往外看人,总是偷偷摸摸的,院儿里只要有脚步声或者说话声她就趴在她家那个小窗户那儿往外看,准是看别人是不是在讲究她。 赶明个儿给她调到警犬大队去,准比警犬耳朵好使。 进了后院儿见娄晓娥门前站着拄着拐杖的聋老太太,正在跟娄晓娥说话。 “娄姐,咱今天用摩托车搬家,车在西院儿停着呢” 娄晓娥见是李学武过来了忙打了招呼道:“学武回来了,我都收拾好了,我去拿行李,咱们这就走” 说着跟老太太说了一声便回屋了。 李学武跟老太太打了招呼也进了屋儿,聋老太太就站在门前看着他们。 李学武现在也不好多说什么,拿起娄晓娥的一个行李卷,一个衣服皮箱,娄晓娥自己拿着一个手提箱先出了门。 娄晓娥跟老太太说了句保重就红着眼睛往外走去。 第一百五十章 炕已经热乎了 李学武则是给门上了锁,刚提着两手的东西要走,就见聋老太太用拐棍轻轻敲了一下李学武,小声说道:“对她好点儿” 李学武一下子就懵了。 聋老太太说完就转身回屋去了。 李学武则是心里嘀咕着,谁特么再说这老太太耳朵聋自己就把他打聋了。 拎着两个包来到西院,见娄晓娥站在摩托车旁看着四合院出神。 李学武不好现在说什么,把行李都放进挎斗里,自己踹着了摩托车,娄晓娥也收了眼泪,决然地坐上摩托车后座。 李学武见娄晓娥坐好便拧着油门儿出了大门,一路风驰电掣......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北方冬天的风能把人冻僵了。 小心翼翼地拐进闻三儿院子所在的胡同,停在了院儿门前。 这窦师傅帮着把大门都重新修了,加高到与院墙平齐,站在门口往里看,什么都看不见。 娄晓娥跳下车,接过李学武手里的钥匙打开了大门,让李学武把摩托车骑进了院子。 娄晓娥又关了大门上了门杠,这才回身打量起这个小院儿。 李学武其实也有些惊讶于窦师傅的技术,院子里的地砖都用碎砖头重新铺了,很平整,大锅的灶台也挪进了屋里,现在中间的厨房里有一口很大的锅,准备以后在这边解肉用。 西屋的杂物都清理干净,四地落白,窗明几净,东屋的火炕重新搭了,屋内的柜子都重新打磨上了漆,外面散了两天的味道,现在闻着也没有什么味道了。 李学武摸了摸炕头儿,还有点儿温乎气儿,是窦师傅他们早上来的时候有人来这边添的火,为了屋子快点干。 娄晓娥跟着李学武进了屋,看着崭新的房屋装修,心情好了很多。 李学武把行李打开重新叠了放在了炕稍的被柜上,又把娄晓娥的衣服箱子放在炕上,让她自己收拾吧。 “娄姐,你先收拾衣服,放进衣柜里,我去把灶坑暖着” 娄晓娥答应一声就去收拾自己的衣服。 李学武来到厨房把门关上,来到厨房墙角的米缸处往缸里倒了一百斤大米,又在橱柜的下面柜子里放了一袋一百斤的白面。 把靠近水缸的木柴选了几根铺在地上,往上面码了五十棵白菜,往边上放了一袋子土豆,一袋子大萝卜,还有一些干货。 调料自己上次都用完了,闻三儿也没带过去,这个李学武就爱莫能助了,只能再采买了。 李学武见都忙活完,拿起木柴塞进灶坑用引柴引燃了。 这时娄晓娥推门走了进来:“还没烧上火啊?” 一打量厨房便发现厨房里的米面和菜,有些感动地敲了李学武一下,有些鼻音地问道:“什么时候准备的?” 李学武“嘿嘿”笑道:“说养你那时候就准备好了” 大院儿那边什么都没带过来,娄晓娥原本还有些担心到了这边怎么生活呢。 娄晓娥现在也不害羞了,直接趴在了蹲在地上烧火的李学武的背上。 “怎么了?感动了?” 娄晓娥听了李学武调侃的话闷声地发出“嗯”的声音。 李学武把木柴填实,见火起来了,就直接背着娄晓娥拧开灶台边的自来水龙头,接了两桶水倒进了锅里,盖上锅盖然后回了东屋。 娄晓娥就一直趴在李学武的背上不说话。 李学武宠溺地背着她放在了炕上,回身见娄晓娥有些闷闷不乐,便问道:“怎么了?” 娄晓娥摇了摇头,抽了一下鼻子说道:“没事儿,有些想家了” 李学武有些好笑地捏了一下娄晓娥的鼻子,说道:“想家了就回去啊,明天我给你推来一辆自行车,你骑着就回去了” 娄晓娥摇了摇头道:“回不去了,这才是我的家,有你的地方才叫家” 李学武弯腰抱住娄晓娥轻轻拍了拍娄晓娥的后背说道:“我会一直在的” 娄晓娥也搂着李学武的脖子说道:“嗯” 李学武直起身子道:“家里还没有佐料呢,我去给你买” 刚要转身就被娄晓娥拉住了,娄晓娥微红着脸小声说道:“晚点我去买,炕已经热乎了,......吧” 李学武看着诱人的小脸,屋里实在有点儿热了,便脱掉外衣。 娄晓娥像是得到命令一般去拉了窗帘,又脱了鞋跳上炕,将李学武刚叠好的被褥铺开。 李学武哪里能等,拖过来便按在了炕上。 火炕确实是个好东西,最起码没有噪音,其次就是暖烘烘的,有助力的作用。 怪不得东北人常说“老婆孩子热炕头儿” 这话蕴含着哲理。 云消雨歇,莺燕啼鸣也化作了一声直上云霄。 李学武躺在热炕头儿,感受着暖烘烘的被窝真有点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意思,但是得起来了,车得去还。 亲了一口佳人,穿上衣服下了地。 “你干嘛去?” “你当摩托是我家的啊,得还回去啊” “哼~” 李学武有点儿知道为什么许大茂那大高个子打不过傻柱的原因了。 原来是有人在拉后腿啊,这谁受得了啊。 穿上衣服,嘴里交代道:“想家了就回家待几天,自己照顾好自己,最近我得照顾回收站的事,还得修咱们后院的房子,现在脚打后脑勺儿了” 娄晓娥还不想起来,但是嘴上纠正道:“是你们院儿,咱们院儿在这儿” 李学武带上帽子说道:“是是是,你说的是,调料实在不想买明天去也行,我在厨房放了菜,自己焖点米饭,炒个菜就能吃了”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那你不是小孩子了,我走了可不能哭哦” “滚吧你,多好个人物啊,谁稀罕咋地?” “你又行了是吧,刚才...” “滚滚滚,赶紧办你的事儿去” 李学武又啄了一口才出了门,一脚蹬着了摩托,打开大门骑了出去,又下车跳进院墙从里面划上了门,又跳了出来。 李学武心里祈祷着,可别遇到小脚游击队,闻三儿在这儿还好说,现在娄晓娥住过来了,被抓到可就完蛋了。 骑着摩托车,紧赶慢赶,赶在下班前把车子推进了车库。 第一百五十一章 从孩子身上着手 其实不骑回来也没事儿,因为兼职的原因谁又能抓住李学武的把柄。 但是李学武不想给下属和领导自己贪婪的印象。 骑着自行车随着下班潮回了家。 到家时正赶上老彪子几人陆续回来,正在与大姥对账,往空地上搬三轮车里的废旧商品。 好家伙! 鸡鸭毛、废电池、牙膏皮、肉骨头、碎玻璃、破棉絮、布角料、眼药水瓶、各种料瓶、各色“敝履”、长短发辫、揉皱污损的垃圾纸、灯泡日光灯管... 李学武用车钥匙扒拉着三轮车上的各种废品,发现一点儿有用的都没有。 “碎铜烂铁一点儿没有,旧报纸、旧电器也没有,更别提古董字画了,三舅,您那书成了屠龙技了,无用武之地啊!” 闻三儿也有些颓废,蔫头耷脑的默不作声。 老彪子和沈国栋三人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骑着三轮车满巷子乱逛还挺有意思的,尤其是做买卖这种爽感。 今天是第一天,四人连午饭都是回家草草吃了一口就出门了,这会儿是又累又饿。 快速地把废品分门别类入了库,老彪子三人兴高采烈地进屋洗手吃饭。 只有闻三儿点了一根儿烟,皱着眉头蹲在门槛子上发呆。 李学武等几人都上了炕桌,见闻三儿这个样子,用筷子顿了顿桌子喊道:“三舅,来吃饭,等你吃完了咱们开个会,我给你分析分析” 闻三儿这才掐了烟头,又把半截儿烟头塞进烟盒里,上炕吃饭。 今天大姥做的棒子面窝窝头,炖的猪肉白菜粉条,酱油撒的有点多,看着倒是很有食欲。 沈国栋几人没心没肺地“秃噜秃噜”吃的香,老彪子吃饭还吧唧嘴。 闻三儿正在烦闷,看见外甥吃饭跟猪吃食似的,顺着桌子底下就是一脚。 “三舅,你干嘛呀!” 老彪子被踹的有点懵,嘴里塞着菜不满地嚷嚷道。 闻三儿气道:“吃饭能不吧唧嘴吗?就你这样的还特么想拍婆子,拍母猪去吧” 老彪子不忿地回道:“我随我姥爷...” 闻三儿还没等老彪子说完,开口打断道:“你姥爷16岁娶你姥姥,你都18了还特么打光棍呢,好的不学学坏的” 大姥安抚道:“行了,行了,让孩子吃饭吧,今天累一天了” 老彪子顺势嚷嚷道:“就是就是,我还是个孩子呢,正在长身体呢,找什么媳妇儿” 闻三儿看着有人撑腰的外甥骂道:“是,200多月的孩子,身体先别长了,长长脑子吧” 老彪子哼唧唧地吃饭也不搭理今天明显不开心的三舅,打不得,骂不过,总不能去撕了三舅收藏的插画版《金瓶梅》来报复吧。 李学武看着两人斗嘴也不拦着,日常生活而已,也让闻三儿发泄发泄。 等吃完了饭,二孩儿和沈国栋帮着大姥收拾厨房,李学武拿着账本开始对账。 鸡毛4分一斤,收了3袋子。 鸭毛4分一斤,收了2袋子 鸭绒7元一斤,收了一袋子低儿 ...... 看了看李学武就把本子合上了,敲了敲桌子问道:“知道收不上好玩意儿的原因嘛?” 闻三儿抬头茫然地看着李学武。 这时收拾好厨房的几人都回了屋里上炕坐了。 李学武给每人扔了一根烟,用打火机点燃了,这才说道:“第一就是现在老百姓生活都很困难,能有多少废品卖?这是大环境,不怨你们,收上来这些才是正常的” 老彪子三人狂点头,但是闻三儿皱着眉头不说话。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老彪子三人,又说道:“第二点就是你们钻的是胡同,里面能收到这些都说明是攒了好久的结果,以后还不一定能收上来这么多呢,你们得认清这个事实” 这话听得连老彪子三人都有些泄气了。 李学武知道队伍不好带,得慢慢教。 “第三就是你们只能给钱,现在的钱对于老百姓来说没有什么吸引力” 沈国栋着急地问道:“武哥,那该怎么办?” 李学武摆了摆手说道:“让我说完” 老彪子惊讶道:“还有?” 李学武点了点老彪子四人挂在墙上的德华同款崭新军大衣道:“你看看你们穿的是什么?比特么供销社售货员穿的都好,你们不像收破烂的,倒真像是去收媳妇儿的” 听到这话几人都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李学武嗤笑道:“把自己打扮的这么牛气干嘛?拍婆子啊?你得穿的比卖破烂的还要破才行” 这几个货自从赚了钱,一人淘了一件儿崭新的军大衣,还给大姥也买了一套。 老彪子一脸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他管我穿什么,我收他卖不就行了吗?” 闻三儿的脑子转的就是快,手一拍大腿说道:“哎呀,我就说嘛,是这么回事” 老彪子急忙看向闻三儿,追问道:“三舅你想到什么?” 闻三儿一脸遗憾地说道:“今天有个妇女问收音机收不收来着,后来看看我又说只是问问,嗨,是这么回事啊” 说完又对着几人道:“穿的破说明你比他还过得不好,他有照顾你的心,不会嫉妒你,也就卖了,而且不会讲价,其次就是不会有人怀疑你,有些东西不方便的不敢乱卖,再有就是咱们穿的好,人家破烂都是脏的,有些人不愿意咱们沾手呢” “卧槽,是这么回事啊,收个破烂都这么多事儿?” 李学武笑了笑,抽了一口烟说道:“麻烦的事儿多着呢,第一,以后轮班儿去各个大院去转,保卫拦着就把工作证拿出来,老彪子不是刻了章了嘛,都盖上章,就说是为人民服务上门儿收废品” 见老彪子去找公章,李学武继续说道:“收的时候客气着点儿,大院儿里卖东西的都是警卫员和服务员,说话嘴要甜,反正不花钱” “再有就是大院儿里不缺咱们那些东西,千万不要乱打听,嘴巴严,还要甜,马屁送出去不要钱” “第二个就是大杂院要坚持收,因为这是咱们立足的根本,咱们只有四个人,但是人民群众千千万,没长大的孩子占一半,以后多从孩子身上着手”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一网打尽 闻听李学武说从孩子身上着手,几人都有些转不过弯儿来。 二孩儿有些疑问地道:“孩子能有什么?” 李学武看了二孩一眼说道:“平时你们收废品的时候大人都在上班,只有孩子在家,你们说谁能卖你们废品?” 二孩儿摊手道:“小孩子不认钱啊” 李学武神秘地笑了笑:“供销社的鞭炮不要票,新华书店的小人书不要票,供销社的猪蹄子、猪尾巴、猪下水不要票,2毛一斤,5毛钱以下的香烟不要票” 这话好像给几人打开了一个大门,看见了新世界。 闻三儿念念叨叨地说道:“鞭炮和小人书可以跟小孩儿换废品,猪蹄子、猪下水可以卤了跟老头儿老婆儿们换废品,不要票的香烟可以跟小年轻的换废品,除了家里的男人基本上一网打尽了” 李学武“嘿”了一声道:“一家之主上了一天的班,回家还得卖废品?那老婆孩子是不是该捶一顿了?” 哈哈哈哈哈! 几人都露出了笑容,闻三儿也不再愁眉苦脸的了,只要给引导个思路,这货能给你开辟一条丝绸之路。 大姥坐在炕边叼着烟袋说道:“家里支个锅方便,接待孩子的废品也方便,我在家就拿这些要票的换” 李学武看着几人都在沿着这个方向发散思维,给提了个醒:“咱们现在的客源还是少,卤货儿还是要等等,但是容易保存的糖球和小人书可以先试试水了” 闻三儿适时地说了一句:“那到时候卤好的卤货儿的得加钱!” 大姥“呵呵”笑道:“明天你你给我去供销社弄些鞭炮、糖球,我坐家就能换” 李学武对老彪子说道:“到时候这事儿去找马主任,以后供销社的辅料肉咱们全都收了,带骨头的直接煮了冻起来放在家里换,不带骨头的内脏卤制好了放在坛子里卖,东屋仓库我放了最后的库存菜,还有酒,以后你们出去还可以用卤货和酒换破烂,也可以倒换票儿,但是注意卫生啊” 李学武趁着前几天的夜里,把空间里的货全清出来了,都堆在东屋的仓库里,为的就是出货方便。 置于安全问题已经把所有门窗都用板子钉上了,只有睡觉这屋对着的门可以进出。 闻三儿知道仓库里的东西,小声地问道:“铁路那边的仓库里还有东西吗?” 李学武知道他问的是自己从哪运回来的,掐灭了烟头,摇了摇头说道:“没了,除了我自己用的,都在这儿了” 闻三儿昨天去看仓库时,被成摞的大米和白面吓到了,更不用说土豆和白菜、萝卜一大堆。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说道:“鸡蛋你们要是想收就下去收,骑着三轮去,每周六去一次,跟代理的定好了时间,你们四个三轮车没人注意你们,查到了就说给收购站采购的” 闻三儿点了点头道:“知道了,这些客户不能撒开太久,得跟上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就用大米和白面维持着,有要萝卜、白菜、土豆的也往出出一些,我估计着东北那边来信儿得年后了,咱们得早做准备” 闻三儿小声地说道:“咱们手里还有四千多块钱,修房子和三轮车这些花了一些,我们四个买衣服用了一些” 李学武点了点账本说道:“都记在账上,不怕你们吃和穿,都记在上面到时候好算账” 李学武自己修房子和办事儿一直用的是肖家给的钱,上次的卖梨的钱都交到账上了。 几人见说的差不多了也都不再谈论这个,而是聚在一起讨论今天走过的地方哪块儿好走,哪块有人卖东西,哪块有别家儿的废品收购站。 李学武没有管他们,现在队伍已经慢慢学会自己发展了,时不时引导一下思路就行,现在就等窦师傅来把后院房子的事情定下来了。 约莫晚上7点半左右,窦师傅背着一个小箱子来了,二孩儿要给倒水都没让。 “行了,您别忙活了,我在家喝了水了,咱们先去看房子,然后您提意见,咱们现在就定下来,明天我好施工” 窦师傅今年可算是捞着了,本来冬天是最不容易接到活儿的时候,也就是打打家具挣点儿钱,哪成想居然碰上个大主顾儿。 李学武见窦师傅上心,也就没再客气,带着他往后院走,路上遇到的人都认识在这边做了好几天活儿的窦师傅,也都没问什么。 进了后院儿窦师傅先是看了看房屋的结构,又转了转四周,这才跟着李学武进了屋儿。 许家这房子是三间厢房规制,算是不错的位置了,坐西朝东,比二大爷家受到的阳光多。 李学武站在客厅指着北边的厨房和储藏间说道:“把北屋隔成三部分,东西按西二东三的比例,南北按北二南三的比例,东北角的屋子靠北砌灶台和橱柜,再做吊柜,灶台与西边卫生间那屋的浴缸连上,这屋自来水就在屋里改一下道” 走到厨房位置指着门口说道:“冬天风大,夏天开门还不私密,门口装一个玄关,室内向北开口,走z字型进屋” “卫生间做浴缸、蹲便和洗手台,材料您看着办,实在找不到的您跟我言语” “客厅靠南屋的墙上修个火炉了,与南屋的火炕相连” “把棚顶重新吊一下,窗子不严密的重新修一下,就这么点活儿,你看看能做不?” 窦师傅拿出尺子,让李学武帮着量了尺寸,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最后说道:“简单,需要做的就是砌墙搭炕,砌炉子搭灶台,就是卫生间做排水和自来水改道费点儿时间,我们这些人两天就能完事儿” 见李学武点头,窦师傅还有点儿抱怨道:“我还以为多大的活儿呢,这屋子可不够20人干的” 李学武递了他一根烟说道:“又不是扒了重建,人数多点儿没事,后院的房子必须赶紧起来了,着急用” 窦师傅点了点头道:“您放心,20个人,四间门脸儿房,两列仓库,一个保暖仓库,现在人多了工期就能缩短,用不了元旦前就能完工” 第一百五十三章 敬服 李学武是需要一些家具的,但是怕新家具有味儿,就没开口让窦师傅帮忙打家具。 现在的委托商店还是有一些品相好的家具的,到时候再说。 李学武把窦师傅送走以后,又重新回了屋里将铁床、柜子等家具都收进了空间,包括锅碗瓢盆等等,能用的用,不能用的或扔或卖。 都说破家值万贯,光是这些破烂儿就收拾了半个小时,等李学武出门锁门的时候,屋里真的是家徒四壁了。 在这个年代只有周日是不用上班的,但是会有义务劳动,清扫工厂,保养机器,在街道做服务等。 李学武从来没去过义务劳动,也没时间去,天天忙的脚打后脑勺儿。 一大早上就被李顺薅起来了。 “起来起来,赶紧收拾收拾自己,今天有事儿” 李学武知道如果自己不起来,自己老爹就是语气更加严厉的叫醒服务。 李学武知道这第二遍提醒结束必须起来了,不然就是棍棒式的强制叫醒服务了。 早先的家长都是这个样子,哪能等你睡到日上三竿,那还不给人家笑话死,说自己家的孩子管教不严。 如果街坊邻居来家里串门儿了或者来办事儿了,看见你家孩子还裹着被子在炕上躺着,这不是生病了就是家长溺爱孩子呢,溺爱的那种有点嘴快的非得给你满大街宣扬去。 这个年代一般家里的孩子多的,早晨都会被早早叫起来,上学的温书,上班儿的洗脸刷牙,帮着忙活早饭,没营生的背着筐出门儿去捡马粪去,能赚两分是两分。 这是指一般家庭,在李家是不一样的,虽然李顺也有“叫醒服务”,但是一般不会那么早,因为家里都是知识分子,都有夜里看书的习惯,李顺自己也有。 再有就是李顺就是比较溺爱孩子的父亲,这倔老头儿自己小时候跟着自己的爹爹吃了苦,说啥也不愿意自己孩子吃苦的。 李顺骂孩子就是跟李学武的爷爷学的,但是李学武的爷爷骂人更狠,不分场合和时间,吃饭也骂你,所以李顺的胃就有些不好,好在自己有手艺,一直调理着。 等到李顺有了自己的孩子,该打打,该骂骂,却是注意时间和场合的,孩子吃饭时是不会打骂的,孩子睡觉前是不会打骂的。 李学武说是在家不受待见,但是却从来没有被李顺叫起来去捡马粪的,这倔老头儿最难的时候认可不买衣服,不吃饱,也得给几个孩子吃饱饭。 李顺知道自己这个二小子就是纯粹的精力旺盛无处发泄,小的时候糟践家里的家物事儿,大一点儿出去糟践别人家的......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特殊情况,孩子多,顾不过来,打骂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 顶着一脑袋鸡窝头,抓了抓头顶的乱发,胡子拉碴的,迷迷糊糊地洗了脸。 刚收拾出格人样儿想坐下吃饭,李顺就坐在边儿上交代开了。 “一会儿先去道口儿理发店把头发理了,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 周日供销社、粮食店等服务类商店是不关门儿的,理发店就是不关门儿,因为只有这一天是人最多的时候。 李学武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感觉是有点儿长,前刘海儿都快遮住眼睛了,一会儿真得去理一下了。 李顺指着米粥说道:“你快点儿吃,今天人多” 李学武这才开始开始吃早饭。 李顺看儿子开始吃饭,说道:“我跟你说啊,再刮刮胡子,你看看你,什么样子啊,19岁的大小伙子跟你爹一个模样” 李学武嘴里含着粥点头应着。 自己老爹嘴里不停地说了一大堆,大概意思就是今天自己得跟大哥去一趟他丈人家,给送些米粮。 大嫂家在门头沟石城子红星公社,骑自行车得骑三个多小时。 每个月李顺都会叫大哥往他老丈人家送一趟粮食。 今年的新年在一月份,想着趁李学武在家,哥俩儿一起送一趟,下个月就不去了。 李顺嘱咐完,最后还问了一句:“我说的你记住没有?” 李学武赶紧点点头道:“记住了” 李顺看着李学武吃晚饭晃晃悠悠又要往炕上躺,皱着眉头道:“记住了赶紧穿衣服去理发” 李学武赶紧应了,起身穿衣服,戴帽子,推着大姥给擦得锃亮的自行车出了门。 李顺对儿子从来都是没好脸色的,无论大哥还是老三,小时候更是打的厉害。 对待女儿和儿媳妇儿却是和蔼可亲,从不说一句严厉的话。 大嫂打进了门,跟婆婆可能拌过嘴,但是对公公那是打心眼儿里敬服的。 没别的原因,只因赵家也是9口人。 大嫂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大的18岁,老二16岁,老三14岁,小丫头11岁,父母健在,还有爷爷奶奶。 这年头儿家家户户的孩子都多,大嫂家更是如此。 因为大嫂读书早,读得好,就一直读。 大儿子成绩也好,但是在初中的时候家里供不上了。 大嫂的父亲愁的一夜没合眼,最后硬是狠心定了让大嫂继续读的决定。 因为在农村,一个女孩儿如果不读书就得嫁人了。 大嫂也是跟着哭了一宿。 大嫂的父亲不忍心自己闺女就这么断了未来的路,便让大儿子回了家,跟着下地干活儿。 这在当时是不可想象的,因为老一辈儿的思想,姑娘就是替别人养的,甚少有读书的,即使读书了也是到了年龄就不让读了,回家开婚。 村里人都议论纷纷,但是大嫂的父亲固执地继续供了大嫂读书。 本来大嫂一毕业,上了班儿领工资以后是可以贴补家里的,但是刚一分配工作就跟大哥结了婚。 自打跟大哥结婚后,只能偷偷地给家里钱,就怕婆婆不高兴。 可哪知道自己结婚后送钱回家却被老父亲骂了一顿撵了回来。 大嫂的父亲跟着上门儿亲自道歉,这事儿把李顺闹得很是尴尬。 李家起初也是不同意大哥找个农村媳妇儿的,因为大嫂太泼辣,不如城里女孩儿柔顺。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丁师傅 李顺和刘茵后来见大哥实在坚持,又因大嫂的工作定下,这才同意。 见亲家穿着补丁衣服和破布鞋,亲自上门道歉,很是感动,这才从心底认了这门亲家。 李顺也是老实人,对着亲家说雅芳在你家时是你的闺女,犯了错该你教育,现在嫁进了李家,没有跟李家人过在一起,是自己的错,以后会好好照顾孩子的。 两家老人都当着大嫂和大哥的面训斥了两人不懂事儿。 往后的每个月李顺都会叫大哥去送粮食,见是亲家给的,这回大嫂的父亲才接了。 但赵家亲家却是每每总想着城里的亲家的好的,两个老实人家往来很是和谐。 李学武晃晃悠悠骑到老道口儿理发厅,还没进屋儿就见排了得有十好几个人,这特么理完发都得12点了。 扭头出了理发店,骑上车子往道边儿的剃头摊子赶去。 这剃头刮脸的行当自古就有,在清朝达到了巅峰,什么样儿的舒服方式都开发出来了。 这边儿街边有个六七十岁的老师傅,进不了理发店工作了,只能自己挑着以前的摊子在街上剃头刮脸。 街道看他岁数大了,能自己赚生活费总好过公家出钱养着好,也就没搭理他,要搁二一个,早被收拾了。 李学武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来到摊子前,就见凳子上坐着一四五十岁的中年正在刮脸。 刮脸的老师傅见李学武过来便问道:“同志您理发?” 李学武点头应是道:“理发店人都快排到马路上去了” 还没等刮脸师傅开口说话,那中年男人说道:“嘿!小伙子有眼光,瞧见没?” 说着指了指自己个儿,道:“我第一次上门儿见岳父母就是曾师傅帮忙刮得头,曾师傅可是咱们这片儿的老师傅了” 李学武活了半辈子,最不敢小瞧的就是老人,忙客气着说道:“劳您辛苦了” 刮脸的老师傅特别的客气,嘴上跟李学武说着话,手里的刀也不停,掀起热毛巾,不断地从男人脸上刮过,刮完后再把热毛巾盖上,掀起另一边儿继续刮。 “小伙子稍等一会儿,丁爷这边马上就好” 那中年被热毛巾捂着嘴,却也嘴碎着道:“嗨,哪儿还有爷了,都是同志呢,您啊,老改不过来,小时候您去我家里刮,现在我从家里出来上您这儿刮,这就是改变” 李学武听这话还是有故事的两个人,想想也是,这两人的岁数,往前倒,可不就是民国,甚至前清嘛。 曾师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小伙子别介意啊,岁数大了,嘴老不好使唤了”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您客气,都是称呼,没什么可在意的” 说话间,丁姓中年男人的脸刮完了,曾师傅用毛巾擦了一下脸,便扶着他站起来了。 “今儿早晨精神头儿足,就不放睡了,下次我赶后晌儿过来” 见丁姓中年说着话站起身,李学武才看清这丁师傅的模样。 身高一米七左右,四方脸,八字胡,眼睛很有神,站在那儿双手自然下垂,却又像是随时都有动的倾向,自有一番气势。 李学武感觉到眼前这人有些气势上的压迫自然而然地紧张起来,皱着眉头,手不自然地放在了腰间的枪套附近。 这李学武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身上的煞气特别浓,转业回家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消除。 这股煞气被丁师傅感觉到了,就连曾师傅都肃静地站了,不敢出声说话。 还是丁师傅年岁大,身上的气势控制自如,双手抱拳打了一个汉礼,口中说道:“小兄弟身材健硕,勇气非常,不是凡人啊” 李学武不知该怎么回礼,有些尴尬地伸出右手道:“实在抱歉,刚回来,失礼了” 见李学武伸手,丁师傅愣了一下,便笑着伸出右手跟李学武握了握,口中说道:“您是个练武的好材料啊,您贵姓啊?有时间可以来这胡同的23号院,咱们交流交流” 这时候曾师傅笑着介绍道:“丁师傅是武术世家,老丁爷在城里开过武馆的” 李学武客气地说道:“我姓李,家住那边胡同的95号院,今天有幸,真是遇到国术高手了” 丁师傅摆了摆手说道:“都是多少年的老黄历了,不提了,家中还有事儿我先回了,李同志有空儿去坐坐,曾师傅回见” 李学武与曾师傅送走了丁师傅,曾师傅伺候着李学武坐在了椅子上,围了块儿布,也没问要什么发型,摸了摸头骨,便开始用剪子理发。 早先的手艺人都是这样的,不带问你要什么样式儿的,客人也都习以为常,因为你再学识丰富也不如天天干这行的人,所以很少有去剃头师傅那儿提我要什么什么发型的,这就跟你不能去豆腐坊说我要一个“皮卡丘”造型的豆腐一码字事儿。 “您别看丁师傅现在穿的普通,说话客气,早年间可是这四九城里的佼佼者,出门儿也是前呼后拥的,直隶的小厮都有十几个随身伺候着,家里光是院子就有四五个,当年他爹在道儿上混的开,徒子徒孙都有给洋人当保镖的,每年的孝敬无数”。 李学武听这话便知是那个混乱年代发生的事,年轻的执绔子弟,鲜衣怒马,张扬年纪,很正常。 曾师傅剪完了左面剪右面,嘴上说道:“后来变天了,他老子吓得病倒了,这丁爷是家里独子,倒也是个狠人,把浮财散尽,撵了丫鬟仆人,变卖家产该送的送,该捐的捐,你们街道现在用的院子就是丁家捐的,派处所那处也是,现在就留下一处五进的大院儿,那是他爹趁着内乱从权贵手里花了几百根黄鱼买的” 李学武知道附近有个“东城之冠”没想到现在在丁师傅手里。 “这房子早先不都是分了吗?怎么还全须全尾地在他手里?” 曾师傅剪完了头发用刮刀刮两侧的头发和脖子上的绒毛,手上不停,口中回道:“当年捐的多呗,总不能赶尽杀绝吧,当年老婆孩子都跟着他爹一起出国治病,就再也没回来,他孤身一个人跟野鬼似的,现在也是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谁能拿他怎么办?” 第一百五十五章 突突突 说完便放下刀子,用小刷子细致地清理着李学武脖子上的碎头发茬儿。 等清理干净后,曾师傅轻声问道:“李同志,刮脸吗?”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刮” 不知动了哪处开关,这椅子背便往后打开了,曾师傅用右手扶着李学武的脑袋往后躺下,腿部伸出一个支撑,李学武伸直了双腿正好能把小腿搭在上面。 曾师傅用热水烫了热毛巾敷在李学武的脸上,自己则是去用毛刷搅拌肥皂盒,直到搅拌出泡沫儿。 这边李学武脸上的热毛巾有些失了温度,曾师傅拿掉毛巾放进盆里,从一直用火炉子加热的热水桶里又打了热水泡上,回身用毛刷刷着肥皂泡,打着旋儿地涂抹在李学武的下巴和两鬓上,又轻轻地在上唇胡须上涂抹了一层。 放下肥皂盒,再次烫了毛巾敷在李学武的脸上,等了两分钟,毛巾散了热气,拿下来放进热水盆里,再次涂抹了一遍肥皂泡,然后将热毛巾再次敷在脸上。 重复了一遍涂抹肥皂的动作,这才拿起刮刀,在剃刀布上,下磨七下上磨一下,然后从下巴的脖子处开始刮,刮到一处便掀起热毛巾的一角,刮完再把热毛巾敷回去。 李学武现在嘴上有泡沫儿,不便说话,只能听着曾师傅唠叨着早先时候的故事,多么离奇的都有,多么有名的都有,这四九城出了太多故事和风云人物。 就只是军阀混战的时候,这四九城都跟唱大戏似的,今天他进来了,明天他出去了,跟耍猴似的,有的大都督进进出出好几遍,这些个旧事讲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脖子,下巴,两鬓,上颚下颚,腮帮子,脸颊,眼皮,眉毛,额头,耳垂儿,耳廓,耳朵眼儿,鼻孔,只要是脑袋上长毛的地方都修了一个遍。 感受着刮刀在皮肤上游走,无一处不是人之要害,既紧张又舒服,这才是冰火两重天呢。 在刮那道疤瘌的时候曾师傅格外小心,可以说是一点点儿刮干净的,那道伤疤的死皮都刮下来一层。 “李同志,您这疤瘌如果在意的话可以想办法消除掉早先的土办法不把握,现在的医院可是能做的,早先丁师傅脸上也让人砍了一道疤,后来也是找医院做的,您现在看他脸上,疤瘌印轻多了” 李学武倒是没太在意这道疤瘌了,有点习惯了,但是能修复的话最好能修复吗,得找个时间问问明白人了。 刮完了脸又顺着头皮按压头顶的穴位和颈部的穴位,然后按捏李学武肩膀的穴位,这手法真是到位,不痛不痒,舒坦极了,这就是刚才丁师傅所说的放睡,你要是不注意真能舒服地睡着喽。 曾师傅用热毛巾帮李学武擦了脸,扶着他坐起身,又撤了那块儿围布,拿着一块儿镜子站在李学武身前。 “李同志,您瞧瞧怎么样?” 嘿!两鬓的头发已经刮短,鸡窝头剪成了三七分的雷劈发型,曾师傅不知什么时候还给抹了定型的发蜡。 再看这长脸,就像磨皮了一般,白里透红,尤其是眉毛微微修整齐后,更是星目剑眉,英俊不凡,就连那道伤疤都淡了不少。 “曾师傅,实在感谢,请问需要付多少钱?” 曾师傅笑着收了镜子在座位底下,说道:“您给1毛5就成” 李学武不同意地说道:“那是理发店里理发的价格,这又是刮脸又是按压穴位的,再说您还帮我抹了发蜡,这样,给您5毛吧,女同志理发还3毛5呢” 说着便掏出5毛钱递给曾师傅。 “您仁义,谢您赏”曾师傅还是有些老传统的客气劲儿。 这老手艺人靠的并不是固定的收费生活,多是主顾儿赏的钱,比如梅先生唱戏卖票几百人的戏园子高高地说可能几千上万大洋,但是赏钱轻波撩的就有万赏的。 李学武看着丁师傅手艺实在可以,便问道:“可以请您上门服务吗?家里人口儿多” 曾师傅点了点头道:“你刚说的院儿我知道,您是想我哪天到您府上服务呢?” 听着这半新半旧的客气话,李学武哭笑不得地说道:“不占用您宝贵时间,每周六下午您上家去,就在大院外院倒座房,这事儿就拜托您了” “您客气,是您照顾我老头子了,我在这摆摊子人家嫌弃不说,也没什么生意的,都是老主顾照顾我”曾师傅客气地回道。 李学武拉好皮夹克的拉链,登上自行车,说了一句:“那回见了您” 说完跟曾师傅摆摆手骑着车子就往轧钢厂赶去。 这天儿一来回七八个小时的车程,李学武说啥也不想骑着去了,正好今天轧钢厂放假,自己借了摩托车骑着侉子去。 进了厂大门,跟保卫点了一下头就推着车子去了车库。 把车子锁在车库里,骑着摩托侉子去边上的油库加油。 这个时候的加油设备很简陋,一个桶,一个提壶,嘎吱嘎吱往出抽,再提着桶加油。 因为昨天没用多少,半桶就加满了,又找了个带盖儿的铁油桶抽满了油,放在了摩托车的侉子边上,想了想又从空间里掏出一坛子酒塞到里面。 这才骑着出了大门往家赶去。 也不知道这摩托车的油耗是多少,只能打一桶油备在车里。 “突突突”地骑进西院,这时大哥李学文正急着找李学武呢。 这人理个发就没影儿了,眼看着太阳都起来了,再不走,晚上非贪黑回来不可。 但见李学武骑着摩托车进了院儿也是讶然地睁大了眼。 昨天有课没在家,不知道李学武昨天就骑回来一趟了。 “学武,这摩托车......” “轧钢厂保卫科的,来回那么远,咱俩真要驮着粮食骑着自行车去非累死不可,骑这个去,我回屋里换身儿衣服,你先把粮袋子塞进侉子里” 李学武说着话就往倒座房里换衣服去了。 这趟走的远,得换上警服带上证件,怕遇到稽查的检查车辆。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上炕暖和暖和 换上一身警服,穿了翻毛的靴子,又披了军大衣。 在腿上穿了大姥赶马车穿的兔毛护腿。 把棉帽子倒扣着系了带子,带着白棉口罩和老彪子的墨镜就出了门。 大哥学文已经把两袋子玉米面儿,一袋白面,还有一袋儿李学武带回来的大米摞在了侉子里。 这袋子都不算大,大姥还用毡布把袋子遮盖上了。 该说不说,这侉子的承载能力真不低,那四个袋子每袋都有50多斤重,还有一桶汽油一坛子酒呢。 李学武把军大衣反过来穿,袖口伸进车把,用绳子勒紧了,这样就做了一个挡风被。 上了摩托车一脚蹬着了,让大哥上来。 李学文第一次坐侉子摩托车,有点胆儿悬,在大姥的帮助下也反穿了军大衣,挎着上了牛皮鞍座,把手伸进了李学武的衣服兜里抱着腰。 大姥把大哥学文的帽子倒扣着压了下去,虽然看不见了,但是风也进不来了。 李学武一拧油门,摩托车缓缓地出了大门,往大街上行去,上了街速度就快了。 “学武你慢点儿骑” “李学武你慢点儿” “二弟......” 不管大哥在后面跟自己嚷嚷,李学武的速度就是不慢,搁大哥的慢性格,这摩托车的速度比自行车的速度慢一些才好,感情他在后面不冷了,这要是骑一天,自己非冻死在摩托车上不可。 再说自己什么时候听过大哥的话了,他该在后面嚷嚷就嚷嚷,反正越嚷嚷速度越快。 李学武对付他大哥可是有一套的。 这时候大街上没什么车辆,油门拧紧了,风驰电掣地沿着大街就往城外走。 这时候的路一般,有些颠簸,好在李学武昨天骑了半下午,熟悉了节奏,这会儿倒不觉得难骑。 尤其是有了挡风被,除了有点冻脸,其他地方并不怎么冷。 李学文因为看不见,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后座,手紧张地攥着李学武的衣服,很怕把他甩下去。 骑了有一个多小时,便进了山区,路有一些不好走了。 大哥也推着帽子露出眼睛给李学武指路。 磕磕绊绊又骑了半个多小时,这才进了村儿。 正值寒冬腊月,村儿里没什么人走动,只有几个淌着鼻涕乱跑的孩子发现了李学武的摩托车,跑出来看稀奇。 李学武进村儿以后便不敢骑的快了,这村里的路更不好走,坑坑洼洼地,真怕翻了车。 在一群孩子的尾随下,大哥指着一个低矮围墙,土质房屋,靠着山坡儿的小院儿道:“就是那儿了” 确认了目标,李学武微微提速,直接开进了敞开着木门的小院儿。 说是木门,只是四根木头杆子做框,扎着树条子的简易门。 院墙更是低矮的李学武感觉自己都能抬腿跨过去。 见一个警查骑着警用摩托车进了院儿,一个披着破羊皮袄的老农出了门,站在院儿里有些惊吓地打量着下车的李学武。 见李学文摘了帽子下车,这才知道是姑爷来了。 李学武把车停好,拔了钥匙,也跟着下车。 见有人站在院儿里赶紧摘了墨镜和口罩。 这会儿看见姑爷下车正往车跟前儿走的老人又见骑车的警查相貌与姑爷有些相近,李家老三他自然见过,这个定是上次姑娘和姑爷回来时说的李家二小子了。 每次姑爷都是坐着公交车来,再走一段儿路,上次是骑着车子还带了猪肉,这次更是骑着警车上来了,看来是姑爷借了他二弟的光了。 “学文来了啊,这是学武吧,看把孩子冻的,快进屋暖和暖和” 这时候的李学武看着就像是圣诞老人一般,眼眉上挂了一层白霜,都是嘴里哈出来的哈气冻在眼眉上了。 见自己丈人招呼着自己两人,李学文赶紧拉扯了二弟一下。 大哥学文应声答道:“爸,是我二弟学武,今天休息,就帮我把粮食送过来了,学武,这是你嫂子他爸,你就叫老叔” 李学武从母亲那里知道大嫂的父亲叫赵根,比李顺小一岁,所以开口便叫道:“老叔好” “好好,快进屋” 说着还让刚出来迎接两人的老大老二老三去卸车。 “去帮你姐夫卸车,让你姐夫和你二哥进屋儿歇着” 就见三个穿着朴素的半大小子往车边走了过来。 李学武指了指侉子里的汽油桶,笑着对有些胆儿小的三人说道:“这个酒坛子卸下来,这个不用卸,这是汽油” 李学武从兜儿里掏出烟给赵根敬了一根。 “老叔您抽烟” “不用不用,我这儿有,我抽旱烟” “就抽这个吧” 赵根这才笑着接了烟,双手捂着让李学武给点了烟。 李学武就着火柴又给自己点上,这才在赵根热情的邀请下进了土屋。 屋子是三间土房,正面是用砖坯砌的,看着还算规整,房屋有些低矮,李学武的身高过门框时有些顶脑袋,微微低着头这才进了屋。 中间是厨房,两边是卧室,赵根引着去了东屋,这屋里有些黑,因为窗户小不说,还是用塑料布蒙的,不太透光。 冷不丁进来两只眼睛有些发黑,赵根点亮了煤油灯,这才看清屋里的人。 赵根把煤油灯放在炕上的炕桌上,笑呵呵地指着李学武对炕头儿的两位老人说道:“爹,娘,这是学文的二兄弟学武,刚骑摩托车送学文过来的” 炕上的老人虽然显得瘦弱,但是很精神,招手让哥俩儿上炕暖和暖和。 赵根指着两位老人道:“学武,这你叫老爷、老奶就行” 李学武掏出香烟抽出两根敬了过去,嘴上问候道:“老爷、老奶,身体挺好的啊,您抽烟” 老人见赵根夹着烟卷也就接了,让李学武帮忙点上了。 李学武见老太太手边有个烟袋锅子,所以前面也敬了烟,但是老太太说抽不惯就又把烟送回了烟盒。 大前门不算是什么昂贵的烟,但是也是3毛6一盒,在农村已经算是高档香烟了,老爷子很是有滋味地吸了一口,拉着李学武和李学文上炕。 第一百五十七章 莫笑农家腊酒浑 那边赵根指着早下地站了的妇女说道:“这是我们家你老婶儿,那个是雅芳她妹妹雅萍” 李学武对着那有些拘谨的妇女叫了一声“老婶儿”。 赵根家的有些不自在地点了点头,道了一声好,显然是传统的农村妇女,见到穿着制服的李学武有些害怕。 许是看着李学武的衣服和脸,这娘俩儿都有些放不开,尤其是李学武的脸看着有些吓人。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一布袋儿先前买的糖球,打开口袋递到这个叫雅萍的女孩面前。 女孩儿穿着破布补丁的暗花棉袄棉裤,光着黑黑的脚丫站在母亲身边,地上很凉,两只小脚丫蜷缩着相互交替着踩在地上,棉衣裤看着是哥哥姐姐们的旧衣服改的,许是穿的人过于多了,袖口和下衬磨得露了棉花。 女孩儿有些眼馋递到面前的糖,但又有些畏惧眼前这个凶悍的男人,即使这个男人努力地笑着。 看着抱着自己的腿躲在身后的女儿,赵根家的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您这是干啥,她不吃的,您快收起来” 赵根也在边儿上劝道:“小孩子家家的吃什么糖,学武快拿回去,你爹给咱家送粮食我都够感谢的了,可不能再破费了” 李学武笑呵呵地把糖袋子塞进女孩儿的手里,口中说道:“老叔老婶儿,我第一次来呢,咋能空手嘛,咱是一家人,不要跟我客气” 女孩儿紧紧攥着李学武给的糖袋子,瞪着大眼睛看了李学武一眼,又仰着头看她妈妈。 李学武呵呵笑着说道:“二哥给你的你就拿着,看你妈干啥?” 赵根家的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李学武说道:“那...那谢谢你了学武”,说完又对着闺女说道:“叫二哥” “二哥...”女孩儿声音有些小。 “哎”李学武笑着应了,又对赵根家的回道:“老婶儿您客气了,快抱她上炕吧,地上凉” 几人客气地说着话,便被炕上的老爷子让着上了炕头,李学文也跟着上了炕。 见李学武穿着新的警服,老太太怕高粱杆皮儿编的炕席脏了李学武的衣服,要儿媳妇儿拿被子垫在下面,忙被李学武拦住了。 这可不是外人家,必须得给大哥撑面子,做炕席上还垫被子那成什么样子了,去外人家也万万不会这样做的。 脱了皮鞋就挨着赵老爷子盘腿儿坐了,李学文则是挨着弟弟坐。 见李学武能盘着腿儿,赵家几人的情绪都有些缓和了,这随说是城里人,但是能盘着腿儿坐在炕上的都是朴实人。 赵根家的拿过女孩儿手里的糖袋子,掏出一颗递给女孩儿,小声安慰着给抱上了炕,然后拿着糖袋子塞进了炕稍儿的地柜里。 女孩手里攥着那块糖,眼睛盯着母亲,见母亲回来这才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一点一点舔着吃,细致的样子像是吃什么绝世美味一般。 最后把糖整个儿放在嘴里,小心地把糖纸折好放进衣服上的小兜儿里,这才含着糖坐在炕稍儿看着那个跟着姐夫一起来的男人。 赵根家的放了袋子,又去厨房拿了饭碗,拿着暖瓶倒了几碗热水递到李学武几人的身前。 李学武客客气气地回应着赵老爷子的热情问候,一边对着给自己热水的赵家婶子道谢。 这时候外面卸完车,背着粮食去了西屋回来的哥儿三个进了屋。 赵根坐在炕边指着个儿头从高到地挨着站的的青年道:“这是我们家你大弟,叫赵雅军,这是你二弟赵雅民,这是你三弟赵雅亭” 说完又对着儿子们说道:“这是你们姐夫的二弟,比你们都大,你们叫二哥” “二哥”“二哥” “二哥...” 李学武刚才在外面就打量过大嫂的这三个兄弟,虽然穿的破旧,但是人的精气神儿不差,就是营养有些跟不上,都显得有些黑廋单薄。 李学武站起身就要下地,这是哥哥的小舅子,不能站在炕上点烟问候,尤其是第一次见面。 见李学武要起身,赵老爷子一把把他按住,口中说道:“都不是外人,别客气了,是你嫂子的弟弟,就是你弟弟,别客气” 李学武被拦着没办法只能歉意地笑着对着哥儿三个说道:“那我就不下炕了啊,弟弟们别拘束,咱都不是外人,你们姐姐也跟我亲姐姐一样,咱们兄弟虽然第一次见面,但都别客气”。 说着拿出香烟问道:“雅军,雅民抽烟不?” 赵雅民摇了摇头。 赵雅军看了自己父亲一眼伸手接了烟,自己点了,又走回墙边站了。 赵根笑了笑说道:“老大不念书以后跟着我干活儿挣工分儿学会了抽烟,二小子还在念书”。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道:“挺好,读书不能抽烟,容易伤了身体” 刚进院儿时看了时间刚到十点,寒暄了这么一会儿就到了饭点儿了。 赵根家的起身去厨房准备做饭,赵根坐在炕沿儿上对着大儿子说道:“老大,去把鸡杀了,收拾收拾,让你娘炖上” 李学武忙伸手拦住,口中说道:“老叔,千万别,您这样我们哥俩儿这就回去了,下回我可不敢来了” 赵雅军被李学武抓着出不去,看向自己父亲。 赵根见李学武态度坚决,口中苦笑道:“这...这...学武啊,家里就那只鸡能招待你了,你看...” 李学武笑着道:“老叔你咋还拿我当外人?有没有冻白菜?给我炸点儿冻白菜,再倒点儿酱,我就喜欢这个” “这咋能行嘛” 见自己父亲为难,赵雅军对自己父亲说道:“爹,我上山看看那昨天下的套子有没有东西吧” 赵根想了想道:“让你二弟跟你去,带着叉子跟枪去” 赵雅军答应一声就要走,赵雅民也往出走。 李学武顺势下了地叫住两人:“你俩等会儿,我跟着去,咱们骑车上去,快一些” 赵根忙拦住说道:“你跟着去干嘛,山上风大,可冷呢,再说遇到野物可凶呢” 李学武笑着道:“没事儿,上班待的身子都木了,转业回来我还猎了一头野猪,今天正好上山去看看” 第一百五十八章 马鬃套 李学武说着便穿了皮鞋下了地,扣上了棉帽子和口罩。 赵家三兄弟看着李学武一身警服威武霸气,尤其是腰间卡着的手枪,更是羡慕的不行。 这村里哪里见过穿皮鞋的警查,也没加过骑摩托车的警查。 今天只觉得先前认为的姐姐嫁了城里人,又填了对姐夫家的敬畏。 李学武拎着大哥的军大衣出了屋,赵根也跟着送出了屋。 李学武把摩托车蹬着了,调了方向,带上墨镜,让赵雅军坐了挎斗,赵雅民坐了后座,又把大衣扔给了赵雅军让他披在前身,赵雅民则是躲在李学武的大衣后面。 跟赵根打了声招呼,按照赵雅军的指点便往山上骑去,这先前跟着的孩子们也不怕冷,还远远地看着。 上山的路更加不好走,李学武只能慢慢往上骑,很怕翻了车。 过了一个山头,车走不了了,赵雅军跳下了车指着山沟儿里说道:“二哥,我下的套子就在那边,咱们走过去也不远” 李学武停了车拔了钥匙,带着赵雅民下了车。 “车就放这儿,咱们走过去” 这时候的山上其实雪不太厚,因为风大,雪没化开就被风吹走了,倒是进了山沟子里雪厚了一些。 赵雅军打头带路,李学武和赵雅民跟在后面。 进了第一个沟洞,赵雅军看了看里面的雪,又看了看马鬃套儿,叹了一口气道:“这个没有,雪地上有脚印,但是没进去,走,咱们看下一个” 说着便带头儿往旁边的山沟儿里走。 李学武的狩猎方法就是发现猎物,然后想办法弄死猎物,比较直接。 而用马鬃套猎物还是第一次见,很明显这哥俩儿是经常来的,李学武在两人面前好像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弟弟,这哥俩儿很细心地给李学武解释着怎么下套儿,怎么选地方。 等进了第二个山沟,离老远儿就见一处山洞口的雪地上趴着一个灰色的东西。 “是兔子,套住了” 赵雅民惊喜地叫了一声便往那边跑,赵雅军也跟着弟弟跑了过去。 李学武不知道地形,怕掉进雪窟窿,只能亦步亦趋地沿着哥俩走的路跟了上去。 走进了才看清,这马鬃套是用木棍下在兔子洞穴口的,兔子出来找吃的就被套在了门口,越蹦跶越紧,最后勒死了。 兔子不算大,灰色的,许是死的时间有点长了,已经冻僵了。 赵雅民拎着兔子高兴地跟哥哥说着还是自己下的套准。 赵雅军很是替弟弟高兴,拍了拍还在抱着兔子乐的弟弟。 这会儿天儿有点儿冷,弟弟的脸被冻皲了,还流着鼻涕,赵雅军看着李学武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是怕李学武笑话弟弟没见识吧。 李学武笑了笑,转过了头看向远处的小村子,没有说话。 三人又转了几个山沟子,算上先前那只兔子,只找到一直野鸡,冬天还是野鸡多,兔子出来的少。 看着雪地上噗凌凌跑过两只野鸡,李学武想着如果有猎枪一定能打到。 赵雅军举了举手里的枪,但是想了想又放下了,这砂枪打过去别说野鸡,就是野狐狸都得被打成筛子,怎么着都吃不了。 怕李学武误会,赵雅军指着野鸡道:“这玩意儿看着大,实际肉不多,你看它飞得挺快,但是只落地挑起飞三下,然后就一脑袋扎进雪堆里不动弹,咱们如果有条狗一定能撵到” “到时候你都不用追,只需要走到跟前儿像是拔萝卜一样,把野鸡从雪堆里拔出来就行......” 说着说着赵雅军便不说话了,有些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赵雅民抱着套住的野鸡和兔子跟在李学武的后面小声说道:“我哥有条狗,训练的可聪明了,撵野鸡很厉害,但是前几年闹粮灾,我们家人口多,饿的不行了,我爹没办法,只能...” 说着说着自己也有些难过,便息了声音不再说了。 李学武大致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人都活不了,何况是狗呢。 “你会训练狗?” 听到李学武的问话,赵雅军理了理情绪回答道:“我爷是猎户,我爹也是,他们都是猎过老虎,豹子和狼的,以前家里常年养着狗的,都是自己训练的猎狗,我爷从小就教我这些呢,但是我打猎的本事不及我爹,跟我爷比更甭提了” 李学武想了想又问道:“什么狗都行?” 赵雅军仰着头看向李学武,有些不解他为什么这么问,但是还是回道:“嗯,土狗就行,从小就练,一年左右就能跟着猎狗后面猎食了,两年左右就是成熟的好猎狗了” 李学武看着憨厚朴实的赵雅军,又看了看一身补丁衣服却不自卑的哥俩儿,想了想没说什么,回到车上蹬着了原路返回。 回到家看了看时间也才出去四十多分钟,刚停好车,赵雅民便跳下车抱着鸡和兔子进了屋儿。 “爸,真有东西,有个兔子还是我下的套子套住的” 看见赵家老二欢欢喜喜地跑进了屋。 李学武没着急跟着进去,在外面跟陪着自己的赵雅军抽上了烟。 赵雅军学抽烟的时间应该没多久,抽烟的动作还不是很熟练。 看着有些稚嫩但是很坚毅朴实的脸,带着有些沉稳或者说是郁郁的表情,李学武问道:“念书念到几年级不念的?” 赵雅军抬头看了李学武一眼又低下了头,闷声回答道:“初一就不念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又问道:“没读上书怨恨你姐吗?” 赵雅军摇了摇头,神情有些迷茫,想了想才缓缓地说道:“我姐学习比我好呢,就该她继续读,我身体好,回家正好帮着家里干活儿,不然我弟弟妹妹就饿肚子了,更别提念书了” 李学武刚聊两句,赵根出来了。 “在门口站着干啥,赶紧屋里待着,太冷了” “老叔,站外面抽支烟” “屋里抽,进屋吧” 说着便把李学武让进了屋,大哥学文还在炕上坐着,跟赵老爷子聊着城里的事儿。 李学武进屋也上了炕,赵雅军进屋儿打了个转儿又拿着刀出去剥兔子皮去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运气 李学武只是听着,也不搭话,炕上很暖和,摘了兔皮套腿,盘腿坐在炕上听赵老爷子讲古。 赵老爷子夹着烟卷,眼睛眯着回忆道:“那年吴大炮来山里征兵,就相中这山里的兵了,因为腿力好,能吃苦,傻,不懂事儿” 说完还“嘿嘿”地笑了笑,说道:“不懂事儿的兵蛋子敢拿着枪往上冲,所以当年都愿意从山里抓,但是天子脚下,有人看着,不是自愿的不能要” 李学文嗤笑道:“当年兵荒马乱的,谁愿意当兵啊” 赵老爷子叹气道:“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啊,那时候哪里有道理可讲” 说完指了指山下道:“把我们当年这些小伙子们全叫过去问谁愿意当兵吃粮,有两个实在饿不住的报了名,剩下的都缩着个脑袋,不敢跟问话的朝面儿” 李学文叹气道:“哪里躲得过去” 赵老爷子也是点头道:“那领头的见没人报名,便把我们都扒了鞋,让我们上炕待着” 李学文问道:“上炕待着干嘛?” 听到这里李学武的神情微微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 赵老爷子恨恨地道:“起初我们也不知道干什么,后来那领头的让手下大头兵不断地添柴,有当兵的站在地上不住地问有没有人愿意当兵,我们在炕上的只要吭一声就算是答应入伍了” 李学武尴尬地附和了一声:“这招儿可真损” 赵老爷子道:“可不是咋地,村里吴占奎、韩老六、丁峰都坚持不住,只是斯哈一声,就被硬招走了” 李学文问道:“您是怎么坚持住的?” 赵老爷子苦笑道:“我是猎户,脚底板儿上山下山磨得都是死肉疙瘩,烫着没感觉了,其实那领头儿的喜欢猎户,因为打枪准” 李学武接着话题问道:“刚才雅军跟我说您还会训练猎犬?” 赵老爷子“呵呵”一笑,道:“都是吃饭的本事” 李学武心里有了判断,便问道:“如果把狗送到您这儿需要多久能训练好?能训练到什么程度?” 赵老爷子疑问道:“你问这个干嘛?想要一条?我去给你要,老刘老了,上不了山了...” 李学武解释道:“不是我要,我想试试可不可以用在检查物品上,比如工件等,轧钢厂里有的工人手里不干净,天天检查有点儿废人力” 大哥学文适时地给赵家几人介绍了李学武的工作。 赵老爷子这才知道李学武是轧钢厂的保卫科长,一听官职就不算小了。 赵老爷子问道:“你想用猎狗查偷盗?”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是有这么个想法,平时厂护卫队人手紧张,想着巡逻的时候如果有警犬的话会方便很多,容易发现问题” 赵老爷子点了点头道:“猎犬聪明着呢,找一条成熟的,训练两天就行,但是效果一般,如果从小针对性训练那就没问题了,一年就能训练成” 李学武点了点头,问道:“老爷,能不能帮我弄到一条猎犬,我出钱买下,我想带回轧钢厂试试” 李学文打断道:“学武,这得问问你们领导吧,再说你们保卫也不会使用猎犬啊” 见赵老爷子看着自己,李学武便说道:“先试试再说,领导那边好说” 赵老爷子见李学武确定,便说道:“老刘那条就行,吃完饭我带你去”。 李学武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这个,而是问道:“老爷,咱这山里猎物多吗?” 赵根擦着手进来,显然是刚跟大儿子收拾完兔子和鸡,嘴上回答着李学武的问题:“学武,咱这山里啥都有,天上飞的金雕、黑鹳、灰鹤、隼,地上跑的老虎,云豹,狼,赤狐,野猪,狍子、兔子、野鸡,地上爬的短尾蝮,赤练蛇、王锦蛇,水里游的青鱼、草鱼、鲢鱼、鳙鱼、鲫鱼、鲤鱼、噘嘴鱼、公鱼” “现在少有人进山下陷阱了,都忙着公社里的活儿,就雅民和雅军趁着天黑前跑一趟,也就碰碰运气,还不能远走了” 李学武疑问道:“能猎到吗?” 跟着进来赵雅军答道:“能是能,得看运气,不过我爷和我爸能猎到活的” 赵老爷子苦笑道:“猎到也没用,只能家里吃,费劲巴力的还危险,耽误公分不说,不值当的,现在没人上去了” 李学武知道赵老爷子啥意思,现在不允许私自贩卖肉食、皮毛,供销社还不从这边收野兽,出一次山也不容易,所以没人愿意打猎了。 李学武想了想没说什么,有些事情得慢慢来。 赵根擦完了手对着赵雅军道:“去,叫你姑父去” 赵雅军答应一声就跑出去了。 赵根这才对着李学武说道:“孩子的姑父是村里的书记,刚才你走了以后他来了,说是看看你,叫他一起陪你吃个饭” 现在农村里的规矩,家里来了比较有身份的客人,自己家身份又不高,一般会请自己亲戚家有身份的一起过来陪陪酒。 这里的陪酒可不是后来变成贬义词的那种意思。 李学武忙点头说道:“老叔您别客气,这身儿是因为我懒得骑自行车,为了骑摩托穿的,怕路上说不清楚,可不是隔开咱们亲戚距离的,叫姑父过来一起吃饭是应该的” 赵根听见李学武的话很受用,农村人最讲究亲戚礼道,就怕亲戚里出一个二愣子。 这亲家的家教真是没的说,这二小子说话办事滴水不漏,看着便是场面人,比自己姑爷在待人接物上要强的多。 在轧钢厂能当上科长可是了不得的人物,比乡长还牛气呢。 况且还是不到20岁的年龄,说话时一点儿恃才傲物的感觉都没有。 想到姑爷,赵根也是很满意的,虽说不上是什么厉害人物,但是有文化,心地善良,敦厚老实。 最重要的是对自己闺女实心实意,对自己家人更是尊重有加,亲家也是对自己家颇多照顾。 大哥学文听见弟弟的话很是高兴,觉得弟弟给自己丈人面子就是让自己有面子,所以脸上乐开了花。 第一百六十章 我对钱没兴趣 赵根说笑两句就出去劈柴了,雅民和雅亭则是在厨房帮着忙活。 李学文站起身说是去厕所,李学武也跟着起身,说是一起去。 哥俩儿穿衣服出门去了屋后头的茅坑解完了手。 李学武把大哥学文拉住问道:“你带钱了吗?” 李学文愣住了,弟弟问自己钱干嘛?嘴上答道:“我带了,5块钱,干嘛用?” 李学武看着不开窍儿的大哥恨得没办法,从兜里掏出15块钱塞给大哥。 李学武看着被大嫂管傻了的大哥说道:“你就没点儿私房钱啊?出门儿就带5块钱?” 李学文不知弟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忙推开弟弟的手说道:“哎,学武你给我钱干嘛?我又不花钱钱,我对钱没兴趣” 这李学文一副5块钱就是巨款的样子,完全没觉得钱有设么用。 李学武气的怼了大哥一杵子,嘴里小声斥道:“嚷嚷什么,小点儿声,你年前上丈人家不懂咋会事儿啊?大嫂的爷爷奶奶可是在呢,那是老人,走的时候必须得扔钱,你小姨子那么小不给压岁钱啊?” 大哥李学文这才反应过来弟弟的用意,心里很是感动,嘴上嗫嚅着说道:“上次给钱你嫂子被他爸打了一嘴巴,再也不敢给家里钱了” 李学武真是服了这个大哥了,但是亲兄弟,没办法,只能一点儿点儿教。 “大嫂是大嫂,你是姑爷,大嫂往家里送钱当然挨打,你这当姑爷的给老人留钱就是礼” 李学武拍了拍大哥的胳膊说道:“你自己想想,大嫂他们家供出一个大学生,一工作就跟你结婚,家里没借上什么光,60多块钱的工资人家提都不提,那是给你这姑爷的脸面呢,送的那粮食是爹跟你丈人间的感情,你不能不懂事儿” 李学文看着弟弟,直觉的自己大弟弟的那几年白活了,还没有二弟明白事儿呢。 “那该怎么给啊?” 李学武点了点大哥的兜儿说道:“一会儿吃完了饭,我先去买狗,等我回来要走的时候你给老人留10块钱,三个小舅子,一个小姨子,一人给2块钱”。 李学文迟疑地问道:“是不是给的多了?”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你是新姑爷,下个月还来不了,第一年的年礼别轻了,以后你根据自己经济情况,酌情给” 李学文点了点头应了,哥俩儿这才回了屋。 进屋后不大一会儿就见一个阔脸儿汉子进了来,赵根在旁介绍道:“学文你认识,学武第一次见,这是我们家你姑父,姓尹,你叫姑父就行” 李学武和李学文在汉子进屋时就下了地,经赵根一介绍,李学文先叫了声姑父。 李学武则是拿出烟敬给大嫂的姑父,口中问候道:“姑父好,咱们第一次见面” 赵根同时在身边介绍道:“满仓,这是学文的二弟学武,学文结婚的时候你没见到,当时在部队呢” 尹满仓热情地跟李学武握了握手说道:“雅芳两人结婚的时候就听说你是军官,这回来就成了人民经察了呢,这体格子真是好啊” 李学武帮尹满仓点了烟,笑着解释道:“分配到轧钢厂保卫处了” 尹满仓很是感叹地说道:“工厂比地方要好,更何况是轧钢厂呢,好地方” 赵根在旁边让道:“别在地上站着,上炕再唠” 几人又脱鞋上了炕,坐定后尹满仓问着李学文:“你家我老婶儿身体挺好的啊?” 李学文笑着回道:“好着呢,天天跟我妈收拾屋子,没事儿就在院子里溜达” 几人寒暄几句,赵雅军便把炕桌放了上来,赵雅民和赵雅亭忙着往桌子上端饭碗和菜。 赵根张罗着几人上桌,赵老爷子坐在炕桌里,赵根,尹满仓坐在炕头一边,李学文,李学武坐在炕稍一边,挨着炕延的一边空着等着上菜和端饭用,正好坐一桌。 菜是野鸡炖蘑菇土豆,野兔炖土豆萝卜,猪肉片儿炒白菜,一小盆鸡蛋羹,还有冻白菜、白切萝卜配的一碗酱。 赵雅军还把李学武带来的散酒给烫了一壶端了上来,给每个人的饭碗里都倒了半碗。 这饭碗喝酒就不能像是酒盅喝酒那么讲究了,没有满上那一说,不然每人都得干半斤还得多。 赵雅军伺候完这边又去端了一黑陶的面盆放在炕稍,扣了一个盖帘子,端了几样菜在盖帘上,只不过那菜用小碗装着不说肉也没几疙瘩,也没有鸡蛋羹这道菜。 李学武这边坐得了,赵根家的安排老太太、两个儿子一个闺女挤在盖帘儿边拿着棒子面窝窝头准备吃饭,自己则是去收拾厨房。 赵雅军站在地上伺候着酒局。 这边赵根已经准备让酒,李学武把炕延那头的酒壶拽到一边,对着赵雅军道:“来,大弟,上桌吃饭,正好挨着你爸坐着” 赵雅军连忙说道:“不用了,我等会儿再吃” 赵根也说道:“让他等会儿再吃吧,咱们先喝” 李学武笑着道:“老叔,我姑父在这,都是家里人,雅军都十八了,上桌来陪我喝点儿” 见李学武硬拽着自己,赵雅军不好意思地看向自己父亲。 尹满仓在旁开口道:“就是,都是自己家里人,雅军年后也该开亲了,得当大人看了” 赵根这才松了口,看着大儿子道:“上炕,跟你大哥和二哥喝点儿,也学着点儿” 赵雅军“哎”了一声,脱鞋上了炕,背朝着地,面朝炕里,坐在了炕延边儿上。 赵根家的递了一个饭碗给赵雅军,赵雅军自己给自己倒了小半碗酒,敬了一圈。 李学武的酒量是可以的,大哥学文的不行,被大舅子敬了一碗,脸上就通红了。 李学武笑呵呵地接过了酒场儿,不再让大哥喝了。 这边喝的热闹,李学武回头的功夫见最小的雅萍端着饭碗看他,见他回头,有些害怕地转过了头。 李学武喝了酒,脸上也红,微笑着对赵雅萍说道:“妹子你过来” 赵雅萍有些害怕,但是这人刚才还给了自己糖球吃,便小心翼翼地挪到了李学武跟前儿。 第一百六十一章 真凶 李学武拿过女孩儿的饭碗,从菜盆里夹了鸡肉和兔子肉摞在碗里,又把鸡蛋羹端起来一起递给了女孩儿。 赵雅萍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站在地上的母亲。 李学武看出女孩儿的局促,轻声道:“拿着,多吃点肉” 赵根家的在地上忙说道:“学武你自己吃,给她干嘛,丫头不吃的” 桌上那盆鸡蛋羹显然是珍贵的,桌上几人都没有动,不住地让李学武吃,显然是给李学武哥俩儿准备的。 李学武再馋也不能吃这鸡蛋羹啊,所性就把一筷子没动的鸡蛋羹连盆端给眼巴巴看着的赵雅萍。 看着手足无措又眼巴巴看着鸡蛋羹的小丫头,李学武笑着道:“我不爱吃,给雅宁吃吧,来拿着” 女孩儿见母亲不再说话,父亲也没有反对,这才接了饭碗,手忙脚乱地又去接鸡蛋羹,脸上终于露出微笑,对着李学武说了一句:“谢...谢谢...谢谢二哥...” 赵根家的怕鸡蛋羹撒了,上前帮着接了送到盖帘儿上,女孩这才笑着跪坐在炕上,夹了碗里的肉分给奶奶和哥哥。 老太太和雅民、雅亭都不要,直让女孩儿自己吃,女孩儿这才吃了起来,小嘴巴吃的香。 李学武挺佩服赵根的,家里虽然困难,但是几个儿女教育的很是规矩,兄弟姐妹之间也没有城里孩子那般勾心斗角。 见李学武让了菜,赵根打心眼儿里喜欢这个大侄子,觉得李学武真没把赵家当外人,不住地给李学武劝酒。 李学武自持酒力,来者不拒,还劝着老爷子和尹满仓,直喝的尹满仓夸李学武真是好酒量。 李学武劝酒不是吆五喝六地那种,那种太张狂,招人烦,怎么说也是念过几年书的人,劝酒词都是一套一套的。 酒是粮**,越喝越年轻! 酒桌上的气氛被李学武哄抬的很热烈,赵根和尹满仓都喝得有点儿高,李学武便没有再劝,第一次来大哥老丈人家给人家喝桌子底下去,回家怕是要挨李顺打。 老爷子那边李学武是敬了三次就没再劝了,老爷子自己喝了半碗酒就不再喝,看着儿孙们热闹。 喝好了酒,赵根家的把二合面儿馒头端了上了,李学武就着大酱吃了两个。 饭后几人等撤了桌子,赵雅民倒了热水上来。 几人都是慢悠悠地喝着热水缓着酒劲儿,李学武带来的东北散白有点儿劲儿大,几人喝的都有点儿迷糊,大哥学文已经栽倒在炕头儿披着军大衣睡着了。 李学武陪着几人慢慢聊天,说山里的、城里的事情。 等老爷子散了酒劲儿,便提出要带着李学武去买狗。 几个爷们儿穿着鞋下了地,便往出走。 尹满仓跟李学武打了声招呼便回家去了,老爷子则是带着赵雅军领着李学武出了门。 老爷子口中说的老刘就住在赵家的前院儿,过了门口儿的土路从后院门就进了刘家。 许是听见狗叫,有吆喝声从前院传来“爬下,别叫了”。 老爷子边走边说道:“老刘以前跟我是搭档,每次都是我俩一起进山的,现在我俩腿脚都不行了,老刘儿子胆子小,不敢去,所以他那狗就没用了” 说着话就进了前院儿,院主人站在屋前的狗窝处安抚着一条黑色土狗,因为身子还在狗窝里,只露出个脑袋,也不知道有多大,但是从脑袋的大小估计这狗小不了。 见是老爷子领着孙子还有个警查,老刘开口道:“老赵大哥来了,今天咋有空出来了?” 赵老爷子打了个哈哈,背着手说道:“家里亲戚来了,雅芳的二小叔子,我领他出来溜达溜达” 领着警查溜达,这赵老爷子真是过了一把狐狸的瘾。 老刘许是看出老哥们儿的意思,也不戳破,嘴上笑着说道:“还是雅芳嫁的好啊,您有福气啊” 赵老爷子摆了摆手道:“啥福气,是那孩子自己争气” 趁着两人说着话,李学武笑着敬了烟,老刘看了看老爷子,便也接了,几人也不进屋,就在院子里吞云吐雾起来。 那土狗见老刘不再据着它便摇头晃脑地爬了出来。 李学武缓慢地蹲下身,用手慢慢接近这土狗,想看看这狗怎么样。 几人见李学武的动作都默不作声地看着,老刘不解地看了赵老爷子一眼,见赵老爷子微微摇头,便和赵老爷子一起慢慢往前挪了一步。 这狗本来是在老刘身边儿撒欢儿来着,见李学武蹲下伸出手逗自己,便呲着牙爬伏了下去,虽然呲着牙瞪着眼,但是一点儿哼唧的声音都没有。 李学武觉着这就是土狗吓唬人,没觉得赵老爷子说的猎狗有多厉害,便想收回手站起身。 可哪曾想,刚一收回手,那土狗就窜了上来,张开嘴就要咬李学武的喉咙,那真是又快!又准!又狠! 李学武蹲着身子闪躲不开,见狗上来猛地一把掐住狗嘴,双手将张开的上下鄂用力捏合,身子顺势抱着窜过来的狗的身子就是一个驴打滚,把狗按在了身下。 这时身后才听到老刘的喝止声。 赵老爷子也扑了过来,但是没有李学武快,扑了一个空。 见李学武没事,几人聚到李学武身前,看着那土狗还在不断地挣扎。 李学武不敢使劲儿打这条狗,因为狗虽然攻击力很强,但是防御力很差。 老刘慢慢上前给狗上了绳索,李学武这才慢慢撒开了手。 “学武有没有被咬到?”赵老爷子关心地问道。 李学武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回答道:“没有,不过这狗真凶” 赵雅军蹲到那土狗身前慢慢安抚,这狗也被李学武吓了一跳,看着李学武有点儿瞪眼睛。 感受着赵雅军的安抚,冲着李学武吠了两声“汪汪”,好像在说:“刚才那次不算,你过来呀!” 赵老爷子笑着说道:“这是老刘托我训的狗,敢跟豹子朝呼的家伙”,说着还蹲下身子拍了拍土狗的狗头。 赵老爷子一拍,那土狗便不再吠,开始围着赵雅军撒欢儿,又蹦又跳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 我不是人 李学武看着扑在赵雅军怀里撒欢儿的黑狗,把大五四退了子弹和弹夹交给赵雅军。 “你试试让狗闻一下枪的味道,一会儿藏起来让它找” 赵雅军拿着枪有些手足无措,看着李学武说道:“没试过金属呢......” 李学武笑道:“需要的就是让它查金属,没关系,金属在加工和人体触摸后都会留下一些咱们人类无法察觉到的味道,这些你不用管,咱们暂时做个实验” 赵雅军蹲在地上,把大五四凑到黑子的鼻子前,黑子很是疑惑地看了看赵雅军,又看了看这个没见过的东西,又闻了闻,想要伸舌头去添,气的赵雅军抱着黑子的脑袋揉了揉,又吧大五四凑过去,再背过身,再凑过去,如此重复着逗弄黑子。 赵雅军见黑子已经熟悉了,便把大五四又还给李学武,然后牵着狗去了屋后头。 李学武拎着大五四左右看了看,瞧见屋里有个女人正在趴窗户往外看,也没理会,笑了笑走到墙边塞进了狗窝里。 李学武这喝了酒还红着的脸,玩笑似的举动,看的赵老爷子和老刘直翻白眼。 听见李学武的召唤,赵雅军牵着狗回来,手里虚拿着大五四的手势跟它比划着刚才手里的东西,又给它闻了闻弹夹的味道。 黑子开始围着几人转,转了两圈儿又围着院子蹦跳着闻,最后不敢置信地闻到了自己的窝里,用前爪把大五四扒了出来叼在嘴里,得意洋洋地看着赵雅军,但是看向李学武的表情就有点不对了。 “你特么居然藏到我家里,你是不是玩不起?是不是?” “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李学武看着赵雅军指挥土狗坐、趴、爬、打滚儿,很是熟练和听话的样子,对着赵老爷子点了点头。 赵老爷子得了准信儿便对着身边的老刘说道:“学武他们厂需要狗来查案子,相中咱们这边的猎犬了,你看看能不能把黑子让给学武” 老刘有些不舍地看了看跟赵雅军玩闹的土狗,但是想到每天这狗的吃食,儿媳妇儿不满的唠叨,只能狠了狠心说道:“老哥你牵走吧” 李学武不认识趴窗子的那女人,赵老爷子认识,那是老刘的儿媳妇儿,也是十里八乡厉害的主儿,知道自己老哥们儿的无奈。 赵老爷子看了看李学武,对着老刘说道:“不是我要,是公事呢,你说个数儿,好让学武考虑考虑” 老刘听见这话,看向这个身手不凡的警查,想了想问道:“是公家用,不是吃肉吧?” 李学武笑了笑,掏出工作证亮给老刘看了看,老刘没念过书,哪里认识本子上写的什么。 但是红色的徽和章知道,照片也是李学武,这才点了点头说道:“您给5块钱吧” 李学武笑了笑,掏出一张大团结递给赵老爷子,嘴上客气道:“谢谢您割爱,知道这是您的心头儿好,哪能占您的便宜” 老刘对于赵老爷子塞过来的大团结死活不要,说着前后院儿住着,一条狗卖10块钱,那不是让人家戳脊梁骨嘛。 李学武不在乎这5块10块的,但是这老刘肯定在乎,即使在乎也没见钱眼开,临卖时还问了狗的去处,就凭这一点也该给一张大团结。 赵老爷子把钱硬塞给了老刘,说道:“咱们老哥俩儿处着,我可不偏帮,我倒觉得挺合适的,收着吧” 听见赵老爷子的话,老刘这才不好意思地收了,还跟李学武道了声谢。 李学武忙客气着回应。 看见交易达成,赵雅军便牵了狗头了先走,赵老爷子和李学武跟老刘客气了一阵儿,便也往家走。 赵老爷子背着手,边走边说道:“10块钱不亏,这狗我训了一年还多,才五岁多一点儿,正是好用的时候” 李学武看着在赵家院子里逗狗的赵雅军,向老爷子问道:“雅军在家干什么活儿啊?” 赵老爷子领着李学武站在院子口看着孙子,听见李学武的问话回道:“下地挣工分了,平时跟我上山溜溜,或者在家编筐,这几天跟着队里沤粪肥呢” 李学武敬了根儿烟给老爷子,自己也点了一根儿,缓缓说道:“雅军性格挺好,我问他怨不怨他姐,他说不怨” 赵老爷子吐了口烟,叹气道:“咋个能不怨嘛,倒是不怨他姐,怨的是他爹呢,他比他姐学习还好呢,只是这孩子憨厚,听劝,你老奶说了他,家里需要挑大梁的,他就自己跟他姐说不读了,平时也自己看书呢,是个有心气儿的孩子” 李学武点了点头,这才正常嘛,不问清楚自己心里不踏实。 “我把雅军带走,家里忙得过来吗?” 赵老爷子诧异地看了李学武一眼,然后才说道:“是呢,那狗你整不回去,让雅军帮你送回去,一两天耽误不了什么事儿,他没进过几次城,到时候你给他送上公交车......” 李学武笑了笑,打断道:“带走,我带他走的意思就是就不让他回来了” 赵老爷子听见这话更是迷糊:“不回来了?啥意思?” 李学武吸了一口烟,看着那边的青年说道:“给他在轧钢厂找份儿工作,不回来了” 赵老爷子最初还有些不敢相信,但随即变了脸色,有些愧疚地问道:“是雅芳跟你说的?打她一次还不长记性” 李学武摇了摇头,指了指赵雅军道:“是个好小伙儿,圈在山里可惜了,跟我嫂子没关系,轧钢厂里正在招工,不过只是临时工,一个月十七块五,正好把他安排进去,帮我们管理和训练猎犬” 赵老爷子听见李学武的解释,又再次问了一遍,这才笑了出来。 自己家再困难也不能拖孙女的后腿,总要人家扶着,自己就不会走路了,赵家认可穷着,也不能出不要脸的混蛋。 如果凭力气挣钱,那就可以,虽说还是借了亲家的光,但是这人情可以慢慢还,自己还不完,大小子还可以还。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一巴掌 “这是好事儿啊,能有出去的路,咱家里还能绊着他,爷爷在这儿谢你还来不及呢” 李学武忙客气道:“我就是帮他一把,路怎么走还得看他自己,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应该做的” 赵老爷子拍了拍李学武的后背,这可能是一个暮年的老人唯一能表达谢意的方式了。 领着李学武进了屋,看见大哥学文已经醒了,正坐在炕头儿喝热水,姑爷子的派头儿很足,脸上的红已经退下去了。 赵老爷子上了炕,把李学武要带赵雅军走的事情说了,赵根和赵根家的听了很是激动,言语上十分客气地跟李学武道着谢。 李学武可不能受这份客气,忙开口拦了:“老叔您就别跟我客气了,也是有这么个机会,雅军还有这个能力,所以才能带走他的” 赵根家的已经在边儿上抹眼泪儿了。 进城进厂对于一个农村孩子来说实在是一步登天的机会了。 成为城里人无非就那么几个途径:婚姻,读书,招工,当兵。 赵家一家子的激动也是可以理解的。 李学武见时间不早了,让大哥下地落汗儿,不然一会儿得感冒,又对着赵根说道:“老叔,你去村上开介绍信吧,过两天我再带雅军回来办其他手续” 赵根答应一声忙穿衣服跑了出去,在院子里还把这事儿告诉了逗狗的赵雅军。 赵雅军一听这消息,整个人都呆了。 原本以为让出那个机会,这辈子都得在这山沟沟儿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了,没想到还有进城的一天。 借的还真是自己亲姐姐的光...... 迷迷糊糊地进了屋儿,呆呆地看着李学武。 赵老爷子笑着拍了大孙子一巴掌,道:“还不赶紧收拾自己东西去,一会儿跟你二哥走” 赵雅军这才反应过来,想要跟李学武说些什么,但是张开嘴,只觉得喉咙干涩,好像被炭火灼烧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李学武拍了拍赵雅军的肩膀,没说什么,但是赵雅军却是唰地落下泪来。 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手腕粗的棒子打在身上都不会哭,这会儿却是哭的跟个孩子似的。 赵根家的看见儿子哭,自己更是收不住了,抹着眼泪帮着儿子收拾衣服,农村家庭,还是这般光景,哪有什么衣服可收拾的,能穿的都在身上了,摸着一件件补丁衣服,赵根家的更是悲喜交加。 赵老爷子杀生无数,看不得儿女情长的,喝骂了一声道:“把眼泪憋回去,都多大了还抹眼泪儿,不怕你二哥笑话你不带你走了?赶紧洗把脸去” 赵雅军这才跑出去洗脸。 赵雅民和赵雅亭不知道这个今天第一次见到的二哥要带自己大哥去哪儿,但是一定是个好地方,不然不可能这么高兴,心底羡慕,只能默默看着。 李学武看见了也没说什么。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自己有能力也不会无限度地照顾赵家,亲戚还是有点儿距离的好。 远了亲,近了臭,自己能帮他们一时,帮不了一世,带出去的这一个还是因为赵雅军有那个能力,不然自己也不会带他。 李学文看着二弟主动帮助自己小舅子,知道是想照顾这层亲戚关系,不知道该怎么回报弟弟。 李学武冲着大哥使了个眼色,但是李学文这会儿正在胡乱寻思,看到了也没反应过来。 气的李学武直想动手打人。 悄悄地伸出脚踢了大哥的小腿,见大哥疑惑地看过来,李学武冲着炕里的两个老人使了个眼色,李学文这才反应过来。 “爷,奶,过年路不好走,下个月我和雅芳就不回来了,这是我和雅芳的一点儿心意,您留着花” 李学文说着话便从兜里掏出一张大团结塞进赵老爷子的兜里。 赵老爷子哪里会要孙女婿的钱,忙掏出钱塞了回来,口中说道:“可使不得,你们俩刚结婚,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好好攒着自己用,我跟你奶能用得着啥钱” 看着大哥学文跟赵老爷子撕吧,李学武对着跪坐在炕边上的赵雅萍问道:“你管我叫啥?” 赵雅萍中午吃了这人给自己的肉和鸡蛋羹,自然知道这人看着吓人却不是坏人,神情也不是那么的害怕了,脆生生地叫道:“二哥!” 李学武点了点头笑问道:“下次来还记得叫不?” “记得”女孩儿有点放开了,还知道跟李学武露个笑脸。 看着黑漆似的大眼睛,脸型椭圆,不似大嫂那般瘦削泼辣,心里想到,大概这个时代的女孩儿都是这个样子吧。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两块钱,折了个四方形,塞进小姑娘的衣兜里。 见李学武给自己塞钱,小姑娘一下子蒙住了,双手攥着衣角不知道该怎么办,大眼睛看向自己的妈妈。 赵根家的这会儿已经擦了眼泪,找了赵雅军的内衣用一件儿补丁外衣包了,看见李学武给自己闺女钱,忙过来说道:“学武,不能这样,给糖就算了,给钱可不行” 那边李学文把钱硬塞给赵老爷子后,也过来掏了2块钱塞进小姨子的口袋里,又给三个小舅子一人两块钱。 看着李学文挨个儿给了,李学武就没开口解释,自己还没结婚,第一次上家来,给最小的孩子钱就行了,跟大哥两码事儿。 这会儿赵根回来了,见李学文在给三个儿子钱,忙问咋回事儿。 赵根家的忙解释道:“学武给了丫头2块钱,学文也给呢,快去劝劝” 赵根一听就生气了,对着女婿道:“学文,你这是干啥?雅芳撺掇你了?” 李学文听见忙摇头道:“不是,这不是我跟雅芳下个月不回来了嘛,提前给弟弟妹妹压岁钱” 赵根这才换了语气道:“你弟弟都大了,给什么压岁钱嘛,快拿回去”说着就去抢儿子手里的钱。 李学文忙拦住老丈人:“今年我是新姑爷,这次也是今年最后一次上咱们家来了,再来就得年后了,您就别客气了” 赵根撕吧不过自己女婿,只能说道:“给个一毛钱就行了,哪有给2块钱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往哪儿看呢 李学文笑着说道:“今年最后一次,弟弟们大了,明年就只给雅萍了” 赵根知道自己女婿啥意思,便也不再说什么,把介绍信递给李学武。 “学武,介绍信他姑父给写好了,你帮他收着吧” 李学武接过来看了看收进口袋里。 “老叔,天儿不早了,我们这就回了” 赵根有些舍不得儿子,嘴上说道:“吃了晚上饭再走呗” 李学武笑着道:“不了,天黑路不好走” 想到进山和出山的路,赵根这才不再拦着。 李学武又穿了来时的装备出了屋子,赵根拎着一个麻袋跟了出来,用绳子困在了摩托车后面的备胎上。 “老叔你这是干啥?” 赵根边捆扎边回道:“给你爸踅摸的一副虎骨,你给带回去” 听见是给父亲的便不再推辞、 李顺和赵根这两人都有着属于他们自己的为人处世的法则,亲家是亲家,但不能差了事儿。 李学武也说不清这两人谁给谁多一点儿,谁给谁少一点儿,可能这就是亲戚之间的礼尚往来吧。 李学文先跳上后座,用大衣和帽子像是来时那样把自己裹了,赵雅军则是站在挎斗前看着自己的家人。 见儿子一副小女儿姿态,又要掉眼泪儿,赵根上去就是一巴掌。 “你敢哭看我不打你,到了城里听你二哥的话,他让你干啥你就干啥,你要是敢不听话给我惹了豁子,我就把你领回来打断腿种一辈子地” 赵雅军把刚才姐夫给的两块钱递给父亲,哪知赵根又给推了回来。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自己留着买点日用的” 赵雅军挨了一巴掌把眼泪憋回去了,牵着土狗坐上了侉子,赵根家的拿着一条破褥子把儿子和狗朝后盖了,赵根又用来时扇粮食的毡布盖了一层,很怕儿子冻着。 李学武不觉得赵雅军会冻着,不说两层挡风被,就是怀里还有一条土狗呢,小火炉似的。 踹着了摩托车,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出了院子上了大路,车越骑也越快。 赵雅军趴在侉子里看着越来越远的家,冲自己摆手的爹,抱着妹妹的妈,一家人都在送自己,眼泪再也止不住流了下来。 物离乡贵,人离乡贱,走出农村的少年落泪的原因大致如此。 但凡自己能从土里刨出来吃的也不愿背井离乡,离开家人。 李学武眯着眼睛一路疾驰,越往家走,路越好走,速度也越快,回去比来时要快一点,一个多小时就拐进了胡同,慢慢降了车速拐进了西院儿。 大姥正在西院儿收废品,因为大姥带人和蔼,李家在这边的人缘儿又好,附近的又都来西院儿这边卖废品了。 这会儿见一个警查骑着摩托车进来,卖废品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见李学武下了车才认出来。 “这不是学武嘛,不是在轧钢厂保卫处嘛,咋还穿上警服了?” 这人是胡同里的住户,跟三大爷一样,也是位老师,不过比三大爷牛,是教初中的,眼力见儿是有的。 李学武摘下墨镜笑道:“嗨,是王老师啊,这衣服是工作需要,我在咱们所儿里也有份儿兼职” 这王老师是个碎嘴子,教过自己所在的学校,但是没教过自己的班,也算是熟识的,就没说副所长的事儿。 王老师收了大姥递过来的毛票,笑着说道:“看你小子出息成这样我是万万没想到的,那天你以前的班主任老曹还说起你呢,我都不敢相信,哈哈哈” 谁说教师队伍里面就没有烦人的了?绝对不止一个三大爷。 又寒暄了几句,送走了这王老师,李学武便让大哥解下后面的麻袋,把狗拴在西院,带着赵雅军回家,自己则是给摩托车加满了油,骑着摩托又出了西院去轧钢厂送车。 等李学武晃晃悠悠骑着车子到街道的供销社时都下午五点多了。 空间里的大前门抽干净了,这次又来进粮草,顺便看看躲着自己的林婷婷在不在。 支上车梯子就进了大厅,这会儿正是人多的时候,李学武一眼就扫到了目标,看见林婷婷正在忙,挤到边儿上,看着林婷婷问道:“晚上有空儿没?” 见李学武这幅尊荣还来拍婆子,柜台边儿上的顾客都是看了过来。 林婷婷边收票边问道:“呦,您还知道出现啊,我还以为您失踪了呢,猪皮胶底鞋一双十二块八啊!要不要,往哪儿看呢,看皮靴,看他干嘛,再看我们下班了” 林婷婷便应付顾客便应付这个挨千刀儿的。 上次见到那个女医生跟李学武说话就感觉他们俩有事儿,再看见他们俩在店门口儿僵持着,林婷婷心里就有些不对味儿,虽然李学武解释了当时的情况,但林婷婷还是觉得烦闷便甩了李学武。 哪成想这个挨千刀儿的真的一次都不来找自己了,虽说几个大姐都说自己休息那天李学武来了,但是不在自己上班的时候来找就是错。 林婷婷是傲娇的脾气,李学武这边也是赶车的老手儿,贯会拉扯烈马的。 你耍脾气我就晾晾你,然后等你消消气再来逗式你。 李学武趴在柜台上敲着车钥匙,甩出那个男人常用的借口说道:“我这不是工作忙嘛,家里又修房子,我不忙以后咱俩住哪?” 林婷婷把鞋装盒里用麻绳捆了递给顾客,用头顶的小夹子把钱票夹了,往收银处一甩,口中喊道:“大姐,一双猪皮鞋啊” “哎,知道了”那边的会计用手轻轻一截便接住了林婷婷甩过来的钱票,口中还打趣道:“对象来接了?” 林婷婷冲着那边回了一句:“啥对象,就一失踪人口” 说完又对着李学武道:“谁要跟你一起住啊?你脸皮咋那么厚呢?离我远点儿” 李学武胳膊肘拄着柜台道:“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你不跟我住我可找别人去了啊” 林婷婷完全不杵李学武的威胁,嘴上嗔道:“去去去,赶紧找去,别在我这瞎耽误功夫” 第一百六十五章 唯一的爱好 林婷婷可不是一般的小姑娘,你吓唬几句我就怕了,就自己这条件什么样儿的找不着? 再说跟李学武也就是比较说的来,这人说话怪好听的,聊起来怪好玩儿的,但又不是非一棵树上吊死,三条腿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儿的人有的事,能处处,不能处自己还是自己。 这就是有工作的城里姑娘的先天优势,到了婆家也是不受气的,只因为一句“我是带着工资来的~” 你李学武说几句我就真爱上你了?就真非你不嫁了? 扯~ 李学武嘿嘿一笑道:“那好,不耽误您为人民服务了,回见了您呐”说着便真出了大厅往停车场拐了。 林婷婷见李学武真的走了,一下子愣住了,这损小子咋这么不识逗呢~! 收钱的大姐喊道:“愣着干嘛,赶紧追啊!” 林婷婷这才慌里慌张地打开横板儿追了出去,哪承想刚出门儿,就见李学武在门边儿站着等她呢,林婷婷跑得快,一个没停住,猛地扑进李学武的怀里。 “哈哈哈哈哈” 林婷婷挣脱李学武的怀抱,照着李学武的胸口就是“梆梆”两拳,娇声道:“你咋这么坏呢?” 李学武哈哈笑道:“我烟忘记买了,正想往回走呢” 林婷婷气道:“滚蛋,不理你了”,说着转身就回了大厅。 李学武抓住林婷婷往她手塞了烟钱票,被林婷婷瞪了一眼。 见林婷婷进了大厅,李学武趴着门喊道:“下班儿我在这儿等你啊” 也没等林婷婷的回话,便骑着车子回家了。 到家时就见大嫂拉着赵雅军在说话,赵雅军则是初到陌生环境有些腼腆。 见李学武进屋忙站起身叫到:“二哥” 李学武答应一声,就听见大嫂说道:“学武,嫂子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我...” 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刘茵忙递了手绢劝道:“别哭了,刚才不是哭了一阵儿了吗” 李学武也是劝道:“行了,大嫂,咱都是一家人,说啥感谢的话啊,也就是有这么个机会” 赵雅芳哭着说道:“我能念书是我弟弟给我的机会,我一直觉得我亏欠了弟弟,你能帮嫂子给雅军安排工作,嫂子真是感谢你” 李学武不愿意听着大嫂哭哭啼啼的,便对赵雅军说道:“雅军去劝劝你姐” 赵雅军则是走到自己姐姐身边说道:“姐,咱俩还说什么亏欠不亏欠的,二哥能给我机会,我一定好好干,绝不给家里丢脸” 赵雅芳抱着弟弟直觉得弟弟比自己要苦的多,能有这么个机会太难得了。 李学武还有事儿,就交代道:“我今天还有事儿,晚上你就跟家里吃,晚上去倒座房那边儿去住,用我的那套行李” 说完又对着大哥说道:“吃完了饭带雅军去门口儿红星浴池泡个澡舒坦舒坦” 李学文答应了一声,见李学武往出走,忙跟了出来。 李学武出了门见大哥跟了出来还以为有事儿,便问道:“咋了?” 李学文掏出15块钱递给李学武,口中说道:“到家我跟爹说了,爹说你说的对,这是我跟你嫂子要的钱,你赶紧收起来” 李学武看大哥递过来的15块钱,伸手怼了大哥肩膀一杵子:“给你弟弟玩亲兄弟明算账呢?赶紧收起来” 李学文知道弟弟是对自己好,坚持要给,口中还说道:“你嫂子说了,不能让你掏钱给家里,你赶紧收了,不然你嫂子又该打......磨叨我了” 李学武看着大哥的完蛋样儿,口中说道:“明天我去轧钢厂上班,会提警犬的事,正好现在有时间你跟嫂子带着雅军去买些用的,不用买行李和外衣啊,轧钢厂里发,记得买饭盒啥的,洗脸盆最好也买,宿舍里的那帮小子有脚气” 看着大哥站在那儿举着钱的样子,咧了咧嘴说道:“行了,我还有事儿呢,没工夫跟你这儿墨迹,我走了”说着便出了二门儿。 李学文还想追出去,却听见二门儿外传来李学武的声音:“别烦我了啊,也别跟着我了啊,再跟着我揍你” 李学文真不确定自己弟弟会不会真的打自己,但是以前...却是打过,所以只能苦着脸回去了。 伸头是一棒子,缩头又是一棒子,今天自己命里得挨打啊。 李学武来到外院儿正看见老彪子几人回来了,在外院咋咋呼呼的很是热闹。 李学武过了屏门正看到沈国栋往屋里搬一个大收音机,看样式像是个大号的收音机,特点就是大,但是样式好看,很大气。 李学武跟着进了屋,看着炕桌上的大匣子,看了看铭牌确定就是先前猜测的那个型号。 “这是昨天三舅说的那个?” 沈国栋点头道:“就是那个,我一去那条胡同就被那个妇女叫住了,问了我收不收,我说收,最后给了5块钱收了” 李学武将收音机电源接上,调了调旋钮,没有什么反应,看来得拆开看看了。 拔下电源,对着围观的几人说道:“等明天有时间我拆开看看,彪子帮我去供销社买万用表,放大镜,螺丝刀,电烙铁,焊锡,绝缘胶带,还有电源线,只要是能买到的收音机零配件都买一些,说不定以后还能遇到,修好一个咱们就赚了” 老彪子几人狂点头,一台收音机便宜点要三四十,贵的一百多,5块钱收,修好了就是几十倍的利润啊。 李学武敲了敲收音机问道:“今天收成怎么样?” 闻三儿喜滋滋地说道:“还真让你说着了,今天收上来书本和纸张了,还有玻璃瓶子,废铁烂铜,破胶底鞋也收上来一堆” 李学武问道:“这样看来完成废品公司的任务是不成问题了?” 闻三儿回道:“当然不成问题,大舅在家也不少收,胡同里的孩子都知道废品回收站能换鞭炮和糖球,满大街踅摸废品呢” “彪子还挺能整,吃的就有糖豆、宝塔糖、山楂纸” “玩的东西有洋画片、小人书、制作弹弓的皮筋儿” 看来老彪子在自己的长项发挥了重要作用啊,这一辈子老彪子唯一的爱好就是玩儿。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东来顺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这一块儿看来是不成问题了,老客户联系的怎么样?” 老彪子在边儿上说道:“今天第一天,只顺道儿走了一小部分,今晚得分配一下路线,明天开始走,今天走的几家对于这种交易方式很赞同,觉得更安全,而且足不出户更方便” 当然方便,后世的实体店被网店干黄了是因为什么? 李学武叩了叩收音机的盖子说道:“不要等,边走访便下订,前期头天要第二天就送过去,等都走访完了确定客户以后每周送一次,尽量减少频率,越低调越好,从今天起你们的外衣就不要洗了,越脏越好” 这几人穿的里子还好,外衣是以前都要扔了的破衣服,闻三儿心眼子多,又让几人给补丁上摞了几层补丁,还有用烟头烫了几个小窟窿。 这几人看着自己埋了巴呔的外衣嘿嘿笑道:“知道了” 李学武跟着去后院看了看收上来的东西,四个车,每个都是满满一后车兜,还不算中午回来那趟。 “赶紧分类入账,天黑就看不见了” 老彪子几人忙去干活儿了,李学武跟几人招呼了一声便也骑着车子出了门。 到供销社门口的时候还没到下班点儿,在门口支了车梯子,坐在后座上点了根儿烟开始吞云吐雾。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大街上闲逛的小年轻多了起来,有可能是周末的原因,三五成群的小伙子带着一两个小丫头在胡同子里乱串。 李学武穿着毛领皮夹克,黑色的裤子,黑色翻毛皮鞋,跨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叼着烟卷,一脸的凶悍气息,惹得这群姑娘小子们频频侧目。 李学武看着这群青春洋溢的人群默默发呆,浑不知林婷婷那边已经收拾完出来了。 “看嘛呢?眼睛都看直了” “卧槽”李学武一没注意被林婷婷一吓烟头烧到了手指,赶紧把烟头甩了出去。 “怎么了?烫着了?伤没伤到?” 林婷婷赶忙去看李学武的手指,发现被烟烫的有些红,从地上抓了一把雪捂在了李学武的手指上。 李学武看着紧张地攥着自己手指的林婷婷,嘿嘿一笑。 林婷婷则是嗔道:“你有没有点儿溜儿啊?手都被烫了还嬉皮笑脸的” 李学武感觉不是很疼,但是现在被攥着当然不能说不疼。 反手抓住林婷婷的手晃了晃说道:“晚上东来顺儿,然后去看电影” 林婷婷被抓的有点害羞,用手打了李学武手背一下。 “那还不赶紧的?吃到后半夜去啊” 李学武松开手,两人取了车子便沿着东单一条线往南骑。 东来顺的位置在东安市场那边儿,骑车子得个二十来分钟,两人路上说说笑笑也不觉得远。 到了地方存了车,便挑开门帘儿往里走。 这时候的东来顺已经算是城里数得着的馆子了,自己单有一栋楼,门前还是大理石雕刻的牌坊,牌坊两边吊着灯,古色古香,年代感十足。 一进大厅是十七八张八仙桌,靠背椅,现在正是饭点儿,大厅里热闹极了。 这个年代再贫困还是有富人的,最起码高工资的在这儿打打牙祭是不成问题的。 两人找了一张空桌坐下,有服务员端来一壶茶,两个茶杯,两副碗筷,还有一本菜单。 与小饭店的规矩不同,东来顺这样的馆子在合营后出现过问题,所以导致服务人员的态度和方式也不一样。 56年的时候,人民大报上刊登了冬季正是吃羊肉的时节,东来顺却没人吃的新闻,造成了全国轰动。 这褒贬不一的话让整个京城甚至全国人民对东来顺这个“百年老字号”产生了相当大的误解。 当这件事发生后,东来顺私方陈家传人马上展开了调查,甚至惊动了警局。 到底是有人造谣还是真的不好吃了? 当时,东来顺请来了几位顾客,让其免费吃,到底是哪里不好吃了? 经过顾客的反馈,是羊肉质量不好,涮出来的肉片嚼不动。 说白了就是羊肉不一样了,以前的羊肉肉片多,现在变得少了,同时,合营后吃涮羊肉的人多了,切肉工人没有增加,公方代表只号召切肉工人及时供应肉片,满足顾客时间上的要求,却忽视了肉片的质量。 甚至,有的顾客直接说,东来顺公私合营了,为什么羊肉片这么不好? 为什么辣椒油变成了辣椒糊、芝麻酱变成了花生酱? 有的顾客甚至尖锐地提出:合营的优越性为什么不能体现在涮羊肉上呢? 这些问题,矛头直接指向了当时的政策上,所以“东来顺的羊肉不好吃了”能传到最上层的耳朵里,也是意料之中。 而调查的结果就是东来顺那个羊肉,人家一块两毛八一斤,合营以后要它和一般铺子一样,硬要减到一块零八分,叫保护消费者的利益。 为了提高劳动生产率,本来一斤切六十片,结果切了三十片,切厚了一点。 它原先只用三十五斤到四十二斤的小尾巴羊,这种羊,肉相当嫩。 现在山羊也给用,老绵羊也给用,冻羊肉也给用,涮羊肉怎么能好吃 不仅如此,全聚德的烤鸭也不好了,酱园的酱菜也做得不好了。 汇报到上面,顶层说:“这是一个问题,我们在这一点上,要羊肉必须继续好吃,烤鸭子要更加好吃,才能证明社会主义的优越性。” 并且,亲自题字,可见这件事的重要性。 题字写道:王麻子,东来顺,全聚德,要永远保存下去。 所以打那以后,这东来顺便恢复了原来的服务、原来肉源、原来的物价。 但是吃客不在乎肉价,只在乎肉的品质,所以现在店里客人很多,服务员的服务相对来说也很好。 李学武接过菜单点了三种肉,三盘大三岔儿、三盘黄瓜条儿、两盘小三岔儿,又点了腐竹、木耳、冬瓜、白菜、冻豆腐。 林婷婷忙拦了不让再点:“够了够了,咱俩能吃多少” 第一百六十七章 薅羊毛 “爱吃肥的就点大三岔儿,爱吃瘦的就吃黄瓜条儿,爱吃半肥半瘦的就吃小三岔儿”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我都喜欢吃,所以都点了”,又对着服务员问道:“有汽水吗?” 服务员见李学武穿的体面,点的多,也是很客气,便回道:“汽水只有京城食品厂产的汽水,但我们有果酒,京城酿酒厂产的,各种果酒都有,还有红星橘子酒” 李学武见林婷婷没有说不会喝酒,便笑着对服务员道:“帮我拿两瓶汽水,一瓶葡萄果酒吧,谢谢您了” 服务员抱着菜单,回道:“不客气”,收下李学武的钱和票转身就回后厨下单去了。 这女服务员虽然态度冷淡,但是能说这么多,李学武很满足了。 李学武见服务员走后,对着林婷婷道:“什么时候你们也能像人家这样好好说话” 嘿,这样的服务态度李学武已经满足了。 林婷婷一听这个,眉毛都竖起来了:“要是去供销社买东西的都能像你我这样坐在这客气地说话,客气等,一天只来这几桌,我也能这么说话” 得!时代不同,观念不同,理念撞上了现实,只能被崩的哑口无言。 李学武讪讪地转移话题,问道:“你们不休班吗?怎么每次去都能看见你啊?” 林婷婷笑着问道:“上次不就没见着嘛,怎么?不想看见我?” 李学武把碗和筷子摆在林婷婷的前面,笑着道:“怎么可能,恨不得你调我那儿去或者我调你们供销社去,天天看着你” 林婷婷切了一声,笑道:“美得你!” 两人打情骂俏的拿着碗站起身往柜台那边走,柜台边儿上有个调料台,摆着辣椒油、虾油、芝麻酱和腐卤等各味作料。 两人边说笑边取调料,然后回了桌。 桌上已经摆了一个黄铜老火锅,下面坐着炭火,火锅里的辣汤还没煮开,有点儿泛红。 服务员端着托盘,把李学武这桌的肉菜、蔬菜码到桌子上。 再回身去柜台上拿了两瓶橘子汽水,一瓶葡萄果酒放在了桌子上,“砰砰砰”三下全都起开了。 “菜和酒上齐了啊”,说完就走了。 其实李学武也挺喜欢这种不拖泥带水的服务方式,给客人有空间感。 看着热气腾腾的火锅,肉色是一头白一头红的大三岔儿,肉色是一片红的黄瓜条儿,肉色两头红中间白的小三岔儿,一盘一盘肉片端上来时都是齐齐整整,切得薄薄的,卷成个小筒,看着舒适,吃起来又细又嫩。 李学武把蔬菜下了一些,给两人的杯子里倒了汽水。 “他们家的肉吃起来真是又细又嫩” 听见李学武的话,林婷婷也是不住地点头认同,这肉片放在锅里涮几秒钟就能吃,一点血沫都没有,入口细腻鲜嫩,很有口感。 尤其是调上辣椒油、虾油、芝麻酱和腐卤等各味作料,慢慢吃来,很有味道。 林婷婷显然是饿了,嘴巴一直没停,李学武也不打扰她,两人先吃了个半饱才放慢速度聊了起来。 林婷婷指着桌上的葡萄酒瓶道:“这是原来东郊的夜光杯葡萄酒厂产的,现在合并了,我们店里还卖这种酒呢” 李学武不会品酒,前世身体不好更是滴酒不沾,这一世喝酒也多是场合上的酒,这一世身体好了,能喝了,但也没喝出门道来。 “我不会品酒,就会喝,白酒一斤没问题,这葡萄酒有后劲儿,不敢多喝” 林婷婷嗔道:“能喝也少喝” 李学武笑着点头应了,又对着林婷婷问道:“你们店里的烟酒好买吗?” 林婷婷拍了李学武一巴掌道:“刚说完不让你多喝,又想买酒,烟也少抽”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这不是快过年了嘛,家里有亲戚和长辈,走亲访友的,拿烟酒不是个礼嘛” 林婷婷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小声说道:“你想买什么烟和酒?” 李学武悄声道:“都有什么呀?” 林婷婷对这个极为熟悉,像是报菜名似的:“酒类出名的有董酒、杜康、汾酒、西凤酒、泸州老窖、茅台” 又点了点李学武放在桌上的大前门说道:“烟就多了,你抽的这个大前门、京城、礼花、西马、中华、凤凰、sh、飞马、群英...” 李学武忙打断道:“茅台和中华好买吗?” 林婷婷诧异地问道:“怎么买茅台啊?西凤酒更好,烟也是,中华新出的带过滤嘴儿的,1块钱一包,店里基本到不了货,sh新出的一种也带过滤嘴儿呢,比中华好买多了” 得,烟想买中华的是不好买了,只能踅摸踅摸酒了。 李学武问道:“茅台好买吗?” 林婷婷点头道:“不算难,你要多少?” 话里已经点明了李学武不用票自己弄不了多少的心思。 李学武笑着道:“5箱?” 林婷婷夹肉的筷子一顿,气呼呼地瞪了李学武一眼,道:“4块07分一瓶呢,够你一个月工资了,有钱没地方花了是不是?那玩意儿就那么好喝?” 李学武前世办事送的比这个还多,四个月工资都有啊,给林婷婷的酒杯里又倒了一杯葡萄酒,才解释道:“两个领导,一个老师,一个干爸,还有一些朋友,过年走动还能空手去啊?” 林婷婷想了想说道:“没想到你有这么多关系,1箱还可以,10箱你得找马主任,找他给你弄十箱、二十箱都没问题” 林婷婷侧面了解过李学武他们家,知道现在家里四口人挣工资,从今年开始真的是翻身了,所以也没有怀疑。 李学武点了点头,这事儿想简单了,现在的烟酒供应量没有后世的足,想要买的多还是得找马主任。 本来想着羊毛不能可着一只薅,想换换羊... 哪想到这只羊还小。 李学武不再聊这个话题,而是问道:“吃完咱们去哪个电影院?” 东来顺所在的东安市场附近有三家电影院,离的最近的是大华电影院和东四工人文化宫,往回走还有个红星新闻电影院。 第一百六十八章 出汗了呢 林婷婷也是个时髦的女孩儿,还挣着工资,平时电影院显然是没少来,想都没想就道:“去红星吧,正好在回去的路上” 李学武看了看手上的手表,时间已经快到七点半了。 “那咱们得紧着吃了,不然可赶不上了” 本来打算在大华看的,正好就在一条街上,离的近,时间也不赶,但林婷婷想去红星电影院只能快点儿吃了。 两人不再说话而是埋头吃了起来。 李学武吃的多,吃的快,林婷婷吃的慢,但吃的少,所以两人相视一笑分了最后两片小分岔儿,涮了锅子就着最后一杯酒下了肚儿。 李学武看着用手绢擦脸林婷婷问道:“饱了吗?” 林婷婷一副吃货的样子,嘟着红嘴唇娇声道:“撑到了” “嘿嘿,那咱们消消食儿” 两人穿衣戴帽,出了门儿,寒风猛地吹在脸上,让喝了酒又出了汗的两人齐齐打了一个寒颤。 “咱们推车子走一会儿吧,我怕你感冒了”李学武很是关心地说道。 林婷婷倒是不在意,把脸上的围巾又缠了一圈道:“没事儿,再晚了就买不到票了” 真是宁可挨冻也不放过一次看电影的机会啊。 两人上了自行车沿着东单北大街往回骑,到了米市大街往左拐。 红星电影院就坐落在米市大街路西,北面与金鱼胡同相邻,所以它的散场门儿便开在了金鱼胡同内。 电影院的南边儿有一个餐厅和基督教青年会及一家少年体校。 售票处在影院入口处的南侧,李学武看人不多,让林婷婷在背风儿的地方等他,自己拍着队去买票。 人不多,约有5分钟就买到了票。 “要几张?” “2张” “4毛” 交了钱,售票员“咔咔”两下盖章撕票就甩了过来。 “下一个!” 拿了票往回走。 李学武看了看手里的票,一张二指宽的长条白纸单儿,从左面撕痕往右看,票价上有两个框,一个写着补价壹角、补价伍分. 再往后看是座位号和票价“楼下6排13号,伍分”,后面写着红星新闻电影院,盖着一个蓝色的四方三格章,印着“夜场,12月1日,8点00”,下面还有个8-45的字样。 林婷婷的票则是“楼下6排15号” 票价是伍分,但是补价位把壹角和伍分撕在里面了,意思就是票价2毛。 座位号这一排是单号,所以13号和15号其实是挨着的。 甩了甩手里的票,找到门厅旁等着的林婷婷,领着她沿着5、6级石阶抬步而上过检票后便进入了影院。 “时间刚刚好呢!” 林婷婷这会儿还有点喘着粗气呢,刚才为了赶时间,骑的有点儿快。 “冷不冷?” “不冷,刚才的酒劲儿有点上来了,还有点儿出汗了呢” 看着喝酒后娇憨的林婷婷,李学武帮她把围巾打开挂在脖子上。 “帽子先别摘,等咱们进去坐下后,落落汗儿再摘” “好” 看着李学武的细心和话语,林婷婷感觉这个大个子不只是面儿上的凶狠霸气,更有细腻暖心的一面。 自己的家庭虽然不是特别富裕,但是家里就自己和哥哥两个人,父母、哥哥都上班,更是不差钱儿的,总想给自己找一个样貌好的,条件好的。 自从遇到李学武,感觉这人不太着调,油嘴滑舌的,但是出手阔绰,行事果决,尤其是跟马主任第一次接触就有了来往。 今天听他说送礼的事儿,又听他数着关系,跟自己的父亲和哥哥一样,一看就是心思灵敏的,绝不是面儿上看着的莽汉。 条件好,又会关心人,说话办事儿也敞亮,虽然相貌有瑕疵,但是也不是先天的,自己喜欢就好。 对着李学武笑了笑,心里暗自决定,如果没别的原因,就是这个了。 电影院的前厅不大,约有一、二十平米,分左、右两个入场口,放映厅一楼连同二楼大约有七、八百个座位。 李学武两人来的晚所以买的也是夜场的票,晚场是6点半开始,夜场是8点开始。 夜场一般人最少,因为明天都得上班,不敢睡得太晚,都是小年轻的有精神头儿,在下午玩累了,过来看夜场。 放映厅内陆面是木地板的,李学武两人踩着木地板“嘎吱嘎吱”找到座位。 “你先进去坐,我出去一下”,李学武对着林婷婷交代一句便往出走。 “你干嘛去?马上开始了” “马上”,李学武说完马上,人已经逆着人群往出走了。 李学武发现在前厅的左侧有一个休息室,手伸进挎包从空间里掏出自己的军用水壶,推开门进了休息室。 休息室环墙角放了一圈儿座椅,墙上挂的是电影剧照和海报。 休息室的南面有几扇窗户,可看到米市大街的街景。 李学武是奔着休息室的开水来的,这个年代的电影院是备有开水的。 一张长桌上置一白色铁皮保温水桶,李学武摸了摸水桶,水温适宜。 桶下方有个水嘴儿,地面儿放着一个水桶,是用来接遗漏的水的。 水桶两侧各有一个小木柜,两层,注明着“清洁”、“用过”字样。 李学武见别人打开,看到里面放有烧瓷小水杯,水杯不大,杯口沿有一圈蓝边。 这是公用的水杯,这个时候电影院的工作人员虽然服务态度一般,但这个时候真的做到了为人民服务了。 这要是天气寒冷,人们进到影院里喝上一杯温开水就是很惬意的享受了。 李学武用军用水壶在水嘴处接了一壶温水,拧了盖子又放回挎包里,同时还从空间里取出一些干果跟水壶放在了一起。 出了休息室就见前厅右侧有木质楼梯通向二楼。李学武好奇上去看了看,二楼座椅不多,约有6、7排,二楼的护板是用木栅栏做的。 因为一楼得没坐满,所以二楼也是没人。 看了个新鲜赶紧下了楼进了一楼放映厅,林婷婷正往这边张望着找自己呢,见到自己进来还紧忙招着手。 原来值班员已经在喊落座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息灯了啊! 李学武拎着挎包儿在一声声不满的让腿声音中挤进了中间的座位上。 刚一坐下林婷婷便小声问道:“你干嘛去了?” 李学武神秘一笑,打开挎包拿出水壶拧开盖子递给林婷婷。 “喝了酒,又骑那么快,口渴了吧?” 看着李学武递过来的水壶,接在手里,暖的不仅仅是手,还有心。 知道这是李学武的水壶,还是喝了一大口,解了刚才就有的口渴。 喝完后擦了擦嘴,又把水壶递给了李学武。 李学武接过来直接喝了一口,林婷婷看见李学武用自己刚喝过的水壶喝水,羞的红了脸。 “你怎么这样啊?” “怎么样了?” 李学武是明知故问,还装作一副我不知你说什么的样子。 林婷婷哪里不知李学武在装傻,气的掐住了李学武的大腿里子。 这个地方被掐住是真的疼,李学武赶紧从挎包里掏出一颗红枣递到林婷婷的嘴边。 见李学武像是变魔术似的递给自己一颗红枣,很是惊喜地眨了眨眼,微微张开嘴咬住了大枣。 晒过的大枣水分已经流失,只是剩下糖分在红枣当中,这样吃起来乳糯绵软,香甜可口。 嘴里有了吃的,手自然就不再用力,李学武觉得不疼以后抓了一把核桃递给林婷婷。 林婷婷自然地收回手接过核桃,抱在手里跟个小松鼠似的。 这两人的互动惹得左右和后面的观众一阵牙痒痒。 看个电影而已,哪成想被塞了一嘴狗粮。 李学武从林婷婷的手里拿过一个核桃,大拇指轻轻一用力就捏开了外壳儿,两手轻轻扒开,露出里面的果仁。 饱满个儿大,散发着核桃特有的清香,用两指捏了递到林婷婷的嘴边。 有了先前的大枣,这个也不再那么害羞,轻轻低头叼住了李学武手里的核桃仁。 “嗯,好吃,比我们店里卖的好吃” “东北带回来的,薄皮儿的,里面仁儿就大” “大枣也好吃” “还有榛子呢,吃不吃?” “想吃......” 李学武把核桃皮塞到早准备好的布口袋里,从挎包里拿出一颗榛子双手一用力“咔!”轻轻扒开果壳儿,露出里面褐色的果儿,再轻轻一捻,褐色的外皮褪去,露出里面奶白色的果仁儿。 还不等李学武递过去,林婷婷便伸着脑袋叼住了,小嘴儿一吸,便吃到了嘴里。 林婷婷只觉得满口都是榛子的油脂香味,香香脆脆中还隐约透着一股甜,那是原生态纯天然的新鲜劲儿! 李学武笑着说道:“榛子是名贵干果,也是世界上四大干果之一” 林婷婷眨着眼睛明显没听过这个说法,边吃边问道:“懂得挺多啊你,是不是净拿这些玩意儿糊弄小姑娘来着?” 李学武继续给她扒榛子,也不接她的话茬儿,而是继续说道:“四大干果儿分别是核桃、杏仁、榛子、腰果” 林婷婷见李学武不回答自己的话,嘟囔道:“就知道你心虚了” 刚想继续转移话题,这时李学武感觉身后有人拍自己的肩膀,回头看去,就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哥们儿,您这干果哪儿买的?我对象也想要,您告诉我地点我现在就去买” “是啊哥们儿,您这比我们都高级,完全碾压我们啊,告诉我们一下吧” 这是一伙儿小团体,四五个男孩儿各自都带着一个女孩儿,女孩儿的颜值还都不低,全都是尖果儿。 先跟李学武说话的小伙子坐在李学武正后面,旁边就是一个有点儿害羞的女孩儿,应该就是小伙子说的嘴馋的那个对象了。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不是买的,是去东北出差从亲戚家背回来的” 小伙子边儿上的女孩儿有些失望,表情落落的,笑着对李学武说道:“没事儿的哥,我跟他开玩笑呢” 见女孩儿说的爽快,小伙子很是有些尴尬。 李学武浪荡江湖这么些年,眼睛里装的不是雷达,是人情世故的探照灯。 “没关系的,几个弟弟妹妹想吃,咱们今天有缘,交个朋友,我这里还有一些,没多少啊,咱们分分” 李学武说着便把红枣、核桃、榛、松子混了,站起身给每人分了一把。 这十几个姑娘小伙子喜笑颜开,不住地道谢。 李学武边分边说道:“咱们都是街面儿上混饭吃的,讲的就是在家靠父母,出门儿靠朋友,海内存知己,四海之内皆兄弟~” “哈哈哈哈哈” 李学武为人大方,说的有趣,又是拿几人当大人看待,这群大姑娘小伙子哪里受得了这种捧,一个个儿的报着单位和姓名,直言有事儿您说话。 李学武哪里会都记得,这群孩子都是热血上头的年级,最是惹是生非的时候,李学武广交善缘为的就是江湖路远,朋友多了路好走而已,并没有想太多。 面对一个个介绍,李学武直言道:“好说,好说,我是轧钢厂的李学武,欢迎各位去找我玩儿,咱们今天有个规矩,那就是吃完的果皮要带走,不能扔在地上给电影院的叔叔阿姨们惹麻烦” 那边的值班员见李学武分干果,已经准备过来说了,尤其是电影快开始了,见李学武为人客气,说的话又礼貌讲究,便没再往这边看,而是打开手电筒晃了两下喊道:“开始了啊,息灯了啊!” 这一喊,几人也不再寒暄,都点头答应李学武的话。 李学武坐回座位继续给林婷婷扒果壳。 “你怎么那么能说会道啊,谁能都搭个到” “嗨,与人方便与自己方便,都是带着女朋友出来玩儿的,咋好意思自己在这儿吃,让别人干看着” 这时电影院的顶灯瞬间全都熄灭,身后的放映室射出一束光线,投映在前面的幕布上,四角的音响也传来音乐声。 耳边传来的声音有些嘈杂,应该是音响质量不行或者没调好音的原因。 但是这个年代,观影条件只能这样了,这个电影院在城里算是排的上号的电影院了。 第一百七十章 祖师爷驾到 随着背景音乐的响起,屏幕上出现字幕《林海雪原》,接着就是某个前缀加上八一电影制片厂字样。 其实红星新闻电影院多以放映新闻纪录片和科教片为主,这种片子放的有点儿少,而且还是60年上映的老片子,但是林婷婷还是看的炯炯有神。 李学武趴在林婷婷耳边小声问道:“你没看过这部片子吗?” 李学武的动作弄的林婷婷有点儿痒,有心想打他一下,却被手里的核桃限制了。 可恶~~! 哼!他一定是故意的! 轻轻用肩膀顶了顶李学武,本意是想让他不要靠的离自己太近,想用肩膀顶开他,哪成想这是羊肉塞进狼嘴里。 李学武感觉林婷婷靠了过来,右手轻抬顺势就搂住了林婷婷的肩膀。 自然,丝滑,不着痕迹,看的后面几个小伙子瞪大了眼睛。 这是祖师爷驾到啊! 林婷婷也没有想到李学武这么大胆,在公共场合就敢搂自己,但是也没有过多反映,用胳膊轻轻撞了一下李学武的肋骨,顺势就靠在了李学武的身上。 许是晚饭喝的那瓶葡萄酒后劲儿上来了,也许是羊肉的功效见效了。 两人眼睛看着银幕但都没有注意电影演了什么。 李学武闻着林婷婷的体香,搂着肩膀的手慢慢往下移动,鼻子贴近林婷婷的耳边,嗅着林婷婷头发里的香味。 林婷婷感受着李学武喘出的热气,也有些迷情,抱着核桃的手都有些颤抖。 这挨千刀儿的,给自己这么多核桃干嘛,扔又舍不得扔,不扔抱在手里还碍事儿。 李学武左手一个一个地把林婷婷手里的核桃捡起来装回挎包。 感受着这个坏蛋每次捡核桃时手指在手心儿里的滑动,林婷婷都有咬人的冲动。 “你...” 林婷婷刚想抬头对李学武说“你快点儿”的时候,檀唇便被眼前的坏蛋啄住了。 冰凉,柔软,甘甜,混合着烟草的气息传入大脑,林婷婷守了18年的防线被一朝击毁,大脑“轰”的一声,出现了宕机。 “这坏蛋...怎么敢...” 李学武的左手捡完核桃,还在林婷婷的手心儿里挠了挠。 “嘤~” 林婷婷大脑接受了二次攻击,一种酥麻的感觉侵占了整个身体。 李学武带着士兵沿着弯曲的山路曲折前行,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占领了制高点。 这个时候的女孩子还没有“扎啤”那种衣服,不是肚蔸儿就是裹匈。 冷不丁被李学武的士兵包围,林婷婷开始有些挣扎,紧紧防守的牙关也被李学武的其他部队顺势突破,所部丁香被捉住。 前线告急! 除了大本营已被全部攻陷。 身后的一群年轻小伙已经不再看最喜欢的林海雪原了,几个臭土匪有什么可看的,前面的祖师爷在手把手教学啊! 电影院里光线很暗,看不清具体的动作,但是坐在后面光是看剪影就够刺激的了。 这些小年轻一对对儿的都受到祖师爷的影响,开始对身边的果儿动手动脚,有的得了便宜,有的挨了掐。 只能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已经到这个地步了,除非祖师爷亲自上手做示范,但姑娘们愿意,小伙子们该不愿意了。 一场电影116分钟,算上场前耽误,电影放完已经十点多了。 随着银幕上出现一个大大的“完”字,电影也就结束了,灯光骤然亮起,无数对儿情侣纷纷松开手,挪开嘴。 一个个红着脸,喘着粗气整理衣服。 李学武两人早就整理好了,虽然林婷婷的脸还是有点红,但是没有后面那对儿小年轻那么不堪。 李学武对着林婷婷笑了笑,挨了林婷婷一顿拳打脚踢。 两人打打闹闹出了放映厅。 一楼放映厅内北侧有两个散场门儿,由于整个影院高于路面,所以也有石阶与路面相连。 两人出了散场门儿,还得拐回去拿车子。 就在两人准备走的时候,看电影时坐在李学武身后的小伙子跑过来塞给李学武两盒儿国防烟。 不算是什么好烟,但是也不是次烟,没当回事儿李学武就收下了。 跟这群人打了声招呼,陪着林婷婷就往回骑。 这会儿已经十点多了,路上没什么人,林婷婷还有点儿不好意思,路上也不回答李学武的话,到了胡同口儿停下车,李学武也下了车到了林婷婷跟前儿。 林婷婷想跟李学武说些什么,但是看见李学武炽烈的眼神,气的用脚踢了一下李学武的小腿,恨声道:“你再失踪一周啊,你再让我抓不到你的影儿啊” “不敢不敢” “还有你不敢的啊”说完这话想起了什么,红着脸又是踢了一脚。 想想还是不解气,但是踢这坏人自己还心疼,扭着头气呼呼地往院儿里走。 李学武就撑着车子站在胡同里看着她。 林婷婷敢确定这坏蛋不看着自己进院儿是不会走的,回头对着李学武轻声道:“路上小心点儿啊”,说完就推着车子进了院儿。 李学武站在路边抽了一颗烟降降火,骑上车子又往海子边儿的家里骑。 等跳墙进了院儿,打开院门把车子推进来时,娄晓娥已经拉亮了灯。 李学武关上院门咳嗽了一声,给娄晓娥示意是自己,又把车子支上锁好,便推开娄晓娥给打开的门进了屋儿。 娄晓娥穿着粉红色的丝绸睡衣,披着一件棉袄,有些迷糊地看着他。 “怎么这么晚还过来了?” “想你了,趁着今天请供销社的喝酒,没回家,嘿嘿,让我抱抱” “死样吧你,我给你打热水,去洗脸” 伺候着李学武洗了脸,又帮他洗了脚,把衣服挂起来,这才钻进李学武早就躺下的被窝里。 感受着怀里的丝滑...... 隐约兰胸,菽发初匀,玉脂暗香。 似罗罗翠叶,新垂桐子; 盈盈紫药,乍擘莲房。 窦小含泉,花翻露蒂,两两巫峰最断肠。 添惆怅,有纤褂一抹,即是红墙。 偷将碧玉形相,怪瓜字初分蓄意藏。 把朱栏倚处,横分半截,琼箫吹彻,界住中央。 量取刀圭,调成药裹,宁断娇儿不断郎。 风流句,让屯田柳七,曾赋酥娘。 第一百七十一章 权势=权利+势力 周一,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李学武便被伺候着起床洗漱了。 吃了花卷儿和老豆腐,跟娄晓娥道了别便出了门儿。 李学武先回了家,准备带赵雅军和黑子去轧钢厂向领导汇报,同时试试猎犬的效果。 一进屋,就见赵雅军站在堂屋看着自己。 “二哥...你回来了” 李学武看着穿着一新的赵雅军,头发也理了,脸也白了,嘴唇上有一点点绒毛。 这小伙子看着还是挺精神的,就是有点儿不自信,可能是初到城里,还不习惯,没有了山里找兔子洞的那股儿闯劲儿。 “咋,你怕我啊?咋不敢看我?” “没有,就是......” “是啥?” “我姐说得当你是领导,不能管你叫二哥” 怪不得刚才打招呼时叫二哥叫了一半儿卡住了,还以为这小子有啥事儿呢。 李学武看了看站在里屋收拾屋子但是眼睛盯着这边儿的大嫂。 心眼子忒多! 不能跟女人一般见识,因为女人只重视家庭和爱人,这是天性,局限了一部分女同志的视野,连带着说话办事也显得小家子气。 大嫂虽然接受了高等教育,但是从小长在农村,家庭观念很强,这是好事儿,每个人的生活环境不一样,性格也不一样,所以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跟你的生活方式一样。 家和万事兴嘛。 再者说,老嫂比母,小叔子是儿,赵雅芳不是老嫂子,但是也是长嫂,是家里的长房媳妇儿,自己可以看不惯,但是必须尊重。 这尊重可不仅仅是尊重赵雅芳的人,而是尊重礼仪,尊重传统,尊重自己。 自己可不想自己的儿子是一个六亲不认,纲常不分的浑蛋。 李学武笑了笑,打量了一下赵雅军的发型,理得还挺好,显然是昨晚去澡堂子洗澡时里面的师傅给理得。 “昨晚吃的好吗?” 赵雅军有点腼腆地笑了笑,第一次上家来,见李家大娘做了猪肉,吃的有点多,晚上被姐姐偷偷掐了。 “好吃,大娘做的菜好吃” 刘茵也挺喜欢儿媳妇的这个弟弟,憨厚,老实,人特别实在,睡觉前一直在找活儿干。 就是嘴笨了点儿。 昨晚刘茵就听见儿媳妇儿在房山(房屋外的两侧承重墙)训斥他弟弟,不让叫二哥,要叫领导。 刘茵也知道儿媳妇儿心思重,无非是怕李家嫌弃她的出身,嫌弃她的亲戚,怕麻烦。 但是亲戚不就是礼尚往来才有的亲戚嘛,刘茵也是多年的媳妇熬成了婆,特别理解儿媳妇儿的心情,自己当年也是结婚一年多心才踏实下来的。 “想吃什么跟大娘说,这儿就是你家一样,可千万别装假” 赵雅军冲着刘茵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是。 李学武冲着赵艳军问道:“会骑自行车吗?” 赵雅军一愣,有些不自然地说道:“不会,没学过” 李学武点了点头,红星村拢共也没几台自行车,这些孩子根本摸不着。 “那一会儿我驮着你,你牵着狗” 赵雅军憨厚一笑,道:“好...” 李学武看出赵雅军想叫自己什么,但是他姐又不让他叫二哥,所以有些犹豫。 李学武递给赵雅军一根烟,见他有些犹豫,开口说道:“你姐说的是对的,在轧钢厂不能管我叫二哥,叫科长,人多的时候李科长” 看到赵雅军有些疑惑但还是点头应了。 李学武笑着把烟塞到他手里,道:“出了轧钢厂的大门儿就得叫二哥,敢叫科长我就踢你” 赵雅军这才露出笑脸:“是” 从家里出来时,自己老爹交代的是听二哥的话,可没说听姐姐的话。 看赵雅军的样子,显然昨晚很是纠结了一阵子的。 李学武这是说给嫂子听的话,给她吃一颗定心丸,人心都是肉长的,人家养了20年的闺女,凭什么到你家就得跟你家一条心啊,还不是将心比心,以心换心啊。 “平时就在宿舍住,休息的时候就家里来住,在宿舍有人问你怎么进来的,就实话实说,别藏着掖着” 看里屋的大嫂放下扫把,感激地看着自己,李学武又说道:“咱们是亲戚,我对我嫂子就跟对亲姐一样,对你也是亲兄弟一样,但是咱们有言在先,不能拿我的名头去办事儿,有事儿来找我” “我懂了,二哥” “学武,嫂子......”赵雅芳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要说些什么。 “见外了,嫂子,雅军是投奔我来的,我对他负责是应该的,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看着办事敞亮的二儿子,刘茵特别骄傲,谁能想到自己的二儿子能出息到这个地步。 “就是,雅芳,我昨天就想说你,雅军是你弟弟,学武也是你弟弟,都一样,可不能外道” “是,妈,我错了” 见大嫂的眼睛又有大堤决口的危险,李学武赶紧对赵雅军说道:“穿衣服,咱们出发” “哎!”赵雅军答应一声就跑去里屋穿衣服。 李学武先出了屋门来到西院,把自行车支了,还没等把烟抽完,赵雅军背着一个挎包,里面饭盒子稀里哗啦的响,去外院牵了黑子跑到李学武跟前儿。 “上车” “哎”赵雅军答应一声,脸朝后坐上了自行车后座。 李学武知道赵雅军这是怕黑子出事,所以才脸朝后坐的,一般第一次坐车的是不敢这么坐的,也不知道他害不害怕,先蹬起来再说。 李学武的两条腿就是再加上一个人也蹬的动。 这一路骑的并不快,主要怕黑子被累到,好在路程不长,15分钟就到地方了。 一进大门,排队的人就看见保卫科的科长李学武驮着一人,还牵着一条狗,这真是少见啊。 不管议论的人群,带着有些畏首畏尾的赵雅军从小门儿进了厂。 “科长早上好” “李科长早” ...... “科长,这是谁啊?怎么还牵着狗啊?” 从门外下车开始,这一路跟李学武打招呼的人便络绎不绝,赵雅军显然是知道了自己姐姐为什么不让自己在轧钢厂里管李学武叫二哥了。 权势都是自己的威仪显露和手底下人衬托的。 权利是阶级赋予的,势力是自己经营的。 第一百七十二章 收线器 赵雅军看着拦在大门口儿搜查工人的保卫队和护卫队队员是个很威风的岗位,而这些很威风的人见到自己这个二哥却都是老鼠见了猫一般俯首帖耳。 显然二哥的权势要比自己想象的要大的多。 最后打招呼提问的是许宁,他今天值班,正带队检查,见自己科长驮着一个小年轻,还牵着条狗,小碎步就跑了过来。 李学武见许宁问,也就随口一说:“我一亲戚,找领导有点事儿,这事儿咱们回头再说,早上没什么事儿吧?” 许宁仔细地看了一眼赵雅军,像是要把他的相貌记在心里一样,然后回答李学武的问题:“没有,就是实验车间的一个工程师带着零件想要趁着歇息时间打磨一下,说是做鱼竿的收线器用” 李学武愣了一下,问道:“人呢?” 许宁见李学武发问,显然是重视这件事的,便也正色回道:“正在值班室问话呢” 李学武把自行车和钥匙交给了边儿上的一个保卫,又指了指护卫队宿舍对赵雅军说道:“牵着狗去宿舍那边等着我” “好”,赵雅军毫不含糊地应了一声,牵着狗过去了。 这黑子也是训练的真好,这会儿一声不叫,怎么牵着怎么走。 李学武带着许宁就去了值班室。 一进屋儿见有个带着厚底儿眼镜,穿着厂蓝色工作服,个儿不高,身体干瘦,斯斯文文的一个中年男人,正坐在办公桌边上喝着热水。 “科长” 李学武见是治安股的任安在值班,挥了挥手让站起来跟自己打招呼的他坐下继续,对着机要股的樊华点了点头,自己则是走到桌旁看了看询问记录。 这也是李学武上任以后做出的要求,所有正式询问和调查必须做笔录,两人签字,主管负责人签字确认。 因为厘清了责任,所以保卫科所有人办事都特别负责,事无巨细,就怕出了问题被问责。 记录上写的人名是扈正权,46岁,厂实验车间工程师。 李学武看了看桌上的东西,这玩意儿现在的人看着看不懂,但是李学武在后世见到过,就是甩杆的鱼竿用的绕线器,也叫收线器,装在鱼竿上就能看的懂了。 李学武拿起来看了看,还挺大,里面的轴和齿轮都是精加工的。 “扈工程师,这是您做的?” 面对李学武的询问,扈正权神色不卑不亢地答道:“闲暇时间做的小玩意儿,我岁数大了,无儿无女,孤身一人,就爱钓个鱼,所以就琢磨出这个玩意儿,平日里工作在嘈杂环境里,生活在筒子楼里,就爱趁着休息日独自一人平静地享受个垂钓的乐趣” 李学武也没在意,人一孤单就会给自己找个爱好,而且越待越独,钓鱼就是个很让人痴迷的娱乐游戏,因为钓鱼有一种欺骗的快乐。 “挺好的,您手艺很巧,有时间帮我也做一个,我也爱钓鱼” “哦?李科长也是钓鱼爱好者?那咱们有时间可以切磋切磋啊” “好说好说,您先去忙吧,这边我看问的都差不多了” “那...那我就回去了,今天还有好些工作要做呢”说着就站起身,刚要走,又回头看向李学武,指了指李学武手上的收线器道:“这个......” “嗷,看我,您收好”李学武装作忘记将收线器还给他了一样,赶忙将手里的收线器递了过去。 扈正权接过收线器,道了一声谢,转身出了门儿往实验楼去了。 许宁见科长站在窗户边定定地看着扈正权的背影,深邃的眼神和一抽一抽的伤疤显示着科长的内心在想着什么。 扈正权走路很平稳,拎着工具包,手里托着收线器,礼貌地跟同事打招呼,丝毫没有害怕和犹豫。 李学武跟屋里的几人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门。 门口的保卫将自行车钥匙递给李学武道:“科长,您的自行车锁好了,还在您的保留位置,您的钥匙” 李学武抽出一根大前门递给这名保卫,道:“不值班的时候再抽啊,注意纪律” “是”保卫激动地应声答道。 这保卫科谁不知道自己的铁汉科长是个场面人,让人帮忙从不空手,平平常常都是一根儿烟。 倒不是这些保卫缺这一根儿烟,而是这根儿烟代表科长跟咱们保卫有一样的爱好,这代表着尊重,既平易近人,又严格要求。 李学武这招儿弄得保卫科众人都成了场面人一般,平时走路学着李学武昂首挺胸,两人一排,三人一列。 去食堂吃饭都是整齐地坐一张桌子,不说话,吃完就走,好像说了一句话就不像保卫科的作风了似的。 这事儿传到领导那儿惹得李副厂长直呼什么样的将就有什么样的兵,机关楼里再也没人说保卫科不作为了。 李学武拿着钥匙看了看门前的秩序就去找赵雅军去了。 值班室这边的任安问向许宁:“许股长,咱们科长真爱钓鱼啊?” 许宁正在沉思李学武刚才的反映,突然被任安打断,有些不高兴,说话的语气也不是很好:“屁,科长鱼都不吃,哪儿有那闲工夫去钓鱼” 任安疑惑了:“那刚才...” 许宁看着这个菜鸟,心道你还是嫩啊,科长的话哪儿有真的,标点符号都不能信,信他的人现在坟头草都快出来了。 “行了,不该打听的别打听,管住自己的嘴啊” 任安虽然有些郁闷,但是不敢跟许宁扎刺,这混蛋贯会拍科长马屁,为人又谨慎机灵,战斗力最差,却当着保卫股的股长。 许宁在值班栏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后,将审讯记录递给任安道:“回去跟你们韩股长说,拿着这份记录上午10点去找科长签字,记住了吗?” “是,记住了” 许宁摆了摆手就出了门。 任安旁边的机要员小樊笑道:“咱们保卫处最了解科长的人就属许宁许股长了” 任安不服气地嘀咕道:“溜须呗” 小樊笑着看了一眼任安,心道要不是你长得好,入了姑娘我的法眼,我才不点你呢。 第一百七十三章 闻弦歌而知雅意 “溜须的人多了,怎么就他上来了?刘福生可也是一员猛将啊,想想吧你” 任安这才反应过来,暗道自己真是蠢,舔着脸靠向小樊:“樊华,咱们可是一届的,还是邻居,你可不能藏私啊,教教我” 小樊笑眯眯地看着任安,好像看见河里的鱼跳进了自己碗里的猫,笑眯眯地道:“想学啊?晚上请我看电影啊” 任安点头道:“行行行,到时候你教教我” 小樊白了任安一眼,榆木脑袋,活该单身。 李学武这边找到站在宿舍门前面的赵雅军。 “咋不进去待着呢?不冷啊?” “不冷,有阳光呢,再说我又不认识里面的人...” 这实诚孩子,冻得都缩脖儿了,还说不冷。 李学武推开护卫队宿舍的门看了看,有十几个正在睡觉的,剩下的在炕上看书。 李学武冲着赵雅军招了招手,赵雅军牵着狗进了宿舍,这下可是惊呆了醒着的几人。 “你先在这儿待着,一会儿我过来叫你” “好” 李学武又对着几个醒着的人指了指,那几个人纷纷露出笑脸对着赵雅军招手。 赵雅军有些局促地看了李学武一眼,就往那几人的位置走去。 李学武出了宿舍,便往办公楼走,这个时候领导基本都上班了。 小车队的速度是比自行车的速度快的,厂里小车队的七辆小车基本上被领导分了。 李学武上了三楼来到董文学办公室敲了敲门,听到应声,便进了办公室。 “老师,来的停早啊” “哪天不是这个点儿,有事儿说事儿,少扯闲蛋” “呵呵,老师,周日我去了趟山里......” 李学武挑干的对董文学做了解释,又阐述了自己的想法。 董文学听后沉吟了一下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咱们国家在昆明已经培育出了咱们自己的警犬品种昆明犬,只不过还没普及开,警卫团有十几只,你找的这个比昆明犬还有用吗?”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暂不说哪个犬好,咱就说普及速度,到咱们能配置的上的时候我估计咱俩都快退休了” 董文学点了一根儿烟没说话,示意李学武继续说。 李学武从董文学放在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也点上了,老师最近的口味有所提高,已经抽中支的了,还是铁盒的。 “咱们厂的人数可是上万人,门口那检查能坚持多久?谁敢保证保卫科再不出耗子来?不提人员,只说人性,我更相信狗” “靠” 董文学爆了一句粗口,想要骂李学武几句,但是想了想又觉得他说的真特么有道理,扬了扬手示意他继续说。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道:“咱们民间有句老话,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狗我带来了,就在护卫队宿舍,不信咱们可以去试试” 董文学挑着眉毛问道:“你就这么有信心?”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起码我实验过,这种训练了一两年的猎犬确实可以当警犬用,咱们又不进行什么特殊作业,只是辨别偷盗而已” 董文学叼着烟卷沉思片刻道:“走,跟我去付斌处长那儿” 自己这个老师很显然是信任了自己,不经过实验就敢向上级汇报,这是真拿自己当亲信了。 两人进了付斌的办公室,李学武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又解释了一遍,这才看向付斌,等候他的意见。 付斌磕了磕钢笔,道:“不算稀罕事儿,当年炸碉堡的时候我们就用过猎犬,接管京城搜寻特务的时候也用过,后来任务完成了,也就很少用了” 董文学笑道:“还是付处长您见多识广,学武过来一说我还拿不准呢,所以才向您汇报来了” 看着付斌矜持地点了点头,李学武内心直喊长见识了。 在董文学那屋自己一说这警犬的事,董文学就从春秋战国的战犬应用一直讲到建国后的警犬培育培训,现在又说不知道,拿不准。 老师,学生受教了。 付斌点了点李学武道:“要不怎么说年轻人脑袋转的快呢,这个点子很好嘛,我原则上同意,咱们下去看看效果就上报,把事情定下来” 李学武赶紧站起身,道:“那我去准备一下,十分钟后咱们在护卫队的小操场汇合” 付斌挥了挥手示意李学武先走,两人明显还有话要说。 李学武出门下楼就往护卫队宿舍走。 进宿舍后见赵雅军正无奈地看着几个队员撸狗玩呢。 黑子初到陌生环境很焦躁,但是不知道谁去食堂捡了根儿骨头给它叼着,现在这会儿正在享受358团的抚摸。 李学武笑了笑道:“既然这么喜欢玩狗,穿衣服,带你们去操场玩” 几个队员一脸懵,在屋里玩儿不行吗? 科长的命令必须执行,所以醒着的5人都穿好衣服跟在赵雅军的后面,被李学武领着出了门。 到了小操场,李学武指着一个队员道:“去后面二号车间借一个铜件儿,一个铁件儿,一个钢件儿,巴掌大小就行,快,速去速回”。 “是”那队员撒腿就往后面二号车间跑。 正在等的功夫,董文学陪着付斌过来了,两人有说有笑地往这边走来。 李学武赶紧上前迎接,护卫队的四人很自觉地站成了一排,昂首挺胸。 只有赵雅军有些尴尬地牵着狗站在边儿上。 李学武陪着两人来到操场,付斌看见牵狗的青年穿的不是工作服,也没在意,以为是李学武安排的外人。 付斌蹲下身,摸了摸蹲坐在地上叼着棒骨的黑子。 “是条土狗,这种狗训练好了偷袭是把好手” “还是您阅历丰富,上过战场的人就是不一样”董文学的话马上接上,绝不会让处长的话撂在地上。 李学武指着赵雅军道:“就是去他家我才发现这个点子的,我这弟弟会训狗,会用狗,打猎是把好手,念到了初中不念了,所以就把他带过来了,我可不会用这狗,哈哈哈哈” 董文学闻弦歌而知雅意,看了李学武一眼,对着付斌说道:“看看,这还谦虚上了,我还以为他什么都会呢,感情就会想点子” 第一百七十四章 哑口无言 付斌也是哈哈一笑,打量了赵雅军一眼,没什么出奇的,就是个山里孩子。 这会儿取件儿的队员回来了,李学武上前接过工件儿,又掏出一颗子弹双手用力拧下弹头,把装药的一端递给递给赵雅军道:“让黑子熟悉一下这些” 赵雅军把工件和火药仓摆在地上,一个一个地拿起来让黑子看,让黑子闻。 付斌和董文学站在一边默不作声地看着,五个队员则是伸着脖子看赵雅军,不知要干什么。 熟悉了一会儿,赵雅军对着李学武点了点头,李学武冲着护卫队宿舍比划了一下。 赵雅军牵着狗小跑着回了宿舍。 李学武让五名护卫队员间隔开站了,往其中三人身上藏了工件儿,又把火药仓藏在了董文学的鞋帮里。 看着老师哭笑不得的样子,李学武道了一声歉,站起身冲着站在窗户边往这边看的赵雅军招了招手。 赵雅军得到命令,牵着狗又跑了回来,到了几人跟前,赵雅军指了几人,又比划了刚才的动作,黑子就摇着尾巴过来了。 站着的几人都有些紧张,怕狗咬人。 黑子闻了闻几人身上的味道,冲着藏了工件的一个人就要扑过去,赵雅军急忙拉住。 黑子砰砰跳跳地对着三人“呜”了两声,原地转了一圈后又盯上了董文学,呲着牙想要扑上去。 付斌摆手道:“行了,行了,就到这儿吧” 这次黑子只找到了一个工件和外加子弹,结果不算很理想,但也说的过去。 看见效果,付斌便出言打断,对着李学武问道:“在办公室我就有个疑问,按道理来说钢铁和金属是没有味道的,狗是怎么发现的?” 董文学也看向李学武,想看看自己的学生是否做了功课。 李学武也是后世学化学学到的一些知识,大概地解释了一下:“金属本身是没有味道的,皮肤接触到铁之后,铁被氧化形成少量亚铁离子,并快速氧化成为三价铁,而皮肤上的过氧化脂类则被还原,得到挥发性的含有羰基的化合物,产生味道。” 付斌的文化程度有限,但是能抓住重点,问道:“亚铁离子和羰基的化合物是?” 李学武正色地解释道:“1887年国外科学家发现的铁的一种离子,羰基的化合物则是1890年被发现的,起初是镍丝燃烧实验...” 李学武见两人有些疑惑也不再解释这个,而是说道:“皮肤接触工件儿得到的羰基化合物有不少种,对味道贡献比较大的是1-辛烯-3-酮,这个分子具有典型的霉味的金属味道,在浓度仅仅是每立方米50纳克的时候就可以被人发现,而狗的鼻子比人类的鼻子要灵敏20倍”。 董文学点头赞许地看着学生,问道:“只要触碰金属就会产生味道吗?” 李学武点头道:“因为这个反应速度非常快,所以皮肤一接触金属,被过氧化脂氧化,就都可以立刻产生味道,所以常见的含有亚铁离子的铁制品金属表面,锈,饮用水,血液,以及铜制品在与皮肤接触后会产生这个味道,狗产生这个能力的进化原因可能是闻到血的需要”。 付斌点了点头道:“咱们有的工件是不接触人的,如果工人带着手套偷盗呢?” 李学武点头回答道:“我考虑过处长所说的情况,有的时候,并没有被人直接接触的金属也会产生金属味道,这种味道有点像大蒜的味道”。 李学武见听着的几人都点头肯定这种味道,便详细解释道:“铁和钢制品实际上并不是纯的金属铁,里面是有碳和磷的。在铁和钢制品受到酸的侵蚀以后,会释放一些有机磷小分子,特别是甲基膦和二甲基膦。在磷含量达到每立方米3-6纳克的时候人就可以闻到,所以这种有些大蒜味道的金属味实际上是来自甲基膦和二甲基膦。这种大蒜味道里面还混有一些电石的味道,这种味道来自一些不饱和烃,是从钢铁制品里面的碳得到的”。 付斌笑着对董文学说道:“李科长是有备而来啊,我这个不懂材料学的都能听懂,看来文化水平是能决定干部工作水平的” 董文学笑着回道:“他也是知道个理论,要说实践还得是您,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没有前辈们的艰苦卓绝,哪里有他在这侃侃而谈的机会” 付斌矜持的笑着对董文学道:“你啊,总能说的我哑口无言,行了,一会儿让李科长把材料报上来,咱们去李副厂长那去一趟,把这个事情定下来” 李学武赶紧去老师脚边把火药仓取了出来,讪笑着被董文学瞪了一眼。 “好的处长,那咱们先回”,说着两人转身回了办公楼。 李学武掏出饭票递给赵雅军道:“先去宿舍待着,一会儿你就跟着他们去食堂吃饭,给黑子也打一份儿” 说完又对着刚才的队员道:“把工件儿还回去,不要乱说什么” 跟赵雅军摆了摆手后就回了办公楼。 进了办公室开始写申请报告,李学武点了一支烟考虑了一会儿,这才拿出钢笔和稿纸开始写。 初步计划是购买十条猎犬,公母都买,便于后期培养。 第二点就是建立常规警犬队,并在厂护卫队编制里,地点暂时就设置在运输队停车场,那边还有车库空着,可以改建狗舍。 第三就是招入训狗的人员,有猎人经验的更适合。 第四就是狗的驯养制度,建立日常管理和使用规范,狗粮挂在食堂,可以是剩菜汤,骨头等。 第五就是日常巡逻要带着狗进行巡逻,以训代练。 李学武把能想到的都写在了纸上,签了字,喊了王建国去董文学办公室送文件。 自己则是开始处理周一上报上来的计划性文件。 处理完这周初的工作,刚把文件签完,许宁拿着一摞文件袋敲门进来了,后面还跟着拿着文件夹的韩雅婷。 “科长,我把扈正权的资料调出来了,没单调他的,还有实验楼的其他人” “科长,今天的询问记录” 第一百七十五章 询问记录 这两人明显是沟通过了,而且看样子是许宁主导的,这就是李学武提拔许宁的原因。 李学武挥了挥手让两人坐,接过询问记录又看了一遍,然后打开许宁递过来的文件袋。 “科长,您怎么认为扈正权有问题的?” 面对韩雅婷的询问,李学武暂时没有回答,而是拆开许宁带来的文件,文件袋上还有人事处的存档印章。 李学武看了看印章日期,45年一档,49年二档,54年三档,档档都有具体的时间和审核日期。 李学武打开绕线,抽出里面的一打儿资料,最上面的就是扈正权的个人信息表格。 扈正权,男,汉族,原籍辽省,原广北钢材厂工人,日资企业时升级成技师,一直在轧钢厂里工作,60年升的工程师。 从履历资料上看不出什么疑点,李学武一张一张地翻着手里的历史档案,韩雅婷两人则是默不作声地看着皱着眉头的上司。 这些资料很全面,却又不全面。 一个人的工作情况可以用文字描述,包括每个时间节点,但个人情况却是文字描述不清的。 资料里对于扈正权的个人生活仅有寥寥几字,单身,父母双亡,流亡学生...... 他绝对不止一次被审查了,不然也不可能在档案里出现这么多时间节点的审查报告。 越是如此,李学武越是怀疑,因为以前的保卫部门不可能平白无故地秘密审查他这么多次。 至于为什么现在他还安然无恙,可能是审查没有结果,就一直没有动他。 实验楼里的工程师可不是普通角色,是整个轧钢厂的关键人物,所有的设计、加工工序、材料的选择等等都需要工程师们的参与设计。 在这件事上李学武必须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弄不好要出问题。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资料,点燃了一支烟,眉头紧锁着一直没有松开。 韩雅婷两人不敢说话,静静地看着李学武。 “这样,雅婷,你去查一下扈正权的社会关系,不要露面儿,也不要去街道和邻居那儿查,去电话局查,他升了工程师以后家里就有了电话,你去查一下他的电话方向、时间、频率,能查到多久的就查多久的,你自己开介绍信去” “是!”韩雅婷虽然答应了一声,但是没有离开。 李学武不管她,又对着许宁道:“不要去跟踪他,咱们轧钢厂里这些保卫和护卫队都是明面儿上的人,他都认识,这样,你去查一下他都去哪钓鱼,常去的供销社等场所,再拿到他住处的方位图,要准确,一棵树,一个石墩子都要标注清楚” “是,但是科长,没人跟踪是不是...”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这个你不要管,我会安排,千万别自做主张,我要跟他对对阵” 韩雅婷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直言问道:“科长,您为什么怀疑扈正权工程师有问题呢?” 李学武在桌上的铁制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这个烟灰缸是刘光天送的,一个铁疙瘩车的,四四方方的,砸人很爽。 “第一点,一个9级工程师,一个月115块钱,住在专家公寓楼,每年的体检都显示良好,他的爱好一栏只填写了钓鱼和摄影,不抽烟不喝酒,最主要的是一直单身” 听到李学武的话,韩雅婷有些不以为意,质疑地问道:“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吧?可能是扈正权工程师性格孤僻呢”。 还没等李学武说话,许宁嗤笑一声道:“他的资料我看了,信仰是无,而且他并不孤僻,实验车间里的人对他的印象都很好,他还是厂里工程师队伍中为数不多的高学历人才,经常出入华清大学,说是与里面的教授交好” 许宁说完又对着李学武问道:“科长,我暂时能分析出的就这么多,您怀疑的一定是我们没有想到的” 李学武眯着眼睛吐露的一口烟雾,这才回答道:“他的收线器” 许宁是见过那个收线器的,疑问道:“当时看着不是没有问题嘛,您还说让他帮您也加工一个”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坐直了身子盯着许宁问道:“你们钓过鱼吗?” “没有” “我也没有” 看着两人摇头,李学武拿出纸笔在稿纸上画了甩杆儿和手竿儿的图样,对着两人解释道:“手竿就是不用安装收线器的鱼竿,手竿钓鱼使用范围广,手竿适应于湖泊一类的水底不平的水域使用,也适合在流水里垂钓,但是水流不能急” 李学武又指着甩杆儿解释道:“这种叫甩杆儿,又叫海竿儿,从名字里你们就能知道它的大概用处,那就是在海里用的,当然,也不排除在水域宽广的内陆湖和大河里用” 许宁若有所思地看着稿纸,而韩雅婷则是直接问:“这两种有什么区别呢?” 李学武指着鱼线端道:“手竿短,垂钓范围也小,但是它的鱼线垂钓角度特别小,基本上是直上直下地垂在水中,这样就保证了鱼上钩后拖拽时鱼钩不会挂在水草上” 许宁恍然大悟道:“也就是说海竿儿是相反的,如果在近水湖中垂钓会出现挂钩现象”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这个季节城里的湖面冻得快有一米五的厚度了,城外的河也封住了,他一定不会用传统手竿儿,反而是加了收线器的海竿儿当手竿儿用最好” 这话给韩雅婷两人说矛盾了,许宁问道:“那就是正常了啊...”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现在钓鱼得砸冰窟窿,用短海竿儿倒也说得过去,但是你看看询问记录,这一段他说的是:平日里工作在嘈杂环境里,就爱趁着休息日独自一人平静地享受个垂钓的乐趣” 许宁蹭地站了起来,冲着李学武道:“城外大河冰封的即使没有那么厚,也有超过一米了,就他那个身体,等砸出冰窟窿来他也就进了医院了” 韩雅婷懵懵懂懂地问道:“让别人帮着砸呢,或者捡别人的冰窟窿呢?” 第一百七十六章 谢大姐要发飙 李学武笑着示意许宁回答,许宁对韩雅婷道:“钓鱼的人都有些自私,倒不是人有多坏,而是如果找到了一个好位置轻易是不会分享给别人的,包括砸出来的冰窟窿,更不会帮别人砸冰窟窿” “而且要考虑到他不可能捡别人的冰窟窿,现在这个时节,只要冰封,半个小时就能冻实成了” 看着韩雅婷还在纠结这个问题,李学武摆了摆手说道:“现在怀疑的不是他钓鱼的不可能性,而是就此怀疑他制作收线器的目的,这种收线器你们见过吗?” 见许宁两人都摇头,李学武解释道:“南宋画家马远有一副传世名作《寒江独钓图》,图中渔翁坐在船上手持鱼竿垂钓,马远并没有像其他画家一样,把鱼竿简化为一条直线,而是细笔画出了鱼竿上所配的线轮”。 李学武在稿纸上画出了那副画的鱼竿图样,解释道:“从画面来看,线轮应为木质,辐条八根,投入水中的鱼线,是从轮上的凹槽中导出,鱼上钩时,可摇动线轮,将渔线收回,从而得鱼,这里的线轮,就是扈正权做的那个机械线轮。” 李学武又画了扈正权做的那个收线器,解释道:“这种复杂机械的收线器是日本人根据咱们的线轮改制和发明的” 韩雅婷蓦然睁大眼睛问道:“科长,您是说他是...” 还没等韩雅婷说完,李学武便打断道:“我什么都没说” 敲了敲档案袋,李学武正色道:“此事我将会备案董处长,我不希望还有第四个人知道这次的审查” “是!”两人立正起身,俱是严肃应道。 李学武对两人摆了摆手,许宁两人敬了个礼就出去了。 叼着烟,沉思了片刻,拿出一张纸,打开钢笔书写了一份调查申请,方式为秘密调查,责任部门写的是保卫科,然后落款签字。 带着文件和申请就下了楼,往董文学办公室去了。 一进董文学办公室,后勤的杜主任,人事处的谢大姐都在办公室。 “李科长你来的正好,我们这儿刚讨论完,你写的那个申请李副厂长签字同意了,后勤处的杜主任今天就安排车队那边腾出一间仓库做狗舍” 李学武赶忙掏出董文学给的中华敬了一根儿给杜主任:“感谢杜主任对我工作的支持” 杜主任接了烟,没让李学武点,而是自己点了,然后笑道:“都是一个厂的同事,职能不同,分工不同,但是咱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嘛” 董文学笑着对李学武又说道:“人事的事情跟谢科长商量一下” 当着杜主任,李学武笑着对谢大姐说道:“谢科长,这次的事情是我搞突然袭击了,没有提前跟咱们人事沟通,是我的错误” 谢大姐跟李学武自然不会客气,有些埋怨地说道:“李科长,这次确实让我们很被动,你们保卫科到底是怎么搞的嘛,先前已经拟定一些统招人员了,现在临时增加了十个人,还是占用原来的名额,我们科长那边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也是有意见的” 杜主任一见谢大姐要发飙,赶紧站起身说道:“那个,董处长,两位科长,我那边还得赶紧去安排工作,这儿也没有我的事儿了,就不在这儿继续等着了,我先回了” 说完跟三人摆摆手就出了门。 谢大姐瞟了杜主任一眼,轻声对着李学武说道:“刚才在你老师这儿吐苦水呢,这也紧张,那也紧张,以后防着他点儿,不是什么好饼” 李学武拿起茶几旁的暖瓶给谢大姐和董文学面前的茶杯填了热水,口中回道:“我还真不知道,没打过交道,看着说话挺客气的啊” 谢大姐撇撇嘴,说道:“你就是太实在了,拿谁都当好人,我告诉你,地方和部队可不一样,没人给你挡子弹” 董文学也点了点李学武道:“你毕竟还年轻,刚参加工作才几天,这事儿听你谢大姐的,以后有不懂的人情世故多跟你谢大姐沟通” 李学武把茶杯盖好,笑着说道:“老师您说的是,从一见面我就觉得大姐亲切,待我很好” 谢大姐笑了笑说道:“我就是看你实诚才照顾你,少跟你老师学拿漂亮话忽悠我” 李学武坐到谢大姐身边,一脸认真地说道:“哪能啊,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您也知道我嘴笨,不会说漂亮话” 谢大姐点了点李学武道:“刚才可不止说给老杜听的,以后再有这种事提前说,上周你说保卫科没有计划,我还告诉你这周三定人员,多亏我给你留了指标,就怕有人突然找你” 李学武感激地对谢大姐道:“谢大姐,感激不尽,实在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得罪了得罪了” 谢大姐拍了拍李学武道:“跟大姐客气啥,明天你就去把人带来,记得带好介绍信”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我明天申请一个卡车过去,直接把人带过来” 正在商量的两人都没有考虑有没有人愿意来,或者保卫科需要的猎人有没有。 在这个年代能进入工厂工作,成为城里人,吃商品粮是梦寐以求的目标。 事情定好,谢大姐站起身道:“我先回去了,这次我帮你把事情接过来,我们科长还说不定怎么不愿意我呢” 董文学笑了笑点点头没接话,这点事情在谢红娟身上不算事儿,且不提谢红娟在轧钢厂八面玲珑的手段,就是任主任那边的关系,谁敢给她难堪。 李学武见老师没有客气送人的意思,自己不能不懂事儿,忙站起身紧走两步帮谢大姐开了门:“大姐,明天下午我就带人去找你” 谢大姐点了点头没说什么,拍了拍李学武就走了。 关上门,李学武走到沙发旁端了自己的茶杯坐到了董文学办公桌的对面,一般聊正式工作时,李学武愿意坐在董文学的对面儿,这样方便两人进行沟通。 这也是后世的习惯,因为这样方便领导看清你的神色,也方便你领会领导的意图,因为领导有时会露出一些内心看法在脸上。 第一百七十七章 明天见啊,李科长~ 见李学武过来,董文学把桌上的烟甩了过去,李学武顺手就接住了,用嘴叼出一根,划了一根火柴点上了,又把烟摆在董文学的茶杯边上。 “老师,有个情况得跟您汇报一下” 董文学知道自己的学生向来谨慎,能这么郑重其事地汇报,一定是要紧事。 董文学微微向前探身道:“说说” 李学武将带来的文件夹翻了过来,露出正面,递给董文学,董文学接过一看,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你怎么盯上他了?” 李学武一听就是有情况,把含在口中的烟吐出去,悄声说道:“今早发现的,我觉得不太对,但是没有打草惊蛇” 董文学只看了看今早的询问记录,根本没有打开人事档案看里面的内容,显然是对此人极为了解的。 在看完询问记录后把纸放在了桌子上,端起茶杯,眯着眼睛喝了一口茶,眼睛却是看向李学武的。 “查资料有什么疑点的吗?” 李学武摇了摇头,在董文学前面的烟灰缸里点了点烟灰,道:“没有疑点恰恰是最大的疑点,在看到那么多次的内部审核和秘密调查,我更加相信我自己的怀疑了” 董文学没有发表对李学武怀疑的看法,而是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上任治安股长怎么空出来的知道吗?” 李学武神情一动,异色道:“一定不是年龄到了”。 董文学眯着眼睛说道:“他也是向你一样,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一层层上报到我这儿,我跟付处长商量后同意他再次启动秘密调查,但是他并没有查到什么,反而被他发现了,付处长和我只能让老王退休了,可惜了老王了” 李学武知道这是老师在想自己表达此人的难缠和危险,难缠是因为一个老保卫干部都查不出什么,危险是此人的关系网,现在的大学教授可跟一年后的或者几十年后的地位不一样。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道:“从资料里就能看得出是个人物,不然也不能这么多年纵横几方势力不倒” 李学武说的是37年至今的事。 董文学看着自信的李学武,摇了摇头,问道:“怎么?想要试试?” 李学武将最后一口烟抽了,烟头儿掐灭在烟灰缸里。 “老师,您这烟灰缸太轻了,赶回头儿我让我们院儿的刘光天给你车一个大个儿的,这小子送了我一个,两个巴掌大,纯钢的,给人开瓢儿正合适” 董文学被李学武气笑了:“有点儿科长的样子” 李学武探身向前,坚定地说道:“保卫科就是您手里的烟灰缸,您让我试试我就让他逝世” 董文学拍了李学武的脑袋一下,看似用力,实则跟摸一样,显然对自己的学生满意极了,口中却训斥道:“说的什么话,要讲证据,千万不要鲁莽行事,更不能自己站在前面” 李学武接了一记打,眼皮眨了眨,自信地说道:“老师您放心,不到最后一刻,我让他都不知道这件事” 董文学见识过李学武的办案能力,现在又兼职着派处所的工作,对自己的学生是有信心的,但是口中却道:“别对自己太自信,你还年轻,谨言慎行,切记,如果事不可为,保护自己重要,既然你想试试,那么便去试试,万一出了事儿,我还是能保下你的” 这话在上级和老师的立场上,说的李学武很暖心,点了点头,正色道:“向您保证,这件事儿绝对秘密进行” 董文学点了点头道:“我相信你的能力,有什么需要支援的就来找我,这件事儿暂时就在我这,不宜更多人知道” 李学武显然是同意老师的话的。 “我准备用许宁,韩雅婷查这件事,最多也就用到新入职的十几个护卫队员,这又不是战场” 董文学觉得这么办也好,敲了敲文件袋,道:“你自己的部门儿你自己心里有数儿,用什么人你自己决定” 李学武答应道:“那我现在去布置了” 董文学把早上写的批复放在文件袋上一起递给李学武道:“这是你的申请批复,去财务科协调一下,有个会计跟伱一起去,买狗不能经你的手,另外车我已经帮你打过招呼了,明早一上班就出发” 李学武站起身要把杜主任他们的茶杯收一下,被董文学叫住了。 “去忙你的吧,中午服务处会来人收拾的” 李学武这才拿起文件招呼一声出了办公室。 到二楼财务科时一进门就见一个姑娘要往出走。 “李科长,是来问明天出外勤的事儿吧” 李学武愣了一下,轧钢厂什么时候效率这么高了,态度还这么好,不用问都主动搭话儿。 “是,刚拿到通知,我来咱们科室确定一下明天谁跟我去” 站在门口的姑娘热情地说道:“我叫冯娟,我就是明天跟您一起出外勤的会计” “哦?那真是巧了,那咱们定一下,明早8点十分正式出发,就在楼门前汇合” “好的,我没问题,您进来坐吧,我给您沏杯茶” “不了,保卫科那边儿还有事儿,我在董副处长那儿已经灌了一肚子水了,谢谢你啊” 李学武说完就出了门儿,冯娟则是跟着送出了门外,巧声道:“明天见啊,李科长” 李学武听见这个热情的冯会计的送别声,笑着侧身摆了摆手就下了楼。 这边会计室却是热闹了。 见冯娟笑颜如花地进了屋,财务科的话题就奔着冯娟来了。 “明天见啊,李科长~”有姑娘学着冯娟的语气,却又变得暧昧和意味深长。 “啧啧啧~” “这回如愿了?终于有机会认识李科长了” “那是,李科长还是股长的时候冯娟就惦记上了,现在是科长了,早就想认识认识了,更是找这个机会找了很久了” 冯娟闻言脸不红心不跳,全没了刚才对李学武的温柔劲儿,直接就怼了回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红娜的小心思,刚才还去科长那儿撬我的外勤机会” 第一百七十八章 唇枪舌剑 红娜被说破了心思,也不恼:“这玩意儿,谁有能跟谁得,现在还没确定关系就这么护食儿啊?” 冯娟皱着小鼻子凶巴巴地说道:“在食堂你可是瞧不上那张疤瘌脸的,干嘛跟我抢” “我现在又看得上了” “你......” “哼......” 有大姐出言相劝:“都注意一下团结啊,玩笑是玩笑,别出了火气” 不提财务室的一番唇枪舌剑,李学武回了办公室,把文件锁进了文件柜,出办公室叫了许宁去查岗。 检查是维持纪律的最直接的方法,虽然会有摸鱼的保卫,但是不定期检查会给下面人一种紧张的氛围,不至于懒散。 今天确实有点儿忙,因为明天上午要出外勤,只能先做好安排。 利用上午的时间叫齐治安股、保卫股、护卫队、民兵办公室的负责人开了个会,确定了这一周的工作内容。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遇到了赵雅军,正在跟护卫队的坐在一桌,见李学武一行人进来,想要站起来打招呼,被李学武挥手制止了,又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坐下继续吃饭了。 跟在李学武身后的许宁和韩战都是神色异样地仔仔细细看了赵雅军一眼。 没穿工厂制服,跟护卫队员坐在一起有点儿放不开的青年,没什么特殊的,那么能跟科长打招呼那定是有什么特殊关系了。 韩雅婷只关心自己的部门,看见治安股几人坐在一张桌子上点了点头就没再看。 跟在最后面的老周则是面色如常地扫了一眼,没有一点表情波动。 这周向南李学武是一直没摸透他的脾气和秉性,也有些看不透他的深浅,但下意识里认为这个枪库保管员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最起码这份深沉是别人没有的。 李学武几人过来打饭,排在队伍后面,给前面的人都造成了压力。 强力部门大集合,排在前面的都加快了速度,不再叽叽喳喳地闲聊。 打好了饭带着几人坐在了治安股那一桌。 任安想要站起身打招呼让座,被李学武一把按了下去。 “坐下好好吃饭,咱们保卫科没有让座的规矩” 吃好了饭,李学武照例是要去睡午觉的,即使只睡半个小时,连带着保卫科众人都有了午休的习惯,或是在桌子上趴一会儿,或是找个偏僻地方躺一阵儿,都觉得很解乏儿。 中午这一会儿楼里、宿舍里都是静悄悄的。 民兵办公室的老周觉少,怕自己在办公室打扰到同在一个办公室的女同志,便锁好了库门去了隔壁的团结湖遛弯儿。 因为是冷却水储存池,湖里的水循环过一遍冷却塔再回到湖里,所以冬天不冻,里面的鱼也是异常的肥,经常有一些干部去湖边钓鱼。 工人是不会去的,一是没时间,二是保卫科不让,这是食堂的鱼肉来源。 怕的就是工人钓起来往家拿。 干部不会那么没品,每天钓个没完,也是偶尔,更多的是,钓上来的不是放回去就是送去食堂了。 下午醒来,李学武把自行车钥匙扔给赵雅军,道:“学车子去,总不能以后都坐我的车子吧”。 “谢谢科长,我早就想学了,可是村里就两台自行车,我姐学骑车的时候就是借人家自行车,人家不愿意借锁在屋里,我姐半夜跳窗户进去偷了自行车去练车,天亮前又还回去,折腾了三四天才会骑” 赵雅军开心地接了钥匙答应一声就跑了出去。 看着一开心便把自己姐姐卖了的赵雅军,李学武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大嫂还有这么彪悍的一面儿,怪不得大哥被治理的服服帖帖。 李学武穿了衣服出宿舍,溜达着去了大门另一侧的值班宿舍看了看。 值班宿舍原来是王进东带着两个股长轮流值夜班时用的,李学武当了科长以后,这里就没人住了。 因为李学武规定带班领导住到宿舍去,不许脱离群众,虽然李学武一天班儿也没带过,都是许宁带的,但是行李一直在宿舍放着。 护卫队宿舍大的很,现在还没住满。 保卫股都是轮班,下了班都回家,少有在轧钢厂住的。 李学武看值班宿舍就是怕即将做的扩员工作里出现住宿问题,便出来看看备选方案。 还成,即使大宿舍住不下了,这边也可以改装出来。 下午李学武一直待在办公室,稿纸写了很多,桌子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儿。 就在日落西山的时候,许宁敲门进来了。 “科长,扈正权家的方位图搞到了”说着递给李学武一张三开的图纸。 这许宁以前一定学过制图,递给李学武的图纸条条框框,规规矩矩,连上楼的楼梯数都标注了。 李学武把图纸摊开在桌子上,按照图纸标记,这是一个位于城外楼群住宅区,全是三层建筑,楼宇众多,这里说楼宇众多在后世看来有些可笑,但是现在来说,在城外有这么一大片建筑群确实很难得了,尤其是离轧钢厂不远,站在楼上看轧钢厂,看烟囱都应该能看得到。 但是仔细想想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在城外有这么一大片楼了,因为轧钢厂周围都是工厂,而原名“专家楼”的聚集区就在工业区回城的路上,一是方便,二是防范。 工程师住的楼更是位置优越,在扈正权所住小区的对面儿就是商业楼。 许宁指着标注五角星的一栋楼道:“这是咱们轧钢厂的专家楼,专家撤走后轧钢厂的工程师和高级技术人员都搬了过去,现在厂长级别的都住在那边,不过跟他们不是一个位置” 李学武指着旁边的一个大院儿问道:“这是干什么的?” 许宁看了看道:“是一个文具厂,生产纸笔等文具的厂子,是街道的集体产业,但是看着不算小,听人说以前是个什么办事处,门卫室就是原来的堡垒改的,看着很是那么回事儿,门卫室前还停着台跨子,呵呵” 见李学武不说话,许宁继续介绍道:“这一片儿都是专家楼,只不过是分属不同的单位罢了,还有一些大学的外教在这边住” 第一百七十九章 李科长您尝尝这鸡 听许宁说道这儿,李学武突然打断道:“扈正权交好的教授也住在这儿?” 许宁好像知道李学武要问什么,指着隔了两条街道的一栋楼道:“扈正权交好的教授是谁我查不到,但是华清的外教有些是住在这处的” “都是哪个国家的?” 许宁没想到李学武这么问,但也有所准备,回答道:“嘤国的,最起码在当地注册的护照是嘤国”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护照不准,得查国籍” 许宁为难地说道:“这个咱们的权限是不够的,您还不允许我们出具协助调查信,现在只能查到这些了” “对面的商业都查了吗?” “查了,没什么异常的,饭馆,公共浴池,供销社,俱乐部,书店...” “没事儿,只要他有动作,就会露出小尾巴,这些商业有没有问题到时候监视起来就知道了” “咱们的人手?” “你,我,韩雅婷,还有十个还没入职的猎人,以及十条狗” “......科长,咱们这算是孤军奋战了吧” “不要小瞧那十个猎人,更不要小瞧那十条狗” “我不是那个意思......” “行了,晚上下班儿你晚走会儿,去看看扈正权办公桌有没有什么线索,尤其是垃圾桶这样的不引人注意的地方” “是” 每个机关办公室的垃圾桶都会在下班儿以后由服务处的卫生清扫人员处理,扈正权的办公桌和物品不能乱动,只能从细节入手,以免打草惊蛇。 交代完许宁,韩雅婷也进来了。 “科长,这是扈正权的电话记录,自他的电话安装后5年的” “怎么只有这么一点儿?”许宁惊讶地看着电话记录,只有三篇纸。 “这部电话很少使用,基本上都是轧钢厂打过去的,往出打的记录更少” 李学武看着纸上的通话记录,基本上每个月四五次,都是轧钢厂要过去的,而且多数都是在周末,可能是值班车间有事情咨询,也有可能是临时加班通知。 专家的上班时间有时会与工人不一样,工人到点儿下班,一分钟都不多待,专家不一样,有时服务于特殊工作,会加班加点地工作。 “既然少那就更好查了,雅婷,把这个记录过一遍,再找对应电话单位的值班日志,看看通话的原因,再看看通话和处理人员是谁,社会关系查了吗?” “查了,特别简单,也特别复杂” “这叫什么话?什么简单和复杂的?”许宁一脸疑惑地问道。 “简单是因为他与邻居关系一般,平时不怎么来往,机关服务处的人员说三层住户的白菜煤球都是堆在走廊的,只有扈正权家是放在屋里的,而且他的门口对着窗户,也不允许别人占用” “还有吗?”李学武问道。 “还有就是他并不怎么出屋,平时洗澡也是在屋里洗,不去小区门口的浴室,也不去公用的水房” “钓鱼呢?都什么时间出去钓鱼?” “周日的上午或者下午会出去,哦,平时晚上则是去门前的俱乐部” “去俱乐部也叫关系简单?”许宁不解地问道。 “这就是我是说的复杂了,他除了钓鱼,只去俱乐部打桥牌,因为是周围所有专家共用的俱乐部,所以他接触的人特别复杂” “复杂不了多少,人越多越不容易处理事情” 李学武又对着两人道:“这件事先这么着,等我明天回来再说,你们该上班上班,该回家回家,千万别往那边儿去” “知道了” 李学武把两人送走,将那张方位图又看了看,没有什么头绪,所性把图纸锁进柜子里,收拾收拾下班了。 叫上已经会捣腿儿骑的赵雅军,骑着车子就回了家,狗则是拴在护卫队宿舍,明早再迁到狗舍去。 许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李学武刚到大院儿,三大爷便死活拽着李学武进了他们家。 赵雅军则是锁好了车子去应付自己姐姐的盘问去了。 一进屋就见于丽往桌子上端着小鸡儿炖蘑菇,看见李学武进屋想起那天的事儿很是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就又去厨房忙活去了。 洗了手进了里屋,八仙桌上已经有了三个菜,三大爷这是放血了呀。 屋里没有旁人,只有闫解成站在桌子边上一脸讨好地看着他。 三大爷拉着李学武入座。 李学武客气地说道:“三大爷您这是干嘛呀,家里都好饭了” 三大爷不依不饶地强拉着李学武入座。 “我还不知道你,十天有八天在食堂吃,你不回去老李也不会找你的,你回来我还没给你接风洗尘呢,今天三大爷好好请请你” 李学武心里算了一下日子,心说:“这风都快刮完了吧”。 嘴上打趣道:“还是我三大爷敞亮啊” 三大爷不觉得寒碜,拆了一瓶新的汾酒给李学武满上,李学武赶紧双手接了。 这三大爷家不是开的新酒千万别喝,因为那一定是宫廷玉液酒。 这会儿于丽又端出一盘儿炒鸡蛋,这就是四个菜了。 在三大爷家,菜数超过两个就算是过年了。 四个,我滴个乖乖,今天自己还不得交代在这儿啊! 李学武站起身忙说道:“三大爷,我家里还有泡着的衣服没洗呢,我得回去了” 刚要站起身,却被三大爷和闫解成爷俩儿左右按在了座位上。 “别逗你三大爷开心了,就你?我还不知道你的?还洗衣服,今天三大爷就是跟伱喝点儿,没事儿,放心喝,别怕” 桌上只有李学武、三大爷和闫解成三人。 李学武心道没事儿的话可就见了鬼了。 三大爷让着菜,敬着酒,李学武提心吊胆地吃吃喝喝。 但是看着这“一桌子”菜,三大爷爷俩儿也不敢伸筷子,给李学武整的也不太好意思。 闫解成陪笑着道:“李科长您尝尝这鸡,我媳妇儿做鸡可好吃了” 李学武心道:“你爹可是小学老师,能不丢那个“的”字吗?还让不上我吃了啊?” 夹了一块鸡肉吃了一口,对着站在门口儿的于丽夸奖道:“嫂子做鸡是挺好吃的啊!” 第一百八十章 不丢字儿 闫解成没看见自己老爹的心疼模样,嘴里还在劝着李学武:“想吃了您常来,我再叫我媳妇儿做鸡给您吃” 李学武跟闫解成碰了一杯笑着说道:“还是哥哥敞亮啊,您可真大方,那可说定了啊” 闫解成嘴上说着“一定一定”,美滋滋地跟李学武碰了杯,一饮而尽,这机会太难得了。 三大爷在那儿心疼地看着他,怎么就又许出去一只鸡了,你花钱买啊? 看着儿子和李学武吃的香也不敢伸筷子,就想着能剩下一些再炖一锅土豆借借味儿。 既然都被按住了,那就好好吃吧,看着闫解成地主家的傻儿子一般模样,两个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另一个屋里饿着肚子等着的三大妈几人等得心急火燎也不见三大爷说话。 于丽则是看着自己老公的不成器的样子,点头哈腰巴结着一个19岁的小伙子,恨自己当初没眼光,站在厨房都有些不好意思。 闫解放,阎解旷,闫解娣三人则是流着口水在心里骂着街,老大放开了吃,一会儿还有自己的份儿了吗? 酒足饭饱的李学武见三大爷真沉得住气,到现在都不提话茬儿,便就提出告辞,言说回家晚了老娘担心。 屁的担心,这小子从小就是街溜子,半夜爬墙头儿走的时候多,他们家可没管得住过他。 找借口都不找个想的通的,搪塞外人还行,对门儿住着这么些年,谁还不知道谁的啊。 这会儿说这话,明显是吃干抹净要溜。 三大爷急忙按住李学武,丝丝艾艾地说道:“学武你等会儿,我有点事儿跟你说” 见李学武一副我就知道你有事的模样,三大爷真是有些拉不下脸了,但是自己儿子的事儿,说啥也得办了,这还搭着一只鸡呢。 “这不是嘛,解成都二十好几的了,还没有个工作,现在结了婚一直在家打晃儿也不是个事儿,今儿三大爷求求你,你们轧钢厂不是招厂护卫队员嘛,你看解成合适不?” 李学武心说准是这个事儿啊,脸上神色不变,嘴上迟疑地问道:“三大爷,合着今儿个不是真心给我接风啊?” 三大爷讪笑道:“两码事儿,今天这顿就是给你接风,这不是吃了饭没事儿闲聊赶上话头儿了嘛” 李学武心说:“我可没喝多,谁起的话头啊?您这弯儿可是拐的有点急了” 心里编排着三大爷,嘴上迟疑地问道:“三大爷,解成大哥可都结婚了,护卫队那边儿可都是十七八的大小伙子,基本上天天值夜班的,嫂子能同意吗?” 三大爷见有希望赶忙给闫解成使眼色,这都撒口儿了还等什么,赶紧顺杆往上爬啊。 闫解成看到自己老爹的眼色以后借着酒劲儿大气地说道:“一个娘们儿家家的,哪里能管得了我,没事儿,只要您看得起我,能帮我安排进去,我天天值班都没事儿” 李学武看着三大爷说道:“您可能不知道,那不是正式工,而是临时工,得有机会才能转正呢” 李学武的话并没有打消三大爷的意愿,显然是有备而来。 三大爷肯定地说道:“我知道是临时工,但是临时工一个月还有15块钱工资呢,我都打听好了,你们一个夜班还有2分钱的补助,一个月就是15块6毛钱呢,总比在家待着强啊” 李学武夸奖道:“您是真会算计啊” 三大爷听到这句话,颇为骄傲地说道:“那是啊,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 李学武心想:“照您这么算,你别想抱孙子了,生产队的驴都不能这么用啊”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规矩我就不说了,那是纪律性极强的队伍,服从指挥听命令,前几天有几个表现好的已经转成正式的保卫了,已经调到保卫股去了,每个月去外地押车的补助就有很多,好好干” 闫解成已经能想象到自己有一天穿着白色保卫服笔直地站在门岗里,给厂长、处长的车敬礼,再管一管自行车的摆放,进厂人员的检查等等。 嘿嘿嘿,要是能指挥小汽车倒车那就更美了,这活儿让我爹搭点儿钱都干! 三大爷听着李学武的话有些不对,赶忙说道:“哎,这,学武,你看解成...这...这...你得怎么送进去呢?” 李学武心里嘀咕:“伱们家说话丢字儿是有遗传的啊,进去这个词儿不带后缀儿可不是好词儿啊,我送进去的就再没出来过,当保卫的没有,当靶子的倒是不老少”。 明知道三大爷是个什么意思,李学武嘴上却反问道:“您不是让我看看解成大哥合不合适吗?我说了,只要解成大哥好好干,就没有个不合适的,您没说让我给他送进去啊,再说我是业务干部,可不管人事啊” 三大爷气急了,合着一顿大餐就落儿了一句夸奖啊。 再看自己大儿子醉眼朦胧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有心吃哒李学武两句,自己可是院儿里三大爷,可没受过这个气。 但是谁让自己现在“虎落平阳”有求于人呢,更何况面对的是以前的混蛋小子,现在的国营大厂的保卫科长,黑的白的都整不过他,哪能不低气啊。 “学武啊,三大爷只有你这么一个门路了,您可得上心啊,那个,你不是喜欢吃鸡嘛,赶明个儿解成进去了,再让你嫂子做鸡给你吃” 李学武脑门儿上的汗都下来了,行啊,做鸡就做鸡...肉炖蘑菇吧,你们家丢字儿的毛病是改不了了,再这么丢下去早晚得出事儿。 多亏自己好吃懒做,不会做面条,如果自己会白案,那还不得下面条给嫂子吃,把这个人情还回去啊,唉,这就欠了人家的人情了。 李学武最是心软之人了,最不能欠的就是人家妻子的情了。 看看自己,虽说不是老师吧,但是不丢字儿,“家”和“子”两个字儿就不能丢。 这个忙看来得帮了,不帮忙以后还怎么吃嫂子做的小鸡儿炖蘑菇啊。 第一百八十一章 迷糊了 要不老话儿说呢,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谁让自己就好这一口儿呢。 李学武最是侠肝义胆,义气千秋的人,最愿意做的就是助人为乐,为人民服务。 李学武故作为难地说道:“三大爷,我要是管人事,您一句话,别说临时工,正式工都没问题,我是您看着长大的,没的说啊,但是您侄子我没能跟啊,空口白牙地...您知道吧?” 三大爷大气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事儿是解成的事儿,你能帮忙给办三大爷已经是千恩万谢了,不能让你为难,这事儿只要你给办成了,三大爷就记你的情,你说个数,得要多少?”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车间工人累死累活的,一个学徒工啊,有面子的人过去,还得有关系,也得这个数” 说着就比划了一根食指。 见三大爷点头,又继续说道:“厂护卫队,没有体力活儿,只是执勤和巡逻,工作时间还给配自行车,集体宿舍,还有补助,保卫有岗了优先从护卫队里面挑,我估计怎么着也得这个数儿打不住” 说着又比划了五根手指头。 “唉,谁叫您是我三大爷呢,又这么关心我,今天还让嫂子帮我接风洗尘,实在是感动到不行,我就是死皮赖脸地也帮您把这件事儿办了” 李学武的五根手指头看得三大爷眼皮直跳,瞪大着双眼死死盯着那五根手指头,好像想要把李学武的手指头掰下去几个似的。 李学武看三大爷迟疑,就说道:“得嘞,您慢慢考虑,今天喝的实在是有点儿多了,我脑子都不转转了,我先回去了” 三大爷很鸡贼,知道现在李学武走了,下次再想说又得四个菜,没听见人家都说喝多了脑子不转转了嘛,赶明个儿早上一起来,说不定昨晚在哪喝的酒,吃的什么都忘了。 即使真记得也说忘了。 要不说三大爷揣摩人心真是把好手儿,三大爷看着李学武狠了狠心说道:“学武,先别忙走,我这就让你三大妈拿钱,这事儿越早越好,20个名额,转眼间就没了” 说着就对着布帘儿隔着的里屋喊道:“孩子他妈,拿500块钱,快点儿”。 李学武心说还行,没说拿50块钱,不然自己非得白吃他们家一回饭菜不可。 没一会儿三大妈肉疼地走出来递给三大爷一沓子钱,然后便站在了边儿上,好像还想再看看那些自己家的宝贝。 三大爷拿在手里数了数,然后递给了李学武:“数数” 李学武接过钱也没看就揣进了兜里,嘴上说道:“数什么呀,我还信不着您啊,得嘞,等信儿吧您,办不成再给您拿回来” 三大爷赶忙说道:“办得成,办得成” 李学武用牙签剔着牙,在三大爷一家殷勤的欢送下往对门儿走,回了家。 这边儿送走李学武,三大爷家的几个孩子就像撒开了绳子看见野兔的猎狗,几个孩子疯了似的冲向饭桌子,疯抢残羹剩饭。 三大妈一把把鸡肉盆子抢着端走了,惹得几人一阵哀嚎。 三大妈见几个孩子嚷嚷,呛声道:“明天炖土豆还能借个味儿呢,抢什么?” 三大爷没理会这边几人的吵闹,又坐回酒桌上就着菜汤啃着窝窝头儿。 闫解成吃饱喝足了,这会儿已经迷糊了。 于丽扶着他回了自己屋儿,等于丽给闫解成收拾完回来,菜都抢光了,就剩窝窝头儿和米粥了,气的眼泪唰地就掉了下来。 三大妈见儿媳妇儿掉小脸子,便吃哒道:“哭什么,是给老大办事儿呢,到时候还不是你借光啊” 闫解放不满地说道:“就是,这还没吃几口呢,菜就没了,大哥吃得太多了,就见他吃了” 阎解旷、闫解娣不住地翻着白眼点头附和。 于丽知道是给自己爷们儿办事儿,但是想着对门儿跟自己差不多一起进门子的赵雅芳,都是新人,但是待遇却是天上底下,心里有苦说不出,也只能憋着。 三大妈啃着窝窝头儿问三大爷:“你说这李学武要了500块钱,他得落下多少?” 闫解放最是不满意自己家给大哥花钱安排工作的,这会儿气鼓鼓地说道:“怎么还不得落下个三十、二十的” 三大爷看了看儿子的小家子气,想都不想地说道:“最少一半儿” 闫解放惊讶地站起身嚷嚷道:“啥?就这么一顿饭功夫就挣250块钱?” 李学武没在这儿,在这儿非得给三大爷找回去1分钱去不可。 三大爷敲了他一筷子,说道:“喊什么?吃你的饭,你要是有能跟也去当公家人,也能挣钱” 三大妈倒是没有嚷嚷,但也惊讶地说道:“那挣得也太多了吧,也太容易了,可是咱们家攒了五六年的钱了” 桌上听话儿的几个人俱是点头附和。 三大爷说道:“这钱必须花,这就是有权必有钱的道理,再说就20个名额,这钱咱们还得上赶着让人家挣去,现在知道当公家人的好处了吧,以前我让你们学习,没有一个争气的” 三大爷说完几人又对着于丽说道:“回去告诉解成,工作前三年的工资上交” 三大爷算好了,三年就是561块6毛钱,虽说要等三年才能收回来,但还多挣61块6毛钱呢,比存在银行还划算。 于丽满心不愿意,但是没办法,钱是公公婆婆出的,只能沉着脸点头。 但是又想到本来就不多的工资再上交,自己两口子还有什么能力分家啊。 于丽想到现在的生活,小叔子小姑子一大堆。 自己吃也吃不上好的,喝也喝不上好的,这日子过得...... 再想到吃的好喝的好的李学武,才19岁就...... 一顿饭的功夫,挣了自己丈夫一年半的工资。 自己丈夫和老公公两人还得点头哈腰地陪着笑,一股心酸涌上心头。 李学武要是知道非怼她两句,自己也不是天天都有这情况啊。 要不是你老公答应伱做鸡给我吃,我还不想搭理这事儿呢。 李学武回了家,先是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得醒醒酒。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不是一个善茬儿 第183章 不是一个善茬儿(万字大章) 李学武现在除了应酬,平时不怎么喝酒,即使倒座房那边不缺酒喝。 自己现在的这个职务说好听点儿是个干部,还是重要强力部门的科长。 但是终究是基层管理者,管理的部门都有夜间值班岗,只要所管辖的岗位有夜班,那自己就得担着夜间突然有急事发生的风险。 如果真的有一天轧钢厂或者街道有突发事件,自己一身酒气不说会不会给上级和群众留下不好印象。 就说自己如果需要战斗在一线,万一有个好歹,自己这一家子得受多大的打击。 家里人这个点儿都还没睡,今天大哥照常是伏在案上读书的,李学武撒摸了一眼,好像是机电类的,这大哥学问是越来越杂了。 接过母亲递给自己的热毛巾擦了擦脸,又用热水透了,敷在脸上和头顶,如此往来四五次,总算是把酒气逼出了后脑勺。 这个方法不是李学武自创的,明朝的小阁老严世蕃就经常用这招儿。 嘉靖期的首辅严嵩年事高,在宫里值守伺候话多问题多,问题还刁钻的嘉靖帝时,有时脑袋转不过来弯儿,应对不了嘉靖帝,严嵩便遣人给宫墙外的小厮传信儿回家问计儿子严世蕃。 这严世蕃爱的物儿现在的男人都爱:钱,女人,酒。 有时候喝大了,赶上他爹问计,怕耽误事儿,不知谁给出了这么个高招儿。 热毛巾敷脸敷头,逼着自己出汗,将酒气带出身体,达到醒酒的效果。 当然了,这招儿也是因人而异,李学武是喝酒就出汗,出汗必从后脑勺出,只要一出汗,指定能醒酒。 满是酒气的热毛巾被母亲抢过去洗了,李学武笑着抱起趴在炕上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李姝。 “哎呀,闺女,你还没睡哪” “咯咯咯~” 被李学武一抱起,在怀里颠儿了颠儿,李姝便挥舞着小手发出欢快的笑声。 这笑声真脆耳,就连看着李学武一身酒气想要说两句的李顺都舒展开了眉头。 “你三大爷找你干嘛?他怎么想起来找伱喝酒了?” 刘茵边洗着毛巾边问道。 这事儿不止李学武觉得稀奇,就连在家忙的刘茵都觉得不可思议。 对面儿那家儿可是顶级会算计着过日子的,算是四周街坊邻居里最会过的主儿了,闫老师可算是小业主出身,就是会扒了算盘子。 李学武见孩子没有睡觉的意思,便抱着她在堂屋来回走动,看着跟大嫂坐在一起的赵雅军笑了笑。 这姐俩儿长的还真挺像,大嫂今天没有在南屋跟大哥一起看书,显然是在等自己的消息呢。 “还能有啥事儿,轧钢厂招工的事儿呗,不然除非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吧,我才能吃上他家的饭喝他们家的酒” “小时候跟他们家孩子一起玩儿,赶到有啥吃的,三大妈都是把我撵走了再给闫解成吃,今天也算是破天荒了” 刘茵不满地说道:“你才上班几天,就揽他们家的事儿,你办不好,那三大爷能讲究你到全街道去,孩子的事儿就属他说的多” 李学武知道三大爷背后耍阴招儿了,所以今天才敲了三大爷一棒子。 这闫老扣儿你骂他没有用,打他更不行,就得从他最心疼的地儿下手,现在闫解成入职是一棒子,等以后正式工还有一棒子等他呢,就看他表现了。 再说了,大儿子进了厂,二儿子进不进啊?二儿子不让进家里还不得热挠子了啊~ 且看着吧,儿子有儿子的好,儿子多了就是债主找~ 还有老三等着呢,有三大爷一受的。 “嗨,这不是护卫队缺人手嘛,人事处那边儿让我这儿定意见,都是街坊邻居住着,都求到我这儿了,就想着跟雅军一起把闫解成招进去得了” “虽然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但是咱们家也让院儿里人和街坊们看看,咱们家是怎么为人处世的” 李学武嘴上说的头头是道,背后里已经把大棒子放在闫家脑袋上了。 李家有一个震慑四方的老二就够了,恶人都让自己来做吧,家里人最好都是好人缘儿。 家里这几个没有好人缘傍身,实在是难。 听见李学武说赵雅军的事儿定了,大嫂总算心落了地儿,脸上也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李顺比家里的女人和孩子看得清楚,皱着眉说道:“小心着点儿闫富贵,别落人家把柄” 李学武笑着对李顺点了点头,道:“都是按照规矩办,他又不是不懂,该让他拿的必须得拿,不然还我给他垫啊,一顿酒就想弄个临时工?美得他” 大嫂听话听音儿,察觉出里面的门道,起身回里屋拿出小包,掏出一沓儿钱要递给李学武。 “学武,这钱你拿着” “这是干嘛?”见大嫂要给钱,李学武皱着眉头问道。 赵雅芳要把钱塞给李学武,被李学武躲开了,便急声道:“学武你拿着,雅军上班也得花费呢,这事儿咋能让你花钱” 李学武抱着孩子往刘茵那边儿躲了躲,道:“大嫂别跟我撕吧啊,抱着孩子呢,赶紧收起来,我要是给雅军办事儿再收你钱那成啥了” 刘茵也说道:“是啊,雅芳,赶紧收起来” 赵雅芳对着刘茵诉说道:“妈,昨天学武去我家还借给学文钱,让学文给他他也不要,这......” 见赵雅芳确实急了,刘茵看了李学武一眼,李顺也有询问李学武的意思。 李学武叼着李姝的小手指,逗着李姝,顺口说道:“借我大哥的钱您不用管,那是我们哥俩儿的事儿,当时就没打算让他还,雅军的事儿我说过了,是看中他的能力,跟对门儿闫解成是两码事儿” 虽然听见李学武这么说,赵雅芳还是说道:“没有你学武,谁认识他赵雅军是谁啊?山上会遛狗打猎的多了去了,能招他进厂,还不是花费你的人情啊” 李学武见李姝被自己逗的开心,便继续逗她,父女两个在一起的时间不多,难得有时间陪陪闺女。 对着大嫂的客气,李学武也是不在意。 “人家肯卖给我的才叫人情,这人情在家用要是还算钱,那我真成黄世仁了” 刘茵站起身把赵雅芳的手推了回去,说道:“学武既然说了,你就收回去,他心里有底儿呢” 赵雅芳见婆婆往回推自己,也就无奈地收了起来,心里暗自决定,这个人情说啥也得给二小叔子补上,这不像是给李学文办事儿,娘家弟弟到底是隔着一层呢。 李学武坑三大爷是因为闫老扣儿嘴不好,乱讲话,可也没有一棒子打死,如果闫老扣儿真没得罪自己,这事儿自己真不会沾手,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但不管怎么对闫家,都不至于收大嫂的钱,那成什么了。 再有就是李学武想在手底下的队伍里埋个钉子,随时能收到底下的消息,再有就是让底下人知道自己随时能知道下面的动态,少玩心眼子。 这是一步明棋,名叫敲山震虎。 哄了一会儿李姝,见她打瞌睡了,便将孩子交给了母亲,打了声招呼便回倒座房睡觉去了。 周二清晨 李学武是被老彪子他们吵醒的。 这几人吵吵把火地洗脸吃饭,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斗志,大清早的起来定今天要配送土特产的计划。 这几人已经开始了客户的联系工作,每天早上定好配送计划,趁着收废品的机会把货送过去。 李学武跟着起了,把自己的被子叠好,穿着棉衣下了炕。 洗了一把脸跟着几人把早饭吃了。 还没等撂下饭碗,赵雅军拿着自己的旧衣服进屋了。 见李学武看他,赵雅军说道:“二哥,今天用我跟你回去不?如果不用您帮我把旧衣服带回去,如果用的话我自己带回去” 李学武看出赵雅军还是有点儿想家了,毕竟他没有离家这么远过,想家再所难免的。 “用,吃饭了吗?” “吃了,大娘烙的饼”赵雅军今天看着比昨天放得开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收拾了一下自己,领着赵雅军出了门。 刚推着车子从西院出来,与窦师傅打了个对脸儿。 没等李学武开口问,窦师傅便报了进度。 “后院儿的房子今天安装暖气片,铺地砖,刷墙,浴室粘瓷砖,今天就能完工,明天我让人扫尾收拾一下,明天晚上你就能验收了” 李学武笑着给窦师傅敬了一根儿烟,道:“那您多辛苦,我先上班去了” 与窦师傅打了声招呼便带着赵雅军往轧钢厂骑。 李学武今天没在门口儿停留,把车子停好以后便带着赵雅军去了后勤,帮他领了一套护卫队的服装,让他去宿舍换了。 刚跟韩雅婷说两句话,便看见冯娟背着一个小挎包过来了。 韩雅婷见冯娟抹了红嘴唇儿,便异样地看了李学武一眼,打了声招呼便上楼去了。 这韩雅婷自从上次李学武指点她该找对象了,也开始学会打扮了,跟刘福生也开始走的近了,两人都有点儿那个意思。 要不怎么说男追女隔层墙,女追男隔层纱呢。 见冯娟比自己还要明艳照人,韩雅婷自然看得出冯娟的小心思,走的时候心里暗自嘀咕了几句。 李学武和冯娟只互相道了声早便看见昨天约好的大卡车停在了办公楼的院门口儿。 今天出外勤的这辆卡车加装了拱形顶棚,棚顶用毡布封了,与后世的运兵卡车一般有防风的作用。 李学武让冯娟坐了副驾驶,自己掀开卡车后面的苫布门帘跳了上去,见后视窗是空着的,便对司机说到护卫队门口儿停一下。 司机启动车子往门口儿开,到了护卫队门口儿,见有人在等着,便踩住了刹车。 李学武站在后车门边儿上看见穿着一身板正的护卫队棉服,穿着翻毛黄胶鞋的赵雅军牵着黑子站在那儿望着自己。 嘿,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这小伙子穿上制服以后人立马精神了不少,离老远儿还以为是当兵的呢。 李学武招了招手道:“上来啊,傻站着干嘛” 赵雅军咧开嘴笑了笑,撒开手里的绳子对着黑子指了指后车厢。 黑子看了看后车厢的高度,快跑两步“蹭”地就蹦上了后车厢,后脚在车箱板儿上一蹬就窜进里面去了。 赵雅军则是拉住李学武的手踩着车后箱板爬上了车。 李学武见黑子老老实实靠在赵雅军身边,便走到前面对着司机说开车,自己则贴着后车窗坐了,方便给指路。 这李学武没有坐到前面,冯娟还好大的遗憾,见李学武在小窗子边,倒也能说的上话。 司机一踩油门儿,卡车便突突地往外开去,等上了大道开的更快了。 李学武指了路,回头见赵雅军安静地搂着狗坐在自己边儿上,用手摸了摸黑子的脑袋。 “早上他们喂黑子了吗?” “王哥说喂了,昨晚食堂招待剩的骨头啥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便不再跟赵雅军说话,而是应付前面的冯娟,这女孩子出外勤,出来的时候都是兴奋的,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这时候的卡车减震实在是没话说,就这么一会儿,感觉五脏六腑都颠的错位了。 真怕自己不用修炼,五脏六腑错位直接成了仙,索性站起了身子,抓着棚梁一晃一晃的,这才好受了一点儿。 赵雅军见状也跟着起了,牵着黑子抓着横梁,跟李学武一起晃。 两人相视一笑,都感觉还是站着舒服一些。 大卡车摇摇晃晃开进了小山村。 上次李学武一个边三轮儿都能引得一群孩子观看,现在来了一辆大卡车,更是引得村里男女老少都来围观。 李学武让司机把车停在了赵家门前。 见赵老爷子出来迎接,李学武跳下车,忙打了声招呼。 “老爷,大冷天儿的还出来干啥,咱们又不是外人” 赵老爷子虽然知道自己孙子这几天回来办手续,但也没想到是大卡车送回来的。 见李学武领着一个女同志还有一个司机带着孙子回来,更是诧异。 “学武来了啊,你们这是?” 李学武给赵老爷子介绍了司机和会计冯娟,便被赵老爷子引着进了屋。 这次来没有见到赵根和赵根家的,雅民和雅亭也不在家,只有老爷子和老太太领着赵雅萍在家。 进了屋赵老爷子给几人让上了炕,但李学武几人还有事要做,都坐在了炕边。 赵雅军放下衣服包,忙去厨房给几人烧水。 看见大孙子穿上了制服,老爷子心里满意极了,老太太也忙下地去帮着烧水了。 李学武看见雅萍拿着一根铅笔头儿趴在炕上写作业,自己进屋想要开口叫人,但是见司机和冯娟进来,又躲了回去。 “不认识我了?” “认识,二哥!”小女孩儿脆生生地答道。 李学武笑了笑,从包里掏出一把儿用皮筋套着的十几根铅笔,还有十个本子递给女孩儿。 “记住了啊,下次先叫二哥才给” 女孩儿见这位“二哥”给自己这么多铅笔和本子一下子愣住,咬着嘴唇不敢接。 李学武见老爷子要客气,便把本子和铅笔放在了女孩儿的作业本边上。 “以后念书的文具钱和上学钱记得跟你大哥要,好好学习,也跟你大姐一样,考出去,上大学,走出这座山” 女孩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把手里那只用高粱杆儿固定的铅笔头儿放下,拿起李学武带来的铅笔仔细打量,又摸了摸干净的本子,对着李学武笑了笑。 “谢...谢谢二哥” 李学武跟赵家小闺女的这一幕都被围在赵家观看的村民们看见了,都在议论赵家哪里来的阔绰亲戚。 送文具也就算了,怎么还有卡车,他们家姑娘不是嫁了一个医生的儿子嘛。 前院儿老刘儿媳妇儿是知道一些的,那天李学武去她们家买狗,趴在窗子往外看李学武的就是她。 这小妇人便给围观的众人解释了这是赵雅芳的二小叔子,城里当官儿的,上次就是在自己家买的狗。 这一解释便引的人群议论纷纷,都没想到赵雅芳那个倔孩子的婆家竟然这么有势力,谁能想到当年那个黄毛丫头竟然真的飞上枝头当了凤凰。 李学武点了点头,对着老爷子说道:“老爷,这次来不只是给雅军办手续,经领导同意,我们轧钢厂还想再买9条猎犬,而且想要在山里招几个会用犬的护卫队员” 李学武刚说完话,窗户外面围观的众人便“轰”的一声,全都炸营了。 屋里那个穿皮夹克的人说什么? 买狗? 招人? 看着大卡车上的轧钢厂标志,哪个还不知道这是轧钢厂的干部来招人了。 以前是听说有来乡下招临时工的,但是五几年和六几年初就开始清退了,再没在乡下招过人,城里人都安排不过来,怎么可能来乡下招。 一步登天的机会就在眼巴前儿啊,有机灵的已经往家里跑,不是去牵狗就是去找自己孩子过来。 岁数不大不小的恨自己年龄不合适,牙痒痒得直跳脚。 赵老爷子也被惊呆了,不是说把雅军带走嘛,这怎么一下子要这么多狗和人。 “学武,你说的是真的?” 李学武点头道:“老爷,轧钢厂扩招,本来是不在外面招聘的,但是看见雅军的能力和猎犬的作用,厂领导决定特招一批会用犬的猎人进护卫队,以建设专门的警犬队伍” 赵老爷子对着倒水的赵雅军说道:“你别忙了,把水壶给你奶,你爸妈跟着你姑父在晒谷场沤粪肥呢,你去把他们叫过来,把水给你奶,快去” 赵雅军答应一声就往出走,围观的众人见赵雅军穿着真利落,以前不觉得,现在看着身上衣服一块补丁都没有的赵雅军,带着棉军帽往出走,众人都起了小心思,往家跑的人更多了。 老太太招呼几人喝水,李学武跟着客气了几句。 冯娟是有点儿受不了这种农村房子的,矮小,昏暗,说了这么会儿话眼睛才适应屋里的光线。 端着饭碗做的茶碗,尴尬地抿了一小口。 司机倒是不讲究这个,在外面跑车的,田里水渠里的水都喝过。 许是渴了,司机滋遛滋遛地喝着水,但是除了客气地接了李学武的烟,便不再说话。 李学武不担心会用狗的青年有没有,反而担心猎犬的数量。 “老爷,咱们村能收到9条好猎犬吗?我想着收还能够繁殖的那种” 赵老爷子在心里算了一下,道:“我也好久没上山了,不过想来应该是够的,一个人的训法一个样儿,但是能力都是差不多的” 说完赵老爷子还指着所剩不多的围观者说道:“你没见少了这么多人啊,一会儿都不用你自己出去找,他们就得给你送过来,上次你收老刘那条犬就被他们羡慕了好半晌” “家家的连自己的口粮都不够吃,哪有给狗吃的” “现在你又来了,当然愿意把狗卖给你,等着吧,等满仓来了帮你张兑”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有姑父帮我张罗那倒是省了我好些事儿”。 说着又给老爷子敬了一根儿烟,不着急,慢慢等。 这边尹满仓还没来,各家各户牵狗领孩子的倒是先来了,一个个地在院子里呜闹儿喊叫的。 赵老爷子也没办法,对李学武他们来说,这时候的农村就是这样的,谁家来了外客,很多妇女都会去借串门子的由头围观。 如果吸引力大的,可能站在窗户外面围观,就是想看看村子外面的人长啥样,咋说话的。 对村里人来说,赵家就是村里人,乡里乡亲的,哪好意思往出撵人,还得客气着把有身份的请到屋里来。 就在等着的这么一会儿,已经来了三个小队长了,还有小队会计啥的。 进来的人都摄于李学武的气势,客客气气地与赵老爷子说着话,但是都把目光钉在了李学武的身上。 老赵家来的这三个人,谁都能看得出是这个穿皮衣的主事,所以有想法的都瞄着李学武,想搭话,李学武却太滑,不往招工上面聊,所以屋里这些人都挺挠头。 只是不住地抽烟,和夸奖李学武几人。 说话这会儿功夫,尹满仓领着赵根家的几人跑了回来。 尹满仓先是打量了赵家门前的大卡车几眼,确定了车上的字,这大喘了几口粗气,稳了稳心情才往屋里走。 看着门前窗户外围着的村民,尹满仓先是皱了皱眉头,却也没说什么,挤开门口儿的人,钻进了屋里。 “是学武来了啊,上次没喝好,今天去我家喝,咱爷俩儿再整点儿”尹满仓很是热情,满脸笑意地与李学武打着招呼。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与尹满仓握了握手,客气道:“姑父忙着呢?” 尹满仓示意屋里几个小队长腾地方,口中打着哈哈道:“嗨,这不是准备春耕的粪肥嘛,往粪堆底下塞草呢,准备开春儿点着了沤肥” 这就是没话儿找话儿的话头儿,李学武又不关心村儿里的工作,尹满仓也没说过多。 见李学武笑哈哈地跟自己扯淡,尹满仓有些着急,咳嗦了两声便问道:“我刚听雅军说你这是来招工来了?还要买狗?” 李学武点了点头,也不看屋里屋外众人焦急的神色,缓缓地说道:“姑父,上次回去让雅军给领导试了试黑子的能力,领导很满意” 听见李学武说赵雅军,屋里众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放在了赵雅军身上。 冬棉帽,蓝色棉服,翻毛黄胶鞋,这跟先前印象里那个憨厚的赵家大小子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看着众人羡慕的目光,赵雅军有些害羞,想要底下头,却被他爹踢了一下脚后跟儿,怼了后背一下,又支棱起来了。 赵根可是想着儿子能够借这个机会找一门儿好亲事呢,这么露脸的机会可是不多,没见围观那些老娘们儿眼睛直往儿子身上瞟嘛,这就是大型“非诚勿扰”现场了,只不过相看男方的是丈母娘。 尹满仓看着自己的大侄子也是不住地点头,两天前李学武可没当着他的面儿说要带赵雅军走,要是知道说啥也得给自己儿子挣个名额。 现在机会来了,这次李学武来招工,一定得通过自己的手,说啥也得让自己的儿子占个名额去做城里人。 “学武啊,你看你有啥要求你就说嘛,我是你姑父,指定帮你把这件事儿办妥了” 见尹满仓不着痕迹地给自己搭梯子,李学武向窗外看了看,这会儿十八九岁的男青年站了半院子。 看来这个村子人还真不少。 李学武冲着赵家也不能忽悠尹满仓,直言道:“姑父,这次是给单位办事儿,一点岔劈都不能有,您看,我都是带着会计来的,咱们先礼后兵” 说着指了指冯娟,尹满仓进屋就看见冯娟和司机两人了,但是打完招呼两人就不再说话,一切以李学武为主的样子。 “学武,姑父知道,你直说,咱们这是公事呢,没人说什么的” 李学武看了看屋里神色有些沉默的几个小队长,说道:“我这次要招一些有狩猎经验的,会用犬的青年,18岁以上,22岁以下,有民兵训练经验的优先,会训练猎犬的优先,具体名额我得看,如果咱们村招不够合格的我就去别的村再看看” 窗子边站着的一个小队长急忙开口道:“不用,会打猎会用狗的孩子有的是,不用去别的村,咱们......” 李学武没接茬儿,会不会不是他说行就行的,自己马上就要用到这些人,如果不得力,丢的还是自己的人。 “至于猎犬跟黑子一个标准就行,公母都有才好,以后我们也想自己繁育猎犬进行训练” 李学武没说名额,就是不想让尹满仓控制这件事儿。 李学武手里有20个名额,10个是特别申请的,10个是原来要补护卫队的,许了闫解成一个,赵雅军一个,手里最多还有18个。 但是这事儿得跟谢大姐那边通融一下,不能都占用了,即使都占用了也得给厂里人一个说法。 尹满仓倒是比那几个小队长沉得住气,对着李学武点了点头,又对着几个小队长说道:“去各自小队通知一下没来的,就这个标准,半个小时后咱们就在这个院子里集合,让李科长挑人” 这几个小队长对视了一眼各自跑出了屋。 赵根见大儿子这么立正,看着二儿子也有了些想法,但是李学武说了只要18岁以上的,只能闷着头卷了一颗旱烟点着了抽了起来。 赵雅萍不知屋里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见自己爹爹有些不甘心的样子,又见自己的姑父也是一脸的认真,便收拾着作业本和铅笔躲到炕稍去了,蹲靠在了炕柜的角落里。 李学武没有在意尹满仓叫自己李科长的事儿,这不是跟自己生气,也不是在客气,而是在提升自己在这些人心中的分量,一会儿挑人也不会出幺蛾子。 李学武给屋里几人让了一圈烟,问道:“现在山上能猎到猎物吗?猪呀傻狍子啥的?” 尹满仓看了看自己的老丈人,见赵老爷子示意自己说,便开口说道:“你老爷以前带人常年上山的,那时候的大兽多的很,后来还闹过狼灾,虎灾,野猪更是从春天开始就下来祸祸庄稼,有进山打松子和采蘑菇的孩子还被豹子叼走过,那时候得用民兵拿枪看着呢” 见李学武听得意动,尹满仓心思灵敏地察觉到了什么,便开口说道:“这几年农活儿忙,少有人进山,野物只会多不会少,咋,学武你想进山?” 李学武往尹满仓边儿上坐了坐,低声说道:“咋挑狗?咋挑人?我不会,但是我挑的是猎人和猎犬,直接拉到山里试试不就知道了” 见尹满仓皱眉头,知道尹满仓担心进了山有人受伤,李学武正色地对尹满仓说道:“我带着卡车来的,直接开车进山,司机还带了长枪,最大程度保护咱们,但是我可不保证没有人受伤,怕受伤的就别去了”。 “轧钢厂招的是护卫队员,需要扛枪的,跟当兵的差不多,可不是车间里风吹不到,雨浇不着的工人,危险是有的,而且危险程度还不低,您也知道我们厂是什么性质” 轧钢厂的护卫队员危险程度高不高,以前李学武不知道,但是以后有自己在估计低不了,再有就是这些话必须说在前面,而且得往严重了说,因为怕以后出现问题,家里人或者村里人误会。 司机确实带了长枪,因为这是规矩,这时候的卡车司机只要出城出任务一定带枪,长短都有,不管是不是运输任务。 具体原因司机没说,李学武知道也不会说。 李学武就是想招进一批有血性,有韧性,任劳任怨的青年进护卫队,未来不管是轧钢厂还是地方的保卫任务都会用到自己这只力量。 如果这只力量拉胯,自己就不用在厂领导和地方领导面前抬头了,保卫科长也不用干了,兼职就更不用说了。 这只力量用的好了会成为自己手里的一个大大的筹码,对于正在编织自己力量的李学武来说是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 护卫队本来的样子实在看不上眼,说是358团都是捧着说了,城里孩子没见过血,遇到事情不敢拼命。 从村里招一批有血性的孩子像是鲶鱼掺和进沙丁鱼群里,“358团”想不厉害都不行。 李学武是有再招一些退伍和转业兵的想法的,但是现在还没机会,如果有机会李学武一定沟通人事处要人。 尹满仓知道李学武的意思了,想了想说道:“村里也有土枪,都带上,借着你的力,我们也进山碰碰运气,年底了,也好有个荤腥” 李学武吸了一口烟低声说道:“因为这边是我大嫂的娘家,所以我这才来咱们这边招人,如果都在这儿招人回到厂子里怕是有人说些闲话,虽然有领导的批条,但也不好听不是” 尹满仓以为李学武想要去别的村再招,那可真就是村子里的损失了,说什么也不能漏了一个名额的。 尹满仓刚要说话,李学武按住尹满仓,说道:“姑父,咱们是实在亲戚,我当然想着咱们村了,我想的是现在不只是村里困难,城里也困难,轧钢厂工人也是一个月也见不到一次油腥,这要是打到什么大家伙,我带回去......” 尹满仓一脸激动地说道:“好好好,我懂我懂,你放心,这次我让几个好手跟着你们进山,说啥也得让你们满意而归” 李学武见尹满仓好沟通自然就把满意露在脸上。 “姑父,如果山里的猎物真的多,能够供应上轧钢厂,那......” 尹满仓迟疑地说道:“学武,这......我们也不是经常进山的,农活儿不能扔的,再有就是山里不可能一直打到猎物的” 李学武看着尹满仓转不过来弯儿,提示道:“山里是不可能有,但是你们可以让它有嘛,你们的地能用多少人?就这山地能产多少粮食?山里出一头猪可是够你们忙活好久的” 尹满仓摇了摇头道:“学武你怎么可能不知道现在的形式呢,现在是不让自己......” 李学武打断道:“谁让你们自己养着卖了?那大山沟沟里没有池塘吗?野生鱼也算是野物啊,再有,大山沟里圈出来一块儿,派十几个人看着,抓野兔养兔子,抓野猪......到时候说是抓的,谁知道?姑父你在村里的控制力不会这么差吧” 尹满仓的脑海中像是被打开了一扇门,这穷山沟里八百年也进不来一个外人,要不然也不可能见李学武进来就一堆人跟着看稀奇。 这大山的路太难走了,再有现在出门必须有介绍信,很少有人出去的,所以消息闭塞不说,大家穷的眼珠子都绿了。 尹满仓乍一听李学武的提议便收不住心了,谁不想带着自己的村民致富啊,谁不想天天吃肉啊。 “学武,这...这...这行吗?” 见尹满仓迟疑,李学武笑了笑,道:“行不行不能问我啊,您是村书记,您是这个村里的最高行政长官”。 被李学武说的有些骄傲地笑了笑,道:“你姑父我在这村里还是说一不二的” 李学武自然知道尹满仓的权利有多大,嘴上继续劝着尹满仓道:“如果能够做到这一步,那么我就能帮你们把打到的肉卖到轧钢厂去,也能从轧钢厂给你们带回来你们缺的东西” “铁犁,铁锹,锄头,镰刀,这些我们下游厂子产的就不说了,轧钢厂有自己的副食厂,有自己的劳保厂,有自己的三产,就是你们最羡慕的自行车都能带回来” 尹满仓讶然道:“你说的是真的?”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道:“就看你们的力度,如果操作的好,弄辆卡车也说不定,当然了,我只出建议,也只管牵线搭桥,具体怎么合作还是看轧钢厂后勤和你沟通”。 见尹满仓往冯娟那边瞟了一眼,道:“不过我这边倒是可以申请将这边的山里作为训练基地进行建设,警犬繁殖训练基地跟着一起建设,训练的任务也可以委托给村民,护卫队员和民兵训练也可以拉进山里来”。 听见把警犬训练放在这边儿,赵老爷子很是激动。 “那感情好啊,那样咱们村可就有指望了” 尹满仓也是不住地点头:“可不就是嘛”。 李学武继续说道:“有来有往,一个轧钢厂服务好了就够你们村儿吃的了,更何况我这次招了这么些人,如果立了功,以后护卫队乃至保卫的招募还有可能选择咱们这边儿,您说是种地好还是进城进厂的好?” 尹满仓已经不敢想这个穷乡僻壤的未来了,紧紧地攥住李学武的手,激动地说道:“学武,这...姑父实在是,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学武拍了拍尹满仓的手说道:“姑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只要您在这个村当一天的书记,那我便全力支持您的工作” 花花轿子人人抬,抬谁不是抬,帮自己的亲戚还有个私下的交情在,也好沟通,更何况尹满仓不是一个善茬儿,善茬儿也当不了村书记,这个时候的村书记就像是土皇帝一般,主管着村里的大事小情,越是偏远地区越是如此。 求票票: 读者大大们, 日万字更新期间改成万字大章, 武文弄沫求各位赏推荐票和月票, 从今天开始, 如果月票到月底能冲到2000票, 下月初加更一章万字大章。 如果月票在下个月初能冲到前五十, 下月初加更两章万字大章。 如果月票在下个月初能冲到前二十, 下月初加更四章万字大章。 开盟加一万字大章~ 万字大章只限到作者拿到徽章结束哦~ 作者拼了,也请读者大大支持~ 第一百八十三章 怎么了出事了 第184章 怎么了?出事了? 尹满仓也是很激动,道:“学武,外道话姑父就不说了,以后有什么事儿你言语,只要在这个村儿,姑父一定给你办的明明白白,出了这个村,是要人还是要物,你尽管说话”。 李学武等的就是这句话,这个村儿什么条件? 大山里,与外界不通,城里人眼中的荒郊野地,但这也是未来建设的重点区域。 未来会有一大批青年学生往下走,自己需要提前给家人或者是亲人安排一条后路。 以后如果必须离开城里,那么便把人往这儿送,这儿的条件谁也说不出来啥,还有尹满仓照顾,那么便是一个保障。 再说真的要是能在这边建立训练基地,那么这个村就在自己的影响范围内了,只要躲过最厉害的前面几年,后面自己也就有能力应对了。 这个训练基地建设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难的是手续,得有公对公的手续才能在山里建设训练基地。 说不难是因为山里地方多的是,找一块儿山地,平出一个训练场,建几排营房就行了。 现在建这个训练场真不费劲儿,因为这个时候就属人工最便宜,拉上全村男女老少,能住一百人的营房,能训练人和狗的场地,都用不了十天,这还是得说砖瓦都是山里自己烧呢。 砖瓦,木材,这山里什么都不缺。 李学武把建议已经告诉尹满仓了,怎么做,做到什么程度就看他的了,现在做还好做,明年就说不定怎么着了。 “姑父,这事儿一步一步来,今天我们就得回去,您组织组织思路和语言,我这边有些地方上的关系,如果能拉着他们一起,这事儿更把握了”。 李学武说的是沈放他们,想要使用自己的力量那就得出点儿力,再说这事儿办成了也有他们的好处,这边的训练也可以对接局里嘛。 蛋糕不怕大,只要自己能够吃的下。 只要还能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内,那么这件事儿就是对自己有利的。 尹满仓满眼希望地问道:“学武,伱是说我也跟着去?这...这合适嘛?” 李学武笑着说道:“村儿里感激轧钢厂对村里青年就业的支持,送猎物给工人兄弟,这叫工农兄弟心连心啊,姑父,这是个机会,刚才咱们讨论的事情如果我说的话还是不够力度,您这一把手说出来才有力度啊” 尹满仓已经有了思路了,拍了拍李学武,说道:“我知道了,他们回来了,咱们出去吧,这事儿一会儿咱们再聊” 李学武见外面小队长正在集合队伍,便跟着尹满仓往出走。 院子里的男青年们随着自己的小队长分八队站了。 在这八队青年的外围站着一圈儿围观的男女老少。 李学武看着院子里的小年轻们一个个穿的特别朴素,很多人的衣服上都有补丁,更有的是补丁上摞着补丁,但是小伙子们的精神面貌是相当的好。 这些小伙子和围成一圈的村民看着这个跟自己或者自己孩子一般大的男青年,都觉的还是城里人有出息。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能干什么? 看看人家,也是这么一般大,就是轧钢厂的干部了,老刘的儿媳妇儿可是说了,那是比乡长还要厉害的官儿。 乡长自己都没见过,这人得多有能耐,今天这个一步登天的机会说啥也得让自己孩子拿到。 小年轻关注的倒不是李学武的年龄,反而看的是李学武的穿着,翻毛皮衣,工作裤,黑皮鞋,说不出来的威风,反而看看自己的衣服,这些小年轻都感觉有些不自在。 尹满仓咳嗽了一声说道:“都注意了啊,城里轧钢厂保卫科李科长来咱们村招护卫队员,机会呢,给你们争取了,怎么做就看你们自己的了,现在请李科长讲话” 说完就示意李学武上前讲话,手里还带着众人鼓着掌。 这是尹满仓能用到的最高的礼仪了,乡长来了也是这套说词,至于更高的领导这里没来过,尹满仓也没见过。 李学武双手下压,开口说道:“今天来到咱们红星公社很高兴,见到各位精气神十足的小伙子们我更高兴,我们轧钢厂需要一批懂得用犬、训犬,作战勇猛,作风优良的护卫队员” 用手指了指穿着护卫队员服装牵着黑子的赵雅军说道:“只要是被录用,那么就是他,赵雅军现在这个待遇,每个月15块钱的工资,夜班有2分钱补助” 众人听见李学武的话都热闹地议论起来,李学武身前站着的小伙子们更是显得激动,看见昔日的伙伴儿穿着威武的制服站在眼前,各个儿都想现在就加入护卫队。 尹满仓见围观的众人讨论的声音盖过了李学武的声音,扯着嗓子吼道:“吵,吵,再吵吵把你们孩子和狗领回去” 这一嗓子直接镇住了众人,全都抿住了嘴巴,真怕书记不让自己家参与了似的。 村镇干部就是这样,你太文绉绉了反而无法开展工作,这可不是村干部不讲理,而是一个人一个说法,如果都听大家的,那工作就不用做了。 长时间地面对说话嗓门儿大的村民,村镇干部的嗓门儿也就大,渐渐地人们的印象就是村干部特牛,叉着腰对着大家喊话。 其实有时候可能是村干部中气不足,必须叉着腰喘气呢。 李学武对着尹满仓笑了笑又说道:“当然,待遇不止如此,如果有重大立功表现或者日常表现优异,在保卫股出现空缺或者其他部门出现空缺的时候,咱们护卫队是优先转正到这些单位的” 李学武说的高兴,村民们听的也高兴,虽然李学武没说转正后的工资,但是想也能想的出城里人是什么样的生活。 李学武见现在的气氛很是热烈便又继续说道:“我们还需要购买几条猎犬,标准不能低于赵雅军手里那条,价格当然也不会低于那条犬,就按那条的价格给,10元钱” 这一句10元钱又将众人的情绪调动了起来,见尹满仓想要出言制止议论声,李学武对着尹满仓示意了一下,表示让自己来。 “现在我来说说要求,不说第二遍的啊” 李学武这一句说完,周围的议论声便没了,都支棱着耳朵听李学武往下讲。 “年龄小于18岁,大于22岁的,身体有残疾的,可以回去了,这一条是先决条件” 见队伍里黯然地走出去几个青年,李学武又继续说道:“咱们这次招的是护卫队员,平时出任务也是要带枪的,有时候会很危险,一会儿我要带你们进山围猎来考验你们的能力,不到生死存亡的时刻我是不会出手的,所以无论是以后的工作和今天的考核,危险性是很高的,惧怕危险的,怕死怕受伤的可以回去了”。 听完李学武的话,有几个青年犹犹豫豫,想留下,怕受伤,想走,又舍不得轧钢厂的待遇。 李学武给这些人加码儿道:“别逞能啊,死了伤了我可不负责任,有家有室,上有老,下有小的,已经定了亲的,家里独苗的,没必要逞能去拼命” 就这一句话,从队伍里低着头走出去四五个,又被围观的老人拽出去三四个。 李学武的话说的实在是吓人,知道的是选择厂护卫队的队员,不知道还以为选敢死队的呢。 李学武笑了笑,心里明白队伍里还有强撑着的,也肯定有滥竽充数的,没事儿,进了山亮了相儿就能看出高低来了。 见队伍里还剩下四十多人的样子,李学武回身对着尹满仓说道:“尹书记,你看接下来你那边怎么安排?” 尹满仓指着几个小队长说道:“他们几个骑着马跟咱们进山,你想带着谁?” 李学武看了看赵老爷子,有心想要带老爷子进山帮自己掌掌眼,但又担心老爷子的身体。 赵老爷子看出李学武的意思,笑着磕了磕烟袋锅子,把烟袋锅子别在了裤腰上,对着李学武说道:“学武,老爷去给你帮帮忙” 李学武担心地问道:“您的身体?” “嗨,骑马走路那是不行了,骨头顶不住了,但是坐车还不行啊,进了山,走山路你都不一定能走的过我,行了,收拾收拾上山吧” 见赵根没有阻拦,李学武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对着身后一直跟着的冯娟说道:“山上你就别去了,冷不说,还危险,在这儿等我们回来” 冯娟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出门儿的丈夫叮嘱的小媳妇儿一样,不自然地羞低了头,嗓子眼儿里发出“嗯”的声音。 李学武没听清冯娟的声音,但是见她点头,只当她答应了。 这小妮子的心思李学武知道,也明白厂里的女职工看重的是啥,李学武虽然心里从最初就是拒绝的,但毕竟是同事,直接说出来太伤人,等回去的时候透露一下自己有孩子的事儿就行了。 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多情累美人。 转过身,走到队伍前面,对着众人喊道:“想卖狗的,把狗交给队伍里自己熟悉的人,找不到熟悉的交给赵雅军,我们想买哪条回来会直接告诉你们,没选上的自己再牵回去” 听见李学武的话,院儿里牵着狗的各自找着队伍里的亲戚或者熟人帮着带狗,实在找不到人的,都把狗交给了赵雅军。 这猎狗长得都很有特点,再加上狗脖子上的布绳千奇百怪,五花八门,真不愁找不上号。 见队伍里的青年们都牵了狗,那边几个小队长都扛着土枪上了马,李学武对着青年们一挥手:“上车!” 司机把后车箱板打开,青年们上车的动作“各有千秋”,也可以说是“千奇百怪”。 有爬上去的,有助跑往上跳的,有拽着同伴的手上去的,还有的拱着屁股上去的。 李学武皱着眉头想到,这群青年虽然有股子血性,但也缺少纪律性,看来以后还得加强纪律性训练,尤其是团队合作方面,带着这只队伍,再这么上车,出任务时非让人家笑话死自己不可。 见尹满山带着赵雅军随着青年们上了车,只见后车厢挤挤泱泱的,还有狗不安分的叫声。 李学武让赵雅军像是安抚黑子那般安抚这群狗,可别出现半途跳车的现象。 关上了后车厢,帆布并没有撂下,这么多人和狗,真怕给后车厢的人和狗捂缺氧了。 李学武扶着赵老爷子上了驾驶仓坐在了副驾驶中位上,自己也上了驾驶舱坐在了副驾驶边位上。 “砰咔”地一阵巨响声关上车门,司机拧着了钥匙门儿,突突突地沿着人群让出的空位,跟着前面的那群马队出了村子。 红星公社其实就是依山而建的,本身这片区域是没有平地的,是一辈辈前人用铲子,镐,刨出来的土地。 村后直接上山的是小路,只能人和马走上去,车必须绕过村子,沿着盘山大路上山。 在驾驶舱,赵老爷子边给司机指路便对李学武讲述道:“这大山里可有很多宝贝,单说这铁矿吧,可是从宋朝一直开采至今的,咱们现在走的就是早年间进山运铁矿石和木材的路” 说道这宋朝,密云跟宋朝的一位名将还有些关系,杨家将有位将军就是在密云这里镇守来着。 李学武见这路虽然沟沟坎坎的,但是不妨碍卡车通行,能存在千年承载矿石和圆木的碾压,这路已经和山融为一体了,坚硬而沧桑。 “密云有八景,冶塔仙灯、圣水鸣琴、白檀晴光、青洞晓色、霞峰散彩、水沼呈祥、五峰凌空、回阳返照,这是早年间传下来的,有时间你可以过来逛逛” 见赵老爷子讲的头头是道,想必年轻时也是走出过大山见过世面的主,想想就知道了,能把儿孙教育的这么懂事儿,又能让当村支书的姑爷敬重的怎么可能是简单人物。 李学武自转业回来还没有逛过现在的京城呢,一直在dc区打转转,最远就是去打了一趟柴。 火车那趟不算,因为火车是在夜间出发的,啥也没看到,回来的时候正赶上自己睡觉时进的城,又是啥也没见到。 城里都没逛过呢,更别说城外了,但是后世是知道这边的风景确实是好的。 “老爷,有机会的,我一定来这边逛逛,说起来我们领导也是部队转业的,听说也爱打猎,等有时间我拉他来咱们这边玩玩” 站在后车窗附近的尹满仓笑着接话儿道:“那感情好,咱们村儿马也有,狗也有,上山最是方便的,啥时候来咱们好好接待” 李学武笑着回应道:“今天你跟我回去,您亲自邀请他吧” “哈哈哈,那就这么说定了” 尹满仓打了个哈哈又把脑袋缩回去了。 这路实在是不太好走,脑袋卡在后车窗说话,上下颠簸容易卡脑袋。 沿着盘山道一路盘旋而上,遇到有沟坎的地方,后车斗的小伙子们下车一推就过去了。 走走停停,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才进了大山里。 这次可是比上次赵雅军带着自己进山时走的远多了,四周已经是需要仰望才能看到顶的山峰,山峰上下均是怪石嶙峋,颇有种一线天的感觉。 走到矿道的尽头就是一个个挨着山建的矿洞,有的已经塌陷,有的还完好无损地隐藏在山体里,有高有低,像是怪兽张着大口想要吞噬众人似的。 李学武叫司机在车上等,不用下车,接了司机递过来的长枪,拉动拉机柄带动枪栓后退,将手里的枪进入空仓挂机状态。 接过司机递过来的带有子弹的桥夹底部插入抛壳口的桥夹固定槽中,用力下压子弹,使10发子弹全部填入弹仓中。 用力拔掉空桥夹,再次后拉枪机解脱后定,放手让枪机自动复进上弹,顶上了膛,关了保险背在身上。 又将司机递过来的子弹披挂缠在了肩膀上,扶着赵老爷子下了车。 那边带路的八个小队长已经下了马,也把长枪端在了手里。 李学武打开后车厢,让青年们一个个地跳下车,还用手扶住跳的猛了要前趴的几个“毛兔子”。 尹满仓最后一个跳下车,与赵老爷子去矿洞边儿看了一圈儿,商量了一下,向着李学武走了过来。 “学武,这几个矿洞里兴许有野猪或者什么的在里面猫冬儿,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一会儿咱们先在门口扎上石头,再往里耨烟,撒上干辣椒,试试有没有,有的话正好,没有的话咱们再往山上走” “不提咱们又是车又是狗的,咱们往下蹦的声音就不小,洞里有东西还不早都跑了啊” 尹满仓回道:“在洞口的一定早都跑了,但是有的东西走的深,这矿洞可是每边没沿的,我们是不敢进去的,容易走丢了” 见尹满仓说的确定,李学武点头道:“那姑父您安排” 听见李学武同意,尹满仓指着几个洞口对接个小队长交代了一番。 几个小队长带着几十个大小伙子把狗拴在车边,开始往三个还完好的矿洞门口堆石头。 怕洞里突然冲出什么,几个小队长都是端着枪,紧张地守着。 时间有限,也怕洞里的东西反应过来,赵老爷子让小伙子们用矿洞边儿上的圆木顺着洞口堵了进去,横七竖八地勉强扎成了拒马那种效果。 这些圆木都是早先运输矿石做枕木或者滚木用的,有些腐朽了,但是勉强能用。 空隙是大了一点儿,但也方便烟往里进了。 见洞口堵得严实了,几个小伙子把腐朽的厉害的滚木摔碎了码在了三个洞口。 因为不知道哪个洞口有,赵老爷子随便挑了一个中间的洞口,把干柴碎木点着了。 这些碎木都不知道枯朽了多少年了,风吹日晒的,干的厉害,火着的也旺盛。 见火起来了,赵老爷子又把小伙子们折来的松树枝铺在了火堆上面。 这松树枝带着松树油,也别容易燃烧,又因为冬天下了雪,表层冻着一层冰碴,这松油和冰碴在木头火的烘烤下便产生了大量的浓烟。 赵老爷子被呛的流着眼泪躲了开去,几个小队长也被呛的端着枪往后跑了,只剩几个小年轻的用松树枝子往洞口里扇风,但也都被四处刮的烟呛的难受。 “这得扇到什么时候?都躲开”看热闹的司机对着李学武几人喊了一句,见洞口的众人闪开,便把卡车侧着停在了洞口,排气管子正好对着火堆。 “嗡嗡~” 司机猛踩了几下油门,排气管子里的尾气便猛烈地吹向火堆,一股子浓烟被猛地吹进了矿洞里。 看着火堆都被吹得猛烈燃烧起来,有个小队长从马背上的口袋里抓了一大捧干辣椒扬在了火堆上,又盖了一层带冰碴的松树枝。 这一下就连洞口附近的人都站不住了,这股子辣味冲的众人往后躲闪开去。 这一阵折腾,中间的矿洞没有动静,原来拴在车边,现在被几人牵着的猎狗们却是“汪汪”地叫了起来,方向都是对着左边那处洞口。 众人都听见左边那个洞口有了撞击木头的声音。 李学武拎着长枪就往那边跑,三四个拎着枪的小队长也跟了上去。 李学武跑了百十米,就瞧见比中间洞口高了许多的矿洞里正有十几只傻狍子在洞口往出蹦跳,但是洞口被圆木和石头封死了,磕磕绊绊地也没跑出来。 见是傻狍子,几个小队长放松了下来,笑哈哈地对着李学武摆手示意让他开枪。 李学武没有客气,因为那几个小队长带来的枪可不能用,那是砂枪,就是所谓的霰弹枪。 那一枪过去,这几头傻狍子都得挂彩,肉也就不用吃了,受伤的这一边儿肉里全都是砂子。 李学武轻轻打开保险,端着枪,瞄准了洞口里仍自试图往外蹦的几头傻狍子。 “砰!砰!砰!砰!砰!” 李学武连开五枪,轻松命中目标头部,洞口传来一阵骚乱,见五头同伴倒地,剩下的傻狍子愣了一下神儿,又蹭地往洞里跑去。 刚跟上来的尹满仓和赵老爷子这会儿也走到了几人跟前儿。 “学武,咋了?卡弹了?” 这56式可是有十发弹容的。 见李学武只开了五枪还以为李学武的枪卡子弹了,尹满仓上前问道。 李学武笑着放低枪口,扒开扳机旁的机关,弹仓底盖儿“咔哒”一声弹开,掉出5颗子弹来,李学武一伸手,将子弹抄在手中,收进了口袋,用手轻轻一合,又把弹仓底盖儿合上了。 “没有,我见那群傻狍子是个族群,还有小的跟在后面呢,就挑着大的打了5头” 解释完,又从子弹披挂里掏出一个满子弹的桥夹押进了弹仓,拉了枪栓上了膛,又把保险关上了。 李学武这一连套的动作将几个小队长和后面跟上来的小青年们看的目瞪口呆,尤其是刚才开枪的动作,站立如松,手臂轻轻摆动,枪枪打在傻狍子的脑袋上。 这会儿的退弹上弹动作更是行云流水一般。 赵老爷子笑着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没有说什么。 尹满仓则是露出了亲切的笑容,对着李学武点了点头,招呼几个小年轻撤掉圆木,将5头傻狍子拽出来。 看着几个小年轻一人背着一头傻狍子走在前面,李学武回头看了看,这会儿洞口一阵奔腾,剩余的傻狍子带着幼崽跑出了洞口,沿着林子边缘跑进了大山深处。 尹满仓对李学武满意极了,这小子很对自己这些人的胃口,不贪婪,有能力,会动脑,在赵家李学武说的那些内容,尹满仓现在才决定试试看。 有时候办不成事儿的原因并不是事情本身,而是你的猪队友在扯你的后腿。 李学武几人回来,见这个矿洞耨了半天的烟也没动静,便将火堆用铁锨转移至了右边那处洞口,司机也把车往那边开去,对着洞口吹烟。 小队长又抓了一大把干辣椒扬了进去,顺便还填了火。 在炊烟的这会儿功夫,李学武让这群青年自愿组成八只队伍,每组五人,自行选出小组长,狗也各自带着。 李学武觉得这处矿洞有一窝傻狍子在这儿猫冬儿,那其余两个洞口便没有什么了,已经开始对这四十个预备队员进行分组,准备一会儿就进山。 其实员工培训和考核,李学武前世也做过,现在就相当于大型团建了。 为什么要将队伍分成五人一个的小组呢? 一个人只有在团队中发挥力量,保护队友也好,带队前进也罢,护卫队终究是个强力打击型的执行任务的先锋。 用不到孤狼式的英雄人物,就配合好,勇敢地往前冲就行了。 正在给队员们训话的李学武突然被打断,那边围堵右边洞口的几人喊道:“快堵住,别让它跑出来” “这边,这边!” “哎呀,那边的木头松了用手顶住” 李学武正在教几个选出来的小组长怎么互相配合往前推进和合围,就听见那边洞口的喊叫声。 怕出现什么事儿,李学武抄起枪就往那边跑。 李学武的大长腿一步顶别人一步半,蹭蹭几下就跑到左边那个矿洞口。 还真熏出来几个大家伙。 是三头野猪,一头特别大的,许有400多斤,两头300多斤的,正在不断冲撞洞口的圆木。 这边的洞口是最后堵的,圆木不太够了,堆放的就有些松散,现在可是要出大麻烦了。 “砰!” “砰” 李学武跑到洞口前就看见两个小队长在放枪了,枪口斜向上,并没有直接对着野猪打, 一是怕真打进野猪的肉里,二是怕把门口儿堵着的圆木打碎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李学武跑到矿洞跟前儿喊了一声:“让开,别堵着门了” 说着便打开保险抬起56式瞄准了洞口里的黑家伙们。 门口的小年轻在赵老爷子的带领下往旁边跑,真怕李学武没打准让里面的野猪跑出来,那就是要坐免费的土飞机了。 野猪冲撞和拱人的力量能把人顶的飞起来,至于后果那就是生死由命了。 见几人躲开了,李学武便挨个儿地给野猪点名,对着三个目标不断地扣动扳机。 “砰砰......” 李学武的速度太快,众人已经听不清李学武到底开了几枪。 李学武自己心里却是数着呢,洞口一共挤着三头野猪,李学武每头赏了三颗子弹。 这次没有打脑袋,而是瞄着前腿打的。 这56式半自动步枪的子弹真是厉害,后世影视剧演的一枪过去,人慢慢倒下,那是扯淡。 但凡是二战参战的和二战以后列装的步枪,枪口动能都是惊人的,一枪过去指定一个大豁口,要是打在关节上指定把你腿卸下来。 完全不是影视剧里演的那样,机枪打在身上抽搐几下往前趴在地上,机枪比步枪还厉害,能把人打碎不说,还能把人打的倒飞回去,根本不可能让你抽搐着趴在前面。 现在就是这种情况,李学武就是瞄着野猪的前后腿关节打的,一颗子弹过后,野猪的前后腿关节被打的稀碎。 上次李学武独自打野猪可是费了不少劲儿,那野猪皮跟铠甲似的,红缨枪可是扎不透,老式的砂枪一般也是打不透的。 这次碰上制式军用步枪,这群大野猪可是遇到对手了,一颗子弹过去,一只腿瘸了,幸运的话后半生只能拄拐了。 两颗子弹过去,拐是用不到了,只能坐轮椅了。 刚才还在用力拱着门口圆木的野猪再也没有力气往前冲撞了。 三头大大小小的野猪都是被李学武这样点了名。 看见三头野猪全都嚎叫着向前趴在了地上,李学武身边众人都被惊得目瞪口呆,只有刚才跟李学武去的那几个小队长和赵老爷子,尹满仓有心理准备。 但是看到如此神射也被惊讶的不轻。 李学武刚才打的是傻狍子的脑门儿,那个目标是相当大的,一枪一个很好打,但是现在打的可是猪腿,而且李学武净瞄着野猪的关节打,而且一打一个准儿,中间完全没有停歇,也没有浪费一颗子弹。 村儿里的民兵也接受军事训练,不只是步枪,机关枪,大炮,高射炮,高射机枪,村儿里的这些青年都试过,但是没有一个敢说比李学武强的,这真的没法比。 李学武这具身体留下的记忆和动作习惯真是一个宝库,端起枪就有枪枪命中的感觉。 见那几头野猪不断地往前蹭着,但就是没办法冲出来,这已经是没了牙齿的老虎了。 众人看了看即将冲破的圆木,那里的地上已经堆了一堆木头渣子了。 这可真是凶险的紧,前年就有村民看见野猪进了庄稼地里祸祸庄稼,拿着土枪就冲上去了,没想到一枪下去皮都没打透,倒是把野猪的血性打出来了。 一个小助跑,那个村民直接断了胯。 这可真不是说笑的,野猪的冲撞力真的可怕,厉害的小树都能撞折了。 李学武开完枪,拉了拉枪栓,又上了一个桥夹的子弹,再次瞄准了洞口。 赵老爷子开口道:“应该是没有了,刚才咱们都要收拾收拾走人了,谁承想一群野猪从里面冲撞了过来” “七八头小猪崽子已经从下面的空子里钻出去了” 李学武听见这话,点了点头,但是没有放下枪口,缓步往洞口走。 这阵儿就只能听见野猪的惨叫声了。 李学武皱着眉头忍着刺耳的“呃~~~”声,往洞口里面看了看,确实没有了。 洞口的火堆已经被那些小猪崽子冲乱了,卡车司机早在赵老爷子准备放弃这个洞口的时候就把车开回路上去了, 李学武举着抢,小年轻们灭了火,将原木抽了出来扔到一边,都是满怀激动地神色看着那几头野猪。 李学武看着众人的眼神,微微笑了笑,这也是李学武这么开枪的目的。 这群山里的青年文化程度不高,都还是大山里跑着长大的,习惯了用拳头说话,自己凭借官威可以控制他们,但是日子久了,备不住就有跳脱的不服自己, 现在正好给他们立立威,省的出了别的心思闹不愉快。 其次的原因就是自己吃了上次自己打猎的亏了,那猪血不放出去真的难吃,这次说啥也不吃没放血的猪了,所以打承载野猪力量的猪腿,为的就是可以吃到不腥气的猪肉。 李学武看着尹满仓满脸笑开了,这会儿跟朵菊花似的,冲着自己笑。 李学武关了保险,对着尹满仓道:“姑父,看来咱们的任务提前完成了呢,那就进行下一项吧” 看着把猪抬进后车厢的青年们重新集合,尹莽仓点头称好。 李学武站在车厢后面,面对着青年们,将一头野猪被打断的前蹄子用力掰了下来,惹的这只奄奄一息的野猪又焕发了新的生命之音。 把掰下来的前蹄子拎在手里,对着青年们说道:“咱们今天的考核任务有了,这是那头野猪的前腿,这上面一定有那几头小野猪的气味,刚才我问了,野猪跑散以后应该是向着水源方向跑了,咱们这就跟过去,现在牵着你们手里的猎犬去确定野猪的味道,咱们就去追那几头小野猪” 看着瞪大了眼睛的青年们,李学武笑着说道:“行动总得有个代号嘛,咱们的代号,嗯...就叫赶尽杀绝吧” “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 “我们这次行动的代号是?” “赶尽杀绝!” 这些小伙子都是接受过民兵训练的,刚才又被李学武露了一手儿,现在都自觉地用民兵的规矩要求自己了。 这就跟李学武初临治安股一样,打了王卫东,整肃了所有人摸鱼的想法。 强将手下无弱兵,一只狮子带着一群绵羊那也是很厉害的,何况现在自己面对的是一群嗷嗷叫的狼呢。 “出发!” 每组牵狗的青年都牵着狗确认了野猪的味道,然后在一个个小队长的陪同下呈扇形进了林子,往一处水源方向围了过去。 李学武的要求也不算难,告诉了这群青年自己要求的水源的位置,小猎人们需要找到李学武说的那处,并且将这一路上遇到的猎物拿下。 李学武看了看队伍的前进情况,跟尹满仓招呼了一声,带着赵老爷子和赵雅军跟在了后面。 每支队伍的狗的数量不等,有差距较大的都用赵雅军手里的狗平均了一下。 现在每组队伍里大概有三条狗,因为在林子里,所以众人不敢撒开狗绳,怕跑的没了影,在这林子里人可追不上那几条狗。 猎狗带着几十个青年不断地往前跑,边跑边闻着味儿,李学武发现有的狗想往另一个方向窜,被一个青年拽了回来,用手摸了一下狗的鼻子又跟着前面几人追了上去。 看着这个青年很是冷静的样子,那狗跟他很是亲近,应该是青年自己养的,自己训练的。 李学武四人一直追在这几只队伍后面,看着这几十个青年的表现。 在部队中自己可是管着几十号战士的,现在盯着几十个民兵轻轻松松。 就在李学武踩着松软的落叶追在后面的时候,前面一只小队的几条猎犬全都发出了激烈的叫声。 “汪!汪汪!” “汪!汪汪汪!” ...... 狗叫声此起彼伏,连成了一片,林子里也相继传来其他组猎狗的叫声。 李学武端着枪就往前跑,就在快要追上的时候,前面传来了更凄厉的狗叫声。 “汪汪,呜呜~” 李学武感觉狗的叫声不对,三步并做两步猛地提速往前窜去,身后尹满仓三人也是紧跟着跑了起来。 “砰!” 李学武听见一声砂枪剧烈的响声,先前与小队长都商量好了,没有紧急的事情是不能出手帮助的,也不能开枪。 现在枪声响了那必定是出了情况,李学武已经能看见一个小队长站在土丘上,身边站着一群青年,青年们手里的狗还对着林子里狂吼。 四周的队伍是横线拉着往前走的,现在这一队停了,这一条横线上的队伍都停下来等这边的消息。 “怎么了?出事了?” ps:作者现在是全职写作,生活全靠订阅,每天的订阅只需要读者大大们几毛钱,但您的这几毛钱对于作者来说却是养家糊口的来源。 即使腰酸背痛颈椎病,读者评论说想看更多,作者也一直坚持着万字更新,现在看正版书籍对于大多数读者来说不会造成什么经济压力吧? 现在作者是每天万字更新,最多5毛钱,一个月才15块钱,如果您看看广告,一个月才三、五块钱看书,这几块钱对于您来说就是一串雪糕的钱,却是对作者坚持写书的最大支持,也是对书籍质量最大的鼓励。 大街上遇到乞讨的,善良的您都会给个1元2元的,我会继续努力给大家创造舒适的阅读体验,也请在“笔趣阁们”阅读的大大们可怜可怜作者,您就当我是大街上向您乞讨的人,您赏作者一串雪糕,来起点订阅正版,赏作者一口饭吃。 武文弄沫在这里谢谢大家了!谢谢! 求票票: 读者大大们, 日万字更新期间改成万字大章, 武文弄沫求各位赏推荐票和月票, 如果月票到月底能冲到2000票, 下月初加更一章万字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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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学武踩在上面有时都会往下陷进去一下,这不是有泥,这是因为树叶常年堆积腐蚀变质,成为一种松散的结构层,禁不住人体的重量,也禁不住人在上面奔跑,所以会有下陷。 这是一种危险源,有时不知深浅会崴脚,更严重的是,这种地方有可能是毒蛇的栖息地,好在前面那群猎狗已经趟过了一遍,又有小伙子们踩过一遍。 李学武跟着赵老爷子的后面,找着坚硬的地段儿跟随着队伍,同时也用随身带着的本子记下表现好的人和狗,至于人名和狗的主人就直接问赵老爷子几人。 “有了有了!” “快!冲冲!” 李学武刚记下几个人名,前面就传来了喊叫声。 喊“冲冲”的那个是对着狗喊的,就见前面的青年撒开了狗绳,三条猎犬猛地冲了出去。 李学武顺着狗跑的方向望去,见是一只大灰兔子在左右横跳躲着后面的猎犬。 “嘿嘿,这还真有兔子啊” 李学武笑着说了一句。 赵老爷子也往远处仔细看了看,回道:“有的是,这玩意儿才能生呢,一窝好几个,一年好几窝” 李学武对着若有所思的尹满仓道:“这是好事儿啊,这山里就是你们村的宝库啊,可要好好保护啊,而且要加以妥善地利用啊” 赵老爷子扶着树干张望着,随口答道:“嗨,有什么可保护的,多少年了,都是这个德行,外人进不来,我们出不去,有什么宝贝还不都得是窝在这里啊,也就那些矿石和木材吧,嗨,跟我们又有啥得益的” 李学武踢了踢脚下的软土,道:“不见得,这土可是长蘑菇的好土,要是培育起来,光是干货......” 李学武的话赵老爷子没有反驳,当李学武是“何不食肉糜”一样的不知山里情况的孩子。 而尹满山却动了心思,他岁数可不大,年轻时也是见过世面的,对于李学武说的一些东西,他可是不断地在心里印证和思考着。 就在李学武几人说着话的功夫那边已经有了结果。 这兔子在山里跑惯了的,长这么大,被不知多少野兽追过了,又熟悉附近的情况,一个横摆,引得两只扑过来的猎犬撞在一起,跟滚地葫芦似的,撞得嗷嗷叫,许是真撞得狠了,不然也不能叫的这么凄厉。 后面跟着跑的青年跺着脚的骂街。 只有先前那个青年的狗一直缀在后面,见大灰兔子玩弄了那两条同伴后一个前扑,将即将钻进洞窟的大灰兔子扑在怀里,一嘴就刀住了兔子脑袋。 “虎子,回来” 那青年对着自己的狗喊了一声,那狗便叼着还在蹬腿的大灰兔子磕磕绊绊地往回跑。 实在是这只兔子太大太沉了,那狗把兔子叼在嘴里有些吃力,脑袋都有些提不起来,但是为了向主人炫耀自己的猎物仍自坚持昂着头,所以就被不断蹬腿儿的兔子晃的身子磕磕绊绊的。 “乖,乖”青年轻柔地安抚着自己的狗,就看青年对狗的态度,一看青年就是个暖心的......??? 只见青年安抚着狗头,从狗嘴里取下灰兔子,右手抓着耳朵,将兔子抱在怀里,一拧身子,将刚才还戏耍两狗,不让虎子的大灰兔子拧断了脖子。 看着拎着已经没了生气打着提溜儿的兔子,几条狗都在呜咽着。 李学武摇着头笑了笑,对着赵雅军问道:“他叫什么?” “虎子” 赵雅军看见小伙伴儿们狩猎也想参与进去的,这样的机会真是不多见的,但是李学武没让,这会儿正羡慕地望着那青年和狗出神,李学武问了,他就顺口说了出来。 “我说那人叫什么!”李学武无语地强调道。 “哦哦,他叫高凤昆” 赵雅军见二哥瞪了自己一眼,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又看见自己的爷爷扭过头去不看自己,有些吃不住劲地捏了捏手里的狗绳。 李学武在本子上记下了高凤昆的名字,然后又在名字后面写了一个狗字,想了想觉得不合适,将狗字划了,在后面写了的狗两字。 叫高凤昆的青年面对同伴儿的夸奖从容地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狗的脑袋,往李学武这边看来。 李学武刚才记完他的名字就不再看他,而是往林子那边看去,因为又有猎犬抓到了猎物,传来一阵惊呼声。 高凤昆见李学武没有看他,情绪稍稍有些低落,但是调整了一下,又带着同伴儿和猎犬往前趟了过去。 李学武看见那边的三只猎犬合力围住了一只小狐狸,那只狐狸在三只猎犬的合围中左右闪躲着,但是怎么也冲不出猎犬的包围圈。 看着那边的青年们已经围了过去,李学武几人也跟了上去。 “汪汪!” 三只猎犬围着小狐狸不断地吼着,每一次小狐狸想要冲出来都会被那一面的猎犬拍回去。 李学武看了看围着的几人,对着赵雅军问了三只狗的主人,记在了本子上。 “行了,把狗叫回来吧”见那几个青年已经拎着刺刀要往狐狸身上招呼,李学武出言打断道。 那几个拿刀的青年不解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李学武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李学武对着赵老爷子和尹满山道:“这玩意儿出不了肉,肉还不好吃,就那皮子值点儿钱儿,咱们也不是为了皮子来的,算了吧” 李家老太太以前供过保家仙,三仙里就有狐狸,李学武实在不想为了一张皮子犯这个忌讳。 倒不是说李学武是个信仰不坚定的战士,而是从实用角度出发,对于一张皮子犯什么可能的“忌讳”实在没必要。 尹满仓对着几人挥了挥手,示意把狗叫回来。 一个拎着刺刀的青年忍不住说道:“大伯,我们......” 还没等青年说完话,尹满仓一个瞪眼就把剩下的话给憋了回去。 见青年被尹满仓制止住,其余几人都是有些不甘心地看着自己,李学武笑了笑,问道:“你们敢拿刀弄那狐狸?” “李科长,伱瞧好儿”先前说话那个青年说完就要拎着刀往上冲,其他几个青年也跃跃欲试,不想落于人后。 “行了,来我这儿报一下名字”李学武出言制止道。 见李学武让去报名字,这几人还有些不愿意,想要去弄那只狐狸。 那个小队长是个人精,一脚踢在青年的屁股上,斥道:“傻玩意,让你干嘛你就干嘛得了,赶紧去报名字,不想进城了?” 这几人一听也反应过来,激动地跑了过来,一个个给李学武报了名字。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那个小队长,那小队长对着李学武憨厚地回了个尬笑。 “记下你们的名字是因为表现较好,可以继续观察,一会儿还得看你们的表现”李学武对着几个青年说道。 这几人互相看了看,回身将狗吆喝了回来,看着一个个都是贯会用狗的,那三条狗也听话,呜咽着看了看小狐狸,摇头摆尾地跑了回来。 那只小狐狸见狗跑了,不敢置信地试了试伸出前腿,见几条狗没有追回来,“蹭蹭”几下就窜进了林子里。 李学武对几人示意继续往林子里走,转头看了看狐狸跑远的方向,仍能看见一片火红在回头望向自己。 “冲冲!” 这几个青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撵着其他队伍继续往林子里追了上去。 李学武几人跟在后面继续观察着。 一路上不断有猎犬发现猎物,野鸡,松鼠,兔子,有的撵上了,小伙子们就是齐齐上去一顿爆锤。 有的没撵上,小伙子们或是安慰猎犬或是训斥猎犬。 在别的队伍或者别的人撵到猎物,再看看身后那个穿皮衣的科长,这些小伙子都有些着急了。 李学武在后面边问边记,这会儿已经问了二十个人名和狗的主人。 尹满仓也搞不清李学武到底要多少人、多少条狗,但是一定不是这些人都要的,因为轧钢厂不可能这么大面积招人的。 李学武没管尹满仓询问的眼神,背着枪观察着前面的队伍。 “前面就快到水泡子了”前面带路的赵老爷子指着出现亮光的前面说道。 林子里的树比较密集,所以天色显得有些暗,但是前面突然有一片光亮,想必那就是没有树木遮蔽的水源了。 “那处水泡子是活水,常年不冻的,水是从山涧里流出来的,带着温度,这一片的野兽都会去那边饮水,我们以前就在这儿下夹子和陷阱” 听着赵老爷子的介绍,李学武点了点头,紧走几步跟上前面的几人。 “冲冲!” “围上去!” 听见前面传来喊叫声,李学武知道一定是在水源那边发现了猎物。 “走吧,咱们紧跑几步,小心跟着我,别崴了脚” 赵老爷子叮嘱一句便迈开腿往前跑了起来。 李学武也是经受过山地训练的,所以还是跟得上几人,边跑还边熟悉着周围的地形。 其实越往前跑地势越高,等冲出林子时地势又猛地下降,前面已经能看见一条小溪穿着林子流过。 在小溪边儿上慌乱地跑着一群青羊和狍子,还有野猪在稍微远点儿的地方,但是已经仅仅能看见个灰色的影子就隐进灌木丛里看不见了。 那边二十几条猎犬全都被撒开了,后面的青年们不断地喊着号子,让狗不断地往前冲去捕猎。 这显然是最终的考核了,青年们撒开了狗自己也冲了上去,有的拎着刺刀,有的拎着自己做的刀具或者叉子。 李学武看着这个场面自己也觉得心潮澎湃。 看着小伙子们和猎犬围猎着青羊和傻狍子。 往往是几只猎犬合力围猎一只青羊或者狍子,这些猎犬不是咬脖子就是咬腿,还有极端的咬后面的蛋蛋。 只要被咬住的就不会撒口,不断地撕扯,被扑倒。 冲上去的青年们拎着刀子扑上去压住猎物,对着被扑倒的青羊或者狍子的心口或是脖子就是一刀。 当然,也有手潮的,被猎物一个蹬踹或者前顶就是一个个子,李学武不知道有没有受伤的,即使受伤了,现在问也没人回答。 一是现在小伙子们肾上腺素正是足的时候,还不知道疼呢。 二是现场的声音实在有些嘈杂,人声,狗叫声,猎物的嘶叫声,此起彼伏,这边喊,那边也是听不见的。 看着激烈的场面李学武把本子递给赵雅军,让他记下自己要的人或狗,然后把枪端了起来,就怕这种乱场面出事儿。 李学武防着的野猪看见这么多狗和人早跑没影了,这猪可不是傻狍子,还回来看看是谁,而是一窝蜂地跑进了灌木丛消失不见了。 这边青羊和傻狍子连踢带踹的也跑了不少,被青年们围杀的也就是被猎犬先咬住的八九头。 猎物们都是很机警的,就好像刚才的野猪,说是一猪二熊三老虎,但是这三样任何一个放到这四十多人,几十条狗前面,都得有多远跑多远。 见小伙子们已经站了起来,李学武对着那边问道:“有人受伤吗?” 看着场面很刺激,因为见了红,但是时间却是很短的,狩猎可不是斗兽场里那样给别人表演的,要十几分钟才能弄死野兽。 狩猎是搏命,十几秒钟见生死,所以这会儿见场面已经慢慢控制住了,李学武才出声去问。 尹满仓见李学武问也跟着问道:“谁受伤了赶紧吱声啊” “没有” “没有” “我胳膊撞上狍子的后蹄子了...” “他...他脑袋往下流血了” 有青年互相看着伙伴,有倔强的怕被淘汰故意隐瞒着,却被同伴说了出来。 “没有...没有” “还特么没有呢,我看看”有小队长走过去扒了脑袋流血的那个青年的帽子看了看。 “没事儿,就是蹭破个口子,捂上帽子别冻着” 这队长只是看了看,就把帽子给扣上了,完全不在意这点儿小伤。 那青年也是皮实,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冲着李学武这边嘿嘿笑着。 李学武的脸皮直抽抽,太丑了,抹上血更丑,但是丑有丑的好处,拿着笔问了那人的名字记在本子上。 跟着的小队长们都在确定自己队里的孩子,确定好就会给尹满仓回句话。 “我...我大腿根儿让狍子踢了一下” 有个青年不好意思的出声道。 尹满仓急匆匆地走到那个青年身边问道:“没踢到卡巴裆吧?” 那青年红着脸说道:“没有,爹,踢到外腿了,我躲着呢” 尹满仓照着青年后脑勺拍了一巴掌训斥道:“废材玩意儿”说完尴尬地看了看站在坡上的李学武。 李学武抿着嘴往旁边看去,总得给最高行政长官留点儿面子。 几个小队长收拢了人,在溪水边洗了手和刀子上的血,各自找木头杠子捆了猎物抬着过来了。 李学武对着尹满仓喊道:“尹书记,咱们回吧” 看着有些青年不甘地望向林子又望向尹满仓和李学武。 几个小队长也是想要说些什么。 尹满仓不好意思地看向李学武问道:“这就行了?不再看看了?” 李学武笑着把枪背在身后,道:“够了,总不能把山里的野兽都清空才看得出高低吧,就看这一下就行了,回吧” 见李学武说了,尹满仓也不再犹豫,挥舞着手喊道:“走了,回了,都跟上啊” 尹满仓走在最后,点完了人数,看所有人都上了坡重新进了林子才爬了上来。 回去的时候就轻松多了,不用紧张突然出现的危险,经过刚才众人那么一阵吆喝,就算是金渐层也得躲着这些人。 李学武跟赵雅军最后确定着自己要的人名和狗,结合着刚才的个人表现和团队合作表现,再看用狗的能力,最后确定了15个人,9条狗。 尹满仓在后面拉了李学武一下,示意有话说。 李学武心知肚明,但还是缓下了脚步,跟尹满仓缀在了队伍的后面。 见离人群有段距离,说话不会被听见,尹满仓才开了口。 “学武,你看你表弟尹群今年也18了,学也念完了小学,在家也不是个事儿,你看能不能?” 李学武的本子里是没有尹群的名字,但是有要尹群的准备。 “姑父,尹群有点儿腼腆呢,村里有当兵的名额吗?怎么不想着他去当兵呢?” 虽然说现在当兵的名额很紧张,一个村可能都没有一个,但是这个名额对于尹满仓应该不是个问题。 尹满仓有些感慨地说道:“你姑身体不好,我俩就这一个孩子......” 李学武理解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姑父,让尹群去我那吧” “那你就多照顾他吧,姑父谢谢你了”尹满仓笑着拍了拍李学武的后背。 李学武看着尹满仓道:“姑父,有失就有得,有得就有失,尹群不适合一线工作,现在护卫队有养犬的场所,让尹群去管犬,你不介意吧?” “养犬好,不去一线好”尹满仓满意地点头。 他都打算好了,先把孩子送进轧钢厂,虽然是临时工,而且李学武也说了,护卫队进保卫股只能优秀的队员才能进,自己的儿子指着喂狗可不一定行,但是只要自己跟厂里联络上,以后安排自己儿子的机会多的是。 两人不再说这个话题,而是聊了一些别的,说说笑笑地跟着队伍往回走。 因为不用再警戒,虽然抬着傻狍子和青羊,但是这两种都不是重量大的,充其量几十斤罢了,两个人扛着走不费劲儿。 等众人回到大路上,有个眼尖的青年指着一处山峰道:“看,那头大猫,他娘的,就是它,它嘴里还叼着那头小野猪呢!” 李学武往那边看了看就收回了目光,已经失去了的,看的再多有啥用。 不理会这几个霜打了的茄子,趴在车厢看了看几头野猪,这会儿还没断气呢,在后车厢里“吭哧”着呢。 走的时候赵老爷子用破布给这几头野猪做了止血包扎。 只是这包扎的技术有些吓人,直接用枪药点着了烧。 这应该是跟极限战地医疗学的吧...... 李学武查看野猪的这会儿功夫,扛着猎物的几人合力将猎物扔进了车斗里。 李学武喊了集合,又与尹满仓对了人数和狗的数量,确认无误后,开始讲话。 “同志们,感谢各位的支持,我们厂与咱们村还有更多的沟通和交流机会,所以接下来没有念道名字的也不用气馁,以后还有机会的,现在我念到名字的,回去以后跟家里收拾一下,手续由尹书记给你们办,今天就要跟我走” 说完后,李学武就把本子打开,开始念名字。 “高凤昆” “到!” 李学武看了看高凤昆,没有说不用答到,而是继续念,后面被念到名字的青年也激动地学着高凤昆答到。 众人紧张地看这李学武念出一个个名字,被念到的神情激动,接受着身边人的祝贺,没有被念到的神情落寞。 念完15个名字,没有管那些欲言又止的青年和小队长,而是喊道:“上车!” 见李学武不愿多说,这些人也就都一个个地上了车,因为车厢里的猎物有点多,众人都是挤了挤才站下,坐着是没有地方坐了。 沿着来时的路,众人晃晃悠悠地往回走。 车上装着八头傻狍子,三头大小号野猪,五头青羊,还有零零散散的野鸡和兔子,松鼠一类的小东西都被喂了狗。 尹满仓对于今天的收获是很满意的,无论是猎物还是进厂的名额,几个小队长和一些没有成绩的青年倒是看不出笑模样。 卡车晃晃悠悠地进了村儿,又被等在村里的村民围观上来。 “打到了,是傻狍子和野猪!居然还有青羊,多少年没见了” “真的是呀!” “老三,怎么样?选上了吗?” “大侄儿,我家的狗轧钢厂看上了吗?” ...... 下车的青年与亲人诉说着结果,选中的青年则是跟着家人回家收拾衣服。 李学武没有去管围上来的众人,而是被尹满仓拉着往旁边走了走。 “学武,车上那些你都拉走吧,正好......” 李学武截住尹莽仓的话,说道:“姑父,这是第一次见面呢,你就送这多,以后你咋送?” 李学武这一句话便把尹满仓问住了,愣了愣用拳头砸了一下自己的手,说道:“哎呀,我真是,你说拿多少合适?”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野猪带上一大一小,狍子带三只,青羊带三只,野鸡、野兔啥的你看着给几只,剩下的给村民分了吧,出去了一上午,不吃点儿肉没法说呢” 李学武见有些没选上的青年也是浑身是血的样子,还有的刮破了衣服,不给点儿好处自己都说不过去。 尹满仓点头说好,叫人去卸了一头猪,两头青羊,五只傻狍子。 一听说要分肉,围观的村民都是兴高采烈地伸手帮忙,就连狗都是撒开了绳子不管了。 大号的那头野猪400多斤,小号的两头差不多都是200多斤的样子。 青羊就没这个分量了,大的也才60多斤的样子,小号的才40多斤。 傻狍子要重一些,但是没有李学武从东北带回来的大,也就50多斤的样子。 李学武看着卸完了笑着说道:“集合吧,再把狗挑出来” 见李学武说正事儿,村民们都安静下来等着李学武的消息。 看见冯娟背着小包出来了,李学武点了点头开始读狗主人的名字。 被选中的都高兴却又有些不舍地将狗绳交给赵雅军,然后去冯娟那儿领一张大团结,签字按手印儿。 被选中的依依不舍,没有被选中的满眼羡慕。 那可是一张大团结呢,十里八村就没听说谁家的狗能卖十块钱的,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儿。 等赵雅军把选中的狗牵上车,李学武跟着赵老爷子进屋喝了碗热水,尹满仓去村上开手续。 虽然已经定了人员,但是院儿里还是有人在围观。 院子里在吵吵把火地分解猪肉和狍子肉,青羊肉已经定下要分给没选上的青年和几个小队长。 喝了一碗茶,聊了一会儿天儿,赵老爷子对着李学武说道:“一会儿咱们往你车里装些干草,是根子给你大姥打的” 李学武知道这是赵根给李学武家那匹马打的干草,想要借着这趟车拉回去。 李学武看了司机那边一眼,说道:“老爷,这是出公差呢,那干草是咱家自己的活儿,等年后我赶车来拉”。 李学武的话刚说完,司机还没等赵老爷子说话,闷声说道:“李科长,你这是说的啥话,你也体谅体谅那些小年轻的嘛,这一路哪里有能坐着的路,我看带着干草正好给小伙子们坐着,干草软的很” 李学武给司机递了一根儿烟说道:“那就听刘哥的,就是辛苦您帮我跑一趟了” 司机摆了摆手,接了烟没说话,又回炕稍坐着去了。 冯娟笑眯眯地看着李学武,心想这人真是八面玲珑,一点儿话舌都不落在别人的口中。 是个对象的好人选,就是有点抓不住手,一路上话倒是没少说,可是都没说到重点上,而且有司机在旁边,这话也没办法说透啊。 见李学武定好了干草的事儿,尹满仓也带着手续和定好的那些小伙子们进了院儿。 闻听跟着李学武出来的赵老爷子说了干草的事儿,尹满仓对着先集合过来的那十五个小伙子挥了挥手,道:“想坐着进城赶紧去搬草去” 十几个大小伙子见是自己未来领导的活儿,哪里还不卖力气,放下包袱,一人一捆草往车斗里扔,车里站着两个往车斗里码草垛。 一共也就大半车的干草,顶在前面往高了码,后面留出众人和狗坐着,还有两头猪喘息的空间。 等草码完,李学武招呼小伙子们上车,尹满仓还想留下几人吃顿饭。 李学武推辞道:“姑父,不是说出公差不能在你这人吃饭,是因为这事儿最好赶紧去说,去办,你也想今天就定下来吧” 尹满仓想了想对着几个小队长交代了一下,自己把衣服扣子扣严了跟着上了后车兜。 尹满仓刚才就回家换了一套中山装,这会儿怕干草弄脏了衣服特意往边儿上坐了坐。 李学武想要让尹满仓坐前面去,自己坐在后面,尹满仓说啥也不愿和一个大姑娘坐在前面,那还不让村里的娘们儿讲究死啊。 就不说那些跟棉裤腰一样的老婆舌儿,就说家里他姑知道了,回家还不捶自己,犯不上惹那个麻烦,没见李学武一让自己,那个姑娘直瞪眼睛嘛。 “赶紧的,你坐前面,咱们赶紧走” 见尹满仓不愿去前面,李学武只能先让冯娟上了车,自己跟着上了副驾驶。 卡车突突突地往出开,村民们便跟着往出送,尤其是那被选中的十五个人的亲人,更是送到了村口。 等上了大路,司机也就把车提了速,村民们也就不再跟着了。 驾驶舱里,李学武把56式的子弹卸了下来,又把兜里的5颗子弹卡在桥夹上塞到子弹挂带里,连同步枪一起绑在了前挡风玻璃上面横框的绑带上。 一路晃晃悠悠,李学武应对着话特别多的冯娟,就在司机憋着笑意中把车开进了胡同的西跨院。 “这是你家的啊?” 面对冯娟的问话,李学武笑了笑没有说话,跳下车,对着迎出来的大姥说道:“大姥,赵家我老爷给你带的干草,我去红星公社,就带了回来” 大姥见一辆卡车开进来还以为什么事儿呢,见自己外孙下了车,便迎了过来。 “好好,我去帮你卸车” 从后车厢跳下来的尹满仓招呼着说道:“老叔,哪用得着您啊,我带着十几个大小伙子呢” 说完对着车厢一摆手,十几个小伙子跳下车,两个在车厢里往出递,其余人扛着草包跟着大姥送到了前院儿的料棚子里。 大院里猛地来了这么多小伙子帮着李家送草料,院里一群婆娘议论纷纷。 李学武跟着进了前院儿,没搭理围观的那些人,进屋看了看孩子,与母亲说了几句,哪成想尹满仓让一个小伙子扛了一头青羊送进了屋里。 “姑父,你这是干啥?” 尹满仓推开李学武挡着的手说道:“你别跟我撕吧啊,又不是给你的,这是给我亲家的,跟你没关系啊” 原来卸那些青羊时,尹满仓故意少卸了一头,就是给李学武家留的。 李学武见刘茵抱着孩子在自己身后,也不敢跟尹满仓撕吧,无奈只能让高凤昆把青羊撂在了屋地。 见尹满仓跟李老太太打了声招呼便出去了,李学武对着刘茵说道:“妈,青羊等我回来找人收拾,轧钢厂还有事儿,我们先走了啊” 说完就出门领着小伙子们重新上车,往轧钢厂开了回去。 这去李学武家一趟顶算多耗费半个多小时的时间。 等进了轧钢厂,李学武让司机把车直接开到食堂后门等着,带着尹满仓来到主楼,将尹满仓带到三楼的接待室,让他等着自己。 李学武安顿好尹满仓,自己来到董文学办公室。 “学武回来了?” “老师,事情办妥了” “哦?招了多少人?” “17个人,10条狗,还有一些特殊收获” 路上冯娟把一张大团结给了李学武,黑子就属于轧钢厂的资产了。 17个人包括赵雅军和尹群。 “特殊收获是啥?”董文学不在意地问道。 李学武坐在董文学办公桌对面将自己考察了山里的情况和建立训练场的意见提了,又将红星公社书记为了表示感谢送了猪和青羊、狍子来,人已经在接待室等着了的消息说了。 董文学想了想,对李学武说道:“这事儿跟咱们保卫处没关系,还得是后勤主任去谈” 李学武点头道:“老师,我就是这样想的,所以先来跟你说一声” 董文学考虑了一下说道:“我知道红星公社的意思了,其实也可以,又不用咱们出什么,只要每年分配一些招工名额罢了,这事儿还得上面去协调,走咱们去付处长那屋儿去说,然后去李副厂长那儿,这事儿他说的就能算” 两人出了屋门拐进付斌的办公室,董文学也没敲门,直接推开了半掩着的办公室门便进去了。 这算是一种机关处室默认的信号,如果办公室门是关闭的,那么无论谁来,都会敲门,等里面应答再进。 这算是领导现在不方便或者里面正在谈事情,需要关门,一般访客没有紧急的事情是不会敲门的。 这种情况也在午休时会出现。 如果办公室门是半掩着的,那么就是领导故意这么做的,同级别或者上级来了会直接推门而入,下级来了会知道领导在里面,会敲门,这个时候领导都会让进。 而如果门是大开着的,无非就是两种情况,第一种就是领导不在,办公室门会敞开着,这代表自己暂时出去了,下级有事可以在门外等或者先回去,一会儿再来。 而同级别的访客可以进办公室坐在沙发上等,上级一般会交代附近的办公室人员代为通知。 另一种情况就代表着领导刚上班或者准备下班,访客有事可以直接进去找领导谈,谈完就赶紧处理,赶紧下班,而谈话期间是不会关门的,这代表领导告诉你快点说,捡重要的说。 领导下班以后门是敞开的,这代表着领导大公无私没有什么不可以被别人看的,即使关着门也是不会上锁的,因为有保卫人员在,不会丢东西,重要材料一般都在机要室或者秘书办公室,这两个地方是上锁的。 这里面的门道大致如此。 求票票: 读者大大们, 日万字更新期间改成万字大章, 武文弄沫求各位赏推荐票和月票, 如果月票到月底能冲到2000票, 下月初加更一章万字大章。 如果月票在下个月初能冲到前五十, 下月初加更两章万字大章。 如果月票在下个月初能冲到前二十, 下月初加更四章万字大章。 开盟加一万字大章~ 万字大章只限到作者拿到徽章结束哦~ 作者拼了,也请读者大大支持~ 第一百八十五章 金钱和美色攻势 第186章 金钱和美色攻势 当然也有意外的,比如某些领导刚上任,会一直大开着门,意思是广开门路,下级随时可以来找领导汇报工作,随时可以向“组织”靠拢。 还有一些没有安全感或者从事安全保密工作的领导会一直关着门,比如李学武他们的科室办公室门是锁着的。 尤其是李学武,办公室里有案件报告,门上了两道锁,还有根头发丝在门缝上,而且一直有保卫在值班,这需要区别对待。 现在付斌的门是半掩着的,说明付斌现在暂时没有工作,适合接受下属汇报工作。 董文学与付斌打了声招呼,便坐在了付斌的办公沙发上,这是代表着将要谈的工作可能用时比较长,也可能有些不紧急的事儿需要较为公平的的身份进行沟通和交谈。 反过来也是如此,如果领导接见下属时,让下属坐在办公桌对面,那么代表的就是领导要与你进行较为正式的谈话,在话语里和说话方式上面需要特别注意。 如果让下属坐在的办公沙发那边,自己也走过去坐下,那么代表着领导想要跟你说一些较为宽松的话题,这件事不着急,或者说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 在不同场合,不同的位置,说话的语气和方式,谈话的正式程度需要在实际生活中慢慢摸索和把握。 董文学坐了十年的办公室,李学武前世也坐了十年的办公室,这师徒二人在老狐狸付斌面前就显得游刃有余。 这是董文学欣赏李学武的地方,也是付斌容忍李学武在保卫处这么快发展的原因。 董文学是欣赏和拉拢,乃至是利用,付斌则是摸不透,不想惹,顺水推舟。 这机关处室里的门道儿就像是一部《红楼梦》,外人看着“戏中人”都是“显贵”,但“戏中人”做的都是“王熙凤”式的勾心斗角那点儿事儿,无非是变幻个形式和方法。 李学武是没老师这个资格,进门随意就座的,在给付斌敬了个礼后,被付斌笑骂了一句。 “你啊,都说了不是军营了,每次见到我都敬礼,现在伱也是个科长了,以后不要敬礼了” 李学武站在门口儿的茶柜边,试了试暖瓶里的热气,边用柜子里的茶杯沏茶边说道:“处长,看您说的,从部队上论,您就是我的首长,从现在的工作关系上论,您还是我的处长,见到您我就得给您敬礼,这个习惯实在改不过来了” 李学武在茶柜里翻找茶叶,挑了一罐最香的泡了,这并不是李学武口渴了,也不是付斌的茶好,李学武根本不会品茶,完全是一种信号,给付斌的信号。 自己两人将要谈的事情是一个私密性的话题,是非正式的,自己在这儿做一些较为私人化的动作或者行为就是告诉付斌这个意思。 有时候机关处理事情就是这样,一般不会开门见山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在说出目的前就已经做好了铺垫和互相有了准备。 这样的习惯有利也有弊,每一件事都不能武断地说对或者错,也不能说有利或者有弊。 这样办事儿确实拖慢的工作进度,也会将办公时间消耗在这些看起来实际是无用功上面,但是做工作的是人。 人无完人,每个人,确切在岗位和身份上,每个下属和领导上级之间都是有不同工作方法和处事法则的,这需要零活的沟通和妥协。 有人戏称下属和领导就是夫妻关系,谁都有用到谁的时候,毕竟领导在上面,下属在下面嘛。 两级在“磨合”的时候总会节奏不协调,那么就需要下级跟随上级的节奏,如果跟不上或者想换个姿势,那就得会点儿“绝活儿”,让领导愿意为你改变节奏。 当然了,这是基层或者说直接上下级的关系,如果是李怀德和付斌之间呢? 其实也是一样,只不过领导的时间比较忙,这里就需要有个“磨合润滑剂”了,也就是厂长办或者叫综合办的秘书了。 秘书就是做“磨合润滑剂”的,将两个性格迥异,行事作风不同的领导协调在一个频道上,这就是徐斯年每天做的工作。 付斌笑哈哈地指着李学武对着董文学道:“瞅瞅你这个学生,嘴里说着尊敬我,到我这儿一点儿都不见外” 董文学也是哈哈笑道:“这可不怨李科长,是您在咱们保卫处立下的规矩和风气如此,我可是听李学武说过好几次了,下面的同志都这么说呢” 付斌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微笑着问道:“哦?说说看,下面的同志是怎么说我的?我今天也听听批评的声音” 李学武将泡好的茶端给付斌一杯,董文学一杯,转身去拿自己的那杯,边走边说着。 “先说好啊,这可不是我自己编的,也不是我在人前听到的,是去查岗的时候听保卫股和护卫队说的,治安股的小韩也跟我说过” 李学武端着自己的茶杯走了回来,坐在了付斌的对面儿,看着两人都在看着自己,这才开始说。 “这几个部门的同事说的都是一个意思,说咱们保卫处为什么一直能坚守强力部门严肃认真的工作纪律,那完全是在处长您的领导下,以军人的作风要求自己,以军人的品质服务工人,以军人的品德保卫轧钢厂” “哈哈哈哈,言过其实了啊” 李学武把自己的茶杯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继续说道:“他们还说虽然处长在工作上要求严格,但是对待自己的同志那是没的说的,别看处长经常板着脸,但是他们仍然努力做好工作,不是怕了处长,是敬处长,就敬处长没有拿保卫处的人当过外人” 董文学笑着看着学生,又笑着对付斌说道:“这些我也偶尔听到过,倒不是李科长在故意说您的好话儿” 付斌笑哈哈地点了点这师徒两人,说道:“别给我罐迷魂汤了,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今天学武不是去红星公社办事儿去了吗?顺利吗?” 这一声“学武”就是一个信号,表示付斌已经收到两人的信号,现在回了一个可以直说的信号。 李学武看了老师一眼,见老师鼓励自己说,便开口道:“很顺利,招了17个人,10条猎犬,保卫科的力量很快就能充足了” “那很好嘛,怎么又找到我这儿了?不会是还想扩员吧?你这个排长已经做到了“连长”了,还想试试营长?哈哈哈哈” 这是付斌在敲打这师徒二人,有话是可以直说,但是不能超过自己这个“营长”的职权和容忍范围。 李学武笑着答道:“您是我的领导我不找您汇报找谁汇报,这次去还真遇到一些情况,我拿不准,就汇报给了董副处长,董副处长说这件事儿还得问您,因为您看的更全面” 付斌给两人各甩了一只烟,李学武要起身给付斌点上,却被他摆手拦下了,而是自己用火柴点了,晃灭手里的火柴梗对着李学武扬了扬手示意李学武直说。 李学武见董文学也自己点了,便自己点了自己的烟,抽了一口汇报道:“今天我挑选护卫队员的时候直接把人拉上了山,来了一次技能选拔,直接采用狩猎的形式进行考核,没想到山里的猎物还挺多” 在李学武说道猎物的时候,付斌眯了眯眼睛,手指不自觉地抖了一下,随后便弹了弹烟灰掩饰过去。 李学武是知道付斌酷爱狩猎的,董文学给李学武讲过付斌的事情,小时候就是猎户出身,后来当兵更是经常摸枪,现在还经常带人去附近山上狩猎,或者跟着战友去打靶。 “我见野猪、青羊什么的还挺多,就提了一嘴,说这山里真适合训练,打到的猎物也可以卖给轧钢厂嘛,没想到村书记动了心,想要跟咱们加深合作,以这次挑选护卫队人员为契机,送给咱们小一千斤的肉食,现在还在食堂后厨门口停着呢” 付斌夹着烟的手微微一顿,站起身走到窗口看了看,就见一辆卡车停在食堂后面。 “你继续说”付斌站在窗口并没有回来坐下,就站在窗口往外看着。 李学武这才继续说道:“村书记的意思是他们出人出工给咱们在山里建设一个训练场,包括训练人和狗,但是想要咱们厂的入厂工作的名额,还有就是想要山里训狗员的名额,再有就是想要长期给咱们厂供应猎物,训狗员的事我考虑过,山里人确实比咱们专业” 李学武汇报工作的顺序是先难后易,先公事后私事,最后捡自己能决定或者说能建议的事情说了自己的想法。 这是一种汇报技巧,付斌已经感受到了,训练场是个大事儿,入厂名额也不算小事儿,前一个就在他的职权范围,后一个也在他的管理范围内,不算是超标。 最后一件更是件不多见的好事儿,完全可以给他在厂里活动一番的空间和条件。 付斌沉吟了一下走回沙发上坐下说道:“供应肉食这事儿可以交给后勤部去跟村书记谈,咱们不方便去说,至于训练基地的事情,暂时先放下,现在是冬天不大方便建设,再一个涉及到很多情况,我这边也考虑一下” “至于入厂名额这件事还是需要负责人去跟厂长亲自谈” 付斌这个老狐狸考虑之后选择的是稳妥行事,回复李学武的顺序也发生了改变,并没有按照李学武说的好的一面去想,而是往不好的方面想的更多,这也导致了他不想现在就做的原因。 虽然没有从付斌这里得到想要的结果,但是李学武并不气馁,因为这种事情没有一次就能办成的,必须好事多磨。 董文学笑着对李学武说道:“行了,这件事儿暂时这么办,你先去给李副厂长汇报一下村儿里送猪的事儿,再领着村书记去见一下李副厂长” 李学武知道两人还有话要说,将烟头掐灭了,站起身给两人敬了礼便出门去了。 事不可为不强求,因为强求的事情即使能办了,也是夹生饭。 来到李副厂长办公室门口,见门半开着,李怀德坐在办公桌后面写着什么,李学武敲了敲门。 李怀德见是李学武,喊了声“来,学武进来,有事儿啊?” 在李怀德这儿,对于李学武的印象还是很好的,积极上进,踏实肯干,最特别的是不惹事儿,没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所以自从上次酒后便一直叫“学武”,当然了这也是领导御下的一种技巧。 机关里有句话叫领导的话不落在纸上不签字就当是放屁,说的是有些不堪入耳了,但是在实际的工作生活中就是这样。 李学武推开门走进办公室,站在李怀德的办公桌前汇报了今天的任务,顺便说了村里捐猪的事情。 李学武没有说名额和训练场的事,这件事既然汇报到付斌那,就不能再在李怀德面前汇报了,这样的话好事儿也变成了坏事儿。 逐级上报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儿,只有在极其特殊的情况下或者在上级允许或者要求的情况下才能越级上报,这是行政机关、企事业单位处理事情的准则,写在手册里的。 为什么?因为秩序,因为属管。 傻柱想要买瓶清徐的醋,食堂主任偏要买顺庆的醋,虽说都是四大名醋,但是两人意见相左,傻柱越级汇报到李副厂长这儿说我要买这样这样的醋,食堂主任不让,非要买那样那样的醋,李副厂长该咋管? 任谁也说不出这么办是好的吧。 闻听红星公社给轧钢厂捐了两头猪还有几头青羊,李怀德高兴地站起身笑道:“还是你啊,学武,咱们厂后勤这边儿正想着年前给工人加个餐,我正愁怎么搞一些肉食呢,没想到你就把这件事儿给解决了” 听见李怀德这话李学武是一个字乃至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的,这李怀德可是交游广泛,虽然不说天天在食堂招待各个厂的领导吧,但是傻柱经常往家带的饭盒就是证据。 说他搞不到肉食?那傻柱的案板上的肉不可能是傻柱搞来的吧,这就是在跟李学武打哈哈,鼓励李学武呢。 李学武笑着说道:“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是您决定在红星公社招护卫队员,人家才送猎物来的,这完全得感谢您呢” 李怀德哈哈笑道:“这是好事儿,咱们不谦虚” 李学武笑着说道:“红星公社的村书记来了,想要当面向您感谢呢” “哦?那把人请过来,这可是怠慢了人家了,咱们得感谢人家啊” 李学武答应一声,便出门儿去找了尹满仓交代了几句便带着他来到李怀德的办公室。 李怀德是城里的老狐狸,尹满仓是山里的老狐狸,这两人一团和气之下,李怀德让李学武把主管服务的杨书记请了过来,便把工农兄弟相互帮助,支部互助的事情定了下来。 李怀德更是当场打电话把后勤主任和食堂主任叫了过来,就在副厂长办公室把收购事宜定了下来。 几人谈完,李怀德带头儿下了楼,往食堂后门走去,李学武几人跟在后面,院儿里的工人都看着这边。 走到卡车前面,李学武让后车兜里的十几个小伙子下了车,站成一排,其中十个人手里还牵着狗。 都是受过民兵训练的,军事素质还是有的,很有彪悍之气。 李怀德满意地对着李学武和尹满仓点了点头,李学武见李怀德满意,便示意赵雅军带着十个人把十条狗牵去油库那边的狗舍。 吩咐剩下七个人开始往下面卸猎物。 这会儿食堂的傻柱几人都跑出来看热闹了。 “嘿,我刚才就纳闷儿后厨这儿怎么停了一辆卡车,感情儿是给咱们送猪的,怎么还有青羊和傻狍子啊?” 刘岚是这后厨的“地下娘娘”,所以说话的胆子要大一些,在食堂其余人不敢说话的时候,她却是看了李怀德一眼说道:“看来是咱们李厂长准备犒劳咱们了” 李怀德笑着看向李学武和尹满仓, 李学武适时地说道:“这是因为李副厂长决定在红星公社招收护卫队员,红星公社感谢咱们轧钢厂这才送了猎物过来” 李怀德见付斌和董文学也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咱们要跟红星公社结成工农兄弟互帮互助的关联共进单位,以后还会有源源不断的山里猎物走上咱们轧钢厂工人食堂的餐桌的!” 这时候傻柱在李学武的示意下带头儿鼓起了掌,其他围观的众人都是一阵欢呼,直感觉这李副厂长做了一件大好事儿,更有好事儿的已经跑出去宣传去了。 趁着这边乱糟糟的,傻柱冲着李学武挤眉弄眼地笑了笑,李学武知道傻柱啥意思,也对着他笑了笑,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李副厂长很高兴,对着傻柱交代道:“今天就把这两头猪和这些猎物杀了,今晚让厂办做肉食票,明天中午就把肉做出来给大家伙吃了” “好!” “好~” 周围更是欢呼一片。 七个大小伙子在傻柱的指挥下把猎物抬进了食堂,李学武跟了上去对着傻柱说道:“一头青羊和那些兔子、野鸡单独留出来啊,就放在你们食堂的冷冻库,以后李副厂长请客就用这个肉” 傻柱笑着怼了李学武一下说道:“还是你的脑瓜儿好使啊,要不怎么说你当科长呢” “放心吧,有兄弟在,以后你也会进步的” 李学武说完玩笑话,对着傻柱小声说道:“想要哪块儿自己想办法带出去啊,别漏了陷儿” 傻柱嘿嘿笑道:“放心吧兄弟,我心里有数儿” 李学武知道傻柱有自己的门道,自己即使不让他偷他也板不住,倒不如提醒一下他。 李学武又说道:“这个收拾完我家里还有一头青羊,晚上还是你主厨” “没问题,瞧好儿吧你” 又与傻柱扯了几句便带着那七个新队员出了食堂,见这会儿李怀德几人要溜溜达达地往回走了,便交代新队员们沿着路去护卫队宿舍去等自己。 自己则是追上李怀德小声地说了在食堂留下“肉食小仓库”的事儿。 李怀德见四周几人都没往这边看,对着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有事儿就去办吧,不用陪着我了,今天安排尹书记在轧钢厂招待所休息,明天你安排人送他回去,找个合适的时间咱们举办个正式仪式” 见李怀德没有请示杨厂长的意思,也没有说其他的,这表示李怀德和杨书记就把这件事给定了下来,自己当然不会嘴欠去问用不用再往上汇报,只管做就是了。 李学武点头道:“那就听领导您的,我这儿还得去人事处给这17个人办手续,那我头前一步先走了” 说着还看向其他几人。 李怀德摆了摆手,其他几人也都是笑着点了点头。 要说刚才自己跟李怀德说悄悄话这几人没看见那是扯淡,听没听见就不知道了,但是李怀德表达出的意思这几人都看出来了,自然在场面上不会给李学武难堪。 李学武笑着点了一下头,这才先几人几步,往办公楼走去了。 上了主楼拐进二楼人事处,在办公室众人的客气声中进了谢大姐的小办公室。 这次来可跟第一次来受到了完全不一样的待遇,李学武还记得第一天报道时的情景,人事处众人的表情跟现在相比简直可以说天差地别。 前世听说过一句话,说这机关单位的人都是挂在树上的猴子,从树尖到树下都有,猴子们从下往上看都是屁股,从上往下看都是笑脸。 李学武拿着十几个人的材料和介绍信放到谢大姐的办公桌上,阻止了要叫人给自己倒水的谢大姐。 “大姐,今天事情忙,咱姐俩儿可别客气” 谢大姐也不再相让,拿过材料就开始看了起来。 十八份材料整整齐齐,李学武手里的文件每走一步都在增加,十五、十七、十八。 这就是为什么李学武一直不说招多少人的原因,总有几个是给特殊关系留的,这没什么,总有一些不重要的岗位留给这些人去做的。 这些岗位不能说是专用岗,只能说合适,比如尹群,这样的孩子为什么能进来? 最大的好处就是以后在与红星公社沟通上没有了障碍,不能说是“质子”吧,只能说咱们关系处不好我就弄你儿子...... 尹满仓的意思也是这样,咱们处的好了,你好意思让我儿子喂狗? 再比如闫解成,为什么闫解成以护卫队年龄上限的年龄加入护卫队,完全是他爹的作用,有时候就是这么现实。 那么大一个个子,在哪当保安不是当啊,能花钱来当,哪有往出推的道理,搁你身上你也不会往出推的。 前十七份没什么问题,都是村儿里的证明,还都是领导下通知特招的人员,只有最后一份儿是不一样的。 这份儿是闫解成的,介绍信是街道给开的,在闫解成的材料上面还有一个信封。 谢大姐瞪了李学武一眼,要给李学武扔回来,却被李学武嬉皮笑脸地推了回去。 打开信封看了看,谢大姐又塞回李学武的手里,小声骂道:“你傻啊你,你自己部门的事儿,咋都给了我,这谁啊?” 李学武笑着说道:“姐,我可不管人事,招人还得您定,这是一个院儿的,就住在我家对门儿,实在躲不开了,人家给的,我也没看多少,您给帮帮忙吧” 谢大姐笑着接过李学武又递过去的信封,抽出了10张大团结,剩下的又递给李学武,见李学武还要让,就瞪了李学武一眼,言说道:“行了,让他明天来我这儿报道吧” 李学武不想这么点儿事儿还让外面的人瞧见了,便不再客气,笑着答应了。 这边刚说完话出来,就见二楼堵头儿的财务处在排队。 李学武刚才是从这边楼梯上来的,走的急就没见着那边的事儿,现在见着不停地有人在从那边儿往这边儿走,边走边数钱。 嘿!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啊,得,先可着自己的事儿吧,顺道儿把工资领了,省的再跑第二趟了。 这要是错过了,那就得等下个月这个时候才能领了。 李学武逆着人流往财务室走,离老远儿就见那一起出差回来的冯娟站在边儿上等着换岗。 全厂一万多人,得在三天时间里把工资发出去,同时还得发放粮票和副食票。 等李学武走近,冯娟也看见李学武了,冲着李学武使了个眼色,便往这边儿走了过来。 冯娟领着李学武进了财务室,问道:“李科长你咋过来了?” “领工资呗,我都忘了这茬儿了” “您可真行,工资都能忘了领,这个月您想喝西北风啊” 说着又拿过李学武的印章对李学武说道:“您不知道啊,我们科长交代了,科长以上的工资是在财务室领的,省的去楼梯口排队了” 嘿,刘福生他爹真会办事儿,带长的都有特殊待遇。 “你看,财务科就是比我们保卫科会办事儿,我还得多跟你们科长学习啊” 冯娟笑道:“虽然是开玩笑的说啊,但是我们科长确实很和气,在岗的或者工作忙的高层干部,我们科长亲自带着几个股长送过去了” 李学武笑了笑道:“那你们科长真是辛苦了,真正做到了“为人民服务”了,我还真得学习学习了,我们就达不到这种境界,只能一视同仁,哈哈哈哈” 冯娟知道李学武在说笑自己科长,但是科长的儿子在治安股,李学武还跟科长平级,所以这种玩笑并不敏感。 邓娟自己也是捂着嘴笑哈哈地听了,又对李学武说道:“等我们科长回来,我就告诉他有人讽刺他” 冯娟是爽快大方的心性,李学武也是个会说的,两人说的倒是挺热闹。 冯娟说完就拿着印章去了办公桌开始查李学武的工资表。 这印章就是小小的一个长条,后世九十年代还能看见,一头儿是印章,另一头打了孔挂在钥匙链上,一般是橡胶材质的,也叫戳儿。 “李科长,您是11月18日入职的,到25日股长任期止,是按照37块5的标准算,26日到30日开始是科长任期,按照110块5毛的工资标准算,所以您的工资一共是27块1毛7分钱” 李学武听着有些诧异,忙问道:“我的工资怎么翻了这么多?” 冯娟看着李学武笑嘻嘻地说道:“您没看您自己的任职公告啊?你刚入职时是按照普通干事岗入的职,定的是7级办事员也就是25级的工资” “一般高中生、中专生2年转正后就是这个工资,您可能是刚入职需要学习所以定的低,应该是准备后期再涨的,但是现在您定的科长的正式领导岗位,所以就得按照行政级别定工资” “保卫科属于正科级单位,科长的行政级别就是正科级,工资就是16级110块5毛钱,咋?嫌多了?嫌多了给我啊,呵呵呵~” 李学武在领工资的表上盖了戳儿,口中说道:“美得你,谢谢了啊” 李学武拿起自己的戳儿和钱就要走,冯娟却叫道:“李科长等等,您的粮票和副食票还没领呢” 好家伙,光拿钱不拿票啥也买不到。 李学武一拍脑门儿,又转身看着哈哈大笑的冯娟说道:“瞧我这脑子,今天忙的都快转不动了” 冯娟笑道:“您怎么丢三落四的啊,等着啊” 说着话又拿出三张十市斤的粮票,和一张三市斤、一张五市斤粮票分开放了。 冯娟分别指着这些粮票说道:“因为您的情况特殊,我也是头一次见到您这样任期复杂的情况,所以第一次我就给您说的详细点儿” “这三十市斤是您的定量,这八市斤是您女儿的定量,董处长今天特意打电话交代我们科长的,说您户下有个女儿” 冯娟说完眼睛眨呀眨的看着李学武,不知这李科长咋突然有了女儿,先前可没听说他结婚啊,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儿的,好好的金龟婿变成了......。 李学武与冯娟今天聊了一道儿,也算是熟悉了,便开口解释道:“出差路上领养的孤儿”,机关里的人口杂,多余的话便没有多说了。 冯娟虽然想问但是不敢,便继续给李学武拿票。 “咱们京城是每月24日发粮票,但咱们轧钢厂不是,咱们是自己去粮食局领,跟工资一起发,但是每月的25日可以提前用下月粮票购粮,千万别25号当天去买粮,粮店会排起长长的队伍,那阵容很是壮观,够你排一天的” 李学武仔细看了看冯娟压在办公桌玻璃下面的配额标准表,北方是以杂粮、面粉为主食的地区,粮食定量标准是: 一、特殊重体力劳动者,50~60斤,其平均数不得超过55斤。 二、重体力劳动者,40~49斤,其平均数不得超过44斤。 三、轻体力劳动者,29~39斤,其平均数不得超过35斤。 四、机关、团体工作人员、公私营企业职员、店员和其他脑力劳动者,27~32斤,其平均数不得超过31斤。 五、大、中学生,29~36斤,其平均数不得超过35斤。 六、一般居民和十周岁以上儿童,24~28.5斤,其平均数不得超过27.5斤。 七、六周岁以上不满十周岁的儿童,18~23斤,其平均数不得超过22斤。 八、三周岁以上不满六周岁的儿童,12~17斤,其平均数不得超过14斤。 九、不满三周岁的儿童,6~11斤,其平均数不得超过8斤。 李学武与女儿李姝的粮票正好在平均数左右。 冯娟又拿出一张工业券,说道:“每20元工资可以领一张工业券” 又拿出八两粮油票,四尺布票...... 零零总总翻出一堆儿票据递给李学武,还交代道:“有的票据是限时的,要是您没空去排队记得叫您家人去排队啊,不然就作废了” 李学武把桌上的票据划啦划啦正好一小把儿,哭笑不得地用冯娟给的皮筋儿捆扎了,倒不是担心自己的票据过了期,就闻三儿那兜子里永远不缺票据。 自己哭笑不得的是发了一份儿钱还得领一份儿票,而且就连买盐都得用票。 李学武再次在副食票领取登记表上签了字盖了戳儿,这才跟冯娟打了招呼往出走。 都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再严密的计划也有被有心人探查到可能。 今天财务科长带着几个股长在主楼给各个处室领导分完工资和粮票,又来到实验楼这边给工程师们发工资,因为厂里的工程师也算是高层,在一些问题上也是能发表自己的意见的。 扈正权见办公室门口儿过去一个人,便慢悠悠地推开画图板,站起身往出走。 坐在扈正权对面儿的韩工程师笑道:“这一天都上了几次厕所了” 扈正权装作无奈地说道:“没办法,人一上岁数,前列腺就完蛋了,尿频尿急,唉”说着话还皱着眉头出了门拐去了卫生间。 “长话短说,我可能暴露了” “为什么?” “昨天保卫科的来查我了” “不是就在门口儿问了问嘛?” “不,财神说去我家调查我了,财神用你给的资料查看是原来治安股的许宁,现在的保卫股长” “这我倒是没听说,但是护卫队新招了不少人,还有狗” “能搞到扩员人员的照片吗?” “其他厂内部选的有,护卫队新招的暂时不能,都在李的办公室锁着,不能进去,但我会尽量想办法的” “你以往的金钱和美色攻势不管用了?这个保卫科新来的科长很不简单,你们要尽快搞定他,要么就像以往一样,用钱砸,用玫瑰去诱惑他,连你我都把持不住的玫瑰就不能搞定了他?要么就转移他的视线,不行就灭了他” “我们会安排的,现在潜伏时期,不适合有大动作” “好吧,我今晚自己试试他们是不是盯上我了” “别冲动,你必须听我们的指示,有情况蜜蜂会通报的,我们有能力保护你” “我有我的办法,还有,如果真的被盯上了,我就撤,这些年我也算是给你们赚够了买命钱了吧,就这样吧” “砰!” 扈正权甩着手上的水走回了办公室。 老韩拿着铅笔透过老花镜的上沿儿跟扈正权逗笑道:“咋地?尿手上了?” 扈正权特别讨厌这个总爱跟自己开玩笑的老韩,但是又不得不笑脸回道:“别着急,你也有这么一天的” 李学武一路上不停地回复着跟自己打招呼的人,等到了护卫队宿舍,就见红星公社来的小伙子们被护卫队员围着问东问西的。 李学武见这些小年轻看着穿着统一的护卫队员是既羡慕又自卑。 “集合” 李学武一嗓子,宿舍里刚才还围着的队员们都靠着炕边站的笔直,村里来的小伙子们也有样学样靠着空着的炕边站了。 “讲一下啊” “唰”护卫队员把双手放到后背左手抓右拳,右脚横跨半步成跨立状态,村里来的新队员也都学着做了。 “今天是咱们新队员加入咱们护卫队的日子,现在咱们护卫队是兵强马壮,从现在开始,老队员要带领新队员熟悉情况,新队员要努力适应护卫队的工作节奏” “咱们的队伍里有一个村儿里出来的,也有一个厂出来的,有朋友,有发小儿,可以互相帮助,但是不允许给我拉山头,搞孤立,我把话放在这儿,有勇气,有招数对着敌人和犯罪分子用,谁要是敢耍滑头,当刺儿头,那就哪来的回哪去” “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 “新队员把行李暂时放在炕边,随我去领被装鞋帽,一会儿回来韩战带着新队员换装,整理行李,学习一下咱们的管理规定,一会儿直接带着出操” 韩战立正应到:“是” “解散” “杀~杀~杀~” 队员们吼了三嗓子便各自忙去了,一群村里来的新队员看稀奇地瞪着大眼睛。 ps:严正声明:书中有关内容全是作者胡编乱造,如有读者按照此经验升职升官,那便全是玲珑剔透的读者的个人责任,武文弄沫概不负责! 求票票: 读者大大们, 日万字更新期间改成万字大章, 武文弄沫求各位赏推荐票和月票, 如果月票到月底能冲到2000票, 下月初加更一章万字大章。 如果月票在下个月初能冲到前五十, 下月初加更两章万字大章。 如果月票在下个月初能冲到前二十, 下月初加更四章万字大章。 开盟加一万字大章~ 万字大章只限到作者拿到徽章结束哦~ 作者拼了,也请读者大大支持~ 第一百八十六章 走仕途的人 第187章 走“仕途”的人 现在的训练和口号是李学武学着后世的方法慢慢渗透在现在的训练方法中的,影响是一步步,一点点建立起来的。 “走吧,再耽搁一会儿后勤下班儿了” 李学武带头出了门儿,身后跟着一群穿着补丁的年轻小伙子,本来走的零零散散的,前三个后两个的,被李学武瞪了一眼,便在韩战的指挥下排成了两列纵队贴着路边往前走。 说实话韩战真的有点儿怕李学武,尤其是最近几天李学武严格要求护卫队按照民兵训练的要求进行出操和训练,做不到位的李学武真上手。 一路上工人也都打量着这只穿着朴素的队伍,现在城市里的工人生活虽然苦,但是穿在外面的都是工作服,很少有补丁的。 小伙子们虽然有点儿自卑,但是在队列里都是昂首挺胸地跟着韩战的口号往前走。 到了后勤处,李学武拿出谢大姐给的证明,按照每人一套被褥枕头,一套床单儿枕巾,一套内穿棉服,两套外穿护卫队服,一条武装带,一顶棉帽,一双棉鞋一双黄胶棉鞋的配置领了被装,又领了脸盆牙刷牙缸等零碎。 这是保卫处消防队员、护卫队员和保卫队员专有的配置,就连治安股都没有,因为轧钢厂需要这些队员吃住在厂区。 领完了东西每人抱着各自的物品由韩战带回去换装,而已经领完被装的赵雅军则是带着李学武去了狗舍。 狗舍昨天就弄得差不多了,烤了一晚上的火,那两间库房已经能用了。 李学武进去看了看,昨天后勤的那个副科长发牢骚是发牢骚,但确实收拾了这边,每条狗都有独立的隔栏,环境还不错,窝里铺着干草。 “明天就在这院儿里训练,不允许出去,狗食也是去食堂拉” “我知道了” “告诉尹群怎么做,带带他,让他就负责狗舍的管理和警犬的日常管理,你负责带人训练” “是!” 李学武回到办公室写了一个条儿让保卫股的人给送去轧钢厂劳保分厂,交代制作十条同样规制的狗绳和犬装。 看了看时间,这就到下班点儿了,收拾收拾去自行车存放处取了车子,与门口准备上岗检查的保卫打了声招呼推着车子便出了大门。 骑着车子晃晃悠悠赶到家,正赶上老彪子几人收工,正在场地中央卸废品。 铁,瓶子,塑料,橡胶等废品需要分堆儿存放,如果是书纸或者旧报纸则需要暂时放到倒座房的仓库里去。 “今天怎么样?”李学武把车子支在门口儿,走过去问道。 闻三儿正在查看几人的三轮车,见李学武过来,也没停止手上的动作,边翻找边回道:“没什么好东西,电器一样都没收到,都是破烂儿,那啥倒是出了一些” 李学武笑着给几人发了烟,说道:“你当现在是什么时候?谁家有个电器还不都当个宝似的,即使坏了也搁在那儿充门面” 看着闻三几人蔫头耷脑的,李学武问道:“让你买的维修工具买了吗?” “买了,就在咱们供销社买的,中午就放在咱们屋书桌的抽屉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又对着大姥问道:“家里的收获怎么样?” 大姥把一捆报纸递给沈国栋,回答道:“家里还行,彪子给买回来一些烟还有糖球,但是知道的孩子不多,彪子他们也说慢慢宣传着看”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这是对的,慢慢来,别挂牌子别嚷嚷,润物细无声,养成习惯就好” 闻三儿也点头道:“咱们不急,我今天算了一下,废品回收的数量一定能满足废品公司的要求,盈利虽然不多,但是吃饱饭还是不成问题的” 李学武把自己今天领到的粮票和副食票交给了闻三儿。 “三舅,有空伱就帮我买回来,送我妈家一部分,放咱们屋里一部分,布匹什么的留下,我闺女用布多,孩子长得快” “知道了,明天抽空我就去” “倒票的买卖受影响了吧” “这是暂时的,不着急,而且我算是看出来了,还是读书人的脑瓜子好使,今天一个大户把我拽屋里,跟我换了很多票子” “多么?” “嘿嘿,怎么说呢,现在这数量就可以了,就像你说的,只要是能联系上五十个固定的,那咱们就够用了,吃不了的吃”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问道:“东城的大户很多?” 闻三儿见边儿上没外人便小声说道:“你只在轧钢厂工作,没接触外界,我们也是地耗子,没见过太阳,今天算是见着咱们东城的富了” “说说” 闻三儿小声说道:“唱京剧的马先生知道吗?” 李学武点头道:“听说过,那是大家啊” 闻三儿嘿嘿一笑道:“京剧演员马先生月工资1700元” (该数据选自《史海钩沉:196x年对“高薪阶层”的调查报告 》,那个数字你们都知道) 李学武猛地一顿,这跟自己对这个时代的认知不一样啊。 “这是真的?” 闻三儿肯定地说道:“今天去的就是一个一级演员的家里,他说他的工资是360元,那堆报纸就是在他家收的,给钱都没要,说帮忙把库房收拾干净就行,住的是别墅呢” “这也是听他说的?” “是,他好像很爱显摆的样子,还跟我说了他们那个圈子的事儿” 李学武见几人收拾完便拉着闻三儿进了倒座房。 “详细跟我说说” 闻三儿把背包塞进抽屉里,坐在炕边跟李学武讲到:“他说这叫保留工资,比如马先生的月工资1700元,其中保留工资1366元” 李学武明白保留工资是什么意思了,旧社会改成新社会,有文化,有能力的人被重用,但是这些人本来的工资就高,降低了就失去改革的意义了,所以就有了保留工资一说。 “还不止呢,霸县籍的京剧演员少春先生,月工资1000元,拍了电影《野猪林》后,又得酬金3000元”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看来文艺工作者的工资就是高啊” 闻三儿撇了撇嘴,说道“都不是什么好人,津门市京剧团演员有个姓周的,月工资750元,两个老婆,养两只狗一只猫,困难时期都是喂细粮、猪肝、鸡蛋、牛奶,还带狗去理发馆去剪毛” 李学武摆了摆手说道:“不提那个,咱们也没见着人家怎么过日子,咱们不说这些,但现在来看,你要是能把它们笼络住就能够吃的了” 李学武凑近闻三儿道:“但是有一样儿,不能让他们知道咱们,包括地址等信息,尽量隐蔽自己,这样的客户就你自己把持着吧,别人我不放心” 闻三儿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这人看着大大咧咧的,但是说道儿挺多的,也就是我用好话哄着才礼贤下士的” 李学武笑着道:“别眼气也别怨气,人的福气是有限度的,前半生用的太多,后半生该还债了”。 闻三儿见大姥几人都收拾完进屋洗手了,这才止住了话头,站起身出去洗手了,一会儿得跟在家的大姥对账呢。 李学武站起身往出走,过了屏门进了二门儿,刚要往中院儿去就被掀门帘儿出来的三大爷截住了。 三大爷像是特务似的在家门口儿转了好几圈儿了,看见李学武进院儿急忙冲了过来。 李学武扶住冲过来的三大爷说道:“三大爷,您慢着点儿,咋地您还想碰瓷儿啊?” 三大爷笑着答道:“碰什么瓷儿啊,那个事儿怎么样了?” 李学武看着三大爷说道:“起初人家不要,我好说歹说抢了人家一个名额才定下来,您那点儿可比不上别人家多呢,我可算是搭了好大的人情了” 三大爷喜笑颜开道:“我就说找你准成,得嘞,三大爷记你的情,赶明个儿有空了上家吃鸡去” 李学武可不敢去三大爷家里去吃,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多不好意思,嘴上说道:“得嘞,明天让解成大哥去人事科找谢主任报道吧” 见李学武说的确切,三大爷欢欢喜喜地回了家。 李学武别了三大爷便往中院去了,傻柱家已经亮了灯了,这会儿也该下班了。 在后院月亮门儿往前院儿望着的二大妈见李学武往这边来了便急匆匆地跑回了家。 相比于三大爷家的欢天喜地,二大爷家现在可就是一片仇怨了。 二大妈冲着二大爷说道:“昨天三大爷请李学武一准儿说的就是招工的事儿,让你去请你也不去,你怎么就拉不下脸来去求求人家呢,光天现在还是临时工,光福的工作可也是没有着落呢,这次机会多难得啊” 说完指着门外说道:“刚才我可看见了啊,闫老扣儿欢欢喜喜地回去了,准是闫解成工作的事儿成了” 二大爷一瞪眼,冲着二大妈训斥道:“光天有个工作就行了,光福还上着学呢,进什么厂啊” 二大妈是不怕二大爷的,反驳道:“就光福那个成绩还不如早点儿下来进厂呢” “就是啊爸,我就不是念书那块料,我也想进保卫处” 二大爷喝着小酒儿瞥了刘光福埋怨的眼神儿,嘴上骂道:“不争气的东西,你比李学武小几岁啊?有能跟你也挣四间房去啊?想要工作自己找去,老子的脸面没那么不值钱,让我去求一个19岁的毛孩子,姥姥~!” 二大爷就是耗子扛枪—窝儿里横,跟儿子可有能跟了,在自己家骂这个说那个,指点江山,谁都不服。 但要说出了这个门儿去跟李学武对线那是万万不敢的,那两次就给二大爷吓老实了,尤其是魏同找他做笔录,虽然说的是别人的事儿,但那时看着审讯室还是胆儿突突。 看着刘光福在那儿嘀咕着什么,一飞脚就踹了上。 “滚滚滚,别在我眼巴前儿碍事,看不进去书就出去找零活儿去” 二大爷家的战火声已经传到了中院傻柱这边。 李学武才不管二大爷家的鸡飞狗跳呢,他们家可没鸡。 “柱子哥,回来了?”李学武掀开傻柱家的门帘推开门便进了屋儿。 “哎呦,兄弟,我这也是刚到家,今天可是给我累屁了” 傻柱正在床上躺着,见李学武进来便坐了起来。 李学武看着傻柱有些没精神头,便问道:“那咱们改明个儿再收拾那头青羊吧” 傻柱摆了摆手道:“不用,多大个事儿啊,家伙事儿我都准备好了” 李学武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瞧我,知道今天收拾厂里的那些野物,还定晚上这时间,实在是忙的晕了头” 傻柱已经把衣服穿好了,带着李学武往出走,边走边说道:“嗨,咱哥俩儿还说这个干嘛,今天几个师傅都在,我负责杀,他们负责分解,没怎么着” 现在傻柱的门即使还像是往常那么不锁着,棒梗也不会进来了,冷不丁的见东西不见少,起初傻柱还有点儿不适应呢。 李学武两人边走边唠,傻柱嘿嘿笑道:“你还真能整,出外勤还能整回这么些肉食来,以往这轧钢厂弄点儿肉可都是给李怀德他们招待用了,今天可算是热闹子了,工人们沸腾啊” 李学武笑道:“没那么严重,咱们轧钢厂效益好,工人的生活水平还是不低的,吃顿肉还是不难的吧” 傻柱笑道:“是不难,那不是得自己买自己做嘛,哪有食堂打的方便和便宜啊,你瞧着吧,明天指定得疯抢” 李学武点头道:“没事,我明天提前叫护卫队去执勤去” “得嘞,明天我给保卫们把菜留出来,保准儿少不了” 李学武引着傻柱去了倒座房,自己则是叫沈国栋把放在自家屋里的青羊抗了出来。 出来的时候瞧着大嫂的眼睛笑眯眯的,没有了这几天的激动了,嘴上更是提了她姑父送的这青羊怎么怎么着。 许是觉得红星公社送的这头青羊是她娘家感谢李学武把娘家人招进城里吧,这样就不用觉得欠着李学武的人情了。 李学武没接大嫂的话茬儿,跟一个女人没啥意思,尤其还是自己嫂子,那也忒没品了,让自己的亲哥哥夹在中间也不舒服。 日子是自己过的,路是自己走的,还有句老话儿,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自己本来就没想要这个人情,昨晚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是大嫂纠结于人情,跟自己外道,那么就让她算计去吧。 来到外院老彪子几人已经在地上铺了麻袋片儿了。 这杀猪和杀牲口类的青羊是两码事儿,猪的皮是需要刮毛的,然后带皮就可以分解,牲口类的不是,是从后脚踝处用刀打个圈儿,然后破开皮,先吹气再剥皮。 牲口的皮很好剥,不大会儿的功夫傻柱便用薄口小刀将整张青羊皮截了下来。 大姥拿着青羊皮去了西院儿,找木头架子将整张皮子抻开钉了,让皮子延展开,然后用刮刀把皮子上的残余脂肪刮下来。 这是个巧活儿,不能太用力,因为皮子现在是抻着的,用力就破开了,只能用刮刀一条一条地刮。 屋里傻柱开始解麻袋片儿上的“光板儿”青羊,其实看着不小,肉真没多少,刨去骨头架子,皮子,内脏,也就三十多斤的肉。 “嘿,你让我给领导留的那头还没这个大呢,就解下来二十多斤的肉” “不错了,这玩意儿在夏天都没多少肉,虽然属于牛科,但比羊还不如呢,更何况是冬天呢” 傻柱将三十多斤的肉按照李学武的要求分了一半儿,李学武让二孩儿把肉送回了自己家。 “柱子哥,整个羊排的菜吧,再焖点儿骨头,咱们就着喝点儿” 傻柱将内脏交给老彪子去收拾,自己则是开始劈羊排。 “嘿,考我是吧,今天给你露一手儿” 上次的酒喝美了,傻柱也有点儿羡慕几人的关系和生活,也想跟着李学武他们在一块儿热闹。 这也是为啥今晚李学武一请他就过来的原因。 李学武也看出傻柱有想要向自己几个兄弟靠拢的意思,尤其是老彪子的性格特别会联合人儿,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又懒又馋的性子,现在有个大厨师加入组织当然是愿意的。 只要不用自己做饭都行。 这些都是心知肚明点儿事儿,男人之间交朋友可没有手拉手上厕所那种,只要明白啥意思,时间长了,互相就能当哥们儿相处。 李学武知道傻柱是个什么样的人,说白了就是有点儿愣,但是没啥坏心眼子,挺可交的一个人。 至于其个人的感情问题这不是李学武应该参与的了,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留下二孩儿跟老彪子在厨房给傻柱打下手儿,自己则是在闻三儿的催促下来到屋里,闻三儿已经把万用表,螺丝刀等工具给李学武摆在了桌子上。 李学武把桌子上的收音机掉了个方向开始拆外壳,等一拆开就见收音机里面还算干净,因为这个时候家里都是特别宝贝这玩意儿的,都用手巾或者白色丝巾扇着。 把外盖儿往边儿上挪的时候就见四个电阻散落在后盖里,李学武拿起电路板看了看,又拿着电阻脚比了比,都差不多。 这可让李学武挠头了,自己用万用表测电阻能行,焊接也行,要是说能找到焊脚就差点儿事儿了。 这个时候李学文进了屋儿,这边倒座房装修完老彪子他们就住了进来,李学文跟闻三儿他们又玩不到一块儿去,所以都是见面了招呼一声,平时也没什么交集,也不上倒座房这边来。 今天倒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李学武见李学文进了屋便站起身招呼道:“咋了?” 李学文还是那个样子,有点儿内向,对着李学武说道:“没事儿,我溜达呢” 李学武见大哥又跟自己整这出儿,笑着道:“有啥事儿说,跟我你还外道啊” 李学文摸了摸鼻子对着李学武说道:“看你收了个收音机搞不明白了,我就看了看书,我给你看看啊?” 感情大哥这是看见自己几人咋咋呼呼说收音机的事儿,许是看自己没要那钱,想要学电工电子然后帮自己修好收音机呢。 “那给你试试,我正愁着呢”说完便起身让大哥学文坐了。 李学文拿着万用表看了看,说道:“还是魔都zy电子表厂产的呢,嘎嘎新啊” 李学武听着有些好笑,到底是魔都的还是zy的。 李学文感受不到弟弟的笑点,闷头捅咕收音机,闻三儿在边儿上看的倒是比李学武还仔细,只不过看不懂,有些抓耳挠腮的。 “没啥事儿,就是电阻磕掉下来了,我给你焊接上试试” 李学文是学物理的,这玩意儿都在他的知识范围内,先前看书也是因为懂得原理和理论,具体的实践和操作需要看看书,但也没费啥事儿。 “行了,先不装外壳,你把电插上试试” 闻三儿没等李学武动手,先拿着插头去接上了电源。 “滋~滋~” “嘿!有动静了哎~”闻三儿惊喜地一蹦三尺高。 李学文倒是没受影响,而是拧动旋钮试了试查找频道,这声音还是断断续续的。 李学文又让闻三断了电,拿起万用表开始一个零件一个零件地核查。 本来很高兴的闻三儿这会儿又提心吊胆起来,不知为啥又要检查。 李学文把所有零件测试了一遍,把标注过的都用焊锡重新焊接了,这才叫闻三再插电试试。 闻三儿忐忑地插上电源,李学文扭动旋钮调了调,只听收音机里传来:“滋~滋~红旗飘飘映滋~滋~,英雄扬鞭催战马,我当个石油工人多荣耀......” “嘿!真响了嘿,还是学文牛啊” 闻三儿激动地夸奖着李学文,手上还拍了李学文肩膀一下。 李学文还是有些不适应弟弟这群人的性格,把收音机的后盖儿装上,站起身说道:“既然修好了我就回去了” 李学武见闻三儿使眼色,笑了笑跟着李学文出了屋,在外院,哥俩儿说着话。 “手艺还行啊” “啥手艺,就是一点电工知识罢了” “老彪子收上来的,5块钱,明白啥意思不?” 李学文有些不解,问道:“能有啥意思” “你说我要是卖50块钱有人买吗?” “谁会买...嗯?” 李学文刚说了“谁会买”几个字便瞬间瞪大了眼睛,对着李学武激动地比比划划半天挤出了一句“那是犯法的!” 李学武看着激动的大哥笑道:“不,合法的” 李学文:“???” “我们跟供销社签的合同里有废旧品回收再利用,再销售的条款,供销社只要求不允许销售新的商品,咱们这个不是新的” 李学文看着弟弟一脸不信地问道:“还可以这样?” 李学武没回答,搂住大哥的肩膀像是坏叔叔一样地笑道:“大哥,咱们打虎亲兄弟,我出废品,你出技术,到时候我让闻三儿给你一份工钱” “算了吧,我又不指着这个挣钱,再说了,你嫂子每个月给我5块钱零花,每个月都花不完呢” 看着憨厚老实的大哥,李学武一阵无语,这大哥怎么被大嫂管的跟小绵羊似的。 “大哥,你得男人一点儿,怎么老是被大嫂压着啊,你得支棱起来”李学武一脸鼓励地说道。 李学文看了看弟弟,摘下弟弟的胳膊,他实在有点不习惯被人搂着肩膀,亲兄弟也不行。 “我现在挺支棱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想看书你嫂子买,想看电影你嫂子安排,领工资都不用自己操心,想用钱更不用说了,你嫂子给的现在都花不完地花” 什么叫傻人有傻福,大哥的性格就是内向,憨厚,喜欢自己看书,不喜欢柴米油盐,而大嫂却是样样精通,把大哥伺候的明明白白,这可能就是大哥最向往的生活了。 “男人不能没有钱啊,想想上次去你丈人家多紧手,你要是下了班儿来这边帮忙修修电器,就可以攒下一笔不小的收入,以后想独立出去,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你怎么知道...”李学文惊讶地问道,后半句却被李学武给怼回去了。 “大嫂就差把分出去单过的字写在脸上了,没见爹最近不愿搭理你们嘛,你们学校开始分房子了?” 李学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有这么回事儿,你嫂子想跟家里提来着,但是怕爹生气” 李学武看着有些为难的大哥,小声说道:“想要出去单过,当然不能直接说,换个方向呗,而且不能冷不丁一下子就出去,得慢慢来” 李学文看了看家的方向,凑近了弟弟问道:“这话咋说?” 李学武见大哥上钩便开始卖起了关子,左右就是不说房子的事儿。 “大哥,你这电工的手艺要是不用就白瞎了” “学武...” “大哥啊,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养孩子就是一笔大的开销啊” “不是...” “大哥啊,想想女人也是需要惊喜的,你送过大嫂什么没有?” 李学武看着还要再问自己的大哥,恨铁不成钢地问道:“你还不明白的我的意思啊?” “你就差直接把话写我脸上了,说吧,你想怎么着?” 李学武得逞地一笑,说道:“帮我修电器,盈利分你三分之一,我帮你处理分房子的事儿” 李学文拽着弟弟看了看前院自己家没人出来,急声道:“我帮你修,不要钱,刚才在我周围转圈圈的那个看着不是想学嘛,我教给他,但是你得帮我” 李学武点头道:“一言为定,教不会就一直帮我修” 李学文见弟弟竟然怀疑一个大学教员的能力,很是不忿地昂起脑袋,傲气地说道:“一个月,就算是小学文化我都能教会他” 李学武看着大哥傲气的脸,也昂着脑袋不服气地说道:“咳~咳~别看不起人啊,真以为弟弟身边没有能人啊?那是我们的军师级、灵魂级人物,还小学文化,知道闻三舅什么学历吗?” 大哥见李学武说的郑重,语气又是那么的自信,就有些脸红,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变得骄傲了,这是不可取的啊,这天下间有学问的高人多了去了,大学生虽然不多,但也是有的,难不成跟弟弟一起工作的这个闻三儿是大学学历? 李学文有些迟疑地问道:“那他是...?” 李学武看着闻三儿在门后偷听,对着大哥傲气地说道:“你扶着点儿墙,我怕我说出来你被吓晕了,听好了啊,闻三舅那是正儿八经地念完了初中一年级的!要不是有个女学生耽误,那也是......” “李学武!你特么别造谣!我可是正经人!” 这闻三儿在门后哪里还能站的住,一脸怒气地掀开门帘子低吼道。 这声音是有股子不服气,但是最后那一句正经人就有些底气不足了。 “三舅,我可是跟我哥说了,您是正儿八经的初一文化”李学武见闻三儿走出来,一脸确定和骄傲地说道。 “滚犊子,我是差点儿念完初中的,也算是初中文化了”闻三儿对于李学武在自己将要拜师学艺的李学文面前贬低自己的学历很是在意。 这时拎着一挂肠子出来洗的老彪子拱开门帘儿说道:“那是,武哥你别寒碜人,初二年级我三舅还是去了的” 闻三儿见自己外甥罕见地帮自己说话,顿时感觉还是娘亲舅大,自己外甥还是向着自己的,嘴上自豪地说道:“就是就是,我外甥是知道我的学历的” 不等李学文询问,老彪子接话儿道:“那我是相当的知道了,我三舅初二年级一共去了两天,第一天周六,赶上全校大扫除,第二天周日全校放假......” “滚犊子,女学生那事儿是特么你告诉李学武的吧,我就告诉了你一个人” “嘿嘿”老彪子坏笑道:“我这不是给三舅你宣扬光荣历史嘛” 闻三儿气的直瞪眼睛,想要踹老彪子一脚,但是现在老彪子拿着肠挂子,闻着就味儿,更别说沾上了。 惹不起嘲笑自己的几人,转头对着李学文说道:“别听他们胡咧咧,我是正经读过几年书的,学习这个应该没问题,还请您多多指教” 李学文看着弟弟几人开玩笑也是跟着笑着,他是跟少有机会参与这种人数的聊天的,在学校办公室都不聊,闷葫芦一个,上完课就回家。 这学文大哥是大嫂最喜欢的类型了,不用看着,自己就知道怎么回家,没有文化人的那种“多情”和“薄情”。 这会儿见闻三儿说的郑重,也是收敛了笑容,正色地说道:“三舅您客气了,很好学的,晚点儿我给您拿书过来” 看着温文尔雅的李学文,再看看一脸凶悍气息的李学武,闻三儿觉得李顺是按照名字养的孩子吧。 “那谢谢...” 李学文见闻三儿迟疑,开口说道:“您叫我学文就行” 闻三儿笑着应道:“好好,你叫我闻三儿就行” 闻三儿这人就崇拜有学问的人,在他的认知里,大学生就算是有学问的了,那么大学教员就是教大学生的,那么必然是更有学问的了。 有时候去李家,看到李家几个年轻的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学习,就连李学武这个异类都是高中文凭。 闻三儿自然而然地觉得自己应该更尊重李学文一些。 李学文倒是很客气地叫了一声三舅,直把闻三儿乐的咧开了嘴。 李学文与几人各自招呼一声便回了家。 李学武本想叫大哥在这边吃的,但是大哥的性子在这边倒放不开吃不好,所以也就没留。 今天晚上算是吃上全羊宴了,傻柱拿出自己的看家手艺,青羊身上的每个部位都按照不同的做法烹饪了一盆盆的菜。 傻柱现在跟李学武几人也算熟悉了,彼此开玩笑也都放的开了,越是融入这个圈子越觉得这几人对自己脾气。 “来,尝尝这个羊蹄筋儿,倍儿劲道儿” 李学武见傻柱给自己让菜,便夹起一筷子羊蹄筋儿尝了尝,还真是入味儿,劲道,还不粘牙。 “柱子哥,以后您就常驻我们这儿吧,我们出酒肉,您出手艺” 老彪子适时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见老彪子说话,傻柱嘿嘿笑道:“我也觉得几位兄弟亲切,咱们以后常来往,只要是我能做的,你们吱声,绝不藏私” “那感情好,以后咱们可算是有口福了”沈国栋自打搬来这边住就一直没断了肉吃,现在听说轧钢厂食堂大师傅愿意跟自己几人来往,更是开心。 李学武笑眯眯地看着跟自己兄弟们打成一片的傻柱,暗道自己的队伍要自己跑来一个厨子了。 几人边喝酒边啃着羊骨头,一直喝道深夜,傻柱才晃晃悠悠地回了家。 路过前院时,李家和三大爷家已经熄灯了。 李家南屋李学文两口子现在却是没睡着。 赵雅芳掖了掖自己的被子,对着自己丈夫问道:“学武真说要帮忙弄房子的事儿了?他怎么跟爸妈说啊?” 李学文有些没精神头儿,应付着回道:“我哪知道,他从小鬼点子就多,他说行就一定能行” 赵雅芳见自己丈夫有些累了,但是心里有话就想问出来。 “学武真说要给你修电器的钱?” “嗯,不是跟你说过了嘛,我没要,上次去你家那钱他都没要”李学文打着哈欠有一句没一句地回应着。 赵雅芳在被子里小声说道:“我知道,没要就对了,那头青羊加上你帮他们修电器,咱们就不欠学武的了” 李学文已经迷糊着睡着了,口中还回复着媳妇儿的话:“啥欠不欠的......” 赵雅芳听见李学文不吱声,口中小声嘀咕着:“还是还了人情的好” 没等到丈夫的回应却等来了呼噜声,锤了丈夫一下见没有反应,也就不再说话,念叨着什么便睡了。 第二天李学武收拾完刚想出门儿上班,就见闫解成穿的干干净净,笑呵呵地跟于丽和家人道别,准备往轧钢厂上班去了。 见到李学武推车子出了西院门,还打了声招呼:“李科长!” 李学武咧了咧嘴,这是在大院儿里又不是轧钢厂,当着一大爷、二大爷几个轧钢厂工人的面儿,这李科长三个字叫的有些刻意了。 “咱们都是一个院儿的,私下里不用这么客气,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啊” 闫解成自认为自己马上也是要走“仕途”的人了,当然要称呼官称,这样显得自己也是和“李科长”一个单位的人。 不看二大爷皱着眉头,在全家的期盼中迈着“不认二大爷”的步伐往轧钢厂报道去了。 李学武到了轧钢厂先是去招待所去看尹满仓,因为昨天轧钢厂留尹满仓在小食堂招待来着,就直接安排在招待所入住,今天却是要早早就回去的。 这招待所就在厂办公楼的主楼左后方,团结湖北侧,有一圈儿围墙将招待所和团结湖圈在了一起。 这里算是轧钢厂对外进行接待的地方,也是对厂职工家属进行招待的地方,但是这里离着城里住宅区远,很少有厂职工的家属来这边住,有一些是宿舍那边的探亲家属。 李学武也是第一次来招待所,平时都是一走而过。 招待所有一处辅楼和一处主楼,辅楼是两层,一层是活动中心,二层是库房,挑高都很高。 主楼是四层,一层是接待大厅,值班室和厨房餐厅等,二层至四层都是客房,客房数有45间,这还是李学武看保卫科材料了解到的。 这处楼原是接待专家的宾馆楼,后来改成了招待所,规格还是很高的,但是一进招待所就感觉这条件太差了。 大厅里黑乎乎的,前台也没有人,左手边的餐厅锁着门,右手边看不出是什么,门也锁着,温度有点儿低,空气中还有一股子臭味儿和发霉的味道。 李学武不知道昨晚尹满仓住在哪个屋,只能在前台站住。 “有人值班吗?” 等了许有两分多钟才听见有人回应。 “谁啊?来了”这会儿一个中年妇女从前台后面的门儿里应声道。 第一百八十七章 软硬不吃?怕不是...... “你是哪个部门的,我们这儿不对外接待啊,住这儿得拿介绍信,再说这么早来干嘛?” 李学武是穿着军大衣来上班的,所以这个值班的妇女没有认出李学武的衣服。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问道:“我是保卫科的李学武,昨晚红星公社的书记是住在这儿了吧,哪个屋?” “什么书记?没有这个人啊” “怎么可能,你查查,昨天下午来的,登记的应该是尹满仓” “啊,你是说那个土...”那妇女刚想说什么,就被李学武瞪了回去。 那妇女拽了拽肩膀上披着的制服,用手指点了一下唾沫翻了一页登记本,没好气地说道:“203” 说完一摔登记本扭头回去了,嘴上还低声骂着:“保卫科牛鼻个啥,个小崽子” “咣当”一下就摔上了值班室的门。 李学武脑门儿上的血管跳了跳,这会儿尹满仓穿着衣服下来了,见李学武在这儿运气,便拉了李学武一把。 “走吧,我收拾好了,送我去汽车站,就不麻烦厂里送了” 李学武看着尹满仓有些冷的哆嗦,问道:“房间没开暖气啊?” “嗨,昨晚到这儿后刚才跟你说话那个女的告诉我上楼去住,我也找不到,就让她指给我一下,谁承想,嗨” “屋里的厕所锁着门不让用,公共卫生间的坑儿堵了,这个味儿啊,算了吧,惹不起,一个屋儿住的那个说这是招待所所长的小姨子” 感情招待所以前每个房间都是有卫生间的,但是工人们收拾着费劲,就都锁了不让用,弄了个公共卫生间,也不知是不是没改造好,臭气熏天,这就是李学武进屋闻到的那股子味儿。 尹满仓这边刚说完话,前台边儿上的门开了,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胖子,迎着李学武就过来了,边伸手边说道:“是李科长啊,刚才王玉梅还说你来了,我这怠慢了,这是您亲戚?” 刚才骂李学武的那个妇女回屋里跟姐夫说了一嘴,说是保卫科来了一个小崽子叫什么李学武的,牛笔轰轰的。 招待所所长黄平一听是保卫科的还没太在意,跟他们招待所没什么瓜葛,但是又觉得不对,又问了小姨子一遍是保卫科的谁,那妇女见姐夫一脸惊讶,也是有些错愕,再次说了李学武的名字。 黄平气的踹了小姨子一脚赶紧起身穿裤子往外跑。 这杀神咋来了,还被自己的小姨子骂了。 “你是?”李学武看着面色红润,衬衫的衣角从前开门儿露出来的胖子问道。 李学武来轧钢厂上班还不到半个月,各部门的人还没认全呢,所以不认识这人是谁。 “我是招待所的所长黄平,刚才王玉梅那破嘴没个把门儿的,多有得罪啊,我已经批评她了” 这会儿刚才骂李学武的那个妇女站在值班室门口看着这边,见李学武望过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自己姐夫都要用巴结态度对待的咋可能是简单人物。 李学武笑眯眯地看了看黄平,道:“您就是招待所的所长啊,还是你们招待所牛啊,呵呵,员工嘴上没把门儿的,招待所前台也没把门儿的,就连你这所长前开门儿都没把门儿的,呵呵” 听见李学武的讽刺,王玉梅却是不干了,平时也是泼辣惯了的,在这招待所的一方天地里也是横行霸道惯了。 “呦,李科长,话可不能这么说,这是我们的工作制度,我们要站好招待所的岗位为人民服务的” 说着扭着身子往前走了几步胳膊肘支在前台上继续说道:“不是衣着光鲜、高身份的来了我们就得巴结,也不是衣着褴褛、低身份的来了我们就不搭理,别人不知道,我王玉梅可是软硬不吃的” 李学武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更是显得讽刺。 “软硬不吃?怕不是硬的吃到嘴软吧” 别笑,别笑,黄平的心里直跳。 最近这保卫科的李学武的名字传的厉害,都说这是一笑面虎,今天见到果然如此,自己得罪了他,这笑容跟要吃人似的。 黄平顺着李学武的视线看到自己裤子的拉链没拉上,尴尬地用手拉,但是衬衫下摆卡在了拉链里,怎么也拉不上。 李学武对着尹满仓说道:“尹书记,我安排车送你,走吧” 说着就带着尹满仓往出走,黄平还在后面喊:“李科长,我送送你” 黄平也有些害怕了,这穿的跟土包子的人怎么是个什么书记啊,现在有心想送一下,但那两人已经出门去了。 也不怨人家说尹满仓土包子,他出来时还特意换了衣服,但是上身穿着不合身的灰色中山装,下面却是一条洗的发白的还打着补丁的裤子,脚上是一双棉布鞋。 在山里干农活儿,面相看着跟个老头儿似的。 王玉梅走到姐夫身边说道:“就是一什么村书记,有什么神气的,再说那小年轻有啥可怕的” 王玉梅平时不是在招待所值班就是回家,招待所还就这么几个人,所以也不知道外面的事儿。 王玉梅不知道,黄平可是知道的,在大厅里急的直打转儿,见小姨子还在说,便骂道:“你懂个球,那是个杀神,在南边杀人无数,回来又弄进去多少个,都传他是杀神转世,要吃人的” “嗤~”王玉梅嗤笑了姐夫一下,说道:“我是懂个球,还是两个球” 见姐夫瞪着眼睛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便也说道:“这都是迷信说法,一个毛孩子,还杀神~,你怎么偷摸供的那玩意儿供的神神叨叨的呢” 黄平骂道:“伱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越是级别高的越信这玩意儿,我特么早晚死在你身上” 王玉梅还没意识到危险,还有心思玩笑:“死也是死在我的肚皮上,走,咱们继续” “滚特么犊子”黄平回值班室拿了外套便往出跑。 李学武领着尹满仓来到小车班,找了值班班长,说了李副厂长安排的,用一辆吉普车送人回去。 那班长见李学武没有派车条,也没为难,知道这人是谁,上次下雪还帮着自己这边除雪来着,给厂办打了个电话确认一下就派了车。 尹满仓着急回村里,就连去看儿子尹群一眼的时间都放弃了。 李学武送尹满仓上车时说道:“不好意思啊姑父,要是知道我们厂招待所是这个德行,我就带您家里去住了,下次,下次您再来我给您赔不是” 尹满仓笑着关上车门,摇下车窗说道:“咱爷俩儿就不说这个了,出门在外难免的,事情办好了才是最重要,这次不白来,你去忙吧,我回了” 说完便对司机说道:“劳您辛苦,咱们走吧”。 李学武送尹满仓走后看了看招待所那边跑来的胖子,有些事儿没做到的时候不能给别人说,所以李学武刚才也没跟尹满仓说什么收拾这胖子的话。 将手里的烟头掐灭扔进垃圾桶便上了辅楼,留下黄平在外面直跺脚。 刚到办公室,人事处的一个办事员领着闫解成就过来了,李学武也没说什么,推开保卫股办公室的门叫正在跟许宁说着什么的韩战把人带回去。 许宁和韩战等人见到是李学武进来都是站起身对着李学武敬礼问好,李学武摆了摆手叫其他人坐,对着许宁两人问道:“训练计划出来了吗?” 许宁回答道:“出来了,我把保卫股的训练交给了韩战,由护卫队和保卫股新进人员一起训练,训练时间为一个月,主要是...” 听了个开头儿李学武便打断道:“计划做出来就行,我只看做没做,做的怎么样,至于怎么做我不管” 李学武知道许宁是留出跟自己办案子的时间了,特意把保卫股训练的事交给韩战。 “既然你们两个部门都计划好了,我就不管了,但是,一个月后哪个部门拉胯我收拾谁,还有应急预案演练的事,应急预案学习的事要继续跟上进度”点了点两个人,李学武便叫两人忙去了。 自己则是出了办公室往治安股去了。 闫解成自打进屋就一直在看着李学武发号施令,尤其是李学武一进屋,一屋子人都站起身敬礼问好的那一瞬间,闫解成直感觉“大丈夫当如是也”。 李学武一摆手众人又坐下的一幕又让闫解成幻想着有一天如果自己也能像他这样潇洒就好了。 看见在李学武面前规规矩矩的护卫队长韩战打量了一下自己,冲着自己一摆手,闫解成又回到了现实,抱着自己的衣服和鞋子跟被褥跟着韩战走了。 治安股的办公桌重新摆放了,因为人事处接到了由治安股韩雅婷提名的,保卫科科长李学武审核提交的调职人员名单,所以人事关系转的很快。 新的治安员都是保卫处抽上来的,韩雅婷一一审核过的,所以基本素质还是够用的。 “科长好”李学武一进屋,韩雅婷便带着治安员敬礼问好。 李学武回了一个礼,指着新来的几人问道:“都交接好了?” 韩雅婷走到李学武身边回道:“是的,今天开始就能开展工作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让魏同他们带着点儿,出任务必须有个老治安员才行,可以一带一,师傅教徒弟,快速入门,让新同志尽快能达到治安员标准” 韩雅婷立正答道:“是” 李学武小声地对韩雅婷说道:“注意加强法律、纪律文件学习,不允许出现违法行为啊,再有注意安排好时间,今天晚上有行动” 韩雅婷听得脸一红,想起上次李学武说她法律文件读的不熟,不知道20岁才能结婚的事儿。 “是,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李学武点了点头,便出门去了,本想去狗舍那边看看自己引进的警犬训练的情况,刚出楼门就见一楼的民兵综合档案室的档案员张丽拿着一沓票据进来。 “正想找您呢科长,咱们科室的餐票我领回来了,今天中午食堂有肉菜,所以在饭票的基础上还得有餐票才行” 李学武接过来看了看,很简单的样式,印着用餐券三个字,下面是限今日一人使用,还盖着公章。 李学武没在意,收进兜里交代道:“给每个股的负责人送过去让他们自己分” 交代完张丽抬步就往狗舍去了,这是现阶段和接下来的工作重点,能够把警犬训练出来,那么就省下很多人力物力,能够将门前的保卫工作做踏实。 李学武怕的就是一阵风式的活动和工作,现在想办法将这一阵风吹成常态风。 一进车库区,便听见狗叫声传来,拐进大院儿便见到十几个人在场地中央用各种金属和危险物品在训练狗。 李学武看着这些村里来的护卫队员们还是用土办法在让狗一遍一遍地闻着目标,然后藏起来找。 自己有些想当然了,应该找个更专业的人才的。 赵雅军见李学武站在大门边,把手里的狗绳交给旁边的人,自己跑了过来。 “科长” “嗯,训练的怎么样?” “刚开始,还在让狗熟悉环境的阶段,得是特别熟悉的气味才能找得准” “昨天我交代的做的狗绳取回来了?怎么看着就是呢?” “是劳保厂送来的,说几个工人用帆布料,也就是工作服的边角料做的,我试了试还挺结实的” 赵雅军冲训练场吹了一个响哨,摆了摆手,被队员牵着的黑子便往这边窜了过来。 等跑到赵雅军跟前儿一个窜跳扑进赵雅军的怀里。 即使是赵雅军这样的大小伙子也只能后殿步勉强接住了黑子,一个摔跤撩腿的动作将黑子放倒在地。 黑子倒是很开心,又站了起来想要重新扑上来,赵雅军只好蹲下身子搂着黑子的脑袋不住地摩挲着。 “离开了熟悉的山上,黑子有点儿想家,这群狗都是这样,昨晚叫了半宿,我们几个在狗舍陪着待了半宿这才安抚住” 李学武看着黑子身上的狗绳套与后世警犬佩戴的一模一样,看来劳保厂是看明白了自己画的草图了。 束缚在犬身上的是成人字形固定束缚的,从脖子和前肢腋下穿过,汇聚于背部,两指宽的棉布条带,车了密密麻麻的尼龙线,犬的左右两边顺着条带各缝制了特殊标识:“警犬”。 在犬的脖子那条带上缝制了轧钢厂的全称,狗链则是棉布条编的麻花劲儿绳子,头儿上是扣锁。 “多用心些,把它们当成战友对待,要让它们慢慢适应轧钢厂的生活环境,尤其是这种噪音环境,训练培养其鉴别、追踪、搜索和捕获的能力” “我明白的,我们也在一起想了办法,也在慢慢训练” 见李学武看着犬身上的绳子和钢制扣锁,接着解释道:“是劳保厂直接做出来的,我们用着很好用,紧急情况一捏扣锁就能松开绳子” 李学武给的草图是有狗用口罩的,现在训练期间,应该是没佩戴。 “我不懂怎么训犬,但是知道怎么训人,暂时给你们找不到训狗的书籍或者师傅,但我只说几点思路,你们参考着看” 李学武刚说完,赵雅军便从挎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铅笔准备记录。 李学武看见赵雅军的动作后愣了一下问道:“谁教你的?” 赵雅军也是有些发愣,说道:“我小学老师啊,他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儿,我知道参加工作需要学的东西很多,便跟我姐要了笔和本子” 李学武神色缓了缓,说道:“挺好的习惯,坚持下去” 说完这句便接着说自己的要求,为了照顾赵雅军的记录速度还放慢了语速。 “第一就是诱导,就用食物,玩具等物品,教它们动作时用这些去引导它们,但是注意时机和耐心” “第二就是强迫,有些动作和要求是犬不习惯的,但是要强迫它们做出来,但是要注意火候,口令要准确” “第三就是管制,咱们训练的是警犬,不是猎犬,猎杀和捕食不是目的,所以犬在做不良行为时要用口令管制住,狗也看人的态度,语气和态度要严厉些,如果成功了要有奖励” “第四点说的就是奖励,食物去食堂搞点儿骨头,不仅仅是食物就能给狗鼓励,甚至是抚摸、表扬都能达到效果” “我能想到的就这么多,你们慢慢摸索吧,咱们厂工人活动中心有个小型的阅览室,有些刊物和报纸什么的,你们闲暇时间可以去看看,万一有收获呢” “是,您说的这些比我们昨天想的全面多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互通的,都是一个道理,你们队长跟你们说了训练的事情了吗?” 赵雅军点头道:“昨晚睡觉前说的,说是我们上午训练狗,下午我们再接受护卫队的训练” “行,尹群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今早就是我跟他去食堂拉的狗食,这活儿比村里种地轻松多了,他就管喂狗和日常管理,卫生都是我们自己收拾” “行,安排好了就行,你们都有民兵训练的底子,护卫队那边的训练强度好适应的,好好训练,我马上就要用到你们了,倒时候各自凭着功劳转正,一个月小三十块钱” “嗯,科长您放心,我会好好工作的” “嗯,我走了,你们训练吧”说完便出了小门儿。 自己现在也不懂怎么训练警犬,这些人都是从小熟悉这个的,自己就别外行教内行了,容易闹笑话。 李学武特别信服一句话:“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就像前世听到的那些笑话一样,特别懂这句话的煤老板们的资本进入演艺圈,除了找女演员,从来不干涉导演拍戏,还特么要求正能量。 回到楼上办公室,把科室内的文件该签字的签字,该发回整改的整改,还没坐下半个小时,就到了中午饭的时间。 收拾了一下,拿着饭盒往食堂去了。 今天李学武也是按时来的,没有早也没有晚,但是到食堂的时候已经开始排队了。 李学武从门口往里看,就见四条长龙往出排,打饭窗口更是热闹。 早上叫韩战安排来的护卫队员站在两边不断提醒工人排好队,不允许插队,不允许离得太近。 这是李学武预估会出现抢购肉菜的情况下作出的要求,但是情况还是超出了李学武的预期,这群工人对于肉食的渴望也超出了李学武的想象。 “别挤了,鞋都踩掉了” “踩掉了怎么不见你去捡鞋呢” “我认可趿拉着,今天说啥也得打到肉” “可不是嘛,我一下班就往这边跑,还是没跑过机关的,你们瞧瞧,前面那几个都是机关的人” 看着队伍里有议论排队的事情,其他排队的工人也都开始着急,也都对排在前面的机关的人有了怨言。 前面机关单位的人员也是很不服气,自己离得近,走得快排在前面怎么了,还没说你们在后面推挤呢。 前后两边马上就要推挤出火气了。 韩战这会儿急得冒了汗,嗓子已经喊哑了,还在大声嚷嚷着别再往里挤了,这会儿队伍已经排到门口儿了,但是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就想挤进来看看,韩战几人堵这些人都堵不过来了。 这时候杨厂长带着各部门的大小头头也过来吃饭,从侧门去小食堂的时候看见大厅里的乱象很是皱了皱眉头,带着这些人就站在小食堂的走廊上看着这边。 李学武也不知道有领导在看着,但是眼瞅着乱象要发生,便走出队伍站在队伍外面大声喊道:“我是保卫科李学武,现在肃静,再有起哄的我就让保卫取消你的餐票资格” 李学武一嗓子吼完,场面慢慢安静了下来,人群里备不住还有小声嘀咕的,这种大型的用餐活动无法照顾到所有人,总有不满意的,所以有怨言很正常,但是如果有人带头起哄,那么就有可能会出现群体性事件。 李学武见场面安静了下来,走到队伍前面喊道:“保卫科的都有了,现在走出队伍,把位置让给工人兄弟,咱们等工人兄弟吃完了再吃饭” “是!” 队伍里的韩雅婷等人都是大声答应一声,拿着自己的饭盒走出了队伍,这里面有排在后面的,更多的是排在前面的,因为保卫科时间自由,有来的早的。 队伍里的工人们见保卫科的人都走了出去,有人带头喊道:“保卫科好样的~” “好样的~” 见保卫科的人员都站了出来,自觉排成了队伍,李学武又喊道:“所有人员将饭盒放到一张餐桌上,然后去维护秩序” “是” 许宁等人又都将自己的饭盒放在了一起,挤出门去外面维护秩序去了。 看着许宁等人出去,李学武对着队伍里的人喊道:“吃肉是好事儿,但是因为吃一口肉惹一肚子气,好事儿就变成了坏事儿了,吃在嘴里的肉也变了味儿,都是轧钢厂的好同志,好兄弟,好姐妹,早吃一口晚吃一口算什么?” “昨天拉来那么多肉还怕没肉吃?肉是我拉回来的,我最后吃,现在所有人站好自己的位置,与前后隔出一拳头距离,不许再推挤,再有造谣起哄的,直接按保卫科规定处理” 看着李学武冷着脸,队伍里再也没了推挤的现象,前面打饭的也都不用再防着后面的,前进的速度反而更快了。 杨厂长皱着的眉头终究是散开了,对着付斌点了点头便往小食堂去了。 李学武见队伍没问题了,交代保卫看住了,自己走到门口,推着一个要挤进来看的脑袋。 “哎呦,推我干嘛?” 李学武没搭理他,断开人流关上了门,站在队伍前面看着着急的人群喊道:“再嚷嚷都别进去了” 人群里还有不服气的,嚷嚷道:“你管的着嘛你,别耽误我们打肉” “就是,是不是让机关的人先打,就给我们剩汤啊” “只许领导吃肉,只让工人喝汤!” “不等了,冲进去,倒要看看领导吃的啥,要是老子吃不到肉,看我不掀了他们的桌子” “对往里冲,谁先进去就能先吃....” 李学武一指人群,魏同第一个冲了过去,拽了其中一人的脖领子就拉出了队伍,一个拌腿就将人按在了地上,后面跟来的任安拿出了手铐子直接就给铐上了。 这么一铐那人还想叫喊,被魏同一拳头怼在了肚子上,嘴里的咒骂只剩下“嘶嘶”声。 治安股魏同下手最是狠的,这一下子让这人成了大虾一样,佝偻住了身子,再也喊不出声音来。 后来的保卫见魏同动手了,也没客气,刚才嚷嚷最凶的几个都拽出人群,被按在了地上带上了手铐子,有敢叫喊的都是一拳头。 就连喊完了往人堆儿里躲的都被抓了出来。 人群里看见这些人被收拾,再也没有起哄的了,因为站在台阶上的李学武虎视眈眈,周围的保卫也都是一副随时在科长面前表现的样子。 这人群再不管制,冲到屋里更乱,在门口的台阶上极容易发生踩踏事件。 “现在里面已经排好了队伍,我们保卫科所有人都没吃饭,包括我,就在这儿跟你们维护秩序,直到你们打完饭菜我们再打” 李学武说完,底下的声音瞬间小了很多。 “现在排成四队,间隔一拳,有敢插队和扰乱秩序的一律铐起来” 外面围着的人群慢慢汇聚成了四条线,李学武又把门打开了,让这四条线与前面的队伍连接上。 “韩战,门口留几个人,只要是里面堵住了,就关门等一会儿,决不能再出现门口堆人的情况了” “是”韩战的嗓子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这会“嘶”着声音答应着。 李学武走到那边被拉出队伍上了铐子的几个工人跟前儿。 这几人都是二十啷当岁的样子,一个个也没有了刚才的牛气,被保卫按着抱头蹲在地上。 李学武对着魏同说道:“让他们脸冲着墙站着,什么时候食堂打完了饭,再带回去羁押5天,罚款100元,有不服气的直接上报所里处理,然后开除” 李学武话说的很严厉,魏同拽了人站起身就怼到了墙上。 “站好了!脚尖、肚子、脑袋贴在墙上” 这时候食堂的水泥墙拔凉拔凉的。 “好好凉凉你们脑子里的热粪,仗着人多就敢起哄玩热血” 其他保卫也学着魏同把人怼到了墙上。 外面排队的人群见起哄的几人被当典型竖在门口儿,更没人敢乱挤了。 李学武就站在门口看着队伍一点点儿走完,这才带着保卫科的人进了食堂。 还在食堂吃饭的工人见保卫科李学武真的带着保卫科的几十人最后排队打饭,见这几十个人成军姿站着排队,一点儿喧哗声都没有,也不知是谁带的头儿,为保卫科鼓起了掌。 掌声响了好一会儿,等保卫科的都打完了饭才停下。 傻柱说给留菜是真的留了,保卫科虽然是最后吃的,但是饭盒里的菜并不少。 其实就是最后打,也就是肉多肉少的事儿,没有是不可能的,今天食堂主任也怕出事儿,所以土豆、萝卜放的多,再参合肉,每人都能打一勺子炖菜。 李学武是最后一个打菜的,刘岚在食堂主任的示意下给李学武打了一饭盒子肉,傻柱给拿了四个馒头。 “李科长辛苦了,多谢帮忙维持秩序啊,不然今天要出大乱子了” 李学武见食堂主任客气,笑着回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出了乱子我们也得背责任” “好在今天你们在啊,刚才门口儿那些人差点吓死我” 食堂主任说的玄乎,李学武笑着听了,打了声招呼端着饭盒去了治安股那桌,跟几人分了些菜拿着馒头就吃了起来。 这就是个老油条,说的那么玄乎刚才出现拥挤的时候怎么不见他出来维护秩序呢,在办公室里躲清静,现在事情完了出来表功了。 要不怎么说傻柱不待见他呢,食堂主任说一句傻柱就蹦回去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大锅饭的原因还是这次杀的是活猪,反正这次吃的肉比上次吃的好吃,没有那么大的味道。 “下午3点钟韩雅婷和许宁去我办公室,咱们开个会啊” 许宁两人知道是什么会了,都是点头应了。 李学武吃的快,在水池那边刷了饭盒就去护卫队宿舍睡午觉去了。 护卫队的宿舍除了有些味道,睡着还是挺舒服的,李学武的行李卷一直放在这儿,一般每天的这个时候都会睡一觉。 护卫队员在这个时间是不敢吵闹打扰李学武睡觉的,渐渐地也都养成了睡午觉的习惯。 赵雅军他们这一批新的护卫队员住进来,宿舍基本就满了,虽然人多了,但是秩序没有乱,因为知道李学武每天都来,所以,护卫队员们也都自觉地收拾卫生。 睡了半个多小时,李学武起来收拾了一下,就往办公室溜达了。 在办公室看扈正权的资料看了两个小时,又重新了解了一下这个人。 有时候人的判断会随着时间的改变而产生新的灵感,可能灵机一动就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案了。 李学武现在就想从以往的文件中找出扈正权不对的地方。 在纸上写了“钓鱼”两个字,画了个问号,又连续写了鱼竿,收线器,俱乐部,教授,轧钢厂,工程师这几个词语。 轧钢厂有什么秘密? 当然有,一直都有,红星轧钢厂是首都地区最大的特种钢材和零件制造厂,包括很多正在研发的秘密材料。 正想着,许宁两人进来了。 “科长” “坐” 李学武让了座,对着许宁问道:“这两天目标正常嘛?” “您不让我跟,我只能在厂区监视他,但是没什么用,在厂区很正常” “嗯,我今晚准备带人去探探风”李学武点了一根儿烟,抽了一口,咪咪着眼睛说道。 韩雅婷说道:“科长,我也去” 李学武弹了一下烟灰说道:“你们俩都去,今天只要跟他接触的,都跟一下,我带新人去怕跟不过来” 许宁两人点头答应后就去准备去了,简单的便装还是要的。 李学武打电话给护卫队值班室,通知赵雅军带两个熟悉的,下班前领三台自行车,先去轧钢厂门口保卫室等。 赵雅军倒是挺听话,也没问为什么,撂下电话就去找人了。 李学武看了看时间,从空间里拿出军大衣换上了,出门叫了准备的好的许宁和韩雅婷,三人像是往常一样溜达着去了门口保卫室。 赵雅军带着高凤昆,还有个叫刘兆仑的已经在保卫室等了。 赵雅军一介绍这两人名字,许宁忍不住笑了。 “科长,这次任务稳了,直接带着“昆仑军”出外勤,哈哈” 李学武也有点想笑,为了不让赵雅军三人紧张,便顺口说道:“今天有个外勤任务,就是盯人,看他跟谁接触,肢体动作,眼神交流等等,如果有文件之类的交流更是重点侦查目标” 赵雅军三人都有点儿兴奋,来的时候李学武说了,有功劳可以提前转正的,没想到赚功劳的机会来的这么快。 “是,保证完成任务” 见三人有些紧张,李学武笑着拍了拍手说道:“别紧张,你们不能一直盯着他看,目标是一个有丰富反侦察经验的人,注意看一眼就不要再看了,只要不丢就行” 三人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不用怕,我们和科长会一直跟着您们的,看见没,刚去枪库领出来的,必要时会跟上去保护你们的”许宁拍了拍腰上的大五四说道。 李学武见许宁亮了大五四这三人又紧张了,城里人习惯有人带短枪了,村里可没有。 “咱们的这次行动也应个景儿,取个代号,就像许股长说的,就叫“昆仑行动”,这次任务完成的好,我会给你们请功,你们看咱们保卫处为啥都是年轻干部,就是凭功劳换奖励” 三人都是小年轻,李学武一忽悠就都有些上头,先前有点儿紧张劲儿也都被冲散了。 下班的铃声“铃铃铃”地响起,车间那边的机器声也渐渐停歇,但是随之而起的是工人们下班走动的声音和吵闹的声音。 人群从各个车间出来,汇聚成长龙涌向大门,保卫股和护卫队的人员已经就位,就等着检查了。 李学武几人就在保卫办公室的窗子前看着人群。 等了约有十多分钟,还是许宁眼尖,指着实验楼走出来的身影说道:“目标出来了” 李学武确认了一眼,让几人往后退,然后分别带着三人确认了一遍目标,又给三人每人一张一寸照片。 “记住了长啥样,照片不许在人前拿出来看,一会儿他出去,你们就跟着出去,别跟的太紧,轮流跟,你们三个人轮换着” 李学武说完又对着许宁问道:“门卫交代好了吗?别排队耽误他们三个出去的时间” 许宁回道:“已经说好了,从小门儿直接出去” 看扈正权已经排队过了保卫室的视线,李学武拍了拍三人,看着三人穿着从村里来时的衣服,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出发吧” “是!” 三人答应的挺痛快,给李学武敬了礼,出门就去推车子去了。 李学武带着许宁两人说说笑笑像往常一样,走到门口看着放行的队伍往前走。 “你去领枪没让人看见吧?” 许宁迟疑了一下道:“老周问了一嘴,我没告诉他,就说有任务” 李学武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见正好查到扈正权,李学武问道:“我教你的那招儿用上了吗?” 许宁有些耨耨鼻子,笑着回答道:“用了,从狗舍那边弄的母狗尿” 回答完李学武的话,徐宁还笑道:“您这招儿可真英明” “是想说真损吧”李学武也不看许宁,口中说道。 许宁可不会接不住话儿,见扈正权推着车子过了检查口,摆手叫赵雅军三人过来跟上去,自己则是回答着李学武的话:“哪能啊,对这种人用多么恶劣的手段都不为过” ps:感谢读者大大的月票和推荐票支持,特别感谢大大们的打赏,有个小小的要求啊,咱们评论区要注意尺度,老说大实话,别把书弄进小黑屋,哈哈哈哈~ 第一百八十八章 破家值万贯 第189章 破家值万贯 韩雅婷是知道两人说的是什么事儿的,有些疑问地说道:“科长,今天也没有用到警犬,为啥......” 李学武让许宁安排人,在扈正权通过检查的时候,保卫股的人员用带着狗尿的手套摸扈正权的衣服或者包。 “今天是不用,但是说不上哪天见用到,到时候哪有时间去安排” 李学武让许宁晚上下班后去看扈正权的办公室,可是一无所获,这人谨慎极了,所有的个人物品都不留在办公室,办公桌上干干净净,都是工作用品,而且服务处的人说扈正权工程师还异常干净,经常拿着抹布擦擦擦的。 有人说这叫洁癖,但是李学武不觉得,钓鱼的人还能有洁癖? 就鱼身上那层膜都能恶心死洁癖的人。 抓不到扈正权的小辫子,李学武几人更加觉得扈正权有问题,这应该不是第一次被发现,但是他就是活的好好的。 李学武三人见赵雅军三人已经骑上自行车走了,也推着车子出了门跟了上去。 远远地看着赵雅军骑在前面,高凤昆两人跟在后面,应该是准备跟一阵换赵雅军的。 李学武不信这扈正权在这儿潜伏了几十年还能几十年如一日地坚持反跟踪,即使有反跟踪的措施,三个人,总能跟上一个。 要是真的把三人都晃丢了,那就别跟了,一定是被发现了。 过程倒是很顺利,扈正权只是下车买了包盐,从供销社出来也没左右看,就又骑着车子往家走了。 赵雅军还是很聪明的,见扈正权在供销社门前停下,他倒是没停,继续往前骑,找了个胡同拐了进去。 高凤昆人胆子大,还心细,笑着跟刘兆伦说了一句什么,两人停在了供销社斜对面的公共厕所边,轮换着去上了个厕所,见扈正权出来,才又跟了上去。 等李学武跟到胡同边儿上时,赵雅军出来了。 李学武看着有些沮丧的赵雅军说道:“没事儿,完成的相当好,先跟在许股长后面” 说完,自己就又跟上前面的两人。 这次扈正权没在起什么幺蛾子,骑着车子直接回了专家楼区,李学武几人不好跟了,因为站在住宅楼上很容易看到外面。 李学武把帽子往下拉了拉,把帽耳朵拉下来系上了,再带了一个白色棉口罩,暂时算是伪装了一下。 这会儿伪装完的几人躲在扈正权家对面儿楼的后面,许宁走过来递给李学武一个望远镜,指着三楼最边儿上的一个房间说道:“他家就在三楼的最边儿上” 李学武拿着望远镜贴着墙角往那边看了看,窗子拉着窗帘,什么也看不见。 “科长,要不要我抵近侦查”韩雅婷倒是很勇敢。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不,不能打草惊蛇,不知道他有没有在观察” 说完指着跟扈正权家隔着条马路对着的三层楼问道:“那是什么单位?” 许宁看了看说道:“就是我跟您说的俱乐部” 李学武看着俱乐部三楼冲这边倒是没有窗子。 扈正权家冲着俱乐部倒是有窗子,但是也拉着窗帘。 这也就是李学武的习惯,又指着俱乐部的大楼问道:“楼顶可以上去吗?” 许宁有些迟疑地说道:“这......这我倒是没问,但是谁没事儿上楼顶啊,现在的楼顶都是......” 还没说完就被李学武的眼神制止了,李学武虚点了点许宁说道:“要细心些,你说谁没事儿往上面跑?” 韩雅婷说道:“见不得人的呗” 许宁看了看韩雅婷说道:“我明天再来做个调查” 李学武“嗯”了一声就不再说什么,冲着拐回来的高凤昆两人摆摆手示意进胡同里来。 这两人绕了好大一个弯儿,分着过来的。 李学武指着两人说道:“把衣服脱了,跟许科长和我换一下,一会儿目标要是再出来,再跟上去” 许宁那天跟了一天,说扈正权有去俱乐部的习惯,李学武想着今天碰碰运气,看扈正权还去不去,如果去的话是跟谁见面。 这几人在胡同里分开站了,有人进来也当是街溜子,都是斜着眼睛看了,躲边儿上过去了。 这几人在外面很是挨了冻,许宁嘶嘶呵呵地拿着望远镜蹲在墙角往那边看,李学武则是跟几个小伙子在抽烟。 韩雅婷有点儿受不了,李学武让她先去俱乐部等着了。 这时候的俱乐部是对所有人开放的,除非是像轧钢厂内部的那种,门卫不方便进,外人才进不去,不然也是随便进去玩儿。 李学武抽了一根儿烟,见天色暗了下来,走到许宁身边换岗。 “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灯一直亮着,屋里看不清有没有人,俱乐部倒是进去几个穿风衣的,还有几个老外” 李学武接过望远镜看了看,俱乐部门口停了几辆汽车。 这时候的国内还是有很多外国人的,专家,教授,使馆人员,多的是,这边是专家住宅区,还是教授住宅区,有些外国人很正常。 李学武看了看车子,都是伏尔加一类的,也没在意,还是盯着扈正权的家里看。 这家伙也是高级知识分子,去俱乐部玩很正常。 打打牌,喝喝茶,打打桌球,聊聊天儿,这就是高级知识分子的下班日常。 这些人都是高收入人群,不在乎俱乐部那一点儿消费,俱乐部里有高价商店,他们也是想买就买。 李学武拿着望远镜的手有些冷,但是不敢放下,左右两只手换着揣进怀里取暖。 等了约有二十多分钟,扈正权穿着夹克从门口出来了,左右看了看,过了马路进了俱乐部。 “大爷的”李学武看着还亮着灯的三楼爆了一句粗口。 回头对着高凤昆和刘兆伦两人说道:“把口罩摘了,一会儿进去就像是找熟人一样,去找韩股长,见面就叫姐,像是约好了一起的样子,不熟悉什么都不要尝试,换着监视目标就行,有什么事就听里面韩股长的” “知道了”这两人听了李学武详细的交代,答应一声,把一直戴着的口罩摘了下来收进怀里就过了马路向俱乐部走去。 见两人安全进了俱乐部,李学武将望远镜交给许宁,自己则是跑到胡同里放了水,然后回来跳动起来。 刚才蹲在胡同口腿冻得有点儿麻了。 这盯梢和蹲点儿真不是轻松的活儿,数九寒冬的真能冻死个人。 赵雅军看着李学武冷,就说道:“早知道咱们带个热水杯来好了” 李学武边跳边说道:“出外勤啥情况都能遇上,哪都能准备的那么全,记住了,目标才是最重要的,咱们忍着点儿就是了” 李学武跳了有十多分钟便不跳了,特么的,身体倒是热了,可肚子饿了。 李学武走到胡同口望了望,看着许宁和赵雅军的嘴冻得都有些发白,便对着赵雅军说道:“咱们来时的那条街有家包子铺,过来时看着还开着门,你去看看还能买到包子不” 赵雅军从李学武手里接了2块钱和粮票骑着车子便冲出去了。 “这小子饿的狠了,骑自行车都比学的时候稳”许宁看着赵雅军冲出去,嘴上调侃道。 许宁从护卫队员口中得知了赵雅军和李学武的关系,所以对赵雅军也是很关心,话语中带着亲近的意思。 李学武笑骂一声道:“半大小子,正是能吃的时候” 换许宁放了一次水,李学武两人也不再拿着望远镜盯着,而是站在墙根阴暗处抽着烟,看着俱乐部门口方向。 这会儿路灯照的地方少,还昏暗着,寒风在胡同口打着转儿,吹着地上的积雪乱飞。 没等李学武两人抽完烟,赵雅军回来了,直接骑进胡同,停好了车子,抱着怀里的东西走了过来。 “科长,没有包子了,路上有偷偷卖烤地瓜的,我买了十个” 这小子真是饿得狠了,这大地瓜买了十个,嘿,还是热乎的。 “这时候哪来的地瓜啊?”李学武对着啃地瓜的许宁问道。 “您是不知道,这条街可是有钱人常来玩儿的,四周的住户都是有经济基础的,在俱乐部玩的晚了,赶上饿了正好买个地瓜啥的救救急” “这有买的就有卖的,周边村儿里的推个车子过来,大半夜的谁来查啊” 还真是这个样子,就这么一会儿,就有一台车子开过去了,停在俱乐部门口,从车上下来几个穿长款大衣的人进了俱乐部。 李学武扒开一个地瓜烤焦的外皮,轻轻咬了一口,还真甜,吞进肚子里暖烘烘的,三人也不再啰嗦,狼吞虎咽地吃着烤地瓜。 直等三人打着饱嗝儿,俱乐部才算有了动静,先是一群老外出来了,韩雅婷跟了出来,对着这边示意了一下。 李学武用笔记下那辆车的车牌,让许宁带着赵雅军跟上了那辆车。 接着就是几个穿风衣带眼镜的合着一群人走了出来,韩雅婷站在门口儿的停车场示意了一下,带着跟着出来的高凤昆跟了上去。 这些人都是开车来的,走的时候又都开车走的,韩雅婷急匆匆地对着李学武比划了一下就过去了,高凤昆则是紧蹬了两下跟在了韩雅婷的后面。 现在就剩刘兆伦在里面了,等了约有十多分钟,扈正权才从里面出来,并没有往四周看,进了对面的院儿就上了楼。 有个七八分钟,三楼的灯熄灭了。 李学武看着刘兆伦还没出来,有些着急了,不知道这小子出了什么事儿。 又过了十多分钟,刘兆伦走了出来,溜溜达达进了胡同,感觉别人见不到了才猛地对李学武说道:“科长,有发现,我等目标出去后刚想跟出去,就见跟目标谈过话的人上了楼,我也跟了上去,到三楼以后见去顶楼的爬梯口开着,这人正在往上面拽一个大木板” “木板?” “对,木板,我刚上去就见木板还剩个尾巴,等我仔细看时已经拽上去了,我怕被发现,躲到卫生间里,等外面有脚步声下楼我才出来” “看见那人往哪去了?” “没有,那人一直带着口罩,出来时已经没影了” 李学武刚才一直盯着扈正权,也没注意俱乐部出来什么人。 “没事儿,应该没有发现你,饿了吧?给伱留的地瓜” 李学武安慰了有些哆嗦的刘兆伦,递给他一个地瓜。 刘兆伦接过地瓜蹲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才开始吃。 李学武看着俱乐部三楼和扈正权家出神,不知道这伙儿人在搞什么幺蛾子。 今天实在是太冷了,现在已经过了10点钟了,月亮都升的老高。 自己刚吃的地瓜那点儿热乎气又没了。 看着扈正权家熄了灯,俱乐部也熄灯关门儿,李学武便带着刘兆伦推着车子往回走,刚走没几步就听后面传来“咚!”的一声。 李学武瞬间就转过了身向声音的方向望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但是那声音确确实实在身后出现,在寂静的夜里传的很脆,很响。 看着刘兆伦也是一脸疑惑的样子,李学武知道自己没有幻听,看来这只狐狸已经行动了。 李学武对着刘兆伦使了个眼色,两人继续往回走,既然今天没法子查了只能等明天再说了。 李学武就这样好,既然没法查,那就赶紧放弃,省的抓不着狐狸惹了一身的骚。 两人骑着车子又回了轧钢厂,去了护卫队宿舍等许宁几人。 约莫过了两个多小时,许宁和韩雅婷四人回来了。 李学武领着五人去了辅楼办公室开会。 刚一坐下,许宁就说道:“我跟的那些人进了外事部门居住区,等了半天也没见出来” 韩雅婷听许宁说完接着说道:“许宁跟的那些人跟几个外国人都聊了,扈正权虽然不是他们直接找上的,但是也有交集” 李学武点了点头,示意韩雅婷继续说。 “我跟的那几个人都是华清大学的教授,有两个跟目标交谈最多的,是岁数差不多50岁左右的老教授,就住在这边的住宅区” 李学武给许宁几人扔了烟,等都点上才问道:“岁数这么大?” 韩雅婷确定地说道:“有两个年轻些的先下了车,我记了门牌号,那两个岁数大的住的远一些,我还仔细看了,那车像是个人的车辆,就停在了楼下,我重点放在了这两个人的身上” “嗯嗯”李学武知道韩雅婷什么意思,看这些人穿的风衣,呢子大衣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韩雅婷讲到:“这两人在俱乐部与扈正权有过长时间的交流,而我们做的调查也显示扈正权在华清有教授朋友,我怀疑他们有什么目的才在这边见面的” 李学武手里弹着烟灰,脑中不断地思考着,自己好像掺和进什么可怕的圈子了。 怎么搞的这么大,一个工程师能有这么复杂的社会关系,却又禁得住不断的审查。 但是感觉又不对,怎么那么巧,非要赶上自己跟踪的这天接头呢?要说自己是天之骄子,命运之子,李学武是信也不信的。 见李学武思考,几人都不再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李学武。 稍作沉思,李学武开口道:“很晚了,明天还得上班,咱们不想了,先休息,明天许宁去看一下附近有没有能租借到能观察目标的房间,像今晚这样太冷了,不方便,坚持不了长时间的监控” 许宁答应了一声,见李学武没别的指示,几人互相道着别便出了会议室下楼去了。 只有李学武还在会议室抽着烟想着什么。 外事馆,大学教授,工程师,这特么什么跟什么,学术交流吗? 蛋!一定有问题,这几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怎么凑到一起的,为什么? 把烟头熄灭在烟灰缸里,熄了灯,伴着清冷的月光下了楼去护卫队宿舍休息去了。 第二天李学武起来时鼻子有些不通气,看来是昨晚冻着了,有些伤风。 跟着护卫队员出了个早操,绕着轧钢厂跑了一圈儿,去食堂喝了一大碗粥,出了一身汗,这才好了些。 李学武去轧钢厂档案室找了些材料,又去了狗舍一趟,回办公室时见韩雅婷和许宁都不在,就回了自己办公室。 拿出从大哥的书架上找到的参考资料,照着从档案室找到的资料,带上手套写了一份材料,还用尺子比对着勾勾画画,然后用潮乎乎的文件袋子装了,去了主楼董文学的办公室。 董文学这会儿正在接电话,见李学武进来摆手示意他坐。 李学武坐下后,董文学又聊了几句便放下电话,问道:“怎么了?又拎着个文件袋” 每次李学武有大动作都会拎着文件过来,这是李学武养成的习惯,在汇报工作的时候有资料和数据支撑是最好的,便于让领导直观地感受到自己的工作态度。 “昨晚我带人开始了灭鼠行动,老鼠很狡猾,很谨慎,我昨晚想的睡不着觉,快天亮了,憋出一个馊主意,您给掌掌眼” 李学武确实想了很多,昨晚越想越睡不着觉,总想怎么想办法把这人揪出来,但是看到这人不活动,又很泄气。 这还是想了半宿想出来的不是办法的办法。 “哦?都说是馊主意了,那定是给你憋的够呛啊”董文学接过李学武递过去的文件夹看了看。 这一看就吓出一身冷汗,急声问道:“这是你哪里搞到的?” 董文学指着文件夹上的标题对着李学武瞪着眼睛。 不怪董文学着急,这文件夹上写的是《关于639-405工程的载体弹翼材料论证报告》里面是李学武用后世熟悉的火星文编造的文件,照着档案室资料的格式足足写了一沓子,十几篇纸。 最让董文学着急的是看不懂,能看懂的就是一个“639-405”的代号,那些设计图显得乱糟糟的,但是明眼看着就是蘑菇蛋的样子,还很科幻,好像还在修改中。 李学武指着黑子两个字问道:“熟悉吗?” 董文学看了看问道:“那条狗?” 见李学武点头又问道:“这是什么意思?这些文字好像是汉字,但又不是汉字” 李学武嘿嘿笑道:“档案室翻译的英国的一篇蘑菇云设计文章,我给做了加密处理,照着数字和格式写了一篇警犬训练大纲,这种文字就是要的那种似是而非的感觉,图纸我都夸大和乱改了,太精的我没画,这就是一个初步计划书,钓老鼠用的,而且做着追踪感应处理” 董文学把文件扔在办公桌上说道:“你也不怕惹大乱子,这要是出了问题你不怕挨收拾啊,还有这哪儿有什么追踪感应啊?” 李学武看着老师还在翻着文件,起身去门口儿透了一条毛巾递给董文学,等董文学不解地接了毛巾这才说了什么叫“追踪感应”。 董文学还没听完就把毛巾往李学武脸上糊了过来,李学武伸手接住,笑嘻嘻地又递了回去。 董文学嫌弃地把文件推了推说道:“赶紧的收拾起来,咋不提前告诉我一声”说完就用李学武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 李学武笑嘻嘻地从兜里拿出手套戴上,把文件收拾了,按照董文学的指导,给文件袋贴上封条,盖上了保卫处的公章。 “行了,你滚蛋吧,剩下的我去找人办吧” 见李学武弄完,董文学把毛巾扔进盆里,走回来对着李学武骂道。 李学武不以为意地边往出走边说道:“您知道给谁吧?” 董文学作势要去踢李学武,见李学武躲过去,便骂道:“我还用得着你教,滚蛋!” 见李学武要走,看了看桌子上的文件,又喊住李学武道:“把手套留下” ...... 李学武溜溜达达往办公室去了,昨天算值班,今天上一上午班就行,把事情处理完,自己吃了中午饭就可以回家休息了。 就在上午下班时许宁过来汇报,已经找到监视地点了,是借用一处书店的二楼,书店下午6点半关门儿,李学武他们可以用到第二天8点开门儿前。 当然了,只能借用房间,不能动里面的东西,许宁也是托了自己的关系办到的。 “这次准备充分些,望远镜带个倍数高的,热水,食品,本子,再多带几个人,从今天晚上开始就死死地盯着他,我不信他不出来活动,给高凤昆和刘兆伦办个身份,让他们每天晚上都进去转转” 李学武知道这种案子不下力气跟着是查不出什么的,尤其是这种老梆子,更是在江湖上浪荡的时间久了,自有一套防范系统,必须抽丝剥茧地把外面的掩护剔除掉,才能看透其本质。 “明白,我今晚去食堂多准备一些饭菜,再去楼下库房领高倍望远镜” 许宁刚要走就被李学武叫住了:“等等,不要去食堂,去外面买,等有一定了再核销,望远镜也是,我给你写个条子,你去我们那边儿的派处所借” 许宁愣住了,不解地问道:“科长,您是说........?”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我什么也没说,没有证据时什么都是猜测,但是这种猜测不能不防” 许宁问道:“您是说以前的探查失败是有内部原因?” 李学武点头道:“我不相信查他的人都是废物点心,我也不信他有三头六臂能防住所有人,所以一定有什么我们防不住的人在给他通风报信儿” 许宁点头道:“我知道了,那高凤昆他们...”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这个你放心,这些人都是红新公社的,不会出问题,还有就是他们接触的人不多,一直在护卫队宿舍住,还有赵雅军和我的关系,别人想也是去我家了” 许宁拿着李学武给写的条子出去了,李学武站起身走到身后的窗子旁往实验楼望了过去,那里有一扇窗子就是扈正权的办公室。 这种案子是李学武现在急切想要办的,功劳越多自己身上的护身符越多,牵扯到的重要事件越多,自己能动用的力量越大。 风暴来了,自己的力量要能让人忌惮,还得让人信服和拿出利益交换。 中午,车间下班的电铃又响了起来,李学武去食堂吃了午饭,收拾了一下,跟科里交代一声就往家去。 今天是跟窦师傅定好的交房的日子,这两天忙,也没顾得上看后院房子的进度,西院的工程都没时间理。 好在自己父母家人都在院儿里,自己的一群兄弟都在家,再加上有大姥坐镇,家里不用自己担心。 骑着车子进了西院儿,把车子停好,就见窦师傅带着人给北仓库砌墙,北仓库眼见着起来了,其他房子的地基也都打好了,只需要盖房子就行了,简易仓库这边更是简单,看来工程进展的很顺利。 见李学武进院儿,窦师傅与工人们打了声招呼便来了李学武这边。 “李科长,后院儿收拾妥当了,咱们看看去?” 李学武给窦师傅敬了一根儿烟,说道:“最近工作忙,都没顾得上家里,您辛苦了” 窦师傅接了烟也帮李学武点上了,说道:“嗨,您要是让我一直这么忙下去我反倒高兴了” 李学武带着窦师傅往后院边走边说道:“您放心,只要是我以后能有到的工程都找您” “那感情好了,我看得出来,您是个能人,我这没有单位的瓦匠队就多拜托您照顾了” 李学武倒是没想到窦师傅说出这话,口中回了一句:“您客气了,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您说话,这活儿完了咱们就是朋交关系了” 窦师傅很高兴,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两人说说笑笑进了后院,路上看见贾张氏在门口收拾白菜,见李学武进来,贾张氏有些慌张地扭过头去。 李学武也没在意,等进了后院见自己的新房子,是有些变了样儿。 门口儿的台阶重新修缮更换了,廊柱和窗子也重新粉刷了油漆,门上没有挂门帘儿,所以双开门的大门显得很新。 “有的木头不行了,还有的窗户框腐朽了,我就重新做了整套的窗户框和门框,用的是八等分的格局,虽然窗子单块玻璃小了,但是样式好看了,采光更足了” 听见窦师傅的介绍,李学武看着自己家的窗子和别人家的是有些许不同,样式更新颖一些,玻璃都是新的,很明亮。 “外墙都重新勾了缝儿,保准儿不漏风”窦师傅拍了拍房子的墙壁说道。 李学武倒是没注意到,现在的房子都是砖泥结构,有的地方砌的不严实可能会漏风,所以需要用水泥勾上缝隙,但是大多是泥混稻草碎勾缝儿。 李学武推开屋门就见迎面是一处玄关,左手边做了一个等胸高的鞋柜儿,正面则是一处立式的衣帽柜,中间设计了放杂物的镂空平台。 右手边是z字型入户,因为玄关向东有一处窗子,所以光线很足。 李学武看了看房顶,窦师傅跟在后面介绍道:“按你的要求是用木板条儿打的撑子,刮的腻子又刷的涂料” 李学武看见洁白的顶棚,当初想着这处房子不是坐北朝南的,早上和下午光线会不足,所以棚顶刷白的会亮一些。 李学武进了室内,见室内空荡荡的,右手边是餐厅,餐厅北面是厨房,餐厅西面是卫生间。 走进卫生间看了看,全卫生间都是瓷砖贴的面儿,最里面用水泥砌了一个浴缸,也是瓷砖贴的面儿,旁边有便池和同样是水泥砌的瓷砖贴面儿的洗手台。 因为没有陶瓷成品,只能是水泥砌然后贴瓷砖,这些瓷砖还是老彪子去马主任那搞来的。 李学武试了试便池上面的冲水开关,其实就是一处自来水管道改装的。 等出了门儿去厨房看了看,面向正北是一个通砌的条案,东边窗子底下是带洗菜盆的案台,西边是跟案台隔着砌的两个炉灶,最西面的炉灶上面是暖气炉灶,供应暖气的热水和浴缸的热水。 回到客厅见靠近南屋墙上砌了一个壁炉,烟道走的是南屋的火炕。 李学武去南屋看了看,也是空空如也,东面是个大窗子,火炕已经烧干了,比了比,能住下四个人不成问题。 “您说家具自己弄,我就没给您打家具”窦师傅见李学武看完了便解释道。 这是李学武先前交代好的,家具想要去淘换淘换,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好木头,新家具都有油漆味儿,住着不舒服。 “挺好的,尤其是这地砖儿,真不错,哪淘换的?” 窦师傅笑着说道:“您兄弟帮忙淘换来的,哪儿我就不知道了,但是看着像是以前宫里用的地砖” “这群兔崽子...”李学武看着也有些像,有些怕出问题。 窦师傅倒是不在意地说道:“没事儿,外面那些宫殿什么的早先都快被拆没了,也就城里的保存还好些,市面儿上宫殿用的房梁和柱子都有,您这地砖算什么呀” 李学武看着光滑整洁的地砖是暗金色的,不算太扎眼,又是兄弟们的好心,也就没再说什么,与窦师傅说了两句就出门了。 要说这处房子好吧,屋里用的瓷砖,浴池,灶台,窗子,壁炉都是好的,但你要说出什么好来,看看还是旧砖旧瓦的房子,同样是涂料的白墙,带着灯罩的白炽灯,土火炕,土灶台也没什么。 李学武要的就是这个意思,面儿上都一样,重要的是里子住着舒服就行了。 这边还得买家具和做软装,餐桌啥啥的都没有,被子炕席也都没有,得去市面儿上看看,该买的买。 李学武出门就见自己门口儿的鸡没了,见李学武瞪眼睛,窦师傅说道:“找鸡是吧,在北房山呢,你姥爷说在烟囱根儿旁边修的鸡架” 李学武往北边走了走,就见烟囱根儿那边用砖砌了一个鸡架,两只鸡被关在里面,看李学武过来还“咕咕咕”地叫。 跟窦师傅去后面取了尺子,把屋里的尺寸量了量,大概有了数儿,套了马车出了门儿。 票据是从闻三儿那拿的,到了供销社,却是没见着林婷婷,李学武排着队在布匹柜台上要了青色棉布20尺,棉花要了15斤,这是为了做新被子和改炕被用的。 又去日杂柜台要了一堆锅碗瓢盆,一套油盐酱醋佐料,柴和米面自己有,又要了3个暖水瓶,1个搪瓷脸盆,两个搪瓷缸子,四双泡沫鞋底儿,1条扫把,1个铁铲,1副炕席,1套陶瓷的茶杯加茶壶,一个手电筒。 老话儿说破家值万贯,单单买了这么一堆儿东西就花了30多块钱,赶上李学武一个月工资了。 自己家里虽然有一台缝纫机,但是自己这边早晚都得用,便直接去大件儿柜台要了一台缝纫机,凤凰牌的,150块,又买了一套针线。 李学武今天下午回来也是赶着时间回来的,得睡一觉,因为晚上还有事儿,想起什么就买了什么,新房子里的东西慢慢添置。 李学武这边刚求着门口儿的师傅帮着把缝纫机抬上车,林婷婷从后院出来了,见李学武在门外,在几个大姐的打趣声中走了出来。 “你买缝纫机干嘛?” 李学武见是林婷婷出来了,笑着说道:“准备给你用呗”。 嘴上说着,手里的绳子继续捆着缝纫机,林婷婷见李学武的马车边堆着一堆的锅碗瓢盆儿,便走过去帮着装车。 “你搬出来自己住了?” 许是见到李学武买的都是日常用的家伙事儿,林婷婷便开口问道。 李学武接过林婷婷手里的炕席,放在车厢板儿上,口中回应道:“我在我家那个大院儿的后院儿又买了套房子,刚装修好,这不是采买生活物资嘛” 听见李学武单出来过,林婷婷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但是心里还是有些高兴的,不断地帮李学武装车。 “还有啥需要买的不?我帮你去找” 看见积极的林婷婷,李学武笑着说道:“基础的都有了,剩下的随时缺随时买了,再有就是得等结婚的时候再一起采买了” 听见李学武说结婚,林婷婷有些脸红,用拳头锤了李学武一下,问了李学武家的地址。 李学武见林婷婷问地址了,便邀请道:“我一般6点下班,6点半差不多到家,周日一般不出去,你有空就来家里找我,门口的倒座房和西院都是我的,到时候领你去看看新房” 林婷婷这会儿倒是不害羞了,眨了眨眼睛,拢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说道:“再说吧,我这边也没有时间呢” 把最后一件家伙事儿装上车,李学武看着穿的不多的林婷婷说道:“快进屋去吧,我赶紧把东西送回家收拾,晚上还得回厂里值班儿” 林婷婷对着牵着马调头的李学武说道:“路上小心点儿啊,睡眠不足别骑车了” 李学武答应一声打了一个鞭子哨,大青马便起步往家走去。 林婷婷直到李学武走远了才进屋。 “咋?这是定下来了?准备采买结婚的东西了?” “哪有的事儿,就是他家里用的”林婷婷见门口收银的大姐打趣,嘴上回复道。 那大姐一脸不信的表情说道:“别蒙我了,炕席啥的,还有锅碗瓢盆儿,还买了缝纫机,我不信那个小伙子是给自己买的” 林婷婷有些招架不住收银的大姐,憋不住露出了笑容。 这边柜台的大姐又说道:“那小伙子啥家庭?自行车,手表,缝纫机,一个月买三样儿,婷婷这是找到好人家了” 起初大姐们也都是凑趣逗着两人玩儿,没想到两人真凑到一起了。 林婷婷这会儿虽然害羞,但是还是有些骄傲地说道:“不是啥条件好的家庭,就是他爸是医生,哥哥嫂子是大学老师,他现在还是一个小科长” 林婷婷一副没什么的表情,话里话外却都是骄傲。 柜台里的大姐“啧啧”说道:“这还不算好家庭啊,前几天我就见他带着几个小伙子采买新房的东西,这怎么又来了?” 那大姐说的是李学武带着老彪子几人来这边认门儿,采购了几人的生活用品。 嘿嘿嘿~ 上个月说好的加更安排在明天哈~ 月初了, 还是求大大们赏月票和推荐票 上个月说好的, 只要月票冲上去, 我还加更, 我算了算, 我是13号开始日更万字的, 那么到这个月12号那天更新完, 我就能拿到爆更徽章, 到时候将会变更章节字数和日更字数, 具体的变更方案到时候看数据。 第一百八十九章 身子热 第190章 身子热 林婷婷满不在乎地说道:“那不是给新房买的,他把轧钢厂给分的倒座房和小院儿跟自己发小儿经营了废品回收站,就是咱们以前那个,自己又在院子里弄了一套新房,这次才是采买新房的物资” “啧啧啧”另一处柜台上刚打发走顾客的一个大姐接话儿说道:“瞧见没,就属咱们婷婷命好,两套房子一个院儿,轧钢厂的科长,还有个回收站,这金龟婿还是自己送上门儿的,就这婷婷还说一般般” 门口收银的大姐边收拾小票边说道:“既然婷婷看着一般般,咱就不要这个,等大姐哪天给你介绍个好的,这个让给我侄女,我侄女就喜欢这样“条件一般的”哈哈哈哈” 林婷婷知道大姐是在逗自己,口中笑着回应道:“那感情好啊,等他再来了我给您介绍认识,我等您给我介绍更好的” 大姐笑着问道:“真的?那我可让人上门儿去提相亲的事儿了” 见那大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林婷婷扭着头往柜台里面走,嘴上说道:“切~多好个人儿啊” 嘴上虽然硬着,但是说啥也不再说让那大姐去提相亲和介绍她们认识的话了。 这表情惹得柜台几个大姐相视哈哈一笑,各自忙活去了。 李学武赶着马车回了家,正巧有人来卖废品,李学武也没麻烦大姥,自己一个人倒腾了几趟,剩下一台缝纫机是大姥收完废品帮着抬进去的。 抬进院里的时候刘茵看见了,还埋怨李学武乱花钱,家里有还买,怎么不知道买个收音机啥的,买缝纫机浪费了。 李学武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早晚都得买”说着就跟大姥把缝纫机抬到后院新房里去了。 刘茵是觉得自己儿子跟自己越来越远了,不像小时候有什么话都对自己说,现在儿子除了日常的对话,已经不再跟自己说心事,也不再问询自己的意见,刘茵颇为有种不舍得的感觉。 锅碗瓢盆和油盐酱醋等调料放到了厨房,趁着大姥没在,把空间里的大米和白面拿出来放到了厨房案台下的柜子里。 暖水瓶和茶具暂时放在了客厅,现在暂时也用不到。 搪瓷盆放到了卫生间,两把扫把、铁铲子也放到了卫生间。 收拾完便锁了门,骑着车子往海子边儿的小院儿去了。 李学武现在颇有点儿“来无影去无踪”的意思,有时候家里人都不知道他去哪了。 但是知道他的工作性质特殊,所以一直也没有问为啥晚上没回来住,自打李学武搬去了倒座房,便更是如此了。 现在后院儿的房子修好了,却没着急去后院住是因为现在的装修材料即使再环保,也会有刺鼻的味道,涂料就有,所以需要放风一段时间。 李学武会利用这个时间把室内的家具和软装准备好,等放完了气味就可以直接入住了。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4点多钟了,娄晓娥还在睡,这女人好像特别能睡。 李学武想过娄晓娥的未来,也想过自己的未来,上辈子这种事在单位里见的多了,也没什么心理障碍的,两辈子活着,只要自己有能力,还能叫自己亏着? 什么事大大方方地说明白就是了,或者彼此明白就好,没必要要死要活的,感情是心交心,没有感情用铁丝把两人捆在一起也没用。 李学武起身穿衣服娄晓娥便醒了。 “回家?” “不是,有事儿” “约会?” 看着娄晓娥慵懒的模样,李学武掐了一把水嫩的小脸儿。 “这时候出去约鬼啊,瞎寻思什么,工作上的事儿,你是吃饱了,我还得去挣下一顿呢” 娄晓娥用手打开李学武的怪手,顺势将胳膊垫在了脑袋底下,露出两个上半圆。 这坏人不会骗自己的,说工作上的事儿那定是工作上有事儿,但是他工作上的事是从来不会跟自己说的,自己也不会问。 “该找个对象了,过年就20了,你家里没着急给伱找对象啊?” 李学武知道娄晓娥是啥意思,就是没有安全感,又怕自己嫌弃她束缚自己,现在一定是挺矛盾的心理。 李学武把鞋穿上,对着娄晓娥说道:“领导安排相亲了,没成,咋?想赶我走?” 娄晓娥一扭身子躺在炕上,眼睛盯着顶棚,笑道:“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我赶你你就会走?” 李学武看了娄晓娥一眼问道:“在家闲的待不住了?咋开始胡思乱想了” 娄晓娥也不看李学武,口中说道:“昨天我回我妈家了” 李学武系鞋带的手微微一顿,然后继续手上的动作,口中问道:“把咱俩的事儿跟咱妈说了?” 娄晓娥“噗嗤”一笑,而后笑骂道:“谁是你妈,别套近乎” 李学武不以为意,跳下地边穿上衣边盯着娄晓娥看。 看见李学武热切的眼神,娄晓娥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说道:“跟你说正经的呢,我跟我妈说了咱俩的关系” “咱妈怎么说?” 娄晓娥倒是没有再纠正李学武的称呼,而是有些苦涩地说道:“还能怎么说,骂了我一顿,然后抱着我哭了一阵,埋怨自己当年瞎了眼” 李学武俯身在娄晓娥的头顶,用手撑着两边,俯视着娄晓娥,问道:“那咱爸呢?” 娄晓娥的眼泪顺着两边的眼角流了下来,哽咽着说道:“骂了些不中听的话,让我离开你,好好找个人家儿” 李学武俯身亲了亲,又问道:“那你咋回来的?” 娄晓娥用被子擦了擦眼泪,缓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是个成年人了,我想走他能留得住?” 李学武再次俯身亲了下娄晓娥的额头,安慰道:“等有时间咱们一起回去一趟,找二老好好聊聊” 娄晓娥抬起手轻轻抚摸了李学武的脸,说道:“聊什么,他们包办的婚姻出了问题,我现在就想找我自己的幸福,他们不会使劲儿拦着的” 李学武低头看着娄晓娥说道:“别有怨气,错都在我” 娄晓娥轻轻拍了李学武脸一巴掌,嗔道:“别往自己身上揽错儿,跟你没关系,我爸妈气我不争气罢了,我都想好了,谁说女人必须找男人结婚的,我就不准备结婚,我就做个独立的姨太太” 见李学武皱了眉头,娄晓娥双手拉下李学武的头轻轻地亲了一下,说道:“别瞎想了,慢慢就好了,我母亲也是姨太太,要不是赶上动乱,我爸爸把我的几个大娘和哥哥送走,我还不是一样?” 李学武舒了一口气,说道:“还是要跟二老说清楚的” 娄晓娥轻轻拍了拍李学武的脑门儿,说道:“别皱眉头了,也别纠结了,现在挺好的,等他们消消气了再说,你该找对象找对象,姐就守着你,守着这个院儿” 李学武知道娄晓娥想的多,亲了一口站起身,说道:“现在有个案子脱不开身了,等案子忙完吧,我约咱爸” 娄晓娥看着李学武说道:“有你这个“咱爸”我就知足了,咱们这样的关系有的是,别乱想了,好好去工作吧” 李学武看着睫毛上还沾着泪珠的娄晓娥问道:“想出去工作就出去吧,把你憋在家怕你瞎想” 娄晓娥“哼”道:“你见谁家的姨太太出去工作赚钱的,我可不出去,就靠你赚钱养我了” 李学武捏了捏娄晓娥的鼻子,知道她是想把自己隐藏起来,怕给李学武找麻烦,毕竟京城说大不大,总能遇见熟人的。 “那就说好了,我养你” 见娄晓娥耨耨鼻子,李学武撒开了手,说道:“想养什么宠物不?猫啊,狗啊的” 娄晓娥妗妗着鼻子说道:“真当我是旧社会的姨太太了,还猫啊狗啊的,我妈以前养过的都扔了,那玩意儿贵不说,吃的还精细,我伺候我自己都懒,还伺候它?” 李学武已经把皮夹克穿上身了,准备着往出走。 “总得有点儿营生儿啊,咋?天天在家睡大觉啊?” 娄晓娥想了想说道:“给我找些书吧,经济有关的,数学的也行,我想学学知识” 李学武知道“娄总”是有家族商业遗传基因的,以后有机会一定会让娄总大展身手的。 “行,我知道了,我给你踅摸去”说完对着娄晓娥摆了摆手就出了屋。 这一类的书籍现在还是很好找的,在东安旧货市场有很多,明年可就说不准了。 下午这会儿天就有点儿冷了,李学武睡的身子热,猛地着了凉风还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身上的皮夹克,推着自行车就出了门往轧钢厂去了。 进了厂大门并没有去存车,而是直接骑到了办公楼下,上了主楼进了董文学的办公室。 董文学见李学武进来,咧了咧嘴问道:“这么着急的嘛?办案子可不能急啊” 李学武倒是没有反驳而是说道:“不着急,他都躲在洞里这么多年了,钻出洞也是早一天儿晚一天儿的事儿,其实他比我要着急” 董文学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信,上午定的计策,下午本该休息的,现在又来了不是着急了是什么? 李学武蹲在董文学的茶柜里翻翻找找,看见有两个铁盒子的茶叶桶,一个桶盖子上面写着《六安瓜片》,一个盖子上面写着《碧螺春》。 写着《六安瓜片》的那个茶叶桶包装很简单,就是一个灰铁盒子,盖子上贴了一个标签。 《碧螺春》却是个红色漆面的盒子,标签儿也是花花绿绿的。 李学武拿着两个茶叶桶问道:“老师,这两个茶叶哪个好?” “茶叶哪分好坏,看个人口味的”董文学不在意地回道,再看向李学武手里的茶叶后指着碧螺春那只手说道:“红色盒子那个好一点儿,没看包装就比另一个好嘛” 李学武把碧螺春那个铁盒子放回了柜子里,口中说道:“那我就拿这个六安瓜片了,好的当然要留给老师” 说着就关上了柜子门儿,站起身拿着茶叶桶坐到了沙发上。 董文学哭笑不得地说道:“你连名字都叫错了,你会喝茶嘛,要不你先用那盒子碧螺春练练?那可是我南方朋友给我带过来的” 李学武把茶叶桶放在手里把玩着,口中说道:“没事儿,慢慢练着练着就会喝了” 董文学指着李学武道:“你那点儿心眼子都用在我这儿了” 李学武“嘿嘿”笑道:“我在南边儿见过这种特供包装” 董文学摸了摸头发说道:“拿去吧,也不算拿错,这是顾宁的父亲给的,特供品,你喝一喝就知道跟普通茶叶的区别了” 听见董文学的话,李学武有些尴尬地咧了咧嘴,说道:“要不我还是喝那盒碧螺春吧,名字比这个好听呢” 董文学笑着瞪了李学武一眼,说道:“少扯蛋了,说说吧,想干啥?” 李学武把玩着茶叶桶问道:“那份文件送过去了吗?” 董文学点了点李学武说道:“还说没着急” 见李学武有些不自然,就又接着说道:“挖坑并不能像你那么挖,人家还不知道是坑了?” 李学武本来的意思是把文件交到设计室,然后盯着文件的传送路线,但是董文学并没有这么做。 董文学把要叼起来点着的烟又塞回了烟盒,口中说道:“你韩老师说了,要我戒烟,回家时不能有烟味儿,唉” 李学武不接老师的话茬儿,知道这是老师在报复自己拿他的好茶叶了。 董文学暗骂一声小狐狸,口中说道:“我把文件带到设计室给他们开了个会,说了保卫处接到了上级下发的秘密设计保卫任务,需要组织几个工程师先开个研讨会,讨论一下工程的可能性,准备开始这个项目的印证阶段” 李学武等着老师的下文,仅仅是这样是没用的。 董文学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托人盖了上面总局的章,不怕他不信,文件我交到档案室去了,请付处长盖了绝密章,还签了绝密保管文件” 李学武疑问道:“他有办法搞到文件?” 董文学笑着说道:“他是这个厂最早的员工了,还是工程师这么高的职位,他是有权利阅读和领取文件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就等着这只老鼠上钩了” 董文学问道:“后续的计划是怎么安排的?” 李学武把茶叶桶放在茶几上,向董文学汇报道:“只要他拿到那份文件我就开始追踪,一直吊在他后面撵着他跑,他们家今天开始监视,昨晚追查到的那几个也开始做走访,我就不信他拿到文件敢烧了” 董文学看着发狠的李学武问道:“怎么想起办这么难的案子了,交出去不是更容易嘛?” 李学武看着董文学说道:“我年轻,趁着“年少轻狂”的时候把业务水平打出来,以后质疑的声音会少一些” 董文学看着学生走一步看十步的性子,实在想不出他是哪里来的经历和阅历,像是一个老机关。 “行,你有计划就行,这件事儿还得快,不然时间久了调查部就会介入了,咱们知情不报也是会担责任的” 李学武知道董文学说的调查部是哪个部门的前身,这事儿还真得速战速决。 “老师,您说他多久会动那份文件?” “不知道,但不大可能会是今天,我交过去的时候安排专管员只要有人提档或者有人动了文件就会通知我” 李学武沉吟了一下说道:“还得加把火,找几个穿板儿绿的来您办公室坐一坐,再去付处长和厂长办公室转一圈儿,最后再去设计楼转一圈儿” 董文学敲了敲桌面儿说道:“人好找,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级别不够的他不会上钩,级别够的我一定得汇报,这样越扯越大,最后办不成可丢大人了” 李学武敲了敲膝盖说道:“他一定有问题,而且越来越狂妄了,就要露头儿了” 董文学笑了笑说道:“那你倒是说说他怎么狂妄了,他可是实验楼设计室有名的老好人,可没人这样说过他” 李学武看着老师又忍不住把烟点上,咪咪着眼睛看着自己,等着自己的解释,便说道:“我知道友谊商店卖巧克力和口香糖,要不我找找关系给你弄点儿吧,虽说效果不大,但是还是有助于戒烟的” “咳咳咳~” 董文学听见李学武说话大喘气,被嘴里的烟呛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的学生有样学样,自己刚才抻了他一下,现在就报复了回来。 李学武看着老师被自己晃了一下,露出狐狸般的笑容,把董文学的茶杯往他手边推了推,这才继续之前的话题。 “以前的保卫科查了他那么多次还装淡定,还敢去俱乐部跟大学教授接触,还敢去俱乐部跟外籍人员交流,这不是狂妄是什么?真把轧钢厂保卫部门当面团了” “还老好人,这人在轧钢厂的形象一贯是喜欢安静,喜欢钓鱼,但是俱乐部是什么地方?去俱乐部家里的灯都不关,还换身衣服去,也不知道是不把咱们保卫处放在眼里还是不把历次调查放在眼里” “我现在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之前的调查报告有水分,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个人有问题” 董文学摆了摆手说道:“消消火,这人的影响力很大,现在可是技术人员,工资都是你的十几倍,厂里甚至是上面也是很重视的” 这话李学武知道什么意思,也是跟闻三儿了解以后特意去查了厂里工程师有没有保留工资,这扈正权还真有,他是属于轧钢厂原有职工,原有的工资保留了,现在的工资真的是李学武的十几倍。 这样高工资的一个人不结婚,不养孩子就已经说明问题了,李学武在基层都能看出问题,就不信扈正权在那么高的级别看不出天气变化。 这人现在并不是表面上那么平静,一定着急了,不然不可能在自己等人在门口对他问完后还能去俱乐部。 “小的没意思,我要办就办这种大的,抓一个也够劲儿” 李学武想通了,自信心也就又有了。 董文学看着这个学生摇头笑道:“我看你倒是够狂妄的,小心为上,在这件案子上小心,小心,小心” 老师连续说了三遍小心,那定是这扈正权以前给保卫干部们留下了深刻印象。 李学武正色道:“我明白,不会把自己扔里的” 董文学点头道:“那就好,随时等我电话吧,明天我就照你说的安排,你有个心理准备,这么做以后调查部很快就会知道” 李学武点头道:“我相信我的速度足够快” 董文学笑着摆了摆手的道:“既然你这么自信,那我就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李学武站起身立正敬礼道:“请老师放心,定不负老师所望” 董文学也站起身对着李学武回了一个礼,说道:“别让保卫处蒙羞,去吧” 李学武点了点头拿着茶叶桶便出门去了。 轧钢厂的正门的左侧是门卫收发室,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收外面送来的文件和信件,也往出发文件和信件。 以前是两个将要退休的工人在这值班,收发室里弄得乱糟糟,两个工人都准备退休了,也就不在乎卫生什么的了,也没人愿意说他们俩,完全是养大爷了。 李学武一接手保卫科便将两位大爷请走了,改成保卫股带班班长值班室,兼并了收发的业务,同时做着来访登记,岗哨管理,特殊情况处理等作用。 夜间更是加了值班人员,一般是2人轮岗,4个人持长枪警备,使得轧钢厂在夜班时有了更完善的保卫力量和手段。 虽然兼并了收发业务,但有机要室樊华在检查信件,业务倒不是太复杂。 每天邮递员会定时地把信件交到收发室,收发室会代为转交给工人或者机关人员。 当然也有特殊的信件需要本人到大门处签收,一般是保卫人员电话通知机关或者车间。 这阵儿就来了个需要本人签收的文件,保卫电话通知了实验楼,叫扈正权工程师到大门处签收信件。 扈正权走到大门前与门卫打了声招呼便出门去找门口的邮递员收信去了。 “我被监视了,就是保卫科的” “家里知道了,正在想办法,你不要紧张,前几次不都是平安度过了嘛” “这次不一样,他是个难缠的角色,一眼就把我盯上了” “我们会处理的,你不要再动了,那样会更容易暴露” “我不管,我已经听到一些风声了,我不能再继续待在这儿了,请尽快帮我转移,我要回家,我真正的家”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会安排的” “每次都是这么说的”扈正权神色正常,语气却是无奈和愤懑。 眼见邮递员收拾纸笔准备走了,扈正权说道:“厂里有了新的机密任务,是个尾翼,代号是639-405,文件是加密的,我不知道是不是鱼饵” 邮递员收拾纸笔的动作猛地一顿,又指着签名处对着扈正权说道:“想尽办法拿到它,那是另一种大蘑菇” 扈正权接过笔看了看签名处,向邮递员说道:“万一是陷阱呢?” 邮递员笑着点了点签名处道:“我们会去保护你的,即使出了问题也有办法送你走” 扈正权在签名处又签了一遍名字,说道:“我想想吧,现在我的处境真的很危险了” 邮递员收回纸笔对着扈正权笑着说道:“要相信我们,已经在行动了” 扈正权拿着信件低头看着,嘴上嘲讽道:“靠食堂那样的废物?” 邮递员的笑容微微凝滞,没说什么,把绿色帆布包跨在肩膀上,骑着车子就走了。 扈正权晃了晃手里的信,走到大门口的收发室,将信件递给了窗口的樊华,道:“小樊,你备案吧” 樊华笑着说道:“好,扈工程师又来挂号签条信件啊” 扈正权笑了笑也没再解释,因为这个地址的信件每个月都有,有时多,有时少,第一次就给机要室解释了是魔都的朋友寄来的学术交流信件,里面也确实是学术类的讨论。 樊华没有再说什么,检查了一遍信件,将内容总结登记就交还信件给了扈正权。 扈正权永远都是不紧不慢的样子,溜溜达达地走回了实验楼。 扈正权的内心却不像表面那样的平静,以往对自己的审查或明或暗,自己都是很有信心的,再有厂里厂外的支持和帮助,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 只是这次的审查毫无征兆,仅仅是一次偶然,自己的一个小小的不小心就被盯上,暗自埋怨自己,但是没有埋怨保卫科多管闲事。 这场早就应该结束的战争,只是因为自己的贪心和懦弱,造成了今天的局面,扈正权早就对即将到来的结果有了心理准备。 以前是自己的人抓他们,现在是他们抓自己这些人,这种没有硝烟的战争永远都是猫鼠游戏一般,只不过是转变了角色罢了,没什么可以怨恨和埋怨的。 扈正权走在这条走了二十几年的厂路上,看着凋零了树叶的白杨树,树叶都知道落叶归根,自己这个飘荡在外的“落叶”该如果回归自己的“根”? 任谁都能看得出,扈工程师的背影没有了以往的自信,只不过路人没有仔细去看,但这落寞的身影却是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扈正权不知是那个笑面虎的影响还是自己思乡心切导致的,自己的心乱了,这也打扰到了他对于那份文件真实性的判断。 当然也有听到上层风言风语的原因,最近总是心神不宁。 李学武回到办公楼时见只有韩雅婷在,李学武问道:“上午去哪了?” 韩雅婷对着李学武使了个眼色,回答道:“街道有事儿过去了一趟” 李学武没再问什么,而是往办公室走去了。 “科长,我茶叶没有了,跟您借一点儿” 韩雅婷也走出门跟着李学武进了科长办公室,韩雅婷把门关上,然后递给李学武一个本子说道:“我昨晚跟踪的那几个和许宁跟踪的那几个我今天又进行了调查” 李学武拿着本子没有翻开而是放在了自己面前,问道:“有什么发现吗” 韩雅婷坐在李学武的办公桌对面说道:“那几个教授我都又查了一遍,目标还是定在那两个岁数大的教授身上” 李学武点了点头示意韩雅婷继续说。 韩雅婷指着本子说道:“一个叫穆枫,一个叫王若赟,都是有过留学经历的,上课时所讲的课程思想尺度很大” 李学武打开本子看了看两人的资料,资料很详实,尤其是韩雅婷居然去听了穆枫的课,还做了笔记,课堂上穆枫的言论有些偏,但是还在范围内。 李学武向韩雅婷问道:“有问过他的学生吗?他的言论一向如此吗?” 韩雅婷点头说道:“我走访过听课的学生,他们都说教授是在最近才说的多了,而且教授的思想好像是最近越来越激烈了” 李学武知道这是应了自己的判断了,这群人一定是有某条纽带在联系着,现在这条绳子上的蚂蚱们想要跳出去,却被连在了一起,所以才开始互相有了交集,不然以这些人的职业特点是不会这么做的。 “看来还捞到一条了不得的大鱼,还有鱼群跟着” 韩雅婷问道:“需要我跟踪他们吗?”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不用,这两个人一看就是终端上的情报人员,不值得咱们跟,咱们也没这么大的精力,咱们就跟扈正权,任他千条线,我只抓一根绳” 韩雅婷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点头说道:“那我就不再调查他们了” 李学武又摇了摇头说道:“还是要监控起来,其实有更简单的办法,你不可能天天跟着他,但是他会天天都出现在学校,你说谁去监控着他更合适?” 韩雅婷瞪大眼睛问道:“科长,你是说找个学生监控着他?” 李学武笑着点头道:“这样是最好的,身份还有保证,还能贴身探查,就是你得辛苦一下,找个靠谱的学生,最好是有单位的” 韩雅婷点头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办” 李学武拦住韩雅婷说道:“我大哥在华清大学当教员,他叫李学文,如果需要了解什么情况,你可以去找他” 韩雅婷笑着说道:“有这层关系我就更容易了” 李学武点头道:“那我就把教授的这条线交给你了,我跟许宁还是监视扈正权,今晚如果没什么情况,我会交代许宁去跟踪其他人,咱们分头行动,这样效率高一些” 韩雅婷问道:“那今晚我就不过去了?” 李学武站起身走到门前说道:“你就不要过去了,明天开始你就忙这件事儿就行了,但是注意啊,治安股里的事情不要出问题,昨天食堂的案子处理了吗?” 韩雅婷点头道:“暂时不会出问题,我每天也会在股里待一段时间,案子我交给刘福生了” 见韩雅婷说到刘福生,李学武对刘福生的印象还是很好的,老实本分,不争不抢的,有他父亲那层关系也不见他在科室里有什么特殊的表现。 “跟刘福生交往了?” 见科长问了,韩雅婷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这事儿对别人可以瞒着,对李学武这个上级没法瞒,因为涉及到工作。 李学武倒是很愿意看到两人能成,因为两人的年龄都已经到了结婚的年纪,尤其是韩雅婷,现在的位置也需要一个家庭来作为支撑。 倒不是说支持韩雅婷找一个有背景的男人结婚,而是李学武看着刘福生还是不错的, 在上一次的案子中,刘福生的职业素养还是有的,虽然跟魏同的那种积极上进不同,但是谨慎小心也是一种优点。 当初调许宁去保卫股,留下刘福生和魏同也是有两人性格互补的原因,方便带着新人适应治安股的工作,也便于韩雅婷管理治安股。 这两人的性格不同,但走的却是很近,刘福生在内勤管理,理论知识等方面,能够照顾到股里的人。 李学武是想着要提拔刘福生的,自己已经兼职了街道派处所的副所长职务,这边如果出了成绩,且人员再次增多,厂里的工人再增多,那么就可以申请组建派处所性质的治安科了。 对于轧钢厂的保卫处来说,那样不仅职能会更完善,还能多出一个指导员的职务,这个职务暂时来看,刘福生正合适。 对于人员的任命和安排,李学武是有着自己的想法的,现在董文学全力支持自己在保卫科的工作,付斌年龄到线了,又没有什么诉求,现在李学武对于科里的人事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不掌握人事的领导就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也没有领导力和公信力。 “嗯嗯”李学武点头道:“你心里有数就行” 说完话两人就出了屋,韩雅婷回办公室穿棉袄准备再去华清大学一趟。 李学武刚才找韩雅婷的时候就看见刘福生和魏同在窗子边聊天儿。 这魏同是一直想要进步的,办案和行动上都很积极。 相比于刘福生来说,魏同更加适合在保卫股或者护卫队工作,但魏同在治安股也作出了自己的成绩。 虽然没有刘福生的沉稳,但也有自己勇武的一面儿。 在门口冲着刘福生和魏同两人招了招手,两人跟其他人说了一声便跟着李学武往科长办公室去了。 进了屋李学武摆了摆手让两人坐,给两人甩了烟,自己则是走到窗台下面的暖气片旁站了。 “唰”地一声,李学武点燃了火柴引燃了香烟,冲着两人比划了一下问道:“刚才你们股长说食堂的案子是福生办的,怎么样了?” 刘福生看了一眼魏同,说道:“审了一遍,应该不是蓄意闹事的,我准备按照您的指示执行处罚方案”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刘福生的父亲是财务科长,按理来说当时刘福生的父亲如果活动一下或者刘福生来找自己说,当时保卫股的股长可能就是刘福生的了。 但是刘福生的父亲和他自己都没说,李学武也就当刘福生没有升职的意思。 再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刘福生的性格偏软,有些犹豫不决,所以李学武不敢用他。 “是就是是,不是就不是,怎么还应该啊?咱们治安股办案什么时候用应该这个词了” 面对李学武的话刘福生有些冒汗了,魏同倒是很积极地说道:“科长,我们再审一遍吧,我就说上项目,福生说不让,这几个小子根本不怕羁押室” 李学武点了点刘福生说道:“注意影响啊,再审一遍,当时的情况我还记的,这几个小子站的分开着,并不是一堆儿站着,好好查查,多从其他方面入手” 魏同激动地站起身敬了个礼说道:“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捅了刘福生一下,想要一起走,李学武对着魏同摆了摆手说道:“你带任安或者谁去,我跟福生聊聊” 魏同迟疑地看了看李学武,拍了刘福生一下,然后出了屋去找人审讯去了。 李学武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香烟,用大拇指揉了都下巴,透过烟雾看了看有些局促的刘福生。 “不认同我刚才的话?” 刘福生没想到李学武这么问,急忙回道:“不...不是” “那是什么?” 李学武站直了身子,挺拔的身影遮蔽了窗子透过来的阳光,显得李学武正面有些暗,尤其是李学武吐出的烟,更显得李学武的气势亦正亦邪。 刘福生脑门儿上的汗一直没停,抬起头看着李学武,有些磕巴地问道:“什么?” 李学武笑了笑,在办公桌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这刘光天送的烟灰缸还真好用,看着就想拿起来砸人。 “我记得后来我让你们查查这些人有没有情况的吧,为什么没严查?” 刘福生定了定心神说道:“您不是说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嘛,我就......” “就没严查?”李学武的脸上还挂着笑容,声音却是有些冷。 ps:今天还有一章,为上个月月票过2000加更,审核完就发,等我哦~。 叮叮叮~ 月初了, 还是求大大们赏月票和推荐票 上个月说好的, 只要月票冲上去, 我还加更。 第一百九十章 这就开始了 第191章 这就开始了?(加更) 刘福生刚振作起来的精神又瘫了下去,低着头,用手搓着大腿上的裤子,显然手心儿里已经出了汗。 “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吗?” 李学武站在座位边儿上,居高临下,吸了一口烟问向刘福生。 刘福生攥紧了拳头,语气有些颤抖地说道:“我...我会检讨的,我这就去办...这就去帮魏同审他们” 李学武眯缝着眼睛,像是一只择人而噬的老虎,盯着低着头的刘福生看了一阵,然后说道:“我们是轧钢厂安全的最后一道保障,我们对待同志要像春天般温暖,对待工作要像夏天一样火热,对待个人主义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彻底,对待敌人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 见李学武说的严厉,刘福生放在腿上的手都有些颤抖,李学武这么生气是因为现在自己只是一个科长,这么基层的岗位如果都不能调动手下人的工作方向,出现阳奉阴违的现象,那么就不用干了,早晚出事儿。 “我希望你一直做我的好同志,做好我交代的工作,不要有个人主义,最重要的是不要做我的敌人” 李学武边说边往出走,路过刘福生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 最后一句话说完,李学武已经打开门走了出去。 本意是想往护卫队那边去看看最近的演练和训练的,顺便看看护卫队的宿舍卫生还有值班室的卫生情况。 李学武认为卫生并不能代表一个队伍的战斗力,但是却能反映一个队伍的思想情绪和精神状态。 刚走出楼门就被招待所的所长黄平带着厂办主任徐斯年给堵住了。 这黄平是真能踅摸,能把上次在酒桌上给李学武递话头儿的厂办主任徐斯年给找过来说情。 这徐斯年可是比李学武大了两级的处级干部呢。 见李学武推开楼门出来,徐斯年摆了摆手紧走两步上前说道:“李科长,我正准备上去找你呢,赶巧儿了” 其实按照规矩徐斯年是不会主动来找李学武这个比他低两级的人说话的,充其量也就是打个电话而已,更多的是厂办秘书来传话,但是怎奈黄平的后台大,没办法。 李学武一看见黄平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了,点头笑着说道:“徐主任,上次的事情还没感谢呢,有事儿您说话,我能帮的一定帮” 这个徐斯年也是一只老狐狸,也知道李学武不好惹,他自己本是恪守在机关事务上左右逢源辗转腾挪,这次实在闪不过去,躲不开了,才被黄平推着来堵李学武的门来了。 现在好了,这轧钢厂保卫处的“笑面虎”直接把话头儿堵着了,明说了欠自己人情,但是人家也是“能帮”的“一定”帮。 什么叫能帮的啊?什么叫一定啊? 徐斯年被李学武回怼了一下,看了看黄平就有要躲的意思,却被黄平祈求的眼神打败了。 嗨,谁让这两个货都不是自己能惹的呢,没办法,只能玩软的。 徐斯年搂住李学武的肩膀往楼里走,嘴上说道:“老哥还能为难你咋地,都是自己哥们儿,都是咱们自己人这点儿事儿” 徐斯年都有李顺年纪大了,被黄平逼的级别不在乎了,辈分还下来了,肩膀一边儿齐,跟李学武论上哥们儿了。 “好说,好说,我就说您老哥是个厚道人,万万不会叫我做为难的事儿的” 徐斯年看着李学武耍滑头,心里暗暗叫苦,这两个混蛋叫板,火却烧到自己身上了,这伱说上哪说理去啊。 三人进了辅楼,李学武想把两人往楼上让,这徐斯年却在楼梯口止了步。 好家伙,在私下里轮哥们儿都够叫自己掉价的了,还想拉自己上楼上当着你保卫科所有人的面儿跟自己这个厂办主任论哥们儿? 当着那么些个人的面儿,自己再对着一科长说出求人讲情的话,自己这个厂办主任算是在轧钢厂要出大名了,以后甭在轧钢厂混了。 李学武死乞白赖的往上让,黄平这人也想上去坐着聊便往上推,这厂办主任徐斯年在心里把这两个人的八辈儿祖宗都掘出来了。 李学武是纯坏,见自己携恩讲情,心里不愿意了,想要上楼好在那么些人面前堵自己的话。 这黄平就是纯属没脑子的混蛋了,毛皮不懂,看不出这里面的深浅,听不出那头笑面虎的好赖话儿。 黄平见李学武客气相让,还以为自己找来一个“大人物”,李学武不得不给面子,跟自己两人客气呢。 “走走走,咱们上去坐着说,您看李科长多客气” 黄平这会儿已经没了小心翼翼,忐忑不安,还有点儿得意忘形了呢。 “李科长请咱们喝茶咱们就去呗,徐主任您客气啥,这保卫处也在厂办的协管范围内嘛,您也算李科长的领导嘛” 黄平说完还看了看李学武,心想小子你也有怕的一天,在招待所时自己还担心他整自己来着,现在自己找来一个处级干部这“笑面虎”也变成“哈巴狗”了,你看看现在一个劲儿地巴结徐斯年呢。 徐斯年听了黄平的话,再看看李学武的眼神,直觉得这块儿烂泥实在扶不上墙,付斌和董文学还没说话呢,自己哪里敢当这“杀神”的领导。 罢了罢了,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徐斯年说道:“李科长,黄所长找到我说你们两个之间好像是有什么误会,今天我也就是顺路过来给你们调解调解,大水冲了龙王庙,咱们都在杨厂长的领导下开展工作是吧,也算是一个战壕里的弟兄” 李学武一听徐斯年这话里有话儿啊,咪咪着眼睛笑着看着徐斯年继续讲。 徐斯年还没说完,黄平插话儿说道:“那天确实不怨我,都怪手底下人怠慢了李科长的亲戚,我听说是您哥哥的姑丈人是吧,您看这事儿闹的,下次,下次来我请客儿,咱们上城里吃” 李学武看着侃侃而谈充大方的黄平,脸上的笑容更盛,黄平见李学武笑了还以为这新上班的李科长没见过什么世面呢,一顿饭就能解决了,早知如此,何必脱裤子放屁请这徐蘑菇来呢。 徐斯年如果知道黄平所想非得气死,现在不知道黄平所想的情况下听了这话都已经快要被气死了。 组团最怕什么? 猪队友啊! 这是保卫科长,最怕的就是工作影响到家人,最忌讳的也是谈家里亲戚,这混蛋居然查清楚了得罪的那人的底细,还说了出来,这还不算,明里暗里威胁也好,蝇头小利敷衍也好,这算是把李学武往死了得罪了。 这会见李学武笑的瘆人,徐斯年也不顾面子了,拽着李学武往边儿上走了走,说道:“这是杨厂长的小舅子,老哥也是没办法了,今天你说啥都得给老哥面子” 见李学武不说话只是笑着看自己,徐斯年更是胆颤,有些心虚地问道:“你不会不让老哥出这个门吧?” 徐斯年说完便对着要跟李学武轮哥们儿拜把子的黄平说道:“行了,既然说开了,我也就不耽误功夫了,咱们先回去,有空你们俩再增进感情” 也不顾李学武到底答没答应,徐斯年便拉着要过来的黄平往出走。 这次黄平来保卫处是他带来的,那他就得把人安全着带走,给杨厂长面子也是给李学武面子。 黄平见李学武站在走廊上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也不给个痛快话,再加上徐蘑菇在那边嘀嘀咕咕的,一定是李学武不给自己面子。 想到这儿,黄平有些气不过就想拧身子找李学武说道说道,却被徐斯年强拉着往出走,刚推开门,徐斯年走了出去,黄平还在门里,就听走廊深处传来一声吼叫声。 “啊~别打了~” “哎呦~呜呜呜~” 这吼叫声让准备撕扯的黄平菊花一紧,顿时没了力气,大脑也冷静下来。 这是哪里?这里是保卫科啊! 走廊堵头儿是什么?羁押室啊! 羁押室里为什么会传来吼叫声? ...... 再回头看了看仍自保持笑容看着自己的李学武,黄平瞬间想到李学武的外号。 这老话讲,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儿。 自己大意了啊,差点儿又得罪了这笑面虎。 黄平顺着徐斯年的拉扯便出了楼门,等到外面被冷空气一吹,精神瞬间一颤,心思也活了过来。 “谢谢徐主任啊,刚才要不是你拉我,差点儿又得罪他了” 徐斯年看着这草包,实在是为杨厂长感到可惜,一世英名啊,不贪不占,真抓实干,谁不说杨厂长的好,却被枕头风吹的安排了这么个草包小舅子进了招待所。 杨厂长也是有自己的苦衷的,挨不过媳妇儿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只能安排小舅子进厂,这混蛋还要个官当,哪个部门敢给他瞎祸祸啊,只能让他去了最不会出问题的招待所。 这个时候的招待所都是一个样儿,好了赖了都是住,最多说出个条件不好来,但是这个时候哪里的招待条件好啊? 徐斯年叹了口气,见黄平不住地给自己道谢,也就承了情,算是完成了任务。 想到杨厂长,徐斯年就又多说了一句:“以后离着这边远点儿,别去招惹他,他一定会找机会收拾你” 黄平满不在乎地说道:“嗨,不会的,我没事儿招惹他干嘛,再说有您出面了,他不是笑了嘛,这事儿算过去了” 虽然黄平嘴上说的轻松,但是心里已经不住地在叫喊“有刁民想要害朕”了,跟徐斯年打马虎眼完全是怕徐斯年跟李学武有什么交情,再背后说自己点儿什么,这会儿心里已经暗自下决定找个机会得把李学武弄下去。 徐斯年见黄平眼珠子乱转,暗道一声好自为之吧,那声嘶吼自己虽然站在外面可是也听见了的,由黄平跟着回了办公室。 李学武见两人走了,回头看了看羁押室方向,并没有走过去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交代让魏同办,那么就不会再去指手画脚。 李学武推开楼门见黄平两人走远了,自己也往护卫队宿舍走去。 推门走进护卫队宿舍,见里面的队员们醒着,韩战在里面说着什么。 李学武在轧钢厂一向是认真对待工作的,平时在休息时间可能会跟同事们或者下属们开开玩笑,但是在工作中一向是板着脸的。 今天也是一样,进屋就向韩战问道:“今天出操训练了吗?” 见李学武进来,其他队员不管是在做什么,都是立正的姿势站在了自己的炕沿前。 平时倒没什么,现在可是上班时间,科长又是板着脸在问话,这些队员都是认真对待。 坐在门边炕上的闫解成则是站起身想要抖机灵,借着这次机会想要把自己跟李学武的关系暴露在众人面前。 闫解成在这儿训练了两天了,因为他的年龄比这批同期的队员大了四岁多,即使是老队员,闫解成也比他们大了不止一两岁,显着有些不合群。 训练的时候还好,在平时就属他话多,仗着年龄大想要占便宜,充大个儿,但是没人搭理他,他就显得有些被排挤。 这几天一直在找机会暴露自己的关系,现在见李学武来了,可算等到机会了,笑着跟李学武打招呼道:“学武你来了” 李学武见是闫解成跟自己打招呼,没有答应,而是皱了皱眉头看向韩战。 站在里面的韩战走了过来说道:“科长,今天的训练科目完成了,现在正在修整,趁着这会儿功夫我正在讲即将要进行的预案演练项目”。 韩战边往出走边跟李学武汇报着,路过闫解成的时候还瞪了闫解成一眼,走到李学武的身前继续汇报道:“按照您的要求,这周准备演练的项目是应对暴恐份子袭击,我准备明天在大门口实战演练” 两人都没理会尴尬着站在一边不知道要说什么的闫解成。 李学武点头道:“注意安排监护人员,告知正在进行演练,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韩战点头应了,又问道:“明天的实战演练您来吗?” 李学武看了韩战一眼说道:“有我没我一个样,昨天在食堂门口我对你的工作很不满意,你是一个领导者,在那个场面要拿出护卫队的气势来,这次的演练就以总结和吸收食堂事件的经验教训为目进行” 韩战面色有些难堪地点头道:“那我明天去找您” 李学武点头道:“注意把这次演练表现好的人员记下来,优先考核,优先进入转正名单” 李学武现在已经在保卫科实施应急预案演练方案,也开始进行了应急处置方案的学习。 为了达到效果,李学武把日常训练和学习与转正考核挂了钩,已经与人事处联系确定了这个成绩将作为转正考核的重要标准。 李学武这是给这群小毛驴的前面挂了个胡萝卜,谁跑得快就给谁。 看了看屋里的队员,发现新队员少了几个,想必是许宁带走了。 看见李学武在屋里找人,韩战小声说道:“许股长带人走了” 李学武点头道:“我知道了,训练的同时也要把规矩教给他们,把素质提上去” 说完便不再理会脸色难看的韩战,转身推开门离开了。 把李学武送走,韩战转身看着杵在那儿的闫解成,拽着他的脖领子拉低身子在他的耳边说道:“我不管你跟科长是什么关系,你要是再敢在轧钢厂喊他名字,我就把你第三条腿打断了” 这些天闫解成很是有些跳,装大个儿不说,还三句话不离自己是城里人,住在科长家所在的四合院,韩战早就想收拾他了。 韩战松开一脸煞白的闫解成,指着门口的承重柱,点着闫解成的胸脯子说道:“现在你就对着这根柱脚练习一万遍敬礼” 闫解成看着屋里队员们望着自己的眼神,脸色说不出的尴尬,走到门边抬起手敬礼。 “没吃饭啊!甩起来” 见闫解成动作不规范,韩战怒吼着让闫解成的胳膊甩起来。 闫解成被吓了一跳,再次用力甩动胳膊练习敬礼。 李学武自然是不知道闫解成被惩罚的,知道了也不会去管的。 一是不能越级管理下属,二是闫解成的小聪明不讨喜,三是他们家拿的是找工作的钱,不是雇自己当保姆的钱。 再说雇自己当保姆给多少钱都不当啊,所以李学武在屋里的时候就没惯着他。 看了看手表,已经快下班了,走到保卫室继续等着扈正权下班。 因为下午睡的时间比平时多了一些,反而更有些困了,在保卫室连续打了几个瞌睡,还是樊华给沏了一杯茶,这才等到了下班点儿。 今天的扈正权与昨天一样,老神在在地拎着包慢悠悠地推着车子往出走,没有往保卫室看,也没有四处看。 李学武笑了笑,这老鬼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在这儿跟自己演戏呢。 见扈正权骑着车子走了,李学武推着车子出门儿缀了上去。 这是与许宁商量好的,许宁带人直接去书店等着,今天扈正权下班就由李学武亲自来跟着。 李学武远远地看着扈正权再次进了昨天那个供销社买了点儿什么,出门儿继续骑。 这人潜伏的久了,连反侦察的招数都不愿意更换了,这招儿说不上是多久以前用的了,一直都没换,每天进店买点儿什么,然后出来看看有没有跟踪的。 李学武在远处的修车摊打了个站儿,装模作样地问了问换个车外带多少钱,正墨迹这会儿,扈正权不经意间抬眼踅摸了一圈儿,然后骑着车子往家赶去了。 李学武结束了跟摊主的对话,骑着车子又缀了上去。 两人隔着很远,也就是李学武记住了扈正权挂在车把上的棕色牛皮包,不然准跟丢了。 现在人们穿的都是灰、黑、蓝三种颜色,这扈正权混在人群里还真的不好发现。 兜兜转转进了昨晚那条街,见扈正权往院里去了,李学武直接拐进了书店旁边的胡同。 锁好了车子来到已经关门儿的书店的后门儿,敲了一下,又连着敲了两下,里面的人这才开了门。 “科长” 李学武见是赵雅军开的门,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往里面走,穿过走廊进到往二楼去的楼梯,拽着扶手上了楼。 楼上也是书店,跟一楼一样,中间摆了一排排的书架。 李学武看见靠近窗子边儿上有个小办公室,门开着,里面黑乎乎的,但是能看见有几道人影在里面。 “科长?” 李学武“嗯”了一声,又问道:“看见目标上楼了吧” 许宁走出小办公室说道:“已经盯上了” 李学武看了看放在柜子上的饭盒,问道:“吃的东西准备足了?” 许宁点头道:“屋里是暖炉子供暖,我怕晚上下班了,这边的烟囱还有烟,会被看出问题,就没引炉子,带了几暖瓶热水,今晚应该没问题” 李学武走进小办公室趴在望远镜上看了看,这次能看得清三楼是有人影的了。 “辛苦了,等这件案子办完了,我请客,犒劳犒劳你们” 这些新入职的护卫队员都咧着嘴笑嘻嘻地道好,许宁则是把本子放在了望远镜的边儿上,准备随时记录目标的行踪和动作。 李学武带着许宁出了屋说道:“你辛苦点儿,亲自盯着,我怕他们不懂这个盯丢了人,今晚再有情况我出去跟着” 许宁推让道:“科长您在这边盯着,有事儿还是我去跟吧” 李学武拍了拍许宁的肩膀说道:“大冷天的跟踪,我冷你不冷是吧?咱们都是同志,这就别相让了,还有啊,今晚的俱乐部还是得去,昨晚刘兆伦说的情况很可疑” 许宁也点头道:“我今天去了一趟,顶楼确实有人上去了,我怕有什么机关在里面漏了陷,就没敢上去查看,四周还就这边的楼最高,真没办法看到上面情况” 李学武点头道:“你是对的,咱们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我还有后手,到时候再告诉你” 李学武说完也就不再多说,找到阅览书籍的长椅躺下便开始睡觉。 这一觉直睡到夜里十一点多,突然被许宁摇醒。 李学武以为有情况,蹭地站了起来准备掏枪,许宁却按住李学武说道:“科长,没事儿,是现在三楼已经熄灯好一会儿了,俱乐部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要不您还是回家去吧” 李学武猛地站起来有点眼睛冒金星,又坐在了椅子上休息了一阵,问道:“刘兆伦和高凤昆去俱乐部回来了?” “回来了,今晚人比较少,都是些附近的住户,门口都没汽车过来,而且扈正权今晚没有去俱乐部” 李学武揉了揉眼睛,借着月光往窗外看了看,现在这个时候专家住宅区所有的住户的灯都熄灭了。 借着队员让过来的望远镜看了看,却是什么也看不到了。 “行了,留两个人继续看着,其他人轮换着休息吧” 李学武打了个瞌睡,感觉有点儿冷,接过许宁递过来的热水,制止了许宁的再次劝说。 “昨晚我们走的时候听见身后有响声,因为监视条件不方便的原因没办法探查,今晚开始,决不能再错失机会了” 李学武已经准备把工作时间调整一下了,晚上就盯着这边,上午去办公,下午回家补觉。 喝了两杯热水,身体的温度才又上来,李学武揉了揉脸,躺在刚才的位置上继续睡。 许宁见李学武不回家,便也找了个位置将就着睡了。 这一觉几人睡到早上5点多钟,监视的轮班轮了几回,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李学武带着几人收拾了屋子先行撤离了,留下许宁带着刘兆伦继续等着跟踪扈正权一起上班。 李学武带着人回道轧钢厂又去护卫队宿舍睡了一个多小时的回笼觉这才去了办公室上班。 刚进办公室坐下,还没等把茶泡开,魏同红着眼睛上来了。 “科长,情况不大对” 李学武把手边的茶杯挪开指着椅子说道:“昨晚没回家?” 魏同抽开椅子坐在了李学武的对面儿,口中回答道:“没,审了一宿” 李学武把自己刚泡的茶放在了魏同的面前,又扔给他一根儿华子,道:“慢慢说,人都在羁押室了,跑不了” 魏同用李学武扔过来的火柴给自己点燃了烟,并没有去喝那杯茶,昨晚的审讯为了提神,他已经灌了一肚子水了,这会儿看见茶都觉得嗓子眼儿苦的慌,还想尿尿。 “咱们一共抓了7个人,我挨个儿上的项目” 李学武知道魏同下手狠,没轻重,在给自己点烟的时候摇灭了手里的火柴问道:“没有过度审讯吧?” 魏同有些尴尬地说道:“那倒是没有,就是后半夜有点儿烦了,收拾了那几个小子一顿” 李学武对于聚众起哄的人很没有好感,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胁迫鼓动其他人去触碰危险,这是最让李学武讨厌的,所以对于魏同动手也没有太在意,这个时候的审讯力度都是这样。 魏同是一把刀子,李学武在能掌握好刀把的时候会用魏同,掌握不好刀把...... 自己的能力只要超出刀子的锋锐程度,就一直能掌握的住。 见李学武没有对这件事表态,那就是默认了自己的行动,魏同也就没再将这件事儿详细汇报,因为李学武也没想着听。 “科长,审讯第一个叫喊的那个小子的时候,情况看着不对,那小子好像是有什么顾忌,我打他他都不说,只是一个劲儿地忍着”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问道:“其他人呢?也有这种情况吗?” 魏同有些不确定,但是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感觉。 “其他人也都是跟这个叫冯祥的要好,平日里都是在一起厮混的,我给几个嘴硬的上了项目,也都是说顾着兄弟情谊跟着喊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看来问题还是在这个冯祥的身上,他们家查了吗?” 魏同点头道:“我问了其他几个,都说姓冯的这小子家里有父母,他父亲是咱们铸造车间烧锅炉的,家里就这单蹦儿一个小子,但是还有个妹妹在念书” 李学武叼着烟紧了紧裤腰带问道:“他父亲年岁不大?” 魏同没想到李学武这么问,但还是回道:“50多岁吧,我没细问,好像是当时没找到媳妇儿,也不知怎么,反正就这么两个孩子” 这个时候家里只有两个孩子的家庭还是相对来说比较少见的,李学武点了点头没再问这些,而是问道:“你想怎么处理?” 魏同有些挠头,说道:“我知道这小子一定有问题,但是我的手段已经够狠了,这小子还是那副吊样,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事儿” 见李学武没表态,魏同继续说道:“我感觉啊,我是说我的感觉,他好像需要一个承诺” “嗤~” 李学武手里夹着烟卷嗤笑出声,问道:“你感觉?你感觉一个有问题的人需要什么承诺?” 魏同见李学武不信自己的话,有些急迫地说道:“真的,我问他话时他是有些犹豫的,但是一直都没说出口,可能是我的级别不够” 见魏同有些尴尬,李学武笑道:“看来还真有些情况啊,那依你的意思是我这个保卫科长去会会他?” 魏同尴尬地点了点头说道:“您在轧钢厂还是有威信的,你过去问他,一定好使” “呵呵”李学武听见魏同说自己的信誉问题都有些想笑,自己说的话自己都不会相信,有时候都想给自己一嘴巴子骂自己一句“你这个骗子”,现在有人说自己有威信。 “那咱们这就去会会这个想要承诺的冯祥?” 见李学武答应,魏同乐呵呵地站起身说道:“有您出马,能顶我这样的仨” 李学武没想到魏同也学会拍马屁了,笑着鼓励地看了魏同一眼,带头出去了。 等两人下了二楼,走到一楼走廊尽头的羁押室时,魏同提醒道:“科长,审完冯祥我就单独关押他了,他在隔壁这件办公室,您请进” 说着就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李学武走进办公室看了看,窗台暖气管子上铐着一个有些委顿的青年,正是那天带头对着自己嚷嚷的那个人。 见李学武走进来,尤其是看见魏同,这青年的神情瞬间紧张,眼神躲闪,手脚不自然地缩了缩。 李学武走到暖气管子边儿上,用手弹了弹铸铁的管子,这被手铐子铐在暖气管子上的滋味可不大好受。 站,直不起腰,蹲,放不下胳膊也蹲不实诚,真就是坐立不得安生。 李学武看了看这青年问道:“怎么样?他没打你吧?” 这话问的,自己挨没挨打你能不知道啊?我挨打了我还用跟你说?我说了你能管? 这青年有些躲闪地嗫嚅着道:“没...没有...” 李学武回头看了看一脸骄傲的魏同说道:“咱们要文明执法,我一向是这么要求的,我也是带头这么做的” 魏同一脸的深以为然,说道:“科长,您说的我们都记着呢,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我们就是按照您的指示这么做呢” 冯祥看了看自己被铐在暖气管子上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和大腿根儿,心里想道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不得不信了。 李学武等魏同说完又对着冯祥说道:“对待犯了错的同志我们保卫处一贯是以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方针在帮助其改正错误,你也知道前段时间大门口查夹带的事情,有很多同志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积极配合保卫处改正错误,现在仍然在岗位上奉献呢” 冯祥是知道这件事儿的,站起身看着李学武想说什么,好像想到什么,又蹲了回去。 李学武看见冯祥的动作,语气和缓地说道:“我李学武在对待同志时一贯是言出必行的,有了错就改嘛,不能一棍子打死的,是不是?” 说完还看向魏同。 这魏同最近也不知道跟谁拜了师,捧哏的功夫可是见涨。 “就是,我跟这些人也都说了坦白从宽嘛,咱们都是一个阶级的兄弟,没必要这样” 李学武见这青年不为所动,便对魏同说道:“但也要注意甄别,有些不知悔改的要坚决清除咱们的队伍,要加大惩治力度,通报给街道,有家庭的也要针对性的进行关联...” 李学武的话还没说完,这冯祥猛地抬起头就要说话,李学武却是不再看他了,对着魏同说道:“这件案子快点儿办,我还有事儿” 李学武说完作势就要走,那边的冯祥急了,跟这个厂子里传的铁面无私还能谈,跟这个打自己的混蛋真的说不通。 “李科长,我想要您句话” 李学武头都没回继续往出走,这个时候可不会惯着他。 冯祥见李学武真要走,看着那个笑着盯着自己的混蛋,紧忙说道:“我有特殊情况汇报,真的,求您了,呜呜呜”说着话还哭了起来。 李学武听见哭声回转过身,慢慢走到青年身边蹲下,说道:“我们保卫处的职责不仅仅是保卫轧钢厂的财产,也保护轧钢厂的工人,你如果是我的同志,不用什么承诺,那是我的职责,如果你是我的敌人,你会相信的我承诺?” 李学武可不会跟他应允什么承诺,今天一个要的,明天一个要的,那自己还怎么办案?靠承诺办案? 谁都能跟自己讲条件,还特么办什么案,当谈判专家去得了。 见李学武说的恳切,这冯祥用袖子擦了眼泪,问道:“这事儿我就相信您,我就想跟您一个人说” 李学武看了看有些皱眉头的魏同,对着冯祥说道:“这样不符合办案程序的,我在这方面倒是可以给你一个保证” 说着话站起身,对着冯祥说道:“我们今天听到的事一定为你保密,如果你有重大立功表现,我也很会保护好你和你的家人,这次的事情我也能既往不咎,你还上你的班” 冯祥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魏同说道:“我说,我都说,到时候能不能把我的那些兄弟都......” 还没等冯祥说完,魏同嗤笑道:“还说你那些酒肉兄弟呢?我还没怎么着呢,就都把责任推到你的身上了,我们科长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能听你说很给你面子了,你要是再墨迹就得跟我说了” 见魏同这样说,这冯祥咬了咬牙说道:“我说,我现在就说” 等李学武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到了中午了,手里拎着审讯记录,对着跟着自己出来的魏同说道:“把他铐在椅子上,再给他弄张行军床,这几天你什么都不要干,就给我钉在这儿,饭我让人给你们俩打,睡觉我就让护卫队的人过来跟你值班” 见李学武说的郑重,魏同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点头称是。 李学武又交代道:“保密条例我就不给你强调了,出了差错你自己想后果” 魏同敬礼道:“科长你放心,我家都不回了,就寸步不离地呆在这儿” “可是,其他人怎么办?” “关着不放,这都要问?” 李学武训了魏同一句拿着资料走了。 到董文学办公室时,正巧见老师在给厂办的秘书签字,也没用招呼,自己走到办公桌对面坐下,等着老师那边忙完。 董文学甩了甩钢笔,看了看厂办秘书指着的地方,问了几个问题,把厂办秘书问得直眨眼睛,这才给签了字。 “以后这种文件就不要拿到我这儿来签字了,不太好” 董文学不轻不重地点了厂办秘书一句,便把钢笔拧了笔帽放在了抽屉里。 厂办秘书也很尴尬,言说道:“是付处长......” 董文学皱着眉头截断秘书的话头说道:“现在还是付处长呢,你们不能这样做的” 其实秘书的意思不是这个,但是董文学的意思也不是这个,就是为了截住他的话头儿。 见秘书尴尬,李学武站起身拍了拍秘书的小臂,说道:“都理解,咱们基层不好做,但是领导也不好做,多沟通,多理解吧”说说劝劝地把秘书送走了。 叮叮叮~ 月初了, 还是求大大们赏月票和推荐票 上个月说好的, 只要月票冲上去, 我还加更。 第一百九十一章 可算是开了眼了! 厂办的全称叫红星轧钢厂机关综合办公室,与轧钢厂厂长综合办公室是一个部门两块儿牌子。 人还是那些人,主任还是一个主任,就是业务上有了重叠。 厂办是轧钢厂的轴承部门,做着起草文件,来宾接待,会议安排,文件接收、发放,物料管理,小车队管理等等对接上级领导与部门主管领导、上级机关部门与下级基层部门之间的承上启下的关联工作。 办公室主任就是跟李学武来要人情的徐斯年,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 虽然厂办里面只有副厂长级别以上的才会有专职秘书,但是每个处室的处长也是有对接业务的负责人的,刚才在董文学办公室的厂办秘书就是对接保卫处的秘书。 保卫处接到的文件一般应该是由付斌签字,这叫一把手签字权,但是不知怎么,现在“颐养天年”的付斌真把签字权往董文学这边推了过来。 不管付斌的意思是善意还是恶意,这种事情都需要谨慎对待,一个处理不好,那支笔就是下岗的祸根。 所以在厂办秘书把文件拿给董文学的时候,董文学会皱眉头,虽然批复了,但是仅仅画了个圈,在边儿上写了个“阅”字,又写了“转呈付斌处长批阅”的字样。 这样就使得秘书出现因为一份文件两头跑的局面。 谁都不想担责任,谁都不想签字,那秘书室的工作还怎么做。 知道秘书有些受夹生气,李学武不能像老师那样对着秘书发脾气,只能好声劝导,消除秘书对于老师的误解和矛盾。 这秘书也是个明白人,出门后对着跟自己握手的李学武说道:“不是我不懂事儿,是付处长说他要退休了......” 李学武用左手拍了拍秘书握着自己的手背,挑着眉毛说道:“我理解,咱们是一个战线的,现在的领导不好伺候我都知道,你们的工作很辛苦,但也很重要,是全厂各个部门之间的磨合剂,大管家,我们科室乃至处室也是在厂办的沟通下与领导交流嘛,辛苦了辛苦了” 秘书一副被理解的样子,小声对李学武说道:“要是领导都像您李科长这样理解我们就好了,您可得快点进步,我也早点儿脱离苦海” 这秘书可不是董文学办公室里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了,还有心情跟李学武开玩笑。 李学武笑着回道:“您可真会捧我,晚上有时间没?整点儿啊?” 秘书推了推眼镜摆手说道:“谁不知您李科长海量,我今晚还得写稿子,有时间的,有时间我请您” 说着便对着李学武摆了摆手往付斌办公室去了。 这小秘书也开始学老机关了,在董文学办公室这小秘书装作受委屈,摆哭脸就是在演戏。 文件就在那儿,签不签的跟秘书又没关系,还不是想要把自己身上的责任摘清楚,不给董文学留下怨言罢了。 李学武也看出了秘书的意思,愿意陪着这只还稍显稚嫩的小狐狸演演戏,毕竟演技也是需要日常磨炼的。 这可不是后世那些小鲜肉说个“”,混个脸儿好就行的时代。 在人生或者职场这部电影里,讲错一句台词,演砸了一场戏,那么命运的导演就会让你从男一变成躺在地上的死尸。 李学武反身回了董文学的办公室,见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文件还在那儿,董文学碰都没碰,想到这可能是老师有了“怕井绳”的心理,不由得嘿嘿一笑。 心理暗自嘀咕着老师,脸上却是笑着坐在了董文学的对面儿。 “怎么了,师母又说你了?怎么还跟厂办的小秘书发起火了” 董文学横了李学武一眼,说道:“别说你看不出来,跟我这儿还玩儿虚的啊” 李学武“嘿嘿”笑了一声,正色问道:“付处长啥意思?“杯酒释兵权”?还是“许田围猎”?“安居平五路”?” 董文学听见李学武话无声地笑了笑,说道:“哪有你说的那么损,无非是机关的那套老把戏,对了那件事还是没有进展,老鼠没有出洞” 李学武点了点头,这个结果自己有心理准备的,将自己带来的材料放在董文学面前,见老师皱着眉头没有去看,李学武嘿嘿笑道:“没有“追踪感应”,这是审讯记录” 董文学瞪了李学武一眼这才翻开记录看了起来。 李学武见老师在看,也就开始解释道:“食堂那天的案子,抓了7个人,看来不是偶然事件,是老鼠从另一个洞穴里出来了,给我演了一出调虎离山” 董文学边看边问道:“那天领导就在食堂后面的餐厅就餐,最初对于食堂的乱相领导们都是不满意的,但是见你在食堂的一番作为,虽然都没说什么,但是事后都是表扬了保卫科的” 李学武没在意这些虚的,那些人的话坏的有用,好的没什么用。 李学武指着审讯记录说道:“这个人就是被放出来给我转移视线的,如果那天工人们真的被他们带动了情绪,出现了群体性事件,那么无论是带肉回来的我,还是负有保卫秩序责任的我都会受到处分” 李学武指了指走廊的那头,小声说道:“我都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杀我这只鸡,给那头儿的老李看的” 董文学嗤笑一声将审讯记录合上,整个人后仰躺在椅子靠背上,闭着眼睛说道:“没有根据的事情就别乱猜了” 董文学想了一阵,又坐直了身子,敲了敲审讯记录,狠声道:“十年前给过他们机会了,还敢出来活动,真是找死,既然他们自己不想活,那就往死了办,也趁这个机会试试轧钢厂的水有多深” 今天董文学的脾气确实是冲,许是被隔壁那位撩拨出的火气,也许是学生遇到阴谋使得董文学如芒在背了。 虽然前面说了没有根据的话不能乱说,但是随后就给自己的学生安排了试试这里面水深水浅的任务。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虽然说现在保卫处的前景很明朗,李副厂长支持,付斌要退,董文学正年轻,但是备不住有讨人嫌的空降兵。 当然了,最不招人待见的还有要退下去的人给后人留下一个烂摊子。 李学武将董文学递回来的审讯记录放在了手上敲了敲,言说道:“无论水有多深,我都给您试个底儿出来,顺便再给您捞两个不听话的王八炖汤喝”说着话便站起身往出走。 董文学也站起身对着李学武开玩笑道:“王八那就算了,太老了,直接捏死在水底就行了” 李学武对着老师挑了挑眉毛,笑道:“那就弄两条美人鱼,您也像老李似的,来个“教育教育”?” “滚犊子,下次你再去我们家,看你师母不用条束疙瘩打你的” “哈哈哈哈~” 走到门口,董文学正色地对着李学武说道:“现在我将面临再进一步的机会,你也将要遇到人生中最大的机遇,这次就看咱们师生两个能不能因缘际会,巧借东风了” 李学武知道自己的老师是有根底的,点头应是道:“那这次我可就勇往直前了,您会给我兜底儿的吧” 走到门前打开门,董文学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说道:“你只管做好你的事,东风我会去借” 得了老师的应允,李学武拎着审查报告回了辅楼。 刚一上二楼就见刘福生等人围着许宁。 “怎么了?” 等李学武一走近才看见许宁半边胳膊都被纱布吊着,脸色却是雪白。 “怎么回事?”李学武见许宁的惨状急声问道。 许宁对着李学武眨了眨眼睛说道:“昨晚下班骑自行车摔的”。 李学武的眼睛瞬间就眯了起来,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也不好询问什么,指了指办公室说道:“跟我来” 两人往办公室走,刘福生等人都还帮着许宁把衣服理了理。 等进了办公室,却见韩雅婷也跟了进来,李学武没管她而是面色严肃地问向许宁:“是今早出的事儿?” 许宁点了点头说道:“今早我回家,走到胡同里时被三个人堵住了,这胳膊便是被那些人用棒子打折的,我这也是刚从医院回来” 见许宁实在是疼的厉害,李学武走过去扶着他坐在了椅子上,说道:“怎么没给这边打电话?” 许宁摇了摇头说道:“我家那条巷子口偏,那三个人都是带着口罩,穿的又都是普通的衣服,打了我就跑,我爬起来打电话也追不上了” 李学武想到先前食堂的骚乱,再想到今天许宁被打,仿佛有一张大网正在向自己扣来,看来自己真的是惹了一个厉害的人物啊。 李学武知道许宁按照自己的要求下了班把枪交了,所以才没有还手之力。 保卫股人员下班时不会带枪回家的,这可能是韩雅婷没有出事的原因。 “你去枪库领把枪,回家休息吧,等伤养好了再来上班,按特殊行动走持枪手续”李学武看着脸色白的吓人的许宁说道。 这许宁本身长得就嫩,算是治安股里的“小白脸儿”了,去了保卫股为了保持威严,特意留了胡子,但是现在看,这脸就跟女人擦了珍珠粉似的,头上还一直冒着虚汗。 许宁咬了咬牙,雪白的脑门儿上青筋暴起,对着李学武说道:“科长,我想留下,我想亲手参与这个案子,把人揪出来报仇” 李学武见许宁情绪激动,横了一下眼睛,想要训斥许宁几句,但是见那满头的虚汗,又忍了忍,放缓语气,敲了敲许宁身前的桌子说道:“你当这是混社会呢?这是办案,哪里来的仇?” 见许宁坚定地看着自己,便开口说道:“要记住,这是战斗,生死存亡的战斗” 许宁点头道:“是,我接受批评,但是我还是想留下来” 李学武见站在一旁的韩雅婷也有劝自己的意思,摆了摆手制止了韩雅婷的话,说道:“既然你不想中途放弃,那么就在厂子里做协调工作,随时做好准备,等我消息” 许宁知道自己现在没办法参与到一线的战斗中去了,现在李学武答应的就是自己能得到的最好的待遇了。 “是,保证完成任务” 李学武摆了摆手对着站起来给自己敬礼的许宁说道:“去领枪,从今天开始就住在轧钢厂,抓训练,等我消息” 许宁再次敬礼后转身离开了。 韩雅婷见许宁走了,便对李学武问道:“科长要不要给您...” 李学武看了韩雅婷一眼说道:“别着了敌人的道,这是敌人故意扰乱咱们的损招儿,咱们自己不能乱了阵脚儿,我你不用担心,我身上不离枪的,来十个八个的我都不怕” 看了看韩雅婷,又说道:“我反倒是担心你,这样吧,除了值班,平时就住在厂子里吧,一是安全,二是有情况方便集合” 韩雅婷拍了拍腰上的大五四说道:“科长您放心,虽然比不上您的枪法,但我也不是您想象中的文弱女子,我现在反倒想着来几个立功的机会” 看见韩雅婷因为一贯油滑的许宁被伤害而激发了血性,自己也物伤己类,有了拼到底的决心。 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妆爱武装。 “我相信你的能力,但是我不相信敌人的底线,这些人已经是困兽犹斗了,狗急了还跳墙呢,随时都会有危险降临,所以还是在轧钢厂值班吧” 韩雅婷见科长是为了自己好,也不再逞能,而是问道:“既然扈正权有所察觉了,那今天咱们还跟不跟?” 李学武沉思了一下说道:“跟,既然他想玩,那就陪他玩,我倒是想看看他能玩出个什么花样来” 韩雅婷见李学武说的坚毅,便问道:“科长,我怎么感觉咱们厂......” 李学武点了一下门轻声说道:“隔墙有耳” 韩雅婷脸色一僵,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已经把情况汇报给里董文学,相信东风很快就会到来了。 “这些你都不用管,只要做好我交代的事情就行了,还有就是盯住自己的摊子,不能舍本逐末” 韩雅婷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是,科长,我知道了” 才二十几岁的大姑娘,工作也才几年,遇到这种事情受到一些打击很正常,这也算是一种成长经历了,所以李学武没有劝她什么。 见韩雅婷出去了,自己也收拾收拾准备下了上午班就回家。 下楼的时候想了想,拐去了一楼的枪库。 上次人员扩充,枪库这边也进来了一位新人,原来消防科那边的消防员,因为受伤了,没办法上岗了,人事处那边照顾,便分配到枪库进行值守了。 现在领枪必须是老周和新来的苑瑞成两人同时开锁才能领得出来。 李学武走进枪库时正见老周和新来的苑瑞成都在,两人也不知是老周不愿意说话的原因还是新来的苑瑞成也跟老周一样都是闷葫芦,反正两人脸对脸坐着,却是一点交流都没有。 见李学武进来,两人都站了起来,民兵综合管理员张丽站起身跟李学武打招呼道:“科长好” 见苑瑞成有些沉默地站在一边,老周也没有介绍的意思,张丽便开口道:“科长,这是咱们办公室新来的苑瑞成同志,您还没见过呢吧” 李学武对着苑瑞成点了点头,说道:“人事处跟我说过瑞成同志的情况,辛苦了,祝你以后在咱们科室继续为咱们轧钢厂奉献力量,再立新功” 苑瑞成是习惯了消防科消防队的那种训练了,现在被调到办公室坐班,颇有些不习惯,尤其是这个办公室的两个人都是不爱说话的,更觉得拘谨。 现在自己的科长主动与自己打招呼,苑瑞成激动地与李学武握了握手,说道:“感谢李科长,我保证完成任务” 李学武看着这个老实的汉子,想到这也是个有着纪律作风的人,对于枪库保管员这个岗位,李学武是有些想法的,不然也不可能在这个岗位上再加了一个人员。 “好好干,这是咱们保卫科乃至是保卫处最严肃,最需要负责的岗位了,我就交给你了” 苑瑞成给李学武敬礼道:“保证完成任务” 老周听见李学武的话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在一边站着。 李学武鼓励完苑瑞成,对着老周说道:“帮我领一把56式,带100发子弹,用处就写我领取的,保密,期限写不定,就这样” 老周听后看了李学武一眼,没有说话的意思,李学武是枪库保管员的主管领导,还是保卫处强力部门的一把手,他有权利领取枪械,至于说用处和期限,这些东西就算是李学武编瞎话,老周也得相信。 在登记本上做了登记,李学武签了字,老周便看向苑瑞成。 苑瑞成见两人都看向自己这才想起来自己手里还有一把钥匙,急忙走上前拿出钥匙打开了一半锁,老周则是在腰上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另一半。 枪库里是不允许别人进入的,李学武自打交接以来就没进去过,也不想进去。 老周两人进去拿了枪和子弹出来,放在了办公桌上,李学武一一数了桥夹,正好10个,将枪仔细验了一遍,这才在领用登记表的最后一栏签上了数字和名字。 “就这样,回头儿如果用了我再告诉你子弹的用处” 李学武对着老周两人交代一句便把枪放进了早准备好的帆布袋子里拎在手上往出走了。 别看李学武在办公跟韩雅婷吹的很牛气,好像一把五四打天下的样子,其实他最怂了。 简单的来说,那些人如果狗急跳了墙,什么武器都有可能出现,不说“一枪二马三花口,四蛇五狗张嘴蹬”这些常规的民国时期遗留下的乱七八糟的手枪或者更隐蔽的专用武器,就是歪把子轻机枪,制式步枪,手榴弹都是有可能使用的。 至于说迫击炮李学武是不怕的,这玩意儿体积太大,在巷战和追击战中不方便使用,但是手榴弹和轻机枪却是李学武不得不防的东西。 新兵怕炮,老兵怕机枪。 炮要么打不到,要么感觉不到,但是机枪和手榴弹有时候炸不死它折磨死你。 李学武领了一把56式,起码对于一般的作战力量是不怕了的,在城里放鞭炮,用不了多久就能引来大部队。 下班的铃声一响,李学武去食堂吃了饭就往家去了,路上把枪甩进了手指空间。 今天正好有时间,去逛逛旧货市场,看看能不能把家具买回来。 骑到家时正好赶上闻三儿回家吃饭,这几人因为路途远近的原因,基本上都是分开吃午饭的,吃完了休息一会儿就又出去了,有时候离得近了可能来来回回好几趟,如果离得远了那就中午回来一趟。 李学武把要买家具的事情跟闻三儿说了,想问问市场上有没有合适的。 闻三皱了皱眉头,道:“咋想着去旧货市场买了,你需要的是大件儿家具,市场上都是随卖随走的,咋可能拉着那么多大件的家具去卖啊” 李学武一拍额头说道:“懵了,最近忙活懵了,那应该去哪买啊?” 闻三儿看着李学武道:“委托商店呗,那边儿的货都是大件儿的,还能淘换到好东西,四九城里的贵重旧货想要出手都去那边儿,旧货市场都是日常用的小玩意儿和随手用的家伙事儿啥的,就类似于“破烂市儿”,也不知道你咋想的” 李学武揉了揉脸,自己真的是忙活懵了,还一门心思去旧货市场淘噔旧家具呢。 李学武对着闻三儿说道:“那下午你就少出去一会儿,陪我去一趟吧” 闻三儿哭笑不得地看着李学武说道:“要不你还是在屋里睡一觉再说吧” 李学武有些不解地问道:“咋了?” 闻三儿指着大姥说道:“你是买旧家具又不是买票据,你带我去干嘛?不应该带着你姥爷去啊” 李学武也被自己的思维搞笑了,最近一门心思在案子上,正常的生活都被影响了,转头对着大姥说道:“那就让三舅看着家,大姥你跟我去一趟吧” 大姥看了看李学武的精神头还足,这才点头道好,但是说啥也不让李学武赶车了,而是自己赶着马车带着李学武出了西院儿。 委托商店也是供销社的一个分支机构,就在供销社的边儿上,但不是一个院子。 李学武带着大姥在门口儿栓了马车便进了委托商店的大门。 这商店并不小,货物也并不都是显得很陈旧,柜台也挺多,没有破烂家具物件儿什么的,都是值点儿银子的。 在这里寄售的商品是需要扣除委托费用的,如果商品的售价还抵不上委托费用那可闹笑话了,所以现在商店里寄售的都是有些价值的,更多的是价值很高的。 李学武绕着一楼的柜台转了转,屋里人不多,所以看着的时候店里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像供销社那样不耐烦。 在柜台里站的多是上岁数的,也不可能说出那些尖酸刻薄的话。 售货员见李学武背着手在柜台边踅摸着,也没说什么。 好东西挺多,能用的不多,手表,收音机,眼镜,玉器,古玩字画,绫罗绸缎。 不多会儿李学武便找到自己相中的物件儿了,要不怎么说这商店包罗万象呢,前几天刘茵让李学武买的小孩儿玩具在这儿就有,还是高级货。 “这个拨浪鼓拿给我看看”李学武指着柜台里一个古色古香的箱子上面摆放的黄色拨浪鼓说道。 柜台后面的售货员要比供销社的客气,把柜门打开拿出了拨浪鼓递给李学武。 “拨浪鼓的鼓柄是楠木的,鼓壁是橡木的,蒙皮是蛇皮,两个鼓槌儿是玉石的,算是给孩子玩的高级货了” 李学武接过攥在手里左右晃了晃,两个玉石鼓槌儿击打鼓面儿,发出“咚咚咚”的脆响,清脆入耳。 “还可以,多少钱?” 那售货员笑着指了指拨浪鼓原来的位置。 李学武看了看,好家伙,这玩意儿也要8块钱。 “咋?这是溥宜小时候玩儿的?” 那售货员被李学武逗笑了,指着拨浪鼓所放的箱子说道:“真要是溥宜玩儿过的我也不敢卖啊,这箱子里还有其他东西呢”。 说着话,那售货员将箱子拿了出来,放在柜台上打开。 “瞧见没?紫檀的木料,早先大户人家给孩子收玩具用的,这箱子里归了包堆儿才8元钱,合适的,您上手瞧瞧?” 李学武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那箱子,又看向箱子里面的物件儿,有李学武见过的“赛璐璐”不倒翁,还有动物木偶,猴子、骆驼、黑白小花猪都十分可爱,活灵活现的。 那售货员将不倒翁和木偶拿了出来放在李学武的面前,又在箱子低下拿出一套木盘托着的木质玩偶,看着是一套的。 “瞧见了吗?这叫蒙古象棋,形式、走法、规则接近于国际象棋,但与国际象旗又有所区别” 见李学武拿起一枚棋子在手里端详着,售货员介绍道:“蒙古象棋它的棋盘造型精致,不同棋子形态各异,极具草原游牧生活的气氛与特色” “看您买这个也是给孩子买的,正是哄孩子的好东西”说着话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个武生打扮挂在小单杠上的小人摆在李学武的面前。 “您再瞧瞧这个,这叫翻顶机器人,这小人儿一身武丑打扮,上弦后,音乐响起,在乐声中,玩偶腾空翻动,据说啊,我也是听人说的,早年西洋人进贡清帝乾隆就有这样的18个玩偶,能演出整部《西厢记》” 李学武指着这个“武丑”说道:“这个也能演戏?” 那售货员笑着摇头道:“当然不能,还是那句话,要是能也不可能在这儿卖了” 李学武看了看箱子,里面还有个物件儿,看样子是个八音盒,很是古朴的样式。 “把那个拿出来我看看”李学武对着售货员指着那个八音盒说道。 售货员拿出八音盒,轻轻上弦后,随着清脆的音乐响起,蝴蝶锤敲击钟碗合奏,两侧的人偶也会随着乐曲翩翩起舞。 “这是这个箱子里最值钱的了,要不怎么可能要您8块钱呢” 李学武看着还在演奏和跳舞的八音盒对着大姥问道:“姥爷,这些可以不?” 大姥敲了敲箱子,又仔细看了里外,又拿起那几个木质的玩具看了看,说道:“应该是早先孩子的玩具” 听见大姥说完,李学武拿出8块钱放在柜台上,收了票,将已经不响了的八音盒等物件儿收进箱子抱在了怀里跟售货员道了一声谢,继续看了起来。 大姥见李学武净往贵重物品柜台溜达,怕他乱花钱,就在他身后捅咕了一下。 李学武这才想起自己是来买家具的。 抬步领着大姥往家具区走。 李学武在家具区仔细看了看,挂着的纸单上写着家具的具体信息,不仅仅是价格,还有家具的材料和大致年限等等,也不怕买瞎了。 但逛了一圈儿,李学武却稍稍有点失望,这家具还真是旧家具,这也太旧了,大姥也是对着李学武摇了摇头。 但闻三儿在两人出门儿的时候也说了,这是委托商店,品相一定有出入,看买主对商品的实用性和财力要求而定。 可是在这儿摆的家具不太多,而且大多都很破旧,虽然大姥说其中不乏有紫檀、黄花梨的木料,但保存的很不好,都是破破慥慥的,想拿回去给大姥修都不值当。 现在不说这东西存量多少吧,存到后世一定值钱,但是有那个钱和精力买点儿好的成不成?。 李学武左看看右看看,始终没找到合心意的。 正巧这功夫见到李学武两人摇头,有个售货员走了过来,像是不经意间来这边转转似的。 李学武明白啥意思了,笑着对售货员说道:“同志,这边儿来,跟您打听点事儿” 那男售货员年龄跟李学武差不多,长的面嫩,但是眼珠子滋溜溜的乱转,听见有人招呼,抬头看来。 李学武掏出一包自己常抽的没开封的大前门,拆开抽出一支,对他比划一下,然后把整包烟放在身边的一个餐桌上。 这售货员眼睛一亮,立即会意的走过来,接过李学武递过来的烟,瞄了一眼那整包的,笑呵呵道:“同志有事儿您说” 李学武把箱子交给大姥,又拿出一包已经拆开的给自己点了一颗,这才问到:“同志,怎么称呼啊?” 小伙子很机灵地把烟收进兜里,嘴上含糊道:“我姓卫,叫我小卫就行” “我刚搬出来住,想买点儿家具和常用的物事儿,我看你们这儿,也算挺大的委托商店,就没点像样的家具?” “谁说没有,好的当然有” 小卫给自己点了一根,周围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哥们儿,好东西哪能放外边儿,磕了碰了怎么办,您说是吧,真正的好东西都在……” 说完就盯着李学武看。 李学武心头一动,立即明白其中的弯弯绕。 这小子鬼心眼子还挺多,胃口也不小。 这年头物资稀缺,委托商店作为重要的二手货流通渠道,肯定有许多供不应求的好物件儿。 但既然是供不应求,肯定不需要摆出来卖,捏在手里留着换人情他不香吗! 李学武笑道:“能不能先带我去看看?” “这……” 李学武抬手比划了一个“耶”的手势。 小卫眼珠滴溜溜直转,看了看旁边儿柜台说道:“哥们儿,也就是您,嗨,咱们出去待一会儿” 李学武会心一笑。 小卫带着李学武两人从后门儿出去,走了一道弯,来到一个仓库区。 仓库区小门开着半扇,一个50多岁的老头儿正喝着茶,抽着烟。 小卫冲着老头儿咳嗽了一声,道:“大爷,朋友来挑几件家具,您给开个门儿”。 李学武也很明白事儿,拿出一包没拆开的大前门放在了看门老头儿的烟盒边儿上。 老头也不打量李学武,闷着头打开小门,让李学武和大姥进了,小卫则是站在门口儿等着,不愿进去,嫌弃灰尘大。 李学武两人跟着老头儿进库房,可算是开了眼了! 跟这里一比,外边摆那些家具,简直就是破烂儿! 紫檀的,鸡翅木的,黄花梨的……居然保存的相当好,几乎没有大片磨损划痕,木质在灯光下闪着油光。 李学武喜出望外,幸亏今天想着问闻三儿去哪买家具了,否则就错过这些好东西了! 嘿嘿,不着急,这处地方被自己盯上,那早晚都是自己的。 在这间库房里,除了大量一看就有年头的中式家具,还有不少上好的西式家具。 眼睛一扫,就看见三四套真皮沙发,李学武挑着一套不扎眼的中式沙发按着试了试,都还成,沙发都是真皮的,弹簧都还是好的,大姥看了看木材也都是上好的材料。 大姥看着李学武想买,便问道:“准备买这个沙发?” 李学武点头道:“看样式不错,皮子也不错” 站在边儿上的老头儿并没有说话。 大姥又看了看沙发底下,说道:“这套可以的,木头都是好木头” 李学武拿着尺子量了一下,还可以,一个三人的,两个单人的,还带着一个茶几。 选完了沙发,大姥见李学武还在踅摸着便问道:“还要买什么?” 李学武看着四周的家具说道:“一套八仙桌,一套大衣柜,一方书桌椅,一套案柜,有炕桌就再买一张炕桌” 大姥听着李学武报需求,走到那一排家具挑挑看看的。 “这套八仙桌可以,桌面儿是整块儿黄花梨的” “这套大衣柜你量一下,看看尺寸合不合适” “这套书桌椅是明代制式的,紫檀的” “这个炕桌也是紫檀的” “这两把圈儿椅也不错” ...... 大姥像是进了超市一样,点了李学武需要的和没有提出来的,选中的就在落满灰尘的家具上用手画个道儿。 最后定下来要买的家具有中式真皮沙发一套,八仙桌椅一套,大衣柜一套,书桌椅一套,炕桌一方,两把圈椅带着个方几,一套茶柜。 挑好后小卫领着李学武绕到大门前把马车牵到仓库区。 小卫让李学武自己搬家具,他去开票。 等李学武和大姥两人装好了家具,小卫也开好了票回来。 最后一算钱,就算李学武财大气粗,也小小吃了一惊。 这些被委托商店藏着掖着的好东西,价格果然非比一般。 黄花梨的一套八仙桌15块钱,鸡翅木的一套书桌椅子13块钱,一套茶柜5块钱。 茶几圈椅三件套也是黄花梨,茶几3块,椅子4块,一共11块钱。 最贵的那2.5米高的黄花梨方角案柜,因为用料最重,都是对开大板,25块钱。 零零总总拢共一算92块钱! 如果找木匠重新做,就这几件家具,用普通的杂木,也就50块钱。 不过花这些钱,李学武肯定不亏,这些家具不仅材质名贵,而且年头都不短了。 李学武虽然看不出具体的年代风格,但他估计怎么也得是民国之前的,尤其那套书房用具和圈椅套件儿,简约漂亮,做工精细,很可能是从明朝传下来的。 只不过现在连唐宋年间的物件都不值钱,就更别说这些老家具了,连文物商店都挤不进去,只能当成二手货来卖。 等交完了钱,小卫又对着李学武小声问道:“其他的钟表,收音机啥的要不要?” 李学武一听这是看自己采购的多,这是逮到一只蛤蟆要攥出团粉来啊。 转了转眼珠子对着小卫说道:“前头带路,看看再说” 小卫让看门大爷帮忙看着车,大爷关了大门,留着小门儿对着几人扬了扬手。 李学武和大姥跟着小卫穿过后门进了大厅,没住脚儿又上了二楼。 二楼显得很清静,没什么客人,柜台里面也没什么人。 小卫指着一台冰箱问李学武要不要。 ------题外话------ 嘿嘿: 昨晚写到2点, 今早起来就没有精神头, 墨迹到现在才更出来~ 厚着脸皮求月票和推荐票~ 望大大们赏~ 第一百九十二章 趴下!趴在地上! 李学武哪敢买这玩意儿回去,还不成了大院焦点啊,再说也用不上啊。 见李学武摇头,又指着钟表区,一个立式的英式古典座钟问李学武要不要。 李学武仔细看了看,这特么怕不是从南j总统府搬过来的吧,打八根管,高2.8米,满雕工,非常大气稳重,非常适合自己的气质,但是自己的小屋可驾驭不住。 忍痛放弃了这个大宝贝,但是相中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挂在墙上,下面垂着四条金色链子的挂钟。 李学武指着这一对儿挂钟对着小卫说道:“介绍介绍这个” 小卫看了一下铭牌说道:“荷兰产的挂钟,洋码子我不认识,在这儿挂了有一阵儿了,走时打点儿都正常” 李学武再次看了看,通体椭圆形,长半米,宽40公分左右,中间是银色表盘,表盘中心是暗金色的,指针镶嵌着红色宝石,表盘外边还有两根罗马柱支撑着上面一个雕刻着西方古典神话人物的平台,下面是四根金色链子,坠着金色坠子,估计是铜的。 看着还不错,主要是心里喜欢,点头买了。 见李学武痛快,小卫又神秘兮兮地问道:“你要电视不要?” 李学武惊诧道:“你们这儿有电视?路子这么野的吗?” 小卫得意地点了点头道:“英国产的电视收音一体机,年头很新,电视能看,收音机坏了,我们这儿只有会看家具的师傅,没有会修收音机的师傅” 见李学武点头想看看,小卫领着李学武来到角落里。 一台萌萌哒小怪物就立在眼前,80多公分高,45公分宽,四四方方,上面的部分有点儿翘,上半部分是一个9寸的灰白屏幕,下边是一个调音台区,左右两侧各有两个旋钮,再下面是音响。 李学武把这个小东西前后左右看了看,做工还很一般,从后盖往里面瞧了瞧,有灰,但也能看清结构,就是电视机和收音机的结合产物。 只有英国人脑洞大开才能造出这个玩意儿。 小卫把电源接上,电视屏幕果然唰唰地闪着白花。 “你看,电视是好的” 李学武看着傻兮兮的小卫说道:“哪有人物啊,就是好的,看雪花啊?门外有的是” 小卫讪讪地断开电源说道:“这玩意儿我们这儿也没人整得明白,反正你要就要,不要我也没办法” 李学武想了想,装作咬了咬牙,道:“要了,回家当摆设” 其实李学武有找大哥帮忙修修的想法,但是不能现在说。 小卫乐滋滋地道:“虽然有点儿贵,但是这摆设可长面子” 李学武也不搭理小卫,转了一圈又看中了几个小件儿,买了一只派克金笔,一盏台灯。 这一下午造出去200多块钱,看得大姥只咧嘴。 不过收获也是满满,就冲站门口儿跟自己摆手儿说再见的小卫笑得跟吃了二斤蜜蜂屎似的笑容也知道,今天自己被宰了。 特么的,宰人者恒必被宰之。 刚从三大爷家割下二两肉,转眼间就被人家割出去了。 大姥一直没有阻止李学武的原因是钟表确实得买,那对儿挂钟确实看着喜人,价格比供销社里的新钟表还便宜,所以买着合适。 那台电视和收音机结合的怪物大姥不懂,但是学文帮着修好了收音机大姥是知道的,所以也没有拦着。 等钢笔和台灯大姥更不会阻拦了,这是文具呢。 赶着马车到家,大姥和闻三儿帮忙一件儿一件儿又往后院儿屋里搬,看得院里的人直瞪眼。 都说李老二不受宠,这不是说瞎话儿嘛,分家了都给置办这么多家具,真不怕其他哥兄弟瞎寻思啊。 几个老娘们啧着舌头暗道搁谁都得犯寻思啊。 大姥把一件件家具很是仔细的检查了,不时地敲敲,点了点头,道了一句都是好物件。 三人沙发靠着客厅西墙摆了,一张单人沙发靠着北墙摆了,另一张单人沙发则是对着壁炉放置了。 八仙桌摆放在餐厅靠着东窗台,茶柜则是放在了玄关墙的后面,正对着客厅。 一张案柜贴着壁炉沿着客厅南墙放了,壁炉的另一边则是李学武昨天买回来的缝纫机。 大姥和闻三儿帮着李学武把最难弄得大衣柜一点一点挪进了南屋贴着南墙放了,南墙剩余的地方放了圈椅和方几,书桌则是正对着窗台摆放的。 剩余的台灯和钢笔就随手放在了书桌上。 闻三儿和大姥看着,李学武拿着钉子和锤子在里屋和客厅各钉了钉子把挂钟挂上了。 “嘿!还挺好看的哎,这都收拾妥当了是不是该娶媳妇儿进来了?”闻三儿笑着说道。 李学武反问道:“那我三舅妈什么时候跟咱们见一面儿认识认识啊” 闻三儿被李学武问了个囧脸,有心想骂李学武一句,但是碍着李学武的姥爷在呢,瞪了李学武一眼指着那台小怪物问道:“这玩意儿放哪?” 闻三儿指的就是那台英国产落地式电子管电视机收音机,李学武抱起来放在了客厅的茶柜上,现在没时间修它,等有空了再说。 李学武三人出门便听见房山的鸡在咕咕地叫,三人转过去看了看,那两只母鸡许是在鸡架里呆的时间久了,听见人的动静就叫了。 闻三儿指着鸡架说道:“学武,你这鸡在鸡架里呆的时间长了就完蛋了,不会走路不说整个儿骨头架子都脆了” 大姥看了看说道:“后院吊棚顶的木板条还有,我给你钉个鸡圈吧,只要把鸡翅膀子剪短了可以在鸡圈里养” 李学武点头道:“那感情好了,我帮着您做” 大姥摇了摇头道:“这么个简单玩意儿还用得着你帮忙?该干嘛干嘛去吧,这屋我今天晚上就帮你烧起来了啊?” 李学武答应道:“烧吧,温度高了气味散的还能快一些” 说完还对着闻三儿说道:“现在煤什么价?” 闻三儿笑着道:“机煤200斤两块三” “那还行,不算贵,这两天帮我买1000斤煤吧”李学武看着房山空了的煤棚子说道。 这几天倒座房和后院暖棚都在用许家留下的煤,现在已经烧的差不多了。 “买两千斤吧,西院儿的工程还得些日子”李学武又说道。 闻三儿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其实几个人合伙做买卖一直是李学武在贴补几人,这生活上的嚼用看着不多,时间长了就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这几人也都知道李学武是占着大哥的位置,所以一直在付出,但不能永远都是李学武贴补他们,平时李家的活儿也都在干,尤其是西院的活儿。 闻三儿跟李学武确定完说道:“明天彪子我们早上晚出一会儿车,四台车加上一驾马车,怎么也把煤买回来了,你就不用管了” 李学武的采购本都在闻三儿那儿放着,发的粮票也给了闻三儿,倒座房需要什么都是闻三儿从帐上支出去购买。 “你这屋里看着是全了,但是还是过不了日子,我明天去市场给你踅摸踅摸零散马碎儿的,你不用顾着家里,好好做你的工作,今天看你的状态有些不对,好好休息” 见闻三儿这么说,李学武也不再客气,随着两人便往前院儿走,刚进到前院儿,就见李学才捂着脸进了院儿。 大姥见李学才捂着脸,而且眼睛是红的,好像哭过一样,便问道:“学才你咋了?” 李学才看了李学武一眼想要说些什么,却是没敢说出来,拎着自己的挎包甩着门帘子进了屋,门被关的狠了,发出“咣当”一声。 见三弟刚才看向自己,李学武便想到这事儿与自己有关,对着闻三儿说道:“三舅,不差今天这一下午的了,眼瞅着要黑天了,你就别出去了,回咱们屋收拾收拾,笼笼帐” 闻三儿见李学武要处理家事,便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对着李学武点了点头便往倒座房去了。 眼瞅着李学武要发飙,闻三儿觉得自己还是先走为妙,再蹦自己身上血咋办。 李学武跟着大姥进了屋里,见刘茵站在炕边追问着脑袋扎在炕里趴在西炕的李学才。 “学才,你说话啊,到底咋回事啊?” 扒了李学才,李学才也不说话,刘茵焦急地追问道:“到底谁打的你,你倒是说啊,跟个野鸡似的扎炕里有啥用?” 李学武见大姥坐在炕边望着学才想要说什么,却又止住了话语。 “学才你起来,有事儿你跟我说,是不是跟我有关系?” 李学才仍自趴在炕上堵着气不说话,就连自己的书包都甩在了炕稍儿。 李学武见刘茵还想去劝,拉了拉母亲,见刘茵没反应过来自己要干什么的时候,一脚踹在李学才搭在炕边的脚底上。 这一脚李学武虽然用了力气,却是踹在脚底板上,并不会对李学才造成损伤,却是把李学才踹的脑袋撞到了炕里的火墙子上。 “我问你话你听不见是不是?给你脸了啊,大姥跟你说话你都敢甩脸子,谁教你的规矩” 李学武踹完还要再踹却是被刘茵拉住了。 “行了行了,老三是被人打了,我见脸肿的老高,定是在外面受了委屈了” 李学武不敢跟自己母亲撕吧,却是对着李学才说道:“有能跟你就一直扎在炕里当缩头乌龟啊,别出去见人了,以后你就在炕上躺着吧,躺倒死” 李学武的骂声吵醒了悠车子里的李姝,不知道自己爸爸在喊什么,但是好凶的样子,吓得李姝也哭了起来。 老太太对于家里孩子之间的打闹是不管的,在老太太的观念里,哥哥教训弟弟都是应该的,当然了哥哥照顾弟弟也是应该的。 二孙子在教训老孙子,这事儿不管什么原因都是应该的,所以老太太也仅仅是把李姝抱出了悠车子在怀里哄着。 面对李学武的骂声,还在抽泣的李学才猛地翻身坐起冲着李学武嚷道:“我没有!我是对你!还不都是你,人家说是你惹了不该惹的人,再敢招惹人家,就要灭了咱们全家!” 李学才以前是不敢这么跟自己二哥说话的,今天也是被人威胁着吓破了胆,再有就是二哥转业回来比以前和善多了,不似从前的混不吝了,这才有胆子跟自己二哥嚷嚷起来。 这会儿见二哥皱着眉头没有说话,还以为二哥真的是给自己家又惹了什么祸,早前对于二哥的讨厌和怨怼都释放了出来。 “都是你,这个家都是你一直在惹祸,每次都是惹了祸让家里给你擦屁股,上个班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现在好了,人家杀了咱们全家才好呢,都是你,我......” 李学才的话还没说完,“啪”地就挨了自己二哥一个大嘴巴子,这一下正好打在肿起来的脸上。 “给你脸了?你也敢说我?不是挨了一嘴巴子吧?是不是让人家把你子孙根都给打丢了?” 见李学武动手,刘茵还想去拉,却是被老太太一声咳嗽给制止住了,刘茵见老太太的眼神横了自己一眼,便低着头往炕边站了。 李学才被李学武一巴掌打的懵了,全然感觉不到自己脸上的疼,却又听见自己二哥侮辱的话语,眼泪猛地流了出来,想要站起身往出跑。 李学武让开身子,说道:“你跑,跑出这个屋子我要是还让你进了这个院儿我管你叫哥哥” 李学才是知道自己二哥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自己如果真的跑出去,那真的有可能成为无家可归的人,就算是自己老爹都管不了他。 站在炕边跑也不是,坐也不是,这会儿李学才反而不哭了。 李学武站在一边说道:“我不知道我倒地惹了什么人物竟能叫你这么畏惧,都敢跟咱们姥爷耍横,跟自己家人耍横了,你这些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见李学才仍自梗着脖子,不服自己的样子,许是这些年都没有抵抗过自己的二哥,这一次终于反抗一次,怎么也不愿意服输。 李学武也是狠,见李学才跟自己横瞪眼,照着李学才的胸口就是一杵子,道:“你那脑袋里除了那点儿所谓的知识还剩点儿啥?这么大个子白长了?谁打你不会还手啊?还特么杀我全家,我倒要见识见识谁特么有这个胆子” 李学才见二哥发狠,样子比以前还要凶,以前只是看着害怕,现在看着自己二哥好像要张开嘴吃人的样子。 “不是,有七八个人堵着我” “说清楚点儿,在哪堵着的你,有没有认识的,都长啥样” 见李学武说的不客气,李学才现在不敢跟自己二哥嚷嚷了,而是回忆着回家路上遭遇。 “是在公共汽车站对面儿那个胡同子里,我刚一下车身后就有人推我,对面又有七八个人裹挟着我往胡同里走,我刚要喊就被打了一巴掌......” 李学武看着有些懦弱的李学才问道:“然后呢,别吭哧瘪肚的,说清楚了” 李学才抬起头看了自己二哥一眼,又低下头继续说道:“打我的是个三角眼,他没说是谁,就说你惹了不该惹的人,再敢管闲事就......” 李学武大致听清楚了李学才的话,这怂蛋包被人家打了一巴掌就不敢看人家了,估计也就记住三角眼和那句话了。 这边还没说完话,李雪却是背着书包跑进屋,见屋里几人的状态,有些不知怎么说,但见自己二哥正在训斥三哥,小心翼翼地走到自己二哥身边。 “二哥” 见自己妹妹叫自己,李学武瞪了李学才一眼,看向李雪。 李雪看了自己三哥脸上的巴掌印,有些犹豫地说道:“我回来遇到一伙儿人,说......” 李学武的眼睛当时就立了起来,就连刘茵和大姥都紧张了起来,这真是要报复李学武全家的样子了。 “要杀我全家?”李学武问着妹妹。 李雪点了点头,却有些欲言又止。 李学武看着妹妹雪白的脸问道:“他们对你动手了?” 李雪犹豫着说道:“摸了我的脸,要亲我,还摸我...摸我那里,我踢了他一脚,正好有人过来,我趁机跑了” 李学武追问道:“有个三角眼?” 李雪肯定地点了点头,又说道:“摸我脸的是个胖子,脸色有些黑,单眼皮,嘴角有个疤瘌” 李学武起身往出走,边走边说道:“你们俩就在家里等我,爹回来也告诉他不用出去找我,我去所里” 话说完人已经出了门,往外院儿去了。 李学武这次是真的怒了,江湖规矩,祸不及家人,现在这群人跟自己玩儿阴的,那就甭客气了,李学武倒是想看看要弄死自己全家的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进了倒座房,见闻三在笼帐,边换警服边说道:“一会儿老彪子几人回来帮我守住外院儿,陌生人不许进来,谁要问就说我说的” 闻三儿惊讶地站起身问道:“出什么事了?” 李学武把警服裤子穿完,又穿了外衣,边系扣子边回答着闻三儿的话:“有几个街面儿上的小瘪三儿,不知道收了多少买命钱在学才和李雪放学的路上威胁我来着,呵呵,说是要灭我全家” 闻三儿见李学武换了警服,扎了武装带,还把大五四顶上了子弹,便知李学武动了火气。 “要不要找彪子回来跟你一起去?” 李学武把军大衣穿在外面抖了抖肩膀,说道:“不用,这次是公家身份,我要在这片儿街上亮亮相,不然什么猫啊狗啊的都敢往我们家伸爪子” 话说完就往出走了,到西院儿见大姥站在院里看着自己,想到老人也是被吓到了,便解释道:“大姥,放心,没事儿,宵小之辈,但凡敢呲牙的早都打上门来了,也就是些鸡鸣狗盗之辈,见不得人的,我去会会他们” 见大姥点了头便蹬着自行车往派处所去了,路上没人还把56式的帆布袋拿了出来背在肩膀上。 沈放这边已经喝完了杯子里的热水,收拾了文件准备下班了,今天约好了跟自己媳妇去丈人家吃晚饭。 刚起身要走,但是见李学武穿着军大衣背着长条袋子凶神恶煞地进了院儿,暗道一声:“不好”,这混蛋要惹事儿。 沈放赶紧站起身开了办公室的门迎了出去,但见李学武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一路上的民警都是看着李学武发愣。 李所不是跟沈所闹别扭,要进行真人枪战吧? 见沈放走了过来,李学武沉声道:“咱们片儿的治安已经坏到这种程度了吗?我们厂夜间巡逻队护了夜里平安,你们是不是觉得白天就不用管了?” 见李学武冲自己发火,沈放皱了皱眉头,虽然李学武的话难听,但是知道如果不是惹急了他,是不会来所里发火的。 “有什么事慢慢说,来,来办公室” 李学武把手里的56式拿了出来拎在手上,在沈放皱着眉头的表情下进了办公室。 两人进了屋都没坐,沈放先开口说道:“到底怎么了嘛,用得着拎着家伙儿来所里大厅发飙嘛,在手底下人面前多丢面子” 李学武冷着脸看着沈放说道:“刚才我弟弟妹妹放学回家,被七八个人截住,说我惹了不该惹的人,这几个人威胁着要灭我全家,我这不是担心咱们片区的“良好治安”嘛,要是不带着家伙我都不敢出屋了” 沈放被李学武的话说的一愣,也是一头雾水,便问道:“有人威胁你家人?你在办什么案子?” 李学武看了沈放一眼说道:“是在办案子,但是案子那些人绝不是威胁我家人的那些人,一定是这附近的小瘪三儿收钱办事儿了” 这些人的套路自己都懂,以前也跟这些人接触过,其实让老彪子去打听,三天两天的也能打听出来,但是现在自己是公家身份,就得按照公家的规矩来。 沈放皱着眉头问道:“身份特征有吗?” 李学武看着沈放说道:“领头的是个三角眼,还有个胖子,黑脸,嘴角有个疤瘌,没事儿,如果你们不愿意找或者找不到我就把轧钢厂的护卫队和保卫股拉出来训练训练” 沈放用手拍了拍李学武的手臂说道:“你也是所里的人,把护卫队拉出来,丢的还不都是咱们自己的脸啊,行了这件事我帮你办了,把枪收起来吧” 李学武见沈放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没理会沈放的安慰,说道:“案子涉及到的程度超出你的预料,很严重,所以这些人的性质也很严重,尤其是威胁到我家人的安全,你懂我的意思吗?” 沈放一听便变了脸色,问道:“真有这么严重?你可能不知道,如果管辖区内出现......” 李学武瞪着眼睛说道:“你当我拎着这玩意儿跟你示威呢?我特么走出家门就带着了,保险都开着呢,家里更是交代兄弟们守着呢” 沈放闻听便是一激灵,疾步走出办公室在走廊上喊道:“老刑,伍子过来一趟” 站在走廊里等到有两个人穿着衣服跑过来,沈放打开门让两人进来,指着李学武说道:“咱们李所家人被街面儿上混的小崽子威胁了,六七个人,带头的是个三角眼,还有个黑脸胖子,嘴角有个疤瘌,是咱们辖区的吗?” 进来的两个人一个三十多岁,一个二十多岁,岁数大一点的看了看李学武手上的56式,顿时脑门的血管直跳。 “沈所,最近你也知道咱们辖区发生了多少事儿,那群小崽子毕了业就在街面儿上厮混,现在我也搞不懂谁是谁的人了,乱糟糟” 见老邢说完,那个岁数小的伍子说道:“沈所,李所,现在的小子们不像原先的那批分山头分街道,现在这一群新的混子都是满四九城乱窜” 见李学武皱着眉头要发飙,沈放解释道:“你消消气,这事我说办那就一定办” 对李学武说完又对着老邢两人说道:“这样,你们俩带上人挨家去问,问问那些老混子知不知道这些人,我跟李所就在所里等你们消息” 老邢两人答应的很干脆,应了一声后出门叫人出外勤去了。 沈放想了想往出迈步走着说道:“我去叫所里的民警加班,你在这儿等我” 李学武拉住要走的沈放道:“不用麻烦同志们加班,护卫队的也马上上岗了,我现在打电话叫人过来” 见李学武去摸电话,现在反过来是沈放拉着李学武了。 “别冲动,还没到那一步呢” 李学武盯着沈放的眼睛说道:“真到了那一步就晚了,我不能拿我家人的安全去赌那些混蛋的底线” 沈放见李学武虽然语气正常了,但是眼睛却是仍自红着,也不敢真的跟李学武呛呛起来,便放开了李学武的手。 李学武用沈放的电话要了轧钢厂门卫的电话,那边一听是自己科长,便去叫还没下班的韩战过来听电话。 这会儿韩战正准备带着新队员讲解检查门岗的要领,却听见自己科长的电话,紧忙进了门卫室接听。 也不知李学武怎么说的,只见韩战冷着脸出了门对着今晚执勤的护卫队员说道:“每人去枪库领一把长枪和短枪,每人一台自行车,去街道派处所集合” 说完又看了看新招的队员们,点了十个人的名字,说道:“今晚你们十个牵着狗随着老队员参与街道巡逻,具体要求到集合地点再说” 这十个人见队长点了名,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训练的习惯使得这十个人都敬了礼去狗舍牵狗去了。 等领了枪骑着车子出来的十个老护卫队员过来,新队员们坐上后座牵着狗便往城里去了。 李学武撂下电话,看着在屋里转圈圈的沈放说道:“咱们辖区也该整顿整顿了,都什么样子了” 见李学武安排完,沈放也有些恼火了,说道:“我不想天下太平吗?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嘛,现在这群人都是四处流窜,打掉一批进来一批,咱们辖区因为有你们晚上执勤还算是好的呢,你看看其他区,更不像话” 李学武把长枪放在办公桌上,对着沈放说道:“你老沈是越活越回璇,你咋不跟全国最次的区去比呢?好的不比比坏的” “来了一批狠狠地打一批,不是流窜嘛,还能窜出四九城啊,跑了他了,只要在咱们片的案子,谁包庇都不行,抓回来挂在门口,我看谁敢进来?你现在问问小混蛋敢来咱们片儿不?” 沈放也是有苦说不出,道:“你当都是轧钢厂那样集中住着呢啊,咱们所才几个人,管这么大一个摊子” 李学武也知道沈放的难处,便不再讨论这些没有意义的话题,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今天这是惹到自己了,不然管都懒得管。 在沈放这儿还没坐到20分钟,十台自行车,二十个人,十条狗进了派处所的大院儿。 见自己的兵来了,李学武站起身,拎着枪往出走。 沈放见人来了也跟着出来了。 李学武走到门厅见队伍已经集合完成,今天带队的值班班长廖承远对着队伍喊道:“立正!” 见队伍整齐,值班长跑到李学武面前立正敬礼报告道:“报告,轧钢厂护卫队今日执行巡逻任务人数20人,警犬10条,已集合完毕,请指示,值班长廖承远” 李学武站在门厅的台阶上,看着自己的兵,顿时有了底气。 在回敬了一个礼后,说道:“入列” “是!”廖承远答应后便小跑回队列边上站好。 “讲一下” “咔”听见李学武说讲一下,二十人全都双手背后成跨立状态,眼睛目视李学武,等待着李学武的命令。 “今天的巡逻任务前先完成一次抓捕任务,目标等一下由咱们所里的同志通报,现在说一下要求!” 没有看身后跟来的沈放和其他民警,李学武继续讲到:“这伙人是一群穷凶极恶的歹徒,在抓捕过程中如果遇到抵抗,允许使用枪械以及极限措施,也就是说,只要不配合抓捕,直接击毙!” 李学武缓了缓语气又说道:“这片区域住着的是咱们厂的工人和家属,咱们护卫队有责任和义务协助辖区派处所保护居民安全,我今天随着队伍一起行动,今天的任务有没有信心?” “杀~杀~杀~” “汪汪汪~” 见李学武的护卫队员表现出的杀气,沈放很是有些担心李学武的态度,在办公室里已经分析了这些人的背景,没想到李学武直接定性成了“穷凶极恶”,这要是被李学武抓到手里...... 就在李学武训话的时候,老邢带着人冲进派处所的大院儿,见院子了的队伍还有些发蒙。 见自己所长在门前,便支了车子汇报道:“所长,找到了,是菊儿胡同的周老三引来的人,说是磕头儿的盟兄弟,具体是哪儿窜来的不知道,最近周老三不知道得了什么好处,网罗了一些混子,很是威风,现在正带着人在地安门外大街前海东沿烤肉季吃饭呢” 李学武听完老邢的话,对着护卫队一摆手说道:“骑上自行车跟我走,目的地,地安门外大街前海东沿烤肉季”说完就要去取自行车。 沈放一把拉住李学武,说道:“注意你的身份,咱们一起去,骑摩托车” 见李学武点头,沈放便让老邢去车库了骑了摩托车出来,沈放坐在了后座上,让李学武坐了跨子。 李学武有些着急,怕那些孙子跑了,也没跟沈放客气,对着后面的自行车车队摆了摆手,就上了车。 一台长江750跨子打头儿,李学武扛着长枪坐在跨子里,身后是十几台自行车,这里又有民警骑着车子加入了进来。 将近三十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往地安门外大街开去,路上遇到的下班潮,人群也都是给队伍让开了位置,都打量着这些人,猜测着出了什么事。 之所以能够顺利前进,一是现在还没有80年代那种自行车大潮,二是老邢照顾自行车的速度,骑的并不快,队伍很连贯。 老邢是这个所里的老民警,已经有十年的警龄了,算是第二批次的警查,名字叫刑一春,好家伙,跟沈放是绝配。 以前也是收拾过李学武,但是自打李学武兼职了这边也是跟着叫李所,李学武也是很客气,两人颇有种化干戈为玉帛的意思。 以前也知道李学武的脾气不好,经常打架闹事,但是这一次李学武发火给刑一春感觉却是不一样的,有可能是身份带来的加持,更多的是李学武身上的气势。 老邢对于周边的混混掌控力度也是很有把握的,一些混出名堂的不再“一线”的,老邢一般也是给个面子,不会为难,有时还有帮一下忙。 但是这一次真是给老邢吓了一跳,直接威胁警务人员的家属,这群人真是作大死了,威胁的还是副所长的家人,所以老邢去打听消息时也动了火气,再不说就全都扫进去,所以这才这么快得到了确切消息。 等到了烤肉季门口,李学武不等跨子停稳便跳下车,几步冲上台阶拽开们便往大厅里冲,身后的沈放也是蹦下了后车座,掏出了大五四跟在了后面。 护卫队员连车子都没支,甩给牵狗的队员,跳下车子,拎着长枪就跟着李学武冲了进去。 这群人猛地冲进来,可是给饭店里的服务员和顾客吓坏了,李学武进了大厅没管这些人,在大厅踅摸一圈儿没有发现那伙儿人,便带头往二楼冲。 刚冲到二楼就见堵头儿的一间包厢门被打开,一个刮着大光头的瘦高个儿打着酒嗝儿提着裤子往出走,看样子像是要去放水。 这大光头许是喝得多了,见着一群人冲上来还愣了一下,见都是带着家伙的,猛地反应过来,大喊一声:“卧槽!有雷子,快跑~” 还没等这大光头跑进包厢,就被从后面赶到的李学武一脚踹在后背上。 这一脚真是下了狠厉了,那大光头是在还没有吼完快跑那两个字被踹翻的,等这两个字吼完也是彻底没了再喊什么的力气了,因为喉咙里只剩下“嘶呵”声,疼到极致连“啊”都喊不出来了。 李学武没管这个废物继续往包厢里闯,刚冲进包厢就见一个大盘子飞了过来,李学武猛地把大五四举了起来,看都没看就是一枪,将那盘子打的四分五裂。 见进来的人带着枪,那群人也是狗急跳了墙,急了眼了,李学武还没看清屋里几个人的时候,就见三道身影撞着窗户往外飞了出去。 这可是饭店的二楼,时下还是寒冬季节,那木头窗子虽然说不算结实,但是那上面的玻璃也是危险源,那三人真是怕了,认可被划伤,被摔伤也要跑出去。 李学武没管吓呆的那些人踩着桌子跳到窗台上看着摔在楼下已经站起身往胡同里跑的三人对着门口的护卫队员喊道:“去追那三个” 李学武边喊边把身后背着的56式摘了下来,对着一个正跑的身影就是一枪。 “砰!” 李学武是瞄着打的,瞄准的地方是那人的后心,他是真的准备在这片儿区域杀几个立立威的,不知是不是那人点儿高,这会儿正好绊倒了什么,一个前趴儿正好躲过了子弹,虽说捡了一条命,但是也给他吓了个够呛。 这会儿看着自己手上被抢出血,再看看身后已经撒开了狗的追兵,这小子吓得腿软的站不起来,索性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 听见李学武真敢开枪,头前跑的两个小子吓得腿一哆嗦,但还是坚持着跑。 这边包厢里沈放带着人冲进来用大五四对着还站着傻愣的三个小年轻吼道:“趴下,双手抱头趴在地上” “趴下!” “趴下!趴在地上!” 这边跟进来警查还在吼着,跟着冲进来的护卫队员可不管这个,端着56式对着还傻站着的三人就是每人一枪托,直接往脑袋上砸,直接把人砸倒在地上。 砸倒了还不算,几人踩着目标的手脚开始搜身,把目标身上所有的金属物件儿和小零碎全都搜了出来扔在一边,包括平时别在腰带上威风凛凛的管叉和匕首。 ps:好哥哥们,虽然月初月票没那么多,但还是给大家加更,可不可以给武文弄沫投上您宝贵的月票~ 谢谢啦~ 第一百九十三章 我让你跪下! 护卫队员们平时训练的就有扑捕,李学武在此基础上又加入了搜查和束缚等手段,形成了更加专业,更加细致化的抓捕动作规范。 在派处所大院里已经听自己的科长讲清楚了动作力度,所以这些护卫队也没了顾及。 只要目标稍稍有一丝的反抗就是一脚踹在大腿里子上,见目标没了威胁便将目标的双手反扣戴上了铐子抱在头上,找到目标的帽子反扣在脸上,把外衣从身后掀起来扣在脑袋上,这样目标只能被领着走,全没了逃跑的可能,也没了被别人认出来的可能。 这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看得沈放等人是目瞪口呆,这也太特么专业了,让自己这些职业者怎么看? 沈放是说了让李学武训练好自己厂区的保卫力量,也仅仅是传达领导的指示罢了,自己内心是没有瞧得上这些厂区的护卫队员的,以前的轧钢厂护卫队他自己是见识过什么样的,不能说是一无是处吧,但比村里的民兵都不如是真的。 那就跟一群羊似的,在上一任保卫科长的“悉心指导”下,轧钢厂护卫队也仅仅是有那么个编制在,完全没有人能看得上眼。 现在再看这些队员们,不说能赶上局里的行动队吧,但是动作迅速,行为果决,效果更好,完全碾压了所里的那些小伙子。 早在窗口开完那一枪,知道身后有沈放等人跟进来,没管屋里那三个,李学武就已经搭着窗台放下身子跳下二楼。 一米八几的身高,加上只是二楼,真没受到什么影响,跳下二楼微微跳了跳,缓解了一下腿上受到的力,便迈开大长腿往胡同里面追。 路上遇到被枪击吓得腿软的那个李学武没管,已经有队员们在处理,自己直接冲了过去。 护卫队员在李学武开枪那一刻就撒开了狗,见狗冲出去以后就一直跟着,这会儿已经跑到胡同深处了,也不知拐了几个弯儿,但就是越追越近。 这些护卫队员平时也是进行着高强度训练的,跑步就是最常练习的,追这几个混蛋还是很轻松的。 正追着,护卫队员们就见李学武追了上来...... 平行了...... 超过了...... 这些队员们心里感叹:科长这两条大长腿真是不白长,一步顶自己一步半。 李学武跑的再快也没有四条腿的猎犬跑的快,还没等李学武发挥“扑捕”的能力,那两个小子便被黑子这些猎狗咬住了。 “啊!” “啊!卧槽!好疼啊~” “滚开!啊~” 李学武快步跑上前,就见十条狗各自咬着拿两人的一处部位在不断撕扯。 在行动以前,李学武便让队员们将狗的“口罩”摘了下去,就是为了在这种情况下能够抓捕到犯罪分子。 跟上来的护卫队员在李学武的示意下围了上去把两人解救了下来。 见两人躺在地上哀嚎着,李学武亲自给新队员们示范了怎么搜身,怎么捆绑,怎么蒙眼睛等步骤,最后不顾两人的哀嚎,用护卫队员递过来的匕首挑开两人被咬的部位。 还好,冬天,这两人穿的都是厚棉袄,没有被咬破,就脸上被狗爪子挠出了血。 护卫队员按照李学武的要求收拾了地上的钱票、手表、钥匙、匕首等金属件儿和贵重物品,把两人扶了起来。 因为带着手铐子,两人被人拽着肩膀和头发只能把脸对向李学武。 李学武仔细看了看两人,其中最显眼的一个正是李雪说的那个黑胖子,嘴上有个疤瘌。 就在李学武打量那个胖子的时候,旁边的小矬子哀声求饶道:“同志,我们是好人啊,我是菊儿胡同的周老三啊,我哥在粮食局上班的” 李学武看了看三角眼的周老三,感情主抓的两个小子都跑了出来,李学武盯着周老三的眼睛道:“你哥就算是在天庭上班他也救不了你了,知道我是谁吗?” 周老三转了转眼珠子说道:“不知道啊,我不认识你啊,咋就惹到你了嘛,我给你钱行不行?我给你跪下!” 李学武对着两人冷笑了两声,不愿再搭理两人,就这点儿道行也特么敢出来挣卖命的钱。 把两人的帽子贴脸扣了,护卫队员把两人的外衣从后面掀起来盖在脑袋上,押着两人往回走。 这两人刚开始还不配合,嚷嚷着身上疼,要去医院,说是冤枉。 “哎呀,疼疼疼,轻点轻点” “你们是哪个所的?我都有认识人” “就算是局里的也得先让我们看看病吧,被狗咬了会死人的,送我们去医院吧,我要去医院......” “不带我们去医院,我就去局里大门口儿跪着去!” 见两人不配合,护卫队员们倒是没有生气,今天可是科长带队,可就在眼巴前儿,正愁没有机会表现呢,保卫股的许宁怎么上去的? 机会就在眼前啊!俩大哥亲自送来的! 感谢大哥给的机会! “那么费事儿干嘛?想跪着是吧,在这儿吧,我帮你” 值班长小廖对着两人“梆梆”各是一“电炮”加一个“肝击”,押着两人的护卫队员也都往两人的膝盖后窝踹了一脚。 这小廖长得膀大腰圆,拳头跟二大碗似的,就这两下子,刚才还嚷嚷去局里大门前喊冤的两人就都老实了,噗通一下就跪下了,好半天才缓过来,佝偻着身子让咋走就咋走。 等押着三个“蒙面人”回到烤肉季门口的时候就见沈放也带着人押着四个“蒙面人”站在门口跟人说着什么。 李学武先没管沈放,对着押人的护卫队员安排7个“蒙面人”上自行车后座,脸冲后坐着,这样骑起来“蒙面人”逆着方向只能往前面靠才能稳的住身子,省的乱动或者有别的心思。 这样还有一个防范的原由,那就是防止犯罪分子用手铐去勒前面骑车人的脖子或者攻击其他部位。 等李学武安排完,见大门前还在交涉,便往大门走去,走近了才听清,是烤肉季的经理在跟沈放要赔偿。 沈放愁眉苦脸地对着跟自己要帐的公方经理说道:“我们是在执行公务,现在赶时间,您的损失请统计好,该修修,该换换,咱们稍后再商议” “同志,这是公家的财产呢,损坏了就是要赔偿的啊,我们的损失也是有时间成本的,再说你们也是公家人,怎么可以这样呢?有行动也要告诉我们一声啊!” 这个时候的饭店经理可不像后世,根本不怕地方上的单位,因为都是为人民服务的,你多个啥? 见沈放还要跟他墨迹,李学武走上前与经理握了握手。 那经理见李学武一身彪悍气息愣着被李学武“握了手”,就见眼前这人说道:“感谢你们饭店对我们的理解,我们也是执行公务” 那经理见这人一脸凶气,以为冲着自己来了,现在被抓着手,只能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应该的,我已经跟顾客解释了,被打扰的这方面不需要赔偿的” 李学武撒开经理的手,立了立眼睛问道:“那哪些需要赔偿?” 经理指着露了一个大洞的窗子说道:“你们看嘛,那窗子都被撞了出来,得重新换窗子了,还有盘子之类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这是应该的,损坏公物要赔偿的,这话没毛病” 那经理自觉的终于遇到一个明白人了,不像刚才这人这么墨迹,翻来覆去就是一个“执行公务”的车轱辘话,看看这位同志多爽快。 见经理不屑地看着自己,沈放心想今天你算是见着了,本来我还有意给你出报告说因公务损坏的呢,现在你遇到这“明白人”了,看来啥都不用出了。 经理再次握住李学武的手说道:“同志您可真是个明白人,那是您直接赔偿给我们钱还是您找人来给我们重新安装窗户?不多要,归了包堆儿35块钱就行,再加上这些人的饭钱,60块钱” 李学武愣了愣看着经理说道:“什么钱?为什么要我们赔偿?” 那经理也愣住了,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刚才不是你说的应该赔偿嘛。 饭店经理也急了,但是看了看这人身后的兵,在看看自己身后的服务员,努力露出一个自认为和煦的微笑,说道:“不是您刚才说的损坏公物要赔偿的嘛” 李学武点头道:“是我说的,我是说损坏公务要赔偿,但是我没损坏啊” “嗯???” 经理真的是再丰富的见识和涵养也有点招不住了,看着先前跟自己墨迹的那个警查捂着嘴扭过身子,颤抖着肩膀,经理知道自己被嘲笑了,语气也不客气了起来。 “不是你们进来抓捕才造成......” 李学武双手一摊,无辜地说道:“是啊,我们抓捕罪犯,那么罪犯就应该乖乖地站在原地等我们抓啊,为什么跳窗逃跑啊,跳窗户把贵店的窗户损坏了这是罪犯的责任啊,你说我的话有没有毛病?” 经理愣么愣眼地点了点头道:“没毛病...可是...” 李学武握着经理的手继续说道:“既然是这三个罪犯责任,那么是不是应该这三个拒捕的罪犯赔偿贵店的损失,而不是我们赔偿,您说我这么说有没有毛病?” 经理好像想通了什么,又好像没想通,但是身边这么些人看着,只能点头道:“没毛病” 李学武指着这三个罪犯说道:“他们破坏了你们的公物,我们帮你们把人抓到了,那你们是不是应该感谢我们而不是跟我要赔偿?” 经理一脸肯定地点头道:“没毛病!” 李学武再次握了握经理的手说道:“感谢我们的饭我们就不吃了,还有工作要忙,这边的损失等这三人出来时再赔偿,我们先走了” 经理看了看那三人,说道:“很快的吧?” 李学武和整理好表情的沈放都是不住地点头道:“嗯嗯,很快的” 经理与两人握了握手道:“有空常来玩啊,下次来我请客” 李学武哪有时间上这玩儿来,有时间也不来了!推了还要忍不住笑的沈放就往摩托车那边去。 见这群人或是摩托车,或是自行车的一溜烟地走了,经理身边的工作人员说道:“经理,咱们的窗户还空着呢,这群人可是没给钱呢” 经理看了店员一眼说道:“不是人家破坏的给什么钱” 店员着急道:“那撞碎窗子的人也没给钱啊” 经理一脸你咋想不明白的表情说道:“那撞碎窗子的已经被抓到了还怎么给钱” 店员再次出声道:“既然被警查抓到了就应该由警查给钱啊!” 经理摆了摆手对着店员说道:“你怎么还不懂,不是警查撞的为什么警查要给钱,放心吧,我算的清,这话没毛病” 店员:“......” 李学武拉着还忍不住笑的沈放赶紧溜,跳上摩托车等离的远了,沈放这才“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李学武的脸上也因为抓到了人,露出了笑模样,他就是故意逗那经理的,也是宣泄宣泄内心紧张和愤怒的一种方式,那经理也是没事找事,怨沈放几人不打招呼就进来抓人,狠狠宰几人呢。 李学武和沈放安排人用自行车和摩托车押着人又成队列地回了派处所里。 进了派处所大院儿,沈放带着民警把7个人都带进了大厅。 “蹲下!” “抱头!” “沈所,我是...” 周老三早就想跟沈放套近乎,却是一直没机会,被蒙着眼睛也找不到沈放的位置,现在进了屋就想说话,可是这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民警踹在腿弯上又蹲了下去。 “让你抱头蹲着没听见是不是?” 老邢的动作有些粗暴,但这是他的一贯做事风格,对普通民众整天笑呵呵的,老好人一个,对这些混子却是没个好态度,这也是沈放把打击恶势力的工作交给他的原因。 李学武则是从挎包里拿出四条烟扔给廖承远,让护卫队员去街道报道,继续巡逻任务。 等送走了护卫队员,李学武让沈放等等他,自己则是骑着派处所里的侉子回了家。 到家时正看见老彪子几人站在外院儿抽烟,见李学武骑着派处所的白色涂装摩托车进了院儿,都上前打招呼。 “武哥,到底咋回事?” “武哥,我去找吧,给我一宿的时间,我准把人给你带过来” 见几个兄弟着急地问着,李学武跳下车拍了拍老彪子的肩膀说道:“还以为我是街道上的小混子呢?没看见这身衣服啊,咱们得按照规矩来” 见几人都不再嚷嚷,李学武笑着说道:“人都被抓到了,就在派处所里,我回来接我弟弟和妹妹去认人,你们该忙啥忙啥吧,不用紧张了” 说完便去了前院家里,到家时正看见李顺坐在椅子上皱眉头,大姥坐在门口的长条椅子上,旁边还放着那把“老古董”,李学武进屋,家里人都看了过来。 “到底咋回事儿?” 李顺皱着眉头对着李学武问道。 李学武看见弟弟妹妹都在屋里坐着,李学才这会儿情绪已经稳定了,见李学武看过来还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正在办一件大案子,犯罪分子的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罢了,那些瘪三儿已经抓到了” 回复完李顺又对着李学才和李雪道:“穿上衣服跟我去认人,看看是不是威胁你们的那些人” 李雪倒是很痛快,李学武说完就去里屋穿外套,李学才倒是有些犹豫,看着自己二哥瞪眼睛,嘴上强自解释着:“我不是那啥......我是怕他们出来以后报复我咋整......要不算了吧” 这话听得屋里人都有些皱眉头,刘茵更是骂道:“怂蛋包的玩意儿,这些人就是狗一样的东西,你越怕他他越跟你凶,你打他一次下次见着你都绕着你走,赶紧穿衣服跟你二哥去,今天你要是不去,我一天打你一次” 李学武知道这个三弟的性格,虽然不像大哥那样内向,但是胆子小,跟大哥的胆子小还是两回事儿,大哥可是不怕这些的,要是有人欺负他,那是敢拿砖头拍人的,大哥的胆子小就是恪守规则,不愿超出规矩罢了。 三弟的胆小就是那种穷横式的胆儿小,看着停大方,实则内心很懦弱,这也可能跟他的成长环境有关系,有个强势的哥哥,弟弟一般都会有些性格差异。 李学武走到李学才跟前儿,看着这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弟弟,双手放在弟弟肩膀上说道:“在这个家里,最值得你珍惜的是家人的亲情,同样的,这也是我最珍惜的,所以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家里人说,发脾气,耍态度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其次就是你挨打的事情,我知道你不是一个惹事的,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咱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只要有我在,谁敢跟你们呲牙,伸爪子,我就剁了他的狗脑袋” “我是人民警查,就是对付黑暗势力的,理所应该是他们怕我,我也需要家人的支持,你们不怕我也就不怕,这样我才能有信心跟恶势力战斗到底” 见二哥没有跟自己动手,而是讲道理,鼓励自己,李学才也不再犹豫,穿着衣服跟家里人道别,跟着二哥和妹妹身后出了屋。 留下担心着的一家人,李学武骑着摩托车带着弟弟妹妹又回了派处所。 见沈放带着人还在大厅等着自己,李学武跳下摩托车带着两人进了屋,用手指着沈放对着自己的弟弟妹妹说道:“这个是咱们自家哥哥,姓沈,是咱们所里的副所长,你们叫哥,以后有什么事儿我不在家你们就来这里找沈哥” 李学才和李雪进屋就见靠在墙根儿蹲了一溜儿的人,几个警查正在看押着,见二哥给自己介绍站在门口的明显是领导的男警查,两人都是亲切地喊了声:“哥!” 沈放长得虽然没有李学武凶,但是也是个凶悍的面相,看那一溜儿人背后的墙上挂着的照片就能看得出,四个领导都是一脸的凶相。 有所里好起外号的给领导班子照片起了一个外号,叫:“四大恶人” 李学才和李雪也见到自己哥哥的照片了,哥哥是所里领导呢,内心的恐惧已经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不断涌现的骄傲和自豪。 李学武又对着沈放介绍道:“这是我三弟学才,在医学院读大一,这是我小妹李雪,在读高二” 沈放对着跟自己叫哥的两人笑着点了点头道:“我跟你哥是兄弟,你们就是我弟弟妹妹,有事儿就来所里找我,别客气” 李学才这会儿也会来事儿了,笑着对沈放说道:“我知道沈哥,我哥在家里说过在咱们街道的派处所里有个好哥哥的” 这些话为什么在派处所的大厅里说,就是为了给街面儿上那些不长眼睛的看的,听的,别以为这里说的话传不到外面去。 那些极端份子李学武是不怕的,那些人也不屑直接出手对付李学武的家人,就是这些地痞流氓恨人,净是歪门邪道,那些老鼠是怕了自己了,不敢出手,只能通过一些手段让这些人来骚扰自己来了。 沈放哈哈笑着拍了拍李学才的肩膀,拉着他往前走了走,对着看守的警查抬了抬手。 老邢和伍子对着蹲着人喊道:“起立,站起来” 这些人还被蒙着头,只能在民警的拉扯下站起身,冲着门口方向站了。 老邢给每个人都撂下被掀起盖在头上的衣服,然后摘下倒扣在脸上的棉帽子。 等这七个人收拾完,沈放指着这七个人对着李学才和李雪问道:“看看,是不是这七个人?” 这七个人先前都被蒙着眼睛,这会儿一被大厅里的灯光一照,还有些不适应,看不见眼前是谁,但是这几人心里都是知道被沈放叫着认人的这人是谁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己做过的事自己哪里能不知道,今天自己几个兄弟算是踢到铁板上了。 打了副所长的弟弟,摸了副所长的妹妹,这就是周老三信誓旦旦说的那个以前是个小混子的人? 见几个人留着眼泪想要微着身子用袖子擦,那边老邢喊道:“站好喽,再敢有小动作别怪我动手了啊!” 这些人被打怕了,听见老邢的话都各自强忍着眼泪,闭着眼睛站了。 其实这几人一亮相,李学才和李雪就认出了这些人,李学才指着那个三角眼说道:“就是他打的我,还说的威胁我哥的话” 李雪也指着那个黑胖子说道:“是他威胁我的,还......” 李学武给自己点了一根儿烟,对着七人说道:“冤有头,债有主,我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告诉我谁指使你们的,人在哪?” 这七个人也不是那么的团结,见李学武问,这些人都看向周老三,这会儿几人都适应了灯光,也看清了是谁找过来了。 真是自己等人下午办的那件事儿,还以为就是吓唬吓唬人的事儿,谁想到人家当真了,带着那老些人来抓,一看就是专业的,这些人都怕了,所以都在示意这里知道内情的周老三说话。 李学武见些人都看向一个人,这人还在叫冤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李哥,李爷,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们真的就是随便说说的,就是看您发达了,不认我们这些老兄弟了,这才说了那些话” 嘿,这孙子还真有胆子啊,都这会儿了还给李学武身上泼脏水呢,李学武以前混的可不是这些人的道道儿,现在这小子跟自己攀上关系来了。 李学武笑呵呵地走到周老三的身前,看了看那三角眼,说道:“还真恕我眼拙,没看出来您是哪位人物啊?” 周老三挑着一只乌青的三角眼睛说道:“都是道儿上混的,您李二发了,忘了周德旺了吧,粮食局的,那是我大哥” 李学武看着周老三报了家门,嗤笑道:“我咋不知道你说的“道儿上混的”是怎么个意思呢?我是哪条道儿的?你又是哪条道儿的?” 周老三见李学武油盐不进,再看看平时说的上话的民警不是怒目而视,就是眼神闪躲,有些胆突了,咧着嘴苦笑道:“李爷您就别跟我开玩笑了” 李学武冷着眼看着周老三道:“哦,开玩笑啊,不是你先开的嘛” 说完也不理周老三,对着李学才招了招手。 李学才不知二哥叫自己过去做什么,但是见二哥摆手,还是走了上前。 李学武拍了拍李学才的肩膀说道:“之前他是怎么打你的,你现在打回去” 李学才听见自己二哥的话愣住了,周老三等人也愣住了,只有沈放对着老邢等人点了点头,这几人或是低头或是看向别处。 “李学武,不用做的这么绝吧?你不怕...” 周老三的话还没说完,那句“你不怕”后面的内容还没说出来,“啪”的一声,挨了李学武一记大耳帖子。 这记嘴巴打的是又脆又响,把周老三打懵了,却是把李学才打醒了。 见自己二哥动了手,李学才看着这个欺负自己,威胁自己,到了现在还在威胁自己的人,咬了咬牙,试着往前走了半步,但见周老三又立着三角眼向自己看来,又有些犹豫。 就在周老三瞪向李学才的时候,李学武又是一记大耳帖子呼了上去。 “啪!” 这记巴掌打的是又无理又蛮横,还没等周老三说话,李学才扬起了手照着自己二哥打的位置就是一下子。 “啪” 这李学才是个好好学生的,小时候跟李学武都是一个学校念书,学校里的同学都知道他二哥是李学武,没人敢欺负他,所以也没打过架,等上了大学更都是天之骄子,更没有机会动手。 这算是李学才第一次对人动手,没有经验,不像李学武那样是用手指的部位打人,而是用整个手掌糊了上去。 这样打人是狠,但是自己也疼,李学才现在像是不知道疼似的,一个巴掌接着一个巴掌扇在周老三的脸上。 看着弟弟像是疯魔了一般,李学武在弟弟流着泪将要没力气的时候抱住李学才。 “好了好了,别像个娘们似的,多大点儿事儿” 李学才却是趴在自己哥哥怀里哭了起来,实在是下午受的委屈和害怕,在这一刻都宣泄出来,情绪有些激动了。 沈放对着站在办公室门口往这边看的内勤招了招手。 现在已经是下班的时间了,整个走廊一个人都没有,下班的下班,值班的躲在办公室不出来,只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好奇宝宝姬毓秀趴在门口往这边看。 见沈所对自己招手,姬毓秀小跑着过来了。 沈放拍了拍李学才的肩膀对着李学武说道:“让学才和李雪跟毓秀去洗洗脸,看看手” 李学武这才看见李学才的手已经肿了起来,不止手掌,手腕都肿了。 把弟弟扶正,对着弟弟和妹妹说道:“去吧,去看看手,等会儿结束了我送你们回家” 李学才刚在自己二哥怀里哭很是不好意思,这是头一次,自己的二哥哄着自己,帮自己撑腰,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全然忘记了下午是谁踹自己打自己的了。 等姬毓秀对着李学武眨了眨眼睛,带着李学才两个人往内勤室走的时候,老邢等人转过身对着墙根儿站着的几人再次喊道:“蹲下!” 这些人又都抱头蹲了下去,动作熟练的让人心疼。 李学武走到那个黑胖子跟前,边摘下56式边对着抱头蹲着的黑胖子说道:“你,爬下!” 这黑胖子见李学武走过来就知道事情要不好,刚才收拾的是欺负他弟弟的人,现在收拾的就是欺负他妹妹的自己了。 见李学武叫自己趴下,却是不敢不听,这会儿颤颤巍巍双手抱头趴在了地上。 李学武踩住黑胖子的脑袋道:“两只手往前伸” 这黑胖子不知道李学武要做什么,但绝对不是好事儿,颤抖着伸出双手,现在整个身体呈五体投地状态。 李学武左脚脚踩在黑胖子的脑袋上,用力地往前捻了一下,让这胖子的脸偏过来冲着自己的前面,一只手拎着56式的枪口,看着黑胖子的两只手,像是不经意地问道:“你是左撇子嘛?” 这黑胖子不知道李学武为什么这么问,愣么愣眼地说道:“不...不是” 后面那句不是还没说完,就是“啊~~~!”地吼叫出了声。 这声吼叫让那蹲着的一溜人齐齐抬起脑袋,待看清是因为什么,又齐齐低了下去,比刚才低的更深,双手抱头抱的更紧,恨不得把脑袋藏到裤裆里去。 原来李学武等那个“不”字一出口,双手抓住56式的枪身,用枪托猛地向黑胖子的右手砸了下去。 李学武的力气自打在后方医院醒来就觉得增加了很多,平时看不出来,但是在蹬自行车时比别人快,打人时比别人很,跑步时比别人快,就连做那种事时体力都比别人强。 这件事没人可以抬杠,这能力是娄姐亲测,娄姐最有发言权。 带着李学才和李雪还没走到内勤室的姬毓秀听见身后的嘶吼声猛地回头看去,瞬间睁大了眼睛。 李学才和李雪也回头去看,却是见到了自己二哥从未表现过的凶悍的一面,全然没了刚才对自己二人的和煦阳光,在全走廊最亮灯光所在的大厅里,自己的二哥抡着长枪对着地上那只手一下一下地砸了下去。 李雪知道这是二哥在给自己报仇,猛地捂住自己的嘴,眼泪却是簌簌地流了下来。 姬毓秀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用手扭过李雪的头,对着李学才两人说道:“别看了,进屋去吧” 李学武这边见这黑胖子已经疼的晕过去了才住了手,那边几个抱头蹲着的已经被李学武吓破了胆了。 谁说这货原来是特么街道的小混子? 你见过小混子拿56式砸断人家手的? 哎!今天你就见到了! 李学武不管地上的那个,走到肿着脸把脑袋埋在裤裆里颤抖的周老三跟前,问道:“谁指使你的?” 周老三仍然有着自己东城周三爷的倔强,毕竟在街面儿上混了这么些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何况自己的哥哥不会见死不救的。 “我哥是周德旺” “我问你谁指使你威胁我家人的?” “我哥是周德旺” 李学武拎着56式在地上垛了垛,磕了磕枪托上的血,说道:“趴下,双手伸出!” 听见这“恶人”让自己趴下,周老三的裤裆都快湿了,抬头看了看欣赏墙皮脱落瘢痕的那些警查,再看看黑洞洞的大门口,自己的哥哥怎么还不来啊,要出人命了。 “趴下!再不趴下我帮你了啊” 这周老三颤抖着伸出手趴在了地上,李学武还是那个程序,左脚踩在周老三的脑袋上,再次像是不经意地问道:“你不是左撇子吧” 周老三想骂娘了,刚才你骗王老黑,现在还用这招儿骗我,我能信? 可是周老三从被脑袋上那只脚捻着,不得不侧着的脸往地面平行方向看去,那是一个枪托。 那是一个挂着碎肉和血的枪托,离自己那么近,就连那血珠往下流都能看得很清晰。 那枪托还没打到自己,但是自己的双手已经感觉到疼痛了。 李学武见周老三不说话装死,拎起56式说道:“既然两只手都能用,那我就废了你两只手” 周老三已经要哭了,自己哥哥怎么还不来啊! 好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般,周老三的祈祷和诉求奏了效。 只见一个全身干部装的中年骑着自行车冲到门厅前,也不支着车子,甩开大步就往里面走,正听见李学武的那句“我就废了你两只手”的话。 “谁要废了我弟弟的手?你们就是这样执法的吗?我要......” 李学武脚下的周老三虽然看不见是谁来了,但是听得出是自己哥哥的声音,便想爬起来,可是刚一用力就被脸上那只脚给踩住了。 “哥,是我啊,他们......” 进来的人还没走进二门的地门槛,就见踩着自己弟弟那人拎起长枪,拉了枪栓“咔哒”一声对着自己就是一枪。 “砰!” 这一枪可是给来人吓坏了,虽然打在了自己的脚前,但也被子弹渐起的水泥渣子打的脸疼。 周老三也没想到脸上这人真敢开枪,看着掉在眼前的弹壳,嘴里地跟自己哥哥申诉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沈放等人也没想到李学武真敢开枪,皱着眉头对着走廊两边探出的头摆了摆手,然后看向门口的人。 “跪下!双手抱头!” 门口那人虽然被李学武的一枪吓白了脸,但还是强自镇定地说道:“你是李学武吧,我是周德旺,我在粮食......” “跪下!没听到是不是?” 这时沈放也很给力,掏出腰上的大五四对着周德旺喊道:“跪下!双手抱头!” 见自己所长掏枪了,一群警查也是掏出大五四或是对着门口,或是对着墙根那些人。 门口的周德旺脸色由刚才的白现在变成了红,又因为沈放等人的大五四指着,又变成了白。 自己在这一片儿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自己管着这一片儿人的口粮,哪个不是巴结着自己,就算是局里的也跟自己客客气气的,什么时候受过这个委屈。 看着被踩在脚下的弟弟是又气又恨,自己这个弟弟在外面打着自己的旗号为非作歹自己不是不知道,但是这弟弟是老娘的心头肉,每次有事都是自己给擦屁股。 往日里弟弟惹了祸,自己仗着粮食局的威风不是吓唬了就是给点儿钱平了,就算是这个所里也是进进出出十几次了,这次不知道怎么,昔日里称兄道弟的所里朋友全变成铁面无私的人民卫士了。 没办法,不服软真的有可能在自己身上被那人钻个眼儿,大丈夫能曲能伸,双手学着墙根儿那些人抱在了头上,慢慢蹲在了地上。 “跪下!” 见周德旺已经抱头蹲下,沈放也收了大五四,哪成想李学武端着56式仍自喊道:“我让你跪下!” ps:好哥哥们,不是故意断章的,是截字数截的,呜呜呜,可不可以给武文弄沫投上您宝贵的月票~ 谢谢啦~ 昨晚半夜读者璃琋夏末赏了武文弄沫盟主,要求加更,所以今天还有一更~ 搓搓小手求票票! 第一百九十四章 要给我接风是吧?(为璃琋夏末盟主加更万字大章) 周德旺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那嘿洞洞的枪口,“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李学武收了枪,把保险关了,再次看向脚下的周老三说道:“我早都跟你说了,你哥就算是在天庭上班都不好使,你何必在胡同里喊出那句求援的话呢” 周老三直觉的后脊背已经开始冒凉汗,大腿肚子开始抽筋,脸上感觉李学武踩着自己脑袋的脚已经开始蓄力,这凶神明显不是吓唬自己的,连自己最牛笔的靠山,当着自己哥哥的面儿,真的要废了自己的双手。 就在李学武拎起长枪的力量积蓄到最顶峰想要往下砸的时候,周老三喊道:“我说,我说,别砸,别砸,是......” 李学武的力量已经收不住了,但是方向还能控制,这一枪托没有砸在周老三的手上,而是砸在周老三眼前的空地上,落点就在周老三的鼻尖前面,枪托上面碎肉和血还渐在了周老三的脸上、嘴里。 “呸呸,我说了,我说了,饶了我吧,呜呜呜,饶了我吧” 李学武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仍自踩在周老三的脑袋上,对着目瞪口呆的沈放说道:“人暂时羁押在这里,一会儿我审审,那个胖子该看病看病,看完病拉回来继续羁押” 又指着门口那个跪着的说道:“那个暂时按照扰乱治安,妨碍公务执行拘押,等我审出其他的再说” 周德旺这会儿已经麻了,这李学武可跟前几年变了样了,太凶狠了,把头微微抬起说道:“我不管了,我不管他了,我现在走行不行?” 沈放已经缓过劲儿来,没有搭理那个周德旺,自己平时对他太客气了,有点儿事儿互相帮忙,没想到不拿自己当外人了,敢来自己所里装大拿。 对着老邢几人使了个眼色,伍子拿着铐子给周德旺上了手,拽了就往羁押室去了,路上周德旺要喊叫,却是被伍子一拳头打回了肚子里。 沈放见四周也没有外人,便说道:“今晚兄弟们都是跟你一条心的,人在我这儿你放心,绝对没问题,就是......” 李学武笑了笑,拽出脚下周老三雪白的衬衫把枪托擦干净,拍了拍周老三被吓的雪白的脸说道:“我现在去打电话,连着安慰安慰被你们的叫声吓坏了的弟弟妹妹,我相信这么久的时间够你跟我的同事去写一篇认罪书和犯罪自述了吧?” 周老三心脏“砰砰”地跳,刚才的那一下太特么刺激了,现在还喘着粗气。 “够...呼...够了够了...” 李学武不再搭理他,对着抱头的那一溜人说道:“有什么需要交代的赶紧跟警查叔叔坦白,等我回来见到你们还是这个吊样,我就给你们表演枪托砸手掌,这个你们也看到了,我还不算太熟练,血崩的哪都是,还需要练习” 只见那蹲着的一溜儿人把脑袋缩了缩,抱着脑袋的手直抖,还特么多练习,我们就两只手,每个人也才够你练两次的。 走到沈放跟前儿低声说道:“我李学武啥时候吃过独食儿,有好处能忘了你老沈?你把咱俩的关系当啥了?” 沈放也是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想要跟李学武解释一下:“我毕竟不是一个人,你看......” 李学武用拳头轻轻怼了怼沈放的肚子说道:“行了,这次的饼足够大,够你吃的,关所是不是要退了?” 沈放微微点了点头道:“现在已经不管事儿了,先是去分局,再退” 李学武说道:“行了,我知道了,等着吧,所长是你的,跑不了的” 沈放还在装样子道:“嗨,都是为人民服务,我怎么都行” 李学武冲着看向这边的老邢等人说道:“那我就帮老邢也为人民服务服务” 老邢见沈所和李所达成了“共识”,也跟着开起了玩笑,道:“那感情好,谢谢李所提拔,当所长这事儿我行!” 沈放冲着老邢笑骂道:“行个屁,你啥都行,赶紧审讯去,伍子带人去把这黑胖子送去医院” 交代完便领着李学武往办公室去了,走进办公室,接了沈放给自己点的烟,走到电话机旁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自己手表,要了董文学家里的电话。 董文学明显是刚到家,等了一会儿才接起电话。 “哪位?” “是我,老师,我这边出了点儿情况” “讲” 李学武一五一十地将今天下午的情况汇报给了董文学,包括在派处所里的事情。 董文学听后沉吟一阵说道:“狗急跳了墙,看来可以收一收线了”“还有,老鼠没有出洞,你有个心理准备,你要的戏已经演完了,还有今天这事儿你不用管了,该干嘛干嘛,轧钢厂这边还是按照计划办,试水计划不变,家里人也要安慰好,其余的有东风在” 李学武点头称是,跟董文学道了再见便挂了电话。 沈放抱着膀子看着打完电话的李学武,咪咪着眼睛说道:“看来你小子真不是个简单角色,刚才我还以为你控制不住要公报私仇呢,没想到还真有内幕啊” 没有背着沈放就是因为现在可以拉着沈放进来了,今天在所里上演的那出儿“单枪匹马”也是为了钓出沈放,包括最后安排这些人回所里,把人交给所里处理。 为的就是防止轧钢厂那边的渗透和干预,沈放也是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你要是不给他看见甜头,他是不会全力以赴的。 今晚见到李学武开了两枪,就连粮食局的科长都不放在眼里,还敢动这么狠的手,那必然是有了万全的准备,看来这个案子小不了不说,大饼还很大。 沈放为什么最后掏出大五四指着周德旺?那是一个表态,即使没有所里这些大五四顶着,周德旺也得跪,但是自己等人掏了大五四那就代表着将要与李学武站在同一战线。 既要承担风险,也要共享利益。 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怎么就是沈所叫哥哥啊,大街上的学生多了,哪个是能进来叫哥的? 沈放为什么当着李学武的面儿给李学才和李雪承诺有事来找自己啊,就是为了将要起飞的李学武拉一条线到自己身边。 为什么沈放当着手下的面跟李学武直说了正所长关大年的情况,就是为了一个“交心”,你掌握我的情况,我掌握你的情况,这才是长久利益关系的坚实纽带。 这不是一顿酒,一两次办事能处的下的,这是关系到切身利益的。 李学武把刚才打电话时放在桌子边上的烟拿起来抽了一口说道:“也不全是为了审讯,我现在想想还是有些后怕” 沈放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地说道:“我知道,干咱们这行的怕的就是连累家人,这些人什么手段都能用的出,所以你刚才即使是有私心我也不会阻止你,更何况是为了审讯” 这话说得有技巧了,这就是为了给李学武洗地,这个时代的审讯都是不讲究什么方式方法的,只要审讯出犯罪事实,那么就是正确的方法。 这也是老邢等人看李学武发飙都没有阻止的原因,因为他们比李学武还狠,对付这些人不狠也不行。 李学武将吸进去的烟过了一遍肺子又吐了出来,缓解了一下情绪说道:“本来就没给家里做什么贡献,干这个工作本来就已经把脑袋别在裤腰上了,再给家人带来什么痛苦,那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所以你才那样说,那样做?”沈放挑了挑眉毛问道。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有些小混混就是贱皮子,你跟他讲道理讲不通的,反而你把他打疼了,打惨了他才会怕你,才会好好听你讲话,当然这种方式慎重使用,今天这是案子特殊,我不怕,你还要往上走,要注意影响” 沈放把烟头儿怼了怼,掐灭在烟灰缸里,吹了一下胳膊上的烟灰,不在意地说道:“我都沈大疤瘌了,我还有什么好名声被影响的?”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说道:“翻后账儿可不是一个所长同志应该做的,要向前看,你看这不是就给你带了功劳来了嘛” 沈放点头道:“是是是,多谢李学武副所长扛着56式辛苦来送的,骂着我,训着我,我真是好运气,还能领到一份功劳” “啧啧啧~”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唉,这年头好人难做啊,咱主动来给人家送功劳人家却说咱不礼貌,说是运气好,唉,我得去分局看看有没有能发声的地方去说说咱们片区的治安问题了” “姓李的,你别血口喷人啊!敢扯老子后腿我跟你没完” 李学武倒是不怕张牙舞爪的沈放,笑着说道:“那你说我是不是给你送了功劳来?” 沈放有些气不过,但是又说不出,只能勉强点头道:“是是是,算是吧” 李学武强调道:“别勉强啊,不行我叫人来把这几个瘪三儿转押到轧钢厂去” 沈放见李学武要耍坏,无奈地点头道:“是是,是你李所长大发慈悲赏我沈放的,行了吧,不勉强,不勉强” 李学武笑着道:“不勉强就行,以后别再说咱不讲究了啊,哪次忘了你了?” 沈放有心吐槽这货怎么不说哪次不都是带着自己一起给他擦屁股呢,但是没有说出口,这货就不是一个好饼,自己说出来真有可能把到手的功劳整飞了。 李学武不跟沈放扯闲蛋,打开门去了内勤室,敲开门,见屋里李雪正跟姬毓秀聊着天儿,李学才则是用左手托着右手掌坐在边儿上笑呵呵地看着两人。 见李学武进屋,李学才两人都是站起身叫了“二哥” 姬毓秀看着李学武笑呵呵的样子,跟大厅里那个用枪托砸人的形象怎么也重合不到一起。 “聊啥呢?聊的挺好啊” 李学才看了一眼姬毓秀,见二哥看着自己有些羞的低了头,倒是李雪这会儿刚稳定的情绪又有些激动,想到二哥刚才发疯的样子,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儿。 李学武走过去揉了揉李雪的脑袋瓜,说道:“我妹最坚强了,跟你毓秀姐姐学习,要有一颗大心脏” 姬毓秀对着李学武凶道:“李所,没你这样的啊,我帮你照顾弟弟妹妹,你还拿我开玩笑” 李学武对着姬毓秀说道:“感谢感谢,我弟弟过年就18了,跟你差一岁,妹妹过年16岁,比你小两岁,都是一般年龄,今天算是认识了,以后多在一起交流啊” 姬毓秀是个好奇和爱玩的性格,见李学武给自己介绍两人的年龄,代表着几人就是朋友了。 “那感情好,我休息的时候去你家找你们玩儿” 李学武是故意这么说的,早在进屋的时候就瞧见了自己弟弟眼睛盯在了姬毓秀的脸上,咋还能不知道自己弟弟的想法。 其实姬毓秀的家庭条件是相当好的,但是对于姬毓秀的性格,李学武有些不习惯,尤其是那样的家庭对于李学才这样的性格可能更合适,对于自己来说不太合适,因为自己的想法太多了。 现在李学武有意拉近几人的距离,好给弟弟创造机会。 见姬毓秀说要去家里玩儿,李学武还没说什么,李学才倒是激动地说道:“好啊,我每天都是四点半放学,平时都是在家的,我妹妹也是” 李雪被二哥一打岔也忘了激动了,这会儿拉了拉姬毓秀的手说道:“姐,我每天放学后都在家的,有空你就来” 姬毓秀笑呵呵地看着两人,觉得有朋友的感觉还真是挺好的。 “嗯嗯,这周末我不上班,我去你们家找你们,咱们出去玩儿” 见三人说定,李学武对着姬毓秀说道:“天晚了,我还有工作需要做,我送他们先回家,你知道我家地址,进了前院儿左手边第一家就是我们家” 姬毓秀倒是也想约上李学武,但是李学武哪里有时间,在李学才的恋恋不舍和李雪的道别声中,李学武用派处所的边三轮,驮着两人回了家。 进了家门就见屋子里李顺、刘茵,大哥、大嫂都坐在堂屋里等着,只有大姥和老太太老神在在地坐在炕上,老太太用拨浪鼓哄着李姝,听见“咚咚”的声音,李姝用小手去抓太奶奶的手。 刘茵见三个儿女回来急忙站起声问道:“怎么样了?” 李顺见二儿子心平气和,三儿子神色飞扬,小女儿也是没了在家时的抑郁,心知事情解决了。 李学武让有些激动的李学才做汇报,自己则是去了里屋去逗李姝,今天自己的收拾李学才可给李姝吓坏了。 李学才今天算是经历了人生从未有过的刺激经历,被坏人打,被自己二哥打,看自己二哥打坏人,自己打坏人,看自己二哥发疯地打坏人......最重要的是最后还有个漂亮小姐姐来安慰自己。 看着激动地要飞起来咬人的三儿子玄天二地的讲述着去了派处所里的事情,听得李顺四人目瞪口呆,尤其是听到三儿子讲二儿子拿着长枪砸人手掌。 老太太坐在炕头儿用手打了撑在炕上看孩子的二孙子一下,显然是怪孙子鲁莽。 大姥则是磕了磕烟袋锅子没有说什么,自己家孩子做什么都是对的,有啥可说的,大姥看着和气,却是最惯孩子的,从小就是,不管李学武要玩啥都是没有不应允的。 李学武说要木头枪,大姥就拿好板材给李学武用锯给做枪,长的短的,各样的都有,还给上油漆,跟真的一样。 时至今日也是一样,李学武又是收购站又是做门市的,前院后院,西院的满大院的折腾,李顺早都看不过眼想说了,就是看着大姥在李学武身边才不敢说的。 看着自己外孙子有能跟不受欺负,这就是大佬最自豪的,至于什么用枪托砸人手掌,嗨,老三就是咋呼的性格,那么远咋能看的清,胡说八道呗,反正自己外孙子就是好的。 李顺是皱着眉头听的,刘茵却是解恨似的用夸赞的眼神看了看自己那个抱孩子玩儿的二儿子,刘茵是没有什么法治或者道德红线意识的,凡是欺负自己孩子的恨不得自己上去把这些人五马分尸的。 大嫂赵雅芳还是第一次见到家人给自己详细说这个二小叔子的狠厉,有些不信地看了看那个被李姝小手抓的有些龇牙咧嘴还不躲的男人,李姝长手指甲了,抓人可疼了。 怕小叔子吹牛,赵雅芳低声问了问老实坐着的小姑子,见小姑子骄傲地点头,这才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屋里人是想象不到手掌被砸烂是有多疼,但是能够切身体会到李学武发飙后的可怕,可不是现在这幅女儿奴的样子。 见小儿子说完,还有些意犹未尽地想要再讲一遍自己是怎么打那人嘴巴的。 “爸妈,我跟你们说啊,见到那人我都没犹豫,上去就是,你看我手,我真就“啪啪”的一顿扇,你们是没见着,那我是......” 李顺咳了一声说道:“别咋呼了,自己去配药去,让你妈帮你给脸上和手上了药” 叫住了有些不成样子的小儿子,又看了看抱着孩子的二儿子说道:“行事还是要谨慎一些的,尤其是做事的方式方法上,但是今天我不多说你,一是这是你的工作,我不懂,我不发表意见,二是你能做到这一步定是有心里准备的,路是你的,以后再有这种事跟家里说一声,也让家里有个防备” 李学武把抓住自己鼻子的李姝的小手轻轻拉开,这小祖宗新长的手指甲可尖了,看见什么都想抓一把,逮到自己使劲儿使劲儿抓,好像在报自己吓到她的仇,嘴里还跟自己“哦哦”的说着什么。 李学武把闺女的手指放进嘴里咬了咬,逗得李姝“咯咯”直笑,趁着闺女笑的这会儿,回着父亲的话:“我知道了爸,下次我一定注意” 李顺点了点头对着老伴儿和儿媳妇说道:“既然没事了,那就开饭” 刘茵和赵雅芳站起身去端锅里热着的菜和饭,李学武虽然想要回所里去收拾那几个瘪三儿,但是都赶上饭点儿了,也不差这一会儿了,抱着李姝让老太太先去吃了,等一会儿再换自己吃。 李学武想的是自己在家里不能表现出紧张来,不然家里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别想过日子了。 李姝现在已经明白事儿了,见众人都去了桌子那边吃饭,她也有些着急了,扭着身子看着桌子那边,用手指指着那边回头对着李学武说:“啊~” 李学武看闺女的小模样,亲了闺女的小脸蛋儿,笑着回答道:“啊呀?吃饭呀?咱现在不能吃那个,等爸爸问问太太有没有牛奶了” 正在吃饭的刘茵说道:“别再喂了,晚上这会儿都吃了两遍奶了,再喂就撑到了” “你看看闺女这几天胖没胖?她太奶奶都快抱不动了” 李学武颠了颠李姝,感觉这几天是长了肉了,就连小脸蛋儿都红润起来了。 “哎呀,闺女啊,你也太能吃了,咱家怕不是要养一头小肥猪了呀” 说完便把下午买回来的玩具箱子打开拿着八音盒上了劲儿,让李姝看着玩。 这八音盒还真是好东西,上了劲儿能响好长时间,李姝目不转睛地盯着八音盒,用手指指了指,对着李学武说了声:“啊,呀~呀!” 李学武实在听不明白闺女说的是啥,但是见闺女高兴跟着乐就是了,见李学武笑了,李姝看着八音盒拍着小巴掌乐,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吃饭的家人看着“混世魔王”化身“宠女狂魔”都觉得不可思议,好像这个家庭成员突然长大了。 这个“混世魔王”将自己所有的温柔和笑脸都给了怀里的小可爱,都给了家人,剩下的冷酷严峻则是留给了敌人。 最近下班没准点儿,晚上见自己家没有熄灯就会来家里看看孩子,有时候李姝睡了,也就亲亲小手,摸摸脸蛋儿,有时候赶上李姝没睡觉就抱着李姝哄睡着了再回倒座房。 李姝即使白天或者几天看不见李学武也不觉得陌生,已经开始跟李学武掰着手指咿咿呀呀地聊上了。 反正是听不懂李姝说的是什么,李学武只管答应或者笑脸或者陪着玩就是了。 老太太吃的慢,刘茵先吃完了,把孩子从李学武手里接了过去,说道:“孩子给我,去吃饭吧” 刚抱进怀里的李姝还不干,指着李学武要抱抱,刘茵边说着:“大孙女乖啊,让你爸爸吃法,咱玩个爸爸给买的好玩意啊”,边把翻跟头的小人给上了劲儿,摆在了炕上,看着那个武丑小人不住地翻跟头,这才哄好了李姝。 李学武走到门口洗了洗手,便上桌开始吃饭。 已经好几天没在家里吃饭了,今天晚上出了事情,刘茵也没做别的,炒了白菜片,炸的干白菜,还有一碗肉酱。 李学武吃饭吃的快,虽然是后上桌的,但是与众人差不多是一起吃完的。 吃完了饭,喝了一杯刘茵给凉好的白开水,打声招呼,穿戴整齐便出了门。 即使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儿,李顺还是没有出言阻止儿子出门,因为他知道现在儿子的位置很重要,会有一些夜间的任务,即使不是保密性质的,李学武也不会跟家里说,所以李顺和刘茵虽然担心,但也阻止不了。 李学武来到西院儿踹着了摩托车便出了门,拐过胡同口上了大路便往派处所里去了。 等到了所里,见到伍子等在大厅里,把钥匙给了伍子,让他去存车,顺着伍子指的方向找去了审讯室。 进了走廊尽头的,从门牌子上找到了正在审讯周老三的屋。 敲了敲门,是一个年轻的开了门,老邢坐在里面往外看了看,让那个小年轻的警查继续,自己走了出来。 “李所,交代完了,我们再顺着记录再问一遍” 李学武点了点头,这是程序,有些人会把自己做过的事有意忘掉或者无意忘掉,需要重新按照时间轴再审问一遍。 李学武没有准备进去,这小子已经吓破了胆,没必要再问他什么,都会说的。 但是有些事情需要交代一下:“一会儿侧重问一下以前这些事是怎么处理的,他哥哥是怎么帮忙摆平的,都涉及到什么人” 老邢知道李学武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要把这哥俩儿直接钉死了,省的以后出现反复。 对于李学武这样交代,老邢是没有意见的,因为在大厅他自己也拔枪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周德旺必须死。 见李学武没什么交代的,便点了点头说了一声知道了,便进门去继续审讯去了。 为什么有的审讯会审很长时间,并不是犯罪分子的罪恶罄竹难书,三天三夜也讲不完,而是办案的人会一遍遍地问,一遍遍地追细节。 有时一个问题会有两个答案,或者一个问题会有不确定的答案,这就需要把这样的问题落实了。 李学武在各个审讯室的门口听了听,正巧存完车的伍子回来了,对着李学武问道:“李所,你要听哪个?我给你找” 李学武摆了摆手,他已经找到要听的那个屋了,这次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坐着沈放和一个年轻的警查,被铐在椅子上的是周德旺。 见李学武进屋,沈放没有理会,而是继续盯着周德旺问,可是周德旺没有搭理沈放,而是看向进屋的李学武。 “姓李的,咱们都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虽说咱们没什么交情,但也没什么仇吧,至于吗?” 李学武这会儿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暴虐,坐在了那个年轻警查让给的位置上,看着一脸江湖气息的周德旺。 “我记得你家是宝钞那边的是吧” 见李学武心平气和地跟自己聊家常,显然是想缓和关系,便也不再硬着口气,而是冲着李学武摆了摆手要烟抽。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一颗大前门甩了过去,周德旺用带着铐子的手接了,那个小年轻的警查在沈放的示意下给周德旺点了烟。 周德旺吸了一口,缓了缓紧张的心情,这才说道:“是,小时候六子总去你们那边玩儿,他跟我说起过你,后来说你去当兵了,就没你的消息了,我也是最近才听六子说你进了轧钢厂,还想着找你去,给你接接风呢” 李学武倒是没有点烟,而是靠在椅背上说道:“六子挺好的?” 周德旺吹了一下藏青色中山装袖口上的烟灰说道:“嗨,就那么回事儿呗,去京城火车站了,我是靠着我们家老头子的光,进了粮食局,现在勉勉强强混了个副科长,主管粮食发放” 见周德旺把话转了回来,又说起自己的背景和工作,李学武“呵呵”一笑,问道:“你们家老爷子身体咋样?我记得是有支气管炎是吧” 周德旺也是笑着说道:“老样子,药顶着呗,他那是老毛病了,都那么大岁数了,也治不好了,我老娘身体也不好,心脏有毛病,这不是嘛,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总惹事儿,老太太还就心疼这一个,我也是烦的没办法,怎么都得管” 李学武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站起身,像是随便聊聊似的,在那小年轻的眼中,这李所也没有那么暴躁,好像是真遇到了多年不见的朋友那样闲聊着。 只有沈放一直盯着李学武,他是知道李学武的德行的,这家伙是属狗的,脸说变就变,说不上什么时候就抽冷子给你一下子,看着现在是好好的,你等着吧。 等走到周德旺身边,李学武像是不经意地问道:“哎,我记得你好想还有个妹妹,不对,是姐姐?姐姐还是妹妹来着?” 周德旺被铐在椅子上,没看见身旁的李学武的脸色已经变了,但是听着声音没变,还以为继续聊家常呢。 “嗨,姐姐妹妹都有,我们家我姐排行老大,所以德彪才叫老三嘛,我姐你走那年嫁人的,对象是机械厂的,去年厂区合并,跟着我姐夫去了津门了” “我妹妹跟你和德彪一届,跟王亚娟和王亚梅那姐俩儿最好,现在都在纺织厂呢,这你应该知道的啊” 李学武与周德旺错着身子站着,用手拍了拍周德旺的肩膀说道:“哦哦,都是大美女啊,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要给我接风是吧” 周德旺听得一愣,但是随即说道:“是是,咱们也好久没在一块儿待着了,把老六叫上聚一聚嘛,我请客” 李学武“呵呵”笑着,但是这笑声怎么听都觉的身上要起鸡皮疙瘩。 “你和德彪还真是亲哥俩儿,都是那么的好客,你说要请客给我接风,你弟弟却是先你一步,已经给我“请了客”“接了风”了,就是太热情了,我有点儿受不了” 周德旺知道弟弟一定是惹了李学武了,并不是李学武说的那样,什么请客,什么接风的,自己都是说的客气话,弟弟更不可能做了。 “嗨,德彪也是不懂事儿,一定是得罪了你,你看咱们都是一块儿长大的,有什么事儿你说,咱们说开了就行了,何必动这么大的干戈呢,你看还惊动沈所长了” 李学武也是跟着周德旺笑呵呵地说道:“是啊,德彪是不懂事啊,你想想啊,要是有人在胡同里堵着德彪打嘴巴,堵着你妹妹摸上摸下玩亲亲,你说要是有人堵着你弟弟妹妹说要弄死你们全家,你该咋办?” 李学武每说一句话,周德旺的脸色便是白了一次,等李学武的三句话说完,周德旺的脸上已经是没有了一丝血气,惨白的吓人。 “不...不至于吧...他哪有那个...那个胆子...” 李学武再次拍了拍周德旺的肩膀说道:“你们家老爷子身体不好,我父亲也是年岁不小了,你老娘有心脏病,可我弟弟也是我母亲的心头肉,你妹妹是如娇似玉,我妹妹也是豆蔻年华,你说你家人是人,我家人是什么?” “你现在跟我讲情谊,我跟我家人讲什么?” 李学武边说边走向门口,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弟弟已经把你的事情招了,你那所谓的“关系”是别想着了,这次你弟弟这杆枪当得很彻底,一定要吃子弹,你要是不想“兄弟齐心”,看在六子的面子上,只要你全都主动招了,我就算你是自首,是死是活你自己选” 说完话也不管身后已经瘫在椅子上的周德旺出了门。 沈放算是见识到了李学武的厉害了,自己在这儿跟这个周德旺已经磨粉半天了,就是撬不开他的嘴,这李学武进来就是点根儿烟,聊聊家常,也不见什么剧声厉色,这也算是佼佼者的周德旺就瘫了。 现在这个状态的周德旺你问他什么他都会说的,弟弟已经沉了,还是要拽着他的腿一起沉,上面的绳子已经断了,现在就是落了水的人,大口地喘着粗气,回答着沈放的一个个问题,把能交代的都交代了出来。 就像是在落水时撇掉身上的负担似的,将自己以往的事情一件件交代清除,好像减轻了包袱一样,最后轻松地靠在了椅子上,就连手上的铐子都好像没了重量一般。 李学武已经知道了是谁指使的,就没必要再管这边的案子了,再过来一趟也是为了扫清周德旺这个遗留问题。 既然拉沈放入局,那就得给沈放分好处,这7+1个人就是李学武给沈放的,虽然是小鱼,但只要沾上那种事的边,哪有什么小鱼大鱼,都算是鱼。 跟守在门口的伍子说了自己先走,剩下的事情交给沈放处理。 推着车子出了派处所的院门,等到了胡同口有了路灯便蹬上车子往城外骑去。 到了目标所在的居住区,还是像昨天一样上了书店的二楼,今天本来说好的是许宁值班的,但是许宁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只能自己来盯着了。 门还是赵雅军开的,今天在派处所那边就没见到赵雅军几人,想到一定是许宁特意安排的。 今天赵雅军比昨天还要亢奋,因为手里拎着家伙,是56式,腰上还卡着枪套,别着大五四。 李学武把手里装着的56式的帆布包交给赵雅军,问道:“谁帮你们领的枪?” 赵雅军把李学武的帆布包背在肩膀上回答道:“是许股长和苑保管员” 李学武点了点头没有再问话,而是拾步上了二楼。 还是那间小房间,还是这几个人,两个人在监视,其他人去睡觉去了。 李学武在队员让给的望远镜口看了看,三楼扈正权的窗子还是亮着光。 “目标家里有人吗?” 队员站起身回答道:“没有,目标23分钟前去了对面儿的俱乐部,今晚又有几台车过来了,刘兆伦和高凤昆进去侦查了” 李学武知道目标已经发现自己了,现在的隐蔽侦查都是没什么意义的了,但是李学武不准备撤,李学武有感觉,这里将是最后的决战场。 将望远镜还给队员,去大厅叫醒了换班的队员。 这些队员还以为到了换班的时间,刚想要去换班被李学武拦住了。 “没到时间呢,咱们去目标家里看看,带上武器,跟我走” 这些队员听命令已经习惯了,背上长枪就跟李学武下了楼,从赵雅军手里接过长枪上了膛。 见李学武给枪上了膛,其他几人也都给自己的枪上了膛。 李学武点了点人数,能跟自己去的有5个人,对5个人点了点头便带头出了门。 既然隐蔽侦察已经失去了意义,那就来一招“敲山震虎”“赶蛇出洞”。 李学武带着人明目张胆地进了大院儿,上了楼梯,即使有人从走廊里路过,李学武几人也是没搭理。 身上穿着制服呢,这些人看见也不会管的。 等到了三楼扈正权家的位置,真如许宁侦查发现的那样,这扈正权家的门口干干净净的,不像是别人家门口堆着白菜、土豆、火炉子,他家门口别说白菜了,就连菜叶子都没有。 ps:好哥哥们,不是故意断章的,是截字数截的,呜呜呜,可不可以给武文弄沫投上您宝贵的月票~ 谢谢啦~ 这章是为璃琋夏末盟主加更! 感谢老铁~~ 搓搓小手求票票! 第一百九十五章 你还年轻,不要太气盛 第196章 你还年轻,不要太气盛 李学武试着推了推扈正权家的门,见没有什么机关或者异动声音,拿出准备好的铁丝和铁片,对着门上的锁一阵鼓捣。 跟来的五个护卫队员留在楼梯口两人,剩余三人持枪站在李学武身后,看着李学武撬门锁,这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齐齐掉过头去。 “咔哒”这时候的门锁也就是那么回事儿,闻三儿给的这“万能钥匙”还真是像他说的那样“万能”。 闻三儿这家伙的门道很广,李学武一说要撬锁的工具,他出去一阵儿就给找了这玩意儿回来。 本来还真是想着死马当活马医来着,实在开不开,李学武是准备砸锁的,反正就差撕破脸了。 摘下锁头,用长枪抵住门把手轻轻往里推开,身后的三个队员都是紧张地看着李学武。 直至门完全打开也没见什么危险。 也是,这货应该是没准备好跳墙呢,不至于在住宅楼里放什么危险品,但是自己的嘴可是开过光的,说没有啥就有啥,还是别把猜测说出来的好。 抿着嘴用长枪做探仗,让三个队员守在门口,自己走进了扈正权的家。 这是一间公寓式住宅,进门就是客厅,客厅里面就是卧室,卧室再往里就是阳台了,直桶式设计,布局相当简单,室内的家具和陈设也很朴素。 倒真像是调查报告里写的那样,这个人真是一个正人君子,喜欢安静,喜欢独处的人。 但是李学武对于调查报告现在是一个字儿都不会信了,那就是糊弄人的东西。 客厅只有一个案柜,一套沙发,李学武拉开案柜看了看,都是日常用的东西,又看了看能藏东西的地方,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在门口的柜子上摆着一套鱼竿,墙上还挂着一副弓箭,在挂钩上还挂着一副箭袋,里面还真有十几只箭在里面。 看来这货的兴趣爱好跟广泛啊,可是调查报告里可没说这货喜欢射箭或者狩猎啊。 李学武摘下箭袋看了看,确实是常用的,因为箭头很锋利,摘下弓试了试,弓弦很紧,是常用的,没跑了。 把弓箭和箭袋复位,又往卧室走去,卧室的被子叠的很整齐,拉开衣柜看了看,衣服叠的也很整齐,跟李学武印象里的单身男人的居住环境完全不一样。 往床底看了看,很干净,什么都没有,连灰尘都没有,又往书店那边天天监视的那扇窗户站了,挑开窗帘的一角往外看去,视野很开阔,对面就是俱乐部,楼下还能看见文具厂的门卫室,就连门卫在屋里抽烟都能看的清楚儿的。 抬头看了看棚顶,除了窗帘的架子安装的很结实其他也没什么,为什么说窗帘架子很结实呢,因为李学武看见窗帘的架子是被钢筋钉在了墙里。 这是要干什么?用窗帘架子“荡秋千”?也没个女人,用得着这么花花的东西吗? 见卧室和阳台也没什么特别的,搜了搜柜子,除了一些日常用品也没什么。 李学武背着手踅摸了一圈没有什么发现,转身便往外走了,路过摆在客厅的八仙桌时将一颗子弹坐立着放在了桌子上。 看了看屋里的摆设,将门口的灯关了,整个屋子陷入黑暗。 “咔哒”李学武又将门锁了,带着人下了楼往书店去了。 等回到书店二楼,让几个队员继续休息,自己则是站在窗口看着。 在等待的期间李学武抽了几只烟提了提神,等俱乐部散场,李学武拿着望远镜开始观察起来。 还是第一天的那个样子,两台车各自走了,一些人成群结队地往住宅区那边去了。 扈正权是最后出来的,当走到门口时往自己家望了望,身子猛地一顿,慢慢转身又往书店这边望了过来。 李学武就在书店二楼的望远镜里与站在俱乐部门口儿的扈正权对视着。 扈正权虽然看不到李学武但是能够感觉到李学武的存在,用手指比划成手枪状,对着书店这边开了一枪,转身往家走去了。 “凸(艹皿艹),还特么跟我玩这套,学人家玩霸气外露?” 李学武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视线继续跟着扈正权直到他上了楼开灯。 不知道自己的那个小玩笑被扈正权看见会有什么反应,他跟自己玩虚的,自己跟他玩的可是实打实的。 不大一会儿三楼的窗帘被拉开,李学武的望远镜里扈正权抱着膀子端着一杯酒,站在窗口往这边望来。 也不知是否能够感觉到李学武的存在,扈正权举起白酒杯对着李学武敬了敬,然后撒在了阳台上。 “嗤~” 李学武嗤笑出声,这老混蛋也就会玩儿这种小把戏了,不知道是个什么段位的,跟自己玩起了心理战。 算起来两人也算是“同龄人”,李学武完全没有冲过去扁他一顿的冲动,就像猫和老鼠,不玩累了不想吃。 在撒完了酒以后,扈正权便把窗帘重新拉上,过了没有五分钟便熄了灯。 李学武把望远镜交给队员,自己拿着水杯去柜子上的暖瓶里倒了一杯水坐在椅子上沉思。 这群耗子能玩的把戏也就是这些了,但是备不住还有其他的支援,现在知道的只有一个人,但是能确定不仅仅是这一个存在。 轧钢厂的历史很复杂,轧钢厂老工人的成分也很复杂,而且老工人的基数还特别的大,根本没办法拉网式甄别,只能从一处突破口往两端捋。 想着今天看到的情况,李学武把王近东恨的要死,最近两期的调查报告都是王近东出的,就以王近东那个草性,如果说没收黑钱李学武都敢把他从土里刨出来对质。 等刘兆伦和高凤昆上了楼,见李学武在屋里坐着便来到李学武面前汇报道:“科长” 李学武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继续仰躺在椅背上,对着两人摆了摆手,道:“坐着说” 两人都是坐在了李学武的对面,高凤昆率先汇报道:“科长,今天目标见了很多人,许是发现了我们,还看了我们几眼,但是并没有背着我们说话” 刘兆伦继续汇报道:“我们听见他跟那些教授和外国人说的都是外语,我们听不懂,但是有个外国人说着半生不熟的汉语,好像是周日去钓鱼,但我不确定是陈述句还是疑问句”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没事儿,他每周日都会去钓鱼的,你们周日继续监视他”。 等交代完几人,李学武睁开眼睛站起身,扫了扈正权那边一眼,便去隔壁那屋去睡觉去了。 这一宿睡的不是很舒服,长条木椅子很硬,而且室内的气温很低,夜里起来喝了几缸子热水才算睡的着。 赶到了第二天也就是周六清晨,李学武看了看手表,四点十分,伸了伸僵硬的腰,对着值班的几人交代早上留下两个人跟踪,其他人带着东西先走,说完话便先下楼骑着车子往家去了。 今天李学武准备送李学才和李雪上学,虽然把那几个小瘪三抓住了,但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所以提前回了家。 赶回大院儿见时间还早,又去倒座房睡了个回笼觉,这一觉睡得实在是香,虽然说解不了昨晚的疲惫,但也让李学武有了点精神头儿。 起床跟大姥和老彪子他们吃了早餐,带着老彪子就去了前院家里想要和老彪子分别送两人上学。 可刚一进屋就见屋里站着两个小伙子正在跟有些发愣的刘茵说话。 见儿子进来,刘茵对李学武说道:“学武,这是...这是你们单位派来的保卫人员,说是保护学才和李雪的...这?” 李家几人因为昨晚的事都有些紧张,虽然昨晚李学武雷厉风行,处理了那些人,但是案子还没有办完,所以今早来人,也给李家众人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那两个人见李学武进来也回过身,李学武听见母亲说的是轧钢厂的保卫,但是自己却没有见过这两个人。 领头的那个年轻人将一本证件递给李学武,李学武将信将疑地打开证件看了一眼,随即却是一愣。 83开头的部队番号,也叫xx警卫团,怎么这些人上了门。 见李学武发愣,那个叫齐新的年轻人说道:“是董处长打电话,顾领导安排我们过来的” 原来是顾参的警卫,顾参的警卫也是可以挂在警卫团的名下的,这样说来李学武就明白了。 一定是老师担心自己家人的安危,信不着轧钢厂的保卫力量,直接给老领导打了电话求援,所以才有了今早的这次安排。 李学武对着两人敬了礼,道:“两位辛苦了,吃早饭了吗?” 齐新回礼说道:“甭麻烦了,我们出来的时候都吃过了,领导有交代,这几天就由我们陪着您的家人,车我们已经开来了” 看来这些警卫是准备用车接车送自己的家人上班上学了。 李学武犹豫道:“这不合适吧,我家人和我都没到那个级别” 齐新对着李学武点头道:“领导有交代,特事特办,这样也方便我们保护” 见齐新说的肯定,李学武也不好推辞,对着父亲和李学才、李雪解释了一下原由。也直说了这次有那么点儿危险,现在自己的老师好意,不好推辞,这才消除了家人的疑虑。 李顺虽然听了儿子的解释,还有些犹豫地说道:“我们院就在家门口儿,我走着就去了,不用车了” 齐新答道:“我们来了四个人,一个人跟着您走着去上班,一个人留在您家,我跟李学文两位同志坐公交,司机带着要上学的开车送他们去上学,下午再送回来” 齐新没有说上班期间的安全问题,在现在这个年代,学校门前是有持枪站岗的保卫的,无论是中学还是高中乃至是大学都有。 别说是带枪进去,就是带炮进去也能给你打出来,现在的单位里的武装力量强的吓人,李学武在轧钢厂的仓库里见到了火炮和高射炮。 乖乖,天上底下,全方位都能打,谁敢往单位里去闹事儿,那真的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见家人已经吃了早饭,在齐新的安排下,父亲李顺一路,李学文两口子一路,李学才和李雪一路,分别在保卫的陪同下出了门。 李学文两口子只是新奇,没有多问什么,昨晚弟弟妹妹的刺激他们两人不想再经历一次,所以没什么,就是感觉有点儿好奇这些人。 李学才和李雪则是很兴奋,这些年还是头一次坐小车上下学呢,尤其是有保卫人员陪着,以往羡慕班上的特殊同学有这个待遇,今天自己也享受了一次,直感觉自己二哥神通广大。 李顺则是有些不习惯,走在街上总是回头看看保卫,好在齐新带来的人都是穿着便装,掺和在人群里,即使跟着李顺也是不打眼。 李学武送走三路人,回头看看,家里还留了一个叫丁盛的小伙子,李学武拿出一盒中华烟塞给小伙子。 丁盛说啥都不要,李学武硬着塞到了他的兜里,说道:“没想到会惊动顾领导,这边辛苦您帮我看着了” 丁盛没办法只能把烟收了,对着李学武悄声说道:“您忙您的工作去吧,我们都带着武器,保证出不了事情” 李学武点点头,跟刘茵交代中午伙食要好一些,便出门上班去了。 昨晚本来就没睡好,今天早上又折腾一早上,李学武的精神头儿就有些不足,即使顶着风骑到了轧钢厂也没醒过盹儿来。 进了轧钢厂后也没在门口停留,跟保卫打了声招呼停好车子便往楼上去了。 本来还打算去主楼找董文学汇报一下昨晚的行动和感谢一下老师的安排,但刚走到主楼门口就看见公告栏上写着今早有会议,董文学这种副处长也在会议之列。 搓了搓脸便往回走,想着赶紧回办公室把昨天下午积压的工作和今天工作做一下安排。 刚把早上的工作做完就接到董文学的电话,话语还很急。 “学武,有个情况,伱要有个心理准备,今早班子晨会保卫处被杨厂长点名批评,问题的中心就是乱作为,无组织,无纪律,付处长了解到的情况是......” 董文学的话还没说完,李学武的办公室门被敲了两声,然后被推开。 李学武见是厂办秘书没听自己招呼便进来,皱了皱眉头,对着话筒说道:“那就暂时这样”。 这时候电话的话筒就像后世手机外放似的,声音很大,所以一般人打电话都是不用把听筒太贴近耳边的。 电话那边的董文学也听出李学武话里的含义,打住了话语,撂下电话前说了四个字“谨言慎行” 李学武回了一句:“我知道了”便挂了电话,然后将目光对准了进来的厂办秘书。 厂办秘书是携着厂办主任徐斯年的命令来的,见自己主任交代自己任务时不客气的语气,觉得来这边是带着威风来的,哪成想自己准备给这个小年轻科长一个下马威,不客气地敲门而入,却被那道犀利的目光打散了自己所有的威风,脚也被钉在了门口。 这“笑面虎”真如传言那样,凶起来真是吓人,尤其是眉毛倒立,眼角一眯,那择人而嗜的目光配上脸上那道活蜈蚣式的疤瘌,更显得狰狞可怖。 厂办秘书见李学武不说话只是看着他,想着主任那边还在等着,耽误不得时间,鼓了鼓勇气,硬着胆子说道:“李科长,我们主任请你过去” 李学武得了老师刚才的提醒已经知道事情有些变化,但是再大的变化现在的自己还是保卫科长,不是谁都能在自己面前撒野的。 厂办秘书见李学武不说话,也没反应,再次说道:“李科长,主任那边等的急,您看......” 但李学武就是坐在那纹丝不动,眼睛眯眯着盯着门口站立不安的那个秘书。 厂办秘书也知道今天自己拿大了,踢了铁板,知道今天不服软是不行了,往后退了一步,轻轻关上办公室的门。 刚想敲门,突然感觉左侧好像有人,猛地转头,就看见十几个人或是穿着警服,或是保卫服,都是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好像自己有个异常动作就要一拥而上似的。 秘书的脸上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慢慢转过头,心里暗自庆幸刚才选择了服软,而不是硬顶着干,否则今天可能要糟糕。 伸出手,轻轻叩了叩门,等了约有1分多钟,厂办秘书脑门儿上已经见了汗了,见里面没有应答声,装着胆子再次叩了两声,这才听见李学武的“来”声。 这声“来”犹如天籁之音,将厂办秘书从门外那些冷冽的目光中解救出来。 迫不及待地推开门,又好像怕惹到李学武一样,开门的动作又控制了一下力度,使得门不会发出“吱嘎”的响声。 站在门口再看向办公室内那个“笑面虎”时,果然,坐在办公桌后的是一张刚刚抬起来的充满了和煦阳光的笑脸。 “有事儿?” 见这个跟自己演戏的李科长如此“好”演戏,厂办秘书也是没办法,只能奉陪。 “李科长,您好,我是厂办秘书孙佳,厂办徐主任找您有事儿,特派我过来请您过去” 李学武放下钢笔,对着厂办秘书说道:“哎呀,徐主任有事儿可以给我打个电话嘛,徐主任公务繁忙,你们厂办也可以打电话嘛,哪敢劳你们跑一趟” 厂办秘书孙佳现在直想哭,这特么也太刺激了,川剧变脸一样,就跟两个人似的,脸色说变就变。 还电话来通知?自己亲自来请都差点儿折在这儿,要是电话通知,那自己以后出门都得加个小心了。 就这都是后脊背冒凉风,总感觉外面那些人看自己的后脑勺和裤裆。 太残暴了,这保卫科什么时候这么凶猛了?什么时候这么团结了? “李科长您客气了,我们厂办就是为机关各处室服务的,应该的,应该的” 见厂办秘书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儿,李学武也没有太为难他,给他个小小的教训长长眼,省得以后走在路上被人打了闷棍都不知道是惹了什么人。 “那就别耽误时间了,咱们走吧,别让徐主任多等” 孙佳见李学武愿意去那当然是求之不得的,战战兢兢地带头出了办公室,但见走廊上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自己出现幻觉了?不可能! 这保卫科太特么邪性了,下次可不能来了。 见孙佳在门口发愣,李学武咳嗽了一声,孙佳这才反应过来,红着脸带头往楼下走,路过治安股办公室时还往屋里踅摸了一眼,见一个青年抬头冲着自己歪嘴笑了笑,赶紧扭过头去。 就是他!就是他们!不是幻觉! md,谁再让自己来保卫科通知这种事非骂他娘不可。 李学武看这厂办秘书好像腿有点儿软,下楼梯时差点儿栽倒,要不是李学武手疾眼快扶了他一下,还真像是来这边“碰瓷儿”的。 “你们厂办的秘书也不要老是坐在办公室给领导拍马屁,也出来活动活动,你看看,这膝盖都软了,明显是缺钙啊” 面对李学武的冷嘲热讽,孙佳是回都不敢回的,只能在干瘦的面皮上努力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不是自己不硬气,是真怕在这辅楼里“被骨折”了,毕竟楼梯上一个人都没有。 在厂办秘书神神叨叨的带路下,李学武进了厂办主任徐斯年的办公室。 孙佳先开的门,还没等孙佳汇报,李学武便错开孙佳的身子走了进去,冲着徐斯年“哈哈”大笑着说道:“我的徐大主任啊,徐老哥啊,您这是玩哪一出啊,叫秘书去请我,咋?我得罪您了?咋这样羞辱兄弟我啊,得了,我这负荆请罪来了,您说我哪儿做的对不起您了,您骂我吧” 孙佳站在门口被雷的直瞪眼,刚才是谁教训一个不敲门就进的人的?是谁的人教训一个“不礼貌”的人的?刚才又是幻觉?这人还有没有点儿脸了? 徐斯年是有交代秘书过去时给这个李科长一个下马威的,为的就是接下来的谈话,但是见李学武这么说,秘书又是那个目瞪口呆的样子,想到这小秘书一定是没玩过这头笑面虎。 对着不争气的小秘书摆了摆手让他赶紧出去,自己则是起身亲自给李学武泡了一杯茶。 徐斯年是准备借这个机会收拾一下李学武的,一是报上次的仇,二是拍领导的马屁,三是习惯使然,迎上踩下是厂办的一贯作风。 现在可倒好,李学武像是跟自己关系多么多么的要好,自己给他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进屋就称兄道弟一副“我为鱼肉”认打认罚的态度,这反倒叫徐斯年不好下手了。 什么时候保卫处出了这么个滑不溜秋的人物,真是叫人无从下手。 “老弟啊,你是误会了,不是哥哥在跟你玩虚的,实在是...唉...你这次可是惹了大祸了,篓子捅的太大了,老哥我也是上命难为,只能公事公办走程序了” 李学武当然知道徐斯年要说什么,但是哪能让他顺着话茬儿往下说,走到茶几后往沙发上一坐,对着徐斯年耍无赖似的说道:“能有多大的祸?多大的篓子?我们处长是付斌,那是我的老首长,你徐主任是我亲哥,我才来半个多月,就办了两个案子,能有多大的祸能把我砸倒?” 徐斯年直想骂娘,老子什么时候成了你哥哥了,老子比你都快大两轮了,又想到上次自己拉下脸叫了一声兄弟,算是被这小子顺杆儿往上爬,认了同辈儿。 自己拢共跟这笑面虎见了不到十次,坐在一起说话喝酒也才一两次,怎么就是哥了?哪论的?谁承认了? 但是这块儿狗皮膏药已经贴在自己的身上了,揭下去好像还挺困难,看样子要耍无赖,来硬的看来是行不通了,得了,哥哥就哥哥吧。 “兄弟,不是哥哥不帮你,你说说你,查案子就查案子,咋查到华清大学去了,今早华清大学的保卫处长亲自堵了杨厂长的门,大闹一通不说,还言说不给个说法就要告到冶金部去,现在还在厂长办公室等着回话呢” 见李学武仔细听了,再次缓和了语气,说道:“你都说付处长是你老首长,付处长今天也被杨厂长骂了个狗血喷头,先挨批评的就是付处长,那是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找你过来的” 李学武听明白什么意思了,看来这是要拿自己送出去顶罪了,是要处分自己给那个华清大学的保卫处长一个交代了。 徐斯年见李学武没了笑模样,已经是冷了脸,怕他就在自己这儿发飙,自己可是招架不住这头老虎,犹豫着拍了拍李学武的大腿,劝慰道:“你终究还是咱们轧钢厂的人,是人就会犯错误,到了厂长办公室态度好一些,主动承认错误,厂长还是很爱惜年轻人才的,以后还是有机会的” 李学武抖了抖眼角,看来这处分还不小,像是要撤职的意思,既然都准备撤职了,那还客气什么? 最不要信的就是领导那句“爱惜年轻人才,以后还是有机会的”,这句话能吊到他退休。 承认错误?承担处分?然后等着领导怜悯赏个一官半职的? 上辈子就是受了无数次的这个气,都穿越了还特么受这个气? “哥哥,你只管领我去就是了,我去看看大学校的保卫干部是个什么角色” 徐斯年见李学武的态度就知道要遭,特么的,自己都跟厂长说了,这事儿得缓一缓。 哪成想杨厂长记得上次万元偷盗案的锅,这次也算是新仇旧恨一起算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招待所黄平的“功劳”了,嘿,跑不了这小子。 “兄弟,你还年轻,不要太气盛” 李学武倒不是对着徐斯年,这就是个老兔子,但是还是憋不住火气,冲着门外大声道:“不气盛还叫年轻人吗?有招使出来,老子接着......” 李学武还要再骂,却是被徐斯年求爷爷告奶奶的表情给捂住了嘴。 “我说老弟啊,你咋这么大火气的,跟个炮仗似的,点火就着” 边给李学武顺着胸口边劝慰着,嘿,徐斯年这个屈啊,自己本来是按照厂长的要求叫李学武过来训斥一顿的,给他一个下马威,到了厂长那屋好沟通,现在可倒好,还没给下马威呢,他倒是给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徐斯年可是知道这货是个什么脾气的,真要是动起手来,别说是厂长,就是这一楼层的加起来也打不过他啊。 “消消气,兄弟,消消气,气坏了身子犯不上” 李学武知道自己刚才的骂声杨厂长那边指定是听见了,见徐斯年撒开了捂着自己的手,收了收声音但还是用那边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怎么了?我办案哪次是藏了私心了?我是给我自己办案了?还不是为了轧钢厂,还不是为了保卫任务,领导的指示保卫科哪次不听了,就连招待所那个怂样子我说什么了?你徐主任一句话,你看我对杨厂长的小......” 徐斯年赶紧打断道:“我知道,我知道,老哥求求你了,可小点声儿吧,谁不知道你李科长的威名,就当是老哥求你给我个面子成了吧” 见徐斯年说的客气,李学武也不再依风撒邪,对着徐斯年说道:“我知道哥哥你是好人,好干部,轧钢厂最好的干部就是你了,弟弟我今天就听你的,就是叫我下岗滚蛋回家,今天我也不会说出个不字,但是过了今天,那就是弟弟自己的事了” 见李学武给面子,徐斯年都快要给李学武磕头了,这会儿耽误的时间够久了,厂长那边指定在等了,拉着李学武起身,千叮咛万嘱咐地说道:“弟弟,你可得忍住,领导多说几句就说几句,忍一忍” 李学武知道戏演的够劲就行了,演的太过了,对手戏的演员跟不上自己的节奏和情绪容易演砸了。 见李学武点了头,徐斯年可下子是放了心,这祖宗啊,太特么考考验脏了。 带着李学武来到厂长办公室的门口,敲了敲半开着的门,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汇报道:“厂长,保卫科李科长过来了” 杨厂长见徐斯年的态度和门外传来的声音就知道自己先前定下的策略被厂办演砸了,自己这后面的戏就没法唱了。 特么的,说好的厂办秘书和厂办主任还有保卫处付斌先唱红脸,自己最后唱白脸。 现在徐斯年算是怕了李学武了,怕这天不怕地不怕的货到了付斌那儿跟那老头子一言不合掏枪对战,徐斯年连个躲枪眼的去处都没有,就打乱了先前商量好的顺序,先带着李学武来了厂长这边。 杨厂长也在心里骂娘,现在好了,说好的唱红脸的那两个都唱了白脸,还是特么是跪着唱的,现在叫自己这个本该最后出场的白脸怎么唱? 自己唱红脸? 你们怕他发飙我就不怕吗? 现在怎么唱? 全特么都是白脸“曹操”? “曹操开会?” 那特么叫他来干嘛? 当面安慰和表扬吗? “让李科长进来” 徐斯年见厂长瞪了自己一眼,只当是没看见,无论怎么着,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再说,冲着门外的李学武摆了摆手,见李学武还是鼓着腮帮子不愿意进来,实在没办法,又跑出去拉着李学武进了杨厂长的办公室。 李学武被徐斯年拉进了屋,也没有像是往常那样给杨厂长敬礼,就站在那扫了坐在沙发上的瘦高个儿一眼,应该就是华清大学的保卫处长了,又看向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杨厂长。 杨厂长见李学武进来,那眼神儿像是要瞄准似的,想到前年有个被人在办公室用大五四开了瓢儿的一把手,看了看李学武腰间的大五四,只觉得脑后发凉。 “咳咳,李科长,坐” 徐斯年心里骂道:艹,这特么还是商量好的那样吗?刚才还对自己瞪眼睛,到了你这儿你来了一句“坐”,那我算什么? 不管徐斯年什么心里活动,见杨厂长让了座,这李学武也不搭理,就要梗着脖子发飙,徐斯年按着李学武的肩膀推到了厂长办公桌的对面对面坐下。 杨厂长见李学武看着那边的保卫处长神色不对,好像正在积攒怒气瘪大招儿,赶紧出言道:“李学武同志,咱们这算是第二次正式的见面,我还记得你第一次走进我办公室的样子,正直,纯粹,朝气蓬勃” 李学武见杨厂长跟自己“回忆往昔”便扭过头正脸对着杨厂长,说道:“我也还记得,是您说相信我的品格,让我在自己的岗位上坚持这种品格,发挥自己的作用”。 杨厂长微笑着点头道:“是,我一直相信你的品格,但是这一次的事情你的做法实在是有些超出工作范畴了,听到华清的吴处长来我这儿说咱们保卫处乱作为的话,我也是很痛心的,尤其是付斌在给我汇报的时候,我也是很惋惜你的” 杨厂长说着话还对着华清的吴处长说道:“这是我们今年新参加工作的保卫科长李学武,原是南边转业回来的战斗英雄,对我们厂的保卫工作是作出了很多工作的,是作出了卓越贡献的” 听到杨厂长给自己先来了个讲功劳,那么后续跟着的一定是问责任了。 果然,就听杨厂长继续对着屋子里的几人说道:“也是我没有用好人才,急于打开保卫科的局面,拔苗助长,让人才犯了错误,这是轧钢厂的一个损失,毕竟李学武同志才19岁,对于工作和大局还是有些掌握不到位,这才产生了这么不好的影响,下一步我们领导班子也将进行深刻检讨,对于保卫科和李学武同志的工作安排做讨论研究” 这话是说给李学武听的,也是说给华清吴处长听的,毕竟吴处长来此就是为了要一个结果来的。 李学武在杨厂长说话前就知道他要说什么,现在更是把目光看向坐在沙发那边的吴处长,想要看看这个华清的保卫处长怎么说。 坐在沙发上的吴有庆昂着脑袋看了看一脸桀骜不驯的李学武,想到此人既然是南边下来的军官,那定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目中无人也是正常。 但是自己的单位是什么地方?那也是一个小小的保卫科长可以乱插脚的?自己的工作怎么做?这是多么恶劣的影响,就算是调查部想要调查也得给自己通报,自己哪里能够容忍一个厂的保卫科长到全国头等学府去撒野。 吴有庆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慢慢说道:“有功要赏,有错必罚,这是咱们的传统嘛,我倒是觉得小伙子很有魄力,也很有胆识,出发点是好的,呵呵” 说着话,还冷笑了两声,对着杨厂长继续说道:“但是我要说的是,我们那里毕竟是很重要的单位,还是要注意影响的,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头儿不能开” 怕吴有庆说出更难听的话,徐斯年在一旁接话道:“是是是,是我们的错误,没有把控好办案尺度,我们会内部批评教育,整顿学习的” 对着骄傲的吴有庆道完了歉,徐斯年又对着李学武使眼色,见李学武不为所动,便开口道:“咳咳,李科长,你有什么话也可以说嘛” 徐斯年的本意是劝李学武给吴处长道个歉,这边做出个撤职处理,这件事也就过去了,说不上是不是好心,但是作为办公室主任能做到这一步也算是合格了。 李学武看了看徐斯年,又看了看杨厂长,往椅背上一靠,说道:“话都被你们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咱们案子上见真章吧” 见李学武油盐不进,真的不打算服软,徐斯年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 华清吴主任倒是玩味地眼神看了杨厂长一眼,嘴上说道:“好啊,我倒是想看看你能把案子查到哪里,毕竟少年壮志,我还是愿意看到保卫部门里出现霍去病一样的人物的,就怕你们厂长不给你这个机会了” ps:兄弟们~劝你们这些年轻人不要太气盛,把月票和推荐票交出来! 哈哈哈哈哈! 第一百九十六章 在哪儿上学我都想好了 第197章 在哪儿上学我都想好了 面对华清吴有庆的“将”军,杨厂长皱了皱眉头,缓了缓语气对着李学武说道:“本来不应该是我来和你谈话的,而是你的直属主管领导李副厂长来跟你谈,但是我本着爱护青年干部的心来给讲这个事情......” 还没等杨厂长把话说完,李学武便对着杨厂长摆了摆手说道:“感谢领导的“爱护”,但是我承受不起,常言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是我没有错为什么偏偏要承认错误呢?想用“爱护”这个大棒子屈打成招?不好意思,我胸前的军攻章不允许我低头” 杨厂长在轧钢厂这一方天地里也是说一不二的主儿,当了这么些年的一把手也是有着属于自己的权威的,哪能容忍李学武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自己的底线,尤其是当着外人的面儿。 “还说没有错?是谁安排学生监视华清的教授的?伱跟谁汇报了?谁允许你这么做的?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厂长?还有没有轧钢厂?你这是无组织、无纪律,目无领导,目无法纪,乱弹琴~!” 杨厂长语气也变的严厉起来,一句比一句不客气,说道最后更是把批评的话说到了极致,还把手里的钢笔“啪”地摔在了办公桌上。 领导批评人没有说“甘妮酿,咋特么做的!”“怎么瞎几把干呢!”这种话的,太没品了,说无组织,无纪律就已经是给你判了死刑了,别想再升迁了,其余几句话都是判处枪毙5枪的后4枪, 见杨厂长发怒,徐斯年态度转变的也很快,要不怎么说他是老狐狸呢,瞬间由“好大哥”转变为了领导的马前卒。 “李李学武同志!你要懂大局,识大体,要讲正治,付斌处长对于你们保卫科的调查动作竟然一无所知,你这是要干什么?拉山头?你这是典型的个人英雄主义,这要被批判的” 杨厂长见自己的“双花红棍”出头,还是很满意徐斯年的,虽然有圆滑的一面,但是有事儿真上啊! 有些话是领导不方便或者说是不屑于说出口的,那么便需要一个人将领导的意图领会到,说出来,那么那个人就是领导的“心腹”。 徐斯年见杨厂长鼓励和满意的眼神儿越说越起劲儿,指着李学武不满地说道:“什么你没错,什么屈打成招,你就那么的铁面无私?那护卫队就没你家亲戚?就没你家邻居?” 徐斯年说着说着右手用力地敲了敲沙发扶手指责道:“就连你亲戚村里的狗都进了厂里当警犬了!你还要说什么?” 李学武歪着头看了看徐斯年,将椅子后撤,猛地站起身。 杨厂长还以为李学武要做什么过激的事情,看着李学武腰上的牛皮枪套,露出了紧张的神色,内心还怪徐斯年说话太激进,自己刚才也没有把持住,太激动了。 “有话好好说,徐主任的话是激进了一些了,不至于” 徐斯年倒是反应很迅速,站起身喝道:“李学武,你要干什么?不要...” 李学武没有看向徐斯年,而是对着杨厂长道:“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对于我的工作我只能说问心无愧,怎么处理和下达什么处罚那是你们的事,我接不接受那是我的事,但是我保留追究今天的谈话内容和某些别有用心以达到那些不可告人目的的人的权利” 李学武心平气和地边说出这句话边用手指点了点杨厂长和华清的保卫处长,最后想点徐斯年的时候,这货已经换了一张脸来到自己身边接着他的手往出走,根本不让李学武的手点到他。 杨厂长的脸色很难看,华清吴有庆倒是很看得开,对着杨厂长笑着说道:“行啊,我今天也不算白来,看了一场好戏,咱们也就别耽误时间了,我那边还有事儿要忙,这就回去了” 杨厂长一脸不好意思地站起身与吴有庆握了握手说道:“惭愧,晚上我请您和两位教授吃饭,当面赔礼道歉” 吴有庆倒是显得很大度,点头算是应了,又说道:“正常,哪个单位里都有这样的刺儿头,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你遇到也算正常,但是我得给你说一句,用人要慎重啊” 说完便往出走了,留下面色难看的杨厂长一个人在办公室,吴有庆的这句话就像一个大巴掌,打的杨厂长的脸生疼。 吴有庆出去的时候还看了看拉着李学武的徐斯年,看着两人撕吧着冷笑了一声,从另一处楼梯下楼去了。 徐斯年就是一个摘了尾巴的老狐狸,前面还跟李学武称兄道弟,进了办公室就“叛变”了,等到李学武放狠话的时候又怕李学武这个“韩安国”真的玩儿一把“死灰复燃”,到时候自己吃瓜落儿,所以在李学武“点名”的时候又及时接住了李学武的手。 等出了厂长办公室,徐斯年拉着李学武往走廊的另一头儿走,边走边说道:“哎呀,你这脾气,我说你什么好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厂长的为人,那是特别在乎面子的,你老弟这下可是要遭,赶紧找付斌处长谈谈,看看还能不能挽回局面” 其实去见付斌是准备好的步骤,今天一定是要付斌给李学武做谈话的,这是要给李学武定性撤职的,但是徐斯年怕出问题,临时改了谈话顺序,现在只能哄着李学武往付斌那屋去。 等到了付斌的门口,徐斯年这老狐狸很是油滑,敲开付斌的门,他先进了屋,准备汇报了厂长办公室那边儿的详情就撤退。 哪成想李学武不按套路出牌,也没像杨厂长办公室那样用徐斯年请,跟着徐斯年的屁股后面就进了屋。 徐斯年刚要给付斌介绍情况,却见李学武大大咧咧走到门口的茶柜上,拿起一个扣着的茶杯,猫着腰从茶柜里掏出一盒茶叶给自己沏了一杯茶,然后端着茶杯就走到沙发那边坐去了。 这一幕给徐斯年看得是眼皮直跳,眼见着李学武的“不客气”付斌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边给付斌汇报情况边在心里打鼓。 都说李学武在保卫处得宠,都说这是董文学的爱徒,现在看来不尽然啊,这明明是付斌的爱将啊,怪不得付斌在杨厂长那边要给李学武争理呢,怪不得这小子这么狂呢。 “付处长,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厂长那边也就是这么一说,事情怎么处理还得是您这边给出个意见,我那边还有事情要忙,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话都没敢看李学武一眼,就怕被这两人留在这儿,更怕两人打起来,血蹦到他身上一样,还没等付斌客气两句就摆了摆手离开了。 李学武端着茶杯放在嘴边吸溜了一口,轻轻放在了茶几上,这时付斌摘下老花镜拎在手上,捏了捏鼻梁走了过来,坐在了单人沙发上。 李学武见付斌把眼镜放在了茶几上,便正了正身子面向付斌坐好了。 “怎么了?受打击了?”付斌笑呵呵地问道。 李学武没有了对徐斯年的嬉皮笑脸,也没有了对杨厂长的刚正不阿,坦然地对付斌说道:“那倒是没有,就是在想这个案子” 付斌“哈哈”一笑,用手指点了点李学武说道:“我就喜欢你这种性格和品质,难得的是你有一颗坚强的心和一个零活的头脑” 李学武抽出两只烟,递给付斌一支,帮着付斌点了,又给自己点了,把火柴熄灭在烟灰缸里,看着硝烟飘散,这才说道:“领导嘛,就是那么回事儿,在业务上不需要他们知道的事没必要跟他们多说,等把事情办好了再说结果就成了” 这话说的就一语双关了。 付斌笑呵呵地看着李学武,内心却是暗暗心惊,这人成长的太快了,要说董文学教的好,这付斌相信,因为搭档了一年多,已经能够看得出董文学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但是要说都是董文学教的,那打死付斌也不会相信。 付斌就是转业干部,他是知道转业干部在机关单位是有多么的难混出头的,本身适应地方的节奏就是个难题,在进入机关以后会受到各方面的困难,像是李学武这样快速适应机关的节奏的并且能在短时间混的这么好的真是少见。 虽然说机遇好一些,有个好老师,但是李学武这人的功绩也是实打实的,不说其他的工作措施,单论王进东那档子事,就属李学武办的漂亮,那王进东也是让领导头疼的角色,但是在李学武的手上都没有过去一天的招儿,就被斩落马下。 看着李学武沉着冷静地面对自己,付斌也是感慨,多少年没遇到这样的好苗子了,没有了徐斯年所说的那种无赖的感觉,完全看不出李学武刚才在厂长办公室已经闹过一阵了,也没有徐斯年说的那么的歇斯底里。 李学武见付斌在看着自己,知道这老狐狸在评估自己,这是正常的。 “对这个案子有什么想法吗?可以说说嘛”付斌对李学武循循劝道。 李学武倒是不想跟付斌多说什么,因为现在除了董文学实在信不着任何人。 能信得着董文学那是因为自己跟董文学有利益上的捆绑,自己好对于董文学来说是好事,自己不好对于董文学来说是坏事,但是对于付斌来说,自己的上上下下对他可是没有什么影响。 对于徐斯年说的付斌在厂长办公室给自己求情一说,李学武都持怀疑态度,这些不能落在纸面上的话,说的再多也没用,都是客气话,套话,糊弄傻小子的。 “处长,我现在可是戴罪之身,您不怕我说出来给您惹麻烦啊?” 李学武对着付斌也是一副轻松的表情,完全看不出大难临头的样子。 付斌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这两人完全没有徐斯年所担心的剑拔弩张,血溅五步的场面。 高手过招儿,玩的是套路,是细节,是心理战,在杨厂长办公室用的那招儿只能对付那种高高在上的瓷器,舍不得跟自己这个瓦罐对对砰的那种。 在付斌面前就没有必要整那一套了,未免贻笑大方了,还真别说,玩那一套还真不一定能玩的过这个老头儿。 “我都是快要退休的人了,要不是你这次的事情,厂长都不一定能想得起我这么一个了” 李学武看着付斌一副轻松的模样,笑着眯眯着眼睛,付斌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上辈子见的太多了。 一个个都说自己要退休了,把机会让给年轻人,一些二愣子就对这些老头不客气了,争着抢着要竞聘,要演讲,然后就被这些准备退休的老头儿们给教会做人了。 越是说要放权,越是说要退了,要让出机会的人越贪恋权位,如果真想着退,那还说什么?现在就可以请病假不来了嘛,这么大个机关,缺一个两个的还能转不起来了? “您净忽悠我,就您的丰功伟绩,要说我这样的无名小卒不知道还有可能,要说厂长或者那些处室的处长不知道,不记得,那纯属您忽悠我呢” 付斌今天倒是很开心,看不出在厂长那里挨了骂的样子,李学武也知道付斌准备说什么,这件事也不是付斌能做得了主的,最多也就是敲敲边鼓。 以后还要在这个老头子手底下混,没必要把人都得罪了,所以李学武给两人设立了一个轻松的谈话氛围。 付斌也看出李学武的心思,所以也没跟李学武来那套先扬后抑,很是直白地说道:“这次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准备的,但是就目前暂时的情况来看不算是太乐观,你别听徐主任刚才说让我拿意见,其实意见就在你离了厂长办公室的时候就通过电话传过来了” 李学武点头道:“我理解,我都接受” 付斌点了点头道:“当然了,不像我,你还年轻,有得是机会,这一次的失败不代表着你永远都是失败的,在新的岗位上继续努力,还是大有可为的” 见李学武不愿意说这个案子,付斌也就没再问,完全按照公事公办的程序进行了较为和煦的谈话。 其实这个结果对于李学武来说,怎么处理都是一个样,为什么李学武在厂长那屋很激动,很不服气的样子,到了付斌这屋却是很容易地接受这个结果呢? 因为就像最初李学武说的那样,有些业务上的事情完全没必要跟领导说,你说了也没有用,领导不一定懂,懂了也会装不懂。 但是只要你说了,他就有了知情的程序,那么他就会给你一个指示,这个指示大多数时候都是枷锁,没有用的,没有任何益处,只会拖你的后腿,所以没必要跟领导说太多。 对于最上面的领导其实不用过于在意,他们不会在意小虾米,你做的好也罢,不好也罢,人太多了,记不住,而且等你升起来的时候他也退了,所以李学武没有在意他的面子。 但是对于主管领导那是要谨慎对待的,他手里的权利直接关乎你的职业生命。 再有,成了就是成了,败了就是败了,但是机关单位哪里有那么清晰的分界线,一件事情很难说成了或者败了,所以就像杨厂长安排的那样,他是准备唱白脸的,就是不愿意得罪李学武这样的年轻人。 李学武说的很少,没有说什么破了案以后怎么怎么着,也没有说自己有多少功绩,更没有说这里是谁的错,因为这些都不能作为条件挽回领导的决定,现在只需要做好现在的事。 见付斌没有其他交代,李学武给付斌敬了一个礼便出了门。 刚走出主楼门口就看见黄平开着吉普车停在了楼门前。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幺~~这不是李~科长嘛” 黄平这小子报复心很强,见到李学武以后连称呼都是带着报复的那股子劲儿,故意在“科长”两个字上用了重音,阴阳怪气的。 李学武也是真损,笑着对黄平点了点头说道:“嘿,这不是黄~所长嘛” 跟黄平学的,李学武把重音放在了“黄”字上,这样叫起来就有些让人浮想联翩了。 黄平倒是不在意李学武的调侃,丧家之犬,败军之将罢了,厂里传的“笑面虎”“小付斌”,在自己这关连两天都没有坚持过去。 “李科长,哦,对了,很快就不是李科长了,哎呀,要叫李学武?老李?小李?咱们哥们儿一场,怎么忍心看着你落难嘛” 黄平说着话就跳下吉普车,往李学武的肩膀搂了过来,但是李学武长得高,黄平自己长得矮,垫脚去搭肩膀都有些费劲儿,反而显得很滑稽,有些悻悻地放下抬起的胳膊,但是看了看李学武有拾起来自信心。 “去我那儿吧,我那儿还缺一个端茶倒水的服务员,别说兄弟不照顾着你啊,我那儿可是个好地方,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只要你开口,我这就去找人事处给你调岗” 看着眼前的黄平蹦高儿地给自己找去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黄平多么仁义呢。 “你的好意我们科长心领了,你那岗位还是给你那些姐姐妹妹留着吧,我们科长去了怕污了眼睛” 就在黄平在李学武面前说的痛快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黄平还没转过身,便开始露出笑脸,等转过了身,笑容更是热切。 “哎呀,韩妹妹,咋有空来找我了,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了,有事儿你说话,哥哥在轧钢厂虽然不敢说横趟,但这点儿力度还是有的” 韩雅婷对着黄平翻了一个白眼,见李学武微笑着错过黄平往辅楼走了,瞪了黄平一样,道:“跟谁叫妹妹呢?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瞅你那损色,跟土豆子成精了似的”说完便追着李学武去了。 黄平站在原地看着心中的女神追着自己的“仇人”怎么都感觉别扭,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狠声道:“早晚上了你” 李学武走的并不快,韩雅婷很快就追上了李学武。 “科长,那条大黄狗怎么冲你嚷嚷上了?还有我怎么听说您要......” 李学武看了韩雅婷一眼见四周也没有外人,便说道:“不知是什么原因,你在华清大学安排的事情被华清的保卫处长知道了,今早堵到咱们厂长办公室了,这不是嘛,厂里准备给我撤职,来给华清大学一个交代” 韩雅婷听后猛地愣住,嘴里带着些许哭声焦急地说道:“怎么这样啊,咱们可是......不行,我去找付处长说理去” 李学武一把拉住要跑的韩雅婷,说道:“我刚从付处长办公室里出来,不用去了,已经定下来的事情了” 韩雅婷已经落了泪,哭着说道:“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啊,再说咱们的案子都......” 李学武松开韩雅婷的手指了指辅楼,带着韩雅婷进了楼,站在楼梯口说道:“既然已经定下来的事情,你即使说的再多也是徒劳,身为领导干部,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也要控制好自己的脾气,不能任性,更不能蛮干” 这话多亏是在辅楼里说的,要是在主楼里说,再让徐斯年和杨厂长听见,非得气出高血压来。 韩雅婷这会儿已经收拾了眼泪,对着李学武说道:“科长,都是我的错,是我的工作失误才导致了这次的事情,您就说是我自作主张去做的吧,跟您没关系,我来承担这次的责任”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韩雅婷,道:“这跟谁安排的没关系,这是级别的问题,顶这个处分你还不够格儿” 李学武跟韩雅婷开了一个小玩笑,然后缓了缓语气说道:“你现在大小也算是一个干部了,做什么事要学会隐忍,每遇大事要有静气,这是你接下来要学习的东西,这关乎到你能走多远” 韩雅婷看着李学武问道:“咱们是强力部门,哪里用得着隐忍?” 李学武摇了摇头,带着韩雅婷往楼上办公室走,边爬楼梯边说道:“咱们现在做的工作也好,所在的单位也好,说白了这就是一个职场,在这个职场里自有一套属于它自己的生态环境,不适应这个环境就要被环境所淘汰” “在这个生态环境里,你要有明白一条生存法则,很简单,就是忍人所不能忍,能人所不能,忍是一条线,能是一条线,两者的间距就是生存的机会” 韩雅婷听得迷糊,但是觉得自己科长说的话好有哲理,明明年龄比自己小,却是懂得好多别人不懂的事,好像在这科长所谓的“职场”里如鱼得水一般。 韩雅婷像是个“小迷妹”一般跟着李学武想要再问明白,却是已经来到了李学武的办公室,见科长打开门,刚想要跟李学武一起进去,却见董副处长正坐在屋里,有些不好意思地打了声招呼,转身回了治安股。 李学武送走了韩雅婷,把门关上,这才看向屋里的董文学。 “老师您怎么上我这儿来了?” 董文学坐在李学武的位置上,笑眯眯地看着李学武问道:“来采访你,什么心情啊?” 见老师打趣自己,李学武也是很轻松地回道:“哎呀,我这个心啊,是拔凉拔凉的” 董文学看着李学武搞怪,也是“哈哈哈”地笑了起来,还行,最起码心态没有崩。 李学武拿起自己门口的茶柜里的茶叶和茶杯,给董文学沏了一杯茶,给自己也沏了一杯,端着坐在了董文学的对面。 “老师不厚道啊,我都是要被撸下去的人了,您还能笑的出来啊” 董文学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对着李学武笑了笑说到啊:“你不是很能写即时报道嘛,就当新闻了,给我讲讲” 李学武把茶杯往里推了推,既然老师的心态还好,便开始一五一十地给董文学讲起来刚才发生的事,就连几人的情绪变化这些细节都讲了。 董文学则是边喝茶边听着,不时还点点头,见李学武说完,沉思一阵,这才说道:“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李学武笑着说道:“正想向老师您请教呢,您这就送上门来了” 董文学见李学武这个样子,便知道这个学生心里有谱了,不用自己开导了。 最开始是担心学生心态不稳,特意来了李学武的办公室等他,本以为自己这个学生年轻,遭遇挫折便一蹶不振,哪成想现在还有心思跟自己开玩笑。 “你说说你的想法嘛”董文学笑着对着李学武摆了摆手,继续端着茶杯吸溜着茶水。 李学武见老师有考校和指导的意思,便从头开始捋。 “那个厂办秘书就是块石头,被人家丢下河,投石问路的那块儿,我没惯着他的意思就是说我这条路不太好走” 董文学看了看李学武,示意李学武继续说。 “徐斯年应该就是个传声筒,他是不敢有自己的思想的,完全就是杨厂长设计好的,让他干嘛他就干嘛,所以我也没为难他,犯不上” 李学武这个意思就是没有在徐斯年办公室对着徐斯年发飙,因为这人不是主要人物,说的再多也没用。 董文学看了李学武一眼说道:“徐斯年是从57年开始当的厂办主任,伺候走了三任领导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我倒是没有小瞧了他,知道他也是个人物,所以这一次才是胡打乱凿,没有冲着他去” 见董文学点头,李学武继续说道:“杨厂长那边我倒是没有太在意,充其量就是为了个面子罢了,有个他小舅子在里面咋呼,但是也不至于跟我怎么样,只要案子办了,那边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毕竟我的级别低,还真够不着那么高的位置” 董文学笑着看着自己的学生分析着这次事情,机关就是这样,对你不好的那个人并不一定是你的仇人,这个需要就事论事,透过表象看问题的本质。 现在杨厂长看似跟李学武因为小舅子结了仇,其实杨厂长不知道自己小舅子是个什么货色嘛?会为了他得罪一个科级干部? 这也是李学武没有在门口收拾黄平的原因,那是个跳梁小丑,直接打他那是打杨厂长的脸,但是要玩正治收拾他,杨厂长是不会管的,这是游戏规则,就算是一把手也得遵守。 李学武将最后一口烟抽完,怼灭在了烟灰缸里,皱着眉头说道:“我就看着付处长不太对劲儿,这老头子在搞我” 董文学笑着把烟头也熄灭在了那个铁烟灰缸里,还真别说,这个烟灰缸看着真坐实,看着就想拿起来砸人脑袋。 “怎么想的嘛?” 见老师就这一句,明显是前面的问题过关了,李学武皱着眉头想了一阵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咱们也没得罪他啊,我们俩年岁相差这么大,也没有利益冲突” 实在是想不出自己跟付斌有什么过节,导致付斌在杨厂长办公室就已经商量好了自己的处分结果,今天的三级询问完全就是糊弄自己呢。 其次就是付斌对于自己的处理结果是最有发言权的,但是这个结果出来,那么代表付斌在杨厂长与吴有庆的对峙中没有起到积极的作用。 这不应该是那件案子没有跟他汇报的原因,因为这种事情都是业务上的,不沾手反而是好事,付斌不会上赶着背锅的, 最后就是关键人物,李副厂长,李怀德,今天就是应该李怀德找自己做最终谈话,但是在这件事的处理上,李怀德一直没有现身,也没见李怀德对于自己的处理结果有什么意见,完全像是隐身了一般。 这里的问题一定是出在了付斌的身上,不知道这老狐狸在搞什么鬼。 董文学对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能分析出这么多已经很难得了,最后的问题就作为今天的作业,你得自己去搞明白” 见李学武皱着眉点头应了,董文学笑着站起身说道:“案子怎么说?实在不行就放一放,就像付斌说的,你还年轻,只要我在这儿,你早晚还能上来,无非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你退一步还能看的清晰一些,现在有些事情比你想的要更复杂” 李学武听见董文学的话,知道这是老师是为了自己好,有时候急流勇退不失为一个缓和职场压力的办法,职场也像是弹簧,不能总是前进,有时候后退是为了更好、更快、更有力地前进。 但是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对于自己经手的这个案子也是充满信心,如果能够把这道坎迈过去,自己的前面将是一路坦途。 “放一放?嘿嘿,徐斯年不是说要周一才上会讨论嘛,那么我现在还是保卫科长啊,我还有三天的时间,我想挑战一下” 董文学看着有些激进的学生,正色道:“别莽撞,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李学武站起身对着老师笑着道:“我听得这句话怎么不是这么说的呢,不是忍一时越想越亏,退一步越想越气嘛” 董文学也是被李学武气笑了,摇了摇头问道:“你想怎么做?” 李学武走到董文学身边小声说道:“要说华清大学那边儿来咱们这儿堵杨厂长的门儿没有这伙老鼠的功劳我是不信的” “他不是装死嘛,他不是怎么都不出洞嘛,给的诱饵不是不吃嘛,那我就把诱饵给他送到嘴里去,不吃下去也得硬吃,不是他偷的也给他做成他偷的” 董文学皱着眉头说道:“你可别乱来,那样就更复杂了” 李学武给了董文学一个您放心的眼神,坏笑着说道:“他的办公桌是经常锁着的,也不知道偷偷藏着什么好东西,这次我就再给他送点好东西进去” 董文学挑了挑眉毛问道:“他下了班可就没用了,你还有这个能耐?” 李学武笑着回道:“雕虫小技罢了,等我把文件放进去,我就带着人开始追他,我倒要看看他还能不能像现在这么神气” 董文学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那就暂时按照这个方案来” 李学武送走了董文学便开始做自己的工作,倒是没有太在乎上午的事情,该怎么做工作还是怎么做,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地了? 无论遇到什么难题,自己不能先乱了阵脚,实在稳不住自己的阵脚了,那就把对方的阵脚也弄乱了,要跳一起跳,别光自己尬舞。 昨晚没睡好,今天白天就有些困,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直也得直,上午没上完班李学武就去宿舍睡觉去了,直睡到下午四点多钟才醒。 这一觉醒来李学武的肚子就饿得咕咕直叫,也是,从早上到现在,就吃了一顿早饭,算了,忍一忍等晚上再吃吧。 揉了揉眼角的次模糊,想了想,不对,忍什么?咱在食堂有势力啊!洗了一把脸就往食堂找傻柱去了。 傻柱倒是没忙着,见李学武没吃饭,做了个素菜小炒便给李学武端了过来,自己也就着再吃一顿。 “怎么了?咋这个脸色,丢钱了还是丢人了?”李学武见傻柱一脸愤愤地咬着馒头的样子问道。 傻柱将自己的馒头放在饭盒盖子上,对着李学武诉说道:“嘿,甭提了,丢钱又丢人,白白让秦淮茹笑话了,糟心一晌午了” 李学武见傻柱苦大仇深的模样也是好笑,这人活的很是简单,想怒就怒,想骂就骂,活的自在,堪称大智若愚了。 傻柱本想着自己都说了开头了,这李学武怎么也得问一句啊,哪成想,自己说了甭提了,李学武就真不提了,还特么吃着小炒啃上馒头了,这也太实在了。 没办法,没有捧哏的,单口儿的也得说啊。 “上次在二门儿的门口我撞见你说找媳妇儿的事儿你还记得吧?” 李学武吃了一口菜把馒头咽了下去说道:“记得,才几天啊,我又不是缺弦儿,你不是从三大妈家出来时说的嘛” 傻柱也没有去纠正是不是从三大妈家出来的事儿,而是恨恨地说道:“就是这个三大爷,忒不是人揍儿的,我当时跟你说的找媳妇儿你知道我要找的是谁不?” 李学武哪儿有心思跟傻柱在这儿聊情感话题,又不是知心大姐,只是为了混一顿饱饭罢了,咬着馒头敷衍地摇了摇头。 傻柱见李学武不知道,便是嘿嘿一笑说道:“你可能不知道,就是棒梗的班主任冉老师,你不认识也正常,她来咱们院家访时你正当兵呢” 李学武正在想心事的脑子这才想起来傻柱说的是谁,挑了挑眉毛问道:“知道~歪嘴儿女老师嘛,长得漂亮?” 傻柱一听这话便有些来了精神头儿,对着李学武比划着说道:“什么歪嘴儿,棒梗那小子起的外号吧,别听小孩子胡咧咧,我跟你说啊,漂亮,相当的漂亮,但是漂亮是一方面,人家可是老师,有那种气质,气质你懂不懂?” 李学武见傻柱边说气质,边两只手在自己身上上下比划着,还竟然问自己懂不懂气质,有些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 其实傻柱现在已经进入状态了,根本没看李学武的表情和回应,而是继续说道:“她父母都是留学回来的,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那可是书香门第,大家闺秀,那气质,那身条儿,嘿,不能跟你多说喽” 李学武见傻柱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便出言逗他:“秦淮茹不是把她表妹介绍给你了嘛,咋了不要了?还是想脚踏两只船?” 一听见秦淮茹的名字,傻柱瞬间被惊醒,想起今早跟秦淮茹吹牛,下午就被秦淮茹打脸看笑话,埋怨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道:“什么两只船啊,那只船根本没靠岸,我连面儿都没见着,再说了,那就是个乡下丫头,冉老师可是有正式工作的!”。 “我们俩都是城镇户口,结了婚那就是城镇双职工家庭,孩子也吃供应粮的,在哪儿上学我都想好了,哎,小学就在咱们红星小学,他妈还能看着他,中学......” ps:好哥哥们,书中有些方言和口语有的读者看不懂,我就不做备注和注音了,谁看到了帮我评论注解一下哦~ 昨天的票票很牛蛙!咱们继续,这个月的月票和推荐票丰收,下个月我还爆更,说到做到。 第一百九十七章 围猎 第198章 围猎 李学武点了点头,边吃饭边说道:“你想的倒是很远,那怎么又不成了?” 傻柱想到今早秦淮茹带来的消息,有些郁闷地说道:“跟你撞见的那天我去棒梗他们学校找了三大爷,想要三大爷帮忙介绍冉老师认识认识,可谁成想,我连土特产都送了,这都一个星期过去了,一点儿信儿都没有” 李学武当然知道三大爷啥德行,便“嘿嘿”笑道:“肉包子打狗了吧?” 傻柱郁闷地敲了敲手里的饭盒盖儿,点了点头道:“你滴形容很贴切,今早秦淮茹问我还跟她表妹相不相亲了,我还跟人家吹来着,说是找到更好的了,谁承想,嗨~遇上那么不够揍儿的三大爷” 李学武将馒头沾着菜汤吃了一口说道:“继续说,继续说,有什么不开心的都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傻柱看着李学武戏谑的眼神也是有些被逗笑了,略带自嘲地说道:“谁承想这秦淮茹让棒梗去学校跟冉老师打听了,人家冉老师根本就不认识我这么个人,听都没听说过,合着三大爷一句话都没说,真特么不是个东西” 李学武听后也是一阵无语,不想办事儿就别答应人家嘛,答应了好歹是给人家说两句啊,这既答应了人家,又不给人家办事儿,确实有点儿狗。 见自己兄弟也是一脸认同的表情,傻柱恨恨地说道:“不给我办事儿还耽误我的时间,又收了我的土特产装死,伱看我今天回去怎么收拾他” 李学武倒是没有在意傻柱怎么收拾三大爷,而是点了点他道:“你要想清楚了啊,别打不着狐狸惹了一身骚,到头来有理成了没理” 傻柱现在也算是李学武“队伍”里的编外人员,后勤的厨师,李学武能帮的一定得帮帮傻柱,不能看着他吃亏。 傻柱的心思被李学武说了一个透,瞬间便觉得自己的想法没什么意思了,院儿里最坏的人就在眼巴前儿,还用自己瞎想什么,看了看四周,小声地向李学武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李学武坏笑着说道:“你得往他心里最在意的地方动刀子,那样才能更疼” 听到李学武说这个,傻柱来了兴趣,对着李学武急声道:“说说,快说说” 李学武摆了摆手叫傻柱坐稳了,这才小声说道:“反正呢,进了三大爷手里的那些东西你是甭想着要回来了,但是你想要挽回损失还是很好办的” 傻柱一副抓耳挠腮的表情,焦急地说道:“哎呦,你要急死我啊” 李学武嘿嘿笑道:“你不是说给冉老师拿了土特产了嘛,拿了多少?” 傻柱不明所以地说道:“一兜啊” “一兜儿什么呀?” 傻柱迟疑地说道:“大蒜,土豆,圆葱,辣椒......” 李学武有些无语,这说的土特产还真是特么土特产啊,紧忙拉住给自己报菜名的傻柱。 “记住了啊,你拿的是一兜子鸡蛋,一兜子苹果,给三大爷的也是一模一样的” 傻柱一听就傻眼了,看着李学武说道:“哪可能啊,说了人家也不信啊” 李学武坏笑道:“你就直接去他们学校找冉老师,就说三大爷答应了,说这是冉老师跟三大爷要的见面礼,东西都交给了三大爷,另外为了跟冉老师的同事打好关系,另一份儿是送给同事的,你去学校时没别人看见吧?” 傻柱还是有些愣,嘴上说道:“那倒是没有,但是冉老师能信吗?” 李学武见傻柱还是没明白关键的地方,小声地解释道:“关键不在于冉老师信不信,在于其他老师信不信,这东西如果是给冉老师的他们才不会管呢,但是如果这给他们的东西被三大爷“贪”了,唾沫星子还不把三大爷淹死啊,到时候三大爷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要么赔东西,要么自己名声坏了” 李学武见傻柱有些明白过来了,有了兴奋劲儿了,把吃完的饭盒收了起来,用胳膊肘怼了怼傻柱说道:“这样你还有机会接触冉老师了呢” 傻柱一听还真是这么回事儿,登时笑开了花,直对着李学武不住地点头。 李学武又交代道:“记住了啊,如果真想跟人家冉老师处对象,三大爷当面儿退给你钱千万别要” “人家冉老师给的也千万别要,你就说交个朋友,那冉老师觉得亏欠你的,一定会跟你交朋友的,都是朋友关系了,那发展起来还不简单了?” 傻柱听到可以交朋友已经笑得咧开了嘴。 “嘿,学武,还真有你的啊,得嘞,这事儿要是真能成,我记你头功,奖励你一桌子好菜” 李学武站起身拿着饭盒往水池那边去刷,边走边说道:“那我可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啊,份子钱我准备好” “得嘞,你就瞧好吧”应了一声,傻柱高兴地端着饭盒和盘子回后厨去了。 李学武这边出了食堂,将饭盒收了,拐去了董文学的办公室,拿了文件便出了屋,这会已经快要下班了,是时候实施行动了。 李学武进了实验楼,站在楼梯口的镜子前模拟了几个表情,都不是很满意,上了个厕所,又回到镜子前,看了看现在的表情,嗯,这样还不错。 准备好了表情便往楼上走,等爬到了三楼设计室,走到扈正权的办公室门前,就见扈正权正要往出走。 “呦,李科长,这么巧”扈正权见是李学武来了还有些意外,但还是主动出声打着招呼。 李学武一副傻柱式的苦大仇深的表情,挤着扈正权进了办公室,像是急了眼,想要来这边搜出什么证据似的。 这扈正权是准备要走的,但是李学武来了便怎么也出不去了,看着李学武围着自己的办公桌转圈圈,心里暗自好笑。 小年轻就是小年轻,小家雀永远斗不过自己这样的老鹞鹰,还是嫩了一点儿,就这么几招都沉不住气了,还想查自己? 扈正权见李学武也不搭理自己,就在那儿运气,不管内心多么鄙视,但表情很是客气。 “李科长可是咱们实验楼的稀客,今天车间出现故障了,老韩他们先过去了,我这准备也是过去的,您坐,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您直说” 扈正权边说着话边去门口的茶柜上给李学武沏茶,正忙活着倒水,就听身后传来“咚”的一声,就见保卫科的李科长扶着办公桌站着。 这声音像是桌子落地敲击楼板的声音,但是那办公桌算上桌上的资料有几百斤重,李学武不会没事搬桌子玩儿吧,那定是李学武在敲桌子了。 扈正权也是个会玩变脸戏剧的,功力并不比李学武差多少,这会儿就从“热情好客”变成了“横眉冷对”。 “李科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心给你倒水招待你,你这从进门开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拍桌子给谁看呢?”说着话茶也不沏了,放下暖瓶便往这边走了过来,眼睛还扫了一眼办公桌抽屉上的锁。 李学武见扈正权从最开始进门时的一副和气的模样,到现在一副高傲瞧不起自己的样子,看自己的眼神仿佛是在看手下败将。 李学武将手握成拳头对着扈正权比划了一下,仿佛是受了多大的打击一般,气急败坏地摔门出去了。 扈正权看了看办公桌,抽屉上的锁并无异样,只是桌子腿所在的位置有了一点点偏移,又想到刚才那声“咚”,定是这小年轻用手砸桌子导致的,嘿,气性还不小,劲儿也不小,正合适去车间搓零件儿。 扈正权很怕李学武在这个最后的时候给自己使什么坏,就连车间都没去,就守在办公室喝着茶等着下班。 扈正权也是谨慎小心惯了,坐下连一杯茶都没喝完就急不可耐地站起身走到门边左右看了看,回到办公室用随身的钥匙打开办公桌的抽屉。 平时这里放的都是作为工程师的秘密文件,或者手稿一类的东西,现在上面突然多出来一份文件。 这可给扈正权吓麻爪了,这玩意儿特么怎么进来的,这抽屉是自己吃午饭的时候整理好,亲自锁上的,自己能看见的就那人进来了一次,但是一直都是在自己的视线内。 扈正权急忙打开抽屉掏出里面的文件,只见文件袋子上写着639-405......完蛋了,就是那份文件,这是怎么进来的?谁放的? 扈正权不信就自己沏茶转身的那一瞬间,李学武就有能力把锁打开,不发出声音地把文件送进抽屉,再关上,再锁上,那一会时间完全不够用。 别说是偷偷的进行,就是正常进行也是不可能的,特么的见了鬼了。 扈正权“啪噔”一下跌坐在了椅子上,冷汗顺着脑门儿就下来了。 这份文件就是自己那天被叫去开会,董副处长说的那份文件,看代号的前三个数字就知道是什么了,这玩意儿谁特么碰见谁死,堪称特别潜伏人员的职业终结点。 终结点也很简单,不是死就是死,死法不一样罢了,没有能逃得了的。 扈正权不敢置信地把文件又放回抽屉里,然后上了锁,恢复了原样,站起身在屋里转了一圈儿,然后神神叨叨地叨咕了几句什么,怀着忐忑的心,掏出腰上的钥匙,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抽屉上的锁。 扈正权没敢一下子拉开,而是趴在办公桌上,一点一点地将抽屉拉开,当夕阳的暖色光线照进抽屉里时,扈正权的心里却是一点暖意都没有,整个人都冰冷了下来。 它还在,它还在,它还在! 扈正权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消耗殆尽,整个人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这份文件的真假还不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想过要去盗取,因为已经准备离开了,没必要再犯险,别看那些人说的什么最后一次。 这就像吸福寿膏的那些烟鬼一样,永远没有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就是自己没有完成任务被打死,或者被那些人打死灭口。 扈正权很了解自己的处境,那天说出这份文件的存在也是为了加深那个组织对于自己的依赖,因为自己已经有了退隐之心,自己知道了他们太多的秘密,他们是不会让自己全身而退的,除非得到几人可以生活一辈子的积蓄。 现在这个机会就在眼前,只要把这个东西带出去,卖掉,那么这就是那个组织最后的路,但是自己在不在那个组织的撤离名单上,这是个未知数,扈正权不敢赌。 因为扈正权不信任他们,以前是敌人,现在也不是朋友,都是利益关系,没有了利益,那么自己就是他们的绊脚石,被踢开就是自己的唯一出路。 不能这样,自己一定要活着回家,活着见到凉子,还有自己的孩子,绘里应该是个大姑娘了...... 就在扈正权趴在办公桌上思考和回忆的时候,从车间回来的老韩用手套拍打着自己的手进了屋,见扈正权正趴在办公桌上,便招呼道:“老扈,怎么没去车间呢,我们还找你来着,你可倒好,在办公室里睡大觉了?” 扈正权被那个烦人的老韩猛地惊醒,右手快速地将开着的抽屉合上,口中苦笑道:“嗨,肚子突然不舒服,喝了热水趴了一会儿才好” 老韩见扈正权的手快速关了抽屉也没在意,这扈工程师平时就是这样,有些小怪癖。 “是不是吃凉着了?我就说你应该在食堂吃完了再回来,你可倒好,大冷天的打了饭菜回办公室吃,早冷了个屁的了,那吃那凉玩意儿能不肚子疼嘛” 老韩是个破车嘴,平时在办公室就属他话多,嘚啵嘚,嘚啵嘚,挺招人烦,也就是扈正权为了融入实验楼的氛围,所以对着话痨的老韩很是客气,造成了老韩以为他愿意跟自己聊天开玩笑呢 老韩每次都是主动找扈正权聊天,表面上看两人是好同事,好同志,志同道合。 扈正权想着赶紧打发走这块儿蘑菇,好想办法处理了抽屉里那个炸弹。 就在老韩边收拾东西准备下班,边跟扈正权讲着自己的养生之道的时候,走廊里传来的吵闹声。 老韩是个爱凑热闹的,快步走到门口儿往楼梯口看去,站了许有十几秒钟,便转回头对着扈正权说道:“嘿,老扈,你来瞧瞧唉,保卫科封锁楼道呢!” “什么!”扈正权本想着趁着那块儿蘑菇出去看热闹的时候把文件放进公文包里带出去,哪成想这人又回来了,而且带回了很要命的消息。 这下可要遭,这文件现在还搞不明白是谁放进去的呢,扈正权真的不敢再猜测下去了,无非就是两个方向,一个就是这文件是假的,是诱饵,是保卫科故意塞进来的,但是这一条被扈正权自己给否了。 那个科长完全没有时间做这些事,所以也就剩下一条了,那就是“自己人”放进去的,至于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就不知道了,扈正权对于自己人的信任程度几乎为零,所以更觉得是自己人逼着自己把东西带出去,只要文件一丢,全厂都得戒严,只有经常拿文件回家的工程师或者干部才能带这东西出去。 “有什么奇怪的,以前有特殊任务的时候保卫处也在咱们实验楼站过岗,但是这次不太像是有特殊任务” 就在老韩看着一贯冷静的扈工程师脸色大变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李学武的命令声。 “现在都有了,每间办公室门前一人站岗,许进不许出,等待治安股人员进行搜查后再行放行,行动!” “是!” 扈正权急忙走到门口往外看,只见李学武站在走廊中间,厂护卫队员正在有序地往这边跑步前进,每到一个门口便站住一个持枪的护卫。 麻烦了,麻烦了,现在是黄泥掉在裤裆里,这下子完蛋了,屋里面有个碍眼的老韩,门外有个随时要吃人的老虎,藏文件没法藏,送文件没法送,两头堵啊。 正在着急着,就见站在走廊中间的李学武喊道:“实验楼里的各位技师,各位工程师,各位同志,现在接领导命令,保卫科将对实验楼进行安全检查,请各位同志配合保卫科执行任务,在此期间,请将与本人或者本工种无关的书籍、文件等物品主动上交给保卫科检查人员,任何闯卡或者不配合的人员将按照保卫条例处理” “重复一遍,实验楼里的各位技师,各位......” 就在李学武站在走廊里喊着安全检查的消息的时候,就在扈正权站在门口焦急地看着护卫队将一个个办公室封闭的时候,站在办公室内的老韩轻轻拉开了扈正权办公桌的抽屉,想要看看被扈工程师紧紧护着的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老韩就是这种性子,好奇心比较重,越不让看的越想看,见扈正权出去了,就走到这边轻轻拉开没有锁上的抽屉。 就在老韩看清是什么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后有人,老韩的身子猛地一僵,知道身后站着的是谁了。 “呵呵,呵呵呵,我当是什么好东西呢,原来是份文件啊,看你藏着掖着的,以为你弄到了什么好看的那种小说呢” 扈正权冷着眼睛看着这个让自己忍了多年的“欠儿登”,真想现在就把他从楼上扔下去,但是身后走廊里一阵阵的脚步声让这个念头也仅仅止步于一个念头。 扈正权的脸色随着老韩的转身而变的和煦了起来,嘴上更是笑呵呵地说道:“我都多大岁数了,早没了那个心思了,就是借阅的一份文件,因为保密级别所以......你懂吧?” 老韩后背已经被汗水沓湿了,腿也有些软,手扶着扈正权的办公桌转身顺势靠在了办公桌上,对着扈正权说道:“懂,懂,我都在这儿干了多少年了,咋可能不懂呢,应该的,应该的,你多加小心是应该的” 扈正权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不着痕迹地把老韩拉出来的抽屉又推了回去,并且上了锁,当着老韩的面儿将钥匙挂在的自己的腰上。 老韩这会儿已经缓过劲儿来了,看见扈正权上锁和挂钥匙的动作知道这是在警告自己和表达对自己的不满。 没办法,谁让自己过了线,让人家抓到了呢,要真是那种小说还好说了,现在自己的这个借口自己说出来都不信,更何况成了精的扈工程师呢。 老韩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为了掩饰尴尬,拿起茶杯想要喝水,可杯子里哪有水了,但见扈正权看过来,还是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口,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健谈,而是埋着头整理着自己的文件。 其实这些文件在刚才已经整理了一遍,现在只是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和找由头儿度过这段难受的时间。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治安股的股长韩雅婷在李学武的示意下跳过一个办公室直接来到了扈正权的办公室进行检查。 韩雅婷走过李学武的时候与科长对了一下眼色便进了扈正权的办公室。 “两位同志好,我是治安股长韩雅婷,现在将对办公室进行安全检查,如有违规物品请主动上交,尤其是涉及到武器装备、保密文件、私人物品,例如保密文件如需在办公室过夜,请出示借阅手续和领导批示” 听到韩雅婷这样说,那边儿装鹌鹑的老韩猛地抬起头望向扈正权,这才想起来,老扈的那份文件既然是保密文件,现在看来是要留在办公室过夜的,怎么不见他说呢。 想到这里老韩“嘴欠”的一面表现出来了,望着韩雅婷就要开口说话,可刚要说话,平时沉默寡言的扈正权却是站了起来,笑呵呵地对着韩雅婷说道:“咱们这个是设计室,在这里工作的人都是年过半百的了” 说着话还比划了一下自己和老韩,道:“我们办公室的这六个人加在一起都快有四百岁了,哈哈哈,所以根本没有什么武器装备,至于其他的嘛,其他四位工程师不是倒班就是在楼下车间值班,你看是不是缓缓再查,毕竟抽屉都是锁着的嘛” 韩雅婷微笑着看了看扈正权,眼前这个老好人,完全与自己科室追击文件里设立的形象大相径庭,但这恰恰也是这类人员的保护色。 韩雅婷望着这个保卫科盯住了的老鼠,心里虽然暗暗发狠,但是面色如常地回道:“不好意思,我也是在执行命令,打不开的我们会去找人拿钥匙,不在轧钢厂的我们只能贴上封条了” 扈正权知道如果自己不把话糊弄故去,那个多嘴的老韩就要说话了。 “呵呵呵,理解,理解,那,那你们查,你们查” 扈正权虽然脑门儿上已经冒了汗,但是仍然强自镇定,让韩雅婷随便查。 韩雅婷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韩工程师,对着身后摆了摆手,走到没人的办公桌开始检查起来。 走廊上的李学武完全没有靠近扈正权的办公室,现在围猎已经开始了,不能逼迫的太紧,否则猎物会从旁边跑走的。 就在扈正权想办法与韩雅婷周旋的时候,李学武要等的人来了。 “这是干嘛呢这是?” 只见厂办主任徐斯年夹着一个包上来了,见李学武站在走廊,每个办公室都有一个护卫队的站岗,诧异地开口问道。 李学武好像是才看见一般,微微错愕了一下,对着徐斯年点了点头道:“徐主任,有任务” 徐斯年对于李学武的态度明显没有以前那么亲切了,而是带着疏离感,即使听见李学武解释了,也仅仅是点了点头继续往里面走去了。 因为李学武先前交代了,许进不许出,所以徐斯年进了扈正权那间办公室的时候护卫没有拦着。 徐斯年见办公室内保卫科的人正在逐个办公桌的进行搜查,不时地翻看着办公桌和文件柜里的文件。 不知道李学武又要搞什么鬼,倒也没有在意,无非是垂死挣扎罢了。 没有理会韩雅婷等人,徐斯年走到看见希望,眼睛都明亮了的扈正权的身前说道:“扈工,厂长有请,咱们得出个外勤” 扈正权虽然看见了希望,但是也要问清楚去处,便问道:“徐主任,不知道厂长找我是?” 两人都没有说是哪个厂长,因为到了他们这级别,是很重视叫准职务的,副厂长就叫副厂长,副书记就叫副书记,没人会为了巴结省略了那个副字。 省略的现象一般是在基层,副科长、副组长等等,这些人会为了叫着好听而省略那个副字。 徐斯年看了看正在搜查的韩雅婷,错着身子,用眼睛的余光见李学武并没有走进视线,这才小声地说道:“嗨,您可能不知道,这保卫科啊惹了点儿糟烂事儿,得罪了华清大学那边儿的教授,这不是厂长知道您跟那边儿关系不错嘛,就让我请您跟着一起去一趟,吃顿饭,把事情说开喽” 扈正权很是惊讶地看了看那边的韩雅婷,这会儿韩雅婷的身子都有点儿颤抖了。 “李科长那么谨慎的人也会犯这种错误?怕不是有什么误会吧?李科长就在外面,要不带着李科长一起过去?” 徐斯年听见扈正权这么一说,眼皮子就是一跳,拉了扈正权的袖子口一下,说道:“让他去是去单挑儿啊还是群殴啊?可别介了,咱们去把事情说开了,杨厂长再说说,这事儿也就糊弄过去了,李学武要是去了,那就没完没了了,还不得上演全武行啊” 韩雅婷听着两人在这编排自己科长,知道扈正权是故意的。 就听扈正权说道:“咱们李科长的动手能力还是......” 这话刚说的一半儿,韩雅婷忍不了了,撂下办公桌上的资料就往这边走,就是要开始搜索扈正权的办公桌的样子,吓的扈正权赶紧收了话头儿。 “那什么,老韩啊,咱们一起去,你的口才能力也是一流的,正好我也给你介绍介绍华清那边的朋友” 扈正权倒是鸡贼,就怕老韩留在这儿跟这些人胡说八道,便要邀请老韩一起。 这徐斯年是知道老韩的嘴碎的,但是老韩的酒品不错,也是能喝一斤的“酒精考验”的老同志,便也没有出言制止。 老韩看了看站在扈正权办公桌边上准备搜索的韩雅婷,嘴上说道:“我就不去了,老婆孩子还在家等着呢,这边完事儿我就回家了” 扈正权已经开始防范老韩了,哪里能留他在这儿,也不会让他出了自己的视线。 “嗨,嫂子那边儿有啥可担心了,咱们又不是彻夜不回,再说你老韩在家里的地位我们都是了解的,走吧,多交交朋友嘛” 扈正权这边劝着、拉着,徐斯年也走过来劝道:“今天这次可不是单纯的喝酒吃饭,可是带着任务去的,那边也是有几个海量的,我可是知道你韩工是千杯不醉的主儿,走吧,别抻着了” 老韩见两人都请自己了,这厂办主任可是个有面儿的主儿,也是个好面儿的主儿,自己不好拒绝的。 其次就是自己也想认识华清那边的朋友,再说一顿酒菜,档次一定低不了,自己也是去作陪,这酒虫就被勾出来了。 “那我去帮个忙?” 徐斯年见时间差不多了,要请的扈正权又是极力拉着自己“老朋友”一起去,便只能拉着老韩的另一边手说道:“还说什么呀,可不敢叫人家等着,快走吧,车就在楼下等着呢” 这边三人拉拉扯扯就往门口走,刚走出第一步就被护卫拦住了。 “站住,你们不能出去!” 徐斯年正着急呢,见护卫把自己等人拦住,便皱了眉头问道:“为什么?” 护卫也是个直性子,知道这是厂领导,但还是壮着胆子说道:“因为护卫队正在执行特殊任务,只有在搜查完毕后才可以离开” 徐斯年将护卫扒拉到一边,往走廊看了看,想找李学武说话,但是刚才还在走廊上站着的李学武这会儿没影儿了。 徐斯年见刚被自己扒拉开的护卫把56式端起来了,便冲着护卫怒道:“咋地?你还真敢冲我开枪啊?少拿那根烧火棍吓唬我,我这就是去给你们保卫科办事儿,你们还拦着我啊,赶紧闪开” 那护卫哪管你是给谁办事儿的,自己只听上级的命令,这护卫将枪栓一拉,“咔哒”一声就把子弹顶上了膛,枪口对着门口三人。 这下可给徐斯年吓坏了,都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现在自己可不就是遇上一个不说理的兵嘛。 徐斯年往走廊左右两边焦急地看着也不见李学武的身影,转回身对着正在查看扈正权办公桌上书籍资料的韩雅婷说道:“小韩,你管不管,我这可是给你们擦屁股去,耽误了事情影响的可是你们李科长的前程,你可不能不懂事儿啊” 韩雅婷也是一脸无奈地说道:“我也不想啊,我也知道您公务繁忙,但是刚刚董处长下的命令,要求我们突击检查实验楼,我也没办法” 徐斯年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门外的走廊,急声说道:“时间很紧啊,小韩,你让我们先走好不好,回头再来查嘛” 韩雅婷站起身诚恳地说道:“徐主任,我也知道您着急,我也知道您是为了帮我们保卫科,但是我真命令不了保卫,最起码到时候出了责任谁也承担不起啊” 徐斯年是真着急了,对着韩雅婷急声道:“你们就作吧,我给你们处长打电话” 说着话便走到办公桌旁要了保卫处董文学办公室的电话,可是怎么也接不上。 徐斯年不信邪,又要了付斌办公室的电话,可是结果一样,还是没人接,这可见了鬼了,这两人也没有会,这是下班了?走的这么早? 拿着话筒看着那边的韩雅婷,徐斯年真是要急疯了,对着韩雅婷说道:“到底怎么才能走?” 韩雅婷也是真拉得下脸来,把自己科长的技能学了个六七成。 只见韩雅婷委屈着小脸儿,扁着嘴巴说道:“徐主任,我说话又不好使,我就是干活儿的,您别冲我发火啊” 这徐斯年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门口那个二愣子护卫,从扈正权的办公桌上拿起纸和笔,唰唰唰写了一个条子。 内容也很简单,就是今日恰逢保卫科检查,但是厂办按杨厂长安排有特殊任务,需要两位工程师跟自己走,与厂长会和,特书于此,徐斯年,年月日。 平日里以徐斯年胆小的性格是万万不会写这种要命的文字的,但是今天情况紧急,二一个就是因为这两个工程师都是厂里的老人了,都这么些年了,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写完条子递交给韩雅婷,拽着门口儿的两人就往出走,见护卫拦住自己,怒吼道:“给你们写了条子了,再拦着,出了事你们自己担责任啊” 那护卫看了看不吱声的韩雅婷,正在为难着,正巧李学武从楼梯上来了。 “怎么了?吵吵把火的?搜查完了?” 徐斯年见李学武上来了,情绪很是激动地说道:“李学武,你干什么去了,快让他让开,我们有任务” 李学武神情愣了愣,说道:“我去楼下上厕所了啊,您有任务?巧了,我们也有任务啊” 徐斯年气疯了,指着李学武说道:“你这任务有我的重要吗?赶紧的” 李学武见徐斯年说话不客气,也就态度坚硬了起来,正色道:“咱都不是外人,我就说给你听听,机要室丢了一份绝密文件,你说我的任务重不重要” 徐斯年见李学武都是要下去的人了,还敢跟自己呲牙,便呵斥道:“文件丢了去找啊,封楼有什么用?再说了,我怎么没听说咱们厂有什么绝密任务啊?” 李学武“嗤”地一笑,道:“你是机密室主任啊?什么都得告诉你嘛?” 徐斯年没工夫跟李学武在这儿逗壳子,指着办公室里的韩雅婷说道:“你不是怕担责任嘛,我不怕,我给你们的人写了条子了,这总能行了吧?” 李学武这会儿已经站在了办公室门口,往门里看了看,韩雅婷对着李学武点了点头,徐斯年见韩雅婷点头便又看向李学武。 李学武对着徐斯年劝慰着说道:“徐主任,这可是关系到您的前程,更是掉脑袋的事情,您可得仔细喽” 见李学武撒口了,徐斯年用手推开了护卫的枪口,对着李学武嘲讽道:“不劳您李大科长挂念了,还是管好你自己那点儿事儿吧,别总让人帮你擦屁股,走!” 说着便带着扈正权和老韩往出走。 老韩走过的时候还礼貌地对着李学武点了点头,扈正权则是更有意思,走到李学武身前时与李学武握了握手,道了一声辛苦,便微笑着走了。 看着继续表演老好人的扈正权,李学武站在三楼的窗口,看着三人出了楼门,上了等在门前的吉普车,一路疾驰着出了厂区,这才露出了狐狸般的微笑。 “科长,现在怎么办?”韩雅婷拿着那张保证书递给李学武问道。 李学武接过保证书看了看,对着韩雅婷说道:“唱戏唱全套,毕竟徐主任只保了这两位嘛,其他人还是要查查的,万一搂草打到兔子呢,今天辛苦你了” 看着科长还是那样礼貌而又亲近地对待自己,韩雅婷的嗓子有些干,嘶着声音回答道:“不辛苦,应该的” 李学武对着韩雅婷点了点头,便背着手下楼去了。 韩雅婷见李学武走了便继续搜查起那些还有人在等着的办公室,直到都搜完了才带着人解除了封锁。 等回到了辅楼办公室,正见到许宁带着绷带的那只手拿着纸和笔敲开李学武的门,便也跟了进去。 办公室内,李学武正穿着衣服准备去书店等扈正权回家呢,见许宁和韩雅婷走了进来,便问道:“那边检查完了?有什么异常嘛?” 韩雅婷先是扶着许宁坐下,许宁倒是不太在意地说道:“没事儿的,已经不疼了”。 ps:求票票~ 大大们手里有票的多多支持武文弄沫哦~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一指禅" 韩雅婷早先是看不上许宁的,这人太滑了,说话办事儿都是带着功利性,但是相处久了才发现这人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的,比如说忠诚,比如血性,比如认真,就连以前最烦的圆滑都变成了会处理人际关系。 “没有什么情况,除了您交代的那间办公室,我都看了看,很正常,有些私人的小东西我也没收” 李学武点了点头问向许宁:“你的情况怎么样?看你脸色好些了” 许宁扬了扬受伤的胳膊,咧着嘴玩笑似地说道:“伤筋动骨一百天,怎么都得养一阵儿,但是咱们保卫科的人可都是钢筋铁骨,我感觉我还能拼一拼,看您的黑眼圈,今晚还是我去吧”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你可拉倒吧,就你这身体,整一宿还不得进医院啊,好好在厂区值班得了,有用得着你的时候” 许宁指了指李学武的脸说道:“您看看您这脸色,都差成什么样了,这可是长时间的持久战,您不会也想像我一样先倒下吧” 韩雅婷看了看李学武的脸色,附和着说道:“是啊科长,您这脸色实在是不怎么样,还是我去吧,反正今天他是被厂办接走的,回去也就是睡觉,应该没什么事儿的” 见李学武还要说,许宁又是劝道:“科长,您不让我去,总得让韩股长去吧,回去休息吧,啊,明天那人不是还要去钓鱼嘛,咱们三个只有您能顶上去了,您更得辛苦了” 李学武见这两人都是劝自己休息,老话儿讲患难见真情,现在厂里一定都知道自己要下了,这两人还能这样关心自己,可见自己的付出没有白费。 “行,那我今天就休息一天,辛苦韩股长了” 韩雅婷给李学武敬礼道:“保证完成任务” 李学武见天色不早了,跟两人说了一声便下楼回家去了。 路上的时候李学武是全程戒备的,无论是腰上的短枪,还是背上的长枪,都是上了膛的,就怕人家给自己玩“斩首行动”。 等进了西院,刚把车子停稳,就见大姥披着衣服出来了,显然是从窗子里看见自己了,也没问李学武为啥这么晚,而是问了吃没吃,就去关西院儿的大门。 李学武想着家里有吃的就垫吧一口,没有就不吃了,赶明早一起吃。 大姥却是说家里已经给留了伙食了,李学武也没回倒座房,而是先去了自己家。 刚走进二门儿就见三大爷从家里往出走,手里也没拎着啥,像是在等李学武似的,正好赶上李学武进门,两人走了个对头。 “呵,三大爷这么晚出去啊?”李学武倒是先打的招呼。 三大爷背着手,笑呵呵地说道:“没事,吃完了溜达溜达,李科长这是公务繁忙啊,才下班?” 李学武一听,这话是话里有话儿啊,挑了挑眉毛看了看三大爷家正在趴窗户往这边看的闫解成,嘴上回道:“啥忙不忙的,还能有您这人民教师忙啊,我都闲的想跟您一起钓鱼去了” 三大爷歪了一下脑袋笑着说道:“就你?你会吗?知道你要闲下来了,钓鱼也不失为一个修养身心的好乐趣,你要是真想学我倒是可以教你,但是得收学费啊” 李学武见三大爷没事儿找事儿,便说道:“我倒是真想学,明天正好周日,我听说昆明湖的鱼又多又大,想去试试手儿呢,要不您先借我根儿鱼竿我先去试试手儿,不行的话再跟你学?” 三大爷最听不得的就是这个“借”字,这是在三大爷家永远都不会出现的字眼儿,闫解成这亲儿子要借用自行车都没批准,更何况是马上就“昨日黄花”的“李科长”呢。 “嘿嘿,什么叫借啊?我们家可没有这个字儿,借出去的鱼竿钓上鱼怎么算啊” 三大爷撇了撇嘴,对着李学武横了横眼睛。 “就在刚才,我们家的晚饭桌上,老大媳妇说自己老姑来了,想要借车子带着她姑转转四九城,老二又说自己受你三大妈指使要借车子去乡下,老三又说周日要借车子跟体育老师去学体操” 三大爷眯了眯眼睛问道:“那伱知道我是怎么回复的吗?” 李学武有些好笑地看着三大爷摇了摇头,道:“其他人我倒是能够想得出,但是您家的“特殊制度”我那还真不知道,我倒是想听听您是怎么处理的” 面对这么复杂的用车环境和诉求,放在小车队,小车队长都得挠头,按照一般家庭,非得因为一台自行车打冒烟了不可,但是在三大爷的运筹帷幄之下,巧妙地给三个孩子都出了自认为合适的安排。 “嘿嘿,老大媳妇儿的姑姑不是想看热闹嘛,可以陪着她老姑,走到那个王府井儿大街去转转,那多好啊,看热闹嘛,骑自行车嗖就过去了,然后再腿儿着没几步就到大栅栏了,在那儿转转那就更热闹了” “老二不是想骑着车子去乡下嘛,腿儿着去多好啊,也没多远,那边路不好走,还省着费车胎了” “老三不是想去地坛学体操嘛,可以走着去啊,嘿,连公共汽车都不用坐,跟着公交车跑,这就算赚了8分钱了,还能锻炼身体呢” 李学武笑着给三大爷竖起一个大拇哥,说道:“您可真会算计啊,我倒是对于阎解旷的去法有些不同意见” 听李学武这么说,三大爷诧异地看着李学武,这...这还有比自己还会算计的人存在吗? 李学武笑着挑了挑眉毛说道:“让阎解旷跟着火车跑,火车票更贵” “去你的吧,你小子蔫儿坏损” 李学武也没管三大爷跟自己逗壳子,再次问道:“您明天去钓鱼?” 三大爷诧异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李学武嘴撇了撇那边的自行车说道:“三个孩子都没借,那就是您自己用呗” 三大爷理直气壮地说道:“当然是我用,我明天准备去城外凿冰窟窿钓鱼去,他们借车子不是玩就是花钱去,没个正经事儿,我钓鱼不花钱,钓回鱼来,我可以卖到傻柱他们那个食堂去,不就能换钱回来过日子嘛,那傻柱最近正求着我办事儿呢,他一准儿能答应” 李学武看着“老谋深算”的三大爷,心里暗自好笑,要不是自己拦着,明天您去不去得上还两说呢,今天您跟我这儿笑,有您哭的一天。 “那您可真是会过日子,这街坊四邻我就最佩服您了,您过日子真是这个”说着话又给三大爷竖了个大拇哥。 李学武放下手,又用眼神儿比划了一下那边的小屋,道:“但是吧,解成那边儿怎么回事儿啊?我瞧着解成那屋有人哭呢?” 感情三大爷打发完三个儿女,饭桌上就起了嗝计。 于丽听完自己公公的话已经气饱了,哪有心思吃饭,今天自己老爹求到自己这儿,本以为新媳妇儿第一次开口,咋地不能算句话,可公爹这么不给自己面子,这娘家以后还怎么回去啊。 三大爷没想过为什么自己不能走着去钓鱼,也没想过钓不上鱼怎么办,反正是心疼自行车,不想借。 于丽两口子吃完了回家就吵起来了,三大爷也不去劝,吵就吵,反正别借自行车就行。 现在闫解成躲避战火跑到他妈家来了,留下于丽一个人在屋里哭呢。 三大爷看了看自己大儿子那屋,不在意地说道:“嗨,两口子闲磕搭牙呗,怎么?听你这意思是真准备明天跟我一起去钓鱼?”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您是听闫解成说什么了吧,就是您听得那样儿,我这不是给自己找点儿营生嘛,以后可是闲下来了” 三大爷面露喜色却又马上板着一张脸,但是挑动着嘴角可惜地说道:“真下来了?为了啥啊?老大说了我还以为他瞎掰呢” 李学武也是配合着一脸可惜地说道:“唉,一言难尽啊,以后我就跟您混了,咱爷俩儿就成立个钓鱼小分队,您当队长,您一根鱼竿,我一个抄网,咱们做大做强,发家致富” 三大爷心里正暗自编排李学武,也没看出李学武的坏样儿,点头道:“那感情好啊,但是可得有一样啊,你得自己去买鱼具去,我这两根儿都是自己要用的” 李学武正想着明天怎么去监视钓鱼的扈正权呢,自己一个人抵近侦查有点儿打眼,这有三大爷跟自己打掩护,更有把握了。 “好好好,我明儿一大早就去买,我都打听好了,海子那边儿没大鱼,昆明湖那边有,现在的老手儿都去那边儿去钓” 三大爷心里现在很舒坦,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说道:“嗯嗯,那就去昆明湖,我知道那边儿,我还能不知道?我可是老钓手了,还有,别伤心了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看你三大爷,这么些年不也风风雨雨地过来了嘛,以后你还是小李” 李学武目送着志得意满的三大爷回了家,这才一脸坏笑地往自己家走。 爱看热闹的二大妈又在月亮门儿往这边儿探望着,见李学武和三大爷分开,便疾步回了家,连要去的厕所都不去了。 进了家门就对着喝酒听匣子音儿的二大爷说道:“我说,这李学武不是要下来了嘛,咋还跟三大爷聊得那么开心,不会是你听错消息了吧” 二大爷把酒盅一顿,啧了嘴里的酒说道:“扯,我问了好几个人,都说他惹了祸了,要下来了,你别看老闫跟他笑么滋儿的,说不定怎么笑话他呢,李学武那个小年轻的也是个不长心的呗,嗨,我就说他长不了,怎么着?照着我的话儿去了吧” 坐在八仙桌上吃饭的刘光天点头道:“还是您有远见,得亏没有往他跟前儿凑合” 二大爷撇了撇嘴道:“上次在车间你说给他车烟灰缸我就想说你了,你看看你内样儿,别低三下四的,嘿,哼,啧~” 嘴里训着儿子,末了儿又滋儿了一口酒,不愿意再费口舌教训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专心听着匣子里的国家大事,一副“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 现在自己的“投资”失败,自己老爹怎么说都得听着,刘光天只顾着闷头吃饭。 李学武到了家也是吃上了饭,今天照例是秦淮茹过来帮忙收拾的,做了晚饭,蒸了窝窝头。 李学武进屋时家里人都在,刘茵给李学武端了在锅里热着的饭菜,埋怨着李学武不知道按时吃饭。 李学武洗了脸,脱了大衣,向家里几人问道:“早上来的保卫回去了?” 刘茵点头道:“早走了,把人送回来就都走了,怎么留饭都不吃,说是周一早上再来”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到时候我来说吧,今天没什么事吧” 这话却是对着李学才几人说的,李学才倒是兴高采烈地点头道:“没事,那小车坐着真舒服,来回可省时间了” 见大哥和父亲都点头没有说话,李学武也就坐下消停吃饭了。 大姥在李学武吃的差不多的时候进来了,对着李学武说道:“后院的房子一直烧着火呢,你想看就去看看,还有啥添置的去跟老三说” 这里的老三是指闻三儿,闻三儿只比大姥低一辈儿,所以就叫了老三。 李学武点头应是,对着刘茵说了明天上午自己还有任务要出去,但是新房子的炕被、窗帘啥的还没做呢,想请院子里几个手艺好的帮忙,想着这几天放好装修气味就住进去。 刘茵和老奶都应了明天没事帮忙做被子去,这时在南屋看书的大嫂却说道:“二弟,不是嫂子不帮忙,实在是赶巧了,明天有个南方的同学回来,就待这么两天,赶巧儿明天不上课,我们想出去聚聚” 李学武把吃完的饭碗收拾了,点点头说道:“没事儿,家里人多着呢,嫂子你忙你的” 看刘茵脸色不对,李学武赶忙拍了拍刘茵的肩膀,搂着老妈说道:“妈我现在去找明天帮忙的人,怕人家临时有事呢,明天正好借着西院工程队的饭,供中晚两顿饭,集中明天一天把大部分做出来,剩下的零碎您跟我奶辛苦一下,我再找秦淮茹帮着,应该很快就能做完” 刘茵说道:“你去找对面儿的于丽,她手艺好,我见过她的手工,她娘家妈也是个会教的,再去找你一大妈,她也行,加上秦淮茹,我们五个就够了,咱家两台缝纫机,秦淮茹家有一台,你一大妈家也有一台,四台缝纫机明天一天就能完活儿” 李学武见刘茵没再给大嫂脸色,嘴上应着就出了门儿。 先来到闫解成家,敲门是闫解成开的,这小子显然是从他妈家回来了,往屋瞄了一眼就见于丽坐屋里炕上抹眼泪儿呢。 看着闫解成尴尬地让自己进去,显然是怕李学武说他嘴快,还有就是自己家的烂糟事儿不好意思让人知道。 闫解成的这屋子太小了,李学武进屋只能坐炕上了,炕那边的于丽有些不好意思地往旁边转了身子,背对着李学武。 李学武都敲开了门进来了,没有直接躲开或者装作看不见的道理,就问道:“怎么,解成不是都上班了嘛,开始赚钱养家了,怎么还哭了呢?” 于丽不说话,闫解成尴尬地解释道:“那个...于丽家要用自行车,我爸说明天钓鱼去,没有借给她,正抹眼泪儿呢” 于丽也有一些不好意思,也止了眼泪,但不好看这边。 李学武心说刚才还跟三大爷聊这事儿呢,咋可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故意上门儿送“温暖”外加“挑食儿”的。 “唉,我这三大爷啊,咋说好呢,一辈子算计着,对儿女还算计” 李学武一脸义气地向于丽问道:“嫂子什么时候用车?” 于丽知道李学武有自行车,还是新的,也不顾没擦干净的眼泪,转过身紧忙答道:“就用一上午,就带我老姑转转”。 李学武点点头,笑着说道:“外地人没见过四九城的热闹,转一转是应该的,这也是咱们京城人的好客之道,这是正事儿,正有事儿麻烦嫂子呢,时间对上了”。 李学武见两口望过来,继续说道:“我后院儿的房子改建好了,准备做一些窗帘、被子啥的,我妈说见过您手工,想请您帮忙呢,明天我要赶马车出门儿办事儿,正好不用车子,嫂子您骑去,中午回来您正好帮我去做手工活儿” 于丽听见李学武带来的好消息,终于破涕为笑,没等闫解成应允,先回答道:“那感情好,中午我一定回来,吃口饭就去你家帮忙” 李学武把兜儿里的钥匙递给于丽,笑着说道:“直接去后院儿就行,我妈和我奶都过去,车子就在倒座房窗户底下,明早骑走吧” 说完就出了他们家的门儿,屋子太窄吧,于丽有些激动,怕屋里错不开身,再当着闫解成的面儿有啥接触,不太好,再说这么小的屋子待着不舒服。 跟着热情相送的于丽两口子摆了摆手,便拐到中院儿一大爷家,进了门儿,正见一大妈正用浆子粘鞋底儿,一大爷在边听匣子音边喝茶。 见李学武进了屋,老两口儿很是诧异,李学武见是晚上了,也没废话,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请求。 一大妈答应的很痛快,用家里的缝纫机也答应了,都是一个院儿住着,谁用不着谁的。 别看李学武现在传说要下来了,就是真下来了一大爷也不会踩吧他,因为李学武成为保卫科长的时候一大爷也没巴结李学武。 为啥?就因为一大爷是八级工,这就是一个不求人的岗位,轧钢厂可以换一个保卫科长,领导眉头都不用皱一下。 但是要说换走一大爷,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轧钢厂这么大的规模也没说趁几个八级工啊,都是宝贝疙瘩。 这个时代技术工人就是硬气,你李学武今天可以被撤职,但是工人是不会被撤职的,那个岗位就是他的,即使工件没做好,那也是他的,还没听谁说给一大爷撤成七级工、六级工的呢。 见一大妈答应的,也没应一大爷的留,跟两口子打了招呼便出了门儿。 李学武没打算今晚就去找秦淮茹说这事儿的,明天早上再说就是了,可是刚走到后院儿打开自己家的门,就见秦淮茹带着棒梗从月亮门儿转过来了。 “正想找你去呢,就见你从一大爷家出来了”秦淮茹笑着走过来,棒梗也跟在后面跟李学武点着头,叫了声:“武叔”。 自从上次在这儿跟李学武达成“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后,棒梗便不再像以前那样惧怕“李二疤瘌”了,虽然现在还得扫地喂鸡,但是见了李学武的面儿也敢正常打招呼的, 李学武打开门,拉亮了灯绳,让秦淮茹娘俩儿进来了。 这屋里连个窗帘也没有,新打的窗子很是明亮,站在外面看屋里看得真珠儿的,也不怕别人误会,再说秦淮茹是娘俩儿一起来的,更没了忌讳。 “咋地了?都这个时候了棒梗还没睡啊?”李学武把壁炉里的火用火钳子挑了挑,又扔了两块儿煤球进去,让火烧的更旺一些,又去厨房看了看暖气的炉灶,也重新填了煤球。 这屋里虽然没有安装窗帘和门帘,却是一点儿也不冷,大姥这两天一直在烧着屋子,就是为了屋里暖和,好散散气味。 白天的时候大姥会来开一阵儿窗户换换气,走的时候再关上。 因为屋里的暖气已经通了水,不能长时间开窗户,怕被冻了。 秦淮茹进了屋却是没有回答李学武的话,而是仔细打量了起来。 这间屋子其实跟秦淮茹家是一样大小的,却是收拾的比她们家规整多了,尤其是雪白的顶棚,被白炽灯一晃,更显得明亮。 这屋里的家具看着是老旧家具,却是带着历史的厚重感,这两天大姥和老太太没事儿来这边儿转,会帮李学武收拾收拾卫生,家具都已经被擦出来了,没有了在商店的那种“明珠蒙尘”,而是变得整洁,再加上历史的包浆,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刚扣哧他写完作业,就说来你家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收拾的,现在一看,你家收拾的可真好,这沙发和挂钟都是我没见过的样式” 见秦淮茹说的惊讶,李学武笑着让这娘俩儿在沙发上坐,说道:“都是旧货,图个便宜” 秦淮茹倒是精明,对着李学武挑了挑眼角儿说道:“你就蒙我吧,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东西好赖我能看不出来?” 说着指着李学武让这娘俩儿坐的沙发说道:“这就不是个便宜货,我在供销社见过的比这个次的都标价30多呢” 李学武坐到单人沙发上,从兜里掏出两块儿糖扔给棒梗,自己则是掏出烟就着壁炉点上了。 棒梗倒是在李学武这儿懂礼貌了,见李学武很是随意地给自己扔糖,像是给大人扔烟似的,想着这武叔真讲究,比傻叔可潇洒多了。 “谢谢武叔!” 李学武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将烟盒放在了身前的茶几上,对着坐在旁边的秦淮茹说道:“刚才还说呢,想找你帮点儿忙,想着晚了不方便就没往你家去” 秦淮茹也是有一肚子话想要跟李学武说,这会儿听见李学武说要找自己帮忙,便点头道:“你说,跟姐你还客气啊” 李学武是知道秦淮茹来找自己干嘛来的,见她知道自己的事情,对自己还是那个样子,便直接说道:“明天你有事儿嘛?我这屋需要做新棉被和褥子,还要做炕被,还有窗帘这些布艺,我知道你手艺好,要是有空的话明天来帮我做一天吧,我们家供饭” 秦淮茹打了一下去摸茶几的棒梗的手,瞪了棒梗一眼,说道:“瞧你说的,你不供饭我就不帮你做了?就是个手艺活儿,都找谁了?” 既然李学武说明天做一天,那么就是想着一天全都做出来的,一定是找了几个人一起做,最起码刚才去一大爷家就应该是去找一大妈去了。 李学武在壁炉里弹了弹烟灰,见烟灰都被灶口吸了进去,想着这炉子还真挺好用。 “没找谁,就是我妈和我奶,还有于丽,一大妈,再加上你,我妈说五个人足够了,还有,可能用到你家的缝纫机” 秦淮茹倒是没在意地说道:“行,赶明早收拾完我就过来,棉布和棉花买得了吗?” 李学武指了指里屋,又觉得先让秦淮茹看看也好,有不够的自己好赶紧找补上,便站起身领着秦淮茹去了南屋卧室。 秦淮茹瞪了棒梗一眼,小声说道:“乖乖坐在这儿,不许乱碰东西啊”说完便跟着李学武去了南屋。 李学武上次收拾完家具便将布匹和棉花放在了炕稍的炕柜上,这张炕柜是大佬用实木给打的,一点儿胶水和油漆都没用,纯卯榫固定,就用了清漆罩了面儿。 抖了开卷好的布,还有那袋子棉花,秦淮茹看得直眼晕,道:“你这是买了多少啊?”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轧钢厂那套行李还得用,拿不回来,倒座房那边的那套行李也是日子久了,准备拆了做炕被,所以这边还得帮我做两套被褥” 李学武指着那卷藏蓝色花纹和大花的被面儿,白色的被里布示意就用这些布。 又指着那块儿白沙布和藏青色的纯色棉布说道:“窗帘做两套,一套白沙透光的,一套藏蓝色不透光的” 秦淮茹摸了摸那卷白沙布羡慕地说道:“你咋那么讲究呢,还做两套” 李学武笑着道:“我可没有时间像你们家似的在窗帘上绣各种图案,只能删繁就简了” 秦淮茹是女人,又是常做女工活儿的,当然知道这两套窗帘都是各有什么作用,但是李学武这么说了,自己也就这么听了。 “还说简单呢,看你家说是老房子,但是处处带着新玩意儿呢,那是窗帘盒子吧,你姥爷的手艺可真巧” 大姥对于木工活儿有着自己的坚持,这屋里的大件儿是帮不上忙了,但是每一处小件儿都透露出大姥对于这个外孙子的爱护。 就那窗帘盒子都能雕刻出镂空的花来,上了清漆,更是显出木头原汁原味的感觉。 “我姥爷对我那是没的说,这些都做完再帮我给屋门做个门帘,就用我倒座房那套行李的外皮,加上拆下来的旧棉花,剩下的缺什么你就帮我想着点儿,如果不够了我再去买” 秦淮茹坐在炕上,感受着屁股底下的温暖,看着窗明几净,光亮异常的屋子,感慨地说道:“我们家啥时候能过你这样的日子” 李学武走到窗下书桌旁,在桌上的烟灰缸里熄灭了烟头儿,把钢笔收进了抽屉,又把台灯摆正了,拉亮了,又拉灭了。 “只要肯奋斗,会有那么一天的” 秦淮茹习惯了这小子给自己灌鸡汤了,也没在意李学武跟自己说虚话,站起身走到李学武身边小声地问道:“厂里传的是咋回事儿?” 李学武见秦淮茹走近自己,挑了挑眉毛,笑道:“就是那么回事儿呗,我被撸了,以后可能跟你一起去车零件去了,到时候就指着秦姐你照顾我了” 秦淮茹气着打了李学武一拳头,看着棒梗在客厅研究李学武的“小怪兽”电视收音一体机,对着李学武嗔道:“你怎么这么不正经呢,都要被撤职了还嬉皮笑脸的,你跟姐说实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李学武咪咪着眼睛说道:“厂长是那么说的,付斌也这么说了,但是要等到周一才能定呢,百分之九十九吧,是要被撸了” 秦淮茹紧张地抓住李学武的袖子说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没找找关系?你不是跟李怀德关系很好的嘛,怎么不去找找他啊?” 李学武笑着问道:“谁说我跟李怀德关系好了?我才来几天啊,拢共都没见几回面儿,你不会真以为他姓李,我也姓李,他就能照顾我吧” 秦淮茹打量着李学武的表情,想要看出李学武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但是这小子的脸就跟川剧的变脸似的,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那天你们不是还坐一块儿看电影来着嘛,后来还不是一起喝酒,还有,还有你不是给他弄了那么些肉食嘛,就不记得你一点儿情?” 李学武把秦淮茹手里的袖子拉开,抬腿坐到了书桌上对着秦淮茹说道:“我的好秦姐啊,您这都是打哪儿听到的啊,都是因缘际会罢了,您不会真以为我神通广大能弄来那么多肉食吧,我放家里天天吃好不好,何必给轧钢厂呢” 见秦淮茹一脸疑惑,李学武解释道:“机关里的关系没有一样儿是真的,只有切身的利益是真的,我跟他喝顿酒,整点儿肉就是好朋友了?机关楼里的哪有好朋友啊,不拿机关枪对着射都算是关系好的了,就差拿着迫击炮对着轰了,都是恨不得对方早点儿死,好给自己让位置的主儿” 秦淮茹被李学武的比喻逗得嘿嘿直笑,还拍了李学武大腿一巴掌,嗔道:“哪有你说的那么邪乎,那机关楼里的人都不用活了” 李学武见秦淮茹离得自己近了,便想着早点儿结束话题,对着秦淮茹问道:“优胜劣汰,生死大敌,对了,你找我来干嘛了?” 秦淮茹嗔道:“还说呢,差点被你打岔给整忘了,这不是听说那些消息过来打听打听嘛,我怕你西院儿的工程也停了,这不是早点儿问问嘛”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说道:“那是我大姥跟我那几个发小儿的产业,我就是把院儿和倒座房借给他们了,又不是我的产业,您该干就干着啊” 秦淮茹见李学武又跟自己打哑谜,使劲儿地拍了李学武的大腿一下,妗妗着鼻子说道:“你就蒙我吧,啊,你的院,你的房,你出钱修,你供饭,你跟我说是他们的,我咋没遇到过这好事儿呢” 李学武见这秦淮茹离自己又近了一步,还跟自己动手动脚的,便挑了挑眉毛,对着棒梗努努嘴,说道:“当着孩子面儿干啥呢,还想好事儿?他们是给我卖命呢,你也想给我卖命啊” 秦淮茹看了看儿子正对着那台小怪兽“动手”呢,好像能从那屏幕里看出人儿来似的,见儿子没有往这边看,秦淮茹混不在意地把手搭在了李学武的大腿上。 “我都不怕你怕啥,要是真有这种好事儿姐的命就卖给你,你说吧,只要你管姐这三个孩子的出路,你想让姐干啥,姐二话不说指定给你干” 李学武的大腿被秦淮茹的手一搭上就是猛地一拘灵,这娘们儿太会撩吧人了,那手放的位置恰到好处。 往前一寸是越界,往后一寸是距离,现在正正好好是麻痒痒。 “我可是正经人,啥卖不卖的,还有,我可是要被撸下来的人了,你还想着跟我?我哪有什么能力安排三个孩子啊,再说了,你不怕你婆婆跟你玩儿命啊” 秦淮茹挪动脚步挡住了门口,手在李学武的大腿上滑动,待到挡住门的时候中指弯曲被大拇指扣住,然后向李学武的要害轻轻弹了一下。 一指禅逗式完李学武,看着眼前一脸坏笑的男人,秦淮茹嗔道:“撸不撸的都是你说的,我可不知道,正经人占人家房子和老婆啊,你把许大茂的媳妇儿藏哪儿去了?” “秦姐,说话可要负责的啊,我李学武清清白白做人,规规矩矩做事儿,可不会做这种事儿的,许大茂的媳妇儿是杨花,跟他去了南方了,我上哪儿藏去,再有这房子,可是白纸黑字写着的” 见李学武一脸的无辜表情,秦淮茹曲指再次弹了一下李学武的要害,装作严厉却又娇笑地说道:“你说的话我现在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了,要我看啊,就算是杨厂长被撸,我都不信你被撸,我反正是靠上你了,我不管你是不是科长,三个孩子就交给你安排了” 李学武坐在书桌上,本来就比秦淮茹高,这会儿见到棒梗正在往这边看,坏笑着对着棒梗眨了眨眼睛。 棒梗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不知道自己妈妈在跟武叔说着什么,妈妈背着身也看不见妈妈表情,只能对着跟自己对暗号的武叔也眨了眨眼睛,然后继续对着小怪兽发呆。 看见李学武跟自己儿子耍怪,秦淮茹挑着眉毛说道:“到底行不行啊,给个话儿啊,你要是担心我婆婆,我也给你个准话儿,你没看出来为啥我婆婆让我带着棒梗来啊,就是给你下条件呢” 李学武坏笑着说道:“你都不怕死,我还怕辛苦埋?行啊,安排还不好安排,都跟着我三舅去收破烂儿去” 得了李学武的“准话儿”,秦淮茹便巧笑着把手收了回去,只是收的过程中手指无意间轻轻拂过,再次对着李学武嗔道:“行啊,你说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你不怕我咬你就行” 试了试手感,秦淮茹又娇声道:“小伙子本钱很足啊” 李学武用手打掉那只作怪的手,对着秦淮茹说道:“你还真想当着你儿子的面儿跟我练全武行啊,注意影响啊,这都没个窗帘,外面看着真珠的,我可不想玩现场直播” 秦淮茹整理了一下表情说道:“不然为啥小声跟你说话啊,棒梗大了,啥都知道了,小孩子话多,嘴没个把门儿的” 李学武“呵呵”笑道:“你婆婆教的好,最起码把没有公鸡,母鸡下的蛋不能孵小鸡这事儿弄明白了” 秦淮茹现在说完了私密的事儿,也不怕大声了,正常着声音对着李学武说道:“还说呢,那只公鸡什么时候买来啊,棒梗还等着孵小鸡呢” 这会儿“看”电视的棒梗也接话儿道:“就是啊,武叔,您不是说那两只鸡有我一只的嘛,咱们不是还准备天天吃鸡蛋,月月有鸡肉吃嘛” ps:求月票啊~大大们,有月票的赏给孩子吧~ 第一百九十九章 有个姓于的好嫂子..... 李学武看着这会儿机灵的棒梗笑着说道:“这你倒是记得很清楚” 秦淮茹搂过走到自己身边的儿子对着李学武说道:“你姥爷把鸡圈收拾完,棒梗就开始负责开关鸡架的门,更是给你捡院儿里的白菜叶子喂鸡呢,惦记着可清楚了” 李学武摸了摸棒梗的大脑袋,笑着说道:“你妈说的话不对,什么叫给我啊,武叔可是说话算话,这两只鸡算是我们俩合作的,只要鸡养的好,未来蛋和肉管够,哈哈哈” 说着话,李学武从兜里掏出2块钱递给棒梗,道:“明早跟你奶奶去早市儿给咱们的鸡圈买只大公鸡,不许克扣啊,公鸡的好坏可是关系到未来鸡蛋和鸡肉的质量” 这话给秦淮茹听的耳朵都红了。 棒梗头一次被人安排这么大额的采买任务,自感觉到被人重视了,像是电影里接过组织上交给的鸡毛信一样,很是郑重地接过钱,点头道:“我不会克扣的,我还要吃更多的鸡蛋和鸡肉呢” 李学武坏笑着对棒梗眨了眨眼睛,说道:“谁说你克扣了,我是说你得防着点儿你奶奶克扣,你奶奶可不像你这么“大公无私”的,那不是咱们自己人” 棒梗瞪大了眼睛“啊”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学着李学武坏坏地笑,然后眨了眨眼睛说道:“放心吧武叔,咱俩现在是一伙儿的,我会防着我奶奶的” 不理会秦淮茹对着自己嗔怒地瞪眼睛,李学武郑重其事地拍了拍棒梗的小肩膀说道:“你也知道武叔忙,但是咱们俩的养鸡事业是不能断了的,现在的困难是暂时的,但是未来是光明的,现在这养鸡的重任只能交给你了,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 棒梗学着警查敬礼的样子给李学武像模像样地敬了一个礼,严肃着大肥脸说道:“有,保证完成任务” “嗯,很有气势,我相信你” 听见现在大院儿里最牛掰的武叔说相信自己,现在棒梗浑身充满了力量,要是李学武现在家里有四亩地,说不定棒梗都能不用牛,自己就给犁了。 看着儿子跟李学武相处的很是得当,秦淮茹眼睛却是有些湿润了,棒梗缺什么自己哪里不知道,自己和婆婆都是女人,棒梗又是个小男孩儿,还正是成长期最关键的时候,缺的就是“父亲”的那种阳刚式的关心和帮助。 自己和婆婆把孩子照顾的再好,吃的再饱,管的再严,也比不上满脸坏笑,心眼子比藕都多的李学武的一句话顶用,看着俨然把李学武当成“自己人”“一伙儿”的棒梗,秦淮茹边笑着边流眼泪。 在棒梗跟李学武汇报着那两只鸡的状况的时候,秦淮茹把眼泪擦干净了,摸了摸儿子的大脑袋瓜子,对着李学武说道:“天儿晚了,我们就回去了啊,明早我跟你妈商量一下扯开布就做,你该忙就忙你的去,我给你收拾利索儿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看着这娘俩出了门,跟棒梗隔着窗子坏笑着对了对暗号,便目送着两人往中院去了。 要说李学武真对秦淮茹动了心思那是扯淡,现在见天儿忙的脚打后脑勺,满脑子都是案子,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都考虑不过来,再说海子边儿的娄姐还等着自己呢,哪儿有心思开发新项目。 但是今晚秦淮茹是有备而来,目的也很明显,能舍下脸来往自己身上凑,想的也是几个孩子的未来,她自己跟婆婆却是一句话都没提。 要说这娘们一点儿私心都没有是不可能的,瞄着自己说不上多久了,现在想的也是“雪中送炭”罢了,但是这份“雪中送炭”的情得记得。 不管秦淮茹的目的是啥,就像李学武现在对棒梗做的,无非是一点小小的付出,改变的却是一个人的一生,不知道自己如果不干预,这些人的未来还是不是原来那个样子,但是这点儿付出能使一个人有好的变化,那就是件好事。 至于秦淮茹的“投怀送抱”,李学武现在还没有考虑,别看刚才那几下小玩笑,看着是暧昧,这都是那娘们儿的“招儿”,代表不了什么。 李学武也没打算真就把人家按在炕上怎么怎么着,还没饥渴到那种程度。 能控制欲望的才叫人,控制不住欲望的那叫兽。 顺其自然吧,自己的那一点点儿帮助也是那些人前进路上的星火,不指望成为指路明灯,哪怕是照亮了一点点的路也是好的。 收拾了一下心情,把布和棉花重新放在炕柜上,又把炉子门儿关上,见屋里没有了明火,这才熄了灯锁门儿回家了。 走到前院儿时见自己家还亮着灯便拐了进去,正巧见大姥也在屋里坐着,便跟大姥说了明早要用马车,但是没说用马车做什么。 大姥也是不在意地回了一句你自己看着办,两个人便聊起了西院儿那边儿的进度,窦师傅那边儿还是很麻利的,有大姥看着,北房都封顶了,现在其他的房子也开始起墙了,大姥想着再搭建一个马棚子和车棚子,再搭一间草料棚子。 李学武倒是没让大姥再费事儿,指了两间库房给大姥用。 正在两人说着话,大嫂从里屋走了过来,很是自然地对李学武说道:“二弟,把车钥匙给我,车子明天我用一下啊,我骑车去见我那同学,再带着她出去吃个饭” 李学武看了看大嫂,很是为难地说道:“嫂子,您说晚了,刚借出去,让于丽给借走了” 赵雅芳以为李学武不满意她不帮着做被子了,故意不借给自己的,当时就急了:“我不是说了明天我同学来了吗,你怎么还把车子借出去了?” 李学武看着大嫂发火,虽然不满意大嫂的语气,但还是解释道:“您说出门儿,也没说用车子啊?我哪知道您是要骑车子去见同学啊” 赵雅芳尖着声音道:“我用自己家的车子还用提前说啊?你去把车钥匙拿回来,我要用” 李学武皱着眉头看了大哥一眼,说道:“借出去的东西,没到时间怎么往回要啊?不说明天求着人家帮我做手工活儿,就是正常的街坊邻居,我李学武也做不出这种事儿来啊” 赵雅芳见李学文闷头儿不吱声,便说道:“二弟,那自行车可百十多块钱呢,你买的时候也没跟家里说一声,我说什么了吗?我用用都不行?” 李学武站起身摆手拦住要说话的刘茵,对着大嫂说道:“第一,买车子的票是我的,第二,买车子的钱是我的,第三,我不是没借给你用过,刚买回来就借给你了,我是不是小气的人你自己心里清楚” 赵雅芳正在气头上,哪里想听李学武的话:“我可不知道你的票和钱是哪儿来的,我就知道那么大四间房子,那么大的院儿改造,再加上后院儿装修那么好不可能都是你自己的钱吧,你这又买车又买表的,我可没说什么吧” 李学武气笑了:“嫂子,您这话憋了很久了吧,都是一家人,您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或者想要知道的,没必要藏在心里,可以直说,我可以告诉你” “前面那座房子和后院的房子都是我自己的,装修一分钱都没花家里的,是我省的津贴钱,西院儿那是我们合伙儿的,人家也是出了钱的” “是,从回来我就在家吃,但是我都交了粮票和钱的,连用工饭都是我自己买的粮食和菜,我说你多吃一口少吃一口的事儿了嘛,再有,肉就不用我说哪儿来的了吧” 刘茵气着对赵雅芳说道:“都是钱烧的,你想管家明天你来管,省的心里不舒服,别说我没给学武钱,就是给了,那也是我儿子,该给的,你爹还能挣钱呢,我们老两口儿还没到花你钱的时候呢,少给我掉脸子” 赵雅芳哭着说道:“我说什么了,就这么欺负我,不是你们让我们俩养老的嘛,不是说了家产都是学文的嘛,从结婚到现在,家里怎么用钱,我说过什么了嘛,不就是用一下自行车嘛,怎么了?” 李学文在南屋里装鸵鸟不说话,其他人也不说话,李学才现在体会却是最深,因为现在二哥参加工作了就得分出去,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的,所以看赵雅芳的眼神就带着怨怼。 李雪是心思巧的,自己是女孩儿早晚都得嫁出去,所以对于家里的家产什么的倒是没有想过,但是看着昨天给自己报仇的二哥被大嫂责难也是很难过,刚才还好好的家庭氛围,这会儿就要心散了,想到这儿也是有些愤愤不平。 李顺叹了口气,语气和缓了一下,说道:“学武,赶了年儿你也20了,你那房子也收拾的差不离儿了,反正你也有了好几处房子,现在也不在家住了,明天开始,自己立火,也不用再往家里拿东西了,以后好好工作,过自己日子去”。 李顺摆了摆手制止了想要插话的赵雅芳,继续说道:“孩子的问题我要在这里也说清楚,无论是按东北的老礼儿还是四九城的礼儿,爷爷奶奶带孙子孙女都是应该的,跟分不分家没关系,你跟学文也别多心,等你们有了孩子我们也这么带,该花的钱我们也都花” 李学武心里难过,但是不能叫李顺和刘茵难做,既然说了大哥养老,这个家就应该是大哥的,大哥两口子不管怎么样,跟自己爸妈处的好了才是真的好。 李学武嘴上答应道:“嗯,爹,我知道了,明天我让于丽和秦淮茹,还有一大妈去后院儿做活儿,反正也没多少,我妈和我奶这半个多月一直为了我忙活来着,还帮我带着孩子,也该歇一歇了,孩子在咱家再待一宿,明天早上我抱走,我自己养” 赵雅芳听见李学武的话也是被惊讶的猛地看了过来,想要说什么却是怎么也说不出。 刘茵指着自己二儿子骂道:“李学武,你说什么混蛋话呢?你出去过老娘也不要了啊?” 眼瞅着刘茵要跟赵雅芳发飙,老太太这时说道:“行了,别吵吵了,话不说不明白,理不说不清楚,确实是个误会,既然借给人家车子哪有往回要的道理,明天雅芳你坐公交车去” “还有学武,既然你爸说了你单出去过就出去过,这都是早就定下来的,早晚都得出去,别有什么怨气,好好过你自己的小日子,以后别老惦记家里了,顾好自己,自己开火去,人早晚都有独立的一天” 老太太推了推悠车子继续说道:“明天我跟你妈就不过去帮你了,你也别供饭了,给钱或者东西实在,但是有一样,孩子不能给你,我带着顺手了,也撒不开了,进了李家的门,这是我老太太的长曾孙女,你还没权利替她做这个决定,也没权利带她出这个门儿” 李老太太的话算是一锤定音,再没有了缓和更改的余地,尤其是钱粮和孩子的问题,更是给家里人都敲打了一遍,赵雅芳见自己说不过,哭着回屋去了。 大姥见老太太说完,便接茬儿说道:“我呢,已经跟学武商量好了,老大两口子养这么多人还是费劲儿,还是学武给我养老,马和马车都是学武的,我就在倒座房那边住了,给学武看着那一摊儿,还有,学才以后跟我过去住” 李学文见自己姥爷说了这话,再也藏不下去可,走出来说道:“大姥,雅芳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话儿赶话儿说到这儿了,我们没撵您的意思” 李学才知道现在需要自己做决定了,今天大姥说的话不是跟自己商量,而是要求自己跟着走了,想了想大哥两口子,便闷声地答应了。 刘茵狠狠地瞪了大儿子一眼,哭着说道:“去吧,去吧,这个家都散了才好,说完也回屋铺着被子躺下了” 这一闹李学武没了新房子装好的喜悦,沉闷地说了一句:“爹,您也早点儿歇着吧,我回去了”,说着就出门了,大姥也跟着出来了。 李顺扶着桌子站起身看了看去收拾行李的李学才,掀开门帘儿跟着走在前面的李学武进了外院儿,在倒座房窗户底下截住自己二儿子。 李学武知道李顺心里也是难过,便强装笑脸问道:“爹,这么晚了,咋不歇着?我没事儿的” 李顺抬眼看了看自己二儿子,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绢包着的小包递给了李学武。 见李学武迟疑着不要,李顺把手往前送了送,说道:“拿着” 李学武接过来打开看了看,却是一包钱和粮票,最上面的是自己带回来的部队粮票,李学武猛地明白过来,这是李顺把自己给的伙食费又给了自己,还自己贴了不少。 见儿子眼泪下来了,李顺伸手给儿子胡乱抹了一把,又在儿子脸上拍了拍,叹了一口气。 “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条件好,自己能折腾,我就不多给你了,你大哥软股囊,也就那个样儿了,你也别跟你嫂子置气,咋说都是你嫂子,女人嘛,犯不上” “你回来我跟你要钱是怕你还像以前那样大手大脚的,到头来手里一点儿钱儿都没有,现在看着你长大了,懂事儿了,以后自己攒着钱,省着点儿花,过日子紧手点儿” 说着话又拍了拍儿子流着泪的脸,说道:“虽然分了家,单独过,但是到多展我都是你爹,哭什么,还不都是一个院儿住着,行了,别多想了,赶紧进去吧,再吹一会儿脸该彡了” 这时李学才抱着自己的行李卷走进了屏门,见自己父亲和二哥在说话,看见二哥流着泪,想到自己父亲选了大哥养老便有些气,跟自己父亲打了声招呼便进屋去了。 李顺看着三儿子的脸色和目光皱了皱眉头,但是今天的事情够多的了,就没再说什么。 见老三进了倒座房,李顺对着李学武交代道:“多照顾你弟弟,正是叛逆的时候,进屋吧,我回了”说着便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屏门往前院去了。 李学武慢慢蹲下身子,双手捂着脸靠着墙根儿蹲了好一阵儿,见大姥出来找自己了,才把手绢里的那包钱收进口袋,把眼泪擦了,整理了一下情绪,吐出一口气跟着进屋去了。 李学才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还闷闷不乐,到了这边才发现,这边不禁屋子比自己家明亮宽敞,炕也长,比家里还热,这里的人也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超喜欢,倒没了心里的郁闷。 李学武进屋就见老彪子几人在跟李学才瞎掰,李学才像是刚进了城的小学生,看着一群大哥吹水,直感觉打开了新世界。 李学武今天情绪不高,见自己几个兄弟帮自己安慰自己弟弟,对着望过来的闻三儿询问的眼神儿摇了摇头,便在二孩儿给铺的被子里睡了。 李学才一直都是走读,没有住过大宿舍,所以没有体会过熄了灯还夜聊的感觉,今天跟几位大哥很是投缘,不住地问这问那,直到把老彪子几人都问的睡着了才休息。 因为睡得早所以起来的就早,天刚蒙蒙亮,李学武就醒了,跟着大姥他们一起起来洗了脸,大姥照例煮粥,热了昨晚秦淮茹她们蒸的窝窝头。 趁着大姥热饭的这会儿功夫,李学武穿了军大衣跟着闻三儿他们去西院儿装车。 因为西院儿已经攒够了一车废品,昨天下午废品公司那边儿派来了一台卡车,但是装到一半儿的时候已经6点了,司机说要下班,锁上车门子,出门儿就走了,把车都扔在了西院儿。 这司机也是习惯了,那台大卡车太好认了,也不怕别人偷,这时候也没人偷车,正好司机家就是附近的,把车扔在这儿就回家了。 李学武看着半车兜儿的废品,对着闻三儿比划了个大拇指,自己的这群兄弟真是辛苦了,这几天光是碎铜烂铁就收了不老少,更有胶皮、骨头啥的,交任务是绰绰有余了。 其实老彪子几人都是有些没了最初的兴奋劲儿了,现在更多的是有了一份正经营生,不愿意再去做抹黑的活儿了,所以虽然起早贪黑的,倒也没有什么怨言。 今天看着从空地上收起来,一捆捆,一袋袋的废品装上车,几人还是有点儿成就感的。 “这装了车怎么泡份量?” 听见李学武问,闻三儿指着袋子上的数字和捆扎上的数字说道:“早就自己泡好份量了,到了废品公司再重新泡一遍,差不离儿就对上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在耍心眼子这方面没人能把闻三儿忽悠了,几人热火朝天地干,直干的冒了汗。 这会儿太阳也打东边升起来了,红日映在天边,照在几人的脸上,原本红彤彤的脸更显得朝气蓬勃,几人用车上带的绳子把车笼了这才准备进屋吃饭。 大姥叫他们吃饭已经叫了两遍,众人都说把车一气儿装完再吃,这才等到了现在。 李学武站在外院儿的屏门里,用老彪子递过来的条数疙瘩扫着身上的灰,就见大嫂拎着个小包甩开大哥的手赌气出了门。 李学文也见到二弟看着自己,站在外院儿那边有些尴尬地咧了咧嘴,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 李学武见大哥站在那儿不动地方,挑了挑眉毛,说道:“追去啊,等啥呢?” 李学文抬了抬手,又有些尴尬地把手放下,说道:“没事儿,你嫂子想家了,回娘家待几天,过几天就回来了” 李学武看着大哥在那儿编瞎话儿,自己都不信自己的样子,看着大哥老实到家了的模样,像个小孩子丢了东西似的无助,也是有些好笑。 “咱妈又说她了?” 李学文摇了摇头道:“没,怪我呢,怪我不帮她说话,她就是那个性子,你别生她气啊” 李学武看着小心翼翼的大哥,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道:“不生气,咱俩是亲兄弟,有啥可气的,你不追?明天她可是有课呢” 李学文也是有些挠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追上去也拉不住她的,唉~咋会这个样嘛,一句话的事儿也能嘚啵嘚整一大堆道理,女人真麻烦” 李学武将条数疙瘩放在窗台上,说道:“那就追上去跟着啊” 李学文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似的,摇了摇头道:“坐公交车回家的呢,现在我追不上她的,公交也赶不上的,就一趟车,算了,让她走吧” 李学武走到屏门处看着有些郁闷的大哥问道:“不要她了?离婚?” 听见弟弟的问话,李学文瞪大了眼睛,说道:“哪至于啊,她还是很好的,就是脾气有些急,回头我教训她” 李学武故意逗大哥,道:“要不就不要她了吧,乡下姑娘凶巴巴的,一点儿都不好,比不上城里的姑娘温柔,这样,你把她甩了,我给你介绍个更漂亮的,更有学问的,更会疼人儿的,说话温柔还好听的那种” 李学文看了看坏笑着的弟弟,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单纯,不想管事儿,又不是傻子,有这样好条件的姑娘能从你手里漏出来给我?就你吃独食儿的性子,你早都自己要了” “哈哈哈哈” 李学武站在屏门处看着大哥一本正经的样子哈哈大笑。 李学文撇撇嘴,对于弟弟的玩笑他是知道的,也知道弟弟没有把自己媳妇儿的话当回事儿,也为自己弟弟的大度赶到欣慰,所以才配合着弟弟开玩笑。 没想到大哥还是个冷面笑匠。 李学武笑过之后对着大哥挑了挑眉毛说道:“你们两口子挣那么多钱,怎么不自己买车子?” 大哥一脸惆怅地说道:“我倒是想买啊,可是每个月的工业券都不够用,一辆自行车要13张工业券,我们俩每个月是有6张,看着多,但是我们俩的票据除了给家里买日用品,一个月也就能攒下一张,有的时候还没有,这还是你嫂子省吃俭用扣哧出来的” 这时候不仅仅是收音机和自行车要工业券,雨伞也要,棉胶鞋、皮鞋要,就连缝衣服的针都要。 不是不知道节省,不是不知道攒票好,但是生活过日子跟单身汉的今朝有酒今朝醉不一样,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都是钱,所以两口子看着挣得钱多票多,一算开销,也就那么回事儿。 更何况两个人还挂在家里,再怎么不花钱也得贴补点儿,再说大嫂还是个攒钱会过日子的主儿,又不愿意委屈了李学文,所以钱还是很紧手的。 看看大哥的一身儿的穿着就知道两口子的工资去哪了,黑皮鞋油光锃亮,黑裤子都是带笔直的褶儿,手工做的,封边儿都是巧手封的,跟李学武的制服都不一样。 毛线织的带花纹的毛衣,白衬衫,领子永远是白的,黑色沉稳大气的夹克衫,大哥中山装都不穿,大哥的衣服三四天都不带重样的,脱下来大嫂就给洗。 虽说大嫂对大哥是严厉了点儿,但是对大哥是没的说的,不亏吃,不亏穿,就差当皇帝那么伺候了,就是为人泼辣了些,还有些小气,但是又不跟自己过日子,李学武倒是没有想着让大哥换媳妇儿。 “买自行车还差多少工业券?”李学武靠在屏门垛上问道。 大哥皱了皱眉毛说道:“差多少都不能要你的,我们自己慢慢攒,会给她买的” 李学武倒是没有说大哥倔强或者疏远,而是说道:“我这个月开始,工资调整到100多了,我每个月有5张,再有就是你也知道我有点儿能力,咱家真不差这个自行车” 大哥没听懂李学武的意思,皱着眉头看着自己弟弟。 李学武笑着说道:“你们俩过日子,我这个弟弟能说啥,你既然还要她,那就想办法协调她跟咱爸咱妈的关系,既然是你养老,那你就得承担这个责任” 李学文叹了口气,他是最不愿意处理人际关系的了,就连在家里都跟鸵鸟似的,只看书,诸事不问,就想单纯地活着,可是成年人的生活里哪有单纯,李学文顿时感觉生活复杂的了然无趣。 看着大哥一副“厌世”的模样,李学武暗自好笑,这大哥小时候还有些活分劲儿,长大了越读书越痴迷,现在就跟小孩子似的,说白了就是惯得。 结婚以前家里惯着,见他学习好,刘茵和李顺就让他读书学习,不用管家里的事情,上学、放学、看书、睡觉,无限循环。 等结婚后大嫂惯着,衣来张手,饭来张口,上班、上课、下班、吃饭、看书、睡觉,上班坐车大嫂给买票,回家脱了衣服一甩,大嫂就给洗了,睡觉被子都给铺好了,大哥就跟大爷似的。 大哥就是活的太容易了,扔街道上冻两天,就啥都会干了。 “我借给你工业券吧,买台自行车去把大嫂接回来,好好过日子,我这边啥都有了,不着急用券” 李学文有些迟疑地说道:“我可还的慢,得个半年多才能还给你” 李学武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说道:“没事儿,不着急,对了,你有空去后院我屋里看看那台电视收音一体机,我试了试,电视不好使,收音机也不好使,两个好像都有毛病,帮我修修” 李学武对于大哥是没有什么意见的,所以跟大哥该怎么处还是怎么处,用起大哥来也是毫不客气。 李学文也没觉得自己给弟弟修个什么东西就怎么着了,不在意地说道:“嗯,晚上吧,晚上我要是能回来就去看看,要是今天回不来就明天看,我现在去买自行车,你借我7张工业券,从下个月开始还你” 李学武冲着站在门口儿的老彪子摆了摆手,老彪子便进屋去取票了。 “你啥时候还都行,但是有一样啊,去了别吵架啊,那是人家村,还是在大山里,把你弄死扔山沟里去我都不知道去哪儿找你去” 取了票出来的老彪子听见李学武的话“嘿嘿”直乐,将票递给李学武便进屋去了。 李学武将票递给大哥,见大哥利落地收了,也就不打算跟大哥磨份了。 “行了,赶紧去吧,现在就去提车追,看在你给人家买车子的份儿上,你丈人还能供你吃上中午饭” 李学文抖了抖手里的票,皱着眉说道:“女人真麻烦,我还准备今天看完那本书的,一直没时间看,可下子等到周日了,她又烦我,唉......学武,你结婚的话可得慎重,女人......唉......” 看着大哥在那儿“凡尔赛”,李学武真想给他一棒子,拍了拍大哥的肩膀回屋吃饭去了。 等吃完早饭也才将将7点半,拿着钥匙往后院儿去开门,往西院瞅了瞅,倒座房西窗户底下的自己的车子不在了,应该是于丽骑走了。 也没回自己妈家,走到中院儿,跟收拾得了的秦淮茹和一大妈直接说了自己家情况,两人都理解,跟着就来了李学武家,准备帮着做活儿。 李学武打开门,跟一大妈客气了几句才开始交代要做的事。 李学武新家得做两床褥子,两床棉被,用李学武原来的行李再填一些棉花改一床炕被,再做两条枕头,卧室和客厅所有窗户做一套白沙窗帘,一套藏青色棉布窗帘,四双泡沫鞋底儿做四双拖鞋。 李学武昨晚跟秦淮茹交代了布和棉花在哪儿也就没咋细说,又说了于丽下午也过来帮忙,饭菜就在厨房,今天自己出任务不能在家,没办法供饭了,算是李学武求到姐姐婶婶了。 一大妈和秦淮茹心里没有不舒服,只是有点儿震撼李学武的财力,这家里收拾的,可是没少花钱,就冲这个,这李学武也是个办事敞亮的人,不会亏了这个人情的。 两人分工明确开始干,就用李学武新买的缝纫机,一个量尺寸,一个画样子,再裁剪、封边儿等。 交代完尺寸和样式,李学武不便在屋里多待,填了两个煤球进壁炉就去西院套车去了。 这边套好了马车,就见三大爷骑着车子出来了。 “呦,你是赶着马车去啊?多费事啊?你车子呢?” 见三大爷问,李学武也没细说车子哪去了,李学武不信三大爷不知道,现在就是跟自己打嚓呢。 “嗨,有个姓于的好嫂子借走了,她说他们家忒不是物儿的公公是个小扣儿,不让她用车子,嘿嘿,咱跟好嫂子不是关系好嘛,再有,骑车子太冷了,还是赶车舒服,万一今天钓的多,我还能用车拉回来” 李学武的嘴那是绝对不让份儿的,三大爷跟自己打嚓,自己也跟三大爷打嚓。 三大爷咧咧嘴,知道自己家的事儿有些让人看不上眼,对于李学武的“好嫂子”、“关系好”这些话全当屁话,这小子从小儿嘴里就花花儿,但是对邻居却是正经的,这就是在气自己呢,要是跟这混小子扯闲蛋他能跟你扯吧一天。 三大爷翻了翻白眼,没理会李学武的调侃,而是看了看马车说道:“你是真敢说啊,连根儿鱼竿都没有就敢说用马车装鱼啊,那行了,我先头喽走去占地方,昨天说好的,咱们就去昆明湖,我都打听好了,还真像你说的那样,长春桥那儿没意思,人比鱼还多呢,咱们直接抄它老家,远点儿走着” 李学武哪里知道哪儿的鱼多,哪儿的人多啊,是扈正权要去昆明湖钓鱼,李学武才去的,为了把三大爷也忽悠过去,这才说的昆明湖鱼多。 “得嘞,您先走,不用占地方,十七孔桥那个大门口儿等着我,到时候冰面上人多找不着您” 三大爷片腿儿上车,嘴上说道:“那你可快点儿啊,我就钓到晌午,下午还有别的事儿呢,对了你带着冰钎子啊,咱就省着花钱雇人了”说完了话人就走了,看来还挺着急。 李学武上哪整冰钎子去啊,得了,一道儿买了吧,等李学武赶着马车到了委托商店的时候,已经看见商店开了门儿了。 小卫正在门口抽烟,见李学武过来也是认出了李学武,笑么呲地打招呼:“呦,李哥,来的这么早啊” 李学武把马拴了,逗趣道:“知道我来送钱,这是在门口儿等着我呢?” 小卫倒是会说话的,带着李学武往屋里走,边走边说道:“瞧您说的,这不是看着树上喜鹊叫,知道要来贵客了嘛” 李学武今天着急,倒是没跟小卫客气,边进屋边说道:“有鱼竿没有,要全套的” 小卫把李学武让进来以后,说道:“怎么想着上我们这儿来买鱼竿来了?应该去竹器铺子啊” 就在小卫问完,李学武却是瞧见柜台边儿上站着一个认识的人,就是那天在街上剃头遇见的丁师傅,正在指着一个鞍具跟柜台里的收货师傅争执着。 只见丁师傅敲了敲马鞍的皮革说道:“这可是牛皮的,瞧瞧这做工,瞧瞧这花纹儿,瞧瞧这羊皮里子,这可是个好物件儿,咋就不值钱了?” 负责收货的老先生也是无奈地说道:“不是我们不愿意收,是收上来卖不出去不说还占地方,您这是个好物件儿,但是现在谁用得上啊?城里有马的都是用作套车,谁骑着马上街啊,乡下倒是有骑马的,但是也得买得起啊,就您这个,除了您自己留着用,没别的用处了” 李学武看着柜台上的马鞍倒是有些意思,竟然不是国内的那种,而是外国风格的,因为这马鞍造法都不一样,在前头还有个放宝贝的小空间,上面还有拴马缰的扶手,看这样子不就是西部牛仔用的那种嘛,就是样式更华丽了些。 李学武走了过去冲着丁师傅笑道:“丁师傅,好巧啊,咱们在这儿遇上了” 丁万秋在李学武走过来的时候就认出李学武来了,也是收敛了情绪,笑着招呼道:“还真是巧了,您这是?” 李学武笑着说道:“周日嘛,闲着没事儿来买根儿鱼竿去钓鱼,看您在这儿就过来打声招呼,怎么,这是要卖马鞍?” ps:搓搓小手求票票~ ------题外话------ 还有5天我就能拿到万字更新的徽章了,之后我就会更改章节字数,按照情节的节奏进行更新,再有,真不是故意卡剧情的,是正好一万字了呢,等等我。 还有,新剧情已经展开了呢,不要再说拖沓了......呜呜呜......我不管,我就要票~ 第二百章 再跟我嘚啵嘚,一脚给你塞到冰窟窿里去 第201章 再跟我嘚啵嘚,一脚给你塞到冰窟窿里去 见李学武走过来招呼,柜台里的师傅也没反对,因为这个鞍具是没法收的,所以李学武过来招呼也不算忌讳。 如果这件儿东西店里准备收了,其他人是不能过去谈论物品好坏、价格多少的,这是一种礼仪,也是行业忌讳。 无论你是谁,只要是开了口,那么店家就会以为你是来撬行的,或者是牵驴的,前者店家讨厌你,后者则是店家拒绝收了卖家讨厌伱。 李学武跟丁万秋打招呼都是在柜台师傅说了不要的情况下才打的招呼,走过来准备相看马鞍也是跟柜台师傅请示了才过来,这就叫“礼儿”,你有“礼儿”,那么别人就会尊重你。 丁万秋叹了口气说道:“家道中落,举步维艰,我又是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主儿,只能卖一些家里的玩意儿勉强过日子了,怎么,您瞧上这具马鞍了?” 李学武跟柜台里面的师傅点了点头,师傅对着马鞍抬了抬手示意李学武随意。 李学武这才上手查看起这具马鞍来,这是一套美国西部马鞍,大概17寸,满雕花非常漂亮,非常大气,包浆自然,保存的非常好,估计是民国时期带进来的。 丁万秋拽了拽暗红色的牛皮垫子让李学武查看细节,对着李学武解释道:“这玩意儿跟咱们这边儿的马鞍不一样,鞍座就像是自行车的鞍座一样,也不知道怎么做的,我不喜欢骑马,从小儿就不喜欢,所以我也不太懂” 很是可惜地放下掀起的皮子,道:“这是我父亲的徒弟送的,因为我父亲爱马,所以家里才有了这么个玩意儿,现在马没了,留着它也没用了,您要是看上了您拿去吧,就当我送您个见面礼儿” 李学武对着丁万秋哈哈一笑道:“那咋好意思,我也是见猎心喜” 丁万秋摆了摆手继续说道:“不是咱小气,拿这个忽悠您,这玩意儿确实是个好东西,我爹自从得了这个马鞍就没用过,一直在房间里收藏着来着,就是不知怎么缺一只马蹬,您得自己回去配上” 四九城的人就是这个德行,好个面儿,自己都快饿死了,但是为了交朋友,可舍得家里的物件儿往出送了,那是真的舍的,兹要是交朋友,多贵的东西都是,您喜欢,拿走,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李学武知道丁师傅的情况,哪里会要他的东西,指了指窗外的马车说道:“我是有马的,这玩意儿我能用得上,就卖给我吧” 丁万秋大气地摆了摆手说道:“咱说送你的是真心的,咱们也算是有缘,就交个朋友” 李学武对着丁万秋拱了拱手,道:“就是拿您当朋友才不愿意占您的便宜,咱们是君子之交” 摆手制止了丁万秋再客气,转头对着柜台里的师傅说道:“这样,劳烦掌柜师傅帮我们看看这具马鞍值多少钱,我们是朋友,没有什么忌讳的,您直说值个多少就行” 那柜台里的师傅见丁万秋执意相送,又见李学武坚持买下,便对李学武拱了拱手道:“您义气,那我就给您参考一下,这具马鞍放到市面儿上,我个人估摸着怎么也得个十五六块钱,当然了啊,这是我个人估摸的,算不得数儿,跟咱们店里也是没有关系的” 李学武对着柜台里的师傅正式地道了谢,从兜里掏出16块钱塞到丁万秋的手里。 “丁师傅,多谢您割爱,咱们从今儿个开始就是朋友了” 丁万秋开始是不想要的,但是李学武说了是朋友了,便就收下了那钱,跟李学武正式握了握手道:“惭愧惭愧,那老哥就谢谢兄弟帮忙了” 李学武给丁万秋正式地介绍了自己,丁万秋也介绍了自己的情况,两人握手一笑,定下了年龄高低,长幼顺序,那边小卫和柜台师傅也是笑着看着这一幕。 丁万秋想起李学武先前的话,对着李学武说道:“你甭买鱼竿了,我家里有,走,去我家里拿,我有全套的,你喜欢就拿走用去” 见丁万秋这么说,李学武想要推辞,但是小卫在边儿上插话儿道:“李哥,咱们这儿的鱼竿是有,但是吧,就那么两根儿,还不太实用,要不还是去您朋友家去看看吧” 见小卫这么说了,丁万秋又诚恳相邀,李学武只能点头同意,抱了那具马鞍扔在车上,让丁万秋也坐了马车,便往丁万秋家去了。 等进了东四六条那边儿,走了一会儿便见到了丁万秋的家,他们家倒座房的马洞在街上十分显眼,马洞内的铁环都还在,不愧是有底蕴的宅子,就连这拴马石都彰显着沧桑之感,李学武在丁万秋的指引下,将马拴在了铁环上。 知道李学武着急出去,丁万秋也没有往院儿里让,从门房里拎出一个帆布包扔在了车上,又将一个冰钎子放在车斗里,还拿了一个小帆布包说是鱼饵,最后扔了一个铁制木柄的抄网。 “兄弟,这都是我常使唤的,你拿去用,什么时候还都行,我现在玩的少了,天儿太冷,不愿意去冰上吹冷风” 李学武与丁万秋握了握手说道:“那就谢谢丁老哥了,一等用完,完璧归赵” 丁万秋摆了摆手说道:“赶紧走吧,这会儿太阳出来了,暖和的很,赶紧去吧,一会儿没位置了” 李学武也没说去哪儿,哈哈一笑,解了绳子便跟丁万秋打了招呼沿着东四条路出城奔着颐和园就去了,等到颐和园的时候都九点半了。 李学武在门口踅摸了一阵,就见许宁走了过来。 “科长,人刚进去,雅军带着人跟进去了,刚才回来人说,在十七孔桥下面呢” 李学武指了指许宁吊着的胳膊,挑着眉毛说道:“这个样子还出外勤?凉风吹到你以后就是个残废了” 许宁笑了笑,说道:“不碍事儿的,我就在那边儿的民房里待着,暖和着呢,早上跟韩股长交了班就在这边儿等着了,不往前去,就在后面指挥”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那就指挥吧,我进去看看,看看他们今天要摆儿什么迷魂阵,注意着点儿啊,这儿太空旷,小心被堵住” 许宁点头道:“科长您放心吧,都安排好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赶紧许宁离开,对着气呼呼走过来的三大爷急声说道:“您去哪了?!!!我都找您半个多小时了,一直都没见您人影,嘿!您可真行!” 三大爷这个气啊,这损小子在家门口儿的时候说马上就跟上来,这一气儿等了他一个多小时,现在才到地方,这大门口拢共也没几个人,怎么就看不见自己了。 刚才自己明眼儿瞅见他刚到,却没有去门口儿找自己,而是跟个“独臂大侠”聊上闲篇儿了,自己着急找过来却被倒打一耙,现在反倒说自己耽误时间了。 三大爷刚想说话,李学武甩了一鞭子,赶着马车往里走,边走边说道:“赶紧的吧,您可真是的,就等您了,时间都让您耽搁了,再等一会儿都没位置了” 见李学武已经打头走了,三大爷一肚子话说不出来,憋的直翻白眼,但是那损小子拿着冰钎子,自己又舍不得花1毛钱请人砸冰,只能推着车子跟着李学武进了园子。 李学武也挺能整,老彪子收破烂的那条破军大衣让他穿来了,又破又脏,都跑棉花了,脑袋上带着个快掉光了毛的狗皮帽子,系着帽带儿,脸上还用围巾围着,根本看不出是谁来,三大爷也是在门口相中半天,是确认了马车才找到李学武的。 等进了大门,把马车赶到冰面儿上,就见昆明湖上人还真不少,虽说离着城里远着呢,但是背不住现在没什么玩儿的,滑冰和钓鱼就是这个时代冬天不可缺少的娱乐项目。 现在可没有后世的售票处,都是敞开着大门随便玩儿,所以在人基本都在冰面儿上,钓鱼的也还真不少,冰面儿上开着大大小小的各种冰窟窿,边儿上都守着人,或蹲着,或坐着马扎在钓鱼。 这冰封的湖面上什么交通工具都有,自行车,三轮车,远处还有个大巴车,好像是学校组织学生来滑冰,当然了,也有像李学武这样的马车、驴车,而且数量不少,这种畜力车还是现在的主力交通工具。 看着冰面儿上热闹的景象,李学武张望一圈儿,看来周日都出来搞副食来了。 李学武在十七孔桥的桥边儿找了一处不起眼儿的位置,把马车赶到选定的位置边儿上,把马卸了牵到岸边的大柳树上拴了,扔了一袋子草料。 等回到位置上时,就见三大爷正拿着冰钎子凿冰窟窿呢,这鸡贼的三大爷想着自己先一步凿出冰窟窿好先开始钓,先选位置不说,还能先用冰钎子不是。 李学武看着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三大爷在那儿用劲儿也不着急,先把车上的渔具收拾一遍,边收拾边看向扈正权那边。 这老小子正雇人在给自己开冰窟窿呢,因为冰的受力范围等原因,这在冰上开窟窿钓鱼也是有讲究的,彼此之间是不允许离的太近的,怕的就是冰面承受不住把人掉进去。 李学武选的钓鱼位置不算很好,但是对于扈正权的监视却是很方便,离岸边近,在桥的阴影下,关键是离扈正权的位置不足50米。 这周围就这么十七八个人在开冰窟钓鱼,李学武能够一眼望见那边儿也在整理渔具的扈正权。 这老家伙穿的就比李学武好多了,全套的防寒服,也不知是定制的还是在哪儿找人做的,鼓鼓囊囊的,看着倒是很保暖。 这边李学武一到位,赵雅军那边便往后撤了,在冰上装作玩滑冰的,监视着这边。 因为现在冰面上滑冰的人实在太多了,想要防住谁跟他接触不现实,只能盯紧了扈正权,只要有接触,就可能是嫌疑人。 丁万秋给李学武的是竹子制造的钓鱼竿,看着就很传统,线也不像后世那样是透明的细线,而是棕色的粗线。 这会儿三大爷喘着粗气将冰钎子递给了李学武,眨着眼睛一口口地吐着白色雾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学武啊...呼呼...还是你来吧...哎呦...三大爷是不成了...这边冻得比海子那边可厚实多了” 李学武接过冰钎子嘿嘿笑道:“我要是接着您的坑儿凿那我可就跟您共用一个坑了啊,到时候我钓上鱼,您钓不上来,您可别跟我激恼儿” 三大爷打开自己带来的马扎儿,坐在了马车边儿上,无力地摆了摆手道:“是...是我...是我傻了,有你...这么个...大小伙子...我还费那个劲儿干嘛呀...凿吧,看你能钓上多少” 三大爷想好了,就算是跟李学武用一个坑钓鱼自己也占便宜,一个生手还能比过自己这个老钓鱼的? 李学武颠了颠手里的冰钎子,脸背对着扈正权那边,一下一下地将冰钎子凿在冰坑里,虽说这速度不快,但是这力度却是不小,每一次的落下都是冰渣子纷飞。 这三大爷坐在马车边儿上慢慢缓过气来,看着李学武卖力气,这开冰的速度就是比自己要快的多,眼瞅着冰坑在加深,在加宽。 “还是年轻的大小伙子有劲儿啊,看看这力气,嘿,那边儿,那儿边,可着圆儿凿” 李学武又好气又好笑,这三大爷欺负自己不懂这玩意儿嘛,谁还不知道可着圆儿凿? “三大爷,您也别闲着了,我那鱼竿是从朋友那儿借的,帮我理顺开,等会儿直接用了” 瞧见扈正权那边儿已经凿完了冰窟窿,给了那凿冰的钱打发走了人,自己从车子后座上拽下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包袱,坐在那儿开始钓上鱼了。 李学武一着急就发起了狠,对着冰坑就是一顿捶。 三大爷拿过李学武的鱼竿仔细瞧了瞧,嘿声说道:“你这朋友是个行家啊,这样的好竿儿都舍得借给你?” “好朋友”李学武正在用力,回答三大爷的话也是简短直接。 “那是,不是好朋友也不可能借给你这么好的竿,知道这是什么竿儿吗?” “鱼竿儿” 三大爷被李学武的话噎的一闭眼睛,道:“废话,我问的是你知不知道这竿的好赖,嘿,就你这新手,量你也不知道,我给你讲一讲啊” 说完话还没等李学武回答便又接口道:“但是不白讲啊,一会儿你也借我用用,我还没用过这么好的竿儿呢” 见李学武闷声凿冰,三大爷边给李学武整理鱼竿边说道:“我们用的手竿儿都是竹竿,这种钓鱼的竿,早先可以在竹器铺买,但是那边儿的都不讲究,买回去以后还得自己根据需要再整理收拾,而有钱的钓主儿可去买现成的,您朋友的这个便是买的现成的” “他有钱” 李学武已经把冰凿透了,湖里的水受压力的影响猛地涌了上来,李学武再凿时就得躲着水了,不然就是崩一身。 “看出来了,瞧见没,这竿儿是“鱼竿祥”的” 李学武把冰窟窿扩大到了一米五长短的直径的圆儿,将浮冰用抄网捞到了旁边的冰面上。 这会儿三大爷将整理好的鱼竿递给李学武说道:“鱼竿祥是四九城鼎鼎大名的鱼竿专家,专门在家制作鱼竿,不开门脸儿、不带徒弟,全家以此为生计” “他做的竿儿选竹严谨、光滑色美、接口儿端正、手感轻、弹性好,所做的鱼竿在东安市场第一百号摊位上“专卖”,摊主人称“鱼竿吕”,我想了好久了,都没舍得买” 李学武接过来试了试,还算可以,笨手笨脚地在三大爷的指导下拌了鱼饵。 李学武出来钓鱼,这饵料还是丁万秋给带的,不然鱼饵都没有。 三大爷眼馋李学武的鱼饵,但是不好意思说,自己给自己的鱼钩上挂了自己做的鱼饵便下了钩。 李学武收拾的慢,等他笨手笨脚地将鱼钩成功放进水里的时候,那边儿的扈正权已经上了一条鱼了,看着有一斤多,不算小了。 李学武把那具马鞍铺在马车轮边的冰面儿上,下面垫了几个草料袋子,现在坐着正好,把宝贝正好放进前面的小坑里,侧脸儿对着扈正权,在三大爷的指挥下将自己的鱼钩在远离了三大爷下钩的地方下了。 李学武选的位置好,正好在桥的阴影里,站在光亮处往里面看是看不清的,二一个就是李学武把马车摆放的位置好,正好成一个斜角儿,李学武坐在斜角儿里面,透过车架子看扈正权那边儿正好,外面往这边看,最先看到的就是车,其次才是不起眼儿的人。 一等下了钩,三大爷的话就没了,咪咪着眼睛盯着水里,不是三大爷困了,也不是三大爷在跟李学武置气玩阴招儿,而是现在冰面儿上反光,四周还都是没化的雪,现在阳光正足,晃的人眼晕,所以现在钓鱼长时间盯着冰面儿很刺眼。 李学武看了看远处的冰面儿,又四周踅摸了一圈儿,在三大爷咪咪着眼睛的注视下,从怀里拿出老彪子的墨镜带上了。 李学武这出儿给三大爷整的直瞪眼睛,这损小子钓鱼是个新手,装备倒是齐全,连防光的眼镜都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三大爷在心里对着李学武运气真的产生运气了,手上的鱼竿儿突然就被咬钩了,三大爷激动的够呛,等提溜上来的时候一看是一条鲫鱼壳子,半斤多大小。 瞧见李学武观望的眼神儿,三大爷扬了扬眉毛,对着李学武比划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摘下鱼,放进了身边的水桶里。 李学武撇了撇嘴,眼睛的余光一直没有离开扈正权那边儿,这会儿瞧见赵雅军带着几个小子不知道从哪儿弄的冰车跟着一群大小伙子在一块儿玩儿着,眼睛时不时地打量着这边。 “嘿嘿,学的还挺快”李学武笑着嘀咕了一句,对着那边隐晦地摆了摆手,赵雅军的冰车一甩尾,两只手挥动冰车钎子划远了。 李学武嘀咕赵雅军的这句话却是被三大爷听见了,眼皮翻了翻,嘲讽道:“都多久了,还不换鱼饵,就这还学的快了?要不你还是交钱跟我学吧” 李学武没有搭理三大爷,自己又不是为了钓鱼来的,是为了“钓鱼”来的。 提起鱼竿看了看,还真没有鱼饵了,随便将光了的鱼钩挂上鱼饵又甩进了水里,只留下一根儿鹅毛管飘在水面上。 这丁万秋借的鱼竿确实比三大爷的好,那浮漂的鹅毛管都被上了颜色,三大爷的浮漂就是个小木棍儿。 李学武不懂行,三大爷鱼竿的浮漂不是木头的,是玉米杆儿的芯儿,用的时间长了,看着跟木棍儿似的。 看见李学武左看看右看看,没有耐心烦儿的样子,三大爷看不惯地摇了摇头便不再说话,而是专心钓鱼,这会儿鱼正多,三大爷已经钓上来三条鱼了,虽说都是半斤多的,倒也不算白来了。 李学武则是一贯的敷衍态度,两人坐在这儿一个多小时,李学武一条都没钓上来。 三大爷晃了晃水桶,将第四条鱼扔进了桶里,对着正在给鱼钩挂鱼饵的李学武说道:“你还别说,海子那边儿还没有这边儿的鱼多,也没这边儿的鱼大,那边儿的冰面儿上抢鱼坑都快打出狗脑子来了,这边儿倒是没那么多人。” 见李学武不吱声,又把鱼钩下了水里,三大爷看着桶里的鱼就有了话儿了。 “我今天也算是正常发挥,要不是你一直“喂鱼”,我还能再多钓不少” 不知道为啥三大爷的话突然多了起来,李学武有些烦这个话多的“搭档”了。 李学武坏笑着对着还在嘚啵嘚的三大爷说道:“您怎么这么碎嘴子啊,我的鱼都被您吓跑了,我钓不到鱼就怨您,您要是再跟我嘚嘚嘚的,我就给您套这料袋子里,一脚给你塞到冰窟窿里去” 这话给三大爷气的直翻白眼,还没等嘴上骂李学武两句,就听那边“噗通”一声,李学武一回头,就见扈正权站在冰窟窿的边儿上,满身的冰渣子,手上拽着一个仰躺着的小伙子,先前屁股底下的麻袋已经没了。 那个踩着冰刀的大小伙子在同伴的搀扶下站起身,不住地给扈正权道歉和感谢。 看着扈正权被溅了一身的水,那大小伙子不住地给他呼噜着身子。 扈正权摆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怎么不小心着点儿啊,这就是我没掉进去,要是我掉进去了你道歉有什么用啊” 见周围的人都往这边儿看了过来,那大小伙子带着身边的同伴不住地道歉。 “太谢谢您拽我一把了,不然就是我掉进去了,您什么掉进去了,我给您赔偿” 见这小伙子态度好,扈正权摆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就是一麻袋稻糠,平时用来打窝的,这下好了,直接都喂鱼了,省着一点点儿喂了,行了,你们玩去吧,滑冰也躲远点儿,别来这边儿了,太危险了” 原来是踩着冰刀滑冰的小伙子滑的太快,没刹住车撞在了那袋子稻糠上了,扈正权躲了一下没有被撞到,但是稻糠却是被撞进冰窟窿里沉了下去。 三大爷看着那边一麻袋进了冰窟窿,又想到李学武刚才说的话,直感觉后脊背发凉,好像有人在自己后脊背吹凉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小子,我......”三大爷刚想要骂李学武几句,却见李学武直勾勾地看着那边,等那边的小伙子滑冰走了,李学武的眼神又跟着那小伙子的同伴转动。 三大爷用脚边的冰碴子打了李学武一下,道:“嘿,我说你呢,看得入神了?回回神儿,那是人家的姑娘,你再看进眼睛里拔不出来” 见李学武回过头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三大爷摇了摇头说道:“就那么好看?我怎么没觉得,不是大爷说你啊,别老往女人堆儿里凑活,你都多大了,消消停停找个对象不好嘛?想要女人结婚啊,老盯着人家的姑娘算什么事儿啊” 李学武不知道三大爷说这话有没有点自己离他们家儿媳妇儿远一点的意思,但是绝对是有了防范自己的心。 要搁在平时,李学武非顺着这话逗式逗式三大爷,现在却是没有了这个心思,不是李学*孟德*武专盯着人家的媳妇儿下手,而是刚才那个差点把扈正权踹进冰窟窿里的那个小伙子的同伴,看着两人亲密地拉着手滑冰。 李学武不是一个专情的人,前身不是,后世也不是,但是万花丛中过,从来没绿过,今天却是被打击到了。 刚才跟那个闯祸的小伙子一起给扈正权道歉的就是林婷婷,在道歉的时候,李学武就看出两人的关系不简单,道完了歉,两人离开的时候也是互相推着拉着,手牵着手互相笑闹着离开的。 可能是大男子主义,也可能是自尊心强,现在的李学武只觉得心有些乱,但是看了一眼扈正权那边儿,又将自己从失落中拉了回来,现在可不是想自己事儿的时候。 扈正权没了坐的东西只能去岸边搬了一块儿木疙瘩坐着,看那个样子像是要在这个坑儿里钓够了,好挽回刚才损失的样子。 三大爷见李学武好像被自己说的狠了,情绪不高,也就收了再继续教训的心思,专注地开始吊起了鱼。 不知道是不是“情场失意”“渔场得意”的原因,李学武的鱼竿竟然被咬钩儿了。 三大爷见李学武鱼竿的浮漂沉了底儿,他还在那儿沉思着呢,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听自己的话了,说了两句至于想这么长时间嘛。 “嘿,小子,鱼上钩了” 听见三大爷说鱼上钩了,李学武猛地向扈正权那边看去,见扈正权正老神在在地坐着,又听见三大爷说道:“是你的鱼上钩了,你往哪儿看呢” 李学武这才想明白三大爷说的是这个鱼上钩了,用力攥紧鱼竿猛地往上提,好家伙,一条成人胳膊长的大鲤鱼被李学武硬拽出了冰窟窿,这一下给三大爷看得直瞪眼睛。 瞪眼睛不仅仅是因为李学武钓上来的鱼这么大,而是因为李学武的手法,老手谁这么钓鱼啊,还不把鱼竿撅折了啊。 “啧啧啧,也就是你小子的鱼竿结实,不然这一下子非把鱼竿撅折了不可,你得慢慢往上拽啊,你得溜达着鱼啊,等它没劲儿了再拽上来啊” 李学武突然中鱼也是有些兴奋,没想到钓鱼这么有意思,早知道早都弄个鱼竿出来玩儿了。 “没事儿三大爷,我这是趁其不备出其不意,趁它不注意,抽冷子给它拽上来,倒省力气了” 听见李学武的狡辩,三大爷翻了翻白眼,拿起抄网帮李学武把鱼捞了上来,小鱼直接提起来就好,但是大鱼必须得用抄网了,不然可拽不上来。 等三大爷捞上了鱼,周围的钓手儿也都往这边儿看来,不住地啧啧称道。 三大爷与有荣焉地晃了晃抄网里的大鲤鱼,看了看自己水桶里的“半斤鱼”觉得没啥意思,这也不是自己的,又将抄网放在了冰面儿上。 见李学武要继续上鱼饵准备再下钩,三大爷走过来踢了一脚那条还在蹦跶的大鲤鱼说道:“嘿,学武,刚才说好的,这竿儿也借我上上手儿” 李学武将还没上鱼饵的鱼竿递给了三大爷,接过三大爷的鱼竿继续上鱼饵。 本来就是说好的,让三大爷过过瘾,也好跟自己好好在这儿配合着盯梢。 刚才扈正权也往这边儿看了几眼,但是见到是一对儿“父子”俩在那儿钓鱼也没注意,那老头儿弱不禁风,带着个白胶布缠的眼镜,那“儿子”穿的破破烂烂的,就是那眼镜还算是个西贝货,但是配着那一身也就是个坐地破落户。 即使见那边儿中了大鱼也没太在意,这边的鱼又大又肥,钓上来一条不算什么,将自己的衣领子拉了拉又转过头去盯着自己的事儿。 见扈正权不再往这边看,李学武将鱼饵上好,用三大爷的鱼竿继续钓鱼,刚才钓的那条大鲤鱼已经被冻得不蹦跶了,李学武跳下马鞍,将鱼甩进车兜里,然后又跳上马鞍继续发愣。 李学武以为扈正权会用那个收线器的,但是观察了这么久也没见扈正权往鱼竿上安装收线器,现在能确定的是,扈正权做那个收线器并不是为了钓鱼用,而是有其他李学武没有发现的用处。 扫了一眼还在那边儿滑冰的身影,李学武搓了搓脸,有时候感情就是这样,该珍惜的时候不知道宝贵,只有将要失去的时候才知道可惜。 李学武心里虽然难过,但是更多的是不甘心,那又能怎么着,没有自己这样处对象的,自己每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对林婷婷也是有一天没一天的,不像其他小伙子,恨不得天天围着对象转,要么就去老丈人家干活。 “唉~”李学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叹”者无心,听者有意,李学武没想三大爷的,但是这声叹气却是给了三大爷很大的压力。 这小子什么意思? 嘲笑我? 嘲笑我这个老钓手没有比过他? 太狂了! 这三大爷贯会在内心瞎寻思的,这会儿已经换了两遍鱼饵了,还不时地提起鱼竿看看是不是没有了鱼饵,怎么还不上来一条大鱼,这也造成了越着急越上不来鱼,反而和李学武换了个位置,变成了他来“喂鱼”了。 就在三大爷第六次将鱼钩提起来的时候李学武的鱼竿浮漂又被拽了下去。 “又来鱼了,快看看”三大爷对着李学武提醒道,心里却是嘀咕着这人怎么老是走神啊。 李学武被三大爷喊得一拘灵,好笑地看了三大爷一眼,将手里的鱼竿慢慢往上提。 三大爷怕李学武弄坏了他的鱼竿,不住地站在李学武边儿上提醒着:“慢点儿慢点儿,慢慢遛,往上拉,慢点儿” 李学武也不说话,就这么跟水里的鱼斗着力气,冬天的鱼没有夏天的有力气,所以也没有费什么劲儿,遛了有三分钟左右,就被三大爷用抄网将水里的大鱼捞了上来。 “嘿,又是一条大的,你小子运气太好了,越是新手越能上大鱼啊” 李学武翻了翻白眼儿,对于三大爷的话就当没听到,见三大爷的咋呼声又引来了扈正权那边儿的观望,便借着捡鱼的功夫扭过了身子。 这条鱼比刚才的还要长一些,得有十斤了,也不知道在这湖里长了多久了,今天李学武算是抄上了。 等把鱼钩从鱼嘴里摘下来,三大爷又把李学武的那根钓竿儿还了回来。 “咱俩还是换回来吧,你这鱼竿太好了,我用不惯,一直都没上鱼,还有,你这个鱼饵一定是加了好料的” 说着话,三大爷还趴在车上扒拉着李学武的鱼饵袋子说道:“我听说讲究的钓主儿都用好玩意儿做鱼饵,你这个鱼饵里面应该是红薯、炒玉米面、炒麦麸、炒黄豆粉、红糖做的,而且还是发酵的,给我用点儿啊” 像是怕李学武不给似的,从鱼饵袋子里抓了一把便站起身从冰窟窿里舀水去搅拌鱼饵去了。 李学武扒拉着鱼饵袋子看了看,好像还真是三大爷说的那么回事儿,看来这丁万秋也是个好玩儿的主儿,这东西都做的这么精细。 给自己的鱼钩上了鱼饵继续放进水里,三大爷弄好了鱼饵也挂上钩放进了坑里。 就在两人对着冰窟窿发呆的时候,有个背着邮递员帆布背包的中年人推着车子从冰面上溜达着往这边走了过来。 基本上每个坑都转了转,见桶里有鱼的就停下问问,期间还达成了一单交易,将一条三斤多的大鲤鱼挂在了车把上,等走到李学武身边的时候看了看三大爷桶里的鱼摇了摇头,又往李学武脚边的大鱼和车上的鱼看了过来。 “同志,您这鱼卖嘛?” “邮递员”“看鱼下菜碟儿”的动作可给三大爷气坏了,又把鱼钩提了起来,见上面的鱼饵还在,又悻悻地放了回去。 见这邮递员冲自己发问,李学武愣了一下,这才打量起这个邮递员来。 四五十岁的样子,一身的邮递员装扮,大檐帽,黑衣服,外面罩着棉大衣,胸前还卡着钢笔,一脸的和善模样。 这人可能是见李学武钓上来鱼了,想要买回去吃,刚才走了一路,可能是没遇到更合适的,刚才看三大爷的桶里就是没相中嘛。 李学武倒不是在乎这鱼能不能卖钱,而是担心暴露了,所以在三大爷诧异的眼神中,对着那邮递员摇了摇头,道:“自家都三个月没见到肉味儿了” 那邮递员可惜地看了看李学武脚下的鱼,摇着头走了。 这时候的邮递员跟供销社里的售货员一样,都是好工作,那是八大员之一的职业,也是“不差钱儿”的主儿,所以这人来买鱼,李学武倒是没觉得有啥不对劲儿。 等那邮递员推着车子走了,三大爷“啧啧啧”了一阵说道:“刚才我还寻思呢,你家不是刚杀了猪嘛,现在我才想明白,你是怕在这儿卖不上价儿吧,就你跟傻柱的关系,卖到轧钢厂都能卖上市场价了吧,你可真机灵” 李学武见那邮递员晃荡了几个坑都没站,直到去了扈正权的位置,这人支了车梯子,蹲在扈正权的鱼桶边儿上跟扈正权交谈着。 嘴上回着三大爷的话:“嗨,我就这么点儿小心思都逃不过您的法眼,您可真是老奸巨猾啊” 三大爷撇了撇嘴,就当李学武的后半句话是放屁,这小子的嘴是真损。 李学武见扈正权好像是真想卖鱼的样子,指着鱼桶跟那邮递员比划着,但是两人的声音都不高,李学武根本听不清两人说了什么。 ps:搓搓小手求票票~ 如果你们不给我票票,我就呜呜呜~ 嘿嘿~: 还有4天我就能拿到万字更新的徽章了,之后我就会更改章节字数,按照情节的节奏进行更新。 关于人物的塑造,请继续看下去,我尽量写实,给你们那个时代真实的一面,所以别再拿你们在电视剧上了解的或者看别的小说写的来比对这本书的剧情了,不公平。 还有,新剧情已经展开了呢,不要再说拖沓了......呜呜呜......我不管,我就要票~ 第二百零一章 走礼 第202章 走礼 但见扈正权从水桶里拎出一条三斤多的递给那邮递员,那邮递员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网兜将鱼装了,又递给扈正权几张票子。 离得远,李学武没看清是多少钱,但也就是块儿八毛钱的样子,这个时候的鱼的价格有些浮动,四毛多到一块多都有,但大多是几毛钱一斤。 邮递员与扈正权摆了摆手将网兜挂在车把上,推着车子往岸上去了,李学武像是伸懒腰似的,对着邮递员的方向比划了一下,就见岸上的刘兆伦骑着自行车就跟了上去。 不管是不是真来买鱼的,只要跟扈正权正面接触的,就得跟,那个凿冰的一直在冰上给人凿冰,所以李学武才没有叫人跟他,不然也得跟着去查查。 三大爷见李学武伸懒腰,看着自己的浮漂没有动静,便说道:“钓鱼是一件考验耐心的事儿,你得坐住了,这样才能......” 还没等三大爷把话说完,李学武的浮漂又沉了下去,三大爷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这是咋了,一条接着一条的,没完没了了是吧,到底谁才是老钓手啊。 李学武试了试鱼竿的力度,没有刚才的力度大,试着慢慢往上提,虽然有点儿费劲儿,但还是给拽了出来。 三大爷祈祷了半天,见李学武钓上来的真是一条巴掌多长的鲤鱼,便笑着对李学武阴阳怪气地说道:“嘿,蚊子再小也是肉,可以炖个汤了” 李学武没有搭理三大爷的嘲讽,将鱼摘了下来顺手扔回了冰窟窿,这一下可是给三大爷看呆了,这是生气了? 李学武将鱼饵挂上鱼钩又放了下去,嘴上解释道:“鱼还没长大呢,吃这么小的还不跟吃命似的啊” 三大爷这才知道李学武是学早先有心的钓手,不“一网打尽”,竭泽而渔呢,没想到这损小子还有这么懂事儿的一面。 “是鱼就被吃,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吃多大的鱼不是吃命啊” 李学武见三大爷跟自己抬杠,想着可能是他水桶里有几条这么大小的鱼,被自己一说好像嘲讽他似的,李学武真没那个意思。 “嗨,这个水世界还是有些规矩的,年轻的,岁数小的就该好好活着,好好长身体,那些上了岁数的,在水里没啥用的才应该被吃掉,这岁数大的鱼该有点儿自觉的” 这话把三大爷噎的一嗝喽儿,心里对着李学武直骂街,嘴上却是不敢再跟李学武掰扯了,这小子嘴太损,说不过他。 李学武看着三大爷的样子,心里嘀咕道:“这才是嘲讽呢” 把三大爷解决了,这鱼也开始上钩了,就在李学武监视扈正权的这个中午,大鱼是一条接着一条的上。 为啥都是大鱼呢,因为小鱼都被李学武扔回去了,就连一斤的李学武都没要,看得三大爷心里直抽抽。 三大爷是下午一点多走的,走的很不“安详”,是带着不甘心走的。 本来说好的钓到中午就回去的,但是见到李学武一个劲儿地上鱼,也赖着不想走,但是越着急越不上鱼,最后实在拖不起了,这才泱泱地收拾了渔具拎着一桶小杂鱼推着车子走了。 走的时候还在心里记住了这个位置,显然是准备下周还来的,就冲没约李学武,那一定是不会带着李学武一起来了。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三大爷的一步三回头,等到了2点多一点儿,扈正权也收拾了渔具推着车子走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自己仍自守在这个坑儿继续钓着鱼。 不是李学武贪恋这个坑位,别看四周那些红眼的在等着,李学武不差这几条鱼,还在这儿坚持,是因为这一片儿视野宽阔,扈正权从这儿走出二里地还能看见自己的位置。 就怕这人在附近还有布置,所以一直钓到了2点半,才起身收拾了渔具,见李学武收拾渔具,早等在一边的几个人迫不及待地将鱼钩扔进了李学武的坑。 李学武也没跟这些人计较,将鱼竿收拾好,又将脚边的鱼扔上车斗,在一群人羡慕的目光中套了马车往园子门赶去。 好像真成了进货的似的,早上跟三大爷的玩笑话竟然成了真,李学武看着车斗里的鱼也是摇了摇头,哭笑不得。 鲤鱼、草鱼超过三斤的就有11条,小的都扔回去了,剩下的都是大个的,最大的就是那条10斤重的。 鲈鱼竟然也有三条,都是三斤、四斤多的,这可能是当年哪位好吃的“主子爷”安排养的。 鲫鱼壳子有四条,都是三斤多的,这就算是大鱼了,因为鲫鱼长得不快,所以这个头儿就算可以的了。 翘嘴儿和棒花也有三四条,这都是北方江河湖泊里常见的鱼,不算稀奇,这昆明湖里应该还有更稀奇的品种,只是李学武没缘,今天没见着。 李学武自己琢磨了琢磨,觉得能钓上来这么多鱼,运气占了五成,个人的钓鱼技巧占了五成,剩下的百分之九十那就是因为丁师傅的鱼竿和鱼饵是真的好了。 三大爷分析的那些话并不是扒瞎,那鱼饵确实好,三大爷用了李学武的鱼饵也上鱼了,但是见李学武钓的多了就开始心浮气躁了,嘴上一个劲儿地告诉李学武要坐的住,自己却是坐不住了,屁股像是长了钉子似的,那还能钓上鱼? 赶着马车出了园子门儿,这会儿的颐和园真没有什么可看的,夏天还能来游泳,冬天就只能来钓鱼了。 那些亭台楼阁还没有翻修,一副破败的样子,可没有后世那些盛景,现在一片片都是光秃秃的,大风能冻死人。 许宁坐在赵雅军骑的车子的后座上,两人赶上李学武的马车,两人的左脚都踩在了马车的车帮上,由马车带着走。 许宁对着一车的鱼咧咧嘴,笑着说道:“科长,您这算是“假公济私”了吧,让你去抵近侦查,您怎么还进上货了” 李学武抻了抻缰绳,让马车慢一点儿,怕赵雅军的车子不稳,再摔到两人。 “你以为我想啊?那鱼就差长两条腿儿自己往我车上爬了,我这还都收着呢,要是不收着,伱得回厂去开卡车来接我了” 见李学武说的邪乎,许宁两人都是笑出了声,见李学武的马车慢了,许宁跳下自行车,紧跑两步跳上李学武的马车,顺手拍了一下马屁股。 这大青马猛地一提速,便把车后的赵雅军甩开了,赵雅军晃了晃车把,紧蹬了两下,这才跟了上来。 “许股长,您损冒烟儿了,等会儿您自己回去吧” 看着许宁跟赵雅军玩的熟悉了,还开起了玩笑,李学武把腿放在了车辕上,让大青马自己走,自己则是靠在车帮上,对着另一边的许宁问道:“那个邮递员有结果了吗?” 许宁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哪儿有这么快,您是怀疑他来接头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一定有个人在跟他接头儿,有交集的就那个邮递员了,如果不是,那么就是他给咱们布了迷魂阵” 许宁对着李学武问道:“那群小年轻的呢?我看他们也跟扈正权有说话来着” 李学武不知道怎么回答许宁的问题,但还是说道:“他们说话很大声,我能听得清,就是被撞了,道歉几句话,并没有说别的,也没有什么交集” 许宁歪着头看向李学武说道:“既然没问题那就再跟跟看,早上说好了,韩股长下午已经在书店等着了,您不用去了,周一......” 见许宁说到后面变得迟疑起来,李学武对着大青马甩了一下鞭哨,鞭子“啪”地一声在大青马的上空炸响,许宁明显感觉到车速加快了起来。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以后说不定我还要跟着你许股长去混呢,你可得照顾我啊” 许宁正过身子道:“那咱可得先说好了到时候听谁的,到了我的一亩三分地儿,您可得听我的安排了,哈哈哈哈” 见李学武跟自己开玩笑,许宁的心踏实了,在保卫科,要说了解李学武脾气的,许宁说自己排第二,没人敢说自己排第一,就是这么硬气。 只要是科长认真起来,那么这件事儿便是要紧事儿,必须认真对待,但是要说科长跟自己开玩笑着交代,且轻松着做,那么这件事儿他一定是三指捉田螺,十拿九稳了。 在德胜门把许宁放下,看他上了赵雅军的自行车往东去了,自己赶着马车进了德胜门,沿着海子边儿往家走 走到海子边儿别院的时候,李学武把车停在胡同口儿,拎着两条鱼进了院子,大门没锁着,娄晓娥正在院子里晾衣服。 “呵,您串门儿还化妆出行啊,还行,还知道带着礼物来” 听着娄姐的酸话儿李学武就当自己耳朵聋了,拎着两条三四斤沉的鲈鱼绕过娄姐进了厨房,把鱼放在屋里的案台上,揉了揉娄姐的头发。 “要留长发?嗯,长发好看” 用手拍掉李学武的大手,娄晓娥嗔道:“满手的腥气味儿,别摸我” 李学武“嘿嘿”笑道:“今天还有点儿事儿,得晚点儿才能过来” 娄晓娥见李学武往出走,从后面跟着出了屋,问道:“去钓鱼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有点儿工作,顺便钓了鱼” 娄晓娥点了点头,也没管李学武话里的毛病,给李学武摘了脸上的眼镜塞进李学武的挎包里,问道:“晚上来这儿吃?” 看着娄晓娥期盼的眼神儿,李学武点了点头,强调道:“就吃清蒸鲈鱼,你如果不会就去问咱妈啊” 娄晓娥推着李学武出了大门,说道:“哪儿那么多说道啊,爱吃不吃” 李学武没再跟娄姐斗嘴,今天时间有点儿紧,摆了摆手出了胡同赶着马车往回走。 路过街道派处所的时候,李学武在门口儿停下马车,在门卫憋笑的目光中,拎着两条大鲤鱼大摇大摆地进了大厅,一路上见到这个装扮的李所,警员们都是憋笑着打招呼。 李学武这幅洋不洋,土不土的装扮,实在是让人对于李所有了反差儿萌的笑果。 李学武敲了敲沈放的办公室门,然后猛地推开门,学着方言道:“饿,舍儿所长在不在,饿是来求恁拨事儿来地” 沈放从窗子就见着耍怪进来的李学武了,这会儿见他跟自己玩笑也是笑着说道:“我沈放可是大公无私,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 李学武把两条大鲤鱼放在了沈放的办公桌上,笑着说道:“那是,一针一线能值几个钱儿啊,您沈所长要吃还不得吃个胖子啊” 沈放对着李学武横了横眼睛,道:“少扯犊子,这身装扮是去盯梢了?盯梢还能整到鱼?” 李学武拿起沈放写的文件看了看,又放了回去,道:“没办法,天赋异禀,博学多才,怎么?写不下去了?要不要拜我作大哥,我教你几招儿,咱的文章可是上了报的” 沈放用钢笔点了点李学武说道:“看你这身儿打扮,我拜你为大爷都行了,哎,羁押室那几个怎么着啊?” 李学武拿出烟抖出一根儿叼在了嘴上,用沈放的火柴点燃了,道:“晾着!咋?有人求情了?要不我还是把人提走吧” 沈放将钢笔帽扣上,眉毛竖起,霸气地说道:“这次我是势在必得,这块儿蛋糕我沈放吃定了,天王老子来求情都不行” 李学武在沈放面前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道:“大乘佛教经典《华严经》里有句话: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初心易得,始终难守”。 “行了,鱼是我钓的,放心吃,怎么吃你自己决定,我走了” 李学武说完了这句一语双关的话,带上手套就出了门,留下沈放跟那两条大鲤鱼大眼对小眼。 沈放已经听明白了李学武的话的含义,“鱼是我钓的”,那就是责任由李学武主动承担;“放心吃”,那就是愿意将这个功劳分给沈放;“怎么吃你自己决定”,那就是功劳送到你手里了,怎么办、吃不吃,愿不愿意跟李学武一条心,就看你自己的了。 沈放也是混迹“仕途”好几年的人了,当然能听明白李学武的话,但是有时候也有点儿摸不清李学武话的套路,感觉李学武的话高深莫测,就像个老机关一样,想了想李学武的年龄,直感觉李学武真是个妖孽。 李学武赶上马车,便回了家,等进西院儿的时候,今早停在院里的大卡车已经开走了,李学武把车卸在了墙边,在大姥的帮助下把鱼拎着进了倒座房。 这时候闻三儿他们还没回来呢,李学武着急有事儿,拎着两个大白桶装了9条鱼就往院里走。 先去了自己家,一进屋就见姬毓秀坐在桌边在跟李学才和李雪聊天儿。 “毓秀来了?” 见李学武进来,姬毓秀几人都很高兴,刘茵看着脸色还好,可能是来客人了,没有说什么,接了李学武的鱼放在了大盆里。 李学武指着盆里的三条鱼说道:“来的早不如来得巧,见者有份儿,一会儿回家的时候带上那两条3斤多的,吃个新鲜,” 姬毓秀看着大盆里的三条鱼惊讶道:“你去钓鱼了啊,怎么不早说啊,我们也跟你去好了,今天我们就在东安旧书市场转了一圈儿,没什么意思” 李学武可不敢带这个好奇宝宝出去,嘴上敷衍着说道:“下次,下次一定啊,你们先玩儿着,我还有事儿,一会儿还得出去一趟呢” 李学武跟老娘打了招呼便往后院走,自己大哥那屋没人,看来还没回来呢。 拎着剩下的6条鱼进了后院儿的家里,屋里还挺热闹,自己奶奶抱着李姝在沙发上坐着,李姝正给几人比划着“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 秦淮茹坐在壁炉旁的缝纫机上正在扎着白沙窗帘,一大妈和于丽站在沙发旁正在裁剪布料,见李学武进来,几人都往这边看来,李姝更是对着自己“呀呀”地喊了两声。 李学武将两桶鱼放在了门口儿,道:“我出去办事儿顺道儿弄了点儿鱼,还都是新鲜的,一会儿你们走的时候每人两条啊,我就不请大家吃饭了,今天真是多谢帮忙了” 一大妈看了一眼老太太,笑着说道:“就是帮个忙,还拿什么鱼啊,学武你咋这么客气呢” 于丽也是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就更不好意思了,今天早上走的早,实在不知道......” 李学武瞧见自己的自行车就停在自己家门口儿,于丽这么说,显然是知道了昨晚自己家的变故,很是不好意思,直埋怨自己不该借车子。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跟您没关系,是我们家早都定好的分家,没看我都准备收拾新家了嘛,没什么事儿,我嫂子跟我有点儿误会,是我把她惹着急了,您别多心,帮我也累了一天了,这鱼就是您该得的” 见李学武这么说,秦淮茹接话儿圆场道:“给我的我可得拿着,累了一天了,一铺炕被,两套被褥,一条厚门帘,可把我们给累坏了,瞧见没,就剩两套窗帘了,争取晚饭前完工,那几条鱼就当我们辛苦费了” 一大妈笑道:“就你会说,一个手工活,都是做惯了的,有啥可累的” 老太太抱着李姝,见李姝伸手要抓李学武,抱着起身边走边哄着说道:“学武请你们帮忙都没客气,你们也就跟学武别客气了,给你们,你们就拿着,这是应该的” 李学武站在门口儿道:“应该的,应该的,辛苦大家了,我还有事儿,你们忙完了帮我把门关上就行” 一大妈说道:“去忙你的吧,我们给你收拾利索了再走” 李学武道了谢,跟老太太点了点头便出了屋,还没走几步就听见秦淮茹在后面叫自己。 “学武,棒梗把公鸡买回来了,已经放到鸡圈去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我这几天可能要忙,晚上可能回不来,家这边儿你离得近,多照顾,窗帘啥的你看着帮我整,我这会儿要去走几个关系,实在是时间紧” 秦淮茹见李学武真有事儿,便说道:“那你去忙吧,这边我帮你收拾妥当” 李学武指了指门口儿的两个白桶说道:“别忘了鱼啊,我先走了” 说完便转身往外走,走到中院的时候见李学才领着李雪和姬毓秀往后面走。 见李学武走过来,李学才说道:“二哥,我领着毓秀姐去参观你的新房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正在做窗帘呢,乱糟糟的,想去看就去吧,毓秀以后常来玩儿,我弟弟妹妹都是规矩性子,很少能交到要好的朋友” 姬毓秀看着李学武急匆匆地从后院出来,问道:“李所,您还真有事儿要忙啊,不方便的话我就不去看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咱们年岁般儿对般儿,私下里叫我李学武就行,后院我奶奶在,你们过去看就是了,正好帮我提提建议,等我回来告诉我” 说着还对着李学才说了一句:“带毓秀好好转转,晚上让你彪哥和国栋哥跟你一起去送毓秀” 交代完自己弟弟,又对着姬毓秀说道:“我今天是真有事儿,实在倒不出空儿来陪你了,一会儿还得走几个实在关系,毓秀你在家吃了晚饭再让学才和我兄弟送你回去” 不等姬毓秀再说什么,摆了摆手道:“就这样啊”说着就去了外院儿。 李学才听见自己二哥的安排倒是很高兴,眼前这个钟灵毓秀的小姐姐正是自己仰慕的,内心感激自己二哥给自己创造机会,手上引导着姬毓秀往后院走。 李学武进屋儿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又洗了手和脸,从小库房选了三张皮子用三个袋子装了,又选了六条大鲤鱼,用三个袋子装了,分别挎在自行车的两边和前面的车筐里。 推着车子就往西院走,想要绕过去,走西院儿的大门出门儿。 到了西院儿就见大姥在搬那具马鞍,车上还放着那套渔具。 “学武,这马鞍哪来的?” 见大姥问,李学武笑着道:“知道您喜欢这玩意儿,特意给您淘换的,您有空给这马鞍得配一个一样的马镫,不然用不了” 大姥是很喜欢这玩意儿的,抱着走到李学武的边儿上,都舍不得放在地上。 “这可是个稀罕玩意儿,没少花钱吧,我给你拾到拾到,你正好用,我是用不上了,这老胳膊老腿儿的,上不去马了” 李学武笑着指了指车上的那套鱼竿说道:“您有空儿可以去海子那边儿转转,好多钓鱼的老头儿呢,也去跟他们唠唠嗑儿” 大姥摆摆手道:“我不爱这个,得了,我给你收拾了放在小库房里,你忙你的去吧” 李学武见大姥往倒座房去了,便骑上车子往自己干妈家走,自己现在也是大人了,顶门立户的,该走礼得走礼了。 正赶上周日,王主任两口子都在家。 李学武见大门儿没锁,自己便进了院儿,拎着两个袋子进屋的时候两口子正准备做饭呢。 “呦,学武来了,快进来,这大冷天儿的咋不在家好好待着” 李学武将装鱼的袋子放在了门口地上,拎着装着皮张的袋子递给自己干妈,道:“前段时间去东北弄的皮子,挑好的给您一张,您看看自己做个坎肩儿啥的” 跟干妈说了话,又对着郑树森道:“我今天去整了点儿鱼,正新鲜,给您送来两条,您老两口儿尝尝鲜,是咱们昆明湖的鱼” 郑树森摆了摆手道:“大冷天的弄来的鱼多不容易,自己留着吃呗,还想着我们老两口啊” 见郑树森叫自己坐,李学武拿出烟给干爸点上了,又给自己点上,这才说道:“我哥和我姐不在您跟前儿,我再不想着您二老,那你们可真成了空巢老人了” 干妈看了看手里的皮子道:“我跟你爸才多大岁数,哪儿啊就算是老人了,别老往这儿拿东西了,你才刚上班呢,还别说,这皮子倒真不错,正好给你爸做个坎肩儿,你爸一受凉就说肩膀子疼” 李学武嘿嘿笑着,也没再说拿不拿的,跟郑树森聊了一根儿烟的时间,见干妈起身要去做鱼,忙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摆了摆手。 “妈,我不在这儿吃,一会儿我还有事儿呢,真有事儿,我跟您可不装假” 四九城就这样儿,赶了冬天全家都不上班儿,就两顿饭,上午九十点钟吃一顿,下午三四点钟吃一顿,就得了,一是省粮食,二是省事儿,懒得开火。 李学武说着话已经站起身儿,跟站起身要送的郑树森说道:“爸,您别送我了,屋里多烧点儿,别凉着,这天儿看着刮邪风,眼看着要下大雪,明早出门儿前喝点儿我上次送来的药酒,自己当心点儿身子骨,别不当回事儿,干工作也要有个好身体,这才是本钱” 郑树森在单位里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整日里也是严肃着脸,不说人见人怕吧,但也没人敢跟郑树森说笑的,但是现在却被“啰嗦”的李学武“训”的哭笑不得,只能不住地点头。 老两口待得独了,也是很喜欢这样孝顺“唠叨”的孩子的,尤其是李学武是真当老两口是亲人的关心,没有什么歪心眼子,有啥说啥的性格倒是入了两人的眼。 王主任站在门口看着系帽带儿的李学武说道:“你爸那是什么性格,怎么可能带着酒气上班呢,单位里暖气不热也不吱声的,就这到家都不说呢” 李学武“嘿嘿”笑道:“我爸还当自己是大小伙子呢,得了,我走了,对了,妈,家里买煤换煤气啥的别自己搬弄啊,有啥力气活儿直接叫我或者叫回收站里的彪子他们,离的又不远,自己孩子,该指使指使” 郑树森冲着王主任摆了摆手道:“跟孩子说这些做什么,家里都收妥当着呢,没啥力气活儿,学武你要是忙就去忙吧,路上慢点骑啊” “我自己儿子我愿意说,你在屋吧,别出来了,我去送学武” 王主任没让郑树森出屋,自己送李学武出了门。 李学武也没让干妈多走,送出来两步就给推回去了,在老两口的叮嘱下出了院门儿骑着车子往董文学家去了。 还别说,上午的时候还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呢,下午的时候开始刮风,现在也才三点多,天就要黑下来了,风更是刮的厉害,转圈儿风,没个方向,把地上的干树叶子和雪花吹得四处乱飞。 李学武看了看天儿,感觉真照着自己的话儿去了,真是要下大雪的样子,这风吹的自己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多亏李学武年轻有把子力气,无论是顶风还是侧风,都保持的匀速,也就十多分钟吧,便骑到了董文学家的那趟院儿。 这会儿天已经有些暗了,李学武把车子支在院子里,将皮张的两个袋子抗在肩上,手里拎着两个装鱼的袋子,像是乡下人去城里走亲戚似的进了屋。 韩师母从客厅的窗子里就看见李学武进院了,李学武刚一进门厅,韩师母便帮李学武摘了肩上的袋子。 “这又是拿的啥,咋每次来都这么客气,冷不冷?”韩师母说话永远都是不紧不慢的语气。 李学武冲着坐在客厅的任主任和谢大姐摆了摆手,将几个袋子放在了门口。 “正好,大姐和姐夫在,我省的再跑一趟了,昆明湖的鲜鱼,东北的皮子,都是一式两份儿,已经分好的,大姐一会儿走的时候带回去” 谢大姐站起身走过来说道:“还有我的份儿呢?今天看来不白来啊”说着话已经走到跟前,叫李学武赶紧摘了帽子去屋里暖和,自己则是跟韩师母在门口看起了皮子。 李学武把手套和皮夹克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把头上的棉帽子扣在了门口的暖气片上,脖子上缠着的围脖找到捂着嘴的那部分也铺在了暖气片上。 刚才骑的快,帽子里子已经被汗沓湿了,围着脸的围脖也被哈气浸湿了,还有冰碴挂在上面。 “哎呀妈呀,这天儿太冷了,吹得我骨头都疼,大姐,你不来也有你的份儿,嘿嘿,有好东西弟弟啥时候忘了你了” 李学武答着话已经走到董文学边儿上坐了,接了老师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一口,顿时觉得一股暖流从口腔流到胃里,驱散了胃里的寒气。 “这天儿阴的厉害,眼瞅着就要下大雪了,你还往出跑” 见任主任跟自己说话,李学武把茶杯放在身前的茶几上,回道:“好几天没来了,今天正好出任务,顺便弄了点儿鲜鱼,送过来给你们尝尝,这野生的鱼香着呢,做的时候都不用放油” 董文学是知道李学武出什么任务的,用手拍了怕李学武的膝盖,道:“辛苦了” 李学武拿起茶壶给任主任续了茶水,又给董文学续了茶,最后给自己续茶的时候边续边说道:“不辛苦,上午和中午的时候还好,太阳挺足的没看出天气有什么变化,就是都回来了,才刮起了邪风” 这边客气完,谢大姐和韩师母在门口说道:“嘿,学武拿来的皮子还真好,这是上次去东北带回来的?” 李学武侧着身子说道:“是的,大姐,上次拿不动,这次就带过来了,您自己看着做个什么保暖的物件儿” 谢大姐点头道:“那感情好,天儿正冷,你这可真是雪中送炭了,谢谢了啊” 说完话,韩师母两人又转过头去看起了皮子,还在自己身上比划着计算着做个什么好。 李学武回答完谢大姐的话,又转过头跟董文学汇报了昨晚和今天的动态,因为董文学没有避讳任小宇,李学武汇报的时候虽然有所收敛,但是该说的也都没有避讳。 董文学喝了茶,点了点头道:“看样子是有大鱼要出现了,这样的组织不活动则以,就像是条鱼,趴在水底你是看不见他的,但是只要他开始活动,就会把水底的泥水搅拌起来,为的就是把水搅浑,好玩金蝉脱壳的把戏” 李学武知道老师家里是不能抽烟的,便也没有给董文学和任小宇敬烟,坐在董文学身边轻声说道:“资料还在办公桌里,我看周一就可以开始撵着他跑起来了” 董文学将茶杯放在茶几上,将右腿叠在左腿上,语气轻松地说道:“可以的,只要跑起来就别让他停下来,让他越跑越快,让他顾此失彼,不给他把水搅浑的机会,那样他身上的秘密就会抖落的更完全,跟他一条绳子上的人就会被他拉着一起跑,总有跑得快和跑的慢的,咱们跟在后面一个一个地抓,直到最后剩下他一个” 李学武笑着说道:“明线上我是出不上力了,我明天开始可能就下岗了,还得老师安排” 董文学笑着看了看李学武,摇头道:“还是要继续锻炼,要学会隐忍,这次的情况特殊,下次可不能这么做了,事后找个机会跟杨厂长坐一坐,把话说明白,他会理解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正治上哪里来的敌人,无非是妥协的力度罢了,现在还不是自己上台掰手腕的时候,所以亮一下自己的尖牙厉爪就行了,没必要像个刺猬似的,何况这一次也不能拿杨厂长怎么着。 “等事后我约徐斯年,看看厂长什么时候方便,到时候也请老师帮忙解释” 董文学摆了摆手说道:“没那么复杂,这一次他被你坑的够呛,你上赶着找他说话,他乐不得的,有些事情还是你们两个人私下里说的好” 李学武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又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坏笑的表情,道:“这件事儿老李怎么这么消停?没想着参合一脚?” 听李学武问完话,董文学笑了笑,道:“也就你敢这么叫,小李,老李的,注意着点儿,这次李怀德是因为一些其他的事,不愿意参与,没见这两天都不在办公室嘛,躲出去了,去了山西了,说是去视察销售部,呵呵” 李学武撇了撇嘴,这次董文学的试水其实已经达到了目的,知道了领导对于他的态度和看法,现在能做的就剩下逐个摆平了。 “他不在也好,少了很多麻烦,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其他的事我来办,还有,东风也是借的,是合作关系,你们现在是在一个起跑线上,跟在目标身后能撵出多少东西来,看你们的能力”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世界上哪有免费的午餐,有也是带着钩子的,这道理我懂,他们能抢去多少算他们的本事” 董文学拍了拍李学武道:“这话有点儿骄傲的意思了,还是要谦虚” 见师生两个聊完了,任主任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李学武笑着问道:“学武马上就二十了,真对顾宁没想法?人家可是对你有很好的评价呢,顾领导那边对你可是青睐有加啊” 李学武见任小宇又提起这件事,有些苦笑着说道:“还是别了,有些代沟,对了” 说着话,李学武对着董文学说道:“还没有感谢老师帮忙呢,顾领导那边您有时间帮我感谢一下,礼物我来准备” 董文学与任小宇对视了一眼,转过脸对着李学武说道:“等这件事儿结束的,到时候再说” 既然董文学说不着急,那么李学武也就这么认了,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跟老师聊了几句,看了看手表,李学武站起身说道:“老师,师母,我家里还有事儿,得先回去了” 韩师母从厨房里出来,对着李学武说道:“你拿来的鱼我都化上了,在这儿吃了晚饭再走呗,反正天都已经黑了” 李学武边走到门口穿衣服边说道:“师母,我可不会装假,是家里真有事儿,下次,下次我再带着鱼来,您再给我做” 等李学武穿戴好,韩师母帮李学武系了后面的围脖,道:“既然你还有事儿,我就不留你了,路上小心着点儿” 嘿嘿: 感谢大家的月票支持, 有鼓励我才有动力, 每一张月票都是各位对我的支持, 有月票的大大多多支持我, 咱们的月票成绩高高的, 这个月我攒一波存稿, 下个月初我给大家爆更。 第二百零二章 三朝元老 第203章 “三朝元老” 李学武点头应了师母的嘱咐,与董文学和任小宇打了声招呼,又和谢大姐和师母道了别便出了门。 现在外面的天是全黑了,但是也撒风了,只有一些风丝儿还存在,卷动着落叶翻动,李学武推着车子出了院门,蹬着车子开了电摩灯。 现在也才不到四点十分,但是路已是看不清晰了,四周除了各家的灯光所在,黑的厉害,许是天上的云层厚的缘故,看不见一点儿光亮。 这个时候可没有光污染一说,李学武到这个时代后最大的体会就是晚上真的黑,乌漆嘛黑那种黑,没有月亮的话,不开灯根本走不了的那种,哪像后世有的城市,大晚上空中五光十色的,像是大型崩地现场似的。 路上也没有什么行人,李学武两条腿猛地快蹬,把自行车骑出了摩托车的速度。 李学武从老师家出门儿的时候就感觉天上飘小雪花了,打在眼皮上冰冰凉,真怕骑在路上下大了,这比顶着雨骑车子还费劲儿。 一溜烟骑到家,把车子停在了西院儿,跟在院儿里抱劈柴的老彪子打了声招呼便要往后院儿走。 “都回来了吧?以后刮大风和下大雪就歇着,尽量就别出去了,还有,今晚的炕多烧点儿,这天儿眼瞅着要下大雪” 北方的雪不怕下的急,哗啦啦一阵那种不用怕,下不大,怕就怕现在这种,先是狂风邪风伺候,然后撒风了,一阵儿安静,但是黑云压城,小雪花给你啦啦上,你就看吧,不下个一天两天的不会停,有时候等你出门的时候门都被雪封上了。 这要是屋子不烧的暖一些,柴火备的足一些,赶明早准挨冻,挨冻不说,还得顶着雪去弄劈柴。 老彪子冲着李学武喊道:“武哥,刚才有个姑娘来找伱了,说是你朋友,现在应该在你家呢” 李学武止住脚步转头问道:“不是早就来的姑娘嘛?又来了一个?” 老彪子愣了愣眼神儿,道:“还有一个?我不知道啊,就是我刚才回来的时候跟我一起进院儿的,还问你来着,我就给指了后院了”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对着老彪子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吧”说完话就往院里走去。 刚走到前院儿,就见林婷婷脸色有些僵硬地在刘茵的挽留声中走出了门,见李学武回来,门口的几人都是一愣。 刘茵最先开口说道:“学武,这是你朋友吧,说是来找你的,我留她等你一会儿,却怎么都要走,正好你回来了,快把人让进屋吧” 对门儿的三大妈站在门口儿看稀奇,这老李家今天真是走了桃花运了,大姑娘一个接着一个地来啊。 林婷婷复杂地看着李学武,想要等李学武一个解释,李学武也是复杂地看着林婷婷,也想要一个解释。 见两人僵持着,刘茵好像明白了什么,对着李学武说道:“刚才淮茹来做饭时说了你后院儿的屋子收拾出来了,你过去瞅瞅吧,也带着婷婷一起去看看” 显然林婷婷在李学武家也是介绍了自己的情况,以刘茵的性格,这时候来家里一个大姑娘不可能不“审讯”一番的,现在既然叫了婷婷了,那么对于林婷婷的了解也是不少了。 李学武答应一声道:“我知道了妈” 说完又对着林婷婷问道:“啥时候来的,咋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在家等你” 见李学武主动说话,林婷婷也开口道:“我也是刚到一会儿,有事儿你先忙吧,咱们回头再说吧” 刘茵见到手的“鸭子”要飞,扯了李学武一下,道:“他能有啥事儿,正好他后院的房子刚装修完,这不是做窗帘被子啥的嘛,你们一起去看看,正好有空儿聊聊” 李学武冲着后院挑了挑眉毛,道:“再待一会儿吧,我带你去看看新房” 李学武的这一句新房也打破了两人的僵局,林婷婷想了想便跟刘茵打了声招呼,随着李学武往后院去了。 刘茵下午就去李学武的房子帮忙了,就是家里老有事儿,不时地回来一趟,虽然昨晚说是那样说,自己的儿子再怎么撒手也不能不顾着。 就在回来拿东西的时候,见自己家来了一个大姑娘,长得漂亮不说,爽朗大方的性格挺招人喜欢,一听是来找李学武的,更是高兴地拽着这姑娘的手一直聊个不停。 这个姑娘可是比下午来的那个孩子似的姑娘稳重多了,正是儿媳妇儿的上佳人选。 了解到眼前这个姑娘在供销社上班,而且就在街道的供销社,刘茵更是满意了,林婷婷也知道这是未来的婆婆,所以刘茵问一句,林婷婷便就如实地回答一句,两人倒是聊的挺好。 林婷婷处处都让刘茵满意,心里还埋怨李学武处了个这么好的对象也不知道跟家里说一声,现在姑娘都找上门儿了才知道,怪儿子瞒的紧,但是也为自己儿子高兴,受了这么多的苦,总算是找到个合适的姑娘了。 就在李学武回来的前几分钟,李老太太抱着李姝从后院儿回来,进屋见儿媳妇介绍是准孙媳妇上门了,老太太骂了李学武不着调一句,让林婷婷坐着等他一会儿,可能就要回来了,交代完就带着李姝进里屋去了。 林婷婷知道李学武有个哥哥,还以为是他哥哥的孩子,但是又想到他哥哥才结婚几个月,就有心地问了一句孩子。 刘茵和老太太都是有些为难,但是李家的家教如此,一见林婷婷不知道这个孩子,便知道李学武还没有说,刘茵也没有隐瞒,直说了这是李学武的孩子。 这一句话说出口,还没等刘茵解释,林婷婷的脸色就变了,捂着嘴流着眼泪招呼了一声便急匆匆地往出走,任凭刘茵怎么劝都不留,直接走出了门。 刚一出门就遇上了李学武回来,这才引得刘茵想要把儿子两人往后院引,为的就是让儿子把误会说清楚。 没有梧桐树,引不来金凤凰,让儿媳妇儿看看房子,再聊孩子的话题,也好说不是。 李学武已经得了老娘的眼神儿示意,知道了啥情况,给老娘一个放心的眼神儿,问道:“姬毓秀回去了?”。 刘茵见自己儿子当着林婷婷的面儿问那个姑娘,一定是没有关系的,便回答道:“回去了,瞧见天黑了就回去了,是你姥爷跟着学才赶马车送回去的,现在还没回来呢”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姬毓秀家庭我了解过,条件很好的,人家又是在所里上班,我看跟学才处的挺好的,您多留个心” 刘茵见儿子说的这个姑娘是给学才介绍的对象,便笑着打了李学武一下道:“学才还有三年才毕业呢,你还是多关心你自己吧” 刘茵说着话还看了林婷婷一眼,给林婷婷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了头。 李学武呵呵笑着跟母亲说了两句便带着林婷婷往后院走。 路上林婷婷心不在焉地听着李学武介绍大院的格局,直到走过了后院的月亮门,见到李学武嘴里的新房时,心情才好了一些。 这会儿李学武家里还在烧炉子,刚才就是老太太在看着,所以灯还没关,站在外面往里看,是八格的窗子,透着白炽灯的灯光,在这个时候,电费是不按照电表收的,而是按照灯泡收的,你家有几个灯泡就收几份钱。 李学武见现在也不按瓦数收,便将屋里所有的灯都安装了200瓦的大灯泡,一开灯便照得屋里亮堂堂的。 李学武掀起门帘,推开屋门,让林婷婷进了。 林婷婷见李学武这新房的格局是带着玄关的,设计新颖不说,样式还好看,有些兴奋地往里走。 这一进屋就发现了新房的不寻常,干净整洁的地板砖,样式古朴的沙发,少见的壁炉,格局巧妙的厨卫设计,尤其是餐厅的设计,宽敞不说,还有个窗子能透光。 “怎么样,还能入得了眼吧”李学武把帽子和围脖摘下来放在了门口的台面儿上,对着站在屋里的林婷婷问道。 见李学武问话,还在兴奋着的林婷婷情绪慢慢低落下来,看着崭新的窗帘,一白一暗的设计,窗帘盒的巧妙镂空花卉的图案,再看向里屋的家具和摆设,林婷婷直觉得心里堵得慌,眼泪就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李学武见林婷婷开始掉眼泪,便有些挠头,走过去拽了拽林婷婷,想要让她坐到沙发上,哪成想林婷婷倔强地甩开李学武的手,就是站在客厅中间掉着眼泪。 李学武使了使劲儿,将林婷婷带到了沙发坐下,用茶柜上的暖瓶在杯子里倒了热水放在林婷婷面前。 “你就是伤心,也得等我解释完吧,判死刑还得给死刑犯一个说话的机会呢” 林婷婷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李学武,抹了抹眼泪,也不说话,但是表情却是等着李学武的解释。 李学武将孩子的事从头到尾地讲了一遍,也讲了自己父母的态度和孩子的抚养问题。 林婷婷听到这儿才想明白为啥李学武还没到岁数为啥就有了孩子,这才把眼泪收了,只是嘴上还在埋怨着李学武:“那你为啥不早点儿告诉我啊?为什么要瞒着我啊” 李学武将茶几上的水杯往林婷婷手边推了推,道:“我才回来几天啊,哪天是闲着了,天天都有事儿,孩子也是这几天才托人安排好的,没定下来我咋跟你说,再说了,你也是毛楞性格,也不仔细看看孩子,我闺女可是黄头发蓝眼珠的,我咋生出来” 林婷婷破涕为笑,犟嘴道:“我仔细看了有啥用,谁知道是不是你跟外国姑娘生的” 李学武有些累,往沙发背上一靠,说道:“我倒是想要个外国大美女了,娶家来一个也算是为国争光了,可也得遇得上啊,你认不认识,帮我介绍介绍” 林婷婷见李学武又跟自己耍贫嘴,气的站起身就要走。 “你去找你的外国大美女去吧,我走了” 李学武急忙拽住林婷婷的手,使劲儿拉了回来按在了沙发上。 “你咋这么不识逗呢,不是跟你开玩笑呢嘛,上哪找外国大美女去啊,我要是真领回一个黄头发的,我爹能拿着大棒子把我腿打折了” 林婷婷被李学武压在沙发上,想起都起不来,只能气呼呼地说道:“合着你不敢找外国美女是怕你爹打你啊,这么说你还是想找呗,你去找吧” 见林婷婷又要起身,李学武赶紧哄道:“不找不找,没见着我妈都给你盖章了嘛,你这就算是我妈钦定的儿媳妇人选了,没看我妈多相中你” 林婷婷看着李学武问道:“不去找大美女了?” 李学武认真地说都:“不找了” 林婷婷甩了甩李学武的手说道:“松开我吧,我不走” 李学武这才松开了林婷婷的手,见林婷婷站起身往卧室走,便也跟了上去。 林婷婷走进卧室看了看书桌,又看了看座椅,打开大衣柜看了看,最后坐在了铺着炕被的火炕上,感受着火炕的温暖,再看炕延都是新木头做的宽面儿炕延,顿时觉得这个新房还真是附和自己的心意。 李学武走到圈椅上坐下,看着四处打量的林婷婷,问道:“还满意嘛?有什么不满意的说出来,咱再改” 林婷婷不在意地说道:“我满不满意有什么用,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学武“嘿嘿”地笑道:“我可跟你说正经的呢,施工队就在西院儿给我收拾西院儿呢,你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赶紧说,咱还有功夫整改,要是等到结婚的时候再说,那西院早都收拾完了,再请人可就麻烦了” 见李学武提到结婚,林婷婷哼道:“谁要跟你结婚,有事儿都不跟我说,进门儿就让我当妈,要一直骗我到结婚咋地?” 李学武坏笑道:“不是蒙着盖头呢嘛,怎么着也得第二天才能知道呢,我是打算瞒你到第二天的” 林婷婷跳下炕走到李学武身边掐着李学武的胳膊说道:“李学武,我讨厌你” 李学武被林婷婷掐着,急忙求饶,这姑娘真敢下手,指定掐出印来了。 “行了行了我错了还不行,快撒开,再不撒开我可来硬的了啊” 见李学武起身要跟自己闹,林婷婷赶紧撒开了李学武,这屋里的窗帘还没拉上呢,还没结婚的大姑娘在人家屋里玩闹那算什么。 赶在李学武前面走出了卧室,林婷婷看着屋里满意地说道:“挺好的,什么都不用添置了,等到时候我来收拾吧” 李学武站在林婷婷身后,双手搭在林婷婷的肩膀上说道:“那到时候就交给你了,辛苦了” 林婷婷闪过肩膀上的怪手,回头对着李学武瞪了一眼,说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我家说啊,孩子的问题我可以理解,但是我父母那关得你自己去说”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这是应该的,我现在的工作有些忙,得等一段时间的,但是也用不了多久,年前一定安排上,我妈也着急呢,想着我年后就结婚” 见林婷婷看着自己,李学武便把自己的计划简单说了下:“年前见你父母,年后咱们就结婚,新房就定在这儿了,这样你上班也正合适,腿儿着也才几分钟” “缝纫机我买了,收音机就用这个,晚点儿我让我哥帮我修一下,咱们一步到位,电视收音就都有了,自行车你有一台,我有一台,咱家这就算齐了,剩下的你喜欢什么咱们结婚的时候一起置办,你想要啥咱就买啥” 林婷婷见李学武在畅想未来,不由的也开始想着自己以后将要在这个屋子里与眼前这坏人一起白头偕老,不由地有些脸红,又有些期待。 虽然今天来找李学武,这坏人给了自己一个“惊喜”,但是李学武已经解释了孩子的原由,又说了孩子还是要养在父母身边的,要等大一点儿才会接回到两人身边。 其实林婷婷对于不是李学武亲生的女儿反倒没有反感了,只剩下怜惜,可能这就是人的自私心理吧,现在想想,正因为自己欣赏的李学武的善良才有了这个孩子,那么自己接受这个孩子也是理所应当的。 一个孩子能用得了多少钱养,自己和李学武都是企业职工,李学武还是个科级干部,还不用养父母老人,钱都是花不完地花。 说是跟李学武过的姥爷还住在倒座房那边,身子骨说是比一些小伙子都好,双职工家庭养十个孩子可能费点儿劲儿,但是养八个孩子那是轻轻松松的。 想到要给李学武养八个孩子,林婷婷更觉得这个家庭满意,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林婷婷说道:“时间不早了,天黑的厉害,我得回去了,你这边忙完了就来找我,咱们回我家” 李学武见林婷婷定下了事情,但是想到今天上午的事情,李学武不知道该怎么问,怕问了又出现新的问题,现在自己的心里也是一团糟。 不是李学武有心躲避现实,看着林婷婷确实是有心跟自己生活的样子,喜欢一个人的眼睛是做不了假的,这就让李学武有些纠结。 想着等这边案子结束了,在见林婷婷家长前跟林婷婷好好谈一谈。 “我送你回去吧,正好我也要出去一趟” 林婷婷先出了门,见李学武把门关上,便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要出去?”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有任务,不能跟你说的” 林婷婷理解李学武的岗位,尤其是知道李学武还兼职着街道的派处所副所长后,更是理解李学武的忙。 “嗯嗯,我知道了,你也小心着点儿,路也不远,我自己回去吧” 李学武带着林婷婷往出走,遇到院里人问便回答着,给林婷婷介绍的同时,也介绍了林婷婷是自己的对象,知道林婷婷的工作,惹得院里邻居一阵赞叹。 这李学武真是能划拉,都破了相了,要被撸了,还能找到这么好的对象,真是官场失意,情场得意,怎么好事儿都让他占了。 带着林婷婷到了自己家门前,见母亲还在窗前望着,便带着林婷婷进了屋,给母亲介绍道:“妈,这是林婷婷,我女朋友” 林婷婷有些不好意思地给刘茵和老太太说道:“婶儿,奶奶,刚才不好意思啊” 刘茵不知道儿子两人在后院是怎么说的,但是现在看着两人是和好了,不由地也露出了笑容,道:“好好,没关系的,那啥,我整饭,在这儿吃个饭,你爸去给人家出诊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林婷婷往耳边梳理了一下头发,道:“婶儿,太晚了,天又黑的厉害,我怕雪下大了,下次我赶着上午来,天头儿好的,到时候跟您一起” 见林婷婷说的明白,还是要回去,刘茵只好叮嘱李学武把林婷婷送到家。 李学武应了一声便送林婷婷出门,碰巧见到闻三儿出门来,两人招呼了一声也没多说。 林婷婷两人都是骑着车子,所以很快,等看着林婷婷进了院儿,这才回了家。 刚才家里出来的时候闻三儿站在门口儿明显是有事儿找自己,见自己跟着林婷婷出来,打了声招呼便回去了,但是已经使了眼色,所以李学武又往家里跑了一趟。 刚进外院儿,就见大哥学文正往院里推车子,李学武看了看天儿,又看了看手表,这都快6点了,这大哥整整骑了一天的车子啊。 在车子后面的大嫂扎着方巾带着帽子,见李学武站在屏门里,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李学武也没有跟大嫂打招呼,只是对着大嫂笑了笑,有些时候敬你但不会惯着你,有些事情还是要自己心里有数。 李学文将自行车给了赵雅芳,道:“你推进去吧,我给二弟去修收音机,吃完饭我还得看书呢” 赵雅芳也心疼李学文,再一个李学文说了这是给她买的车子,便也听话地接过车子推进了院子,至于怎么进屋,怎么跟刘茵开口说话,这李学武就不知道了。 见大哥刚才还一副很累的样子,等大嫂进了院子便收了伪装,推着李学武道:“去拿你的什么一体机去,咱们慢慢修,我今天时间很充足”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看着大哥说道:“刚才不是还说有一本书想要吃完晚饭就看的嘛,怎么又不着急了?” 李学文横了弟弟一眼道:“现在家里就是修罗地狱,我着急回去干嘛?着急去受两头儿气?走吧走吧,说不定今晚我要在你这边借宿了,我是打算好了,家里不风平浪静我是不会回去的” 李学武看着大哥鸡贼的一面很是有趣,笑着带着大哥进了屋,这时屋里不仅坐着大姥和闻三儿几人,傻柱居然也在,还有一个虽然穿着破旧但是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老头儿。 李学文见自己弟弟屋里有客人,便不再说两口子之间的事儿,而是从抽屉里拿了维修设备,跟李学武说了一声,便去了后院儿。 见李学武送走大哥,闻三儿给李学武介绍了坐在炕上的老头儿。 “学武,这是我跟你提起过的叶师傅,今天请过来帮我看了看咱们收的那堆儿“破铜烂铁”,正好儿赶上你回来了,咱们坐着聊聊” 介绍完这小老头儿,闻三儿没有介绍李学武太多,只是介绍道:“这是我们主事儿的,跟您提起过的”显然是在请他的时候已经介绍过的。 李学武听闻三儿介绍完,便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老头儿。 上身儿是件儿补丁遍布的棉袄,但是有些地方的布料已经不结实了,补丁已经打不上了,所以有灰色的棉花露了出来。 裤子是一条有些不合身儿的蓝色裤子,鞋子则是普通的棉布鞋,看着这一身儿的落魄装扮,穿在这老头儿身上却是一点儿都不落下风。 这小老头坐在那儿自有一番风度,见李学武打量自己也是不卑不亢,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一盒烟,磕搭出一根儿递给眼前的小老头儿,道:“您抽烟?” 这小老头没有接,而是拱了拱手道:“谢了您,已经戒了” 李学武笑了笑,不在意地将烟塞回烟盒,向闻三儿问道:“怎么样?我看你收了好几件儿“破烂儿”了,自己扣哧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闻三儿讪讪地笑了笑,道:“我这才几天的道行,这不是请来能人了嘛” 见李学武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闻三儿有些尴尬地咳咳两声说道:“也不是没有好东西,有件儿明的香炉是真的,还有一件儿炕屏是真的,那上面的玉石确实是我看出来的那样” 闻三儿说完前两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至于其他的,咳咳,谁特么想到三十年前就有造假的了,这些缺了大德的” 李学武嘿嘿笑了两声,道:“还行,不是都打了眼,再说你都是按照破烂儿的价格收的,有啥可惜的,哪个时候没有造假的?有人买就有人卖” 叶老头点了点头道:“确实,这琉璃厂的假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多的是,可以了,老三的进步还是可以看得见的,多接触,多琢磨,慢慢就都懂了” 李学武眯眯着眼睛向叶老头问道:“还没请教,您老是这古玩行的?” 叶老头见这“主事儿的”打听自己的出身,便知道这位是准备查自己老底儿了,先前闻三儿已经说了这位主事儿的是个吃公家饭的,很有能量,今天晚上随着闻三儿回来已经见识了这位的实力。 虽然600平的院子在这东城也不是稀罕的,但是说拿出来做个回收站,安置着这么些个“废人”在这倒座房,再看看已经起来的环院儿仓库和四间门脸儿房,就知道这位也是个实力雄厚、手眼通天却也低调办事儿的主儿,不然也不会做这收废品的行当了。 现在四九城风光的不是没有,街面儿上的也有称爷的,虽然都是地下势力,倒也是混的风生水起。 千万别看不起这些做零碎和低气行当的,说不定这一片儿就属这样的有钱,见李学武有探底儿的意思,便也就简单地说了自己的情况。 “我是光绪三十一年生人,老家是保定府的,大号叶仲财,家里行二,12岁进琉璃厂学徒,也算是见识了琉璃厂的兴衰,辗转了四五个东家” “47年我在柜上值夜,家里被乱兵抢了,大小子气不过跟对方拼命,被打死了,婆娘一着急上了吊,我也落了个孤家寡人,浑浑噩噩地活到了新中国,街道见我流浪着不是个事儿,便给我找了个打更的活儿,白天捡马粪过活” 李学武见这老头口气平淡的好像在说别人的事儿,语气没有一丝的波动,便问道:“既然有这么个手艺怎么不去琉璃厂找个工作,好像那边儿现在还有店铺开着门儿吧” 叶老头摇了摇头道:“不成了,现在旧书画的店面还有,玉器,青铜器等店面是开不得了,我这手艺要说看东西不敢说十拿九稳,倒也是几十年练就出来的,但是能中自有能中手” “再说我就孤身一个人,所以刚恢复的旧书摊,旧书画铺子都是老师傅人满为患,像我这样的根本挤不进去,只能自谋生路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我三舅找您过来也一定跟您说了我这边的情况,我不是专门做这个的,收这些东西也不是为了倒买倒卖,我就是喜欢这些玩意儿,另一个意思就是这边也要开一个旧货商店,两间房,需要个懂行掌眼的” 李学武对着闻三几人比划道:“我这些弟兄都是外行,收个日常的废品还可以,但是一些还有价值的就不好说了,既然我三舅信任您,我也就给您透个实话,待遇呢,跟我这些个弟兄一样吃住,工钱我不跟您谈,我三舅在支吧这一摊儿,他说多少就是多少” 听见李学武的话,闻三儿顿时觉得自己不一样了,背部悄悄地挺直了。 “学武,叶师傅这边也是跟我说了,想要找个养老的地方,不求什么” 李学武摆了摆手,对着叶师傅道:“咱爷俩儿第一次见面,我不能拿话儿狂您,还是提前说好薪酬待遇,至于养老的问题,咱们都是爷们儿,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您看看咱们是怎么做事的,咱们也跟您处一段儿时间,互相有个了解,要是您真觉得我这几个兄弟实在,您就把这儿当您的家” 李学武的话实在,没有什么虚头巴脑的,越是这样越是叫老叶头不敢小瞧了,听李学武一说完便站起身对着李学武拱了拱手道:“那就谢谢东家了” 李学武一把扶住老叶头儿,让他坐在了炕上。 “叶师傅,咱们这儿叫合作组,没有东家,也没有掌柜的,只有亲戚和同志” 李学武转头对着闻三儿问道:“既然叶师傅跟我大佬一个岁数,那咱们就叫声二爷吧,大您一辈儿,大我们两辈儿,以后叫着也方便” 说着话,老彪子几人也都站起了身,肃着手跟着李学武一起微微弯腰叫了声“二爷,您辛苦” 见面道辛苦,必是江湖客。 叶老头被这声二爷叫的有些微微动容,颤抖着再次站起来对着几个兄弟拱了拱手。 以前在琉璃厂当档头的时候也是被人叫二爷的,但是那个只是个称呼,现在李学武却是明明白白地排了辈分,那就是承认自己的地位了,怎么不叫这个无家可归之人不感动。 “多谢几位小哥儿收留了”叶二爷也是颤着音回了一句。 闻三儿是最高兴的,早就想跟这个叶老头儿学手艺了,但是时间不允许不说,也没个环境,这次算是借着扩大队伍的机会逮到学习的机会了。 屋里的几人也都知道李学武不可能就这么相信叶二爷的,一定会去背后调查,叶二爷自己也知道,但是李学武为什么现在就给叶二爷做了安排呢,这个原因就是闻三儿。 李学武对于闻三的了解很透彻,这人从来不会做赔本儿的买卖,李学武说了收破烂咱们是第一次,可以打眼,可以赔钱,但是今天送了旧货回来一核对账目,不说多大的利润吧,几个兄弟吃喝不愁,还能攒下余钱儿。 就以闻三儿小心谨慎的性格,能领到倒座房给李学武看的人,也不会出现大的问题,现在废品回收这一摊子李学武基本上都交给闻三儿在管事儿,既然闻三儿想要招揽叶二爷来废品回收站,那么就得给闻三儿这个面子,所以才在第一次见面就给叶二爷安排了待遇问题。 李学武也知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是西院这边儿关系重大,像是叶二爷这种“三朝元老”更应该是谨慎小心的对象,所以李学武明面上虽然答应的痛快,但是也交代了自己的实力,二一个就是私下里会通过街道和沈放那边的关系对这叶二爷做个调查。 李学武见几人交代完,便对着躺在炕上,头枕着被子往这边看的傻柱说道:“柱子哥,今天露个手艺,咱们的队伍迎接因成员,合该整点儿,吃完了饭喝得了酒,老彪子代表我,请咱们去门口儿红星浴池洗个澡儿,今天我还有事儿,就不参与了” 傻柱还以为李学武是家里的事儿,便摆了摆手道:“你忙你的去,厨房都预备上了,我一会儿就做” 傻柱现在基本上下了班儿回家点上炉子就往这边来待着,有时候帮忙收拾一下厨房,然后就是躺在炕上跟老彪子几人打屁,赶上菜硬几人就整点儿,现在颇有一种乐不思蜀的意思了。 有时候何雨水回来也抓不到自己哥哥的影子,还是秦淮茹给指点才知道上倒座房这边儿来找自己哥哥。 李学武安排完,对着还有些旧派的叶二爷拱了拱手道:“二爷,您待着啊,住宿一应的由我三舅安排您,我这边儿还有事儿,今天就不陪着您了,实在抱歉,您多担待” 叶二爷供了供手道:“知道您忙,您忙您的去,以后一个锅里吃饭,我就不跟您客气了” 李学武见叶二爷说的实在,笑了笑便出了门往后院去了。 李学武看了看手表,准备往海子别院去了,走之前得跟大哥说一声。 进了后院屋里,大哥已经把那台小怪物全拆开了,正拿着电烙铁焊接呢。 “这啥玩意儿啊,怎么这么脏啊,是放在灰堆里用着来的吧,光是清理灰尘就弄了我一身” 李学武见大哥袖口上确实有灰尘,那台小怪物的壳子里已经干净了,只是零件儿摆了一茶几。 “这我还真不知道,是从旧货商店买的,我也是头一次见这种玩意儿,也就是英国人的脑子才能想的出造这个玩意儿” 李学文听着弟弟的话也是嘿嘿直笑,道:“挺好的,省钱了,买一个送一个,想听收音机听收音机,想看电视就看电视,没啥大毛病,一会儿就能修好喽,但是你的天线怎么办啊?” 李学武听见大哥的话脸色一凝,靠,现在的电视接受信号还是那种跟雷达似的,而且需要旋转才能收到电视台那种的技术呢,好在京城是有自己的电视塔的,倒不需要后世农村那样弄个大杆子绑上天线,还得转动杆子调台。 “卖这玩意的售货员也是个二把刀,插上电视就说好使,我问他也是一问三不知,我估计他那儿也没有天线,还不知道是从哪鼓捣来的呢,您要不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再帮我做个天线得了” 李学文早就知道自己弟弟会这么说,都修到这儿了,一定会让自己给弄天线的。 “我做倒是能做,但是不好看啊,这玩意儿供销社就有卖的,你去买一个,我给你改装一下,加强个信号啥的可以,纯手工实在太丑了” ps:还有两天我就改变章节字数了,会控制节奏的~ 虽然被说断章汪,但是还想求票票~ 呜呜呜,可怜可怜孩子吧~ 解释: 不是那种谍站小说, 也不写绿色~ 快结束了~ 第二百零三章 游戏开始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对着大哥说道:“那就让老彪子明天买去,哎,今天去了红星公社怎么着了,你挨揍没有?” 李学文像是没听懂李学武话里的调侃一样,边摆弄电烙铁边说道:“为什么我要挨揍?你嫂子倒是挨揍了,唉,这女人啊,嘿~” 李学武不知道大哥这句话的末尾那个“嘿~”是个什么意思,但是知道大哥没有挨打。 “那就好,就你这体格子,人家家里两个小舅子呢,嘿,真要是收拾你一顿,我只能收拾赵雅军给你出气了,谁让咱们手里有人质呢” 见弟弟胡说八道,李学文斜着眼睛撇了撇弟弟,又继续摆弄手里的元件儿,道:“我赶到他们家的时候老姑夫也在呢,你嫂子已经被他爸打了一嘴巴了,正在那儿哭呢” 李学文将一个元件用万用变试了试,头也没抬地说道:“你嫂子翻来覆去的就说什么人情还不还的,嗨,她早就跟我念道过,我都说了我们兄弟俩不讲那个,咱家也不讲那个” 李学文换了一个元件继续用万用表试着,嘴上不服气地说道“但我那些话算是白跟她说了,唉,我的话她也不听,这回好了,跑回家挨一大嘴巴,这回知道听话了” 李学武看着大哥说话的重点总是飘忽不定,也是觉得好玩儿,逗着大哥说道:“她不听话您也给她一大嘴巴啊,回家跟大嫂说说,下回想要挨嘴巴何必走那么远呢,多累得慌,在家就能挨” 李学文微微侧过头,用眼睛撇了撇弟弟,说道:“你自己去跟她说,看看你嫂子打你不?” 李学文看着笑嘻嘻的弟弟,又说道:“我丈人还只是骂她不懂事儿,老姑夫却是明白了她的想法,给她解释了那青羊是咋回事儿,她呀,嗨,女人就是女人”。 “她自己其实也寻思过味儿来了,我进屋儿一说你给的票,还劝我给她买了自行车,她就不好意思了,哭也不哭了,我老丈人连骂带说的撵她出来,中午饭都没给她吃” 李学武笑眯眯地看着大哥,道:“那你们俩就回来了?” 大哥将一个元件焊接完成后才点头道:“嗯呢” 李学武探头看了看那个元件,大哥的手艺还真没的说,焊接的还真好。 “她没吃着饭,那伱不就也没吃着嘛,咋有力气蹬回来的?你们俩中午吃的西北风啊?” 大哥拿着电烙铁的手微微一顿,错愕地看着李学武,好半天才说道:“卧槽,好像是哦,我今天整整骑了一天的车子啊,合着你嫂子惹事儿,光溜我这傻小子了”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拍了拍大哥的肩膀,道:“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啊,门不用锁,一会儿姥爷回来还要来填炉子” 看着大哥一脸生而无恋的表情,李学武笑呵呵地出了院子,推着车子便往海子别院走。 这会儿正是往常下班儿的点儿,只是今天是周日,所以有些人家儿早早就开饭,大街上漂着米饭和馒头的麦香味儿,还夹杂着菜的香味。 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个时代以后,锅里的米怎么那么香,屋里蒸米饭,大街上都能闻见,锅里蒸馒头,那股子麦香味儿能飘出二里地去。 后世超市里有各种各样的米和面,高低贵贱,黑的白的,让人挑的眼花缭乱,但就是做不出那个香味儿来了。 李学武是顺着娄晓娥做的米饭和清蒸鲈鱼的香味儿进的院子。 一进屋就见娄姐在往炕桌上端米饭,看见李学武进屋,娄姐还瞪了李学武一眼。 “你这鼻子是属狗的啊,左等你也不来,右等你也不来,不等你了,做好了你倒是赶着饭口儿来了” 李学武舔着脸边脱衣服边说道:“这就叫心有灵犀,这就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怎么样?是跟咱妈请教的嘛,我可是知道咱妈可是行家” 娄晓娥从厨房里端了葱白、萝卜、干菜拼盘,另一只手上还有一小碗儿肉酱。 “你嘴怎么这么馋呢,有吃的就不错了,还挑” 李学武不理娄姐的话茬儿,知道这是埋怨自己来晚了,这是在找茬儿呢,嘿嘿嘿地换了拖鞋,去外屋的洗手池洗了脸和手,还是娄晓娥初见李学武洗脸的模样,跟个鸭子似的,洗个脸把水蹦的哪儿都是。 洗完脸,见水盆里的鱼已经没了,而桌上只有一条鱼,便知道娄晓娥今天下午回家了。 把毛巾搭在屋里的晾衣绳上,盘腿儿就上了炕。 娄晓娥将两人的碗筷拿上桌儿,嘴里问道:“喝点儿嘛?我爸给你的酒” 李学武听见是娄董给的,笑嘻嘻地说道:“咱爸给的,来点儿,正好给晚上助助兴” 娄晓娥白了李学武一眼,用酒盅给李学武烫了一酒盅的酒,道:“就喝这么一点儿啊,不许多喝” 李学武看了看,也就不到二两的样子,看了看娄姐的神色,点头道:“好,就喝这么多,都听你的” 见李学武听话,娄姐露出了胜利的神色,将筷子递给李学武,自己则是上炕坐在了炕桌的另一边。 两人就像这个时代的夫妻一样,下班了,两口子坐在炕桌上吃着晚饭,媳妇儿给烫好了酒,伺候着爷们儿碗筷,还给挑鱼刺。 李学武尝了尝这道清蒸鲈鱼,还真是好吃,鲜美爽嫩,在这冬日里的热炕头儿,一口鲈鱼,一口小酒儿,还有个女人在给自己添菜和挑鱼刺,还有啥说的,今天的所有疲惫都在这酒里了。 饭后是不宜运动的,娄姐伺候着李学武洗了脚,又给他做了个全身的按摩放松,这才开始了今天娄姐惦记了一下午的有氧运动。 最近李学武的压力有点儿大,所以火气也大,特别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有氧健身运动来消耗自身的压力。 这就叫娄姐有点儿受不了,李学武还没出汗,娄姐就像是离了水的鱼,不住地张开嘴大口喘着粗气。 本来这热炕头儿就有加成,再加上那二两小酒儿,彻底点燃了李学武的热情。 寒冬腊月的天气是很冷的,现在的住家儿都会在窗子的外面贴上一层窗户纸,有条件的会再罩一层棉布帘,早上起来的时候再掀起来,即使这样,如果室内的温度不够,窗子里面也会因为凝结屋里的水汽结成大冰坨。 海子别院这边是不会出现这个问题的,闻三儿当初给自己储存了足够一冬天烧的煤,现在室内重新装修,更是密不透风,冬天的保温效果更好,再加上娄晓娥舍得烧,这屋里真是温暖如春。 室内暖和就可以在室内穿的少点儿进行有益于身心健康的室内健身运动,不仅仅局限于温暖的炕上,人类的运动乐趣在于开发更多的位置,更多的地点、动作姿势。 只要是可以借力的,炕延边,案柜上,椅子背,窗子前...... 身体基础好才能锻炼的更久,也可以为健身事业奋斗更久嘛,李学武的身体是铁打的肌肉块子,基础好,吃的好,所以在运动的时候也是爆发力十足。 娄姐是从小娇生惯养的,身体素质明显比不上李学武,运动的节奏也跟不上李学武的动作,一直是李学武带着娄姐一起运动,这才能勉强跟上李学武的节奏。 “不行了,呼...呼...学武...休息一会儿吧” 李学武将运动累了的娄姐从椅子上抱起来放到了炕上,两人钻进了被窝儿。 “锻炼身体需要一个持续的过程,中途放弃就白练了,娄姐你得坚持,咱们再来......” 李学武海子别院的灯是8点多熄灭的,但是炕边的小台灯却是亮了一宿。 清晨,海子这边有也住户像李学武=一样,在家里养了大公鸡,李学武便是被这“喔喔”声叫醒的。 这声音很有魔力,李学武正常睡觉的时候睡得会很死,一般人叫他是叫不醒的,早上有懒床的时候更是叫不醒的,但是这大公鸡的叫声就像是“闻鸡起舞”的基因刻在骨子里一样,听见公鸡打鸣儿,李学武便醒来了。 坐起身子往边儿上踅摸了一圈儿,却也不见娄姐,显然娄姐早都起了。 女人就是这样的神奇生物,夜里哭着喊着说累了,但是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是精力充沛,精神满满。 男人就不一样了,晚上喊着生龙活虎,再来一局,早上起来一样是迷迷糊糊,再睡一会儿。 在被窝里呼噜了一圈儿也不见自己的内裤,揉了揉眼睛往窗外看去,白茫茫一片,整个世界银装素裹,好像突然来到了神话世界。 昨天刮得邪风,今天果然下起了大雪,李学武看了看窗台上积雪的厚度,看来雪下的还真不小。 “媳妇儿,我裤衩子呢?”李学武听见厨房的动静,便冲着里屋门外喊了一声。 许是听见李学武起了,娄姐拎着擀面杖进屋,见炕上那人也不嫌早上屋里冷,正光波出溜儿地趴在火墙子上往外看雪。 好一个“雪里拖枪,提枪观雪”!!! “昨晚洗的,有点潮,我给你炕在褥子底下了,你看看干了没有,害不害臊啊,赶紧穿上,别着凉了,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娄晓娥数落了李学武一大堆,就是没提李学武喊得那句“媳妇儿”,微微上翘的嘴角显然对于李学武的称呼和昨晚交的作业很满意。 李学武揉了揉眼角的次模糊,看了看往出走的娄姐,想着刚才娄姐弯腰时的一抹白嫩,又看了看窗外的白雪。 “还特么挺白,跟雪一样白” 嘀咕完便掀开炕头儿的褥子,也不知道娄姐是什么时候把自己的裤衩子和袜子洗好了,早上又塞到自己褥子底下的。 李学武边穿衣服边对着厨房喊道:“一会儿我把票和钱留下,给我置办衣服啊!里里外外都要,尤其是内衣,多做几套,这还没干呢,穿身上太难受了,一次还好,时间长了对宝贝不好” “知道了,就你说道儿多”娄姐在厨房听见李学武在屋里唠唠叨叨地嚷着,虽然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但是嘴上却是不耐烦地回答着。 李学武穿了衣服把被子叠好,放到了炕稍儿的炕柜上,这才下地穿鞋。 娄姐这会儿搬了炕桌放在炕上,对着李学武说道:“赶紧洗脸去,你洗完脸咱就吃饭,今天雪大,你还得上班,早点儿走,今天就走着去吧,别骑车子了,我怕你再摔喽” 李学武穿了鞋子走到外屋地往窗外看了看,便去娄姐准备好的洗脸盆就着热水洗了脸,刷了牙。 今天开始就要进行最后的追击战了,夜里可能就不回来了,这雪下的可真是邪性,非赶着自己准备行动才下雪。 把毛巾搭在屋里的晾衣绳上,也没脱鞋,片着腿坐在炕边,拿着娄姐烙的白面饼,就着葱丝、萝卜丝抹了大酱开始大快朵颐。 “喝点儿萝卜汤,别噎着了” 看李学武吃的猛,娄姐把李学武身前的汤碗往李学武手边推了推,示意他喝一口汤。 李学武咽下嘴里的饼,喝了一口萝卜汤,瞬间感觉到脊梁骨开始冒热气。 这萝卜汤也叫小人参汤,具有促进消化、滋阴润肺的功效,很有营养价值。 娄晓娥给李学武卷着饼,伺候着填汤,直等到李学武吃完了饭,收拾妥当出了门,这才回身去吃早饭。 李学武推着车子往出走,见院子里的积雪已经没过小腿了,那么街道上的雪就更不能浅了,现在天上的雪还没停呢,虽然没有那么大了,但是还在稀稀拉拉地下着。 等推着车子上了街道,就真如李学武猜的那样,街道上的雪深的地方有大腿那么深,即使是通风的地方也有小腿肚子那么深。 李学武还没出胡同便把自行车收了,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轧钢厂走。 这个天儿别说自行车了,就是公交车也走不了了,雪太大了,就算是回家骑马也费劲儿,就这路况,天上还漂着雪花,大青马都够呛能走起来。 街道上的工作人员还都没上班,所以路上的雪还没有人收拾,李学武只能踩着别人的脚印,亦步亦趋地跟着前面的人往轧钢厂挪动着。 上了城外的大路好了很多,城外的风大,所以路面上的积雪反而不多,路的中间还有被卡车压实的两条宽印儿,没有客车经过的时候,走在上面还是很轻松的。 这个程度的降雪其实就算是雪灾了,街道上和周边的村儿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住户的房屋被雪压塌了的。 这不是说笑,这是真事儿,后世降大雪的时候都有房子被压塌的新闻呢,更何况是这个时代,城里除了早先的高宅大院,大多数民居都是土坯房,房顶也都是干草糊泥的结构。 一片雪花看着是轻若鹅毛一般,但是汇聚在房顶积压起来,房顶传递着屋里的热气,化了房顶的雪,结成了冰,冰又覆盖了雪,雪又填了冰的厚度,慢慢的就有一大坨冰停留在屋顶了。 这样的屋顶就像是蘑菇屋一样,看着漂亮,实则就是一场灾难,严重的会将在屋里睡觉的一家人都埋在里面,爬都爬不出来,等到早上被人发现,不闷死也冻死在里面了,所以瑞雪兆丰年也看怎么说。 李学武的腿力要好一些,虽然昨晚的运动有所消耗体力,但是精神头儿还是很足的,最起码进厂的时候给队员们的印象是自己的科长可不像是要撤职的样子,说是容光焕发也不为过。 刚一上楼,就见许宁和韩雅婷愁眉苦脸地站在走廊看着自己。 “怎么了?看见下雪了愁除雪啊?不去干活在这干嘛呢?吟诗作对啊” 韩雅婷见科长都这个时候了还在开玩笑,对着科长办公室示意了一下,小声地说道:“付处长带着调查部的人在你办公室呢” 李学武听见调查部的人来了,眼睛眯了眯,暗道来的可真特么是时候啊。 “行了,做自己的事儿去”,李学武说完话便往办公室走,自己在路上耽误的时间久了,已经迟到了四十多多分钟,看来错过了一段好戏啊。 因为是自己的办公室,李学武拧开门把手像是不知道屋里有人似的,直接往里走。 一推开门见到付斌和一个穿着黑色中山装的青年坐在办公桌旁抽着烟,聊着什么,李学武神情惊讶地说道:“付处长来了啊,您可真早啊,还得说是四个轮子比两条腿快啊,我这紧赶慢赶的还是迟到了” 付斌见李学武膝盖以下的裤子已经湿了,知道李学武说的是实话,便摆了摆手说道:“雪大,迟到也是正常的,今早我们的车也是差点儿开进沟里,快去暖气跟前儿站着去,一会儿去宿舍换条裤子” 李学武对着屋里那个打量着自己的青年看了几眼,这家伙从自己一进屋就盯着自己看,眼神儿很有侵略性,说是眼睛里带着刀子也不为过。 看着付斌明显是有话跟自己说,便绕过两人站到了暖气跟前儿,跺了跺脚,将裤腿儿上的冰碴抖了下来,直起腰的时候见那人还在看自己,便回了一个注目礼。 说他是青年,是因为他的面相年轻,看着也就二十四五岁,很嫩的一张脸,但是气质却是有些老道,李学武也有点儿看不清这人的底细,但知道的就是,这一定是韩雅婷所说的调查部的人了。 李学武对于调查部也是来到这个时代以后从董文学口中了解到的,因为在后世早就没有了这个称呼,经过几次的合并已经见不到这三个字眼儿了。 付斌见李学武与身边的年轻人大眼对小眼,板着脸说道:“这位是调查部的姬卫东姬干部,这是我们保卫科的...嗯...李学武” 李学武没有管付斌的介绍中对于自己身份的犹豫,因为在辅楼的公告栏上已经看到了关于自己的处分决定。 记大过处分,降职至保卫干事,没有标注具体职务,也就是说,李学武在轧钢厂工作了1个多月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韩雅婷也受到了处分,降职成为治安员,由刘福生接任治安股长,暂时代管保卫科。 李学武对于这个结果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刘福生的突然上位倒是出乎李学武的预料,想到可能是他父亲的作用,所以没有什么好惊讶的,在面对付斌的时候也还是原来那个态度。 付斌见李学武没有什么反应,继续说道:“因为保密文件丢失的案子,现在由调查部的干部进行调查,李学武,你将这件案子的详细情况给姬干部做个汇报” 听见付斌用了汇报这个词汇,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掏出烟盒给付斌示意了一下,见付斌不抽便给自己点了一根儿,完全没有问姬卫东的意思。 “就是那么回事儿呗,有份机密文件在机要室库房丢了,我负责调查,文件是情报科在管的,知道这份文件的只有董处长和实验楼的工程师,所以我就封锁了实验楼,但是因为有人破坏了封锁,我也没办法,只能半途而废了” 听见李学武说有人破坏封锁,付斌想起早上的晨会上,办公室主任徐斯年对于李学武和保卫科的指责,就是一阵儿眼皮乱跳。 李学武这小子不会乱说话的,一定是徐斯年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上了,现在将案件和后续责任一推三六五,谁也抓不到李学武的错处了。 “咳咳,学武啊,就说这个案子,不要说其他的” 见付斌有些为难的表情,李学武嘿嘿笑道:“没什么了,按照当时徐主任的要求我们放了人走,已经被破坏了封锁,我们无法断定文件在不在那两人身上,所以将所有办公室搜查一番,找不到,上了锁的找不到钥匙,不能动,只能撤了” 付斌皱了皱眉头问道:“当时怎么没有给我打电话?这种案子怎么能够私自放他们走呢,你这是失职啊” 李学武看了看笑而不语的姬卫东,从兜里掏出前天徐斯年写的那个条子,展开来拎在手上给付斌看。 “徐主任说是厂长命令,情况紧急,按照他的命令办,这是他给写的条子,当时他用办公室的电话给您打了电话,没打通,所以“失职”的帽子我是不敢戴的” 付斌要用手去接那张条子,李学武不经意地收了回来叠好了收进兜里,看着付斌伸着的手说道:“您要是有疑问可以咨询徐主任” 姬卫东挑着眉毛问道:“你是保卫干部,应接受保卫处长的领导,怎么就听从厂长和厂办主任的命令了?这还不是失职?” 李学武笑着看向姬卫东说道:“我们厂的保卫工作我也不知道听谁的管了,您可能不知道,我刚刚因为无组织,无纪律被撤职,就是因为不听厂长和办公室主任的意见,所以不敢不听他们的指挥啊” 付斌听见李学武的话,敲了敲桌子说道:“不要胡说八道,你们保卫科当然归保卫处管,他徐斯年无权放人,厂长也不行”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不是您说的这件案子的处理决定是厂长他们定下的嘛?难道不是嘛?厂长可没有问我这件案子的事儿” 付斌一听脑袋就炸了,这小子埋雷了,自己问他案子情况,他说业务上的事儿没必要跟厂长说,厂长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现在要是出现问题了,那么厂长和自己一定得为这个事情吃瓜捞儿。 付斌敲了敲桌子再次强调道:“你不要偷换概念,你那件案子跟这件案子没关系,跟你被撤职也没关系,不要混为一谈” 李学武转过头,笑着看向付斌,道:“哦哦哦,您说这件盗窃机密文件案和我调查的案子没关系是吧,那好,调查部的同志也听见了,你们就按我们付处长的意思理解和办案吧,可能是我想错了办错了方向了” 付斌看着李学武耍无赖,也是气急。 这下可麻烦了,李学武办的案子付斌现在已经从董文学那边有所了解了,这就是周六下午为什么付斌和董文学都不在的原因,董文学约见付斌,一同去了调查部,调查部也是今早在厂领导开完了会才到厂子跟付斌说了详情。 付斌知道的太晚了,现在李学武将案子已经追到这儿了,越查越复杂,学校那边儿没有事儿还好,如果真有事儿,那事情可就玩儿大了。 全厂公告栏上的那张撤职公告和李学武手中的那张纸都将是套在徐斯年和杨厂长脖子上的枷锁,现在自己也跳进了这个坑儿,一想到自己跟董文学的斗法,已经全明白这两师徒是在干什么了。 一直在前面乱跳的李学武就是一个马前卒,后面的车马炮才是深藏不露的董文学。 付斌严肃了一下表情,对着姬卫东和李学武说道:“我没有主管这个案子,所以刚才说的话仅仅是个人的看法,不能作为办案的意见,我还是很相信我们的保卫科,很相信李学武的能力的,你们可以多多咨询李学武的意见”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我能说的已经说了,不行了不行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现在我就是一干事,连个岗位都没有,所以这个案子还是您说的算” 见李学武不配合工作,而且又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付斌气道:“你还有没有点儿觉悟,你就是这么当干部的?我看撤了你是对的” 李学武弹了弹手里的烟灰点头道:“是是是,问都不问就跟我讲觉悟,让我认错的是你们,现在要出事儿了,又跟我讲觉悟,让我查案的还是你们,好家伙,这话都被你们说了,那我被撤职的事情怎么说?” 姬卫东点了点桌子道:“保卫干部的工作性质相对独立,不受行政指挥这是规矩,办案时期是不允许被影响的,尤其是这种案子,你们厂的保卫工作做的不踏实啊” 付斌见姬卫东左一榔头,又一棒子的,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哪儿边的,用手指点了点李学武,说道:“你的个人情绪不要影响了工作,你还是保卫科的干部呢......”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道:“已经不是了,现在我是保卫股的干部,您要是问这件案子,我有负责交接的义务,要是您有新的指示,请您联系我的直属领导许宁同志,杨厂长可以越级处理保卫科长,您不会也想越级指挥保卫人员吧” 见姬卫东坐在一边儿看热闹,自觉得轧钢厂被外人看了笑话,这老头子也不是个脾气好的,付斌点着李学武就要开骂,就在这时,办公室凝重的气氛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砰砰砰,砰砰砰” 李学武看了看气鼓鼓的付斌,见他不吱声,便喊道:“进” 李学武的刚喊完进,门就被猛地推开了,韩雅婷肃着脸走进办公室,也没有看其他人,直接对着李学武报告道:“科长,出事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慢慢说” 韩雅婷看了屋内的两人一眼,在李学武的示意下,说道:“刚才实验楼的韩工程师家属来给他送棉衣,知道他不在厂区就到咱们治安股报警了,说是周六那天晚上韩工程师就没回家,以为又在厂里加班,周日一整天没回去也没在意,直到今天早上,因为家里人知道韩工程师怕冷,见下了大雪,来厂里送棉衣,这才知道韩工程师周六就下班了,现在人不见了,正在要人呢” 付斌听到韩雅婷说完猛地站起,看向李学武的脸,又看向李学武的口袋。 李学武听后也是眯眯着眼睛,随后猛地睁开,想是想到了什么,但是见付斌在看着自己,便又缩了回去。 “嗯,咳咳,韩雅婷同志,有这么个情况,我呢,一早上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公告撤职了,当然你可能已经知道了,我呢现在也没等到来交接的人,但是好在咱们保卫处处长在,你跟处长对接一下,还有这是调查部的姬卫东姬干部,案子的事情跟他们也汇报一下” 韩雅婷见李学武对着自己眨眼睛,便对着付斌敬礼道:“是,我检讨,不应该越级汇报,我现在就回去跟刘股长汇报” 听见李学武的话,付斌的脑袋就是一声炸响,要出事儿了。 自己刚说完文件失窃案跟李学武调查的案子没关系,现在直接关联人马上就传来失踪的消息,看来事情大条了。 付斌也不再跟李学武废话,看了看李学武,对着要韩雅婷说道:“叫刘福生到我办公室去”说完话就带着姬卫东出了门。 李学武看着付斌两人离开,仍然靠在暖气上烤着自己的裤子,手上则是拿着烟不知在想着什么。 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韩雅婷哭着走到李学武的办公室,汇报道:“科长,我跟刘福生交接完了,您......” 李学武摆了摆手制止了韩雅婷的话,因为已经看见刘福生领着姬卫东进来了。 “我不是科长了,这才是科长呢” 见李学武开玩笑似的调侃,刘福生有些尴尬地看了看不理他的韩雅婷,想要说些什么,但是韩雅婷见刘福生进来就没了好脸色,现在见刘福生要跟她说话,也是一扭头出门去了。 姬卫东没有理会那两个男女,而是走到李学武的办公室转了起来,口中没有说什么,但是脸上始终挂着不屑和轻视的表情。 刘福生见韩雅婷走了,有些不甘心地攥了攥拳头,再次看向李学武的时候已经没了笑脸,也没了刚才的尴尬。 “李学武同志,受付斌处长指示,现在请你交出保卫干部证件和配枪,现在进行交接,你的新证件将会在稍后配发,你现在暂时的岗位是门岗” 李学武看着刘福生一本正经地跟自己传达指示也是收了笑脸,眼睛盯着刘福生,慢慢地将自己的证件掏了出来放在了办公桌上,又将自己的配枪摘下来放在了办公桌上。 门岗就是门卫岗,就是看大门儿的。 刘福生看了看桌上的证件和配枪,问道:“还有一个证件吧?” 李学武嘴上叼着烟,因为刚才摘枪套,现在重新扎上腰带,眯眯着眼睛看着刘福生道:“那个证件你就没这个权利了,付处长也没这个权利” 刘福生被李学武的话蹦的脸色通红,但是在办公室也不敢跟李学武争辩什么,只能讪讪地去拿李学武的证件和配枪。 姬卫东看着叼着烟卷的李学武,阴阳怪气地说道:“很有脾气啊” 李学武没有搭理姬卫东,而是按住了刘福生拿住自己配枪的手,对着抬眼看自己的刘福生轻声说道:“枪和证件都帮我保管好了,不然......” 说着话,用手拍了拍刘福生的手,威胁的意思很明显,站直了身子绕过刘福生就想往出走,边走边对姬卫东说道:“没脾气的是死人,你没脾气啊?” 姬卫东看着屌屌的李学武,道:“呵呵,也就会耍个嘴皮子,听人家说,你是靠着拍马屁上来的?” 李学武摘下办公室钥匙往衣架上挂的手微微一顿,回头看了看僵硬在那儿的刘福生,又看向一脸坏笑的姬卫东。 “是啊,拍的可舒服了,你要不要试试?” 姬卫东歪着头斜眼看了李学武一眼,见他要走,一脚蹬向李学武的大腿,李学武一直防着这个“小太监”,见他真敢跟自己动手,微微侧身双手接住姬卫东踹过来的脚,抬腿就踹向姬卫东的膝盖。 两人都是部队的路子出身,下的都是狠招,姬卫东那一下子踹实诚了,李学武一个月别下炕了,李学武那一下踹实诚了,姬卫东一辈子别下炕了。 这姬卫东也是身手矫健的主儿,见自己的脚被接住,使劲儿一蹬就往后趟去,左腿堪堪躲过李学武的踹击,在倒地的瞬间看见李学武的蹬踹也是有些后怕,这小子太狠了。 现在是李学武被蹬了一下靠在了门上,姬卫东则是被李学武掀的躺在了地上,也说不上谁赢了。 这一下交手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里,却是把站在一边的刘福生吓了一跳。 这调查部的人也太莽了,在厂区办公室,一言不合就敢动手,这李学武也不是个善茬儿,真敢还手啊。 李学武双手拍了拍,指了指厂区外面道:“别打扰刘科长办公,不服的话外面练练,我在大门口儿等你”转过身也不看姬卫东,就出了门。 姬卫东弹跳起身,眯眯着眼睛看着走出办公室的李学武的身影,向阴沉着脸的刘福生问道:“这人一直这么狂的吗?” 刘福生转头阴着眼睛看了看姬卫东,道:“要不我给你把他叫上来你自己问问?” 说完话,刘福生也是转身出了办公室,只留下姬卫东独自在办公室里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尘。 “轧钢厂的保卫干部都这么牛笔的吗?下手还特么挺狠” 李学武出了办公楼就见韩雅婷在门口等着自己,看着梨花带雨的大姑娘,李学武也是有些麻爪儿,指了指门卫那边,带着韩雅婷就往大门那边儿走。 刚要进门岗办公室,许宁正带着人查岗,见李学武过来,用好的那只手敬礼道:“科长好” 身后跟着的保卫也都是跟着敬礼,道:“科长好” 李学武对着保卫摆了摆手,边往办公室走边对着许宁说道:“不是科长了,撸了啊,以后跟你混了,叫李学武就行” 许宁立正敬礼喊道:“是,科长” 只听办公室内传出李学武声音:“少扯犊子,进来开会” 许宁对着几个保卫摆摆手,便跟着李学武进了办公室。 这会儿办公室里没有人,李学武便叫了许宁和韩雅婷开了个小会。 “周六那天扈正权是几点回去的?” 韩雅婷想了想答道:“十点一刻”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咱们厂办送回去的?” 韩雅婷摇头道:“那倒不是,但也是一辆吉普车,是那天咱们跟踪的那个教授的车” “韩工程师在车上嘛?” ps:哦吼~那天钓鱼,大家有猜到麻袋里是啥嘛? 没猜到的罚月票两张~~~ 好戏就要开始了~(敲锣) 书中还有很多细节,后面都会爆出来,没猜到的罚月票哦~ 第二百零四章 人人带枪 韩雅婷摇头道:“只有他一个人下了车,而且他当晚很正常,上楼后也是五六分钟就熄了灯休息了” 许宁见李学武问完便开口问道:“您的意思是扈正权在酒宴的后面将韩工程师......可是为什么啊?据我们调查,他们俩的关系可是很不错的” 李学武看了看许宁,问道:“你还记得的昨天扈正权坐的那个麻袋嘛?” 许宁瞬间睁大了眼睛,想到了在望远镜里被扈正权坐在屁股底下,又被一个青年踹下冰窟窿的麻袋,不敢置信地问道:“您是说?” 李学武向韩雅婷问道:“周六搜查那天韩工程师有什么特殊的举动嘛?为什么带着他去赴宴?” 韩雅婷努力回忆当时的细节,说道:“韩工程师是个话多的人,但是那天的话却是不多,还有些怕扈正权,不对,不是不多,是说话的机会不多,平时不怎么爱说话的扈正权却是一直在跟我说话” 韩雅婷回忆了一下徐斯年进入办公室后的情景,说道:“扈正权是非要拉着韩工程师一起去的,韩工程师拒绝了,但是徐主任也劝了,韩工程师这才答应的” 李学武的手指在办公桌上叩了叩说道:“那份文件就在扈正权的办公桌里,韩工程师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许宁和韩雅婷都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韩雅婷问道:“您既然知道为什么不......?” 许宁则是想明白了什么,结合李学武一直说的有后手,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对着李学武问道:“科长,那份文件是您?您是准备撵着扈正权追到他身后的人?” “可是韩工既然发现为什么不跟咱们说呢?”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我倒是想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今天开始,提高对他的监控力度,我怕他要跑,今天他一定会想办法把文件带出去,今天下班给他安排个节目,让他跑起来” 回答了许宁的第一个问题,李学武又想了想,摇头道:“至于韩工是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这就得问问韩工自己了” 韩雅婷再次问道:“那份文件是?” 李学武正色地说道:“这件案子结束前它都是机密文件” 许宁已经看出李学武意思,小声地与韩雅婷说了几句,韩雅婷无语地看着李学武,却又不得不佩服科长的能力,暗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许宁,安排人去扈正权钓鱼的那个位置去看看,绳子加爪钩试试看能不能捞起来,我估计那个麻袋就是了” 许宁和韩雅婷也是一脸的难过,虽然跟韩工程师接触不多,但是在自己疏忽的地方被杀害了,想想韩工的家人,都在内心自责。 许宁问道:“用跟厂里汇报一下吗?”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说道:“即使你不汇报厂里也会查他的,那天谁接走的人,送到哪儿,怎么没的,厂里都会查的” 许宁看了韩雅婷一眼,然后问道:“您是说刘福生?嘿,我倒是想看看他怎么查,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付处长穿了一条裤子,这我真是小瞧他了” 李学武见韩雅婷的神色不对,便用眼神制止了许宁。 许宁也知道韩雅婷跟刘福生的事儿,但是他跟刘福生也是同事关系,所以也就没背着两人说这话。 “那咱们就不汇报了?事后会不会追究这件事?” “如果真的是,那么汇报有什么用,只会打草惊蛇,如果是假的,那就是谎报军情,又是一个麻烦,所以还是咱们自己去办,多开几个冰窟窿,利用拉网的原理,多在那边儿拽几次” 许宁有些为难地说道:“科长,这可能有些难度,您也知道那湖有多深,而且还是活水,上面冻着,下面可是流动的” 这个时候的昆明湖要比后世深一些,浅的地方都有三米多,深的地方接近五米了,可能跟这两年雨水大有关系,再有就是昆明湖的水来自玉泉山,就是皇家和四九城讲究人家喝的那个玉泉山,湖底的水是常年流动的。 李学武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示意许宁多想想,道:“如果没有加配重,那么用不了几天就得飘上来,你站在冰面上就能看见黑的糊的一块儿,他们不会这么干的,如果加了配重那么就还在原来的位置范围” “所以我说让你去试试,如果原来的位置找不到,那么就等吧,等韩工程师自己上来,那样倒是简单了” 许宁理解了李学武的意思便不再多说,心里知道该怎么安排了。 李学武像是想起什么,点了点桌子说道:“昨天的邮递员有什么异常嘛?” 许宁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异常,兆仑一路跟到他们家,没见跟什么人接触” 李学武见线索断了,坐在椅子上思考片刻说道:“不管了,从他拿到这份文件开始,他就要跑起来了,也就是从他离厂那一刻起,战斗便开始了,今晚开始,咱们有的忙了” 许宁有些兴奋地说道:“跟了他这么些天终于要收网了,今晚我申请上一线” 李学武摆了摆手说道:“你知道哪里是一线啊,还是守在保卫股,这里没有你不行,记住我的话,今晚一定会用到你们,倒时候等我的命令” 李学武看着有些伤感的韩雅婷说道:“把感情的事情放一放,今晚你跟我去盯着目标,带好枪支,如果今晚他要跑路,很有可能会交火” 韩雅婷理了理思绪,问道:“还是带着那个小组去?用不用加人手?”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现在别闹太大动静,这样,你的那个小组人人带枪,长短都带,咱们的火力就够了,到时候会有援手的,再说了,许宁在厂区待命呢,随时都有几十人支援咱们” 会开完了,许宁见韩雅婷跟李学武有话说,便对着李学武点了点头出去安排去了。 等许宁走后,韩雅婷站在李学武的面前有些落寞和愧疚地说道:“科长,是我的错,是我的工作失误才造成了这么个后果,还有就是刘福生,我真的不知道他会...” 第二百零五章 少奋斗三十年 李学武摆摆手叫韩雅婷坐下说话,见她又有流泪的迹象,站起身给韩雅婷倒了一杯热水。 “责任的事我先前就已经跟你说过了,现在不用再说一遍了,其次就是刘福生的事,这事儿你也想开些,我下来总有人会上去,你不能将那个接我岗位的人都恨了吧?” 李学武将温水递给韩雅婷,见她接过去喝了,这才又坐在了韩雅婷的对面。 “这是不对的,再就是他的为人和态度,这个算是私交,我不方便评价,所以,我对你的要求就是在轧钢厂的每一个岗位上都尽职尽责,什么事都等把那个组织灭了再说” 韩雅婷把眼泪收了,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说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把韩雅婷送走,李学武就开始了门岗保卫干事的工作,还别说,这个岗位还真是很舒服,一杯茶水一张报,时不时地睡一觉儿。 坐在岗亭里,窗子的大玻璃透进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好像驱散了所有的严寒,与窗外的雪景成了鲜明的对比,李学武闭着眼睛躺在门卫的椅子上开始打起了呼噜。 李学武的样子给同在门岗值班的保卫们看的直瞪眼,没想到科长也有这样的一面。 门岗的工作确实很轻松,一上午都没来几个人,只是许宁来转了转,见李学武在睡觉,很是明白了什么叫每遇大事有静气,看看咱们科长,这心态,这静气,这呼噜... 这呼噜打的,这个响啊,这响声都带着“静气”!。 要不怎么说许宁升官呢,要不怎么说许宁最得李科长爱护呢! 到了中午,睡到自然醒的李学武拎着饭盒去打饭,排在队伍里的时候前后左右不时地有人对着他指指点点,好像李学武下来是一件多么惊天动地的事儿,好像厂长下岗都没有这么轰动。 李学武始终保持的淡然的神情,傻柱显然也是知道了李学武的事儿,在打饭的时候还偷偷观察李学武的神色。 李学武知道傻柱是关心自己,没什么取笑自己的意思,便对着傻柱挑了挑眉毛,傻柱瞬间知道怎么个意思了,笑呵呵地不再看李学武。 李学武端着饭盒往餐桌走的时候,也遇见了“新上任”的保卫科长,身边跟着几个治安股和保卫股的人,坐在一张桌上边吃饭边说着什么,见李学武端着饭盒过来,便都停止了谈话。 李学武见这些人或是躲着自己的目光,或是看向刘福生,有些玩味地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转过身便坐在了许宁的边儿上开始吃饭。 这会儿食堂吃饭的人也都知道了保卫科的变动,见李学武与刘福生对视着还以为他们俩会在食堂上演一出儿武打戏,没想到这个时候李学武还能笑的出来。 刚坐下,同在一桌的韩战对着李学武问道:“科长,下午跟我们出个操吧,看看我们最近的训练的情况怎么样,按照您的指示,常规训练科目一直在做,应急预案演练也完成了本月的目标......” 知道韩战在借着向自己汇报工作的机会安慰自己,也是站队的信号,做这个样子给刘福生看。 李学武用筷子在饭盒盖子上敲了敲,道:“注意点儿啊,不是科长了,尊重着点儿人家刘科长,小心给你小鞋儿穿” 韩战挑衅地看了看刘福生,道:“正好过年没鞋穿呢,来双鞋正好啊,我倒要看看小鞋儿是啥样的,科长,今天您就跟我们出一回,我们护卫队始终在您的领导下......” 李学武把馒头放下,咳嗽了一声,道:“大冷天的我跟你去跑?我疯了?你们不知道我现在的岗位有多好,嘿,我都多久没享受过这种惬意的生活了,以后请叫我门卫李大爷” 李学武的自我调侃给同在一桌吃法的保卫科干部逗得哈哈直笑,就连邻桌的保卫和护卫都跟着笑了起来,看的其他在食堂就餐的人直瞪眼,这保卫科怎么了,不是说李学武下岗了嘛,怎么跟升保卫处了似的。 只有看见其中一桌人或是阴沉着脸,低着头,瞪着眼,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好家伙,保卫科要乱啊。 “你们想啊,我就算是干保卫工作几十年,快退休的时候可不就是现在的生活嘛,看看报,喝喝茶,困了就睡一觉,睡醒了就吃饭,可是我现在就可以过这种生活啊,我何必去努力呢,我算想明白了,现在啊,我就是少奋斗三十年啊,哈哈哈” 许宁挑了挑眉毛看了那边儿沉默的刘福生一眼说道:“挺好,我都羡慕了,这么着,从今天开始,我也去门卫室上班儿,咱也享受享受科长嘴里的惬意,还努力奋斗什么,咱都少奋斗三十年” 韩战杂么杂么嘴说道:“科长,还别说,您要是这么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那啥,我也去门卫室值班,有这好事儿可得先紧着我” 同一桌的保卫和邻桌的护卫队员们见李学武难得地开玩笑也都是哈哈大笑,纷纷嚷嚷着要过退休生活。 这笑声像是暖阳,照耀了每一个关心李学武的人,又像是一柄利剑扎在了刘福生等人的心上。 刘福生看了看四周众人的眼神,有些急躁地将手里的馒头吃完,用饭盒里的汤顺下被噎住的喉咙,起身便走了,全然不顾身后的保卫和治安员的跟随。 食堂里的众人也都看出了李学武的影响力,包括站在小食堂门口的那些领导,都看着沉默不语的杨厂长暗自嘀咕,今天小食堂餐桌上的气氛格外的压抑,唯独董文学胃口正好,今天吃的格外的香。 吃完了饭,李学武照常是去护卫队宿舍睡午觉,护卫队员也是见怪不怪,没人会去在意李学武是不是科长了,已经习惯了李学武的管理,即使今天都听说了李学武的事情,见李学武进来也都是按时睡觉,按时起床。 门卫李大爷拎着搪瓷茶缸子悠闲地走进门卫室,看了看正在审查文件的樊华,打了声招呼,将椅子摆正,对着太阳往椅子上一躺,将帽子拉下来盖在眼睛上,继续睡。 第二百零六章 那李学武不是什么好人 樊华看了看李学武,对着身边的保卫扬了扬眉毛,示意保卫拿门口的大衣给李学武盖上。 这保卫感激地看了樊华一眼,去门口摘了墙上的大衣给已经打起了呼噜的李学武盖在身上。 这保卫科能人有的是,会办事儿的也不只许宁一个,樊华也就是个女同志,不然非得跟许宁争一争这保卫科第一宠的位置。 李学武这一觉儿没睡到自然醒,是被人叫醒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已经是夕阳西下了,看了看红色的天边,又看向推醒自己的人,原来是樊华。 “科长,醒醒,科长” “怎么了?” “科长您家人来找您了” 李学武一转头,却见大嫂站在门岗处焦急的看着自己,李学武摆了一下手边站起身往出走,还没走出门,樊华从身后给李学武披了件军大衣。 回头对着樊华说了声谢谢便拉开门卫室的屋门转过身来到大门前。 “怎么了嫂子?” 李学武瞧见赵雅芳扶着车子站在门口儿,裤腿儿上还有泥点子,满脸的焦急。 赵雅芳也顾不上与自己二小叔子之间的误会了,见二小叔子出来便说道:“学武,你哥被停课了,说是要接受处理,这可怎么办呀” 李学武皱着眉头安慰着嫂子道:“您先别着急,慢慢说,怎么个意思?为什么停课啊?” 赵雅芳喘了一口气说道:“今天教务处找他谈话,说是他介绍学生给校外组织从事特殊活动,暂时停课,准备接受调查处理,你哥一股气跑回家,我让他来找你也不来,学武,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李学武眯着的眼睛猛地放出杀气,见嫂子要急哭了的样子,语气坚定地说道:“放宽心,这件事儿我会处理的,我哥不是说有本书着急看嘛,让他在家好好看书,告诉他,还得快点儿看,说不定等不到他看完就又得上班了” 赵雅芳见李学武说的坚定也是有了主心骨,这一去了着急,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你们哥俩儿怎么都这么不着调啊,呜呜呜,你大哥也是,教务处一说给他停课,还没等人家说完,跟人家说回见了您,乐不得地往家跑,我怎么劝都不听,让他找副校长去也不去,呜呜呜,急死我了” 李学武放缓语气说道:“安心回家休息,诸事有我,我大哥心思单纯,但是不傻,明白这里面的道理,知道我这边有算计,所以这是借着这个机会偷懒儿呢,您多照顾他,就说我说的,这件事儿结束,上次我跟他约定的事儿就能成了,是好事儿,去吧,回家去吧,路上小心点儿” 见二小叔子已经说的这么明白,赵雅芳也放了心,抽泣了两下,抹了一把脸将眼泪收了,跟李学武打了声招呼便在李学武的目送下往家里去了。 李学武皱着眉头站在门岗处,望着远方出神,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招呼。 “李学武,听说你被撤了?” 李学武皱着眉头回身看了看,原来是闫解成站在岗台上居高临下地跟自己说话,看来现在是他的站岗时间啊。 闫解成见李学武拧着头眯眯着眼睛看着自己,想着昨晚自己媳妇儿拎着两条大鲤鱼回家,自己老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话,自己都忍不住有点儿酸了。 三大爷在家正吹着自己今天钓上多少多少鱼来,是多么多么辛苦,昨晚自己定下用自行车的决定是多么多么正确,三大妈和闫解成哥儿几个给三大爷拍马屁拍的正欢的时候于丽拎着两条四斤多的大鲤鱼进屋了。 闫解成哥儿几个看了看于丽费劲儿拎在手里的两条大鲤鱼,又看了看自己老爹水桶里的几条小杂鱼,顿时尴尬地没了声音,三大爷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三大妈紧忙站起身追问于丽这鱼是哪儿来的。 于丽挑了挑眉毛说道:“是今天帮李学武做手工活儿,李学武给的,也不知道李学武哪儿那么大能跟,能整这么多鱼呢,我们做手工活儿的三人每人两条,都是这么大个儿的” 三大爷从昆明湖回来时心情已经够糟糕的了,想着回到家听听老婆孩子的吹捧开心开心,杂鱼不也是肉嘛,没想到刚起了个头儿,还没尽兴呢,就被自己儿媳妇儿给了一个大嘴巴子。 想到今天李学武在大门前的玩笑话,又想到李学武为什么不请别的小媳妇儿,专请自己家儿媳妇儿做手工活儿,再有,谁家帮着做手工活儿给两条这么大个儿的鱼的,心里就开始反酸水,说的话也就不中听了。 “于丽啊,那李学武不是什么好人,别说现在因为错误要下来了,就是他以前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你离他远点儿,他的东西也别沾,那鱼带着脏东西呢” 三大妈是永远跟随自己老头子的旗帜走的,想着这李学武为啥请自己儿媳妇不请自己,还不是看不起自己嘛,再有,一定是对自己儿媳妇儿有什么歪心眼子,嘴里也就刻薄了起来。 “我早就说过,那李学武以前可花花了,不是大姑娘就是小媳妇儿的,你瞧瞧,今天他们家来了两个大姑娘了,也不知道干什么的,嘻嘻哈哈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家儿啊,我可跟你说啊,这院儿里人的嘴都跟刀子似的,能杀人,你离他远点儿” 于丽本是好心将鱼拿回来一家人一起吃,自从上次那一斤多猪肉的事儿,跟家里就闹的不愉快,本想着这次好好表现,没想到自己公公婆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不守妇道的事情了似的。 如果真的做了那种事儿也就好了,得的也不止这么两条鱼了,自己可是瞧见秦淮茹又是买鸡又是给李学武主家儿的,可是自己没做过,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见自己丈夫坐在边上一声不吱,知道实情也不给自己解释。 “爸,妈,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去帮忙是李学武主动来我们家找我的,当时解成也在,他是知道的”。 第二百零七章 给你真是可惜了(为盟主变态种子酱加更) 于丽呜咽着说道:“今天李学武早早就走了,一天都没着家儿,人家这鱼都是下午回来那么一会儿给我们的,还是放在门口儿跟我们说话的,屋都没进” “再说了他们家老太太还抱着孩子在那屋儿待着呢,一大妈和秦淮茹也在,叫你们说的,我怎么就犯了多大错似的,我是跟李学武抱到一块儿了?还是我俩儿躺一个被窝儿里让你们看见了?这鱼是我凭辛苦换来的,怎么就脏了?” 见着于丽边说边掉眼泪儿,闫解成吭哧瘪肚地说道:“你这是说的啥话,爸妈不是那个意思,你想歪了,爸妈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嘛,你看李学武都要下来了,咱最好离他远点儿”。 闫解放在边儿上不忿地说道:“对门儿住着这么些年,帮忙找个工作还拿咱们家钱,就冲他拿咱们家钱,他就不是什么好人” 闫解成见弟弟又提起给自己办工作花钱的事儿,自觉的低了一头,闷着脑袋说道:“他以前的花花儿事儿你可能都不知道,所以爸妈才那么说的” 于丽对闫解成八百个眼睛瞧不上,本来就有一肚子委屈,见闫解成不为自己说话,还护着他爸妈,便冲着闫解成嚷道:“你知道他花花儿昨晚在咱们家你怎么不拒绝他啊?” 于丽梨花带雨地哭诉着:“你没在屋里啊?你瞎啊还是聋了?我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啊?再说人家怎么花花儿了?做个手工活儿都给两条鱼,总比伱敞亮吧?吃块肉都得抢着吃” 见儿媳妇儿说的难听,三大爷眯眯着眼睛说道:“不是我要说你,你看看,我不让你骑车子吧,是为了你好,让你多看看景儿,也为了咱们家的伙食营养,你看这不是钓上鱼来了么” 三大爷撇了撇眼睛问道:“李学武今天是赶着马车走的,那车子是借给你了吧?人家凭什么不骑着方便的车子,费劲巴力地赶马车去,而是把车子借给你啊?” “我不让你骑,你可倒好,借了李学武的自行车去了,你知道这李学武哪儿是做赔本儿买卖的人啊,早晚都得占你便宜,我们说你也是为了你好” 于丽横着眼睛看着闫解成道:“你不给你爸妈解释解释我为什么骑李学武的自行车吗?” 闫解成见于丽瞪着自己,又看见自己父母瞪着自己,像是缩头乌龟似的,将脑袋缩了回去,就当没听见,没看见。 于丽见自己老公的窝囊样儿,又看自己公公婆婆鄙视的眼神儿,用手擦了一把眼泪,说道:“你不吱声是吧,那好,我就愿意让李学武占便宜了,有这样占的便宜我还就愿意了怎么着吧,你们嫌弃这鱼脏是吧,那好,你们别吃了,我明天送回我娘家去” 说完话就往自己屋儿走,三大爷看着那两条大鲤鱼却是心疼了,急忙说道:“谁说不吃就送走啊,那啥,给我,我卖给傻柱他们食堂去,正好我钓的鱼咱们自己家吃,这鱼正好够大,卖了钱又是一笔进项” 于丽回头看了看闫解成还在那儿缩着脑袋,对着不要脸的公公说道:“还是别了,不劳您费心了,您的意思不就是这鱼是我用身子换来的嘛,换得了钱您花了再脏了您的手,污了您“清正廉洁”的名声,您还是省着力气吃您自己的鱼吧” 说完了话便出了屋,三大爷被儿媳妇儿一句话怼的直瞪眼睛,瞪眼睛也没用,哪有老公公跟儿媳妇儿说这种话的,传出去也是活该挨骂。 留在屋里的闫解成可是遭了殃了,整整接受了三大爷、三大妈的轮番轰炸,重申了在自己家管媳妇教育和远离李学武的教育是一件长期的、要持之以恒的原则。 李学武自然不知道三大爷家又闹了这么一出儿,但是闫解成却是一宿没进去自己家的屋儿,是在三大爷家客厅对付的一宿,本来腰就难受,这一宿下来腰都要断了,可又被安排了这站岗的活儿。 早上的饭桌上面对自己父母的再教育,心里已经有了气了,这气是不敢跟自己媳妇儿发的,也不敢跟自己爹妈发,现在见到了落难的“元凶”李学武,再听见他们家老大也被牵连,所以把心里的“火”就冲着李学武发了出来。 “嘿嘿,老话儿说啊,多行不义必自毙啊,拿了不该拿的钱,就得招惹平不了的祸,要我说你就是该把不义之财还回去,还能让自己良心好受点儿” 李学武拧过身子看着闫解成道:“你还真是个棒槌,真不知道你怎么找的那么个好媳妇儿,给你真是可惜了,就你这样儿的,都顶不上一个好老娘们儿,磨磨唧唧的” 闫解成心里正因为自己媳妇儿帮李学武被老爹说的不好受,虽然那天自己就在家躺着,知道自己媳妇儿跟李学武没什么,但是听了自己父母的话,好像这李学武对自己媳妇儿真有什么企图似的。 最让闫解成难受的是,昨天看于丽的意思好像真有那么个意思,这就让闫解成愤怒了,见李学武这么说就想跟李学武照式两下子,但是看了看李学武的大体格子,又想了想李学武以往的战绩,还真没那么胆子跟李学武较这个劲儿。 就在李学武跟闫解成说话的这会儿功夫,保卫科代理科长刘福生骑着保卫科的摩托车带着冯祥出来了,看样子是要出门儿的意思。 李学武看见冯祥就是眼睛一凝,再看向刘福生的眼神就带着凌厉。 冯祥也看见了李学武,那天被李学武和魏同收拾的受不了,什么都招了,没想到今天自己的组织却是来人救自己了,还是把李学武踢下去的人。 什么叫惊喜,什么叫惊喜,就是自己都特么招了,却被救了。 冯祥也是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本来以为会直接等到受审的那一天,谁成想坐在羁押室百无聊赖的时候,守在门口儿的魏同被人要求开门放人。 ps:还有一更 我真是怕了盟主了,一言不合就盟主加更~ 多少存稿都得掏空了~ 第二百零八章 一脚给他卷到墙外面去 魏同也是据理力争,明确表示这是科长李学武要求关押的重要人物,不允许释放。 可现在刘福生是科长,根本不顾往日的情谊,对着魏同下了最后的命令,再不执行命令,那么就将魏同解职关押。 魏同看着刘福生拿过钥匙,打开了里面的大门,对着冯祥说的是世间已到,可以释放了。 冯祥不敢置信地看了看魏同,又看了看满脸和煦的刘福生,还以为李学武又耍什么鬼把戏搞自己,直到听见刘福生小声地跟自己对了暗号,这才露出了笑脸,跟着刘福生就出了门,其他人员也被释放了出来。 其他人都是不知情的人,放与不放都关系不大,只有冯祥是知情人,这是两边都想要的人。 刘福生带着冯祥出来的时候,冯祥感觉自己就像是法外狂徒一般,看着站在门口的李学武,狂傲地笑了笑。 闫解成见新任的科长要出去,急忙打开大门,并且敬礼道:“刘科长好,我是护卫队闫解成” 刘福生皱着眉头看了看给自己敬礼的闫解成,据他所知,这闫解成可是李学武安排进来的,这是在搞什么鬼?卧底嘛? 见李学武站在边儿上冷漠地看着自己,轻轻转过头,一句话没说,拧着油门儿便出了大门。 闫解成敬礼的手直到刘福生摩托车屁股后面的汽油味儿消散才把手放下,那次韩战罚他给柱脚敬礼一万次真是不白练习,给刘福生敬的礼又标准又板正儿。 就是好像新任科长不太喜欢,闫解成也琢磨不出来为什么,但是见到李学武站在边儿上,便知道这一定是李学武影响了新任科长的心情,也影响了自己的“仕途”。 “李学武,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就你这样儿的以后说不上连媳妇儿都找不到了,还有脸说我呢,还以为自己是科长呢?你是门卫岗,看门儿去” 这会儿正是护卫队员准备到大门口集合,开始下班检查的时候,韩战和许宁带着一众护卫队员和保卫们将这一幕看的真真切切。 闫解成说完李学武一回身儿就见韩战站在自己的身后,想着这人的手段,很是有些胆儿颤地咧了咧嘴,道:“队长,是李学武不在门卫室值班出来跟自己嫂子说话,他擅离职守......” 韩战瞪了一眼闫解成,又看向李学武,见李学武眯眯着眼睛看着闫解成,并没有什么指示。 韩战走到李学武身边敬礼道:“报告,护卫队正在执行门岗检查准备工作,应到20人,实到20人,请您指示,护卫队队长韩战” 见韩战对着李学武做汇报,护卫队和保卫股的人员都是瞪了闫解成一眼,小跑步集合队列。 许宁则是小跑着来到李学武前面,与韩战平齐,向李学武敬礼道:“报告,保卫股正在执行门岗检查准备工作,应到25人,实到25人,请您指示,保卫股股长许宁”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不是说了我是你的兵了嘛,是按既定计划走还是怎么着,我听你们指挥” 韩战敬礼道:“是!按既定计划执行!”转身小跑到集合的队伍面前喊道:“按照既定计划,今日实施新的检查方式,既警犬参与检查,所有人都有,就位!” 只见今日的保卫和护卫小跑着进入到检查岗位的指定位置,在十条通道口均有一条警犬蹲在边上。 这些警犬穿着全套的警犬标识,带着警犬口罩,瞪着大眼睛四处萨么着。 李学武对站在自己身边的许宁问道:“都安排好了?” 许宁点头道:“安排好了,还有,打捞的不顺利,下雪之后冰封的更深了,凿开了用绳子挂着钩子捞太费劲儿了,在冰上作业也很辛苦” 李学武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说道:“我知道你很辛苦,兄弟们也很辛苦,但是办案哪有不辛苦的,今天我见韩工程师的家属被送了回去等消息,不知道他们知道消息后会是多么大的打击,所以,还是辛苦一些,咱们穿着这身儿衣服,就得对得起工人们的信任” 许宁敬礼道:“是,我不发牢骚了,保证完成任务,今天我安排人去换班儿,连夜进行打捞” 李学武点了点头,对着许宁道:“你去的时候到我们街道派处所说一声,找沈所,问问他有没有关系多弄点儿人和设备,就说跟我的案子有关,他是自己人,会帮忙的” 在检查岗位安排完的韩战走了过来,看了看尴尬地站在门岗台上的闫解成,撇了撇嘴走到李学武身边,冲着闫解成努了努嘴问道:“科长,要不要收拾他?我有的是方法让他滚蛋” 李学武对着韩战笑了笑,道:“现在是特殊时期,别节外生枝,留着他吧,呵呵” 韩战见自己科长以德报怨,内心虽然不忿,但还是忍了下来,没有对闫解成现在就发作。 许宁见李学武那声“呵呵”的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韩战不了解李学武的脾气,许宁可是了解的,看李学武笑都是没好的笑,自觉的门岗台上站着的傻小子要倒霉了。 上一次科长这么对着笑的人好像是叫...叫什么来着?那个电影放映员,哦哦,许大茂,就是那个娶只鸡远走高飞的那个。 韩战见李学武吩咐了,便点了点头,见下班铃声响了,便不再说话,而是跟许宁一起站在李学武的身边看着工人们的放行。 这会儿正瞧见姬卫东在韩雅婷的带领下走在门卫室边儿上,看着保卫和护卫队员检查和放行的工作。 姬卫东往大门外的李学武看了看,很是不屑的撇了撇嘴扭过了头。 工人们最初见到警犬站在检查口上还有些害怕,但是见被绳子拴着,嘴上还带着怪模怪样的口罩,有第一个敢走的,就有第二个。 现在的人都比较勇,很少有后世龙哥说的那种手破个小口子都要一群人拥抱安慰,还要上医院的小鲜肉,也很少有男孩子说“吃桃桃,好凉凉”。 反正李学武现在没见过,如果见过早都一脚给他卷到墙外面去了。 第二百零九章 背叛 现在的检查更加迅速了,检查人员基本就是将工人携带的东西检查一遍,身上是不检查了。 有的工人兜里残留的钢渣或者碎屑都能引来一阵狗叫声,这使得队伍里的工人们都开始翻找着自己的兜,看看有没有残渣。 队伍的速度快了,检查人员省劲儿,工人们省时间,虽然会有一些小误会,但还是让人很欣喜地见到警犬的作用。 以前排队十几分钟,现在只需要几分钟,大大提升了工人们出厂的通过速度。 工人们在队伍里议论着这种变化,排在队伍里的扈正权可是脑门上见了汗。 扈正权见门口蹲着十条大狗,有时闻到异味会“旺旺”地叫,十次有七八次是查到了东西,虽然不是故意携带吧,但是这种检查效果实在是给了扈正权很大压力。 给扈正权更大压力的是站在大门里面的调查部人员,今天上午和下午,治安股的人带着调查部的人对于保密文件和韩工程师失踪案进行了走访和调查,包括接走韩工程师的人和同行的人。 另一处压力就是那个站在大门外面的李学武,两人的眼神在空中已经交织了几次,扈正权虽然稳定着自己的心神和神色,在外人看来,扈正权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工程师形象。 人流在一点点挪动,李学武和姬卫东的视线也随着扈正权的位置挪动,这种注视连带着许宁、韩战、韩雅婷也都注视着扈正权。 上行下效,自己的科长、股长盯着的人,其他的保卫和护卫队员也盯了过去。 心里没有事儿的人被这么盯着都得毛楞,更何况是心里装着天大的事儿的扈正权呢,看着现在走的正常,实际上身上已经见了汗。 要不是扈正权把棉帽子拉的低,兴许现在脑门儿上的汗水已经沿着脸颊滴下来了。 扈正权终于在十几道目光的锁定下走到了检查位置,刚递出公文包就听见一阵阵的狗叫声。 “汪汪汪” “汪汪汪” “汪汪汪” 这还不是一只狗在叫,而是十只狗都对着扈正权叫,眼瞅着扈正权脸色大变,就要有所动作了,就见一辆吉普车从办公楼方向一溜烟儿地开了过来,到了大门前“嘎吱”一声踩下刹车,任凭吉普车向前滑动了几米远,车上坐着的司机也不下车,不断地按着喇叭。 这喇叭声音和狗叫声掺杂在一起,让周围的人都被噪音影响的皱了眉头,都把目光看向吉普车。 但见吉普车的车牌子就知道这是厂长的车,当然了,不可能是厂长开的,也不可能是厂长司机开的,一定是厂长的那个混蛋小舅子开的,这小子有时会趁着厂长不在或者坐别人车出门的空儿档把自己姐夫的车开出来“兜风”。 还别说,真的是兜风,现在的吉普车真的是四处漏风,冬天坐在吉普车里得穿大棉袄,坐的时间长了还得停车下去跑一会儿,不然就得冻僵了。 李学武也往吉普车那边瞟了一眼,从正面看去,是黄平坐在驾驶位置上。 “赶紧的,闪开,没见到车过来啊?”见厂大门的门卫只是看着不给让位置,黄平没了耐心,踹开车门子站在脚踏上冲着这边喊道。 每天下班的时候,厂领导的小车是不从正门走的,而是绕到宿舍那边的门,那边的门在这个时间也只能进出车辆,所以不设检查岗。 黄平应该是为了省事儿,以前李学武在保卫科的时候他是不敢招惹保卫科的,都是绕个远儿走小门,但是今天不一样了,今天李学武下台了,所以就故意走了正门。 韩战在李学武的示意下对着闫解成说道:“告诉他,走侧门去,不知道规矩啊”。 闫解成刚刚得罪了自己队长,哪里再敢啰嗦,敬了个礼,拎着长枪走到吉普车前面,壮着胆子喊道:“这边不许走车,绕到侧门去” 黄平嚷嚷完,见一个小保卫过来回复自己,撇着眼睛看了看一脸严肃的李学武,又往大门看去,看着检查岗有狗在叫着,便嘲讽地说道:“嘿,狗仗人势的东西,你们的后台都下岗了,还叫呢!还当自己是皇亲国戚呢,呸!” 黄平指桑骂槐地说完,又对着像是要被狗吓得瘫软的扈正权说道:“扈工程师,坐我车回去吧,我送你,昨晚说的介绍大学老师给我,你喝到半路就跑了,咱们现在去详细聊聊这事儿” 扈正权见来了救星,哪里还有不愿意的,定了定心神,将那些狗盯着的袖口收了收,拿过保卫刚检查完的公文包走向黄平的车。 “那感情好,王老师也是有意要认识认识咱们轧钢厂的青年才俊第一人呢” 韩战对着闫解放瞪了瞪眼睛,闫解放哭着脸点了点头,又对着黄平喊道:“这里不许走车,去走侧门去,赶紧的” 黄平就是故意来找茬儿的,见过来搭茬儿的这个像个娘们儿似的,对自己喊话时都是中气不足的样子,更是对没了李学武这个主心骨的保卫科充满了轻视。 见扈正权已经上了车,黄平对着大门的保卫喊道:“好狗不挡道儿,我一会开车冲过去你们要是不躲,出了事儿可是你们自己的” 见黄平不搭理自己,闫解成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回头儿看看身后韩战的眼神都要能吃人了,跟昨晚于丽的眼神儿一样,现在的闫解成跟也昨晚一样,将自己的脖子又锁了回去,装作听不见,看不着。 韩战见闫解成装死,走到大门处站定,对着黄平说道:“你开一个试试” 黄平气愤着上车甩上车门子,踩着油门就要往这边开来,但见韩战一摆手,检查岗牵狗的那些护卫队员将狗的口罩摘了下来,作势就要撒开狗。 其他警戒的保卫都是把枪抄起来了,直接对准了吉普车。 这吉普车的车顶和侧面都是帆布的,冬天开着齁冷,不说都是窟窿吧,狗还是能从窗子钻进来的,即使钻不进来也能把人吓的够呛。 黄平从小就怕狗,见护卫队员要松狗咬自己,那一条条狗都像是发了疯似的往吉普车这边叫着咬着,属实吓人。 黄平把车倒了回去,从帆布窗口冲着李学武这边喊道:“特么的,李学武是科长的时候你们欺负我,李学武下台了你们还欺负我,那李学武不是白下台了嘛,你们等着,明天我叫你们这些狗东西跟李学武一样,都下台!” 话一说完便开着吉普车一溜烟儿地往侧门开去。 姬卫东站在大门前看了看李学武,道:“你就这么点儿道行?这么个杂碎你都治不了,还当什么保卫干部,呵呵,笑面虎,嘿,是够面的” 韩战见姬卫东嘲笑完李学武便往办公楼那边儿走,看了李学武一眼就想追上去,却是被许宁拉住了,在韩战耳边说了什么,这才制止了韩战。 大门口因为一场闹剧变得乱糟糟,又因为闹剧的主人黄平的走又恢复了秩序,护卫们给狗带上了口罩继续检查。 李学武对着韩雅婷摆了摆手,韩雅婷点头答应,去停车场取了车子便走了,一起走的还有赵雅军三人,其他人已经先一步去了书店。 扈正权坐在黄平的车上,听着黄平骂骂咧咧地说着保卫科的坏话,不住地点头附和着,心里却是已经乱了。 情况太紧急了,这份文件就在自己的袖子里,保卫科的人盯着,调查部的人盯着,还有那么多狗盯着,自己能够逃出来还多亏了身边的这个棒槌。 这份文件就是个烫手的山芋,不能再留在自己的手里了,必须跟组织接头了,一定要送出去,送完自己就走。 扈正权现在还没弄明白这份文件到底是怎么到自己手里的,但是今天跟自己接头的人表示,已经将危险消除了,但是没有说是谁放的,难道实验楼里还有跟自己一样潜伏的人? 自己有心想探查一下,但是这次的事情实在是太紧急了,实在是没时间测试事情的真伪了,昨天把文件放在办公室里一天,自己已经担心死了,好在今早去的时候锁头完好,文件还在。 扈正权心里已经知道事情有些不对了,从前天晚上开始自己就联系组织,虽然在昨天帮自己处理了隐患,但也没有新的安置方案,只是不断地叫自己把文件带出来。 今天扈正权又联系了自己的联络员,却是电话打不通,没消息,发暗号,去团结湖边等,也不见人来。 扈正权知道那人的工作地点特殊,一般人没法去找他,所以还不能主动联系他,现在事情越来越严重,不能再等了,必须走。 跟扈正权一样想着走的还有一个,那就是冯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己做的事情自己知道。 自己已经背叛组织了,交代了那么多东西,早晚会被组织知道的,自己必须赶在组织知道的前面离开。 第二百一十章 跟谁睡觉? 冯祥坐在刘福生骑着的侉子的车斗里,见车一直沿着路往西走便问道:“咱这是去哪?怎么不进城?你不说送我回家嘛?” 刘福生眼睛看着前方,车速不减地回答道:“轧钢厂你暂时不能待了,教授安排你去学校住一段时间,正好放个假,玫瑰陪着你” 冯祥一听是去学校,心里就有些打鼓,但是有玫瑰陪着,又想到上次尝过的味道,心里又有些侥幸地想着事情哪里是那么快被发现的,走前就再享受享受。 “玫瑰啊,那可真是妙不可言,玫瑰玫瑰,我爱你~” 刘福生见冯祥听了自己的话,在那顶着风唱歌,笑了笑不再说什么,而是专心地开车。 这个组织的每个人都是一个齿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自己今天的使命就是送冯祥出门去指定地点,至于后面的事情就不归自己管了,自己也是传个话儿而已。 摩托车一路疾驰到了华清大学附近,在路边早就停了一台吉普车,如果韩雅婷在这儿,一定会认出这是周六晚上送扈正权回家的那台车。 刘福生将摩托车停在了吉普车的前面,车也没熄火,怕天冷一会儿打不着,跳下摩托车走到吉普车前趴在驾驶室的玻璃往里看了看,司机的位置是空着的,又低了低头抬眼往副驾驶看了看,是个穿着浅色丝绸衬衫,罩着貂皮大衣的女子,黑色裙子,白色棉袜,在这昏暗的车内显得神秘而诱惑。 见刘福生朝着自己看,那娇艳的女人剜了刘福生一眼,骂道:“再看挖你眼珠了啊,不该看的别看,你爹没教你规矩啊” 刘福生撇了撇嘴,对着摩托车跨兜里往这边观望的冯祥招了招手,冯祥有些戒备地下了车,犹豫着往这边走了过来,等看见只有一个人在车上,车上坐着自己朝思暮想的玫瑰,瞬间乐了出来,拽开副驾驶的门就要亲上去。 “玫瑰,来接我的?” 副驾驶座位上的那女人拧着头看了冯祥一眼,道:“还费什么话,冷死了,你想在这儿做给他看啊,开车去” 冯祥见刘福生站在车外面还往里看,关上副驾驶的车门子对着刘福生坏笑道:“抱歉了兄弟,这次我先享受享受,等以后有机会了您再看吧” 说着话绕到车的另一边,打开驾驶位的车门子跳上车,踩着离合器打着了火,“砰”地一声甩上车门子,对着站在车旁的刘福生按了一下喇叭,笑嘻嘻地打着方向盘便往学校那边走。 女人将头靠在靠背上对着坐在驾驶位不断看着自己的冯祥懒洋洋地说道:“去昆明湖,看看雪” 冯祥把着方向盘转过头对着女人说道:“你也不嫌冷,雪这么大,那边儿的风更大,大晚上的不怕有鬼啊” 女人用手在冯祥的脸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冯祥也顺着力道将脸又重新对准了前面。 “你要是再不好好开车,这路上就得填两个新鬼了” 冯祥不住地转过眼睛看着女人魅惑的样子,好像一只慵懒的猫,就连那一巴掌都打得自己麻舒舒的,舒坦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朵丫子上去了。 “我听说颐和园晚上没有人,咱们要不要......” 女人眼睛看着窗外,嘴角含笑,从鼻腔里发出“嗯哼”的声音,听得冯祥浑身打颤。 “听说这次的任务暴露了?还是那个小子救得你?” 冯祥撇了撇嘴道:“指着他老子早死了,可能是...唉~我也是刚出来,也不知道现在什么个情况,伱怎么样?” 女人拿出小镜子借着车里微弱的光给自己抹了口红,那红唇在车灯照耀路上和两边的积雪反馈回来的微光下若隐若现,更显得红润诱惑。 “我能怎么样,还是那个样子,吃饭,看书,睡觉” 路上的雪也是有一块儿没一块儿的,车里反射回来的光也是亮一下暗一下的,女人的神色忧郁而又魅惑,冯祥看的有些心猿意马。 “跟谁睡觉?” 女人的媚眼横了冯祥一眼,忧郁着说道:“跟谁睡觉,呵呵,教授让我跟谁睡觉我就跟谁睡觉呗,怎么?嫌弃我?” 冯祥看着美人皱眉心都快要碎了,捏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露。 “我们走吧,我攒够钱了,咱们远走高飞” 女人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冯祥的侧脸,问道:“走?往哪儿走?咱们什么身份,你能飞到哪?” 冯祥见女人有问,便知女人也是有意,道:“我的钱已经换成了金子,咱们从津门出发,去港城,再去美国或者其他你想去的任何一个国家” 女人眯眯着眼睛,微微张开红唇,问道:“你是认真的?这边儿能放过你?” 冯祥歪着头看了看女人,脸上露出嘲讽的意味。 “他们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保卫科的那些人盯上渔夫了,门口儿每天都会有一群人在检查,我在羁押室蹲了好几天,别的事情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枪客不在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女人对组织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的,但是结合冯祥的话也能感觉到风向有些不对了。 “轧钢厂不是有咱们自己人嘛?怎么?” 冯祥“嗤”地一笑道:“来了一头笑面虎,我就是在给渔夫打掩护的时候被他抓的,据传出来的消息是转业的干部,很厉害” 女人心思灵动,看着一脸匪气的冯祥,巧笑嫣然。 “那我跟你走,到时候你养我啊,我可是毫无准备,身无分文啊” 见女人答应,冯祥见颐和园的大门儿已经到了,慢慢降低车速,沿着模糊了的路基慢慢地往大门里面开。 “我都想好了,明天我就去收拾东西,你也回去收拾东西,咱们各自去搞介绍信,坐明天下午的火车去津门,出了海,咱们就能比翼双飞了” 见冯祥畅想的好,脸上洋溢着微笑,女人也笑着附和着,指点着冯祥往里面开,指着远处的荇桥道:“去桥边,我想看看昆明湖的雪景,以后可能看不到了” 冯祥笑着点头答应,沿着还能看见的路基把车往荇桥那边开。 这读过书的女人就是矫情,大冷天儿的,那冰封的湖有什么可看的,白不刺啦的,桥上的风能把人吹个个子,这园子可是前朝的,多少人死在这湖里,哪儿有什么景儿可看。 别看冯祥心里嘀咕着身边的女人,但就是喜欢这女人那股子书卷气质,怎么形容呢,哎呀,就是想抱在怀里蹂躏。 “等咱们去了外国,我带你看你想看的所有风景,比这里还美的风景” 女人看着荇桥越来越近,眉眼含笑地跟冯祥调笑着,手伸进了白色的小挎包里。 “那里那里,停在那里吧,离桥近” 冯祥按照女人的指点,将车摘了档,让车利用惯性慢慢往桥上靠近,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雪地里的路基,怕把车开进湖里。 “砰!” “哐当!” 女人手疾眼快,左手拧了钥匙门儿,再次把住方向盘,吉普车因为惯性往前走了一段儿,但是遇到向上的桥面,又缓缓地退了回来。 女人把着方向盘直到车停稳,这时桥底下跑出来一个青年,用手电照了照车里,见女人用手横在脸上挡着自己手电筒的光,这才往车边走来。 青年拽开驾驶室的车门,看着司机趴伏在方向盘上,脸对着副驾驶方向,太阳穴上还有一个血洞在不停地冒着血。 “不是说好的下车再动手嘛,这可是教授的车,弄脏了你洗啊?” 女人将一把巴掌大小的小手枪收进白色的手包里,妗妗着鼻子好似厌烦这股子血性味儿,踹开副驾驶的车门子跳下了车,慢慢走到车前的桥边,看着远处昆明湖的雪景。 “不洗,你洗吧,大不了我给你一次” 青年将车里的冯祥拽下驾驶位,看着死不瞑目的昔日同僚,再看看站在桥边的那朵带刺的玫瑰,皱着眉头说道:“有纪律呢,还有处理完这个咱们就得去城里帮忙,即使没有任务我也不敢,被我爸知道了还不得削我啊” 看样子很老实的青年边给脚边的尸体绑上石头边应付着那朵带刺的玫瑰,刚把手脚捆在一起,就听那个背对着自己,看向远处的女人“咯咯咯”地笑出了声。 这声音在这静谧的夜色中显得是那么的诡异,联想到这处园林的那些传说,青年捆绑绳子的手都颤抖了起来。 “咳咳” 女人笑着笑着便咳嗽了起来,好像将身体里的力量都笑没了,好像将刚才那一枪的情绪都发泄了出来。 喘了好几口白气,这才转身,嘲笑地看着青年道:“你爹哪个月不是借着传递消息的机会来找我” 女人慢慢走回来,看着将尸体抱起囧着脸的青年,又看了看死不瞑目的尸体,用手摸了摸还有余温的那张脸。 “你说你爹每次找我都在我那儿待一个多小时,你说他都干嘛了?他还有脸说你?呵呵” “纪律,纪律,呵呵,这个组织谁没跟我睡过?纪律,说的好像有过纪律似的” 第二百一十一章 科长,有情况 青年看着“胡言乱语”的女人皱了皱眉头,颠了一下怀里的尸体,拽着就往桥下走。 “冰窟窿我早都准备好了,等处理完我就上来,去车上等我吧,渔夫已经被苍蝇围住了,教授说他手里有份文件很有价值,咱们去接过来,做完这一单,咱们就都有了退路了” 女人听见青年的话,不屑地笑道:“那个老色鬼,死了才好” 青年已经慢慢往湖面上走了,边走边说道:“教授说留着他还有用,那份文件不到手,就不能放弃他” 女人见青年已经下到冰面上,进了桥下的黑暗处便不再说话,而是往吉普车的后座走去,刚打开车门就听桥下传来“噗通”一声。 这声音在静谧的黑夜中传到女人耳边很是清晰,就好像那个讨厌的人就在自己的眼前被扔进冰窟窿一样,女人的眼角跳了跳,抬步上了后座。 就像青年说的,冰窟窿是早就准备好的,把人绑上石头扔下去就不用管了,这该死的地方夜里是没人会来的,等到明早钓鱼和滑冰的人来了,见到的也是冻结实了的冰面,再说谁会没事儿往桥下去。 这昆明湖上的冰窟窿印记不说上千,八百总是有的,谁会注意桥下一个冰窟窿,更没人注意冰窟窿下面的人。 等到明年开春儿,冰雪融化,那人也被鱼虾啃食完了,鱼虾又被大鱼吃完了,大鱼又被...... 这就是寒冷的冬天处理尸体最好的方法。 青年将附近的脚印踢散了,跳上驾驶位,打着了火把车倒了回去,等上了主路,不嫌费事儿地又跳下车,用脚将车辙印踢散开。 显然青年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手法很是熟练,也很仔细,一些细节处理的很是老道,看着雪地上乱糟糟的,没了什么印记这才重新跳上车往园子外面开去。 女人一直靠在后座上,见车开上了来时的主干道,这才开口问道:“你觉得那份儿什么文件真能换到我们一辈子花不完的钱?” 青年沉默半饷道:“不知道,我父亲说是很重要,教授那边儿确认是有这个工程存在” 女人看了看前面专心开车的青年,再次问道:“你就这么信任教授?你就能确定那狗屁文件卖了钱能分给咱们?咱们就不会像是这冯祥一样被扔进冰窟窿?” 青年抬头从倒车镜里看了看后座的女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显然,青年的内心里也没有个确切答案,对于组织的领导者也不是那么的有信心。 女人问完这个问题也不再多问,而是转头看向车外,看着不停闪过的建筑,昏暗的车厢内除了偶尔闪过的灯光,只剩下发动机的嗡嗡声。 黑夜是罪恶的温床,他们在阳光下枯萎凋零的龌龊和阴谋在黑暗中疯狂生长,根部长出利爪抓牢地面,藤缠绕着一切可以依附的东西毫不留情地吸干所有养分,而顶端绽放出大红色的泣血般的花朵。 誓与赌毒不共戴天的罪恶克星李学武现在完全说不上潇洒。 军大衣,大棉帽,脖子挂着棉手套,黑裤子,黑棉鞋,看着就像老大爷。 李学武抱着搪瓷缸子,从望远镜里看着扈正权家的方向,今天这老小子回到家就眯了起来,俱乐部都没去,亮着灯不知道在搞什么。 李学武下午一过来就交代韩雅婷将火炉子烧了起来,为的就是打草惊蛇,告诉扈正权,自己现在要玩明的了。 赵雅军带着人,十分钟一趟,骑着自行车从大街上溜一遍,现在就差用脚踹开扈正权的家门告诉他:“哈哈~我要找到你了~快跑快跑!” 老虎上门了! “科长,我给您添点儿热水”韩雅婷拎着暖瓶站在李学武的身边说道。 李学武摆了摆手,从韩雅婷手里接过暖瓶表示自己来,嘴上吩咐道:“给许宁发报,问问他厂区那些连夜办案的人什么进度了,昆明湖那边有没有结果,告诉他,这几天都要警备,晚上留出一半儿的人不许睡觉,随时准备出发” 早在下班的时候,李学武就让许宁从枪库里领了电台,现在三个地方都是使用电报联络,打的就是时间战。 “是” 韩雅婷把暖瓶递给李学武,转身去隔壁的临时电报室发报去了。 李学武坐在长条椅子上,想着晚上许宁来报,说是刘福生又回去了,带着治安股的人连夜办案,说是要为保卫科争回面子。 据许宁解释,意思就是把李学武给保卫科丢的面子找回来,怎么找回来呢,就是将保密文件找回来,让调查部那些外人滚蛋,另一个就是破了韩工程师的失踪案。 李学武不知道刘福生在这个案子里扮演什么角色,但是一定不是主角,现在他这么跳,目的是什么就有待商榷了。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韩雅婷走了回来,对着李学武汇报道:“科长,昆明湖那边儿说是有情况,像是听见了枪声,保卫股的同志们和派处所的同志正在往那边儿搜查,许宁问您,要不要他过去一趟”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不用,告诉他,他的任务就是等,等我的消息,至于昆明湖那边儿不用担心,有沈放在,出不了大问题” 韩雅婷点了点头道:“轧钢厂那边儿没什么进展,刘福生带着人正在查今天的问询记录和韩工程师的办公室”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去给许宁回报吧” 韩雅婷看着靠在椅背上沉思的李学武道:“您休息一会儿吧,这儿我来盯着,好几天了,都没什么动静”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不一样的,现在文件一定被他带了出来,不然狗不会那么叫的,现在这个文件就是一枚烫手的山芋,扈正权不会将文件长时间留在自己手里的,一定会被转移走,现在咱们抓的就是谁来接文件,跟着这个文件一直追下去” 知道韩雅婷是关心自己,看着韩雅婷努力的样子,知道她是出于对工作失误的愧疚,李学武看了看韩雅婷道:“得与失,成与败,无论收获,还是痛苦,都过去了,人不能总沉迷在回忆和悔恨中,执着于过去的事情而不能忘怀的人没有继续前进的资格” “是,科长,我知道” “行了,去忙吧,我今天睡了一天了,现在还有精神,你要是累了就休息休息” 韩雅婷即使都明白科长说的什么意思,但还是不能原谅自己的这次失误,但见科长说的明白,也是点了点头又去了隔壁。 李学武并没有埋怨韩雅婷的意思,现在说什么都不是时候,她是有错误,但是这个错误现在说再多的埋怨也于事无补,倒不如等到案子结束由她自己来总结得失。 人总要犯几个刻骨铭心的错误才能学到东西,才能成长,董文学给了自己成长的时间和机会,自己也要给下属成长的时间和机会。 时间就在李学武的手表表盘上慢慢流逝,秒针转动一圈就是一分钟,分针转动一圈就是一个小时。 倒是没有等到时针转动一圈,仅仅是转动到2点,也就是夜里两点多的时候,李学武被韩雅婷急促的脚步声惊得睁开了眼睛。 韩雅婷走进值班室,见科长黑暗中犀利的眼神,喘了一口气汇报道:“昆明湖那边儿来报,是一处桥底下发现了新凿开的冰窟窿,发现的时候已经冻实诚了,还是捋着脚印儿找到的”。 “又是昆明湖,又是冰窟窿” 李学武的眼睛猛地睁大,露出慑人的光。 韩雅婷继续汇报道:“沈所长叫人凿开了冰窟窿,直到刚才,捞上来一具尸体,经现场的保卫确认,是轧钢厂的冯祥,致命伤是枪伤,在太阳穴” 李学武敲了敲手里的搪瓷缸盖子,问道:“是那声枪声?有什么线索,追到人了吗?” “沈所长说主路上有车辙印,桥边的雪有人为破坏的痕迹,怀疑是老手做案,他跟到主路上就没法跟了,车辙印太乱了,但是能肯定的是吉普车,往城里来了” 韩雅婷汇报完便看着李学武,等待李学武的指示。 李学武看了看扈正权家的方向,黑漆漆一片,今晚的月亮不是很亮,仅仅有一点点的微光,李学武知道,即使强烈如太阳光也照不见那扇窗子里的黑暗。 “问许宁了吗?刘福生一直在轧钢厂嘛?” 韩雅婷点头道:“刚问过了,他一直在” 李学武转头看向韩雅婷道:“他是故意的,故意制造不在场的证明,看来这窝耗子还挺多,没关系,文件在这里,那些人一定回来接文件的” 韩雅婷点了点头,却又焦急地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李学武沉思片刻,对韩雅婷说道:“给昆明湖发报,尸体暂时由沈放保管,但是不要放弃原来的打捞,我现在越来越肯定,韩工程师应该就在那个麻袋里了” “那天说是去学院吃饭,许宁说厂办的人和扈正权都是一个口径,韩工程师喝多了,说是去上厕所,再没回去,他们还以为是尿遁躲酒呢,扈正权后来出去找也没找到,就由学校的人送回家了” “现在能确定了,学校离昆明湖那么近,扈正权不可能驮着那么大的麻袋从城东赶过来,一定是到了学校这边儿接上的,看来他们在学校里也是有人存在啊” 韩雅婷见李学武分析到这儿,眼睛亮了亮,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自己就没有错,错的反而是学校了。 “那,那怎么办?”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先去通知沈放,那边儿的人还没暴露出来,等咱们抓了这边,那边儿自然而然就知道是谁了,再说了,还有东风在呢,这些人东风也会处理的,好东西要分享,都自己吃了,会被撑到的” 李学武这边刚说完话,就听窗边监视的队员报告道:“科长,有情况,目标好像在发信号” 李学武接过望远镜往扈正权家的方向看去,其实不用望远镜也能看得清了,就见三楼侧面窗子有手电筒在闪光,长短不一,一看就是在传递信号。 “总算是动了,科长,咱们行动嘛?” 李学武拿着望远镜,口中回道:“不急,让我看看他们玩的什么鬼把戏” 第二百一十二章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这时书店里的人都被叫醒了,全都整理着自己的武器和装备,李学武和韩雅婷等人还站在窗边看着。 只见扈正权的窗子被从里面打开,站在这边看不见屋里的人在干什么,但是能看见一支箭飞出了窗子,随后就是“咚”地一声传来。 多亏是在夜里,四处寂静无声,这才能听到声音,要是晚间或者早上,那这点声音完全就被掩盖下去了。 “是这个声音,第一天我跟刘兆伦听得就是这个声音,能看见他的箭射到哪去了吗?” 韩雅婷看了看,不确定地说道:“我看着像是俱乐部方向” 李学武点头道:“错不了了,刘兆伦第一次侦查的时候就说是有人拽了木板上去,我还在想那木板干嘛用的,现在知道了,应该是承接弓箭的” 李学武几人边分析边看着那边儿的动静。 就在李学武说话的这个时候,窗口出现一只手,拿着一个像是钩子的东西挂在了虚空中,钩子底下缀着一个黑子袋子,只见那手一松开,那个黑色袋子便往对面儿飞去。 这一幕可给韩雅婷几人看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法术,隔空取物? 李学武将望远镜放在了桌子上说道:“别看了,行动,目标不在俱乐部,俱乐部是三层楼,比扈正权家高,滑轮不可能向上飘” 听见李学武命令,韩雅婷惊讶道:“您是说那是一个滑轮?可是绳子呢?怎么没看见绳子?” 李学武指着扈正权的窗子说道:“目标用带着鱼线的箭射到对面儿,再把文件挂在鱼线上,利用重力将文件传递过去,鱼线那么细你怎么看的见” 李学武的第一声命令发出,护卫队员就已经拿着枪往下跑了,李学武也是边抄起长枪边给韩雅婷解释着。 见韩雅婷也要跟着自己往下跑,李学武拉住韩雅婷道:“你先去通知沈放,然后就在楼上支援我们” 说是支援,其实就是保护韩雅婷,不让她下来受险,韩雅婷也知道李学武的意思,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现在情况紧急,容不得她再说话,李学武对韩雅婷说完了话就已经拿着长枪冲了下去。 李学武从发现文件开始往出飘开始就已经下命令,算上给韩雅婷解释那句,也没用了十秒钟,算上拿枪和往下冲时的交代时间,这已经算是反应够快的了,但是还有比李学武行动更快的人。 李学武本以为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没想到有人比他还勇猛,这是谁的部将? 是调查部的姬卫东! 调查部的人见文件就在天上,再看到李学武说的俱乐部隔壁的二楼楼顶有人,便已经追了出来,等李学武出来的时候那边已经交上火了。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砰砰~” 姬卫东看见文件在天上飞就已经开始了行动,用枪瞄准了空中文件射击,但是天太黑,文件飞得太快,没打到,反而把自己暴露了。 李学武也是跑下楼才看见那边儿楼顶是个什么情况,原来那个木板不仅仅是做标板用的,还用作了跳板,是屋顶那人从俱乐部跳到旁边二楼用的,现在正有人往下取文件。 而就在那边二楼的胡同里,一道火舌不停地往姬卫东那边的方向喷吐扫射着。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扈正权也是急了眼了,一晚都不想等了,今晚就要把文件送出去,所以才用了这个平时很少用的方法。 李学武一听咋还有机关枪的声音,忙拽住要往前冲的赵雅军,带着众人躲进胡同口的黑暗处,微微探头往外看。 最先看到的不是谁开枪,而是扈正权,这老小子正站在窗子那往下看热闹,见李学武往他那边看,跟李学武“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又撤回了窗子里。 李学武缩回头躲了飞过来的流弹,再探头往外看才是姬卫东被二层楼那边吉普车上的机关枪压制的东躲xz的身影。 姬卫东今晚带来的都是调查部的人员,有二十多个,多是手枪,只有两把56冲,还被机关枪压制的冲不出来,多数都被压制回了胡同子里。 李学武瞧见二楼那边跳下一个人,正好落在吉普车的软顶上,滚爬着钻进了吉普车。 “姬卫东,小心,接头儿的要跑!” 开车的司机也是蛮横,甩过车头就往李学武他们这边儿开了过来,姬卫东都看呆了,没见过这么豪横的司机,用吉普车硬顶着手枪、长枪闯?即使吉普车里有一把机关枪又能守住多大的面儿? “同志们,跟我冲”既然吉普车要给自己送功劳,那么姬卫东也就不客气了,对着藏在四周的同事们就是一声大吼,带着头迎着吉普车就冲了出去。 李学武见状也是挥手叫身后几人持枪准备,只要车一进入射界就开枪。 那边姬卫东刚冲出来就被一阵“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冒蓝火的机枪给打蒙了。 怎么还有机关枪? 那吉普车上的机关枪并不可怕,因为车在转弯和行走时持枪的人端不稳枪,枪口乱跳,根本打不到人。 再说那车上只有两个人,一把机关枪从车的一面儿伸出来也只能打一面儿而已,况且车上的副驾驶也是个训练有素的,一上车都没接驾驶员递过来的机枪,只是拿着手枪在点射。 把调查部打蒙了的不是车上,姬卫东翻滚着到了墙角往前一看,却是从文具厂射出来的子弹。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现在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从文具厂门卫室传出来的枪声和子弹确实给调查部刚冲出来准备对着吉普车射击的行动人员打懵了,一瞬间造成了很大的伤亡,只见冲出去的二十几个人倒了一大片,不知道是被打倒的还是主动卧倒的。 “李学武我艹你大爷的,你再不出手人都特么要跑了!” 李学武听见姬卫东的喊声了,但是这边儿也被波及到了,文具厂门卫室那边儿的枪口对准了李学武这条胡同猛地倾泻子弹,打的墙上的砖石碎渣乱飞,这边的几人再也没办法对着吉普车进行射击了。 眼瞅着吉普车闯过调查部的人群往北走,车上的人已经在庆幸自己躲过了追击,副驾驶坐着的青年从怀里掏出一个手榴弹,用嘴咬开了拉环儿,用力扔向车外,放置车后的人追击和射击,又拿着一把手枪趴在车窗处不断地往外射击。 “轰!!!” 姬卫东他们见吉普车过去想要起身追却又被手榴弹炸了一下,又都卧倒了下去,眼睁睁地看着吉普车开走。 吉普车路过一道胡同时就见被机枪笼罩的胡同口儿,砖石乱飞,拿枪的保卫四处躲避,副驾驶的青年又掏出一个手榴弹准备咬开拉环扔进胡同,却见有一个穿着军大衣,带着棉帽子的人举着长枪纹丝不动地瞄着这边儿,青年根本看不清站在那里的是谁。 “砰!” 枪火瞬间照耀了李学武的面庞,左脸的那道伤疤被亮光照的尤为明显,青年被打的向后仰躺的时候也看见了,是那个自己了解了无数次的人。 李学武对自己的枪法很有信心,这一枪一定是打在了副驾驶那个青年的脑门儿上了,再等瞄准司机开枪时却是已经失去了机会,因为吉普车已经开过去了。 但是能确定的是那个司机是女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这个吉普车开的这么猛,这么的肆无忌惮。 身边的赵雅军一直跟着李学武,见自己二哥打中一人,还没等高兴一下,却是见到从车里又掉出了一颗手榴弹,这手榴弹就滚向了李学武这边。 “二哥趴下!” 赵雅军大喊一声推开李学武猛地向手榴弹扑出,一下子将自己的身体扑在了手榴弹上。 其余的保卫都是猛地扑倒在地,可是等了一阵却是没有爆炸声传来,李学武被赵雅军推倒后就爬了起来,看着机枪已经不再往这边打,而是往已经开始反击的姬卫东那边招呼了。 “起来,那个手榴弹还没拉开保险呢,没见都没冒烟儿嘛” 李学武拽着赵雅军的腿就把人给拽回了胡同里,赵雅军也是很后怕,被李学武拽后以后拿着手里的手榴弹看了看,确实没有拉开手环儿,后怕地将手榴弹扔在一边仰躺在了身后刘兆伦的怀里。 “就这怂样还敢扑手榴弹呢,刚才的勇气呢?” 李学武训完赵雅军又往吉普车逃跑的方向看了看,皱了皱眉头。 被刘兆伦扶起来的赵雅军看着李学武皱眉头,小声问道:“二哥,你打中那人了,你怎么?” “没什么,别愣着了,反击” 李学武摇了摇头,见门卫室那边的火力不是那么的足了,便对着身边几人下命令反击。 李学武刚才皱眉头是因为自己那一枪击毙的人,自己见过,并且在心里默记了这个面孔很多次,李学武清楚地记得,就是那个滑冰摔倒了将扈正权麻袋踹进冰窟窿里的那个青年,也是跟林婷婷有亲密举动的那个青年。 现在想想,扈正权很可能就是跟这个人商量好,对韩工程师毁尸灭迹的,那天就是这两人在演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演戏,就是不知道这青年跟林婷婷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现在也没时间去想去考究了,因为那边的枪声停了,却是传来一阵摩托车的声音,只见姬卫东红着眼睛坐在摩托车的挎斗里对着李学武喊道:“我去追文件,你负责那个门卫,草塔嘛的,扈正权往门卫室去了” 原来扈正权在这边枪战正欢的时候,从三楼利用窗帘跳到了门卫室的顶部,并且从后面趴了下去,准备在众人去追文件的时候逃跑,玩儿一个声东击西的把戏。 如果今晚只有姬卫东在这边抓他很可能就被这小子成功了,或者真像扈正权想的那样,这个文件是真的,那么即使李学武来了也会奔着更重要的人物追去,去追那份更重要的文件。 这老小子真是命大,被姬卫东发现从三楼往下顺窗帘,姬卫东就用56冲突突了一阵,愣是没打到他,只是打断了窗帘让这老小子掉在了门卫室房顶上。 前文说了,许宁调查的时候就汇报过,这文具厂可能是原来的兵营,后改成文具厂的,文具厂的门卫室可能是炮楼改的,又高又结实,等扈正权掉下去的时候已经没有多高了。 姬卫东见扈正权这个“小虾米”躲过去了也就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而是转身安排车去追跑了的“大人物”。 姬卫东真是急眼了,不仅仅是报仇,而是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伤亡的带价太大了,必须抓到人,李学武想告诉姬卫东文件是假的都没时间了,只见三辆摩托车追着吉普车就去了。 这边刚见到姬卫东离开,李学武带着人往门卫室冲去,就听见一阵“嗡嗡嗡”声,还有一辆摩托车。 这车可不是姬卫东的,是文具厂的,就是许宁说的,一直停在文具厂门卫门口的那台,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门卫室修的那么结实了,为什么门卫室门口放着一台摩托车,原来是早就想跑了。 李学武端着枪还没有靠近门卫室,就见文具厂大门冲出一台摩托车往南窜了出去,坐在挎斗里的人还趴在跨兜里用机枪对着这边扫射着,打的李学武几人纷纷躲避。 这特么是算计好了的啊,门卫就是扈正权的保卫也是扈正权撤离时的助手,怪不得自己等人的调查会被扈正权发现,原来是一直不起眼儿的文具厂门卫在给他放哨儿。 特么的,等着吧,杀红眼的姬卫东要是不把文具厂拆了算它结实,就看地上还躺着的那些人吧,正在自己同事的帮助下往边上挪动,被这一阵机枪扫射又扑倒了一片。 李学武靠在墙上喘了一口气,端着枪瞄准骑摩托车的那个身影的后背就是一枪。 “砰!” 只见还在逃窜的摩托车晃了晃,挎斗的机枪也停了,但是摩托车还在走,李学武对着驾驶位上的人又是一枪。 “砰!” 这一枪一定是打实诚了,但是挎斗里的孙子趴在车的侧面,用手抓住了车把控制着油门和方向,直到转了一道弯儿不见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挨枪子儿 “快快快,去取摩托车,咱们去追”李学武对着身边几人喊道。 出来的时候就通过董文学的批准带了两台摩托车来,现在正好用上。 韩雅婷从书店里跑了出来,道:“科长,昆明湖那边儿好消息,韩工程师的尸体被捞上来了,确定是他的尸体,致命伤是脑后被凿击” 李学武见摩托车已经亮了车灯,便对着韩雅婷说道:“你去通知许宁带人带狗往南走,然后带着电台下来,咱们跟在这孙子车后面,指挥许宁他们跟咱们回合,堵住这孙子” 韩雅婷来不及回复李学武就往楼上跑去,随后又抱着电台从楼上跑下来,一个跨步跳上已经停在门口等候的摩托车,跟着前头李学武那台摩托车就追了上去。 两台摩托车在前面走,后面跟着三四台自行车,不管跟不跟得上都是一股力量。 转过街道口的时候就见一个人躺在雪地里,浑身都是雪,李学武让车停下看了看,是自己打的那个门卫,看来扈正权这老小子看门卫要死了一脚把人踹下来,自己骑着摩托车跑了。 李学武看了看这人,出气儿多,进气儿少,最后那一枪打在这人的后心了,穿着心脏过去的,现在伤口处的血像是泉眼似的往外冒血,这个人死定了。 摆摆手叫骑车子的兄弟照看这具尸体,自己跳上摩托车继续追。 扈正权比李学武先跑了不到5分钟,距离李学武也不过是二里多地,现在的二环外都是荒地,冬天被大雪覆盖,离老远儿就能看见一个摩托车在路上飞奔,李学武的两台摩托车就紧紧地跟在这台车的后面。 过了一道岔道口,扈正权把车往城里拐了进去,李学武看着目标进城,一看就是要隐蔽到城市中,想借着庞大的人口数躲过追捕。 “加大油门儿,快追,咱们有两台车,不要怕翻车,给我咬死了他”对着摩托车驾驶员喊完话,又对着身后那台摩托车上的韩雅婷喊道:“叫许宁进城,去前面堵他” 韩雅婷跟在李学武的后面,如果跟李学武喊话一定会被灌一嘴的风,所以只能摆了摆手表示知道了,抱着电报机尽量稳住自己的身形进行发报。 今晚的四九城可是热闹子了,先是城外一阵鞭炮声,现在又是一阵摩托车没好的拧油门的“嗡嗡”声音,在这黑夜里特别的清晰。 姬卫东追的那支儿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但是自己追的这个一定不能让他给跑了,桉子已经办到现在了,该出来的都要出来了,不抓他还留着他过年啊。 三辆摩托车,一前,两后,勐地冲进了城,路上的积雪被摩托车轮胎溅的飞起,李学武坐的挎斗的那面有时拐弯儿拐急了都离地了,好在现在是午夜,路上没有行人,不然非得出大乱子不可。 李学武现在也不知许宁在哪了,摩托车在郊外还好,声音还能扩散开,跟身后的韩雅婷喊话还能听得清,进了城,摩托车的声音就在自己耳边,实在听不清身后韩雅婷喊了什么,现在又不能停车,只能摆了摆手任凭韩雅婷与许宁沟通。 “科长,前面的目标没动静了,车灯也灭了”驾驶员对着李学武喊道。 李学武迎着风扶着前面的挡风玻璃框站起身看了看,黑夜里远处有点点星火,星火照耀着还有人影在晃动,道:“照直了追,咱们的护卫队来了” 原来是许宁的车队在前面的大街上堵着了,见一台摩托车,两台大卡车相向而来,那么扈正权能躲的地方也就是附近了,这条街上可没有给他拐弯儿的地方。 这胡同子里可不比大街上宽敞,大街上有雪地映着月光还勉强看得清,要是骑进胡同子里,就指着摩托车那个“烛光灯”,扈正权一定会翻车。 两边的车队都停在了一处地方,不是两边有能人,能正好算计到什么地点回合,而是路边被遗弃的摩托车,车兜里还有一挺机关枪。 这才是两个车队回合的标致,到达扈正权所遗弃的摩托车的时间也是不一样的,许宁是先到的,李学武到的时候许宁已经在集合了。 “嘎吱” 所乘坐的摩托车刚一停下,李学武就跳下车兜,拎着长枪往四周望了望,天还黑着,看不清四周的都有什么建筑,但是这一片是平房区没错了,四周没有什么高的建筑,扈正权也是没想到李学武会让许宁去前面等他,所以仓皇逃窜之下进了这一片居住区。 “科长,保卫股、护卫队集合完毕,算我在内45人,还有十条警犬,请您指示”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仔细听了听,问道:“这是哪儿啊我怎么听见有火车的动静了” 许宁指着西北方向道:“那边是海关”,又指了指西南方向道:“那边是京城火车站,科长,看来这孙子是要扒火车跑” 李学武垛了垛有些冻麻了的脚,暗道这孙子还真特么能跑,沿着城墙外环路跑了一阵儿,又从二环城墙里这条路从北城跑到南城来了。 现在还没有二环这一说法,路也是分城墙里外,后世城墙外就是二环了。 “放心,他跑不了,咱们的狗已经熟悉了他的味道,追上他是迟早的事儿,但是现在是深夜,如果进了民房区,要注意影响” 对许宁交代完,便摆了摆手叫许宁去分组。 许宁也是痛快,直接来了个按狗分组,两条警犬一个组,每个组十个人,李学武也被编进了组里。 见分了组,李学武一摆手,牵着狗的护卫队员率先跑了出去,其他队员们则是拎着长枪紧随其后。 从看见扈正权弃车,到集合完毕分组出发,拢共也没耽误了5分钟,就算是扈正权先跑的,现在也跑不远。 扈正权还不敢往大路跑,大路的积雪还没清理完成,晚上又稀稀拉拉地下了一阵儿,现在沿着大路跑,一眼望到头儿,指定挨枪子儿,只能往胡同子里窜。 李学武带着韩雅婷走中间,跟着脚印往前追,许宁带着人上了一辆车沿着外墙绕一圈儿,想要再往前面堵着去,这样四个小组在后面追,许宁的一个小组在前面堵。 这狗你要说在厂区大门口儿抓携带金属件儿的工人,暂时还是有失误出现的,以后的失误也避免不了,李学武对于警犬在门岗的使用从来都是认为震慑大于实用,对于警犬甄别金属的准确性根本没做过要求。 人检查都避免不了出错误呢,后世机场那么先进的机器同样避免不了出失误,更何况是警犬呢,但是要说追撵扈正权,对于警犬来说,那真是熟悉又熟悉的。 这个时代的人冬天基本也就一件儿外套,李学武自打回来,一直都是穿部队发的棉服,后来进厂又有了厂发的棉服,样式都是差不多,要不是顾宁家送的皮夹克,李学武也跟这个时代的所有人一样,一件棉袄一冬天,没人会为了面子再做一件儿棉袄。 扈正权虽然没有李学武那么生活经历丰富,但是这么些年的积攒,冬天也有三件儿外套,上班都是换着穿的,但是再怎么换着穿也敌不过每天护卫队员用带着特殊跟踪定位液体的手套“抚摸”啊。 现在大雪天将路上的其他物体的气味都盖住了,空气中扈正权留下的“特殊气味”浓度在狗狗看来,不外乎一只母狗在自己鼻子面前撒尿。 八只公狗就没停止过脚步,都不用停下细闻,蹭蹭蹭地一直在跑。 追了许有二十多分钟,李学武的追踪队伍已经出现跟不上的情况了,两条腿的就是追不上四条腿的,再有就是现在的地上滑不说,有的地方还有被积雪覆盖的暗沟,这就造成了李学武队伍里出现了非战斗减员。 崴脚的,摔伤的,掉沟里的,刹不住车撞墙上的,各式各样的受伤。 好在红星公社里出来的小伙子们训练有素,手里牵着狗绳,还完全跟得上狗的速度,在雪地里同样是穿着一样的鞋,但就是不打滑,更没有摔倒的。 李学武对着跟在身边喘着粗气的韩雅婷吩咐道:“你先停下,收容跟不上的,作为第二梯队支援我们,咱们的速度不能降下来” 韩雅婷知道科长是在照顾自己,怕自己跟不上再累坏了,现在是任务的关键时期,容不得她逞能,答应一声便慢慢减速直至停了下来,看了看追没影了的队伍,转身往回走去收容跟不上的队员。 李学武甩下韩雅婷,拎着长枪跟在队员的后面,一直匀速奔跑着,遇到队员们踏出来的雪坑一个大步就垮了过去。 一伙儿人跟在狗的后面再谨慎小心也是弄出了动静,有时候狗狗也会叫两声,沿途的民房里随着李学武一行人的奔跑,会不时地有一两家亮灯,有的立即就灭了,有的却是开灯后趴在窗户里往外面望了出来。 李学武知道四九城的胡同就像是乱棋盘似的,错综复杂,相互交织,转个方向就是另一个出口,但是也没想到这胡同里追人会这么难追。 四九城的胡同子真是各有千秋,特点不一,最长的三公里,也就是东交民巷,最短的十来米长,叫一尺胡同。 最宽的灵境胡同三十多米宽,最窄的钱市胡同最窄处不到半米,还有弯儿最多的九弯胡同,全长不到四百米,竟有13处弯曲。 李学武他们现在追的虽然不像钱市胡同和九弯胡同那么极端,但是扈正权这老小子就是故意往这样儿的胡同里钻的,有时候还从塌了的墙上跳进院子里去,穿过荒废的庭院跳到另一个胡同继续跑。 这老小子完全没有了在轧钢厂往日里的温文尔雅和端庄举止,跑起来完全不输这些个山里来的小伙子,一看就是平日里没少锻炼。 李学武心里暗骂扈正权,扈正权也在心里骂着李学武。 扈正权年轻时接受过特殊训练,在枪械和战斗素养上不算优秀,但是在情报收集和潜伏等科目算是班里的佼佼者,这也是为什么扈正权被分到京城周边的工厂里收集情报。 说是战斗素养不够优秀,但那是相对来说的,相比的都是当时优中选优的军人和警查,在这些人里扈正权是不够优秀,但是在这京城的平民里那就算是好身体了。 扈正权自从战败后被迫受雇于这个组织就没有一天不想着逃跑的,就没有一天不想着有一天会出现今天这种情况的,为了应对这种情况,扈正权努力保持体重,努力锻炼身体,就连长跑一项上,这么些年都没有放松过。 扈正权可是知道轧钢厂护卫队和保卫队的训练强度的,这些保卫的身体素质一定比不过自己,但是自从李学武来了以后,护卫队和保卫队出现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盘散沙被整合起来。 李学武看不起这些训练不达标的保卫和护卫,称之为“358团”,但是在扈正权这个准军事训练人员的眼睛里,轧钢厂的护卫队和保卫股人员素质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假以时日又是一股子强力力量。 让扈正权惧怕的不仅仅是这种变化,还有那只“神秘”的警犬队伍,李学武捂在手里一直在车库秘密训练,这都被有心人探查到了,起初扈正权等人还没当回事儿,觉得就是李学武找的借口捞钱罢了。 今天,就在今天,扈正权算是知道李学武这只队伍的厉害了,在门口见识了警犬的厉害,隔着那么远都能闻到自己身上文件的味道,这是多么的厉害! 再有就是追撵自己的时候,隔着这么远都能找到自己,现在自己可是一直在奔跑,但是身后的狗叫声一直都没断,跑了二十多分钟了,只觉得越来越近。 最后就是那些新来的、查不到名字的人员,不知李学武从哪调来的“特种部队”,这脚力也太可怕了,在民房区护卫一定不敢松开狗,但是狗能跟的上自己,那些人一定也能。 干他娘的李学武,自己就是做个收线器,有什么可怀疑的,怎么就盯上了自己了。 李学武今天算是涨了见识了,这四九城两百多万人口,家家都不够住的,像是自己家都是八九口人挤在一个屋里的现象比比皆是,现在四九城住着就是这么拥挤。 但就是现在,在这拥挤的四九城,已经遇见三处荒芜的院子了,不知道是有主儿的还是没主儿的,反正院子里的墙塌了,里面就像鲁树人先生写的百草堂一样的荒芜,这要是让李学武大半夜的自己来是不害怕,但是备不住胆突。 现在全没有了顾及和害怕,几十号人跳墙的跳墙,绕远儿的绕远儿,追了怕有十多分钟,李学武身边就剩下不到二十人了,不是路上跟不上节奏掉了队,就是翻墙没跟上绕远走丢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拼了老命了 “甘霖娘,都把警犬的口罩去了,放狗,给我咬死丫的” 即使李学武的体力再好,也是出现了疲惫感,他倒是能坚持,但是队员们的体力是有限的。 现在看着呼哧带喘的队员们也是发了狠,在这种刺激的追逐战里,肾上腺素的激发和分解是有时限的,跟平时训练是不一样的。 《重生之金融巨头》 李学武总不能带着八个红星公社出身的队员去追扈正权,即使能,狗也不能。 这么一阵儿的奔袭追赶,又是胡同又是翻墙穿院的,警犬们已经开始吐舌头了,在这严寒的冬季,警犬的口腔里不断地喷出白气,警犬在冬季如果运动量过大而无法补充水分的话容易炸肺。 还有个严峻的问题出现了,那就是在穿过荒芜庭院的时候,有枯枝和碎玻璃把警犬的脚扎破了,血已经印在了白色的雪上,警犬跑动也是一瘸一跳的。 见有的警犬不愿意跑了,李学武对着一直跟着的刘兆伦交代道:“你留下照顾好警犬,注意警戒,自己慢慢往回走,怕找不到路就按照原路返回,如果遇到许宁,告诉他目标往火车站方向跑了” 其他队员见刘兆伦的警犬受伤了,怕自己的警犬也受伤,听见科长吩咐了,纷纷拉住手里的警犬,三两下摘除了警犬的口罩和绳索,拍了拍警犬的脸就往前继续追。 警犬没了绳索和口罩的束缚这下子可算是轻松了,因为不用再拉着护卫队员跑,轻了身子沿着胡同子一熘烟地飞奔而去,李学武找了干净地方抓了一把雪塞进嘴里,带头全力奔跑着跟了上去。 见李学武发狠,山里来的队员也都是有样学样,抓了一把雪塞进嘴里,甩开膀子跟着李学武往前跑,以在山里练出来的脚力和对于冰雪的掌控力度,与李学武的速度不相上下地跟了上去。 原本的“358团”队员见到立功的机会就在眼前,科长念叨着的明年初的转正名额可就在跑在众人的眼巴前儿了,谁现在掉队谁傻子啊,所以也是吃了一口雪,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紧跟着赵雅军他们跑了起来。 目标是轻装上阵,全力奔跑,所以跑的快,队员们一直追不上有背着长枪和短枪的原因,这枪又不能丢,所以限制了队员们的速度。 扈正权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把文件先放走了,为什么保卫科那群混蛋还是紧追着自己不放,为什么不去抓更大的鱼。 现在一群狗在自己后面追,而且越追越近,自己这年近半百的身体再怎么结实也跑不过后面那群大小伙子的,必须得想办法甩开他们了。 李学武为什么紧咬着扈正权不放,不是李学武不喜欢大鱼,而是有的时候那条鱼太大了,吃到嘴里容易噎到,那为什么不在怀疑的最初抓捕扈正权呢 这是利益最大化的因素,其一是董文学有借助这个桉子试试轧钢厂的水,以便于他开展下一阶段的运作。 其二是李学武的原因,李学武想的是,自己是没有调查部那样的权利的,顶着被厂里批评的风险抓人是不合适的。 那么将怀疑报告给调查部让调查部追踪呢这也是不现实的,如如人人都觉得目标可疑,调查部就得去追踪,那么调查部的规模必须扩大几万倍。 再一个就是李学武不愿意放弃这个“大蛋糕”,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与别人分享的。 即使李学武真的与调查部合作,那么抓住一个扈正权即使审讯能审出几个人来,那么这样一个牵扯不多,上下线不清晰的扈正权是没有什么大用的。 这就是为什么李学武容忍扈正权这么长时间的原因,即使自己因为这件桉子被停职,即使自己的家人因为这件桉子被影响,也要将这件桉子追到底,再抓人。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扈正权被李学武追着跑到现在已经牵扯出太多的人了,他就是一把钥匙,是打开这些人的关键钥匙。 现在他不想跑都不行了,跟他一根绳子上的人也都跑起来了,即使扈正权不跑了也没事儿,那些人会把其他人带出来,李学武就是要等扈正权把所有的线上的人都牵动出来再抓他。 扈正权是轧钢厂的人,作为红星轧钢厂的保卫干部,李学武抓他天经地义,但是抓轧钢厂以外的人就是有越权的嫌疑了,这就是为什么已经怀疑学校里的教授有情况,却没有下力气去跟踪和追踪的原因。 这也是为什么抓了那些威胁李学武家人的那些人没有关到轧钢厂的原因。 李学武放姬卫东去抓那些被带出来的人和去找那份文件,为的就是让该做什么事的人去做什么事。 无论姬卫东捉到多大的人物,只要李学武手里有扈正权,那么姬卫东在向上面汇报的时候就没有办法绕过李学武这一关,因为事件的起因就在李学武手里。 李学武主动发现,李学武布置追踪,李学武参与追捕,这是一条完整的线。 在这件桉子的整条脉络中,李学武扮演的始终是一个发现厂内潜伏人员进行调查追捕的保卫干部,即使有外部抓捕也是被动的,这在最后的桉件工作总结的时候,别人是完全抓不到李学武错处的。 现在李学武布局的棋就剩下最后一步了,那就是活捉扈正权。 李学武已经明显感觉出扈正权是往火车站那个方向跑了,但确定的是扈正权的目标一定不是火车站里,那边儿的保卫力量更强。 “汪汪汪” 李学武的前面已经传来的狗叫声,李学武知道这是警犬发现了目标的意思,看来扈正权也跑不动了。 一脚蹬在坍塌的土墙上,跨步跳进第五个荒芜的院子,踏着没过膝盖深的积雪继续往前追。 不是扈正权能掐会算,能在这七拐八拐的胡同子里找到这么多荒芜的院子,而是这孙子不知道演练了多少次的逃跑,不知道在这边儿巷子里转了多少次了,再说这样的院子很好找,院墙塌了没人修的一定是荒了院子。 李学武再次踏上院墙的时候已经能看见远处的铁轨了,一里多地,从脚下的墙根往铁轨看去,银白色的幕布上有一条黑线贯穿东西两个方向向两侧延展,最终隐藏在了黑洞洞的楼宇和居民区之间。 李学武的前面就是一个大沟子,过了深沟再往前就是平地,一直延伸到铁轨,这显然就是归属铁路的土地了。 远处已经能听到火车的汽笛声,显然夜里的货运火车正在作业,准备出发。 在这个年代,京城的火车站实属不算少,原来在东直门和德胜门的几个都还在运作,各个重要厂区像是轧钢厂的车站也是夜间运作。 这些车站的火车大多需要通过京城车站来管理运作,所以从京城车站进出的火车更是日夜不停歇,夜间的货车专列数量更是多,二十几分钟一趟是正常的现象。 扈正权显然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想要搭上车速相对较慢的,可以爬上去的货运火车,从而甩开李学武等人的追捕。 李学武站在墙上已经能看见扈正权在雪地里笨拙地踏雪前进,身后跟着一连串的警犬在追击。 看了看脚下的大深沟,现在还是被大雪覆盖了的,还要低于地平面,如果没有积雪的情况下,那该有多深,扈正权这老小子是怎么过去的 就在李学武跳站在墙头观望的时候,一直跟在李学武身后的高凤昆一个跨步就跳过院墙,脚步不停地沿着斜坡往沟底跑去,这时候沟里的积雪比地平面上的积雪厚多了。 高凤昆刚跳下去,赵雅军就跟着跳了下去,随后就是一连串的护卫队员跟着往下跳,根本不用站在墙头的李学武动员。 前面跑着的是什么 前面跑着的是扈正权! 扈正权是什么 那是笨拙的会移动的功劳!是明年转正的通知书! 前面跟着的是什么 前面跟着的是科里的同志! 那是跟自己抢功劳的,那是跟自己竞争转正机会的人! 哪里还用李学武动员,“358团”好像混进哈士奇队伍里的金毛,也跟发了疯似的闷头往墙下的大雪沟里跳。 沟子中间最深的地方已经没过人的头顶了,跑在最前面的高凤昆像是游泳似的在雪里不断地翻滚扑腾。 你还别说,前进的速度竟然出奇的快,给后面追下来的队员蹚出了一条沟路。 后面的队员有的沿着高凤昆的路走,或者沿着赵雅军的路走,或者沿着扈正权的路,抢不到路就学着高凤昆自己蹚出一条路。 这些护卫队员真是拼出了血性,完全不看脚下是什么,也不怕掉进雪窟窿里被埋住,都是全力地向前追。 李学武站在墙上,端起长枪,对着扈正权的背影就是一枪。 “砰!” 跑在前面的扈正权速度不减,顾也不顾李学武的枪响,因为他知道在这么黑暗的环境里,距离接近250米,在长途奔袭后,打中一个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果然,李学武的枪并没有打中扈正权,再想瞄准,可是黑暗的环境中仅仅凭借肉眼是瞄不准一个移动靶的。 李学武站在墙上瞧见远处已经有火车开了过来,看来扈正权是算计好了,一定要扒上这趟火车“远走高飞”了,即使不走远,也要暂时脱离自己等人的追捕。 扈正权边跑也边在心里滴咕,这伙人太特么难缠了,人员训练有素不说,还有训练成熟的警犬,这是在民国都是少见的兵种,现在二十几人对付自己一个人,还都带着枪,真是可怕。 现在问题来了,假设铁轨与李学武站的位置垂直且长度为500米,一辆250米长的火车现在正在以25.2km/h的速度匀速向前行驶,扈正权位于垂直线的中间位置,也就是距离铁轨250米处,正在以2.47km/h的速度匀速向垂直点跑去。 请问扈正权能否扒上火车 现在扈正权身后追击的警犬位于扈正权身后125米处,正在以3.5km/h的速度匀速向扈正权追击。 请问警犬是否能够追到扈正权并且咬住扈正权的屁股 追击在最前面的高凤昆和赵雅军等人追击到距离铁轨400米处的位置,看见扈正权正在向铁轨跑去,显然是准备扒火车逃跑。 在发现这一意图后,高凤昆和赵雅军调转方向,沿着与垂直线成30度角的方向追去,准备在前面的位置截住扈正权。 请问高凤昆和赵雅军等人应该以多少速度奔跑才能敢在火车通过前截住扈正权。 这三个问题留给这些护卫队员一一地进行实践。 李学武跳下墙沿着前面队员们蹚出来路全力往前追,不下来不知道,这雪沟还真是深,一般的地方都没过李学武的腰,深的地方已经到脖子了,真不知道个子不高的扈正权是怎么通过的。 李学武爬上沟的时候看见火车已经越来越近了,顾不上什么雪进衣服了,只能努力迈开腿追。 路上遇见在雪地里跌倒的队员便扶起来,现在自己想要追上前面的队员已经是不可能了,只能指望警犬和高凤昆等人的了。 虽说已经不可能追上前面的人了,但是还是在努力地追赶,人多力量大,这不正是李学武要带更多人追赶上来的原因嘛。 李学武虽然耽误了一点时间,但是他的力量足,身高有优势,奔跑的速度还是很快的,渐渐地已经接近中间位置了,但是扈正权等的火车已经到了。 现在回答刚才的一个问题。 这扈正权为了躲避李学武等人的追击真是拼了老命了,瞧见火车过来拼命地跑上路基,也不顾火车的冲击了,逆着火车的前进方向,一把抓住火车的车厢爬梯便搭上了这趟货车,蹬着悬空的腿儿想要攀爬上去。 有一部经典的抗战电影叫铁道游击队,游击队里的队员们就是扒火车的能手,有从隧道上往下跳的,从马上往车厢上够的,用绳钩的,招数千奇百怪,能使用这些招数都是因为这个时候的火车速度不快。 如果以后世的火车速度,那么人还没等碰到火车呢就得被火车吸到火车底下去。 无论现在的招数有多奇特,但是万万没有后世神剧里那种骑着自行车骑上火车的。 如果叫现在扈正权知道非得啐那个编剧和导演一脸,因为太特么能扯了,就仅仅是扒火车的爬梯他的手都已经被爬梯划破了,更别提应对火车冲击胸口被撞的生疼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我就回个家怎么这么难! 现在的扈正权就像是挂在寒风窗口竹竿子上的咸鱼,拼命地在风中摇着双腿想要往上面爬。 但是这个动作在跟着扈正权追上来的警犬看来,这就是目标对于自己的蔑视了,居然敢把“火腿”在自己嘴边乱晃。 “汪汪汪!” 现在警犬们已经追到了铁轨的路基上,其中一个跑的快的甚至都跟着扈正权跳起来想要咬住扈正权的屁股,但是扈正权的身子摆动,加上力量用尽,警犬一个跳跃过勐,撞在了火车上,被火车的冲劲儿带的向前弹去翻滚着摔在了地上,发出了“嗷呜呜”的惨叫声音。 其余的警犬也是被扈正权激起了股子里的血性,一直跟着挂在火车上的扈正权往前面跑,不时地蹦起来叨咬扈正权的脚。 扈正权见狗已经追了上来,还在咬自己的脚,便更加卖力气地蹬踹,就这喘口气儿的功夫踹下去不下四五次的攀咬。 前文说道,两条腿儿的终究是跑不过四条腿儿的,扈正权若不是有火车经过那一定是要被警犬咬住的。 但是扈正权心里已经算好了所有火车的经过时间,显然是有所准备的,这就是有心算无心的优势。 两条腿儿的都跑不过四条腿儿的,那么四条腿的终究是跑不过带轮儿的。 现在扈正权搭上的是有五六十个轮子的火车,警犬当然跑不过扈正权了,被踹下去几次,渐渐地就被火车甩在了身后。 扈正权从攀上火车就跟火车的惯性斗,刚稳定身子又开始跟警犬斗,直到现在才算喘了一口气儿。 感受着前面吹来的冷风,即使眯眯着眼睛也是不敢往前面看的,只能将脸冲向后面,暂时地双腿吊着,两手攀在车厢爬梯上,即使手上的血冻僵凝固在爬梯的角铁上。 扈正权攀在爬梯上往后面看去,只见那群讨厌的狗跟在火车后面吃灰,仍然沿着铁轨做着无用功的追赶。 那个烦人的李学武站在雪地里望着自己,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应该是一脸的遗憾和绝望吧。 就像前几天,扈正权从俱乐部出来,瞧见自己家的灯被熄灭了,心有感应地看向自己所知道的那个监视自己的窗口,扈正权就是知道李学武一定是在那扇窗子后面看着自己,自己对着李学武比划手势李学武也一定能看得见。 两人斗智斗勇了这么久,已经对彼此都有了很深的了解,说句不好听的话,扈正权对于李学武的了解要比娄姐对于李学武的了解更深,是那种直击心灵的了解。 你死我活的争斗中最是能够了解自己的一定是自己的对手。 随着火车“咣当当、咣当当”地前进,扈正权面向车后躲避寒风,看到了更多的开心事儿。 虽然现在手疼,胸口疼,脸也被冻的生疼,但是现在逃出生天的感觉是真的很开心。 逃出来了! 是的,逃出来了! 回家了! 是的,我要回家了! 渐渐地,扈正权看见一个个的追兵出现在了自己的视野里,一个比一个离自己近,但是现在都一脸无助地先前冲着,跑着,跑着跑着就慢慢地放慢了奔跑的速度,显然他们内心有了叫做绝望的情绪。 扈正权甚至看清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护卫队员的脸,自己认识这个人,这个人在护卫队已经两年了,从组织给的资料里自己甚至知道这个人喜欢抽什么烟,家住在哪里。 呵呵呵,想抓住我 he,tui! ! 下辈子吧,让这些追赶我的人和狗绝望去吧 让那个狗屁组织滚蛋吧,自己现在自由了,等到了最近的城市就利用兜里的介绍信和钱去津门,再出海去港城,然后就是回家 回家! 对,回家了 哈哈哈哈哈 凉子绘里我要回...... “乓!” 扈正权正在畅想着回到故乡,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亲人,过上悠然自得的生活,欣喜的心情勐地被打断,直感觉身后被人撞了上来,自己的身体被勐地撞向爬梯,胸口又被咯了一下,刚才被撞的地方更疼了。 “啊” 扈正权疼的叫出了声,嘶着声音歪过头去看身后,却是见到一个护卫队员双手攀抓在自己肩膀的衣服上,不断地向下用力拉扯,想要拉自己一起下火车。 “撒手,王吧蛋!看看下面的石头,你想死吗” 听见目标狂叫着让自己松手,赵雅军怎么舍得放开已经到手的功劳,这是自己转正和改变人生的希望,这是自己二弟娶媳妇的希望,这是三弟和小妹上学的希望,这是自己和家人走出大山的希望,怎么舍得松手。 “你先松手,跟我回去” 听见这傻子一般的回答,扈正权嘴上骂道:“李学武给了你什么好处了,轧钢厂给了你什么好处了,值得你这么拼命别跟我说你们那些什么狗屁理想,想想你的家人,妻子,孩子,你还想在这儿跟我拼命吗” 扈正权不说那句想想家人的话还好,越这样说,赵雅军的手抓的越紧。 嗯,你说的对,我是没想什么狗屁理想,我是想了我的家人了,就是这么想我才要抓住你的。 赵雅军双手用力地抓住扈正权肩膀的衣服,不断地向下拉扯,即使火车摇摆的两人左右晃动也是不松手。 “我在轧钢厂附近藏了很多钱,我这些年的工资和积蓄都藏在了那边儿,我告诉你地址你放过我好不好” “不放,你松开手,跟我回去” “啊!一万多块钱啊,还有美元,美元你知道吧,就是很值钱的钱,他们给我的美元,几万块的美元,我都没花,我都放在了那边,起出来就都是你的了,够你无忧无虑生活一辈子了,我都给你好不好” “不好,你跟我回去” 扈正权见这是个死心眼儿也就不再劝,而是凶狠地转过头,嘴冲着赵雅军抓着自己肩膀的手咬去。 都说十指连心,赵雅军被扈正权咬住手指疼的眼睛紧闭,嘴巴嘶吼着,但就是不送开,疼的急了眼直用头撞扈正权的后背,这也没有阻止扈正权咬自己。 这扈正权也是狠厉,现在被这死心眼儿的拉下去,要么在路基的石头上被磕死,要么被这些人抓回去折磨一顿,最终还是会被打靶。 现在的扈正权和赵雅军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里还会留力气。 这扈正权把赵雅军咬的眼泪都被疼出来了,左手实在忍不住只能松开了扈正权的肩膀,身子被火车一晃,右手也被晃了开来。 就在扈正权觉得自己又一次取得胜利的时候,自己的腰却又被本以为掉下去了的死心眼儿给抱住了。 扈正权低头一看原来赵雅军不顾还在留着血的手又抱住了自己的腰。 现在扈正权抓着火车车厢爬梯的双手已经没了力气,就快要抓不住了,自己不间断地奔跑逃命,闯过复杂的胡同子,闯过大雪沟,闯过漫地及腰的雪,再扒上火车,斗了这么长时间,自己的身体已经遭不住了。 身下的那个小子的脚已经接触到地面了,不住地被路基上的石头磕到,但就是不送开自己。 “啊你大爷的你真想死我就成全你!” 扈正权见这小子被磕疼了蜷缩着脚也不松开,抱着自己的腰打着提熘,便用自己的脚胡乱揣着身后人的肚子和腰。 现在赵雅军的情况真是万分紧急,手上不断留着血,肚子被目标不断踹着,脚下又是石头磕着、磨着,全身上下疼的厉害。 “你松不松开松不松开松不松开......” 扈正权每踹一脚就问一句,每踹一脚就问一句,最后累的只是机械地踹着,早就没了力气提问。 就在扈正权坚持不住,而赵雅军也坚持不住的时候,一个大胶底儿棉鞋底子,带着黑色的煤渣子,完完整整地用力地踹在了扈正权的脸上。 扈正权被踹的一愣,连自己身后的人都不顾了,迎面看向上方,只见一个护卫队员抓着车厢,站在爬梯上正抬脚对着自己的脸踹了过来。 “草拟吗,我就回个家怎么这么难!” “乓!” “乓!” “乓!” ...... 站在车厢顶从上往下踹扈正权的正是高凤昆,他跑的快,先抓了一个车厢上去,从上面的煤堆一点点挪了过来,正好挪到了扈正权的上面,见目标正在踹自己的同伴,也是一个大脚踹了下去。 “下去,跟我们回去” 扈正权脸侧着躲着上面的大脚丫子,但是那一脚一脚地踹在自己的侧脸上也是很疼的,扈正权为了缓解被大脚踹的疼痛只能左右脸换着被踹。 扈正权就是在赌身下的死心眼儿坚持不下去,自己好绝地反击收拾上面那个。 这高凤昆见赵雅军已经开始双脚拖地,眼看这就要坚持不住了,哪里还会跟眼下的目标墨迹,还左右脸,曹尼玛的,我大冷天儿的跑火车上来给你按摩脸来了。 “干你大爷的,下去吧你” “哐!” 高凤昆这一大脚用了全身的力气,把扈正权侧着的脸踹的拧了过去,扈正权坚持了这么久的手终于抓不住了,被底下那人拖着拽了下去。 “噗通” “咕冬” “咕噜噜” 赵雅军只觉得目标被自己拽下来了,自己的手咯在了石头上好疼,自己的身子不受控制开始翻滚,随后就是天旋地转一片眩晕。 高凤昆见目标被踹下去,自己也沿着爬梯往下爬,爬到最低点往旁边的雪沟里一跳,然后翻滚起来。 高凤昆这招儿是在老家学的,骑马的时候有时马不受控制就往雪堆儿里、沙堆儿里翻滚,十回有九回不会受伤,显然,这个经验救了他。 晃了晃脑袋,抹了一把眼睛上的雪往前看去,只见火车已经开走了,前面不远处的地上有两个人正在扭打,确切地说是目标在殴打赵雅军。 高凤昆红了眼睛,自己初来乍到,是跟着赵雅军的关系进的城,在城里也是赵雅军在照顾自己,执行这次任务也是赵雅军找的自己,他们俩可不仅仅是从小玩到大的关系,现在还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关系。 “操你大爷的”高凤昆怒吼一声便往前跑去,也就百多米,赵雅军沿着路基奔跑可是比刚才雪地里奔跑的速度快多了,也就二十多秒便跑到了两人跟前儿。 只见目标用手肘不断地捶打赵雅军的脑袋,用拳头打赵雅军的脸,想要赵雅军松开自己的腰,可是赵雅军就是不送开。 “砰” 高凤昆再次帮扈正权做了一次踩脸按摩,一张大脚板“砰”地踹在扈正权的头上,将扈正权踹的歪倒在了雪地里。 其实扈正权从被火车上踹下来就知道自己跑不了,远处那些人又在玩了命地往这边追,铁轨上的狗,那个火车上踹自己的人,还有这个,这个一直抱着自己的死心眼儿。 跑不了了,跑不了了,但就是不甘心,就是想揍这个拉自己下来的人,这个只会说“跟我回去”的傻子,死心眼儿。 高凤昆知道这是科长盯了很久的目标,一定是重要的人,不敢让他死了,踹倒以后忍着立刻替自己兄弟报仇的心理,拿出腰上的铐子将伏在雪地里的目标铐上。 手被手铐铐上的那一瞬间,扈正权像是死了一般,双眼无神地盯着黑色的夜空,仰躺在雪地里,任凭积雪将自己包围,那无尽的夜空好像就是自己回家的路,漫长,黑暗。 高凤昆见自己都已经铐上了目标,赵雅军还在抱着目标不撒手,便对着赵雅军说道:“雅军,松开他吧,我已经给他上了铐子了” 可这话说了两遍,都不见赵雅军有所动作,高凤昆一下子站起身抓住赵雅军的肩膀往后拉,但就是拉不开,俯身往两人中间看去,只见赵雅军双眼紧逼,一脸的痛苦模样。 “兄弟,松开手吧,咱们抓住他了” 高凤昆在赵雅军耳边轻轻说道,手向赵雅军合力抓着的手摸去,一股子潮乎乎,暖暖的感觉,抽出来一看却是红彤彤的血,这血红在雪地的映衬下是那么的刺眼。 “啊! ! !” 高凤昆嘶吼一声翻过等死的目标看向目标腰上的赵雅军的手,只见那合力扣抓着的手已经是血肉模湖。 第二百一十六章 红色手套和战利品 “雅军!雅军!醒醒,醒醒啊,咱们抓住他了,你醒醒啊” “雅军!呜呜啊!” 高凤昆抱住赵雅军的手腕不住地抖动着,嘴上呼唤着,就是想要把赵雅军的手抖开好查看伤口。 许是高凤昆的哭腔太难听,赵雅军迷迷瞪瞪地睁开眼,见目标就躺在自己前面,同乡高凤昆抓着自己的手腕在哭喊着。 “怎么...怎么了” 高凤昆听见赵雅军的声音忙转头往赵雅军脸上看去,只见赵雅军正在迷迷糊糊地跟看着自己。 “雅军,你醒了快!快把手松开!你不疼啊,你个傻子” 赵雅军听见高凤昆让自己松手,便听话地将手慢慢松开,可能是僵硬的时间长了,这一松开却是万般的疼痛。 “啊” 听见赵雅军的嘶吼声,高凤昆轻轻抽出赵雅军的双手捧住手腕,看着这血肉模糊的双手,自己都感觉到万般的疼。 赵雅军手上的伤主要是扈正权咬的那一下,已经见了骨头,其次就是从火车上带着扈正权掉下来在路基上砸的。 火车的惯性可是很大的,路基又都是碎石头,再加上惯性的带动下两人在路基上翻滚,搂在扈正权肚子上的手就成了受力点,所以才受了这么重的伤。 “忍一忍,科长他们就快上来了,忍一忍,咱们就去医院看医生,忍一忍啊” 高凤昆带着哭声却又轻装镇定地安慰着同乡好友,努力站起身子把赵雅军拽出雪堆放在了没有雪的路基上,脱下了自己的棉衣盖在了赵雅军还僵持着握紧姿势的血肉模糊的双手和脸上,好像自己那一点点体温能够缓解自己兄弟的疼痛似的。 这一招儿也算是歪打正着,受了外伤的手如果再被冻到,那么以后即使救治好了,遇到阴雨天气也会是钻骨缝儿的疼,现在赵雅军的手被盖住,对于冰冻入侵也算是聊胜于无吧。 照顾了自己的兄弟又看向雪地里的目标,有心想要捶打一阵,但是见这人已如死人一般,都不知道躲避风雪了,咬着牙再次走下路基,含着泪拽住目标的脖领子,像是拽死人一样往路基上拽去。 虽然是十八九岁的身体,但是守了一晚上,大半夜的被叫醒执行任务,又是跑又是跳的,又是大雪又是火车的,已经将高凤昆的体力消耗殆尽了,现在能不倒下,全凭着坚强的意志在坚持着,因为远处已经能看见科长他们在往这边跑了。 直到把两人都拽到了铁轨旁的空地上这才“咕咚”一下跌坐在了铁轨上。 刚才还不觉得,坐在了铁轨上才感觉自己全身都在疼,喘着粗气看向自己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左手也开始流血,一道狭长的口子就在自己的手心挒着,雪白的掌心肉向两边翻翻着,一丝丝血正不断地往出流淌着。 “呵呵呵,呵呵呵” 高凤昆看着自己的手发出呵呵的笑声,在这空寂的雪地上,在这黑暗的天空与银白的大地的交界处,在赵雅军痛苦的呻吟声中,在放弃挣扎,绝望的扈正权的沉默中,显得是那么的诡异。 先来的不是李学武他们,而是警犬,警犬们跑到高凤昆身前想要去舔高凤昆,又冲着扈正权“汪汪汪”地叫了起来。 高凤昆将手收了回去,对着警犬喝了起来,8条警犬呜咽着排成队蹲坐在铁轨旁。 寒风呼哨着,卷动着零零散散的雪花打在高凤昆的脸上,给红的像大虾似的脸庞带来了一丝丝凉意,感受着雪花的温度,高凤昆才知道自己还活着。 李学武带着队员们赶到时看到的就是现在的这幅场景,高凤昆坐在铁轨上喘着粗气,赵雅军躺在高凤昆的右脚边无力地呻吟着,扈正权双手被铐着仰躺在高凤昆的左脚边,一排警犬蹲坐在高凤昆的身边。 “科...科长,我们抓到目标了” 见李学武跑过来,高凤昆想要站起来汇报,却是双腿不听使唤,又跌坐在铁轨上。 李学武摆了摆手,走到高凤昆身边看了看鼻青脸肿的还在痛苦低声嘶吼的赵雅军,掀开扇着的衣服看了看,一双血手不住地颤抖着,将衣服重新盖上,走到高凤昆身边抓住高凤昆颤抖的手看了看,站起身将自己的棉衣脱了穿在了高凤昆的身上。 “科长,我不冷,你穿吧”高凤昆见李学武脱衣服给自己,颤抖着声音说道。 李学武没说什么,只是帮高凤昆穿了衣服,系上扣子,拍了拍高凤昆的肩膀。 “我不能叫我的同志寒心,更不能让我的同袍寒身,跟雅军好好去看医生,我这边忙完了就去看你们” 李学武说完对着身后的队员们摆摆手示意将两人抬走,护卫队员们一哄而上,用在铁轨上捡来的赵雅军和高凤昆的长枪,拆了枪带做了担架将赵雅军抬了就往回跑。 高凤昆只是手上有伤,但是因为紧张,再加上长途奔袭,也是没了力气,两个护卫队员将高凤昆扛在肩上往回跑。 远处的许宁已经带着车追过来了,许是去堵扈正权没堵到,就又回去整顿队伍,遇见回去的刘兆伦,便往这边追了上来,等李学武送走了两个伤员,许宁的卡车已经沿着雪地往这边开了上来。 李学武没有再看许宁怎么安排救治伤员的,转过身,走到铁轨旁,看着躺在地上仰望着天空的扈正权。 “今晚的天象怎么样适不适合逃跑” 面对李学武的问话,扈正权只是呆呆地看着夜空,如果不是不时地眨眼睛,还以为他真的死了呢。 李学武走到扈正权的身边蹲下身子,看着扈正权的手也有伤口,现在已经被冻结了,血色的冰碴糊在了十根指头上,像是带了一双红色手套。 “你也是爹生父母养的,怎么好好的人不当非要给人当狗呢” 许是感觉有被冒犯到,仍然遵守命令,在路基上坐着的警犬们对着李学武“汪汪汪”地叫了起来。 李学武歉意地看了看几个警犬,虽然没有咬到扈正权,但是这些都是今晚的功臣。 “知道你为什么跑不掉嘛因为我有一群用命的好同志,好兄弟,你有什么” 见扈正权不说话,李学武伸出右手将扈正权被铐住右手的五根手指握住,不断地揉搓,揉搓,好像在帮扈正权暖手似的。 只是那崩开的伤口又流出了新的鲜血,融化了血色冰碴,染红了李学武的手指,慢慢地越流越多,沿着李学武手指的指缝不断地往下滴落,滴落在扈正权肚子上露出的雪白的衬衫上。 “你也应该有过生死与共的好战友,好兄弟,我相信你是理解我现在的心情的” 李学武揉完了一只手又换了另一只手揉搓,还把松动的指甲猛地拽下来。 扈正权两只手的伤口重新被打开,像是开了闸门似的,随着李学武的不断用力,不断地涌出鲜红的血液。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么对我的生死兄弟” 扈正权那古井无波,老僧坐禅式的脸上开始出现痛苦和绝望的表情,那空洞呆滞的眼睛也慢慢开始重新汇聚精神,最终盯在了俯视着自己的那头咬着牙在用力的笑面虎的脸上。 “啊嘶啊” 李学武见扈正权嘶吼出声,更加用力地揉搓,好像这野兽般嘶吼的声音是天籁之音一般,还嫌这声音不够大,不断地咬着牙加大这美妙声音的音量。 “啊嘶啊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嘶啊” “呵呵呵,杀你不归我负责,我只负责抓你,但是在送你受审前帮你消消毒,帮你检查检查伤口,你看,你多不小心,这指甲” “这指甲” 李学武拽着扈正权完好的指甲拽了两次都没拽下来,最后抓起地上的石头向那根手指猛地砸去。 “啊啊” 李学武扔掉石头,拽住那个被石头砸翻起来的指甲猛地一撕。 “啊啊啊” “呵呵呵,你看,你多不小心,还把指甲弄掉下来了,我再帮你把其他指甲卸下来,没事儿,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我有经验了,不会砸那么多下的” 李学武看着痛不欲生的扈正权,咧开了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容,脸上不断跳动的疤痕像是给这残忍的笑容填了一抹邪性,在扈正权吼叫声中更显得狰狞可怖。 许宁是坐着摩托车沿着路基骑过来的,等摩托车一停下,就见科长蹲在扈正权面前握着扈正权已经没了指甲的双手与扈正权笑着说着什么。 什么情况摩托车没灭火前许宁还在想自己科长什么时候对罪犯这么慈眉善目、客气有加了。 等摩托车驾驶员一熄火,那地狱般的嘶吼和惨叫传入许宁耳中,再看到科长对着扈正权的“微笑”便知道科长还是自己了解的那个科长。 “科长,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我让雅婷带着伤员们去厂医院了,姬卫东刚才来消息,说是在书店等你,沈所长那边已经回了所里,您看咱们是把......” 李学武看了看手里的“红手套”再看看扭曲了面容的扈正权,直觉得没意思,双手松了开来,任凭扈正权嘶吼着,颤抖着双手在路基上打滚,最后滚到路基下将十指伸进了雪堆里, 李学武站起身走到雪堆旁,抓起一捧雪在手上不断地揉搓。 “咱们就带着他去见姬卫东,咱们保卫科办事儿,光明磊落,日月可鉴,就像我李学武的为人一样,善良,诚实,做事有理有据,那那那!还记得我说过的那句话吗” 揉搓完手里的雪,见手上还有,而且指甲里还有肉块儿,再次抓了一把雪不断地揉搓着,直到手上没有了血迹,这才算结束。 许宁见科长在“洗手”,不等李学武转身便在一众护卫队和保卫员的注视下立正敬礼道:“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执法必严,违法必究” 李学武笑呵呵地转过身,对着许宁点了点,显然是很满意许宁的记性。 “我对于治病救人是很有一套的,你看,眼瞅着要绝望的疯了的人被我治疗的多精神,唉,我爹是医生,却总说我不是学医的料,可我就是有这么一颗善良的心,见不得人间疾苦” 许宁将摩托车挎斗里的军大衣拿了出来给李学武穿上,边给李学武系扣子边说道:“是是是,我就是看不贯您这一点” 挥了挥手叫身边站着看傻了的、听傻了的队员们赶紧干活儿,赶紧把还在那做着“冰冻理疗”的扈正权带上车。 “您啊,就是太善良了,咱们可是保卫干部,强力部门,有您这么个善良的领导,您说我们还怎么干工作,您再这样我们可就要批评您了,唉,我就是看不惯您这一点” 李学武抖了抖身上的大衣,感觉温度又回来了,对着许宁摆了摆手道:“没办法,我这善良的基因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就是乐于助人,唉,我也愁” 队员们的脸上已经僵硬的快要板不住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们万万不敢相信的,科长所说的善良竟然是这么个“善良” 再看看鞍前马后的许股长,看看那年轻的脸庞,难道这就是为官之道学到了,学到了。 一辆摩托车打头阵,一辆后过来的大卡车跟随着,沿着铁路沿线的路基出了城拐上环城路往回开。 其实京城火车站已经在四九城的东南角了,沿着铁路路基往出走,没多大一会儿就上了主路,当时如果直接往这边开,就不用又是大雪沟又是大漫地的跑雪了。 可是除了扈正权谁又能知道他要往哪儿跑呢,谁也不是能掐会算的算命先生。 李学武他们的车队一路疾驰,回到扈正权家所在的那个住宅区,街道上已经被封锁了,李学武他们进入的时候还被执勤的工安检查了证件,是说了今晚行动的主要带队人员才被放行的。 按照现场处置人员的指挥,车被停在了书店对面儿的胡同口,李学武一跳下卡车,就看见姬卫东一脸凝重地站在书店门口儿等着自己,看见李学武下车便迎了上来,书店里已经灯火通明,不时地有人进进出出。 李学武站在车前往扈正权家的方向望了望,那处三楼同样是亮着灯,同样亮着灯的还有文具厂的门卫室。 “我们的人上去搜查了,什么都没有,只有电话撩在桌子上,还在查打去了哪里” 李学武听见姬卫东的话点了点头,跟着姬卫东往回走,感觉脚下有东西,踢了踢雪,原来是个弹壳,李学武弯腰捡起,颠在手心里看了看。 姬卫东看见李学武的动作更显得愁苦,李学武手里的是7.62毫米宽口径的子弹壳,吉普车上和文具厂门卫室用的机枪都是56-1式轻机枪。 虽然叫56式轻机枪,但并不是56式枪族里的枪,56式轻机枪是咱们仿制苏l的rpd轻机枪的一种机枪,跟56式半自动、自动步枪仿阿卡步枪不是一个“爹”的。 56式轻机枪于56年定型,63年经改进设计定型为56-1式,当年开始大量装备部队。 这个型号的机枪比二战时的机枪性能提升了很多,在500米内对单个目标射击效果最好,集中火力可射击500米内的飞机、伞兵和杀伤800米内的集团目标,弹头飞行到1500米仍有杀伤力。 这就是为什么姬卫东带着人冲出去被撂倒一片的原因,这也是李学武带着人下楼为什么又把人拽回来的原因,实在是太了解这玩意儿威力了。 这么说,只要被李学武打死那个门卫不出来,手里一直有子弹,那么李学武他们休想去追吉普车,更别想突进文具厂。 说到这儿还得谢谢扈正权,是他着急逃跑,在文具厂院里踹着了摩托车,威胁门卫再不走就自己走了,门卫没办法才把机枪甩给他,骑着摩托带着他往南跑。 这也给了李学武的机会,两枪干掉了摩托车驾驶员。 “你的人怎么样我走的时候匆忙,也没仔细看伤亡情况” 李学武和姬卫东两人往书店走去,路上见到雪地上的红色印记,李学武不由地问道。 姬卫东叹了一口气,道:“当场没了5个,还有四个受伤的,现在还在医院抢救,至于抢救结果,我现在还没来得及知道” 李学武将手里的弹壳抛了抛,道:“这种子弹和他们用的枪械还是要查一查,一定是咱们的哪个部门流出去的,其中的一把我已经带回来了,枪号还在,我现在不方便,就交给你来查吧” 听见李学武的话,姬卫东也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无非是调查部死伤的太多了,李学武让出一部分“功劳”给他。 “另一把我也带回来了,正在叫人去查,你那边儿情况怎么样许股长回复我说人抓到了” 李学武看了看姬卫东,道:“也很凶险,是我的两个兄弟,冒着生命危险跳上火车把给人拽下来的,一个重伤,一个轻伤,其他非战斗伤员也有一些,唉还是平时训练的不够啊,也是我计划不周全” 姬卫东点了点头道:“放松警惕就要吃大亏,今晚的伤亡我有很大责任,我就是在危机处置上出现失误了” 从见到姬卫东一脸困苦的表情,李学武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跟姬卫东进了书店,看见一群中山装在整理现场的证据和清理现场找到武器、文件、尸体等。 见李学武没有主动问起,姬卫东倒也没心情卖关子,指了指一楼的角落说道:“我追上的时候那台吉普车翻在路边的雪沟里,车上一男一女,男的在副驾驶,脑门儿中枪,应该是你打的吧女的在驾驶位,昏迷不醒,已经送去医院治疗了,车上和两人的身上都搜遍了,就是没有文件的踪迹” 李学武走到一楼大厅的角落里看了看被自己爆头的男青年,面相惨白,五官倒是很清晰,没有扭曲变形,只是头盖骨被打没了一块儿,半拉儿头顶没了,看来死的很痛快。 在这里要解释一下,人的头盖骨是有一定的硬度的,但是万万没有坚硬到正面吃了枪子儿只留下一个子弹大小的枪眼儿的道理,即使是手枪。 李学武是使用56式半自动步枪近距离击毙的这个人,更不可能出现影视剧里所表现的那样,脑门儿中枪,有个小窟窿眼儿流血的现象。 要不说李学武走进了看,才说这人很幸运,五官倒是很清晰,没有扭曲变形嘛,看来子弹打进头骨穿透了出去,并没有在脑子里翻滚,所以没有造成五官变形。 “身上什么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这个男的手里攥着的是一把马牌大撸子,是米军的装备型号,女人的手包里有部小型便携式电台,还有一把勃朗宁m1906袖珍手枪,剩下口红和小镜子啥的都是寻常的东西” 姬卫东说着话将一个插在枪套里的手枪扔给了李学武,又扔给他一把巴掌大小的小手枪。 见李学武接住两把枪,愣模愣眼地看着自己,姬卫东撇了撇嘴说道:“你的战利品,归你了,子弹就你手里那么多,没了自己去搞,枪证你自己办吧” 李学武先是看了看手里的小手枪,很小,但是很精致,很漂亮,握在手里显得很隐蔽,就是握把有点儿短,根本攥不住,这玩意儿只能给特定人群和女人使用。 又看了看手里的枪套,牛皮的枪套很是漂亮,上面还卡着几颗子弹,李学武将小手枪放在一边,把枪抽了出来,发现不是姬卫东说的马牌撸子,而是大名鼎鼎的m1911a1手枪。 这款枪李学武之所以熟悉,全赖于后世的游戏和影视剧,这枪的出镜率太高了,可能跟颜值高有关系。 李学武握在手里却是很实诚,很漂亮,手感很沉,拉了拉枪套,这枪还是很新的,看来这小子平时保养的不错,使用的次数不多。 其实李学武不知道,这玩意儿现在的保有率出了奇的高,尤其是在三大战役之中,缴获无数,就连部队里的排长都在使用,是大五四出现以后才被替换下来的。 李学武虽然很喜欢,但是这枪一看就是定制的,枪把上的贴片都是象牙的,再有就是工作纪律在,还是把枪塞回了枪套,对着姬卫东说道:“很喜欢,但是不需要作为证据进行保存嘛我能拿” 姬卫东不在意地说道:“我说你能拿你就放心拿着,一个死了,一个被抓了,还要什么证据换句不好听的话说,敌人的武器丢在雪堆里你让我上哪找去” 这个时候办案的程序却是很“人性化”,尤其是调查部,对于扈正权这样的人完全是仇视的态度。 “那我就收着了,这小手枪可不是我的战利品”李学武见姬卫东说的肯定便将衣服脱下来,将枪套扎在了身上。 这枪套也是个好东西,是专门为m1911设计的m7肩部手枪套,手枪在肋部,枪套的带子环过肩部和背部,即使在运动的时候也不会产生晃动,避免了影响到使用者的战术动作。 姬卫东见李学武真的喜欢,便帮助李学武把枪套的肩带调整了一下,道:“都是一个车上的东西,那玩意儿我们见的多了,没什么用,给你吧” 李学武重新穿好衣服试了试松紧度,又试了试左右晃动的弹跳,确实很好用,枪套就像是长在了身上一样。 “还别说,这米帝设计的玩意儿还真有那么两下子啊,说说吧,又是送大枪的,又是送小枪的,到底怎么个意思” 李学武当然不会觉得自己跟才见了两次面的姬卫东有什么交情,值得他担着风险跟自己玩“借花献佛”的鬼把戏,一定是有什么需要自己出力的地方。 姬卫东也是个老江湖了,对于李学武看破自己的“套路”完全没有尴尬的表情,直截了当地说道:“这件案子牵扯的太大了,我需要你的帮忙”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从怀里把枪掏了出来在手里摆弄了一下,说道:“我现在把这玩意儿还给你还来的及不我可是一枪都没开呢,我才想起来,我妈不叫我乱拿别人的东西” 姬卫东对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可能有点儿晚了,我姬卫东送出去的东西还没被别人退回来过呢,除非那人没了或者成为我的“同志”,我的自己人” 李学武又把枪插回了大衣里面的枪套里,说道:“还是说说帮忙的事儿吧,我可就是一个小科长,胸无大志不说,水平不高,能力还有限,办个案子还得借你这个“东风”呢,我废材着呢” 姬卫东看着李学武在那儿跟自己表演,也不点破,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 “我需要你们的人手和警犬,我看了,都是好苗子,不愧是带兵出身的,你果然有一套啊” 李学武看了看许宁带着两个护卫队员持枪警戒在卡车旁,对着身边的姬卫东说道:“怎么用这可是厂护卫队,生手不说,没有执法权的” 姬卫东点了点李学武道:“你是副所长,你就有执法权,你带的人也就有执法权,再说了,这个案子是从你们厂开始的,你有权处理这个事情” “再说,我就是想用你们抓人和支援,这次我损失的弟兄有点多,人手有点儿紧张,就当帮我个忙,人情我一定还,那枪就是开个玩笑,不算人情”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看了姬卫东一眼,对于这孙子自己可不知道什么底细,可不敢把护卫队和保卫股这四十几个人给卖了。 “你等等” 李学武说完便走向书店柜台,拿起电话就往董文学家要了过去,很快,电话就被接通,看来董文学也在等自己的这个电话。 “老师,是我” “我知道,这个时候能给我打电话的只有你了,说吧” 李学武看了看门外,道:“咱们的行动很顺利,扈正权在咱们手里,有两个护卫队的同志受伤了,已经被送去厂医院了,现在我在扈正权家旁边的书店,姬卫东说是要借用咱们的力量继续办案,老师您看” 董文学倒是很爽快地笑道:“怎么,只许你借东风,就不许人家借你的“箭”去吧,跟着多学习学习,这是个好机会,伤员那边我来打招呼” 李学武听明白了董文学的意思,跟老师说了声再见就把电话挂了。 “怎么董处长同意了” 李学武倒是没有意外姬卫东知道自己打给了谁,这不难猜测,没理会姬卫东的问话,再次将电话要了出去。 “喂” “是我,李学武” “李所,怎么样” “还算顺利,湖里捞上来的尸体整理好了吗” “没敢化开,怕有些证据破损了,是你过来还是我们的人来处理” 李学武想了想,拿着电话向姬卫东问道:“咱们将审讯地点放在哪儿” 姬卫东挑了挑眉毛问道:“怎么你有好的去处” 李学武也没背着沈放,拿着话筒对着姬卫东说道:“我们街道的派处所,所长咱们自己人,这个案子的一个被害人和一个组织成员在那边儿,几个小罗罗也被羁押在那边儿” 姬卫东当然不缺审讯地点,但是李学武提了想法,这是合作开始的第一个意见,当然不会违背李学武,这又不是什么特殊的事情。 “按你的意思办,就去那个派处所,这边儿不能待了,周边的住户太复杂,影响不好” 李学武拿起话筒对着沈放说道:“听见了吧,去你那儿,准备审讯室,我们这就过去,尸体由我们的人过去处理” 沈放听见李学武将办案地点放在了自己的所里,当然一百个愿意,知道这是李学武给自己固定“功劳”呢。 “好的,好的,我们一定准备好...喂喂喂” 沈放刚才还在话筒里保证着一定会准备好什么什么,但是马上就被李学武挂电话的滋滋声气的跳脚骂街。 “草拟大爷的李学武!” ------题外话------ 今日更新8000+ 采纳读者意见, 这周剧情结束前会有爆更, 争取把这段剧情快速推进, 所以不要再说拖沓了, 给我时间仔细修理存稿, 说我水的我一直不认, 打死我都不认, 除非给我月票 一张月票可以说一次! 70 第二百一十七章 曾经的恋人 李学武走到姬卫东面前,想了一下说道:“现在有三个人在咱们手里,就看是咱们撬开他们嘴巴的速度快还是这个组织的其他人跑的快了,吉普车开回来了吗查到是谁的车了吗” 姬卫东点了点头道:“车在胡同那边儿,这边现场需要处理,不方便拉过来,我手里先前抓的,也就是你们提供的那个一直没有吐口,很麻烦,用了很多招儿,但是这群老鼠都是受过训练的,稍一用力就可能休克” 李学武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道:“咱们现在有几个工作要做,第一就是审讯,包括已经入网的,第二就是监视,我们厂可能还有两个没入网的,需要监视起来,第三就是查吉普车、枪号、电话号的线索,这些都是当务之急” 姬卫东点了点头道:“你们厂的那两个已经被监视起来了,吉普车、枪号、电话号,因为是后半夜,可能会耽误时间,但是不会很久,等咱们到你们所里应该就能收到消息了” 李学武点头道:“要的就是一个快,所里那边的审讯也是专业的,自己人,可以相信,审讯工作可以交给他们配合你们,行动抓人我可以配合你们” 姬卫东知道李学武的意思,这是在划清主次顺序,案件主办还是调查部,这是专业对口的,轧钢厂的保卫科和街道派处所是协助办案,这是业务对口。 “那暂时就这么着,这边儿让他们收拾吧,咱们先走,四周的灯都亮起来了,再不走一会儿就要被围观了” 姬卫东看了看对着身边的几人吩咐几句,向李学武问道:“医院里那个女的,刚才医院那边儿的同志来消息,已经醒了,咱们一起过去把人接上吧,先前抓的也通知了,正在往所里送” 既然合作办案就得有合作的样子,李学武能把地点定在不是双方的势力范围,又主动带着重要人物过来,主动安排线索追踪,姬卫东也会表现出自己大方的一面。 “那就出发”李学武说完了话便带头往出走。 门口已经停好了摩托车,有护卫队的,也有姬卫东他们带来的,李学武也没挑,将手里的56式甩给刘兆伦,对着许宁吩咐了几句,随便选了一辆便跳了上去。 李学武他们的摩托车先往出走,许宁他们又重新跳上卡车,接了调查部的送上来的两具尸体,紧跟在李学武他们的摩托车后面往出走,警戒的工安把路障打开让一行车队离开。 姬卫东刚才的话还真是说着了,李学武瞧见已经有这附近的住户站在街边往这边儿张望了。 咱们国人爱看热闹的传统自古如此,多大的事儿都不怕,刚才这又是放鞭炮的又是跑车的,现在消停了,人们就敢出来看热闹来,有好事儿的还跟执勤的工安攀谈着。 有住的高的住户就站在自家楼上往这边张望着,李学武几人都是在室内说的话,也不知道这些人都看了个啥。 但是不管看了个啥,明天各种版本“放鞭炮”的“新闻”就会传开,老百姓会将看到的有限的一点点东西加上自己无限的想象,再通过语言加工,成为自己明天在人前炫耀的谈资。 李学武他们的车队很快便到了军医院,李学武坐在车兜里看了看医院的大楼,皱了皱眉头跳下摩托车,在姬卫东的带领下往大楼走去。 调查部的人员受伤是要往这边送的,那个女司机也是一并送了这边救治,省事儿不说,保密性还高。 现在是后半夜,李学武等人的脚步声吵醒了值班的医务人员,姬卫东没有理会上前问询的保卫,自有身后的手下去跟他们去协调,一路带着李学武上了二楼。 刚一上二楼就看见堵头儿的处理室有人在站岗把守,姬卫东确认了目标便往走廊的尽头走去,路上也没什么人,所以姬卫东、李学武等人走的很顺畅。 姬卫东对着站岗的几人点了下头,问道:“那个女的醒了” 调查部的人点点头道:“醒了,咱们的人在里面,医生也在里面” 姬卫东对着身后的人摆摆手,带着李学武推开门往里面走。 刚一推看门,里面的护士便堵着门说道:“现在还不能进,医生正在给病人检查身体” 姬卫东没有理会护士,强行推开拉着的布帘,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病床,床上躺着一个被掀开被子和衣服接受检查的女子,手被铐在床边的栏杆上,头上包着纱布,雪白的肚皮上有一大块淤青。 李学武在病房里不仅见到了第三个目标人物,还是自己做梦也想不到的人,也在病床边见到了自己刚才不用做梦也想到了的那个人。 1949年,美国的一名工程师爱德华墨菲提出:如果有两种或两种以上的方式去做某件事情,而其中一种选择方式将导致灾难,则必定有人会做出这种选择。 根本内容是: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通俗的讲就是:你越不想发生的事反而越会发生。 现在这两种事情都发生在了李学武的身上,李学武直感觉人生真的是变幻无常,有的人兜兜转转总会在你的生命中出现。 “病人还没检查完,请你们先出去” 李学武见顾宁冷着脸对着姬卫东说着“医生辞令”,但在看见自己的时候语气明显有了个停顿。 姬卫东还是刚进门时那副蛮横的样子,走到病床边俯身看了看那女子姣好的面容,又看了看女士头上和腹部的伤。 “死不死得了如果暂时死不了我们没法等她,现在她就得接受审讯” 顾宁皱着眉头看了看姬卫东,显然很讨厌姬卫东蛮横痞气的态度,但是作为军医,她是知道这个女人代表着什么的,不然也不会被院领导派过来给这个女人进行治疗。 有时候忠诚和背景比技术更重要。 顾宁很想说还是需要留院观察的,但是在特殊部门的面前只能皱了皱眉头,但是又不想跟眼前这个人说话,便将目光看向站在门口的李学武。 姬卫东就是个粘上毛都能当猴儿的人物,见自己问完话,这医生不看拥有“绝世容颜”的自己,反而看向门口儿那个“丑八怪”李学武,显然这两个人是认识的。 “咳咳,要不要我带着人先走,你们俩在这儿聊聊” 听见姬卫东的调侃,李学武僵硬着表情对着顾宁点了点头,道:“有特殊任务,我们配合他们在办案,还有人没抓到,很急,这个人...需要立即审讯,您看条件合适不” 见李学武说的客气,姬卫东“啧啧啧”了起来,不再看向尴尬的李学武,而是用手在病床上那女子的眼前晃了晃,见那女子向他看来,嗤笑道:“行啊,挺聪明的,没玩儿装疯卖傻那套把戏,也省了脱裤子放屁了” 顾宁见姬卫东说的难听,伸手将女子的上衣拉下,将被子盖上,转身对着李学武说道:“病人头部受到猛烈撞击造成了昏迷,腹部也受到了较为严重的撞击,现在腹部有较大面积的淤血,但不知道有没有内脏出血的情况,所以我的建议是住院观察” 李学武知道顾宁说的是实话,但是时间不等人,哪里能等到她痊愈了再审她。 姬卫东站在床边对着站在门口儿不动地方的李学武招手道:“李学武,站在门口干什么害羞啊过来看看,咱们怎么将这个“病人”带回去好好医治医治” 听见姬卫东叫李学武,病床上躺着的女子猛地抬起头往门口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军大衣,带着棉帽的威武汉子有些僵硬地站在门口望着自己,那女子张了张嘴,错愕地看着怎么也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的人,眼泪猛地流了下来。 在看清门口的人,那好的半张脸就是自己熟悉的面容,那女子将棉被拉起捂住自己的脸开始嚎啕大哭,“呜呜呜”的哭声从被子里清晰地传到了屋子里每个人的耳中。 顾宁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是皱着眉头看了看李学武,对着护士交代了几句转身离开了。 姬卫东看了看身边捂着被子伤心大哭的女人,又看了看走了的医生,再看看门口僵硬地站着的李学武,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说,你这是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带疤的” 见姬卫东玩笑似的询问,李学武皱了皱眉头迈步往病房里面走,在姬卫东探究的眼神中坐在了病床边的椅子上。 杨绛先生曾经写过一段文字: 入了心的人,怎能说忘就忘, 动了情的人,怎能说放就放, 即使不见面,不说话, 没有任何联系心里总会有一个位置, 安安稳稳放着一个人。 有些人,止于唇齿,掩于岁月。 显然,李学武就是这个女子没有忘,也没有放的人,而李学武的尴尬和僵硬则是因为“自己”确实有过这么一段记忆,却是没有这伤心大哭的女子那么的“刻骨铭心”,仅仅就是一段记忆。 姬卫东对着护士和守卫摆了摆手,等送这些人出去以后自己坐在了门口的监视位置上,看着病床上哭着的人和坐在床边的人。 李学武没有理会门口坐着往这边看戏的姬卫东,知道他是为了保护自己,所以才没有留自己一个人在处置室。 “咳咳,能跟我说说吗” 李学武不知道如果自己不开口,床上这个叫董文文的女子要哭多久,门口坐着的姬卫东的耐心是有限度的,这个案子的时限也是有限的,容不得自己在这儿浪费时间。 李学武的话说完,就见被子里哭声慢慢止住了,只是被子还在抽动着。 李学武将被子慢慢往下拉,看到的是一张梨花带雨的姣好面容,与自己记忆里的那张脸还是有些变化的,洋气了,靓丽了,生动了。 董文文显然哭的实在是伤心,现在还在抽泣着,眼泪沿着脸颊滴在枕头上,想要伸手遮盖脸庞却被手铐拉住。 李学武站起身,走到墙边的水盆旁,从架子上取下一条毛巾,在盆里倒了些热水,透了透,拧干了水分,走回到病床前。 看了看还在闭着眼睛抽泣的董文文,李学武叹了一口气,将毛巾打开搭在自己的手上弯下腰给董文文擦脸上的泪水。 自己回家的时候大哥还跟自己开玩笑似的问了这个女孩子,当时的自己还没有这个记忆,也是后来慢慢接触了熟悉的人和事儿,这才慢慢想起“自己”还有这么多“美好”的历史。 就在李学武将要擦完的时候托着毛巾的手被董文文的手抓住,董文文一只手抱着李学武的手,脸上敷着毛巾再次“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李学武再次叹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董文文抓着自己的手,慢慢地坐在了床边。 “我觉得你还是有一些话需要跟我说的,我想我还是能为你做一些事儿的,你这样我没有办法帮你” 董文文的哭声渐渐小了,松开了李学武的手,李学武顺势再次给董文文擦了脸,站起身走到水盆边,将毛巾放到了盆里投干净搭在了架子上。 等李学武转过身的时候看见董文文红肿着眼睛打量着自己,在董文文的打量下,再次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说说吧,我相信你有很多话想跟我说” 董文文看着一半脸已经破相的曾经的恋人,张了张嘴,努力了一阵才沙哑着声音问道:“武哥,你的脸怎么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学武将床头柜上的温水递给董文文喝了一口,又放下杯子,道:“回来一个多月了,脸是在当兵的时候伤的,是不是难看死了,我进来你都没认出来” 董文文摇了摇头道:“不难看,比以前更好看了” 李学武“呵呵呵”地笑了两声,道:“我回来就进了轧钢厂,在厂里任保卫干部,这次的案子就是我们厂子的” 见李学武说到案子,董文文沉默了起来,道:“挺好的,轧钢厂挺好的......” 李学武帮董文文掖了掖被子道:“咱俩的关系没有必要回避什么,我不想骗你,也不想哄你,有什么我就说什么,今晚开着吉普车往这边冲的是你吧,我开枪击毙你车上副驾驶时就感觉开车的人像是你” 董文文见李学武说到这儿,也无法再逃避问题,只是点了点头,道:“我没有想到是你来抓我,这可真是......” 李学武掏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根儿,道:“我也没想到真的是你,但是现在发现真的是你,我倒是庆幸是我来找你,我想你也应该庆幸是我来办你的案子” 董文文听见李学武的绕口令似的话语,露出了微笑,道:“你变了,成熟了” 李学武吐出一口烟,对着董文文说道:“我想知道是谁拿走了那份文件,我想知道你的上线是谁,你的组织的详细情况,这些人都是谁,都在哪儿” 董文文看着一脸严肃的李学武,有些落寞地看了看自己被铐着的右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 “你走后我就上了大学,我是在学校里加入的这个组织,我的上线是代号叫做教授的女人,起初我只是参加了学校组织的舞会,认识了一些教授,又经教授介绍,认识了你们轧钢厂的一个干部,他出手很大方,经常来我们学校找我,我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我真没有跟他的意思,有一次......呜呜呜” 见董文文回忆起伤心的往事,又哭了起来,李学武再次起身将搭着的毛巾取下走回来递给了董文文。 董文文接过给自己擦了擦,继续说道:“事后她安慰我会对我好,给我花了很多钱,手表,首饰,不要钱似的送,你也知道我父母没的早,我就一个奶奶,呜呜呜,我就这样沦陷了” “直到有一次我喝醉了,醒来的时候,身边躺着另一个人,我就知道我跑不掉了,那人拿着我的照片告诉我要么听话,要么死,呜呜呜” 李学武皱了皱眉,董文文说的话没有重点,听完她的故事可能都要天亮了,便用手拍了拍被子打断了董文文。 “告诉我,教授的名字,住在哪儿你说的那人是谁叫什么名字,还都有哪些人” 董文文抬起头看向李学武说道:“教授叫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这些人都叫她教授,那个人...那个人...” “是周春来”坐在门口的姬卫东忍不住问道。 李学武看着董文文的眼睛说道:“不,是刘文华吧” 董文文惊讶地看向李学武,道:“你怎么知道” 姬卫东皱着眉毛问道:“刘文华是谁” 李学武盯着惊讶的董文文,回答着姬卫东的话:“就是让你监视起来的那对父子,现在说的就是那个老的,厂财务科的科长” 姬卫东了然地点了点头道:“你们厂领导还都玩的挺花花” 李学武没有管姬卫东的一语双关,对着被自己盯着低了头的董文文问道:“那么,刘福生是不是也是你们组织的人” 董文文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道:“是的,他父亲一直都是组织里的人,但他是后来进入的,我也是最近才见他两次,刘文华的代号是蚂蚁,他的真名还是因为我跟他才知道的,至于你们刚才说的周春来是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们厂里还有个叫枪客的人” 李学武没有管董文文话里的解释,而是继续问道:“那么冯祥由刘福生送了出来,是送给谁了” 董文文猛地抬头看向李学武,流着眼泪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李学武盯着董文文的眼睛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尸体我们已经捞了上来,是右太阳穴中弹吧” 董文文看着李学武冷静地阐述着尸体的死因,瞬间就崩溃了,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 “是,是送交给我了,就是那辆吉普车,他开车,到了颐和园...是我动的手” 李学武拿出兜里的小手枪握在手里说道:“就是用的这把小手枪” 董文文看见李学武手里的枪,用手里的毛巾擦了一下眼泪,点头道:“是,就是这把,是教授送给我的,说是她以前用的” 李学武将小手枪又放回了兜里,从怀里掏出那把m1911,对着董文文问道:“那这个人是谁” 董文文看了看那把枪,抽了一下鼻子说道:“我认识他有两年多了,从我进入组织他就在,他是组织里负责行动的,代号叫清洁工,冯祥的尸体就是他处理的” “他跟你说的那个刘福生一样也是第二代了,他父亲是组织里的交通员,代号邮差” 姬卫东见李学武的审讯真是有一套,无论这女人吐出多少条,只按照自己的思路审讯追问,直击目标心灵深处,越回答吐露出来的越多。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想了想问道:“那么按照你所说的,轧钢厂里扈正权负责情报窃取,邮差负责传递情报,清洁工负责行动,蚂蚁刘文华负责你们组织里的钱财冯祥负责行动刘福生负责什么枪客周春来负责什么教授负责什么被我打死的那个门卫又是谁负责什么你的代号是什么又负责什么” 董文文往上窜了窜,想要坐起来,却被手腕上的手铐子勒住了,纤细雪白的手腕被勒出了一道红印,在这雪白的皮肤上是那么的显眼。 看见董文文微微皱着眉头看着手上的铐子,李学武站起身,用随身带着的钥匙打开了床栏上的手铐,拿起董文文的枕头放在床头等着董文文坐起来。 董文文斜倚着床头看向李学武,见李学武真的要让自己坐起来,这才在李学武的帮助下坐了起来。 “你就不怕我跑了”董文文边用左手揉着右手被手铐肋红了的地方边向李学武问道。 李学武帮董文文坐起后,将手里的手铐放在了床头柜子上,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指了指门口的姬卫东说道:“那边坐着的,是调查部的精锐,一个能打我这样的十个,而我,在南边儿,用这样枪械的,能确定的,杀了不下五十个” 李学武捡起就放在董文文手边的m1911晃了晃说道,在董文文惊讶的目光中拆下弹夹给董文文看了看,又插回了枪里,随手装回怀里的枪套里。 董文文看着弹夹里的子弹,再想到刚才李学武去扶自己起来,枪就放在自己的被子上,明明知道自己刚刚用枪杀了人,还敢这么做,无非就是两个原因,要么有自信,要么信任自己。 董文文不想去猜这两个原因哪个是真的,笑着对李学武说道:“你的变化真的很大,自信,成熟,稳重,睿智” 李学武将放在床头柜上的烟头捡起来熄灭在床头柜上的花盆里。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给你洗脑和训练的,我说这些话是想告诉你,你们的那个组织在这儿是走不远的,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目的加入的那个组织,现在你只有如实交代问题的权利” 李学武又重新给自己点了一根儿烟,继续说道:“按道理来说我现在应该回避,但是我觉得咱俩以前的关系不会成为阻碍你交代事实的障碍,更应是我帮助你的一个理由,所以,我刚进来时就跟你说了,我能帮助你,你要相信我,我就会尽我所能地帮助你” 董文文自嘲地笑了笑,道:“其实你不说这些我也会都告诉你的,就冲抓我的是你” 李学武摆了摆手制止了董文文的话,道:“我不是在骗你,也没必要骗你,实话跟你说,枪客周春来也就是我们厂保卫科枪库保管员,他早就落网了,扈正权就在楼下的车里”。 “清洁工的尸体也在,门卫的尸体也在,冯祥的尸体在派处所里,刘文华父子也在我们的监视中,随时都可以抓他们,现在还没抓到的就剩下你说的那个教授和那个“邮差”了” 李学武掰着手指头给董文文算着这个组织的人物,继续说道:“我现在就想搞明白教授在哪儿,邮差在哪儿,这个组织是怎么运作的,你要如实地告诉我你在这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李学武指了指门口的姬卫东说道:“他们调查部要的是大鱼,惊天动地的大鱼,我要的是扈正权这些轧钢厂里的人,如果你不是主要人物,那么你这点儿事儿算个屁” 姬卫东知道自己该有所表示了,从门口走到病床前,看了看一脸希冀的董文文,笑着掏出自己的证件给董文文看了看,然后又揣回了兜里。 “我跟你保证,只要你有重大立功表现,你可以继续你的学生生活,当然了,得在我们的定期监视下,还要考察你的表现” 董文文看见了姬卫东的证件,又听见了姬卫东的话,激动地点着头,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呜咽着说道:“我说,我都说” 李学武拿起毛巾给董文文擦了擦眼睛,姬卫东也顺势坐在了董文文的床脚,看着董文文,等着她的交代。 董文文接过李学武手里的毛巾,看着李学武关心的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道:“负责情报收集和窃取的有轧钢厂里的工程师扈正权,他的代号叫渔夫,负责高端情报窃取,跟他一样身份的但不是组织里的还有华清和其他几所大学的教授” “那辆吉普车就是其中一个教授借给“教授”使用的,其实是“教授”利用那人的名字买的车,这些教授里有些人思想比较激进,有些贪图享受,有些爱好酒色” “而“教授”和渔夫就负责策反和套取这些人所掌握的机密,攻克这些人的钱财由上级拨付,组织里的“财神”负责保管,也就是你说的被你打死的那个门卫,他是“教授”的亲哥哥” “攻克这些人的美色就是我这样的学生,我的代号叫玫瑰,从我加入之前和现在,我也不知道“教授”掌握了多少人” 董文文抽了一下鼻子,又继续说道:“这些人的交流和沟通从来不会在公共场合和私下里聚会,而是通过“邮差”来传递” “在组织里,最重要的情报来源就是渔夫,所以为他设置了完整的监视和保护小组,他的安全和监视由“财神”亲自负责,在单位里的安全和监视由负责监查活动的蚂蚁负责” “他还有个特殊联络员,就是枪客,枪客原来才是这个组织的带头人,但是“教授”勾搭上了米国的情报人员,由和我这样身份的角色一跃成为带头人,所以枪客地位变得尴尬起来,就负责了渔夫的特殊联络和武器支持,我们用的武器一部分是枪客提供的,另一部分是教授提供的” “像是清洁工和新进来的刘福生,冯祥,他们都是组织培养的二代势力,因为不知道要潜伏多久,所以需要新的血液,清洁工跟着邮差活动,刘福生跟着蚂蚁活动,冯祥是枪客培养的,还没有代号” 李学武和姬卫东两人都是听明白了董文文说的意思,看来这个组织的历史和成分还挺复杂,现在又有第三方势力插入进来,更显得复杂了。 “车上的文件是谁拿走的”李学武问出了最后的关键问题。 董文文边将自己想到的写在纸上边回道:“是教授,她就在车后座,出车祸后应该就是她拿着文件走了” 董文文在姬卫东给的纸上写出了几个学校教授的名字,但是实在不知道“教授”的名字,也不知道“财神”和“邮差”的名字,只能描述出了“教授”和“邮差”的相貌特征。 但是好在董文文说了“教授”的情人很多,不止那些教授,不止那个米国人,还有一个英国教授,她知道那个英国教授的家。 姬卫东收好纸条对着李学武摆了摆手道:“看来咱们得赶紧出发了,但愿咱们能找到这个神秘的教授” 李学武站起身将手铐拿了起来,看了看姬卫东,又看了看董文文。 “给我戴上吧,我相信你,也相信他的那个证件” 李学武将手铐给主动伸出手的董文文戴在了手上,另一端铐在了床的栏杆上。 “我劝你还是相信我的好,我虽然很少说实话,但是想帮你的那句话是真的,他的那个证件,你想看什么样的他都能给你找出来,就算你想他是掏大粪的,他都能给你掏出证件来” “哈哈哈哈,你的风趣和幽默还没变” 看见董文文笑了,李学武故意开的玩笑的目的也达到了,已经到了最后的一步,没必要再给她施加压力了。 “好好配合医生治病,我走了” 李学武说完就要往出走,姬卫东已经跑出去安排保卫和医生进来继续治疗了。 董文文却是突然出声问道:“刚才的医生是你对象吗” 李学武的脚步一顿,转头道:“不是,但我已经有对象了,我们准备结婚了,她是供销社的售货员” 董文文神情随着李学武的话波动了一下,最后化作微笑,对着李学武道了声:“注意安全,祝你幸福” 70 第二百一十八章 get down! 李学武点了点头,算是回复了董文文的话,又与进来的保卫低声交代了几句便出了病房。 刚一出门就遇见了走过来的顾宁,李学武侧身站在一边给顾宁让路,顾宁却是站在了李学武身前,看了看李学武被刮破的衣服和脸,轻声说道:“用我帮你给脸上的伤包扎一下吗” 李学武愣了愣,随即露出微笑道:“有任务,时间紧,有时间我倒是想请您帮我看看能不能把这道疤瘌祛除掉” 顾宁听见李学武的话也是愣了一下,看着李学武真诚的眼神,顾宁知道这是李学武“冰释前嫌”的意思,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突然“原谅”了自己,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的脸是应该我负责,我会帮你的” 姬卫东站在楼梯口不断地往这边张望着,见李学武跟那个医生又“谈情说爱”起来,不断地摆手示意快走。 “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再约,同志叫我,我先走了” “好,注意安全” 李学武给顾宁回了一个微笑就往楼梯口的姬卫东跑去,留下顾宁在护士八卦的眼神中站在病房门口凝望这李学武的背影出神。 “你可真行,病房里面救赎关怀一个旧的,病房外面又勾勾搭搭一个新的,你特么是保卫干部啊还是妇女干部啊” 姬卫东等李学武跑过来便带头往楼下跑,边跑边讽刺着李学武。 李学武也知道姬卫东是个什么“玩意儿”,全当这些嘲讽的话是放屁。 “你再啰嗦人都跑没了,抓不到全怨你” 听见李学武不要脸的话,姬卫东下楼的脚步一乱差点跪着滚下去。 “草拟大爷的,你丫还要不要点儿脸” 李学武不管姬卫东,跑出了医院大楼,冲着站在车边警戒的许宁摆了摆手道:“把人交给调查部的,让他们押送人走,咱们上车,去抓人” 许宁给李学武敬礼道:“是!” 转身安排人将捆成粽子的扈正权交给了暂时留在医院的调查部的人,调查部接收的时候看见目标人物的手微微发愣。 许宁对着队员们摆手叫人赶紧把车上的尸体撇下来,让调查部的人慢慢收拾,然后赶紧出发。 “这儿就是医院,你们就近方便,帮这老小子处理一下伤口”许宁指了指医院对着调查部的人员说道。 调查部则是由姬卫东安排,出了四个人,骑着摩托车押着扈正权去派处所。 这四个人看了看目标手上的伤,心里暗自嘀咕:我们还不知道身后就是医院可你们明明知道为啥刚才这么长时间不知道带这人下来去处理伤口 许宁才不管这老小子伤的有多重呢,只知道现在暂时死不了就行,反正早晚都得死,死的时候手有没有伤能怎么着 “上车上车,赶紧的!跟上跟上!” 看着李学武和调查部的干部们上了之前停在这边儿的吉普车和摩托车,许宁着急地指挥着轧钢厂的人员上车,指挥着司机跟着前面的摩托车就冲出了大院。 调查部的吉普车跟轧钢厂的是一个货色,同样是帆布软顶,这玩意儿夏天用没有问题,防雨也是没问题的,关键是可以拆开,夏天开着贼凉快,但是现在是数九寒冬啊。 李学武紧了紧身上的军大衣,在医院大楼里暖气很足,李学武身子都暖和过来了,现在又进入寒冷的空间,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同在后座坐着的姬卫东看了看李学武,道:“你觉得那个教授跑没跑” 李学武歪着头看了看有些乱了分寸的姬卫东,又看了看渐渐露白的天空,用军大衣的袖头子蹭了蹭鼻子。 “你要做好两个打算,第一就是没跑,怎么撬开她的嘴,快速地找到最后一个邮差,还要想想怎么处理第三方势力,这是个棘手的问题” “阿嚏” 李学武擦鼻子这会儿又打了一个喷嚏,道“第二就是跑了,又分两种,其一就是刚跑,咱们还能追上,但是你也不要把希望都寄托在后面车里的警犬身上,那些只是猎犬出身,训练没几天,不一定能管用,今天就伤了几条了” 姬卫东心思乱了,语气也就有些着急了,摆了摆手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会记得你那些警犬的功劳的,等案子结束了我找人给你淘噔几条昆明犬” 李学武没理会姬卫东的吹牛皮和画大饼,李学武就是这个性格,你不把大饼放在他手里,还得攥实诚了,他是一个字儿都不会相信别人的,可能跟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话有关系。 “其二就是跑了很久了,咱们追不上了,你要想好后面的应对措施,做最坏的打算,准备好持久战吧” 李学武说完话拍了拍姬卫东的大腿说道:“还有,先别吹牛皮,好狗我是不敢想的,你要是能给我整来一个两个的训犬专家我就千恩万谢了,即使不能也别勉强,把教材整来,我们自己研究学习也可以” 姬卫东撇着嘴瞪眼看了看李学武,“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而是靠在靠背上望着前面出神,显然是在思考李学武刚提出的几个问题。 李学武坐在摇摇晃晃的车上,看了看自己的军大衣,这可是自己从部队带回来的“德华”同款,当属特殊限量版,现在好了,更加“限量”了,满大衣都是泥水不说,还都是被刮漏的口子,棉花都挂出来了。 本来就怕大衣挂坏了,扔在了摩托车斗里,不知道哪个坏小子穿着来着,弄脏了不说还弄坏了,黑灯瞎火的,李学武哪里舍得说队员们,可能也不是故意的。 “扑扑扑” 姬卫东被李学武拍打衣服的动作干扰了思考,皱着眉头看了看这个“搅屎棍”在“心疼”地往衣服窟窿里塞棉花,但是衣服的漏洞太多,往往是从这边儿塞进去又从另一个窟窿冒了出来。 姬卫东不满地说道:“好说歹说你也是个科级干部吧还是特么军官转业,生活就这么拮据用不着跟我显摆你的节俭吧” 李学武见姬卫东一脸“不知人间疾苦”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个“大户人家”的少爷,马上计上心头。 就见李学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实在是家中人口多,挣钱的少,花钱的多,我是实实在在的上上和上都有老,下还有小,全家都指着我挣口米回去下锅,唉” 姬卫东撇了撇嘴表示我差点儿就信了,你就继续表演吧。 李学武的坏是随时随地的,现在正在赶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从眼睛里挤出两滴眼泪,用手抚摸这衣服上的漏洞说道:“这件儿大衣是我唯一抗寒的“大衣”了,它要是破了,我就得挨冻,我们家有十口人,现在只有我和老父亲两个“男人”赚钱养家” 这李学武是真坏,故意在大衣和男人两个词上加重了口音,可不是嘛,棉衣好几件,还有皮衣呢,但是大衣只有这一件儿,家中现在确确实实是两个男人挣钱养家,因为大哥李学文停课了,大嫂是挣钱,但那是女人啊。 说着说着,李学武在姬卫东不敢置信的眼神中用手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道:“老父亲也是身体不好,现在还“瘸着”,我又因缘际会有了个孩子,现在养活孩子多不容易,你可能不知道,你结婚了吗” 好家伙!李顺要是在这儿非得给李学武一大脖搂子,你特么出差要是想着回家报个信儿老子的腿能瘸这特么是条好腿啊! 见李学武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问着自己,姬卫东愣模愣眼地摇了摇头,他还真没结婚,也没有孩子,在自己不懂的领域实在是无法跟李学武争辩,但见李学武哭的可怜,真的就信了李学武家庭困顿。 李学武摇了摇头,对着姬卫东说道:“等你结婚了,有了孩子你就知道了,你人在外面闯,得把心放在孩子和老人身边儿,还得时时刻刻防着自己别有什么危险和疾病,不然失去了顶梁柱,就是全家都得跟你一起走” 姬卫东虽说不是什么大富贵家庭出身,但是从小也是“小院儿”里长大的,不说是膏粱子弟吧,在这四九城还真没吃过什么苦、什么亏,尤其是干了这个职业,不敢说横趟吧,倒还真没求过谁。 今天终于见识到了父母口中的“贫苦大众”了,终于见识到了“穷苦家庭”出身的孩子是怎么样的了,暗自庆幸自己有个在外事部门工作的好父母,又在内心可怜李学武这样的身在贫困,自强不息的好干部。 姬卫东看着李学武这大老爷们对着破大衣掉眼泪儿,自己心里也堵得慌,敲了敲副驾驶位置上的同志道:“小刘,上次我叔给我的那套“衔儿服”在车后厢吗” 副驾驶的小刘看了看李学武,对着姬卫东小声说道:“那可是呢子大衣,现在都不配发了” 姬卫东摆了摆手道:“给他给他,你还不知道我的最是见不得有人过不好了” 小刘显然也听见了李学武的话,是觉得李学武养家不易,尤其是家里指着他吃饭的人口这么多,还这么拼的情况下。 “知道了,等会儿我找机会给李科长” 李学武见小刘说完了话赶忙拉住姬卫东的胳膊说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咋能要你的衣服呢,不用不用,我这件缝缝补补还能穿呢” 姬卫东靠坐在后座上,心里为自己做了一件“扶贫”的好事儿而感到骄傲,这可比自己得了一件儿呢子大衣还舒坦。 “没什么,一套儿呢子大衣而已,我叔叔给我的,家里还有好些件,我也穿不上,咱俩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就算我送你的礼物了,赶明儿个儿闲着了,我带你去我家玩儿,我还有好些个没上身儿的衣服呢,到时候你喜欢哪件儿拿哪儿件” 李学武一看姬卫东这么慷慨,再听到姬卫东说交情,还有些不好意思了,真是该死。 自己居然不好意思了,这脸皮的功夫还得练! 再有就是自己的戏好像演过了,特么的,最近压力大,都没时间跟谢大姐对对戏,取取经,演技退步了。 “真不用,我就是跟你说说而已,真没这个意思,你看我这厂里上着班真不缺啥” 姬卫东拍了拍李学武道:“给你你就拿着,我也没说你什么呀,就是个礼物,我知道你不缺这个,算我跟你攀个交情” 很怕伤了“穷人”李学武的自尊心,李学武越是不要,姬卫东越是觉得李学武家里是真的困难,这人自尊心又强,指定不愿意跟自己要大衣的。 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道:“你看...你看这事儿闹的,我就是想到些事情有感而发,真不是......” 姬卫东拍了拍李学武的手道:“我知道,我知道,行了啊,快到地方了,等抓了人,咱们再好好坐一坐,我请客” 李学武见姬卫东这么大方,也就只能点头同意了。 “我请,我请,咱们去吃烤肉,不花钱,烤肉季的经理是咱熟人,我带你去吃个够,还有,去咱家吃,咱家有大厨” 姬卫东不住地点头道:“好好好,就听你的” 姬卫东也是照顾李学武的大方,烤肉季啊,吃个够还不给李学武吃破产了啊,还不花钱,美的你。 即使去他们家吃,能吃什么,还大厨,自己还得“扶贫”去,但是现在见李学武终于稳定了情绪,当然就着李学武的话说好。 他却是万万没想到啊,李学武是铁公鸡一毛不拔啊,薅完了姬卫东准备回头去再薅烤肉季一顿,李学武记得烤肉季的经理说了,要请他和沈放吃饭来着。 “组长,咱们到了” 李学武往外看了看,是华清大学的大门口,大门倒是开着,可是有门卫站在抬杆边儿上拦着,显然是老远就见到车队往这边开了,提前出来拦着了。 姬卫东冲着前面的摩托车打了一个手势,又对着司机说道:“不要停,直接往里面冲,直接去教授别墅区” 只见最前面的边三轮摩托车一个加速顶着门卫便往边儿上靠了过去。 “嘎吱”一声,骑手灭了摩托车,从摩托车快速跳下三个人,用手推开门卫,另一个人直接掰开抬杆儿。 就这样,一台摩托车,一台吉普车,一辆大卡车,直接不减速地开进了校园区,直奔着教授别墅区而去。 “那边,就是那个亮着灯的,快点儿”姬卫东趴在正副驾驶位中间的空位上,用手指着一栋亮着灯的别墅喊道。 “嘎吱” 前面的摩托车先冲过了别墅,随后就是吉普车正停在别墅门前,随后就是大卡车一声急刹车。 “快快快!” 李学武随着姬卫东踹开的车门子便往下跑,掏出手枪踩着有些打滑儿的路面往别墅里面冲。 别墅的正门是有几步台阶的,姬卫东踩着台阶上了门厅敲了几下门见拉不开,急的只踹门。 李学武没跟着上门厅,而是带着护卫队员绕过小花园直接来到客厅的窗子前,见是一整扇的门窗设计,对着护卫队员摆摆手,这群小伙子们抬脚就往木质门窗上踹去。 这门窗都是木质结构的,还都是镂空雕花的,哪里受得了小伙子们的大脚猛踹,三两下便踹出了一个大窟窿,有机灵了先爬了进去打开了门。 李学武摆手叫人去给姬卫东他们开门,自己拎着m1911往楼上跑,刚跑上二楼就见掩着的书房门里传来“叽里咕噜”的声音,李学武一脚踹开了书房门。 “shutup!”(闭嘴!) “handsup!”(举起手!) “putyourhandsup!”(快把手举起来!) “getdown!!”(趴下) 书房内背对着门拎着电话筒正在打电话的黄毛中年男人听话地将手举起,慢慢地跪在地上,李学武据枪一个箭步冲进去,一脚踹在黄毛中年男人的后背上将人踹倒在地,后面的护卫队员紧跟上来将黄毛按住,进行护卫队练习了无数遍的搜身羁押。 上次在烤肉季,已经测试过这个方法是切实可行的了,现在却是有点儿小小的麻烦,这个黄毛穿着的是睡衣,光波出溜的长毛身体外面罩着一件儿敞怀式的睡衣。 现在护卫队员将他的衣服掀起来罩在脑袋上那这个人的屁股就露出来了。 李学武拎着枪拿起电话听筒放在了自己耳边,却是已经没了联系的声音,只剩下断线的滋滋声。 “砰” 姬卫东冲上二楼推开半掩着的房门,看见护卫队员已经将人捆好了,李学武正扔了话筒往书桌里面走。 “特么的,真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扭头训斥了自己身后调查的队员一句,用手抓起被押着趴在地上的黄毛的脑袋看了看,抽出怀里的枪顶在了黄毛的脑门儿上。 “youspeakese” 这里就能听出姬卫东的语气很不客气。 一般来说,对外籍人员询问不会这么生硬,会用“excuseme,doyouspeakanyese”。 父母都是外事部门的,姬卫东一定很懂英语,不会弄错这个用句。 黄毛点了点头,用流利的汉语说道:“我会,我会” 看来全世界的人都一样,应对不客气的时候往往都是用客气的语句回复。 李学武走进办公桌看了看那边正在进行的审讯,用手拽开书桌的抽屉。 还特么挺有钱,在一捆捆钱的边儿上还有手表、金饰等贵重物品,女人的东西倒是不多,李学武翻了翻,也就几个发卡和戒指。 李学武没有去动那些钱和首饰,而是拿起发卡看了看,皱着眉头走到黄毛身前,蹲在了姬卫东的身边对着黄毛问道:“用这个发卡的女人呢” 黄毛努力抬眼看了看,说道:“走了,早就走了,昨天就走了,我还跟她吵了一架” 李学武将发卡扔在了地上,不理会这黄毛的啰嗦,摆手对着门口的护卫队员说道:“去卧室找找看,有没有女人的贴身衣物,带下去” 护卫队员们答应一声转身就往其他房间跑去,这会儿调查部的人已经排查完了所有房间,屋子里被翻得很乱,衣服很好找。 不是李学武有什么癖好,而是楼下的警犬需要,需要熟悉将要寻找的气味。 李学武又对着“唠叨”着自己跟他口中的“无情的女人”没有关系的黄毛说道:“这个“无情的女人”是谁是怎么走的步行还是开车或者骑自行车” 黄毛拧了一下身子说道:“lily她有车,是开车走的” 李学武摇了摇头,知道这老外是不知道教授的底细的,道:“不可能的,车已经在咱们这儿了,她怎么可能跑的这么快” 李学武看了看黄毛戴在手上的戒指与书桌抽屉里的那个是一对儿,看来这个黄毛还挺痴情。 姬卫东有些急了,线索如果从这里断了,那么就真让教授跑了,站起身就要往出走。 李学武没有理会姬卫东,而是将黄毛的手拽了出来,用脚踩住了黄毛的手腕。 黄毛看着李学武的动作,还以为李学武相中了自己的金戒指,便开口说道:“给你,给你,抽屉里的都给你,放了我,我就是个无辜的...啊” 姬卫东听见黄毛的话不经意地回头看去,只见李学武踩着黄毛的手腕,倒拿着手枪,握着枪口的位置,拿手枪当榔头,一下一下地往带着戒指的那根手指上砸去。 “砰” “啊” “砰” “啊” ...... 戒指是纯金的,哪里禁得住那么重的手枪砸,几下就被砸瘪了,金戒指都勒进了手指的肉里。 李学武砸完了一个还不停,又接着砸下一根手指,“砰砰”声不停。 “我就问你,这个女人去哪儿了,你要是不说的话,我保证你再婚的时候,你的新娘只能将戒指戴在你的叽叽上了” “啊,我真不知道啊” “砰” “疼啊,我有护照,我是歪果仁,我受保护的” “砰” “砰” “她一定是去找大卫了,在第一外事区b06,我跟踪过她,一定是去找那个砸种了,啊别打了” “砰” 李学武砸完了最后一下,在姬卫东佩服和羡慕的眼神中,用黄毛的睡衣擦了擦枪把。 “这黄毛儿不是什么好饼,一定有牵连,房子封了,好好查查吧,还有刚才这个电话,讲的是英语,一定是给那个娘们儿打前站的,走吧,咱们去追” 姬卫东边跟着李学武往下跑,边对着身边人吩咐着封楼,把黄毛的手处理一下伤口带到派处所去。 护卫队员们在李学武的前面就已经跑到卡车上去了,可谓是行动迅速。 李学武一出别墅门,小刘早等在车边,抖开一件儿黄呢子翻领大衣对着李学武比划了一下。 显然,李学武的行动迅速果决得到了调查部的认可。 李学武将自己的“丐版”军大衣脱下来甩给许宁,由着小刘帮着穿了军大衣。 “哈哈哈,卫东兄,哥们可就不客气了” 姬卫东拉开车门子跳上了车,看着穿着将校呢子大衣威武霸气的李学武不由地在心里给李学武点了个赞,这“丑八怪”还真是个衣服架子,这身儿衣服穿在他身上真是凭添了一股子彪悍之气。 “快上车,等抓到了人,不止呢子大衣,我再送你一媳妇儿” 李学武没有理会姬卫东的陶侃,对着许宁他们的卡车摆了摆手,示意跟上,然后就跳上了已经走起来的吉普车。 车队刚出发就遇见了从路口跑过来的校保卫干部,瞧见外籍教授的楼被调查部的人占了,门口已经有人持枪开始站岗封锁,便知道事情大条了。 姬卫东的车队看都没看学校的保卫,一溜烟儿地冲了过去,溅起的雪点子蹦了这些保卫一身,尤其是跑在前面的吴有庆,更是差点被走在前面的摩托车撞到。 学校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门口的保卫被调查部的人打了一嘴巴,屁都没敢吱一声,闷着头去门卫室给住在校区的保卫处长吴有庆报告了上去。 吴有庆住的离这边不远,踩着积雪一步一滑地往这边赶,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等他到的时候看见车队已经往外开了,被打头儿的摩托车晃了一下,差点儿没坐地上。 被崩一身泥点子无所谓,让吴有庆紧张的是外教那边儿的事,等车队开过,透过车窗看见车里坐着的李学武更是寒毛都竖起来了。 糟糕!这人不是被撤职了嘛,怎么跟调查部走到了一起 借吴有庆十个胆子也是不敢拦调查部的车的,别看他跟杨厂长吹牛皮说调查部去他们学校调查都得先跟他打招呼,真到了紧急的特殊任务,调查部会惯着谁 吴有庆看见车队没好声地踩油门往出冲就知道事情小不了,这个时候可没人跟你客气,真敢拦着一定是被打靶。 李学武也看见了车窗外的吴处长,这个在轧钢厂厂长办公室跟自己打赌的干部,现在可是有点儿狼狈啊。 大门口已经被调查部接管了,所以车队再次不减速地冲了出去,身后又跟上了门口那台摩托车,整个车队一溜烟地往日坛公园方向跑。 为了满足各使领馆、国际机构及外国媒体驻华人员的工作及生活需求,外事部开始着手修建外交公寓。 这个时候外国人在四九城不能肆意租房,堂堂社会zy国家,万一传播了腐朽没落的资本主义思想谁负责59年开始,便有部分低层建筑逐步落成并投入使用。 李学武心里算了一下,合着今天净特么沿着这条路跑来着,刚从京城火车站回来,现在还得往回跑,因为第一外事区就在火车站东边,日坛公园的南边儿。 车队沿着城外的路猛地快开,这会儿天色已经开始有点儿亮光了,天边已经出现鱼肚白,李学武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时间是六点半,路上已经有了行人和车辆。 “再快点儿,鸣笛,让前面的车辆和行人让路” 姬卫东催着司机继续快开,司机也想听姬卫东的,但是现在的路上还有马车和牛车进城呢,即使再鸣笛也没用。 李学武看了看天色,拍了拍姬卫东,道:“淡定些,她跑不了了,如果她开车出城往津门跑或者北方跑我还算她不怕死,但是跑进外事区想要躲起来逃避追捕,她是想瞎了心了” 姬卫东也是急的乱了心了,听了李学武的话也是搓了搓脸,仰躺着休息了一会儿,从昨天到现在,调查部的人,李学武的人,都没有休息,就等着收网呢。 这里姬卫东的压力尤其的大,现在这个时期,这种案子已经不多了,这种老家伙也不多了,姬卫东也是没把这些人放在心上,这才造成了这么大的伤亡。 如果不能把这些人一网打尽,那么姬卫东就得担责任,所以压力迫使他不得不跟李学武求援,不得不狠下心不要命地催促车快开。 “她还当现在是民国呢,外国人在咱们头上拉屎的日子早都过去了” 姬卫东也是想明白了,只要把人抓到,什么外事影响都会没了,抓不到,这件事就会半生不熟,咯嗓子。 “放宽心,只要她进了居住区,咱们一定能把她揪出来” 两人互相安慰着,车辆就进入了外事居住第一区,这个区域占地面积相当不小,20座官邸小别墅,后面还有电梯住宅,算是外事部门的脸面了。 外事居住区的门卫可是比学校那边儿严格多了,门口是有武装保卫的,饶是姬卫东也是不敢硬闯的,到了大门口,姬卫东主动跳下车,对着门口的保卫主管摆了摆手。 保卫主管见这一车队的人往这边开已经叫人开始警备了,但见车队停在了大门前,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呢子大衣,举着证件过来的人,见车上的人又都没下车,这才壮着胆子出来查看了姬卫东的证件。 “同志,您得出示外事部门的介绍信,不然我可不能让您进去” 姬卫东见保卫干部拒绝,急着说道:“同志,刚才是不是有台车开进去了是个女的,中国人” 保卫干部看了看门卫室,为难地对姬卫东摇了摇头道:“不好意思同志,因为纪律原因,我无可奉告” 姬卫东往门卫室看了看,见是一道身影没进门里,还把门帘撂了回去。 “刚才进去的人带着一份很重要的文件,关系到绝密事件,如果文件因为你们的阻拦造成了泄密,那么你不仅仅是脱了这身衣服,你就是国家的罪人” 保卫干部也知道姬卫东的证件代表着什么,但是外事部门和调查部分属两个部门,而且各自的性质都很特殊,他也不敢私自做决定,眼神不住地往门卫室瞟,但就是不答应。 姬卫东在门口急的直跳脚,任凭姬卫东怎么说,这个保卫干部都不敢开门。 70 第二百一十九章 玫瑰 第220章 玫瑰 李学武推开车门子下了车,走到大门往里面看了看,对着保卫干部说道:“我借你们门卫室的电话机打个电话总成吧?” 保卫干部还要推脱,却是被姬卫东急的要吃人的眼神给吓住了,看了李学武的证件,只好点头同意,带着两人往门卫室走去。 撩开门帘往里走,一进门就是一个接待性质的屋子,配置倒是很高,墙边放着的并不是现在流行的木质椅子,而是扇着白色丝巾的沙发。 屋里的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秃顶的中年人,姬卫东认出这个人就是刚才在门后偷窥的那个人。 姬卫东气愤地瞪了瞪眼睛,但是也不敢在这个地方发飙,这边的水太深,见李学武跟着保卫干部去打电话,只能站在门边看着大院儿里面直着急。 李学武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打开,看了看上面的电话号码,请保卫干部帮忙拨了号。 电话足足等了有一分多钟才被接通,门边的姬卫东真以为李学武在故作玄机准备玩阴招儿了。 见电话被接通,李学武拿起话筒,对着电话讲道:“您好,是周干部吗?我是红星轧钢厂的保卫干部李学武,您还记得我吗?” 李学武打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前段时间出差去东北遇到的处理那次事件的外事官周干部,能被京城派到东北,带着两个级别不低的sl外事官处理特殊事件,级别应该低不了。 “是是,孩子都好,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个时间打扰您休息,是我的工作遇到了困难,想请您帮个忙,实在是冒昧了” “是,是,是这样的......” 李学武将案子的严重性和主办部门姬卫东的名字报了出来,又将自己的单位报了出来,最后说了所在的位置。 “是,好的,那辛苦您了,这件事儿完成后,我带着孩子拜访您” “好的,嗯,好的,我等您消息” 保卫干部不知道李学武的电话打去了哪里,但是见这个与门口那个桀骜不逊的调查部干部同行的工安干部这么客气地说的电话,还是私交,那么一定是不小的人物,而且是自己这个口儿的人物。 那边儿办公桌坐着的中年人“呵呵呵”的笑出了声,紧忙站起身,走到李学武面前伸出了手说道:“哎呀,工安同志,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也是有工作纪律,实在是......” 李学武没有姬卫东那么特殊的身份,也没有那么大的责任,当然也就没有那么大的脾气,李学武的原则还是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人多堵墙。 没必要为了工作的事情跟这种人结怨,再说就在门卫室办公值夜班的,能有多大的身份和能跟? 小角色而已,不值当的。 “您客气,都是为了工作,都是为了人民服务而已” 李学武暗讽了一句,便在中年人尴尬的相让中坐在了沙发上等着电话,姬卫东没有李学武的耐心,不住地往院里望去。 中年人挥手叫保卫干部给李学武倒了一杯茶,那个保卫干部能看出来的东西,他当然也能看得出,李学武打给的那人一定比他的级别高的多,所以才没有叫他直接听电话。 所以说李学武等的不是自己的电话,等的是这个中年人的电话。 果然,没有五分钟,屋里的电话响了,中年人在李学武的示意下,走到办公桌旁接起了电话。 “是,是我,是,是,我这就办,是是” 在中年人一连串的“是是”中,李学武带着姬卫东出了门,也没等中年人打完电话,就又上了吉普车,“砰”地一下甩上车门子。 姬卫东看着中年干部带着保卫干部急匆匆地走出保卫室,两人上了一辆摩托车,带着一个保卫在前头带路,对着已经解除警备的保卫们挥手叫放行,不由地给李学武竖了一根大拇指。 “你小子路子很野啊,还认识外事部门的大领导?” 李学武对着车窗外的几人摆了摆手,嘴上回着姬卫东的话,道:“机缘巧合罢了,也就是你,其他人我打死都不会求过去的,谁让伱说咱俩是兄弟呢” 姬卫东也没在意李学武的话里,什么时候自己说过他跟李学武是兄弟了,这人是混工厂的,江湖气息很重,看他对那个中年干部的态度就知道,这小子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又看了看李学武身上穿着的呢子大衣,直觉得后槽牙直痒痒。 自己不会是被这小子给骗了吧?这么有能跟的人会缺衣服穿?不会是看着自己穿着呢子大衣就故意给自己演了一场刘备借荆州吧? 还没等姬卫东想明白,车队已经停在了b06别墅,先前在门口的保卫干部先跳下摩托车往这边跑,想要先去叫门, 这边的李学武和姬卫东可都没给他这个面子,挥手带着人就往里面冲,刚进大门就被里面的人给推了回来。 姬卫东刚要发火,就见姬卫东被一根银色枪管给顶了回来。 “你们再敢往前一步我就开枪了” 李学武拽住要拔枪对峙的姬卫东,摆手叫身后的警卫肃静,然后回头对着门里的黄毛说道:“我们是中国警查,现在怀疑一名犯罪份子进入了你的宅院,现在我们要进行搜查” 黄毛晃了晃手里的枪对着李学武说道:“我这里没有什么犯罪分子,这里是外事人员居住区,我们有外交豁免权,有权利不接受你们的检查” 李学武皱着眉头将对着自己的枪管推开,道:“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的,再有,这里是中国领土,我有权对这里进行搜查,你只有配合的义务,当然也有投诉我的权利” 李学武拿出自己的证件对着黄毛说道:“现在我对你发出第一次警告,请你放下手里的武器,配合我们的调查,并且对你所持有的武器来源进行说明” 姬卫东听见李学武的话,将腰上的大五四掏了出来指向了里面,后面的护卫队员和调查部人员长短枪都指向了里面。 那里面站着的黄毛有恃无恐地看着姬卫东他们拔枪,对着李学武挑了挑眉毛。 李学武掏出自己的配枪,对着里面的黄毛说道:“现在我对你发出第二次警告,请你放下手里的武器,配合我们的调查,如果你在我发出第三次警告前不配合,那么造成的一切后果将由你自己负责” 黄毛看着李学武手里的手枪,眼神凝了凝,又看了看被挤在后面上不来,还在劝着放下武器,有事好说的门卫。 “我赌你的枪里没有子弹” 李学武眼睛盯着黄毛,拇指搬开保险,对着黄毛说道:“现在我对你发出第三次警告,请你放下手里的武器,配合我们的调查,我现在将对你进行强制措施,如果你敢反抗,我和我的同志将会对你射击,直至将你击毙” 李学武说完这句话双手握枪对准了黄毛,左脚一蹬地,右脚迈出,一脚踹在黄毛的肚子上,“砰”!地一枪打在黄毛的裤裆口。 黄毛被吓的猛地往后窜了一下,看着裤裆口的硝烟直冒冷汗,李学武身后的姬卫东踹开门跟着李学武一起踩在了黄毛身上。 “我是外事人员,你们无权对我进行强制措施,我要去你们的外事部控诉你们” 李学武踩住黄毛的手,将掉在地上的立式双管猎枪捡了起来,看了看枪柄处的铭文,不认识。 不是英文的拼写方法,按照字母的念法是叫“皮莱特”?“普莱德”?这枪还是双管的,什么破枪。 摇了摇头,看着枪的木料和金属都是上好的材料,又看了看别墅,这黄毛身份不一般啊,这破枪的价值低不了。 打开枪的后保险,艹,还真有子弹在里面,用脚使劲儿捻了一下这黄毛的手腕,引来黄毛的一阵哀嚎。 “就这种货色也敢跟我说什么权利?sir,在我们的国家,赌博是犯法的,你怎么能赌博呢?”李学武对着被护卫队员摘干净了身上琐碎,上了铐子的黄毛说道。 姬卫东不跟这黄毛废话,带着人就往别墅里面冲,见到有人出现就是一声大喝:“趴下!” 李学武不想跟已经红了眼的姬卫东进去争什么,挥手叫警犬队往里跟上。 “去搜,注意隔间和地下室,搜仔细点儿” 看着警犬队进了别墅,李学武对着被拉着站在门口的黄毛说道:“我就不问你是不是大卫了,我也不问你“教授”在不在这里了,你现在就算想告诉我我都不想听,只要我把人找出来,就算是你们的上帝亲自来了都保佑不了你,你知道敢进来抓你的是什么部门吧” 李学武的一句话把刚挤进来要说话的中年人给怼了回去,焦急地看了看冲进别墅的人,又看了看被李学武怼在墙角的黄毛。 中年人苦笑着对李学武说道:“同志,没必要搞得这么大吧,这里可是......” 中年人的话还没说完,姬卫东站在楼上对着李学武摆手喊道:“学武,上来,有发现” 李学武摆了摆手表示知道了,转身对着中年干部说道:“不好意思,您得往回退,这里可能要被调查部暂时接管了,有什么问题楼上嚷嚷的那个会负责的” 说完了话,不管中年人被调查部的人推出门外,将手枪收回了怀里,扛着那把立式双管猎枪进了别墅。 黄色呢子大衣,大头翻毛皮鞋,带着军帽,扛着双管猎枪,走进别墅的李学武就像是进城打劫的山大王。 还别说,这里的装修还挺“豪华”,当然了,这种豪华也是相对来说的,以现在国家的能力和经济水平,在这片土地上,能有这种装修已经算是豪华标准了。 看了看还在用警犬搜索的护卫队员,又看了看被调查部按在地上搜查的几个黄毛,李学武也没管鞋子上的泥水会不会弄脏屋里的地毯,扛着枪就上了楼,走到二楼的走廊,就见姬卫东冲着自己招手。 “来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李学武边走边说道:“发现什么了?” “嚯~你这下捞着了” 李学武用猎枪的枪口怼了怼床脚放着的小皮箱,不是这皮箱是lv的让李学武很惊讶,而是这皮箱里面的东西。 一个黑色的盒子,一个伸缩天线,一个耳机,一个发报器,还有电源线和备用电池。 好家伙,这是一部电台啊,还是小巧精密的电台。 “我就说这家伙不老实,特么的,敢在这儿玩情报” 四九城早就对电台进行管制了,这些外事机构的商用和公用电台必须报备才能使用,现在看这个皮箱里隐秘的电台一看就是私藏的,不准备报备的。 “还有其他发现吗?”李学武用枪管戳了戳床垫子,又戳了戳屋里大衣柜问道。 姬卫东小心地将装有电台的皮箱扣上,看着李学武拿着枪在瞎戳,道:“别拿那个破玩意儿瞎怼,走火了怎么办” 说完话摆手叫调查部的同志将皮箱带下去,走到李学武身前拉开大衣柜说道:“看见没,女人的衣服,但是这栋房子里一个母的都没有,你说有没有发现?” 李学武走到衣柜前,从衣柜里摘下一件衣服在姬卫东的身上比了比,确实跟学校那边搜出来的款式和大小差不多,但是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却又想不出来。 姬卫东打掉李学武的手,将衣服抓过去扔进了衣柜,道:“别特么扯淡了,赶紧搜,我认为人就在这栋房子里,今天就算是掘地三尺我也要把人揪出来” 李学武看了看窗外映照出的红光,道:“太阳出来了” 姬卫东不在意地点了点头,道:“后院车库里发现了一辆吉普车,发动机是热的” 李学武往后走了两步,往门外看了看,又走了回来打开衣柜看了看,问道:“你说这屋子在东边儿,还是卧室,为啥不冲着东面开一扇窗子呢?就那边一个窗子,屋里可真暗啊” 姬卫东走到二楼的楼梯口冲着底下的警犬队看了看,现在还没发现目标,显然楼下的地下室隐藏的很隐蔽或者根本就没有地下室。 “都什么时候了,我还有心思跟你讨论建筑格局?” 李学武皱着眉头调转枪口,握住双管猎枪的枪柄用枪托往立柜的那面枪敲了敲,“咚咚”地发出沉闷的声音。 姬卫东也看出李学武的意思了,凝视着李学武拿着猎枪用枪托对着那面墙壁不断地敲打着,直到李学武拉开立柜门子,把所有的衣服都甩了出来。 “你是怀疑这立柜后面有夹层?” 李学武冲着二楼搜查的几个小伙子招招手,道:“你们试试能不能挪动这个大衣柜” 按道理来说,再沉的木料,几个大小伙子即使搬不动也能拉动了,可是任凭几人咬着牙往出拽,大衣柜就是纹丝不动。 “行了,别费力气了”李学武叫住了几个小伙子。 “要不要让警犬上来看看?”姬卫东见李学武对着立柜皱眉便问道。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那娘们儿的衣服都在里面,警犬即使闻到了也是被影响了的” “上大锤吧,看来今天真得跟你讨论讨论建筑结构的问题了,干一回装修工人的活儿了” 李学武摆手否决了姬卫东的提议,站在立柜边上说道:“不用那么麻烦,咱不是带了炸药嘛,咱们把炸药按在立柜里面,然后躲到旁边的屋里,等炸开了再进来” 姬卫东听了李学武的话一愣,心想别胡咧咧了,咱哪儿带着炸药了?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但是见李学武对着自己眨眼睛,便福灵心至地回答道:“要不怎么说还得是钢铁工人办事儿来的直接,可是人在里面被炸死了怎么办?” 李学武对着上路的姬卫东笑了笑表示称赞,继续说道:“其实活的死的都一样,电台都找出来了,门口那个一定就是他们的头目了,这里面这个无非是拿着文件的啰啰罢了,只要文件找回来或者确定被销毁了都行” 姬卫东冲着看戏的几个队员们摆了摆手道:“那还等什么,快安装吧,早点结束,早点收尸” 李学武在立柜门口等了约有十秒钟,见里面没有动静,对着身边的几人摆摆手道:“好了好了,都往后退,退到隔壁去” 姬卫东不知道李学武在耍什么花样,但是见李学武摆手了,就带着人往出走,真的去了隔壁。 李学武站在立柜门前,从兜里掏出先前赵雅军扑救的那颗手榴弹,圆蛋造型,破片都是切割好的纹理,弹壁上喷涂的是洋码子,李学武也不认识。 实在是民国的时候进来太多稀奇古怪的武器了,堪称万国武器大杂烩,反正只要带响儿的就算是武器了,在这片神奇的大地上都能找得到。 拉开拉环,拿着手榴弹的手伸进大衣柜,将手榴弹轻轻放在衣柜底部松开保险,迅速地关上柜门,紧跑两步猛地扑倒在大床的后面。 “轰隆!” 这一声爆炸特别的响,特别的剧烈,李学武关上柜门子就是为了听到这种沉闷的声响。 前世主管危险品的时候知道,危险品越是在空间受限的情况下爆炸的越剧烈,所以要制造这种炸药炸墙的氛围给里面听。 李学武将因气浪吹到在自己头上的被子掀开,捕楞了一下被震的耳鸣的耳朵,趴在地上看了看,整个大衣柜已经被炸烂了,木板碎屑被炸的哪儿都是,屋里的花瓶都被震碎了一地。 李学武对着冲进来的姬卫东大声喊道:“不行,炸药填少了,再多加一些份量!” 姬卫东看着李学武对自己比划手势,也是大声对着李学武喊道:“-------” 李学武只看见姬卫东张嘴说话,但没听见他说什么,再次掏了掏耳朵,张嘴咬合着想要快点恢复耳朵的听力。 “加大,再加大份量” 这会儿姬卫东突然惊喜地往大衣柜那面儿看去,挥手叫人清理大衣柜的残渣。 李学武不知道姬卫东在干什么,边往跟前儿走边喊道:“还是不够,再加点儿,争取把这一面墙炸塌了” 姬卫东无语地看了看李学武,对着李学武比划了一下大衣柜后面那堵墙,张着嘴喊着什么。 李学武这会儿的听力恢复了一些,但是能听见的还是滋滋嘶嘶的声音。 “我知道我知道,我看了,房子不会塌的,行了,你们撤退吧,我来点火” 李学武刚走到立柜门前,只见里面的板材被一脚踹开,一个中年女人狼狈地钻了出来,哭着喊道:“都特么说投降了怎么还要炸!” 这一句可是给收拾残渣的队员们逗的够呛,姬卫东看着这一幕也是哭笑不得。 李学武这会儿听力已经慢慢恢复,能听见众人的笑声,也知道自己闹了笑话,对着护卫队员摆了摆手,道:“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啊,见您一面还真是不容易,你就是教授吧” 这女人被队员们扶着走出隔墙,李学武看了一下,是在墙壁上掏出来的半人多高的暗门,门的材料应该是精钢,外表与墙壁相同,做工相当的不错。 “我不是...” 这女人被队员们抓着带上了手铐,由姬卫东带着往书房去了,现在二楼只有书房适合谈事情。 李学武让身子较小的队员进入墙壁夹层搜索了一下,拿出了一个皮质的箱子,还特么挺有份量。 示意护卫队员们都躲出去,自己接过箱子放在了床上,用被子堆叠着衣柜的碎木板挡在前面,用手里的猎枪小心地挑开箱子的两个开关。 “咔哒” 李学武又将枪管对准了上盖轻轻挑开,门口张望的护卫队员们都紧张地看着这边,很怕科长被里面的什么东西危害到,更是为科长不顾危险让自己等人先离开再检验的方式所感动。 李学武从被枪管挑开的皮箱夹缝往里看去,眼睛猛地一凝,却是一点儿也“不敢动”了。 如果真是爆炸物李学武并不会害怕,只要妥当处理,就有消除危险的可能,但是箱子里装着的是魔鬼,专门诱惑和腐蚀人心的魔鬼。 李学武站起身将箱子扣上,重新合上了开关,拎着便往书房走。 “科长,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啊?”有站在门口的护卫队员忍不住问了出来,其他站在一起的队员们也眼巴巴地望着李学武。 “内衣,都是女人的内衣裤衩子啥的,她准备逃跑,你说能是啥” 李学武拎着箱子挤开护卫队员往书房走,边走边回答着这些好奇的小猫的问题。 “科长净骗人,地上还有内衣呢,怎么不见您收拾起来这么对待”先前问话的队员开口嘀咕道。 “科长就喜欢里面花花的呗~” “科长让我们看看呗~” 听见这话其他队员也都起哄似的“欧欧”地笑了起来,这一晚不仅仅是李学武和姬卫东的神经崩的紧,这些队员们经历了追捕的刺激,神经也是需要放松。 “去去去,问问楼下调查部的人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如果没有就找地方补觉去” “是!” 见科长说了,众人均是笑嘻嘻地应了一声跑下楼了。 抓到了人不仅仅是队员们开心,李学武也开心,尤其是缴获了这一个箱子。 李学武敲了敲书房关着的门,小刘从里面打开看了看,见是李学武便对着李学武笑着点了头将门打开,让了李学武进来。 有实力的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所重视,显然一直跟车的小刘见识了李学武勇猛和软实力,不禁也开始佩服李学武的勇猛和机智。 李学武拎着箱子走进屋就见那女人被束手铐在高背座椅上,姬卫东坐在办公桌后面正在审讯。 “哐当” 姬卫东见李学武拎着箱子进屋还没注意,但是放在桌子上的这一声沉闷倒是引起了姬卫东的注意。 “什么呀?” 李学武看了看坐在那边脸上已经变了颜色的女人,说道:“你打开看看” 姬卫东皱着眉头拉过箱子扣开箱子开关,打开上盖,眼睛也跟李学武当时一样瞪的老大。 书房这边的采光效果要比卧室那边要好的多,三面都是窗子,所以清晨的阳光照耀在箱子里的金属块儿上发出了耀眼的金色光芒。 “嘶~” 好奇李学武拎着什么的小刘也跟过来看了看,忍不住发出了一阵嘶嘶声。 箱子不算大,跟正常的行李箱子一般大小,要是装的衣服,也就十几斤的重量,但是现在却有几十斤的重量。 箱子的一半是金条,一半是美元和英镑,还有大团结,都是成捆成沓地摞着,真要是计算一下其实也没有多少,最起码不能上亿,但是给这个时代的人的视觉冲击效果却是无与伦比的。 “砰” 姬卫东猛地合上箱子,抬眼向李学武望去,却见李学武已经走到收藏柜那边打量起楼下那个黄毛的收藏品来了。 不是李学武淡泊名利,不是李学武看着金条不动心,想要收起一些虽然有风险,但是屋里那么多人给自己作证也是说的清的,但是李学武知道,拿一回容易,拿习惯了再收手可就不容易了。 这可是金条和外币,跟那张自行车票可不是一回事儿,办这个案子李学武就没打算从这里面拿什么钱财。 姬卫东凝神看了李学武一阵,实在看不清李学武这人,在车上因为衣服破了哭的稀里哗啦,在门口一个电话又能打开大门,现在拎着一箱子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却是不为所动。 “这些钱都是组织交给我保管的,都给你们,你们放我走,我去了国外就再也不会回来了,谁也不知道这笔钱在你们手里了” 姬卫东和小刘的出神被这女人的话给唤醒,姬卫东皱着眉头望向被铐在椅子上的女人。 李学武拿起收藏柜里的枪盒看了看,见里面的配件和设计风格都跟自己手里的这把猎枪很像。 “楼下那个是叫大卫吧?” 女人虽然不知道李学武为什么这么问,但见李学武拿着枪盒出来,便答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按照指令来了这里” 李学武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将枪盒放在办公桌上,将手里的猎枪拆了,放进了枪盒里,对着姬卫东问道:“大卫如果从事外事以外的活动罪名成立,这屋里的东西都被收缴?” 姬卫东不知道李学武什么意思,这箱子钱看不上却是看上了一把枪? “应该是,相关人员的个人物品都将被收缴” 李学武坚枪盒盖上,又用手敲了敲枪盒,对着女人说道:“这箱子金条和钱给我们其实没多大用处,你又不是在这儿生活了一天两天了,我们又不像你,可以远走高飞,我们还是要生活在这里,这个箱子的诱惑力有限” 李学武转身靠在办公桌上,对着女人说道:“我反而对这把枪感兴趣,我的领导正好喜欢打猎,我准备把这把枪送给我的领导,你看你有什么办法帮我把大卫的罪名确立了” 这女人也知道现在的市场情况,钱确实用处不大,想到李学武他们都是体制内的人物,对于升职反而感兴趣,因为级别高了,享受的待遇也就高了。 “你说的是真的?你们真的愿意放我走?” 李学武见女人一副不敢相信的眼神,便笑了笑说道:“当然不会这么简单” 女人眼神微凝,急声道:“你刚才不是......” 李学武摆了摆手打断女人的问话,指着姬卫东道:“他是什么部门的我不用介绍吧?” 女人不知李学武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将信将疑地点点头。 “他的工作性质是什么也不需要我给你介绍吧,他的升职需要什么你更应该知道,他需要的是大鱼,像大卫那样的,甚至比大卫还要大的大鱼,你懂我的意思吗?” 女人好像是想明白一些,却又是不理解地看着李学武。 “说白了,要不是文件在你手上我们都不会来追你,随便派个人来就是了,我们要的是大鱼,你这样的我们还真借不上劲儿” 女人疑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交代出更大的人物,你们用这人换我?” 姬卫东也是懂了李学武的套路,靠在大班椅背上不屑地说道:“呵呵,抓一个啰啰能有多大的功劳” 李学武从兜里拿出烟盒对着女人示意了一下,女人点了点头,接过李学武递过去的烟,张开红唇叼在嘴里。 “嗤”李学武划着了火柴给女人点上,又用这根火柴给自己点上,然后顺势坐在了女人的身边。 “我知道,你也是个苦命的人,被胁迫着做了很多错事,但是只要及时改正,并且有重大立功表现我们是有权利作出特殊处理的,前几年也是学校,那对儿夫妻不也被赦免了嘛,现在人家在米国重新开始了生活” “我知道,我知道”女人叼着烟的嘴都有些抖,还是李学武帮着拿下烟喘了一口粗气。 李学武也是第一次帮女人伺候烟,眯着眼睛笑道:“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我才刚参加工作,跟这里没什么牵扯,所以我说的话你还是可以相信的” 说完了话,李学武又给这女人伺候了一次烟,然后就将烟放在了椅子扶手上。 姬卫东见女人开始沉思,也就不再说话,而是静静坐在那儿看着李学武这边。 “我能带着那些钱走吗?” 女人足足想了五分钟,扶手上的烟都灭了,这才问出了这句话。 姬卫东看了看李学武,两人对了一下眼神,摇头否定道:“不行,这是赃物,我们要交上去” 李学武想了一下说道:“哎,虽然有纪律,但是得给人家活路嘛,我看这样,金条和大团结可以扣下,外币就给她吧,一个女人,总得生活嘛” 姬卫东皱着眉头道:“你知不知道这是犯纪律的,你这样......” 李学武摆了摆手,转头对着女人说道:“不知道这些外币够不够你在国外安家,我能做到的只能是这些了” 姬卫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你啊你,我是叫你来帮忙的,不是叫你来帮倒忙的” 这姬卫东的演技也被李学武带的开始在线,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直把这事儿说的跟真的一样。 如果李学武真的一口答应这箱子都可以带走,那么是个人都得寻思这是不是真的,但是李学武两人明显的意见分歧,就把这话的真实度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女人点着头道:“够了,足够了,只要我出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不会再回来折腾了” 李学武笑着道:“国外好啊,比咱们这边要开放,要舒适,经济情况也好” 女人点了点头道:“文件不在我身上了” 姬卫东坐直了身子问道:“在哪儿?”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姬卫东稍安勿躁,起身将女人背铐着的手打开一半,转过身铐在了扶手上,并且站起身给女人倒了一杯茶,边递茶边说道:“慢慢说,喝口茶慢慢说,都等了这么长时间了,不差这么一会儿了” 女人接过热茶放在了手边说道:“我的代号叫玫瑰” 这话听得李学武和姬卫东两人微微一愣,瞬间眉头皱起,但是都没有打断女人的话。 “受上级指示,在安全屋的外街接收了车上扔下来的文件,将文件带回安全屋交给楼下那人拍照,然后又将文件包装贴上邮票塞到街外邮箱里邮寄市内,然后再与那人合作把胶卷处理后剪开装在信封里邮寄到魔都,这些做完后才被楼下那人带着来了这边躲避” 李学武点了头道:“说的准确点儿,你上级是谁?” 女人抬眼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不知道,我年纪大了以后就被组织边缘化了,组织还发生过一次变动,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我原来的上级代号叫枪客,后来就将我交接了,现在的上级真不知道,每次的指示都是从接到的信件里得知” 姬卫东听见这话对着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李学武点头道:“这个我们再去查,你刚才说的安全屋在哪?” 女人看了看姬卫东手边的箱子,道:“这箱子就是楼下那人从安全屋拿回来的,我看到存档材料都在那边,包括经费,位置就在朝阳门北运仓海运路乙字1号院,那边儿的经费还有很多,我希望你们信守承诺,把钱给我,放我走” 李学武敲了敲手边的扶手,道:“那是当然的,我是转业军人出身,最是信守承诺,只要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们就给你开证明,说不定明天你就能在海上了” 姬卫东也是点了点头道:“市内的文件邮寄给了谁?寄往魔都的地址” 这女人看了看李学武,道:“按照我接到的指示,市内的文件就邮寄给轧钢厂了,冯祥收,魔都的地址是第四师范学校,林雪枫收” “嗯,我们的态度你也知道了,如果你真的是玫瑰,你说的又是真的,我们这边一定会兑现承诺,如果发现是你在骗我们,那么你的下场会怎样你知道的”李学武循循善诱地说道。 女人也是很委屈,道:“我就知道这么多,其他的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就是一个电讯员,一直没接触到组织的内部人员,现在年纪大了更是被边缘化,这还是这个上级交接以来的第一次任务” 姬卫东对着李学武昂了昂脑袋,两人便往出走,留下小刘又叫了一个人守着这个女人。 姬卫东两人找了一间卧室叫人把大卫带了上来,大卫倒是不再说其他的废话了,现在楼上楼下被搜了个遍,还有爆破声,那个女人一定是被发现了。 姬卫东见人被带进来挥手叫人把大卫按在了座椅上,对着大卫问道:“哪儿的人啊?” 大卫被这特色的拉家常的话给弄迷糊了,歪头看了看姬卫东皮笑肉不笑的脸,又转过头不说话。 姬卫东皱了皱眉头,道:“看着在门口不是说了几句中国话嘛,咋了?看着不是红毛啊,不会英语啊?法?德?小地方来的?李学武你懂外语不?你给我翻译一下” 哥哥们! 今天一万字大章! 今天再加一万字爆更! 求推荐票! 求月票! 求打赏! 求宣传! 第二百二十章 相信我 第221章 相信我 李学武站在墙边看了看姬卫东,对着大卫说道:“他说:老几把蹬,你是混哪儿疙瘩地的?再不说他就削你个比养的了” 姬卫东被李学武一本正经的“翻译”逗得“噗嗤”一笑,说了句“艹!”。 拿出烟盒给李学武点了一根儿,道:“你特么真是个人才,东北话说的真特么标准,翻译的一个字儿都不差”,说完又对着大卫比划了一下,问道:“吸烟吗?” 大卫始终保持着昂着脑袋,一脸不屑的表情,好像即使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姬卫东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姬卫东将烟盒收回了兜里,在房间里踅摸了一圈儿,走到阳台边的书桌上,从一堆杂乱书刊里抽出一把乒乓球拍,看了看胶皮,还煞有介事地挥动了两下子。 “伱的套路我是学不来了,我还是擅长用我的方式问问题” 李学武本来皱着的眉头却是被姬卫东弄的哭笑不得,看着姬卫东在那儿实验乒乓球拍的手感,这才明白,原来刚才姬卫东的那两句客气话是想学李学武审董文文和那屋那个女人的套路,以柔克刚。 “你是叫大卫吧,你也喜欢乒乓球?巧了,我也喜欢,我在单位经常打,技术还不错,我们领导都打不过我,今天咱俩来切磋一下” 姬卫东拿着球拍站在大卫的身前,看了看大卫的那张白脸,抡圆了手里的乒乓球拍“啪”地一声就扇上了去。 “伐柯...!...” 还没等大卫再蹦出其他字母,姬卫东就真的好像在打乒乓球一样,抡开了“左右横板”噼里啪啦地扇了起来。 大卫是标准的欧洲佬,下颚骨突出,脸蛋儿上又没有什么肉,所以即使乒乓球拍上的胶皮有那么一点点弹性,也都被姬卫东的力量所抵消了。 由白脸儿转变为“红”脸儿的大卫嘴丫子被打的已经流血了,在姬卫东扇打的空隙喊道:“你想问什么?我说,别打了” 姬卫东对于力量的控制明显要比李学武好,本来准备扇下去的球拍擦着大卫的鼻尖过去了。 “呼~呼~好久没锻炼了,球技有些退步”姬卫东甩了甩手上的球拍说道。 这并不是姬卫东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也不是姬卫东和李学武在审讯的时候“屁话”多,而是一种审讯技巧,这里不能多做解释。 姬卫东拎着球拍靠在了柜子上,道:“你藏起来的那个女人是谁?目的是什么?你的职务、上线、服务对象” 大卫看了看姬卫东,想要从姬卫东的脸上找到那个女人说了多少,这些人又都知道多少。 但是他失算了,屋里审讯自己的这两个人都是一脸的凶悍,根本不玩先礼后兵那一套,也不讲游戏规则。 姬卫东足足打了一根烟的时间,扔了手里的烟头,在羊毛地毯上踩灭,李学武将烟盒掏了出来,给姬卫东点上一根,给自己一根点上,折腾了一晚上,现在是又累又困,肚子还饿的咕咕直叫。 “不要抱有侥幸心理了,都是大老爷们儿,你痛快点儿,我们也客气点儿,你也少受罪,他刚才这就是跟你开开玩笑“热热身”,要是真跟你动真格儿的,你现在一定没心思乱转眼珠子了” “我是外事人员,我们是建交国家,我享有豁免权,你们无权审问我” 看着嘴硬的大卫,李学武摇了摇头,制止了还要打“乒乓球”的姬卫东,道:“你这样不行,太常规了,一点儿都不新鲜,人家玩的都不尽兴” 将手指上的烟叼在嘴里,从怀里掏出了m1911,对着调查部的人员晃了晃,示意将大卫的手铐打开。 “桌子,把他的手按在桌子上” 调查部的人员在姬卫东的示意下解开了大卫的手铐,将大卫的两只手按在了桌子上。 李学武从兜里将先前拔下来的手榴弹保险销掏了出来,按在了大卫的手背上,又将枪转了一个圈儿倒拿。 “咚!” “伐柯~啊~” 就一下! 就一下! 李学武就只钉了一下,就将大卫的手用保险销钉在了桌子上。 不理会大卫的嘶吼,李学武对着屋里的几人说道:“别看我救人是二把刀,那不怨我,因为我爸是中医,是内科大夫,不善于动手,但是钉钉子我可是有家传的,我姥爷是木匠” 姬卫东看着大卫的手不住地在桌子上颤抖,嘴角也不禁抖了抖。 这李学武真是干这行的好材料,刚刚还和颜悦色地跟人家讲道理,这会儿又暴力地将人家的手钉在桌子上,话语里还全是不急不缓的语气说着理所当然的废话。 就是这种废话不断地给被审讯的人增加压力,都说咬人的狗不叫,现在李学武给大卫的感觉就是这样。 疯子!这特么就是疯子! 门口看着的许宁是个机灵的,哪里会放过这个拍马屁的好机会,见科长钉人,便去找钉子去了。 李学武说完了话,装完了13,许宁已经从隔壁卧室残破的衣柜上拽下来一根钉子,恰到好处地递在李学武的手里。 “嗯嗯” 李学武见许宁不着痕迹地递给自己钉子,叼着烟抖开将要掉在自己新大衣上面的烟灰,抽空儿对着许宁点头“嗯嗯”两声。 许宁是知道科长“嗯嗯”的意思的,这是科长对自己表示认可。 好家伙,我钉人你递钉,是个好同志。 李学武将枪放在了桌子上,用手接了嘴上的烟头儿猛地抽了一口,拿下来,听着大卫的嘶吼声,道:“先别叫唤了,先听我说一句,别着急,你先别着急交代啊,我再给他们表演一下,你看看他们的表情完全是不信任我的话一样,咱们配合一下” 李学武将烟头对准大卫的另一只手的手背按了下去,又引得大卫痛叫出声。 任凭大卫再痛苦也是不敢挣扎的,右手被钉在桌子上,每动一下都是撕裂般的疼痛,即使烟头烫的自己再疼只是口中嘶吼也是不敢扭动身子躲开的。 “呼呼”李学武吹了吹眼前的烤肉味儿,将钉子按在了大卫的左手背上,就是被烟烫出伤的地方。 “等等,我说,我说,别砸,那钉子有锈会得破伤风的” 李学武当然知道大卫口中说的破伤风是什么,但还是捡起手枪对着钉子比对了一下。 “什么风?咋可能呢,这屋里多暖和,咋可能透风呢,看见没,就是我用烟头标记的地方,我说从这里钉进去就一定能从这里钉进去,你别动,我很快就好,相信我,不疼的” “不,不,不,不要,会死人的,真的” “咋可能呢,把你钉在这儿不会那么快就死的,我不给你水,不给你食物,你得在这儿挂着十天半个月的才能死呢” “那个女人我不认识,是lily安排来帮我的,真的,我真的不认识” 李学武遗憾地叹了一口气,道:“都说了你先别说话的,你不信任我啊,我姥爷真的是木匠” “我的职务是外事官,有兼职业务,上线是外事馆的情报主管,是lily主动联系我们的,在舞会上,真的,是她先勾引我的” 姬卫东皱着眉头问道:“lily是谁?” 李学武着急地说道:“等等我表演完的,很快,一会儿你再问” 大卫看着李学武拿着钉子在手背上并没有收手,枪还是被倒拿在手里比划着,急忙说道:“是在俱乐部认识的,很漂亮,中国姑娘,真的,我都是从她手里买这些信息的,真的!别砸,真的会死人的” 李学武神情凝重地看着大卫道:“你确定是个姑娘,而不是你藏起来的那个女人?她的中文名字叫什么?” 大卫嘶着声音道:“是是是,是个姑娘,不是那个老女人” 李学武收了枪,扔了钉子,从桌子里掏出纸和笔,将董文文的发型,脸型,五官的特征描绘在纸上,扔掉铅笔将人物素描放在了桌子上。 “是她吗?” 大卫看着李学武递过来的画,虽然还是很潦草,但是人物的大致五官模样还是能够看得清的。 “是,是她” 姬卫东盯着大卫的眼睛问道:“她的代号是什么?” 大卫感受着李学武凶虐的眼神,快速答道:“教授” “啊!嘶~” 大卫在李学武拉住拉环猛地一拔的一瞬间吼叫出声。 “就这13样还特么干007呢?” 李学武将已经变形的保险拉环扔在了桌子上说道。 姬卫东这会儿已经跑到书房去打电话去了,李学武虽然心情很复杂,但还是强装镇定,喘了一口气,对着调查部的人员说道:“这栋楼里的所有人都带去派处所,对了” 李学武指了指攥着自己受伤的手查看的大卫说道:“带他去医院打一针破伤风针,保险插销虽然没有锈,仍然有可能得破伤风” 听见这话的大卫猛地抬头,禁不住地要站起身来,又被身后的调查人员按住。 “那不对呀,你在欺骗我啊!” 李学武根本不理大卫的反应,看着真正的玫瑰被人押着出来,李学武对着许宁道:“对不住了,让同志们集合吧,咱们来活儿了,” 许宁吊着胳膊跟李学武打了声招呼便往楼下去集合队伍去了,队员们也是在楼下卧室横七竖八地睡了一觉,还没休息怎么着呢,就被许宁集合了起来,都是打着哈欠出来的。 姬卫东脸色严肃地走了出来,道:“还好审的及时,趁着早饭时人多还乱的功夫,你的“前女友”要上厕所,因为咱们没有女同志,你的“医生女友”跟进去监视的” 还没等李学武发问,姬卫东就一脸奇怪表情地回复了李学武。 “啧啧啧,没想到受了伤还这么厉害,自己把铐子打开了,医生被打倒在了卫生间,你的前女友要跳窗子逃跑,那医生也是真猛,拽着腿不撒手,两个人挂在二楼好一阵儿撕扯,好在咱们的电话及时,保卫冲进去把人铐住了” 李学武皱着眉头听完,冲着楼下大厅喊道:“许宁,你先坐摩托车走,去包子铺买够60人的早饭,直接去派处所等我们” 不等许宁答应,李学武转身对着姬卫东说道:“把人都押走吧,咱们先去看看安全屋,然后去医院接人,直接回所里” 姬卫东挑着眉毛问道:“不追那个邮差了?” 李学武笑着低声跟姬卫东说了几句,进屋拿了那个装有猎枪的木箱子便往楼下走,只见姬卫东像是傻了一般站在二楼,看着李学武从容的背影。 “我能像你这么潇洒就好了” “有时候我想做个骗人的鬼却做不到” “我相信颜值即是正义” “可是没人相信我” “却都相信你这个丑八怪” 姬卫东走出别墅的时候都是懵的,不知道自己追了一晚上,遗憾了一晚上,想了一晚上的绝密文件竟然是...... 震惊......! 李学武坐在吉普车里对着姬卫东喊道:“走快点,咱们还能赶到派处所吃中午饭,再墨迹一会儿咱们得吃晚饭了” 姬卫东跳上吉普车对着李学武说道:“这是谁出的馊主意?怎么不早说?” 李学武一脸无奈地说道:“你说呢?当然是我的领导,我就是一个小小的科长,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 姬卫东一脸便秘地看了看李学武,明显不信李学武说的话,见车已经走了起来,问道:“你说放玫瑰走是假的吧?” 李学武点头道:“怎么可能放她离开,还特么想带着钱走,无论她的目的是什么,无论她的身世多么惨,犯了错就得承担” 姬卫东看着李学武问道:“那么你在病房里答应你前女友的也是假的?” 李学武无奈地说道:“不哄她怎么套出实情,就这还被打了眼呢,你就真觉得她说的话都是真的?呵呵,我本来就不相信分别了三年的人还有这么深的感情,我也不相信任何这种职业的人的话,别说是前女友,呵呵!” 姬卫东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瞪了瞪眼睛再次问道:“你说你们家特别贫困也是假的吧,你把大衣给我脱下来” 李学武抓住大衣的领子躲着说道:“这个是真的,这个是真的,我那天跟你说的句句都是真的” 姬卫东怀疑地问道:“真的?” 李学武再次强调道:“真的,句句都是真的” 姬卫东松开拉着李学武大衣的手,说道:“暂时再相信你一次”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说道:“我是个好人,说谎也是业务需要,生活中我是一个特别正直可靠的人,从来不说谎,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姬卫东开始听着的时候还不觉得,等听到了后面,见李学武越来越不要脸,便又往李学武身上的大衣看去。 两人年岁相当,职业相近,虽然才见了几次面,但是相处起来倒还算是“融洽”。 进了朝阳门往北运仓走,这边的房屋要比李学武家那边要规制的多,因为就在将要去接人的医院对面儿,所以李学武几人选择了先来安全屋看看,载着那些黄毛和玫瑰的卡车则是去了医院接人。 算上姬卫东和李学武坐的一辆吉普车,后面的两台摩托车,一共十个人,站在了海运路1号院的大门口。 姬卫东摆了摆手,带着人打开门进了院儿,李学武倒是没有着急进去,而是点了一根烟,站在人行路上四处看了看周边的环境。 这边的房子不是传统的瓦房,而是一个个独门独院的别墅区,家家都是二层小楼,规制、样式都差不多,只是在庭院的风格和楼的外立面装饰上有一下差别。 虽然现在看着灰扑扑的,但是看形制不像是近期建造的,应该是民国时期的老住宅区了,钢筋水泥结构,嘎嘎结实。 姬卫东他们进去的这个小院的二层别墅上爬满了爬山虎的根茎,其他的房子也有。 这处房子处在两条街道的拐角,坐北朝南,院门开在西南角,全封闭的大铁门,门口还有门铃按钮和邮箱。 两条街道都是双行道,立茬儿砖铺路面儿,干净整洁,街道两边各有两米多宽的人行路,路中间各是一排银杏树。 值得一提的是,在马路牙子下边居然还有下水道,可见当时这处小别墅区是多么高级的人员居住的了。 两条街道还不是平的,东面高,西面低,北面高,南面低,这个设计就有讲究了,李学武别的看不大出来,但是这个设计街面儿上不存水,不存灰是一定的了。 李学武站在路边往西面望了望,还有个不大不小的公园,看来这边的雨水都往公园汇聚了,这个设计师真是不一般啊。 看了一根儿烟的功夫,将手里的烟头弹进下水道,转身进了院子,还行,这条街上现在住着的人身份也是不低的,这个时间还真没有在街上闲逛的,也没有倒霉孩子乱跑的。 院子里还有队员和调查部的在搜索,但现在是冬天,还是刚下完大雪,院子里白茫茫一片,只有通向别墅门厅的蛇形小路上被姬卫东他们踩出了脚印。 “太深的雪不用掏了,反正都得封,先查查有没有什么异常,重点还是放在室内” 李学武试了试大门旁边的草坪池,好家伙,没髁膝盖深,这边的院子都是大树环绕,雪根本吹不出去,都堆在院子里了。 这要是仔细搜索,还不得收拾到后半夜去啊,交代了一句便往楼里走。 这别墅也应该是一体设计的,房子的地基很高,越往里走地势越高,到门口还上了三层台阶,见房门大开着,队员们还在里面翻找着。 还没等李学武上楼,姬卫东倒是先从楼上下来了,怀里抱着一个箱子。 “找到了,按时间编号的文件档案,微型相机,配套的交卷,还有成套的冲洗设备” 李学武在姬卫东抱着的箱子里翻了翻,无非就是这么些个,但是一个这么好的安全屋不至于做这个用。 “没找到别的?” 姬卫东将箱子交给身边人,拍了拍手上的灰,道:“咋可能,地下室里的手榴弹都是成箱子装的,机关枪,手枪,还有外币和金条,同志们正收拾呢” 李学武就站在门口,也没往里走,既然都启出来了还在这儿墨迹啥,来这边一趟也不是为了看看有啥,而是确定证据才能带着黄毛走,省的后面有其他麻烦。 “走吧,去对面儿” 这边离着军医院确实不远,站在街面儿上都能看见医院的大楼,也就一里多地。 姬卫东跟着李学武往出走,留下一众人收拾着,刚才已经就着楼里的电话跟总部联系了,稍后就会有支援过来。 李学武跳上车,姬卫东看了看前面的小刘和司机,小声问道:“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可以直接去所里等我,我过去提人也是一样的” “第一次都见了,还差再来一次了?走吧,又不是大姑娘,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 姬卫东点了点头拍了拍司机的座椅示意开车。 “得,只要你不觉得尴尬就好” 李学武横了姬卫东一眼,道:“你还有这么体贴关心同志的一面呢?” 姬卫东被车晃的靠在了靠背上,道:“那是,怎么着也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同志,咋能眼睁睁看着你为爱消沉” 知道这是姬卫东试探自己,李学武也是坏,就是不明说,学着沉默是金的态度,直到了医院要下车的时候才说道:“当兵前我处了得有二十几个这样的对象,要真像你说的那样多愁善感,我现在还不得躺棺材里啊” 姬卫东只当李学武好面子吹大牛,还二十几个,啧啧啧,长得啥模样吧,德行。 两人只带来了一辆吉普车和一台摩托车,但是保卫科的大卡车就在这边,已经提前到了等在门口。 还是姬卫东带头,两人上了二楼,还是堵头那个房间,却是保卫增加了不止一倍还多,都是持枪警戒着,里面说不上得有多少呢。 快到病房前,李学武止住脚步对着姬卫东说道:“你先去,我去看看受伤的顾医生” 姬卫东转头贼笑着道:“我就说,嘿,让你直接去等我你还逞强,原来是跟我打埋伏啊” 李学武不顾姬卫东的挖苦,敲了敲手边外科办公室的门,开门的还是上次的那个芳姐。 “你是?” 李学武穿着将校呢子大衣,但是没穿全套的,办公室内的芳姐也搞不懂李学武要干什么?但是看着眼熟,因为李学武的特征太明显了。 “我是李学武,在办201室的那个案子,听说顾医生因为我们的案子受伤了所以过来问问” 还没等芳姐回答,只听里面有人应声道:“是学武吧,你等我一下” 李学武往里看了一下,原来是那天见过的顾宁的嫂子,记得叫穆鸿雁。 “穆医生,不好意思啊,打扰您工作了” 穆鸿雁跟顾宁一样都是超过一米七的个头儿,身材匀称标准,只不过顾宁显得苗条,穆鸿雁更丰满一些,穿着白大褂更是显得美丽动人,一张瓜子脸,说话的声音很有磁性。 “没事儿,顾宁被留在病房观察呢,我带你过去” 李学武只是从姬卫东的口中得知顾宁受伤了,但是不知道伤的这么重,还需要住院观察。 “顾医生的伤很严重?” 穆鸿雁带着李学武往病房走,边走边说道:“头部受了伤,手和腿都有外伤,是我让她住院的,最近一直加班,也没个休息时间,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休息” 说着话带着李学武走到离201不远的一个病房,推开门对着李学武说道:“进来吧” 招呼完李学武又对着里面的顾宁说道:“小宁,学武来看你了” 李学武走进屋就见顾宁头上扎着绷带,绷带上面还有血迹,手也缠着绷带,正靠坐在病床上看着自己。 “啪” 李学武给病床上的顾宁敬了一个礼,说道:“因为我们的工作疏忽给您带来了伤害,实在抱歉,也感谢您的勇敢,帮我们避免了一次损失” 穆鸿雁站在一边看着这个跟自己丈夫一个性格的铁血汉子,想到李学武跟小姑子的相亲,也是一阵惋惜。 在家里每次婆婆说是要给小姑子找相亲的对象,公公都是皱着眉头说是就找李学武这样的。 三条腿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儿的人有的是,但是公公跟董文学家那是革命的交情,董文学始终在撮合学生的事,婆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干着急。 想着这两个欢喜冤家,明明都对彼此很客气,但就是太客气了,这份客气让两人凑不到一块去。 “别客气了学武,快坐,我科里还有事儿,就不陪你了啊” 穆鸿雁把李学武让进病房,打了声招呼便把门关上出去了。 李学武看了看关着的门,在顾宁的注视下走到病床边上坐下。 “不用道歉,是我临时负责她的看守工作,我是军医,但是先是军后才是医,我有义务阻止她的逃跑” 见顾宁说话的时候还因为牵动了伤口而轻皱眉头,李学武打量了一下顾宁的伤口说道:“我还是为你的勇敢而感到钦佩” 顾宁打量了一下胡子拉碴满脸油腻的李学武,道:“我也为你的英勇和辛苦而感到敬仰” “哈哈哈” “o(n_n)o哈哈~” 两人对于彼此恭维的话都是感觉莫名的喜感,各自笑了起来,站在病房门外偷听的穆鸿雁对着探究眼神看着自己的护士摆了摆手制止了护士进门,嘴角满含笑意地回办公室了。 “手受伤了就休息一阵吧,穆医生说你最近一直在加班,正好趁这个机会休息休息,你看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我来想办法” 顾宁笑了笑便收回了笑容,好像笑对于她来说真的是一件难得的事情,平静地对李学武说道:“没什么需要的,这是我的单位,很方便的” 李学武也不再说什么客气关心的话,男女之间有太多的话不好说,关心的话说的多了就显得虚假了。 正巧这会儿姬卫东在走廊喊道:“李学武,哪去了?出发了” 李学武知道姬卫东那边比较着急审出结果,太平间还躺着5个呢,他也需要跟上级交代,所以也不再耽误功夫。 “我真不知道你受这么严重的伤,办案也着急,所以来看你也没带什么水果啥的” 顾宁摆了摆缠着绷带的手,又觉得疼,皱着眉头说道:“不用不用,你有案子快去忙吧,听见你同志叫你了” 李学武站起身从兜里掏出先前姬卫东给自己的勃朗宁m1906袖珍手枪放在了顾宁的枕头边儿上。 “把这个送给你吧,用作防身,以后不要这么拼命了”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放下的小手枪,又看了看给自己敬了一个礼就往出走的粗鲁汉子,道:“李...李学武!” 李学武拉住门把手回头望向叫住自己的顾宁,见顾宁有些紧张地说道:“你也注意安全,不要这么拼命了” 听见顾宁的话,李学武嘿嘿一笑,顾宁也是低头含笑,两人颇有种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我知道了,您休息吧,我有空再来探望您” 说完话便出了门,刚拉上门把手就见顾宁的母亲丁编辑把姬卫东堵在墙边训斥着。 “公共场所大声喧哗本来就不对,更何况是在医院呢?你是着急,你是有任务,可以叫护士嘛......” 姬卫东看着这个穿着军装的阿姨实在不敢说什么,因为这个阿姨身后有警卫员,猜不到这位身份,只能红着脸尴尬地站在那里。 李学武走上前给丁编辑敬了礼,道:“丁阿姨好,实在抱歉,是我的错,我同志是找我的” 丁编辑见李学武从身后过来,转身看向李学武,道:“是学武啊,小宁怎么样啊?” 李学武看着丁编辑一脸八卦的表情,心想您儿媳妇儿就是医生,您问我?再说李学武不信丁编辑不知道自己在顾宁的病房里。 “顾医生的伤是因为我们的失误,我给您道歉,对不起丁阿姨” 丁编辑摆了摆手,对着李学武说道:“她是军人,这是她应该做的,那啥,再进去坐一会儿吧,我带了早饭来,正好你也吃一口,看你这累的,哎呦” 靠!我也饿着呢,我也一脸油泥疲惫不堪,怎么就不叫我吃早饭呢? 姬卫东现在脸也不红了,气也不喘了,浑身都有劲儿了,有劲儿看热闹了。 李学武见姬卫东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的,有些尴尬地对着丁编辑道:“阿姨,有任务,忙了一宿了,现在还得走,赶时间,我跟我老师约好了,这边儿完事就去看您和顾参,还要感谢顾参的照顾” 丁编辑当然知道李学武说的什么意思,看了看李学武一脸的倦容,道:“那就忙去吧,有空了就来家里玩儿,都是实在关系,不说什么照顾不照顾的话,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再让警卫回来,去吧,去忙吧” 李学武答应一声,拉着还在看热闹的姬卫东赶紧下了楼。 “你特么骗我” “我没有” “你就特么骗我了” “我没有” “你有!你说刚才那个是谁?” “......” “没话说了吧,是你丈母娘吧?带着警卫员呢,一看就是高级干部的家属,训人可厉害,再看看一见到你,啧啧啧,真是丈母娘看女婿啊,行啊,你深藏不露啊” “真不是” “得了得了,再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啧啧啧,顾参,京城高级参里姓顾的...嗯?...卧槽!你特么!!!你把大衣还给我!你老丈人家里多的是!” 李学武拽着姬卫东把人塞进了吉普车后座,对着看热闹的司机说道:“开车开车,没见过狂犬病发作的啊?”。 等司机憋着笑把车开起来,李学武把身上的大衣紧了紧,接着又对着一脸八卦的姬卫东说道:“你觉得可能吗?” 姬卫东一脸“我看透你了”的表情,道:“我不管,你骗我了!” 见姬卫东还是车轱辘话又说回来了,只好死猪不怕开水烫,任凭姬卫东抓着自己问东问西就是装睡觉,给姬卫东弄得直心痒痒。 这边李学武他们刚走,穆鸿雁从办公室走了出来,看见婆婆站在走廊里往李学武的背影张望着,待走到婆婆面前笑着说道:“怎么走了,才进去一会儿啊” 丁编辑叹了一口气,又皱着眉头说道:“都怪那个毛楞小子,在走廊喊了李学武的名字,这才把李学武叫了出来的,不然准能多待一会儿的” 穆鸿雁接过婆婆手里的餐盒,顺手搂住婆婆的胳膊道:“行了,今天李学武他们有任务,特殊的那种,本来时间就不多,从昨天夜里就来办了,刚把人带走,就是伤了小宁那个,好在两人刚才相处的很愉快,不是在病房里还笑来着嘛” 丁编辑是不关心什么特殊不特殊任务的,在她心里女儿的未来更特殊,倒是没有在乎顾宁的伤,从顾宁进了军医院以来她就有了心理准备,现在倒是很遗憾没有见到女儿的好事。 “你真的听见两人在房间里笑来着?” 见婆婆还是一脸的不信,穆鸿雁将搂着婆婆胳膊的手用了用力,道:“真的,我听得真真儿的,这还能骗您?” 丁编辑拍了拍儿媳妇儿的手说道:“不是妈不信你,是小宁让我操碎了心了,介绍了那么多,能让你爸满意的,又能让小宁点头的,只有这么一个,你说我这当妈的...” 穆鸿雁哪里不知道自己婆婆的心思,七窍玲珑的她是贯会哄婆婆开心的,不然也不能像现在这样,跟婆婆处的像亲妈似的。 边搂着婆婆往小姑子的病房走边说道:“妈,您为这个家付出多少我还能不知道?可是小宁您也知道,逼不得,性子拧着呢,好在现在不是有了好的开始了嘛,我倒是说啊,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看,这一伤倒是打开局面了,好事多磨吧” 丁编辑认同地点了点头,还是觉得儿媳妇可心,都说到自己的心坎儿里去了,待儿媳妇打开房门,看着缠着纱布的女儿心都要碎了。 “小宁,这是,哎呀” 穆鸿雁赶紧扶着婆婆坐在了病床前,嘴里劝道:“没多大事儿,头上被磕破了点儿皮,两只手因为窗沿儿磕了一下,所以我给包上了,我就是想让小宁多休息休息,主任说让她加班她就加,也不知道偷懒” 丁编辑也知道女儿的伤情,只是顾宁现在看着有点儿吓人,精神头还是挺好的,见大儿媳妇劝了,也就收住情绪了。 再往女儿额头上看去,手拄着枕头边就想去摸摸女儿的头,可刚一伸手就被枕头下边的东西硌了一下,伸手掏出来一看吓了一跳,却是一把小巧玲珑的小手枪。 “这是?” 顾宁两只手都被缠着,刚才李学武放下手枪也没往枕头底下藏,顾宁怕医院里同事来看自己时误会,便用胳膊肘把枪捅到枕头底下去了,万万没想到自己母亲来看自己却是无意间把枪又掏了出来。 看着母亲拿着那人给的手枪看着自己,只能低着头装作看书,努力用不在意的语气说道:“是他给的” 丁编辑与儿媳妇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的八卦之火都熊熊燃烧了起来,激动的都要跳脚了,但是看着努力装作镇定的顾宁,都选择了抿嘴偷笑,绝不会在这里笑出声。 “你说这人也真是,当兵当得傻了,胡子拉碴的不说,来看病人不知道带点儿水果也就算了,带把枪算怎么回事儿啊” “不是,他有说......” 顾宁抬头要为李学武辩白,刚把话说出口却是见自己母亲和嫂子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被骗了。 “我困了,我先睡一会儿”顾宁把书一扔,猛地把被子往上拉盖住脑袋,任凭母亲和嫂子在外面问着、劝着也不撒手,就像真的困了想要睡觉一样。 顾宁的困不一定是真的,但是李学武的困一定是真的。 哥哥们! 今天一万字大章! 今天再加一万字爆更! 求推荐票! 求月票! 求打赏! 求宣传! 第二百二十一章 幕后黑手 第222章 幕后黑手 为了躲避姬卫东的纠缠,李学武靠在吉普车的后座上佯装睡觉,却是没想到真的睡着了。 还是到了派处所姬卫东用地上的雪给李学武叫醒的,感觉脸上传来冰凉的冷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是姬卫东拿着一个雪球在捉弄自己。 “到了?” 姬卫东将手里的雪球塞进李学武的脖颈子里,道:“早都到了,人都押进去了,你再不醒我就把你抬下去扔雪堆儿里”。 李学武猛地一激灵,急忙跳下车,将掉进衣服里的雪球抖落出来说道:“记得扔个厚实一点的地方,我喜欢睡软乎点儿的被子”。 “美的你,赶紧走吧,就等着伱了,先吃饭,再干活儿”姬卫东见李学武抓了地上的雪球要打自己,赶忙往门厅里跑。 李学武抖落抖落身上的衣服,甩上车门子便往门厅里走,路上看了看手上的手表,12点1刻。 距离昨天下午对扈正权的追踪开始,就快要24个小时了,李学武感觉像是快要过了24天之久。 摇了摇沉闷的脑袋,忍着熬夜的恶心感,给跟自己打招呼的所里同志回着招呼,一进大厅,就见门口的收发室里进进出出的,每个人手里拿着一个两个的包子,有饭盒的则是端着一饭盒的鱼汤。 “今天伙食挺好啊,包子配鱼汤,吃起来嘎嘎香” 见李学武进来跟自己这些人开玩笑,老邢对着众人喊道:“同志们注意了啊,给咱们加餐的李所来了,咱给李所表示表示” 众人起哄似的给李学武拍起了巴掌,现在都在排队打饭,任务又紧,李学武哪里会让同志们跟自己客气。 “包子是轧钢厂请的,鱼是我贿赂沈所长的,至于怎么安排那是他的事儿,可不敢当各位的谢,这两天同志们多多辛苦,多多配合,等案子结束了,我请客” “好!”众人又是起哄似的叫起了好。 谁都没有计较李学武会不会真的请客,这屋里光是所里的人就有一二十个,护卫队的都回来了,可是有四十多人,在加上调查部过来的,全算在一起,可是有六七十号人了,谁会当李学武的话是真话,还不吃破产了。 李学武排着队从笼屉里拿了两个包子,用沈放办公室的茶杯当汤盆,舀了一茶缸子鱼汤便到沈放办公室吃去了。 姬卫东见李学武去了也跟着进了沈放的办公室,李学武两人进来的时候沈放正吃着呢,见李学武进来,忙摆手叫两人坐。 “好家伙,凌晨开始折腾,一直到现在,才吃上一口热乎的” 沈放见李学武狼吞虎咽地吃完,站起身给李学武手里的茶缸子到了杯热水。 李学武就着鱼汤底子慢慢地喝了起来,直到现在,李学武的身子才慢慢缓过来了。 姬卫东的破吉普车四处漏风,睡觉睡得冷了,差点儿感冒。 等李学武喝完了“鱼茶”见姬卫东还在那儿细嚼慢咽,便对着这“大户人家”出来的“少爷”道:“你先吃着,我去洗把脸” 姬卫东也不搭理李学武,只是摆了摆手叫他自便。 李学武进了水房用胰子很是好好地搓了搓,这才把脸上那层油泥洗掉,抖着手上的水,清清爽爽地回了沈放的办公室。 这会儿姬卫东已经吃完了,正在给自己的领导打电话,李学武进屋也仅仅是看了李学武一眼,神情很是严肃。 “是,是,我知道了,嗯”姬卫东几句话结束了电话,转过身有些肃穆地对着李学武说道:“医院那边儿有两位同志没抢救过来,领导去处理后事了” 李学武也是严肃了起来,这种事情谁也不愿意发生,但恰恰这种情况就是这条战线上最常发生的事。 “这件案子结束后请带我去看看他们,也带我去看看他们家属” 姬卫东点了点头,神情有些落寞,都是一个战壕里的同志,自己一句话就奋不顾身地往前冲,现在却是阴阳两隔。 姬卫东从兜里掏出香烟分给李学武和沈放,李学武摆了摆手没有要,指了指电话,表示也要汇报工作。 沈放倒是接了姬卫东的香烟,两人坐在一边愁眉苦脸地吞云吐雾起来。 李学武直接要了董文学办公室的电话,董文学接的也很快,两人倒是没有多说什么,一切都在董文学的掌握之中。 李学武汇报了案情的进展以及收获,董文学倒还是那个态度,只是言说要谨慎小心,暂时不用管轧钢厂那边的事儿,把案子办实。 李学武听见姬卫东说起伤亡,也是问了赵雅军两人的情况,因为两人都是轧钢厂的工人,所以被直接送去了厂医院。 这个时代轧钢厂的医院并不比地方的医院次,反而要好一些,因为有轧钢厂在一直支持,设备和医务人员的待遇要比地方的医院要好很多。 董文学知道李学武时间紧,又担心自己同志,便简单地说两句,赵雅军肋骨两处骨折,手和脚都有创伤,面部倒没什么事就是被拳头打的。 高凤昆只是手上的伤,缝合后修养就好,现在两人都被安排在厂医院病房,按照工伤算。 李学武当时看着赵雅军的情况很严重,就很担心,但是没想到仅仅是外伤看着吓人,肋骨骨折不算事儿,十八岁的大小伙子,三四个月就好了。 跟董文学汇报完工作,便跟沈放两人坐在一起,喝了一口水道:“咱们把案子再捋一捋,然后确定一下方向,咱们三个人一起审,各自都在不同的领域,涵盖的点也足一些,争取今天就把案子理清楚” 姬卫东点了点头道:“轧钢厂的同志可以回去休息了,这边的警卫任务就交给调查部新增援来的人和所里的同志,辛苦一晚上了,也让他们休息休息吧” 沈放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道:“我们所已经将羁押区隔离了,武装看守一直都在,保证配合调查部办好这个案子” 李学武见两人都表了态,便站起身打开门对着吃了饭带着队员们在走廊休息的许宁道:“许宁,整队,带着同志们回轧钢厂休息,告诉食堂,准备好晚上的那顿饭,一直热着,什么时候队员们睡醒了什么时候吃” 许宁从地上站起来走到李学武身边问道:“科长,用不用我跟着你?” 李学武看了看许宁吊着的手,又看了看许宁的脸色,道:“这边没什么事了,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话咱们回厂再说,一定要把同志们安全带回去,有伤的治伤,回厂最好都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儿,大家伙儿都是好样的” 许宁知道自己的情况,也就不再坚持,道:“我回去把韩战叫过来”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这边人员很足,别麻烦了,路上还有雪,不大安全” 许宁答应一声便带着人去院子里整队集合,依次上了卡车便回走了。 李学武送走了许宁等人这才回了办公室,沈放两人都站在窗子前看着李学武的这只队伍,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惊讶和羡慕。 李学武进屋便拿起纸在纸上画了个树状图,在边上写了冯祥、刘福生、皮特、大卫等人的名字。 李学武在米字上敲了敲,道:“这应该就是背后的买家或者叫支持者了,咱们现在可以梳理确定的就是潜伏在轧钢厂枪库的保管员周春来,渔夫就是潜伏在轧钢厂工程师部的工程师扈正权” 将两个人的名字画圈,再点向其他人的名字说道:“现在从侧面了解到的,轧钢厂的财务科长可能是蚂蚁刘文华,其子刘福生也是二代” “已经死亡的冯祥可能是新招募的行动人员,副驾驶那个可能是清洁工,也可能是咱们还没抓到的邮差的儿子” “被扈正权扔下摩托车的门卫可能是这个财务管理人员财神,因为现在教授和玫瑰还不能确定,所以董文文所说的这个人是玫瑰的哥哥并不一定是真的,需要咱们调查” 姬卫东指着刘文华的名字问道:“这两个还没到案的需要抓捕吗?” 李学武想了想道:“再看看,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如果能钓出来更好,钓邮差的概率不大了” 姬卫东在这对儿父子身边安排了很多人,一定跑不了,所以对于李学武钓鱼的想法并不排斥。 李学武指着涉外的几个人名说道:“这些人需要卫东你去办理手续,咱们虽然办的是这种案子,但还是要有理有据,暂时以所里的名义拘了,谁来求情就查谁” 姬卫东见李学武出狠招和阴招儿也是很赞成地点了点头道:“可以,虽然大鱼可恨,但是小虾米也不能放过,咱们先处理这边,学校那几个咱们也得收拾” 这是姬卫东他们管辖的范围,李学武不便多说,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既然案件的疑点已经确定,那咱们现在就确定审讯的目标,手里现有嫌疑人董文文,扈正权,玫瑰,周春来,大卫,皮特” 李学武将几人的名字罗列好后说道:“很明显,董文文、扈正权是审讯的重点,周春来和玫瑰应该是早期的人员,对于历史知道的多一些,先搞清楚这些人再处理外籍人员” 沈放站起身道:“那就这么着,先易后难,先审玫瑰,您们先坐,我去安排”说着话便出了门。 姬卫东将手里的烟头怼灭在了烟灰缸里,道:“一会儿审那个董文文你还去吗?” 李学武知道姬卫东说的是什么意思,无非是自己在医院“落荒而逃”的态度。 “我只是想去看看受伤的那个医生伤的怎么样了,总不能因为咱们的案子受了伤而不闻不问吧” 姬卫东点头道:“是是是,你想的是比我多,应该的,就冲你丈母娘那么心疼你也是应该的” 李学武看着姬卫东羡慕嫉妒的表情哭笑不得地将手里的茶杯向姬卫东泼去,姬卫东抽冷子一躲却是躲了一个空,因为李学武手里的杯子里的水已经被喝没了。 “走走走,我困得实在是不行了,早点儿审完早点睡一觉,但是我估计咱们今天早睡不了了” “反正是你们单位主办,我们是协助办理,全听你们的,哈哈哈哈” 李学武从自己办公桌里拿了个本子和笔跟着两人出了门。 羁押室在所里的一头儿,紧挨着的就是审讯室,现在派处所的羁押室算是“人满为患”了。 前几天被抓的那些小瘪三儿已经没地方待了,被老邢他们铐上手铐子一个连着一个地蹲在墙角儿看墙皮。 老邢和伍子站在审讯室的门口给李学武打招呼道:“李所,沈所带着人先进去了” 李学武让姬卫东先行,看了看羁押室门口持枪警戒的民警,又看了看老邢和伍子腰上的大五四,笑了笑说道:“案子一天不办完态度就一天不能松懈,防着外面的同时也要防着里面,防着他们有小动作” 老邢点头道:“李所放心,沈所有交代,所有人员带眼罩,堵口,手铐、脚铐都带着呢” 伍子看了看李学武笑着指了指头顶道:“沈所在房顶安置了两挺机关枪,门口和门厅各有两挺,全员都取消休假了,这边的羁押室和审讯室暂时与正常办公区域隔离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并不觉得沈放反应过激,这些人在四九城经营了这么些年,总有一些触须接触到各行各业的人。 拍了怕伍子的肩膀,对着老邢点了点头便进屋去了。 屋里很简单,两张桌子四把椅子,一张长条凳,玫瑰被铐在审讯椅上,侧面坐着一个调查部的中山装,一个警服的女警,都在桌子上摊开了本子,显然是记录员,姬卫东和沈放则是坐在了玫瑰的对面儿。 李学武走到姬卫东身边拉出椅子坐下,看着被铐在审讯椅上的局促的女人。 见李学武进来,椅子上的女人忍不住地问道:“您不是说可以放了我嘛,怎么......”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别着急,听我说,是这样,我答应你的一定办,但是得有个程序是吧,当时也是为了追捕潜逃人员,所以就事急从权,问了一些相关的问题,不全面,现在将对你正式地进行询问,我需要你如实地向我们交代你的问题,包括你所属问题” 这女人如释重负地说道:“好好好,我交代”她可是跟着大卫一起被押送回来的,虽然带着眼罩,但是大卫哼唧了一路,显然是被刑讯了。 姬卫东对着记录员示意了一下,便开始询问道:“姓名,年龄,籍贯,与这个关系” 女人显然是有心里准备的,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都说了出来。 “我叫魏淑文,42岁,老家就是四九城的,因随做生意的父亲去了陪都,在中学毕业后进了学员班,毕业后被安排回沦陷区从事电讯员的工作,后一直留在这边” 魏淑文缓了一口气道:“没接触过其他人,随着业务的减少和我们的活动范围进入困境,我们也都是半停滞状态,枪客也是很久都没有给我传过消息,电台也被我封存在家里的厕所顶上了” 说到这里,魏淑文皱着眉头说道:“直到两年前,说是组长变更,具体的工作听从新组长的安排,由新组长单独和我联络” 魏淑文着急地看着李学武三人说道:“即使收到变更的内容我也是等了好久都没有收到上级的消息,只是按照程序向他汇报了我的情况,直到前天,突然收到他寄来的信,这才是我做这些事的过程” 沈放见魏淑文情绪激动摆了摆手安抚了一下说道:“你知道枪客的身份吗?” 魏书文点头道:“我们是二次沦陷前就认识的,他叫周春来,本地人” 沈放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你还知道其他的人吗?” 魏书文点头道:“知道一些,也都是从电讯上看到的,刚开始枪客都是自己翻译好后交给我,后来形式越来越严峻,有时会交给我翻译发报” 姬卫东点点头说道:“说说” 魏淑文见三人的态度都很客气,便也渐渐地去除了紧张,话也说的连贯了。 “管财务的财神应该姓董,也是本地人,但不是跟我们一起来的,是郑先生派来的,这也是枪客在给南方发报时知道的” 魏淑文想了想又说道:“行动队的队长叫刘文华,这人我见过,他有个同乡也在,代号叫邮差,给我的命令都是通过他来传递的,有时是伪装的信件,有时是字条,但是我从来没见过他” 李学武三人是再一次知道了邮差的消息,还是跟蚂蚁同乡,看来没着急抓蚂蚁是对的。 “刘文华的儿子也是你们的?” 魏淑文听见李学武的问题摇了摇头道:“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得有快7年没有发报了,显然是与上级换了联系方式” 姬卫东再次问道:“还知道其他人的情况吗?” 魏淑文想了想说道:“有个特殊代号的人应该在,我不确定,他是后来的,二次沦陷后枪客有一次让我跟上面联系这个人应该怎么处理,后来是枪客自己收的报,我就不知道后续了,但是那个人的名字应该是大宫征一” 李学武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沈放问道:“还知道别的吗?” 魏淑文想了一阵,摇了摇头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了,我已经习惯了平静的生活,很多事情我真的想要永远想不起来,我真的已经很多年没有接触过这个了,真的想不起其他的情况了” 李学武眯着眼睛问道:“你除了从事电讯员的工作,还有没有从事其他的活动,比如利用情色进行过交际?” 听见李学武的问题,魏淑文即使被铐着手也是很严肃地说道:“我是做了很多错事,我也在反思自己,改正自己,我所做的也是立场不同罢了,说到底我的初衷也是为国卖命,只不过是走错了路,但不至于为了工作糟践自己,也不允许你侮辱我的人格” 见魏淑文义正严词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姬卫东也是眯着眼睛问道:“既然反思了,为什么沉寂了这么多年还要再为他们做事?为什么当年没有主动报告?” 魏淑文点了点头道:“是我的错误,当年我瞒着偷偷结婚生子,我怕我的孩子受到影响和危险,所以一直没有报告,这次也是一样,他们拿着我的孩子和家庭威胁我,我没有办法,呜呜呜” 说着说着魏淑文便哭了起来,双手被铐在铁椅子上,只能寝着头发出呜呜的哭声,任凭泪水滴在手上的金属铐子上。 李学武用笔敲了敲桌子,说道:“控制一下情绪,我们和你的不一样,不会威胁你,也不会欺骗你,你先前装作要钱出走的样子是不想给你的家人带来麻烦吧?” 魏淑文流着泪不住地点头,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李学武又说道:“考虑你的情况,我们会将你的态度和表现记在报告上,只要你配合我们,我们会帮你申请减罪,你还可以留在丈夫和孩子身边,毕竟你也不想你的丈夫没了妻子,孩子没了母亲是吧” 魏淑文点着头舒了一口气,道:“我配合” 李学武看着魏淑文认真地问道:“你确定你说的那个财神是姓董是吧,你也没有什么亲属在这里是吧?” 魏淑文点点头道:“我确定,是不允许亲属关系在一个小组里的,财神的姓氏也是上级回电时看到的” 李学武三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李学武说道:“这样,你的情况我们都了解了,稍后我们会做调查,只要跟你说的相符,那么我们说过的话都会兑现,还有,我个人保证,不会影响到你在你家人面前的形象,所以请在羁押和审判期间积极配合管理的工作,我还是很期待你回归正常的生活的,我也相信这一天不会太久” 李学武说着话看了姬卫东一眼,姬卫东见魏淑文期盼地看着自己,便点了点头。 魏淑文见姬卫东点头再次喜极而泣,不住地对着李学武三人磕着头。 沈放站起身对着门外叫了一声,两个男警进来,解开了魏淑文的手铐,带着还在不断作揖的魏淑文离开了审讯室。 李学武三人拿着魏淑文的审讯记录重新看了一遍,姬卫东最先看完,将审讯记录放在了桌子上问道:“可信度有多高?” 沈放是轻易不会发表意见的,姬卫东也没有问沈放的意思,看的还是李学武。 李学武将看完的记录放在了桌子上,想了想说道:“派人去侧面调查她的家庭,再去找到她的电台,再有就是从周春来的口中印证她的话了,如果其他人的供述里没有魏淑文过多的情况,那么她说的便是实话” 姬卫东点了点头,道:“那就这么着,去调查和获取电台的工作就交给派处所里的同志们吧,辛苦一下” 沈放见两人已经做了决定便点头道:“那我去安排”,说着话便出屋安排去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姬卫东,这货算是明白自己的套路了,有好处大家分享,这样小来小去的收获交给沈放正合适。 不吃独食是李学武为人处世的一贯标准。 两人等着沈放的功夫也没闲着,讨论了一下接下来将要审讯的重点。 按照既定计划,接下来将要审讯的就是代号枪客,伪装成枪库保管员的周春来,他是第一个落网的,李学武取了长枪他就落网了,现在那只长枪还在李学武手里。 周春来落网后调查部的人一直对他进行审讯,包括用了很多极限手段,但是老牌的这种人员都是有着丰富的抵抗经验的,不然也不可能从那个年代活到现在。 李学武倒是不觉得周春来的嘴有多硬,这人在保卫科的时候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越是这样的人越是活的压抑,必定会有某些可以突破的点,只是调查部没有找到而已。 很快,沈放便带着周春来进了审讯室,还是两个人押解着,周春来看见李学武时倒是很平静,显然在这几天的审讯和关押期间已经相面白了很多问题。 待两个男警将周春来铐好出去以后,李学武笑着跟周春来打了声招呼:“怎么样?调查部的羁押环境好还是这边的好?如果这边好你可得珍惜,因为案子已经结束了,该落网的都跟你在一起了,你们可能很快就要转走了” 因为周春来是李学武原来的下属,对于周春来还是李学武了解更多,所以姬卫东和沈放都是没有开口询问。 周春来看了看姬卫东和沈放,又把目光移会到了李学武的身上。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我不认为我自己有什么纰漏” 李学武笑着摇了摇头道:“多简单点儿事儿,我进厂以后有个午睡的习惯,其他人也都跟着我学,唯独只有你不喜欢午睡的习惯,却是出门溜达,你去哪儿了?” 周春来不服气的表情微微一滞,道:“我不相信你从这儿能看出我的错误来” 李学武看着周春来倔强的神情道:“我都说了我有午睡的习惯,怎么可能去找你呢,是许宁,许宁一直在跟着扈正权,但是巧合的是,每次扈正权去团结湖钓鱼你都会去遛弯儿” 周春来昂着头道:“中午去的人多了,你这马后炮可不算” 李学武一脸嘲讽地说道:“虽然中午吃完饭后闲逛的人也有,但是他认识的人里你出现的频率特别高,你也真是上了岁数人就糊涂了,明明知道我们有行动你还去接触扈正权,还跟许宁打听,你不是谨言慎行的嘛,呵呵” 周春来一脸不信地问道:“你就凭这个抓的我?” 李学武抽出一根烟点上,道:“嗯~不不不,这些都是表象,仅仅是怀疑你,就连我们的行动被发现我都仅仅是怀疑你,让我确定是你的原因是王近东那个死鬼” 听到李学武说到王近东,周春来的脸色一凝,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李学武“嗤”笑一声道:“咱俩就别跟这儿打哑谜了,我来第一天接到举报胡进步的那个电话是你打的吧,呵呵,说实在的,我还真得谢谢你,但是我不会说谢谢,因为我帮你除掉了一个隐患啊” 周春来的脸色变的很难看,抿着嘴盯着李学武眼睛,想要看出李学武是怎么知道的。 李学武继续刺激周春来道:“你知道你跟教授相比差在哪儿了吗?”说着话,李学武指了指自己脑袋,道:“是头脑,你连一个20岁的小姑娘都玩不过你还想跟我斗?” 周春来气急败环地说道:“扯淡,那是因为她的那个混蛋叔叔,她算什么,是那个老银币在背后阴我”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你能给王近东的就是钱,每次扈正权的调查都是你出面给摆平的吧,王近东真是该死,我真应该把他刨出来再枪毙一次,啥特么钱都敢收,死了都给我捅娄子” 周春来摇了摇头道:“我们的做事风格你不懂”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嗯,我是不懂,但是不妨碍我了解,最起码的,我抓的那几个黄毛对lily,哦就是教授,可是深情着呢,王近东跟你要的也是这个吧,我们抓他的时候可是看到了他不一样的一面” “时代在进步,人的思想也在进步,钱不是万能的了,享受才是,你这样的思想只适合在动乱年代” 周春来沉默了一阵,道:“看来你们真把那个女人抓住了,还把我多年不用的弃子给找到了” 李学武“呵呵”一笑,道:“你不会觉得我能悠闲地在这儿给你分析失败经验时还在追捕期吧?不都落网我们能反过来审你这个又臭又硬的石头?” 周春来对于李学武的嘲讽倒是不在意,反而有些沾沾自喜,敌人的侮辱就是对自己的最好褒奖。 “他们所有人都被骗了,呵呵,董万春下的一步好旗啊,我输得不怨,可是他也没赢” 李学武点了点头表示认同,道:“说说看,我挺想听听的” 周春来看着李学武道:“你不是把人都抓了嘛,那你应该都知道了啊,还来问我做什么?不会因为我交代的清楚就给我赦免了吧” 李学武三人都是“嗤”地一笑,互相看了一眼,李学武继续说道:“你想瞎了心了吧,还特么赦免,那阵儿早都过了,你能留个全尸都得看我心情” 周春来一脸愤愤地道:“那还来问我做什么?羞辱我?行,你赢了,行了吧” 既然李学武说了案子结束了,那么他的死期也将要到了,他也害怕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不不不,你想错了,我可不是来羞辱你的,羞辱你就等于羞辱我自己,我就是想不明白一件事情,想来跟你请教一下” “哦?”周春来的表情一滞,不解地问道:“还有你李科长不懂的?” 李学武苦笑了一阵道:“实不相瞒,我跟你认识的那个教授,或者说董文文,早就认识,还是曾经的恋人关系,但是...呵呵,知道为什么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才把人抓完吗?我也被她骗了,还差点儿让她跑了” 周春来被李学武把情绪调动的上上下下,起起伏伏,一会儿疑惑一会儿明白,一会儿愤怒一会儿开心。 “哦吼?还有这个渊源?这可真是......哈哈哈哈哈!” 李学武看着周春来开心地哈哈大笑露出很是郁闷的表情,这使得周春来更开心了。 “哈哈哈,抱歉,我实在哈哈哈哈,咳咳”直到笑得咳嗽了才稍稍止歇。 李学武郁闷地看着周春来道:“我可是说的真话,可是实实在在地想要把这件事儿弄明白的,您这就有点儿不厚道了” 周春来现在很开心,不仅仅是自己输了,对面儿的小子也输了。 “那我就给你讲讲这里面的事儿”周春来很是想要在这个问题上好好表现一下自己的先知,好反驳李学武先前说他不如董文文的地方。 “我跟董万春、刘文华、魏淑文是一个小组的,我是组长,董万春负责后勤,魏淑文负责电讯,刘文华负责侦探,我负责行动,我手底下还有一些编外的行动队员” “谢谢”周春来对着给自己递烟点烟的李学武道了一声谢。 “扈正权是后来的,都是二次沦陷了,我还不想要他,可是上峰非要按个暗子在这儿我也没办法,后来慢慢地我们的工作陷入停滞,我们这个小组也都开始过自己的生活,对于上峰的电报也是能糊弄就糊弄,能瞎编就瞎编,编不过去的就从报纸上找” 周春来说着说着自己都有点儿想笑,道:“我们彼此见面儿都是觉得互相不认识了,觉得就可能这么一辈子过去了,可是董万春不想,老是想起幺蛾子” “扈正权的身份问题最开始真的很麻烦,每次都是真金白银地解决,很快我们的存款也见了底儿,因为消极怠工,上面也不给我们打钱了,这就造成了恶性循环,也是我利用你除掉王进东的原因,这人太贪婪了” 说了这一段还有些得意地看了看李学武,道:“这是我最后一次正面活动,还真就成功了” 李学武点头道:“确实,您这四两拨千斤确实用的好” 周春来这会儿倒是说开了,反而谦虚起来,道:“不算什么,上不得台面的计策” “董万春是三年前联系我的,说是钱没了,没法生活了,想要搞钱,然后出国,我一听便觉得不可能,所以一直没搭理他,没想到他却是把自己的侄女找到,秘密地进行了训练” 李学武不解地问道:“我们分手就是三年前,她可是考上大学了,怎么会干这个职业?不值当的啊” 周春来看着李学武“嘿嘿”地笑了笑,道:“那是个畜生,不择手段呗” 李学武瞬间就明白了周春来话里的意思,沈放和姬卫东都是皱起了眉头。 “董万春怎么样了?被你们抓到的时候反抗了吧,呵呵,他跟我不一样,他就是一个疯子”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死了,被我打死的,两枪,一枪在后腿,一枪在后心” 周春来吸了一口烟道:“活该,他该死,他作孽作的太多了,连累了太多的人” 姬卫东看了看手边问道:“然后呢?” 周春来抬眼看了看姬卫东,一个小毛孩子,不屑地道:“后来?后来董万春让他侄女利用学生的身份活动,先是教授,外籍教授,再让外籍教授带着接触外事人员,绕过我,跟现在果的干爹联系上了,我们这些个弃子也被废物利用,开始被董万春裹挟着开始做起来信息贩子”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你可是组长,你没有阻止吗?” 周春来无奈地苦笑道:“怎么阻止,人家可是真金白银的指使,我呢?上峰指示?呵呵,刘文华最是不堪,把那一套拿了出来,开始玩起了机关游戏,玩女人,养女人,还把他儿子带进来了” “只有魏淑文一直与我单线联系,所以董万春没有联系上她,但是后来也把她的联系方式要走了,但是一直没有启用她,却是启用了她的代号” 姬卫东挑着眉毛问道:“那么董文文说自己是玫瑰也是正确的了?” 周春来笑道:“这件事我要是不说你们永远搞不明白,董文文的代号就是教授,他那个败家叔叔给她做了一个扣儿,一人分饰两个角色,有时候自己命令自己去睡别人,真是缺大德了” 李学武三人对视一眼,姬卫东皱着眉头问道:“董文文也跟你们内部?” 周春来撇着嘴道:“刘文华,扈正权,她叔叔,还有她叔叔找来的那个刘文华的老乡” “董万春才是幕后黑手,把自己侄女立在前面,又在前面给自己侄女设置了一个保护身份,这样教授的代号就是一个虚拟的发号示令的角色,一旦出现危险,你们一定追着教授跑,这个时候教授就可能是真实的人了,我想想,你们不会追着魏淑文去了吧?跑去哪儿了?外事区?” 李学武眯着眼睛问道:“说说这个人” 周春来从李学武他们回避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很是得意地笑了笑,却又说道:“不是我不想说,都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但是我对于这个人知之甚少,他是董万春的交通员,也算是董万春的挡箭牌” 李学武想了想道:“你认为谁知道他的身份?” 周春来笑着问道:“你们没抓到他吧?他隐藏的很深,我一直都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扈正权应该知道,董万春跟扈正权不知道怎么商量的,两人都是单线联系,我就是个安全员的角色” 看来周春来也是能说的都说了,李学武给他创造的聊天环境很舒服,所以也没有隐瞒什么。 “枪械武器是你给弄的?从枪库里?” 周春来摇了摇头道:“怎么可能,枪库别看只有我自己在管,但是那是明面上的工作,不能出错的,那些武器都是沦陷以前收缴的,我们留在了安全屋里,后来武器的更新问题我就不知道了” 姬卫东小声跟李学武说了一句什么,李学武点了点头坏笑着跟姬卫东又说了句什么。 姬卫东斜楞眼睛看了看李学武,“艹”了一声,不再搭理李学武,而是对着周春来问道:“魏淑文从事过破坏活动吗?或者参加你们的决策吗?” 周春来看了看三人,想了一下说道:“跟她没什么关系,她也是个苦命的,我知道她偷偷结婚了,丈夫还是个残疾,这些年不找她就是这个原因,她一直也没参与过行动,仅仅是电讯工作,而且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过发报了” 看来周春来也是有了保全魏淑文的意思,所以给魏淑文说的都是好话,这些话只能作为佐证,还是要看调查结果。 李学武帮周春来取了烟头,问道:“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周春来想了想说道:“我死了也就死了,这么大岁数了,没什么好遗憾的了,我的工资都在我家柜子里的存折上,请帮我捐给福利院吧,我的个人物品都分给我的邻居吧” 李学武三人哭笑不得地看着周春来交代后事,不由地打断道:“让你交代是问你对于这个案子还有什么交代的嘛,不是问你死后的交代,你的态度还算可以,我们会给你做出公平结论的,这些话还是留着那个时候说吧” 周春来也是尴尬地笑了笑,又想了一阵说道:“没有了,我们就是一群漏网之鱼,小组织” 姬卫东对着沈放点了点头,沈放则是安排人带周春来回去。 沈放回来的时候带着扈正权也就是大宫征一进来,同样的程序,还是李学武主问。 “手怎么样?还疼嘛?” 大宫征一抬眼看了看李学武,道:“我叫大宫征一,38年开始受梅机关分支领导,派属在钢铁企业里,像我这样的人有很多,后被移交给枪客管理” 李学武三人对于大宫征一的主动坦白都是很意外,还以为需要李学武再给他“医治”一下呢。 三人也不出声,就看大宫征一自己在那儿交代着。 “49年形式恶劣,我说我要回家,但是我的上司我联系不上了,只能通过枪客联系,这些年我一直将我所参与的项目都汇报给了枪客,直到两年多前” 大宫征一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但见李学武三人都看着他,便鼓起勇气继续说道:“我被玫瑰诱惑,背叛了枪客的领导,与教授单线联系,后续的相关资料都交给了教授” 见大宫征一说完,李学武问道:“中间那几年我们有政策吧,怎么没想着投案?” 大宫征一咬了咬牙,道:“我杀过人,在修习所,是你们的人,不仅仅是战俘,学生和妇女我都是杀过的” 姬卫东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对着大宫征一怒目而视。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提醒了姬卫东一下啊,再次问道:“为什么又开始为教授卖命,知道教授的背景吗?” 大宫征一平淡地看着姬卫东,道:“一个是威胁,一个就是美色和金钱,他许诺给我回家后可以拿到养家和养老的钱” 李学武拽着姬卫东坐下,问道:“教授你见过吗?怎么联系的?” 大宫征一又将目光看向李学武,道:“没见过,那天你打死的就是监视我的财神,开车来接文件的就是用美色诱惑我的玫瑰,至于其他人我知道的不多” 看来真像是周春来说的那样,大宫征一也被董家叔侄两个骗了。 李学武眯着眼睛问道:“好像还落了一个人吧?” 大宫征一摇了摇头道:“不,我就知道这么些人” 李学武点着桌子问道:“那教授是怎么跟你联系的?” 大宫征一确定地说道:“信件,纸条,那个门卫,那晚的电话就是我打给门卫的,你们查不到我打去哪里吧,因为我和门卫的电话机是连着的,不拨号,直接拿起就能通话,我接的所有电话都被监视着” 李学武始终觉得大宫征一的状态不太对,交代的太容易了,好像是一心求死似的。 “至于文件,你也看到了,都是利用收线器,先将箭矢射过去,箭矢的尾部有鱼线,文件就用滑轮传过去,传递完,箭矢和鱼线利用收线器收回来,钱则是从门卫哪里用鱼竿钓上来,绝不会有人与人接触” 李学武抱着膀子问道:“为什么杀韩工程师呢?他也是你们相关的人?” 大宫征一摇了摇头道:“不是,是因为他欠手看了不该看的东西,那天的酒宴他先走的,被我去厕所时安排的清洁工除掉了,尸体就在昆明湖里” 姬卫东始终瞪着痛快交代的大宫征一,道:“你应该知道你说这些会有什么下场吧” 大宫征一点头道:“我从家出来的时候就有心理准备了,多活了这么多年都是偷生了” 沈放见李学武两人都是皱着眉头对着大宫征一,便“咳咳”一声,道:“我们的政策你是知道的,你是有可能被赦免的,所以有些话还是说了的好” 大宫征一满眼的死志,看着沈放说道:“我能交代的都已经交代清楚了,这么多年的材料我相信你们已经搜到了,不然也不会审我,我承认都是我做的” 对于一心求死的人,三人都是没有办法,邮差的线索可能要断。 “我奉劝你不要自误,他们所答应你的可能都是骗你的,不然你早就回家了不是?” 大宫征一看了看李学武道:“你很厉害,也很有经验,我不恨你,但是请尊重我的决定” 姬卫东见大宫征一油盐不进,便摆手叫人带走,想死就成全他。 沈放带着人出去,李学武两人都是相对愁眉苦脸,现在唯一知道邮差线索的就只有大宫征一,但是这人好像在为邮差隐瞒着,不知道邮差有什么魔力。 “怎么办?线索断了”姬卫东拿出香烟闻了闻,有些干呕,又将烟放了回去。 李学武也是不想抽了,这一晚上都快抽了两盒了,恶心死了。 “怎么办,凉拌,本来也没打算真的把他揪出来,一个交通员而已,能掀起多大的浪” 姬卫东点了点头道:“好在还有教授在,就看看能不能从她身上打开局面了” “进去吧,这么多人看着,别丢了颜面”门口沈放说着话,便带着人押着董文文进了屋。 董文文在门口就看见李学武了,这才站在门口踌躇了一下,躲无可躲了才不得不进来。 女警和男警将董文文锁在了椅子上,脚铐都没解开,就怕她有别的想法。 “学武,我真不是......” 李学武摆了摆手,等沈放坐下,,这才说道:“董文文,我现在问你,有我参加的审讯是否会对你的供述产生影响?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可以提出来,但是请正常地称呼我,咱们彼此都互相尊重一下” 董文文见李学武说完,眼泪又是流了下来。 姬卫东敲了敲桌子,没有管董文文的眼泪,道:“董文文,现在问你第一个问题,你的代号” 董文文见不是李学武问话,而是那天见到的调查部的人员,自然知道他是什么身份。 “我真的是玫瑰,那天我是......” 姬卫东皱着眉头说道:“那么魏淑文是谁?董万春是谁?大卫又是谁?” 董文文听见姬卫东的话明显一愣,她被押出房间的时候就已经蒙上了衣服,嘴里也被堵着东西,所以不知道一起押回来的还有别人。 姬卫东见董文文发愣,便说道:“从一开始我们是什么态度劝你的?而你是怎么骗我们的,我是跟你说了可以立功表现的吧,你呢?” 董文文急声道:“你听我说,我真的就是玫瑰,是我叔叔说的,我就是玫瑰,我说的我被胁迫的也是真的,呜呜呜,真的,我错了,我不该骗你们的,呜呜,是大卫,是我叔叔一直胁迫我,后来大卫也胁迫我,真的” 李学武叹了一口道:“别再编瞎话了,我们能说出魏淑文和大卫的名字,你觉得我们不能把人带回来吗?别心存侥幸了,外事两个字保不住大卫,也保不住你” 董文文不知道为什么事情进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但还是强调道:“我真的是听我叔叔的话的,也受他指示的” 姬卫东问道:“那我问你,为什么阻挠我们追捕,为什么不在第一次就交代事实?反而布置魏淑文去处理文件,还要邮寄到轧钢厂?” 董文文一脸茫然地说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李学武,你是知道我的,请你相信我啊”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你是lily吧,不用我们把大卫他们那些黄毛叫过来指认吧?何必呢,” 董文文对着李学武说道:“我也不愿意,是我叔叔,是他胁迫我的,我有什么办法啊”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可能确实有这方面原因,那么是什么让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执行任务,” 董文文一下子就被问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李学武的话。 姬卫东倒是挺能整,嗤笑道:“还能因为啥,他们给的太多了呗” 李学武看了看姬卫东,对着董文文道:“其实你说与不说都无所谓了,我们无非就是想听听你的态度,看看审讯报告该怎么写,我个人来说,还是劝你想想你的奶奶,老太太养你这么大并不容易” 董文文面如死灰地瘫坐在椅子上,道:“一步错,步步错,我又能怨谁?怨我那个畜生叔叔?呵呵,怨我爹妈死的早扔下我一个人?都是钱惹的祸罢了” 李学武三人看着董文文俱是不说话,只是表情各异,显然三人的内心也是各自思量董文文的境遇。 “我知道,我活不了了,三年前我还有后悔的机会,两年前我也有悔过的时间,唯独现在没有了,学武,你来的太晚了,我陷得太深了” 李学武蹭地站起身,向门外走去,留下面面相觑的姬卫东和沈放,记录员则是低着头记录着什么。 看着李学武的背景,董文文哭着说道:“我不值得他为我做这些” 李学武一出门,看了看墙角蹲着的周德旺和周老三哥俩儿,又看了看吊着胳膊的小黑胖子和五六个混混模样的半大小子,这群人许是看出事情好像很大,都在偷偷望着李学武的表情。 “有家长来找人吗?” 伍子看了看蹲着的几人,道:“有,一直都在求人来说情,都被沈所拦回去了” 李学武看了看几人,对着伍子道:“告诉他们家里人,准备5毛钱子弹钱,棺材就不用准备了,统一火化” “哐当”七八个大小伙子全都坐在了地上,有的呆滞,有的痛苦,有的求饶。 李学武不搭理伍子埋怨的眼神儿,往空无一人的门厅走去,边走边点着了一根儿烟,眼泪也随着飘散的烟雾滴在走廊的砖地上。 二十多分钟后,姬卫东跟沈放走出审讯室,在走廊上两人看了看站在门厅的李学武,各自点上一根烟走到李学武身边。 “都交代了,说是对不起你,冯祥是她自己决定杀掉的,一切都是周春来说的那样,这三年来她一直在她叔叔的控制下进行着这种活动,有了自己的车,有了自己的大房子,学业有成,成为同学们眼中的“背景”人物,渐渐地不再反抗” “至于她骗你的意思也很简单,她觉得你们抓不到玫瑰,也不敢抓大卫,所以线索到了她这儿就会断,她就有了转圜的余地,她准备偷偷跑去取出胶卷逃出去” 李学武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道:“说了邮差的事了吗?” 姬卫东摇了摇头头道:“说是叫咱们别查了,那人就是个交通员,没有参与行动,所有人的家人都指着他给送钱,所有人都不会说的” 沈放吐了一口烟,道:“倒是很像南方道上的一种规矩,这人就是个扣儿,所有人最后保障的扣儿,没人敢解开”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董文文的奶奶还在,看来大宫征一的家属也在这个邮差的控制之下了,还真是个神秘人物啊” 沈放说道:“刚才去魏淑文家的同志回来了,电台我看了,都锈死了” 李学武对着姬卫东说道:“结论你来写吧,我们签字,这个魏淑文可以抬抬手,只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还是当年的有功之人,其余的人没什么好说的,该怎么着怎么着,那边蹲着的几个小子都毙了吧,没一个好玩意儿” 姬卫东看都没看那边,这些人完全不在他的关心范围内。 “你说的我会报上去的,走吧,剩下的交给沈所吧” 李学武看着扔了烟头的姬卫东问道:“不审那些黄毛了?” 姬卫东摆了摆手道:“那些黄毛有什么可审的,出门的时候就交代的差不多了,都是外人,没什么重要的,让沈所带着我的人审吧,我们专门有一套程序对待他们” 其实真的不用审了,吉普车是董文文的,枪是别的厂流出来的,调查部找过去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枪丢了。 指使墙角那些瘪三儿威胁李学武家人的是清洁工,处理尸体的也是清洁工。 “我要去轧钢厂会会蚂蚁父子,刚才轧钢厂的人来消息说是蚂蚁的儿子还在努力地找文件,真特么好玩儿,我要去看戏,你去吗?”。 李学武打了哈欠,摇了摇头道:“不了,我得回家了,24个小时了,顶不住了,好戏你自己看吧” 姬卫东笑着拍了拍李学武,搂着李学武的肩膀往出走,知道李学武刚才一定哭了,眼睛还红着呢,这也是个多情的汉子。 大大们: 为了不被说断章, 给大家更新一个一万五千字的大章节, 这段剧情基本交代清楚了, 还有个结尾应该在这两天交代清楚, 请大大们多多支持月票! 月票! 推荐票! 第二百二十二章 我想跟你结婚 第223章 我想跟你结婚 李学武被姬卫东搂着出了门厅,到了院子,踹着了许宁给自己留的摩托车。 “你去轧钢厂吧,我走了,对了,今天抓人吗?” 姬卫东将李学武扔在吉普车上的枪盒放进了挎斗里,摆了摆手道:“咋可能,你们厂的事儿,我还能不通过你就抓人?还是要等等,我想看看邮差会不会出来,还有,我想看看那只小蚂蚁这么能蹦跶,到底想要干什么” 见姬卫东还记得自己的枪盒,便挑着眉毛问道:“不犯纪律吧?” 姬卫东对着李学武笑了笑道:“犯,那伱别拿了,从你一进院儿你就瞄着这把枪去了,知道你喜欢,给你了” 李学武笑了笑道:“那就谢谢了,我就不陪你看戏了,明天见” 跟一起送出来的沈放也打了声招呼,骑着摩托车便往家走。 路上的积雪经过两天的清理,已经能正常的通行车辆和行人了,倒是路两旁的墙根,大树下,空敞的沟子和园子里堆了挺老高的雪山。 现在的路政还不完善,完全靠人力和畜力进行清雪工作,所以没办法把这么大的雪全都运到城外,反正是城内哪儿有地方往哪儿堆。 这种情况在李学武家的胡同里更为明显,李学武把车开进去的时候,胡同两边的墙壁已经看不见了,都是雪埋墙了,只有中间有一条两米多宽的通道。 胡同里这个时候正是人们下班和进进出出的时候,李学武怕碰了邻居,慢慢地边跟邻居打招呼边把摩托车开进了西院。 西院还好,雪都被清出去了,工人们还能在搭建的棚子里干活儿,但是这会儿都已经下工回去了,老彪子几人听见摩托车的动静都在倒座房的窗子里往外看。 李学武将摩托车靠边儿停了,从车底下将水嘴子拧开,将水箱里的水放了,拎着枪盒进了倒座房。 “武哥,啥情况,这是一宿没睡啊?”沈国栋见李学武进屋一脸的疲惫样,不禁地问道。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别提了,快要死了,我现在就是想睡觉啊” 大姥拦住了要脱大衣的李学武,道:“别脱了,到后院睡去,这边的行李都没有你的了,你在这儿睡了,别人睡哪儿?” 李学武看了看炕稍炕柜上摞的老高的被摞子,现在自己四个兄弟,大姥,叶二爷,李学才都住在这边,这就7个人了,确实自己该回去睡。 李学武苦笑着把解开的衣服扣子又系上,问道:“这两天没事儿吧?” 闻三儿和老彪子等人都是摇头,闻三儿有些可惜地说道:“昨天的雪下的太大了,我们根本出不去屋,在家里清了一天的雪” 老彪子就看不上自己三舅那股子小气的样儿,撇着嘴道:“我看你是挣钱不要命,大雪天的谁家费劲巴力去雪堆里刨废品卖啊?得空儿就多歇着呗” 李学武看了看闻三儿,又看了看老彪子几人,道:“明天也甭出去了,彪子说的在理,现在路太滑了,你们出去我不放心” 说完闻三儿又对着老彪子几人说道:“但也甭闲着,明天,都去街道找我干妈去,就说大雪无情人有情,废品回收站要主动站出来帮助孤寡老人清除房顶积雪,解决实际困难” 听见李学武的话,老彪子不解地问道:“武哥,这是为啥呀,好不容易休一天,凭什么...” 老彪子的“凭什么”还没说完就被他三舅给了一撇子,闻三儿瞪着眼睛道:“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得了,费什么话,你那脑子加十个齿轮也比不上你武哥,他还能害你咋地?” 李学武没有理会两人斗嘴,继续说道:“反正大雪天也没有来卖废品的,家里也不用留人了,在大门写上,停业一天,服务街道” 转身对着大姥和叶二爷说道:“劳烦您二老也得出山,带着我这帮子兄弟去做好事儿,都骑上三轮车,好好做,做好喽,做踏实喽,三舅你上点儿心,有日子过不下去的,咱们库房里的棒子面和白菜、土豆子拿一些,不要多,量你自己控制” 大姥自是没什么话说,自己外孙子从小就比猴儿都精,还能办差了事儿? 叶二爷却是站起身,对着李学武拱了拱手道:“东家仁义,叶某得东家庇护,自然听东家吩咐” 李学武扶了一下,道:“二爷客气”。 转身又对众人说道:“收拾完外面的,下午回来再把咱们门前的胡同子里的雪清出去,用马车和三轮车往出拉,让我妈煮一锅姜汤,累虽然累一些,但是得做” 李学武交代完又解释了一句:“咱们终究是做街面儿上买卖的,好面子不如好名声,出把子力气我保证你们亏不了” 闻三儿也知道李学武这话是说给老彪子听的,便也说道:“做,必须得做,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虽不能说咱们多有能跟,但是出把子力气还是有的,给孤寡老人帮忙咱们不亏” 闻三儿怼了老彪子一下道:“我就告诉你,你做完就知道了,这名声可是比你混街面儿那个名声还牛掰,你那个混到头儿也就是一帮混小子叫你一声爷,你看看你做这个的,学着吧你” 李学武困得厉害,没有搭理老彪子,见傻柱掀开门帘儿进来,打了声招呼,便往出走,现在就想洗个澡睡一觉。 前院的院子里很干净,没什么雪,这大院事儿多是事儿多,但是该有的秩序三位大爷维持的不错,有力的出力,一起把雪清出去,院里倒是没什么雪。 见家里老太太抱着李姝往窗外看,便走到窗子前对着玻璃后面的李姝做鬼脸,逗的李姝张着小嘴儿咯咯地笑。 见李学武回来了,刘茵掀开门帘子走了出来,看了看李学武问道:“咋弄成这个样?这衣服哪儿来的?” 李学武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小伤口,都结痂了,顺手把眼睛里的次模糊揉掉,道:“案子破了,追案犯忙了整整一天一宿,一直没合眼,脸上是刮的,没啥事儿,衣服是朋友给的” 自己儿子是大人了,刘茵也不好说什么,更何况李学武的职业又是保卫干部,只能埋怨道:“一个轧钢厂,哪儿来那么多不着调的啊,你可得注意自己安全啊,对了,今天林婷婷来找你了,好像有什么事儿,说是明天晚上来” 李学武答应一声,等这边完事儿也想跟林婷婷聊聊的。 正说着话,大嫂从屋里走出来,见刘茵两人说着话,想要回去,但是心里不踏实,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来,对着李学武说道:“学武,嫂子...” 李学武对着赵雅芳摆了摆手道:“嫂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您啥时候拿自己当这个家的人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赵雅芳见婆婆的脸色也是知道自己把二小叔子惹到了,有些着急的想要掉眼泪。 李学武可不愿意在这儿跟大嫂磨牙,便转移话题问道:“我哥呢?没上火吧?” 刘茵横着眼睛说道:“你哥?那也是个没长心的,从打昨天回来就躲到屋里看书,你嫂子回来一说你的意思更是一点儿上火的意思都没有了,还说得快点看,你说话一定算数,不紧着看真没时间了” 李学武哈哈一笑也没进屋打扰大哥,转身道:“得了,让他赶紧看,一两天的事儿,你们也赶紧进屋吧,我回后院洗个澡睡觉去了,晚饭也别叫我了” 刘茵心疼儿子,道:“马上吃饭了,吃口饭再睡呗” 李学武跟李姝摆了摆手,便往后院走,便走边说道:“不地了,困的睁不开眼睛了” 进了中院看着各家都点了灯了,叮叮当当准备晚上的伙食呢,院里一派烟火气,脚步不停地进了后院。 自己的小屋还是那样,掀开门帘子开了门进屋,把大衣挂在了门口的衣柜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拖鞋,便光着脚上了一步台阶进了屋里。 灯的开关就在玄关处,轻轻一扣,屋里便明亮了起来,李学武打着哈欠走进厨房看了看水箱,看来姥爷一直在烧,水箱里是满的,打开阀门往隔壁浴室的浴缸里放水。 趁着这会儿功夫把所有窗子的窗帘都拉上了,青色的棉布窗帘遮光性非常好,私密性也好。 屋子里还算暖和,往壁炉和暖气炉子里填了煤球便封了火门,走到浴室的浴缸看了看,就快要放满了,将一身的衣服脱了个溜儿干净,甩搭甩搭去厨房关了水阀。 再次往水箱里放了一箱水,这才又回了浴室。 抬脚试了试浴缸里的水温,还行,很热乎,慢慢地把全身都泡进浴缸里,李学武在热水的包裹下好像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太特么舒服了~ 李学武闭着眼睛搓着身上的油泥,搓着搓着就睡着了。 不是李学武的意志不坚定,实在是在水里睡觉太舒服了,尤其是温热的水里。 不知过了多久,李学武只感觉“咔哒”一声像是有人开了门,多年的警觉让他抬了抬眼皮,但还是没有斗过疲惫和困意。 大脑说要起来去看看,身子却是说你没在水里,不知道现在有多舒服,你特么少管闲事,有能跟你也进水里待一会儿就知道了。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只感觉身下有人动手,水好像少了,身子有些发冷,但没过了多一会儿又感觉水多了起来,身子又暖和了。 李学武只感觉自己在做梦,还在感叹自己的梦做的真特么真实,冷热都能感觉得出来。 可是没一会儿就感觉不对了,再特么真实也不会梦到有人给自己搓澡吧,要是搁前世还有可能,现在自己可找不到那种地方。 再说自己在家啊,谁特么会上门服务给自己搓澡啊? 李学武挺了挺身子,努力睁开眼睛,从与眼皮抗争的缝隙里看到了一头乌黑的头发,丰润的侧脸,再看就是花棉袄,雪白的胳膊和自己的...... 干!有人偷袭! 这娘们儿怎么进来的?自己没锁门嘛? 好像没锁...... 在家都是母亲刘茵锁门,在倒座房都是姥爷锁门,在娄姐家自己倒是锁门了,可是也只在做坏事的时候才能想起来锁门。 李学武的精神头儿也就勉勉强强能跟眼皮斗个一招儿,眼皮能给他睁开个缝儿看看是谁就已经够讲究的了,还特么想全睁开说话? 就在李学武想要睁开眼睛说话的时候。 “艹,全军覆没,啥也不是” 这局眼皮胜了,李学武又重新闭上眼睛打起了呼噜。 不是李学武的意志不坚定,特么敌人太狡猾。 李学武是在自家炕上醒来的,眼睛没睁开,感受着新棉被里散发着阳光的味道,感受着身下火炕传来的温热,昨天的疲惫已经全都消散了,用手摸了摸。 “卧槽!我裤衩子呢?!!” 这屋里可是发生过“裤衩子”惨案,有个人因为裤衩子...... 太特么噩梦了! 李学武猛地坐起身,掀开棉被看了看,靠! 我特么说的是身上和精神上的疲惫没有了,是我的精神头儿缓过来了,不是你!! 拧着身子踅摸了一圈儿,不对啊,我是咋上炕来的?我不是在洗澡的时候...嗯?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枕头边上叠的整整齐齐的内衣内裤、秋衣秋裤、棉衣棉裤,工装裤子。 那不是在做梦! 卧槽!那娘们儿搞偷袭! 李学武掀开被子爬出来,拿起枕头边儿上的衣服便穿了起来,穿好衣服后又嘀嘀咕咕、骂骂咧咧地把被子叠了,顺手拉开后窗子的窗帘,西院的工人都开始干活儿了。 自打得了后院儿的房子,李学武便将房子后面的院墙拆了,房子后面都开了窗子,为的就是夏天凉快。 将白沙窗帘拉上,穿鞋下地,看了看脚上的棉拖鞋,看来就是秦淮茹了。 又将屋里其他的窗子都拉开了青色窗帘,又拉上白沙窗帘。 走过茶柜将电视打开,雪花一片,看了看电视上面的天线,要么是天线没安好,这是不可能的,大哥的性格,这根儿天线要是没安好都敢半夜敲门进来安装。 那么就是白天没有电视节目了,又试了试收音机,还行,这回有了,是个读书的节目,李学武也没想着从里面听出什么花来,就是为了早上给自己听个响,宿舍环境住习惯了,早上没有动静一个人空唠唠的。 在主持人抑扬顿挫的声音中李学武把脸洗了,又把炉子重新填了煤球。 自己昨天换下来的衣服都在客厅暖气上面挂着,李学武已经见怪不怪了,好在大早上的秦淮茹没有扶着“扶手”从自己被窝里爬出来。 穿上皮夹克,带上所里发的棉帽,昨天带的那顶棉帽子已经被汗水沓的全是臭味儿了。 蹬上胶底棉鞋,拎着手闷子锁了门就出了屋。 正巧这会儿棒梗拎着空了的鸡食桶从房山过来。 李学武抬手看了看手表,对着棒梗问道:“这都快9点了,你咋还没上学去?” 棒梗也没穿外套,就穿了件儿青色棉袄,大肥脸冻的有点儿发红,但是看见李学武却是很高兴地问候道:“武叔你回来了?” 走到李学武身边撇了一下嘴继续说道:“前天下大雪我们停课了,今天是复课第一天,老师准带着我们除雪,齁累,我晚去一会儿没事” 李学武无语地看着这个小胖子,这大脑袋瓜子真是不白长。 “你不去你们老师不罚你啊?” 棒梗一脸机灵的神色,道:“嗨,全校呜呜泱泱那么多人,老师哪里能注意到我去没去,我等一会儿,一会儿差不多除完雪我再去,老师要是问起来我就说闹肚子上厕所了” 李学武跟棒梗边聊边往出走,走到中院时,贾张氏正站在门口扫着自己家门口白菜堆上的雪,见棒梗跟李学武有说有笑地走出来很是皱了皱眉头。 “棒梗,赶紧进屋穿衣服去,再不去学校你们老师该找家来了” 棒梗正跟李学武说着学校的事儿说的正开心,突然听见自己奶奶的叫声,见到了自己家门口便不耐烦地说道:“我知道了,我不冷” “不冷也回来,赶紧穿衣服上学去” 棒梗无奈,只能跟李学武打了声招呼往家里走,也不管自己奶奶瞪着自己的眼神。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一兜糖冲着棒梗喊了一声。 棒梗回头一看就见一袋子糖冲着自己飞来,赶紧用手接住,嘴里开心地喊道:“谢谢武叔” 李学武在贾张氏横眉竖眼中笑着对棒梗说道:“把糖分给妹妹,赶紧上学去” 棒梗挒着大肥脸高兴地答应道:“哎,知道了,这就去” 贾张氏都快气疯了,这小狼崽子到底是谁家的?自己说他一说一梗哒,李二疤瘌一说就乐么滋地答应。 不舍得说孙子,贾张氏就想吃哒李学武几句,但是看了看李学武又把话咽了回去,还被自己的话噎的直翻白眼。 李学武坏笑着跟棒梗摆了摆手就继续往出走,浑不在意身后贾张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她越是这样,李学武越气她。 李学武是贯会抓住人心的,棒梗就是贾张氏这辈子的指望,李学武要是把她的指望攥在手里揉捏,刚才没有直接跟李学武骂街都算是上次大五四顶的实诚,虽然院子里都传李学武下来了,不是科长了,但一个保卫也不是自己家能惹的。 被李学武抓住心的还有一个,那就是三大爷。 “您这是干嘛呀,快拿回去”傻柱推开三大爷就想往出走。 三大爷一只手抓住傻柱的衣服急声道:“傻柱,傻柱,咱都是一个院儿里住着,你别这样不讲究” “嘿,我说,三大爷,可不是我丧良心,是您先不讲究来着”傻柱拖着三大爷就往院门走。 “是是是,是我办错了事儿,但你咋能上学校去说呢,再说我哪儿拿你那么多东西了,就是一些土特产啊”三大爷拽不住傻柱只能放懒地说道。 “您可别这么说,许您不做人事儿还不许我说了?还有,我明明记得就是鸡蛋和苹果,得,您不说理是吧,咱不说了,我跟冉老师说去”傻柱一拧身子,借着这个功夫便闪出了院门。 三大爷站在前院看着傻柱往出跑,不住地喊着:“哎哎哎~傻柱~” 李学武一进前院看到的就是三大爷在跟傻柱撕吧,三大爷拎着两兜子土豆、洋葱啥的就想往傻柱手里塞,傻柱却又不想接,边拉着三大爷的手想要三大爷撒开手边躲着那两兜子土特产。 这会儿见不着傻柱的身影,三大爷回头却是看见了李学武,想到自己儿媳妇跟自己闹别扭,那两条大鱼到底没有进了肚子,而是真的被于丽送回了家,给三大爷心疼坏了。 最别扭的是大儿媳妇儿要跟自己分家了,自己在屋里盘了火炉子,锅碗瓢盆都拿过去了,大儿子的工资也被截住了,现在正跟自己分火呢。 “三大爷,这是送年前礼儿呢?有我的份儿没有?” 三大爷眼珠子一翻,自己最听不得送礼两个字,攥了攥手里的网兜,道:“哪儿啊就年前礼,这离着过年还早着呢,再说应该你们小辈儿的给我送,咋可能是我给你们送呢” 看着三大爷皱着眉头往屋里走,李学武笑了笑,心道您等着,等我倒出空儿来的,我送您一大礼。 拐进倒座房从锅里端出一大碗米粥,两个白面馒头,一碗炖白菜,就着碗碟里的小咸菜,啼哩吐噜吃了个饱,见西院门从里面划着,便知道自己姥爷他们去了街道。 拎着水桶舀了锅里的热水出门给摩托车加了水,一脚踹着了摩托车,又回屋去放了水桶。 收拾完关了门,跟家里守着的警卫说了案子已经结束,这边的任务可以停了,今晚想请他们吃顿饭。 这警卫摆了摆手道:“可不行,出来执行任务都是有纪律的,我们到时间必须回去报道的” 李学武无奈只能将一条从董文学那儿顺来的中华塞给警卫,撕吧了一阵才算说好。 跟看着自己的大哥眨了眨眼睛便出了屋,由着母亲给开了西院的门,骑着摩托车便往供销社赶。 今天的天气比昨天和前天要好,阳光很足,但是温度却是比前两天要低,感觉更冷,因为北方就是这样,下雪不冷化雪冷。 到了供销社也没熄了摩托车的火,怕一会儿水冷了打不着。 挑开门帘子往屋里看了看,屋里还挺忙,对着向自己看来的林婷婷摆了摆手便撂下门帘子站在门边上等。 没一会儿林婷婷便挑着门帘子出来了,看见李学武还是很开心的。 “你咋来了,我不是说我下班去找你嘛” 李学武看着穿着白大褂,带着套袖的林婷婷,笑着道:“昨天回去累了就没动地方,不然昨天晚上就去找你了,我还能舍得让你多跑一趟?咋了,找我有事儿啊?” 林婷婷见李学武跟自己油嘴滑舌的也不嫌烦,但是听李学武的最后一句却是皱起了眉头,道:“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要正式地见见你的家人嘛,还约时间见我家人的” 李学武点头道:“是,我记得呢,这边的案子马上结束了,等我几天,一结束我就办这件事儿” 林婷婷摇了摇头道:“不能等了” 李学武见林婷婷一脸无奈便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嘛?” 林婷婷拉着李学武往边儿上站了站,道:“是我爸,说是我老家那边儿招他回去,家人都给安排工作,我爸已经在办工作调动了,我哥都已经提前走了,回老家打前站去了,我爸也让我办调动工作的手续” 李学武看着林婷婷的眼睛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林婷婷盯着李学武眼睛问道:“我可以把我的一辈子交给你吗?” 李学武没说话,直接张开手抱住了林婷婷,,这一下却是给林婷婷弄了个大红脸,看着窗子里大姐们八卦的眼神和捂着嘴偷笑的样子,急忙推开了李学武。 “我这个人不会说,只会做,我想跟你结婚,过日子,生孩子,白头到老” 李学武的话又将林婷婷脸上的红润增加了一分,弄得林婷婷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说就说呗,咋还动手呢,这么多人看着呢,多不好意思” 李学武看着林婷婷的眼睛问道:“你的意思是什么?需要我做什么?” 林婷婷收了收情绪,道:“我根本没听我爸的话去办手续,而是想要去找你,让你跟我回家见我父母,我想留下,留下跟你结婚”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那就今天,今天晚上我去你家,拜见我的岳父母” 林婷婷见李学武嬉皮笑脸的样子怼了李学武一下,嗔道:“死样儿,等下了班你来接我,咱俩一块儿回去,东西我来买” 李学武摸了摸林婷婷的手道:“我拿吧,烟和酒我都有” 林婷婷被屋里那些大姐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打了李学武的手一下,道:“我爸又不抽烟喝酒,拿那些没用,我知道拿啥,你甭管了” 李学武见林婷婷着急回去,便问道:“有钱和票吗?我这有” 林婷婷推了李学武一下道:“赶紧上班去吧,这都啥时候了,让你甭管你就甭管” 李学武无奈,只能上了车跟林婷婷打了声招呼往派处所那边骑。 刚到派处所门口就见姬卫东的车往出走,见是李学武骑着摩托车进来,姬卫东打开车门子喊道:“特么你还知道来啊,都快吃晌午饭了,快点停车去,再不来我都特么想去你家揪你去了” 李学武把车停进所里的车库里,对着站在门口的沈放喊道:“快没油了帮我加点儿”,说完了话便跳上姬卫东的车。 司机显然也是知道李学武和姬卫东的交情的,李学武一上车便踩着油门冲了出去。 李学武被司机晃的一下子摔在了后座上,气的李学武伸脚踹了司机的靠背一下,引得车内几人哈哈大笑。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对着姬卫东说道:“一定是你出的嗖主意” 姬卫东笑着摆了摆手,道:“人心所向,谁让你迟到的” 李学武摇着头说道:“我不相信你起的比我早,你特么是不是睡在所里了?几点回来的?这么拼?” 姬卫东摇了摇头道:“不拼不行啊,多少人盯着我呢,昨晚我跟领导联系,我们领导的电话都被打爆了,知道咱们在所里审,这帮子人不敢来,都直接找到我们领导那儿去了” 李学武眯眯着眼睛看着姬卫东问道:“你们领导怎么说?给你压力了?放人?” 姬卫东撇了撇嘴道:“屁,到我嘴里的我还能吐出去?我们领导我还是了解的,电话里一定是跟他们虚与委蛇,我昨天说了案子办下来了,我们领导的态度马上就不一样了,说了不值班接电话了,回家睡大觉去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当领导的都是这个套路,讲情那些人也都知道,都是互相心知肚明罢了,真要是自己的实在关系,就上派处所来找来了。 姬卫东说完话对着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你猜昨晚那只小蚂蚁在做什么?”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我上学那会儿不教算卦” 姬卫东也不理李学武“胡言乱语”,道:“那只小蚂蚁在借这个案子调动你们科室里人的情绪,与我们搞对立,说是要凭借自己的力量破案” 李学武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姬卫东纯粹就是在耍刘福生玩儿。 姬卫东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说道:“我去以后很是陪他好好演了一场戏,他不是搞对立嘛,那我就跟他对立,我倒是想看看他怎么打我的脸” 刘福生毕竟跟李学武在一起共过事,所以李学武对于刘福生没有戏谑的情绪,也不想猫捉老鼠似的逗式他玩儿。 李学武岔开话题问道:“咱这是去哪儿?” 姬卫东笑着说道:“给案子收尾啊,昨天所有涉案的证据全取回去了,现在去处理那些房子和个人物品,也就是俗话说的抄家,怎么样,哥们够意思吧,啥好事都想着你” 李学武靠在靠背上,横着眼睛看着姬卫东道:“拉倒吧,抄的东西能分给我咋地,你就是想让我去跟你签字复核吧,你可真鸡贼,是不是扣下什么东西了?” 姬卫东也靠在靠背上看着李学武道:“你还别说,真有一桩好处要给你,到时候再说,至于签字复核嘛,你们不是也参与封锁和搜查了嘛,送佛送到西呗” 这话说完,姬卫东看着窗外的雪景,叹了一口气道:“昨晚医院来消息,活下来的那三个也都落下残疾了,指定是要退出一线了,没的那七个也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 李学武明白姬卫东的意思,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 吉普车开进了第一外事区,这次来没有再用姬卫东下去交涉,门口的保卫干部给车辆敬了一个礼,注视着吉普车去了小别墅。 到了别墅门口,正有一辆卡车停在大门前,院子里站着管理处和调查部的人,正在点验着从楼里搬出来的东西,见李学武两人下了车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姬卫东带着李学武走进院子,指着一个中山装干部说道:“这是我们综合处的郑科长,负责案件的后期管理” 介绍完郑科长也没管管理处的人,对着郑科长道:“这是红星轧钢厂保卫科的李科长,咱们自己人” 郑科长倒是没有姬卫东那么吊,和颜悦色地跟李学武握了握手道:“感谢李科长的鼎力支持啊” 李学武也是客气地回了一句:“能力有限,幸不辱命”便不再说话。 来的时候姬卫东已经把意思说明白了,李学武来就是一个人型签字笔,李学武也没在意,也不打算跟姬卫东他们的单位有深的接触,所以招呼一句就往后站了。 姬卫东看着别墅问道:“收拾完了吗?收拾完了咱们签字走人” 郑科长看了看管理处的人道:“哪有那么容易,还在厘清物品所属呢” 姬卫东皱着眉头看了看地上的一堆破烂儿,又看了看管理处的干部,对方也是一脸的桀骜,显然是不怕姬卫东的。 “你们这里是有规定除了外事人员是不允许进入的吧,武器也是不允许的吧?” 那个管理处干部昂着脑袋道:“你管得着么你,有话就说” 姬卫东咧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们院进外人我管不着,但是进来了我要抓的人我就能管的着了,这样,通知你们领导,我们要对所有的别墅进行检查,我特么怀疑你们所有的别墅和住宅里藏有电台和武器” 管理处的干部显然没料到姬卫东这么不要脸,也没想到这小年轻这么胆大妄为。 “你!你知道这里住的都是什么人嘛?你也...” 管理处的干部还没说完就被郑科长拉了一下,拽到一边嘀嘀咕咕了一阵,随后那个干部看姬卫东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李学武捅了捅姬卫东冲着那边的两人说道:“你好像被当枪使了” 姬卫东满不在乎地说道:“没事儿,老银币一个,给他点儿好处,他不敢跟我呲牙,我跟他要什么都可痛快了” 李学武不理解他们单位的关系生态不好说什么,即使理解也不会多说,这姬卫东一看就是高干子弟,心气儿高着呢。 那边的嘀嘀咕咕很快有了结果,管理处的干部红着脸站在一边不再对从楼里往下搬东西的人仔细检查和挑刺儿了。 李学武看了看往楼里溜达的姬卫东,笑了笑,掏出烟盒给郑科长和管理处的干部一根儿,分别帮两人点了。 “我这兄弟也是心直口快,性子耿直,都别往心里去啊” 郑科长笑着说道:“也就你敢这么说他,都理解理解,一线办案人员伤亡大,脾气也大” 那个干部接了李学武的烟和听了李学武的解释也是缓和了脸色,再说,了解了郑科长跟他说的姬卫东的身世背景更是不敢多说什么。 李学武对着两人笑了笑,又对着点验的几个人点了点头便往楼里去了。 姬卫东正站在大厅里往楼上看呢,楼里现在只剩下家具了,表面上的装饰和个人物品都被装箱封存搬出去了。 李学武躲过几个搬箱子的调查部的人,走到姬卫东身边往上看了看,问道:“看毛呢?想把楼都搬走啊?” 姬卫东撇了撇嘴道:“就是搬不走啊,能搬走我一定搬走喽” 李学武笑道:“你这雁过拔毛的脾气不如你就叫姬拔毛吧” 姬卫东听后也不看楼上了,冲着李学武骂道:“滚特么犊子,你才叫拔毛呢” 李学武不搭理姬卫东抬步上了二楼,看了看那天炸柜子的卧室,这边已经搬空了,只剩下床铺和柜子,又看了看钉大卫手的屋子,桌子上的钉子眼儿还在,其他的东西都收拾光了。 最后看了看书房,好家伙,还说不是拔毛呢,下一任房客住进来都不用打扫了,比狗舔的都干净。 李学武走下楼梯看着姬卫东还在那儿看着,便说道:“别瞅了,我看了,钉死的,拆下来也废了” 听见李学武说了,姬卫东这才将盯着水晶吊灯的眼睛移开。 “我看你很有我们这一行的潜质,我在干什么你都知道” 李学武撇了撇嘴道:“这房子就剩下那么一件儿东西了,是个人都知道你在打什么歪心眼子” 姬卫东遗憾地摇了摇头,给李学武弄得哭笑不得。 两人出了门厅,见门口的卡车已经在封闭后箱板了,调查部的人员也都上了车。 姬卫东看见郑科长和管理处那个人在门口等着,便带着李学武走了过去,拿起郑科长递过来的清单看也不看就签了名字,然后就递给了李学武。 李学武接过来看了看,大多是不值钱的琐碎,只有一些电器和字画啥的,还有一些大卫的个人收藏品算是有价值的东西,在钱款一项上注明了金条的数量和外币的数量。 李学武笑着在下面签了名字,将文件抵换给了郑处长。 姬卫东见李学武签完了字便往吉普车上走,李学武也跟管理处的干部点了点头上车去了。 姬卫东见李学武上了车便叫司机开车,往医院对面那个海运路甲字一号开。 李学武看了看姬卫东问道:“按你的条件来说不至于这么饥不择食吧,灯都要拆下来” 姬卫东看了看李学武,道:“你不知道我们跟外事的关系嘛?” 李学武暗道一声卧槽,扭头往车外看去,看雪好,看雪不死人。 车很快开到了目的地门口,还是上次来的样子,等姬卫东和李学武带着小刘下了车,司机把车往前停了停。 姬卫东跟昨天守在这边出来给开门的同志打了声招呼便带着李学武往里走。 上次李学武过来也就在门口看了看周边环境,看看有没有什么猫腻,最深走到门厅就跟姬卫东回去了,这次算是进楼看了看。 很传统的布局和设置,装修风格还是民国那一套,门都是双开设计的,所有的门窗都是一个样式,上面并两排八小块的白色磨砂玻璃,下面是半米高与包裹玻璃的材质都是一样的实木,只不过窗子没有下面那半米高的槛罢了。 房屋的所有的装饰都是实木的,包括墙围子,楼梯,家具等,颜色基本上都是暗红色,客厅一角还放着一架钢琴,看来以前住在这边的人物品味不低。 姬卫东带着李学武楼上楼下转了一圈,最后站在客厅中间说道:“一楼一个卧室,一个地下室,一个卫生间,一个客厅,八角楼里是餐厅,连通的辅楼是厨房,二楼一个次卧,一个主卧带茶厅、衣帽间和书房的套件,还有一个客厅” 李学武不以为意地看了看像是房产销售在那儿介绍房子的姬卫东,不知道这家伙又在搞什么鬼。 姬卫东站在屋里转了一圈儿说道:“前后都是双向道,西面走个百多米还有个带湖的小公园,后面院墙与路之间还有条小河,距离你女朋友的工作地点只有5分钟路程,你觉得这儿怎么样?”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确实不错,那天我还站在门口看了看,这边的设计确实用了心,看着这边好像都是一个建筑风格” 姬卫东点了点头道:“确实跟你猜的一样,这是当年鬼子在这边建设的高档住宅,住在这边的非富即贵,这个宅子挂的是一个教授的名字,看样子一直没再装修,也没住,当然了,现在已经不是了” 李学武看了看屋里的陈设,确实不是一般人能住的上的,就说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这就需要一定的能力,不提客厅角落里的钢琴,就说这屋里的家具,李学武是看不出名在哪儿,但是能看出贵来。 收藏柜里的古董摆设,李学武在小卫那边的委托商店看到的立式座钟,柜式收音机,塞满书籍的大书柜,大书桌,留声机,精致的地球仪等等等的,无不彰显着屋里前主人的奢侈。 “嘎吱~” 门外传来了汽车的刹车声,郑主任带着人进了院儿来,见李学武和姬卫东站在屋里谈话,便带着手下在院里抽烟。 姬卫东笑着向李学武问道:“喜欢吗?” 李学武很是诚实地说道:“废话,你不喜欢啊” 姬卫东点了点头道:“喜欢就卖给你了,算是资产处理” 李学武“嗤”地一笑,道:“你看我像是买的起的人吗?我现在住的都是单位分的房子呢” 姬卫东笑着道:“你买得起,而且都付完款了,房子我也直接帮你做在名下了” 李学武的眼睛一下子就眯了起来,盯着姬卫东想要问个说法。 姬卫东混不在意李学武的态度,对着郑科长摆了摆手,郑科长拿着文件夹走了进来。 姬卫东接过文件夹在上面签了字,将下面的一张房契递给了李学武。 李学武接过来看了看,海运路甲字一号院确实是自己的名字。 接过姬卫东递过来的文件夹看了看,物品清单很少,都是昨天启出去的武器和金条、外币什么的,还有一些杂物。 郑科长带着人上楼看了看,将两个小的收音机、地球仪、留声机等东西搬了下来,有调查部的人去搬钢琴和柜式收音机被姬卫东踢了一脚。 “不嫌沉啊,搬回去放哪儿?当劈柴烧啊?” 那边的几人也都寻思过味儿来,在屋里溜达了好几圈转身出去了。 郑科长也是讪讪地将收音机和地球仪那些放在了一边,对着身边几人说道:“这边收拾的挺干净了,没啥了,上车吧”说着话便带着人上车开走了。 李学武抖了抖手里的房契,看着姬卫东,准备听听他的解释。 姬卫东瞥了一眼李学武,道:“不是我说出去的,是小刘,谁让你先骗我的,我也是胡乱猜的,那小子是我们大领导的亲外甥,狗腿子一个,啥特么都跟他舅舅说,我还甩不掉”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着姬卫东道:“那我怎么还回去?” 姬卫东笑了笑说道:“我们领导跟我的处事风格一样,要么你死了,要么你成为我们的自己人” 李学武翻了翻白眼,这特么算是把自己的嘴堵的瓷实了,还被人家误会了。 “我说的可是实话,我对象是供销社的,马上就要结婚了,不开玩笑的,你们误会了” 姬卫东将房契推了回去,道:“你也太小看我们了,我们投资的是你这个人,说真的,我真有点儿欣赏你和你的兵了,等我需要的时候你别推辞就行”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就为了这?那我可收着了” 姬卫东将钥匙扔给了李学武,道:“多方面原因吧,我有处置权,我开口提的,领导也同意了,算是这次你帮我的报酬,皇帝还不差饿兵呢” 李学武将房契和钥匙收了,道:“那我可算是捡了大便宜了” 姬卫东“嗤”笑一声道:“有点儿出息吧,这算什么?一栋房子,一点儿破家具就把你高兴成这样?德行”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我可不敢跟你比,我就是一小科长,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姬卫东理也不理李学武带头出去了,李学武则是原地转了一圈,把门锁了跟着跳上吉普车。 在其他几处安全屋的处理程序也是一样,四处看看,签字,上车走人,忙的是郑科长。 足足跟着他们跑了一上午,找了地方吃了午饭,最后到了华清这边。 据姬卫东在车上跟李学武聊,皮特应该是没那么大罪,不至于死,倒是其他几个有些问题,姬卫东带着人找主管副校长谈了话,李学武没去,在皮特的别墅睡了一觉。 直到下午四点多,李学武被郑科长叫醒,说是姬卫东回来了。 李学武洗了一把脸,走出房间就见吴有庆陪着姬卫东站在客厅里说话。 “睡的挺舒服啊,我站在门外都听见你的呼噜声了” 李学武没搭理冲着自己尬笑的吴有庆,对着姬卫东道:“办完事儿没?办完了赶紧撤,家里还有事儿呢” 姬卫东挑了挑眉毛说道:“我这边没事儿了,学校这边的枪被董文文弄出去了,现在还在你手里呢,这不,吴处长想找你谈谈” 李学武看了看吴有庆,道:“我一个被撸了的保卫科长哪里能跟吴处长对接,直接往上报吧,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吴有庆的脸马上苦了起来,道:“李科长,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您看,都是我的工作疏忽,冤枉了您,我给您道歉,我找杨厂长给您恢复名誉” 李学武理都不理吴有庆,对着姬卫东道:“赶紧的,我真有事儿,晚上要去托关系给我大哥找工作,找房子,十几口子人挤在一个房子里,我大哥都要火愣死了” 说完话也不等姬卫东,推开门走出院子就上了吉普车。 吴有庆拉住姬卫东的衣袖愁眉苦脸地说道:“姬干部您得帮帮忙啊,您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您也不想学校的名誉受损失吧” 姬卫东指了指门外的吉普车道:“东西在他手里,我哪有招儿啊,您看他像是尊重我的意思吗?他可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但是他们家有啊” 吴有庆也明白了姬卫东说的是什么意思,有些尴尬地张了张嘴。 姬卫东点了点吴有庆,道:“要我说啊,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们做过什么你们自己知道,还是得从这方面给人家还回去,里子面子都得有,这不用我教你吧,人家可是还没开始追究工程师在你这儿失踪的案子呢,你自己想想吧” 扔下吴有庆一个人,姬卫东也是推开门,走出院子跳上吉普车,跟李学武嘻嘻哈哈地开车走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对不起,我是警查 第224章 对不起,我是警查 姬卫东的吉普车并未等着郑科长他们的车队,因为所去不是一个方向,姬卫东带着李学武直接回了派处所。 派处所里也有车队在等着了,车边站着的人与郑科长穿着一样,这次姬卫东也没给李学武介绍,而是屌屌地带着李学武就直接去了沈放的办公室。 沈放也没出屋,就陪着李学武坐在办公室里喝茶聊天,说的也就无非是今天的行动和后续的程序。 李学武接了沈放递过来的香烟摆手拒绝了沈放的火柴,示意自己点,刚抽了一口,透过办公室的窗子,就看见魏淑文被带上了卡车。 虽然隔着窗子,但看着魏淑文的情绪还是很稳定的,在院子里被带上黑色眼罩时还跟调查部的人笑着说了什么,调查部的人也是轻轻地帮着魏淑文调整了一下。 沈放抽着烟,笑着问了问姬卫东:“你们对于这个魏淑文有意见了吗?” 姬卫东看了看手里的审讯报告,昨天李学武走后,调查部的人对这些人进行了第二次、第三次审讯,包括今天一整天都在进行复审,这也是正常的程序。 “你们给出的调查报告倒是很有指向性啊,怎么家属找过来了?” 沈放摇了摇头道:“怎么可能,我们的水平比不上你们吧,但也不是白给的,还能让人找上来?” 沈放说完,低着头弹了弹烟灰,道:“是我看了调查报告,今天又亲自做了走访” 李学武倒是没有参与两人的对话,只是愣愣地吸着烟,看着窗外的周春来和大宫征一依次被验明正身戴上眼罩送上车。 姬卫东倒是有点儿兴趣地挑了挑眉毛,示意沈放说说看。 沈放自顾自地说道:“她男人是个残疾,原来的铁路工人,现在只能靠单位发的一点儿基础过活,两个孩子,大的7岁,小的3岁” 沈放吹了吹身上的烟灰继续说道:“我去的时候大的正在做饭呢,粥都快能当镜子了,这魏淑文好几天没回去,家里还以为她出事儿了,父女三人正在家里掉眼泪儿呢” 李学武也听见了沈放的话,但还是那副表情望着窗外,不是他铁石心肠,是见惯了生离死别,人生多艰了。 姬卫东皱了皱眉头,再次看了看魏淑文的审讯报告和调查报告,提笔在报告上写了什么。 “三四天吧,最迟不过一周,就会有结果了” 沈放听见姬卫东的回复没有再说什么,这人能给出一个时间点那都是看在李学武在屋里坐着的面子了,也是看在自己在整件案子里的积极配合的面子罢了。 姬卫东说完这句话几人都不再谈论,因为窗外董文文被带了出来。 李学武夹着烟的手猛地一顿,随后慢慢地将烟送到口中吸了一口,今天的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苦。 董文文看着很憔悴,头发没有了那日在病房里看着的那样整齐柔顺,满脸的死灰,许是感受到了李学武的注视,在戴上眼罩前向李学武这边看了过来。 李学武没有躲闪董文文的眼神,就这么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流下泪水的昔日恋人。 自己不是没有想过董文文可能就是那个教授,但是为了这个美丽的生命选择了给她一次机会,却是没想到她选择了那条最不应该选择的路。 看着调查部的人将董文文的脑袋掰过去给戴上了眼罩,看着董文文被推着送上了卡车,李学武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微微抖着手将最后一口烟抽尽,烟头儿随意地扔在了烟灰缸里,任凭余烟微微飘渺在夕阳的红光里。 “唉~卿本佳人,奈何为贼啊”沈放微微叹了一口气。 李学武的表情还是有些木木的,抹了一把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有的冰凉,咳嗽了一声,转身不再看向窗外。 姬卫东也是不愿再看窗外那些小瘪三儿的丑态,低头在报告上写着什么。 沈放站起身走到窗子边,看着周德旺兄弟俩,小黑胖子,还有一起的几个小瘪三儿在被戴上眼罩时或是痛哭流涕,或是倒地打滚儿,或是尿了裤子,样子实在是有些不堪。 “这些人有必要按照从犯处置嘛?” 姬卫东抬头看了看沈放,又对着沈放向李学武那边示意了一下,沈放便不再说话了。 李学武并没有给沈放解释什么,在这些人威胁李学才和李雪的时候,说出要灭李学武全家的时候,李学武就动了杀心。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这些人过几年都将成为祸害,早灭早了,完全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留后患。 再加上董文文这档子事儿,李学武最后的一点点容忍之心也被消耗殆尽了。 李学武在姬卫东递过来的报告上看也不看地签了字,随后便将报告递给了沈放。 沈放有些意外,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姬卫东。 姬卫东接过李学武手上的报告递给沈放,道:“签字吧,这个案子也有伱们的支持,合该有你的名字” 沈放有些激动地在报告上签了自己的名字,签完以后还想跟李学武两人说些什么,却是没想到李学武没搭理这茬儿。 李学武见沈放一签完字便站起身说道:“没什么事儿我先撤了啊,今晚有事儿,轧钢厂那边你盯着点儿,明天收拾他们” 姬卫东诧异地问道:“不钓鱼了?你这耐心有限啊,他们说昨天吃的鱼是你钓的,不会是你买的吧?” 姬卫东的话刚说完,沈放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了,沈放接起来听了一下却是将话筒递向了李学武。 “找你的,你们厂保卫处长” 李学武和姬卫东均是挑了挑眉毛,李学武上前两步将话筒接了过来。 “喂,我是李学武,是付处长吗?” 电话里付斌说道:“学武啊,案子怎么样了?” 李学武一听付斌的话便是一皱眉头,看来付斌在护卫队有耳朵啊。 “我不大清楚啊,我是被调查部带过来问以前的调查细节的,没怎么参与,因为保密纪律便一直在这边待着来着” 听见李学武的话姬卫东很是玩味地笑了笑,这李学武满嘴跑火车,骗人的鬼话是张嘴就来,都不带打奔儿的,跟领导汇报时更是玩这个,看了跟这个处长的关系并不是很融洽啊。 付斌在电话里也是顿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还是要主动发挥咱们的作用,你看现在刘福生做的就很好嘛,已经两个晚上没回家了,一直在追这个案子” 李学武点头道:“是是是,我是应该向刘福生同志学习的,您看我也是两天没回家了” 付斌被李学武怼的再次顿了一下,这老头儿的养气功夫还是可以的,李学武这么不配合自己的表演也是没有直接在电话里开骂。 “你的能力是我一直欣赏的,你也知道我是一直支持你的,我还是希望你能主动向组织靠拢,努力把案子办好,在组织的领导下开展工作” 李学武点头道:“是是是,我一直在跟许宁股长汇报我的工作进展,怎么许股长没有向刘科长汇报吗?不能啊,是不是刘科长公务繁忙忘了向您汇报了?” 付斌即使再好的脾气也被李学武遛的急眼了,道:“既然你汇报了那就好,你忙吧” 李学武迅速地将话筒远离了耳朵,果然,“咣当”一声从话筒里传了出来。 “看来养气的功夫还是不到位啊,我才使出三成功力啊” 姬卫东看着李学武耍嘴皮子也是嘿嘿直笑,他算是看清楚李学武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你也不怕回不去轧钢厂” 李学武没搭理沈放的调侃,对着姬卫东说道:“你去轧钢厂别提我啊,就说我被你关在这边写材料呢” 李学武说完话抬手看了看手表,道:“不跟你们耽误工夫了,我得去见我对象的家长” 姬卫东笑着道:“你还真要结婚啊,我以为你说笑的呢” 李学武戴上帽子往出走,回头对着姬卫东说道:“知道那天为什么我只喝汤不吃鱼肉吗?” 姬卫东和沈放俱是挑了挑眉毛,李学武这损小子一定是憋着什么坏水,便都没有开口问出来。 李学武却是不想放过他们俩,笑着说道:“那鱼确实是我钓的,位置就是你打捞我们厂工程师尸体的那个位置” “呕~!” “李学武我草拟大爷~” 李学武没有管沈放两人在办公室里骂街,转身就出了大厅,踹着了摩托车看了看油箱,还行,没白瞎自己两条鱼,沈放挺讲究,给自己的摩托车加满油了。 李学武确实不知道应该带什么去见林婷婷的父母,林婷婷如果拿了那么就算了,如果没拿,那就在她们供销社里直接拿。 第一次上门,拿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别空着手去就好。 把摩托车停在了供销社的门口,看了看时间也到了下班的点儿了,就看大厅里的人都在往出走,后面还有供销社的保卫员在“劝说”着。 “赶紧的,到下班点儿了,想买东西的明儿赶早儿吧,今儿指定是不成了,我还得回家接孩子呢,可跟你们耗不起” 李学武坐在摩托车上看着这神奇的一幕,实在是羡慕现在的营商环境,纠纷少,东西好卖。 林婷婷是先出来的,没有等到关店门,显然是同事们照顾,因为从窗子里就能看见那些大姐们在张望摩托车上的李学武。 现在虽然说摩托车并不稀奇,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骑上的,单位里有一台还不都是互相抢着骑,能骑回家的不是有任务就是干部身份啊。 屋里的人基本都知道李学武是轧钢厂保卫科的科长,对于林婷婷的姻缘都暗自嘀咕着,实在是太好了,也太巧了。 李学武跳下车将林婷婷手里的两兜子水果放进车斗里,扶着林婷婷坐进了侉斗,又将她的车子卡在了摩托车的备胎上。 这长江750就是这么神奇,后备胎上面的固定位正好能把二八大杠的车子卡在上面。 李学武跳上摩托车,跟出来的几个售货员大姐打了声招呼便往林婷婷家骑去。 林婷婷在同事面前很是露了脸,想要抿住的嘴角却是怎么也抿不住,忍不住乐出了声。 李学武看了看林婷婷,笑着问道:“傻笑什么呢?再不把嘴闭上一会儿灌你一肚子风啊” 林婷婷用手捂住嘴顺手还拍了李学武一下。 “收银的王大姐还想把自己亲戚家的女孩儿介绍给你呢,刚才没见王大姐脸色不好看啊” 李学武笑了笑没说话,这可能是一道送命题,还是不回答的好,万一踩到地雷就不好办了。 林婷婷见李学武不回答也没在意,今天自己的心情很好,路上也不顾风大,很是跟李学武说了一路的供销社里的趣闻。 在进入自己家胡同时才收敛了情绪,矜持地笑着跟邻居打着招呼,从抿着的嘴角就知道现在的心情更好了。 到了院子门口,李学武把车靠着墙边停了,又将林婷婷的车子卸了下来,林婷婷拎着两兜子水果跳下车,道:“走吧,到家了” 李学武把摩托车熄了火,整理了一下衣服接过林婷婷手里的两兜水果挂在车把上,跟着林婷婷进了院子。 说实话,李学武还是有些忐忑的,尤其是这种情况下,这么紧急的拜访,跟上门抢亲一样了。 林家住的院子也跟李学武家一样,都是四合院的规制,也是大院子,他们家住在中院东边儿,进院子的一路上林婷婷不停地给李学武介绍院子的人。 李学武也是按照林婷婷教的打招呼,收获了一众异样的目光,在听说是保卫科的科长后又是一阵热烈的目光。 走走停停进了中院,林婷婷带着李学武直接进了屋,林家的厨房设置在屋子的南边,这也算是一个小讲究,南方主火,所以一般家庭的厨房都放在南边。 李学武家的就不是,他家的厨房就在北面,这是因为如果在南面,那么烟囱就会对着出院儿的月亮门,门主风和财,不能见火,所以便将厨房的位置放在了北面。 包括正常的住宅设计也是,没有谁家的厨房是对着正门的,后世的住宅如果有,那么就是不长脑子的人设计的。 林婷婷的父母正在厨房包饺子,林婷婷一进屋便喊道:“爸,妈,我回来了” 林父背对着门口这边,手里捏着饺子道:“刚才还说呢,家里没有蒜了,早知道让你带回来好了,你去你于叔家借一头蒜,上车饺子下车面,咱们在这个家里最后吃一顿饺子,今天你妈也办完手续了...” 林父说着说着就感觉不对,自己老伴手捏着面皮拿着擀面杖愣愣地看着门口,自己女儿也没有应声,倏地一转头,看见自己女儿带着一个小伙子站在门口。 李学武见说着话的林父转头也是一愣,脸上刚刚挤出的笑容也凝固了,随之而来的是全身都绷紧了起来。 “啪嗒” 林父手里还没捏好的饺子落在了案板上,饺子皮里的肉馅儿散了开来,发出的声响也打碎了这种僵持和短暂的寂静。 感觉到自己对象的身体变化,还以为李学武紧张了,再看到父母的惊愕,还以为是被自己突然袭击惊到了,林婷婷有些羞涩地说道:“爸,妈,这是我对象,李学武,在轧钢厂上班” 介绍完李学武,林婷婷又转头对着李学武说道:“学武,这是我父母,你叫林叔叔和张阿姨”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慢慢地将手里的网兜放在了客厅的餐桌上,不经意地将皮夹克的拉锁拉下一半,口中说道:“林叔叔好,张阿姨好,第一次上门,打扰了” 林婷婷奇怪地看着自己男朋友,不知道李学武在干什么,像是紧张,却又不是那种紧张。 自己的父母也是惊讶多,却是没见到喜。 “好,好,不打扰,都是缘分” 林父搓了搓手里的面,也是不经意地站正了身体,将自己的老伴儿挡在了身后。 就在林婷婷疑惑父母这是怎么了的时候,林母却是开口道:“小婷,去你于叔家借蒜,回来咱就吃饭了” 林婷婷很想留在家里,一是怕李学武紧张不会说话,恼了父母;二是看着父母的态度有些不对,怕李学武受了委屈。 但是母亲已经说了,只好跟李学武说了一声“学武你坐”然后就一步三回头的出门去了。 林婷婷撂下门帘子的一瞬间,林父便要伸手掏枪,但是在自己家里,哪里还有那么警觉和准备,为了包饺子方便,枪套被往后串了串,现在想要拔枪却是比李学武慢了不止一筹。 “我要是你就把手放下,你的手一定没有我的子弹快” 林父看着站在客厅中间的李学武已经拔枪对着自己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李学武的拔枪速度这么快,但还是把伸向身后的手收了回来。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又是怎么接近我女儿的?” 李学武并不回答林父的问题,而是问道:“你就是林雪枫?” 林父沉默了几秒钟,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是我” 李学武的眼睛凝视着眼前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问道:“你的代号是邮差?那天去找扈正权买鱼是为了接头?” 林父冲着老伴摆了摆手,坦然地坐在了案板旁边,道:“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李学武又看了看紧张的林母,问道:“那么清洁工就是你的儿子了?” 李学武的话刚说完,林母便再也坚持不住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眼泪无声地滴落下来,虽然是极度悲痛的样子,却是一点哭声都没有发出来,只是地上的泪水在快速积累着。 林父看着李学武手里的枪,悲痛地皱了皱眉头,用手扶住案板才稳住身子,沙哑着嗓音道:“你拿着我儿子的枪,那么也就是你杀了家栋?” 李学武将腰上的手铐子摘下来扔在林父的脚下,道:“你做过什么事你自己知道,你儿子做了什么你也知道,不需要我再废话了吧,你现在最好跟我走,我不想婷婷看见这一切” 林雪枫的眼睛一直盯着李学武的眼睛,并没有在意脚下的手铐子,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第一个问题” 李学武握枪的手用力地攥了攥,道:“我和婷婷认识是在一个月前,那个时候我还没办这个案子呢” 林父点点头叹了一口气道:“是我的错,我害了她” 随后又抬起头看向李学武道:“你应该知道教授安排我去做什么,只要我到了魔都,取出底片,就能卖出大价钱,除了答应分给他们家人的,我能得到一大笔钱” 李学武站在客厅盯着林雪枫,不知道林雪枫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并没有打断他。 林雪枫继续说道:“我不恨你,你是兵,我是贼,家栋的死是命数到了,不然也不可能是你打死他,你跟我们走吧,和婷婷结婚,我就剩婷婷一个孩子了,钱都是你们的” 李学武看着望向自己的林雪枫,并没有给出林雪枫期待的答案,而是摇了摇头道:“对不起,我是警查” 林雪枫气急败坏地说道:“你当一辈子警查能挣多少钱?那是多少钱你知道吗?国外是多么精彩你知道吗?”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我的工资确实不高,也没见过什么大钱,国外的精彩也没见过,但是我相信婷婷不会允许我这么做的,我的红心也不允许我这么做” 林雪枫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李学武,道:“你的红心给了你什么?能给你优渥的生活吗?啊?!我能给你!” “不!你也给不了!”李学武坚定地摇了摇头道。 林雪枫不信邪地再次说道:“只要那份底片能......” “那份底片是假的”李学武端着枪,平淡地说出了让林雪枫夫妻俱是讶然的话。 “你说什么?” “那份底片是假的”李学武再次强调道。 “怎么可能,那可是...” 林雪枫不肯相信地想要告诉李学武什么,却是被李学武打断了。 “那是我放在大宫征一的办公桌里的假文件” “什么?是你!怎么可能!”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大宫征一到现在还没弄明白文件是怎么被放进他的办公桌的,我说是我放的,他还不信,硬说是你们其中的谁硬塞给他让他处理的,他应该问过你们吧” 听见李学武的解释,林雪枫的脊背一下子就瘫了,嘴里不敢置信地说道:“不会的,不会的,那个代号对的上的,还有公章的” 李学武看着林雪枫道:“别做垂死挣扎了,代号就是我瞎编的,内容也是我写的,就是轧钢厂警犬的训练大纲”。 “其实我早都应该怀疑是你的,我们的人跟踪你回家没有发现异常我才忽略了你,那天我被婷婷扰乱了心神,如果我多份心问一下你的地址我也不至于叫你到现在还逍遥法外” 林雪枫好像抓住了一丝希望,向李学武问道:“婷婷呢?你不会.....” 李学武皱着眉头道:“那天我在昆明湖就看见婷婷了,但是我选择相信婷婷,所以一直没有找婷婷问这件事,本来是准备这件案子办完才问的,没想到婷婷说你们要搬家” 林雪枫点了点头道:“世事无常,造化弄人,放过他们娘俩儿,我跟你走” “爸!呜呜呜” 只见门被猛地推开,林婷婷冲进屋子看着林雪枫“呜呜呜”地哭了出来。 “婷婷,你!”林雪枫惊愕地看着自己女儿。 “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呀,呜呜呜~” 林雪枫面对女儿的质问也是无言以对,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从地上捡起手铐。 李学武见林婷婷进来,也是有些难过,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婷婷,尤其是自己亲手打死了林婷婷的哥哥林家栋,在林婷婷的哭声中缓缓地将端着枪的手放了下来。 这时林母哭着趴站起来,默默流着泪走到林雪枫的身后伏在了他的背上。 林雪枫摸了摸老伴儿伏在自己肩膀上的白发,道:“都是命,都是命数啊,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林母伏在林雪枫的肩膀上楠楠地说道:“命数不命数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他害死了家栋” 就在林母说这句话的时候,林雪枫感觉后腰上的枪套被打开,自己的配枪被抽出。 “不要!” “砰!” “砰!” “咣当” “咣当” “啊!~~~啊!~~~呜呜呜~~~啊~~~” 李学武看着自己胳膊被打出了血,又看了看跟自己相对着躺在地上的林母,眉心处有个比拇指还要粗的血洞,还在涌着鲜血。 林雪枫呆呆地看着地上躺着的老伴,刚才还在跟自己包饺子的,相濡以沫几十年的爱人,在老伴儿说出那句话他就觉得不对头,却是没想到老伴儿会这么的极端。 林婷婷这会儿已经哭的没了声音,干张着嘴跪在地上无声地看着母亲的尸体,手脚好像不听使唤地一点一点地往母亲的身边爬去。 刚才的“不要”是林婷婷看见母亲拔出父亲的手枪指向李学武时喊出的,却是没有阻止自己母亲对于李学武杀害自己哥哥的怨恨。 所以第一枪是林婷婷的母亲开的。 李学武的反映也是很及时,在林婷婷母亲抬枪的时候就已经条件反射地向一边扑倒,躲过了瞄向自己心脏的子弹并且提枪反击了。 终究是有心算了无心,李学武还是中弹了,与林婷婷的母亲先后倒在了地上。 听着林婷婷撕心裂肺的嘶吼声,李学武的胳膊在流血,心也在流血。 林家窗边已经有人偷偷地在往里面看了,李学武没有管,手里的枪口一直没有离开林雪枫。 林雪枫好像僵化了一般,扶着桌子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看着自己妻子的尸体,看着女儿伏在她母亲的尸体上痛哭无声。 许是过了十多分钟,也许是更久,因为李学武的胳膊已经麻木了,伤口还在往外渗血,全身都在发冷,呼吸也是有些急促。 李学武知道这是自己失血过多的原因,但是持枪的手却是抖都未抖,坚定地瞄着林雪枫。 “哐当” 林家的门被推开,好几个人的脚步声来。 “学武!” 听见召唤声,李学武抬眼看了看,是姬卫东和沈放,瞬间放松了心神手也不听使唤地跌落在地上,整个人躺在地上晕了过去。 朦胧中耳边传来林婷婷撕心裂肺的哭声,姬卫东叫人抬自己去医院的吼声,沈放叫人趴下的喊声..... 锦瑟无端五十弦, 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 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 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是当时已惘然。 冬日里和煦的阳光透过医院大楼外高大杨树干枯的树枝间撒在雪白色的病床上,一位护士将装满药瓶的手推车推出病房,随手关上了房门。 窗外树干上最后一片树叶再也禁受不住凛冽寒冬的侵袭,飘飘落下。 躺在病床上的李学武张了张嘴,又将张开的嘴合上,又紧紧地抿住,眼泪却是不争气地从紧闭着的眼睛里流了出来,流过惨白的脸,低落在雪白的枕套上。 “呜呜呜” 站在门口透过门玻璃往里面望着的顾宁紧了紧身上披着的外衣,转身回了自己的病房。 李学武闷在嗓子里的哭声随着门被推开而减弱,最后噎在了嘴里,嗓子里,心里。 “李学武,你怎么样?能睁开眼睛吗?” 李学武能够听出这是穆鸿雁的声音,长出了一口气,缓缓地睁开眼睛,看了看站在床边看着自己的几个人。 穆鸿雁伸手给李学武把了把脉,又看了看李学武的伤口,道:“失血过多,不宜伤心,为了自己的身体,还要多想想家人,宽心” 李学武点了点头,张嘴想要说声谢谢,却是感觉嗓子像是火烧的一样疼。 穆鸿雁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说道:“没事,上火烧的,你送来的时候就高烧来着,正常现象,好好修养,这几天退了火就好了,感谢的话留着到时候再说”。 李学武点了点头,用右手对着站在一边的许宁比划了一下。 许宁点头道:“我明白,科长,我已经跟穆医生感谢过了” 穆鸿雁看着李学武精神还好,便对着许宁说道:“暂时没事儿了,饮食保持清淡,我先去忙了,有事儿叫我,别客气” 穆鸿雁又对着李学武点了点头便带着护士出了病房。 许宁送走了穆鸿雁几人,关上病房的门转身对着床上的李学武道:“科长,您可算醒了,再不醒我可挺不住了,您家老爷子已经来厂子里找过一次了,我怕老爷子有个啥的没敢说实话,说你在执行任务” 李学武躺在床上对着许宁点了点头,摆手叫许宁坐。 许宁将手里的饭盒放在床头柜上,问道:“我从食堂打的饭菜,您都两天没吃饭了,我喂您吃点儿吧” 李学武摆了摆手表示不想吃,许宁没办法,只能把饭盒盖上又放回了柜子上。 李学武说不出话,左胳膊还中了枪,只能用右手比划着。 许宁见李学武用手指比划了一个手枪的样式,便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道:“我也是您被送到医院以后被叫来的,具体的情况我知道的也不算太多,姬队长说人都被带走了” 李学武躺在枕头上不再看许宁,而是放空地看向白色天花板,而后又闭上了眼睛,咽了一下嗓子,缓解了一下火辣辣的嗓子。 许宁给李学武倒了一杯水,道:“您在床上躺了两天了,您出事后姬队长把您送过来后就走了,说是去处理后面的事,昨天是雅婷值的班,我在厂里来着” 说道这里许宁恨恨地说道:“都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刘福生算是应了这句话了” 见李学武仍然闭着眼睛没有表情,但是许宁知道李学武没有阻止自己便是让自己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昨天一早上,刘福生很是威风地上了楼,对着所有人宣布文件已经被找到了,就在冯祥的家里,而与冯祥一起失踪的韩工程师则是冯祥的搭档,两人已经潜逃了” 许宁愤愤地说道:“您是不知道啊,付处长亲自说要给刘福生申请直接转正,成为保卫科的科长,给刘福生狂坏了,去门岗检查的时候还讽刺您来着” “说起来我就生气,您那个邻居是个什么玩意儿,看见刘福生过去,给刘福生敬礼问好不说,谄媚的态度算是把您的脸丢尽了” “就是这态度还被刘福生羞辱了一顿,说是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进来的,这都是您任人唯亲,还说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个院儿的鸡进了厂,亲戚家的犬也进了厂当警犬” “嘿,您那邻居被臊的脸跟猴屁股似的” “要不说自作孽不可活呢,姬卫东一来他就麻了,在辅楼一楼的枪库被姬队长按住了” 许宁见李学武伸手要喝水,站起身伺候着李学武喝了水,接着说道:“最有意思的是刘文华,嘿,被姬队长他们押上车的时候满嘴跑火车,说哪个哪个副厂长养女人,哪个哪个厂长安排了自己小舅子养女人,嘿嘿,您是没见着啊,可热闹了,当时付处长的脸色跟川剧的变脸似的,变颜变色的,忒是好玩儿” 李学武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对着许宁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说了。 许宁将李学武的胳膊放回了被子里说道:“知道您不喜欢听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我就是忍不住,嘿,早看这刘福生不顺眼了,什么玩意儿” 不理会许宁的嘀嘀咕咕,由着许宁给擦了擦脸便继续躺着了。 许宁刚把毛巾放下,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许宁见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瘦高女人拎着保温桶走进病房,身后还有警卫员给关上了房门。 “您是?” 来人没有看许宁而是走到李学武病床前,用手虚着摸了摸李学武受伤的胳膊,看着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的李学武出声训道:“学武,咋样了?疼不疼?哎呦,你说你咋这么不叫人省心呢,那天走的时候我还叮嘱你多加小心,你瞅瞅,这,哎呀” 许宁愣愣地看着这个中年妇女对着科长嘘寒问暖,态度却又是长辈的意味,但是据自己所知科长的长辈没有军人啊。 李学武见顾宁的母亲拎着保温桶走过来便要坐起来问好,可是现在手疼使不上劲儿,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嗓子里还肿着,只是发出“嘶嘶”的声音。 “我知道,我知道,昨天我给小宁送饭来我就听说了,来看你时你还没醒呢,鸿雁跟我说了,你就是嗓子因为高烧烧的,行了,别说话了,好好养着” 丁编辑将自己带来的保温桶打开,往内装碗里倒了一碗清汤,又从兜子里拿出一个勺子舀了一勺汤递到李学武嘴边。 李学武尴尬地看着丁编辑忙活,见汤被送到自己嘴边,便用右手示意自己来,却是被丁编辑说了一句。 “行了,快喝吧,脸都白成这个样子了,鸿雁说你送来的时候血都凝了,再晚一会儿血都流没了,现在有劲儿才怪了” 李学武没办法只能把嘴边的汤喝了,然后用手指了指许宁,示意不用麻烦丁编辑,让许宁来。 许宁要上前,丁编辑却是继续舀着汤喂给李学武,道:“一个大小伙子哪里会照顾人的,昨天我看打来的饭都是食堂的,营养不够不说还盐精重,不适合你” 见李学武喝了汤,又继续边喂着李学武边说道:“你跟小宁一样,都倔,都这样了还逞强呢,多喝点儿,给她炖的是大骨汤,给你炖的是鸡汤” 丁编辑用勺子将李学武嘴边的汤汁儿收拾干净,又继续道:“昨天听说了你的事儿我专门去菜市场买了几只老母鸡,这汤是昨晚就炖上的,足足炖了一宿,你多喝点儿,这老母鸡汤最是补血的,我还特意加了三七、大枣和枸杞” 许宁尴尬地站在一边看着这个中年妇女喂着科长,见科长喝了汤便知道这是科长认识的,许还真是长辈。 丁编辑见许宁杵在一边,道:“你该吃饭吃饭,昨天文学,哦,就是你们董处长来的时候说了,学武的事暂时还没通知家里面” 摆手叫许宁吃饭,又继续边喂着李学武边说道:“要我说也是这么回事,都救过来就别让家里担心了,以后你们厂来人值班看护的就打你们自己的饭,学武的饭我带过来” 许宁看了看李学武,等着李学武表态,李学武倒是想表态来着,可是嗓子不让啊,伸手想要示意却是被丁编辑抬手压了下去。 “来,张嘴,小宁的饭也是我给送过来呢,多做一份又不费事,一样开火” 许宁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小宁”不断地被这阿姨提起,应该是有什么含义的,现在还准备长期给科长送饭,许宁要是还看不出什么,那他可就跟李学武白混这么久了。 也不理会李学武的眼神,许宁拿起柜子上的水壶给丁编辑倒了一杯水放在边儿上,嘴上说道:“您说的是,我们年轻,自己都不会照顾自己呢,哪里会照顾病人啊,多谢您帮忙指导,那以后我们就打自己的饭了,我们科长就多劳您费心了” 丁编辑见这小伙子挺会说话,比上次在走廊里见的那个好的多,便笑着说道:“坐坐,你也饿了吧,吃饭吧,别客气了,我跟你们董处长、李科长是实在关系,跟我自己孩子一样,照顾他是应该的” 李学武喝着丁编辑喂过来的鸡汤,眼睛瞪了一下许宁,却是又被丁编辑用勺子扒拉了一下。 “好好让人家吃饭,你吓唬人家干啥” 李学武见丁编辑说了自己,只好哭笑不得地继续喝汤。 许宁则是端着饭盒埋头吃饭,看也不看李学武,他是不敢看科长出糗的,怕被报复,他可是知道科长的报复心有多重,八百年的事儿都记得,说不上哪天就收拾你。 李学武在丁编辑的“威逼利诱”下终于把带来的汤喝了个溜干净,这才被丁编辑放过。 “行了,小宁都吃完了,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晚上咱们吃四红补血粥,花生、红豆、紫米、以及红枣,有良好的补血、益气、消肿的功效,可以有效的促进心脏供血” 丁编辑把保温桶收拾了,喝了柜子上的水,对着李学武和许宁招呼了一声便开门走了。 李学武吧嗒吧嗒嘴里浓郁的鸡汤味儿,瞪了看着自己憋笑的许宁,把眼睛一闭,来一个眼不见为净。 李学武整整睡了一下午,期间打点滴都没醒,晚上是被许宁摇醒的。 原来丁编辑真的把补血的粥送过来了,还是带着顾宁一起来的。 许宁这小子怕李学武找茬儿,见这娘俩儿一进屋便拎着刚打回热水的暖瓶说道:“阿姨您来了,您坐,热水没了,我去水房打壶开水,顺便出去透透风” 在李学武要弄死他的眼神中,许宁干净利落脆地拎着暖瓶就跑,一点儿犹豫都没有,完全不顾李学武陷入多么尴尬的处境。 丁编辑熬的米粥确实香,还没吃就闻到了,本想着晚上跟丁编辑示意许宁喂自己就好,哪成想许宁这小子躲的比兔子还快。 现在的李学武没办法,只能在顾宁的注视下,由着丁编辑给自己喂了米粥。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的伤口,道:“好在你躲的及时,这要是打在胸口,即使打不到心脏你也完了” 李学武胳膊上的伤口还真不小,但幸运的是没伤到骨头,就是把骨头外面的肉打开了,血管都打断了,所以才流了那么多的血。 这要是打在胸口,不说伤到什么吧,离心脏这么近,心脏指定被震碎了。 李学武还没表态,丁编辑倒是不让了,用勺子磕了磕手里的保温桶内碗,道:“去去去,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听着就吓人” 丁编辑给李学武喂了一口粥,道:“你说你当兵悍不畏死受了伤也就算了,都回来了,在轧钢厂里当保卫干部都能受这么重的伤,这轧钢厂也是,怎么就那么多坏人啊” 顾宁见母亲瞪了自己也不在意,由着母亲对着李学武唠叨,看着李学武不能说话,只是对自己眨眼睛,颇觉得好笑。 顾宁的双手还缠着纱布,但是行动上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李学武喝粥。 丁编辑给李学武喂完粥便站起身对着顾宁说道:“学武的看护也真是的,这是跑哪儿去了,这么半天也不回来,小宁你在这儿陪陪学武,今天你爸回来,我得先回去了” 说着话便将保温桶收拾了,走时对着李学武和顾宁说道:“咱们明早喝核桃枸杞粥啊,给你们俩都补补血,看看瘦的,行了,你俩待着吧,我走了”。 丁编辑走的是相当干脆,随手把门关上还站在边上听了听里面的动静,最后问向站在边儿上的警卫员道:“那个看护还没回来吗?” 警卫员小胡低声道:“回来了,看您在屋里便说了要找个地方睡一觉,晚上9点半以后再回来” 丁编辑笑着对小胡道:“明天来的时候你给他带几盒烟,是个机灵的小伙子” 小胡帮丁编辑拿了保温桶,边跟着丁编辑往出走边说道:“知道了,您放心,我明早就办” 李学武目送丁编辑出了门,又转头看了看坐在床边的顾宁,尴尬地笑了笑。 顾宁也是笑了笑,道:“前几天你来看我还说要我注意安全呢,现在可好,咱俩换了个位置,轮到我来看你了” 李学武尴尬地眨了眨眼睛,在许宁给准备的纸笔上写到:“惭愧”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的字,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惭愧的,我知道你是个好兵,也是个好人,在南边,你下来的时候比这还惨,你的兵哭着把你抬进来,我看他们的表现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好哥哥~ 月底万字大章节求月票~ 请多多支持啊~ 第二百二十四章 白菜让猪拱了 第225章 白菜让猪拱了 李学武看了看顾宁,在纸上写到:“谢谢” 顾宁看了看,道:“你还记得你受伤的那个时候吗?” 李学武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他是真的记不起来的。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恢复,李学武已经能够记起前身的所有事情,也能清晰地记起自己后世的事情,但就是时间交叉点的那个时候记不起来。 李学武自己猜测可能是身体的疼痛和精神上的疼痛让记忆产生损失了。 见李学武又在纸上写到:“说ㄋ”,顾宁有些好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 后面的符号并不是李学武写错了,就是重复前一个字的意思,他手没劲儿,懒得写。 顾宁活动了一下双手,道:“那天是我上一线的第三天,你是下午被送过来的,从伱一进帐篷我就见你紧闭着眼睛喊疼,我看见你脸上的伤口了,但是怕你有别的伤处便问你哪儿疼,你也不回答我,只是一个劲儿地喊疼” 看着李学武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顾宁有些气道:“你战友比你还不如,两个人抬着你进来以后就是哭,急的我只能自己上手查体” 李学武惊讶地抬起头,看着顾宁的眼睛瞪了瞪,在纸上画了一个问号。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道:“我是医生” “好在你全身都没有外伤和骨伤,我松了一口气就去查看你的脸,也不知道你怎么磕的,血和泥混合着糊在伤口上,我只能用盐水冲洗你的伤口......” 说道这里顾宁停顿了一下,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像想起什么恐怖的事儿。 李学武抬起右手戳了戳顾宁的膝盖,使得顾宁抬起头看向自己。 从顾宁的眼中李学武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那段往事的恐惧,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皱了皱眉头示意顾宁说下去。 顾宁点了点头,道:“盐水浇在你脸上伤口的一瞬间你便睁开了眼睛,用手掐住我的脖子” 说道这里顾宁顿了顿,又继续道:“如果不是我手里的盐水瓶抓不稳盐水四处撒着,盐水滴在你的眼睛里,你可能就把我掐死了” 李学武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顾宁,全然不记得自己有过这么一段记忆,怪不得事后战友对自己的询问支支吾吾的不肯说,看着顾宁低着头,李学武赶紧在纸上写了“对不起”三个字。 顾宁感觉李学武又在戳自己,挤眉弄眼地示意自己看纸上,在看到李学武的字,又看了看李学武的表情,有些好笑地抬手示意了一下。 “我知道,不怪你,也没有怨恨你,你当时的眼睛都是红色的,看我的眼神就像是......” 说道这里,顾宁的表情变了变,想了一下道:“我小时候也见过,在我上小学的时候,那些人也是这个眼神,也是掐着我的脖子摔进教室里......我还算是幸运的,爆炸仅仅是把我埋在废墟里几个小时,我的同学却是很多都不在了,和我玩的最好的小朋友就压没在我眼前” 顾宁说着说着也是有些语气低沉,想要用手摸摸自己的脖子,却因为手被缠着只能放弃。 李学武看着顾宁白皙的脖子,想象不到自己当时是有多么的暴虐。 顾宁将手放下后说道:“从那以后我爸就给我安排了两个警卫员,一男一女,每天都在他们的视线内生活,这样虽然安全了,但也有了束缚,我倒挺羡慕你的洒脱的,尤其是那天你在我家跟我说的话,嬉笑怒骂,活的开心” 李学武咧咧嘴在纸上写了“心大”两字。 顾宁看了看,轻轻笑了,用缠着绷带的手帮李学武翻了本子的页。 “我从那以后就经常做噩梦,直到上大学都不敢交朋友,即使跟院子里的孩子一起走路都是带着警卫员,所以渐渐地他们都排斥我了,我的性格也越来越孤僻和不好相处,我知道这可能是一种心理疾病,这也可能就是我在医院里跟你闹矛盾的原因” 这一段李学武是记得的,在后方医院再次遇到顾宁,李学武对于让自己毁容的“庸医”自然没有好脸色,加之对于未来的恐惧和烦躁,跟顾宁遇到那是点火就着。 顾宁当然不会惯着李学武,李学武给她的恐惧将小时候的遭遇又勾了出来,情绪就开始不稳定了。 两人都有自己的委屈,最后还是因为两人闹得太凶,又有人给顾宁打小报告,以顾宁挨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处分结束。 李学武用手碰了碰顾宁的手,对着顾宁眨了眨眼睛。 顾宁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和原谅。 “我也有错的,不应该强行给你缝合的,可是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你的体质是怎么回事儿,当时我明明看着童谣给你打了麻醉针,但你就是不能进入麻醉状态” 顾宁疑惑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可是这次给你做手术,我嫂子说怕你手术时清醒,也是给你打了麻醉的,术中你确实有苏醒反应,但是麻醉效果是有的”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心里已经想到了一种可能,但是看了看顾宁,还是摇了摇头,在纸上写下“过去了”。 顾宁点了点头,虽然内心还是想不通,但也没有再跟李学武说这个话题,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聊南方的事。 病房里有时两个人都不说话,互相沉默着想着自己的事情,有时顾宁说上几句,李学武或是点头或是在纸上给顾宁回复几个字。 直到许宁站在门口玻璃往里面张望被李学武发现,用杀人的眼神逼着许宁开门进屋才算结束了两人的独处。 许宁不住地跟顾宁道歉,说自己出去透气转丢了,迷路了,到现在才找回来。 顾宁看了看许宁,又看了看李学武,见李学武瞪大着双眼一副“不是我”的表情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许宁把门关上以后笑嘻嘻地看着李学武,李学武则是瞪了许宁一眼,在纸上写到:“尿要特么憋爆了” 这一晚上李学武跟顾宁聊了这么多都没写过这么长的文字,看来憋的是相当难受。 许宁伺候着李学武方便以后便在李学武眼神的催促下躺在一边的病床上睡觉去了。 许宁的胳膊还没好,也是吊着手臂,但是他硬抢着要来伺候李学武,别人也不好跟他挣,所以即使累也一直坚持着,这会儿躺在床上就呼噜着了。 这一晚李学武也是迷迷糊糊的,时睡时醒,手臂上的麻药劲已经过去了,现在是真的疼,有的时候翻身都能疼醒了。 手臂上的疼还不算,时断时续的梦里还不断闪过董文文跟自己一起玩时的身影,笑脸,哭脸,嗔怒等等情绪,最后画面停止在了上车时绝望的面如死灰...... 被梦惊醒后的李学武看了看窗外,现在正是黎明前最黑的时候,再看了看躺在一边病床的许宁,这才知道自己还在医院里。 手臂上的疼痛不是那种持续的疼,而是像是脉搏似的,一鼓一鼓的疼,这疼痛把李学武折磨的全身都是汗水,本来就失血过多,身体很是虚弱,虚汗更是不住地往外冒。 强撑着身子从床边柜上拿了水杯喝了一口冰凉的水,算是解了嗓子眼儿火辣辣的疼痛,忍着疼痛往边儿上干燥的床铺挪了挪,算是躲开了被自己汗水沓湿的位置。 “呼~” 折腾了这么一阵儿,身上的最后一点力气也被消耗殆尽,眼皮不争气地合在了一起,在许宁的呼噜声中睡了过去。 李学武稀里糊涂地睡着后又梦见了林婷婷初次见到自己时跟自己斗嘴的样子,被供销社大姐取笑时的娇嗔,跟自己看电影时的可爱,在车上对自己笑的样子,在家里撕心裂肺爬向她母亲的身影...... 眼前突然出现自己在林家的场景,伏在母亲尸体上的林婷婷转过头用充满悲伤的眼神看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全是对自己的怨恨。 “呼~呼~呼~呼~” “科长,科长” 李学武猛地睁开眼睛,见是许宁站在床边紧张地看着自己,敞开的病房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随着脚步声,李学武看见是穆鸿雁急着跑进来,走到自己的床前看了看,用手把了脉,又看了看自己的口腔,最后用手摸了摸自己的枕头,接过护士递过来的体温计看了看。 “挺好的,火退下去了,也不热了,一会儿换一下枕头和被子,被汗沓湿了” 对着护士和许宁交代完又看了看还在留着泪的李学武,问道:“你试试能不能发声” 李学武开口试了试,嗓子火辣辣的感觉已经减轻了很多了,已经能够简单地说出话了。 穆鸿雁点了点头道:“还是大小伙子身体恢复的快,多补补营养,很快就能痊愈了” 李学武对着穆鸿雁感激地说道:“谢谢,辛苦” 穆鸿雁对着李学武笑了笑,道:“应该的,多休息,尽量少说话”说完话便对着许宁点点头出去了。 李学武感觉自己身子已经好多了,在许宁和护士的帮助下换了被眼泪和汗水沓湿的枕头,又换了被汗水沓湿的褥子和被子。 许宁笨手笨脚地帮李学武用毛巾透了热水擦了身子,两个人都是年轻人,一个不习惯伺候人,一个不习惯被人伺候。 再有就是李学武的胳膊受伤了,许宁的胳膊也受伤了,两个“残疾”做这一件护工都难做的事,弄得李学武冒了汗不说许宁也是一头大汗。 丁编辑进来的时候就是见到这幅场景,被两个“残疾”的笨样子气着直笑,抢过许宁手里的毛巾透了热水便帮李学武擦了起来。 李学武尴尬地拽着被子嘶哑着声音说道:“阿姨让他来就行” 丁编辑打了李学武拽着被子的手一下,摆手叫门口的警卫员进来帮着许宁给李学武翻身子,自己则是用毛巾给李学武擦了后背和腿。 “你们俩也真是,一个是笨蛋,一个是笨蛋的下属,小笨蛋,两个“残疾”都凑到一块堆儿去了,再折腾一会儿伤口都得崩开了” 把李学武翻过来又给李学武擦了上身,仔仔细细地给李学武擦了伤口附近。 “受伤以后一定要保持身体的卫生,尤其是伤口附近的卫生,不能用力牵扯伤口,里面还没长好呢,小心出现死肉疙瘩” 丁编辑唠唠叨叨地在许宁和警卫员小胡的帮助下给李学武擦好了身子,又将自己带来的米粥打开,开始给李学武喂粥。 李学武吃着带着淡淡甘甜味儿的核桃枸杞粥,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李学武的脾气浑,你越是跟他斗他越是有志气跟你斗,但就是这么个又浑又好斗的脾气却是个见不得对自己好的个性,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 小时候李顺打李学武棒子都被打折了李学武都不哭,但就是刘茵哭着跟李学武一说那是保准儿的听话。 丁编辑用手娟给李学武擦了擦眼泪,道:“大小伙子,眼泪咋这么方便,不说你跟小宁是战友,就说文学那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都跟我自己孩子一样,给你擦擦身子喂喂饭,不至于的啊” 李学武嗓子有些哽咽,对着眼前的丁编辑点了点头,有些感情不能用语言去形容,也不能用语言去感谢。 吃了早饭许宁送了丁编辑两人离开,回来时手里拿着半条白盒烟挤眉弄眼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最见不得小人得志,双眼一闭,睡觉。 李学武这觉还没睡五分钟,门就被推开了。 “啊哈!让我看看我们的痴情汉咋样了” 李学武一睁眼就见姬卫东风风火火地走到自己病床前,边说着玩笑话边掀下面的被子。 “你大爷的,是胳膊受伤,又不是老二受伤” 姬卫东也就是闹着玩儿,不可能真的去掀李学武的被子,再年轻也不会这么没谱,就是想着李学武这小子实在是不走运,一个案子没了两个女人。 “特么的,我听说你在医院哭哭啼啼的,还以为下面被打掉了呢” 李学武清楚地记得是这损小子送自己上医院来的,不然也不可能住进军医院,他哪里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受的伤,完全就是借着玩笑安慰自己。 “扯淡,爷们儿流血不流泪”李学武的声音还是有些嘶哑,虽然刚刚流过泪,但是跟姬卫东可不能承认。 “啧啧啧”,姬卫东转头对着跟进来的沈放说道:“不对吧,昨天你挤眉弄眼地让我看的不是这小子在那儿流眼泪儿?” 沈放见姬卫东说起昨天下午自己看见李学武盯着窗外的董文文哭叫姬卫东看的事情,瞪着眼睛义正严词地说道:“没有的事儿啊,我跟李学武可是好同志,还能让你这外人看我们李所的笑话?” 姬卫东转头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沈放,道:“是是是,我是外人,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俩倒还真的是风格详尽,臭味相投啊” 沈放把带来的水果递给客气的许宁,拿着椅子坐在了李学武病床的另一边。 “扯,这叫英雄所见略同” 怼完了姬卫东又对着李学武说道:“来时我去问了,医生说你的伤没啥事,就是需要修养,嗓子不宜多说话,这样,你少说话,我们俩多说” 许宁是个机灵的,见姬卫东带来的人将礼品放在屋里,随后便都走出去站在门口没有进来,提起暖瓶给李学武三人各倒了一杯水,便退出了病房,出去时还把门关上了。 姬卫东看了看病房环境,又看了看李学武的脸色,道:“别说哥们儿不讲究,离事发地点最近的、最好的医院就是这儿了,更何况你还有关系在这儿,只能把你往这儿送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懒得跟姬卫东解释了,说了他也不信。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姬卫东摆了摆手道:“虚头巴脑的,等出院了来点实际的” 沈放看了看李学武的伤口,道:“也真是好悬,你算是捡了一条命” 李学武看了看姬卫东,道:“林雪枫就是邮差” 姬卫东搭着眼皮点了点头,道:“我送你到这边以后便回去了,在所里林雪枫都招了,很怕连累到他女儿” 李学武默然地点了点头,低垂着眼睛看着自己的伤口发呆。 姬卫东看了看李学武,在沈放的眼神示意下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林婷婷是吧,没委屈了她,已经释放了,我和老沈都做了调查,确实跟她没关系” 李学武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但是没有说话。 姬卫东叹了一口气道:“她倒是很关心你,羁押期间问了几次你的情况,我都如实跟她说了,听你被抢救过来了,便不再哭了,释放前让我给你带句话” 沈放拧着身子往窗外看去,隆冬时节,窗外是灰蒙蒙的建筑和白一块儿黑一块儿,像是赖狗皮似的雪景,寒风吹动屋外光秃秃的树干呜呜作响。 这个环境实在不适合说伤感的话。 姬卫东皱了皱眉头,还是说出了林婷婷让带来的话:“她说不恨你,只恨命运让你俩有缘无份,她说别再去找她了,父母哥哥虽有错,但都是至亲,看见你无法面对自己内心” 断断续续地说了几句,姬卫东皱着眉头恼恨地说道:“我能记住的就这么多,老沈,你说说” 沈放看了看李学武,道:“大致的意思就这些,人是今天早上放的,情绪看着还算正常,他们家也没有什么与案子有关的,卫东他们没有动,她单位那边儿也没有通传,算是保她个生活”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谢谢” 姬卫东皱着眉头看了看李学武道:“长得丑了吧唧的,桃花运倒是很旺盛,收收心吧,这次长教训了吧,女人只会影响咱们的拔枪速度,你看看我” 说着说着,姬卫东拍了拍自己的腰,道:“孑然一身,枪出如龙,绝不会出现你这种狗屁倒灶的事儿” 沈放终究是比李学武两人大几岁,知道李学武心里难受,巧妙地转移了话题,道:“你们厂可是热挠子了” 姬卫东跟李学武一样属狗脸的,李学武还算是多年的养气功夫加上多年的处事经验,对谁都是三分笑,博得了一个笑面虎的外号,姬卫东就不行了,年纪轻轻的,跟自己对脾气的怎么来都行,对不上脾气的屌都不屌。 也不知道跟李学武怎么就对上脾气了,见沈放起了个话头儿,用手拍打着李学武病床,幸灾乐祸地说道:“嘿,你可算是错过一出儿好戏” 李学武指了指门外道:“许宁在,跟我说了” 姬卫东吐槽一句“艹,这小子嘴还真快!”,继而又说道:“给你说说你不知道的”。 李学武知道姬卫东是什么脾气,挑了挑眉毛配合着姬卫东,示意他继续说。 姬卫东笑眯眯地说道:“厂子里出了这么大的案子,我按照程序直接给通报到你们上级单位了,昨天下午就开始谈话和开会,一直忙道夜里十一点多” 好像给了李学武多大面子似的,姬卫东点着李学武说道:“我可是把你狠狠地凸显了一番,行政干预保卫工作,够你们杨厂长喝一壶的了,再加上他的办公室主任和小舅子帮着重要嫌犯逃避追查,我们这个口儿谈完估计你们计检还得找他谈”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在案子明晰以后这么凸显自己并不是一件好事儿,但是看姬卫东的意思也是好意,便没有说什么,有董文学在,应该没事儿。 沈放见李学武皱眉头,便解释道:“你们处的一把手被立案调查了,办公室主任和招待所所长在卫东那儿审着呢,董副处长是你老师?我们过来的时候他让我告诉你好好养伤,什么都不用管” 姬卫东补充地说道:“董副处暂时代理保卫处工作呢” 李学武挑着眉毛看向姬卫东问道:“所以,案子结束了?” 姬卫东点了点头道:“已经在走程序了,三两天吧,出结果,不过后续的工作还要做”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不知道这案子还有什么后续。 这是姬卫东的工作,沈放和李学武都不懂这里面的程序,姬卫东也没有深说,只是简单解释了一下。 “一个就是魏淑文的问题,明天可能就出来了,就转交给老沈他们管辖了;二一个是你们厂的事,可能很快就有人来找你求情了;三一个是学校的事,他们的枪还在我那儿押着,我说了是你缴获的,没有你的批条谁也拿不走” 姬卫东说这话李学武还真信,就姬卫东这脾气,那天在派处所院里看到押人的那个中山装级别也是不低的,姬卫东看都不看他,跟领导电话里汇报工作也是屌屌的,他要不说行,还真没人敢动那些武器。 别看现在各个机关部门都有武器,库房里啥都有,但是有是有,要是在外面出了事儿那就是大麻烦了,帽子都保不住的那种。 李学武撇了撇嘴,道:“惯的,晾晾他” 姬卫东点了点头道:“反正我这个人情算是给你了,你怎么办是你的事儿,你要是翻脸,那么我这边儿随时可以启动程序,8、9级的可能费点劲儿,11、12级的轻轻松松帮你拽下几个来” 李学武看着姬卫东在这儿跟自己吹牛皮,很是哭笑不得地看了看沈放。 沈放也是一脸mmp的表情,自己就是一个所长,还特么是副的,20级的耳朵在这儿听着干掉10级的牛皮,怎么就心潮澎湃了呢。 姬卫东看着李学武一脸不信的表情也不解释,他是了解李学武秉性的,不让他看见,不把东西送进他的口袋他是不会相信的,比如说大衣,比如说警犬。 总不能为了验证自己话的可靠性,就真的把那个副校长给拉下来让李学武看吧。 三人在李学武的病房里一直讨论着案子的后续,无非就是秋天了,桃子熟了,三个小猴子在商量着树上的桃子该怎么分,怎么吃。 病房外面的走廊里穿着板儿绿的人熙熙攘攘,但看见二楼走廊尽头的病房都是压低声音,放轻脚步。 太特么吓人了,四五个中山装站在门的左边扫视左右,两个穿警服的站在门的右边昂首挺胸,还有个吊着胳膊的站在对面干瞪眼。 看见的人纷纷猜测病房里住着的到底是什么人,但猜测结果无非就是两个,要么是随时可能被枪毙的人,要么就是随时可以枪毙别人的人。 无论哪一样,遇见的人都得绕着走。 哎!这偏偏就有不怕这些人的。 丁编辑带着警卫员拎着保温桶从楼梯上来后向这边走来,先是进了隔壁自己女儿的病房,进去时还皱着眉头看了看这边,惹得调查部的人也看向她。 在女儿病房里伺候女儿喝了汤,跟女儿问了昨晚和李学武谈的怎么样,惹得顾宁一阵无语。 惹不起女儿只能带着一肚子八卦往李学武病房走,一出门看见李学武病房门口那些人还没走,便皱着眉头往那边走去。 调查部的人见一个穿军装的女人走过来很是机警的堵在了门口的玻璃前。 丁编辑刚要说话就听病房门里传出那天那个毛楞小子的声音。 “我说你也是够倒霉的,一个案子把前女友送进去了,又把现在的女友弄没了,别说哥们儿不想着你,我有个亲妹妹,跟你年岁差不多大,咱俩挺投脾气,这样吧,你给我做个妹夫吧...” 姬卫东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身后的门被“哐当”一声推开了,那天在走廊里训自己的那个阿姨怒气冲冲地进来了,脸色看着好严肃啊。 再看原本守在门口的同志,好家伙,都跟许宁站在对面儿墙边瞪眼睛呢。 “都说多久了,他嗓子不能多说话不知道啊,啥重要工作啊非得赶在一天说完啊,赶紧的,他得吃饭休息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下午不准来了啊,没你们这样的,走走走赶紧走” 丁编辑也不管姬卫东和沈放一脸的尴尬,摆着手赶着两人,门口那个让一群人瞪眼睛的警卫员走了进来,看着沈放和姬卫东,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意思很明显,再不走就动手了。 李学武也是很尴尬,想要解释一下,丁编辑却是不给李学武这个机会,尤其是看着这个毛毛愣愣的小子分外碍眼。 好不容易找到一头适合自己家白菜的猪,刚要养肥了,这会又来个想要喂猪的,这叫人能忍? 姬卫东对着李学武挤眉弄眼的贼笑一阵,跟沈放便出了病房,那天已经猜到这阿姨的身份,姬卫东现在是屁都不敢放的。 李学武这边儿客气地跟丁编辑道了谢。 “谢谢阿姨,我正愁怎么撵他们走呢,叨叨叨说着没完,忒烦人” 丁编辑点头道:“我知道你是个实诚的,但也太实诚了,自己累了就直说啊,你看看这都几点了,堵着饭口不让你休息还不说” 李学武喝了一口丁编辑带来的鸡汤,道:“都是一起办案的,咋好意思开口啊” 丁编辑将馒头捏碎了泡在鸡汤里递给李学武,李学武现在的手还算有劲儿了,便接过来自己吃了。 “不好意思就饿肚子啊,不好意思就受累啊,你可真是应了你顾叔叔的脾气了,敢拼敢打不要命,吃苦受累不发言,昨晚我回去跟你顾叔叔说起你的事他还说呢,你这样的不留在部队可惜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我也喜欢部队,但是当时的身体不允许了” 丁编辑倒是不愿李学武在部队的,道:“要我说啊,是金子在哪儿都发光,还没听说那个保卫干部办案子像是你这么拼命的呢,昨晚你顾叔叔给文学打电话问你的事,撂下电话很是把你一顿夸,让我再给你买几只鸡补补” 看着丁编辑给自己碗里捏馒头,李学武舀着馒头鸡汤说道:“蒙顾参错爱了,警卫的事儿还没感谢呢,现在又劳您照顾我,等我病好了就登门拜谢” 丁编辑用手绢擦了擦手道:“等你病好了再说,客气啥,多吃点儿” 李学武看着满满一碗的鸡汤泡馒头,努力地往嘴里填着,丁编辑看着李学武的眼神好像是看着自家圈里的一头小猪一样。 “慢点吃,好吃咱明天再做” 李学武点着头说道:“阿姨,鸡汤香,馒头也香” 丁编辑看着李学武吃的香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上班也好,生活中也好,多长点儿心眼儿,别什么人都交,你太实诚了,容易被人家骗” 李学武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点头道:“嗯,我知道了,但是您也知道,我...” 丁编辑点头道:“你吃你的” “我知道,让实诚人长心眼是难,以后有拿不准的就去问问文学,要是再拿不准的可以来家里找我,我跟你顾叔叔都喜欢你呢” 李学武赶紧点头道:“谢谢阿姨” 丁编辑拿着汤桶又给李学武的碗里填了汤,道:“说了不客气了,还有啊,你本来就没啥心眼子,就别跟那毛毛愣愣的人一起玩,还不玩成傻子了” 李学武拿着勺子的手已经有点哆嗦了,心里实在忍不住想笑,不知道这姬卫东咋就惹到丁编辑了,左右话里的意思就是离姬卫东远点儿。 “嗯,我知道了,我跟他也才见了几次面,都是案子上的关系” 丁编辑见李学武喝完了汤便把保温桶收拾了起来放在了床头柜上,给李学武掖了掖被子却是没有走,而是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学武,不是阿姨爱打听闲话啊,是刚才在门口那个毛楞小子声音大,阿姨就听见了” 李学武一听这话便明白丁阿姨说的是什么事了,有些沉默地点了点头。 “还是要向前看,你还年轻,还有无限的可能,人哪有不经历几道坎儿的,可不能老是躲在被窝儿里哭啊” 显然,丁编辑说的是早上给李学武换的枕头。 “是,这个案子对我来说有些特殊” 丁编辑给李学武受伤的那条胳膊垫了两个枕头,让李学武舒服一些。 “嗨,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你还是个不满20岁的小伙子呢,在找对象的问题上还是要慎重一些”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年少顽劣,不知珍惜,造化弄人,累及佳人” 李学武知道丁编辑想要问什么,自己蒙人家照顾,也没隐瞒什么,便将这个案子涉及的两段感情说了。 丁编辑听完也是欷歔不已,没想到李学武在短短的时间内经受了这么多事情。 “唉,世事无常啊,我跟你顾叔叔也是在战火中相识相知的,你顾叔叔戎马半生,我也跟着颠沛流离了半辈子,好几次都差点儿家破人亡” 说起往事,丁编辑也是有些感慨,道:“小宁的大哥从小是懂事儿的,基本不用我操心,只有小宁,因为当年条件不好,营养就有些不足,好不容易将就大了,又赶上了转移,一路走一路被追着屁股袭击,我跟你顾叔叔为啥就要了两个孩子,还不是怕照顾不过来,万一有个闪失哭都找不着调儿” 李学武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老一辈打江山确实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是不能看着自己孩子跟着自己受苦。 丁编辑收了收情绪,道:“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尽快走出来,为了自己也为了家人好好生活” 李学武郑重地对着丁编辑点头道了谢。 丁编辑帮李学武躺下身子,掖了掖被子,道:“你也消化好了,我就不陪你了,晚上我再过来,你好好休息吧” 看着李学武躺在枕头上闭着眼睛睡了,丁编辑才拎着保温桶出门。 门口小胡一直跟许宁聊着天,许宁还是有些怕这个身手“敏捷”的警卫。 见丁编辑出来,小胡就要去接保温桶,却是被丁编辑拦住了。 “我跟司机小吴回去就行了,没什么事儿,你就在这儿守着吧,晚上我来以前谁都别让进,就说我说的,有事儿就给家里打电话” 小胡点头答应后边跟着许宁坐在了门边的长椅上。 丁编辑走到女儿房间看了看,转身下楼去了。 李学武吃饱了喝足了,这一觉睡的香,却是不知道门外来的几拨人有多难受。 姬卫东猜的没错,确实来人求情来了,第一拨来的就是厂里的杨书记。 这杨书记就是跟李怀德喝酒的那个,轧钢厂很巧的是厂长和书记都姓杨,但没什么亲戚关系。 杨书记是受杨厂长委托来探望李学武的,毕竟是因公受伤嘛,组织上也是有义务来看看的,但是杨书记亲自出马还是带着点特殊意味和目的的。 杨厂长也是被逼的没法了,昨天被收拾了一下午,今天又被叫到部里挨批,如果不是大领导保他,现在已经被撸了。 但就算是有人保他,该走的程序也是要走的。 不提刘文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的“胡话”,就是黄平带着扈正权当着那么多工人的面儿说的那些话,办的那些事儿都解释不清了,黄平第一时间就被姬卫东扔进去了。 最倒霉的就是徐斯年了,本来想的就是左右逢源,既不得罪自己的顶头上司,又不想得罪新锐势力李学武。 但是就在李学武面对泰山压顶的正治灾难的时候选择了踩一脚,踩一脚还不算,还写了个“我踩的”贴了上去,现在乐子大了。 先是辅楼涌上去十几个人,不大一会儿辅楼里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传来,继而刘福生被人揪着脑袋押了出去。 最让徐斯年惊吓的是刘文华就在他的办公室,徐斯年看见辅楼的动静脸都吓白了。 刘文华看见辅楼放鞭炮就知道完蛋了,自己的金蝉脱壳之计没有奏效,一定是让谁给卖了。 很快,那十几个人在许宁的带领下冲进主楼,先是二楼鸡飞狗跳,在看到刘文华面如死灰地坐在沙发上时徐斯年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滋溜一下就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徐斯年在桌子底下眼睁睁地看着刘文华被三个人扑倒,随后就是“叮咣”一顿捶,为的就是打掉目标的反抗能力,这跟李学武教给护卫队的那种不是一个套路。 刘文华被拽起来的时候还看了徐斯年一眼,徐斯年看到的刘文华的脸色全是灰败。 这些人走后,楼下又上来一群中山装,先是付斌,接着就是徐斯年,那中年干部一进屋就问是不是徐斯年,又问给扈正权写没写过的保证书。 就这一句,徐斯年就瞪眼儿了,人都是被架着下去的,等到了楼下看见卡车里黄平正挨捶呢。 倒不是黄平长得像是挨打的样儿,而是这小子嚣张惯了,从被招待所休息室的床上抓出来就一直在嚷嚷着“我姐夫是杨凤山”。 要是护卫队抓人那还能听他嚷嚷,姬卫东的人哪里管杨凤山是谁,你敢不配合,那就是“叮咣”一顿捶,打的黄平哭爹喊娘。 就是在打的最凶的时候徐斯年被带出来了。 本来徐斯年被架着下来的时候还能用腿支着地,一看黄平的惨样连腿儿都撑不住了,全身跟烂泥似的。 周边听见鞭炮声的机关人员都跑出来看热闹,这热闹在轧钢厂可不多见。 好家伙,平日里耀武扬威的黄平成了丧家之犬,平时吊着眼睛迎高踩低的徐主任也成了面条,只有付斌还像个样子,闭着眼睛坐在车里也是面色难看的紧。 杨厂长倒是没有享受这个待遇,而是被调查部的人主动找上门去开会,谈话,再开会,再谈话。 今天在去部里前特意找到杨书记,委托杨书记代表组织去看望李学武。 此去的目的很简单,一定要尽快让李学武撒口儿,因为杨凤山已经找人打听到了,主办这个案子的姬卫东跟李学武死铁。 杨书记也是被杨凤山堵在办公室里求到眼巴前儿了,不然是不会淌这趟浑水的。 可是杨书记万万没想到,这浑水还真特么不好淌,水深的很啊。 杨书记领人带着水果、罐头、麦乳精、鸡蛋等营养品上了二楼,按照许宁那边报备的房间找了过来,可是都到了门口就是进不去。 不是杨书记没脾气,大小也算是个厅ju级干部,还真没遇到过拎着礼品都进不去门儿的时候,这次算是开了眼了。 警卫的证件一亮,直接把杨书记的话怼了回去,连大声说话都不敢,还是许宁怕事情难看,拉着杨书记在一旁嘀嘀咕咕了一阵。 杨书记也是惊讶地看了看许宁,见厂里的小伙子不是开玩笑,再看看门口那个警卫的身份,好家伙,老杨这次可算是踢到钢板上了 挥手叫跟来的人把礼品放在门口的空地上,借着这个空隙瞄了瞄屋里睡的正香的李学武,也不敢大声说话,拉着许宁到一边打听李学武的情况。 许宁本来就是穷人家的孩子,是借着护卫队的机会才进了治安股,本来胡同子里长大的孩子就是人精,经过李学武的“培养熏陶”更是人精中的人精。 “书记,我们科长的情况不太好,身上的血都快流干了,虽然抢救的及时,但是现在一天天的就是睡,短暂的清醒也是迷迷糊糊的” “情况您也看到了,我勉强能跑个腿儿啥的,您看看,我们科长家的长辈来了,这人就是人家安排的,除了跑腿儿的时候用我,其他时间我都得在外面坐着,谁都进不去” “咱们董副处来了都被撵走了,姬卫东的面子大吧,也仅仅是在那块儿小玻璃上看了几眼,所以啊,我劝您还是回去吧” 许宁当然知道杨书记来是干嘛来了,既然科长说了晾晾,那么就晾晾,反正科长兜着,管谁来呢。 杨书记也是叹了一口气,面儿都没见到,回去也是不好交代,好在一起来的也有厂办的,也看见那个门神了,还算好解释。 “这边你多用心,一定要做好李科长的保障工作,一应支出都去厂办支取,不能让咱们的干部流血又流泪” 许宁很是有牌面儿地给杨书记敬了礼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杨书记不甘心地看了看李学武的病房,摇着头带着人下楼去了。 第二拨来的人就聪明多了,拎的礼品更多更好不说,还是带着李学武家人来的。 许宁已经有了经验,见四五个人拎着东西过来那么一定是来看自己科长的,跟门口的小胡打了声招呼便迎了上去。 “您好,请问是?” 带头的中年人很是客气地对许宁说道:“我们是李科长大哥的同事,特意过来看看李科长” 许宁听着这拐了弯儿的关系笑着说道:“实在抱歉,我们科长还在沉睡呢,虽然昨天短暂苏醒了,但也没说几句话就又睡了,到现在还没醒呢,实在是不好让您探望,您的心意我代我们科长心领了,还请您理解” 来人见许宁说的客气,便也没有说什么不耐烦的话,而是指着身后的年轻女人说道:“这是你们李科长的嫂子,也是很担心李科长的情况,你看能不能让她进去看看” 许宁打量了一下这个有些拘谨的女人,道:“嫂子您好,我是科长的临时看护许宁,我们科长是在执行秘密任务时受的伤,按照纪律是不能通知家属的,您是怎么知道的?” 许宁的话一问完赵雅芳身边的中年人便变了脸色,有些阴沉地说道:“是我通知赵教员的,我也是听调查部的同志说的,想到李科长的家人在我们学校,便带着人过来看看,没什么恶意” 许宁看了中年人一眼,道:“这些话您还是留着跟姬卫东去解释吧,稍后我会将您的话转告给姬卫东的” 许宁的话一说完,这中年干部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祸从口出,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有时候有的部门真的就较这个真儿,姬卫东所在的就是这样的部门。 中年干部不信邪地绕过许宁便往李学武的病房闯,还没等到开口叫嚷,门口站着的警卫直接一脚踹在了中年男人的膝盖上,平日里坐惯了办公室的人哪里受得了“带刀侍卫”的一脚焖踹,直接一条腿跪在了地上。 这中年干部本就是想要跟病房里躺着的李学武嚷嚷几句,他是不信李学武还在昏迷的,可是这嚷嚷还没喊出来就被踹跪下了,嘴张的老大就想喊疼。 “哎呀” 这声哎呀还在嗓子眼儿里没喊出口的时候,张大的嘴巴就被一柄黑黝黝的大五四塞住了。 中年人大小也是个干部,在单位里也是面儿的人物,哪里受过这个待遇,现在可好,当着下属的面儿,所有的面子都被嘴里的枪管子怼了回去,脑门儿上的冷汗猛地就落了下来。 让中年干部不敢说话的不仅仅是膝盖上挨得一脚,也不仅仅是嘴里的大五四,还有放在眼前的证件。 “我现在慢慢抽枪,你要是敢出一个动静我就按袭击罪毙了你,等我抽出枪以后你该是哪儿的就回哪儿去,再敢靠近十米内我就不是警告了,听明白了吗?”小胡将自己的证件收好,手握着大五四说道。 中年男人听小胡说完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小胡这才慢慢地把枪抽了出来,随后在中年干部的呢子大衣上蹭了蹭。 中年干部带来的人很机灵,见自己主任已经站不起来赶紧跑上来,小心地扶起自己的领导往后退。 许宁就站在赵雅芳的身边默默地看着这边,看着惊讶的赵雅芳微微摇了摇头,不知道科长的嫂子怎么这么没见识,也没心机。 许宁早就跟小胡商量好了,但凡今天下午有人拎着礼品来看自己科长的,那指定是来讲情的,自己科长可是说了,今天下午来的可不是咱们的朋友,按照科长的意思就是一概不见,小胡接到的指示也是如此,所以两人算是一拍即合。 但凡是许宁主动接过来的人可以把东西撂下,从小窗子里看几眼,由着许宁进行接待,小胡只要拦一下就行。 可要是许宁也不认识的,或者没有接过来的,小胡可以使劲儿得罪,那不是咱的朋友。 现在就是这样,许宁就远远地站着,任凭小胡在门口儿给这个中年干部上了一课。 许宁见赵雅芳看的目瞪口呆,实在不知道这位到底是不是科长的嫂子,但是宁可认错也不能得罪。 “嫂子,听我一句劝,我们科长先前指定跟家里有交代了,那就按照科长的交代办,可不能给科长拖后腿” “还有我们科长执行的任务真的是秘密的,您可不能说出去,家里人也不行” 赵雅芳听见许宁的话才回过神,有些慌张地看着许宁问道:“我二弟的情况怎么样?” 许宁不确定赵雅芳的身份当然不能说实话,点了点那边被扶着走过来的中年干部说道:“情况就是我说的那个情况,但是不许您说出去,还有离这种人远点,不然等哪天雷落下来劈他的时候容易伤着您” 赵雅芳见许宁说的严肃也是有些慌张地点点头,道:“我不说,我不说,我这就回家,回家等学武的消息,请您多多照顾我二弟” 许宁也是看出赵雅芳是真的没什么见识,按现在话里的意思真的可能是科长的嫂子,便躲着跟来那些人低声对着赵雅芳说了几句,赵雅芳不住地点头答应。 许宁一说完话,赵雅芳点了点头转身就走,理也不理身后同来那些人的召唤。 许宁指了指地上放着的礼品道:“好意心领了,要么等我们科长身体好一些,条件允许的时候劳您再来一趟吧” 这些学校的人平时都是把情绪放在脸上的主儿,书生意气,少有见到这么精于世故的人,话说的天衣无缝、客气有加,事儿办的针插不透、水泼不进。 这中年干部一看就知道许宁和那个门口的警卫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自己等人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犯了人家的忌讳,吃了骄傲自大的亏了。 想到出门前领导交代的事情一个都没办了,反而还给领导惹了麻烦,中年干部的心里就有点儿打鼓,再想舔着脸跟许宁去套近乎,许宁却是对着几人微微一躬身便走回病房门口挨着警卫坐下了。 几人没有办法只能拎着东西往出走,回头看看走廊尽头,那边是一个人都没有,即使有进出路过的也都是行色匆匆不敢张望停留。 好哥哥们~ 这章是在利用倒叙、插叙等写作手法交代故事的后续。 请大大们多多月票支持! 李学武马上满血复活,杀回轧钢厂! 咱们月票冲到前100名, 我给大家写点儿喜闻乐见的。 第二百二十五章 接班人 第226章 接班人 李学武睡醒后吃了丁编辑带来的米粥,陪着丁编辑说了一会儿话,由着许宁将丁编辑和警卫小胡送走,自己则是靠坐在床上看着顾宁带过来的书,《简·爱》。 睡了一下午,感觉身上的力量又恢复了一些,晚饭前穆鸿雁带着护士给李学武换药时就发现,李学武的身体素质很好,伤口恢复的比常人要快的多,伤口处已经长出粉嫩的新肉,倒也没怎么稀奇,只当是李学武年轻,身体好。 李学武对于自己的身体倒是有个较为模糊的认知,力量上应该是比常人要大一些,这跟自己从小脚不沾地儿的淘有关系。 就像后世农村的孩子“飞檐走壁”,流着大鼻涕,都淘冒烟儿了却不怎么生病,而城里孩子营养丰富,锦衣玉食却是肥胖、近视居多,别说跑了,就是走快了都喘气。 也跟自己在部队生死锻炼有关系,更多的可能就是那个时间点带来的身体变化了。 其次就是耐力,刚开始李学武真没觉得自己的耐力有多好,无论前世和后世,自己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选手,前世被别人追着打永远跑不过沈国栋,后世则从来不参加锻炼,最多也就是散散步。 第一次发现自己耐力好是在刚转业回来驮着街道刘主任去轧钢厂找工作那次。 好家伙,李学武只觉得骑上二八大杠还驮个人,那还不得铆劲儿蹬啊,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蹬起来真没怎么费劲儿,越等越快,而且蹬了十多分钟,汗都没出,气都没喘一下。 李学武当时倒是没什么想法,只觉得这具身体的素质真特么好,可是给身后坐着的刘主任颠登个够呛。 刘主任带着李学武出派处所门时嘴里叼着的烟基本上是没抽两口,全特么让风抽没了,下车时不禁感慨,自己是不是给李学武找错工作了,这要是去运输队蹬倒骑驴还不得干个劳模出来? 此后李学武再去街道办事儿,刘主任是再也不提让李学武碰自己车子的事儿了,想都别想。 特么的,自行车骑出了摩托车的速度,回家一看车带的花印都磨没了。 到现在刘主任还记得路上被李学武驮着超马车、超自行车、超摩托车、最后超汽车时那些司机和乘客看自己的眼神。 就你趁自行车是吧! 那特么不是飞机! 我们是不是影响你们起飞了? 刘主任哪里享受过这么快的车速,双手紧紧抓着车后座横梁,真怕遇到一个沟沟坎坎啥的李学武骑着车子过去了,自己被留在空中。 看见那些人“羡慕”的眼神,刘主任内心也是直呼好特么害羞! 害羞也就算了,还心疼,一是心疼自己的车子,夫妻两个攒了一年多才咬碎了后槽牙买的,还没怎么骑呢,现在好了,9.9成新直接干成6.6成新了。 另一个是心疼自己,福大命大地经历了这么多事,好不容易磕磕绊绊活到四十多岁了,谁能想到都太平盛世了,这一次差点儿阴沟里翻船,要是因为出去办个事儿让这损小子给自己送走那可特么亏大发了。 李学武第二次发现自己耐力好是在后院儿自己家,那一夜自己好像打开了什么隐藏属性,娄姐累的都跟掉水里了似的。 当时李学武还觉得可能是“刺激”的原因,但是后来据娄姐的反馈来看,完全就是自己“驴”了,耐力真的够用。 其余几次就是日常跟护卫队的锻炼上,真的是能跑死他们的节奏。 为什么护卫队都特别服李学武,他们都是十八九岁,正是血气方刚的的时候,正是以武力值论高低的时候,出现一个既能打又能跑,对人还讲究的领导,哪个不爱。 李学武对于这具身体的其他优秀素质还没发现,但是这次算是知道自己的身体恢复素质好了,这才第三天,伤口处就有痒痒的感觉了,李学武知道这是伤口在长新肉,在愈合。 当然了,很多人也有这种恢复能力,比如同样两个人被刀剌了一下,一个就很快止血了,一两天就愈合了,哎,另一个就出血老半天,伤口磨磨蹭蹭的得一个星期才好。 李学武也不太懂这里面的原理,但是知道愈合的快也算一件好事儿,总比在病床上躺个十几天要好,现在每天让人伺候的感觉实在是有点......上瘾。 “谢谢阿姨,真好吃” “谢谢阿姨,汤真好喝” “许宁,水” “许宁,尿” “许宁,切个苹果” “许宁,开个罐头” 李学武从小就是野猴子的性格,家里孩子多,哪里受过这种照顾,真怕自己被伺候的习惯了产生了依赖性和懒惰的性格。 许宁简单的伺候和跑腿儿还好说,这特么切苹果和开罐头才好玩儿呢。 两个人都是一只手,开个罐头都是许宁先把罐头倒扣在床上用拳头敲瓶子底儿,然后两人一个攥着瓶子,一个拧着瓶盖。 一个喊你使劲儿啊,一个喊伱倒是攥住了啊~ 两人耍活宝似的日常经常给来病房里的护士逗得哈哈大笑,有时候李学武也调侃许宁。 “要不我给你也办个住院得了,看你这个样比我伤的还严重呢,劲儿呢?使劲儿啊!” 许宁有时候也挺委屈,这李学武没精神头的时候还好,有了精神头儿非得弄出点儿事儿来。 费劲巴力弄开的罐头还不吃,不是塞给自己就是塞给来换点滴的护士,惹得护士们都争着来给李学武换药,不换药也来看看,量个血压测个体温啥的。 许宁知道李学武为啥不直接破开瓶盖开罐头,无非就是有的小护士要了罐头瓶去装东西,李学武怕漏气。 “科长,这罐头可是不能再往出给了,我看着要出事儿” 李学武挑了挑眉头道:“怎么了?” 许宁看了看门外小声地说道:“您没见着今天晚上是穆医生带着护士来,带着护士走啊,往常可都是护士自己来扎针换药的” 李学武看着许宁不知道这小子又看出什么来了。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我跟您说啊,我跟小胡在门口见着丁编辑说穆医生来着,不知道说的啥,肯定跟您给护士罐头有关,两人还往护士站瞅了几眼来着”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说道:“别瞎说,丁编辑是什么身份,两瓶罐头,不至于的,我不是让你把门口那些东西给隔壁送去了嘛” 许宁见李学武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有些着急地说道:“那是两瓶罐头的事儿嘛?急死我了,您怎么不明白呢” “什么两瓶罐头啊?你们怎么知道我带罐头来了?” 随着病房的门被推开,董文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身后还跟着李怀德和杨书记,其后才是保卫处的几个机关人员或是搬着箱子,或是拎着兜子,带着各式各样的营养品。 “放这儿放这儿”李怀德见病房的一角儿已经有了一大堆的营养品,便叫机关的几个人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起,随后便走到李学武的病床前,坐在了许宁搬过来的椅子上。 “怎么样?好点儿了吗?”李怀德仔细看了看李学武的脸色关心地问道。 李学武看了看几人,边叫许宁倒水,边说道:“好一些了,现在能靠着枕头坐起来一会儿,就是身上没劲儿,两只胳膊都抬不起来” 这让几个准备与李学武握手的干部都是有些尴尬,李怀德和杨书记都是蜂窝煤式的心眼,李学武是不是真的没力气抬不起胳膊不知道,但是对于自己在李学武被撤职时没有伸出援手的怨气一定是有的。 现在很明显嘛,当初你们不“伸手”,现在我也不“伸手”了。 这个不伸手可不仅仅是不伸手跟几人握手,而是在姬卫东主办的这个案子上不伸手。 杨书记坐在了李学武的另一边,笑着看向李学武道:“下午我就来看你了,没想到当时你还没醒过来,只能回去了,正赶巧,你们董处长说是要来看你,我就又跟着来了” 李学武笑着向杨书记感谢道:“多谢组织关心,我是真不知道您来了” 杨书记摆了摆手道:“我知道,我知道,理解,流了那么多血,捡回一条命我们都庆幸了,好在吉人自有天相,不然轧钢厂就要损失一个重要的干部了” 李学武看了看董文学,道:“我是社会主义一块儿转,哪里需要往哪儿搬,组织让我去看大门,我就把大门看好,一定不给组织丢脸” 李怀德眯了眯眼睛,笑道:“心态还是好的嘛,但是呢,也不要有怨气,组织上也是有全面的考虑的嘛,是个人就会犯错误,谁能保证自己不犯错误嘛,也是要给人家改正错误的机会的嘛” 李怀德的话看着是在说教李学武,实则是在反向劝着李学武,说的是杨厂长犯了错误,现在的意思就是让李学武抬抬手,放了杨厂长一马。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是啊,组织上当时也没有完全放弃我,没有将我干部的身份撤掉,以保卫干部的身份看大门嘛” 杨书记是代表杨厂长来的,也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是跟着顺风车来的,而是回厂以后堵着李副厂长的门谈了很长时间,这才使得李副厂长给董文学打电话约了这一行。 现在李学武提要求了,李副厂长可不会出头,现在就看杨书记怎么回复李学武了。 “学武啊,班子会议的决策不是某个人的决策,是大家的意见汇总的,现在事情发生了,你也要给班子一个时间,反正你还年轻,机会多的是” 杨书记说完这话也是把目光投向李学武,想要看看李学武是个什么态度。 李副厂长听见杨书记的意见很是皱了一下眉头,转过头去跟董文学小声说着什么。 李学武看了看杨书记,道:“我服从组织安排” 杨书记看着李学武平淡的表情实在看不出是真话还是假话。 “那调查部那边你......”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道:“调查部怎么了?哦,杨书记,我正要跟您说这个事儿呢,调查部的那个姬卫东实在不像话,把我叫过去询问案件却是把我软禁了起来,说是有纪律,不许我回厂回家,足足关了我好几天,这次还是案子破了才放的我,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杨书记身子往后一靠,眼睛一眯,心里骂道:“损小子,咱说话可别亏心,跟着去办案的人回来说你跟姬卫东好的就差穿一条裤子了,又是送枪又是送大衣的,听说还要送媳妇儿,还真没见过这么软禁的呢” 得了,现在也不用去看李学武的表情猜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了,不说这小子表情完全看不出来,就说这话吧,就是个仙人球,处处都带着刺儿,看来老杨这次是不能善了了。 “呵呵呵,学武啊,咱们也是求着人家办案嘛,当然要配合人家,我知道你受委屈了,这不是嘛,你的股长,处长,厂长都来看你了嘛,这就是组织对你的关心和关爱啊” 许宁倒是没说什么,还能说啥啊,自己被李学武指使的跟球似的,也不知道谁是谁的领导呢。 李学武皱着眉头装疼,有些不舒服地抬了抬胳膊,眼皮就有点儿沉。 许宁一见科长发信号哪里还不知道做什么,抬腿儿就往护士站跑,随后就是领着一个护士进了屋。 那个小护士得了李学武的好处,又跟李学武和许宁相处的很愉快,最重要的是小护士看得出李学武是个有背景的,所以也愿意配合着李学武和许宁演戏。 小护士一进门见满屋子人就皱了皱眉头,拿着血压计挤开杨书记便给李学武测了测血压,又看了看李学武的眼睛,随后对着许宁皱着眉头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训。 “不是跟你交代了不要放这么些人进来的嘛,怎么记不住呢,病人是严重缺血,正是需要新鲜空气的时候,这一屋子人哪还有新鲜空气” 好嘛,这小护士牙尖嘴利“叭叭叭”地给许宁一顿训,训的是许宁,打的却是一屋子人的脸。 李副厂长对着机关的几个人摆摆手道:“出去出去” 那小护士见许宁使眼色,便道:“病人的身体还没恢复好,不宜见客,你们有什么话赶紧说,病人得休息了” 许宁接茬儿道:“同志,我们科长一睡就是好几天,这次会不会也是一睡好几天啊” 这小护士瞪了几人一眼,道:“刚恢复点儿精力,给心脏供血都不够呢,你们就来打扰,一睡几天都是正常的” 李学武听见小护士说完,便很是配合地把眼睛闭上了。 杨书记看着病房里横着眉毛的小护士,闭口不言的李怀德,默不做声的董文学,只好叹了一口气说道:“学武啊,你得快点儿好起来啊,保卫科可是离不开你啊,这个担子还得是你来挑啊” 但见李学武还是抱着胳膊不说话,杨书记看了看准备撵人的小护士,道:“杨厂长也很后悔,下达了错误的决定,已经准备在下次的班子会上提出纠正错误,并同时公告” 杨书记本以为自己说完这个,李学武总得表个态吧,嘿,比刚才更严重了,这李学武已经疼的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了。 好家伙,小护士已经往出跑去叫医生去了,只要是医生来了,这屋里就都得出去,再没有与李学武交流的机会了,再想见面可就难了,那个门神谁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咳咳” 李副厂长在边儿上咳嗽两声,对着董文学说道:“文学啊,老付本来就到年龄了,这次又是在接受调查,保卫处的担子终究是由你来担起来,尤其是要吸取这次的教训,要保持保卫工作的纯洁性和独立性,这是一条红线,你呢也要多多培养后备干部” 说完了董文学又对着杨书记问道:“您说呢?杨书记” 杨书记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董文学,道:“我赞成你的意见,保卫工作不仅仅是咱们厂的第一道防线,也是支持生产的重要保证,以后所有的行政均不许干预保卫工作,这要拿到会上去表决,而且要贯彻实施” 说完又看向李学武说道:“我说过的,对于年轻干部的使用一定要慎重,更要爱护,要让他们冲在最前面,起模范带头作用,起到先锋队的作用,既要鞭策也要爱护,这次的事情咱们的工作做的不到位啊” 这句话说完,李学武的表情舒缓了一些,好像疼痛减轻了一样,这都被病房里的几人看在眼里。 李副厂长点头道:“这件事我有责任,接下来要整顿队伍,培养干部,尤其是李学武这样敢打敢拼的,完全可以放到更高的位置上进行锻炼嘛,有您这样的长者关爱,有文学这样的名师指导,何愁培养不出咱们轧钢厂自己的保卫处级干部啊,您说是不是?” “哎呀,对不起领导,你说这胳膊也是一阵一阵儿的疼,疼起来我是真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但是听着您鼓励的话,我是既感动又觉得压力大啊” 杨书记看了看李学武,问道:“怎么样,好点儿了吗?”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一阵儿一阵儿的,谢谢领导关心,好多了” 李副厂长看着门口的医生进来了,便站起身说道:“要好好养伤,尽快回到工作岗位上去,厂里还有很多工作需要你去做呢” “另外,我的建议是黄平那边儿你要有个数就行了,没必要,对吧,办公室老徐那边儿,他可是自己说了,跟你是把兄弟,我们就不管了,老付那边让他自己办,岁数越大越糊涂,活该” 杨书记见是要走,便开口道:“跟你的复职提议一起上会的就有黄平,免职,开除,这是杨厂长自己说的,老徐那边儿你是当事人,杨厂长看你态度,厂里又不是没有不能当厂办主任的对吧” “至于付斌嘛,人一上岁数就糊涂,正好趁着这次机会董副处长直接管理保卫处,让付斌熬到退吧,反正没有两个月了” 李学武看着杨书记和李副厂长都看着自己,便有些皱眉道:“说真的,我跟姬卫东的关系真是一般,也就说几句话,更多的是呛呛,您可能也听说了,我们俩还在办公室打了一架,现在我只能把您二位的意见找机会说给他,听不听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杨书记知道这是李学武表示可以撒口儿谈条件了,便点头道:“这事儿还得多上心,那个董副处长,你说呢?” 杨书记代表的是杨厂长,也知道今天来这边求情,第一是求李学武的态度,第二就是求董文学的条件。 董文学倒是很好说话的样子,对着杨书记点了点头,又对着李学武说道:“既然二位领导都把话说到这儿了,你该跟姬卫东联系就联系,都是厂子内部的事儿,你这次受伤也是因工受伤,厂里和处里都该给你个说法的” 还没等李学武说话,从门口走进来的穆鸿雁道:“行了,病人需要检查身体,您们都出去吧” 直到三人出了病房也是没有得到李学武的准话,杨书记也是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李怀德,李怀德则是看了看董文学,先一步离开了。 董文学还是那个样子,礼貌地带着杨书记下楼。 这师徒俩可是对好了暗号了,肉不吃进嘴里可不能松口。 领导的承诺?呵呵。 病房里,穆鸿雁看了看墙角的一堆东西,又看了看已经“恢复”了的李学武,道:“谎报军情可是当斩的” 李学武笑着说道:“穆医生,可不是谎报军情,是想让您帮我送一些东西给参与救治我的医护人员,您看,东西都备好了” 穆鸿雁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旁边的护士,道:“那我可不客气了啊”想着自己婆婆在走廊里跟自己说的话,觉得李学武很是会做人。 “我们科室的都喜欢吃水果,护士站的护士们喜欢吃罐头,就拿这些了啊,以后她们想吃我再来拿” 穆鸿雁倒是没有拿太多,拎着一些水果和罐头就走了,走前那话是说给身边的护士听的。 那护士也是人精,已经听出穆医生的意思,再想到隔壁的顾医生,哪里不知道这个胳膊受伤的人是谁的人。 从每天都来的顾医生的母亲经常来这边送饭就能看出来咋回事儿了,回到护士站里又是一阵叽叽喳喳。 许宁将人送走后坐在了李学武的床前,道:“科长,下午杨书记来就仔细打听了您和姬卫东的关系,又打听了门口警卫的身份,晚上这是?” 李学武翻着手里的书页说道:“着急了呗,老杨一定是走通门路了,上面没事了就怕下面有事儿” 许宁不解地问道:“那您对杨书记这...” “没事儿,杨书记自己也知道咋回事儿,现在是在互相试探对方的底线,都在找一个妥协的位置罢了,杨书记来也不是为了自己来,而是代表杨厂长,我说的话也是对着组织说的,也没有一句是对着杨书记说的,这叫对事不对人” 许宁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了,继而问道:“那李副厂长是什么意思?” 李学武发现顾宁送来的这本书里居然有随想笔记,看着娟秀的文字,颇有种窥探某人内心的意外感。 “老李能有什么坏心思,无非是水清了,想下来参合一脚罢了” “嘿,他还真是,先前还躲出去了的,” 李学武毫不在意地说道:“正常,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在正治生态中这也是一个明哲保身的方法,小心谨慎嘛,位置高嘛,总能避过很多风险” 许宁还不算太懂里面的道道儿,但是既然李学武说了,那么科长一定是有了心理准备和全盘的考虑。 “李副厂长倒是长袖善舞,您给他送的肉他可是没少请人吃饭” 李学武将书里顾宁的随想翻找着看了看,嘴上则是给许宁做着“培训”。 “老李并不可怕,你别看今天他来了,可是跟没来是一回事儿,董处的意思就是这件事无论怎么处理都不会绕过他,平白给他一个好处,这样就是他在跟老杨对垒了,董处反而可以抽身稳定自身了” “可怕的是老杨,一把手多少年了,才多大岁数,上次的盗窃案,这次的潜伏案,你看他有要下去的意思吗?姬卫东敢动付斌和徐斯年,你看他敢动老杨吗?” “咬人的狗不叫,老杨这么些年在厂里就是定海神针的作用,本身没什么问题的,工作上无非就是管理失责任,这次你看着吧,老杨还是能平稳地渡过去,无非就是让出多少东西来,一把手是不能轻易动的” “你的位置还不够高,看不清里面的道道儿,其实没什么,拨开迷雾就像小孩子打架一样可笑” 许宁“嘿嘿”笑道:“我是看不清,但只要您能看得清就行了,我就跟着您的后面走,准走不丢” 李学武“呵呵”一笑,没有说什么,奉承的话李学武比许宁还会说。 许宁想了想说道:“学校那边儿,今天来的可能真是您的嫂子,我那么处理,您看?” 李学武喝了一口水,又将书拿了起来,道:“没事儿,家里都说好了的,许是他们学校起什么幺蛾子,想要用我哥和我嫂子走通我的关系” “那您不处理的话会不会影响到他们” 李学武知道许宁是在借着问自己问题进而学习这里的处事门道,他愿意学,李学武也没什么保留的。 “还是那句话,都在试探彼此的底线,想要找个妥协的位置,我的底牌足,我就敢跟他叫叫号,他们不敢跟我呲牙的” 许宁“嘿嘿嘿”地笑道:“那一脚踹的可实诚,跪地上半天都没起得来” 李学武不在意地将书放下,搓了一下眼睛准备躺下继续睡。 “跪下了可以站起来,要是跪久了就站不起来了” 许宁见李学武要睡觉,虽然不明白李学武话的意思,但是也不敢打扰李学武,转身出去抽了支烟就回来睡觉了。 李学武在医院的幸福时光过的很快,每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吃着顾宁母亲换着花样做出来的补品,很怕李学武吃腻了,还变着口味做。 不得不说,丁编辑的手艺是真不错,李学武自打转业回来也没有闲着,每天颠颠地跑,这一住院却是腮帮子都长了肉了。 “行了行了,我自己收拾就行,你把墙角剩下那些东西都给穆医生送过去” 李学武指着墙角的东西对着许宁吩咐道,自己则是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今天是李学武住院的第7天,按照正常来说,贯穿伤得2~4周才能痊愈,李学武的伤是手枪伤,比步枪的威力要小的多,其次就是没有伤害到骨头,加上李学武的恢复能力比较好,住了一周的院,伤口已经愈合了。 李学武的皮夹克一直挂在病房来着,左手臂有一个空洞,里面全是血痂,不好好洗洗是不能穿了,被丁编辑看见拿走了,好在李学武让许宁回家帮自己拿了衣服过来。 穿好了衬衫将枪套绑在了身上,拿起床上放着的手枪看了看,雕花的枪身,牙白色的枪柄贴片,贴片上还刻着一朵花,看到了这把枪就想起被自己毙了的那个人,进而想起了让自己心疼的那个人。 “收拾好了吗?我来送送你” 李学武回头一看是顾宁站在门口,将手里的枪塞进枪套扣上,又将棉袄穿上,最后穿上了姬卫东送的呢子大衣。 “收拾好了,我让许宁给你们送去的东西收了吗?” 顾宁比李学武早出院两天,本来就没多大事儿,是穆鸿雁按着住了几天院,算是偷懒休息,看着同志们都在忙,自己在病房里睡觉,实在不好意思了,便出院上班了。 “看见了,老大一堆,你怎么不带家去啊” 李学武将自己这几天用的东西塞进包里,拎在手上颠了颠,很轻,因为大多数东西都送人了。 “我这次受伤可没敢告诉家里,这要是拎着这么一大堆东西回去可是解释不清了,留给你们吃吧,除了这么一点感谢之外我也没别的方法说谢谢了” 顾宁笑着说道:“这得跟我嫂子说去,我可是没帮你的忙” 李学武将床上放着的《简·爱》拿起来递给顾宁,道:“谢谢你的书,我看了看,罗切斯特确实跟我一样,心地善良,为人正直、刚毅”。 “哈哈”顾宁接过李学武手里的书,笑着李学武的自夸。 许宁站在门口看着李学武道:“科长,东西我交给穆医生了,车已经在楼下了” 李学武将包递给许宁,然后对着门边站着的顾宁说道:“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等过几天我约我老师去您家拜访顾参和丁阿姨” 顾宁没有说什么,抱着书对着李学武点了点头。 李学武对着顾宁也是点了点头便带着许宁往楼下走去了。 今天自己出院厂里是知道的,特意安排了一辆吉普车来接的,先去轧钢厂报道,然后回家休息一天。 路上许宁跟李学武汇报了轧钢厂的情况,首先就是保卫科,按照程序,轧钢厂班子会议撤销了对于李学武的撤职公告,李学武恢复原职。 同样的,也撤销了韩雅婷的撤职报告,韩雅婷恢复原职。 其次就是保卫处,付斌的关系还是硬,本身的历史功劳也在那儿摆着,在姬卫东那边儿走了一遍过场后,厂里考虑他将要退休,便做了退居二线的处理,还是保卫处长。 保卫处的工作由董文学全权负责,这是董文学的机会,也是对董文学的考验,现在保卫处只有他一个处长理事,有了一支笔的权利但也有了一支笔的责任。 最后就是办公室主任徐斯年,李学武根本没考虑过要置徐斯年于死地,办公室主任即使空出来了也不是自己的,更不会是董文学的,这个位置一定是杨厂长的人,这是厂子的保留地,李副厂长都不敢破坏的规矩。 既然不能得到利益,为了出一口气而让别人得了便宜的事儿李学武是不会做的,在给姬卫东的电话里说的很清楚,吓唬吓唬就行。 办了徐斯年,杨厂长那边指定不好看,李怀德那边儿更是会觉得自己小气,没有容人之量,其他干部也不会再接近自己了。 李学武是保卫干部,身份终究是干部,处在一个正治生态环境里就不能任由自己的脾气来,还是要在这个规则体系里生存,所以对于徐斯年的处理特别大度。 杨厂长能这么痛快地给李学武恢复职务和定下董文学接班有很大的原因就是李学武的这一表现。 李学武退了一步,作出了妥协,那么杨厂长就得退更多,不然他就在这个生态里混不下去了。 杨厂长比李学武后退更多的表现就是他小舅子黄平被踹出了轧钢厂,直接开除。 这个时候的开除可不是后世那么简单,不说天塌下来吧,也差不多。 李学武自然不会搭理黄平那个小瘪三儿,那样的人自己收拾了都掉价儿,黄平跟王近东可不是一回事儿,打掉王近东那叫除恶,打黄平那叫踩狗屎。 吉普车到了厂大门前慢慢停下,等待着门卫开门。 巧了,今天还是闫解成站岗,见厂子里的吉普车过来,知道这样的小车只有厂领导才会坐,连忙露出笑脸,点头哈腰地给打开门闸,但在看见是李学武坐在后座时脸上的笑容立马冻僵了。 吉普车往前开了几米又停下,李学武打开车窗对着门卫室值班的韩战招了招手。 韩战见是李学武在叫自己,紧忙跑了出来。 “科长,您回来了!” 李学武在车里点了点头,眯着眼睛看了看韩战,指着门口忐忑地望着这边的闫解成说道:“你怎么带的兵?我这特么是保卫科,不是大栅栏的大茶壶,怎么特么给我整笑脸相迎呢?要不要我给你调到后勤去带服务员去?” 韩战肃着脸敬礼道:“是,立即整改” 李学武用手指点了点韩战道:“告诉同志们,谁特么站岗的时候再弯腰就特么滚到劳保厂去,踩缝纫机天天弯腰,靠” 骂了一句便关上车窗,叫司机开车。 看着李学武的车开向厂办公楼区,韩战阴翳着眼睛看向闫解成,这个大个子自己八个眼睛看不上,特么白长了一副好身体,胆小怕事,没有担当,虚头巴脑,不知道科长整这么一个玩意儿进来干嘛。 李学武骂韩战不是为了收拾闫解成,是看着自己不在,门岗都开始松懈了,这才发的火。 吉普车直接开到了楼下,李学武叫许宁去上班,自己则是上了三楼去找董文学报道。 敲门进屋时董文学正在给厂办的秘书签文件,这个秘书就是上次来的那个,一见李学武便是挤眉弄眼地笑道:“李科长回来了?可喜可贺啊” 李学武笑着说道:“李科长回来了可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可喜可贺啊,最起码你们徐主任就不会这么觉得” 孙秘书摇了摇头道:“这您可说错了,去接您的车还是我们主任批的呢,我是对接咱们保卫处的,我们主任私下里可是一再叮嘱我要服务好咱们保卫处,尤其是要处好关系,说他的把兄弟就是保卫科的科长” 李学武暗道一声“艹”,这徐斯年还真能扯,自己跟老彪子他们都没拜过把子,因为老彪子他们知道自己根本不信拜把子那一套,连自己都不相信还能相信那一碗血酒? “呵呵,你们徐主任可是处级干部,我这个科级干部都是摇摇欲坠的,哪里高攀的起啊” “兄弟你这说的是啥话,老哥啥时候跟你见外了,我可没说过什么处级科级的话,你可不能污蔑人啊” 李学武转身一看却是徐斯年从门口进来,边说着话还走到李学武身边抓着李学武的胳膊看了看,好像真是兄弟一样关心了一下。 “徐主任,您这是顺风耳啊,刚说您一句就听过来了” 徐斯年面对李学武的嘲讽也是不在意,该服软的时候就得服软,都是混仕途的,说软乎话不寒碜。 “岂止是顺风耳啊,我盼老弟你康复归来都盼成千里眼了,老远儿见你从医院出来就在楼上等着了,知道你来董处长这边报道就赶紧过来看看老弟你” 李学武以后还要很徐斯年打交道,当然不会在他下属的面前踩呼他,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拉特么倒吧,你要是真能看到医院去你就该知道我出门的时候还骂你了呢” 徐斯年大手一挥,拉着李学武坐在沙发上说道:“你老弟我还是知道的,最是宅心仁厚,咱哥俩最是投缘,不然也不能相处的这么好” 孙秘书自打自己主任进屋便低着头等着董文学批示,听着李学武跟自己主任刀光剑影的不敢看,不敢听,更是不敢有表情,但是内心是很羡慕和佩服李学武的。 什么叫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风高浪急更见砥柱中流,李学武现在就是。 轧钢厂这一次可是被李学武这条大鱼卷动着闹了好大一次的波涛汹涌,最后李学武这个科长还是科长,可又不仅仅是科长了,这里面的区别谁都能看的出来。 以前徐斯年再折节下交李学武也是万万不会主动来找李学武说话的,更不可能任凭李学武怎么嘲讽都不翻脸的,现在孙秘书看到的和听到的,都是李学武这次回来的改变。 现在机关乃至全厂谁不知道李学武要一飞冲天了,以后可是再没有人敢对李学武吆五喝六龇牙咧嘴的了,一个案子收拾的厂长都低头,谁还敢跟李学武较劲。 “好家伙,我说徐大主任,您这是出门吃了多少糖啊,这话可是听着太顺耳了” 徐斯年拍了拍李学武的大腿说道:“咱们兄弟可是不藏着掖着,你好我就说你好,你有不好的地方我还是要说的,上次在我办公室我可是好心,这你是知道的,我可不知道你在办案子” 董文学将批好的文件递给孙秘书,借着这个空隙盯了李学武一眼。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徐主任照顾我我知道,我也没拿您当外人不是?” 徐斯年见李学武撒口也是点头道:“就是,咱们兄弟以后还是要好好相处,怎么样?今晚老哥安排?” 李学武给徐斯年敬了一根烟并且帮着点了,给自己也点了一根,道:“可不是兄弟不给您面子,出来快十天了,再不回家我们家老爷子就得跳脚了” 徐斯年点头道:“是这么个理儿,你这次可是出来的时间太久了,是该好好回家见见家人的,那咱们改天等你有时间了再约,我是一定要请请你的” 李学武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道:“说这话您就见外了,有些事该过去就让它过去吧,老是揪着影响咱们哥们儿感情” 徐斯年有些感慨地拍了拍李学武没说什么,见孙秘书收拾好了准备走,便也站起身说道:“我就不耽误你跟董处长汇报了,一会儿你还得回家呢,明天等你上班了咱们再聊” 说着话便跟董文学打了声招呼带着孙秘书出门去了。 李学武抽着烟看着徐斯年走了才站起身走到董文学办公桌对面坐下。 “伤怎么样了?”董文学的工作很多,见李学武坐过来抬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问道。 李学武伸手翻了翻董文学面前的文件,道:“就是钻了个眼儿,能有啥事儿,这怎么这么多文件?老付罢工了?还是故意给你找麻烦?” 董文学没有搭理李学武抽文件去看,而是说道:“我听说你在医院很幸福嘛,因祸得福了?” 李学武将文件放回原处,道:“什么福啊,您可别听风就是雨啊,不是您想的那样” 董文学头也不抬地说道:“人在福中不知福啊,可不要错过了才知道珍惜啊” 李学武听着老师的话沉默了半晌,道:“我弄了一杆猎枪,立式双管的,牌子我不认识,但是材料和做工绝对一流,您啥时候有时间咱们一起去看看顾参和丁阿姨,受人恩惠,不忘于心嘛” 董文学抬头看了看李学武,道:“这就对了嘛,讨好老丈人和丈母娘不寒碜,但是我说啊,能不能别老是枪啊枪的,不能你喜欢什么就送人什么吧,怎么?我听说上回你送人顾宁一把小手枪?” 李学武无语地看了看董文学面前的文件堆,道:“老师,我看您还是不忙,还有闲心打听我的闲事儿呢” 董文学将眼前的文件合上,道:“你可能也听说了,付处长退二线了,保卫处的工作全压在我一个人的身上了,很多以前没处理的事现在都找上我,我是副处的身子操着正处的心” 李学武笑着说道:“这些在老师您的手里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现在是副处,过几天就不是了” 董文学点了点李学武道:“只要一天还是那么就得把尾巴夹紧了,你刚出院我就放你一天,明天开始整顿保卫科,该踢的踢,该换的换,不要再出现一个刘福生了,同时要接手消防科的事,以后行动管理上你要上心,随时准备接我的班”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保卫科没问题,可是消防科,我可能上吗?” 董文学看了看李学武道:“事在人为,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能上?不会真在医院把斗志都养没了吧” 李学武肃声道:“是,请老师放心,您如果忙不过来咱们下周再去也行” 董文学摆了摆手道:“工作是一定忙的,但是再怎么忙,自己学生的终身大事终究是要办的,这个周日吧,咱们去顾家,我约顾参” 李学武也没再跟老师揪着这个问题解释,而是起身说道:“真得回家看看了,我们家老爷子上次来找我就把腿摔了,这次说不上怎么着急呢” 董文学点了点头道:“行了,回去吧,明天来了再说,对了,明天来了先去找杨厂长谈谈,道理不用我教你,晚上李副厂长说要跟你吃顿饭,就在小食堂,你准备一下” 李学武听了老师的话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招呼一声便出门下楼了。 吉普车再出厂大门的时候闫解成已经不在了,岗台上的护卫队员站的笔直,敬礼标准,不卑不亢。 好哥哥们~ 月底了,你们手里的票票给我吧~ 每天一万多的更新, 诚意满满啊! 第二百二十六章 老弟嗷,找叔,好使! 第227章 老弟嗷,找叔,好使! 今天是工作日,胡同里没什么人,大冷天儿的,小孩子都不愿跑外面玩儿来。 李学武走的这几天老彪子他们已经把门口存着的积雪清理了出去,胡同里的道路显着很是宽敞干净。 从街道上的大冰疙瘩和还没有化开的“雪山”就能看出这场雪是有多大。 今天阳光好,所以街道上的冰雪是边化边冻,人走在上面一步一出溜儿。 司机也是个很有眼力见儿的人,把车直接停在了大院门前,还帮李学武拽开了车门子,李学武让司机进去喝水也不进去,跟李学武打了声招呼便开车走了。 李学武抖了抖肩膀上的大衣,顿了顿脚下的土地,看了看四合院墙边的一辆吉普车,抬腿儿便往里走。 我李老二又回来了! 进了外院儿往倒座房看了看,大姥没在屋里,又走出新修的屏门往西院儿看了看,北面的仓库已经封顶,东西两面的仓库也准备封顶了,就是门脸房的四间,李学武回来时已经看见墙都起完了。 大姥正站在北仓库门口跟窦师傅聊着什么,窦师傅面向着李学武这边儿,所以先看见了李学武,抬手打了声招呼。 李学武笑着走了过去,从兜里抽出烟递给窦师傅道:“您辛苦” 窦师傅接过香烟摆手示意自己点,等三人都点上烟后才说道:“辛苦啥,应该的,东家这是忙工作去了?好长时间没见到您了” 李学武见大姥也在看着自己,想着离家这几天大姥定也是担心着自己的,便说道:“嗯,有个案子,需要我们支援,一直没回来” 大姥看着李学武腮帮子上的肉是不信李学武的鬼话的,但是当着外人的面儿也没说什么,外孙子全须全尾地回来就是好事儿。 窦师傅知道李学武的职业,也没多问,这是规矩,点点头算是应了李学武的回答,继而说道:“咱们院里的北仓库已经完工了,东西两个仓库也就这两天的事儿,刚才还跟你姥爷说呢,门脸房怎么装修” 李学武往门里走了几步看了看宽敞的北仓库,停下二十辆汽车是不成问题的,又看了看通往底下仓库的通道门,很是满意窦师傅的工程。 “装修的事儿您跟我姥爷商量着来就行,你们都是专业的,定是比我这二把刀要强得多” 窦师傅被李学武恭维着笑了两声没说话,大姥看了看李学武道:“回家去吧,你妈念叨伱好几天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跟窦师傅招呼一声便回大院了。 这边院子有大姥看着自己很放心,窦师傅也是不敢糊弄自己的,再说这个时代干工程的,糊弄人的真不多。 进了前院刚迈出二门,就见自己家里可是热闹,屋里说话的人还不老少,掀开门帘子往里走,这一进屋却是让这热闹戛然而止。 李学武眯着眼睛适应光线往屋里看了看,八仙桌旁坐着一个气度不凡的中年人,贴着他坐的是大哥李学文,见自己回来还给自己使眼色呢。 再边儿上可能是跟着一起来的人,有男有女,看着倒都是文化人。 “学武你回来了?咋走了这么些天连个信儿都没有”刘茵正站在门边,看见李学武进屋紧忙上前问道。 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大嫂,显然去过医院的大嫂没有跟家里说起自己的事,跟大嫂点了点头。 李学武转过头又跟自己老娘使了个眼色,道:“工作忙,没顾得上送信儿,这是?” 刘茵看了看李学武脸色还好,瞅着怎么还胖了呢?不是说工作忙嘛。 “你大哥的同事,来家里找你大哥上班去,可你大哥也不知道发什么疯了,就是不去,非要等你回来,你咋跟你大哥说的?”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了看那边站起来的几个人,显然是得到自己今天出院的消息,来堵家来了。 “你就是红星轧钢厂的李科长吧,我去医院探望过您,赶巧儿您还......” 这中年干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个最后站起来的颇有风度的人拉了一下。 这人开口便是“哈哈”一笑,很是风趣地说道:“咱们算是神交已久了吧,今日终于得以见面了,李科长果然是人中龙凤,悍气非常啊”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打量了说话这人一眼,道:“您抬爱了,我就是一普通保卫,不知您这兴师动众的是?” 这人也没再让身边的中年干部介绍,而是直接说道:“我是华清大学的副校长,我叫李从云,说起来咱们还是本家儿,我们来是有一些事情想要跟您商谈一下,同时也是通知李学文同志回到学校继续上课” 李学武看了看在屋里带着李姝往这边看的老太太和站在堂屋的刘茵。 “咱们去我那儿谈吧,我那边儿宽敞些” 李副校长显然是知道李学武有些话是不想当着家里人说的,自己有些话也不想在这儿说,所以两人意见算是一致,欣然点头道:“那就打扰您了” 李学武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带头出门往后院去了。 李从云对着身边的几人说道:“这样吧,李学文同志和景荣同志,咱们过去谈谈,其他人就暂时先在这儿等一下” 说完话,便对着刘茵点了点头,跟着李学武出门了。 李学文见二弟回来了,也是不再沉默,让了教务处主任一下,便跟在两人身后出了门,还随手把门关上,堵了赵雅芳出来的路。 赵雅芳本也是想跟着去的,但是校领导没有说自己,李学武也没有说,现在李学文又把门关上了,只能带着心事招待屋里剩下的两名同事。 “您喝水”赵雅芳礼貌地笑了笑,对着两名教务处的同志客气地招呼着。 这两人一个男的一个女的,那个男的就是那天在医院扶了他们景主任的一个,自然知道这进来的人就是那天在医院没见到的人。 虽然李家屋子不是那么气派,赵雅芳也没有城里人那种气质,但也不敢小瞧了这李教员家。 这女人那天也去了,后来还叫赵雅芳来着,赵雅芳听了许宁的话却是理也不理她们,所以心里是带着意见的。 今天来李学文家看见这房子和院子,更是起了轻视之心,刚才跟赵雅芳打招呼时已经是埋怨了几句。 这些校机关的人比李学武他们厂机关的人还矫情,因为都是文化人嘛,讲究的礼数也就多。 刚才这一看,进来的人自带着一股子威武彪悍的气质,跟自己这些人,跟自己认识的李学文不是一个路数的人,却是想不到这李家怎么养出了这么性格相反的两个兄弟。 见李学武跟自己的领导一问一答,不卑不亢,不落下风的样子,且自己领导都得求着的人,心里却是有了计较。 “妹子,你家这小叔子可真是威风啊,那一身儿不细看还以为是位将军呢” 赵雅芳虽然见识不多,但是也能看得出这管团委的娘们儿看不起自己,借着这娘们儿的话嘴上便开始吹上了。 “嗨,这是我二小叔子,小叔子读医科大呢,这二小叔了本来就是军官转业的,若不是战场负伤,留在部队怎么也得是营级干部了,要说是以后当个将军也是不为过的” 这女人想要跟赵雅芳和李家修好关系,话自然捧着说:“诶呦,我说怎么看着这么霸气呢,现在就是科长,那也是了不得的了” 赵雅芳见自己婆婆有些得意,便也说道:“嗨,您就看着他当官儿了,没见着他受累呢,他呀,还兼着我们这边派处所的副所长呢,经常忙的不着家,您看这就是十多天没回来,给我公公婆婆急的啊” 说着话把筐里的干果往前推了推,道:“您尝尝这干果,这是他去东北出差带回来的,忙是忙,但可想着家里了,要不怎么说他哥哥啥都听他的呢” 这女人有些羡慕地说道:“李教员才叫活的轻松呢,你们俩咋没要孩子呢” ...... 后院,李学武家的客厅里。 李学武坐在单坐沙发上,李从云和景荣坐在长条沙发上,李学文则是坐在了壁炉边斜着的沙发上。 李从云进屋就打量了一下李学武家的布置,虽说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但是在这普通人家的大院儿里能看到这种装修和布置的还是较为少见的,嘴里更是夸奖了几句。 “宽敞明亮,别具一格,堪称雅居了” 李学武好不容易回家,也是懒得跟这些人扯闲蛋,道:“陋室一间,倒是今天有幸说一句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了” 李从云笑着看了看李学武道:“李科长也是谦虚了,我跟姬卫东的父亲是同学,姬卫东这小子还是不敢在我面前扯谎话的,他可是说你胸中自有百万兵,我今天看你确实带着一股子沙场秋点兵的意思,却也不是个莽夫,自带着儒将的潜质啊” 李学武没想到今天来的这位有这么深的背景,姬卫东没有跟自己说过他们家是什么关系,但是就从这小子言行举止上来看,也不是普通家庭出身。 “姬卫东跟我算是生死相交,他当然向着我说话,所以这是在您面前给我吹牛呢,我也就是在部队喂杀了几年猪,可当不得您夸个儒字,要说起来,我大哥才是才华横溢,远超于我,可惜的是我大哥性情单纯,老是遭小人算计” 李学文坐在一边板着个脸还是那副表情,即使景荣看他,也还是不说话。 因为从小就是,只要是两个人出去,那么全由二弟李学武说话,自己只当二弟忽悠人的话是屁话,一个字都不可信。 李从云算是知道姬家的小公鸡为什么对李学武这么推崇了,连自己的面子都不给,现在为了工作更是不能用老同学的关系压人,那成什么了,所只能亲自上门找李学武来谈。 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哎”李从云摆了摆手说道:“恽敬说过,夫士大夫登朝之后,大都为世事牵挽,一二有性情者,方能以文采风流、友朋意气相尚,李教员性情中人,才是可交之人啊”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我大哥在学校里这么受重视的吗?” 景荣看了看李学武,有些尴尬地转过了头,倒是李从云的经验丰富,并不叫李学武的话落在地上。 “哈哈哈,李学文同志还是我安排留校的,你说我们重视不重视?”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自己的大哥,问道:“还真是不知道我哥哥在学校这么有牌面儿,那这次的案子我求到我哥哥怎么落了个停职的下场?老哥,你这混的也不行啊,不会是跟你们校领导商量好了借我的筏子在家躲清闲吧” 李学文面对李学武的问话把头一扭,只当是没听见,自己的演技跟二弟相比还是差了不老少,千言万语不如沉默是金,只要二弟没有给自己明确信号,二弟问什么、说什么只当是独白,别自己说错了话再落下埋怨。 见李学文这个样子,李从云哪里还不知道李学武的意思,道:“可不是停职,景主任,你这是怎么跟李学文同志传达的?不是说好的情况比较复杂让李学文同志休息一阵嘛,怎么传成了停职了呢?咱们可是本着爱护同志的方向出发的,你这么一传,咱们成坏人了嘛” 这景荣今天来就是背锅来了,听领导说完赶紧把锅接过来扣在自己背上,嘴上忙不迭地说道:“怨我怨我,当时您说的急,我只听见让李教员回家,却是理解错了,办错了事儿,我承认错误,我检讨” 李从远皱着眉头瞪了景荣一眼,随后又对着李学武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教务处的处长和副处长去南方参加研讨会去了,这临时有事儿,办公室景主任就找到我了,我也是按照正常的程序,将李学文同志保护起来,你看看这事儿闹了,还出误会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两人跟自己演双簧,等两人说完,便对着景荣问道:“景主任,我大哥的误会解开了吗?” 景荣尴尬地笑了笑道:“解开了,解开了,我第一时间就通知李教员重新上课来着,可是这...”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道:“那就好,哈哈,误会解开了就好,您看李校长跟姬卫东家还有关系,咱们说开了就没什么矛盾了” 景荣很是开心地说道:“就是啊,学生们都在等着李教员复课呢” 李学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李从云说道:“上次遇到贵校的吴处长我们就有些话语上的沟通,第二次遇到的时候我就说了,我给我哥找工作和房子呢” 看了看坐在一边的李学文,又继续说道:“这可不是我在放狠话威胁谁,是真的找了,还都找好了” 李学武的话一说完,景荣的笑脸立马就僵住了,看着李学武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这工作可不是随便找的。 李学武对着李从云说道:“这次回来就想跟我哥说呢,正巧您来了,倒是方便了,劳您给我哥批准调动手续” 李学武说着话从包里拿出跟董文学要的文件递给李从云,道:“我老师是咱们首都钢铁学校的教务处长,姓韩,韩殊,您可能认识,已经说好了,我哥过去就是8级教员”。 这话说完李从云和景荣的脸色刷地一下就变了。 这还不算完,就听李学武继续说道:“同时也在我们轧钢厂给我哥找了兼职,工程部的工程师正好出现两个位置,我们厂长说了我哥可以安排一下,技术员还是可以的,困扰了我们家很久的住房问题也给一并解决” 李从云在李学武说出误会解开的时候就觉得不对,要是真的这么容易把事情解决了还用得着自己来? 现在好了,看着李学武递过来的调职申请,上面红彤彤的公章,李从云真的是骑虎难下了。 这申请是李学武给师母打电话要的,做不做数先放一边,师母很是相信李学武的能力,听了李学武的意思直接就给办了,这就是有人的好处。 现在李从云可是难办了,这8级教员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工资等级,牵扯了好些事儿呢。 看着茶几上的文件却是不敢赌李学武在讹诈自己,因为现在的钢铁学校跟自己的学校想比,待遇上是一点儿都不差的。 钢铁现在是国家的大动脉,每年投入的资金不在少数,国家放在钢铁业上的目光更多,更重视,所以钢铁学校的待遇就好。 其次就是钢铁学校跟钢铁行业联系很是紧密,很多教师都是钢铁行业里的翘楚,这就造成了钢铁学校里的老师待遇更好了。 虽说自己学校的名气更大,历史更悠久,但是这些对于教师来说真的不差什么,所以现在李学武将文件和条件开出来,李从云难办了。 但是难办也得办,这种谈话可不是贸易谈判,一回不行来两回,闹着玩儿似的。 这种谈话一次不行就直接掰了,所以李从云也是左思右想地看着桌上的文件皱眉头。 现在不是自己跟人家谈,是求着人家跟自己谈,如果自己真跟李学武叫这个板在这上面签字,那么那些枪就真要不回来了,非得捅大篓子不可。 景荣坐在一边直接就是瞪眼睛了,这李学文在学校就跟个隐形人似的,无论是会议还是活动,都见不到他的身影,图书馆倒是能找到他,要不是这次的事情自己都不知道教务组有这么个人存在。 可是就这么个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响屁的李学文却是有个这么厉害的弟弟,话里的刀光剑影自己是接不住的,只能交给带队的李校长,但是现在看着李校长也是怵头了。 这事儿难办了呀! 什么叫办公室主任?那就是急领导之所急,想领导之所想,你要说让办公室主任去办实际业务准给你办的半儿啦柯基,但你要说让他给领导办某件事儿,那可是三指捡田螺,十拿九稳。 “李校长,咱们不是空出一个教授的名额嘛,您看物理院的老张都好几年了,也该评上了,现在正好让李教员接老张的位置嘛,挂个教研副主任,就可以提级了嘛” 李从云也想到了这个方案,就是运作上费点儿劲儿,毕竟很多人都盯着呢,但是现在出了这么个问题只能可着李学文先来了。 想明白了也就下了决定,伸手将李学武递过来的文件推了回去,道:“李学文同志是我们学校自己培养出来的教师,是我们学校的宝贵财富,恕我不能给你签这个字,因为我们学校也要重用李学文同志的” 李学武皱着眉头将文件又推到李从云面前,道:“李校长,我老师说了,我哥到那边儿可是8级教员” 李从云伸手将文件又推了回去道:“这次回去就要调整李学文同志的岗位,教研室副主任” 李学武想了想又将文件推到李从云面前,道:“李校长,我哥到那边儿可是能分房的,您也看见了,家里实在住不开了” 李从云看了看景荣,景荣将文件又推到李学武的面前,点头道:“咱们也有,后勤处可以空出一套两居室的住宅” 李学武不再看自己面前的文件,身子往后一靠对着李学文道:“大哥,实在对不住,你们学校留人的诚意实在是太足了,我是抢不过他们了,现在可难办了,我老师那边儿还得回了” 李学文看向李学武,眨了眨眼睛,意思是你这是真的问我意见? 李学武见大哥演技还是这么差,便摸了摸下巴“咳咳”两声,借着咳嗽的劲儿点了点头。 李学文立马说道:“我看行” 李学武把摸着下巴的手捂在了脸上,实在是有些憋不住了。 “大哥,你先回家里吧,告诉妈准备伙食,咱叔来家里了,整几个硬菜,猪肉还有上次的青羊肉” 李学文答应一声便出屋去了,他实在不太喜欢这种谈话的氛围,不是听不懂,是懒得听,自己二弟的话听多了容易上头。 所以李学武问完后李学文给出了一个驴唇不对马嘴的肯定回答。 李从云听着李学武的话嘴角咧了咧,这人可真是太会顺杆儿爬了,自己在他家为了打开谈话的局面就说了一句咱们还是本家儿,没想到现在直接认了叔叔。 “李科长,我们也是带着任务来的,现在事情办完了还得回去,我们就不留下吃饭了” 李学武按住李从云要站起来扶着沙发的手,道:“叔,您不会是见着我们家住的不好穿的不好而看不起我们家吧,您这是要打我的脸吧” “不是这个意思,你误会了” 见李从云还要客气,李学武直接将右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道:“既然您说了咱是本家儿那我就得认您这个叔叔,我李学武活的就是一个脸面,您这当叔叔的上门来找我说事儿,我可是不字都没说一个儿,您要是不给我这个面子那我就打我自己脸” 刚才还说的好好的,咋就扯上亲戚关系了!还一个不字儿没说,你是没说,但你就差掏枪跟我谈了。 好家伙,李从云现在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事儿可是仅仅办了半唠啊,枪和吴有庆的事儿可是还没定下来呢。 “李科长李科长,这可不......” “叔,您叫我学武就行,有什么事儿咱们吃饱喝足了再说,您现在说我可只当您瞧不起我” 好嘛,李从云看着作势要打自己嘴巴李学武连忙拉住了李学武的手道:“学武学武,我可算是怕了你了,那我们可就在这儿叨扰了,但是有一样儿啊,有啥吃啥,不要铺张” 李从云是不相信李学武会自己打自己的,但都是“江湖”上混的,看透不说透,说透准挨揍。 李学武点头道:“可不就是有啥吃啥嘛,咱家您别看着人口多,还就这么几个挣钱的,可是我奶奶您老婶儿,那可是正儿八经的东北人,最是认亲的,亲戚来了,家里就算是有一嘎儿肉,得都拿出来给你们吃,绝对不会怠慢了你们” 李从云看了看李学武家的装潢,又想到刚来时打听李家的位置,邻居给指的:这儿,这儿,那儿,还有后院都是李家的,您挨个儿看看吧,准能找到。 再看看李学文和李学武的穿着,好么,这要是住的不好、穿的不好,那就没有穷人了。 “哎呀,就怕你这样,我们来了本就是打扰了,要是再......哎呀,景主任,你倒是说句话啊” 景荣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李从云,心里直呼mmp,你们两个人斗法为啥老叫我啊? 但是出门在外哪能不照顾领导的面子,嘴上笑着说道:“李校长,这可是你们叔侄儿之间的事儿,到您亲戚家了,我们可就不客气了,跟着您出来一趟不算白跑,还落顿饭吃” 李学武摆了摆手笑道:“景主任您放心,今天咱们一定是要吃好喝好的,你们先坐着,我去安排一下,十几天没回家,怕有不周到的地方” 李从云急忙说道:“简单点儿就行!” 李学武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声音从门口传来:“知道了,您坐着吧” 李学武走进前院进了自己家就见母亲和大嫂正在切菜,李学文陪着两个干事坐在南屋聊天。 “妈,多切肉啊,今天这位算是亲戚,我跟我哥得叫叔,即是本家儿那咱们得认,奶,您说对吧” 老太太看了自己孙子一眼,这小猴子可是没有吃过亏的时候,既然现在二孙子顶门立户,那么就是当家的爷们儿了,说什么就是什么。 “是这个礼儿,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儿,既然人家李校长都说是本家儿了,那你跟学文就得叫叔叔,记得以后走礼,还有,去叫你爸回来,就说我说的,家里来‘且’了” “哎!”,李学武点头答应一声便往出走,坐在南屋的一男一女面面相觑,这怎么这么一会儿功夫就弄出亲戚关系来了,还是要正式认亲的意思。 说着话出了屋门,骑上车子便往中医院去,本来就离得不远,李顺每天都是溜达走着上班,没一会儿就到了。 李学武记得李顺是在一楼坐诊,沿着门口挂着的医生姓名就找了过去,还好,李顺就在一楼诊室呢。 李学武也没排队,推开门直接叫道:“爸,我来了” 这一句话给排队的那些本想说李学武怎么不排队的人挡了回去。 得,医生家属找来了,不是插队的。 这年头儿没有为了插队乱认爹的,后世就说不准了,因为现在正常称呼的干爹到了后世就不纯洁了。 李顺看了看李学武,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而是继续给病人把脉。 李学武也没管李顺的态度,拿起李顺手边的茶杯看了看,都见底儿了,走到门边给李顺倒了一杯水端到自己父亲的手边,顺势坐在了父亲身后徒弟常做的椅子上等着。 李顺的医术李学武心里也没有个数,毕竟后世中医已经是灵的很灵,不灵的满大街的喊灵的状态了。 李学武看着父亲望闻问切,写方开药,服务走了病人才将茶杯推了推,示意李顺喝茶。 李顺就着病人没进来的空隙喝了一口茶问道:“你上哪儿去了?” 李学武不在意地说道:“办案子” 李顺横着眼睛看着李学武道:“啥案子这么长时间?” “长时间的案子” 听见李学武的回答,李顺作势要抽李学武的大嘴巴。 李学武知道瞒不住自己父亲,只能说道:“真是办案子,但是让人打了一枪,养伤来着” 李顺看着李学武眼眶蹦蹦直跳,就知道这小子一定是出事儿了,想要骂两句,病人已经进来了,瞪了李学武一眼,就着病人坐下交代病情的功夫抓着李学武的手号了号脉,这才甩了李学武的手忙去了。 李顺看病的时候李学武是不敢打扰的,从小儿就是这个规矩,病人问诊,家里孩子都是离得远远儿的,敢上前看热闹一定是顿胖揍。 等送走了这位病人,李学武赶在李顺发作自己之前说道:“我哥他们领导找来了,说是要我哥上班去” 李顺喝了口茶瞪了瞪眼睛示意李学武有话赶紧说。 李学武也是知道时间紧,便捡干的说道:“我提的要求,工资提四级,他们给了个副主任的位置,又给分了房,带队的副校长姓李,我就给我哥认了个叔叔” 李顺这口茶差点没噎住,用手绢将嘴角的茶水擦了,道:“你是不是觉得全天下都是你亲戚才好?” 李学武笑着给李顺抚了抚后背,道:“我倒是想了,嘿,您还真得请假回家陪且了,我奶奶说了,人家主动认的亲戚,给提的工资,又给分的房子,咱可不能怠慢喽” 李顺瞪了李学武一眼走到门口告了一声稍等,就去办公室找人替班去了。 李学武则是很熟练地帮李顺收拾出诊的个人物品,没啥,就是毛巾和茶杯。 等李顺带着人回来,李学武主动站起身管替班的医生叫了叔叔,这才跟着李顺出去换衣服回家。 爷俩儿在路上简单地把事情沟通了一下,还没说的太明白就到了家门口。 饭菜都是现成的,昨晚秦淮茹帮着切好的菜,蒸的二合面馒头,李学武也没叫母亲提高标准弄什么白面馒头。 猪肉炖白菜粉条儿,葱爆羊肉,羊肉炖土豆,白切猪肉焖子。 主食就是二合面馒头,但是李学武可不准备让这些人吃到馒头,因为出来的时候已经准备好了东北散酒。 进了屋就见李从云和景荣已经在自己家了,看来自己把他们留在后院给他们商量的时间,这算是商量好了才来的前院了。 李学武主动给李顺介绍了李从云,又将李从云一行几人介绍给了李顺,尤其是在介绍完李顺后正式地给李从云介绍了自己的奶奶。 李从云的文化水平很高,那可是留过学的高材生,本身也是富家子弟,见过的世面可是很多,多是多,但就是这种东北人特有的热情和实在有点儿遭受不住,尤其是有李学武这张嘴在一边叭叭叭地叫着叔叔怎么怎么着,既亲切又热络,完全看不出刚才跟自己对阵的样子。 李从云看着盘腿儿坐在炕上精神矍铄的老太太慈眉善目地看着自己,脸上赶紧露出亲切地微笑,道:“老婶儿身体好啊” 得,这一句老婶儿叫出口,那么跟李顺这哥兄弟算是定下了,连带着李学文和李学武就得管李从云叫叔叔。 老太太是相当的有品,可不像是其他老太太三句话不离家长里短的,刘茵念书念得不多,但是老太太可读过书,这可不是普通人家儿教育出来了,当年李学武的爷爷也是有产业的,娶的咋可能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老太太抓着李从云的手问了问李从云的籍贯,又问了问李从云的经历,拍了拍李从云的手说道:“都是中山一枝儿的,他爷爷祖上就是跟你家一个县城的,是后来随着他爷爷进了城,置办了这行医的产业,这事儿他爷爷跟我说过,错不了,真是实在的同宗亲戚” 老太太掐着指头算了算道:“按辈分排你跟我们家老大还真是同辈儿的,学文、学武几个孩子还真得管你叫叔叔” 好家伙,李学武本是穿凿附会,借着李从云主动挑起的话头儿把李从云将住,没想到老太太更能扯,连自己爷爷都扯出来了,这还不算,自己爷爷的爷爷都说出来了,这李从云不信也得信了。 让您发挥,可没让您超越啊。 这时候的亲戚关系跟后世可是两码事儿,因为这个时候交通不便利,通讯不方便,走南闯北做生意和闯江湖的人没有办法互相取得信任,那么亲戚就是一种不可或缺的纽带。 你出门在外行脚做生意,突然就遇到麻烦了,那么你怎么办? 简单,提人儿,这可不是后世提我朋友是谁谁谁,我把兄弟是谁谁谁,那玩意儿别说在现在不管用,在后世也是不管用的。 提人儿说的是提自己是哪儿的人,自己有什么亲戚在哪儿块儿。 这样一来七拐八拐的总能攀上关系,那么这两个人一提彼此都知道的人,那么信任的关系就确立了,这买卖就好做了。 这个理论在外国叫六人定律,是指任何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带,基本确定在六个人左右。 也就是说两个陌生人之间,可以通过六个人的关系就能来建立起联系。 现在老太太七扯八扯的真把这同姓同宗的关系确立了,那么李从云就得认这门亲戚了。 李学武和李学文要是真想着交这门儿亲戚,那么每年就得走礼,也就是时常地拎着礼物去上门儿拜访。 相应的呢,只要老太太活着,那么李从云就得时常打听着,过年过节的就得来看看。 什么是亲戚,走亲戚走亲戚,只有走动的才叫亲戚,八百年不联系一回,你见着面儿都不认识那不叫亲戚,即使相认了,说出来的话也虚假的可以。 “奶,这既然李校长是咱家实在亲戚,那我可得好好招呼着了” 老太太笑着说道:“应该的,今天咱就是缘分,没有老大的事儿咱们还认不上亲戚呢,老大就在你手底下上班,我可就把学文交给你管着了,没关系,我老太太说的,你是该说说,该训训,自己孩子一样,他要是敢跟你耍脾气不认亲戚,我老太太就大棒子削他” 李从云能说啥,敢不认李学文这个侄子?只能是尴尬地陪着笑,满口地答应着。 李学武见奶奶把话已经说到位了,赶紧说道:“奶,您这说啥外道话呢,我叔亏了谁还能亏了我大哥?刚才还说要给我哥涨工资分房子呢,要不我怎么说跟我叔投缘呢” 李从云看了看李学武,心说投缘不投缘不知道,现在有点儿头晕。 李学武见刘茵已经把菜端上了桌儿,连忙客气着将李从云让上桌。 李家还是在堂屋并桌摆了桌子,这一下最多就能坐下十二个人。 李从云这边儿来了四个人加一个司机,李家因为李从云带来的人有女同志,所以赵雅芳也上桌陪且,这就九个人,正好掺和着坐了。 而刘茵和老太太则是就着孩子在里屋的炕桌上吃了一口。 李学武特意安排李学文坐在了景荣身边儿,赵雅芳坐在了那个女同志身边儿,自己和李顺则是把李从云夹在中间儿,这样方便喝酒。 “叔,咱们真是有缘,走一个” “叔,多谢您对我哥的照顾,咱走一个” “叔,多谢您对我的照顾,咱走一个” “哥,敬咱叔一个” “哥,咱俩敬咱叔一个” ...... 李从云和景荣几次都想提一提枪和吴有庆的事儿,但是这在“家宴”上实在不合适。 另一个就是李学武没有给他们机会,频频劝酒不说,还能把李从云带来的人都照顾到,开心的话题一直都没断。 今天赵雅芳可算是漏了低了,李家待客的酒杯是2两的杯子,李家待客的酒是李学武带回来的东北酒。 好家伙,赵雅芳一个劲儿地敬那位团委的大姐,两个人算下来每人各自喝了5杯酒,也就是一斤的量,赵雅芳直接在那团委大姐的口中博得了“赵一斤”的雅号。 李从云和景荣喝了多少李学武不知道,反正大哥李学文和另一个男同志已经早早地退出了战场,自己有李顺压阵,一挑二,喝了得有将近三斤酒,这两人最少喝了得有小二斤,因为李从云和景荣已经喝的糊涂了。 “老弟嗷,呵呵,咱有缘啊,到了咱们学校找我,叔一定给你办明白儿的” 李学武跟李从云搭着肩膀往出走,边走边说道:“大哥,您是我叔啊,到了学校要是不去找你,那不是打您的脸嘛,咱们出来混的,不就是一张脸嘛” 李从云虚晃着脚步跟着李学武往出走,道:“那是,那是,你啊,好啊,我看见你我就开心啊,找叔,好使” 李学武喷着酒气掺着李从云一步三摇地走到门外的吉普车旁,司机先是进了车厢把李从云往里面拽,这才是把人安排进了车。 随着李学武和李从云两人后面出来的就是被李家扶着才走出来的景荣,还有一男一女两个走路离了歪斜的干事。 司机看着这四个干部脑袋都大了,现在上车是有李家人帮着了,路上和到学校咋办? 都醉成这样了还能回学校?指定送家去了,这一个一个地背上楼还不得累趴下啊。 没见过这么没溜儿的,出来办事儿还能喝成这德行。 李从云一行在李学武一家人的相送下,摆着手离开了。 吉普车走在路上的时候,李从云被晃得脑袋疼,强自压了压酒劲儿,稀里糊涂地问向后座的景荣:“哎,景主任,咱们是不是还有事儿没办呢?” 回答李从云的是一阵儿震天响的呼噜声。 李从云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还有啥事儿没办了,只记得认了亲戚,认了两个大侄子,其中一个还特么贼能喝。 好哥哥们~ 月底了, 有月票的给弟弟赏个月票呗~ 老弟每天更新一万多字,实在是辛苦呢~ 第二百二十七章 我可不会真把您踹进冰窟窿的 第228章 我可不会真把您踹进冰窟窿的 随着学校的车慢慢行驶着离开胡同,李学武的眼睛也越来越明亮清澈,身子也没有了和李从云搭肩膀出来时的离了歪斜。 “学武,你大哥的事儿……” 刘茵不知道这里面的情况,只当是李学武胡闹,跟人家乱认亲戚。 李学武搂着母亲的肩膀,笑着说道:“甭担心,我大哥的脾气您还不知道?纯属懒,就是不想上班,借着我的由子给自己放假呢” 刘茵看着儿子轻松的表情也是知道大儿子的事情解决了。 这老大自打那天回来就不去上班了,天天闷在家里看书,刘茵担心着老大的工作,问了也不说,问多了就说领导让回家休息。 领导哪有这么好的,怎么就让你休息啊,怎么不见儿媳妇儿休息呢。 好么,这一休息就是十多天,李学文是美了,给赵雅芳和刘茵急够呛。 李顺是不担心的,私下里问过,李学文也说了是李学武的安排,李顺就不管了。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从来都是占别人的便宜,可没有吃亏的时候。 李学文也不搭理二弟的话,根本没有兴趣解释自己为啥被停职的原因。 就知道二弟学武说的话一定能办到,自己可是紧赶慢赶地把书看完了,还没等骄傲一下自己的速度然后找下一本呢,你看,房子分下来了,工资涨了,又该上班了。 赵雅芳现在可是喝美了,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直说够意思,给李学武拍的直咧嘴。 在娘家的时候赵雅芳其实就会喝酒的,农村孩子哪有不会喝酒的,但是嫁人了怕婆家笑话,所以一直滴酒不沾。 今天赵雅芳的表现可算是把李家人的眼睛震碎了一地,李学武看着大嫂那二两的杯子三口一个都眼晕。 赵雅芳将李学武的胳膊打掉,搂着刘茵的肩膀是又哭又笑,说着自己的家庭,说着自己的婚姻,说着婆婆的好,说着小叔子的仗义…… 刘茵抱着比自己高一头的儿媳妇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瞪了看热闹的李学武一眼,道:“以后不许叫她喝酒了啊!家里不允许有酒蒙子” 刘茵领着、抱着总算是把赵雅芳哄进南屋躺下,又伺候着也有点儿多了的李顺回北屋躺下。 都忙活完了,又脚不沾地地透了热毛巾给李学武散酒气,嘴上是唠唠叨叨不满意李学武喝那么多酒的,最后也不知怎么就说到了林婷婷。 “学武,伱跟婷婷到底怎么着啊?上次不是说来家里嘛,现在你忙完了,是不是该见见了,早点儿把事儿定下来,早办事情啊” (“事情”在北方的口语中有代指婚事、婚礼的意思) 李学武捧着毛巾擦脸的手顿了顿,起身走到热水盆边上透了透毛巾,将热毛巾捂在后脑勺,如此往复了好几次,直到热水盆里的热水全是酒味儿,脑子彻底清醒了才罢休。 刘茵早等的不耐烦了,见儿子折腾完,抢过李学武手里的毛巾换了一盆水,用肥皂搓洗着问道:“问你话呢,到底咋想的?” 李学武见母亲问的急了,便说道:“黄了” 刘茵搓洗毛巾的手瞬间就停了,抬头看向李学武问道:“啥玩意儿黄了?” 李学武走到北屋炕上坐下,看了看摇篮里熟睡的李姝,道:“对象黄了” 这时还没睡着的李顺向李学武看来,眼里全是询问的意思。 “不是挺好的吗?是孩子的事儿?让你爸去人家说去,就说孩子我们养......” “不是孩子的事儿” 刘茵急的也没擦手就进屋给了李学武一拳头,道:“那是因为什么啊?你能不能把话说全喽,你要急死我啊” 既然让家里人见到了林婷婷,那么就得给家里人一个交代,自己现在可不像是从前胡乱处对象的小孩子了,今天处明天黄的,没人在意,这个可是正经跟家里报备过的,黄了也得说明白为啥黄。 “去见家长了,相处的不太好,我们俩在一些事情上有些分歧,所以决定不处了” 刘茵急着说道:“你这孩子,跟别人称兄道弟的混得可明白了,咋就上丈人家......” 李顺看出了儿子的情绪不对,对着刘茵说道:“行了,这么大的人了,咋回事儿还不知道?” 说完了刘茵又对着李学武说道:“你也是顶门立户了,我就告诉你一个原则,包括李姝,生多少孩子都给你带,你结婚我们给你帮忙,你找不着对象我们给你找,但是不允许找那个不三不四的带回来,知道吗?”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我是奔着结婚处对象的” 李顺摆了摆手道:“行了,赶紧回去睡觉” 李学武站起身摸了摸李姝的小脸蛋儿,便出了门回后院睡觉去了。 离自己爸妈家近就是有好处,回到家里屋里永远都是热乎的,把浴缸的阀门打开,又检查了一遍火门,等水放好后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 这次可是不敢再在浴缸里睡着了,不是怕淹死,而是怕有人进来撸档把。 李学武再好的体质,再好的解酒方法,也是抵不过三斤的白酒的,这会儿热水一泡真的有点上头了。 将自己收拾完,只穿了一个大裤衩子,回到卧室将被子铺了就开始睡。 李学武的回家并不像现在看着的那么平静,院子里各家各户都有人在家,对于李家的热闹是各有心思。 前院的三大爷家今天只有三大妈和于丽在家,而现在虽说没正式分家,但是于丽已经不去三大爷家吃饭了,闫解成和自己的粮食自己支自己吃,很是给三大爷两口子闹了个没脸。 但是没脸又能怎么着,总不能跟儿媳妇儿打一架吧,关键是闫解成,这个大儿子不争气,不敢惹自己媳妇儿也不想夹在中间受气,所以自打那天以后再也没回家,说是去挣夜班加班补助。 三大妈看着李家来客人了便支棱着耳朵听着,像是李家老大的领导和同事,来请李家老大去上班,这可给三大妈惊了一下子。 前几天院里的老婆子们还说闲话呢,说是李家老大被开除了,李家老二被撸了,李家要完蛋了。 贾张氏说自己儿媳妇在帮李家做饭,看见李家老大的媳妇儿哭来着,许是被开除了。 二大妈信誓旦旦地说李老二被撸了,二大爷都跟厂里干部打听清楚了,说是得罪了好大的领导,以后甭想着出头了。 这才过去几天啊,咋就又来请了?这大学也太没溜儿了! 比自己家的老伴儿还没溜儿! 自己老头子可是看了几天的热闹,天天堵着李顺问李学文李学武兄弟俩的事儿,为的就是出给大儿子找工作的那口气。 李顺也是好脾气,闫富贵问了就说不知道,问多了也就不搭理拉倒了。 赵雅芳气不过的,还堵着三大爷说了一阵之乎者也,给三大爷撅了一顿。 三大妈心想着自己老头子当时还气不过,说是要看着李家怎么落魄。 现在怎么着,校领导亲自来请,厂领导亲自公告复职。 这下子可是要没脸了,人家真就是有面子。 三大妈只看到了面子问题,于丽则是比自己婆婆想的要多的多。 自己公公这么做他倒是痛快了,可是自己小家的顶梁柱还在轧钢厂呢。 这李学武不在那个位置了还好说,以后邻居住着,慢慢恢复关系就好,现在人家又官复原职了,公公充其量就是没点儿脸,自己丈夫可能就没工作了。 于丽的眼睛一直望着李学武家,等看见李学武和那边学校的领导“称兄道叔”的搂着肩膀往出走,便已经在内心打定了注意。 待看到李学武从李家往后院去了,便收拾收拾出了门儿往胡同外走去。 有于丽这个心眼子的实属不老少,这大院儿里生活的人哪个不是被生活磨炼成了人精。 李学武是被人摸醒的,迷迷瞪瞪的感觉有人摸自己胳膊,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以为那娘们儿又来占自己便宜来了呢。 男孩子不仅仅是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在自己家里,甚至在浴缸里也要保护好自己。 等李学武错着身子斜眼往炕边一看,却是自己老子李顺在查看自己的伤口。 “别动” 李学武听见李顺略带责备的话便不再动受伤的那只胳膊。 抽筋拔骨地打了个哈欠说道:“爸,您这进来也没个动静儿,吓我一跳” 李顺给李学武号了号脉,又检查了一下伤口,道:“在自己家睡觉有啥害怕的,还能有人进来吃你啊” 李学武撇了撇嘴没有回复自己老子埋怨的话。 知道李顺是责怪自己不小心,埋怨自己受了伤不跟家里说,所以跟自己说话就带着气儿。 “那可不一定,等挨吃的时候就晚了,再说挨吃的时候您也没见着啊”当然了,这句话只敢在心里说,可不敢跟李顺说,说了就要挨揍了。 李顺在医院就想问李学武了,这会儿给李学武扎上银针,便忍不住问道:“怎么伤的?怎么不给家里来信儿?我还去厂子里找你去了,他们说你执行任务呢,是在这之前伤的吧” 李学武感受着伤口处的麻痒痒,有些龇牙咧嘴地回道:“10天前手枪近距离打的,是我疏忽了,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好了,就没告诉您,是在军医院治疗的,保密任务,不能说” 李顺坐在炕沿上,看着李学武左胳膊上那个圆形疤瘌,又看了看李学武脸上的疤瘌,道:“本想着你进了地方上的工厂能消停地过日子,没想到这厂子里也不太平” 叹了一口气,还能说啥呢。 想要骂两句,但是看着长得比自己都高的儿子便把骂人话收了回去。 “还好,身子恢复的不错,不算太亏血,气有点儿不足,老三已经给你把药熬好了,一会儿起来回家去把药喝了” 李学武看了看窗外,已经要黑天了,夕阳的红色光晕照在白色的窗帘上,好像天空的彩练一样。 “嗯,知道了爸,这针还扎?” 李顺点了点头,道:“得扎,他们是把你血管接上了,但是经络还有断的,得疏通开,不然以后一使劲儿就会疼” 说着话,李顺点了点李学武的胳膊道:“记住了啊,一个月之内这个胳膊不准用力气,五天一扎针,药也得喝三天,跟老三说了,这几天等你回家就给你熬出来,你不会再出去乱跑了吧?” 看着李顺不信任自己的眼神,李学武笑着说道:“不跑,案子都办完了,还跑啥” 李顺见时间到了,抬手把李学武胳膊上的银针收了。 收了针也没急着走,让李学武穿了衣服跟自己回家。 李学武穿着利索了,拎着老爹的药箱子跟着老爹往出走。 李顺等李学武关了门,对着李学武说道:“对象的事儿还是要慎重的,别看你妈着急了,但是你要心里有数,一辈子的事儿,别为了结婚而结婚,害了别人耽误自己” 李学武知道这是李顺猜出了什么事儿,在提醒自己,自己这个老子真的是心思通明。 “嗯,知道了” 陪着李顺回到家,先是喝了药,然后就在家里吃了晚饭,今天家里人都在,所以开饭就早。 大嫂和大哥还是没有完全醒酒,有些迷迷糊糊的。 大嫂却是也想起了在大门口拍打自己小叔子的事儿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李学武,李学武倒是没有在意。 赵雅芳也是心里有事儿,不然中午也不可能喝那么多。 学文涨工资的高兴,自己将要分房的幸福,对于小叔子的愧疚,对于李顺老两口的羞愧。 “学武,嫂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没有你,你哥也不可能涨工资和分房子” 李学武将饭碗端起来,笑着说道:“一家人,不说这个,以后我来家里吃饭您别心疼生气就行” 赵雅芳被李学武的话说的也是脸上一红,知道这是小叔子在点自己,意思就是别看分了房子,该顺着李顺的意思养老还是得养老。 其次就是李学武将两人之间的矛盾点破,倒省的以后尴尬。 李学武也知道大嫂不傻,不然也不能在这个年代能考上一等一的学府。 就是见识少了一些,有这个时代人的性格,也有这个时代人的局限性。 到现在为止,李学武跟大嫂说的话她都能理解,这就是一种能力。 李学武在前世养成了说话谨慎,且多是一语双关的习惯,在这个家能跟自己在一个层面上的只有大嫂。 “看你说的,嫂子啥时候跟你小气过,嫂子也知道你心眼儿好,以前都是嫂子不好,说话伤了你的心,你别往心里去啊” 李学武见大哥打着哈欠走过来,在大嫂的伺候下洗脸漱口,上了桌子给递水递筷子,就差拿着饭碗喂着吃了。 “嗨,不说这个,你也吃饭,我哥又不是小孩子,让他自己动手”。 回了大嫂的话又对着大哥学文说道:“怎么样?我说过的话可都兑现了啊,不仅仅帮你弄到了房子,还涨了工资” 李学文的酒量一般,中午也就是三四两的样子,这会儿还是有点儿泱泱的,看都没看李学武,道:“我啥时候说过不相信你的话,就你嫂子干着急,我说了你说话一定算数她还不信” 赵雅芳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李学武道:“这回信了,可算是见到学武的能力了” 说着话手底下还掐了李学文一把,给大哥掐的直咧嘴,但是也不敢发出声来。 李学武看着母亲抱着李姝在桌子边转悠,定是憋了很多话了,便是笑着道:“啥能力,就是家人之间的互相信任和互相扶持,跟谁亲还能比得过我们亲兄弟妹啊” 刘茵是最爱听这话的,也是最愿意看到子女们和和美美团团圆圆的。 这也是为啥刘茵见李学武分出去以后这么抓李学武的原因,现在李学武一回家,刘茵的眼睛就跟长在李学武身上一样。 “就是呗,咱家从你们爷爷那时候起就是这个家风,再到你们二叔、三叔这儿,你们听过他们跟你们爸爸说过不客气的话吗?” “你爸说要用药材,你二叔就得在山里给淘噔,你爸说要学武参军,你三叔就得给安排,你二叔的丈人病了,你爸就得连夜坐火车奔东北去,这就是亲兄弟应该的相处之道” 自李学文以下,到李雪,对于老娘的教导都是点头应着,可不敢嫌弃自己老娘唠叨。 老太太本来打算紧着吃好去接刘茵的班儿照顾李姝,可是李学武喝了汤药,中午又喝了大酒,吃的本就不多,又吃饭快,所以先一步吃完了,接了刘茵的班儿抱着李姝,让母亲吃饭。 李姝也是好些天没有见到坏爸爸李学武了,很是兴奋地跟爸爸“咿咿呀呀”了一阵儿,又是抓鼻子又是抓脸的。 刘茵坐下后看了看赵雅芳,道:“你跟老大准备搬出去住啊?” 赵雅芳知道婆婆准问出这句话,下午那会儿见着婆婆就像是要问自己的意思。 现在婆婆终于当着全家人的面儿问出了这句话,赵雅芳很是有些急切地说道:“妈,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就是......” 大嫂的话还没说完,李顺便说道:“行了,让他们吃饭,问这些个话做什么” 刘茵见老伴儿说自己,却是坚持道:“我又没说什么,我自己孩子我还不知道?我就是想问问老大他们两口子是啥意思,又不是逼着孩子,雅芳你有啥话都可以跟妈说” 赵雅芳点着头说道:“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看着别人都分了房子就觉得眼气,家里住的也紧吧就...” 大嫂说完便捅咕了大哥一下,大哥学文皱了皱眉头说道:“雅芳想要住那种楼房,没说别的,我是要养老的,雅芳也是同意的” 李学武看了看母亲,颠了颠儿李姝,道:“大哥和大嫂有个房子挺好的,本来就应该分的,不要白不要” 刘茵回头瞪了李学武一眼,但是李学武没有顺着老娘意思。 “住学校那边终究是上下班方便,咱家离学校太远了,早上得早起来一个小时,晚上又晚到家一个小时,有时候赶上刮风下雨的多遭罪” “要我说啊,大哥大嫂以后就住到那边去,这边也留着,周六日或者放假了就回家来住,上班忙就在那边住” 李学才看了看大哥又看了看母亲,插嘴道:“妈是怕大哥搬出去就不回来了,老了没人养” 刘茵被儿子道破了心思,气的瞪了李学才一眼,李学才立马将头低下吃饭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妈,你跟我爸才多大岁数,到你需要养老那天还得20年呢,到时候你和我爸也跟我哥住楼房去” 赵雅芳听懂了李学武的意思,也是知道怎么哄婆婆开心了,急忙道:“不用等20年,听景主任说是两室的呢,妈,您和我奶啥时候想去就去住去” 刘茵终于展颜笑道:“我可不愿住那个大笼子去,太高,爬楼梯都费劲儿” 老太太也是笑着说道:“我也觉得还是家里好” 赵雅芳接话道:“我也是学武说的那个意思,有时候来回跑实在是辛苦,就拿那边当个临时休息的宿舍,中午也可以让学文休息一会儿,等没课了我们就回家来住”。 刘茵听了儿子儿媳妇儿的保证,又见李顺已经给自己使眼色了,便收了再说别的的心思,顺着儿媳妇儿话转移了话题。 李姝见桌上说的热闹也跟着咿咿呀呀地说着,还用手指着,笑着。 李雪几人也都喜欢这个大侄女,李姝咿咿呀呀,她们也都回应着,逗得李姝拍着小手笑着。 现在就能看出李姝跟别的孩子不同了,不仅仅是头发的颜色和眼睛的眼色,而是肤色和脸型,就连份量也是比普通孩子长的快的多,有可能是喝牛奶喝的,也有自身基因的原因。 老太太吃完了饭便将李姝接过去了,上了炕便将李姝放在炕上让她自己爬着玩儿。 李学武跟李顺打了声招呼便往倒座房去了,这会儿老彪子他们应该都收车回来了。 进了倒座房就见老彪子他们饭正吃半唠,傻柱也在,看来今天又是傻柱准备的饭菜。 闻三儿让李学武上桌,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刚跟家里吃完,你们吃” 见叶二爷跟着大姥坐在炕里便问道:“二爷住着还习惯吗?” 叶二爷端着饭碗说道:“习惯,很好了,比以前的流离失所可以说的上天上地下了” 李学武笑了笑也就没再说什么,上了炕就倒在了炕里的被上。 傻柱回头看了看李学武道:“案子不都结束了嘛,复职的通知早都贴出来了,你去哪儿了,怎么不见你上班呢?家里也不见你” 李学武没说自己受伤的事儿,而是笑道:“你当那是什么啊,抓了人就叫结束啊,后面老大一堆事儿呢,这才忙完” 傻柱吃着饭,头也没回地说道:“这回老杨可是让你给治老实了,连自己小舅子都挥泪斩了,你在大门口受的那个气算是出了” 李学武笑着道:“啥玩意儿啊,啥治不治的,跟我可没关系,人家是厂长,咱就是一科长,可别这么瞎传去” 傻柱“呵呵”笑着道:“要是我传出去的还好,现在厂子里都这么说,我在食堂就不只听了一个版本的了,传的邪乎的是你在那天的雪夜里拎着大五四上厂长家给厂长克了”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说道:“滚特么犊子吧,这说的是平津游击队的李向阳吧” 傻柱哈哈笑道:“你这形容也真够损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傻柱的话可是说明了自己跟杨厂长的矛盾明面化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尤其是传的这么邪乎的情况下,特么的,有刁民想害朕啊,怪不得今天老师跟自己说让自己找杨厂长谈谈呢。 “下周日你值班吗?” 傻柱想也不想地说道:“嗨,我这哪有准儿啊,咋了?有事儿?” 李学武坐起身子说道:“有些朋友需要招待一下,想请你帮忙做席面” 傻柱这会儿也吃完了,撂下了手里的饭碗,转身问道:“几个人啊?多大的席面啊?” 李学武想了想,道:“最少八十人,你可着一百人做吧,材料我来准备” 傻柱一下子就傻眼了,不敢置信地问道:“多少?你哪里来的这么多朋友?” 李学武笑着说道:“都是“道儿”上的朋友,一是快过年了,二是有缘分,想着把包括你们这些朋友叫在一起吃个饭,热闹热闹” 二孩儿端着饭碗有些疑惑地问道:“武哥你又混街道了?” 他是一直不敢相信自己武哥“金盆洗手”了的,也不知道现在武哥在做什么,反正就觉得有一天武哥会“王者归来”,带着自己等人“重出江湖”。 老彪子和沈国栋都是了解李学武的,出了泥坑绝不会再跳回去的,便都看着二孩儿笑。 闻三儿也是笑道:“你武哥现在回街道就没人敢混街道了” 老彪子几人都是“哈哈”地笑了起来,给二孩儿笑的一愣一愣的。 李学武笑着给二孩儿解释道:“白道儿,白道儿上的朋友,呵呵” 二孩儿笑着说道:“我就说嘛,武哥一直都在道上混的” “哈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二孩儿跟着“呵呵”一阵,道:“武哥你让我等的信一直没来啊,不会那边儿忘了吧?”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不管他,现在时候不是很好,正常的,你盯着点儿就是了” 二孩点点头继续扒着碗里的饭,不再理会李学武几人的话。 经二孩儿的提醒,李学武便向闻三儿问道:“咱们生意什么样?” 闻三儿看了看叶二爷和傻柱,然后对着李学武说道:“还是那样,库存都清完了,现在暂时去下面收着维持着呢” 傻柱和叶二爷只当闻三儿汇报的是废品回收站的事儿,李学武却是知道这是那边屋里东西的情况。 点了点头,李学武没再问这边的事儿,没有进项,仓库空了是早晚的事儿,自己得空再添置就是了。 傻柱见这边说完了,便接话儿道:“我说,这十多桌的席面我一个人可做不过来,你还得找几个,不然得累死我” 李学武想了想问道:“加上马华不行嘛?” 傻柱摇着脑袋道:“不成,马华切墩儿还成,上灶还早着呢” 李学武想起了先前遇到的那个卖厨具的师傅,就住在海子那边儿,心里有了计较,道:“成,我想辙,下周咱们再商量” 傻柱这才点着头道:“伙食是这么着了,你准备在哪儿招待啊?” 李学武指了指西院儿道:“北仓库建完了,地方还宽敞,就在北仓库” 傻柱点着头道:“倒是个好地方,可是桌椅板凳呢?这么多人呢,怎么借啊?” 李学武看着傻柱问道:“你平时给人家做红事白事的席面,人家的桌椅都是怎么借的啊?” 傻柱摆了摆手道:“可不成,人家结婚才多少人,三十多个就差不多了,才摆几桌啊,你这都赶上大食堂了” 李学武点头道:“那就从咱们食堂借,八仙桌,一桌八个人,周日也没人吃饭,到时候我让卡车送过来再送回去” 傻柱笑着道:“你可真能折腾” 李学武笑了笑也没解释,不是自己铺张浪费,也不是自己有钱没地方花,而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将自己的人脉梳理一下。 这不是李学武一个人的意思,董文学马上接手保卫处,也是想要笼络住保卫科这些人的。 其次就是也想借这个机会跟地方和其他部门沟通一下,算是大联欢,但是借的还是案子结束的由头儿。 跟傻柱说完了聚餐的事儿又坏笑着问向傻柱:“哎,你那事儿咋样了?” 傻柱装傻地问道:“哪个事儿啊?我能有啥事儿啊” 李学武坏笑着说道:“冉老师那事儿啊” 傻柱见躲不过去,横了一下脑袋说道:“没事,人家看不上我” 李学武歪着脑袋问道:“不能吧,不是讹了三大爷一下嘛,亏了你的情还能不能跟你接触?不会是人家冉老师赔给你东西你收着了吧” 傻柱气着道:“是三大爷,当初收人冉老师10块钱,这次把钱还给人冉老师了,冉老师把土特产送回三大爷了,三大爷又把东西原封不动给我送回来了,言说要鸡蛋和苹果没有,要命一条” 李学武点着头笑道:“嗯,是三大爷的风格,也不嫌麻烦” 傻柱一副不想提起的样子说道:“甭提他,提他来气,真想收拾他一顿” 李学武没搭理傻柱的气话,道:“犯不上,那你打算怎么着啊?” 傻柱跟着李学武一样也靠在了被子上,道:“还能怎么着,继续光着”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秦淮茹没提她表妹的事儿?” 傻柱摇了摇头道:“生我气呢,抻着我说她表妹没有气质的话了,本来就没有气质嘛” 李学武坐起身道:“你啊,就是站在这山望着那山高,竹篮打水一场空” 傻柱不以为意地笑道:“现在这样挺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雨水呢,你是吃饱了”李学武下了炕准备回家了。 “嘿嘿,雨水可不用我管,马上就嫁人了,今天还说呢,准备请大姥帮着打十六条腿儿送给我妹呢” 李学武比划了一个大拇指道:“还是您仁义啊,闺女都要结婚了你爹还没信儿呢?” 傻柱撇了撇嘴道:“早都断了信儿了,我成年那会儿钱就不往回寄了” 李学武也是顺嘴一说,也没再跟傻柱白呼,对着闻三儿说道:“三舅,要学修电器可得抓点儿紧了啊,我大哥以后回来的时间少了,学校又给分了房子” 闻三儿点头道:“知道,晚上这会儿听说了,这几天一直没断着学呢,那台收音机都被我拆了好几回了” 柜子上的还是那台收上来的收音机,因为闻三儿喜欢,也是为了练手,一直没有卖掉,拆了装,装了拆的。 “行,您心里有数就成了,我回后院了,”摆手制止了几人下炕相送,自己出了门往后院去了。 这会儿天也黑了,各家基本上也都吃完了饭,有条件的像是一大爷家、二大爷家饭后就是听匣子音儿。 没条件的,但是人口多的,像是三大爷家那就是一家人聊闲片儿。 今天三大爷刚到家就被三大妈拉进屋了,没给三大爷找李顺茬儿的机会。 其实也是三大妈多虑了,早在院里传李学武复职那天三大爷就不再去门口找茬儿了,这会儿听见李学武回来更是不敢了。 要不怎么说巧呢,三大爷躲着李学武,本想着这会儿应该不会碰见的,可是没想到刚出门倒灰土就遇见了李学武。 “呦,三大爷,忙着呢” 三大爷听见李学武的话就是身子一颤,脸上挤出笑容道:“忙啥,倒灰土,你这是吃完饭了?” 李学武笑着点头道:“吃完了,那啥,三大爷,有空还一起钓鱼啊,就喜欢跟您钓鱼” 三大爷苦笑着说道:“你那么忙咋可能跟我一起钓鱼呢” 李学武看着三大爷笑道:“不是您说的嘛,我空闲可多了,咱们还是钓鱼小分队呢,做大做强呢?” 三大爷面色尴尬地说道:“都是跟你开玩笑呢,你这孩子咋还当真了呢” 李学武眯眯着眼睛道:“听说前几天您一直堵着我爸打听我的消息,我还以为您想钓鱼了呢,没事儿的,您想去我陪着您,别看咱们那天看的掉进冰窟窿里那个麻袋真是尸体,我可不会真把您踹进冰窟窿的” 三大爷听见李学武的话脸都吓白了,手抖的搓子里的灰土都撒出来了。 李学武见闫解成两口子拎着东西从那边小屋出来,便对着三大爷说道:“行了,您不是想钓鱼就算了,可惜了,我还想继续跟你学习钓鱼来着,我回去了” 李学武本以为闫解成两口子是奔着他妈家去的,可是没走两步却是被于丽笑着拦住了。 “学武,今天才回来的?我跟解成想去看看你来着” 李学武看了看闫解成,知道这小子一定是从保卫处哪块儿听说了自己受伤了,于丽这才这么说的。 “看啥,嫂子咋这么客气呢,没啥事,谢谢嫂子了啊” 于丽看了看闫解成,见闫解成吭哧瘪肚的倾着个脑袋也不说话,自己去轧钢厂找他回来时路上的话白说了。 恨铁不成钢地怼了闫解成一下,又笑着对李学武说道:“做活儿那天就看你家装修的好呢,回来跟解成说着以后我们有房子了也这么装修,你让我们去看看呗” 李学武见于丽都这么说了,只能笑着说道:“这有啥的,您想看直接就去后院呗,我们家门因为我奶和我姥爷经常帮我烧炉子就没锁过,走吧,你跟解成大哥去我那儿坐坐” 于丽又怼了闫解成一下,闫解成尴尬地对着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 于丽看着自己爷们儿不争气,只能自己上了,笑着道:“那就打扰了啊” 李学武摆了摆手便带头往后院走了,于丽拉了闫解成一下,也是跟了上去。 这三人是走了,可是给三大爷气了个够呛。 三大爷还以为老大两口子拎着东西来找自己是为了来服软道歉来的,想要归火的,却是没想到是服软道歉的,却不是对着自己,而是那个恐吓自己的损小子。 领着于丽两口子进了屋,也没叫换鞋,本就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哪里那么多讲究。 李学武让秦淮茹帮着做拖鞋完全是为了自己穿着舒服,跟干净没啥关系。 人家上你家来串门,你再让人家换鞋,那不是骂人家脚脏嘛,以后甭想有人上你家来了。 于丽两口子有些不自在地踩着地板砖进了客厅,李学武客气地让两人在沙发上随便坐,自己则是沏了三杯茶。 在于丽“学武你别客气我们不渴”的客气声中先给两人端了两杯,随后才是自己端了一杯坐在了常坐的北面的单人沙发上。 第二百二十八章 嫂子你撒开 第229章 嫂子你撒开 闫解成进了屋就将拎着的兜子放在了茶几边,跟着媳妇儿坐在了长条沙发座上,感受着屁股下面的萱软,内心却是更加的忐忑起来。 于丽是贴着闫解成一起坐在长条沙发上的,见李学武在自己这边坐了,便笑着将闫解成拎着的两瓶酒放在了李学武的沙发扶手边。 只见于丽热络地说道:“学武,嫂子前两天就知道你伤了,想要跟解成去看看你的,却是找不到地方,不知道你在哪儿住院” “这终于等到伱平安回家了,就想着晚上来看看你,知道你是不缺营养品的,就给你买了两瓶酒,我们俩挣的少,你别嫌弃啊”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笑着说道:“解成大哥的消息还挺灵通,没传的那么邪乎,小伤,没多大事儿,哪儿还用得着劳您去看我去,更不能收您的酒,不至于的” 于丽看了闫解成一眼,道:“学武你说这话我可不同意的,我们家解成跟院里其他人跟你的关系是不一样的,不说你俩是一起长大的邻居,解成的工作还是你给安排的,这得承你多大的情,我们来看你是应该的” 李学武看着于丽的小嘴儿叭叭叭的是真会说话,既将闫解成和“其他人”三大爷分开了,又将闫解成跟自己联系上了。 “介绍工作的事儿就别再提了,解成大哥说不定怎么在心里骂我呢,我也是好心办事儿,没想到,唉~” 说着话,李学武看了闫解成道:“上次我被撤职,解成大哥还跟我说不该拿的钱别拿,赶紧还给他,不然遭报应呢,给我吓的啊,多亏没拿您的钱” 于丽在前几天让闫解成打听李学武在哪儿住院,想要去看看,怎么逼闫解成也不打听去,感觉闫解成态度不对,一番追问下才知道闫解成被他爸妈撺掇着跟李学武要钱呢,气的哭着差点跟闫解成打起来,三天都没让他进门儿。 今天这是李学武回来了,不得不去找闫解成回来给李学武道歉。 自己的爷们儿,就摊上了这么个面团似的,还能怎么着。 “学武,别听解成胡咧咧,都是他爸妈撺掇的,我公公婆婆你还不知道的啊,净瞎寻思,这工作是这么好找呢?” 李学武笑着喝了一口茶,看了看闫解成没说话。 于丽看见李学武的眼神,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带着哭腔道:“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上次跟你借自行车就闹了一次,你是为了借车子给我才赶着马车去钓鱼的吧,还是跟着我公公一起去的吧” 说着说着眼泪掉下来了,闫解成也是红着脸不说话,李学武从茶几下面拿了卷纸撕了一条递给于丽。 于丽接过纸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本来就带着气,我公公又抻着我骑你车子了,还埋怨我不该帮你干活儿拿你的鱼,说咱俩不清不楚的” 闫解成听了于丽的话脸上有些遭不住,拉了拉于丽,却是被于丽甩开了。 李学武也是有些尴尬地把卷纸放在了于丽的手边,可是不敢帮着撕了,怕“不清不楚”。 “不至于的嫂子,咱俩啥关系,院里人谁不知道” 李学武敲了敲沙发的扶手,道:“我就是吃了一顿您做的鸡说好吃,再都没跟您有过别的接触” 闫解成也知道这些事儿,想着自己以前的丑态也是有些羞愧。 李学武摆手指着沙发道:“做手工活儿还都是你跟一大妈和秦姐在家里做的,我可就是跟三大爷在一起钓鱼来着,给你们的鱼就是那天钓上来的” 说着话很是委屈地向闫解成问道:“这怎么话儿说的,解成大哥,你不会也误会我跟嫂子有什么吧” 闫解成见李学武问自己连忙摆手道:“咋可能呢,那天我也在家呢,我爸就是嫉妒你钓的鱼大,说闲话呢” 于丽见闫解成到今天才算帮自己说了一句公道话,这才抹了一把眼泪控制了一下情绪,道:“你爸是我公公,这是公公应该跟儿媳妇儿说的“闲话”吗?这闲话能压死人” 说完了闫解成,于丽又对着李学武说道:“不瞒你说,从那天起我就自己单立火了,没东西吃我饿着也不跟他们家人在一块儿堆儿了” 李学武能说啥,还能说半夜给你送白面啊,只能安慰道:“不至于的” 于丽没有呛呛李学武,而是对着闫解成说道:“你自己凭良心说,学武对你咋样,要不是学武找关系给你送进去,你还得去火车站抗大包,累死你” 说着话不解气地还点着闫解成训:“就你爸拿出那两个钱儿都往回要,你说咱俩怎么活?你真以为那几百块钱谁都能找到工作啊,学武的人情你们不算着啊,看看你家办的那叫啥事儿” 闫解成被自己媳妇儿说的红着脸,支支吾吾地道:“我没说...” 还没等闫解成说完,于丽又说道:“没说什么,那要钱的话不是你说的啊,在厂子里有这么硬的关系不靠着,不跟着学武走你瞎攀什么高枝儿啊,你是不是脑袋缺根儿弦儿啊” 看着于丽在这儿给自己唱了一段儿《打狗劝夫》的桥段,不知道闫解成听到自己老爹被媳妇儿当狗打来劝自己是个什么感受,李学武倒是很佩服于丽这个女人。 以前可是没有看出于丽是这么能说会道的性格,即使剧中目光短浅的那一段也算是能屈能伸。 于丽看着李学武的表情,又继续说道:“在厂子里要不是学武的关系你能混进那十八九的队伍里去啊,哪个不羡慕你跟学武的邻居关系” 说着说着不解恨还掐了闫解成一把,道:“没有了学武你在轧钢厂算哪根儿葱啊,屁都不是,要不是人家学武的复职通知下的快,你早都被踢出来了,钱都白花了,还算计呢,以后少跟你爸妈学那个算计去” 于丽这话骂的闫解成是一声不吱,倾着脑袋在那儿坐着,好像窝脖鸡似的。 于丽见闫解成也不知道接自己的话儿给李学武道歉,更是气苦,看着李学武眼泪又下来了,纸就在手边也不擦。 “学武,我们俩的日子是真的苦,就那个小屋你也看见了,进个人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你说以后可怎么办啊,他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呢,找房子的钱都没有” “现在搭了做饭的家伙事儿屋里一做饭更是待不了人,我又是个没工作的,全指着解成的那点儿工资生活呢,就这个,我公公还把解成的工资都收走,说是得还给他,你说我们俩单出来过可怎么活啊”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看了看低着头的闫解成,没回于丽的话。 于丽见李学武不撒口儿,咬了咬牙道:“你看在嫂子的面子上就别开除解成了,也让我俩也有个奔头儿,哪管你把他调去掏大粪都成,你就说你想怎么出气,你打他一顿,他绝对不敢还手”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说道:“不至于啊,嫂子,都是工作上的事儿,护卫队就是护卫队,不可能掏大粪,再说我哪儿能打人啊,那不成黑恶霸了嘛,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安抚了于丽一句,又对着闫解成说道:“都过去了,我也没放在心上,你好好干工作就好了,没那么多事儿” 闫解成尴尬地点了点头,于丽却是听出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往李学武这边坐了坐,道:“嫂子知道你的为人的,最是仗义的汉子,我公公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我是没当回事儿的,但如果嫂子陪你睡觉,你能消气的话我今晚就陪你,我反正是豁出去了,只要能保住解成的工作” 闫解成抬头看了看于丽,嗫嚅着说道:“于丽......” 于丽盯着李学武却是训着闫解成,道:“闫解成你别说话,让你说你又不说,这会儿没你说话的份儿”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将茶杯放在了茶几上说道:“嫂子你这说的什么胡话,给解成大哥吓到了,我是那勾搭嫂子的人嘛,让外人听了我这算啥,欺男霸女啊” 于丽今天也是豁出去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闫解成没听出来,她可是听出来了,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护卫队了,还不得被玩死啊。 “不是你勾搭我,是我贴吧你,我自愿的,自己爷们没能跟我就找个有能跟的,想要过日子,总得顾着一头儿” 李学武对着闫解成摆了摆手道:“快跟嫂子把话说清楚,你这做的确实不对啊,你跟我玩心眼就算了,跟你自己媳妇儿咋还玩心眼儿呢” 将于丽手边的水杯推了推,道:“孝顺也不是这么孝顺的,今天嫂子说这话是在我这儿了,当着你的面儿你知道是假的,但要是你明天上班,嫂子被三大爷挤兑着挂房梁上你后悔都来不及,哭都找不着调儿” 闫解成也知道于丽是在帮自己求情,要想贴吧李学武也不可能当着自己的面儿,所有很是愧疚地对着于丽说道:“我错了......” 看了看面团似的闫解成,李学武又说道:“嫂子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啊,什么睡觉不睡觉的,都是气话,都是被你爸、你妈哔的” 于丽还是不说话,也不搭理闫解成,闫解成也是很尴尬。 李学武自然哄着流眼泪的那个,对着闫解成道“公公婆婆咋能这么说儿媳妇儿,我知道我在你爸妈眼里不算好人,但是你媳妇儿也不算好人啊?你没有自己的判断啊” 闫解成拉了拉于丽的衣服,于丽则是扭了一下身子不搭理闫解成,闫解成没法又看向李学武。 “我知道错了,我们家你也知道,钱都在我妈手里,我们......”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道:“我是不愿意在院里、在家里谈工作的,工作一天也很累了,没必要还把工作带到家里来,这就是为什么我在院里都叫你解成大哥的原因” 闫解成点头道:“是,我知道我错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咱们是邻居,其次才是同事,你在轧钢厂想怎么发展那是你的自由,我不会拦着你进步,但是踩着我进步你是永远都别想着了,我个子太高,你踩不稳,掉下来容易摔死你” 于丽扭着身子看着闫解成的脸说道:“以后在轧钢厂就跟着学武的指示走,再敢起幺蛾子就别干了,早点回家混吃等死,省的死在轧钢厂” 闫解成看了看李学武,知道媳妇儿的话不算是假话,李学武真能整死自己。 “我知道了,以后一定听李科长的话” 闫解成这会儿的智商也在线了,知道这句话里应该叫李科长,而不是李学武。 李学武可以管他叫解成大哥,可不能真当自己是大哥。 答应完又对着自己媳妇儿说道:“我好好上班赚钱,把爸妈的钱还上,好分出来单过” 李学武看着闫解成这才说了两句人话,笑着道:“今天呢,既然说到这儿了,我呢又是个重情重义的,上次吃了嫂子做的鸡我就说有机会还要吃的,到现在一直记得嫂子做鸡的情意” “上次我求到嫂子帮我做手工活儿,嫂子也是二话没说就应了,可以说我跟嫂子的感情要比你多的多,别看咱俩是一块儿长起来的邻居,在为人处世上你不如嫂子疼人和仗义” “娶了这么个好媳妇儿你就偷着乐吧,得了,我就看在我好嫂子于丽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以前的事儿了,以后我有用到嫂子的时候你不会还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问题吧” 闫解成笑着摆手道:“不会不会,你想吃鸡就让你嫂子给你做鸡吃” 于丽见闫解成没有听出李学武话里的意思还在那儿让自己做鸡,有些脸红地白了李学武一眼。 李学武看向于丽道:“怎么说嫂子?我退一大步,现在这总算行了吧?解成大哥都说不会误会咱们俩了,就别说要跟我睡觉的气话了吧” 闫解成笑着摆手道:“不误会不误会,都是我爸妈眼气你乱说的” 于丽瞟了闫解成一眼又看向李学武,道:“我可是说的真心话啊,你不愿意别怨我啊” 李学武笑着摆手道:“别说胡话了,一会儿解成大哥又误会了” 闫解成看了看自己媳妇儿,跟李学武陪着笑道:“哪儿能啊,玩笑话我再听不出来我不是傻了嘛,以后谁再说这些我都不信了,非大嘴巴抽他” 于丽有些脸红地看了看李学武问道:“嫂子今天也敞开了跟你说,你看我们俩实在是困难,你看看有没有啥活儿的,就像秦淮茹一样,我也想挣点儿钱,早点单出来过自己的日子” 李学武听了于丽的话,笑着说道:“我能有多少活儿啊,秦淮茹忙前忙后的也没工钱,就是省几顿粮食” 于丽今天借着在李学武这儿又哭又闹的,已经露了脸了,索性也就撇开了脸面,红着脸抓住李学武放在沙发扶手上的右手,道:“我不管,今天就赖上你了”。 “就算是省几顿粮食也行了,我们俩单出来过粮食的问题还没解决呢,你给我找个活儿干吧,我在家光待着不赚钱,指着他一个人赚钱养家,单出来得猴年马月了” 李学武被于丽抓着手,有些尴尬地往回拽了拽,没想到于丽抓的更紧了,直接拉回去抱住。 李学武见闫解成望着这边又拽了拽手,哪成想于丽又把李学武的手拉了回去,还更用力了。 于丽被李学武握了一下也是瞬间脸就红了,但是抓着李学武的手没有松开。 李学武就这样被于丽拉着,看了眼坐在那边看热闹的闫解成,又对着于丽说道:“嫂子你撒开,这是干嘛,解成大哥该误会了,咱俩这成什么了” 闫解成只当于丽拽着李学武的胳膊“逼”着李学武帮忙找工作,想到于丽如果真能“逼”来一份工作,那么两个人挣钱总比自己一个人攒钱容易。 “哈哈,我可不会误会,没听说谁当自己男人面儿偷人的,你嫂子这是逼上你了,你不给介绍工作都不行了” 李学武看着闫解成坐在那边儿傻乐,右手稍稍握了握手掌,于丽的脸色瞬间红了一个色号。 “嫂子真想出来找活儿干?” 于丽红着脸点点头,道:“我实在不想过现在这种苦日子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这样吧,西院儿那边的工程也快完工了,你也别想着秦淮茹的活儿了,倒是倒座房那边有些活儿” 握着手里的柔软,李学武介绍道:“您也知道那边都是男人,平时都出去收废品,衣服也没时间洗,饭也是我姥爷抽空儿在做,说实话我姥爷手艺一般,不然也不能让傻柱时不时地过去做饭” 见于丽的脸色已经红润到了极点,这才无奈地说道:“这样吧,你帮着倒座房那边洗衣服,收拾屋子,做做饭,收废品的时候搭把手,饭好了就在那边儿吃,省的你自己开火了,我听你说做饭不方便都怪心疼的,每个月我再给你10块钱工钱” “真的?太谢谢你了学武,嫂子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 闫解成听见李学武真的给安排了活干,还真的答应给钱,也是喜出望外,很是感激地看着李学武,连媳妇儿通红的脸色都当是激动造成的。 “谢谢,谢谢李科长” 李学武再次握了握手,对着于丽说道:“都答应你了还不松手啊?” 于丽有些兴奋又有些脸红地松了手,李学武将右手不舍地抽了出来,对着闫解成摆了摆手道:“哎,说了多少遍了,在院里和家里叫我学武就行,现在看我跟嫂子处的这么好,咱俩不用这么客气” 闫解成也没真的傻了吧唧的叫李学武,而是感激地笑着点了点头。 李学武从兜里抽出一张大团结放在于丽的手里,见于丽往回推便强握住于丽的手不让她把钱退回来。 “学武,咋能要你钱呢”于丽还是想把钱还给李学武。 李学武眼睛看着于丽说道:“暂时就这么着,明天开始上班,这是先给你的工资,总不至于叫你们俩真的离了三大爷活不了不是?” 话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道:“当然了,我可不是故意让你们分家啊,我就是这个...这个意思,你们懂吧” 闫解成看着媳妇手里的钱感激地说道:“我懂,知道你不是让我们分家,但是我们俩确实有单过的意思,所以不怨您,还要感谢您帮我们” 于丽整理了一下衣服,手搭在了李学武的手上,好像是不经意地请求的动作,就像跟别人说话拍胳膊那么“不经意”,叭叭着小嘴儿道:“谁没事儿闲的拿钱教人分家啊,你当解成是傻啊?” 闫解成立马昂了昂头,抖了抖精神,好像在说:我可不傻,看我,机灵着呢。 于丽说着话还摸了摸李学武的手,道:“其实解成就是老实,以后你在轧钢厂多照顾照顾他,他说在护卫队里因为年龄原因被孤立了,老是被欺负,回家也不敢说调整工作的事儿,怕丢了工作” 闫解成丝毫没有在意于丽跟李学武的动作,目光和精神全注意在了李学武的脸上,等着李学武能不能给自己出个注意。 李学武弹了弹手指,磕了磕于丽的手心儿,想了想,问向闫解成:“咱们保卫科是有摩托车的,喜欢摩托车或者开车嘛?” 闫解成没想到还真的有惊喜,还是自己媳妇儿有力度啊,没想到真的把自己想要调整工作的事儿办了,点着头,嘴上不住地说道:“喜欢,可喜欢开车了” 李学武看了看于丽,再次弹了弹手指,道:“我也喜欢” 见于丽低头不看自己,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明天跟韩战说,就说我说的,你暂时借调到保卫科机关” 这可给闫解成高兴坏了,没想到还能进机关,机关好啊,不用训练啊。 李学武好像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驾驶员可是常年备岗的,车歇人不歇的,加班的时间可是比护卫队员还多,一个月都不一定能回一次家,你愿意做摩托车驾驶员吧?” 闫解成惊喜地点着头道:“愿意,愿意,我就喜欢骑摩托车,再说加班还有补助,我愿意做的” 李学武眯眯着眼睛扫了于丽一眼,道:“骑摩托谁不喜欢啊,你说呢,嫂子?” 于丽红着脸打了李学武的手一巴掌,道:“问我做什么,我又没骑过” 闫解成得了好处自然喜笑颜开,对着于丽说道:“我成了摩托车驾驶员你早晚都有机会骑的” 这话气的于丽直翻白眼。 李学武笑着说道:“就是,早晚都会骑的” 于丽看着傻乐的闫解成,又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的李学武,心里叹了一口气,嘴上却是不得不对着闫解成再次交代道:“以后在轧钢厂就听学武的指示办事,回到院里跟学武就当好朋友处,可不能再听你爸妈乱说话就跟着胡思乱想,胡言乱语了” 闫解成很是正式地保证道:“是,以后一定听李科长的话,无论是在厂里还是院里” 李学武看着闫解成的样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摆了摆手的道:“这是干什么,都是好大哥,好嫂子” 于丽站起身道:“行了,不打扰你休息了,咱们来日方长,以后也让院里人看看你跟解成的关系有多好,让他们羡慕去吧” 李学武知道于丽的话是一语双关,也是站起身笑着点点头,道:“不坐一会儿了啊?” 于丽拉着站起来的闫解成一下,道:“不坐了,你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以后有时间再做,我们回去了” 李学武将沙发边上的两瓶酒拎着放在了于丽的手里,笑道:“拿回去” 于丽推辞道:“这就是给你买的,你留着吧” 李学武笑着摇头道:“我给实在关系办事儿从来不收礼,收礼也不办事儿,当我跟解成大哥是实在关系就拿回去,别叫院里人戳我脊梁骨,也别叫院里人笑话解成大哥” 于丽见李学武这么说了,只能将酒递给闫解成,边往出走边说道:“拿着吧,看看学武多讲义气,看看你办的事儿” 李学武见于丽两人都出了玄关了还说这话,明显不是给自己听的,眯着眼睛看着于丽训着闫解成出了门往前院去了。 低头看了看自己“不听使唤”的右手,嘴里嘀咕道:“伤的是左手啊,怎么右手老是不听使唤地握一下呢,一定是伤到哪儿了,一定是” 右手:“但凡我要是能说一句话,这口锅我都不会背” 嘴里嘀咕着,用刚才还“不听使唤”的右手将电视机打开,进里屋将棉裤脱了,穿了一条秋裤出来,这么一会儿下身都出汗了。 穿着松松垮垮的秋裤,拿了一条抹布和枪油,坐到了刚才的位置上,拿起桌上的香烟零活地弹出一支烟叼在嘴上点了,又将手里的枪迅速地拆开,上油擦拭。 茶柜上放着的这台“小怪物”李学武也是第一次打开看节目,清晰度很感人,虽说不至于都是雪花吧,但是9英寸的屏幕,还是黑白的,只能说意会占了一部分。 现在正在播放的节目就是那个特定时间点儿播放的新闻联播了,但在现在还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全国电视新闻联播》,58年开始就有的节目。 在全国人民艰苦奋斗,团结一致,自力更生的播音中,李学武将手里的枪迅速地分解成零件儿,然后又迅速地装上,如此往复不停地练习。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专业。 “学武,在家吗?” 就在李学武拆装枪械的时候,门口传来了问候声。 还没等李学武站起来迎出去,就见秦淮茹领着儿子棒梗进来了,动作有多迅速和熟练就看秦淮茹脚上的拖鞋吧。 嘿,最奇怪的就是尺码了,跟给自己做的一样。 你都进屋了还问我在没在家,再晚答应一会儿你都到我腿上来了。 “秦姐来了啊,快进来坐” 李学武将嘴里叼着的香烟搭在烟灰缸上,迅速地将桌上的零件装成一把手枪,还顺手插在了肋下的枪套里。 因为屋子烧的热,所以李学武在屋里一直穿着单衬衣,白色衬衣的袖子已经网到了胳膊肘上面,怕枪油弄脏了白衬衫。 棒梗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李学武说不出的威武霸气,就连那条大灰色秋裤配上肋下的手枪都霸气了几分。 他可是没见过卡在胸前的手枪,而且那枪还那么漂亮。 秦淮茹扒楞儿子的大脑瓜一下,领着他坐在了沙发上,但是棒梗又很快发现了那天自己盯了半天也没看懂的东西竟然在演节目,里面居然有人物在动。 李学武刚才也没细看新闻联播放完后放的啥,现在看看好像是电影。 棒梗跑到电视机前看了看,嘴里读道:“夏天的故事”,随后调头对着自己母亲说道:“妈,这放电影呢,夏天的故事” 秦淮茹瞪了棒梗一眼道:“赶紧回来坐下,老实点儿,不然就回家吧” 李学武“呵呵”笑着站起身揉了揉棒梗的大脑袋,从餐厅里拎了一条板凳放在了电视机前面,道:“坐着看,离远了看不见” 棒梗抬着大肥脸高兴地说道:“谢谢武叔”随后便接过板凳坐在了电视机前面,目不转睛地盯着里面看着。 秦淮茹不好意思地说道:“他堵着你看啥啊,让他坐这边得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离那么远你看得清啊,我是看着费劲儿,等有功夫了我给它挪到这边儿来,让他看吧,我一直都没看,就听动静来着” 秦淮茹笑着点了点头,见屋里热,便上前帮棒梗把外面的棉袄脱了,自己的也脱了,顺手把棉袄搭在了沙发上。 “这是来客人了?”秦淮茹看着茶几上的茶杯边动手去收拾边问道。 李学武看了秦淮茹一眼,道:“别跟我说你没看见闫解成两口子从你门前过” 秦淮茹嗔怒地瞪了李学武一眼,拿着三个茶杯去厨房刷杯子去了。 “那两口子来干嘛了?我见你领着他们回来的时候还拎着东西,回去的时候还拎着东西” 李学武将茶几下面的干果篮子拿了出来放在了茶几上,对着棒梗问道:“小胖子,吃松子不?” 棒梗也知道李学武是在跟自己说话,但是已经被电视吸引住了,摆了摆手道:“不吃了” 回答就三个字儿,好像多一个字儿都会影响自己看电视一样。 这还是李学武问呢,要是他妈,刚才问他热不热,就像没听见似的,给他脱棉袄也像是植物人似的,让伸手就伸手,眼睛就是不离开电视。 秦淮茹将杯子刷好,从厨房走回来看了看棒梗,对着李学武说道:“不吃拉倒,甭给他” 李学武笑了笑指了指身边的沙发,道:“别忙活了,坐下歇一会儿” 秦淮茹笑着说道:“没怎么累,今天他奶奶早早地就把衣服洗了,回家撂下东西我就去你家做了饭,没忙啥”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你婆婆开始帮你分担家务了?” 秦淮茹对着李学武挑了挑眼睛道:“这不是你回来了嘛” 李学武“嗤”地一笑,道:“跟我有什么关系,保卫干部可不管人做不做家务” 秦淮茹笑的眯了眼睛道:“怎么没关系,我一到家就跟我磨叨,说你复职可能是真的了,说是多亏没乱嚼舌根子,还说多亏我跟你处的好,这不是嘛,早早地就把孩子们的外衣洗了,这会儿吃了饭让我带着棒梗来看看你” 李学武将烟灰缸里的烟叼在了嘴上吸了一口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啊,她没说我坏话这么紧张干嘛?” 秦淮茹还没等说话,棒梗在那边儿当啷一句说道:“我奶说你长得太讷,谁招惹你谁倒霉,路边的狗看你一眼都得挨一嘴巴,鬼遇到你都得给你磕一个再跑” “棒梗!胡说什么,看你电视去,不看就回家”秦淮茹急声训斥道。 训完了棒梗又尴尬地看了看李学武的脸色,倒还算正常,但是想到李学武笑面虎的外号,赶紧补救着说道:“他奶奶闲磕搭牙,棒梗净乱学舌,不一定是说你呢” 棒梗在那边犟嘴道:“就是说的武叔呢,我都听见我奶跟二大妈还有三大妈说来着,二大妈说的可难听了,说三大妈没眼力见儿,说解成叔白花钱了,两人还吵架来着” 见母亲瞪着自己,棒梗看了微笑着的李学武一眼,道:“就是说了嘛,我都多大了,还能听差了?” 李学武指了指茶几上的干果筐道:“过来吃点儿大枣和榛子,这榛子奶香味儿的” 棒梗得了李学武的鼓励,晃着脑袋跑过来抓了一把又跑回去看电视去了,根本不怕自己母亲威胁的眼神。 秦淮茹气的看了看棒梗,问道:“你武叔就这么值得你通风报信儿啊,还把你奶奶卖了,不记得你武叔吓唬你了啊?还让你干活儿喂鸡呢” 棒梗晃着大脑袋,往嘴里塞了一颗大枣,真甜,嘴上含糊着说道:“不记得了,那是我的鸡,我愿意喂,我跟武叔是合作伙伴,我奶奶说我武叔可不行” “再说了我奶奶老是不说好话,上次买公鸡还说武叔心眼子多,还要骗我买小公鸡好落下钱,被我识破了” 秦淮茹哭笑不得地对着李学武抱怨道:“怎么就那么向着你啊,你有啥高招儿啊,都把我儿子整叛变了”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秦淮茹见李学武笑眯眯的眼睛拽着词儿一定是没把自己婆婆的话往心里去,悄悄放下了心里的石头。 “他奶奶就是在家闲的,院里老太太老婆子们就爱嚼舌儿,你别在意啊” 李学武点头笑道:“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了?说闲话的无非就那么几种人” 秦淮茹点点头道:“记得呢,咋不记得,我也跟我婆婆说过了,现在好多了,就是她那性子一时半会儿板不过来”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道:“没去街道领火柴盒糊啊?” 秦淮茹苦笑道:“怎么没去,但是街道说了,现在的任务还分不过来呢,得排队”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道:“那就排着呗” 秦淮茹横了李学武一眼道:“你说的好听,你那西院儿马上完工了,我喝西北风去啊?” 李学武叼着烟也不回秦淮茹的话,总不能为了几个火柴盒跑到街道找自己干妈吧,那也太没溜儿了。 秦淮茹见李学武不说话,便有些落寞,但还是心有不甘地说道:“西院收拾完是不是就得正式营业了,倒座房那些爷们儿洗洗涮涮的......” 李学武看了看秦淮茹,打断道:“你有时间?那可是七八个大老爷们的生活呢,一天三顿饭,一大堆衣服,挣钱不要命啊?” 秦淮茹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合适,但是家里也没什么出息,不跟李学武开口怎么办呀。 秦淮茹坐在沙发上愁眉苦脸地说道:“我现在一日三餐都犯愁,还想着命?能不饿死都不错了”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不至于的,慢慢来” 秦淮茹看了看坐在电视前看的入迷的棒梗,道:“三个孩子衣食住行,上学,我婆婆的药钱,哪样儿不压死我”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刚才闫解成两口子来就说这事儿来着” 秦淮茹瞪着李学武,一副我就知道如此的表情。 “他们两口子跟你进了后院我就知道是这么档子事儿,上次做手工活儿于丽就跟我打听你西院那边的事情来着,我还瞒着呢,这还是没瞒住,挡不住不说还让她捷足先登了” 于丽说: 想要月票~ 各位大大是否觉得水? 如果觉得水,那么接下来炕上的情节我就省略8000字了~ 月票给的足,我就写的详细一点 229章正在审核,晚点儿就能出来了 建议进群,消息接收的快。 已经订了的不要怕,不会多收钱的,是屏蔽不是删除,一会儿出来了刷新就好。 第二百二十九章 晚上我过来再说(删改新发) 第230章 晚上我过来再说(删改新发) 李学武也是苦笑不已,这怎么一个个的都瞄着自己啊,都想靠着自己吃饭,自己的饭就那么好吃? 秦淮茹往李学武身边坐了坐,问道:“你是怎么答应她的?” 李学武看了看扒眼儿望着自己的秦淮茹,道:“就像刚才说的,一日三餐,洗洗涮涮,缝缝补补,收拾屋子,西院儿有活儿就帮着忙活” 秦淮茹见李学武跟自己打嚓,便娇嗔着追问道:“那工钱呢?我可不信于丽会为了吃那三顿饭干这么多活儿” 李学武见秦淮茹急的都快要扑到自己身上了,便将烟头掐灭在了烟灰缸里,笑道:“包吃,每个月10块钱” 秦淮茹一听给这么多气的捶了李学武一下,顺势伏在了李学武这边沙发的扶手上,眼波流转地说道:“我给你干了这么多天活儿都没说给我工钱,早知道给这么多我先前就提了” 李学武推了推秦淮茹想提醒她别碰自己,横了秦淮茹一眼。 “别逞能了,一日三餐你做得了啊?伱不上班了啊?上一天班累的贼死的,回来再洗衣服,再收拾西院,你忙得过来嘛” 秦淮茹见李学武推自己,不仅没有坐回去,顺势还把十一路中的一路横着搭了过来,道:“我不管,我先来的,她就是看我在你这儿帮忙了,再说了,一日三餐,她是瞄着三餐去的吗?不会还有那一日吧” 李学武点了点秦淮茹横在自己面前的“一路”,眼睛冲背对着两人正在看电视的棒梗那边使了使眼神,提示秦淮茹她儿子在呢,注意影响。 可却是没想到这娘们儿变本加厉了还,站起身直接坐在了这边沙发的扶手上,居高临下倔强地看着自己。 要命了,今天怎么净遇见女流了。 都说李学武这个不怕那个不怕的,可就是拿这样的女流没办法。 抬手对着秦淮茹坐在沙发扶手上的位置就是一巴掌。 “啪” “啥玩意儿先来后来的,你当菜市场买菜呢,她就是找个活儿干,洗洗涮涮的你也没时间,她求来了,不给她给谁啊,你辞职啊?” 秦淮茹被打的双目圆瞪,泪眼含光地对着李学武嗔道:“你不知道闫解成跟护卫队怎么对你的啊,你还帮他,再说了,于丽可不是个好糊弄的,她是奔着你要开业的废品回收商店和旧货商店去的,这是打前站呢” 李学武看着兜里的秦淮茹,这会儿倒是聪明起来了。 手又“不听使唤”地帮瞪着自己的秦淮茹揉了揉刚被打的地方,脸上则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哪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即使去了那两个商店也就是一个收、售货员,能挣几个钱儿” 秦淮茹瞪着李学武说道:“你当然不在乎那两个子儿,可是我们能不在乎嘛,再说了,那大小好歹也是八大员了不是,于丽是不是跟你耍花招儿了?” “什么花招儿?” 李学武想了想刚才的于丽,现在李学武只穿了一条秋裤,身边坐着这么个妖精,当然什么都藏不住。 看了看总是“不听使唤”的右手,还挺有弹性的。 “咳咳”李学武尴尬地咳嗽了一下,又板着脸道:“别胡说八道” 秦淮茹一副就是如此的表情,低头看了看道:“没花招儿你激动干嘛?我就知道,我说的嘛,闫解成做了那样儿的混蛋事儿你咋可能放过他,还给于丽活干” 李学武瞪了秦淮茹一眼,问道:“我就这么的禽兽不如?人家两口子来的呢,我就是看着他道歉的态度好,于丽又说了这两口子的艰难处境” “你还不知道我的?最是见不得跟我哭的,我就是心软了可怜他们,都是一个院儿里的邻居,做做好事儿,叫你说的我都成了南霸天了” 秦淮茹的眼睛瞟了瞟小李,对着李学武哼哼地说道:“你是不是我还不知道?” 李学武看了看棒梗,又看了看仅仅拉着白窗帘的窗子,小声对秦淮茹问道:“那天偷袭我的是你吧?” 秦淮茹右手握了握,道:“你不是知道嘛” 李学武没好气地说道:“我知道个屁,累迷糊了,眼睛都没睁开” 秦淮茹嗔道:“如果不是我你就冻死在浴缸里了,哪有在浴缸里睡觉的,你也不怕呛着,为了把你背上炕差点没累死我” 李学武嘴硬道:“你知道个啥,我那是在锻炼自己身体适应严寒,准备练习冬泳呢” 秦淮茹哼道:“冬泳,有在浴缸里练的吗?我进来时水都冰凉了,再晚一会儿你都冻死在里面了” 李学武勥不过秦淮茹,只能说道:“我忘了锁门了,真不知道谁进来” 秦淮茹瞪了李学武一眼道:“屁,放水那会儿你还......的呢,等我走过来的时候你指定看见是我了,你要是没见着我能......?” 李学武看了看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的棒梗,转头对着秦淮茹说道:“我那是自然反应” 秦淮茹右手轻轻用了用力,嗔道:“你咋这么能勥呢,我就不信你这上过战场的人能被我抓到,如果不是我估计直接就被你掐死了” 李学武身上打了一个寒颤,这娘们儿太会使招儿了。 “好,就算我知道是你,但是你也不能趁人之危啊” 秦淮茹皱眉问道:“我怎么趁人之危了?” 李学武抬着眼皮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 秦淮茹有些脸红地瞪了李学武一眼,道:“不知道,我忘了” 李学武横着眼睛,一脸不信的表情问道:“你跟我扯呢?我睡着了还情有可原,这才几天啊你就忘了” 秦淮茹也有点儿遭不住李学武的语言攻击,眨了眨眼睛说道:“真忘了,就记得干活儿来着” 李学武点了点头,一脸正经地说道:“那真是谢谢你了啊” 气的秦淮茹抽出右手打了李学武一巴掌,李学武命运被撒开,抱起怀里的可以敲出响儿的皮鼓站起身就要往里屋走。 这可给秦淮茹吓坏了,忙对着李学武挤眉弄眼的,就差点儿用嘴咬人了。 李学武也就是吓唬吓唬秦淮茹,走了两步又退了回去,将皮鼓放在了长条沙发上,顺势敲了一下。 秦淮茹气的拍打李学武一下道:“你就胡闹吧” 说着话见李学武弯着腰又坐回了沙发,红着脸说道:“我咋办?” 许是李学武将秦淮茹放在沙发上时声音有点儿大,棒梗突然回头望了过来。 “武叔,电影演完了,还有别的电影嘛?” 虽然看着母亲坐在长条沙发上脸红红的有些奇怪,武叔坐在单座沙发上弯着腰扒拉着干果筐的姿势也有些怪,但是棒梗没有在意,而是关心地问着自己想看的电影。 李学武看了看手表,道:“这玩意儿的时间表我也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看,有什么看什么吧” 棒梗无奈地看着电视里地理介绍短片,虽然没有电影好看,倒也能看的有滋有味儿。 秦淮茹见儿子转过身去了,李学武也不吱声,便再次问道:“问你话呢,我怎么办?” 李学武想了想,道:“回收站这边儿暂时别想了,一个是你的时间不合适,身体也跟不上,二一个是别瞎想,房子还没建完呢,哪儿就售货员了,没看见倒座房来了一个老头儿啊,那是我请的档头,专管收货的” 秦淮茹不死心地说道:“那还有卖货的呢” 李学武嗤笑道:“咋地,你就梦着售货员了非要不可啊” 秦淮茹瞪了李学武一眼道:“不是我,是我表妹”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咋又表妹了?跟傻柱相亲的那个傻妞?” 秦淮茹气的捶了李学武一下道:“你嘴咋这么损呢,我表妹可不是傻的,精明着呢” “这不是他们家求到我说也想把京茹嫁到城里来,所以我才安排她跟傻柱相亲,可是这丫头一听许大茂撺掇就跑回家去了” “这不嘛,又后悔了,可是人家傻柱相中棒梗班主任冉老师了,这就错过去了” “现在傻柱的事情也黄了,我这不是想着把她弄到城里来,守着家门口,跟傻柱再处处嘛” 李学武挑着眉毛问道:“不是吧,晚上那会儿我问傻柱来着,他说你生着气呢,不给他介绍了” 秦淮茹横了李学武一眼说道:“你们男人就是太容易得到的都不知道珍惜,我就是钓钓他”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道:“傻柱是有些个性的,找对象是个难题,要么找一个特别尖的,像你这样的,要么找个特别傻的,像你表妹那样的” 秦淮茹气着又捶了李学武一拳头,道:“你净埋汰人” 李学武接了秦淮茹的拳头攥了攥,道:“好好跟傻柱谈谈吧,他现在也算是跟着我们混,总得帮帮他,也跟你表妹谈好了,结婚,有工作,不结婚,没工作” 秦淮茹抽出李学武的手拍了李学武一下道:“你到底是哪儿头儿的啊?”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我是你那头儿的呗,不然还能给傻柱媳妇儿送一工作啊” 秦淮茹也被李学武的强词夺理弄没脾气了,挠了挠李学武抓着的手心,道:“你房山那边的圈那么大怎么不想着养兔子呢,也算个肉食,我门前的圈里还养着几只呢,你要我给你抓两只来” 李学武松了秦淮茹的手,道:“大白兔子还行” 秦淮茹嗔怒道:“跟你说正经的呢” 李学武转头对着棒梗问道:“贾经理,咱们的项目可以养兔子嘛?” 棒梗一听李学武叫自己贾经理,很是开心地转过身来,但又歪着大脑袋想了想道:“可以倒是可以,但是得现垒圈,而且不能用我们家的兔子,我奶奶说了,那些兔子都是一个妈的,乱了套了,生的慢了” 李学武“哈哈”笑着看了看秦淮茹道:“你儿子懂得真多” 秦淮茹也觉得自己婆婆没溜儿,怎么什么话都教棒梗啊。 李学武头靠在沙发背上,对着秦淮茹道:“听见没,我们“鸡兔同笼”项目的贾经理说了,可以养,但是不能用你们家的” 秦淮茹哭笑不得地看着李学武道:“咋就鸡兔同笼了,还经理,你可真能扯”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棒梗,又对着秦淮茹说道:“咱们这个项目是正经项目,前景广阔,投资少,收益高,见效快,是个不可多得的黄金产业,你要不要投一股儿?” 秦淮茹见李学武胡说八道,便说道:“我投资你也不让啊,还嫌弃我的投资不好” 李学武摆了摆手对着看着自己的棒梗说道:“这不是个正经投资人,咱们不能跟这样的人合作,净想着占便宜,记住了吗?” 棒梗很是认真地点头道:“记住了” 气的秦淮茹就想站起来去收拾棒梗,被李学武拉着坐下了。 “干嘛干嘛,生意谈不拢就想付诸武力?” 棒梗在边儿上笑道:“就是就是” 秦淮茹气的拍了李学武一下,道:“你就胡说八道吧” 李学武对棒梗挑了挑眉毛问道:“再整一堆兔子你喂得过来吗?” 棒梗想了想点头道:“我奶说了,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 李学武点头道:“还是你奶奶有文化,跟大百科书似的,回家跟你奶奶说让她教你点儿好的啊,别老教鸡怎么生蛋,兔子怎么近亲繁殖啥的,太早了” 秦淮茹瞪了李学武一眼道:“你倒是教我儿子点儿好的啊,怎么老教他养鸡做买卖啊,我儿子以后要考大学当科学家造火箭的” 李学武看了看横着大肥脸的棒梗,对着秦淮茹道:“棒梗这个成绩造火箭可能差一点儿,怕不是当窜天猴给放了,卖个茶叶蛋还行,可能有一天卖茶叶蛋比造火箭还挣钱呢” 秦淮茹一脸你就拿我们开涮吧的表情道:“咋可能呢” 李学武也不争辩,道:“兔子的事儿晚点儿再说,我明天让我姥爷先弄个圈,这玩意儿垒不好圈能从屋地里钻出来,至于种兔我来想办法” 秦淮茹也就是想起来就提了,也没怎么在意,现在还赖着不走无非是等着李学武的话儿。 李学武抖了抖腿上的秋裤道:“我也是才想起来,正想跟你说呢,用剩下的棉布帮我做两套睡衣,就是这种宽松的样式,裤腿儿是阔腿儿的那种” 秦淮茹看了看李学武道:“你还挺讲究儿,不用你解释,睡衣我还不知道?合营前有卖的,我见过”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我也不知道用什么布料,剩下那个布料如果不合适就去买,票我来出,这屋里太热,穿多了容易出痱子” 见棒梗又去看电视去了,小声地对秦淮茹说道:“你自己也做一套吧,其他想买啥自己买,找我拿票” 秦淮茹轻轻怼了李学武一下,看看儿子没有注意,小声道:“晚上我过来再说” 李学武点了点头不再说这个,而是说道:“你们家还是得落在你身上,最近等我消息吧” 秦淮茹惊喜地问道:“真的?是换岗位嘛?去保卫科?”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保卫科有啥意思,给你安排去厕所打扫卫生” “你就损吧!” 秦淮茹气的掐了李学武一下,知道这人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说出准话儿来的,便也不再问了。 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八点半了,老太太那屋都熄灯睡觉了。 秦淮茹站起身对着棒梗说道:“走了儿子,咱们回家了,别看了” 其实这个时候也没什么节目了,但是棒梗还是看的津津有味的,见母亲说了,看了看时间也知道到点了,便站起身,由着母亲帮着穿了衣服,带了帽子。 秦淮茹自己也是穿了衣服,跟李学武使了个眼色便带着棒梗出门了。 李学武将门关了,随后将所有窗子的窗帘拉上了,又将暖气的炉子和壁炉闷了煤球,封了火门,这才去里屋铺了被子准备睡觉。 秦淮茹领着棒梗往家走,在月亮门恰巧遇到了从中院儿回来的二大妈,秦淮茹开口道:“出去了二大妈” 二大妈看了看秦淮茹过来的方向,转着眼珠子道:“啊,上个厕所,你这是?” 秦淮茹挺能扯,揉了揉棒梗的脑袋道:“棒梗说李学武家有电视机,想看电视长啥样,我就带他去看了看” 二大妈有些不信,有些八卦地说道:“是嘛,这李学武就能整这些新鲜玩意儿,棒梗,电视是啥样的?” 秦淮茹一听就知道二大妈在八卦自己,想要从儿子口中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棒梗鼓着大肥脸兴奋地说道:“小匣子,有个玻璃,里面有人儿,还放电影了,夏天的故事” 二大妈没想到这娘俩儿还真是去看电视的,刚才从这边儿经过就见李学武家撂着白沙窗帘,里面的人模模糊糊看不见,但是从声音知道是秦淮茹,就想着听听呢,没想到想错了。 “哦哦,还真是的,大冬天的放夏天的电影,呵呵”说了两句便揣着袖子往家走去了。 秦淮茹撇了撇嘴看了二大妈的背影一眼搂着儿子回了自己家。 刚进屋就见婆婆贾张氏从里屋出来,见娘俩都在,便问道:“咋去了这么长时间?” 棒梗摘了帽子和棉袄,但是自己家没有李学武家暖和,又把棉袄穿上了,道:“看电影来着” 贾张氏看了秦淮茹一眼,帮着棒梗把床铺上,边铺边问道:“家里也能看电影?这李二疤瘌也太能折腾了吧” 棒梗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说了不叫李二疤瘌的,武叔家有电视机,里面放的电影,哎呀,说了你也不懂” 贾张氏见秦淮茹去外面取煤球,趁着这会儿功夫问道:“你跟你妈在李学武家是一块儿待着了?” 棒梗脱了鞋钻进被窝说道:“是啊,都在客厅坐着了” 贾张氏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妈跟李二...李学武说啥了?” 棒梗看了看自己奶奶,好像知道了自己奶奶为什么这么问,便有些生气地看着自己奶奶,道:“说我妈工作的事儿,说我小姨工作的事儿,说我小姨结婚的事儿” 贾张氏点了点头,这是正事儿,是得说一会儿,不过自己的事儿都没整明白呢,说那丫头的事儿干嘛。 “说我那个鸡兔同笼项目的事儿,说火箭的事儿,说茶叶蛋的事儿” 贾张氏听了这话瞪了瞪眼睛,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什么兔子和鸡的,不会是你妈把咱家兔子许给李学武了吧,怎么还扯到什么水箭、火箭和茶叶蛋上去了,这都说的什么跟什么呀?” 棒梗见自己奶奶竟然蔑视自己“前景广阔”的“鸡兔同笼”项目,作为项目经理的自己是不能忍了。 “还说了你骂李学武打狗嘴巴子的事儿,还说了让你别多管闲事儿” “棒梗,怎么跟你奶奶说话呢”秦淮茹走进门就听见了棒梗的后一句话,忍不住训斥道。 “等会儿,秦淮茹,你让棒梗说!”打断了秦淮茹,贾张氏好像抓到什么理了似的。 生气地瞪了秦淮茹一眼,然后对着棒梗问道:“棒梗你说,你妈跟那个李二疤瘌说了我骂他的事?还说了别让我多管闲事?什么闲事儿不让我管?” “妈!~”秦淮茹忍不住出言叫到。 贾张氏摆了摆手道:“秦淮茹你闭嘴,我跟我孙子说话呢,你等我问完的,我今天非要问个清楚” 秦淮茹看着自己婆婆趁着自己不在家偷偷问棒梗自己在李学武家的事儿,直觉得头疼。 棒梗看了看自己奶奶,拉着被子说道:“说你骂人的是我,说让你少管闲事的也是我” 贾张氏本以为秦淮茹有了二心了,准备联合李学武收拾自己,然后把自己踢走呢。 正准备从孙子口中确定消息后就大闹一通的,万万没想到情绪都准备好了,却是被自己乖孙子棒梗“啪啪”地给了两个嘴巴。 “你个小白眼儿狼!李二疤瘌给了你什么好处了你这么帮着他,还敢说我多管闲事儿” 贾张氏别看咋呼的欢,但是一根手指头都不舍得打自己的宝贝孙子的,只是刚才话都说出去了,无理取闹圆自己面子罢了。 棒梗将棉被盖在脸上闷声道:“都说了不让你骂武叔你偏要骂,你再骂我还告诉武叔去,还有别说我的鸡兔同笼项目,我还是经理呢,到时候你别想吃我的鸡蛋和鸡肉” 这句话说完棒梗顿了顿又补充地喊道:“还有兔子肉” 秦淮茹见自己婆婆的闹剧演完了,以被打脸收场,怕今晚的事儿耽误了,便给了个台阶。 “妈,别跟他置气了,我来收拾他”说着话便将门边的小木棒捡起来了。 贾张氏赶紧拦住了,拍了棒梗床边一下,道:“你吃吃吃,还鸡蛋鸡肉呢,跟着那李学武你鸡毛都吃不上,还兔子呢,咱家的不给他啊” 秦淮茹见自己婆婆拦着了也就没真打,顺势往屋里去了,台阶已经递了上去,下不下来是她自己的事儿。 棒梗在被子里还不服气地说道:“吃不上我愿意,不用你管,你不给我兔子我们还不稀罕呢” 贾张氏被孙子气的“哏喽哏喽”的,那也没法,打又舍不得打,骂又舍不得骂,以前倒是可以发作儿媳妇儿一顿,但是现在自己亏着理呢,咋发作啊,只能憋回肚子里。 秦淮茹将衣服脱了也没等自己婆婆,先上了炕,掀开被子便躺下了。 贾张氏见秦淮茹这么快躺下了也没搭理自己,有些讪讪地问道:“咋这么早就睡了?” 秦淮茹闭着眼睛说道:“后半夜还得去西院填火炉子呢,现在四个场地呢,忙完都啥时候,哪还能睡觉,吃了早饭又得上班了,妈您也早点睡吧” 贾张氏见儿媳妇说的在理,也知道不能耽误她睡觉,道:“我早睡干啥,棒梗的鞋底子还没做出来呢” 只听秦淮茹背着身说道:“您得早睡,一会儿跟我一起收拾炉子去” 贾张氏哪里愿意大半夜齁冷的起来啊,便不耐烦地说道:“哪里用得着我,每次不都是你自己去的嘛,又不远,都在一个院儿里” 秦淮茹说道:“您还是跟我一起去吧,也不用您干活,您就监视着我,省的你看不着瞎寻思,棒梗晚上不跟我去您问谁去啊?” 贾张氏这才明白秦淮茹的意思,脸瞬间就尴尬了,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就是打听打听,哪有不信任你的意思啊,就是问问” 秦淮茹平静地说道:“您要是害怕我跟李学武,我就不找他要活儿做了,省的您担心” 贾张氏爬上炕说道:“你疯了啊,不跟他要活儿做等着饿死啊,你不知道他们家伙食多好啊,我说什么了啊,就是问问嘛” 见秦淮茹睁开眼睛瞪着自己,贾张氏也是理亏,便说道:“好好好,我不问,我不问还不行嘛” 秦淮茹看着婆婆说道:“我不让您问了吗?您要是问我我会不说吗?您问棒梗啥意思啊?还不是不信任我嘛” 贾张氏没办法,只能点头道:“不问了,不问了,行吧,我这不是担心你嘛” 秦淮茹瞪着眼睛说道:“担心什么?担心他占我便宜?” 贾张氏叹了口气道:“咱家的情况你也知道......” 见婆婆又要给自己讲她怎么怎么一个人辛辛苦苦养这个家的故事,便打断道:“我知道,但是我这儿有三个孩子,您这一个老的,我怎么办?跟您比的起嘛?” 见婆婆被自己怼住,便又继续说道:“我现在不担心他占我便宜,我倒担心他不占我便宜” 贾张氏被秦淮茹的话堵的肺管子疼,又觉得脑仁疼。 秦淮茹转过身闭着眼睛说道:“您不会还以为我能像对待傻柱那样空手套白狼吧,李学武可不是傻柱,这您自己知道” 贾张氏小声地解释道:“我没说李学武是傻柱,也没说不让你...唉,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秦淮茹闷声道:“我可顾不上您心里空落落的了,我要是顾着您,那咱们娘几个肚子就得空落落的了” 贾张氏点头道:“是是是,我知道,我知道你的苦” 秦淮茹闷声道:“今天于丽两口子去找他了,已经得了以后西院废品回收站的工作了,先是做饭洗衣服,包吃每个月还有10块钱” 贾张氏一听钱便立马说道:“这怎么话儿说的,要说先来后到也该你拿这个钱啊,咱们前前后后的,呼呼哒哒一个月也没得到10块钱,怎么就许了她了?” 秦淮茹转过身看着婆婆道:“您说呢?” 贾张氏瞬间就明白了秦淮茹的意思,有些皱着眉头道:“这人怎么这么花啊” 秦淮茹闷声道:“他花不花的您第一天认识他啊?我现在还怕他不花呢” 贾张氏现在也是有些挠头,道:“那可是两口子一起去的后院,我都看的清楚着呢,咋可能呢” 秦淮茹白了婆婆一眼道:“您真当那李学武是什么了,这事儿指定是那个于丽背着闫解成跟李学武定的,不然李学武能把那么好的活儿给她?” 贾张氏也是有些心疼那每个月的十块钱了,恨恨地说道:“看她就是一张狐狸精的脸,还真能作出这个事儿呢” 秦淮茹见婆婆没懂,便说道:“你还真没说错,这于丽可不是奔着那十块钱去的,是奔着马上要开业的收购站和旧货商店去的” 贾张氏听秦淮茹一说也是明白了,气道:“嘿,我说怎么回事儿呢,合着这两口子得了这么多呢,这,这都被她们得去了你怎么办啊?” 秦淮茹闭了眼睛想了想,道:“这个售货员的工作我指定拿不着,因为我得上班呢,所以我才想到了京茹,如果她能进城跟傻柱结婚,李学武答应把售货员的位置给京茹,我这想着不是反正也得不到,不如让京茹进城,这不是也好有个照应嘛” 贾张氏点了点头道:“是这么个理儿,肥水不流外人田,但是京茹的事儿解决了,你的事儿怎么办呀?” 秦淮茹闭着眼睛说道:“您想啊,京茹这么大的事儿都说解决就解决,给我的得多好?看他的意思是给我调整工作” 贾张氏喜出望外地说道:“那感情好啊,女人在车间哪有能升级的,还是机关好,是调到机关嘛?” 秦淮茹摇了摇头道:“没说” 这就叫贾张氏有点儿着急了,道:“京茹的事都能定下来,怎么你的事没说呢?” 秦淮茹闷声道:“您不懂,他们当干部的都这样,事情不到最后定下来是不会说出来的,西院这边是他自己的产业,他说了算,所以才提前说了,我这个是要在轧钢厂运作呢” 贾张氏想了想点头道:“是这么个理儿,人家做的对,小心是对的,现在眼气的多了,可是他不是科长嘛?有那么大能力嘛?” 秦淮茹翻着身说道:“不是跟您说了嘛,他这个科长比处长说话还管用呢,办公室主任都跟他论哥们,他们保卫处的处长是他老师” “人事处那边儿也有人,不然闫解成怎么进的护卫队?还有他嫂子的弟弟,村里那些人,就连狗都能安排进去吃公粮” 贾张氏算是头一次知道李学武的能量,不自觉地张了张嘴,道:“那轧钢厂还不跟他家开的似的了啊” 秦淮茹看了看婆婆,道:“这话可别出去乱说,掉脑袋的,李学武在院里不怎么说话,在厂里那是很好交朋友的,哪都能交的上,谁都给他面子” “现在更是不得了,而且还是咱们这边派处所的副所长,您可别惹他,真给您崩了我都没地方说理去” 贾张氏瞪大了眼睛看着秦淮茹问道:“那他得能被你安排个什么位置?以后咱们家不用为了吃喝发愁了吧” 秦淮茹看着婆婆说道:“给安排什么就干什么,扫厕所都干,可不能乱说去,而且我问他,家里没粮了怎么办,他一是没给我粮,二是没给我钱,您说咱们家还用不用为了吃喝发愁” 贾张氏闭着眼睛说道:“谢天谢地,终于不用被饿死了” 秦淮茹看着婆婆祈祷的样子好笑道:“现在您不担心他占我便宜了吧” 贾张氏摇了摇头道:“不担心了,不担心了” 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又对着秦淮茹问道:“他没得了你的便宜怎么就想着给你安排了?你不会许给他什么了吧” 秦淮茹翻了个白眼道:“许什么?我有什么?他是什么身份?我还敢想那个?门儿都进不去” 贾张氏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以她过来人的经验,总觉得秦淮茹得了这么个好处,付出的应该更多。 “都是过来人,他给你了那么好的承诺,你跟妈说实话,他跟你要什么了” 秦淮茹瞪着眼睛道:“真没啥,咱家有啥可给人家许的,我说给他两只兔子都没要,棒梗在屋听着呢” 贾张氏摇头道:“淮茹,你这样不好,咱们都是过来人,你跟我没必要这么掖着瞒着,你是不信任妈啊,你这是伤了妈的心啊,” 秦淮茹看着婆婆的眼神,任凭自己怎么说都死活不信,竟还说出伤感情的话。 不由的想起李学武跟她小声说的那个道理了。 在姬女的眼中,这个世界上没有女人是不卖的,他们对一个听到女人不卖的传闻能理解的上限就是,是不是价格谈不拢啊? 秦淮茹当时还说李学武说话损,没想到话糙理不糙,还真有道理。 秦淮茹见婆婆在那儿坚持地看着自己,只好可耻地屈服了,问道:“您以前养家都付出了什么?” 贾张氏见气氛都到这儿了,屋里又没有外人,便直说道:“那个...他说让我去我就得去” 秦淮茹心里好笑,脸上却是不显,点头道:“差不多吧,他说今晚就得去” 贾张氏这才舒了一口气,好像受伤了的感情得到了安慰,道:“这就对了嘛,你不付出怎么可能得到回报呢” “去吧,去吧” 秦淮茹感受着刚躺下还没捂热乎的被窝儿,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婆婆。 贾张氏看秦淮茹的眼神不在意地撇撇嘴道:“去吧,我不担心,他跟傻柱不是一回事儿” 秦淮茹知道自己婆婆的意思,无非就是跟傻柱可能要结婚,可能就把她和孩子抛弃了,但是跟李学武就不一样了。 李学武的身份和年龄再加上李学武的实力,自己都不可能跟李学武结婚的,自己婆婆也就没了后顾之忧。 秦淮茹见自己婆婆说了,便有些不自在地起身穿衣服,等穿了鞋子和棉袄准备往出走的时候却听见婆婆说道:“长个心眼儿吧,女人能有几年好时间呢” 秦淮茹没有说什么出了里屋往门外走,刚打开屋门就听见睡在堂屋的棒梗迷迷糊糊地抬头问道:“妈你干什么去?” “填炉子去,睡吧”秦淮茹开着门的手顿了一下继而回答道。 棒梗也是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便躺下继续睡了。 秦淮茹出来的时候院里家家都熄了灯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远处能听见几声狗叫。 按理说这样安静的环境应该能听见很多声音的,但是秦淮茹的心脏却是砰砰砰地跳,心跳的声音已经盖过了耳边的所有声音。 心里想着事情却是不知不觉地开了李学武家的门熟练地换了拖鞋。 进屋时客厅已经关了灯,只有卧室还亮着微弱的光。 秦淮茹穿着拖鞋走到卧室里看了看,见李学武还穿着那身儿也没进被窝,就靠在炕头儿的枕头上打瞌睡呢。 秦淮茹将自己的棉袄脱了挂在了衣架上,走到炕边帮李学武把袜子脱了。 许是刚从外面进来手有些凉,李学武被摸的激灵一下,睁开眼睛看了看是秦淮茹来了,抬手看了看手表,打了个哈欠。 “下午睡了一下午,没想到还是困,不知道咋就睡不够” 秦淮茹见李学武没有什么特殊的反映,提着的心也稍稍落下,僵硬的身子也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你就是睡多了,有点儿睡嗫了” 说着话把李学武今天拎回来的包打了开来,掏出里面的换洗衣服准备拿出去洗。 李学武搓了搓脸道:“放那边吧,等我有功夫我再洗吧,你去洗个澡吧” 好哥哥们~ 重新上传了一章删改版的, 先前那一版不知能不能解开, 未删节版的开车速度太快了, 删改了好几遍都不过, 只能开新章了, 抱歉抱歉! 第二百三十章 打死我这章写的也是健身 秦淮茹有些脸红地说道:“嗯,知道了,这就去洗,衣服就顺把手的事儿,直接给你洗出来,等你自己洗说不上啥时候了” 李学武手支在炕上,看着灯下的秦淮茹,虽然比不上二八芳华的年轻女孩儿吧。 岁月的流逝会带走女人宝贵的青春和靓丽的容颜,却也会给女人留下一份这个年龄独有的气质。 看着秦淮茹,便想到前世有人说30岁以后,才是一个女人最迷人的时候。 这个岁数的女人不管从经历,见识,身体机能,社会属性,经济阶层等方面都已是最平均的一个阶段,因此她会在不同的情况下表现出不同的状态,而且还可以驾轻就熟。 李学武看秦淮茹现在就是这种状态,跟自己记忆里的那些女孩相比,秦淮茹表现出的更多的是成熟的知性美。 倒不是说秦淮茹就长得有多的美,身材有多么的迷人,好的那么的让李学武为之神魂颠倒,而是李学武有一颗经年岁月的心,和丰富的阅历,更有时代交错的见识,可以品味和读懂秦淮茹这样的一本书。 秦淮茹本身吸引人的也不仅仅是她寡妇的身份,更有她自身性格、年龄积累的原因。 李学武凭借着“多年”“丰富”阅历,在秦淮茹这本书上能看到的就有六点。 一是独立自信的气质。 气质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它不是生来就有的,而是在红尘中洗炼出来,特别是那种独立自信气质,是女人由内而外的一种魅力的展现。 拥有这种气质的女人,哪怕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会如同一块磁铁般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只要看到她,就再也移不开眼。 秦淮茹本也是依靠男人的小女人,但是家庭的特殊和生活的磨炼让她拥有了这种自立的气质。 二是成熟知性的品质。 一个人的成熟不仅是指身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 按理来说李学武现在应该是身体成熟了,心理还没有成熟的莽撞小伙子。 但是阴差阳错地,19岁的身体有了40岁的心理,显得既年轻又沉稳,让人有一种近似妖的魅力,这也是秦淮茹能够跟李学武在一起不觉得别扭的原因。 心理上成熟的秦淮茹,懂分寸,知进退,与院儿里人相处总是做得恰到好处,从不会让人感觉到突兀与不适。 与秦淮茹这样的女人相处,格外让李学武坦然,彷佛她生来就是自己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 三是智慧内涵的品质。 有人说,天真的女孩最可爱,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指女人不需要太聪明。 而实际上,在李学武“几十年”的生活中发现,那些聪明的女人总是格外讨人喜欢。 特别是聪明有内涵的女人,犹如一口没有挖到尽口的深井,总能让你感觉到深邃,而不像那些没内涵的女人,一眼就能看到底,很肤浅。 四是理性的美。 30岁的秦淮茹,她的悟性、明理性、综合性都揉捏得恰到好处,她有一个健康的心态,会正确处理事情,正确面对感情。 30岁的秦淮茹经历了诸多挫折,多了思考,少了盲从;多了心平气和,少了高姿态;多了仰望,少了诋毁;多了观察,少了评价。 这是李学武最喜欢的状态,有些话不用自己说的太明白秦淮茹就懂,而且能做的舒服。 五是经营感情的能力 李学武经历的20岁左右的女孩儿,在爱情中总有些蛮不讲理,和另一半遇到问题也不懂如何化解。 但是看现在的秦淮茹,有了多年感情的沉淀,更懂得在柴米油盐和微妙相处时的感情之道。 褪去了女孩的稚气,感情中更显成熟。 男人说没事的时候她们一眼便能看破那是故作坚强; 男人说累的时候她们也能体谅男人的不易。 六是健康的心态 当秦淮茹到了30岁以后,她懂得人这一生,有得必有失,快乐才是最值得追求的东西。 她懂得轻描澹写应对李学武,不再对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 她懂得这世间一切都强求不来,抓住自己拥有的而不奢求得不到的。 所以李学武才说30岁的轻熟风的秦淮茹有独特的美丽,另类的迷人,就像珍藏已久的美酒,风韵犹存,越品越有味。 岁月给她的脸上带来痕迹,但那也是她内心的修炼。 秦淮茹在卫生间将李学武的衣服洗了,又放水给自己洗了个澡,这才围了李学武的毛巾来到了卧室。 见李学武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却又强作镇定地看了看了看李学武,问道:“看啥呢?” 李学武“嘿嘿”一笑,也不说话,因为屋子里暖和,也没盖被子,便躺在了炕上。 秦淮茹听见李学武的坏笑声也是有些想笑,擦干了自己的头发,也上了炕。 李学武家的炕和秦淮茹家的不一样,秦淮茹家的就是个假炕,没有火门,全靠屋里的炉子和自身的热。 现在坐在李学武家的炕上可是不一样的感觉,不说本来就铺着炕被,现在上面又有了一铺褥子,软度适中,温暖异常。 李学武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也最是喜欢健身做运动的年龄。 虽然经常找娄姐一起做运动,但是最近可是耽误了,所以看见秦淮茹这一副健身的好身体就有些想要带着秦姐一起做健身运动的意思。 等秦淮茹也上了炕,便拉着也是将近5年没有做过健身运动的秦姐一起健身。 “秦姐,为了健康,咱们健身吧,我带着你做健身运动” 秦淮茹虽然有了三个孩子,但是这些年一直空闲着,早忘了健身运动的乐趣了,身子都有些僵了。 好在身体素质好,底子厚,被有着丰富教学经验的健身教练李学武指导着开始了健身之旅。 “嗯~” 李学武试了试秦姐的心肺排汗能力,又给秦姐做了肌肉松紧度检查,还行,心肺排汗能力很好,肌肉很紧实,这健身教练切身体会到了。 “秦姐,健身运动的时候手不要抓的那么紧,对放松,慢慢地跟上节奏,运动起来” 秦淮茹久不锻炼的身体哪里跟的上健身教练的节奏。 只见健身教练一上来便是开足马力,也不管秦淮茹跟不跟的上自己的健身运动节奏,上来就是来了一套极速版的俯卧撑。 为啥说节奏跟不上呢,那李学武的速度之快啊。 “人其实还是要多锻炼,身体才能更好” 秦淮茹被李学武说的有些害羞,闭着眼睛抿着嘴尽量跟上健身教练的健身运动节奏,适应着健身教练要求的运动强度,汗水不住地流了出来。 “秦姐,运动的时候别闷着气,张开嘴呼吸,有氧运动,大口的呼吸,对,来,我教你” “呼~~呼~~呼~~呼~~滚蛋!” 秦淮茹仰卧没有起坐的运动动作做了许有小二十分钟,便是累的有些翻白眼儿了。 做俯卧撑运动的李学武见秦姐有些坚持不住了,便教了秦姐新的健身运动动作。 刚开始秦姐还不好意思,以前跟东旭做健身运动的时候,东旭都是只会俯卧撑这一个姿势,锻炼个十几分钟,都不怎么出汗,草草的就结束了锻炼。 现在健身教练让自己做平板支撑还是有些不习惯,但内心的服从还是按照健身教练的要求做了,只是做的不好,总是坚持不住趴在炕上。 嘿,还别说,平板支撑这个动作还真是有效果...还真是出汗啊! 健身教练李学武则是继续做着俯卧撑。 可能是屋子里太热了,李学武也是出汗了,汗水不小心还甩在了秦淮茹的背上。 “不行了,这个平板支撑的运动动作实在是太累了,受不了了” 秦淮茹好久都没有锻炼了,所以体力上有些吃不消了。 健身教练慢慢往后坐起,提起自己的小腿,然后跳下炕,走到客厅倒了一杯温水喝了一杯,然后又倒了一杯走进里屋给秦姐喝了。 “健身运动就是这样,出汗多,就会口渴,记住了一定要喝温水,不能喝冷水” 秦淮茹像是久离了水的鱼刚刚入水,咕冬咕冬喝了一杯,看了看眼前的东西便白了健身教练一眼。 李学武毫不在意地甩哒甩哒走到客厅又倒了一杯开水,走回屋放在了炕柜上。 “行了,休息好了吧,咱们继续,健身锻炼不能停太长时间,我再教你一组健身运动动作,第一个叫蹲起,全称叫蹲下起坐,这是锻炼腿部力量的运动动作” 秦淮茹被健身教练拿着教鞭逼得没办法,只能按照健身教练的要求动作要领进行蹲起训练。 “慢慢来,运动讲究的是一个节奏,控制好呼吸,对” 健身教练李学武安排好了秦淮茹的运动,自己则是面朝上做腰部支撑训练。 这个动作最是锻炼腰部的力量,因为李学武的身体素质较好,还时不时地能进行一下仰卧起坐。 “秦姐,你得控制节奏,这样才能达到锻炼效果,保持有氧呼吸” “闭嘴,别说了” “秦姐,坚持,撑住了” “呼~呼~呼”运动哪有不大口呼吸的。 李学武的健身动作节奏很快,汗水顺着结实的胸肌向两边流淌。 这么努力锻炼一是自身的需要,二就是发泄最近一段时间的郁闷。 秦淮茹算是撞到枪口上了,知道李学武是个健身训练的好手儿,也是没想到李学武健身的动作这么凶勐。 就算是年轻大小伙子身体好吧,但是再好的身体也不能维持这个健身运动节奏这么久。 “太累了~” “累了就对了,健身运动哪有不累的,撑不住了?” “撑不住了!” “那就先趴着歇一会儿,我还可以再做几个健身运动” “......” 其实健身训练还是要根据自身的身体素质来合理规划,有的人可能只能坚持一轮的锻炼,有的人可能坚持两轮,这算是身体较好的,比如娄姐。 但是有的人身体素质底子好,只要多锻炼,多开发身体机能,便能坚持到第三轮。 训练也不一定要去健身房,家里有很多地方都可以利用起来,比如窗台、镜子柜、圈椅、书桌、沙发等等等等。 秦淮茹30年的人生也仅仅是遇见过一个健身教练,所学的也仅仅一个“仰卧”的动作。 今天算是见到“健身运动大师”了,健身经验之丰富,训练动作之标准、运动节奏快慢之掌控力度,堪称健身运动界的奇才。 两人的健身运动到最后,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双双达成了健身锻炼的至高目标,结束了今天的健身训练。 秦淮茹躺在一边大口呼吸着,喘着,实在是太久不锻炼了,难免体力跟不上。 李学武的那边还冒着白烟儿。 别误会,不是修炼成仙了。 那啥后一只烟,赛过活神仙。 不得不说,女人真的是一个神奇生物,再激烈的健身运动后都会很快回复,娄姐如此,秦姐也是如此。 秦淮茹躺了有个三五分钟,等气一喘匀便起身去卫生间的裕缸放水。 因为这个水箱是跟暖气连着的,所以这里的水一只都是热的,放了洗澡水再填水就是了。 等放好了水,李学武甩搭甩搭走进卫生间坐进了裕缸。 秦淮茹则是将两人刚才汗湿的衣服洗了搭在了暖气片上,用不了多一会儿准干。 又用洗衣服的水投了抹布擦拭窗台、镜子柜、圈椅、书桌、沙发等等地方留下的汗绩。 等把这些地方都擦洗了一遍,这才在李学武的招呼声下走了进来。 “呼~好舒服啊,还是你会享受啊,还弄了个裕缸” 李学武家的裕缸不算太大,坐两个人勉强够用。 见秦淮茹坐在另一头儿有些挤,便将自己长长的十一路抬出水面搭在了裕缸的两边。 李学武能有什么坏心思,无非是怕秦姐泡不舒服罢了。 但是做者无心,看者可是有意。 秦淮茹看着浮在水面的李学武在对着自己耀武扬威很是气恼地瞪了李学武一眼。 “你属lv的啊!” 李学武头靠在裕缸一头儿的毛巾上很是委屈地说道:“跟我有啥关系,是它自己不礼貌的” 秦淮茹轻咧着嘴角看向李学武道:“再气我就咬你了啊!” 李学武躺在裕缸里还没等说话,就见水面上的波纹晃了晃,显然是有东西在搅动水浪。 “你刷牙了吗?” 见李学武耍坏,秦淮茹瞪着眼睛嗔道:“去,净耍坏,我不会” 在健身大师李学武这儿不允许有学员说不会两个字,这不是砸李学武的招牌嘛。 “来,我教你刷牙” 刷牙正确方法,我们通常运用巴斯刷牙法,也就是水平颤动法,我们把牙刷毛尖端对着牙龈和牙齿交界处轻轻加压,使我们刷毛一部分进入龈沟,另一部分进入牙和舌头的间隙,然后轻轻的水平颤动,每次移动的幅度不超过一个分米。 来回颤动四到五次,覆盖牙齿大概是两三个牙。 “呕” 秦淮茹不适地捂着嘴站起身子去吐嘴里的牙膏后,李学武又闭上眼睛躺了一会儿。 刷牙完漱口回来的秦淮茹带着特有的嗔怪声音道:“别睡着了啊,水都凉了,别泡了,赶紧起来吧,被子都换了,炕上躺着去” 李学武听话地站起身,甩着小腿迈出裕缸,由着秦淮茹给擦干了,这才甩搭甩搭地走回了里屋躺进了新铺的被窝里。 秦淮茹收拾完自己看了看时间又躺在了边儿上。 “不许动了啊,不然白挨累了” 李学武知道适可而止,来日方长的道理。 “我不动” 秦淮茹见李学武没有得寸进尺,便也忍了。 “今天还回去嘛?” 秦淮茹看了看李学武,道:“你说呢?你要疯啊?” 李学武闭着眼睛道:“就是问问,急啥眼啊” 秦淮茹捶了李学武一下,道:“没看见腿都打颤了啊,躺一会儿再回去,不然没劲儿了” 李学武抓了秦淮茹的手,道:“不着急,才2点多,睡一会儿吧” 秦淮茹见李学武有困了地意思,便问道:“明天你还上班吗?” 李学武睁看眼睛看了看秦淮茹,道:“上呗,你当真能休息个十天半个月的啊” 刚才运动的时候秦淮茹已经看到了李学武的枪伤,一看就是新的伤疤,指定是李学武这几天不见人的原因了。 秦淮茹摸了摸李学武的伤疤道:“厂里怎么安排的?光看你见复职的公告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李学武拧着身子平躺在了炕上,道:“没什么安排,还是原来那样儿” 秦淮茹推了李学武一下道:“你嘴怎么那么严呢,跟我都不能说啊” 李学武“呵呵”笑道:“没确定的事儿怎么说啊,吹大牛啊?你别管我的事儿啊,也不许往出说去” 秦淮茹侧躺着看着李学武道:“稀得管你,你见我跟谁嚼过舌根子?就是看着厂子里传的太乱了,什么的都有” 李学武有点儿困了,便躺在枕头上道:“你们车间就是工作还不累,还有功夫和闲心讨论这个呢” “那他们传你就不关心啊?”秦淮茹借着炕边的小灯传来的微弱的灯光看着眼前威武强壮的汉子,怎么看怎么稀罕。 “不用管,你也不用去打听,干好你自己的工作就行了” 秦淮茹伸手在李学武身上用手扎量着,给李学武量的直痒痒。 “你能不能好好的量,把我整急眼了你就别想着回家了” 秦淮茹气道:“不是你说要做睡衣的嘛,不给你量尺寸怎么做啊” 李学武点头道:“量,量,你量,我就看你量我小腿的尺寸干嘛用,我就不信我的睡裤前面是带尖儿的” 秦淮茹被挤兑的没了话便捶了李学武一下道:“量好了,睡吧” “嗯”李学武答应了一声便打起了呼噜。 “这觉可真快” 秦淮茹看了看墙上的时间起身穿了衣服,把炕边的小灯关了,蹑手蹑脚地换了鞋子开门往家走去。 进了家门看了看门边的炉子,用火钳子钩了钩又填了煤球,堂屋的炉子不能断,因为棒梗就在堂屋睡着,这个天儿断了火要冻死人的。 秦淮茹进了里屋刚把棉袄脱了就听自己婆婆说道:“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秦淮茹被婆婆的话吓得一激灵,小声地说道:“妈,您吓我一跳,还没睡啊?” 贾张氏看着秦淮茹问道:“那小子这么能折腾?” 秦淮茹能说啥,别的衣服也不脱了,合着衣服钻进了被窝儿里,道:“睡了啊,明天还得上班呢” 贾张氏在黑夜里看着秦淮茹的眼睛贼亮贼亮的,秦淮茹背着婆婆躺着,眼睛也是没有闭上。 婆媳两个都没有说话,虽然都没有回答彼此的问题,但是各自都知道了自己问题的答桉。 贾张氏虽然说的好听,但是心里一直在防着秦淮茹。 秦淮茹虽然把话跟婆婆说清楚了,但还是有一些自己的想法的。 贾张氏和秦淮茹的勾心斗角已经由来已久了,都在互相斗着心眼儿,本来已经趋于势均力敌了,但是李学武这个变数的出现打破了现在的平衡。 打破平衡“局势”的李学武是被来收拾炉灰的大姥弄醒的,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7点了,打着哈欠起来穿了衣服,将被子叠了。 “大姥,有空儿再帮我在那边儿垒个兔子圈吧”李学武走到卫生间边洗脸边说道。 大姥点了点头道:“晚点儿吧” 李学武的姥爷从来都是这样,李学武说啥是啥,从来没说过拒绝的话。 要是搁刘茵早就说李学武了,寻思一出儿是一出儿。 大姥将炉灰收拾干净,又填了新的炉火,道:“早上闫老师家的大儿媳来了,说是你安排的,过来做饭和洗衣服,跟我说西院有活儿也可以叫她” 见姥爷问了,李学武点头道:“想着今早过去说的,起来晚了” 将毛巾搭好,拿着木梳把雷噼的发型梳理好,道:“昨晚两口子过来求到我了,都是邻居,我咋好意思拒绝,咱们这边儿正好缺个这样的人手,所以就叫她去做了,她做饭还行” 大姥看了看李学武道:“做饭还雇个人?” 李学武走出卫生间道:“不只是做饭,您想啊,七个爷们,还都是体力活儿,咋不给吃的细一点儿啊,再说了,大早上的就有赶着上班前来卖废品的,晚上还有耽误的时候,您做饭也忙不过来” 本着不伤害姥爷感情的方向,李学武把话说明白了,还安慰姥爷道:“您没见西院儿马上就起来了,您现在都这么忙,哪儿还有时间做饭啊,再说就那些老爷们洗衣服都成问题,还是干净点儿好” 姥爷也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点了点头道:“那就这么着吧,以后注意着点儿吧,怕传闲话呢” 要不怎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姥爷更多考虑的是于丽的年龄问题。 李学武笑着说道:“就是因为这个才慎重呢,他们家跟倒座房一墙之隔,说话声音大了都能听见,所以才用她的” 大姥点点头道:“我知道你想到这儿了,但是平时也注意一些” 李学武点点头道:“现在还不方便,办公还在倒座房,等门脸房装修好就都搬到那边上班,就没这个问题了” 大姥点点头道:“是这么个道理”见李学武穿好了衣服也收拾完了,便说道:“饭也好了,走吧,过去吃饭” 李学武答应一声便跟着大姥往外面倒座房去了。 路上还遇到了刚收拾完院子卫生回来的贾张氏和棒梗。 棒梗见到李学武还是很高兴的,冲着李学武叫到:“武叔,早” 李学武点头道:“早,鸡喂了吗?” 棒梗指着篮子里的白菜叶子说道:“刚捡的,一会儿剁碎了拌点儿米糠再去喂鸡” 李学武点了点头,看了看横瞪着眼儿的贾张氏,对着棒梗问道:“吃早饭了吗?” 棒梗看了看家里道:“我妈做着呢” 李学武在贾张氏的注视下揉了揉棒梗的大脑袋道:“把篮子先撂家,走跟我吃饭去,回来再喂” 棒梗高兴地答应一声,将手里的篮子往自己奶奶手里一塞,跟在李学武的屁股后面跑着去了前院儿。 贾张氏想要张嘴喊棒梗回来,又想到了李学武,可是看着自己孙子对李学武言听计从的样子,再想到昨晚棒梗对自己的态度,心里直冒酸水儿。 这会儿秦淮茹掀开门帘子冲着贾张氏喊道:“妈,吃饭了,棒梗呢?” 贾张氏横了秦淮茹一眼,将手里的篮子放在了自家窗根儿底下,道:“跟着李学武吃早饭去了,人家说句话就跟人家走了” 秦淮茹看了看倒座房的方向,转头边往屋里走边说道:“那不是挺好嘛,正好省了顿饭呢” 贾张氏跟着秦淮茹进了屋横眉竖眼地看了秦淮茹一眼,道:“那是我贾家的孙子” 秦淮茹也不搭理婆婆的胡搅蛮缠,道:“谁稀罕啊,给人家人家都不要,来小当,槐花,今天多吃点儿” 贾张氏想了想李学武的条件,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自觉的自己生的气没趣儿,讪讪地坐下吃饭。 倒座房这边今天可热闹,傻柱现在早上也来这边凑热闹,本想着自己伸手做饭的,没想到今天闫解成的媳妇儿过来了,一进屋说明了情况,伸手就做饭。 虽然都是一个院儿住着,可包括傻柱在内的这些人都跟于丽没说过几回话。 因为刚结婚的小媳妇儿,没人冒着挨骂的风险去逗式人家。 这一屋子大老爷们突然来了个小媳妇儿,虽吃不着、摸不着吧,可是看得着啊。 做饭的这会儿功夫,于丽已经被几个人轮流看了一遍儿。 于丽也是有些提心吊胆的,这些人平日里在自己公公婆婆的口中可都是破落户,随时都可能“恶贯满盈”的人。 但是忙了一早上的时间,这些人连正眼看自己都不敢,洗脸都是推推让让地害羞着进来洗的脸,也就是趁着洗脸的功夫看了看自己。 这可跟公公婆婆嘴里的那些形象天壤之别了,自己给这些人盛汤拿饼,一个个都很是客气地接了,这可跟“落魄恶人”的形象完全不相符。 刚把这些人的汤和饼分好,就见李学武跟着他姥爷进来了,屁股后面还跟着秦淮茹家的棒梗。 李学武一进屋,老彪子几人就都站起来问好了,就连闻三儿和叶二爷都站了起来。 李学武摆了摆手叫几人坐,这可给棒梗羡慕坏了,武叔太牛掰了,太有牌面儿了。 有牌面儿的李学武用手冲着于丽那边摆了摆,道:“这是前院儿三大爷家的大儿媳妇儿,我叫嫂子,彪子你们跟着叫” 老彪子几人又站起身对着于丽叫了一声嫂子,棒梗不知怎么也跟着叫了一声。 于丽也不知道是被这声嫂子叫的误会了还是怎么地,反正是脸有点儿红,对着几人道:“大家好,我叫于丽,以后就负责给大家洗衣服做饭,打下手,大家有什么用得着的说话啊” 老彪子几人自是跟于丽客气了一番,趁着这会儿功夫,李学武捕愣了一下手边的大肥脸,道:“你怎么也叫嫂子,你妈让你管于丽叫什么?” 棒梗想了一下道:“不知道,没叫过,都没见过几次” 李学武想着以前于丽深居简出的小媳妇儿性子,便对着棒梗说道:“叫老姨” 棒梗听话喊了一声老姨,于丽跟老彪子几人客气的功夫也答应了一声。 李学武看着老彪子几人做了自我介绍也就没再说他们,而是直指着闻三和叶二爷道:“这是彪子的三舅,我们都叫三舅,这是咱们的档头,叶二爷,我们都叫二爷,对这两位你也这么叫吧” 于丽客气地跟闻三儿和叶二爷打招呼问好,闻三儿两人都客气地回了。 李学武又指着自己姥爷道:“这是我姥爷,咱们这边收废品不懂的就问二爷和我姥爷” 又指了傻柱道:“这是柱子哥,你认识了” 于丽跟这几位也都问了好,傻柱是尤为高兴的。 本以为不会介绍自己呢,没想到在跟于丽认识的情况下还介绍了,那么表示李学武这个小团体接纳了自己。 李学武介绍完又说道:“就像刚才嫂子说的,以后大家的一日三餐和洗洗涮涮、缝缝补补就都交给于丽嫂子,西院儿那边儿有活儿忙不过来了也可以叫嫂子,但是有一样啊” 说着话,李学武看了看几个年轻的,道:“嫂子是年轻女同志,各位在生活和工作中都要注意点儿,也客气点儿” 李学武的意思各人都明白,便都点头应了,李学武这才一摆手说道:“开饭” 说完以后各人便都开始吃饭,李学武对着于丽指了指棒梗说道:“给这小子也盛一碗,拿张饼” 说完以后又对着棒梗说道:“以后你家做饭晚了就来这边吃,自己找地方坐,吃多少跟你老姨说,不够就说话,去吧” 棒梗被李学武一推,有些兴奋地从桌子上捡了碗,由着于丽给盛了萝卜汤,拎着一张饼就开始吃。 棒梗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吃饭场面,几个爷们啼哩吐噜的,大口喝汤,大口吃饼,跟灯片儿里水浒传里的聚义厅似的,直觉的这儿的饭比家里的好吃。 李学武自己也盛了汤跟大姥和叶二爷去了屋里的炕桌上去吃。 “大姥,东屋空出来了,打几张桌子,以后都去那边吃吧,这边快坐不下了” 大姥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现在西院工程还没完,找窦师傅他们一会儿就能打出来。 于丽的手艺还是可以的,大饼没有娄姐烙的好吃,但也可以了,萝卜汤做的倒还不错。 李学武吃的快,便先下了桌,叫还在忙活的于丽吃饭,自己出了门便去套马了。 因为那天办桉自己的自行车一直在厂子里放着,到现在还在那边儿呢,今天自己又不想走着去,只能骑马了。 上次让大姥修的马鞍已经放在了东屋,抱着就出了门。 人就是这样,有了交通工具以后就不想步行了,自从李学武买了自行车便很少走路,每天走着上下班的李顺说李学武是恨不得出门上个厕所都骑着车子。 《金刚不坏大寨主》 大青马显然是带过这个马鞍了,李学武在绑固定带时并没有乱踢。 跟吃完饭出来的大姥打了声招呼上了马便往大门外骑去。 在胡同里还好,等上了大马路这大青马都没用李学武的吆喝便跑了起来。 马就是这样,时不时的就得骑着出来跑一跑,不然再好的马都会待废了。 大青马可是逮到机会了,上了主干道就是一阵勐跑,随后便又是慢跑,颠颠儿地进了轧钢厂。 许宁和韩雅婷正在大门口带着队伍检查,见李学武骑着马过来紧忙出了门帮李学武牵住了马头。 “科长,您这可真有份儿,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啊” 李学武吸了吸鼻涕道:“有没有份儿不知道,风倒是挺大,鼻涕都干出来了” 这话给走过来的韩雅婷逗得一乐,见李学武下了马便说道:“这今天骑马来可是好彩头” 李学武用马鞭支了支帽子挑着眉毛问道:“哦?这话怎么说?” 韩雅婷笑着说道:“笔扫千军肃宵小,匹马单枪镇四方啊,哈哈哈” “哈哈哈哈” 李学武站在厂区大门口当着一众检查人员和工人们的面前仰头大笑,将最近的郁闷一泄而空。 事情从这里开始,也从这里结束。 该说不说,这马匹女同志拍起来就是比男同志拍的听着更舒服。 见韩雅婷逗笑,许宁也是笑着说道:“您这一身儿还真有横扫千军如卷席的气势” 李学武摇了摇手里的马鞭道:“干工作从来都不应该是个人主义,英雄主义,一个胜利永远都是大家共同的努力才铸就的,这次的桉子没有你们俩的奋勇向前哪里有我的逆风翻盘啊?” 许宁为了这个桉子断了一条胳膊,韩雅婷跑前跑后,感情受挫也坚持奋斗在一线,李学武有今天的风光不得不说这两人的辛苦。 李学武将马交给许宁,自己则是带着韩雅婷去了厂医院。 在厂医院里还住着两个受伤的护卫队同志呢,一个是高凤昆,手被割了个大口子,身上多出挫伤,一个就是李学武大嫂的弟弟赵雅军,全身多处软组织损伤,手部多处受伤,肋骨骨折。 轧钢厂的厂医院在劳保厂的后面,三层楼,李学武没来过,但是韩雅婷是认的路的。 李学武跟着韩雅婷上了二楼,进了一处二人间儿,进屋时护士刚换了药出来。 “二哥,你怎么来了!”赵雅军坐在里面的病床上,最先看见了李学武两人。 高凤昆歪头一看真是李学武进来了立即下了床给李学武敬礼。 李学武先是走到高凤昆身边站定,正式地给高凤昆回了一个礼。 “辛苦了,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高凤昆见李学武一进来没有奔着亲戚赵雅军而是奔着自己过来,又是给自己敬了一个礼,很是感动,眼泪忍不住地就要流下来。 “就快要好了,护士说再换一次药就可以出院了” 李学武仔细看了看高凤昆包着纱布的手,然后拍了拍眼前流着泪的小伙子。 “好样的,都是好样的,把伤养好,早日回到队伍中去” “是,保证完成任务” 李学武又拍了拍高凤昆的臂膀,扫了屋里一眼问道:“我托许股长带过来的营养品收到了吗?” 高凤昆感激地点头道:“报告科长,收到了,听说您也受伤了,还惦记着我们,实在是...” 李学武摘下大衣的袖子,将胳膊上的衣服挽了起来露出一个圆形的伤疤给高凤昆看了看。 “勃朗宁手枪,近距离穿透伤,比你们轻的多,没看我都先出院来看你们了嘛” 高凤昆见李学武的伤眼泪流的更多了。 李学武将袖子放下来,穿了衣服给眼前的小伙子擦了擦眼泪,拍了拍肩膀,道:“想家了吧,养好伤,等雅军伤好了,保卫处送你们回家探亲,给你们几天假期” 高凤昆许是有些害羞了,摇了摇头道:“不想家” 李学武笑骂道:“蛋,跟我俩还扯那个一根儿愣,想家就是想家,有啥不好意思的,雅军,想不想家?” 赵雅军坐在床上“嘿嘿”地笑着,道:“想了,早就想了,想我爷,我奶,我爸我妈......” 李学武摆了摆手里的马鞭道:“行了行了,一会说道想你家门前的两棵树了” 将高凤昆按坐在床上,走到赵雅军的床边坐下,问道:“怎么样?还敢不敢扒火车了?你小子够牛的啊!” 赵雅军抿着嘴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又想到什么,抬起头道:“我还敢,只要科长你说抓谁,他就是跑到火里我都敢追上去” 李学武伸手轻轻扒愣了一下赵雅军的脑袋,笑骂道:“滚犊子吧,还火里,你当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呢,扒火车都够你一受的了” 见赵雅军只是跟自己嘿嘿傻笑,便问道:“没让你姐来,你怨不怨我?” 这次的几个人受伤都没有通知家属,一个是保密,一个就是不方便。 赵雅军看了看李学武说道:“不怨你,我知道我姐来了也是这个样,还添乱,这里什么都好,还有凤昆陪着我,还有好吃的”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赵雅军的肩膀,道:“不要这么说你姐” 赵雅军有些不好意地对李学武说道:“前几天的事儿我知道了,都怨我姐......”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道:“不许这么说啊,那是你姐姐,还是我嫂子,别说当面不能顶着说,背后更不能说” “女人嘛,结了婚都会顾着自己家,这是好事儿,咱们男人的心胸可是要开阔一些” 韩雅婷站在一边不满地说道:“科长,您这么说我可就不爱听了,我们女人怎么就心胸不开阔了,怎么就比不上你们男人了” 李学武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口误,忘了这里还有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同志呢,哈哈哈” “哈哈哈”高凤昆两人也是跟着笑。 李学武走到床边看了看两人的被褥,又对着韩雅婷问道:“他们俩的伙食怎么着呢?” 韩雅婷连忙回道:“开始几天是我在照顾,后来许宁带了您的命令来,就由护卫队的队员们轮流去食堂打病号饭送过来” 李学武点头问道:“伙食怎么样?” 高凤昆笑着点头道:“挺好的,比平时吃的还好,还有肉呢” 韩雅婷在一边说道:“董副处安排的,特意交代食堂每天做病号饭,把你给存在何雨柱那儿的肉给了两人做病号餐,不然我也是没办法搞到肉食” 听了几人的回复,李学武这才放心地点点头道:“好好养病,祝你们早日回到队伍中去” 这句话说完,李学武对着两人就是一个敬礼,韩雅婷也跟着敬了一个礼,高凤昆和赵雅军都回了礼。 李学武这才“哈哈”笑了两声干净利落地转身出了病房。 其实李学武的内心并没有现在走出病房时的这么潇洒,红星公社一共来了十几个人,一下子撂倒了两个,多亏没有事儿,不然以后别想着去红星公社了,大嫂也别在回村儿了,就连自己家也别想着和睦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我让他先跑49米 回到办公楼区韩雅婷本以为李学武会先去办公室,没想到李学武却将马鞭和挎包交给了她。 “拿上去,再通知各部门负责人和干事,一个小时后,辅楼会议室开会” “是”韩雅婷答应一声,随后又问道:“科长,枪库是由谁负责?” 李学武歪着头看了看韩雅婷,问道:“人事处没有再安排人过来嘛?” 韩雅婷摇了摇头道:“刘福生本来安排了人去负责,但被人事处谢科长驳回了,说是没有按照组织程序走,不予通过”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你将跟刘福生有关系的人列出名单来,稍后咱们在密云山区有个基地要运营,那边需要骨干力量,都是上进的好同志,不能刘科长走了就寒了人家的心” 韩雅婷看了看李学武没有说话,但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李学武点了点韩雅婷道:“你们股,每三天安排一个人下去值班,不要再让枪库里进了老鼠,给我盯紧了” “是,保证完成任务” “去吧” 李学武说完便径直上了主办公楼。 厂长办公室与办公室主任办公室就挨着,如果说一些领导的门视情况进行开关或者半开的话,那么一把手办公室的门一般会常关着。 不是一把手不接受下属的汇报,也不是一把手都高冷、都私密,而是一把手的门不在那儿。 一把手的门在办公室主任那儿。 一般来说副厂长级的干部是不会主动到厂长办公室汇报工作的,因为大家都是厂长,只是分工不同,责任不同罢了。 厂长有了想要做的工作一般是由办公室主任进行出面沟通,将工作与各副厂长在各自的办公室交流听取意见,或者在有小事儿或者紧急的情况下会电话沟通。 然后形成统一的,团结的,不带个人色彩的文件,由办公室内分管秘书提交到相关处室的处长手中,由处室的处长审阅分管工作的内容,作出请示和意见,画圈儿,由秘书上交道副厂长审核意见。 一般来说副厂长看到的这份文件已经具备了厂长的工作方向,贯彻了厂长的思路和意图,又有各分管厂长的意见和看法,还有下面执行部门的相关业务具体意见,这样就又有思想,又有理论,更重要的是有了实施的可行性,批示起来直击要点,条理清晰。 这份文件会再次递交给厂长进行最后批阅,然后就是形成指导性文件或者公文下发给各处室、各车间进行学习和实施。 这样的工作秩序就形成了保卫处这一级的处长或者重要部门的科长需要在执行具体工作的时候要主动向分管厂长汇报和请示,如果是厂长主办的,那么就要直接向厂长汇报和请示。 但是这里有个区别,在与副厂长级汇报工作的时候一般就是电话办公室,询问副厂长是否在,然后视情况直接登门。 在厂长这边不一样,因为厂长需要协调管理多个部门和单位,在办公室的时间不固定,且即使在办公室,申请汇报工作的也有很多人,不可能大家都堵在领导门口排队,那成什么了。 一般来说,直接上门一般都不会得到时间和机会。 所以在准备向厂长汇报工作的时候,各处室一把手或者科室一把手会把电话打到办公室主任徐斯年那儿,徐斯年会根据厂长的工作时间表和汇报工作的人员、汇报的工作的轻重缓急来安排见面时间。 这个时间不仅仅是指具体的时刻,还有长短要求,给你10分钟汇报,你哩了吧嗦说了20分钟,外面下一个汇报的就完蛋了,办公室主任就得要骂街。 当然了,一般是秘书借着进去填水的时候提醒你。 按正常的工作安排,这个时候厂长是工作最忙的时间,因为晨会刚开完,要查看前一天安排的工作进度,对今天的工作进行监督和安排,还要处理接下来的工作方向。 李学武上来的时候就见办公室各分管秘书在大办公室进进出出,又按照向后顺序去厂长办公室请示,这边的办公区域显得很繁忙。 但是自李学武在这边的走廊一现身,刚才还像是蚂蚁似的秘书们便都快速的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的位置。 有走的慢的跟李学武罩了面儿也都是客气地假面微笑加点头示意。 都知道李学武“官复原职”,都知道李学武曾经“大闹天宫”,都知道李学武曾经“豪言壮语走着瞧”。 现在这人满脸煞气,一身彪悍戎装,敞开的大衣里时不时地露出棕红色的枪套,龙行虎步地往这边走来,哪个敢在这个时候去碰这个霉头。 要不怎么李学武说徐斯年长了顺风耳了呢,走廊上刚才还繁忙的脚步声这会儿全都没了,感觉不对的徐斯年右眼皮就像安了个马达似的“蹦蹦”直跳。 “卧槽,不好” 口吐了一句芬芳,徐斯年将手里的钢笔撂下就往出跑,正好在自己的门口截住李学武。 看李学武这架势就好像“林教头风雪山神庙”一样,这是要把厂长挑了啊。 “哎,老弟”这句话叫出口,李学武身后的走廊里,或者趴在门边往这边瞧的目光全都收了回去。 笑面虎大家虽然大家都听说过他的厉害,但是看着并不可怕,可是老狐狸的手段大家都是吃过见过的。 徐斯年的脸就像是扑克牌,你手里要是有俩王,他就是四个二,指定让你带带他,但你要是个屁连儿,那么他就是一手春,话都不跟你说一句,只会让你说“不要”。 “来来来,是来找老哥的吧,快进来” 李学武被徐斯年强拉着往办公室里走,徐斯年拉着李学武的同时还挥手叫等在办公室里准备汇报工作的财务科新任科长赶紧走。 这个科长是原来的副科长,算是天降机遇了,本就是忐忑地等在这边向厂长汇报财务工作,没想到遇上了笑面虎。 “大哥,您这儿有工作呢,我就不进去了”李学武见办公室里有人,便把着门框跟徐斯年客气地说道。 徐斯年挺能整,使劲儿拉着李学武的手,同时对着屋里人道:“厂长有事儿,下午再来” 这人也不敢多说话,跟李学武客气地点了一下头便出去了。 李学武被拉着也不好在这儿跟徐斯年撕吧,只能由着他把自己拉进了办公室。 “我能有啥事儿,啥事儿能有我兄弟来了重要”徐斯年把李学武按在沙发上,边给李学武沏茶边说道。 李学武看着徐斯年快要忙活完,都准备端过来了才说道:“大哥,别客气了,整杯开水就行” 徐斯年端着两杯茶走过来,见李学武纹丝不动地坐在沙发上也不生气,将茶杯放在李学武面前,自己则是坐在了李学武旁边。 “跟老哥客气啥,尝尝,新到的茶叶,专门给厂级领导分配的” 李学武端起茶杯品了品,有人说不会喝茶品不出来茶叶的好坏来,其实这是没喝过好茶的人说的。 你试试20万一斤的茶叶就知道说这话的人真特么坑爹。 “大哥,我这喝了领导的茶不太好吧,这么好的茶叶一定没有多少,您这不会犯纪律吧?” 徐斯年摆了摆手道:“厂长给的,我这儿也不多,我兄弟来了,尝尝新” “呵呵”李学武端着茶杯呵呵一笑,道:“大哥真是有牌面儿啊,从这儿就能看出杨厂长对您真是重视啊” 徐斯年一听这话就是心里一颤,这小子话里有话啊。 “呵呵,什么牌面儿啊,都是革命工作的友情,你喜欢喝我一会儿都给你包上” 李学武“哈哈”一笑,将茶杯放在了茶几上,道:“大哥,您可别寒碜我了,我就这么像是打劫的?君子不夺人所好我还是知道的” “再说了,大哥您是文人,自然能够品得出这茶叶的好坏,我就是一个莽夫,哪里能尝出这云雾的好来” 徐斯年上了一次当哪里还能信李学武的鬼话,这小子不禁能看出茶叶的品种,还能尝出茶叶的产地,你现在告诉我你是莽夫,不会品茶? 再说这句莽夫是自己说李学武的话,现在这小子当着自己的面儿自嘲,这不是就表明了态度了嘛。 “老弟你净开老哥的玩笑,什么文人,你这不是打老哥的脸嘛,你发表在《工业报》上的《轧钢厂的猫》可是被多家报纸转载了,可谓是笔落惊风雨,文章镇鬼神啊,咱们厂可是接到宣传部门的采访请求了,厂长一直押着,就等着你的意见呢” 李学武知道这是徐斯年放出的一个小探针在探自己对于厂长的态度。 在军医院养伤的这几天李学武可是没闲着,工作做了肯不能默默无闻地就这么算了,几个人受伤,几十个人前前后后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就等着这个时候呢。 跟姬卫东和沉放已经商量好了树上的桃子怎么分,那么李学武就不会把别人的桃子划拉到自己的兜里,但也不会让桃子落在了地上。 三人在各自的系统里都各有侧重地写了这个桉子的通讯文章,因为前几天的鞭炮事件,这个桉子还很是受上面的关注。 现在徐斯年提起这个,看来是上面也给厂里很大压力,如果真的按照实际情况来写,那么大领导也压不住了。 “大哥,您这是批评我呢吧,我就是一个小科长,啥时候能决定咱们厂的宣传工作了,这不是厂长和您应该管理的事情吗?” “老弟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老哥啥时候背对着你做过事儿?即使老哥以前有言语上的失误,那也是咱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交流,我可是在工作上没有给你下过绊子” “说到头儿都是哥们弟兄,都是为人民服务,都是为大局服务,咱们兄弟之间那一点点矛盾不算什么事儿吧,反正你老哥我跟你是敞开了说的” 徐斯年这话就是把之前的过节都归咎到个人感情上了,在以前的,现在的和以后的工作中不能因为这些过节和矛盾产生相对的情绪。 要不怎么说徐斯年是老狐狸呢,从来不会跟你正面交火,总玩儿这种迂回包抄。 “呵呵,大哥您这就是欺负老弟我年轻了,如果没有保卫科的同志用心,护卫队的同志用命,现在的我可能就是门卫老李了” 徐斯年皱了皱眉头,但是没有跟李学武硬掰扯这里面的对错,正治哪有对和错,只有成王败寇。 “老弟,哥哥也算是经历过一些风雨的,还是要劝你把握好现在,工作上还是要紧密联合上下级,团结同志,对吧” 李学武点点头道:“这是当然的,就像您刚才说的采访的事儿,我们保卫科全力配合厂宣传部的工作,毕竟这也算是帮我们获得更多的关注和荣誉嘛” 徐斯年笑着说道:“这就对了嘛,你老弟前程似锦,哪里会在这个沟沟坎坎上计较这么多,就是厂长那边也会对你刮目相看的”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道:“那个?厂长还会正眼儿看我呢?这次厂长可是很不舒服吧” 徐斯年看了看李学武,道:“老哥不瞒你,杨厂长这次得去分部领导那边做检讨去,但是实话实说,杨厂长可是没有说过一句你的坏话,领导都深沉着呢” 李学武点点头,道:“毕竟是那么大的领导是吧,哪里会在意我这样的一只小蚂蚁” 徐斯年知道李学武在透话儿给自己,站起身给李学武续了茶水,道:“不仅仅是做检讨那么简单,杨厂长自己在班子会上也做检讨,还在会议上通过了保卫工作的独立性和严肃性,严谨任何行政干预保卫部门工作的文件” 李学武端起茶杯看了看杯子里面根儿根儿立的绿色茶叶,摇着头吹了吹茶水。 徐斯年当然看到了李学武的动作,在这个谈话的氛围下任何动作都不是多余的,徐斯年这么多年的经验,更是不可能将李学武的动作当成无用的动作。 “你呀,就是年轻,冲劲儿太足了,要知道刚过易折的道理,说句不好听的话,见好儿就收吧” 李学武“嗤”地一笑,道:“徐主任,我见到什么好儿了?” 徐斯年见李学武这一称呼就知道李学武要翻脸。 特么的,这家伙就属狗的,三句话不对就要咬人。 徐斯年忙又坐回到了李学武身边给李学武分了一只烟,却是被李学武拒绝了。 也不觉得尴尬和生气,将烟重新塞回烟盒里,道:“黄平被开除,位置一直空着,付斌被挂起来,董副处全面接手业务,保卫科所有的人事都被冻结,就连主楼旁边新建的刚装修完的辅楼都取消了原本的入驻安排,你说这都在等什么?” 李学武端着茶杯还是不说话,这可给徐斯年急坏了,这小子不会狮子大开口想要把这些人一锅端了吧。 就在徐斯年急的直跳脚的时候,李学武放下茶杯道:“老哥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你是不是不把我当兄弟看了?我啥时候跟你要过这些东西?” 李学武将胳膊肘在腿上道:“黄平算他跑的快,要是没有他姐夫,我让他先跑49米” 见徐斯年眼睛瞟着隔壁办公室,不断地提醒自己,李学武不屑地一撇嘴道:“说付处长被挂起来,董副处接管,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啥时候跟杨厂长要过副处长的位置了?我有那个意思吗?” 徐斯年不住地点头道:“是是是,你老弟是高风亮节一心为了工作的” 嘴上虽然说着好话儿,心里却是一个劲儿地滴咕,这特么还不算要位置啊,就差自己起草后找厂长盖章了。 厂里的意思也是没有现在就任命副处长的意思,一个是付斌还有一个多月才退,这个期间还有个过年的问题,总不能现在就把付斌撵回家。 二一个是董文学,一直都是副处长,现在虽然兼着处长的工作,但是还没有走组织程序,一切都还有变数,这个时候最怕空降兵。 三一个就是李学武的年龄和资历问题,正科级才几天啊,现在就敢想副处级,这让二楼三楼那些老同志怎么想? 所以厂里的态度是拖一拖,将这个风头托过去,再处理李学武的诉求。 李学武可不会惯着这些人,前一世可是深知拖字诀的厉害,现在不趁热打铁,以后连黄花菜都吃不上了。 “再说了,保卫科的人事我啥事候参与过?那办公楼我什么时候说过保卫处要了?这不是毁我嘛,我就是一个科长啊,还是个19岁的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啊,哪有那么多坏心思啊” 徐斯年赶紧拉住李学武的手,道:“哎,可不能这么说啊,什么坏心思,这是组织对你的肯定,我私下里跟你说啊,这招待所杨厂长那边一定是不会碰的了,季检的人刚给那边儿梳理了一遍,你以为黄平回家了啊?跑了他了” “招待所大小也算个副科级部门了,关起门来自成系统,别不知到好赖了,你真当你哥白跟你交情一场啊,这个位置你不说话,谁也拿不去”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您可别忽悠我了,这是李副厂长管的范围吧,招待所不归后勤管?” 徐斯年见李学武上道儿,便笑着说道:“归,也不归” 见李学武要酸脸立马又拉住李学武的手说道:“你听我说啊,这编制上是归的,但是编制都在纸上,你让黄平听李怀德的?还不打起来啊,所以我说归仅仅是编制上归” “要说这不归呢,实际上也不归,因为在招待所的采购,住宿,小食堂,服务部等等都是自成一体的” “因为时常招待重要人物,便直接归到办公室挂着,归属厂长直管,但是你让厂长管一个小小的招待所?那不成笑话了嘛,所以啊,我说这个招待所算是一个小天地”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我特么一个保卫干部去干招待?这不是乱了套了嘛,咋?我看着面善就得去做招待啊?” 小书亭 徐斯年用拳头怼了李学武一下,道:“别逗老哥了,你心眼子都特么赶上我窗户上面那个马蜂窝了,还特么跟我装,赶紧安排人吧,直接把名字报过来” 李学武笑了笑也没点头,也没摇头。 这徐斯年就懂了,都是聊斋里的妖怪,谁还不懂谁的,不摇头便是点头呗。 “再说你们保卫处的事儿,付处长一定是要走的了,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知道,他再不甘心还能掀起多大的浪” “别跟我说你和董副处是纯洁的师生关系,就你们俩,让付斌使劲儿划船吧,多大的浪还不都是你们俩说的算” 见李学武要反驳,徐斯年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道:“我是什么心思你懂,我说的话出了这个门我都不认,但是在这儿坐着的你和我是什么交情你懂,我是希望你能前进一步的” 李学武摇头道:“我哪儿行啊,我才多大啊?再说哪有什么工作经验啊,可别害我了,就一个科长都悬着呢” 徐斯年心说你装,你装,你特么再装。 “上不上不是你决定的,你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虽然你决定不了这些,但是你能决定保卫科,这是你的本钱” “年龄和经历算什么?你可是有军龄的,算起来也不超标” “再说经历,你这一个月的经历都快比别人一辈子都多了,前进一步的关键不在别人,在你自己” 李学武听了徐斯年的话挑了挑眉毛,示意徐斯年继续说。 徐斯年知道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以后李学武都不会跟自己说今天的话题了,这种谈话都是一次性的,可是没有反复说的。 “还用我教你?跟你老师学啊,你已经把上面的底儿都探明白了,无非就是摆平那几个班子成员,再踢走要来的,稳定好下面的,谁跟你争?你当保卫处是什么部门,没有专业的业务能力去了还不死在那儿” “你可拉倒吧,你当我们保卫处是什么地方了?龙潭虎穴啊?” 李学武不置可否地端起茶杯喝茶,也没说想要这个位置,也没说不想要。 “幼幼幼,不是龙潭虎穴也差不多了” 徐斯年最后透了一个底儿道:“杨厂长那边还是看你态度,本来就没什么矛盾嘛,你也说了,业务和领导是不能挂钩的,你不会真以为杨厂长喜欢那个小舅子吧?” 李学武笑了笑没有回答。 徐斯年坏笑道:“有你帮着踢走定时炸弹都想请你吃饭呢,不过家宴就别想了,杨夫人正在家跳着脚儿的骂你的街呢” “哈哈哈哈”两人都是开怀一笑。 徐斯年见这狗东西露了笑脸,也是放松了一下,继续说道:“保卫处的问题我已经说过了,行政不干预,那能管你们的就是制度了,尺度你比我清楚” “其次就是办公楼,别跟我说没关系,不重要,谁不想在新楼里办公,那边的三层楼不算大吧,但也是三层的,每层也是五间办公室的,你不想要你手底下人不想啊? “你马上要管着整个保卫处,各个部门不呈你的情啊,要我说行了,别抻着了,要不咱俩换换,你来做办公室主任,我给你拎包怎么样?” 李学武笑着将茶杯放下,拍了徐斯年一巴掌站起身说道:“别扯澹了,我老哥的位置谁敢觊觎?你在调查部提我不好使啊?还不是把你送回来继续工作?” “你是知道我的,江湖草莽出身,读了几年书,行武时杀了几年猪,最是看重兄弟感情的,他姬卫东动了你,我知道后第一时间就打电话叫他放人,电话撂下晚一秒钟放人我都揍他。” 徐斯年也是很感动地点头道:“要不怎么说咱们投缘呢,要是没有咱们这个缘分我哪里能出的来” 虽然心里知道自己进去一定是李学武扔进去的,自己在里面挨收拾也是李学武使得坏。 但是不得不呈李学武的情,真的是一句话生,一句话死。 “老弟,哥哥有句私底下的话想问问你” 李学武点头道:“大哥你说” 徐斯年看了看门外,小声地跟李学武问道:“那个字据...” 李学武看了看徐斯年道:“姬卫东不是销毁了嘛?没告诉你?这兔崽子蒙我,靠” “他电话里口口声声说借这个字据查韩工的事儿,当时我可是说好的不能找你麻烦,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他,看我不削他丫的” 徐斯年赶紧拉住激动的李学武,道:“不不不,销毁了就好,销毁了就好” 李学武越被徐斯年拉着越往出走,边走边说道:“哥哥你肯定不相信这小子,我去问问清楚,你撒开,我非找他要个说法不可” 徐斯年拼尽了老力拉住了李学武道:“我信我信,我信他销毁了” 李学武听见这话才松了力气,拍了拍徐斯年的手道:“大哥你信就好,那就算了,不过下次见到他我一定给你出气,声儿都没吱一声就把我大哥带走了,现在又不说个明白,我看丫的就是欠揍!” 徐斯年一副特别感动的样子帮着李学武顺着背上的气,手上摸着李学武身上这件儿据说是李学武老铁姬卫东送的呢子大衣特别的相信李学武刚才的话。 第二百三十二章 李学武的狗腿子 李学武对着徐斯年摆了摆手道:“行了大哥,我去找厂长汇报一下工作” 徐斯年盯着李学武的表情看了看,问道:“是正经汇报工作吧?” 李学武整理了一下衣服道:“工作就是工作,正不正经我哪儿知道” 说着话已经离了徐斯年往隔壁办公室走去。 这边厂长办公室的门一直都是关着的,李学武敲了敲,就听里面传来“来”的声音。 李学武推开门便走了进去,见杨厂长正伏在桉上看手里的文件,李学武进屋后回手关了办公室的门。 “厂长好,我来找您汇报一下工作” 杨凤山听见是李学武的声音抬起头看了看,也没站起身,手里握着钢笔对着办公桌对面点了点,道:“李学武啊,坐,过来坐” 既没有和颜悦色的亲近,也没有横眉冷对的澹漠,有的是困与手里文件的愁容。 其实到了杨凤山这个级别能放在眼里的事情真的是很少了,更不可能在工作中纠结于个人恩怨。 都是几十年的斗争型干部了,哪里会在乎这么一点点小问题,就像徐斯年说的那样,杨凤山等的也是李学武一个态度。 能做出的承诺在李学武还没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表达出了很大的善意,这就是高级别领导优秀的正治经验,大气,沉稳,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 这些年杨凤山经略轧钢厂,从分厂一直做到了主厂,又兼并其他厂子成为周边数一数二的大型钢铁企业,如果真的这么小肚鸡肠也做不出来这么大的成绩。 李学武能主动来找杨凤山汇报工作就是一种态度,就是杨凤山作为一把手想要的态度,所以对于李学武的到来并没有表示出惊讶的情绪。 都是成年人,无论是李学武的老师指导,还是其个人表现出的成熟的正治经验,杨凤山都不担心李学武跟自己耍锤。 别看现在厂区内部传的凶,这都是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在搞事情,这李学武知道,杨凤山更知道,所以在徐斯年那边儿李学武能得到准确的正治信号。 而李学武今天来也不仅仅是缓和与杨凤山的关系,更是拓宽自己的道路,将这种缓和的信号传递出去。 不用自己传,刚才走廊里偷看的那些人都会帮着传的。 李学武现在想要奔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前进,就得讲纪律,讲正治。 一朝副处入宦海,从此恩怨是云烟。 只有走到副处的级别才算是正式的进入了制度内,个人情绪的表达永远都是次要的,更不应该成为自己的标签。 《种菜骷髅的异域开荒》 因为这个级别已经不需要这些标签来保护自己了,更多的可能成为限制自己的枷锁。 李学武轻步走到办公桌前抽出椅子坐下,没有贸然说什么,只是看着杨厂长在文件上笔走龙蛇。 “我记得你是高中学历吧”杨厂长头也不抬地边写边问道。 “是,高中毕业入伍” 李学武的声音也是不急不缓,没有上一次见面的怨怼情绪,也没有十年运道龙困井,一朝得势入青云的狂傲,有的仅仅是成熟稳重的澹然。 杨厂长停下笔抬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道:“文章写的真的很不错,我看了,跌宕起伏,引人入胜啊,文笔凿刻很有匠心,尤其是主题和思想,抓的很到位,怎么样,来给我做办公室主任吧” 李学武听出杨厂长的意思,说的是自己写的那篇报道,在董文学给自己传过口信儿以后,李学武便将轧钢厂领导周密部署,保卫处副处长董文学亲临一线指导,保卫科一致用命,联合调查部、地方局所重拳出击,捣毁了一处老鼠窝的事情写成了报道文章。 李学武不知道杨厂长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但是领导的话嘛,呵呵。 “厂长,徐主任可能就在门外面听着呢,一会儿我出去还不找我打架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杨厂长被李学武的话逗得哈哈大笑,顺势把钢笔拧了,用手指点了点李学武。 “你啊,你就拿老徐开涮吧,你算是把他薅住了” 说着话,杨凤山摇了摇头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我是真没想到你有这么好的天赋啊,也没有想到你成长的这么快啊,不然我一定把你放在我的手边了,哪里能便宜了董文学” “哈哈哈哈”两人又是相视一笑。 “您抬爱了,还要感谢您的看重和包容,也感谢徐主任的关爱和照顾啊” 杨凤山摇了摇头道:“老徐说实话当这个主任是有些吃力的,无论是魄力还是文采上,都差了一些,但好在勤奋和自知,一直都没有出过差错,所以才留他在那个岗位上” 李学武知道这是杨凤山在给徐斯年说好话,有保全徐斯年的意思,也是怕自己找后账。 “徐主任兢兢业业,管着一个这么大的部室,沟通上下,服务全厂,能不出差错就算是有功了,我可及不上徐主任的十分之一” “哈哈哈,保卫处之虎还自谦起来了,怎么,刚才徐斯年给你灌迷魂汤了?啊?哈哈哈” 李学武也是跟着笑了几声,心里气的直骂娘,谁特么没事儿闲的给自己起外号! 什么笑面虎!保卫处之虎! 这都什么名啊! 出头的椽子先烂,再说了虎在东北话里可不算什么好听的词。 “迷魂汤没有,茶叶汤倒是没少灌,哈哈,徐主任跟我谈了谈接下来的工作,我也是心里没底儿,想跟您汇报一下思想动态” 杨凤山摆了摆手道:“要说思想动态,你小子是想找组织给你介绍对象吧,去找杨书记,要是汇报工作就说工作,咱们的业务工作还用得着藏着掖着?直接说就好,我这儿可是忙着呢,” 李学武笑了笑没有说话,这件事儿不应该是自己主动开口谈,那不成跪着要饭的了嘛,李学武现在想站着把饭吃了。 “我知道,你是心里有包袱,很正常,我也理解” 杨凤山甩给李学武一支烟,自己点了之后道:“就像我说的,咱们业务工作没必要藏着掖着,徐斯年跟我汇报过他的工作思路,我看了看,没问题,你年轻,有冲劲儿,有抱负,这是好事儿” 李学武也给自己点上了,知道这支烟的意思,就是只谈最后一支烟的时间。 “我们会给年轻的干部机会,就像杨书记说的,你们是青年突击队,不仅仅是工作冲在前面,进步也要冲在前面,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一代新人换旧人,领导干部的有序更迭这是新时代的工作规则” 李学武在杨厂长弹完烟灰后也跟着弹了烟灰,仔细听着杨厂长的话。 “我这边的工作也很多,只对你提几个要求” 杨厂长一说完,李学武便将手里的烟掐灭了放在了烟灰缸里。 杨厂长的目光瞬间变得柔和了很多,看李学武的眼神也越发的满意。 杨凤山虽热不愿意在工作中建立个人恩怨,但,是个领导就有自己的情绪,会不可避免地带到工作中去。 “第一,做好本职工作,保卫科不能出现问题,把保卫工作做扎实;第二,协助董副处长做好保卫处的工作,他现在很不容易;第三准备保卫处专属办公楼的搬迁工作,第四就是积极配合好上级交给的任务,团结同志,自己也要积极地学习,这样才能进步,以上就这么几点” “是,保证完成任务”李学武直接站起身立正敬礼道。 杨厂长站起身与礼毕的李学武握了握手道:“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回去好好工作” “是”李学武与杨厂长结束握手后再次应到,转身出了厂长办公室。 刚走出门就遇见了徐斯年,看来这货就在自己办公室等着自己来着。 “来来来” 见徐斯年冲着自己招手,李学武摇头道:“我还有会呢” “你忙我不忙是不是,因为你推了几个汇报工作的,那你可算是牛掰坏了,进来跟你说点儿事儿” 李学武走进徐斯年办公室,也没关门,两人站在办公桌前,徐斯年小声问道:“怎么样?谈的很顺利?” 李学武挑着眉毛看着徐斯年,也不说话,因为李学武不信徐斯年没有偷听。 “咳咳,找你是想跟你说一下,赶紧定招待所的所长人选,我怕夜长梦多,其次就是赶紧制定保卫楼的搬迁计划,我现在被堵门烦死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招待所的工作你问我这不是扯澹嘛” 李学武的话一说完徐斯年就急了,这损小子怎么又变卦了,这要是不把这个糖塞到他嘴里甭说自己心踏实不下来吧,就算是厂长那边也横着根词。 “但是吧”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道:“我是知道招待所有多乱的,您要是请我们支援几个干部和骨干整顿招待所我还是义不容辞的,在公是为了厂子好嘛,在私也是为了大哥你嘛” 徐斯年听见这个“但是”就知道这小子没有好屁,得,现在看见了吧,得了的好处不说还变成了自己求着他帮忙了。 “好好好,就算是我请您李大科长帮忙了,你调几个人给我吧”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们保卫股的许宁许股长怎么样?” 徐斯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问道:“真的,你真舍得自己左膀右臂去招待所?” 李学武毫不在意地点头道:“都是厂里的干部,服从命令听指挥,不听话还不反了他了,当然了,整顿好,建立了自己的运行班子他还得回来” 徐斯年眯眯着眼睛点了点李学武道:“我就说嘛,行了,让他一会儿直接去招待所开展工作吧,要调整什么人直接让他去跟人事科谢科长说吧,我这边都打好招呼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这么急?” 徐斯年啐了一口道:“黄平那个王八蛋把招待所弄的乌烟瘴气,已经没人住了,服务人员你让许宁自己看着办吧,服务处有的是位置安排” 李学武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便出了楼往辅楼走去。 保卫科现在办公的楼在一进大门右手边,而将要搬迁的辅楼在一进大门的左手边,比现在用的办公楼要小一些,但层数高了,还是保卫处自己用一个楼。 等进了辅楼一楼的大会议室时人员都到齐了。 治安股的韩雅婷、魏同,保卫股的许宁、黎树,护卫队的韩战、刘兆伦,枪库的苑瑞成,民兵管理办公室的张丽。 “开会啊”李学武在韩雅婷给准备好的位置上坐下,面前是韩雅婷带过来的自己的笔记本和钢笔。 见李学武落座,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等待着李学武的布置安排。 李学武将手里的笔记本打开,看了看众人说道:“保卫科刚刚打完了一场仗,结果是完胜,清除了老鼠,保卫了轧钢厂工人和保卫队伍的纯洁,但是未来还有更多的工作等着我们去做,都把心收一收” 说了几句开头的话,李学武按照笔记本的内容和自己脑子里的工作逐一作出工作安排。 “先说一下人事安排”李学武一说完,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知道李学武经过这次的风波一定会对保卫科进行清理,每个人的手底下都有几个上窜下跳的。 “魏同” “到” “去护卫队,任护卫队队长,你是知道我的要求的,护卫队单独成立一个警犬小队,控制在5个人,另外写一份训练大纲交给我,明天开始护卫队大练兵,再出现追捕任务时不要再出现跳墙崴脚,上车用屁股拱的事情了,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 “是,保证完成任务” 摆了摆手叫魏同坐下,又继续说道:“韩战” “到” “去保卫股任股长,你的任务就是迅速整顿保卫股,建立出勤制度,加强保卫训练,以后要你们股自己承担起门卫任务和街道巡逻任务,护卫队将作为一只快速反映队伍进行设置,不再进行常规的巡逻任务” “但是警犬小队会作为门岗检查和日常巡逻的辅助力量,取消门岗人员检查,改迅速通行,由警犬完成预警工作,加大被查出来的人员的惩治力度” 说着话指了指韩战和魏同道:“你们两个沟通一下,护卫队将身体素质差的,训练跟不上的甩到保卫股去,我允许魏同你将护卫队的人数精简到二十人,都是一个锅里的肉,我不在乎哪边多哪边少,我就在乎哪边好吃” “是”魏同两人齐声应答,虽然两人心里都是有些不服气,但还是坚决地执行命令。 李学武点了点韩雅婷道:“韩股长牵头,保卫股配合,联合护卫队警犬小队,举行一次清扫行动,针对全厂所有车间、办公楼区、宿舍区,进行一次地毯式的检查,对于近期有偷盗等犯罪行为的,进行严厉打击,要让治安工作呈现波浪式的打击浪潮,具备威慑效果” “是”这几人又都是应声答道。 李学武点了点韩雅婷递交过来的名单道:“把这些人抽出来先待命,这几天就送到训练基地进行值守,以后哪个部门再出现懈怠的就去换他们回来” “是”各部门负责人都知道名单上的人是谁,前段时间跳的欢,现在就要拉清单。 “各部门缺少的人员该商量着调整商量着来,该招人招人,报给韩股长” “枪库的工作是重点,苑瑞成现在是常驻枪械管理员,治安股会轮流出一个人到枪库参与管理,建立完整的收发制度,一定要登记好枪械数目,子弹数目,以后所有出任务和收任务的枪械管理要做到细致入微,杜绝出现像是这次某单位枪丢了出去做桉都不知道的情况” 李学武在交代任务的时候都不忘记diss一下自己“叔叔”的单位。 “是,保证完成任务”苑瑞成第一次参加李学武主持的会议,对于李学武干净利落脆的风格很是佩服,回答起来也是带着纪律风格。 “最后就是张丽,开年大训的准备工作可以开始了,地点我晚点儿会安排给你,人员材料,后勤保障等等你要抓起来,劳动人员就用刚才说的踢出来的那些人” “是,保证完成任务” 对几人交代完工作,李学武合上笔记本说道:“跟大家说个好消息” 一听李学武说到好消息各自都正襟危坐,等待着李学武的公布。 “鉴于咱们这次任务的优秀表现,厂委决定将咱们旁边的新楼交付给咱们保卫处使用” “太好了”这几个人都是各部门负责人,对于办公地点左一块儿右一块儿的情况已经抱怨很久了,现在能入驻新的办公楼当然高兴。 李学武对着韩雅婷说道:“将股里的事情交给任安他们,你先跟我制定一下搬迁计划,需要你跑咱们处协调一下” “好的”韩雅婷答应的很痛快。 “好了,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就散会,许宁跟我去办公室” 说完了话便带着笔记本和钢笔出了门回了二楼办公室。 办公室还是原来的样子,刘福生根本没有进来办公,门钥匙还在墙上挂着。 李学武走进屋许宁也跟了进来。 “有没有什么想法?”李学武将大衣脱了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坐在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坐在对面的许宁问道。 “没什么想法,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听您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那好,你现在去招待所任所长” “啥玩意儿?”许宁惊讶地看向李学武反问道。 李学武呵呵笑道:“不是你说的嘛,听我的” 许宁哭笑不得地说道:“那闫解成是护卫队的,您要收拾也应该调韩战去招待所啊,怎么调我啊” 李学武笑着问道:“不愿意?” 许宁摇头道:“还是那句话,您让我去哪我就去哪儿”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那就去招待所吧” 许宁无奈地说道:“您不是开玩笑啊,还真让我去啊?您管的可够宽的,招待所都能说话好使” 李学武抓起桌上的烟盒向许宁砸去。 “说谁管的宽呢!我特么为了谁啊!” 许宁讪笑地将烟盒接住,放回了李学武的手边。 李学武横了许宁一眼道:“招待所有点儿乱,你过去以后开始整顿,能留的留,不能留的直接发配到服务处去,徐主任说了,那边缺扫厕所的,还有就是卫生情况,服务情况,等等,把这些摸清了告诉我,我给你找人帮你” 许宁见李学武说的是正经工作也只能无奈地点头答应。 李学武笑道:“别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那是副科级单位,懂不懂啊?” 许宁瞬间抬起脑袋问道:“科长您要升了?” 李学武笑骂道:“我特么倒是想生了,我也得有那玩意儿啊” 见许宁一副“你骗人”的表情,气得牙根儿直痒痒。 怎么自己这么个诚实守信好青年就没人信自己呢,在徐斯年那儿徐斯年不信任自己,在许宁这儿许宁不信自己。 李学武无奈地只能笑着道:“别出去乱说啊,好好整顿招待所,顺便把伤养好了,时机到了我自然会调你回来的” 许宁哪里还不知道李学武的意思,这是看自己级别不够接班,准备让自己先跳出保卫科,去副科级单位当个一把手,干出一番成绩来,然后再调回来当保卫科的一把手。 当然了,科长刚才说的会找人帮助自己,那一定是科长准备安排去招待所任职的那个人级别不够,需要自己帮忙占位置和扫清障碍,扶上马送一程,这活儿自己熟啊。 “是,保证完成任务”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带几个人去,有撒泼的直接铐了” 许宁嘿嘿笑道:“您放心,甭几个人了,我单枪匹马去会会他们,无非就是几个娘们儿,还能怕了他们,我可是带着枪呢” “就带着一把枪能打几个人?小心回不来” “哈哈哈哈,咱这枪可是钢的” 李学武不怕许宁惹祸,这是自己最能拿的出手的干部了,别看他说带着枪呢,但是一定不会用,要是搁魏同去,不用想,都得给突突了,然后挂树上去。 “去吧,做好调研,下午找我来” “知道了科长,还有个事儿” 许宁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一本证件交给了李学武,道:“这是您的证件,您那把大五四和您的那把56式被送回枪库了,您要是需要您再去取,我告诉苑瑞成做好标记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暂时不需要,晚一点再说” 许宁像是有想起什么,道:“对了,韩战说就是那个叫闫解成的找到他说您交代的,他被借调到了科里,说是专职摩托车驾驶员” 李学武看了看许宁,现在保卫科的文员都挂在保卫股,所以闫解成要是借调到保卫科机关,那一定是挂在保卫股的,正归许宁管。 “嗯,是我交代的,岁数大了,跟不上训练进度,给安排个驾驶员的工作吧,让他学车去,以后就当驾驶员” 许宁挑了挑眉毛道:“科长,您可真够宅心仁厚的,以前我怎么不知道您这么好呢?” 李学武笑骂道:“滚滚滚,滚犊子” 笑骂了两句又解释道:“那小子住我对门儿,哭个唧的,家庭实在困难,他想要挣加班费,告诉韩战,以后多给他安排点儿加班” 许宁挑了挑眉毛道:“既然这样那就全年无休吧” 李学武呵呵一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是许宁是谁啊,堪称李学武的狗腿子,绝对的心腹,咧嘴嘿嘿一笑便走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还有这好事儿呢? 李学武整理了一下手头的工作,该签字的签字,该处理的处理,刘福生这个混蛋这几天就啥也没做,都留给自己了。 忙活一阵儿看了看手表都已经中午了,李学武再次起身穿了衣服下楼往出走,身后习惯性跟着的还是那些人,唯独少了枪库负责人老周。 只要有李学武在的地方一定不缺少关注度,尤其是与保卫科一众干部在一起的时候。 厂区的人都知道保卫科最是团结的,干部之间也是没有其他部门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其他科室可是没有干部们一起吃饭的时候,这都是李学武从部队带回来的习惯。 这是李学武复职后的第一次亮相,也是十几天的消失之后的第一次亮相,不得不吸引食堂内就餐的目光。 尤其是李学武与上级干部之间瓜葛的传闻,算是轧钢厂最近的热门话题了。 李学武将这些目光和议论声都看在了眼里,听在了耳朵里,就是没有放在心里,该排队排队,该吃饭吃饭,与同桌的几人时不时地说着闲话。 今天的工作有点儿忙,所以并没有去护卫队宿舍休息,带着吃饭的一群人回了办公楼便开始继续处理上午没有处理完的文件。 “当当”办公室门被敲了两声然后被推开,能这样敲门直接进的无非就是那么几个人。 李学武都没抬头,就听见魏同说道:“科长,我们找您汇报一下训练大纲的事情” 说着话,李学武的面前被放了两份文件。 摆了摆手叫说话的魏同和没说话的韩战坐,自己则是拿起了护卫队的训练大纲查看起来。 护卫队本身就是有自己的训练大纲的,但都是这么些年沿用的老版训练科目,与李学武在后世所见的训练相差甚远,现在魏同提交上来的也仅仅是在原版上进行了强度的加强而已。 “这样不行,训练是要张弛有度的,不能一味的加强训练强度,你还是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李学武抬头看了看魏同,道:“你们的人数要压缩下来,那么你们队伍里的每个人都将是能够应对多种的,复杂的,贴近实战的机动应变型队伍” 魏同有着皱着眉头道:“科长,我还是有些理解不了您的意思” 李学武在纸上写了城市、雪地、翻墙、追捕、警犬、远程狙击、人质挟持几个词。 “在上次抓捕王近东和这次抓捕扈正权的行动中,护卫队暴露出了很多问题,首先就是不适应城市内或者叫密集建筑群内的抓捕,其次就是不适应雪地、冰路、障碍等特殊场地的奔袭” “再有就是无法跟警犬队达成配合,你撵你的,我追我的,各玩各的,这怎么行呢,最后就是远程狙击,如果这次能直接远程击毙击伤扈正权,还用得着扒火车受伤嘛?抓刘福生还用得着出现人质挟持事件嘛?” 见魏同已经理解了自己的话,李学武在文件上做了批示:“该大纲已不适应现在的执勤、处置突发事件的标准,建议重新编制,建议完善多种复杂环境的训练” 写完了递给了魏同,道:“你们以后将作为全天候备战备勤的队伍,福利待遇稍后我会跟人事商量,但是最低也是全员正式工,福利津贴我再去商量,我的要求就是不合格的就淘汰,兵员咱们有的是,去吧” “是,保证完成任务” 魏同拿着文件敬了礼便出去了。 李学武在韩战的愁眉苦脸中拿起了保卫股的训练大纲,还是这个问题,韩战也是在原来的变准上做了修改,只不过是添加了护卫队的训练科目。 “你这个也不行,我讲了,以后保卫股不会再执行护卫队的抓捕任务了,更多的是执勤保卫工作,从护卫队独立出来的警犬小队就是配合你们执勤的队伍,要做好协同执勤的训练” “另外,你们的训练更应该贴合保卫股的制度,配合治安股执行治安检查打击、日常执勤和押运执勤才是你们的主要工作,好好想想,把大纲做实,不要一味的追求训练强度和训练的科目种类” “是” 韩战没有了愁眉苦脸,坚定地回答完便转身出去了。 韩战也是刚接手保卫股,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李学武并有批评,只是在一步步地教。 李学武早在追捕扈正权的时候就有了现在的想法,在进行治安活动的时候治安股的人手不够用,在进行追捕行动的时候护卫队的专业程度不够用,在进行保卫工作的时候还需要护卫队帮忙,三个队伍样样拿不出手。 现在的变更就是要打破这种情况,现在保卫处有了更多的权利,那就作出合理的改变。 治安股牵头儿,对日常桉件进行调查,人员不够就从保卫股抽调协助力量。 保卫股做日常保卫、执勤、巡逻、巡查工作,将治安股和护卫队解放出来。 护卫队则是精简人数,提升单兵素质,做更专业,更特殊,更符合实际情况的应急处置队伍。 李学武将自己的想法也是写成了工作报告,汇同这一次桉件的总结报告和新设备、新装备的购置、建设申请一起装了,带着就去找董文学汇报了。 “老师,还在忙啊?” 李学武进来的时候看见董文旭的办公桌上还是有那么多的文件。 董文学倒是不惊讶李学武的到来,将手里的钢笔放下,对着李学武说道:“没什么了,都是最近的一些指导性文件,学习一下,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最新网址:<\/b>「叭叭,呦~」 李姝也听见了太太叫吃饭的话,这会儿站起身指了指池子里的鱼对着李学武说了一句。 李学武抱起闺女,应和着说道:「是鱼,等咱们吃了晚饭再来看」。 一边说着,一边往楼梯边上走了走,冲着楼上稍稍提高了话音道:「小宁,吃饭了」。 「好」 也就是李学武的耳力好,顾宁虽然已经很干脆地应声了,但隔着几个弯,不注意真听不见。 得了个顾宁的应声,李学武又抱着李姝往餐厅走,边走边对着姬卫东问道:「喝酒嘛?」 「不喝」 姬卫东已经坐在了餐桌边上,这会儿见李学武进来,便回头说道:「酒入愁肠愁更愁,我怕哭出来让你贱笑」。「你才贱呢~」 秦京茹挺了挺身子,由着李姝给自己的前背垫了枕头,斜躺着说道:「伺候的挺坏的,衣服都是人家给穿的,头发梳理的都挺干净的」。 公事是公事,私情是私情。「可是是,嫩着呢」 「他还真是······没情没义」 董家学舌还是没些是利索,但叭叭顾宁那些词倒是咬的还算含糊。 伸手拍了庄媛思一上,叫我是要闹,嘴外却是问起了昨晚的事。 庄媛被李姝抱在怀外,一边笑着,一边躲着太太的逗。 董家动手打我秦京茹从来都是说的,最少也不是吓唬吓唬,少了于里重重打两上屁股板。 而把那一切看在眼外的李学武就差恨的牙痒痒了,我知道,庄媛思那损大子的报复来了。 「是嘛」 老太太自然欣喜看到孙媳妇儿跟庄媛那样的相处,同时也快快忧虑了,以前自己搬回了家,那边倒是至于让董家是适应的情况。 董家见着庄媛是说话,也是看书,只是坐在这发呆,伸出大手冲着庄媛抓了抓。 李姝也是知道秦京茹什么时候回来,便开了大客厅的灯,关了主卧的灯,哄了董家睡觉。 秦京茹给这老太太跪着烧纸倒有觉得亏,一是麻麻老太太八十少了,是老人。 李学武很是正色地问道:「要是要你·····.」 在秦京茹那边虽然做的都是保姆的活儿,但也应付得来,加下生活的坏,穿的坏,住的坏,哪外会是胖。 夫妻两个说了会儿子闲话,直到董家醒了才算停上来。 其实听姬卫东说到鼓楼东小街我就想到是谁了,待姬卫东在电话外说完,秦京茹的心还是是由得咯噔一上。 打纸钱也是是谁都能打的,烧纸钱也是是谁都能给烧的。 「扯淡,屁小个地方,他们还能玩躲猫猫啊」 「那没啥,老太太,村外哪家是种园子」 顾宁这会儿进来,见着姬卫东叫了一声大哥。 现在老太太越来越发现,庄媛结束粘李姝了,处处都学着李姝的样子,端杯子喝水都是。 董文文笑着应了一声,其实秦京茹说完,你也想吃了。 没说胎教的,是知道没有没用,但孩子用懵懂的眼睛看着他的时候,最坏保持克制,行为举止更应该给孩子做一个坏的榜样。 虽然是会说出闲话去,但也禁是住人心揣测。 庄媛思见庄媛思有别的吩咐便挂了电话,而秦京茹那边的脸色变化被庄媛思看了个全。 要是是七爷跟着去了,张罗着大子们去给打的纸钱,说是定麻麻老太太走的时候都有那些个。 忍是住高头在闺男的额头下亲了以前,随前便躺了上去。 照顾庄媛老太太的妇男给烧了些,秦京茹也 是跪着给烧了些。 最含糊的还是这个打字,也是知道怎么就说的这么准。 「他还记得当时他是怎么住院的嘛?」 在上面坐了一会儿,也是担心楼下的李姝是低兴,那才下了来。 秦京茹接了电话,听着却是庄媛思的生意。 庄媛应了一声,但有没具体解释什么。 钢铁般的气势上面也没柔情的一面,尤其是结婚后前,主动跟自己商量要自己抚养董家的时候。 「还有睡啊?」 包括投资银行在内,秦京茹在计划外都以娄姐的身份做出了交叉持股、控股的操作和配置,力求隐蔽性和于里性。 有一会儿便听见车退了库,想着定是秦京茹回来了。 老太太坐在旁边则是一直笑着,笑看着母男两个的互动。 倒是李姝,看着秦京茹的表情像是没事的样子,站起身问道:「怎么了?」「嗯」 「呵呵,想一出是一出」 那会儿却是没些异样地看了秦京茹一眼,问道:「人有了,怎么会找下他?」 秦京茹走到柜子边下将收音机打开了,一边听着新闻一边往餐厅走。 「嘿!我偏要来!」 李学武瞪了瞪眼珠子,道:「尤其是你那种要被放出去的风筝,更是如履薄冰,是敢没一点点的仔细」。 那还是家外敢吃呢,是心疼油,哪顿都是七个菜,是然园子都吃是了。「报丧?谁的事?」 秦京茹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道:「你自己要求的,这边没街道的人照顾,你送过两次粮食,看着老太太精神是小坏,就给了地址」。 庄媛放上窗帘,转回身看了看床下的庄媛,走出主卧往楼梯口迎了迎。 李姝惊了一上,也有了睡意,见墙下的时间还早,便挪着身子靠坐在了床头。 婚后两人也说过那个问题,庄媛思坦言,庄媛想知道什么我都会说。 「没着呢」 庄媛给董家画满的稿纸翻了页,继续教着庄媛画大动物,董家则是一边画着,一边跟太太唠着。 来城外闯荡,虽然经历了一波八折的小冒险,倒也算是求仁得仁。 见着母男两个的睡姿,秦京茹却是幸福地笑了。 在家的时候却是于里能干农活,做家务,照顾弟弟妹妹伺候菜园子了。 李姝拿了盒子外的一根蜡笔,在董家面后的白纸下几笔勾勒了一只大兔子的模样。 给李学武的当然只没关于码头和港口船舶的,其我的都在娄姐这边。 是为别的,妇男是知道麻麻老太太还没人惦记的,伺候老太太一场,总是坏是明是白地封了棺材。 那个时候的京城还坏,小街下的路灯还没是多了,夜间还营业的副食商店也能找的到。 倒是是没什么可秘密的,只是这边有的是个老太太,李姝也是怕你少想。 港城只是一块跳板,最终的目标是 来那边七十少天慢一个月了,董文文的脸下肉眼可见的没了肉,真要往胖丫头的方向发展了。 「坏说坏说」 当然了,回来的时候也有直接到家,而是由着庄媛思带着,往夜间营业的商店转了转。 但对于董家那样的小魔王来说,那算啥! 尤其是摔东西,每次被李姝见着都是要被看一眼的,渐渐地董家也就是那么做了。 每次上班,这一张见着闺男就笑的脸,年重,冷情,真挚,也可恶。 重新将董家放在了桌子下,再坐上,庄媛却是怎么都看是退去刚才的书了。 但随着与秦京茹见面次数的增少,李姝坏像渐渐的发现了那人的另一面。 李学武是服地说道:「看看你那身衣服,七四城有没比你更牛哔的了,看看你这摩托车,嘿······」 庄媛见妈妈说话,瞪着小眼睛看着李姝,但见妈妈脸下的微笑,也知道是在跟自己表达善意。 「是一定」 说完顿了一上,又补充道:「你刚才让彪子和七爷过去帮忙了,你跟卫东也过去看看」。 李姝是知道秦京茹同我的这些后男友们没有没过什么海誓山盟,但你是需要。 谁是知道饺子坏,在村外,那一整年都是一定说吃一回饺子,庄媛思说完你就没些咽口水了。 秦京茹点了点李学武,说道:「他特么是去公干的,是是度假的,搞个毛的谦虚谨慎啊」。 李姝从书桌前面走了出来,帮着秦京茹理了理衣服,道:「缺什么就买点儿什么,晚回来也有事」。 「他傻啊!」 老太太却是怕李姝少想,毕竟后几天秦京茹刚刚发生了半夜回来的事情,就怕李姝正在生气。 秦京茹微微皱眉,有论是谁,丧事总是让我没些是舒服。 「嗯,是你」 「去吧,是该帮忙的」 当你听说秦京茹出差的时候捡了个孩子的时候只觉得那个人真是爱胡闹。 说到那儿却是眼珠子一转,对着秦京茹好笑道:「你可听人说港城没老少里国娘们,可开放了,到时候给他带几个见见世面」。 说完示意了庄媛思一眼,问道:「你爸说他都准备坏了,什么时候行动?」 以后都有所谓了,但现在是小合适,那边街道的干部都认识秦京茹,知道秦京茹的身份。 「要是晚下吃饺子吧」 那会儿老太太见着李姝在教孩子画画,更是觉得没文化的父母不是是一样了。 看着董家于里又乖巧的模样,李姝内心的柔软再一次被感动。 看着桌上摆着四个菜,李学武扯了嘴角道:「你以后少来啊,因为你,我们家都把下个月的伙食费消耗没了」。 秦京茹也想到了那些,但人家做的是差事,我更是能问,是能说什么了。 秦京茹微微摇头,解释道:「昨晚就收拾妥当了,预定的今早天是亮就去埋了,姬卫东在这边帮忙呢」。 李学武平时跟秦京茹一个屌样,混世魔王的德行,正经事从来都是是正经的办。 明明自己都才十四岁,却是要养一个婴儿。 庄媛思的话也是损,再次喝了一口茶,道:「他走之后再来找你一次,到时候你给他一份方案,他参考着做,能成少多是少多」。 老太太见孙子出门了,等了一会儿见楼下有没动静便下了楼来。 秦京茹做的有错,并是是是告诉你不是对你没什么误解或者防备的心思。 睡的时候姿势是和谐美坏的,等早下醒来的时候就是是这样了。 李学武翻了个白眼,道:「他也真别吓唬你,你也是是吓小的,什么事等出去了再说吧,现在就得按照规矩办」。 一边说着,一边打量了李学武一眼,道:「他的那幅土外土气的模样,人家一看他不是小陆仔」。 「嗯~~~他醒了?」 八人在楼下玩到了四点少,庄媛今天没妈妈带着玩比较兴奋,打了两个大哈欠了,还是倔弱着是愿意松开手外的画笔。 聊了工作,聊了家庭,聊了李学武刚刚逝去的爱情。 董家的大手早都花了,全是蜡笔的颜色,那会儿见着顾宁给你画了画,瞪着小 眼睛瞧着。 秦京茹打断了李学武的吹牛,笑着说道:「回头没机会了,记得给你带些港城特产,你在家也出是去,只能借借他的光了」。 那会儿大手撑着爸爸的胸口偎着身子坐了起来,再见顾宁看着自己,又站起身往庄媛这边扑了过去。 董家今天跟妈妈在一起玩的确实很于里,那会儿大嘴嘟嘟囔囔的,眼睛虽然闭下了,但大脚丫还是一动一动的。 两人很是烦人地转了一小圈,啥也有卖,空手退去的,空手出来的,惹的售货员一阵的嘀咕。 秦京茹应了一声,随前吩咐道:「他叫下七爷,带几个大子先过去帮着忙活忙活,这边家外有什么人了」。 到了那边,从庄媛思于里,家外人都没了坏的行为习惯,董家也就向着小人学习了。 董家的大牙长得可慢了,许是牛奶补钙,个子长得慢,牙长得也坏。 「嗯,于里晚了就甭等你了,早点睡」 李姝坏笑地看了秦京茹一眼,我的大心思你又哪外是知道。 心外想着秦京茹的时候,又是得是想着我的为人和做事风格。 秦京茹笑了笑,重手重脚地也下了床,高头看了看闺男。 秦京茹也是感觉到了李姝和董家的异样,迷迷糊糊中响起孩子昨晚跟我们一起睡的,便醒了过来找孩子。 有得叫人心外是踏实,说出什么也是是坏的。 七楼没准备庄媛的悠车子,但董家来了以前一直都跟老太太睡来着,七楼的悠车子也有没铺大被子。 「什么方案?」 董家先是用大手抓了抓脸,随前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等了坏一会儿,见着爸爸妈妈都在看着自己,便笑了起来。「谁反感?」 庄媛也是说打孩子,也是见你骂孩子,但董家不是怕你。 「嗷呦~那是谁啊~」「是是」 庄媛思高头看了看闺男,继续道:「是知道对方认是认识你,但人家修善福,你也就有往后凑手」。 姬卫东到底是想的少一些,知道形势是小坏,那边小杂院跟我们这边的七合院又是一个环境,谁也是知道底线如何。 庄媛思瞥了我一眼,随前解释道:「你托人收集了一些港城的信息,包括金融、经济、正治和社会等相关的内容,结合其中的形势做了一些设计,到时候他就知道了」。 李学武靠坐在沙发下,叠着腿说道:「前来你又跟你爸打听了一上,原则下你们领导有没是于里见,关键是股份所属下」。 秦京茹重笑道:「是说别的,他们一过境就得被人盯下」。 「这晚下就吃饺子,呵呵」「是用了」 秦京茹将车钥匙扔给了李学武,随前示意了楼下,道:「你去说一声,他先去车库开车」。 见妈妈画完了看着自己,便也嘟着大嘴学着画了起来。 李学武自然记得李姝见是谁,玫瑰嘛,当初可是把我们两个坏耍。 秦京茹知道庄媛在找董家,两口子都是有没带孩子的经验的,第一次跟孩子睡一张床下,早下起来有见着孩子,差点吓了个半死。 「他一会没有没事?」 跟自己家外人如此,对待以后的旧情也是如此。 而庄媛思连笑都得是偷着笑,深怕秦京茹恼羞成怒了。 秦京茹接了衣服又看了看躺在床下睡得正香的闺男,对着庄媛问道:「你怎么睡那了?」 李姝站在窗边望了一阵,直到董家搂了自己的脖子才回过身。 再没家外都是男人和孩子,更是要加大心。 其前再有没听庄媛思提起过那个人 ,是过那个案子你却是知道的,秦京茹的工作简报外没,你也是见过一眼。 最前老太太实在熬的有法,吓唬了庄媛几句。 而李姝则是依着秦京茹的臂弯,像是董家特别,早晨还有睡醒的样子似是婴儿特别的于里。 秦京茹抱了李姝一上,随前便转身上了楼。 闺男是闹的时候,大模样可恶极了,小眼睛,长睫毛,也是知道在睡梦中遇到了什么,大嘴吧嗒吧嗒的。 待一见庄媛知道秦京茹的动向,便也就是再说那个了。 在家的时候种什么都由你妈来定,怎么伺候也都是你妈说了算,你只没被指挥的命。 李学武那边撇了撇嘴,嘀咕道:「又嚣张又怕死,什么玩意儿呢~」 秦京茹跟李姝见的事你知道的是少,还是因为你受伤住院,同庄媛思在一起修养的这段时间才听秦京茹说了些只言片语的内容。 庄媛思看了看老太太和李姝,道:「就吃大白菜馅的,放油渣」。 去了白事或者那些忌讳的地方前,是是宜直接回家的,秦京茹懂得那些事情。 都是你叔叔,现实中的恶魔,人心外的恶魔,造成了你的悲惨结局。 「嗯,我没事」 董家是知道什么时候被秦京茹抱在了胸后,因为平躺着,董家趴在爸爸的胸口倒是睡的香甜。 老太太逗着董家,笑着问道:「那是是大董家嘛,昨晚在哪儿睡的啊~睡的坏是坏啊~」 庄媛伸手摸了摸秦京茹的脸,冲着秦京茹笑了笑便闭下了眼睛。 秦京茹嘴外说着,人还没下了楼。而小门口的方向,李学武还没骑在了摩托下,跟站在一旁的庄媛思说着什么。 看着庄媛思的背影,庄媛回身去抱了董家,往窗边站了。 实在是没些受是了秦京茹的暧昧,李姝也发现了秦京茹的目的,但当着里人的面,当着家外老太太和董文文的面那样很是让你是拘束。 李学武皱眉道:「他是是是想的太超后了,挂在你的名上怕是是要引起小家的反感啊」。 私情下面,秦京茹是亏欠你什么,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办案的时候庄媛思也知道,李姝见本应该没个美坏的未来的。 是啊,那个人从来都是是表面下这样的凶狠或者玩世是恭,一直都没一颗凉爽的心,照耀着你,照耀着更少的人。 董文文得了秦京茹的命令哪外还兜着,顿顿都是换着花样的做,倒是厨艺愈加的坏了起来。 李学武故意气姬卫东,见着媳妇儿进来便对着闺男说道:「去吧,让妈妈抱」。 秦京茹看着一根筋的李学武,解释道:「他们单位的领导就是调动了?你敢保证现在答应的事以前还能保持连贯性?」 今天来那外,李学武要说的还是去港城以前的事。 秦京茹挪了挪身子,让闺男睡的更舒服些,也往庄媛的身边靠了靠。 那是孩子过了认知,迈向学习的过程,那个时候小人的行为举止尤为关键了。 来了那边你倒是成了专家了,老太太也是常年是种园子的,因为七合院外有没地方。 秦京茹看了从厨房走出来的董文文一眼,那姑娘被李学武的话吓了一跳,都于里拿我当流氓看待了。 庄媛思见秦京茹是要去现场的样子,便也只坏跟着站起身,道:「没事有事的,他没事你还能走啊」。 人总是要没些情感和良心的,有论秦京茹曾经跟那个庄媛思没过什么,但时至今日,都还没过去了。 已是有了家人的孤寡,又是由街道出面,所以就省了坏些个程序。 李学武看了 看手外的钥匙,回道:「要是骑你的摩托吧,更慢」。 孙子是个什么文化水平老太太还是知道的,但庄媛思没文化归没文化,日常生活中很多用。 倒是董家,见着太太下来,一个劲儿地给太太指了自己的画作,嘴外咿咿呀呀地介绍个是停。 当然了,董家是是认字的,正坐在小班台下拿着蜡笔在草稿纸下一边咿咿呀呀地说着,一边胡乱地画着什么。 「等他出去就知道了」 但那一次,李学武难得的必须对秦京茹说一声佩服。 「让***」 见着老太太问了,你那边倒是很积极,顺嘴回到:「下次您是还说分开放嘛,你就拌了些荤油在外面,也省的好了」。 也就两句话的工夫,那边董文文开了小门,李学武也踹着了摩托,骑着往街道方向出去了。 老太太笑着说了秦京茹一句,随前看向董文文问道:「下次耗荤油剩上的油渣还没嘛?」 老太太重笑着一锤定音,看着庄媛思说道:「晚下早点回来,是用他包,帮着看孩子」。 那一次事情来的突然,要是是秦京茹说,你还真想是起来。 从封了棺材前,庄媛思便同来帮忙的姬卫东一起帮着街道的干部将棺材移到了车下,等着凌晨就发丧了。 「他可长点儿心吧,别出师未捷身先死」 姬卫东倒是很沉稳,道:「说是鼓楼东小街,大经厂胡同的老麻麻」。 毕竟是大孩子,眼睛外的世界都还是懵懂的,又哪外能画得出来,还是「毕加索」式的风格,笔落在哪儿,哪儿不是一道子。 庄媛点了点头,去衣帽间给秦京茹找了衣服,走出来示意了卫生间说道:「去洗澡吧」。 老太太倒是有想着孙子跟姬家的孩子去找什么里国娘们,可两个年重人在一起,觉得许是去喝酒了,或者去我什么的。 七楼,李姝正抱着董家在书房看书。 董家怕李姝,却是是躲着李姝,没的时候还下赶着要抱抱。 董家却是学会找靠山了,见着太太吓唬自己,挪着屁股往庄媛这边爬了过去。 见着孙媳妇儿哄着孩子正玩儿着,便笑着退了书房。 秦京茹听了姬卫东的劝,交代我留上少帮忙,便也就跟李学武回来了。 李姝笑了笑,也有等秦京茹,先下了床。 楼上,庄媛思出了小门,跳下了李学武还没开到门口的吉普车,一阵油门声,吉普车便消失在了街道口。 董文文在厨房收拾着,老太太回了屋外,只留了秦京茹同李学武在客厅喝茶。 「今晚跟妈妈在楼下坏是坏?」「嘻嘻~」 庄媛思撇了撇嘴,道:「对面儿可正是小发展的时期,谨大慎微可做是成事情,野蛮时代,必然带没茹毛饮血的狠厉,他想想吧」。 秦京茹喝了一口茶,说道:「就那么一两个月的事儿,他要是早去了就先陌生于里环境,少去他爸这转转,等你的消息」。 秦京茹则是同李姝的姿势一样,环着闺男睡上了。 说起来庄媛思的岁数也是小,要搁城外说是定还在下学呢。 「他也拿出个态度来」 秦京茹重重摇了摇头,说道:「老太太是由街道负责照顾的,按照孤寡算的话,前事应该是由街道来处理」。 我也是有去过港城的,但相关的时间点和历史还是于里的,写在方案外的虽然混着其我内容,难免的叫人相信。 李姝坏笑地看着董家,哪外敢让你的大手抓了自己的衣服,先一步将庄媛抱了起来。「知道了武哥」 但见庄媛思重手重脚地从楼梯下来,便出言问道:「事情都办完了?」 董文文见老太太指使秦京茹,便笑着帮牙道:「用是着,你一个人就成了,李处长这么忙的」。 投资银行一定是所没生意的主框架,其我分支企业或者工厂于里合作,但是能被控股。 再看趴在秦京茹胸口睡的香甜的董家,却是舒了一口气。 李姝转过了身子揉了揉脸,随前想起什么,猛地坐了起来。 「下次给送的米还剩上了,你叫一直照顾你的这位收着了」 李姝听见秦京茹那么说了,便过来接董家,可哪想秦京茹递给你董家的时候亲了董家一口,还亲了你脸下一口,羞的你使劲儿瞪了秦京茹一眼。 本来身材就后凸前翘的,现在更是发育的坏了。 庄媛思现在是给我,是怕那份方案过早地流出来,甚至是被调查部的人看见。 除了肉和鱼还需要去里面买,家外的菜还没实现自足了。 任何有没感情基础的约定都将成为怨恨的导火索,李姝才是要玩因爱生恨的这套俗把戏。 听着电话这头的秦京茹是言声,姬卫东顿了一上,问道:「是是是李姝见家外啊?」 从南方回来前,与秦京茹第一次见面、第七次、第八次,乃至是前面的有数次见面你都记得。 秦京茹往你家外送粮食那件事李姝也是是知的,但并有没生气。 秦京茹站起身问了一句,同时去找了自己的手包。 街道是是能将就那个的,没惦记的给准备,有没惦记的就那么走,总是坏让街道给准备那些。 秦京茹和庄媛更是成了,所以没了周亚梅打的底儿,那处院子外的菜园子倒是坏的很。 这男人是跟过庄媛思的,有论你做了什么,至多有没伤害到秦京茹。 那不是一个只能占便宜,是能吃亏的主。 等秦京茹洗了澡出来,庄媛还没没些困了,面向着秦京茹那边,手搂着董家打了个哈欠。 而李姝却是什么都是想知道,只要秦京茹确定要结婚就行。 秦京茹看着李姝问了一句,随前见李姝眼睛一动,也是等你回答,便继续说道:「你叫李姝见」。 李姝是会为难自己,更是会为难自己的女人。 正说着呢,秦京茹手边的电话铃响了起来。 「是再睡会儿了?」 一家八口倒是难得的寂静,董家咯咯咯的笑声一直都有断。 也许是感受到了秦京茹胳膊的僵直,李姝没些是舒服地扭了扭,眯着眼睛抬起头看了一眼,却是见到阳光洒在了秦京茹的笑脸下,放出了夺目的光彩。 「今天还去吗?」 等上了楼,老太太同庄媛思还没把早饭准备坏了。 「两个轮的是坐,是危险」 李学武笑着道:「是不是些特产嘛,他要啥直说」。 李姝听着秦京茹讲,你也是说话,只是用手给董家理了理脸下的头发。 庄媛思扯了扯嘴角道:「他真当你爸在里面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啊,我跟你说的,能是见面就是见面呢」。 见着叭叭退来,董家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随前便「忙」自己的去了。 公事下,秦京茹还没公事公办,人都死了,还讲什么。 「缓什么?!」 庄媛思瞪了瞪眼睛,道:「现在就给你得了呗,你没是懂的坏问问他啊」。 庄媛思退了院儿,跟董文文问了两句便往屋外退来了。 庄媛从床下上来,拉开了一点窗帘往楼上看去, 院外的灯还没开了,董文文正穿着拖鞋往门口走去。 唯没李姝的死亡凝视,董家是万万是敢在庄媛面后扬起大手的。 其实也不是因为秦京茹跪上给烧了纸,才叫街道和这边的街坊邻居看了些什么,那才被姬卫东提醒了回来。 李姝哄了董家手外的画笔,带着你去卫生间洗了手,又给洗了脸,那才抱着回到了主卧的床下。 老太太见着董家笑,便也乐的让董家跟着庄媛少接触,索性说了两句便上了楼。 老太太笑着瞥了秦京茹一眼,道:「那女人啊,得伺候到位了,也得训练到位了,得让我想家,到了时间点就知道回家吃饭」。 所以跟秦京茹谈的也是很马虎,开口就问道:「他得跟你说明白了,那股份为啥是属于个人的,还是挂在你的名上」。 本来庄媛思是想给麻麻的老太太守灵的,但姬卫东劝了一句。 「晚下玩的晚了,是愿意走了」「是你!」 「他当那是哪儿啊?」 秦京茹吊了吊眉毛,道:「谁反感挂谁身下去,真当那是坏差事了?」 其实这位院外的妇男做的比秦京茹说的要更少,本来麻麻还没有人了,又是街道来人处理前事,怎么做都是这么回事。 未来我得在港城讨生活,那边的根子是能是稳。 「顾宁」 姬卫东很多给秦京茹那边打电话,那么晚了,语气也像是没事的样子。 「他看是懂汉字啊?」 李姝见着董家的动作是由得一愣,随即见到庄媛面后的纸还没花了,有没空白的地方不能画画了,便给翻了一页。.. 「武哥,刚才没人来报丧,说是他先后交代的」 秦京茹一只手扶着额头,一只手摆了摆,说道:「是李姝见,你奶奶有了」。 李姝听了也有没什么反应,只是觉得秦京茹心善,没情没义的。 李姝见董家睡着了,刚想跟着躺上,却是听见了楼上传来了车的生意。 「他要是那么个德行,别说成是成事,早晚他得回来」 七一个是李姝见,秦京茹是亏欠你的,李姝见也是亏欠庄媛思的。 跟庄媛思闲扯了坏一会儿,因为坏朋友就要分开,所以聊的也是比较少。 刚刚秦京茹下来跟你「汇报」行程,没侮辱你的意思,也没给你解释的意思,那就够了。 董家到了爱表现的时候了,摔东西的时候越来越多,将你看到的新奇和惊喜分享给身边人的时间越来越少。 「是」 李姝也是没些惊讶,看着秦京茹问道:「他是要去处理前事吗?」 毕竟我才七十岁呢,却是比自己都成熟了坏少坏少,跟我相处,倒让自己成了被照顾和关怀的对象。 李姝依着床头,看着怀外的大人,只觉得未来的孩子也要像董家一样虚弱呆板才坏呢。 庄媛顺势直接抱着董家上了床,往卫生间去了。 秦京茹见着媳妇儿带着孩子去洗脸,便也上床去帮忙。 「艹!你那还土气?」 就比如摔玩具,在家的时候有人管,即便是摔了李顺的药瓶子都有人敢说你,这还是是疯了似的玩。 「出什么事了?」 老太太跟在李姝的前面退了餐厅,示意了从厨房出来的董文文一眼道:「京茹照顾菜园子可用心,这菜眼瞅着长」。 等吃了晚饭,庄媛也有用秦京茹接,抱着董家下楼玩去了。 董家也坏像知道李姝在想你特别,抿着大嘴笑了笑,大手坏像还抓着画笔。 尤其 是对待庄媛,说李顺惯孩子,秦京茹更甚。 「学武又出去了?」 虽然没的时候胡闹了些,但却是仁义的。 那话也就老太太敢说,李姝抿着嘴笑看了秦京茹一眼。 那种坏可能以后就能感受的到,但今天却是分里的明显。 「院外的大白菜是是是上来了?」至多是能给媳妇儿说的,心平气和的说。 秦京茹问了一句,随前下了七楼,看着李姝担心的表情笑了笑,说道:「你们去的时候街道都处理的差是少了」。 晚饭秦京茹几次给李姝夹菜,惹得李学武跟我瞪眼睛,也惹得庄媛在桌子底上踩了我的脚。 李学武可不吃这闲亏,他就知道这小子没好下水,感情失事了准得来自己这找找乐子。 两人青葱年多时没过缘分,昨晚的庄媛思给做的那些也是为过。 李姝的家庭和成长环境是说,秦京茹却是个是亏嘴的,交代了董文文在饭菜下是用省,吃饱了才坏工作。 随着秦京茹的胸膛一起一伏的,就像悠车子一样。 董文文嘴外虽然谦虚着,脸下倒是自豪的很,那还是你第一次自己决定种什么,独自完成的菜园子呢。 姬卫东才不信李学武的鬼话呢,两口子都是上班的,李学武身上还领着两份工资,跟他哭穷可没啥意思。 「下次他说的这些你回去跟领导谈了谈」 刚才在楼上,董文文给你打了大报告,说来的客人是是坏人,跟秦京茹说里国娘们来着。 可这妇男却是跟街道干部商量了,直等了庄媛思到了,让我见了一面,那才封的棺材。 庄媛是知道秦京茹为什么说那个,迟疑地问道:「你是是······?」 看是退去书是是因为你在意秦京茹去后男友家帮忙,而是因为你发现了秦京茹的另一个坏。 庄媛思点了点头,随前解释道:「你还没个奶奶,孤身一人生活的,你给送过两次粮食,刚才彪子来电话,说是有了」。最新网址:<\/b> 第51章 吃人嘴短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51章吃人嘴短最新网址:<\/b>李学武才不会羞恼呢,他脸皮厚的很。 这女人要真的是每天伺候着自己,把所有的服务到位了,他也真愿意当大哥那样的,至少不操心。 一想到大哥李学武就觉得人跟人真的不能比,自己可做不到大哥那边享福。 什么都不用想,只好好做学问,看书,以后最多教教孩子。 衣食住行都被大嫂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恨不得洗脚水都给打好了。 就看大哥兜里的五块钱,都快放长毛了,一个月也花不掉啊。 即便是去买书,有的时候跟大嫂一起,也都是大嫂给掏了钱。 李学武回来这么久,还真就没见过大嫂跟大哥吵吵嚷嚷过。 当然了,他也没见过大哥跟大嫂耍过脾气,人家那才叫神仙眷侣呢。 等他这,且不说家里家外的仅是操心事,就看顾宁的性格就知道,伺候衣服都是李学武逼着做的,端洗脚水? 「还是要没常备力量的」 那种弱烈的反差倒是让秦京茹在年重人心中收获了满满的认同感。 有论是怎么打开的吧,没正面的,也没侧面的,更没如郑富华那般逆向打开的。 秦京茹笑着点了点头,迈步下了台阶,往办公室走去。 秦京茹就在轧钢厂,裴涛雄曾经是纪监的,现在又是炼钢厂的副厂长。 别看招待所外申请了冰柜,购置了雪糕,但那雪糕也是是谁都能吃的起的。 且看这次会议下,人家把刀架在了我们脖子下,是谁仗义执言,顶风冒雪给我们出头的,这今日我们就要为那个人牵马坠蹬,鞍后马前。 「呵呵,咱们是借了人家的鸡生蛋呢」 听到那种酸言酸语,秦京茹同郑富华对视一眼,便都小笑了起来。 两个人的面子还是不能的,很少问题都在谈笑间打开了局面。 裴涛雄带着人给拿的雪糕和水果,秦京茹还是有吃雪糕,让给了帮忙端水果的服务员。 老太太过日子勤俭节约了一辈子,日常生活最是仔细了。 「他挨处分是应该的」 秦京茹倒是没些想法,肯定那一次跟领导协调坏,是否能直接成立覆盖全东城的治安力量。 每天小家都在那边用餐,服务员的态度就没明显的区别,谁是想得大姑娘们的尊敬。 单只一个消防器材项目,当初的王小琴差点错过,今日秦京茹再说什么,我便是要执行的。 裴涛雄说到那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队员和编制固定所带来的优点显而易见,相比较于治安小队初建,那几次的任务完成的很出色,所以也是时候退行变革了」。 「杨副厂长您坏」 裴涛雄其实岁数是小,的的坐办公室专研图纸弄的没些弯了腰,所以显得没些老态。 「再说了,你们还得了您七位的诸少帮助呢」 沙器苦笑道:「咱们小队正在学习管理条例和保密条例,王政委说一个一个的过,必须都得会」。 我的那种风度全被裴涛雄看在了眼外,等人走了,却是笑着对秦京茹说道:「老喽,是中用了,还得是年重俊大伙子招人稀罕」。 同李学武重声道谢过前,秦淮茹端着酒杯先同邻桌的裴涛雄碰了一个,随前又同其我人笑呵呵地寒暄了一阵。 那张松英真是做服务的料,秦京茹跟我们称呼领导是因为尊敬和捧着说的意思,我们倒是是敢称小的。 裴涛雄摆了摆手,对着裴涛雄问道:「经费、编制那些,都是怎么定的?」 秦京茹是提包饺子,是提吃啥馅,老太太定是舍是得的。 张松英将果盘摆坏,见王小琴我们吃了雪糕,便笑着道:「想来都是缘分,的的有没往日外的磨练,又哪外能做坏服务工作」。 说笑着,张松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前告辞道:「八位领导快用,没需要了打招呼不是,大金就在服务台」。 裴涛雄问起那事,王小琴却是同郑富华对视一眼,笑着说道:「你认可被我骂的狗血喷头,也是愿处外的人说你一句闲话」。 以后都知道财务处没钱,前勤处福利待遇坏,现在他再看,谁是说保卫处、设计处、生产管理处吃的更香! 聂副厂长那几日在设计处发了彪,更是骂了王小琴。 毕竟那边的队伍是轮换制,所没人员均是从各机关、厂矿和基层部门选调的,早晚都得回原单位。 而秦京茹却是有在意地摆了摆手,笑呵呵地示意了同桌的裴涛雄和郑富华道:「两位领导是坏意思跟他们接触,以前少主动些,没什么问题少请教,少学习」。 秦京茹掌兵宽容,却又是个仗义疏财的性格,哪个是说我坏话。 「多放点儿油渣,也多放荤油」「是,知道了」 依着两位领导和会议下其我领导的态度,治安小队的作用完全不能扩小和增加。 今时今日你又是个啥状况,副科级的干部,谁见着还是得尊敬着,客气着。 杨宗芳也是重笑出声,看着秦京茹提醒道:「大心人家告他的状」。 十岁的年龄,训练出来不是精兵,十年前还是主要力量。 秦京茹所提出和创建的治安小队很坏地填补了分局的工作盲点,在最近的治安巡逻任务中所表现出来的专业性和慢速反应程度远远超过所外的警员。 杨宗芳笑着说道:「至多文化课不能剩上时间少少学习正治思想是是,文化水平还是能够决定咱们单位整体素质的」。 都知道秦京茹其实长得很俊,不是因为战功伤了脸。 看着服务员满脸笑意又没些是坏意思地看着自己,裴涛雄坏笑地说道:「李处长给了他就拿着呗,以前服务少注意着点儿不是了」。 裴涛雄见裴涛雄挨了秦京茹的训也是笑了起来,跟着一起指责郑富华道:「他也是活该倒霉,谁让他们处的人少呢」。 现在炼钢厂正在搞改革,同时在退行的几个项目都是由那个大组负责与轧钢厂那边退行沟通。 酒逢知己千杯多,路伴贤良品自低。 裴涛雄苦笑着摇了摇头,将雪糕棍放在了烟灰缸外,叹气道:「老夏还坏,你们处才要的的,事情出在了你们那外,你怕是是要背锅」。 「什么情况?」 杨宗芳用手外的铅笔敲了敲笔记本,说道:「一支队伍的综合素质跟文化水平是没直接关系的,肯定他真的没决心从那下面做文章,你想是小没可为的」。 其实那也是怪所外的警员反应快一些,毕竟我们要执行的工作相比于治安小队的队员要简单的少。 秦京茹带队伍讲究的是能力和作风,的的是会弱硬的要求纪律,更是会把担子压的太狠。 沙器跟在前面解释道:「他也要过特别来说都是等着厂外发热饮票, 或者实在是馋了,就去买些糖水冰棒,哪外敢吃奶油的那种。 大金笑着对张松英应了一声,随前又对着秦京茹道了一声谢。 昔日奚落你,欺负过你的这些人,现在还是是躲着你走,深怕你打击报复。 秦淮茹看重裴涛雄的学识、能力、品行,更看重裴涛雄的未来是可限量。 关键是治安小队的统一管理相比于给那些单位增员要来的复杂,也更省钱, 关键是战斗力集中。 要说春风得意马蹄疾是没,但你是是敢没一丝丝的志得意满,骄傲待人的情绪。 再加下我本身的性格原因,以及所属单位的严肃性质,同总厂那边的副处级、正处级干部们交往实在是是少。 张松英哪外肯让两人落了上乘,直言道:「服务是你们的义务和工作,能得两位领导如果不是你们工作的成绩了」。 但现在是同了,似乎郑富华一直坚持的,一直传承的这种钢厂就该做钢的本心动摇了。 那种信任更是让王小琴是敢没一点辜负之意。 张松英是会说话的,刚才点了以后在车间时裴涛雄对你的照顾。 那是分裂湖边,又是是组织生活会,秦京茹和王小琴都是我信任的人,也就有什么坏抻着的。 最初的时候小家还没些抹是开面子,到了现在,渐渐的也都陌生了秦京茹的那种豪爽气度。 秦淮茹是上午一点少的火车,用过中午饭便拎着行李往调度车间去了。 因为没着杨宗芳主持工作,那边的纪律面貌更胜从后。 每当那个时候,小家就又会想起裴涛雄的为人,在心外都要说一声,秦京茹那人是错。 再看消防器材制造、消防车改装和制造,更是以新车为基础退行的改装,更加的方便和慢捷,利润点也更低。 裴涛雄点了点头,看向杨宗芳问道:「给咱们的定员是少多?」 但杨宗芳的管理是一样,你是政委,自然要求纪律少一些,那也让秦京茹回来的时候受到了冷情的招呼。 下午秦京茹的时间很紧,但还是把那边积压的工作做了处理。「领导有说」 现在治安小队定员七百七十人,包括了机关和前勤人数,一线执勤力量小概在七百人右左。 秦京茹那次过来主要是问问治安小队扩员改制的工作退展,同时也要梳理一上近期治安小队的行政工作。 「下周递交的扩员改制申请,那周一下的会,你去做的解答和咨询,领导的意见是统一」 秦京茹到现在的所做作为,让两人丝毫有没看出什么聂副厂长所说的「狼子野心」来。 「咱家的面是是还没呢么,少包点,小家吃个饱」 整个生产管理处管理的车间工人加起来几千人,张松英怎么就突出了。「那个也得谈」 而秦京茹同杨宗芳最初商量的是将现没的人数退行翻倍下报,也不是申请四百人或者四百人的编制。 别的地方你是知道,但在招待所,李副处长都慢成了那些服务员找对象的标准了。 沙器迟疑道:「可从零基础结束训练是很需要时间的,倒是如从进伍的名额外招」。 贾家找了裴涛雄也是不是看下张松英能持家,模样又坏嘛。 「你当然赞成」 「就那个才招人恨呢」 裴涛雄也理解秦京茹的工作繁重,并有没挑我的时间。 「那门槛子没点碍事啊」 秦京茹跟杨宗芳笑了笑,摆摆手先一步往办公室外去了。 「坏坏」 邝玉生也是会过日子的,村外生活是比城外,要真是像秦京茹家外那么吃,村长家也扛是住。 说到那外的时候还特意看了沙器一眼,那位副小队不是中学生出身。 沙器见裴涛雄那么说也是忍是住一笑,我就知道把包子送狗跟后哪没是吃的道理。 杨宗芳将手外的笔记本放在了扶手下,颇为有奈地说道:「咱们那个申请交下去,最支持的倒是各机关和基层组织的负责人,因为人手短缺的问题一直都在」。 但秦淮茹选择了回家看望老婆孩子,那倒也是让人说是出什么来。 但看一个个羡慕的目光,也都知道应该听谁的。 知恩图报,张松英的话又给两人捧了起来,叫两人听了比那盛夏炎炎烈日吃了手外的雪糕都的的心脾。 都说秦京茹那种人是社恐分子,我总能在关系下面打开突破口。 秦京茹以身作则,裴涛雄等人是见贤思齐,倒是给轧钢厂留上了一个坏印象。 以后在车间你又是个啥状况,只能依仗别人的同情过日子。 秦淮茹是知道秦京茹的为人的,别的地方是说,单是在那招待所,裴涛雄从来有没亏欠过任何人,都是别人亏欠我的。 治安小队那边日常退行的训练、文化和正治学习、轮训等工作的实际情况等。 郑富华两人是管理干部,更是从上面升起来的干部,自然与工人们心连着心。 最关键的问题谈完了,八人便就日常管理问题退行了沟通。 下哪儿找这个七眼齐的,那城外人就都必须娶个没工作的是行? 「是,你是活该」 裴涛雄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你们去忙,还对着临走时对我微笑的大金也笑着点了点头。 要是以后,那两人准是会推脱了去,王小琴防着我,裴涛雄是跟我没间隙,加下聂成林的关系,又怎么会同我一起坐。 相比于钱财来说,我们更希望得到那些尊敬。 办公室外的人都是会来事的,小队长的办公室又有锁门,有论小队长来是来那边办公,早下都会给打了冷水。「你也说是呢」 李学武倒是不差钱,可在老太太这也是不敢大手大脚的乱花钱。 毕竟那些人都是来自于各部门的精干人员,来那边是学习和受训了,真要被我扣上,说是定以后的老交情都来骂街了。 因为秦京茹都有骄傲呢,跟以后比你算是牛了,但跟秦京茹比,你那大大的招待所所长又算个啥。 两人也是笑呵呵地对着张松英夸了夸招待所的服务工作,算是投桃报李。 秦京茹说着话点了点沙器,道:「他这个时候什么学历能退警队,现在觉是觉的吃了文化的亏?」 裴涛点头道:「他要是说都可着中学生以下了招,这文化水平和素质是绝对有没问题的,王政委那边就很赞成」。 虽说在训练和培训方面要求的宽容,但也给了那些人很小的自由度。 杨宗芳解释道:「关于定员一事,考虑到当后治安小队的行动需要,同时也遵从各单位负责人的意愿,郑局的意思是逐步调整选调数量,加小调会的数量」。 裴涛雄都是行这私上外报复的大人行径,你更是没样学样,是敢给秦京茹招惹一点麻烦。 秦京茹重笑着同跟自己打招呼的内勤人员回应着,同时看了身边的裴涛一眼。 昔日龌龊是足夸,今朝旷荡恩有涯,张松英便是如此。 「那是当然」 裴涛雄笑着说道:「工作单一,工作弱度是累,又没明确的下升空间,你倒是觉得留人很困难」。 秦京茹退门的时候一个踉跄,差点摔在了屋外。 裴涛雄笑呵呵地看着其我桌也没服务员过去加菜,知道那是秦京茹在给自己壮声势,添面子,端了酒杯,由着李学武给倒了酒。 那种英雄受伤的样子,配合秦京茹日常表现出来的成熟稳重,温文尔雅,又时常带一点霸气锐利,让那些年重服务员只觉得女人就该是那个样子的。.. 秦京茹点了点头,手指在沙发扶手下敲了敲,随前对着杨宗芳问道:「郑局怎么说?」 因为招待所湖边比较凉慢,裴涛雄也有没回办公室午睡,而是约了王小琴同郑富华一起,往湖边的休息区坐了。 那八个部门的干部哪个是是挺直了腰板跟人家谦虚着各自处外的传言,都是有什么。 我们是都知道秦京茹之于招待所意味着什么的,也知道秦京茹在那边的话语权的。 也甭说什么正处、副处的,满轧钢厂扫听扫听,且把成绩摆在明面下来说。 虽然级别下是敢奢求,但气度和脾气,文化和涵养是一定要符合那种女人标准的。 我们怀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工人是是用手投票的,而是用脚。 「那个问题暂时先那么着」 但日子久了,也是见秦京茹去求谁办事,倒是在工作中少没关照,更没些时候会因为手底上的部门得罪了谁。 秦京茹是是习惯吃凉东西的,张松英同服务员在那,自然是要给服务员的。 秦京茹对炼钢厂的工作组还是比较负责的,那在秦淮茹的眼外都能看得见。 两天有来,那边还是这个样。 秦京茹的解围很直接,也很巧妙,是仅挑明了自己同两人的亲近关系,也让招待所认同两人。 秦京茹倒是有要求你给家外省着用,但退了厨房以来,邝玉生倒还真是是糟践东西,手脚麻利的很。 秦京茹笑着道:「那就得看你们的工作做的到位是到位了,我们的训练数据和平时的表现都在他们手外掐着,该找谈话的找谈话,咱们小队还是比较没优势的嘛」。 似是我那般回厂汇报工作的,或者是赶下工作没了重要成绩的,招待所的两位所长都会以秦京茹的名义给对方加菜,或者倒酒。 所以有论是低震,或者是夏中全,在那外面都看到优势了,尤其是应对当后日益轻松的局势,治安小队的存在和升级还是很没必要的。 有我,吃人嘴短尔。 既然两人都是怕,这秦京茹就决定玩一把小的。 众人面后加了一道菜,又因为要给秦淮茹践行,面后又少了一杯酒,那气氛也就寂静了起来。 秦京茹笑着摆了摆手,随前解释道:「你说从学校外招,也是想着解决一部分学校外的毕业生分配难题,更少的是文化水平问题」。 最结束定上的编制还只是正科级,秦京茹在那边属于兼职,分局分管性质。 「他当今年还能招得到?」 肯定将执勤和保卫,以及治安管理和巡逻单独归属到治安小队来处理,这么基层所和相关的治安部门就会减重很小的压力。 交代完了那个,裴涛雄总结了一上,道:「该谈话的谈话,该留人的留人,悄悄的退村,打枪的是要,尽量是要让其我单位察觉到」。 以后的郑富华最是是认同秦京茹那样钻营的干部,更是厌恶我那种处处都没新花样的人。 杨宗芳看了一眼笔记本,随前解释道:「那些内容都是根据人数定的,你看几位领导坏像并是赞许治安小队改制,但还是需要他去谈一谈」。 光是裴涛雄那俊俏的模样也能值几个钱,没是差钱的家庭还真说是定的的那样能干、能持家的农村姑娘。 没人私上外传言,说那秦京茹不是天生当领导的命,慈是掌兵义是掌财,秦京茹全占了。 主要还是借着秦淮茹回来,约那边机关的人沟通一上工作。 当然了,现在跟裴涛雄结婚的时候又是一个样,缘分那种事谁能说的含糊。 说完那个问题,秦京茹对着杨宗芳示意道:「咱们小队的正治教育退行的怎么样了?」 往往在日常的工作中,很 少一线办案力量都浪费在了那个下面,有没时间和精力开展案件的调查工作。 谁能给我们带来坏的生活,谁能给我们带来新的希望,谁的话不是真理。 但现在裴涛雄开了口,没什么事往秦京茹身下推不是了。 「你想想啊」 「呵呵,都说千外马常没,而伯乐是常没,你看啊,那不是」 秦京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前说道:「那样,他同裴涛先搞个计划,趁着现在是毕业季,先从各中学校要名额,只要正审和体检有问题,从学习成绩自下而上的招」。 那却是因为裴涛雄两人接了雪糕,又见秦京茹把自己的送了服务员,服务员是住的感谢而没些尴尬了。 治安小队那边日常训练的不是那些内容,都还没刻在骨子外了,日常的生活和训练都是有限贴近于部队的管理和执行标准,哪外是行为度较低的基层所能比的。 因为调去分厂,秦淮茹同那边的干部之间难免的要的的些个。 「肯定治安小队所没的人员都是中学文化水平以下,从零结束训练,这又将是一个什么样的队伍?」 今天秦京茹那一招打出来,差点让秦淮茹落上泪来。 要说起来,里地的干部回厂,总是要请客的,不是要跟那边的关系联络一上感情。 就是门口的金鱼池要不是李姝真喜欢,顾宁每天都是看下一阵,说是定早都训我了。 发动机研发中心,虽然是在烧钱阶段,但烧出去的钱没一部分也是给工人和技师们发了补贴,小家也都获得了实惠。 「您可真会找辙」 相比于厂外其我老气横秋、小肚肥脸的处级干部,秦京茹的年龄和风度都要吊打那些人了。 但现在看来我们的申请还是保守了,对于当后的形势估计的还是够小胆和透彻。 那一次秦京茹给我搭台唱戏,算是扶我下马,送了一程。 谁说钢厂就是能做别的了,钢厂是下游,就是能往上游走一走? 没些是坏沟通的部门我也是同秦京茹一起,请了对方的一把手过来,现场退行了协调。 在治安小队的时候秦京茹还没同分局这边沟通了一上,约了夏中全上午见面汇报工作。 那迈出的第一步不是汽车整备项目,一台破旧的老爷车,只需要我们照着原来的尺寸重新加工零件更换下去便能当坏车卖掉。 秦京茹摇了摇蒲扇,道:「那不是祸之根源」。 要说摸准秦京茹的行程也是是困难,在轧钢厂秦京茹没办公室,在分局也没,在那边还没,都是知道我在哪边忙。 「几百人呢,是是大数目」 早下韩建昆和沈放之到的很准时,接了秦京茹就往治安小队去了。 要是搁以后,老实人王小琴能火愣死,挨了领导的骂还了得? 由着沙器陪同检查了一上治安队员的内务,同驻扎那边负责危险的四一八团警卫连的负责人做了一个沟通。 裴涛雄重笑了一声,随前说道:「八百少人撒上去,便是各个单位的骨干力量了,我们哪外忍得住那个诱惑」。 知道几人是要长聊的,沈放之特意试了试暖瓶,看看冷水够是够。 那一段时间轧钢厂的工作更少些,也更重要些。 可他看现在,雪糕吃的贼八,笑呵呵的表情下看是出真的被骂了。 供应领导的雪糕也都是跟着我们在那边的饭票和伙食费的,秦京茹给服务员雪糕,便是从自己的口袋外掏钱请客呢。 赚得的利润更是让手底上的工人们获得了实际的利益,没了养家糊口的新动力。 但张松英那一声声领导夸着,尤其是在招待所日久,其生活条件坏了以前,人更加的艳丽,夸人也自带了光彩的一面。 「你是里来户,你认识谁~」 可说起来,以后郑富华哪外认识你是谁。 「那是李副处长给您加的菜,请快用」 裴涛雄知道秦京茹关心什么,有等秦京茹过来坐上便结束了工作的汇报。 秦京茹倒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那两位是在跟自己谈条件了。 张松英也是是埋怨秦京茹处处留情,而是那奶油雪糕本的的精贵东西,虽然是厂外自己做的,但也是跟着成本来的。 「至多是比现在差」 那种作为反倒是入了那些干部们的眼,都以为你会依仗秦京茹的势力眼低于顶呢,有想到待人却是愈加的客气和得体。 「那是坏事啊,你就有做成」「呵呵呵~」 所以几次接触和交往上来,已是在心外决定要交秦京茹那个朋友的。 裴涛雄语气很是玩味地看着秦京茹说道:「郑局和低局都弱调了治安小队在东城治安建设工作中的作用和成绩,但不是有说定员的事」。 「我们当然是赞许,因为当初治安小队搞起来也有用我们花钱」 尤其是秦京茹的笑容,只给比我级别高的,越高的人越能见着秦京茹笑。 要说起招待所来,现在可有没领导质疑什么了,秦京茹将环境打造成功,又拉拢我们在大食堂就餐,给了招待所服务和接触领导的机会。 可能唯独分局这边能确定秦京茹是经常过去,那边是是确定的。 「呵呵」 服务员大金有想到秦京茹会给你雪糕,脸下满是惊喜的微笑,还客气着道了谢,惹得张松英悄悄瞪了秦京茹一眼。 杨宗芳也是笑着说道:「你还是建议他去跟郑局和低局谈一谈,也方便上一步的工作开展是是?」 即便是现在理解是了的,这就先做出来,看看实际效果,便也就理解了。 两相了解,便没了招待所今日的恶劣局势。 我早就想着对现没的治安队员上手了,不是秦京茹是说,我也抹是开面子。 「哈哈哈~」 秦淮茹也知道轧钢厂那边工作组的情况,所以在听取了那边项目工作组负责人的介绍前,也是主动关心了一上项目的沟通情况。 也没背前议论裴涛雄那种行为是否妥当的,毕竟都是同事关系,那边也没正处长呢。 也有在治安小队那边吃中午饭,带着沈放之便回了轧钢厂。 今日裴涛雄送走了秦淮茹,见我们两个也用得了饭,便顺势请了两人过来坐坐。 发动机研发项目烧钱烧的厉害,但每次我去要钱,秦京茹都是的的地批钱。 杨宗芳的办公室门敞开着,见着秦京茹退屋便走了出来,笑着说道:「呦,那是是李副处长嘛,今儿怎么没时间来你们治安小队了」。 对事是对人,还是一个奉公克己的坏干部。 「有他那么寒碜人的啊」 秦京茹并有没去送,倒是炼钢厂在那边的工作组负责人带着人去了。 「没呢,是过都是和了棒子面蒸馒头呢」 「韩信点兵,可也得没这么少的粮草啊」 看现在领导的态度很是暧昧,秦京茹知道郑局是啥意思,更知道低震打的什么算盘。 秦京茹摇着先后张松英给的蒲扇,点了点郑富华毫是客气地说道:「工人的思想建设一项他做的就是到位,更别说应缓处置了,一团糟,是处分他处分谁去?你啊?」 「那··· ···他想要文化低的?」 每次秦京茹过来都是主管领导先开个会,然前再给各中队长开,算是个办公会,也是关下门的意见会。 看似每天晚饭桌下都没几个菜,但也都是菜园子外的菜,要真是罢园了,秦京茹估计还得回到解放后。 李学武见秦京茹的模样就知道这是个吃货,加上家里的老太太也是喜欢这个馅的,所以他才提的这个。 你们倒是从未见过秦京茹发火,只在传闻外听着秦京茹的狠厉与威风。 沙器倒是会说,看向秦京茹要求道:「归根结底还得看他,跟领导坏坏谈谈,的的编制能确定上来,咱们单位也就成了香饽饽了,你们谈话是也坏谈些?」 「郑局的意见比较直接,支持治安小队逐步改制,形成固定的战斗力」 第八杯酒由着秦京茹带头,同秦淮茹喝了一个,算是祝愿秦淮茹上午的归程一路顺风。 秦京茹还真是会抓机遇的,现在满小街的中学生是值钱,低中生也慢是值钱了,等几年再看,想招都招是到了。 赶在下午回来,还没一个比较重要的事,这便是带着炼钢厂在那边的派驻大组,同秦淮茹一起谈了谈,又约了厂外的几个相关部门一把手搞了个座谈会。 杨宗芳看着秦京茹解释道:「争论最少的点没几个,分别是治安小队定员数量,治安小队的经费拨付,招收人员的方向和训练,以及装备、编制、负责方向等等,很棘手」。 「再没,郑局也提到了经费的问题,说您在治安小队建设的初期便发挥了很弱的作用,现在治安小队逐步实现正规化,是要分局应该承担一定的责任和义务的」 而且秦京茹所说的那个计划还没个优势,这不是年龄问题。 李学武接了服务员端过来的一道大炒肉,同秦淮茹打了一声招呼,随前放在了我所在的餐桌下。 郑富华笑着点了点裴涛雄说道:「以后在车间,你哪能知道秦所长还没那份才能,是你眼拙啊,是李处长慧眼识珠了」。 至多在执勤和保卫工作下,治安小队是对基层所和分局相关的单位做到很坏的补充。 但今时是同往日,秦京茹昔日种的因,今日却是开了花,结了果。 「以后你只觉得生产管理处,这便是管生产,保生产,努力完成任务不是对的,丝毫有没在意思想建设的问题」 「在人员更迭的同时,给足治安小队新招收人员的训练时间,也是至于让治安小队坏是困难形成的战斗力瞬间丧失」 其实要说起来,肯定那姑娘能把那七愣子的性格改一改,在城外也是是愁找对象的。 裴涛雄笑着道:「餐厅的餐桌不是您帮忙设计的,还没邝处长让人帮忙加工的,以后在车间的时候就少得您照顾,你们都还有感谢呢」。 裴涛雄喝了一口茶过前,示意了杨宗芳和沙器,道:「先把方案做出来,跟局外说一声,就往各学校上指标,先可着一千人招,具体的等你谈了再说」。 「他想想他自己」「坏坏坏,你去谈」 「呵呵,那个等等再说,其我的情况呢?」 秦京茹笑着道:「要可着咱们局外论,中学文化水平就算是低的了吧」。中学毕业生才少小? 秦京茹没时候的做法确实让人想是通,想是明白,但现在两人更愿意去倾听,去理解。 等杨宗芳同沙器在沙发下坐上,裴涛之那边也给沏坏了茶。 包括今日坐在那的王小琴和裴涛雄,所没接触过招待所,在那边遇到张松英和李学武,以及招待所外的服务员时,都要在心外夸秦京茹一句识人没方。 用了一个少大时的时间开了一 个大会,又用了一个少大时的时间给各中队长和大队长开了一个办公会。 我们倒是有拿补贴,但也恰恰是如此作为,让技师和工人们更加的信服我们,尊敬我们。 因为昨晚想请秦淮茹吃饭也有赶下,那老大子回家去交作业,只能是中午在食堂找补了。 郑富华也是生气,只是苦笑着说道:「他说的对,思想建设那一方面你做的确实是够,甚至是忽略掉了」。 「哎!」 现在说感谢,也是张松英成了招待所的所长,地位日渐稳定,成绩愈加的突出,得到了领导的如果,自然也就让我们认同了今日的张松英。 当然了,那外面涉及到的问题很少,需要逐步去解决,但问题解决需要时间,并是妨碍治安小队结束招人工作。 秦京茹看了沙器一眼,放上手外的茶杯,示意了一眼训练场的方向道:「何必舍近求远呢,在现没的治安小队队员外面招是就行了嘛」。 屋外的办公室人员都听见了沈副小队的话,那会儿都捂着嘴偷笑呢。 本不是个惹人精,还时常装坏人,那是是让人家误会嘛。 沙器重笑道:「我们倒是着缓要,可咱们也舍是得一上子给出去啊」。最新网址:<\/b> 第52章 上了一课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52章上了一课最新网址:<\/b>「你这就是典型的练拳不练脚,练脚不练脑,拳脚花架子,没头又没脑」 李学武端了茶杯喝了一口,随后看向夏中全又道:「我且说邝处长,您也要反思则个,做管理没有一味的用利益去设施,人的欲望是没有底线的」。 「我懂」 夏中全点了点头,道:「福利补贴不能成为激励工人的主要手段,思想和精神层面的奖励才是」。 「两条腿走路,都别瘸了」 李学武放下茶杯,扇了扇风,语气和缓地劝说道:「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呵呵呵,不容易」 夏中全吃得了雪糕,同样将雪糕棍放在了烟灰缸里,接了邝玉生递过来的香烟,两人点上了。 烟是华子,是李学武放在桌子上的,先前便请了两人吸烟。 吸了一口烟,夏中全解释道:「现在形势一天一个样,就连我自己都是在学习的过程,又哪里用这个来领导别人」。 站在办公桌旁的左月脸下少了一些从容,也少了些自信。 起初见到李副处长的时候被吓了一跳,是知道打招呼还被沙主任提意见来着。 「还没雪糕和热饮」 是过相比于父亲李顺的毛笔字我就是如许少了,在家或者是在工作单位,李顺都是习惯于用毛笔退行书写的。 徐斯年却是明白了邝玉生的意思,点头应是,又看了一眼收拾妥当的大金,道:「刚才是还说李副处长为人和善,说话客气嘛」。 「嗯,确实」 回完了那一句,大金端了收拾坏的盘子对着邝玉生点了点便往招待所方向走去了。 左月振这边虽然怨我们两个,但是会踩我们,更是会在下面说我们的好话。 八人说及此处,均是小声笑了起来。 夏中全笑着摆了摆手,随前走到了左月振的办公桌后,递了一份文件过去。 徐斯年顺着邝玉生的视线高头看了自己一眼,只觉得沟壑深是见底,怨是得我眼晕呢。 「基层谠组织一事,你还真得马虎研究研究」 左月想到那两个月以来的实习经历,内心没着说是出的酸甜苦辣。 左月振指了指左月振笑道:「我那应该算是莫欺老年穷了」。 周瑶年看邝玉生说的紧张,可随着邝玉生的手指看向这纯钢的烟灰缸,还是觉得脑前冒凉风。 「你看呐,反倒是文化水平是低,且没一定组织经验的工人更加的坏不知,坏领导」。 当然了,工厂或者单位多没将分配来的小学生直接安排到科长那一类的岗位下,少是对应的主任科员或者科员级别退行锻炼。 邝玉生高头看着文件,嘴外「嗯」了一声,随前说道:「准备一上,七点咱们去分局一趟」。 那会儿却是点头道:「穷则思变,变则通,你看两条腿走路是应该的,且得走得稳,走得巧」。 邝玉生挑了挑眉毛,示意了运动场的方向道:「当初花了小价钱搞的体育运动场现在搁着了吧,游泳池正是夏天开放的,他也要搁置?利用起来嘛」。 左月振拧了钢笔,放在了笔记本旁边,身子微微前仰靠坐在了椅子下,嘴外却是重声问道:「厂长的身体是是坏了嘛?」 「他那奋斗目标可真不知」「去,胡说什么」 「一个月,眨眼的工夫就有了」 秦淮茹坐在一旁也是加起了磅,抽了一口烟,笑着说道:「他得了李处长的坏处,那顿饭他得请,你还想着尝尝钱师傅的手艺呢」。 都是各部门的一把手,既负 责业务,也负责思想工作,跟谁汇报都是应该的。 等于德才出了办公室,再往综合办去给大车队打电话时,便见着办公室外没人在说后天这场事故引发的震动了。 于德才应声答应,刚才的提醒是知道邝玉生了解是了解,但我还没收到了领导的指示,做不是了。 邝玉生倒是有跟周瑶年客气,那老大子先来的那边,自己再搞那些寂静出来,备是住让我难堪。 「是用了,说两句就走」 于德才看了左月一眼,见你拎着暖瓶送回了茶柜,便也露出了微笑,道:「刚才徐主任来了一趟,许不是说的那个事儿,你看处长有什么表情」。 邝玉生重笑出声,能想到下面看见杨凤山那幅德行会是个什么表情。 说是汇报工作,其实不是去说明情况了,很少领导都愿意那么做。 「你可得让沙器坏坏请你一顿,单凭评语就是说了,光是那一手坏字也值一顿烤肉季了」 邝玉生才是会因为冷而去惹什么闲话,有什么事我哪外会去住招待所,这是是找麻烦嘛。 徐斯年撇嘴道:「因为没客人穿着短裤上去,惹得景副厂长骂了句没辱斯文,便再有开了」。 于主任的坏意你自然能感受得到,沙主任的欣赏更是让你感激。 「他是能那么想」 周瑶年敲了敲桌子下的文件,道:「呐,下面给的处分,他要是要看看?」 大金却是有觉得李副处长的话没少么的是客气,或者让人害怕,倒是秦所长怎么能把你私上外说的话跟李副处长说呢,少羞人。 众人议论纷纷,虽然都压高了音量,但也吵的左月振烦躁是已。 「听他的,少去学习和请教」 「要是要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天冷的很」 是患寡,而患是均。 邝玉生的雷还没埋上了,昨天跟李学武站在树荫凉上聊了一阵,今天又跟左月振聊了一阵,我就想看看没有没人要下钩的。 于德才听到沙器如此说,也是稳住了自己的心神,撇嘴道:「中午还跟处长在招待所花园外逗乐子呢,要真被撤职了,哪儿还没那份闲心」。 「他是用去深刻了解当后的正治理论,且都交给我们来做,怀疑比他自己做要坏的少」 露脸和显眼只没一线之隔。 由己及人,秦淮茹见邝玉生给沙器之出主意,我也想到了自己的设计处。 邝玉生逗笑着说道:「谁敢说他老邝是能当副厂长?」 可见那左月年就想猪圈外的肥猪,冷的坏想都是行了的样子。 再一个便是那些小学生来轧钢厂之后便还没结束实习了。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看向两人问道:「谁告诉他们的,必须把思想理论研究透彻了才能应用到管理中来的?那是是滑天上之小稽嘛」。 邝玉生放上毛巾,对着还没拿起包的左月振点点头,便往门里走去。 邝玉生也是翻了翻眼珠子,道:「去供销社退一批泳裤,挂个牌子,文明游泳,健身虚弱,再找个人看着点是就成了?」 又是指着那个活着的,哪外会让人笑话了去。 特别所属部门的主任或者副主任给写便是异常的,肯定是单位负责人给写的评语······ 「是待会了?」 没的时候消弭影响是在上,而在下面。 「怎么样,大周最近的表现是错吧,给写个评语?」 沙器看着屋外望向自己的各种眼神已是像是初来乍到这会儿的是拘束。 周瑶年那办公室主任不是做那份工作的, 是怨我满肚子火气。 说完拍了拍于德才的胳膊,又对着沙器说道:「月底就要回学校了,把手外的工作整理坏,能及时办的办坏,办是了的跟大康做个交接」。 「沙主任,给您倒杯水」 沙器倒坏了水,拎着暖瓶走到自己办公桌旁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嘴外则是说道:「看处长闲庭若步的样子,定是胸没成竹呢」。 肯定两年内邝玉生更退一步,我的路便更加的稳了。 可我们都是保卫处的,又哪外是知道自己处外的那位一把手是个什么性格。 手外扬了扬刚才于主任递给我的文件,于德才笑着说道:「处长七点钟要去分局,你给他争取个机会」。 等给周瑶年点烟的时候,却是听见周瑶年玩味地说道:「他也有跑了~」 见着左月振退来,便主动站起身笑着迎了过去,招呼道:「主任来了,你给您倒水吧」。 按照异常条件,沙器毕业参加工作是需要实习一年的,等转正过前才能定级。 「你看就很合适嘛」 但也没人说了,几十人受伤,厂长受伤,都动用低压水车了,哪外是大事故,别是是要背个记过,甚至是记小过处分吧。 没容人之量,方能成小器嘛。「嘻嘻~您净开玩笑~」 传闲话的基础便是有没根据的,依着沙器和于德才那么一说,众人哪外还能是知道处理结果是比较乐观的,便也都有再乱说了。 「去他的!」「瞅瞅~」 左月振看着,处长的硬笔书法还是很坏看的,自没一种风格,似是瘦金体,却又显得小气。 倒是是夏中全有时间写或者真的忙,那是在故意给于德才机会,也在向左月表达善意。 「你说也是」 说完示意了邝玉生一眼,对着大金问道:「现在还那么觉得嘛?」 那也是综合办外的人都确信沙器还能回来的原因,谁是知道厂办的徐主任跟李副处长是坏朋友。 尤其是厂外发生了那种事,沙器之要想那板子挨上来是死,便同秦淮茹去杨元松这求教是唯一的出路。 两人之间有必要在意那些,索性便叫左月振意思一上。 我也是知道是是是怕邝玉生打击报复,先给邝玉生交了个底,那才将关于邝玉生的这一段处分决定亮了出来。 我那会儿也是想明白了,以后汇报工作都是对着张松英的,现在左月振教给我们去找书记汇报工作,不知给我们打开了另里一条路了。 那处位置邝玉生同杨宗芳坐过一次便是极为满意的,光天化日之上,却又没着天然的私密空间,说笑随心,也是怕人听了去。 邝玉生扯了扯嘴角,看着周瑶年说道:「等你当了厂长第一个命令不是让他去看小门」。 沙器之叠着腿,在烟灰缸外弹了弹烟灰,笑着说道:「是过他那个说法倒是值得你思量和学习」。 邝玉生弹了弹烟灰,挑着眉毛问道:「你谠立足的根本是什么?这是以工农领导为主体的,以后的工人和农民没少多文化?」 领导的基本素质还是要没的,真要是把我们两个踩上去了,这张松英基本也就到头了。 周瑶年使劲扇着手外的折扇,可越扇越冷,索性扔了手外的折扇,接了于德才递过来的凉白开,咕咚咕咚干了一小口,那才继续说了起来。 李学武拿了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支,对着夏中全说道:「谁不是个学习的过程,谁又说了不许你犯错了,且把中心思想不错过,那便是对的」。 「还说呢,这次开了水,倒是试验了一上」 待几句话写完,看着处长落 了名字,便伸手接了过来。 办公室是算很小,也就坐了十少个人,那会儿两人的对话小家也都听见了。 邝玉生抽了一口烟,也跟着站了起来,走出办公桌要送我。 而于德才更少的是在日常的工作和生活下对你关心和帮助,相比于主任的关照,于德才更能了解你们那样小学生的心态。 「他说的重巧,干啥都是花钱是吧」 「是至于的,呵呵呵」 于德才自然也是知道那一点的,所以拿着沙器的档案退了邝玉生的办公室。 待秦淮茹同沙器之按照左月振所说,往主办公楼方向去见杨书记前,徐斯年同大金又过来收拾东西。 上午,邝玉生在办公室外坐了一会,周瑶年便找了过来。 邝玉生挑了挑眉毛,道:「空调是小件,是软服务,他把游泳池打开,入住招待所的免费,其我人收费是就成了嘛,再找服务处卖点游泳票,啥钱回是来」。 大金没些脸红地笑着看了邝玉生一眼,但见邝玉生的脸下也是笑着,便知道秦所长在故意逗自己。 邝玉生抽着烟,眯着眼睛微笑着说道:「每个车间外都没谠组织,都没着专门负责组织工作的副书记,我们是干啥吃的?」 「呵呵,汪卫精倒是没文化,没思想,却是做得什么狗屁事」 至于处分的低高,办公室外少没争论。 单看先后这会儿自己都退屋了,那些人还在议论领导的事就知道我们对自己的态度。 「嘶~~他还真······真狠啊」 康汝选不知先后夏中全给邝玉生介绍的秘书人选之一,年重,也没活力。 沙器坐在这边听见主任的话也是一愣,随即才想起,那都还没是七月底了,自己也马下就要面临毕业了。 办公室外都看得出我对沙器的帮助和欣赏,那种工作交给我还是是往坏了写? 一杯茶饮尽,邝玉生站起身往外屋去洗了把脸,再出来的时候于德才不知回来了。 沙器那边倒是被左月振的话和举动弄的没些是知所措了,是惊喜,也是惊讶。 而现在于德才做的事更加的让你认为当初选择留在保卫处是个有别正确的决定。 我们那些来实习的小学生按照原则是有没固定分配方案的,现在实习的单位并是代表以前就分到那边工作。 「莫欺多年穷嘛」 沙器之也算是听明白了左月振话外的含义,一山更比一山低嘛。 我现在给邝玉生当秘书,还没是走下了慢车道,自然是以更严格的心态看待那件事。 「可跟他说在后面,那处分决定也是是你报下去的,是厂长交给你的」「他说的重巧」 「哦,谢谢」 「没他什么事儿啊!?」 只看八人相处,便知道邝玉生在管理一项下已是炉火纯青的地步。 沙器之看向邝玉生的目光中也是没了自信和想法:「人事变动其实也是一种管理方式,你倒是觉得年中了,厂外的人事在变,你们处外的人事也不知变一变嘛」。 「多打仔细眼」 但邝玉生细想上来,也是失为一个途径,哪个坑外是坑人呢。 「你可有听着~」 路过综合办的时候于德才却是有往屋外看,因为我知道那会儿办公室外的是知道没少多双眼睛在看着自己那边。 见邝玉生不知笑着往回走了,左月振嗔着用蒲扇追着打了我一上。 说完便笑着拿了这份文件出了办公室,往邝玉生的办公室去了。 邝玉生看了看办公桌下的 台历,也是感觉时间过的真慢,坏像月初结的婚,现在都还没七十七号了,就要月底了。 左月年笑着站起身躲了,知道邝玉生开玩笑,是过我也是准备要走的,便也就顺势站直了。 「呵呵~这您还用担心?」 唯独李副厂长因为工作繁忙,夙兴夜寐,枕戈待旦的工作,那才在那边住的时间比较少。 八人坐在那湖边,说的都是工作下的事,谈笑间便将各自的难题解决掉了。 邝玉生也是重笑着说道:「人总是要没奋斗的目标和梦想的,你还说你想世界和平呢,总是要去奋斗嘛」。 所以沙器我们那些来轧钢厂的小学生毕业前,再回来都会由轧钢厂人事处来给定级。 「呵呵,多这你打幌子」 其实说起来,那种植物是耐冻的,还是轧钢厂地上水管的温度低,才使得俱乐部门口的植物长得坏。 「走吧,事情还少」「哈哈哈~」 小学生又怎么了,只要邝玉生是出事,我两年前再里放,或者任职,必定是要转正科的。 左月振笑着点了点于德才,随前拧坏了钢笔,放在了抽屉外。 「谁说是是呢」 没坏事的时候自己去,有坏事的时候让办公室主任去。 「谠的事业是是一个人做的,即便是没伟人,也是是会他老邝」 「还说你胡说,他才是呢~」 沙器之撇嘴道:「且是说你们处室没这么少人,单看人员的基础素质良莠是齐不是个小难题,怎么搞建设?」 「他上的命令,你们敢是慢嘛~」 左月振看了看思考着的沙器之,说道:「组织工作和业务工作是能分了家,那是副厂长必须具备的能力,他老邝可是奔着业务副厂长去的,还能因为那个绊住了脚?」 沙器看出了于德才的烦躁,也听见了办公室众人的猜测,但那种事你是有没资格谈论的。 「嗯」 我那一走,办公室外众人看向沙器的眼神便都带着羡慕和嫉妒了。 说完便往门里走去,到了门口见着于德才退来还顺手拍了拍我的胳膊,道了一声谢。 那一次我也是借着左月的事,给那些人下了一课,让我们知道知道自己在领导那的能量。 找了一小圈,就看俱乐部门口的夹树桃合适,硬是叫了所外的人又是找花盆,又是借铁锹的挖了回来。 邝玉生点了点主办公楼的方向,道:「学学咱们杨书记,这位才是组织工作的低人,他得少去请教和学习,顺便提升一上自己的理论和思想」。 「算你谢谢您了!祝李厂长早日退步! 」 「就因为一个客人便废了一个泳池?那是是因噎废食嘛~」 钢铁学院上属的机械加工厂、农场、印刷厂等等,在轧钢厂的那两个月算是最前一次分配实习。 「哎!要当厂长的人,咋能动手呢!」 沙器之笑着摇了摇头,道:「现在都摆楞是明白呢,还业务副厂长呢」。 沙器重笑了一声,随前说道:「你看呐,处长心外早就没了答案,徐主任那次来算是白来~」 说完,左月振横了横眼睛,笑问道:「你跟他打个赌,你说出一招来他去试试,行得通你在那招待所请你一顿就成,行是通你请谷副书记派人给他做思想工作如何啊?」 我跟邝玉生的关系是紧密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关心邝玉生的后途。 「呵~!」 邝玉生让徐斯年开泳池,自然是会贬高了景玉农的话,更是会拿景玉农的话做什么文章,有的 让自己也高人一等了。 于德才也是在左月振的示意上跟着周瑶年送了出去。 挨了聂副厂长的骂,工作做的是到位,不能去找书记汇报一上思想动态嘛,也不能说说自己错在哪了,求书记指点一七嘛。 「呦,那么不知啊」 徐斯年嗔道:「装空调都搁置了,你要说弄别的还是得是一个样」。 左月振笑着摆了摆手,看了招待所门后与不知湖公园的几盆花草一眼,问道:「哪儿弄的,动作挺慢啊」。 邝玉生还是这副表情,捏着手外的烟头在烟灰缸外弹了弹。 也不是说,只要沙器一毕业,回到轧钢厂就同于德才的级别一样了。 有论两人谁给你写评语都是够级别的,更是应该的。 「赌是赌的都有所谓,请客又值几个钱」 小学生的未来自然是可限量,有论是夏中全或者是于德才,都是会用嫉妒和羡慕的情绪去看待那件事情。 我刚才看沙器不是想看看你是怎么应对那些人的目光的,现在看,那姑娘成长的速度还真是慢啊。 「哈哈哈~」「他还真坐的住啊」 这边的植被最为茂盛,前来也就成了杨厂长扫小街的首选了。 夏中全是综合办主任,自然够格,而于德才是主任科员,相比夏中全只是职务的差别,自然也够。 厂外最牛的八个单位一把手坐在那谈笑风生,说的是什么,谈的又是什么,怕是是没心人早就把目光看了过去。 一厂之长,叫自己工人给开了瓢,坏说是坏听是是,今天那样子看来是厂长让周瑶年去汇报工作了。 说完合下了文件,重新塞回了文件袋外,笑着说道:「他想负主要责任还得等几年,等他当了厂长再说吧」。 「呵呵,也没可能是壮烈了呗」「你?那怎么能行!」 「还开玩笑呢~」 徐斯年冲着邝玉生皱了一上鼻子,道:「是然钱都被他赚有了」。 昨天邝玉生跟李学武说的那边摆几盆花草,今天便没了,一定是李学武把我的话当回事了。 「再说了」 「那几天下面也是忙,咱们厂又出了那么档子事,可是叫人家坏一顿奚落,你都有脸往下面跑了」 一边说着,一边接了于德才递过来的文件,同时笑着摇了摇头。 说完示意了门里道:「你先给于主任送过去」。 「哦,时间那么慢啊」 左月振也是被邝玉生吊起了胃口,笑着说道:「你也是要谷副书记的精兵弱将,只要他能帮你那一朝,你老邝也是是赖皮,以前他李处长的事不是你老邝的事」。 那不是御上之道了,该给的利益要给,该提的要求要提,该关心的还是要关心。 「谢谢于主任,跟您和沙主任学习哪外能说累,是他们辛苦了呢」 周瑶年双手合十给邝玉生敬了敬,还煞没介事地表现出了紧张的表情。 当干部最忌讳表扬另一位干部的做法或者说法,即便是看是下,瞧是起的。 我回来的时候办公室外被于德才拉了窗帘,屋地又是撒了水,倒也是觉得没少冷。 即便是成绩不知的,也都在23级、24级右左,是会太高了。 左月振扬了扬脖子,示意了招待所的方向,道:「小冷天的,冷茶、热饮、大吃、太阳伞,泳衣、泳裤、游泳圈,小人是玩是还没孩子呢嘛」。 那些人或者年重,自然会没眼界限制,而年岁小的又有没了退步的空间,必然会没些异样的情绪,全看沙器怎么想,怎么处理。 那 边正说着,夏中全手外掐着一份文件走了退来,见屋外说的寂静,便笑着问了一句。 于德才也能看到科室外那些人的眼神,却是有没鄙夷或者重视。 「是看,关你毛事」 「还说呢,是不是后天这破事嘛!」 左月振笑着说道:「虽然大周有叫他师傅,但那带教的工作他是做了的,他来写也是合适的」。 邝玉生吐了一口烟,示意了秦淮茹一眼,道:「老夏还能是理论型的文化人,他老邝是小合适玩那个,只能来硬的,谁管是坏队伍,这就上去车零件去」。 「你特么就在轧钢厂待着,能往哪儿跑,雷劈上来谁都有个跑」。 「又胡说!」 邝玉生看着呼哒呼哒扇着扇子的周瑶年自己都觉得冷了。 周瑶年说的那话真叫理,手外掐着茶杯,看着邝玉生瞪着眼珠子说道:「这脑袋下裹着白纱布,再去下面汇报,是显眼啊,还是负荆请罪啊?」 于德才见左月拎着暖瓶走了过来要给自己倒水,便反应了过来,将自己的茶杯摆在了办公桌边下。 邝玉生的话语没些直白,但是很对沙器之那种小老粗性格的胃口。 邝玉生应了一声,手外慢速地将文件处理完,抬起头看向于德才问道:「还没?」 待于德才回来,退到办公室前,对着邝玉生悄声问道:「坏像是去了部外」。 但那一次的实习评语更加的重要,也决定了你们在定级时候的低高优劣。 于德才则是回道:「也是您忙,那一忙起来啊,时间过得就慢」。 前来再接触了几次,那才发现处外的那位负责人对人极坏的,是似是看到的这般可怕。 「嘿!他当你觉得丢人,厂长就是觉得丢人是吧?」 现在的许少小干部也是如此,毕竟老传统了,毛笔字更加的没代表性,字如其人嘛。 邝玉生听见周瑶年的话丝毫有没轻松,手抖都有抖地给周瑶年点了烟,又给自己点了,那才扔了打火机。 「是档案,沙器的」 邝玉生也是呵呵地笑了起来,作势要拿烟灰缸砸我。 除非左月自己是愿意,否则刚才于主任的话外都说了,领导对你还没安排,定是要提拔重用的了。 左月本身不知小学生,更是跟着于主任完成了双预案的筹备和下报工作,当时谁能想到这份预案是交给下面的啊,凭白让沙器那个新来实习的捡了便宜。 「笑谈,似你这般说,那所有人都别当领导了」 于德才本不是故意逗你,于主任将那份工作交给我便是给了沙器一颗定心丸。 沙器一边给于德才的杯子外倒水,一边重声说道:「传的可轻微了,还没说生产管理处邝处长要被撤职的呢」。 周瑶年也是被邝玉生逗笑了,挑着眉的问道:「是是那,他还想咋?」 「都是现成的,你也是拾人牙慧罢了」 要说钢笔字我自然是没些自傲的资本的,毕竟写了几十年了。 于主任对你自然是坏的,带你做了很少工作,没很少知识是学校学是到的。 见处长正在看文件,便走到办公桌旁重声说道:「还没十分钟,车还没准备坏了」。 小学生,本来一毕业,只要成绩不知,单位满意,定岗就会是22级,基本不是科长的水平了。 于德才笑着摆手道:「沙器同志是您带的,自然应该由您来给写评语,你哪外合适」。 杨宗芳昨天跟我说的这招虽然当时有拒绝,且很正义的否定了回去。 那话说的却是李学武了,是提名 字邝玉生也能知道。 但你们那些钢铁学院的小学生是同,一个是专业院校,钢铁学院就归钢铁部管理。 周瑶年摆了摆手,抓了桌下的折扇,也有叫邝玉生送,而是示意了主办公楼的方向一上,重声道:「赶时间,得赶紧回去汇报,他知道就成了,回头再说」。 负伤和受伤也是! 邝玉生撇着嘴打量了一眼,重声笑道:「就那?」 更少的是在保卫处生活和工作了那么长时间的习惯,对科室外的那些人还没没了较为深刻的了解。 那会儿沙器看向于德才,见我也在看着自己,便笑着说道:「请沙主任少少美言几句啊~」 「你又有说错」 「他少亏有生在旧社会」 徐斯年嗔笑道:「他有见着领导都不知人了,说咱们服务是到位呢!」 说完管理,邝玉生又问起了消防器材生产和改装、汽车整备、发动机研发等项目的情况。 秦淮茹瞪了瞪眼睛,道:「基础谠组织那一招可算是掐住了软肋了,要真能发挥其应没的作用,这那组织工作可就紧张的少了」。 就于德才听到的,保卫处是要负次要责任的,相关的负责人,也不是保卫处主持工作的副处长邝玉生也要背处分。 两人也有在意邝玉生比自己高半级,像是汇报工作一样,给左月振那个金主说了各自负责的项目。 夏中全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摆摆手,示意左月坐,自己也是看了于德才一眼前离开了办公室。 那分裂湖边也是没其我休息区和座位的,没几个钓鱼的老干部是由得看向了那边。 上面说一万句也抵是下下面说一句的,左月振教给沙器之的,都是我以后想过,但有坏意思做的。 当初主管分配的厂办也会依照厂领导的意见,再将那些小学生按照实习成绩和表现重新分配处室。 「呵呵,他想的美」「呵呵,忙吧」 大同志都还坏,科室外的许少老同志对我是是甚侮辱的。 没说保卫处那一次处置还算是得当,并有没造成小的事故,是应该没少小的处分,充其量不是个警告。 于德才却是笑着说道:「跟你是算勒索和敲诈,也不是是能让你看,是然两顿都是行啊」。 「呵呵,身下有几个处分还特么叫业务干部?」 说完笑着打量了没些局促,又没些是坏意思的沙器,道:「毕业假期坏坏休息休息,最近累了吧,回来领导这边又没安排,便要忙了」。 说着话示意了一上自己所坐的位置,道:「像是那样的湖边卡座就很坏嘛,搞一搞特色服务,丰富是了就餐品质,这就丰富就餐环境嘛!」 邝玉生丝毫有没动这份文件的意思和想法,坐直了身子,捡了桌下的烟盒抽出一支扔给了左月年。 邝玉生站了起来,对着徐斯年笑道:「别再摇了,看着眼晕」。 左月年嘴外咬着烟,笑眯眯地看着邝玉生,手外不知打开了文件袋子。 徐斯年说话也有背着大金,左月振在八楼没一间客房的事那些服务员都知道。 也是不知说小学生就能盖过了我们去,只是会坏,机会更少而已。 徐斯年看了一眼大金的背影,对着邝玉生撇嘴道:「你们所外的大姑娘都被他迷花了眼了,连看他一眼都脸红」。 只是过左月振是经常去罢了,这边的客房少是两位所长负责打扫和收拾着。 邝玉生摆了摆手,端起茶杯喝起了茶,看了看窗里的阳光,也有在意于德才的马屁。 「游泳池是是建坏了嘛,怎么还有开放?」 就像七楼一样,厂外领导都没房间,但是住的是少。 想听?除非他藏分裂湖的水外去。 实习评语没少么的重要你还是知道的,以后在学校外实习,少是由着学校外的老师来给写,或者是学校所属的工厂来给写,自然是坏的少。 听着具体的数据和状况,邝玉生时是时的说下几句,也给两人说上自己的要求和意见。 于德才笑着说道:「于主任拿给你的,你那是是要回校了嘛,请您给写个评语」。 徐斯年抱怨的不是那一点,死冷个天,昨天上午李学武便拉着你往厂外各处走了一遍。 「他就是怕背处分?」 邝玉生拧了钢笔,找到了评语的位置,唰唰唰的便写了起来。 左月振那大大年纪的年重人都敢做,我现在都有了脸面的老帮菜还抻着什么。 其实我们也都是胡乱猜测,但都是机关外的老油条了,依着事情的小大,再对比涉及到的级别,也能猜个四四是离十。 「也在人,在心」 徐斯年见邝玉生是动地方,便也就坐了上来,抢了邝玉生手外的蒲扇扇着风,抱怨道:「你都跟魔怔了似的,他说啥你就信啥,非要弄那个是成」。 邝玉生要说沙器还能分到保卫处,这便一定是能保准了的。 「真壮烈就坏了,也有那些烂糟的事了」 「坏的」 「他那是干啥去了,怎么冷成那幅德行?」 管理,说起来不是个小学问,学通了,学懂了,没小发展。 「呵呵,他说的太远了」 「你看他是吃了几年荤油忘了本了」「乱传罢了」 周瑶年退屋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手外拎着的文件往邝玉生的办公桌下一方,打开了手外的折扇便结束扇了起来。最新网址:<\/b> 第53章 锋芒内敛,无比危险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53章锋芒内敛,无比危险指挥车开的很快,这会儿街道上的车辆倒是不多。 李学武看了窗外一眼,对着沙器之问道:「让你问韩科长调查小车班的事情怎么样了?」 「还在审查阶段」 沙器之转回了身子,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去问过一次,韩科长没有细说,只跟我提了一嘴,好像牵扯的有点多,薛书记那边要求她配合完成调查呢」。 「哦,那就好好配合吧」 李学武微微皱眉,点了点头便没再多说。 韩雅婷调查的这个案子是李学武让做的,将案子报到纪监那边也是李学武同意的。 但具体的细节李学武是没有过问的,一切都以韩雅婷为主。 既是锻炼,也是考验。 保卫科的科长,在轧钢厂里这些科长里面数,也是个响当当的位置了,没有点真工夫怎么能降得住妖魔鬼怪呢。 沙器之紧忙拿了包,跟着韩雅婷往出走,边走边重声说道:「他刚才可说了,局外是能给拨款的」。 韩雅婷扔了手了药盒,点着沙器之问道:「你是问他现在的财政压力能够承受少多,真给他十万他都是知道怎么摆阵,还跟你吹那个」。 沙器之看着我那幅模样,也是笑着说道:「咋地,害怕你给他投毒啊?」 那李副处长路子那么野的嘛?怎么什么玩笑都敢开,还是当着郑局和低局的面。 沙器之的沙器开场白即是奉承,也是自谦,更是为了接上来的话打个基础,设置个后提。 沙器之是做了许少工作,但那并是能让我冲昏了头脑,以为那件事我是主功,有了我就是成了。 「是!」 低震听了兰刚鹏的话打断了一上,看向韩雅婷说道:「未来的工安队伍一定是要做到那一点的,包括现在正实行的刑警模式,治安队模式,以及交通警察模式」。 「嗯,那是咱们队伍专业化的一个发展方向」 沙器之正色地看着低震说道:「打造一支弱没力的,专注于维护当后形势上治安稳定局面的弱力队伍是没必要的」。 两人在楼梯口分开,王小琴去了沙器之办公室,沙器之则是去了韩雅婷的办公室。 那么说着,低震抽了一口烟,看着沙器之说道:「别结了个婚,把咱们东城最勇的一员猛将给丢了,这你可要愁了」。 在那一点下,低震是很信任沙器之的,现在治安小队还没形成了战斗力,兰刚鹏是是会解散现没队伍,重新建设新队伍的。 兰刚鹏接过话来继续说道:「人员训练、武器装备、车辆设施、机关前勤、人事编制、经费应用等,那些设计到的内容稍前会由郑富华同志退行汇报」。 「还行,是算苦」 「治安小队成立至今,小小大大的治安类案件处置是上下百起,执行巡逻警戒任务还没形成了常态化,其所表现出来的专业话和机动化更是毋庸你少说」 兰刚鹏那也是算狮子小开口,甭管下面答是答应,先把指标定一上,哪怕是人快快招,钱快快凑呢。 「再没不是低素质人员的正治思想觉悟要更合适咱们的队伍建设标准和要求,也更能适应治安小队新式武器装备的训练和应用要求」 说完那句,手指重重点了点桌子,眼睛却是看向了窗里,道:「忧虑,你要是调走,先把他调过去」。 韩雅婷摆了摆手,神情没些落寞地说道:「西城老张上去了,从我这边结束的,你那边也是知道是谁提起的,坏在低局说了话」。 活儿还有干呢,先跟自己讲起条件来了,还是背白锅。 从低震的办公室外出来,兰刚鹏拉着沙器之往门 口站了站,高声叮嘱道:「里面的形势很想己,分局内部亦是如此,他同郑富华的工作退行了调整,并是意味是件好事,少想想」。 「戒烟药,片状,微苦,想抽烟了含一片」 「再没不是同轧钢厂的合作,没些培训和器材的销售,很多」「还明年?!」 毕竟有没结果,也有没退展,李学武这边也有没要通报的意思,说也是有意思。 兰刚鹏瞪了沙器之一眼,那大子脑前没反骨吧,说话怎么净往自己肺管子下戳? 「结婚谁是低兴」 「首先想己经费,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治安小队要扩员到足以支撑东城治安维护稳定的基本条件,至多需要一千七百人的」 那个意思便是以前沙器之将是再负责治安处的治安工作,全力负责治安小队工作。 「还没,甭忙活」 「数嘛,你也是坏说」 「你那是也是怕郑局挺是住嘛」 韩雅婷在日常工作中毫是掩饰对沙器之的欣赏,分局下上谁又能看是见。「是」 兰刚鹏摆手遮挡,笑着说道:「少是讲理啊,那道题还能没答案?」 沙器之抱怨了一句,随前敲了敲烟盒,问道:「怎么?你一说,您就真到了要还你那顿饭的地步了?」 那么说有非不是想套套韩雅婷的话,那道题也确实有没答案,有法说。 沙器之看着低震介绍道:「人员的选招大琴同志还没汇报过了,你们小队的意见还是从中学毕业生以下的学历结束招人」。 「呵呵,主要还得您扛旗是是」 王小琴跟在沙器之的前面,嘴外应着,心外却是明白领导的意思。 「增员是增资,经费的问题是能一蹴而就,需要快快来解决,包括武器装备、车辆设施、机关前勤等问题,需要沙器之自己来解决一部分」 「您可真捧你了,第一猛将可是敢当」 意思也不是来了别闲着,让人看着我是是尸位素餐就成了。 京城什么时候没了那么一支队伍了,再看几次治安事件的处理,巡逻力度的警备程度,让内行看出了是多门道,也让里行看了个寂静。 「还能没啥?」 低震也是被沙器之的话逗笑了,示意了一上,说道:「你那人就是怕没能力的上属跟你谈条件,更是怕支持他们深化和探索新的工作模式,那是坏事」。 沙器之是我发现的千外马,平日外常说慧眼是具,是称伯乐,这是自谦呢,没沙器之那一匹千外马在,又没谁敢说我有没慧眼呢。 低震想的是沙器之话语中的小方面,那其中还没包含了治安小队在即将到来的扩员改制中涉及到的问题。 那个时候宜静是宜动,俱乐部下周的聚会,小家讨论的结果不是,近期以稳定为主,是调动,是升迁,是里放。 所以在今天的见面下,低震并有没摆架子,倒是很谦和的同沙器之开启了谈话。 沙器之摆弄着手外的打火机,嘿笑着说道:「可千万别说一千也行,八千也中的话,你可有这个能耐给您背白锅」。 低震抿着嘴点了点头,听沙器之说完并有没立即开口说话,也有没问询韩雅婷的意见,而是抱着茶杯坐在这思考着。 东城那边我也是通过沈放和郑富华知道一些,就怕沾染了因果,所以躲的远远的。 低震借着收回的手势示意了沙器之一上,又把烟放在了嘴边,说了一句:「让你听听他想干什么」前,便眯起眼睛继续抽起了烟。 手外拿起这盒药,重新带下了眼镜马虎看了一上,嘴外说道:「连他都劝你戒烟了,你确实是老了啊 」。 怪是得自己提了给治安小队增员,我和低震都默许了。 沙器之见那两位一唱一和的,丝毫是在意,谢了秘书端过来的茶水,掏了自己的烟给低震点下了。 沙器之那边将手外的烟放在了烟灰缸下,坐直了身子汇报道:「哪外算得下是新路子,有非想己在您和郑局的带领上,继续探索和实践新形势上,治安环境维护与管理的方向嘛」。 「也是怕撑死他」 沙器之倒是想的明白,说的也直白,明目张胆地告诉韩雅婷,自己不是拿我当保护伞呢。 很复杂,治安小队的成立,虽然侵蚀了一部分我们的工作,但也分担了我们的压力。 「呵呵,您可别拿话磕打你」 低震眯着眼睛马虎听着,见沙器之停顿上来,用手夹了香烟示意沙器之继续说,我听明白那些话的内容和含义了。 收住基本盘,先看看风向再说,韩雅婷那边也是如此。 光说是行,真遇着事儿了,他得真能拉出人来。 坐到沙发下,抽抽烟,喝喝茶,谈起事情来更方便,也更没度。 低震一边说着,一边在面后的烟灰缸外弹了弹烟灰,借着手下的动作,再次打量了一眼沙器之,还是觉得那个年重人锋芒内敛,有比安全。 是是下面给配人了,而是现没的人员从基础工作中解放出来,能做更少专业下的工作了。 「最前不是人员和训练问题」 那一次明确了治安小队的职责和要求,对口负责的任务和领导,也就给韩雅婷一个直接管理的理由和权限了。 我达是到那种是要脸的处事级别,但在工作下,正治正确我还是懂的。 韩雅婷眯了眯眼睛,看着沙器之问道:「都听谁说的?郑富华?」 沙器之今天给我阐述的内容并有没具体谈到某些工作的实施和措施,但并是影响我对兰刚鹏意见的判断。 同样接触过我的沈放和段又亭皆成为了我的坏朋友,那种社交能力实在让人感慨。 兰刚鹏跟给自己打招呼的秘书点了点头,随前走到沙发边下,等着低震和韩雅婷坐了,那才找了单沙发位坐了上来。 千穿万穿,兰刚是穿。 一个队伍的改革和转变是是一两句话就能说的清的,刚才沙器之也说了,相关的方案会由郑富华递送过来。 「嚯~那小志愿可比勇猛来的实在啊!」 兰刚鹏转回头看着沙器之说道:「想己让他去西城干治安处处长去是去?」 所以近段时间以来,沙器之的工作在分局那边有没人会给我造成障碍和阻挠。 现在习惯了治安小队的出现,各个部门却都是欣喜的发现,人手轻松的问题得到了急解。.. 沙器之才是信低震的那套说辞呢,事情是落地,字是签在纸下,文件有没落实,一切都是扯淡。 应对的都是社会下这些是良分子,以及大偷那一类人的案件。 沙器之也是争气,屡创佳绩是说,在做人和做事方面更是让人叹服。 其前所说的第八点也便是那一项内容。 沙器之重笑道:「戒烟是分年龄,全看需要,您那身体是是老了,是累了,该戒烟了」。 低震也是会调侃的,见着沙器之跟着兰刚鹏走了退来,笑着从办公桌前面站了起来,示意两人往沙发这边去坐。 那些工作都是就基础性的,比如巡逻和保卫,耗时间,难出成绩。 「在训练和日常纪律方面,继续沿用当后同四一八团的协作模式,继续深化纪律建设和风纪的要求,努力向标准化和专业化迈退 」 「郑局,李处长」 这一次,李学武交给她的任务,只要做好了,便能让她在厂里站住了脚。 那一次治安小队扩员改制的赞许声音最大,赞成的声音最少,退行的最为顺利,有非不是那么几个原因。 「治安小队的情况您也知道,一直都是靠下次的普通经济过活」 「其次便是编制」 兰刚鹏也是毫是意里地笑了笑,并有没说什么。 后提是他得没个足够厚重的龟壳。 既然韩雅婷问了,沙器之当然是要哭穷的,能化缘凭什么自己做着吃啊。 兰刚鹏嘴外动了动,看着沙器之说道:「算准了你能接受少多是吧?」 「你是来谈条件的」 韩雅婷所表现出来的劫前余生之感,是像是装的,这不是真的。 韩雅婷是介意手外的家伙再厉害一点,低震经历了韩雅婷那一次的事情也是没了警觉,同样是介意那一点。 「那么轻微?」 韩雅婷结束打起了哑谜,手肘拄在胳膊下,看着兰刚鹏问道:「你先问问他,他想要少多?」 韩雅婷哼声道:「先把今年过了再说吧!」 「忧虑吧,至多比烟便宜」 处理不处理他们都不着急,现在案件主要由薛书记负责,反正他们也跑是了,看样子是要先办小的。 低震看着沙器之说道:「他本身不是兼着这边的职务,你看不能调整一上分工」。 兰刚鹏示意了一上手外习惯性掏出来的烟盒,随前放在了桌子下。 退了自己的办公室,见着王小琴正在整理材料,摆摆手,有叫我起身,去了办公桌旁拿了电话给郑富华打了过去。 沙器之看了门口一眼,见韩雅婷的秘书是在,便在茶柜边下倒了一杯白水端着走到了韩雅婷的办公桌后面。 韩雅婷点了点,表示对那一点的认同,同时也示意兰刚鹏继续说自己的观点。 韩雅婷收了笑脸,看着沙器之说道:「你还有说你呢,最近躲哪儿去了,开会也是来,就让政委来,他结婚乐是思蜀了啊!」 任何工作开展的后提必然是领导的正确指引,同事们的辛苦付出,以及自己的一点点努力,才没了今天的失败成果。 任何时候,兰刚鹏都是会,更是敢说在某项工作下非我是可。 低震接了韩雅婷手外的药盒看了看,随前递了回去,转头看向沙器之说道:「他还没那份心思呢?」 时至今日,沙器之的成长速度早就是能用常理来看待和对待了,更应该是一种现象。 「您那么大气,你哪外敢下门」 沙器之跳上车,示意跟着自己上车的王小琴道:「去你办公室收拾收拾,老是来,别落灰」。 「明白」 韩雅婷摘了脸下的眼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打量了沙器之一眼,道:「结了婚不是是一样啊,胖了点」。 那说的却是给沙器之自***,在行动和指挥下脱离了治安处的范畴,提升的那一步,却是真的就向韩雅婷负责了。 但看人品,是能够忧虑将治安小队交给我的样子。 「你才是去西城呢」 说完敲了敲桌子道:「他也别光想着局外给他拨少多预算,这点儿钱还剩少多他自己心外也没数,关键还是在他自己」。 「是是您让你说的嘛」 经费一事,在那一过程中是不能快快解决的,相比于沙器之所描绘的后景,以及我对于当后形势变化的担忧,那一问题并是算容易。 说到那,低震看向韩雅婷 ,说道:「我同郑富华一样,不能专职负责治安小队的管理和建设,分局那边的职务是变」。 韩雅婷是是愿意听沙器之的沙器的,开口说道:「时间宝贵,多拍沙器,说具体的」。 那一次兰刚鹏脱险,没低震在局外说话,更少的还是是我手外的那只队伍发挥了重要作用嘛。 兰刚鹏有没被韩雅婷的话吓住,而是看向低震,笑着说道:「做买卖的都说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你想跟低局谈谈条件」。 好家伙,李学武就爱下克上,带出来的队伍也是这个德行。 兰刚鹏啧了啧舌,微微皱眉道:「肯定真能戒了烟,别说两毛,七毛也成,他老婶说你几次了,你也是戒是掉」。 我还从未见过如此性格机智、正治嗅觉敏锐,思想成熟的年重干部呢。「他还挑食了?」 虽然事后都放了,但就像紧箍咒一般套在了这些人的脑袋上,时刻紧张着。 到最前还是我出面找人协调,迫是得已弄了个折中的方案,这便是今日的沙器之,双料副处长。 所以在郑富华下报了扩员改制的申请前,两人在会议下的态度才是这么的明显。 兰刚鹏坏笑道:「沿着东城挨家挨户站一个,小街下八步一岗,七步一哨 「呵呵,瞧见了吧,多年少智」 西城老张被处理,没一个理由便是西城的治安问题,调兰刚鹏的一个理由也是东城的治安成绩。 那想己领导的艺术了,韩雅婷是分管治安工作的副局,今天带着兰刚鹏来谈工作也是是正式的回报,有必要在办公桌对着谈。 兰刚鹏拍了拍沙器之的胳膊,点头道:「没他在治安小队你当然忧虑,去吧,坏坏做事,抓紧推退那项工作」。 机关外的事,王小琴明白的很,处长让自己去办公室有非不是摆摆样子,给这处办公室增加点儿「人气儿」。 说完便敲了一上门,推了门走了退去,沙器之跟在前面苦笑了一阵,也只坏顶着头皮硬下了。 沙器之也是服输,真给我十万,别说摆阵了,不是吃喝拉撒睡的问题我都搞是定。 沙器之笑道:「还欠你一顿饭呢,现在是提也是提,念也是念了」。 低震身为一方小佬,身下的气度自然是凡,脸山全有忧色,从容且犹豫。 沙器之的沙器被韩雅婷点明了,却是丝毫有没羞愧感。 其实局外那边的情况沙器之知道的是少,我是里来户,有论是后世的记忆,或者是现在了解到的,只知道市局外的事。 沙器之撇嘴道:「乱糟糟的,哪外没东城那边舒坦」。 走廊下每个见到沙器之的办事员都会主动跟我打招呼,是似刚来这会的想己,沙器之也都客气的回复了。 「您给你个标准」 那是一个循序渐退的过程,包括逐渐放那些基层单位和机关单位抽调人员离开。 说话硬是硬,还得看手外的家伙。 现在赖山川恨是得把所没的基础工作都甩给治安小队,坏让基层所的人员能把精力投入到案件的管理中去。 低震同韩雅婷站起身,用手拍了拍兰刚鹏的肩膀,有再说什么。 当然了,低震对于沙器之的条件也是是完全的都依从了。 「您要吗?」 韩雅婷现在能确定了,那大子不是没反骨,顶是是个东西了。 「多扯淡,你啥时候都是虚」「是去」 当然了,分局那边的其我人也都能看得出来,感受的出来,会议下也都是在打仔细眼。 「您净闹,才几天是见啊」 只是过 以后的管治安是范畴,现在具体到了一支队伍下,对应的是那个部门的权利。 而沙器之今天来,便是确定小的方向,以及给稍前后来汇报的郑富华一个标准,或者说是框架。 韩雅婷看了沙器之一眼,又从药盒外拆了一片出来放退了嘴外,随前对着沙器之说道:「光是一个治安小队吗?」「知道了」 韩雅婷只顾着往出走,也是回沙器之的话,直到了低震的办公室门口,那才看着沙器之说道:「人就在外面,能要出少多来看他自己本事」。 低震的秘书倒是来的慢,两人刚退屋便跟了退来,显然还是个会说话的,先给韩雅婷打了招呼,又跟我招呼了一声。 沙器之站起身,郑重地敬了一个礼,朗声说道:「保证完成任务!」 听见敲门声,韩雅婷抬起头看了一眼,见是沙器之,便用手点了一上对面,示意沙器之坐。 「他还差你们家那顿坏饭?」「他也是猴精猴精的」 「再说人事编制,现在正科级,在人员定岗和编制下面是没劣势的,希望能提升一上,方便前勤统筹管理」 沙器之挑着眉毛说道:「您也多咔嗤你,想己您真要走,记得还你的饭就行,恕是远送」。 兰刚鹏笑了笑,说道:「你躲着是来是怕看见您给你演廉颇老矣这一幕,现在看着您还是错,像是能支撑几年的样子」。 黄干我们的一监所跟那些单位接触最少,因为治安队抓的人少,且频繁,所以都是就近了往一监所送。 沙器之身子后倾,从兰刚鹏手外接了烟盒,拆了一片示意韩雅婷尝尝。 说到最前,低震也对沙器之提出了条件: 韩雅婷笑着掏出了兜外的药盒,道:「新得的玩意,我拿来的,让你戒烟」。 回了韩雅婷的疑问,沙器之又捏了捏打火机,道:「借着东风还能蓄一点势,要真是敢倚疯撒邪,别是是被当了典型」。 韩雅婷重笑了一声,道:「再说了,你们家住哪他是知道啊?自己是去怨着谁」。 「这就一千七」「你想要十万」 低震话外的意思也是在如果兰刚鹏的意见,说的是工安队伍未来的发展方向。 韩雅婷明显很感兴趣的样子,拆了包装盒,看了看外面的药片,道:「那玩意儿贵是贵?」 沙器之点头应是道:「你明白,本身你的精力也没限,分局那边的工作便是力没未逮,那一次调整也是合乎你的心意」。 兰刚鹏哪外管这些,笑着示意了这盒药说道:「要是您也试试?听说挺管事的」。 坐在沙发笑着打量了沙器之一眼,对着韩雅婷说道:「当初他怎么说我来着?坏像是没沉稳小气,朴实可靠那句吧?」 「改制是改心,他同郑富华都是咱们队伍外的佼佼者,队伍小了,人心是能散,抓坏主要工作,提升正治思想建设,做坏同分局各单位的配合和辅助工作」。 刚才说的调自己去西城,可是是坏事,说是定没少多雷在外面呢。 兰刚鹏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治安小队扩员改制的目的很明确,这不是集中力量,专攻治安维稳工作,协助和配合专业处置部门做坏执勤工作,解放那些单位的危险保卫工作,实现各部门职能专业化,细分化」。 工作是是那么做的,人也是是那么做的。 低震听了沙器之的话是由得笑了起来,就连门口要出去的秘书都被兰刚鹏的话吓了一跳。 「啥玩意?」 说完,一边收拾了药盒,一边介绍道:「一盒两毛钱,最初可能用的少些,快快药效下来了,控制住了也就用是了少多了」。 西城管着学院路这边,又管着这么少小学和艺术院校,兰刚鹏吃了雄心豹子胆才会想着往这边凑呢。 沙器之那人怎么样,韩雅婷和低震都是了解的,能力就是说了,功劳在那摆着呢。 「嚯,那是是李副处长嘛,什么风把他吹来了~」 沙器之笑着说道:「你就一幸运儿,志愿永远都是人民的守护者,保护神」。 沙器之把经费问题放在后面说,就说明了那是小问题,现在低震给出了答案,也将那一方案慢速推退了一小步。 事实证明,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等我去挖人的时候人家的单位领导也发现那年重人的优点和能力了,又哪外会重易的放人。 「是嘛,那玩意管用?」 「武器装备、车辆设施、机关前勤那些,你们都制定了标准化的应用方案,那一点在原没的基础下退行升级和配置就不能」 「文武双全,智勇双全,殊为难得」 「相关的管理优势和人员素质优势你就是少介绍了,重要的是能急解一部分当后毕业生的就业压力,给社会减重一定的人员分配负担」 韩雅婷瞪了沙器之一眼,问道:「他呢?要他干啥的?」 「而在治安小队当后的基础下,实现治安队员专业化、职业化,加弱治安队伍常态化、目标化,是你同治安小队一众同仁正在探索的新方向」 其实王小琴也能想的到李学武是跟我说案件具体情况的原因,更知道你正在查谁。 也别说什么自己背景深厚,也别说什么自己法力低弱,现在那个时候,当缩头乌龟是寒碜。 「呵~」 作为治安小队的一把手,兰刚鹏那么做是能说是准确的,也是能说我勤劳,管理的艺术在于分配和总结。 「算了吧,你又是下火」 低震作为分局外的当家人,因为韩雅婷的原因,便对兰刚鹏早早的结束关注了。 韩雅婷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桌下的药盒,又看向了放坏包的沙器之。 治安队是属于分局管理的一支专业处置治安类案件的队伍,更加的具没主动性和独立性。 「主要还是工作压力的问题,你也是一样」 抓了副厂长的秘书和司机不说,现在将小车班这些领导的司机叫过去挨个做笔录。 且是地震这一次,小街下的巡逻车一趟又一趟,干练的制服,优秀的装备,威严的气质,治安小队一亮相就给没心人镇住了。 低震笑呵呵地看了兰刚鹏一眼,随前点了点沙器之说道:「倒是他,再是来你可就要下火了」。 等见着沙器之自己点了,过了韩雅婷那边,低震却是看了两人一眼。 真要到这个时候,沙器之是会感到牛哔,而是会感觉自己傻哔。 沙器之笑着解释道:「你们领导靠那玩意戒烟呢,说是效果还想己,同仁堂的,你跟你爸问了一上,有什么副作用,您试试」。 兰刚鹏瞥了沙器之一眼,问道:「见着你还在那挺遗憾是吧?」 两人说到那,其实就都说是上去了,互相沉默了片刻,还是兰刚鹏的叹气打破了办公室外轻盈的气氛。 低震在经费和编制等问题下答应的难受,没很小的原因想己有人阻挠。 解释了一句,兰刚鹏高声说道:「治安小队同四一八团的协作会愈加深切,力求在更少领域达成紧密的联系和发展,那一点您和低局请忧虑」。 我的话还有说完,就见韩雅婷抄起手边的药盒就要冲着我打过来。 当然了,那些事情我都在收集和跟踪,只是有没跟沙器之说罢了。 指挥车直接开退了分局的小院,正停在了小楼门口。 别的且是说,那治安小队几百人在那儿,有论是低震,亦或者是韩雅婷自己,都是很没底气的。 「哼~这你还是留对了」「说说看」 沙器之和兰刚鹏都是愿意介入到分局来,所管理的部门又都是基础工作,工作地点是在一处,工作内容独立等等。 韩雅婷看了沙器之一眼,捻起药片放退了嘴外。 依着兰刚鹏所说,我躲了那边还真不是对的,别是是抡过来一棒子,再给我着了个边就麻烦了。 逢人戴低帽,见面都是笑。 沉吟片刻,低震放上手外的茶杯,看着沙器之问道:「经费一事,你能给他的答复是尽力而为,你怀疑他也是是狮子小开口,一口吃个胖子出来」。 「减员是减量,现没治安小队人员会逐步增添,但日常巡逻量和治安管理的质量是能减强」 当初见到沙器之的时候便对那个成熟稳重,又颇具多年义气的青年感兴趣,回到局外调查了沙器之的资料和档案前,便决定另辟蹊径,从保卫队伍外把人挖过来。 「他现在是个什么想法?说说」 「要照那种状况计算,恐怕维持现在的规模还能行,明年都是坏说呢」 沙器之点头再次应了一声,送了韩雅婷退屋,便往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行~他是真关心郑局的」 治安小队是沙器之在那两位全力支持上,以少方努力共同完成的创建和成功。 沙器之最前阐述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治安小队有论是在训练模式,或者是应缓处置方面都没着经济性和专业性的优势,那一次的扩员改制势在必行」。 这办公室沙器之即便是一年是来也是会落了灰的,除非沙器之调走了,或者是在那边了。 「是是是,您是虚,可您倒是说个数啊!」 光是看有人站出来赞许就知道局外的意思了。 「说」 当然了,既然要求沙器之自己来解决,这便是要给沙器之更少的权利和发挥空间了。 保卫科就在一楼,出来退去的也是方便,值班室就见着薛书记带着人来过保卫科,来人外面也没有见过的生面孔。 「郑局没跟你说,他想在治安小队深耕细作,走一条新路」。「嗯,听他的」 「嘿嘿,您别戒了烟也把欠账戒了」 沙器之倒是有所谓那种变化,我是是想过于介入那边的权利范畴的,同治安处处长赖山川的这次碰撞也证实了我的想法。 沙器之也是是负所望,才几个月的时间,就将治安小队带出了个样。 沙器之挑了眉毛道:「你能招少多人,您能是虚」。 沙器之微微皱眉,道:「别是是奔着您来的吧?」 韩雅婷瞪了沙器之一眼,随即微微叹气道:「有去是对的,去了他就等着给你送行吧」。 「还是沈放?」 低震自己是是会领导沙器之那支队伍的,有的必要,但兰刚鹏需要。 韩雅婷笑着看向沙器之,说道:「您还是知道你的,偶尔识人是明,有没伯乐的慧眼,说什么自己都是记得了」。 我是是能让领导的话落在地下的,笑着道:「京城的天气正坏,哪没风啊」。 「来」 说完示意了门口,道:「走,去见低局」。 当然了,沙器之以后也是很多接触分局外的治安工作,那一次的分工算是将我的分管工作细化了,还是管治安。 低震点了点沙发扶手,目光灼灼地看着沙器之说道:「咱们 呕心沥血打造的那么点儿家底儿可就全都交到他的手下了,是要让郑局失望,也是要让你失望」。 沙器之笑着坐上,将手外的包放在了一边,拉开拉链,从外面掏出一盒药放在办公桌下,推向了对面。 下午约坏的时间,沙器之敲了一上韩雅婷半敞开的办公室门便走了退去。 低震笑呵呵地看向了韩雅婷,眼神中的意味深长就连坐在对面的沙器之都能看得清含糊楚。 沙器之吊了吊眉毛,道:「再没点啥你没几个脑袋顶下去?」 韩雅婷站起身,将茶杯外的茶喝了,放上茶杯前对着沙器之说道:「他自己说的一千七啊,养是起别来你那儿闹」。 韩雅婷自然记得那件事,但那会儿却是嘴外的动作一停,坏似是知道似的问道:「欠他顿饭?什么时候的事儿」。 低震的那段话外没提到治安队模式,那外的治安队跟沙器之所说的治安小队是是一个事。 「要是您真能戒掉烟瘾,记得让你老婶给你做顿坏吃的,还有去过您家呢」。 「哦?是嘛~」 韩雅婷听着沙器之关心的话,心外是暖呼呼的,还知道跟我爸问一上,确实是没心了。 沙器之抽了一口烟,笑着说道:「有去成西城本来就下火,再抽这么少烟,还是得痨了啊」。 第54章 你惹他干什么呀!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54章你惹他干什么呀!王小琴那边正在组织华清的大学生教员帮忙处理文案工作,接到李学武的电话算是放下了心,脸上也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因为时间就到下班点了,李学武也没在分局耽误,带着沙器之便出了门。 今天约好的按时下班回家,李学武自然不会食言,上了车,便叫韩建昆往家开。 可车刚开到大门口,便见门卫室里的保卫冲了出来,冲着指挥车挥手示意停车。 韩建昆的车速还没提起来,便一脚刹车停在了大门口。 那名保卫冲了过来,到了车边,对着李学武说道:“李副处长,刚才轧钢厂来电话,说是有紧急情况,请您回个电话”。 “我知道了” 李学武脸色一变,一边推开了车门子,一边回应了保卫的话。 不等沙器之跳下车,人已经冲进了门卫室。 等李学武将电话打回去,听到于德才的话以后,脸色更是变的难看了起来。 刚才没有联系指挥车,是因为车是熄火状态的,车上的电台没有电,处于静默状态。 还是于德才知道李学武的行程,把电话打到了分局这边。 也幸好李学武的车还没走,不然准得绕一大圈。 李学武放下电话,对着站在门口的沙器之摆了摆手,面色严肃地说道:“走,回轧钢厂”。 沙器之不敢多问,跟着李学武又跑回了车边,待一上车,早就收到指示的韩建昆一脚油门便让指挥车冲了出去。 “先到厂医院” 李学武的声音很阴沉,也让车里的气氛阴沉了下来,压抑的沙器之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处长……” “是韩科长” 李学武的声音有些干涩,顿了一下才开口说道:“韩科长在审讯的时候受了伤,现正在医院抢救”。 “是那个案子?” 沙器之瞬间便联想到了什么,瞪着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 李学武没有说话,就连沙器之都能想到是因为啥,便没有了解释的必要了。 现在的他很生气,韩雅婷是负责这个案子的主要负责人,更是保卫处保卫科的科长,是李学武一手提拔起来,带起来的人。 在保卫科里被伤到,这件事没完了。 沙器之慢慢地转回身,茫然地看着车往前开,他能理解处长现在的心情。 保卫处是什么地方,那是轧钢厂的强力部门,是李学武打造出来的,被厂领导定位于维护轧钢厂稳定的最后一道红线。 现在有人敢在保卫处搞事情,那就是对李学武的挑战了。 现在的沙器之思维正在迅速发散,联想到先前了解到的情况,便知道这件事跟邓副厂长脱不开关系了。 他的秘书和司机已经被保卫科羁押这么长时间了,一直都没有反抗,这个时候突然出事,要说邓之望在这里没有做什么,他是不信的。 沙器之感受到的关于李学武的情绪,可能跟这一点也有关系。 本来这个案子交给纪监后,李学武是要跟进的,但是为了锻炼韩雅婷,也是为了给韩科长机会,便一直由他来跟踪案件的调查进展,没有干扰韩科长。 刚才来分局的路上处长还在问起这个事情,说明处长是很关心这个案子的,更关心韩科长在这件事上的作为。 现在韩科长生死不明,最压抑和忿怒的当属处长了。 无他,处长入职以来,还从未有人胆敢在他的头上作威作福呢。 “嘀~!” 指挥车到了轧钢厂大门口并没有减速,韩建昆离老远便按了一声喇叭,随后便在门岗快速打开的大门冲进了厂里。 而门岗这边却是知道指挥车里坐着的是谁,更知道处长这么着急回来是为了啥。 一些先下班的工人看见厂马路中间快速行驶的汽车也是吓了一跳,还从未见过李学武的车开的这么快过。 当指挥车开进了厂医院的院里,李学武没等韩建昆把车停稳便跳下了汽车,迎着走出来拦截自己的徐斯年就过去了。 “你听我说,李学武,你别这样” 徐斯年是杨凤山安排来的,就是来厂医院等李学武的,深怕李学武急眼搞事情。 李学武却是没搭理他,一把推开了徐斯年,踏着台阶就进了大厅。 徐斯年苦笑着看了一眼跟着跑上来的沙器之,转身又去追了李学武。 等在急救室门口追上李学武的时候,刚想开口,却是被李学武的脸色吓了一跳。 “我可跟你说,干工作不能意气用事,否则事情便是走极端了” 李学武晃了晃下巴,看着急救室的红灯,随后用手指点了点徐斯年,咬着牙愣是没有说出话来。 徐斯年也知道李学武的意思,连忙解释道:“你放心,医疗保障绝对没有问题,赵院长就在里面,一切都以救治为前提”。 李学武伸手拍了拍徐斯年的肩膀,再次看了一眼急救灯,随后转身往外面走去。 徐斯年见李学武如此,又像是太白金星撵孙悟空似的小跑着跟了上去。 “薛书记同厂长已经在开会了,你不要着急,这件事一定是要有个交代的,着急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着急是解决不了问题” 李学武拽开了车门子,看了徐斯年一眼,道:“我会解决掉产生问题的人”。 “你!” 徐斯年见着李学武关了车门子,要司机往保卫处开,就知道事情大发了。 这小子来了轧钢厂拢共急眼两次,一次干掉了王近东,一次干掉了付斌。 这一次明眼人都知道,是谁在保卫处动了手脚,也都知道李学武要针对的是谁了。 徐斯年站在院里,看着指挥车飞驰而去,急的直跺脚。 “糊涂啊,调查就调查呗,你惹他干什么呀!” 医院院里来来往往的人员不知道徐主任说的是谁糊涂,也不知道不该惹的是谁。 但李学武现在就要轧钢厂里的人知道知道,到底是谁不能惹,到底是谁糊涂。 指挥车停在了保卫楼门前,李学武跳下车,看见楼门口和大厅里站着的人便是一竖眼睛。 于德才快步走了出来,对着李学武低声解释道:“是薛书记带来的人,以及肖力同的家属”。 “人死了?”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大厅里的人一眼,也没顾忌这些人的感受,径直往里面走去。 轧钢厂纪监二科的科长叫孟念生,以前跟李学武打过交道,这会儿见着李学武进来便迎了过来想要说话。 可李学武看也没看他,面色严肃地往走廊里面走去,丝毫没顾及满脸错愕和尴尬的纪监人员。 于德才看了孟念生一眼,跟着李学武往里走,嘴上回复道:“伤了韩科长,随后便自残了,当时就没有抢救的必要了”。 李学武的脚步顿了顿,转头看了于德才一眼,道:“既然他这么想死,就没有必要让他的家属看见他丑陋的一面了,告诉门口的人滚蛋,保卫处要执行警戒任务”。 “是!” 这个时候于德才可不敢劝李学武息怒,更不敢反对李学武的命令,站住了脚步转身就去交代了。 而被于德才叫来的保卫开始驱赶这些人的时候,无论是哭闹的肖力同亲属,或者是面色难堪的纪监人员,全都选择了后退出门,因为警戒就代表了动枪了。 李学武走到了办案区,看了一眼敞开的审讯室大门,门口洒了一些血迹,而审讯室里正有几个人站着说话。 见到李学武站在门口,薛直夫走了出来,面色沉重地对着李学武说道:“事发突然,我也是……” “上报了吗?” 没等薛直夫说完,李学武便打断了他的话,耷拉着眼皮看着薛直夫问了一句。 薛直夫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后打量了李学武一眼,便没有继续说什么。 而李学武却是没等到他的解释,对着走过来的于德才招了招手,吩咐道:“跟分局汇报,跟市纪监汇报,同时跟调查处汇报……” “李副处长,你……!” 见到李学武要搞大事情,薛直夫瞪着眼睛开口道:“这件事哪至于……” “我问你,你上报了嘛!” 李学武再次打断了薛直夫的话,瞪着眼睛看着他,语气不善地追问了一句。 这一句已经没了刚才的低沉,声音也变得阴狠了起来。 薛直夫看着要红眼的李学武,皱着眉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或者说什么。 他知道,现在的李学武正在发火,任凭他是纪监书记也不行了,他现在说的话和解释在李学武这里没什么作用。 薛直夫是个有气度,有涵养的人,也是负责纪监工作多年的干部,能够理解李学武的这种气愤,但这种气愤在工作中是没有什么作用的。 李学武没管薛直夫皱眉看着自己,伸手点了点薛直夫的方向,道:“我们保卫处上报的资料你没看是吧,装特么什么狗屁深沉!” “你……!” 跟着薛直夫的纪监干部见李学武开始骂人,便站出来要阻止。 而他也仅仅是刚有了一点动作,便被跟着于德才过来的保卫按住了。 李学武并没有阻止保卫的动作,而是盯着薛直夫说道:“材料交给你们多长时间了?不上报等着捂盖子啊?!” “好,你不查是吧” 李学武点了点头,瞪着眼珠子说道:“我查,人死了,分局管,牵扯到了谁,市纪监管,韩雅婷是调查部的家属,她出事,调查部来管”。 于德才深怕李学武跟薛直夫动手,这会儿站在旁边解释道:“韩科长的对象是调查处的姬科长,她的资料是受保护的”。 “保护个蛋!” 李学武发火道:“敢特么往保卫处捅刀子,我看他是活的不耐烦了”。 说完,李学武指了指薛直夫道:“有能耐你叫他下班,他敢走出办公楼我算他厉害!” 薛直夫知道这会儿说不通了,眯着眼睛看了看李学武,对着于德才点了点,转身往外面走去。 而被保卫按着的纪监人员也被于德才示意放开,跟着薛直夫离开了现场。 李学武皱着眉,叉着腰站在审讯室的门口,看着审讯室里躺靠在审讯椅上死不瞑目的肖力同,使劲咬了咬牙。 于德才见这边只剩下自己人了,便按照李学武的吩咐,上楼去打电话了。 这边,站在屋里的两名治安员面色惨白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怎么是好。 李学武走进审讯室,看着肖力同手里的“凶器”竟是一根磨了尖的筷子。 这根筷子上已经被染成了红色,却还被肖力同狠狠地攥在手里。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两名治安员一眼,问道:“筷子哪儿来的?” 两名治安员唯唯诺诺,不敢回答李学武的问题,还是跟着赶来的樊华走进来汇报道:“处长,是家属送饭时带进来的”。 “你第一天当治安股长啊?” 李学武转身瞪着樊华问道:“在案人员是可以由家属送饭的嘛?” “是,是我的错” 樊华站着了身子,虽然面色同样的惨白,但还是坚持着承认错误。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失望地转身,往门外走去。 樊华忍着恶心,瞥了肖力同的尸体一眼,追了李学武出来。 “处长……” “查!” 李学武边往外走边吩咐道:“查谁跟肖力同有过接触,查他的哪位家属送的饭,抓人,给我审,审不出来你就给我滚蛋”。 “是!” 樊华原地立正敬礼,看着李学武的身影越走越远,内心的苦涩也是越来越深。 真的是事发突然,韩雅婷带审肖力同,在摘手铐的时候肖力同突然从袖子里顺出筷子,扎伤了保卫,奔着韩雅婷的脖子就去了。 也是离的太近了,韩雅婷没躲开,而等众人将肖力同按住的时候,却是发现肖力同也捅了自己脖子一筷子。 捅向韩雅婷的那一下因为韩雅婷躲了,所以现在还在抢救,而肖力同捅自己的那一下真是又稳又准,直接了结了自己,都没给审讯室里的人救他的机会。 当时樊华就在现场,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她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 而医院那边还没有消息,处长发火是应该的。 更让她心凉的是,刚才处长所说的话,以及那道失望的眼神。 这个案子审了几天了,已经固定了证据,但因为移交给了纪监,那边按照工作流程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审讯。 而在这个空隙,本以为就要结案的樊华应不住肖力同的家属托关系找上了她家里求情,想来看看正在羁押的肖力同,这才有了今天的乱子。 樊华的家庭也是有些关系的,不然她这个年龄也不可能懂的这么多机关单位的道理。 能找到她家里,且能让她父母说了话的,自然是她躲不掉的关系。 现在出了问题,李学武虽然没有第一时间追究她的责任,但她也知道,这是李学武在给她弥补对韩雅婷的过错。 至于治安股股长的位置,想都不要想了,犯了这么大的错,能留在保卫处都算是烧高香了。 依着李学武的脾气,没直接收拾她都是看在她以往的努力份上。 但现在不是讲努力,讲功劳的时候,犯了错就得认,保卫处赏罚分明,不徇私情。 三楼,李学武在楼梯口遇到了于德才,摆摆手,示意往办公室去,路上一边走着,一边问道:“都通报到了?” “是,按您的意见” 于德才汇报道:“分局那边是跟治安处沟通的,后来转到了郑局那,郑局的意思是由您来处理,分局配合,负责刑侦的干部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纪监那边是打给了向处长,他说稍后就会过来,调查部那边的姬科长也是如此说”。 “知道了” 李学武点点头,推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刚才上楼的时候见着保卫处好多人都在观望,没有下班。 许是担心有什么任务或者吩咐,还都在等消息。 楼下保卫科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唇亡齿寒,谁都想着出一份力。 但又怕影响了处长的判断,都在等上面的命令。 于德才说了这个情况,又汇报道:“刚才厂办来电话,说是厂长在等您,要谈这个案子的事情”。 “不去” 李学武走进了里屋,从衣架上找了枪套出来,拆了自己的腰带,直接把枪套安装在了上面。 “跟下面说一声,除了保卫科正常执勤,以及治安股办案人员外,该下班下班” 从沙器之递过来的包里掏出了自己的m1911手枪卡在了枪套上,李学武转身看了对面的主办公楼一眼,又吩咐道:“你准备一下,等向处长他们到了就开会”。 “明白” 于德才应了一声便往出走,沙器之则是看了门口一眼,走过来轻声汇报道:“对面所有领导都在,包括邓副厂长”。 “嗯” 李学武点点头,走到窗边站住了,目光看着对面,嘴里说道:“把资料准备一下,一会儿开会要用”。 “明白” 沙器之点点头,转身往文件柜走去,这个案子的相关情况在这边都有备份,他也开始学着李学武的做事方式,不敢有一丝漏洞。 当沙器之带着资料提前来到会议室帮忙的时候,却是见着周瑶也在。 “没下班?” “没” 周瑶摇了摇头,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接了沙器之手里的文件放在了李学武的位置上。 沙器之这边没说什么,见着厂长从走廊的一边上来,对着周瑶使了个眼神便迎了上去。 杨凤山没有理会沙器之的解释,带着徐斯年便进了李学武的办公室。 徐斯年走在最后,一进门便转身,对着跟过来的沙器之使了个眼色,随后便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沙器之知道,这里面的谈话是不方便他听的,要谈的事情也不是他能知道的。 索性便也就站在了李学武的办公室门口,万一这边有事情,他也好有个防备。 办公室里,杨凤山见着李学武站在窗边望着对面,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走到李学武办公桌旁捡了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香烟点了。 徐斯年没有给两人准备茶水,单看李学武办公桌上的那个茶杯他都胆颤,深怕李学武抓了砸在领导脑门上。 借着领导点烟的工夫,徐斯年不着痕迹地端了那只茶杯放到了茶柜上,同时轻咳了一声。 李学武没搭理他,依旧站在窗前,他知道厂长来了,刚才在窗口这边都看见了。 没说话,没迎接,没转身,就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杨凤山也是没有说话,只是狠狠地抽了几口烟。 在徐斯年觉得办公室里的气氛就要凝结成冰的时候,杨厂长开口道:“事情是我要压下来的,你有火可以冲着我发”。 李学武慢慢的转回身,看了看杨凤山,随后开口道:“我没火,你这些话可以等韩科长醒过来的时候去跟她说”。 “看看”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站在窗边,身后就是主办公楼的方向。 “让韩科长看看,这就是她无比信任的领导,为了一己之私,龌龊地阻挠了案件的调查,让她像个傻子一样做着无用功,一遍遍提审着早都烂透了的司机”。 李学武晃了晃下巴,又说道:“这就是让她负伤住院,流血又流泪的厂长同志”。 杨凤山皱着眉头任凭李学武说着,听到最后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而徐斯年站在一边,一句话都不敢说,屋里就仨人,有什么话都在屋里,他是准备烂在心里的,即便是李学武上来给厂长一巴掌。 李学武见杨凤山不说话,点了点头,道:“没什么好说的了,这个案子你压不住了,你也没资格跟我在这讲什么大局,在你小舅子那件事的时候你就没资格讲大局了”。 杨凤山没有看向李学武,只是站在李学武的办公桌前面抽烟,眼睛看的是桌上的钢笔,好像能看出事情的解决方案似的。 时间凝固了一会儿,杨凤山这才开口说道:“我压下这个案子是因为轧钢厂的班子禁不起折腾了,但并不是包庇他,书记一直都在找他谈话,争取让他自首”。 “凭什么?!” 李学武瞪了瞪眼睛,问道:“他凭什么能享受自首的机会?凭他是副厂长啊?” 徐斯年见着李学武有些激动地往这边走来,赶紧山前一步,挡在了侧面,没让李学武继续往前走。 而李学武也没打算跟杨凤山动手,他的理智还在,这个时候的他无比的清醒,只是放下了所谓的面子罢了。 “呵呵,自首,谈话,有个屁用” 李学武冷笑道:“现在保卫科已经在查肖力同的家属了,只要吐了口,我要不把他查个底儿掉,我算他脑袋长的硬”。 “包括你在内” 李学武看了看脑袋上包裹着白色纱布的杨凤山说道:“你也少特么跟我说什么禁不起折腾,你自己在玩什么招数你自己心里清楚,挨这一下子都是轻的,下次我认可背个记大过,也让你体验体验什么叫抢救室”。 “处长” 门口,沙器之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对着李学武汇报道:“刑侦的刘队、纪监的向处、调查部的姬科长都到了,正等您呢”。 李学武看了眉头皱的更深的杨凤山一眼,道:“我说的,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谁给他捂了盖子谁知道,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至于前天的案子,少特么刮着我,让我看见什么警告处分,以后再有事,保卫处再出一个现场都算我白干这个处长”。 说完,李学武也没搭理徐斯年的阻拦,径直往门外走去。 站在门口的沙器之听见办公室里面的火药味也是瞪大了眼睛。 感情徐主任给处长看得那个关于处长对前天那个事件应受的处分是警告啊。 这倒不算是什么重要的处分,半年就会消除掉,但看处长现在的意思是,不想陪着他们玩这个游戏了。 太深的东西沙器之不懂,他只知道,厂长和李副厂长之间在角力,而前天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保卫处出现与否,处置如何都是要背处分的。 李学武在这件事上面并没有斤斤计较,就当陪着两人玩了,挨一个处分就挨一个吧。 但现在不同了,以前李学武给厂长行了许多方便,可厂长在这一次却是因为错误的判断了那人的道德底线,让韩雅婷受了伤,这件事向着不可判断的方向行进了。 办公室里,徐斯年看着半敞开的门,李学武带着秘书已经离开,再看还在抽烟的厂长,低声劝道:“这件事还是要妥善处理,他现在听不进去劝的”。 “是我的错” 杨凤山点了点头,再次抽了一口烟说道:“但毕竟是这个时期,他也确实是做过许多工作的,能劝他自首自然是好的,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的极端”。 “可现在李副处长认真了” 徐斯年皱眉道:“即便是杨书记同薛书记给您佐证,也避免不了上面的追责啊”。 “追责就追责吧,毕竟是产生了责任的” 杨凤山将手里抽完的烟头按灭在了桌上的烟灰缸里,回头看向徐斯年问道:“刚才他是不是想拿这烟灰缸砸我来着?” “不能够” 徐斯年扯了扯嘴角,看了杨凤山一眼,说道:“他这个人越是着急的事儿越是沉稳和清醒,更不会做出格的事”。 “是啊,真难得啊” 杨凤山感慨地点了点头,打量了一眼李学武规整的办公室,这才带着徐斯年往出走。 路过三楼会议室的时候两人都听见了里面的声音,但并没有停下脚步,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两人还是清楚的。 下楼梯的时候,杨凤山看着各个部门都已经亮起了灯,还有人在值班,便对着徐斯年问道:“你觉得他需要多长时间能破案?” “破案?呵呵” 徐斯年无奈地笑道:“他才不会浪费时间去破案呢,今晚他就得动手,您没见他把谁叫来了?” “他们三个是铁三角了,在钢城的事您又不是没听说” 徐斯年跟在杨凤山的身后,嘴里也是提醒道:“各自的手段和性格都是相当的,根本不在乎证据不证据的”。 杨凤山也是点了点头,道:“是啊,让他为难了,也是咱踢到铁板上了”。 “跟您没关系,他不是冲着您” 徐斯年看得还是清楚,也更了解李学武的性格。 别看有人说李学武冲着薛书记发了火,但那是因为案子摆在那儿,薛书记是要承担主要责任的。 可对杨厂长,如果不是在楼上办公室里,李学武也不会说出那些话,今天真把李学武整急眼了。 要说起来,徐斯年最清楚这里面的情况,要打厂长的板子也不应该。 作为班长,杨凤山是有责任管理副厂长一级的,更有督促和劝导的责任和义务。 在发现班子里成员有重大违纪问题的时候,第一时间进行纠正和劝导,这是正常的。 但在李学武的这边不这么看,如果没有人员伤亡还无所谓,可现在一死一重伤,无论如何都解释不清了。 尤其是薛书记,更是被李学武骂的没脾气,就是因为在他手里出现的问题。 如果他能坚持原则,尽快上报,申请对相关责任人的调查,也就没必要为了拖延时间,重复调查,让韩雅婷出了这次的事。 无论什么样的理由,无论什么样的出发点,事故已经造成了,杨凤山今晚来这边的道歉也是没有了意义。 杨凤山是有他的处事方法的,也有其匹配位置的做事要求,不能随心所欲。 就像李学武所说的那样,该承担的,他一样都跑不了。 现在更多的难题摆在了他的面前,李学武因为他的失误,已经对薛直夫同杨书记的做法产生了意见,不给他一个合理的处置方案,以后的工作就难做了。 别以为李学武所说的话就是威胁,就是气话,李学武今天跟他说的,并不仅仅是代表他自己,更是代表了保卫处所有人的意见。 领导也不能拿下面的人当球耍啊,且看保卫处所有部门的人都没有下班就知道,保卫处的人心齐了,愤怒也已经爆表了。 厂办公楼这边好多人都在等,等杨凤山去见李学武的结果,也在等李学武将要处理这次问题的意见。 就在杨凤山回到办公室以后,徐斯年便接到了秘书处传来的消息,邓之望要了车准备下班。 “让他走” 杨凤山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手扶着桌子对着看过来的徐斯年说道:“既然他都不准备要脸了,咱们也就别煞费苦心地帮着他兜着了”。 “是” 徐斯年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去。 来汇报的秘书已经在门口等了,见到徐主任出来便说道:“邓副厂长下楼了”。 “找死!” 徐斯年瞪了瞪眼睛,推开了秘书,疾步往楼梯口跑去。 可他的速度再快,也没有邓之望的腿快,这会儿邓之望人已经到了主办公楼的大厅了。 楼门口的台阶下面正停着一台崭新的伏尔加,这是他接手居民区项目后,来轧钢厂真正掌权才配置的新车。 原来的是一台嘎斯69,是厂办协调的,破旧的很。 而居民区项目一落地,他便接到了好几家单位的邀请,谈的都是工程施工的问题。 这就是他的本职工作,跟建筑单位谈工作自然没有问题。 但是,他的秘书通过牵线搭桥,联系到了原单位的关系单位,这边的意思是经济调配,给轧钢厂一个新车指标,算是原单位的意思。 而那个关系单位则是有人单独跟他联系了几次,这才有了居民区项目施工单位确定的情况。 这个时候可没有招投标,更没有货比三家,全由相关的负责人确定。 关系单位的情况具体如何他没细考虑过,不过这车他是真真的喜欢。 凭什么谷维洁一来就有新车,他却是要坐旧车,还不是手里没权,放屁不响嘛。 再看他现在的车,不是比谷维洁的要好的多,甚至比厂长的车都要好。 李学武对这台车倒是并不陌生,因为娄家的车就是这样的,也是这台车的样式让他在看过一次便有了印象。 在茶楼门口,一眼就盯上了这台车,想不看见都不行。 这会儿邓之望从楼里走了出来,却是没见着新配的秘书没有下车开车门子,便有些皱眉。 难道真觉得他日落西山了,连这点表面工夫都不做了? 可奇怪的是,秘书没下车开车门子,司机竟然也没下车。 邓之望不由的火大,刚想拉开车门子上车教训两人一顿,却是瞧见后车门子自动打开了,李学武从车上走了下来。 “车不错” 李学武杂么杂么嘴,甩上车门子,伸手拍了拍被擦的锃亮的车顶,对着邓之望夸了一句。 “你……” 而邓之望满脸错愕和惊吓地看着李学武,手指指着,却是又看到从副驾驶上下来了一个人,嘴里的话也噎住了。 这人他没见过,但从对面保卫处走出来好些人却是让他有了心惊肉跳的悸动。 “你们要干什么?” “嘘~” 李学武竖起食指对着邓之望比划了一下,道:“天晚了,邓副厂长就甭回家了,正好招待所有给您准备的房间,今晚开始,就去那边住吧”。 “我……我不去~” 邓之望还想挣扎,却是被身后突然出现的治安员给钳制住了。 李学武躲开了身子,亲自给邓副厂长拉开了车门子,微笑着说道:“当然还是这台车送您过去,别白置办了,毕竟最后一趟了”。 说完,待治安员下了狠手,动了小动作,将邓之望拉上车后,李学武这才关了车门子,转头对着满脸冷汗的司机说道:“知道往哪儿开嘛?” “知道知道” 司机点头如捣蒜地回答道:“李副处长我知道”。 李学武点点头,伸手拍了拍车顶,道:“出发吧”。 姬卫东撅了撅嘴,往对面看了一眼,看着李学武站直了身子,两人之间的车子离开,这才问道:“有必要这么复杂嘛?” 李学武晃了晃手指,对着姬卫东说道:“没有人比我更懂心理学”。 “怯~” 姬卫东撇了撇嘴,道:“说我干活糙,你也不咋地”。 李学武没跟他犟嘴,转头对着向允年说道:“这次还得劳您主持工作,辛苦了”。 “李处长客气,老交情了” 向允年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面孔,跟在钢城的时候一个样。 半个月不见,还能变多少,无非就是同李学武之间的关系更加的复杂罢了。 没关系不复杂,上次的情况不好明说,单看这一次,一听说是轧钢厂李副处长的事,科室里踊跃加班的样子让他差点真以为这些人都是先进个人了呢。 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往出搬审讯椅的保卫处人员,向允年歪了歪嘴角道:“其实在这边也没关系的”。 “还是别了,不好叫你们难做”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只是搬过去而已,又不费多大力气”。 一般来说,对干部的审查会选择招待所,或者是条件较为合适的办公室里。 而在审查期间是不上铐子的,只是被看押坐在桌椅上,或是受审,或是写材料。 这一次对待邓之望不同,李学武特意给准备了保卫科审讯室的铁座椅,更是叫了保卫给特意抬过去,待遇极高。 姬卫东有些不耐烦两人的废话,冲着李学武问道:“什么时候开始,如果还得墨迹一会,我就先去医院”。 “带姬科长去医院” 李学武转头对着沙器之吩咐了一句,随后又对着姬卫东说道:“晚上九点吧,正式开始”。 “啰嗦” 姬卫东撇了撇嘴,由着沙器之领着,上了自己的车,往厂医院去了。 李学武这边掏出烟盒递了一支给对面站着的向允年,道:“得辛苦您了,我的人会帮您做好服务工作的,一应要求都跟他提就是了”。 “任安” 说着话,李学武对着站在保卫楼门前等待着的任安招了招手。 “这是我们处保卫科保卫股的股长任安” “处长” 第55章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55章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任安小跑过来给李学武敬了个礼。 李学武拍了拍任安的胳膊,对着向允年示意了一下,道:“这是向处,你跟着出一趟外勤,服从命令听指挥”。 “是!” 任安敬了个礼,又对着向允年敬了个礼。 向允年点了点头,见李学武都已经把车准备好了,便同李学武握了握手,带着人往车上去了。 向允年带来的人有认识李学武的,走的时候还同李学武点头示意。 李学武也是就站在厂主办公楼的大门口,目送了向允年他们的车队离开。 “人呢?” 徐斯年呼嗤带喘地跑下了楼,可楼门前只有李学武带着几个人站着,却是不见了邓副厂长的身影。 “谁?” 李学武吊着眉毛转回了身子,看了站在台阶上张望的徐斯年问了一句。 徐斯年看了看李学武,皱眉道:“你这么做是一点余地都不留了?” “给谁留?留给谁?”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就站在台阶下面,看着台阶上面的徐斯年问道:“谁特么给我留了?要不换你去抢救室躺着,让楼上的人跟我谈余地?” 这边说着,李学武仰起头看向了楼上,一瞬间好多脑袋从窗子边上缩了回去,就像海边产卵的王八,见着动静都躲回了海里。 徐斯年看着李学武的嚣张模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没必要,也不值得”。 “值不值得你问问对面楼里的人就知道了” 李学武没再看楼上,而是转身往车上走去,嘴里提醒道:“还是那句话,今晚谁敢走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也不等徐斯年回话,直接跳上了指挥车,韩建昆早得了命令,踩着油门便将车开出了办公区。 徐斯年站在办公楼门口,仰着脖子往楼上看了一眼,又看了对面一眼,叹了一口气,转身回了楼里。 他追出来就是怕李学武撕破了脸,真拿对付一般人那样对付邓之望,那样的话可真就把厂领导的脸掼在地上踩了。 二一个也是怕邓之望乱说,在门口跟李学武咬出什么来,那可就热闹子了。 最后便是他还想劝劝李学武,以大局为重,妥善处理这件事。 现在所有的领导都被李学武架在了楼上,第一个敢下楼的已经被抓了,这些人就更不敢动地方了。 没别的,光是小车班被控制,他们想走也走不了啊。 司机会开车,他们可不会,总不好大马路跑领导玩儿。 所以今天的轧钢厂也是出奇的一景儿,所有的领导都留在了办公室“加班”,而有好事的更是找了理由留在科室里等着看热闹。 多长时间了,轧钢厂得有多长时间没有这种热闹发生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李副处长把所有领导架在楼上无非就是一个理由,那便是涉及到邓之望秘书和司机贪污油料款。 在查出邓之望还有其他问题的时候,厂长杨凤山、厂书记杨元松、厂纪监书记薛直夫隐瞒不报,造成调查人员受伤,犯罪人员死亡事件。 而其他人走不了的原因也很简单,小车班的司机都被固定了,因为前几天的调查,多多少少都有问题。 李学武之所以敢说有人敢下楼他就敢抓人的理由就是这个,谁也不敢保证轧钢厂只有邓之望一个害群之马。 邓之望下了楼,那就代表其他人没法下楼了,下楼就代表心虚,代表心里有鬼,自己也有问题急于逃避问题。 这也是徐斯年不想邓之望在楼下被抓的原因,在保卫处的时候他就知道李学武把人叫来了,就是为了直接抓邓之望。 如果在办公室把邓之望带走,跟在门口把人带走还是又是两码事。 现在好了,李学武就是要给这些领导一个难堪,就是要让保卫处的人把这股子火发出来,就是要让这些人陪着韩雅婷等消息。 今天的抢救有了好消息还则罢了,如果真要是让韩雅婷有了个三长两短,且看好戏去吧。 这些在楼上还没走的人就是这种心态,又怕领导不吃苦,又怕没惹恼了保卫处之虎。 指挥车没有往向允年那边去,也没有往姬卫东那边去,而是奔着城里去了。 樊华的审讯速度和力度不算慢,刚刚散会的时候传来了消息,肖力同的家属顶不住压力,把该说的都说了。 樊华跟李学武汇报完,已经先一步往对方家里去了。 证据链是一定要固定的,方便接下来的案件处理。 而李学武追上去不是不信任樊华,而是这里面还牵扯了一个人。 “是这家啊?” “是” “抓人” “行动!” …… 李学武站在指挥车边,打量着这边的住宅,是要比四合院大杂院要规整的多。 而樊华等人摸进了门,瞬间便冲了进去,里面人仰马翻、鸡飞狗跳的李学武已经习惯了。 顺着敞开的大门进了这幢独门独院,李学武看了一眼正房的方向,随即便大踏步往院里走去。 而这个时候从偏房里走出来一个扎着围裙的中年妇女,见着大儿子被人抓住提溜着从屋里出来便要对着李学武这个明显是领头的大喊。 “你们谁啊!知道这是谁……” “您最好不要说出来” 李学武转头盯着这中年妇女的眼睛厉声说道:“我们只抓犯人,别给你,给他老子惹麻烦,你的瞎嚷嚷只会让事情更复杂”。 见着李学武严肃的表情,妇人知道这些人来者不善,很是明白地把嘴闭上了。 等李学武转过身去看自己大儿子,挪着脚步便往对面的厢房走,当家的书房里有电话,赶紧打电话去了。 李学武这边没搭理她,走到了被扭着出来的年轻人面前,捏了这人的下巴看了一眼,随后对着樊华问道:“对得上嘛?” “是他” 樊华看了门口一眼,那边还有个人在车里,正对着这边不住的点头。 李学武知道樊华带着指认的人呢,很确定这就是那个搞油票“生意”的头目了。 看这头目的岁数也不大啊,胆子倒是真肥啊。 “说说,你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这青年倒是嘴硬,都看见车里指认他的是谁了,还在这跟李学武拉横呢。 “这是我家,你们是谁,要干什么!知道我爸是谁嘛?” “这得问你妈了,我只问我想知道的” 李学武招了招手,示意保卫将这青年带到了院子的石桌前面。 这青年也是滚刀肉了,还以为跟以前一样,只是做个笔录呢,只要他咬死了不松口,等着他爸回来就是了。 李学武也没惯着他,等保卫把青年按在了石凳上以后,拉着青年的手便按在了石桌上。 “你想干啥!” “玩个小游戏” 李学武突然露出了笑脸,示意保卫将青年的手按住了,自己则是从腰间掏出了他心爱的小锤子。 青年惊恐地看着面前这恶人将枪倒拿了,已经猜到了这人要做什么,便扯着脖子大喊道:“妈!妈!他们打我!他们要打我!”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你敢打人!” 妇女冲过来就要照着李学武抓一把,却是被樊华掏出枪直接顶在了脑门上。 “一个小游戏,测试一下你儿子的良心” 李学武看着脸色青白的妇女,冷笑道:“也让你知道知道你儿子都做了什么”。 说完也不管樊华推开了那妇女,倒拎着手枪,看着睚眦欲裂的青年说道:“游戏很简单,我问你问题,你给我满意的答案”。 “如果我不满意” 李学武扬了扬手里的“小锤子”笑着说道:“我就用这个砸烂你的手指”。 “我不要,我不要~” 青年明显能感觉到面前这人的恶意,心知自己躲不过这一关,便使了劲儿扯脖子喊着。 李学武却是没搭理他,挑着眉毛问道:“第一题,你的姓名”。 青年的喊叫声戛然而止,不解地看着李学武,车上那人都抓了,这些人能不知道自己是谁? 可就在他怀疑的时候,就见这人抡着手枪就要砸下来。 这特么也太赶时间了,自己就怀疑了一下,他就要砸自己手指。 “刘中全、刘中全……” 青年眼瞅着这人使劲儿了,忙不迭地回答了这人的问题。 而李学武手已经抡到最高处了,就差砸下来,却见这青年开了口。 那边中年妇女已经惊讶出声,而被保卫隔绝在外的其他人则也是瞪大了眼睛。 李学武收回了手,在青年的手上轻轻磕了磕,提醒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下次快点回答,慢了我都怕收不住”。 谁跟你玩了! 青年都要哭了,他不想玩这个,真的不想玩啊~ 李学武挪开了手枪,继续问道:“你搞的油票倒卖勾当,东西都藏哪儿了”。 “我没有……啊!!!!” “啊~~~!!” “~~~” 青年只犟嘴了一次,只见他被按在桌上的小拇指便已经被砸开了花,鲜红色渲染了青白的石头桌子,青年更是喊的嗓子都要窒息了一般。 保卫处的保卫都知道处长敢下黑手,所以按压的时候都是认真的,见着处长砸下去的时候都使劲闭了眼睛,深怕崩眼睛上血。 青年嚎叫着,他母亲更是嘶声力竭地叫骂着,可樊华带着人已经将她按住,也就在嘴上白费力气。 这青年的兄弟都看着,被隔在外面腿都吓哆嗦了,也不知道这些穿着制服的人是哪儿来的,怎么就这么狠。 李学武不管外面的声音,再次问道:“东西在哪藏着呢”。 “啊~!!!” “我说!我说!” 这青年还想嚎叫几声,可却是被李学武连续砸下的手枪疼的实在受不了了,快速地喊着服软。 李学武将手枪在青年面前的石桌上磕了磕,却是几点血迹下来,吓的这青年涕泗横流地说道:“在我包里”。 “包在哪儿?” “在书桌抽屉底下” 李学武对着一个保卫示意了一下,随后继续问道:“同伙几人,都是谁” 这一次青年回答的很干脆,丝毫没有为了昔日的好兄弟慷慨赴义的意思,嘴唇疼的直打哆嗦着说了同伙的名字和住址。 有综合办的人拿着相机给院里一直照了相,带进屋搜查的保卫拿着包出来,由着樊华上前打开,里面散落出来的一大堆油票和钱币却是让刚才还在骂着的中年妇女住了口。 任是谁都明白,这一包东西绝对不是她们家能拥有的东西了。 即便是她们家有这么多钱,可也解释不清楚这么多油票是打哪儿来的了。 桌上的包,油票,钱,被搜出来,由着青年一一指认,甚至在包里还搜出了印章和印泥。 这特么比倒油票性质还恶劣了,玩造假,可真牛啊! 中年妇女已经是吓傻了,不解地看着往日里乖巧懂事的大儿子,而站在门口往这边看热闹的人群更是发出了“轰”的议论声。 李学武扭了扭脖子,看着青年问道:“说一下你指使肖力同,逼迫他的事”。 “我……” 青年还要再迟疑,却是见李学武一瞪眼睛,赶紧交代道:“是轧钢厂的那人,他找我来说事情露馅了,得把锅让那司机背了,我这才去找的他家人”。 知道自己不交代已经不行了,因为他找的人就跟门口的车上坐着呢。 既然人家都带了人来指认他,他又受不住这“小游戏”,便只好有什么说什么了。 他只盼着自己配合交代了,等自己父亲来了,还能有个缓和的意思。 李学武却是点了点头,问道:“让你指认找你那人,能认得出来吗?” “能,我能!” 青年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很是干脆地点了头,瞧这人的意思,主要抓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人啊。 再一想,这些人兴师动众的,还不怕自己母亲说话,定是出了大事了。 那司机的家人收了自己的好处,又得了自己的威逼利诱,给那司机带了话,定是真的死了,才有了今天的事情。 他想到会出事,今天本打算回来住一宿,明天就去姥爷家躲一躲的,可没想到这些人的速度这么快。 而那司机的家人也不是东西,收了钱,却又把他供了出来。 他也不想想,他都受不住李学武的小游戏,那人还能受得了樊华的怨气。 也不顾家里的关系了,直接动了手,见她不留情面往死里来,那人只怕没了兄弟,自己也没了。 这人世间最不值得信任的便是人心,如果人心又掺杂了利益,便是臭狗屎一般。 “你家里没剩啥不好的东西了吧?” 李学武看了这青年一眼,说道:“别让我们费二遍事,更别给你家大人,兄弟姐妹惹麻烦,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还当你是条汉子”。 这年轻人最吃李学武这一套了,为了一个词,是敢应下什么的。 “没…没了,我都不往家带的” 青年的手还在流血,嘴上疼的直哆嗦,话也说的不清楚了。 “我准备明天走的,这才把包带了家来,他们都不知道”。 “那就好,走吧,先给你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口” 李学武就是有这种人格魅力,前面该打你是打你的,但后脚就开始玩起了怀柔计策。 当你武力征服了一个人的心,再表现的义气和讲理,便会让这人心服口服了。 尤其是当你把道义二字做到极致的时候,他会很配合你的行动。 这是很多执法者都愿意用的招数,李学武也不例外。 安抚完了青年,李学武又在青年的注视下走到跌坐在地上,两眼无神的妇女面前,示意樊华一起将人扶了起来。 “三部门联合办案,涉及到的问题很复杂,迫不得已,望见谅” 李学武说的很客气,却又很严肃,让妇女埋怨不起来,更不敢问什么。 示意樊华将人带去一边做笔录,让保卫带着青年去了车上。 行动很果决,也很快速,来的快,走的也快,当车队在周围人的注视下离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带着青年的车直奔着轧钢厂医院去了,而剩余的车则是在樊华的带领下一家接着一家的抓人。 当夜幕降临轧钢厂,万家灯火点耀城市的时候,收获满满的车队开回了轧钢厂。 保卫楼,灯火通明,李学武让于德才通知了可以下班的那些人还留在单位。 只是电话忙了些,全是给家里挂电话说加班的。 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抱怨的,或者是不愿意的,在这种时候,团结的力量战胜一切。 晚回家算什么,这种荣辱与共的时候任何掉队的人都将会是单位里最不受欢迎的人。 于德才安排了综合办的人分配任务,同时给今晚加班的人准备晚饭,做好后勤保障工作。 而今晚加班的晚餐则是由他做主,从保卫处的经费中拨款。 留下的人全都参与到了案件的侦破工作中来,有整理证据资料的,有做审讯调查的,有查询法律条款的,有直接参与警戒执勤的。 包括邓之望先前单位的种种关系都在这一晚被起底,来打听到消息的秘书们无不震惊着跑回了主办公楼去汇报。 而保卫处的这种做法更是让主办公楼的那些领导不敢下班了。 对应的,看热闹的那些人认可自己去食堂打饭,也要值今晚的班。 太刺激了,就看保卫处门口的车队一辆辆的回来,从车上带下来的人和东西越来越多,便知道事情真的大发了。 而站在主办公楼三楼,徐斯年只觉得头皮发麻,手脚冰凉,李学武真要把邓之望查个底儿掉,那轧钢厂的面子没了,上面的棒子也要真打下来了。 那以后轧钢厂可真就算是出了大名了,副处长查了副厂长。 即便是李学武有把几个相关的单位叫过来一起承担,可这事儿怎么说都不好听啊。 “厂长” 徐斯年见到李学武从指挥车上下来进了保卫楼,转身便去了厂长办公室。 这会儿杨凤山正坐在办公桌抽着烟,看着文件,见徐斯年进来抬起头问了一句:“回来了?” “是” 徐斯年走到办公桌旁说道:“还是开会决定吧,这个事情他真敢掀桌子,您也不好被动了,没必要这样僵持着”。 “书记在吗?” 杨凤山沉着片刻,道:“那就开个会吧”。 “在呢,谷副书记也在书记那边呢” 徐斯年苦笑道:“出了这档子事,谁能安心回家啊,都等消息呢”。 他也是说的好听,把这些不敢下楼的领导说成了心系单位,担忧受伤人员的意思了,也让领导有了个开会讨论的台阶。 杨凤山明白,谷维洁在杨元松的屋里,定是说的李学武的事,且是在帮李学武说话。 再加上李怀德这个天然的主管领导优势,李学武的这一次算是直接打在了他的七寸上。 被指着鼻子骂街都不算,这么多人被他堵在楼里不敢出去也是丢人到家了,说出来都是乐子,可现实就是如此。 现在他只盼着厂医院那边卖力气,保住韩雅婷的命,不然他都等不到自己的坑填上,就得让李学武给挖坑埋了。 站起身,示意了一下门口方向,杨凤山带着徐斯年往门外走去。 这个时候他自己跟李学武说什么都没用的,还得是同在楼里的这些班子成员讨论出个合理的处置方案才成。 事情并没有到了不能转圜的余地,李学武揪着邓之望打,但并没有牵扯到他们。 这就说明李学武的底线还在,并不想鱼死网破,毕竟轧钢厂所有领导换了一个遍,对他也是没什么好处的。 倒是现在,无论是杨凤山,或者是杨元松,都知道李学武在等。 等医院的结果,等审讯的进程,等他们给出的处理答案。 都是带班子,带队伍的,在单位里做组织工作多年的了,互相的心思都很了解了。 徐斯年劝了这么一朝,也算是把台阶给了杨凤山,杨凤山下了台阶,其他领导也就坡下驴,会将这件事遮过去的。 别说什么李学武一怒为下属,挑翻整个轧钢厂,所有的剑拔弩张都是为了最后各自要寻求的目的而发生的,杨凤山是,李学武亦是。 各自看看手里的底牌,打到最后是同归于尽的情况很少出现,更多的还是妥协。 在这场纷繁复杂的争斗中,杨凤山在勉励支撑,李怀德也是轻弩之末,其他人也都是疲于应付,各自寻找着突破口。 李学武身在其中也不能免除受困的境况,厂里出现关于他调岗的传闻便是如此表现。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想要稳住位置,就得站对了位置,不是李学武愿意参与其中,而是几方都在逼迫他站位了。 是李学武的位置太重要,也是李学武所代表的势力太强硬了,无论他偏向于哪边,都会叫这些人寝食难安。 杨凤山明知道邓之望有问题,还让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很难说的清这里面有没有逼迫李学武的意思。 至少杨元松不敢确定,而谷维洁则是认为就是如此。 站在谠委的立场上,无论业务领导如何的竞争都跟他们没有直接关系。 但就像李学武所处的位置、所面临的情况那样,他们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只要在轧钢厂这块天地里面生存,必定要参与到其中,适应物竞天择的游戏规则。 谷维洁同杨元松沟通的重点也是如此,如果厂业务相关同志出现了重大问题,亦或者是无法继续履行职责和责任的时候,谠委这边应该如何应对。 杨元松并没有立即给出答案,因为他不敢轻易走出这一步。 组织管思想,管人事,管学习,就是不能管业务,这是上面定下来的。 也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或者是他这个位置的人有心争夺整个工厂的控制权的时候,才会出现这种组织参与业务管理的情况。 而这么做的后果就是前几年发生的那种事,警钟犹鸣,错误的状况历历在目,他不敢忘记。 谷维洁是高校出来的干部,在组织工作上相对于杨元松这样在工厂,在组织基层摔打磨练过的老组织来说,显得有些幼稚和不成熟。 但这也是相对来说的,毕竟谷维洁的理论功底相当的扎实,更有着多年的管理经验,同杨元松在工作的配合上也是相当的到位的。 杨元松同她谈话,是要给出一个明确的态度的,尊重是一方面,更多的是方便以后的工作开展。 一人智短,团结才能发展。 想要谠委不似业务那边出现状况,杨元松在组织日常管理的过程中便要注意谷维洁和薛直夫两人的意见和建议。 现在薛直夫没来找他,便是对他有了意见。 杨元松也是无奈,但是发现了保卫处上报上来的关于邓之望的问题,谠委这边是研究过的。 杨元松,杨凤山,谷维洁,薛直夫,这四人一正三副,开了个书记办公会议。 当时谷维洁是明确反对压制问题的,因为这会给班子的威信造成影响,也对下面的同志汇报问题的积极性造成损失。 杨凤山同杨元松交换过意见,从维护轧钢厂班子稳定的大局出发,从顾忌班子主要成员以及在管业务和项目的影响出发,两人的意见是同邓之望谈。 薛直夫是主管纪监的副书记,谠委这边的书记杨元松这么说了,业务那边出的事,业务的厂长,也是第一副书记也说了,他能有啥意见。 所以开会研究到最后,便是谷维洁保留意见,由书记杨元松同薛直夫去同邓之望谈。 这里面是有优势的,劝邓之望主动交代问题对他们来说是一种管理成绩,也是关心同志的表现。 再一个便是影响的最大程度降低,至少能让邓之望在离开前,或者受处分的这段时间不至于对他所管理的项目和部门造成影响。 后世所出现的,先正协,后双规,也是这么个意思。 这种处理方式对于邓之望也是有好处的,主动交代问题至少是主动的,很多问题都带有主观性的,比被动查出来要好的多。 态度也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如果能协调一下相关的关系,很有可能是能够软着陆的。 毕竟轧钢厂的主要负责人都表现出了帮他降低影响的意思,那他就应该这么做了。 但是邓之望并没有,这些天他一直都在拖延时间,同杨元松和薛直夫的谈话也都是虚与委蛇,为什么这么做,杨元松和谷维洁不知道,这得问问对面办公楼里的李学武了。 也许今天晚上李学武加个班就能搞清楚了,到时候也许就又是一个哭笑不得的奇葩理由了。 “事情的具体情况不确定,调查的开展还并没有收到反馈,组织这边是不能有所动作的” 杨元松皱着眉头,语气也是颇为无奈,抽了一口烟,看见谷维洁的表情也是点头道:“当然了,出现如此恶劣的情况,我是有责任的”。 “现在谈责任还为时过早” 谷维洁看着杨元松说道:“当前要紧的是消弭影响,尽快平息因为这件事对保卫处,对相关人员造成的伤害”。 “医院那边还没有出来结果” 说到这,谷维洁很是认真地提醒道:“早做打算,早出预案,早给处理结果,总比事情严重了再找补要强的多”。 “是,你说的对” 杨元松再次抽了一口烟,可烟味的苦涩一如他为难到苦了脸的表情一般让人难受。 “这件事是要妥善处理的,但至少涉及到了相关的责任人,保卫处那边查出来的力度,以及业务那边的意见……” “当当~” 杨元松正说着,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随着房门打开,杨凤山带着徐斯年走了进来。 “谷副书记在啊” “厂长” “呵呵,真是愁死我了” 杨凤山抓了抓头发,走到书记的斜对面坐了,徐斯年则是去门口给沏了一杯茶端了过去,同时给书记和谷维洁续了热水。 “事情怎么闹到这个地步” 杨凤山摇了摇头,对着杨元松和谷维洁无奈地说道:“都是老同志了,我也是真没想到他能这么做,唉~” “谁说不是呢” 杨元松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同样感慨道:“这么一弄性质就变了,后果如何就真的不好说了”。 “是啊,一个处理不好,便又是轧钢厂的一场危机啊” 杨凤山主动开启了这个话题,人是业务的人,当初也是他主动要软处理的,现在自然是由他来书记的办公室谈,主动承担责任。 “不怨保卫处,也不怪李学武” 杨凤山苦着脸摆了摆手,道:“下面的干部出了事情我也很痛心,依着他那脾气出现再极端的情况我也不意外”。 这话说的却是让谷维洁挑了挑眉头,听话音好像不大对啊,怎么就说到李学武的极端了。 要追究起来,不应该是他在最初的错误判断才造成了现在的结果嘛。 “我看呢,厂长说的对” 谷维洁就着杨凤山的先扬后抑,但把扬的部分摘出来偷换概念,不能只凭厂长挂羊头卖狗肉不是。 “换做是咱们这里的任何人,自己的部门出现了这种情况,面临着上面的错误决定,都会有意见” “更何况是出现了极端的事故呢” 谷维洁强调道:“如果医院那边没有一个好的结果,那么这件事便真的就是麻烦了”。 徐斯年看了谷维洁一眼,他知道李学武同谷维洁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的,也不知道怎么联系的。 但就是从一开始的对立,发展到了现在谷维洁成了推动李学武进步的最大助力。 原因现在想想也就明白了,关系不知道,但李学武是业务干部,比谷维洁低很多。 如果谷维洁想要进步,那必然是要来业务这边过渡的,而李学武将会反过来成为她的助力。 这个女人太聪明了,知道优势互补,更懂得将欲取之必先允之的道理。 盟友哪有自己送上门的,可不都是自己培养和选取的嘛。 等谷维洁来业务这边的时候,李学武也许就要升正处,或者更有可能进一步发展了。 到那个时候,谷维洁今天种的因,都会接出果。 谷维洁没有的业务能力,都会由李学武来补全,甚至会助谷维洁更进一步。 伯乐相千里马,那也是因为伯乐想要千里马啊。 谷维洁可不仅仅是想要千里马这么简单,其所图甚大。 相比于李怀德的阴柔和钻营,谷维洁更遵守游戏规则,是学院理论派里走出来的人,其身上自然带着那种天然的理想主义。 行事作风更加的直接,更愿意走合规管理这一条路,同李学武这样的高水平干部有着天然的默契和匹配度。 李学武同谷维洁一次次的默契合作更是证明了她的这种性格的正确性。 尤其是李学武的背后站着董文学,两人算是同出一脉,更偏向于理论结合实践。 而李学武就是实践方面的高手,自然得谷维洁欣赏和看重。 今天的事情杨凤山已经准备拿到面上来解决了,谷维洁就要保证李学武不会在这个时候吃亏。 可以这么说,无论杨凤山怎么操作,都是躲不过这件事。 开厂长办公会,李怀德一定会说话,开书记办公工会,谷维洁一定会表态。 如果都不开,选择同书记商量着办,那他就要准备承受李学武通过其他途径给其造成的影响。 徐斯年劝杨凤山来这边也是看准了这一点,解题的关键在李学武,在杨凤山自己。 杨凤山也听明白了谷维洁的意思,知道这个时候撇清责任是不现实的,更没有意义了。 所以在接下来的谈话中也是表达出了应有的态度。 杨元松见厂长愿意解决今天的问题,便也就让徐斯年去请了薛书记过来。 徐斯年知道,这是要开书记办公会了,也是让他出去的意思。 所以在提前准备了一杯茶,又去请了薛直夫以后,徐斯年便没有再进来。 薛直夫还是那副面孔,没有怨愤,也没有幸灾乐祸,同是轧钢厂的干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来轧钢厂也是为了谋求发展,不是找茬和受罪来的,不会因为一些事情跟主要领导产生矛盾。 更因为纪监管理的重要性,在日常工作中薛直夫很少说话,即便是在办公会上,即便谈的是跟他工作相关的。 杨元松见薛直夫坐下,轻声咳嗽了一下,开口说道:“都到了,那就谈谈厂里今天发生的这件事”。 “我先说吧” 谷维洁第一个先开了口,意见很明确:“我还是先前的意见,该关心同志的要关心,该帮助的也要帮助,我认为如实向上面反应同志的问题并不违背组织的程序和同志感情”。 “今天的事再说谁的责任已经是于事无补了,我们就从实际出发,从根本上来讨论和解决实际问题” 谷维洁坐在沙发上很有气场,言语犀利,让一同坐着的三人都能感受到压力。 杨元松点了点,道:“是要从解决问题的角度出发的,更要从关心同志,关心大局的角度出发,同时也要对受到伤害,因公受伤的韩雅婷同志表示歉意和慰问”。 “这件事我来做吧” 杨凤山主动开口说道:“稍后我会去厂医院再看望韩雅婷同志,现在谈谈邓之望同志的事吧”。 “薛书记,说说你的意见” 杨元松还是比较谨慎的,一次犯错,不能次次都犯错,这一次是注定要听取实际负责人的意见的。 薛直夫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以现有的证据来看,邓之望同志牵扯到的问题比较复杂,依照同级别的纪监力量是无法深度侦查的”。 “但现在已经没有这方面的壁垒了” 谷维洁插话道:“保卫处通报,将以涉嫌指使他人杀人的罪名控制邓之望,同时协同了市纪监部门对其背景和工作关系进行了调查”。 “更加需要注意的是” 谷维洁强调道:“因为受伤的韩雅婷跟调查处也有干系,调查处的相关人员已经介入了安全调查,针对邓之望的身份壁垒已经不存在了”。 “您说的确实是事实” 薛直夫皱着眉头说道:“但在这之前我们的工作是没有开展到这一步的”。 第56章 诺言 第639章 诺言 薛直夫的言下之意便是现在形势被李学武强势的破开,自然是发生了天大的变化。 要从原来的角度出发,这件事还是无解。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化,他这边的意见还是要请两位班长说话的。 两位班长的意见便代表了两个班子的意见,如果能够达成一致,那么在上面问起来的时候也是有个解答的方便条件的。 现在压力和责任又被薛直夫踢回到了杨凤山和杨元松的脚下。 “我的意见还是谈一谈” 杨凤山看向杨元松说道:“既然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看应该跟保卫处的同志协调一下”。 在三人看向自己的时候,杨凤山并没有觉得失败或者沮丧的情绪。 他是老组织了,也是在厂长的位置上实践多年了,对正治的处理已经很娴熟,并没有在意成败关系。 再说了,本身也不是他跟李学武在斗争,这件事卷起来完全是个错误的判断。 邓之望听见了走廊外的脚步声,再次拍了拍沙器之的膝盖,感慨地说道:“今日之你们,对轧钢厂所做所为,是功小于过也坏,是尸位素餐也罢,都是要他们来给盖棺定论的”。 我今天也是给人垫了一天的台阶了,也是在乎忙后忙前的了,站起身便往办公桌下的电话走去。 “坏了” 而沙器之的目光逐渐锐利,直接盯向了纪监年。 庄义力同刚回来的庄义力站在窗后说着话,杨凤山陪在一旁做着记录。 邓之望微微皱眉打断了沙器之的话,手指重敲扶手,道:“他所要求的,该承担责任的,你们是会逃避,打少多板子你们都认”。 “那个问题就到那吧” 招待所这边,羁押室那边,审讯室等重要位置全都没站岗的人。 门口的保卫是是敢拦着书记的,更少的是震慑作用。 沙器之一定会直接反击,都是会隔夜的,更是会按规矩退行调查,一定是直接攻击徐斯年的要点。 邓之望笑着点了头,随前示意了一上沙器之的方向问道:“怎么看待他们的处长同志?” 那么说着,庄义力双手交叉着放在了腿下,我的语速很快,但话语说的很浑浊,很没目的性和感情。 “你去迎迎韩雅婷” 一同被审讯的还没还没到案的刘中全等人,那又是一个小案子,通过与分局的汇报前,还没形成了调查组。 沙器之是为所动,仍就看着我,倒是纪监年,主动开口道:“你来打你来打”。 所以在请书记去谈的前提便是他做出妥协和让步,这并不困难。 “是” 纪监年一直看着沙器之的表情和动作,我那么一动,庄义年的心是砰砰直跳,是敢想接上来要发生什么。 调查部查危险,凤山查账目,而正在对徐斯年家属退行审讯的则是沙器之从分局要来的刑侦方面的人。 邓之望看着庄义力说道:“厂外还没决定支持韩雅婷对那个案子开展调查和下报工作,保卫处配合调查”。 沙器之挺起身子,靠坐在了沙发下,精彩地看向邓之望,等着我的上文。 所没的审讯室全都被应用了起来,被带回来的那些人全都在审讯室接受调查和审讯。 邓之望夹着菜,沉吟了一上,说道:“这个时候叫什么?京城第八轧钢厂?” 庄义力面色认真地说道:“那是一个老问题了,保卫处的工作很重要,需要一个弱没力的人来主持,选择沙器之同志是有没问题的”。 “李副处长呢?” 纪监年见沙器之耍脾气,坐在一旁重声解释道:“书记和厂长也是很下火,对于庄义力同志的情况也是很忧心,还没请了市外医院的专家过来支援了”。 邓之望重笑了一声,点了点杨凤山,随前一边吃着饭,一边说道:“干部最怕奉承,是当回事吧,寒了同志的心,当回事吧,自己便成了人是人,鬼是鬼的存在了”。 “你拒绝” “荒谬” 邓之望点了点沙器之,恨铁是成钢地训道:“有没一点处级干部的样子,更有没一个部门负责人应没的气度和涵养,你看他是称职”。 没单位的被带到办公室退行询问,有单位的直接在审讯室外接受审问。 邓之望微微提低音量,手指点了点沙发扶手道:“开什你们知道我要做出那样的极端情况,会给我反思的时间吗?他把你们想成什么了?” 沙器之看向杨元松的眼神眯了眯,那还是我今天的事故发生前听到的第一个道歉。 沙器之的目光并是犀利,但很深邃,且愈加的激烈。 沙器之笑着点了点头,一副你知道了,上次还那样的表情。 在杨元松走退办公室前,纪监年并有没再关下房门,而是示意庄义力退去倒水,自己则是往门里走去。 “但是,在资历和年龄下,其也是没些是足的,是过经过那半年的考察,加下其自身的努力学习和提升,也让你们看到了我的基本素质和潜能”。 庄义力也是知道书记怎么就跟自己聊下了,但还是回答道:“当时是接收的民营企业,统筹管理,你是本地招人来的厂外”。 “但是能将那种小义当做肆意妄为,蔑视下级的里衣,这组织的意义又代表了什么?” 邓之望笑着点了点杨凤山说道:“他们处长可从来是会说奉承话啊~” 薛书记也是得是松口了,即便是书记也认同我的观点,是宜让沙器之过早的退入厂管理层,更是宜揠苗助长,毁了沙器之那根坏苗子。 沙器之的眉毛一竖,看向纪监年问道:“是让杨厂长体会体会板砖的话,还是让他体验体验抢救室的话?” “处理决定呢?” 那个问题是能回答,也有没正确答案,只能用实践的手段去应对,去处理,细化到每一个时间会发生的事故。 沙器之目光坚毅地说道:“保卫处永远是站在轧钢厂的立场下处理和解决问题的,但总要没个意义”。 只求以前轧钢厂多出点儿事儿,多给我惹点麻烦,让我平稳上岗开什了。 说完再次拍了拍沙器之的膝盖,道:“该承担刑事责任的,让我杀人偿命,该承担其我责任的,组织下也是会放过”。 但现在形势所迫,肯定有没安抚庄义力的意见,恐怕那件事还有办法解决。 “放那放那” 邓之望叹气道:“为了保护他们那道红线,轧钢厂接七连八的制定规则,行政是准干扰保卫处调查,拥没独立办案权利”。 邓之望很是疲惫和有奈,但还是站起身,对着同时站起来的几人说道:“沙器同志去医院,维洁同志去同其我班子成员沟通一上意见”。 那样一来轧钢厂的正治生态和格局又将发生变化,而轧钢厂的未来也将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厂外也是刚开完办公会,开什讨论那个事情来着” 现在就看除了徐斯年以里,刘中全等人的犯罪行为还牵扯到其我干部有没。 办公室外,邓之望打量了一眼,知道那外是薛直夫的办公室,花草是少,收拾的很是干净利落。 在看过沙器之一眼前,庄义力继续说道:“你们处长的为人和能力是是你一个大大的办事员能评价的,其实也毋庸你们来评价,只看你们领导的奖章就知道了”。 “那……杨书记” 我那边说着,纪监年带着两个人端了一个箱子退来。 “框架是没承受限度的,那种是稳定因素的存在,请问组织没处理的办法和合理的应对措施了嘛?” 庄义力拿着馒头的手顿了顿,看了沙器之一眼,随前一边夹菜,一边说道:“虎威,狼猛,狗脾气”。 在说到那外的时候,邓之望的手是重重示意了沙器之那个方向的,所代表的意义也是是言而喻。 沙器之请了书记在沙发下落座,纪监年主动给两人倒了冷水。 “你拒绝书记的意见” “你赞成杨厂长的意见” 也许是沙器之的态度让邓之望没了火气,也许是今天的事情太过于简单,让我很是烦躁。 “谁愿意发生那种事情?你吗?” “首先便是案件调查的问题” 那便是你先后所提议,推沙器之退谠委的意见,但今天从庄义力的口中说出来,便是板下钉钉的事情了。 一个是主动跟沙器之那边否认准确,主动承担责任,消除保卫处同凤山处之间的是和谐关系,尽量将是良影响消除掉,挽回凤山处的威严和形象。 沙器之夹了一筷子菜说道:“你那功力哪外够,还得少学习呢,等学坏了徐主任的功夫您再看”。 “您忧虑吧,你记着我呢” 但谈也是要讲究策略和政策的,总不好让他自己再去丢一回脸,李学武那边也根本不信任他的话。 “直夫同志同下面做个沟通,尽量急和事情的轻微性,着重介绍一上解决的办法” “是要那么说,你同他一样负担轻盈” “同心戮力,方得清白,保卫处的工作是保卫轧钢厂的开什,同凤山部门一样,都是守护轧钢厂所没人行为和道德的最前一道红线” 邓之望一边坐上,一边叹了一口气,道:“沉住气,每遇小事没静气,那点涵养都有了?” “凤山处在那一次的调查和行动中主动性是足,思想意识是到位,行动方式和方法没矛盾” 邓之望恳切地说道:“当后要做的是尽慢查清问题的真相,将案子处理干净,消除影响,稳定人心”。 邓之望点头道:“那个案子有没人想要包庇我,让保卫处从一开什便参与调查就有想着包庇我,你们也有权利,有义务包庇我,可他总得能看到当后良好的形势吧?” “在办案区呢” “他担得起那个责任嘛?” 邓之望挑了挑眉毛,道:“严格并是代表仁慈,奖励亦是帮助的一种形式”。 沙器之是会看高勇于承担责任的人,更是会抓着主动否认准确的人是放,对于杨元松口中的话我很认同,也很含糊。 “明白” 沙器之抬起头,侧着脸瞥了纪监年一眼,纪监年却是扯了扯嘴角,使劲瞪了庄义力一眼。 邓之望看着两人的有声交流也是颇为有奈,两个脾气都那么倔的人倒是达成了和解,可我却是觉得没些犯愁了。 说完关于自己的意见,邓之望又说道:“那件事跟直夫同志是有没关系的,他确实有必要纠结那一点,他若是是信你,不能问问维洁同志嘛”。 那是一个根本性问题,更是一个严肃且直观的,就将要发生在眼后的问题,更是对轧钢厂,对其机关内部环境即将造成冲击的安全和难题。 虽然是是庄义力打的,也是是沙器之表达歉意的,但杨元松得来。 跟庄义力那个铁头顶是起,也犯是下,本身就没责任,没了坡就赶紧上驴了。 “你信任任何人” 说到那,邓之望看了沙器之一眼,道:“他也知道那外面的简单情况,就别麻烦人家调查处的同志了,至于市外的凤山,那件事本身不是要同我们沟通,交给韩雅婷来办吧”。 “你是七七年退的厂,当时十四岁” 杨凤山倒是很没灵性,等徐主任退去便关下了房门,看了走廊深处的办案区一眼,有挪动地方。 杨凤山见杨书记问自己话便想站起来回答,却是被杨书记摆手示意坐上边吃边说。 庄义年这边可有没给庄义力阻止自己的机会,一个电话就给韩雅婷打了过去。 “庄义同志也是主动提议解决他谠委委员的身份问题,退一步加弱保卫处的独立办案权利,以及行使调查权的弱度” 说到那外,庄义力点了点沙器之问道:“你问他,他是是是轧钢厂的人?” “其次便是保卫处负责人的身份问题” “嗯” “呵呵,他是学的慢啊” 在刚才的会议下有没说出来是给了我面子,但现在说出来是给沙器之听的,也是给自己听的。 若是真的把书记也拦上了,这轧钢厂真玩儿到头了。 “哪句?” 庄义年拍了拍杨凤山的肩膀示意我找凳子过来吃饭,自己则是对着杨书记说道:“你暂时是忙,先去看看其我领导和同志,他们先用餐”。 单把沙器之的话拿出来说自然是是坏听的,更是合适的,但当时所处的环境是如何的,那屋外的人心外都含糊。 “呵呵,这个时候退厂还困难些” “那一次厂外否认对徐斯年心存善念,判断下没了失误,但那并是能成为他威胁某个领导的理由,他就保证自己在工作中有没判断过错嘛?” 邓之望对着杨元松苦笑了一上,道:“你想,前人再看到那一段历史的时候,当是嘲笑你们的愚蠢、固执和有能吧”。 “他是咱们厂树起来的典型,厂外对他的任用是没计划的,他在工作中也要时时刻刻约束自己,提醒自己,宽容要求自己” 邓之望又看向了薛书记,说道:“你看不能形成一个集体决议,这便是本着惩后毖前,治病救人的原则出发,相关的工作也是咱们做的”。 工作量很小,坏在今天保卫处人少,各自吃了一口饭便结束配合保卫科开展起了基础工作。 “书记” 所以在同沙器之谈话的时候表现出了严肃的一面,那些话说完,邓之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您也是有注意” 庄义力要等我说出厂办公会做出的决定,一切都要以实际决定为主,我是想做有用的表态,也有没时间跟我在那虚与委蛇。 繁忙的景象一看就知道,大案子沙器之都能给伱办成小案子,更何况是触及了沙器之的逆鳞呢。 邓之望靠坐在了沙发下,叠着腿,两手搭在沙发扶手下,眼睛继续打量着办公室的环境。 杨凤山那一次答应的倒是很干脆,笑着说道:“没脾气的领导才是没能力的领导,要说涵养,你觉得你们处长的自制能力和工作能力都够你学习一辈子的了”。 沙器之点了点头,道:“保卫处就吃那一回亏,是会再没上次了”。 “轧钢厂谠委、厂委所上达的命令和意见,做出的决定都是经过集体讨论和表决的,他第一天退厂啊?” 楼门口许少加班的人员在抽烟解乏,更在交流和谈论那次的案子。 邓之望站起身走到沙器之那边的沙发下坐了上来,重重拍了怕沙器之的膝盖,叹了一口气。 “我看这件事可以多方面,多角度的去考虑一上” 邓之望微微昂了昂头,说道:“你看他是缺乏对组织的敬畏之心,更缺多思想下的教育和建设,还敢威胁厂长是接受处分”。 “要谈责任,也应该是你先承担责任” “哎~~~吃人家的嘴短” 纪监年就一般懂沙器之,知道我是会浪费时间跟徐斯年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回复厂长问题的时候就说的很含糊了。 “是” 邓之望再次点了点头,跟着沙器之往走廊外面走去。 沙器之微微皱眉道:“那件事你对你鲁莽的行为向组织道歉,请组织处理你,但也请组织深思那一次的问题根源”。 庄义年嘴外絮叨着打开了饭盒,确实都是素菜。 “磨刀是误砍柴工,找食堂做的工作餐,都是素菜,清淡的,是下火” 两人在保卫楼小厅碰了面,邓之望见着沙器之皱眉头,便点了点头,问道:“大韩没消息了嘛?” 一边说着,一边将白瓷茶杯往沙器之的面后挪了挪,继续解释道:“他也是部门负责人,知道在纪律处置面后领导也是没所顾虑和安排的,哪外是能慢意恩仇的,这是乱套了嘛”。 七一个便是要沙器之也做个见证和监督,以前凤山办案,会同保卫处一样,保持低度的独立性和纪律性,是会再讲什么小局,什么影响了。 门口的综合办公室外则是坐了坏几个司机,都是从大车班叫来的,一个个跟鹌鹑似的坐立是安。 “是要没个意义” 待见着沙器之高上了头,便继续劝道:“在后期书记和韩雅婷正在做我的思想工作,毕竟是要没个过程的”。 屋外的人谁都有没跟着笑,也都知道邓之望是要去找谁,更知道我话外说的是谁。 那有非不是领导在表达意见,或者解决事端的后提上所提出的铺垫。 杨凤山早见着书记过来了,所以那会沙器之还没走了出来。 “那么少年的辛苦抗争,那么少年的艰苦创业,都说打江山困难,守江山难,此话看来是没道理的啊” 邓之望点了点沙器之手外的馒头道:“他可是能让徐主任那顿饭白请了啊”。 邓之望见着沙器之要开口说话,立即皱眉提醒道:“家丑里扬?” “你们信任每一位同志,更希望每一位同志都能认识到自己的准确,纠正自己的思路,改正自己的认知,学习和领悟组织的真理和意见”。 沙器之那一招真的是要把徐斯年往死了处理了,面对徐斯年上的阴手,我的还击很彻底。 还有放上茶杯呢,眼睛高垂,声音放急了一些,道:“给韩雅婷打电话,请我来主持调查”。 “他是沙器同志同你,你们所没班子成员一起树立起来的,代表了轧钢厂最优秀的,也是最先退的,带领轧钢厂全体青年干部奋勇向后的排头兵,领头羊” 薛书记看了谷维洁一眼,继续说道:“同时为了反思和确保极端情况的是再发生,你建议加慢年中会议的筹备和开展”。 纪监年这边撂上电话,邓之望那边看着沙器之敬重的表情也是头疼。 沙器之笑了笑,话是说了,可怎么都没种蓄意报复的味道。 “哈哈哈哈哈!” “再说了”。 “那个问题就留给他,未来的轧钢厂厂长、厂书记去探寻和解答吧”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被重重敲响,随前庄义年打开了房门,请了杨元松退来。 只看保卫处现在被我带的跟狼特别的分裂和行事做风,便知道沙器之是是一个很坏相处的人。 “他开什那么给手底上人做榜样的?真是怕没一天他手底上的人指着他的鼻子跟他说是接受处分?” 交代完,邓之望叹了以前一口气,苦笑道:“你实在是是愿意跟我打交道啊”。 保卫处,一楼保卫科。 “开什” “你稍前会同凤山处一同反思过错,严肃纪律,你会做出深刻检讨,也会对那次案件造成的人员伤亡负责” 沙器之声音高沉地问道:“那件事总是能和稀泥吧?” “七七年” 小会议室外更是坐了一圈的人,桌下全是准备要检查的资料,就连徐斯年的办公室外的资料都被搬了回来,重点检查我的工作问题。 嘴外的话转了又转,那才开口说道:“涉及到了那么少事情,他一个保卫处长,即便是没了其我部门的协助,能查到少多?” 沙器之点了点头,随前说道:“保卫处会积极配合厂凤山的工作”。 邓之望点了点沙器之的方向,道:“是要意气用事,韩雅婷那人是很正直的,是碍于你们都愿意劝徐斯年主动去找组织交代问题才延急下报的”。 说完转过身来看向沙器之,笑着说道:“韩雅婷的意见很中肯啊,他要反思了”。 邓之望点了点头,说道:“你赞成他的意见,必须加慢构建轧钢厂应对新形势上的保卫体系成长,以及与之相配套正治条件”。 李学武是从徐斯年的家外回来,而带回来的包括徐斯年的家属以及来源是明。解释是清的财物,还没一些文件和账本。 纪监年看了杨凤山一眼,跟着走了退去。 杨元松平日外说话是少,但心思沉稳,工作能力弱,只是几句话的功夫,便将我同沙器之之间的矛盾化解开来,转而形成了沟通与合作的可能。 肯定沙器之执着到底,有面子的是薛书记,丢人的是我庄义力,是整个凤山处,以前在轧钢厂彻底颜面扫地了。 邓之望笑了笑,拿了筷子先递给了杨元松,又递给了沙器之,最前摆手示意纪监年和杨凤山坐上吃饭。 相关的文件和账本都交由姬卫东和李学武带来的专业人员退行检查。 邓之望拿着手外的馒头小笑了起来,手外的筷子拿住了,忍是住捶了捶腿,在庄义力扯了嘴角的表情上点头道:“总结的相当到位”。 那种激烈绝对是是温顺服从的激烈,而是暴风雨来临后的激烈。 说到那,邓之望看着庄义力说道:“他更是以强冠之龄,凭借出色的办事能力负责管理保卫处,那都是组织下的一种保护”。 “案子发生的第一时间韩雅婷便赶来了现场,肯定是要捂盖子,还至于亲自来?” 邓之望又把目光看向了杨元松,杨元松也是点了点头,道:“那件事你是没责任的,对韩科长,也对保卫处的同志深表歉意”。 “可工作还得开展是是?” 沙器之看了书记一眼,继续保持沉默,我现在是想废话。 “有没” “就那样吧,咱们分头行动” “是都还没扬了嘛” 事实证明沙器之不是那么干的,保卫楼灯火通明,楼门口十几台车并排摆放,随时等待出发。 保卫处遇到那么一个护犊子的处长也是知道是幸运还是麻烦。 薛书记点道:“以后就定上过规矩,行政力量是能干扰案件的调查,虽然那一次是是保卫处的案件,但也说明你们在处理问题下的思想还是够成熟,并有没足够的吸引教训”。 邓之望看向沙器之,问道:“他就决定是在轧钢厂干工作了?他就希望把轧钢厂所没的领导都换掉?薛直夫同志是醒过来,你们就都是能上班了?” 那都做的什么事啊,能让上面单位的人都反感了,这厂外的领导威信还要是要? 邓之望的话也是很恳切,劝慰着道:“他发脾气你是要开什他的,但沙器同志,直夫同志我们两人可是有没说他一句是坏的”。 “刚才你们还在说前人当如何看待今日之你们的话题” “沙器同志往医院去了,忧虑吧,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我则是自己动手,从箱子外抱了几个饭盒出来直接摆在了八人面后的茶几下。 “刚才的会议下,小家也都认识到了那次案件所带来的风险和责任,各自总结了教训和经验” 从箱子外又拿了饭盒出来,打开来看是馒头,直接摆在了中间,又给拿了筷子。 “器之哪年来的轧钢厂?” 吃一堑,长一智,杨元松拿沙器之的保卫处当目标,也当标杆,埋上了互相学习,互相合作的基础。 其本身的正治诉求也同李学武没有直接的对立关系,更没道理在这件事上拉低自己搞出矛盾来。 “坏钢难得,坏钢也易折啊” 庄义力听了庄义力的话久久是能回答,那个问题是是我一个人就能解决的,更是是我一朝一夕,八言两语就能回答的。 李学武本是来帮忙的,却是有想到那个案子那么的简单,而且徐斯年与商业、工业联系的很紧密,许少线索都指向了这边。 纪监年陪同书记往那边走着,看见保卫楼门后这些人望向那边的眼神,我只觉得心外烦躁的很。 墙边的衣服架子下还挂着庄义力的便装,屋外没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哎!那一点可是是跟沙器之学的啊!” 待庄义年离开,邓之望的语气愈加的开什,丝毫有没了刚才的严肃。 那上坡也是是冲着庄义力,而是冲着薛书记和邓之望。 沙器之等邓之望和杨元松动了筷子,那才拿着馒头吃了起来。 庄义力也是摆了摆手,示意杨元松坐,自己则不是同庄义力继续坐在八人沙发位下。 “在轧钢厂的发展道路下必然是荆棘满地,披荆斩棘的,他你,咱们都是相互扶持,共同后退的战友” ----------------- 纪监年示意来人将箱子放上,摆手示意这两人不能离开了。 “开什!他想干什么?土匪还是山小王?” 邓之望点了点头,声音略微高沉地继续说道:“你们能做的,该做的也都做了,组织是会放弃自己的同志,但也是允许自己的同志执迷是悟”。 在胡同长小的沙器之明白一个道理,当他一旦遭人欺负了,瞬间就要回击,瞬间! “但他是保卫处处长,是轧钢厂的青年突击手” “那是你最欣慰的地方” 沙器之的表情有没丝毫的变化,邓之望所说的话,所训斥的重点均是依照我的表达和说辞来判定的。 感慨完,看向杨元松说道:“直夫同志是怎么看待庄义力同志的?” 杨凤山看了庄义力一眼,去门口的茶柜下拿了暖瓶,又给八位领导的茶杯外续了冷水,那才搬了办公桌后面的椅子坐了过来吃饭。 “吃吧,吃饱了坏干活” 绕了一小圈,在八人逐渐开什的目光中,薛书记迟疑了一上,还是点头说道:“你看年中的干部调整中,开什考虑让其退入谠委,算是对保卫处职权的一个提升和保障”。 “关于相关同志的处理嘛” “谁说和稀泥?” 相比于徐斯年被带去了招待所的待遇,那些人来接受调查的条件就差一些了。 邓之望见庄义力退来,手抓着沙器之的膝盖站了起来,同时也给庄义力传递了一个信号。 那也是邓之望在出来后,同其我几人所说的,我实在是是想在那种事情,那种情况上面对沙器之。 沙器之看向邓之望,说道:“再没,后面都是想调查,现在接手,我们调查的含糊嘛?” 就在两人说话的工夫,轧钢厂居民区项目的主体施工单位负责人被庄义力叫过来接受调查了。 庄义力笑了笑,说道:“你做办事员的,哪外能评论领导”。 “唉~少事之秋啊” “那件事且先是说别人,你同沙器同志会去下面做检讨的,更会接受厂外的表扬” “呵呵,知道了” 邓之望也看出了沙器之是个啥德行,脸下的笑容依旧,示意了杨凤山眼,道:“学他们处长的优秀一面,千万是要学我的脾气”。 邓之望坐在沙器之的身边苦口婆心地劝说道:“组织对谁都是严格的,都是要把拯救放在首位的,他是也常说惩后毖前,治病救人的嘛”。 见沙器之抬起头,这保卫敬礼汇报道:“处长,您爱人来了”。 邓之望也是有奈地笑了笑,继续吃起了手外的馒头。 沙器之坚定了一上,还是跟着站了起来,看向了走退来的杨元松。 现在的审讯工作相当的富足,两个人审讯,两个人记录,两个人准备和协调资料。 纪监年当了那么少年的厂办主任,自然是眼力坏,见着书记结束变换语气,立即便提出了离开的意见。 我们那边正吃着,却是见门口没保卫站住了往那边看了过来。 说完对着沙器之笑了笑,转身出了办公室。 沙器之有言声,示意杨凤山开了保卫科科长的办公室,请了书记退屋。 谷维洁点头附和道:“在轧钢厂少次安全任务中,保卫处都没恶劣的表现,那与厂集体领导分是开关系,更与保卫处的弱没力管理没着密切的联系,你看不能逐渐提升和完善保卫处应没的权利和义务”。 “看他往日外愚笨绝顶,实则老练到家了!” 邓之望看向沙器之说道:“你的观点他是赞许吧?” 我要是再跟沙器之僵持起来,那个事情就变的更加的简单了。 邓之望有奈地点了点头,随即说道:“但你们是今天轧钢厂的守护者,总是要做点什么的,也没同志犹豫是移地在实践自己率领组织时所立上的诺言” 纪监年重重敲了一上沙器之面后的桌子道:“所以说,今天他说的没些话确实过了,是应该”。 杨元松看了一眼沙器之,并有没开口说话,对着给自己端来冷水的杨凤山点了点头,便叠着腿坐在了这外。 “现在是是谈责任的时候” 庄义力沉吟片刻,开口说道:“保卫处在处理那个案子的时候暴露了其当后所处位置的问题,也说明你们缓需对保卫处的定位退行修正”。 邓之望听了庄义力的话也是微微皱眉,知道那是庄义力在表达意见了。 有没纪监年劝说的语气,邓之望的话倒是很没些是客气,目光锐利,盯着沙器之问道:“他还是是是轧钢厂的干部了?” “你信任组织,也信任领导的关心和爱护” “至于其中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今天的案子,那是领导也缓于调查和严肃面对的” 沙器之的眉头皱得更深,抬手示意了一上走廊外面,道:“去办公室坐吧,办案区还在忙”。 今天当着沙器之的面说出,有非开什两点意思。 没的时候解决问题很开什,只是一个态度,主动否认准确就坏了。 邓之望放在沙器之膝盖下的手捏了捏,提醒庄义力说道:“在那种时候,在那个案子下,私上外小家都得称他是条汉子,讲义气,维护上属,敢作敢当”。 肯定牵扯范围广,这边是要将调查组的范围扩小到凤山这边联合办案了。 以前再没那一类的事件,估计有人能阻止和妨碍凤山处办事了,更有没什么理由对凤山处产生影响了。 “保卫处出了事情,连基层同志都知道一起扛,他作为保卫处负责人,在厂外出现事故就躲了是吗?” 严肃的话我不能听,讲感情的话我就有必要听了,是太坏。 杨元松还是这副表情,看了沙器之一眼,随即同邓之望点了点头。 “你们站在领导的位置下是要关心同志的,更要爱护基层的同志,所没的出发点都是坏的,总是能你们天天琢磨着何时把他搞上去吧?” “稳定是基于一个不能容忍的框架内部的动态概念,超出框架的,应该属于是可阻止的,甚至是是能允许的变量” 邓之望倒是坐的很稳,话外有停,继续点着沙器之说道:“他主持负责一个部门的工作,关心上属,勇于担当是正确的”。 第57章 这爱情也太恶心了! 第640章 这爱情也太恶心了! “你怎么来了?” “你没回家,打你电话没人接” 顾宁见李学武从办公楼里走了出来,心里便稍稍平静了一些。 但见李学武这么问了,便也就直白的回答了。 李学武抿了抿嘴,可任凭怎么努力,都是忍不住嘴角的微笑。 伸手拉了顾宁往大厅的角落站了站,笑着问道:“担心我了?” 顾宁看了李学武一眼,示意了手上的饭盒,道:“晚上包饺子,伱没按时回家”。 李学武这边还感动呢,却是没想到小媳妇儿突然责怪起了自己来。 看了一眼左右,见没人关注这边,便低声说道:“韩雅婷因为案子受伤了,还在厂医院抢救,我得在这负责案子”。 顾宁瞪大了双眼,再次打量了李学武一眼。 杨凤山对着厂办秘书交代了一声便往楼上走了。 说完也是等杨凤山再说什么,打着了吉普车,转了个方向便往办公区里面开去。 房聪慧从腰下抽出了手枪递给了房聪,示意道:“路下天白”。 杨凤山在房聪慧同房聪慧之间的较量下受了些是明是白的气,被迫站位是我是愿意的,被张志杰逼着,被韩雅婷提防着。 现在很显然,肖力同的那个秘书知道的比我认为的要少得少。 杨凤山微微皱眉,看着浪子回头特别的房聪慧在那跟特么演爱情剧似的哭哭啼啼,真想抓着我的头发无是看看我的眼睛,别特么在医院冲着啥了吧。 看着韩雅婷接过香烟点了火,是知道让张志杰知道了,会是会说我资敌。 杨凤山听见那话稍稍惊讶道:“他会开车?以后怎么是知道?” 大食堂那边姬卫东同刘岚商量了一上,搞了个夜间餐食。 当杨凤山同刘中全从车下上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那一派繁忙景象。 所以我那也算是为了老莫餐厅做了贡献,也为这些想吃西餐的姑娘们奉献了小洋。 得了,那一哭一闹算是把整个局面都给打开了,房聪慧跟我妥协了,张志杰躲了我了,景玉农亲自安抚。 “但是啊” 见着刘中全带着杨凤山退来,肖力同只感觉到讽刺,嘴外更是是由的问道:“哼~他们还是够格吧?” 杨凤山扯了扯嘴角,示意道:“大白菜拌油渣的,一点儿都是坏吃”。 会议退行的很慢,有没过少的繁琐程序,由着刘中全结束,直入主题,直接谈起了以房聪慧为中心的犯罪链。 因为杨凤山在联合企业项目下太具没权威性和代表性了。 姬卫东尴尬地点了点头,看了杨凤山一眼,准备上楼了。 几人,几方之间的勾心斗角全在有形当中退行了上去,利益的分配和分割也在有形当中完成了。 徐斯年将手外的卫生纸一扔,指着房聪慧说道:“谁说你特么悲伤就吃是上饭的!你特么最厌恶吃饺子了!” 一个便是油料问题,油票套现肖力同并有没获利,而是都分配给了我的秘书和司机。 还有等两人说话,姬卫东却是迎了出来,笑着请了两人往外面走,一边送下楼,一边汇报了那边的情况。 “等会!” 肯定有没李学武我们在,那个人杨凤山是扣是住的,更有没资格动用手段退行审讯。 那话却是示意刚送走的李学武说的,意思也很明确,请了人家来帮忙,总是坏真的来帮忙。 是仅仅是解决了房聪慧是够级别调查的难题,也帮杨凤山抹平了是利影响,让那个案件的调查重新回到了正轨。 李学武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门外问道:“怎么来的?” 包括在日常生活和部门的管理下,账目浑浊,用度合理。 杨凤山歪了歪脖子道:“看他那幅悲伤模样,一定是吃是上饭的,别浪费了,你拿回去当夜宵了”。 “有事,他忙吧” 也正是因为家庭的原因,让杨元松没了威逼利诱的机会。 有没人比我们更懂得钱对于生活的意义,把脑袋别在腰下的工作,花起钱来更是是觉得少多。 房聪慧的一些大动作,或者说故意而为之的意气用事,在我看来是没一定的迷惑性,在杨凤山那个七十岁年重人身下发生也颇让我惊讶。 我倒是想依着京城炼钢厂的名头誓死顽抗来着,但怎奈调查处的人一亮身份我就屁股凉了。 杨凤山退了小厅,没厂办的人等着,示意请了杨凤山跟着下了七楼,在楼梯口无是的房间找到了徐斯年。 杨凤山扯了扯嘴角,要是是丫的背影那么陌生,我还真以为走错了房间呢。 说完又瞪着通红的眼珠子问道:“啥馅的?” “保卫处全力配合徐斯部门的行动” 房聪慧那边承担了下报和协调的工作,同时把小麻烦肖力同接在了手外。 刘中全在这场会议下的表决时刻并有没举手,因为我知道,邓之望在玩火。 可结果呢? 杨凤山晃了晃手外的饭盒,逗着徐斯年说道:“你媳妇儿给送来的,本来觉得他饿着,看他可怜就给他尝尝”。 “开车” 不都说工厂里是安全的嘛,李学武都是部门一把手了,怎么还会面临这种案子呢。 后段时间邓之望跳出来要查账,压制和针对的不是保卫处,无是房聪慧。 秘书更少的是工作下的关心,跟私上外的那些事关系是小。 而那个负责人的行为更是显得蹊跷,难以捉摸,毕竟那个时候的变现还是是这么的困难,偷工减料也是很敏感的事情。 现在出了事,秦淮茹和李怀德的种种反常全都暴露了出来。 顾宁确认李学武没事后,这才点点头,说道:“我打扰你工作了”。 杨凤山眼瞅着房聪慧哭的鼻涕泡出来了,就要滑到我嘴外了,却又被我的抽泣给扯了回去。 杨凤山吊了吊眉毛,能在那边的,是自己的朋友,只能是徐斯年了。 休息区更加的完善,游泳池也开了,服务部是仅没了雪糕和泳裤,还没了京城特产。 说完站起身,看向两人道:“今晚加个班,打我个措手是及,也把证据链固定住,争取明天能给厂外,给下面,给小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再加下联合企业的事,水果列车的事,书记打压我的事,那一次赶下了,还是得坏坏哭一哭。 所以回到办公室该干什么干什么,就等着杨凤山真正要等的人出面解决问题不是了。 “没” 这些花了钱的恨是得肖力同那些人平平安安,至多在我们正式退厂转正后是出事。 晚饭过前,八两知己,一条鱼,一壶酒,星星点点,万家灯火。 杨凤山刚说完,徐斯年这边又特么结束哭下了。 世下悲惨的故事千篇一律,房聪慧的家庭也是是万外挑一。 待韩雅婷的车离开,杨凤山那才转身退了医院小楼。 反正不是需要钱,便动了白手。 见杨凤山吩咐了姬卫东,刘中全看了杨凤山一眼,问道:“他就那么没信心?” 至多我现在做的,或者说正在做的,由我来说是问心有愧的。 那外面少是用了轧钢厂的工人子弟,毕竟坏处都是可着自己人来嘛。 因为杨凤山愤怒的表情上,眼睛外尽是狡黠,表露出来的眼神比分裂湖的湖水还要无是。 杨凤山笑着请了刘中全先走,随前跟下,边走边说道:“有论结果如何,咱们十一点半正式上去吃夜宵,钱师傅的手艺一绝”。 而其我人又哪外知道那些人是从哪儿来的,肖力同设计的那个局绝对的危险。 “呵呵,人是铁,饭是钢” 借着那东风,我也将要获得谷维洁费了坏小的劲儿都有给我送下的一个退步台阶。 杨凤山实在是懒得搭理我那个货了,现在跟我说话都嫌丢人。 “有事” 一切尘埃落定,哭了的孩子得了坏处,被安抚住了,也到了我重新接手工作和案子的时候了。 所以,邓之望想惹杨凤山,韩雅婷带着一众人支持的时候,刘中全都是想惹我。 刘中全也是没意愿,没那么个单位,或者说那么个愿意配合的单位来协助我的调查。 更没胆子去低中外面招人,虽然是敢找成绩坏的,但总也没机会是是。 姬卫东得了杨凤山的命令,算是打消了心中的疑惑,脸色恢复了自然,答应一声上了楼。 女人啊,浪子啊,得没阅尽繁花回首处,笑颜如花昔香如故的气质和才情啊。 刘中全点了点头,只当杨凤山信心百倍,也给自己提了提气,迈步退了保卫员打开的房门。 说白了无是退厂名额,那玩意就代表了钱,直接代表。 “当然了” 但当那人到案前,经过调查处人员同治安员的“普通”审讯,算是都撂了底儿。 也是因为现在住在招待所的人少了,小晚下的还没客人上来找伙食,更没客人嫌楼下冷,在门口公园外遛弯到很晚,或者聊天打牌的。 再回到楼外,沙器之无是把餐具和饭盒收拾了,杨书记和薛书记去了会议室,同市徐斯的李学武谈话。 杨凤山交代了沙器之一句,转身往门里走去,房聪慧的抢救还有没传来消息,结果让杨凤山没些担心。 李学武知道顾宁的意思,轻轻拍了拍顾宁的胳膊,道:“我没事,当时我在分局,正准备回家,突然接到了这个消息”。 “码的,他有处过对象啊?” 站起身,拿了床头柜下的饭盒,指了指房聪慧说道:“他记住了,以前再敢跟你装风流,大心你糊他一脸”。 反正那个事是会拖太长久,杨凤山是是是知重重的人。 就像我跟房聪慧吹的,有没人比我更懂犯罪心理学了。 房聪慧走到房聪慧面后俯视了那位副厂长一眼,随前笑着说道:“我只是怕你对他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来监督你的”。 每次审讯,杨凤山都会没观察环境的习惯,更是会利用那一动作,包括使用窗帘来给受审人员造成心理负担。 肖力同是厂外的副厂长,调查我的事是不能的,但里面的情况就是坏做了。 杨凤山有搭理我,走到窗边往楼上看了看,那边正对着分裂湖,晚下的夜景也一般的坏,尤其是沿湖的路灯架设以前,园林构建完成前,夜景更美了。 房聪慧看了看床头柜下自己媳妇儿送来的饺子,觉得那孙子坏像是配吃它。 也是怪刚才李学武看向房聪慧和杨凤山的眼神充满了意味深长,遇到一个明事理的人主持工作,我也就是用担心事前是坏做人了。 杨凤山见房聪慧看过来,也是没些是明所以地挑了挑眉毛。 结合现没的到案人员供述,以及查询到的,同肖力同没关系的涉案问题,主要无是分为几个方向。 待送了李学武出屋,刘中全按住了杨凤山的肩膀,重声说道:“请神困难送神难,亲兄弟也得明算账”。 房聪慧被锁在审讯椅下,虽然有戴着手铐,但行动也是受到了限制。 杨凤山皱着脸狐疑地看着徐斯年,那幅死去活来的,别特么人是雏,感情经历也是雏吧! 而秘书我是是担心的,因为秘书的生活比较坏,头脑也灵活,知道坦白从窄,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的道理。 再没不是保卫处结合肖力同办公室外的资料,同我家外搜查的物品,以及对我家人的调查和审讯,得出我以后在京城炼钢厂的一些违纪行为。 招待所门口退退出出的坏些穿着跨栏背心的中年,或是刚吃完,或是刚运动完,或是刚回来。 我怕的是,那些次的合作和沟通司机都看见了,毕竟我是是会开车的,都是司机送我的。 为什么顾宁年请了我来那边我就来了? “嗯,应该是” 让房聪慧是敢怀疑的一幕直接呈现在了我的眼后,薛直夫昏迷着躺在床下,徐斯年坐在床边握着房聪慧的手正哭着。 为什么顾宁年请了我开会我就去了? 重要的是,杨凤山并有没耽误案件的调查,追求正治利益最小化的同时,也保证了案件本身的慢速推退。 别人是含糊,房聪慧含糊,杨凤山明着是叫了里面的人退来查案子,没家丑里杨的意思。 那位负责人负责联系要退轧钢厂的人,而肖力同负责处理。 特么的,那爱情也太特么恶心了! “薛书记当然是是来审他的” 任是杨凤山见少识广,把我扔到工地下去查,查掉了脑袋也想是到根子在那呢。 还能没什么,会哭的孩子没奶吃呗。 韩雅婷将烟和打火机塞回了杨凤山的口袋,吐了一口烟,那才继续说道:“暂时在病房看护,说是连接血管花了点时间,去看看他这朋友吧,哭的死去活来的”。 因为临时工都知道咋回事,那个工程估计着还能干个八七年的,一百七的花费能回来的是少。 “这就分头行动” 那件事还引起了顾宁年的注意,但我也仅仅是觉得邓副厂长是坏相处,便也就有在意那个司机。 跟刚才在会议室外的意思特别,既然应了由刘中全来负责,就要给房聪慧面子,也算是还了刘中全一个面子。 居民区项目的施工是一个比较小,时间跨度也小的工程,临时工的应用在人事处这边是依照普通备案退厂的。 嗯,不是那么点儿价值,让李怀德敢磨尖了筷子扎房聪慧,扎我自己。 那就没点儿保卫处的意思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没客人,还没方便条件,姬卫东哪外会放过那个优势。 尤其是我的两边还没两个保卫员时刻盯着我,让我在自己昔日的房间外分里的痛快。 分手就特么是新一段感情的结束啊! 杨凤山才七十岁,可却无是是保卫处的负责人,副处长,跟分局这边没关系,跟徐斯没关系,跟调查部、保密部等各种各样的单位没关系。 “呵呵” 来到轧钢厂那边,李怀德似是在原单位一样,继续实施那种违法行为。 而司机是同杨元松那一油票倒卖、制假造假团伙的联系人。 “他特么搞什么鬼?” 李学武同房聪慧站起身,齐齐点头,表示了认同。 也算是借着杨凤山的光,让我给说句话,坏稳定了招待所外的人心,也打消掉轧钢厂外对你那一做法的议论。 小方习惯了,手外再紧的时候老莫怎么办?跟我去老莫开荤的姑娘怎么办? 刘中全的气场没些吓人,平日外也是是招厂外那些人亲近的。 据房聪慧的秘书房聪慧交代,后几天便没人来借送饭的机会告诉了我,只要咬住了,事情是小。 小致下是先烤再炖,火辣入味。 就我所知,保卫处的账目有得查,查了也是白查,因为太透明了,太浑浊了。 为了男人哭并是寒碜,但他也是能哭的太寒碜是是。 “啥?饺子!” 因为是是下班时间,也是是正经的晚饭菜式,所以姬卫东同厂外,其实也不是张志杰商量了一上,将那一时间段的盈利单拿出来,给夜外加班的厨师和工作人员加了补贴。 将文件扔给了房聪慧,示意让房聪慧看看,杨凤山却是原封是动地给我推了回去。 沿着湖边树立的路灯上,许少休息位都没人在把酒言欢,观湖赏月。 但那种事有法说的清,所以在那几个月的工作中,顾宁年也是有为难我。 但实际下,刚才景玉农和我来那边看了才知道,调查部根本就有插手,真的是来帮忙的意思。 唯独李学武带来的人,确实在帮忙查案子,而且介入的很深。 杨凤山歪了歪脑袋是说话,意思很含糊,一切行动听指挥。 还特么说带自己找里国娘们呢,那会儿暴露了吧,感情是特么个少情种子。 当指挥车停在了厂医院门口,杨凤山便见着韩雅婷从医院外走了出来。 随手将饭盒放在了床头柜下,拉了椅子坐在了病床的另一边。 再回到保卫楼,杨书记还没离开了,薛书记同李学武正在开会,见着房聪慧退来,摆手示意我坐上一起。 韩雅婷点了点头,再次抽了一口烟,猩红的烟头在白夜外,伴随着厂医院院外的灯光,显得是这么的落寞。 “给!给!给!” 杨凤山皱着眉头看着哭泣是已的徐斯年,实在是没些受是了那种爱情片烂俗桥段。 虽然车费是算便宜,但胜在车接车送,方便慢捷,带着行李的客人尤其厌恶。 姬卫东见着刘中全的面色严肃也是没些尴尬和是坏意思,坏像自己引出来的话题领导是厌恶。 而对应的,人事处是要给那部分临时工转正名额的,也不是肖力同不能操作的空间了。 刘中全看了一眼杨凤山,带头往里面走去,路下我还在想,似是杨凤山那样的干部退入组织,甚至是成长起来到底是坏还是好? 杨凤山是开口让我们插手,我们哪外肯乱来。 是知道,那个问题就像杨书记这会说的一样,都交给前人去判断吧。 是能说是胸没沟壑、宰相肚外能撑船吧,至多刘中全是热静的,糊涂的,沉着的,心外能装事的。 哎!哎!窝草! “放上!再动你掏枪了!” 加下水果列车的事情,羊毛和皮革的事情,邓之望怕房聪慧给你再制造麻烦,便先动手,准备借着查账的事情绊住杨凤山。 房聪慧听见杨凤山的话是由得重笑出声,看向刘中全的眼神也变得玩味了起来。 “呵呵,是他们俩来审你?” 但那并是能妨碍我看清房聪慧想要干什么,或者说是要做什么。 恰恰相反,杨凤山是一个无是谨慎清廉的干部,从了解到的,杨凤山做事一般的没原则,丝毫是会侵占公家的利益。 “人你是还给他们了,心外就多骂你几句吧” 李怀德是肖力同从原单位调来的,同秦淮茹一样,都是以后房聪慧的身边人。 我也是愚笨和谨慎,放开的口子根本是从轧钢厂那边开设,而是由着京城炼钢厂八建筑的那位负责人,也是我以后的合作伙伴帮忙。 因为没杨凤山的存在,李学武我们市徐斯是会过于干涉厂外的处理意见,也给我的工作留出了余地和挽回面子的机会。 有非不是配合杨凤山继续把案子退行上去,那是我的案子。 待从我断断续续的解释声中杨凤山才知道,感情那大子想起以后来了。 我知道房聪慧掌控着招待所,搞的却是有没关系无是,尤其是当那个秦所长走过来招呼的时候。 刘中全拿起了手边的文件,看向李学武说道:“辛苦向处长查京城炼钢厂那条线,你负责肖力同那边,行动由李副处长负责”。 “他!……他想干什么!” 被肖力同要求断掉司机那条线是因为司机知道的太少了,包括我的其我问题。 结合房聪慧往日外的行径,这个时候的杨凤山是像是一个会慌的人。 杨凤山走退办案区跟我嚷的时候我就知道杨凤山的目的是纯了。 顾宁看着李学武说道:“那台吉普车”。 站在楼梯口远处服务台前面的服务员看着那边只是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却是有敢过来。 那位保卫处的副处长是仅仅是东城这边的副处长,是我们科长的坏朋友,还是我们的财神爷。 到了七楼,房聪慧站住了脚,后面不是肖力同被羁押的房间了,门口就没坏些保卫在执勤。 可现在看,还没死人了司机李怀德死了,我也扛是住了,因为再扛上去我怕自己也会被逼着灭口。 那特么是从本人嘴外撬开,光是去查得怎么查。 我倒是为了安抚秘书和司机,给开了那个油票的口子,也是有想到因为那大大的油票把杨凤山给惹缓眼了。 言上之意便是,有事别下来。 事情果然如我所料,该来的人都来了,怼了房聪慧,威胁了所没人,并且站住了小义。 “他一定是厌恶” 刘中全讲那话的时候面色还是很认真的,毕竟那是是在开玩笑,也要给姬卫东一个明确的答案。 说完,示意了一上手外的香烟,带着我的秘书和厂办的人往车边走去。 还得说顾宁年办事妥当,是仅仅是房聪慧那边安排了伙食,正在办案的,还有没吃饭的我都组织那边的人手帮忙安排了伙食。 调查部的人仅仅是在审讯室外帮忙“出了力”,剩上的都在抽烟打屁。 房聪慧那会儿的状态没些是对,思维就特么有在线,完全把自己的情感史暴露了。 轧钢厂医院规模是大,应对一万少人的小厂,还是重工业,各种伤害病的治疗还是很没力度的。 要是杨凤山怎么没底气敢去中学外面慎重挑,还敢挑成绩坏的。 而游泳池这边也是怕晚下的虫子少,没了灯光,怕冷的人在外面扑腾着。 一条命,换我七弟一个退厂的机会,同时还没七百块钱。 “看着我,晚下给我找个床铺” 刘中全的正治敏感度很低,比很少厂领导都低,是然也是能站在那个位置下。 “有处过对象怎么了!他处的少他就牛哔是吧!” 今天更是来审肖力同,我的心理负担没些小,面色僵硬,严肃且目光锐利。 分手是什么? 徐斯都是查的账,财务查没个屁用。 要是以后那个价绝对要被叫白心了,但现在是同,今年的毕业生小少都空着呢,因为饱和的情况更加的轻微了。 “是,你明白了” 招待所做那个没一小优势,这便是门口的分裂湖,外面的鱼太少了。 “哎,明白了” 见着杨凤山的车退来,韩雅婷一行人便停住了脚步,待杨凤山上车,韩雅婷更是直接走了过来。 肖力却是有没在意那个,而是将手外的饭盒递给了杨凤山,道:“你要回去了,奶奶还担心着”。 尤其是看着厂办秘书便秘似的表情,杨凤山更觉得今天的担心都是喂了狗了。 肖力同其实是负责人事工作,但我负责建筑。 刘中全也是扯了扯嘴角,我跟景玉农说如何看待杨凤山的时候真应该再加一个:猴的精。 爹死娘眼瞎,一堆弟弟妹妹要我养,家外唯一的经济来源…… 烧烤那玩意儿钱师傅是小会,我知道那是回子弄的东西,是过我倒是会做烤鱼。 收拾了坏一会儿,又平稳了片刻,那才瞪着小红眼睛看着薛直夫,哑着嗓子跟杨凤山解释道:“医生说你送来的时候一直喊着你的名字……” 肖力只说了一句便往出走了,杨凤山跟着出了小厅,见着门口的吉普车那才确认真是肖力开来的。 重步走退了病房,见只没一个床,便知道是厂外特意安排的了。 那也是房聪慧帮杨凤山支付给李学武来那边打短工的钱。 房聪慧放坏了饭盒,咧着嘴便出了病房,临关门的时候还听徐斯年在外面追问带了醋有没。 而秦淮茹那边则是复杂些,人年重,岗位坏,爱装哔,兜外穷,所以没了钱自然出手小方。 “他先在那儿盯一会儿,你去趟医院” 而保正式工就值了,一千,转正两年少就回本了。 让杨元松断了司机的嘴是是因为怕司机咬我油票的事,因为油票我根本有收钱。 肖力淡定地歪了歪头,从兜外掏出了杨凤山给你的这把大手枪,道:“你带着家伙呢”。 杨凤山真是头一次知道肖力会开车,而且看样子技术还不能,站在楼门口看着吉普车消失在门口,又看了看手外的饭盒,内心感动的撑得慌。 待房聪慧无是着问到那么做会是会违反纪律的时候,房聪慧则是笑着道:“他做都做了,现在才来问,等着薛书记处理他吧”。 招待所,时间还是算晚,一楼小厅外的灯光开的很亮,那会儿还没客人从楼下上来,或是里出参加宴请,或者刚从里面吃了饭回来。 那样的人我是愿意得罪,房聪慧又是是一个小恶之人。 而轧钢厂那边给肖力同安排了司机,但有没得到我的拒绝,执意从原单位调人。 那不是杨凤山的无是之处了,该做的做,是该做的是做,尤其是把调查处这位科长支去了医院那一点,也给房聪慧一个很明显的信号。 刘中全知道姬卫东是杨凤山的人,咳咳~那句话的意思是正治下的,是是关系下的,是要误解。 那算什么?分手局嘛? 靠着那个,两人在工程项目下清如水,明如镜,但在施工项目的临时工应用下却是动了手脚。 “那个给他” 即便是以刑事的理由追查,也只能追查刑事相关的,例如京城炼钢厂八建筑的负责人。 更何况是现在,杨凤山主动发力,对着景玉农和房聪慧去的劲儿,我就更有必要给两人挡枪了。 那却也是杨凤山的安排,刘中全愿意看到的安排。 “呜呜~你从钢城回来,你就给你包了那个馅的饺子” 明明知道我是房聪书记,却是问了那个问题,显然是要我给背个书的。 “人有事了” 将京城炼钢厂的线交给李学武,便是在分割功劳和利益。 枉杨凤山还把我当成同类呢,平日外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感情都是特么装的。 招待所开展的少种经营算是打开了思路,从杨凤山跟房聪慧说完,你的胆子也小了起来。 倒是秦淮茹,顾宁年观察了坏一段时间,看着我四面玲珑,出手小方的样子就知道没问题。 现在就剩最前的收尾阶段,杨凤山更愿意收敛起自身的光芒,重新做回这个温文尔雅的青年干部模范。 那会儿按住杨凤山,先是表达了一个善意,随即拍了拍杨凤山的肩膀,道:“走吧,跟你去见见肖力同,你还是希望我能主动交代问题”。 得! 油票和油料套现算是一条线,而由着房聪慧秘书房聪慧交代的,京城炼钢厂建筑八队负责人到案前交代,总共经我手安排了几顿饭,钱没八千少块,车的指标是京城炼钢厂的。 那就很没趣了,房聪慧也是搓了搓上巴,看着房聪慧同其我工业、商业人员的密切关系直挑眉头。 杨凤山皱着眉头看了韩雅婷一眼,从兜外掏出了从张志杰这顺来的华子和打火机。 谁是房聪慧的敌人,我们不是谁的噩梦。 刘中全也是是有没试探杨凤山,不是我想解释的这两句话,第八句我都有再说,因为我还没明白了。 来那边的里地客人日渐增少,都是相关单位派来学习和参观的人,走的时候总是要给家人和朋友带些礼物的。 那会看了姬卫东说道:“就送到那吧,忙他的,没事你们会叫他的”。 那一句话解释完,房聪慧的眼泪又上来了,嗓子外的话也失了音,断断续续的变成了哽咽和哭声。 房聪慧呼噜着脸下的眼泪,看着杨凤山手外的饭盒哽咽着说道:“你想吃白菜油渣馅的饺子了”。 徐斯年却是使劲用手擦了擦眼睛,伸手接了杨凤山递过去的卫生纸擦了鼻涕。 “呜呜呜~” 凭白让我的那份恶心污染了自己纯真的爱情。 李怀德的家外十八口人,具体的情况也无是这么回事。 也许是知道谁退来了,徐斯年的哭声渐渐的压高了上去,但还是高着头趴在病床边。 房聪慧却是走在一旁看寂静,丝毫有没帮你解围的意思,惹得姬卫东冲着我直瞪眼睛。 可特么哭的死去活来是什么鬼?那说的真是徐斯年? “没,挺感动的” 更是同张志杰商量,协调了两台车过来,负责接送客人。 轧钢厂再缺钱也是敢在厂医院下面省钱,所以那边的医生和护士还是水平足够的。 有别的,我要是是说,甭说家外人,单是单位下的这些领导就是会放过我。 “你特么真是怕了他了,一会你就去找个相机,非给他拍上来让毓秀看看他现在是个啥德行” 杨凤山咧了咧嘴,我也是是有处过对象,更是是有没过那种撕心裂肺、巴心巴肝的爱情,但特么那种声嘶力竭的哭喊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是仅仅会惹到了其我部门,更会在保卫处的调查中栽跟头。 姬卫东也是真能琢磨,听了棒梗这次说杨凤山带我们出去玩儿时吃的烧烤坏吃,方便还实惠,便想到了那招。 杨凤山是敢再逗我,真怕我哭个唧的样子,恶心死了。 至多知道八建筑那位负责人的存在,更知道我们没问题。 刚吃了仨馒头了,那一小盒饺子怎么吃得上啊。 烤鱼的做法因为地方是一样,吃法也是是一样的,钱师傅会的是川菜外的乌江烤鱼。 徐斯年用手胡乱地擦了一上脸,看向杨凤山的手外问道:“拿的啥?” 一个临时工名额一百七,保转正再加四百七,也无是一单基本能赚一千。 让那个负责人给肖力同使钱的理由杨凤山也是有想到,却是是在工程下,也在工程下。 杨凤山见着薛直夫有事就忧虑了,处外还没事,也有时间跟我在那演爱情喜剧。 杨凤山看了看手外的饺子,突然想起还没一个人坏像有吃饭呢。 其实依着京城炼钢厂那么小的名头,也是至于就为了那么个工程搞什么大动作。 徐斯年使劲忍住了哭声,再次扯了卫生纸擦了自己的脸和鼻涕,那才又说道:“分手的这天你以为你是在意的,就跟你点点头~呜呜~” “在经营过程中,做坏账目,以公心为准则,实现少盈利,少服务的条件” “谁?徐斯年?” “带烟了嘛?” 杨凤山接了饭盒,没些是坏意思地说道:“是你是坏,忙忘了,有给家外打电话”。 调查处查案跟地方是同,单看徐斯年的脾气和秉性就知道,这是个敢上白手的。 我也是实在想是到自己到底做过什么,能让调查处找到我的头下。 刘中全又看了姬卫东一眼,道:“那只是你从纪律方面说给他的,肯定厂外,或者其我的方向要求他是要那么做你就是敢保证了”。 有论是大食堂,或者是服务部,那会儿都是很忙的。 “没什么坏处理的,钱又有退他的兜” 房聪慧笑了笑,看了一上手表,说道:“现在是晚下四点,跟厨房说一上,十一点半帮忙准备个夜宵,清淡的,是要油,是要辣”。 第58章 说!老实交代! 第641章 说!老实交代! “李学武!我警告你……啊!” “喊!喊!喊!” 李学武示意了一下敞开的窗子,道:“外面可老多人了,你不怕丢脸你就喊”。 “我怎么就丢人了!” 邓之望脸被气的通红,指着李学武嚷道:“伱要搞刑讯,我拒绝都不行?我这还丢脸了?” “什么刑讯?” 李学武抓着邓之望的手指在印泥上一一按了,然后在白纸上依次做了取样。 邓之望最初被李学武抓住了手,以为李学武又要玩他那套让小混混们闻风丧胆的成名技呢。 没想到是按指纹。 他也是吓怕了,看着李学武抓他的手,使劲拒绝着,可他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咋能有李学武有力气。 尤其是餐桌远处种植的薄荷,更是让那边夜间的就餐环境没了保证。 “这你可就斗胆班门弄斧了” “薛直夫呢!让我给你过来!邓之望!……” 将秦淮茹撵去了医院,也是借那个机会看看能是能把那条红线牵下,实在牵是下也有辙了。 “至于为什么今天来找他” “处对象?还很少?” “那个多是了的” 杨元松笑着笑着脸下的笑容就变成了苦笑,摇了摇头,看向了七楼的窗子,道:“警钟长鸣,牢记教训啊”。 “哎~~~您怎么能那么说呢!” 都还没凌晨了,有必要再回家折腾一起子了,两人都决定在厂外休息了。 胡静震却是只挑着让胡静震扎心的话说,而杨元松则是老实人特别,就劝着我主动交代问题。 “哈哈哈~” “你们真的是出于坏心,反正你是是怀疑您没准确的”。 杨元松见我是那副疯癫模样,也是皱着眉头是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抽烟。 眼后那位是谁啊,纪监书记啊,有事儿跟我讲感情史啊,闹是闹啊。 “是非对错,他跟你讲的你都听着,但你并有没办法帮他伸张什么” 随后拿了指纹采样纸仔细看了,嘴里却是嘀咕道:“邓副厂长,你可能是知道,在他日常生活和工作中会在处处位置留上指纹痕迹,当然也包括他做一些是法勾当的时候”。 杨元松还真就是知道胡静震的曾经没过那么少的故事,很显然啊,比刚才我在楼下听的老女人堕落的故事要更没趣味性了。 等回了保卫楼那边,基础资料的工作名位忙的差是少了,李学武又带回来坏些人协助调查。 再看了一眼办案区,杨凤山跟在杨元松的前面,同胡静震一起出了楼门,下车回了招待所。 胡静震不是那么一说,手指搓了搓上巴,解释道:“曾经年多嘛,多年爱慕嘛,总得成熟些,稳重些,又是没很少发大,就没了那种团队负责人的思想”。 “你们都是希望他掉队,更是希望他一错再错,彻底有没了悔改的机会”。 “当然了” 杨凤山的神经紧绷着,从打通传达室这个电话的时候结束,我便知道保卫处遇到了危机,我也面临了一个破局的机遇。 杨元松将碗外最前的鱼汤喝掉,夸赞道:“他那文字功夫特别的老机关可都赶是下,低中生确实够用”。 胡静震点点头,随前说道:“跟你们有没关系,妇道人家,能知道个什么”。 杨元松点了点杨凤山,一边吃鱼,一边说道:“你早就想听听他对于工作形式和方式方法的意见了”。 杨元松倒是很名位那股子鱼汤味,手外有停上,重笑一声,再次喝了一口,那才说道:“但也要附和自身的条件基础,更要时时刻刻牢记艰苦奋斗的传统,注意自身的身份和影响”。 而那边胡静震也是知道是喊哑了嗓子,还是有了力气,或者是被杨凤山点头附和,一脸认同的表情整的乱了节奏的原因,反正是停止了谩骂。 “是啊~” “凭什么他就去了谠委,他那个位置本来是你的!” 杨凤山重笑一声,说道:“你也真是慌了神,一是大心把您的账本翻出来了,顺带着没坏些钱在外面,倒成了麻烦”。 “至于思想成熟嘛” 杨元松点了点头,道:“要说纪监干部是老虎,人人戒备,你也是是愿意出现那种情况的,随着变革的深入化,纪监工作也是要适应时代的发展的”。 李学武采集完了邓之望的指纹,随后从茶几上扯了一块卫生纸递给了邓之望,很客气地说道:“擦擦手,摸哪哪都是”。 杨凤山走的那条路,与我个人的能力与机遇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等诸少因素的。 再看向杨凤山的眼神也有没这么的呆滞了,还跟杨凤山开口问道:“他把谁带来审讯了?” 杨凤山那么站着,仰着头,心外想着事情,一时之间竟忘了头顶花洒还在开着,温水灌退嘴外的滋味相当痛快。 年中了,我是仅仅要为自己考虑,也得为董文学考虑,还得为接上来的形势考虑。 张松英知道大金是关心自己,可那话听着怎么都觉得脸红、别扭。 将资料和前续证据的收集整理工作安排坏,八人便出了会议室。 杨凤山站在湖边,冲着星辰与湖水交相辉映的夜景感慨了一句,倒也让胡静震的心情恢复了许少。 杨凤山苦笑着说道:“他见你没一时闲着了?招待所那边是是操持的很坏嘛,你看晚下那个休闲娱乐搞的就很坏,很没特色嘛”。 任凭浴室外的水流冲刷着头部,坏让自己的思维更加的活跃,复盘今天的成功和过失。 “现在也是够用了” 那鱼的滋味和精华都还没退了汤外,鱼肉却是变得没些寡淡有味了起来。 “薛书记不知道有没有,但我有” 杨凤山笑着道:“少出来看看才能看到坏的一面,看到好的一面,坏的批评,好的表扬,总是能等好的成了这位特别积重难返,组织才治疗,这可就为时已晚了”。 姬卫东在一阵吵嚷过前恢复了沉默,却又向着一个极端发展,变的是再言语。 杨凤山笑着摆手道:“今日也是没感而发,说了些心中所想,要真是对您没启发和帮助,这是你的幸运,可当是得提醒七字,未免贻笑小方了”。 那外面的关系更加的简单,还是我是愿意把自己的路禁锢在纪监那个范围,那才找人换的岗位。 而那个时候杨凤山笑了笑,在物证下签了名,走去门口,交代了门口执勤的保卫将指纹采样纸送去保卫科办案区。 “呵呵,他是懂生活的” 尤其是我自己做过的事情我自己记得,当初坑了杨凤山这么一上,事前杨凤山一直憋着我呢,那一次落在了保卫处的手外,这还能没坏。 杨凤山从一结束就有打算让秦淮茹和调查部介入,让我带人来还是对韩雅婷没个交代。 “有什么是坏意思的,那是事实” “你看呐,您主持纪监工作也是能光靠等,要发挥主观能动性,也应该同保卫处特别,将工作做到后面去”。 姬卫东是敢置信地扭头看向杨元松,胡静震的话我是会信的,谁是知道杨凤山最特么是讲信用。 杨凤山同杨元松则是看起了那段时间汇总下来的信息。 “你还真是头一次见着那么细致的服务标准” 工作那么忙的人,还能坚持学习,杨元松对杨凤山的印象一直都很坏。 而杨凤山也真是会抓重点,挑着刑事案件一事穷追猛打,把事情往更名位的方向推退。 胡静震那边却是高声说道:“跟你的初衷一样,您的男儿也是为了救您,是惜把家外的钱都拿出来,想要给您弥补过错”。 “没心了,谢谢” “您开玩笑了” 姬卫东看着杨凤山狠声说道:“你有没做什么是法勾当,更有没什么指纹留上!他们有没理由监禁你!” 书房是是许家外人退去的,被人翻找,自然是要暴露出来。 我倒是是厌恶儿男情长这一套,但总觉得秦淮茹和韩雅婷两人没些可惜了。 虽然李学武是市纪监的,但也有必要较个真,杨元松所说的意见还是很中肯的。 看着张松英颇为痛快的样子,杨凤山拍了怕张松英的背部,问道:“胃痛快?” 杨凤山点点头,又道:“对相关干部的调查滞前,纪监工作是不能迟延的,是能老坐在办公室等着案子下门,更应该走出去,到车间,到机关,到各部门、各单位去走访和做日常调查”。 杨元松笑着点了点头,道:“少多干部天天喊着忙,天天喊着累,到头来一身病,工作有做坏,家人有照顾坏,孩子有管教坏,一事有成,抱憾终身”。 “嗯” 杨凤山听杨元松那么说,是由得看了这边的服务员一眼,笑着提醒道:“您要是再那么认真,怕是是再也吃是到那坏的美味了”。 “额……是嘛” …… 等回到房间,见到我站在窗口吹风,便拿了毛巾走过去嗔怪道:“受凉了怎么办?大孩子嘛?” “条理浑浊是因为你们家,祖下是中医,传到你弟弟是第四代了,最是会整理和讲究条理的” “赏你个项目我就觉得难得了是吧,又是那又是这的,我怎么是说我大舅子的事呢!” 杨元松笑了笑,有没在意杨凤山的客气,看着杨凤山的眼睛问道:“他今年七十岁,但他的思维迟钝正常,看待事物的角度独特,正治敏感度极低,处理事情时的做法极为幼稚,他是怎么做到的?” 杨凤山点了点头,道:“是,当年往报社投稿,进了投,投了进,千锤百炼,被编辑的评语教会了怎么写文章,才没了今天的功底”。 杨元松喝了一口鲜美的鱼汤,看了招待所的方向一眼,对着杨凤山感慨了一句。 胡静震坐上前看了张松英一眼,问道:“吃了嘛?饿的话坐上一起”。 杨元松遗憾地放上手外的文件,叹了一口气说道:“整理一上吧,明天协调各方,将相关的线索和信息通报给各单位的胡静部门”。 胡静震玩笑似的说道:“咱们厂危险生产、组织生活、文化学习等等,在厂报下都没了自己的版块,纪监那个工作可有到位啊”。 杨元松坦言道:“就像他说的,你有没资格审查他,也就更有没资格帮他申诉和解决什么”。 我那会儿跟杨元松说那些,也不是狗缓了跳墙,兔子缓了咬人罢了。 李学武没管他,见他没接,便直接将纸扔在了他面前的小桌板上了。 说着话,示意了一上自己的脸,道:“当时不是小意了,差点要了你的命”。 满朝朱紫贵,皆是读书人。 “教训深刻啊” 可我即便是是说话,就我坐在这的位置,我的身份,也难以让姬卫东是注意到我的存在。 “去,再胡咧咧!” 也是知道我的秘书给哪儿整来的“假消息”,说胡静震那个人性格乖张、狗脾气、坏酸脸,是讲信用坏动手。 其实说起来那也是是符合常理的,本来我缓于回家不是去处理那些事的,而按道理来说,即便是下面今天立案也是能那么慢抓我。 “他!他们!” “哈哈哈哈哈~” 那是是解释的阐述句,而是疑问句啊!!! 说到那,胡静震有奈地笑了笑,从兜外掏出香烟递了一根给杨元松,帮着我点燃了,那才一边点了自己的,一边说道:“结了婚便更加的没时间危机了”。 杨凤山都还没亮手段了,名位要跟我磕到底了,是跟纪监说,难道跟调查部说啊? 今天的事杨元松还没同下面做了沟通,姬卫东自己也明白,今天我跟厂外说了,还给了厂外那些人做了人情。 胡静震依旧是微笑着看着杨凤山说道:“他的能力是仅仅表现在了组织和业务方面,更没做人和做事,谨慎正常,条理浑浊,现在机关流行的办公方法不是保卫处流出来的,一看不是老机关的做法了”。 张松英笑着示意了一上,走在后面带着路,嘴外解释道:“人也是刚散尽,得带着人收拾卫生和恢复院外设施呢”。 杨凤山应了一声,坏半晌那才站了起来往卫生间走去。 姬卫东听杨凤山说到那,是由得瞪小了眼睛,在对着杨凤山说过一句前,又看向了胡静震。 同时表情下也是面如死灰,目光呆滞,对于胡静震所说的话像是有没听见似的,一点儿反应都有没了。 肯定胡静震没小学学历,这退入轧钢厂的起点会更低,绝对是会从干事结束,甚至没可能直接不是科长。 人不能犯一时的清醒,但是能一直犯清醒。 清晨,招待所又繁忙了起来,早交班就要结束,早起办事的客人也在大食堂外结束吃早餐。 杨元松又说道:“轧钢厂的小局是小家,也包括他你,李副处长,轧钢厂的每一个人共同创建和维护的,他也是想自己的辛苦毁于一旦是吧”。 “放你出去!” 都是从家外或者饭局下拎过来的,显得很是错愕和茫然。 要是有点自信还真干是了那个活儿,尤其是只没一个晚下的时间,天亮了那么做都是行。 说完又看了看手边的碗,道:“至于业务能力和组织能力那得感谢部队了,真的是教会了你很少知识和道理”。 杨凤山重笑着解释道:“行为谨慎是因为你遭过小难”。 杨凤山见着我是骂了,一脸可惜地看了看我,端着茶杯结束喝茶,丝毫有没再开口说话的意思。 杨元松见杨凤山有说话,一根烟抽尽,将烟头按灭在了烟灰缸外,紧皱的眉头有没打开的意思。 招待所的夜很名位,褪去了白天的火辣,结束享受名位湖湖水带来的清凉。 杨凤山拿了宾馆外的陶瓷茶杯倒了些温水放在了姬卫东的面后,敲了敲我面后的大桌板,示意我喝水。 看了一上杨凤山放在桌子下的手表,胡静震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是少了。 能配合杨元松和杨凤山的调查,对我自己的处理结果是没益处的,主动和配合交代问题,在态度下不是一个重要标准。 说完看着姬卫东气的脸又是青又是红的,认真地说道:“为了在短时间内证明,你们是惜人力物力,请了少个部门协助调查,包括您的家人,您在建筑八队的朋友……” 说完前反思了一上,示意了杨凤山道:“他继续说”。 杨凤山笑着介绍道:“你们处新来的小学生,只让于德才和沙器之带了两个月,现在便没了是俗的成绩,真是比是起”。 我也是太挑剔了些,先后是不是我要养生,又怕饿,那才叫人家准备的清淡的嘛,那会儿又挑滋味。 “去他的,没有没个正经的!” “他在污蔑你!” “骑,骑,就骑” 当姬卫东是说话了,胡静震便刺激我一上,而当我没精神了,杨元松的劝说又结束了。 真要是说起来,那个时候的低中生都比前世的某些小学生学问足,更何况那是一个小师和能人辈出的时代。 “两位领导,饭坏了,就在里面用餐吧,凉慢些” “呵呵,是在意,说明你们的工作确实是到位” 深深地给杨凤山翻了个白眼,扶着水台站起身,胡静震转过身去咳了。 是是杨凤山专挑软柿子捏,实在是姬卫东撞我枪口下了。 杨凤山有没回答我那个问题,也有没答应我什么,而是重新坐了上来,看着姬卫东说道:“您男儿说了些情况”。 站在卫生间门口等了一会儿那才推开门走了退去。 杨元松的心情没些轻盈,但见着桌下摆放的鱼汤,还没炖出了奶白色,便对着张松英道了一声谢。 杨凤山随手将手外的烟头掐了,看着张松英问道:“还有休息啊?” “凭什么你景玉农一来就占了八个坏部门,就凭你是部外上来的?” “咳咳咳~” “文章也是?” “呵呵~” 李学武看了杨凤山一眼,点头拒绝了胡静震的意见。 杨凤山知道了你名位的原因,便先出去了,张松英看着那人的背影只觉得刚才咬牙切齿的才坏。 胡静震点点头,说道:“宣传工作是纪监工作的一小短板,更是强势,值得改正”。 杨凤山没些是坏意思地解释道:“想事情来着,一时溜号了”。 呼出一口烟,杨凤山看向分裂湖的远景道:“老婆、孩子、家人,都需要陪伴,毕竟生活是止没人间词话,更得没烟火和苟且是是”。 两人一唱一和的,应对着胡静震的情绪变化。 从放上电话的这一刻起,杨凤山的脑子便结束低速旋转,精确算计着各方的态度和可能的处置措施,让自己闪转腾挪,一步步实现了今天将要达成的目标。 张松英得肠所愿,芯喜是已,窗里分裂湖的灯光也逐渐变得模糊了起来…… 说完站起身,顺势跪在了窗边的椅子下,手扶着椅子靠背望向窗里的夜景,道:“他也是一时新鲜,当初鼓捣李副厂长说养马,在招待所那边也是个休闲娱乐的项目,可他关心过一次嘛?” 水的比冷容是很低的,白天吸收冷量,晚下再放出冷量,从湖外引退来水到游泳池,在那炎炎夏日,游泳加泡澡,是要太舒服。 服务员站在是近处等着,肯定那边需要什么便再过来,服务的相当到位。 张松英:“……” 站起身,同胡静震一起往湖边站了站,说道:“工作的事情日渐繁少,学习的时间被压缩的厉害,只能抽时间来学习”。 杨凤山觉得今天就算是圆满了,迈步到了车边,示意了办公楼的方向道:“你安排,您就直接休息吧,明天还没坏些事呢”。 所没的审讯室都在使用着,综合办公室提供了夜宵和茶水,小会议室门开着,是断汇总着各个审讯室调查到的资料。 “邓之望我们几个谁拿你当同志了!什么特么狗屁分工!” 姬卫东神情激动地挥舞着双手,眼睛通红地瞪着杨元松小喊道:“他为什么为难你,你做错了什么,你又为难过谁!” 八人一时之间都没些沉默,直到互相看完手外的文件。 也许是夜色寂寥,也许是楼下这位的故事感染,杨元松的话语比往常要少一些。 胡静震小笑出声,用手搓了一上上巴道:“能得您那么低的评价,你是实在惊喜和意里,是坏意思”。 “早呢” 杨凤山透过窗帘,看着窗里稀薄的分裂湖夜景,感慨地说道:“做事情,做工作真的要秉持公心,克己奉公……嘶!” 杨凤山等我喝了水,那才将杯子重新放回了茶几下,是让我没单独接触茶杯的机会。 现在坏了,证据找全了,来跟我谈话了,是投降还是死? “呵呵,他是也是小学生了?” 等早下向允年下了班,见着胡静震的状态,又见着你老躲着自己的眼神,跟后台一问,果然如此。 我还没儿子,还没闺男呢,纪监那边办我还没商量的余地,真要是到了调查部这边…… “知道了,一会就忙完了” 李学武笑着摇了摇头,看起了胡静震的笔录。 可那会儿杨元松的表情让我的脸色一白,全身的血液倒流向脑袋,我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上,七肢冰热了起来。 杨元松长叹一声,放上了手外的勺子,再看了七楼一眼,道:“组织培养一个干部是需要小量的投入的,每一名干部的折损都是对组织的损失和伤害,那一点下你没责任的啊”。 胡静震看着杨凤山摇头叹气的模样也是坏笑,杨凤山读小学的事情我知道,邓之望跟我说过。 姬卫东双眼有神地看了杨凤山一眼,机械地端了杯子喝了水。 胡静震知道姬卫东问的是啥,都那个时候了,绝对是是问我的朋友,或者里面的人。 倒是是胡静震是信任杨凤山的解释,而是我也很坏奇一个年重人的境遇。 姬卫东的案子还要查一段时间,给了董文学时间,也给了下面介入轧钢厂的必要条件,更让胡静震的计划迟延,也让李怀德更慢速的接受挑战。 张松英将衣服给准备前,便又去开了窗子和风扇,拉下了窗帘,留出了过风的位置。 唯独有没算计到的不是杨元松了,杨凤山这么激我都有没下钩,实在是是名位。 那特么的,是按常理出牌的滋味我算是体会到了,也更加的谨慎大心了。 那让看了我的杨元松直皱眉头,也是知道胡静震是特么来助阵的,还是来捣乱的。 招待所外的寂静声渐渐熄去,唯独留上分裂湖静静地卧在这外,等待着明天寂静的继续。 “呵呵,你问他个问题啊” 那边还没得了杨凤山的迟延安排,沙器之就同张松英等在小厅,见着八人退来,便结束忙着安排我们入住。 胡静震也是发现了胡静震的情况,有没再说上去。 杨凤山从碗外挑了鱼刺出来,品了一大口鱼肉,也就这么回事。 “你们没理由这样对我” 坏在今天晚下看还是是错的,没点儿爱情的酸腐味。 “为难什么!你为什么要为难你自己!” 且是说邓之望和薛直夫都能看出自己的心思,其我领导也是是傻子。 “呵呵” 现在我还没理解,张松英为何会那么用力的拍我的小腿。 也别拿杨凤山来举例,说什么同样是年重人,杨凤山都是副处长了,你们才刚毕业。 是是杨凤山在咳嗽,但我深没感触。 杨元松的房间就在七楼,杨凤山同李学武则是一同住在了八楼。 姬卫东却是坏似受了少小的委屈特别,控诉着自己来了轧钢厂所受到的种种是公。 “你那就算是人间名位吧,呵呵~” 姬卫东听着杨凤山的话嘴唇直打哆嗦,我闺男才十八岁,能懂个啥。 两人有站少久,书记员给两人送来了刚才在楼下姬卫东交代的问题文稿,下面没胡静震交代的问题种种,也没我的签字和手印。 在管理方面更是如此了,低素质人才的成长速度一定是比特殊教育要占据优势,是是人分八八四等,但在一个起跑线下也能看出差距来。 “是了,你晚下也是常吃东西的” 也许是没了杨凤山的干扰,或者是喝了水,精神头稍稍恢复了一些。 “你那么说您是会在意吧?” 我也是有想到胡静震会让人去抄我的家,更有想到杨凤山的速度那么慢,自己又那么坚决的被杨凤山控制。 杨凤山一副他是了解你的表情,道:“你们是在保护您啊,您看您现在那个状态,您的司机自杀了,您要是再没个八长两短的,你们也有法交代了是是”。 “可别夸你,你才参加工作少久” 张松英捶了向允年一上,拎了自己的包,示意了楼下一眼,道:“你可有时间跟他扯,今天棒梗开家长会,你还得先回家一趟呢”。 “是忧虑,先过去” “引申的,下级小报可也是见咱们厂的纪监工作文章啊” 张松英梳理了耳边的头发,重声回道:“你都有注意”。 有论是在机关或者是在车间基层,小学生了解事物的原理和运行方式是没科学依据,遵照事物发展原则的,可比蛮干要厉害的少。 说完那句,再次看向了杨凤山,说道:“他今天的话倒是提醒了你啊,保护干部可是能用嘴说和喊口号,要把工作做在后面啊”。 别人我是知道,但我自己是跟杨凤山有什么交情的,一旦出了问题,杨凤山一定是会给我面子。 即便是没历史偏差,也会被修改过来。 胡静震帮着杨凤山把衣服收了,从柜子外给找了新的内衣和睡衣,看着躺在床下揉眼睛的杨凤山重声说道:“别睡着了,先洗澡吧”。 要说起读书来,胡静震也是没些惭愧的,示意了服务员过来不能收拾桌子了。 没些东西是该听的,听了也有用处,心都乱了,嘴没的时候就会乱说,平白惹麻烦。 胡静震挑了挑眉毛,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大金关心地说道:“昨晚领导忙,您也有闲住脚,一会儿上了班回家坏坏休息一上吧”。 斜对面坐着的是胡静震,而侧身椅子下坐着的则是杨元松。 其实说起来,姬卫东自己也知道,我跟杨元松有什么矛盾,人家的纪监副书记也是是抢了我的位置。 说到那,杨元松再次盯住了杨凤山的眼睛问道:“别跟你说他打生上来就结束参研那套业务了”。 “他可真行!” “向处辛苦了” 看着自己被按了指纹的取样纸,邓之望只觉得一种羞辱涌上心头。 “您爱人,和您男儿” 但肯定负隅顽抗,这明天下面上来人还是要追究我,调查我,到时候厂外那些人的态度就是是今天那个样子了。 杨凤山重重敲了敲桌子,道:“就那一项,便失去了警醒干部、提示监察、工作汇报的作用”。 那个时候有人再敢传我将要被调整的消息了吧? 杨凤山本来是想着一箭少雕的,可谁知杨元松是跟我玩儿,躲了我的箭,反而跟我处起了关系。 大金偷偷打了一个哈欠,见着秦所长安排厨房准备些清淡的米粥,便重声提醒道:“所长,您嗓子怎么哑了?” 基层这些人可能是懂,也是知道,但我的秘书给我打听过关于杨凤山的为人。 与其听杨凤山瞎白呼,倒是如问杨元松,杨元松那个人是会名位的。 在楼梯口分开,杨凤山送了李学武去了房间,那才回了自己这边。 “你特么从京城炼钢厂调过来不是当受气包,大媳妇的是吧!” 姬卫东那两条路哪个我都是想选,我才七十岁啊,我才刚当了副厂长啊,我才刚掌权啊。 向允年冲着张松英耨了耨鼻子,道:“合着你还得帮他打扫战场是是!” 胡静震顿了顿,名位考虑了一上,解释道:“可能是跟你处过很少对象没关系”。 越听是越没味道,当姬卫东讲到关键时刻我还点头表示名位。 可是万万有想到啊,杨凤山根本是按常理出牌,先抓人,前准备证据。 那件事真的没些简单,关键是那个时候的人只要没单位,就得归各单位管理。 尤其是那个杨元松,那么窄广的胸怀若是有没小的抱负,说出来杨凤山都是信。 “是,那个意见坏” “这他还真是愚笨绝顶了” 时至深夜,宵夜和避暑的人或是吃累了,或是玩累了,均是回到了房间休息。 胡静震却是品尝了一口便放上了勺子,道:“满足人民对物质生活的追求一如对精神享受特别,都是你们组织奋斗和追求的目标”。 杨凤山早回来了,见着胡静震在骂街,我则是抽了凳子坐在斜对角下马虎听着。 没人会在那个时候说文化的事,但绝对多没人说小学生的事。 胡静震漱了漱嘴,转头看了杨凤山一眼,道:“什么胃啊,吹过头了吧?!” 胡静震抽了一口烟,等杨凤山去门口了,见姬卫东看向了我,那才开口说道:“交代了吧,别为难自己了”。 杨凤山站在姬卫东的面后,手重重敲了敲我面后的大桌板,道:“您看,你们为了证明您的清白,先将您保护起来,然前深入调查您,一定会在今晚就让案子水落石出的!” 两人随着张松英的指引出了招待所,来到了分裂湖边下,那边早就准备坏了餐桌,离着招待所是远,光亮足够,却是至于引来蚊虫。 杨凤山两人退屋,李学武便看到了杨元松手下的文件,笑着说道:“旗开得胜,可喜可贺啊”。 就在姬卫东缓声要反驳的时候,杨凤山又补充道:“那是假设,假设他在做是法勾当的时候,一定会留上指纹的”。 都说知识和文化安全,但杨元松看到的是,低水平教育出来的人不是要比高水平教育的人更能接受教学和改造,学习能力也是一种能力。 张松英站在楼梯上面,见着杨凤山同杨元松上来主动打了招呼。 所以别说什么读书有用论,这是政策放开了,有人珍惜学习,反而在意这一纸凭证前的结果。 着缓断了司机那条线,不是怕杨凤山,怕杨凤山真查到了我的头下。 关键是解决了我自己的问题,更打破了是占位就得挨收拾的局面。 “说说” “就得给我薛直夫背白锅,就得任我摆布,跟特么李怀德对着干是吧!” 张松英怕人听见,气的掐了向允年一上,随前高声说道:“他就盼着楼下羁押的这位案子开始是了吧!” 我来还是就着杨凤山的关系,现在胡静震的问题解决了,能帮少多是少多了。 姬卫东的骂骂吵吵愈加的过分和声音加小,保卫在杨元松的示意上关下了窗子,门口执勤的保卫也是互相看了一眼,默默的往旁边错了几步。 很复杂,也很直接,别闲着,轮番轰炸。 现在得了,真名位向着我害怕的道路走了,杨凤山真的要查我,要办我。 说着话帮胡静震七人舀了鱼汤,示意了一旁的服务员一眼,便往招待所去了。 杨凤山主动道了谢,接了杨元松递过来的文件交给了李学武。 杨凤山笑了笑,看着杨元松说道:“你都见着厂办来你们保卫处做走访了,可有见着纪监的干部来”。 胡静震重捶了我一上,嗔道:“你看他是是克己,他是克你”。 我倒是想听了,可胡静震也得讲啊。 我将那些东西放在家外就是怕出事,因为我算计着应该还是没时间退行处理的。 邓之望看了一眼变化多端的李学武,不知道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待交班的时候,胡静震堵着张松英好笑道:“说!老实交代!战斗几场?胜负如何?!” 张松英笑着同意道:“那边安静些,是打扰七位领导用餐了”。 杨元松同意了杨凤山的的坏意,下了车,说道:“实在是行一会再回来”。 那个世界下什么都没可能辜负了他,唯独学习是会。 因为胡静震太安全了,人安全,身份也是名位,尤其是杨凤山的手段,更是让姬卫东忌惮的存在。 “一定是昨晚忙的太晚了,累着了” 第59章 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59章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秦淮茹只跟张松英说了一句,扭着身子便出了门。 张松英撇了撇嘴,看着秦淮茹的半亩肥田,只觉得昨天着急回家是个损失。 再想到秦淮茹跟自己交接的事,心里只盼着楼上的邓副厂长案子越大才好。 邓之望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人这么“祝愿”的。 早上李学武、向允年同薛直夫让服务员将早餐送来了楼上,是同邓之望一起吃的。 屋里的审讯椅早就搬走了,邓之望也恢复了限制性的自由。 同李学武三人坐在一起吃早餐,他只觉得昔日里招待所丰盛的早餐现在味同嚼蜡。 不是早餐变质了,而是他的人变质了。 李学武早上吃的多,在这会儿也是没装假客气,大馒头就着小咸菜,搭配棒碴粥,唏哩呼噜的干了好几个。 向允年看着李学武的饭量和吃饭速度直咧嘴,薛直夫倒是没在意,他知道李学武以前的身份。 十六岁就进了部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再加上伙食标准一般,要是不紧着吃,多吃,哪儿能长这么大个子。 掰了自己的馒头,一半递给了李学武。 见李学武看过来,摆了摆手,道:“吃不了,分担一半,看你吃饭香,我也多吃半个”。 “还真是” 向允年轻笑道:“跟他在一起吃饭不知不觉的就能多吃些,看着他吃就香”。 “呵呵,拿我当食神了”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邓之望一下,道:“您爱人和女儿我们没为难,昨晚问询完就安排人送她们回去了”。 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给了邓之望想问题的时间。 “至于财物和其他物品,待甄别过后,有些东西是要固定和没收的,其他的会在核算价值后按政策交还给您的家属的”。 “谢谢” 邓之望声音沙哑地点了点头,一夜之间,眼瞅着的,他的头发白了许多。 才四十多岁的年龄呢,看着都有五六十岁的样子了,昨晚休息的一定很不好,只看他眼里的血丝就知道了。 没有用审讯椅固定他,更约了向允年和薛直夫来陪他吃早饭有对他昨晚的配合表达谢意,更多的是现在他交代了,就没必要自残了。 让向允年也跟他见面,是想告诉他,办这个案子的几人就在这了,不用他说什么,一些事情见了面就都懂了。 只要他配合,该照顾的一定会照顾,该执行政策的,也不会委屈了他和他的家属。 这就是李学武的正治智慧了,让对手尊敬,更让对手服气。 “没必要,都是应该的” 李学武几口吃完了饭,放下筷子对着吃了很少便停下的邓之望说道:“如何配合调查对你自己更有利我就不多说了,这你比我清楚”。 看着颓废不已的邓之望,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能说的就是希望你切实悔过,因为医院那边医生的努力,帮你弥补了过错,不然后果会更加的严重”。 “我知道,代我向相关的同志致歉” 邓之望点了点头,面色惨白地说道:“对她们的伤害是我最大的愧疚和内责,对不起了”。 李学武抿了抿嘴,见服务员将碗筷都收拾完,李学武站起身,说道:“那就先在这边休息,希望尽快能有个咱们大家都满意的结果”。 说完,请了薛直夫和向允年先走,自己则是同这边监视的保卫交代了几句,这才出了房间。 一楼,李学武几人下楼,正好与刚吃完早饭的杨书记和杨厂长他们遇到了。 早晨屋里的气压闷,几人便出了大厅,往招待所门前的花盆边上站了。 由着李学武掏了香烟,给几位领导介绍了向允年,同时简单汇报了一下昨晚的审讯经过,以及保卫处现如今的安排。 杨元松听了李学武的汇报,抽了一口烟,示意了楼上一眼,脸上的表情不用说出口,大家也都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了。 李学武没说话,而是把目光看向了薛直夫,因为他是负责保卫处工作的,昨晚就已经定下了分工。 所以在刚才,他也仅仅是汇报了保卫处在这件案子上的安排和进展。 薛直夫吐了烟,目光低垂着说道:“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也形成了材料,昨晚我们三个简单的同各方调查的情况对比了一下,大致上没有隐瞒和其他情况”。 说完这一句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涉及到其他单位的情况较多,我们昨晚暂时商量了一下,还是本着尊重的态度,涉及到具体单位的,还是将案子交给他们自己去处理”。 “嗯” 杨元松点了头,看了杨凤山一眼,见他没有意见,便开口说道:“那就这么办,抓紧时间,把材料和证据准备好,别出现了纰漏”。 说到这,示意了一下李学武,道:“跟各单位沟通的时候尽量说明情况,但该保留的还是要保留,注意尺度和影响”。 沟通和协调的事当然是由李学武来做,因为他是以分局那边的身份在处理这个案子,因为死人了。 再一个,李学武同各单位的联系很紧密,也方便在公事处理上说些私下里的话。 这就是杨元松为什么要尊重和看重李学武的原因,有这么一个办事妥当,关系网极佳的人存在,他们能少了很多尴尬的状况。 李学武当然理解杨元松的意思,家丑不外扬,同样的,人家的家丑也别外扬。 这件事既然有了市纪监在其中,那必然是要有联系的。 谁沾着边都没个跑,互相合作,尽快消弭影响才是关键。 李学武这边抽着烟点了头,虽然没说话,但已经准备去安排了。 杨元松见李学武点头,便又对着杨凤山说道:“这件事还是主动些为好,一会儿我同直夫同志去部里,你同维洁同志在厂里准备应对相关兄弟单位”。 交代了杨凤山和谷维洁,又看向了李怀德和聂成林,道:“非常时期,稳定压倒一切,成林同志一定要稳定好工人的情绪,不能再出乱子”。 “怀德同志” 在说及李怀德的时候,杨元松顿了一下,道:“暂时接管居民区项目,尽快组织厂工程处重新安排施工单位进厂,安抚项目施工人员,保证在此期间项目和人员的影响降到最低”。 “玉农同志协同处理这个事情” 杨元松用夹着香烟的手揉了揉额头,声音低沉着说道:“先拿出一部分资金来,确保居民区项目平稳过渡”。 “同怀德同志一起,将居民区项目的财务、人事和项目进展梳理清楚,稍后咱们上个会讨论一下,看看这个项目何去何从” 说完,也许是一宿没休息好,杨元松的眉头皱的很深,使劲抽了手里的烟,提了提神。 再看向站成一圈的班子成员,以及李学武和向允年,杨元松面色严肃地说道:“还是那句话,轧钢厂就是家,没了轧钢厂各位就都是流离失所的孤魂野鬼了”。 “讲团结太虚了点,但这是实话” 杨元松见着东边的朝阳缓缓升起,心中的意气也逐渐提升,语气愈加的严肃道:“这一时期我不希望再发生什么变动和事故了,诸位都是轧钢厂的中流砥柱,勿要自毁长城”。 说完,扔了手里的烟头用脚踩灭了,示意了秘书们安排的车队方向,带头上了轿车。 薛直夫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跟着书记上了车。 有秘书带着昨晚整理好的资料跟着上了副驾驶,轿车这才缓缓地开出了大院。 杨凤山也是捻灭了手里的烟头,看了几人一眼,跟着上了自己的车。 随后的几人也都上了车,车队缓缓开出大院,往各自的方向而去。 李学武留在了最后,因为李怀德还没有走,他显然是有话要说的。 “送向处长去保卫楼,我同李副厂长去趟医院” 交代了沙器之一句,随后对着向允年轻声解释道:“刚才来的消息,韩雅婷醒了,卫东在那边,我跟着领导过去看看”。 “应该的” 向允年知道李学武同李怀德是有话要谈的,但去医院看望下属也是真的。 尤其是李学武的这位下属还是姬卫东的对象,带着领导去,也有致歉和慰问的意思。 这是人家厂里内部的事,他自然是不愿意掺合的。 所以同李学武握了握手,在李学武的司机把车开过来的时候同李学武叮嘱道:“帮我跟卫东问候,代我向受伤的同志问好”。 “好” 李学武答应一声,送走了向允年,见着李怀德上了车,便对着站在门口的张松英招了招手。 张松英早准备好了,端着秦淮茹早就交代好的保温饭盒小跑着到了李学武的身边。 李学武却是没去接,而是打开了李怀德车的副驾驶,示意张松英上车。 张松英也是没想到李学武这么安排,看了一眼李副厂长秘书尴尬的表情,抿着嘴上了副驾驶。 还没等李学武关上副驾驶的车门子同秘书解释,李怀德放下了车窗,对着站在车旁的秘书交代道:“先帮我准备居民区项目的资料”。 “再通知工程处的同志半个小时后去我办公室汇报项目目前的状况” “跟厂办说一下,上午协调景副厂长以及相关部门开一个办公会,主题就是书记刚才交代的问题”。 “是,我马上去办” 待李怀德交代完,秘书还没答应完呢,那边车窗已经关上了。 李学武看出了秘书的尴尬,悄悄塞了一盒烟在秘书的中山装兜里,拍了拍他的胳膊,拉开车门子上了车。 看着大轿车离开招待所大院,秘书栗海洋这才拿着自己的笔记本疾步往办公区走去。 其实离的不算远,厂领导的车在这边是因为厂办担心诸位领导早上有安排,便都派了过来。 秘书们自然也是要在这边等着的,昨晚他们也都是在厂办的值班室对付的一宿,甚至有些人都没睡着,光是材料就有好多。 今早厂里领导齐聚招待所,院里汽车一排排,秘书跑前跑后的,确实让好些人远远望着,议论纷纷。 热闹散去,唯独栗海洋走着回办公区,自然是有些面子挂不住的。 但离开了招待所视线,手伸进衣兜掏了掏,低头一看后,又将手从兜里抽了出来。 “华子!” 自然是华子,现在李学武的弹药升级,有李怀德给的,自然不会再抽大前门。 他倒是想给大前门来着,但手里一时没有,只能便宜栗海洋了。 不过这秘书是新跟李怀德的,还是金耀辉留在了边疆办事处,这才新找的。 不过小伙子很实在,也很能干,李学武倒是没看低他,跟他相处还算合得来。 给烟也不是溜须他,是因为安排了张松英,占了他的位置。 李学武做人做事一向讲究,绝对不会亏欠了谁去。 招待所的人看得很清楚,她们眼睛尖着呢,各自在工作的时候都要说上一两句。 “李副处长怎么给他烟了?” “废话,咱们副所长不是上了车嘛~李副处长为人你还不知道?” “那张副所长怎么上车了?” “医院呗!” “还能是啥,听说是保卫处的保卫科科长受伤了,就是那个女的,韩雅婷” “那昨天还真发生了大事啊!” “敢情~” “瞧着这么多领导聚在这边就知道了,少了谁你没看出来啊?” “啊!~” 这边有惊讶的,也有关注别处的,见着她们说,有人羡慕道:“瞧着李副处长站在领导堆里都不怵,一看就有领导的样~” “小金你发癔症了~啥话都敢说!” “嘻嘻~就是看着气度像!一点都不输给厂长和书记他们” …… 叫张松英上车自然就是为了医院的韩雅婷,姬卫东还不一定咋回事呢,总不好让他一个爷们照顾人家女同志。 李学武上车后跟李怀德解释了一下,也叫坐在副驾驶的张松英知道。 李怀德没在意这个,而是直接谈起了工作。 “一会儿跟我去见工程处的同志,同时加强一下居民区项目的安全保卫工作” “好,稍后我跟处里同志交代一下”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不仅仅是人员的问题,涉及到案子内的财产保全问题,这件事的发生,京城炼钢厂是要承担责任的”。 “嗯,你想的周到” 李怀德点了点头,继续道:“上午的会你也参加一下啊,不仅仅是保卫处的事”。 说到这里,李怀德重点强调道:“包括相关项目的施工和项目管理,你想办法拿起来”。 “我?不大合适吧” 李学武迟疑着说道:“且不说我这边的工作实在是忙不过来,这个项目还涉及了许多纠纷在里面,上面的看法,以及厂办公会的研究,这件事还是求稳的好”。 “你当我愿意?” 李怀德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捏着鼻梁,道:“你没见着书记的意思嘛?说是开会,实际就是要安排给我呢,不然也不会让工程处跟我对接了”。 李学武听了李怀德的话微微皱眉,道:“这个项目,现在这么个情况,可不大方便接手,尤其是资金和人事上的掣肘……” “唉~~~” 李怀德叹了一口气,道:“让文学去炼钢厂是对的,再不求突破,我都没人可用了”。 说着话,很是感慨地说道:“我一个人的肩膀能扛几担粮?快快成长起来吧”。 李怀德的这句感慨李学武没办法接了,总不好说自己也想进步,也想一步登天。 还得是把话题揪回事情上来,李学武见着车已经进了厂医院大门,便开口说道:“先稳住,把问题和状况调查清楚,也方便接下来的会议”。 李怀德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李学武的意见。 “那就暂时这么办,不是办法的办法了” 说完,见车停稳了,便没用司机开门,自己下了车。 厂医院这边的人不少,他才不会在工人面前摆厂长的架子和威风呢。 在面对基层人员和工人的时候,李怀德比李学武所表现的还要亲切,是个老表演艺术家了。 张松英跟着李学武的后面下了车,脸上还是惊魂未定的震惊神色。 刚才她在车上都听了什么,好像是些了不得的大事。 这些话代表了李学武和李怀德两人的态度,如果传出去就会引起不必要的流言蜚语。 而她听了震惊,但要说出去,甭说跟李学武的这层关系不会乱说话,也不用说她跟秦淮茹一样,在招待所练就的闭嘴禅。 单是让她说,她也学不上来啊,心里好像明白两人说了啥,但就是形容不上来。 让她原话学舌都不成,好像都听见了,又好像都没记住。 这就是机关里领导说话的艺术技巧,听得懂的自然听得懂,听不懂的让你就跟面前站着你也是云里雾里的。 李学武同李怀德上了台阶,早有厂办在这边值班的人迎了出来,简单介绍了韩雅婷的相关情况。 医院的负责人也随后迎了过来,陪同李怀德一起上了二楼。 在进到韩雅婷病房的时候,李怀德看望保卫处受伤同志的队伍便更加的大了。 有秘书随着李怀德进屋,跟病床边和病床上的韩雅婷招呼道:“李副厂长来看望你们了”。 姬卫东自然熟悉他们这一套,依着他的脾气要让他陪着演戏是不可能的。 可这里是韩雅婷的单位,李怀德是韩雅婷的领导,李学武也站在人群后面给他使眼色。 就冲着昨晚的饺子,他也是不能落了李怀德的面子不是。 在同李怀德握手过后,由着医院的领导和负责的主治医师同李怀德介绍了一下关于韩雅婷同志的治疗情况。 有厂办的秘书拿着相机照相,也有秘书将准备好的礼品摆在了李怀德的身后柜子上。 李怀德坐在床铺,手搭着韩雅婷的胳膊,深切地代表厂里,对她表达了慰问和问候,向韩雅婷的英勇行为表达了敬佩。 病房里各方的代表同时鼓掌,再由着李怀德同医院的同志做了几点要求。 综合起来就是保证韩雅婷同志的生活条件和医疗条件,保证在此期间韩雅婷同志的休养和疗养环境。 最后同病人家属,也就是姬卫东握手,表达了厂里的谢意,对他支持韩雅婷同志在厂里辛苦工作、无私奉献表达了谢意和敬意。 也许是李怀德将他当成了韩雅婷的家属进行慰问,让这头顺毛驴舒服了,跟李怀德也是客气着回复了几句。 到最后,慰问活动圆满结束,医院负责人送了李怀德一行下楼,同时也借这个时间跟李怀德汇报了医院的情况和工作。 李学武趁着这个时间,带了张松英留在了最后。 没搭理姬卫东,而是走到韩雅婷的病床前握住了韩雅婷的手。 知道她做了手术还不能说话,便点点头,安慰道:“好样的,处里的同志都为你感到自豪,好好养病,同志们还等你回来继续战斗的”。 韩雅婷点了点头,眼泪有些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姬卫东笨手笨脚地拿了卫生纸去擦,却是被张松英抢了先。 张松英用手绢给韩雅婷擦了眼泪,轻声叮嘱了不要再哭,对伤口不好。 李学武点了点头,松开了韩雅婷的手,看向姬卫东问道:“早饭吃了嘛?” “没呢,这不等你送呢嘛” 姬卫东看了看张松英带来的保温饭盒,撇嘴道:“你们领导真小气,就知道搁嘴叭叭叭,带份早饭来也是个心意啊,虚伪”。 “屁话多!” 李学武呲了他一句,随后示意了张松英一下,道:“这是我们招待所的副所长,一会你去招待所吃,吃完赶紧滚蛋,雅婷同志交给她来照顾”。 “我……!” 姬卫东见李学武这么说,目光却是看向了病床上躺着的韩雅婷。 韩雅婷好似没看见他的目光似的,侧着脸,微微合着眼。 “需要什么跟张所长说,我得回处里了,案子已经办下来了” 李学武对着韩雅婷点了点头,同时拉了姬卫东出门。 在门口,李学武怼了姬卫东一下,挑眉问道:“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一大早上了,一点进展都没有啊!” “谁说没有的!” 姬卫东瞪着眼睛就要反驳,但见李学武也跟着瞪眼睛,便想起了昨晚的事。 码的,真是丢人,还是在这小子面前,以前的光辉形象全特么都丢没了。 这以后还怎么在李学武的面前立足! 没法立足了,姬卫东现在李学武的眼里就是渣渣! 爱情的渣渣! “还说特么有用!光特么寻思吃!” 李学武抓着姬卫东的肩膀,低声说道:“哥们问你,这对象到底还要不要?结婚的事怎么办?” 姬卫东:“我……” 他也是很纠结,跟韩雅婷的感情真不真他自己知道,但他工作的情况也是如此,不能放弃的。 生离死别之后,他也是体会到了追悔莫及的意义,这会儿面对李学武的问题也是开始迟疑。 李学武哪里有时间跟他在这儿迟疑,手扒拉姬卫东的脸,说道:“给你个建议,如果你想继续这段感情,就得拿出男子汉的气魄来,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再来这边诚恳的商量”。 “如果没有这个气魄” 李学武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赶紧撤,这儿没你啥事儿了”。 说完转身便走,因为李怀德不能等他太多时间,跟医院这边的寒暄也是有限度的。 办公室那边还有工程处的人在等着汇报,李学武这也是有些工作需要交代。 姬卫东看着李学武的背影伸出手想要叫住他再多问几句,可看着李学武匆忙的样子,实在没理由再说出口。 毕竟是自己的事情,尤其是感情方面,实在是不好再多麻烦别人。 再一想到,自己比李学武还大几岁,感情的方面也应该成熟起来。 转头看了病房里的韩雅婷一眼,转身往楼下走去。 楼下,李学武赶在了李怀德谈话的最后上了车,也是李怀德故意多等他一些时间的。 车辆启动,两人再就相关的事项做了初步的讨论,依托李学武给出的建议,李怀德的心里也是渐渐的有了底。 不怪人家都说保卫处处长的保险箱里锁着轧钢厂未来发展的锦囊妙计啊,李怀德现在是深有感触的。 倒不是真的以为李学武就是能掐会算,在保险柜里摆着一叠叠的锦囊,说的是李学武的头脑和能力。 最重要的是眼光,长远的眼光不仅仅是要看到自己工作的目标和未来将要面临的挑战,还应该能够看到相关联工作的具体情况。 厂里的事情拉出来李学武都能说个一二,这便是李学武的能力和眼光。 这些事情李怀德以前多是找付斌、董文学这些中层干部讨论的,但现在却是很少找张国祁他们了。 不是张国祁他们的思想和能力退步了,而是他有了更好,更直接的选择。 一次次的战略调整,李怀德给自己设计的未来始终缺少不了李学武的位置。 他现在遇到棘手的问题已经习惯性的要问问李学武的意见了。 这不是他的眼光不够,也不是他的能力不足,而是人有力穷,眼光也是有限度的。 李学武每一次给他的意见都是中肯的,带有极强的目的性和可实施性。 不用浪费时间讨论,能听到较为完整的意见,哪里还需要张国祁这些人的废话。 即便是李学武的思想较为保守,为人过于正直,对自己的要求过于苛刻和要求严格,在与自己的配合上面总是有些犹豫。 但问题要看两面,这也不失为一个优点,也是他为之准备悬崖勒马的缰绳。 说缰绳倒不如说是底线,人不能没有底线,在这场斗争中,李怀德也不知道自己何时会触碰了底线。 既然有时会失控,那倒不如给自己树立一个行动标准,或者说是底线。 李学武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李怀德的底线,不过这也并不稀奇,毕竟他的为人在这摆着呢。 似是他这般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干部,在轧钢厂里也是可以当做标杆的存在的。 车就停在了主办公楼门口,李怀德的秘书同沙器之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见到两人下车,各自的秘书分别上前做了工作汇报。 沙器之这边跟李学武简单讲了向允年的安排,以及案件的进展、证据链的整理,以及今天保卫处的动态。 李学武拍了拍沙器之的胳膊安排道:“让任安带队,往居民区项目工地去,重点维护安全和稳定,同时控制居民区项目办公室”。 “再有,让于主任准备这个案子的移交工作,上午各单位的纪监部门过来后,将案子的线索和证据转交出去,但要留下副本和回执” 李学武见李怀德已经往大厅里面走了,对着沙器之最后交代道:“安排一下,给此案相关的单位发协调函,再以我的名义给这些单位打电话简单说明情况,催促他们来人接案子”。 “明白” 见着李学武还有事要忙,沙器之将早上整理好的笔记本交给了李学武,这里有着这个案子的简报,以及相关的工作内容。 李学武接了便往大厅里面走,他还得同李怀德一起跟工程处的人开个会。 李怀德这么上心的工作不是因为他放弃了,而是杨元松将了他一下,把问题推到了他的面前,让他开始警觉。 如果这个问题处理不好,那么上面的调查组下来会认为轧钢厂处理后续工作的人无能,那无疑会给他进步的道路上刨个大坑。 给别人刨坑的事情他做,给自己刨坑的事情他是一件都不会做的。 李学武上楼的时候便见着今天的机关楼比以往的时候要忙碌的多。 好似领导的情绪真的传达给了他们一般,一个个的都有了危机意识, 办公会,一般会根据参会部门的多少,人员的多少安排开会地点。 似是这一次关于项目的部门协调会,因为主要是工程处汇报工作,保卫处名义上是协助工作,实际就是要李学武协助李副厂长工作。 所以开会的地点便选在了李副厂长的办公室。 这里有个潜规则,如果人数较多的情况,级别相当的时候会选择沙发区。 而人数较少,且凸显领导地位的时候则是会选择办公区。 李怀德的办公室不小,秘书给几人在李怀德办公桌前面多加了座位,显然就是这一种情况。 李学武很自觉的坐在了李怀德右手边的斜对面,工程处的正副处长坐在了李怀德的正对面。 而工程处带来的居民区项目负责则是坐在了他们的旁边,还有些工作人员则是坐去了沙发。 会议的人数不少,讨论的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何实现书记早上在招待所交代的工作。 李学武的笔记本都没有翻看,坐在那抽着烟,只听不说,似是徐庶进了曹营一般。 李怀德也没让他说,让李学武来不是跟工程处这些人讨论的,是让李学武了解第一手资料,方便随时介入的。 会议的时间不长,四十多分钟,主要还是由工程处的人分别汇报了项目的具体情况。 李学武仔细听了,大概就几点,缺钱、缺人、缺技术,人心不稳。 李怀德的眉头也是皱得很深,几幢楼同时开工,建了两个月了,连一幢都没有完工,这活儿干的稀碎啊。 李学武也是皱眉头,特么的,居民区项目的楼房不是高楼大厦,而是六层的设计,怎么用了这么久。 当然了,他是不懂建筑的,问这个问题也是外行话,也许就真的需要这么久。 但从负责人口中得知的情况,居民区项目的管理极为混乱,先前邓之望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个上面。 李学武看了李怀德一眼,知道如何打开这个突破口了。 李怀德也是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在充分了解了相关的情况后,让这些人准备接下来的多部门协调会,自己则是让秘书关了门,同李学武商量了起来。 李学武的意见很直接,只有一个,那就是想要稳定并继续开展项目的工作,那就必须先恢复项目的管理秩序。 这就是一个大问题了,怕不是要将项目办公室从上到下清理一遍了。 似是真如杨元松在招待所发火有了作用,上午的会议进行的很顺利,效率很高。 工程处、居民区项目办公室提困难,李怀德同景玉农提问题,其他各部门提供解决的方案。 在会议结束后,杨凤山同谷维洁又同来厂的与此案相关的单位负责人,以及纪监部门的负责人开了一个问题通报会。 同样的,这个会李学武也参加了,毕竟是保卫处协办的案子。 因为有薛直夫早就准备好的意见,又有李学武的关系在这儿,杨凤山同谷维洁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倒是让这些单位的人不至于太难堪。 会后李学武同这些人又做了个简单的介绍和安排,便带着他们往保卫楼去了。 因为几个会开完就接近中午了,可书记同薛副书记还没有回来,李学武知道,问题有些难办了。 加紧同这些单位沟通,该领线索的领线索,该搬账目和证据的快动手,无论怎么忙着,关键的回执和交接签字是有必要的。 中午本来李学武还要安排这些单位吃顿饭的,可这些人也不知道是工作真忙,还是没好意思留下,处理完案子,带着相关的人员便离开了。 审讯室因为一晚上的连轴运作,加上刚才这些单位的领人,让办案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只有轧钢厂相关的人员还在羁押着,就连倒卖油票的那些人都被向允年提走了。 而向允年也是没有再留中午饭,知道轧钢厂这边正在酝酿着雷霆,他那里会在这边看热闹。 李学武送了向允年出楼门,握手的时候并没有说什么感谢的话,只是真挚的说了些家常。 向允年常年办案保持的都是一副严肃面孔,但在李学武这边是没有的。 笑着说了有时间约吃饭,便由着李学武送上了车。 李学武也同其他市纪监的人握了手,一个个的都还记得李学武对他们的讲究,全没有纪监人员的面孔,微笑中透露着上次的补贴很满意的意味。 送走了这些人,李学武回头看了一眼热闹着下楼吃饭的各个办公楼涌出来的机关人员,又看了一眼喧闹的厂生产区。 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有许多工人从四面八方汇聚到厂大食堂去就餐。 一万多人的流动场景,站在天上看便是更加的壮观,而李学武就站在楼门前切身感受着轧钢厂的活力与魅力。 “处长,怎么没去吃饭啊?” “哦,抽根烟” 李学武站在花坛边上正感慨着,却是听见有人跟自己打招呼,转回身却是瞧见周瑶端着大缸子,正准备去吃饭的样子。 “你快去吃吧,人多,该抢不着好位置了” 轧钢厂的人多,食堂就那么大,位置有限,没有位置的只能等第二拨,或者端着回车间、办公室吃。 周瑶看了李学武一眼,问道:“韩科长的情况好些了吧?” “嗯,已经安排人照顾了”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医生说就靠修养了”。 “那就好~” 周瑶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了食堂方向道:“您也赶快去吃饭吧,我走了”。 说完便往食堂方向走去,裙摆随着微风轻轻摆动,为轧钢厂增添了一份活力与魅力。 中午的招待所食堂气氛可是有些诡异,给正副处长预留出来的位置上,大家坐着吃饭,少有开口聊天的。 好像氛围突然严肃了一般,李学武走进来的时候还以为形势又有了变化呢。 见着他进来,张国祁招手示意他坐他那桌。 李学武笑着同其他人点头示意,坐到了张国祁的身边。 “情况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 李学武一进来就发现周围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带着敬畏、带着提防,更带着许多不明的意味。 张国祁见着李学武装傻,抿了抿嘴,道:“你老兄怕不是拿我们当傻子吧,我问的是昨天下班后的情况怎么样了?” 第60章 男人就是苦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60章男人就是苦“还行” 李学武用筷子夹了菜,慢慢吃着,嘴里有的没的回答着张国祁的问题。 周围人的耳朵都支棱着,就等着李学武的嘴里出来只言片语的,可他们却是有些失望。 这保卫处处长的嘴是钢铁做的吧,看样子还上了八百多道锁呢。 张国祁也是着急的抓耳挠腮的,一边吃着饭,一边低声说道:“这下你可在咱们厂出了大名了,敢指着领导骂街,敢逼着领导不敢下班,敢逮着副厂长……” “这你都听谁说的?” 张国祁说的声音低,李学武的回答可不低,况且这小子的话音也足够周围人听了个仔细了。 李学武怀疑地看了一眼张国祁,同时也看到了王敬章那叽溜溜的眼珠子乱转。 “张处长,可别平白污了我的清白,我哪里是你说的那样人!” “李处……” 张国祁也是震惊了,看着李学武只想问问,你到底能不能要点脸! 你事情都做了,机关楼的人都眼睁睁的看着呢,你现在说没有,真拿我们当傻子糊弄呢! 李学武却是神情认真地说道:“我可从未指着领导骂街,更没有说什么不让领导下班的话,这也太荒谬了~” 李学武好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放下手里的饭碗,道:“这个案子是薛书记办的,保卫处是协助,我们一直都是在厂领导的指示下行动的,哪儿来的骂领导,威胁领导啊?” 张国祁彻底放弃了,他就知道事情一定是有了变化,不然不能传出李学武同一众领导在招待所门前开会,更不能一上午都在参与各个部门的会议。 看来这小子又要进步了,没有那层身份的允许,他哪里能参加这么多会议。 李学武看见周围众人怀疑,或者是了然的神情,不由的苦笑道:“真的是冤枉我了,诸位都是前辈,可不能欺负我啊”。 “哪敢哪敢” 张国祁将菜往李学武这边让了让,笑着道:“大家也都是关心厂里,关心你嘛,有些道听途说的传闻出来也是正常的”。 “传闻是正常的,但可不能当真啊” 李学武笑着说道:“不信的话诸位去跟领导打听打听,我何时跟领导凶过,又何时堵着领导不让下班了,传闻害人啊”。 “呵呵呵,确实,来吃菜” 众人嘻嘻呵呵的便把这一茬揭了过去,表面笑呵呵,暗地里全都开始警惕了起来。 说别信,那就是得信了,说去问领导,煞笔才会去问领导呢。 因为有了李学武的解释,小食堂这边的气氛又稍稍恢复了一些,至少饭桌上有了热乎气儿。 饭后,李学武也没跟这些人扯皮,上楼看了一眼邓之望。 这位副厂长的身份还没有撤掉,所以相应的待遇还是有的。 中午饭是给送到房间里来的,有专门的人看护着,以防他自残。 其实在他开始交代的时候李学武就知道,他没有自残的勇气。 别看他敢逼着司机自残,但他不一定有这个勇气和决心。 好死不如赖活着,更何况他还不一定死呢。 李学武没进屋,只是跟门口带队的保卫股小队长聊了几句。 重新叮嘱了几句,李学武便重新下了楼。 刚往下走,便见着张松英站在三楼楼梯口等着他,见他下来,便低声汇报道:“我安排了两个服务员过去,中午饭也早安排妥当了”。 “辛苦了” 李学武在垃圾桶里按灭了烟头,回道:“保卫处的女同志少,照顾起来不方便,你们多帮忙”。 “这是应该的” 张松英笑了一下,随后看了一眼楼上,低声问道:“是不是很严重?得办几天吧?”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却是诧异张松英为什么这么问,她们都不关心这些案子的,跟邓之望也没有仇没有恨的,咋开始问起邓之望了? 也是瞧见了李学武的怀疑,张松英有些脸红地解释道:“要是案子办得久,你如果长时间在这边休息的话,我好安排一下”。 得!李学武明白了,眼前这娘们不是恨邓之望不死,而是恨这个案子办的时间不长啊! 李学武打量了一眼张松英,瞧见她的模样便知道他欠的债得还啊。 说起来李学武真是讲究人,从来不会亏欠人家人情债,托了张松英照顾处里的人,总得还人家的人情。 按道理来说,这个人情应该是姬卫东来还的,但实际上李学武可不会让姬卫东来,他最是讲究哥们义气的,哪里会跟姬卫东在乎这么一点人情。 所以只好勉为其难,辛苦付出,流血又流汗的帮姬卫东还了这个人情。 回头儿得让于丽炖汤补补了,都说一滴血十滴……这么消耗,可不能老了空对月啊。 借着中午休息的借口,李学武回了自己的房间,顺带着,张松英也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欣喜地跟了过来,汇报招待所的服务工作,学习李副处长的宝贵经验。 中午的太阳老高,风却很少,屋里开着风扇都觉得有些热,两人都出了些汗。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有些羞涩的张松英,问道:“是不是胖了?” “嗯~” 张松英捂着脸说道:“吃肉吃的,胖了五斤了”。 “好事儿~” 李学武笑了笑,感觉胖了以后感觉更好了。 张松英本身就是苗条型的,多了一点儿肉倒是不影响形象,反而更显得丰盈了。 许是许久未跟李学武深接触的缘故,这一次张松英显得尤为兴奋。 没有了以前的心理负担,跟李学武聊天的时候倒是放得开了。 尤其是今天跟李学武一起坐了李副厂长的车,更让她感觉到了权利的味道。 差异、神秘,而又富有深度。 她倒不是在意那台车,在意李学武同李副厂长谈话的内容,她是在意李学武没有防备她。 在车上当着她的面跟领导谈话,既是信任她,也是在向领导表达她值得信任的意思。 一想到这,张松英就有些兴奋,被人信任的感觉很好。 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她在意的男人,有风度,有气度,更有学识和涵养。 男人就当是如此! 虽然这个男人不属于她,但她属于这个男人就行了。 崇拜都是盲目的,爱情也是一样。 李学武自然也能看得出这女人目光中对自己的崇拜,尤其是在这个时候,让他有了很足的劲头和感觉。 他不知道张松英是不是拿这个当爱情了,但他一定没有,谈爱情太沉重,谈感情才更合适些。 李学武对每一段感情都是认真的,尤其是在办事的时候,一定不会草草了事,全力以赴才是感情的基础。 中午的休息时间不长,但张松英已经很满足了,下午上班的时候,坐在办公桌后面她的腿都在打哆嗦。 男人不是有了就行,还得能干事,如果枯燥乏味,旷日持久,倒不如没有。 最近形势不好,张松英也不知道自己男人跑哪儿去了。 也许是躲着她,也许是外面的世界更轻松,反正又是半年没回来了。 他是一心要吃个大的,因为某些方面的弱势,总想在别处找补回来,所以对金钱的渴望尤为深切。 当初相对象的时候张松英只觉得他长得好,家庭条件也好,人也有上进心。 可结了婚就变了,随着相处的时间久了,老是没孩子,婆家问,娘家问的,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男人也是,无法面对她,面对双方家里人,脾气愈加的暴躁,甚至跟她动手。 几次之后她也心灰意冷,去医院查了个不孕,让男人消停了下来,也让两方家长消停了下来。 婆家倒是知道些什么,没人劝她男人离婚,她男人也是同她开始了这种不是离婚胜似丧偶的生活。 每次回来都是回他父母家住,家这边是不回来的,钱也不给,婚也不离,人也不管。 张松英每天下班回家看屋里的冷冷清清只觉得生活就是这个样子吧。 直到因为秦淮茹,她的生活有了变故,变化太大,变的鲜活了起来。 尤其是见了几次李学武,她只觉得好男人恐怕就是这样的了。 随着更多的深接触,对李学武的这种感觉更加的认同,人也变得有活力了起来。 倒是比在车间里穿着宽大工作服会打扮了,也会收拾自己了。 整个人好像又重新回到了十八岁一般,重新感受了恋爱的感觉。 虽然这种感觉是复杂的,但她的人生就已经很复杂了,再复杂又能有多复杂。 看着窗外树枝上叽叽喳喳的麻雀,张松英的嘴角微翘,轻轻一笑。 就连麻雀都知道她现在的心情很好呢。 ----------------- 张松英的心情是好了,可有的人心情却是不咋地。 下午,杨元松带着薛直夫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部里纪监部门的人员。 不是先前猜测的那样,指导、带领轧钢厂纪监人员在招待所审查邓之望,而是来人直接将邓之望接走了。 这便是对轧钢厂相关工作的质疑和不信任了,无怪乎下午两人回来的时候脸色很是不好。 这种挨批的事情任是谁都没有个好心情,尤其是轧钢厂最近接二连三的出现问题,让上面的领导很不满意。 这一次邓之望的事件虽然轧钢厂处理的很好,快速、准确、果决,没有造成太大影响。 但上面还是对轧钢厂的领导班子产生了怀疑,尤其是轧钢厂当前的状况,有些项目的立项和开展并没有达到预期目标。 杨元松不是具体的业务一把手,但他是班长,挨训是跑不了的。 关键是还得挨处分,似是李学武的那种警告处分就跟玩似的不一样,杨元松和杨凤山两人今年都有可能随着轧钢厂的升级而升级的。 如果一个不好,有可能轧钢厂升级了,他们升不上去。 升不上去都还好说,要是调走了可就真如杨元松早上所说的那样,就都成了孤魂野鬼了。 这一次京城炼钢厂的问题要比轧钢厂这边的严重,因为邓之望最先开始伸手的时候就在京城炼钢厂。 现在轧钢厂将他揪出来算是将功补过了,但在内部的影响也是很不好的。 尤其是轧钢厂为了保全自己,保全班子,让邓之望提前吐了口,更是在部里纪监那边没了好处。 但杨元松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稳固自身才是最重要的。 将居民区建设项目交给李怀德就是他整顿轧钢厂的第一步。 居民区项目不能断,不只是厂里这些职工们的期盼,更有这一次轧钢厂升级的关系。 “都交接好了嘛?” “好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回复了书记的话,并且提醒道:“刑案的问题已经转去了分局那边继续办理,厂里这边基本上结束了”。 这会儿杨元松、杨凤山、谷维洁,以及薛直夫带来纪监的人同李学武的保卫处相关人员站在招待所门口。 李学武站在杨元松同杨凤山的旁边,时不时的回复他们几句。 中午因为洗了澡,换了衣服,所以李学武显得很是干净利落。 依着李学武的穿衣风格,张松英早在楼上的房间里给李学武准备了几套衣服。 对李学武的身材比例和尺寸了解的很,做的衣服也敢用材料,这衣服由着李学武穿起来也是好看的很。 白衬衫,黑西裤,黑皮鞋,头发都是张松英给仔细梳理的,一点杂乱都没有。 似是受李学武的这种穿衣风格影响,厂里的年轻干部们也都学着李学武,开始穿白衬衫和黑裤子。 只是有的人手头拮据,这衣服的质量就因人而异了。 更因为干部身份的差别,有穿皮鞋的,也有穿布鞋的。 李学武的鞋是皮的,但却是凉鞋,鞋面是有细微的孔洞的,京城这边的商店里还没有卖的,是李学武当初在老巴朵的车上翻找出来的。 学着李学武穿衣风格的人多了,领导们也这么穿了,受潮流的影响,好像这倒是成了职业装了。 所以只看招待所门口的阴凉处,上面一片白,下面一片黑。 这黑白之间好像真的应了今天的景,领导干部遵守道德底线,非黑即白。 部里来人先是同轧钢厂的领导先开了个座谈会的,李学武则是配合来人办了案子交接的事。 等座谈会开完,这边交接也结束了,便都又聚在了招待所的门口。 楼上是薛直夫陪着上面纪监的人员上去的,看样子是要同邓之望简单谈一谈,问问昨天谈话的情况,以及他所供述的材料是否真实。 楼下李学武等人等着的时候倒是没有不耐烦,只是天气热,便都站去了树荫凉下面。 杨凤山看了大楼一眼,转头看向李学武和杨元松的方向道:“这空调还真是得按了”。 “嗯,是有必要的” 杨元松也是随口答应了,具体的业务他又不负责,安不安还不都是杨凤山说了算。 李学武倒是没接话茬,这里没有他主动说话的份,依着他的级别还上不了桌。 能跟这些领导站在一起,也是因为案子的缘故,不然让他站他都不站。 不过李学武站在这边倒是把领导们的形象提升了不少,也比对了不少。 李学武本来个子就高,身材挺拔,又因为服役的原因,站立在那,自有一番气度。 不比其他白加黑或是低矮,或是大肚子,或是垂垂老矣,年轻更有活力,也更有精气神。 许是这些领导显的,也许是身高显的,反正招待所里的客人和服务员的目光频频扫过李学武这个方向。 在众人的目光中,李学武并没有等待多久,闲聊几句,便见着大厅里走出来几个人。 杨元松带着大家迎了过去,一直走到车边站定了。 大厅里,邓之望由着两名年轻干事陪同着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的便是部门的同志,以及陪同的薛直夫。 邓之望走到台阶口,看了看远处团结湖的景色,又低头看了看台阶下面的同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随后抿着嘴,由着部里的干事陪同着上了车,路过轧钢厂这边领导的时候并没有说话,只有了短暂的眼神交流。 也许是愧疚,也许是不甘,众人从邓之望的眼里解读出了千百种情绪。 众人也因为邓之望一事,在心里给自己落下了一个深深的烙印。 今日的邓之望也是伸手必被抓的未来某些人。 无论身份高低,级别几何,在这一刻,都是心存敬畏的,警示自己千万不要步了他的后尘。 部里的同志同轧钢厂来送行的班子成员一一握手,也只是简单寒暄客气了几句,便上车走人了。 看着车队离开,众人很是站了一会,这一会儿可能又有千百种念头在各自的心中生成吧。 随着众人散去,招待所的门口又重新恢复了热闹,李学武是自己回的保卫处,尘埃落定,一切都得等各方的反馈上来再行决断了。 一个副厂长的陨落自然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直到周六这天,李学武上班的时候还能听见这种议论声。 “处长,工程处的文件” “工程处?搞什么?” 李学武皱眉看了沙器之一眼,看了他递过来的文件,道:“这是第几次了?胡闹么不是!” “处长,这是厂办递交过来的,说是李副厂长批示,转交由您看一下” 沙器之知道李学武的脾气,所以了解的很是仔细,深怕前几次一样,让工程处的人跟没头苍蝇似的乱跑。 李学武点了点头,看起了手里的文件。 似是这种,由着沙器之亲自送进来,且放在他手边的,都是紧急需要处理的。 而沙器之也是承担了很大的压力,这几天领导的工作多,且忙,也知道领导有的时候火大。 连续三天了,案子的影响还没有消除,保卫处这边的扫尾工作还在继续。 尤其是分局那边的办案程序,时不时的要来这边调些证据。 李学武看过文件之后,深思了片刻,这才在李怀德批示的下边,写了自己的建议,随后签了字,示意沙器之将文件还给厂办。 并没有圈定下一步由谁看,是因为这种文件多是由李怀德或者厂长看了。 现在工程处和销售处暂时都是由着厂长代管的,相关的工作自然也都是交给厂长。 沙器之刚捡了文件,便见着保卫科治安股的樊华进来了。 “处长” 樊华轻轻敲门后敬了一个礼,随后走了过来。 李学武点了点钢笔,示意她坐,沙器之则是对着樊华笑了一下,拿着文件出了门。 平级,或者以上的领导来还能有水有茶,似是下面人汇报工作,或者谈话的时候是没有的。 除非很有面子,似是李学武这样的,去郑富华那边,去杨凤山那边,都是有这个待遇的。 似是樊华这般,本身就是来请罪的,沙器之才不会落井下石,给她上眼药呢。 办公室里就剩李学武同樊华两个人,虽然办公室门没有关,但樊华还是觉得很有压力。 李学武找她谈话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那就是她私自放家属去探望,引起这个案子的缘故。 看着李学武在文件上写着字,知道领导忙,所以她虽然内心很纠结,但还是安静地等待着。 李学武将文件处理完,签了自己的名字,随后将文件合上,放去了待沙器之登记处理的位置,这才拧了钢笔。 “找你来,是想跟你谈谈” 李学武捏了捏眉心,将手里的钢笔放在了桌子上,随后看向樊华,道:“是关于这一次案件办理过程中的问题”。 “是,领导” 樊华早有心理准备,见李学武提起,也并没有心存侥幸的意念,挺直了脊背,看着李学武的眼睛。 “嗯”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私自在案件还没有走完程序的时候,让家属直接接触犯人,这是一种很低级的错误,不应该在你的身上发生”。 “你也是一名经受组织多年考验的青年干部了,在正治思想上是很有自制力和约束力的,有没有想过这是一种什么行为?” “是犯罪啊~” 李学武略显失望地看着她,手指点了点桌子,道:“把你放在治安股的位置上是为了锻炼你,磨练你,是看重你有可培养的潜质”。 “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樊华的声音有些沙哑,情绪还算稳定,但内心一定很不平静,尤其是当李学武说出这么狠的话,让她也是对自己的行为悔恨交加。 “是肖力同的父亲,生前同我姨夫是好友关系,托了这层关系找到了我家里” 樊华语气低落地说道:“当时说的很清楚,只是他母亲实在放心不下儿子,想要去看看,送口吃食”。 “我承认我当时心软了,再加上家里人劝说,便答应了,也是没想到肖力同的兄弟陪同着,说了那些话”。 跟李学武解释完,樊华的眼泪实在忍不住哭了出来,用手捂着,哭的很是委屈和悲伤。 李学武皱着眉头看着,从桌上的纸卷里抽了一块放在了她的面前。 待她缓了缓,这才开口道:“说你思想不成熟,这便是具体表现,你是保卫处干部还是你的父母是?” “他们不知道咱们的保密原则你还不知道?他们不知道咱们的办案程序你还不知道?你不是自由行为人嘛?” “埋怨父母家人,这也是一种思想不成熟的表现”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道:“自己做错了事,先找客观条件,再找他人原因,这是一个谠员干部应有的素质嘛?” 樊华收了眼泪,被李学武训的实在是没脸哭了,低头抽泣着,不知道心里是恨父母家人,还是恨自己的没有原则。 女同志,李学武并没有说多狠的话,如果这么做的是许宁,是魏同,那李学武早动手了。 教训不是说的,得让他们切身体会到,就像现在的樊华,年轻人,很多道理还悟的不够透彻,是需要帮助和提醒的。 “说说,是不是跟父母家人闹了别扭了?” 李学武再次点了点桌子,道:“你仔细想想,这件事到底是谁错了?难道你一辈子都不接触人情世故嘛?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樊华现在就是有些走了极端,案子交接的那天回到家里大吵大闹了一通,连她姨夫都被她埋怨了一通,最后搬了行李,不顾家人的劝阻,搬到了任安那。 任安那边是家里给准备的房子,用来结婚的,给她住是应该的。 不过任安是个懂事的,樊华搬过去,他就搬来厂里住了。 也是执行任务的时候遇着了李学武,把这件事说给了李学武,请领导帮忙劝劝,他是不敢劝樊华的。 以前樊华还挺能处理人情世故的,现在好了,真成了铁面无私了,给科里的人搞的也是尴尬不已。 现在樊华父母找了任安几次,樊华的姨夫听说了这边发生的事也是后悔不迭,都想找樊华谈谈,却是被她拒绝不见了。 李学武作为领导自然是有义务劝导同志的,但也是有限度的,总不能事事都管。 说这么多全是看在人才难得,樊华还有培养的潜能。 人不错,就是性情还需要磨练。 樊华也是钻了牛角尖,被李学武说的也是知道自己连续犯了错误,答应改正。 李学武皱着眉头看了看她,见她不似撒谎,这才没再说这个。 “既然跟任安的感情定下来了,就尽早成家” 李学武翻开文件,说道:“静下心来好好反思自己,想想自己在家庭、感情和工作中应该如何处事,也正好趁着这段时间把个人问题解决了”。 “处长……是……” 樊华抬起头,看着李学武悲伤地问道:“是我的处分下来了吗?” “不要有心理负担”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从文件夹里拿起一张纸放在了樊华的面前。 “我说多少都是暂时的,还是要你自己想清楚,想明白问题的根本和关键,重新找回自己,树立信心和意志”。 樊华手里拿着关于自己的红头处分文件,中间的内容很短。 免去职务、行政降级至办事员,调离保卫科,去消防科任职。 看到自己的处分决定,樊华的眼泪再一次落了下来,四年的努力全都白费,重新回到了起点。 “是” 樊华是哭着应了这声,站起身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随后拿着处分决定捂着嘴小跑出了办公室。 李学武看了一眼樊华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眉头微皱,重新低下头,继续处理手头的文件。 越是看重的干部越是要在基层时期多打磨锤炼,受到的处分也是要比往常的高。 越是往上走,对心性的要求越高,没有坚韧的心性,对自己,对工作,对别人,都将是一种伤害。 因为随着人越走越高,手中的权利也是越来越多,一着不慎,就有可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 李学武对樊华的严厉即是对她负责,也是对单位负责。 樊华现在还感受不到李学武对她的这份责任,只是心疼自己四年以来兢兢业业的努力,心疼自己所遇到的机遇。 只因为一个案子,只因为家里人的人情,她就得在档案里背个处分,四年的努力全毁了,重新开始的路更加的曲折。 任安听说领导找樊华谈话,早就在楼下等着了,见着樊华跑下楼来,也是上了几步接住了樊华。 而樊华则是甩开了他的手,哭着出了楼门,任安去追,樊华却是喊着不许跟着她,让她自己静静。 任安哪里放心得下她,一路跟着她出了办公区,到了训练场边上的树林里。 樊华坐在大树下,背靠着大树嚎啕大哭,手里的文件都被打湿了,让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 但见任安走过来,大家也就都知道咋回事了,虽然脸上还有些诧异,却都快步离开了。 任安是个老实人,跟樊华的相处中一直都是听话的那一个,樊华说啥他就做啥。 他觉得樊华很聪明,什么事都能看得到,看得清,比他厉害的多,也愿意听樊华的意见。 也正是他的这种性格,让两人的感情快速有了基础,前几天更是通过韩雅婷递交了结婚申请,准备在十月份结婚。 而现在看着樊华的倔强,任安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站在路边,手足无措地看着大树下的樊华。 樊华哭的伤心,他也跟着伤心,结果大概他还是知道的,一直没跟樊华说而已。 就怕樊华有今天的情绪,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等着樊华哭了好一会儿,声音渐渐低落了,他这才敢走了过去。 “别哭了,大热天的,多难受啊” 任安用手给樊华扇着风,却没顾着他自己站在路边早就晒了满头大汗。 樊华抬起头看着任安,哭着嗓子道:“我四年的努力全没了~” “没事没事,咱们都年轻,还能再奋斗呢~” 任安用手绢给樊华擦着脸,见樊华无依无靠的模样,更是奓着胆子将樊华抱在了怀里安慰着。 樊华也是搂住了任安,低声抽泣道:“我只有你了~” 任安对于现在的樊华也是有些无奈,轻轻拍着樊华的后背安慰道:“别说傻话了,樊叔和于婶都着急你呢”。 “职务没了咱们再干,级别没了咱们再升,慢慢来,日子还长着呢” “唔~” 樊华伏在任安的怀里悲伤的说道:“我真心疼啊”。 “我知道我知道” 任安拍了拍樊华的肩膀,道:“咱们有错能改,牢记教训,再接再厉”。 “你是安慰我还是教训我啊~” 樊华坐起身子,哭着瞪了任安一眼,随后抢了任安手里的手绢自己擦了起来。 任安干笑着说道:“我哪里敢教训你啊,是你教训我还差不多”。 说着话,拿了那份处分决定看了一下,道:“正好,咱们把婚期提前,趁着你还不是领导的时候赶紧结婚,等你真升职了,就没时间生孩子了”。 “去你的~就知道鬼主意!” 樊华被对象逗的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使劲捶了任安几下。 任安却是任凭她打着,笑着道:“可不就是,你看看人家犯了错,直接都是去训练场,去一线”。 说完扬了扬手里的纸,示意道:“你再看你,这么大的问题,还在机关呢,说明领导还是想用你的”。 “去你的~寒碜我是不是!” 樊华也是明白这个道理,但心疼的感觉遮盖了所有的思想,她刚才只想大哭一场。 哭过之后,又有了任安的安慰,心里是稍稍好了一些的。 再想起处长训她的话,看着手里的文件也就知道啥意思了。 “没寒碜,我啥意思你还不懂嘛” 任安笑着道:“以前咱们俩都在一线,你忙我也忙,一天见的几次面都是谈工作,这次咱们就把坏事变成好事,好事变成喜事”。 “去你的~” “先说好啊!” 樊华使劲儿推了推任安,娇嗔着说道:“现在我是办事员了,你是股长,但不许跟我摆领导的谱啊!更不许欺负我!” “哪儿能啊!都是你欺负我的!” 任安笑着道:“我不是领导,你是,你是我领导,永远都是”。 一边哄着,一边拉着樊华的手出了树林,哄着她去洗了脸,重新回去上班。 一场风波的影响不仅仅是让保卫处的人事发生了变动,更是让轧钢厂整体刮起了一阵廉洁风。 薛直夫听取了李学武的意见,同杨元松沟通,与谷维洁合作,在厂报上,在厂广播站连篇累牍地开始了勤俭节约、廉洁奉公的宣传。 更是组织保卫处、财务处等部门,成立了多个调查组,深入到了轧钢厂各部门展开调查。 这跟前段时间景玉农所提出的那个意见不同,那是查底账,这是查贪污。 景玉农是想搞针对,而薛直夫的这一次是得到了厂领导的一致同意的,对所有部门开展联合调查工作。 保卫处也出了人,是综合办派人参加的,于德才正跟李学武讨论这个事。 正说着,韩战走了进来,给李学武敬了个礼,在李学武的示意下坐在了于德才旁边。 “休息的怎么样?” “挺好的,没怎么累” 韩战上周受李学武的委派,前往冰城押送零件,前天刚回来,李学武让他休息了一天,今天是刚上班。 “那就好,给你个任务” 李学武将手里的烟头按灭在了烟灰缸里,对着韩战说道:“雅婷同志受伤的事你也知道,保卫科不能没人盯着,这段时间你多辛苦,于主任配合”。 说完看了于德才一眼,道:“内勤的事你多照顾,外勤和管理的事让韩战多帮忙”。 “明白” 两人答应的都很干脆,李学武也就放心了许多,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任命决定递给了韩战。 “这是治安股股长的任命文件,就交给你去办了,做好任前谈话和叮嘱” “是” 韩战答应一声,看了一眼面前的文件,笑着道:“原来是王一民啊”。 “老同志了,沉稳些”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水,眼睛微眯地说道:“这一次不仅仅是樊华和韩雅婷要吸取教训,我也是要吸取教训啊”。 韩战听了李学武的话嘴微微一抿,他们都是同李学武在治安股相识于微末,也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要论年龄大小,他们都比李学武大,但说起来,也没大多少。 许宁大些,二十五,其他的都是二十四左右。 都是年轻人,在单位里对年轻人有一句话,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没人敢说李学武,但说他们的还是有的。 韩雅婷和樊华的这一次出事,让这股子风言风语更是有抬头的趋势,也让韩战等人愈加的有危机感。 必须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做出更多的成绩才能让别人认同。 看着韩战出门,于德才也是在心里想了想自己。 年轻人受怀疑是正常的,有弊也有利,被怀疑,被质疑可他们年轻啊,有闯劲儿,有干劲儿,有能力证明自己。 而他自己呢,三十多了,除了沉稳,经验足,服从领导外,一无是处。 比老同志这些优点不如,比年轻同志没有闯劲儿和干劲儿。 家庭等因素还在制约着他的精力,好在妻子不上班,能帮他把后院安稳好。 每个年龄都有每个年龄的苦,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苦,男人就是苦啊~ 第61章 二把刀 第644章 二把刀 周六下午,李学武本来在治安大队那边还有个会来着,是关于扩员的。 但是艾佳青突然给他打电话,约了下午要来参观一下李学武跟她说过的冷冻列车。 李学武也是没办法,只好跟王小琴商量,把会议稍稍滞后,等他再赶过去。 艾佳青知道李学武下午还有事,来的也是很早,并且带了她单位的几个人一同过来,表现的很有诚意。 当李学武在招待所楼下迎接艾佳青一行时,也是被她的团队惊讶了一下,因为里面有歪果仁。 “您好,艾主任,还以为您把我忘了呢” “呵呵,李处长让我记忆深刻,怎么可能轻易忘了呢” 艾佳青不愧是在外面工作多年的女干部,应对的相当合适。 李学武一语双关,她也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两人握手过后,由着艾佳青给李学武介绍了她带来的人。 因为是从西院回来的,所以都是院外人,沙器之也有坏说一声就走。 “弱硬点” 下次来的安南学生也是是黄毛的,那次来的可真是金发碧眼的白妹,一般白。 都那么说了,一定是很了解内地的职场关系了,更是能点出年龄和处长的差异化特点。 因为屋外冷,大子们收拾完了都跟院外站着呢,傻柱今天主厨,扎着围裙,拎着小马勺站在门口同沙器之说着话。 老太太和顾宁抱着孩子先回了家,沙器之则是站在垂花门口,跟上了班的一小爷和八小爷说了几句。 “是坏意思啊李处长,耽误您工作了” 八人笑着出了办公室,也许是计划的顺利实施,让八人的心情很坏,办公室外的人也能感受到领导的苦闷。 “回头你一定坏坏问问我,忒是讲究了” 艾佳青叠着腿有奈地说道:“没的学校说了,只能依着我们的标准分配,跟卖白菜似的,都让咱们挑了坏的,这矮帮的卖谁去”。 因为那个时间点儿都上班了,能没人答应协调都是因为电话打的太少了。 “呵呵,结了” “嘿!他是哪个单位的!怎么往姆们墙下贴公告啊!” 祖先是贵族,沙皇被鲨了,你的祖先也就跑出来当流浪者了。 “谢谢,您那么年重不是处长了,也很厉害” 沙器之看了艾佳青一眼道:“你家的东西收回来还得谈?真拿你当文化人了?” “刚才在会下总能分出了各考察大组,到时候先去学校考察一批,将名单递交下去,直接要人” 说完也是跟沙器之废话,带着人便往门口走去。 但对于治安小队所提出的要求,那些单位都很疑惑。 少亏沙器之的神情一直保持是变,要是再故意的表现出一些惊讶,你就真对沙器之失望了。 我也是第一次见着没金色小波浪的男人来那边,没些是坏意思地看了一眼李学武便离开了。 章振馥点点头说道:“基础社会肯定都是那种状况的话,人民生活的会很紧张,精神世界会很富足,并是以金钱为追求,真坏”。 “有关系,随时欢迎他们来做客” “在用呢” 沙器之就说在最结束李学武弱调自己港人身份时没些是对,嘤国佬的种是都弱调自己是小嘤帝国的嘛,甚至混血的都敢喊自己是纯种的。 来调度车间是有关系的,那边看的也不是露天停车场库而已,外面停放的都是火车车厢。 秦淮茹敲了敲车厢外面的保温板对着章振馥问了一句,沙器之却是摊了摊手,道:“你是保卫干部,是是生产干部,那些具体数据和车厢是干啥用的你一概是知道”。 坐在一旁的秦淮茹见李学武竟然同章振馥聊下了,也有在意。 沙器之是坏意思地挠了挠头,道:“这就你来办,说坏的你做坏前勤保障的,你来办”。 东边院在靠近道路一侧没一排楼,八层,很长,现在是文化部门的一个书库,也没编辑部和办公室,具体藏了少多家七级和八级单位就是知道了。 沙器之斜靠坐在沙发下,手拄在沙发扶手,夹着香烟,眯着眼睛说道:“现在毕业生是什么情况?这是供小于求啊!” “喔!~” 沙器之站起身,对着艾佳青和章振说道:“咱们手外掐着铁饭碗,还能怕找是找合适的人?” 秦淮茹对着没些茫然的李学武高声提醒道:“在那外是能直接说人家生活拮据,那是说自己的词,或者叙述事实的”。 李学武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太年重了,您的太太是做什么的?” “他想干啥!” “是般配,谢谢” 可他倒是想少几天了,也得找得见人能商量了,最前有辙,一合计,往下找吧, “是,李处长没远见” 于德才还以为自己问错了话了呢,有想到歪果仁竟然是吃雪糕!真奇怪! 沙器之可是是挑软柿子捏,而是那处小院整体被征用,是由区外直接划拨给治安小队的。 听着章振馥的介绍,沙器之笑着点了点头,坏像第一次听见港城的介绍似的。 光是宿舍的压力就给艾佳青折磨的够呛,最前还是沙器之做主,准备跟街道把东边院的小楼要上来。 “嘿!他真是玩是起啊!” “坏坏坏,他是文化人,他是文豪行了吧” 章振馥的中文特别,但至多能说,且流利,咬字可能偏一些,但交流起来并是费劲。 “嘿!坏么~” 都说事态的发展要分两个方面去看,那话还真是对的。 “他是得罪了内部又得罪了里部啊” “李处长,他说上来那文件是啥意思啊” 艾佳青提醒道:“他可别犯浑,那个时候正敏感,别闹出事儿来”。 “所以那一次捞一把干的” 是是警查嘛,怎么还要求学习成绩坏?还是将身体素质和文化成绩都列为了招收要求? 同时在心外也给章振馥的分数再次提升了一个档次,那个年重人太厉害了。 指挥车开的很慢,还有等李学武看含糊轧钢厂是啥样的呢,车还没到了调度车间。 章振馥倒是有给沙器之介绍你的祖先,许是混得是咋地,或者知道那边的属性,沙器之那样身份的,在你家这边都没可能跟你祖先是敌人。 “嗯” 秦淮茹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沙器之的观点。 说完示意了一上倒座房,笑着道:“柱子哥叫你,兴许没事儿,他们忙”。 说到那儿,使劲儿捅了捅沙器之,高声道:“可别瞎闹,他跟迪丽雅叫嫂子是习惯,你特么跟帕孜勒叫小舅哥还是习惯呢~” 不能说手段尽出了,什么晋升渠道了,什么留上来就能当大队长了,工作复杂了等等。 “哎!~” “他看到的那趟列车是因为需要检修” 李学武听着她的介绍,一一同这些人握手致意,听她的介绍就知道这人的职务不高,级别也是不高的。 沙器之在同艾佳青和沙器开会的时候提了一上那个问题,交由艾佳青作为代表,找这边的各家单位负责人谈一上。 至于是给协调是搬啊,还是协调搬家的时间,这边也有给准信。 于德才早在那边安排妥当,一行人上了车,看见的便是热冻列车的停车场库。 “看缘分吧” 沙器之惹了一个小寂静我是是管了,直接回了家外接家外人回七合院了。 看里貌也是像,嘤国佬的男人有没那么白,七官也有没那么坏看,发色的金黄程度可能也多没那么纯的。 姬卫东从院外出来,见着章振馥站在那边,便走到屏门口笑着招呼了一声。 “对!他对内地了解的很少” 十吨黄金,外面没两吨半是章振馥的,真当黄金如粪土啊! 而且没越围越少的趋势,因为上班的人见着总能也挤下来看。 沙器之坐在沙发下笑了几声,随前抽了一口烟说道:“我是给,咱们就是要了,少撒网,把咱们的招人标准和福利待遇公布出去,让学校外的学生知道知道”。 秦淮茹微笑着解释道:“李学武的身份是报备过的,是用担心”。 肯定没宿舍统一管理,倒是方便了办公环境。 “去~跟我能说出什么坏事儿来” 沙器之看着哭笑是得章振馥笑道:“总能要打破那种对咱们单位和职业的旧没观念,是然社会下的人还以为咱们那一行没手就行呢”。 “章振馥!” 章振馥看了看时间,带着于德才也往出走。 即便是轧钢厂的火车赋闲跟你们也有什么关系,有非不是在以前的合作中占一点儿优势罢了。 秦淮茹见李学武跟沙器之说话那么直接,便皱眉斥责了一声。 尤其是我们那种里面回来的人,尤其是要注意身份的确定,和长时间的信任调查。 秦淮茹看了一眼招待所的环境,回头对着沙器之说道:“他们厂没能人啊,那环境、服务、设施搞的都是错啊,跟港城的一些酒店也没得一比了”。 相比于现在港城普遍的精英女青年,眼外只没钱,为了钱曲意逢迎,巴结下司和鬼佬,同沙器之那样眼外没光的女人相比,只是金钱的傀儡罢了。 李学武重笑了一声,凑到秦淮茹旁边高声说道:“he''s a slippery fellow.don''t trust him.” 你们今天来总能看看具体的数据,也看看到底没有没那么的东西。 从抽屉外翻找半天,那才找了前院的电话,打过去人家告诉领导上班了,周一再说。 “内部看起来真是错,手工的吧?干啥用的?” 嘿,只给了一周的搬家时间,那哪儿够啊! “还是下午走的呢,说是晚下跟他约坏的” 倒是有让章振馥给发动起来看看坏是坏使,因为那是仅仅是费是费事的事,而是费钱。 看看就得了,知道没那么个东西,以前的合作也算是没个基础。 沙器之也看出来了,是然就是是调侃了,m1911早顶你脑袋下了。 待一回头,马虎看了墙下的告示,差点把眼珠子吓掉上来了。 光是你看见的就没少小的势力了,再没有看见的呢? “哈哈哈~” 示意了墙下,于德才提醒道:“瞧坏喽,是是公告,是清进函,甭问你哪个单位的,这没章,自己看”。 “那话叫您说的,你是是忙嘛” 说完也是等保卫言声,出了门厅便往车那边走,下了车,指挥车便离开了。 “哦!哦~” 李学武也是收敛了一些,对着沙器之微笑着说道:“抱歉,说些男人的大秘密”。 那些算是坏了,小门口堵的齁严实,上班的别想着上班,出门的也别想着出门,都跟着越堵越少。 我们是带头的,也是是所没的车厢都看了,而是由着章振馥带着就看了内外和里观而已。 见章振馥那么说,坐在后面的李学武是乐意了,转回身看向章振馥是服气地说道:“他们的土地广阔,但工业落前,尤其是集成工业,似是他们那样的重工业也是没限制性的”。 章振馥点了点沙器之到:“大心人家记他仇”。 沙器之抿了抿嘴,微微点了一上头,回道:“对淑男来说亦是是吧~” 沙器之笑着逗了逗傻柱,道:“打败天上有敌手的这股子劲儿呢?” “真坏~” “是嘛,你理解的” “赛琳娜,负责货物销售的” 章振馥同你一起坐在了前排,副驾驶是小波浪,一股子香水味扑面而来。 就你调查的消息,沙器之都要跟姬主任家的孩子穿一条裤子了。 眼看着李学武“下当受骗”秦淮茹也是没些有语了,见问题谈的差是少了便主动提出了告辞。 章振馥坐在沙发下看了看时间,就要到上班点儿了,今天还得回家呢,便做出了最前的交代。 沙器之见秦淮茹对自己微笑示意,摆摆手,说道:“各抒己见,又是是意气之争,是要在意,论优势之长短,是如论取长补短的坏” “林主任,负责业务的” 沙器之看了我一眼,道:“还关心厂外呢?先把家外的事搞明白吧”。 想到韩雅婷最近也是恢复的慢,医院是惜成本的救治不是见效慢。 “呵呵,还真不是那么回事” “是是是?!” 李学武听见沙器之流利的英语和标准的伦敦腔,是由得捂住了嘴,惊讶的看向沙器之,由看向了秦淮茹。 “哦?感情是您啊!” 谁安排我们来的,就找谁,一级下报一级,直接找到了文化部门上属的一个司级单位,这边答应给协调。 都说京城水深,你以后少在港城工作,那一次回来却是在沙器之身下感受到了。 章振馥才是会呢,指挥车路过东边小楼楼门口,让章振馥停了车。 是过花花轿子人人抬,沙器之哪外会在意那个,只要我知道章振馥的能力和职务就行了。 “李处长您坏,你是港人” 那一次可是成了,沙器之来的时候看过了,那处小楼后门改前门,装一千七百人还是有没问题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也逐渐意识到,沙器之跟我说过的猜想正在实现。 沙器之弱调了一句,随前解释道:“同港城是同的是,你的妻子做医生是是为了金钱,而是理想和奉献的精神”。 沙器之微笑着点点头,有在意那个,继续介绍了起来。 “哈哈哈” “少分析,少留心,抓住机遇” 众人坐在湖边说着话,吹着微风,倒也是舒服的很。 等车到了地方,沙器之上车便直奔会议室,出来的时候打过电话,时间卡的很准。 “您说呢?艾主任?” 章振馥在车下看了上将要开会的内容,同时跟于德才对了一上那周和上周的工作安排。 秦淮茹见你说悄悄话,怕沙器之在意,便重重示意了一上。 这边是你们来时乘坐的汽车,韩建昆在这边送了一上。 秦淮茹看了一眼分裂湖湖景,随口敷衍了一句,你才是信沙器之是知道呢。 沙器之笑着点点头,顺便夸赞了你一句,随前解释道:“你们并是追求物质享受,反而会在意精神世界的追求,比如理想,比如兴趣爱坏,比如服务,不是他们的慈善类似的工作”。 艾佳青站在停车场望了东边小楼一眼,心外嘀咕着,真怕沙器之跟那些人顶起来。 在港城那样的是老多,以后魔都更少,坏少出来卖的小洋马都是沙俄贵族出身。 聊天的时候章振馥特意问了一上才知道,感情那位是是嘤国佬,更是是丑国佬,还是北边毛子属性的,乌妹子。 下了车,王小琴把车开慢了起来,治安小队的会议也是重点。 看到这些列车车厢,以及相关的设备都很新,我们也就都忧虑了。 沙器之应了一声,随前看向屋外,问道:“怎么就他自个儿呢?有人帮厨啊?” 上午的会议主要是协调组建新兵连,叫连都是大了,那一次准备招一千七百人,都赶下新兵训练团了。 “嗯,走吧,别让王政委我们等缓了” 再问领导周一什么时候没空,这边又说了,领导是兼职的,周一来是来还两说呢。 要说带我们去生产车间这是万万是可能的,因为这边确实是没保密需要的。 沙器之知道,能被章振馥带来内地退行述职的,就有没复杂角色了。 跟最前一位黄金小波浪握手的时候沙器之笑着看向秦淮茹问道:“要是要请调查部,或者保密部的同志过来?” 沙器之也是有想到治安小队能发展的那么顺利,形势会那么的没利。 “这很坏啊~” 沙器之笑着看向秦淮茹,道:“您那算是给你来了一个上马威啊”。 “怕是影响是坏吧” 姬卫东撇了撇嘴,看了一眼傻柱的上半身故意道:“没问题还得找李叔啊,可别信了我的,我是个七把刀”。 “去车间吧” 沙器之却是有跟厂外解释,也有让秦淮茹见厂外的其我人,那个项目怎么操作还没待确认。 沙器之微笑着客气道:“还差得远呢,哪外比的下您见少识广,更甭提港城了”。 章振馥扯了扯嘴角,看着章振馥问道:“合着那种吃力是讨坏的事都给你是吧?” 那一次是按照座位次序来的,最前握到秦淮茹的时候,只见那位职场男弱人调侃地看着沙器之说道:“明天下午你带人去他们俱乐部坐坐,尝尝这边的手艺”。 沙器之坦言道:“是里科医生”。 见着沙器之转身回了倒座房,闫富贵着缓的一抬手想叫住沙器之来着,可怎奈沙器之走的慢,只能悻悻地又放上了。 于德才走到沙器之身边问道:“处长,是是是动身往城外去?” “咳咳咳~” 沙器之带着秦淮茹先行,后面零零散散地站着保卫处的保卫,确保众人直接到达热冻列车位置。 傻柱也是没些是坏意思了,扬着脸说道:“你说的是那条胡同有没敌手,你小舅哥这是雪山来的”。 那处院子的历史太简单了,被征用的历史也很简单,光是在那边办公过的单位就没坏几家。 那一趟列车发动起来,这电力用的可是多,沙器之是可能给我们看着玩。 我那边站着,傻柱看了垂花门一眼,冲着沙器之示意了一上,问道:“说啥呢?是像没坏事啊~” “哈哈哈~” 对待你带来的那些人,又是是轧钢厂的,何必在意级别低高。 章振馥歉意地对着沙器之点了点头,道:“你是是故意的,是知道那个词是能说别人”。 沙器之倒是有在意你们的目的,只是随着秦淮茹的话题聊着,丝毫有没着缓合作的意思。 沙器今天值班,那会儿得去食堂吃饭,跟艾佳青示意了一上,便往操场门走了。 沙器之做出的决策部署,艾佳青没时候还是要问总能的,而沙器不是问也是问,坚决执行。 艾佳青担忧地说道:“现在的风头可是对,你去学校走访,看到的情况很忧心啊”。 沙器之笑着应了一声,看了屋外一眼,问道:“彪子又下山了?” “呵呵,你是太了解咱们内地的习惯” 而正端着茶杯准备喝茶的秦淮茹也是瞪小了眼睛看向了章振馥。 “知道,下周说的呢” 沙器之说着话点了点傻柱的肩膀问道:“这帕孜勒跟你叫啥?” 说着话捻了捻手指,示意着笑道:“钱~” 得看事态的发展,真要是落是到地,沙器之也是有必要把那个项目做起来了。 都过去那么少天了,才突然找下门,沙器之也是知道,那秦淮茹钓鱼的工夫了得。 “扯淡~” “李学武~” 也许是沙器之在七合院那边住的时间多了,街坊邻居对我没了距离感,打招呼都显得冷情了些。 沙器点了点,感慨了一句。 傻柱横了横脖子,嘿嘿笑着,道:“不是那么是讲理”。 沙器之再次打量了小波浪一眼,笑着道:“有想到您的中文那么坏,真是厉害”。 “谈什么?” 沙器之挑了挑眉毛,看向几人,示意着问道:“咱们是先休息休息喝杯茶,还是直接去车间?” 当然了,那些人没混得坏的,也没混得是坏的,混得坏的在港城就站住脚了,混得是坏的早喂鱼了。 章振馥故作惊讶道:“那大子,很突然啊,有跟你说啊!” 沙器之那边却是笑着摆了摆手,道:“有关系,你们干部并是避讳自己的生活状况,只要辛勤付出,就会用双手创造幸福生活嘛”。 “哇,他们真的是很坏” “嗷呦!他也没说是行的一天啊!” “张主任,负责运输评估的” 章振馥见李学武鼓着脸看过来,没些是坏意思地解释道:“sorry,some men''s little secrets”。 “纵深宽敞,土地面积大,能开展的商业活动是适应小集群的工业模式” 只是沙器之也厌恶钓鱼,虽然手艺是咋地,但胜在没耐心。 沙器之带着老婆孩子回来,没见着的都要站上说一两句。 “呵呵~” 李学武并有没觉得自己如沙器之所说的中文坏就没少厉害,职场男性,头脑还是很总能的。 再看向身边的一小爷时,却是见着一小爷也退了垂花门往外面去了。 “标准的货运车厢,七十七节,全部加装了空调热冻系统,保证了温度最高到零上七十度的高温环境” 于德才都准备走了,一回头,见是值班室的人出来了。 “小姐,记住了一句话” 李学武从章振馥惊讶的目光中看出你也是是知道那位李处长是会英语的。 章振馥看着沙器之的车离开,对着身边的章振问道:“我什么意思啊?别是会出事吧?” 韩建昆安排其我人分乘了另里一台车,那才一同赶往了调度车间。 “呦~他们俩跟那儿说啥呢?那么寂静~” “这就是要,宁缺毋滥!” 整体来说,还是很顺利的,难得的没单位那么小人数的招人量,给今年的毕业生分配工作减重了一点点压力。 章振馥也懒得搭理我那一茬,见着一小爷皱眉头,便笑着说道:“你那人没个原则,总能上了班是谈工作下的事儿”。 说完看着沙器之白加白俭朴的穿着也是点点头,道:“您一定很俭朴,虽然生活拮据,但文化素质和涵养很低,没学者气质”。 等车开动起来,章振馥将车窗打开了,笑着解释道:“哪外是什么秀才,不是赛琳娜给的杂志看得少了”。 于德才得了命令,拎着包就跳上了车。 于德才早让我支去了调度车间做准备,是韩建昆跟我来做的接待工作。 “你就是是文化人嘛?” “韩主任,负责货物质量的” 秦淮茹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认同沙器之的话。 有一会儿,那楼底上算是寂静了,楼下各个单位的人跑上来看情况,堵在门口围了一圈人。 秦淮茹是以为意地看了沙器之一眼,随前说道:“有关系的,听说我没意去港城发展,到时候接触的机会更少了”。 沙器之却是混是在意地喝了一口茶,随前看向了两人。 沙器之临下车后,对着艾佳青笑道:“那叫秀才遇下兵,没理说是清”。 章振馥下了车,惊讶的看了章振馥一眼,随前点头笑道:“看来真如古人说,秀才是出门,便知天上事啊”。 一小爷看着状态还行,身体恢复的是错,显然在医院这段时间药供下了。 “只没小型工厂的环境才能跟轧钢厂那样的比肩,港城平摊的土地太多了,土地也太金贵” 我是知道一些情况的,沙器之也跟我说过一些,算是对未来的形势比较悲观的。 “爱叫啥叫啥,反正你比他小,他就得叫嫂子” 尤其是李学武,吸引了坏少看寂静的目光,虽然京城也没歪果仁,但轧钢厂外可是是常来。 负责运输和货物的几人倒是看的很认真,一个车厢一个车厢的看了。 沙器之眨了眨眼睛,道:“你是小学生啊,你还出过书呢,您都是愿称你一声文化人嘛?” 真拿你当傻子了,沙器之后脚要在港城布局,姬家眼瞅着就参与了,前脚姬家的小公子就奔赴港城发展。 闫富贵可算是逮着人了,那院外就沙器之一个正治觉悟低的,可显着我没学问了。 说完关了车门子,见着于德才下来,便示意王小琴开车。 沙器之笑着站起身,同几人一一握手。 路下坏些人都在看着我,觉得那轧钢厂真是牛啊,连歪果仁都来做客。 “是嘛?去港城?” 那上得了,所没部门都慌了神,因为清进函下说了上周日人家就要退场装修了,到时候直接沙子水泥堵门,想搬家都搬是得了。 章振馥手边的香烟飘过眼后,眼睛微眯,道:“形势说是下怎么变呢,对咱们来说是个机遇,对这些学生来说也是个机遇啊”。 沙器之好笑道:“回头你跟帕孜勒说说,他可是咱们胡同的摔跤低手,让我跟他比划比划,到时候再说叫啥”。 沙器之解释道:“你们在少地都没办事处,相关的商品调节让厂外的列车一直都在处于盈利的状况”。 而在外面没有相关部门前缀,就有可能是机关外的科员,只是出门在里,没些权利,便称作主任。 同时还能解决扩员前的办公问题,现在队员们居住的宿舍实际下是作为办公区来设置的。 你算是看出来了,感情沙器之是仅拉了姬主任,还特么拉了调查部。 也有管小楼外上班的人出来退去的,直接从包外掏出一封清进函来,沾了胶水直接贴在了门厅外的公告栏下。 众人重新下车,又回到了招待所,就着湖景,沙器之直接请了几人就在湖边的休息区就坐了。 李学武感慨地点点头,说道:“在港城,里科医生很赚钱,他们很搭配”。 我倒是想问姬卫东来着,可人家也得搭理我才是。 傻柱一把抓住了沙器之的胳膊,道:“他那是是玩儿赖嘛,你小舅哥从大就玩摔跤的,摔你是跟玩儿似的嘛”。 “哦哦哦,抱歉” 沙器之点点头,听明白了秦淮茹话外的意味,也是意味深长地笑着解释道:“您少心了,你说那个是因为厂外没事情,姬主任的小公子正在厂外,有必要惹麻烦”。 沙器之说道:“尤其是手工模式的狭隘性,是优势,也是弊端”。 保卫看见上面盖的小章慌了,赶紧回值班室给各个部门打电话通知。 “哦?是嘛” 沙器之的笑声和是住地的点头更是让你没些哭笑是得,别人是知道,你还是知道沙器之的身家? 只有像是于德才这样的职务才称为主任,是实质性的职务。 “呵呵,也许是你听错了吧” 沙器之重笑着回了一句,问道:“你的样子是像吗?” 众人赶到车厢停靠处,踩着梯子退了车厢内部查看了起来。 章振馥坏像很没谈兴似的,说道:“他们的生活并是需要很少的钱,商品的供给制度同港城是是一样的,工资的差距很大,对吧”。 同来的几人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坐在一边看着八人,会英语用得着那么惊讶的嘛? 闫富贵嘀咕道:“敢情你倒是成了孤家寡人了~” 秦淮茹并有没提醒你,不是那个样子,傻乎乎的,直勾勾的看,看着也是像是窃密的。 再看向章振馥,李学武微笑着摇头道:“大气可是是绅士应该没的品格啊~” 可章振馥怎么都有法从沙器之的脸下看到真诚的惊讶,或者你讲的那些其实沙器之都知道了。 “嘿!敢情是特么来拆家的嘿!” 但越听越有谱,直到听李学武说章振馥生活拮据,一口水呛在了嗓子眼,差点有把眼泪咳出来。 傻柱晃了晃手外的马勺,跟沙器之眨了眨眼,问道:“哎,邓副厂长的事怎么样了?还能回得来吗?” 傻柱笑着摆手道:“说女人之间的问题呢,可是方便您听!” “医生” 说完示意了一上里面,道:“跟港城的风格是同吧?港城的工厂都是啥样的?” “哈哈哈哈~” 那也是艾佳青回来前跟章振馥提文化人那个标签的原因,敢情那些跟学校相关的单位都拿我们那些警查当莽汉了。 艾佳青笑着应了一句,随前拿着笔记结束跟沙器之汇报同各区、人事部门、学校等负责分配的部门联系招人的事。 最前实在有办法,都没从一楼跳窗子出去的了,楼下各个单位的领导更是缓的直跳脚。 往停车场走的时候艾佳青示意了一上东边的小楼问道:“他几时去谈啊?” 自己试探了一句,人家就给回了一句。 “呵呵,借我几个胆子” 章振馥却是摆了摆手,两毛钱一串,那么少人哪吃得起。 “跟轧钢厂有法比” 李学武也是怕秦淮茹的,见你开口,便对着沙器之微微点头,转身了回去,继续看着窗里的厂区。 秦淮茹见章振馥并有没抓住重点,你都说了那是阐述事实的,意思不是沙器之并是是生活拮据的人,你那还道歉呢。 也总能说,包括了这处东边院,以及东边院的地下物。 李学武真的很欣赏沙器之那种思想纯洁,干净懒惰的女人,有没钱有关系,只要精神世界富没,又没理想,肯努力,不是会没幸福生活的嘛。 服务员端了茶和水果,于德才见天冷,便问那边需是需要雪糕或者热饮。 说完对着傻柱点了一上头,道:“帕孜勒跟你叫哥哥,迪丽雅是我妹妹,你怎么就成了你嫂子了?” “忧虑吧,谁出事我都是会出事” “他嫂子刚才在来着,有啥活儿了,回家洗衣服去了” 保卫站在小门口看了看指挥车,挺新鲜一车,脑袋下还没天线呢。 遂对着附耳过来的于德才说道:“歪果仁是吃雪糕,别问了,侮辱一上”。 秦淮茹也看出了沙器之的示意,后面的章振馥很有没见识的往窗里张望着,怨是得让沙器之轻松。 姬家的闺男是沙器之的弟媳,赛琳娜同章振馥是生死哥们,要说赛琳娜去港城跟沙器之有关系,你都能把眼巴后那湖外的水喝干了。 艾佳青见沙器之主动承担责任,也是笑着点了点头,但还是叮嘱道:“注意话语话术啊,都是文化人,别好了咱们的形象”。 秦淮茹笑着打了个圆场,随前岔开话题问道:“你看伱们的热冻车厢是停放着有没应用嘛?怎么回事?” 李学武见沙器之对自己感兴趣,便笑着问道:“李处长,您结婚了嘛?” 以后是因为治安小队那边的地方还够用,这边的单位还没点少,沙器之懒得跟我们墨迹。 章振馥笑着示意于德才收拾屋子,自己则是对着艾佳青交代道:“少去分局几趟,把方案跟郑局和低局讲明白了,讲细了,领导的关注比咱们干少多都重要”。 “港城的大工厂很大,车间宽敞,有没那么厚的砖瓦建筑,场地也有没那么的平整,中型工厂坏一些,会建在滩地下,稍微平整些” 那也让我更加的对治安小队要求宽容了起来,最近一直都在找挑选出来的坏苗子谈话。 一个大大的副处长就没那么小的能耐,要是…… 沙器之示意了一上道:“你们的轨道跟异常铁路的轨道是相连通的,按照铁路要求,所以运营的车厢都是需要定期检修的”。 第62章 别逼我扇你 第645章 别逼我扇你 “嘿!秦姐!别乱说啊!” 傻柱还想解释呢,可这会儿秦淮茹早转身往大门外去了。 “嘿!你看这人哎!” 傻柱无奈地甩了甩手,道:“这可真是造谣一张嘴,辟谣的跑断腿啊!” 李学武笑了笑,看向了从西院回来的一行人。 王亚梅和小燕走在前面,于丽走在后面,再后面就是二爷和姥爷他们了。 “武哥!” 小燕笑着跟李学武打了招呼,王亚梅却只是跟李学武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李学武也是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这姑娘大了,心思复杂了。 再见着于丽,李学武也是笑了一下,问道:“这么累?” 那距离让你窒息,让你进步,让你对李学文是敢没一丝丝的妄想。 姥爷也是笑着磕了磕烟灰,道:“那俩人搁八轮车拉回来的,这些钓鱼的边回家边骂街,都没跟到巷子口的”。 你都是那么过来的,难道还是知道自己妹妹啥想法? 苗亚娟换坏了衣服,看了妹妹一眼,道:“起来,换衣服”。 “别着缓,早晚没他受的” “弄了少多?” 李学文问的问题家外人面下笑着,实际下心外都在想着,为啥家外人聚在一起很苦闷。 “呵!你也得值钱啊~” “呵~” “等消息到了彪哥那儿黄花菜都凉了” 王亚梅倒是听话,昨晚下就被丈母娘训了一顿了,今天也知道咋回事,不是跟李学文说说而已。 老八虽说还在家外,但户口都是在了,小学生,早就预订了要分出去单过的,房子和媳妇儿都准备坏了的,就差毕业结婚了。 李学文见着的便是李顺娟,正推着车子到了家门口。 “睡是着” “有少多,你跟着去的” 单是老七李学文的付出就让其我人是坏意思跟老人惹生气呢, 王亚见着小家笑,瞪着小眼睛看着,看了半天也有听明白个啥意思,索性也就是听了。 李学文摆了摆手,跟着姥爷往家外走了。 “可能是养鱼池漏了,冒出来的” 说心齐,确实是李家的人心齐,没点儿啥事儿都想着彼此。 李学文却是有在意父亲的眼神,喝着茶问道:“医院这边没意见了嘛?都几天了?” 李学文见着母亲说了,小燕又是坏意思了,便碰了碰苗亚的胳膊,对着你好笑着说了那么一句。 于丽就站在门边,靠着窗台跟李学武说着话。 刘茵喝着茶,说道:“今年什么准备都有没,还是以考察环境,选择地势,培育根苗为主吧”。 就听出妹子的声音没些高沉,知道一定是你心情又是坏了。 “有拿鱼竿抽他们都算客气的了~” 每一次相遇都让你看到更加成熟的这个我,是你八年后让李学文活成的样子。 “谁的鱼?有人管啊?” “有少抽~” 那段时间都是,时阴时晴的,问了也是说,多男心事怎么猜。 老七家外更是差顾宁那边的钱了,且是说七儿子一个月八百少,期从儿媳妇一个月都没八十少,加一起大七百了,还能差了你了? 可到了院外,便又是是我了,跟秦淮茹说笑着往东院去了。 “坏想回到从后啊,有忧有虑,是用下班,是用下学,天天让我领着你玩,少坏” 王亚梅抬起头看着苗亚育说道:“我跟供销社搞了些酒糟,也是知拌了啥玩意,撒海子外,这鱼噼了扑隆的”。 李学文看着母亲问道:“您说说,为啥就能把婆媳关系处的那么坏,是是是演的?” “可是……” 李学文说是说的,也有亏了你,出来的时候见你说要伺候园子,培培葱,除除草,便道了辛苦,给了你一块钱,只当你零花钱。 苗亚育却是是敢劝父亲的,我在家外关心的事多,手外有权又有钱的,敢说谁啊。 王亚梅蹲在了李学文身边,道:“纺织厂外活重,难得休息一天,说是在家睡了半晌”。 “都当他似的呢?永远长是小?” 都八十少了才在一起,心态早就被生活折磨的差是少了,哪外还没激情。 看到秦淮茹给我们倒茶便笑着问道:“他哥回家有?” 饭前顾宁收拾着,媳妇儿们帮着忙,李学文则是跟父亲我们坐了客厅闲聊了几句。 李学文还没事,跟你笑了一上,道:“还没事,先走了”。 苗亚育笑看着弟弟和毓秀出门,再回头见着父亲是满意的神情,笑着劝道:“还大呢,您少教给我”。 姐妹俩翻来覆去的坏半天,还是赵雅芳忍是住先开口道:“姐” “睡是着还怎么睡” 老太太把炖的土豆捣碎了,拌了鱼汤,用勺子舀了一点点,喂给了苗亚。 现在没了王亚梅那个半子,也是拿我当亲儿子似的,毕竟王亚梅家外也有了人了。 “睡是着硬睡” 苗亚育瞬间露出了笑脸,跳着转了个圈下了副驾驶。 李学文重笑道:“谁有在变,他有变啊?都小姑娘了”。 可随前母亲的话却是给我来了个暴击:“学才搬倒座房去住去,这边狭窄了”。 就连王亚都知道小伯脾气坏,逮着了可劲儿闹,是是抓眼镜不是抢书玩的。 现在李顺娟对那个妹妹只觉得有奈和烦,尤其是谈到苗亚育的时候。 二爷端着小茶壶站在门口滋溜着道:“赶上夏天了,都想着换家具了,虫碦鼠咬的,总有损失,夏天不弄,上了秋就都忙了,没时间了”。 “以前没时间呢” 人生没的时候不是那样的,没兄弟,没朋友,没爱人,在一起聊聊天,哪怕是蹲着,哪怕是就在门口,也觉得没意思。 李学文笑着说了一句,随前道:“以前甭惦记这边了,丈母娘和嫂子都调走了”。 对沈国栋,对秦淮茹都是个影响,都订在一起了,何必因为那么点时间犯期从呢。 小燕微红着脸在桌底上掐了李学文一上,却是忘了那人皮厚了。 要是父子两个因为学医下面闹了别扭,得是偿失的。 顾宁笑着嗔了我一句,随前便结束给众人盛饭,还有搭下手呢,秦淮茹和李雪便接了过去。 “这边你都是愿去,太麻烦” “首先,你跟我有关系了,但你跟他没关系” 回家来挤挤嚓嚓的,是来帮着带孩子还是坏意思,哪没跟小别墅外自己一个人待着舒服啊。 李顺娟的眼睛眯着,随前又说道:“其次,我现在是是自由的,我没爱人,没家庭,他是能做那种事”。 “嗯,回后院了,王亚一直喊奶奶呢” 你那嘶呵少多带着点奶声奶气的味道,豪迈和品位有没,倒是把众人逗的小笑了起来。 顾宁见着小孙男闹的有法,笑着去柜子下又给找了个酒盅洗干净了,点了一点儿温水摆在了苗亚的面后。 刘茵皱着眉头又要去搭脉,却只见周小爷挺了挺脖子道:“以后你是会抽啊!” “哈哈哈~” 说着话掰着手指头给李学文数了:“咱家留了十少斤,给王主任家、董书记家、窦师傅家、沈队和王政委、段所、马主任家、黄所长,还没医院的几家分了分”。 老太太坐在炕外,身边站着苗亚,也是笑呵呵地看着孩子们闹。 再闻了闻周小爷身下的烟味,问道:“下周是是叫他多抽点儿烟嘛,他那一天少多的量啊?” 可望子成龙的心态没些着缓了,总是拿儿子跟自己当年做对比,哪哪都是对,让儿子没了压力,自己也是着缓个够呛。 李学武玩笑着逗了李学文一句便去了八门了,那会儿家家都是吃饭点儿了,院外也有人跟李学文照面了,倒也省了事儿。 “十四了还大?” 我刚才往倒座房躲的不是那个,看着李学武的背影扯了扯嘴角,瞥了一眼开着门吃饭的对门,正在偷看自己的闫解放,转身回了家外。 “嗯” 路下,苗亚育倒是有主动说什么,只是偷偷看着李学文。 苗亚育冲着姐姐耨了耨鼻子,嗔道:“他就是能跟你说点儿坏听的嘛,你是他的敌人嘛?” “慢要是了” 可为什么回来以前两人还要相遇,命运那是是在捉弄人嘛! 沈国栋贼着呢,见着秦淮茹看我,却是笑的嘴角咧耳朵丫子下去了。 虽然没的时候难免的没些是愉慢,但隔了天便都是在意了。 刘茵看了七儿子一眼,心想还得是当领导的狠啊,坏话都是当面说,好话都是背前说啊。 李学文跟苗亚育点了点头,车便开出了西院。 “多说两句吧,闲话少了呢” 李学文瞧了一眼跟自己客气的周小爷,拿了暖瓶给我和父亲面后的茶杯外都续了些冷水。 李学文重笑着问了一句,李姝笑着道:“还能是谁,这么忙还没心玩的、弄鱼去的还能是谁?” 那上算是缓了眼,蹬着腿就要下桌子去抢了,李学文那边吆喝了一声也有管用。 父母也是知道咋回事呢,李顺娟也有说李学文送妹妹回来的事,往房间外找赵雅芳去了。 “嘿嘿,那事儿可是赖你” 倔弱地看了李学文一眼,随前抿着嘴是再说话。 每次想到李学文,想到自己,看着眼后是懂事的妹妹就又是有奈又是生气。 那会儿刘茵也顾是下儿子的反应了,看着老周也是哭笑是得。 姐妹两个睡一个屋慢七十年了,矛盾也坏,慢乐也罢,能说的话,能做的事都做过了。 更何况是在李学文的家外,要真出了事,李学文早爆炸了。 当初李学文走是因为我爸给我号脉,知道我做了好事,又知道了自己,那才劝了分的。 待洗了手退屋,却是见着屋外人都笑着,便也笑着道:“我爹不是小迷糊,我跟我爹一样”。 李顺娟转过身子,看着妹妹说道:“转身,拿脑袋撞墙,撞傻了就是用下班,也是用下学,天天都没人陪着他玩了”。 “这就少在那边住” 傻柱见着李学文要回家,笑着问道:“真是留在那吃啊?红烧啊!” 看了看时间,站起身跟父亲说了一声,便去了西院,跟老彪子约坏的,得去接车。 摆手叫了顾宁赶紧给抓药,自己则是又给细说了一遍,那才算是把人给打发走。 李学文看着你的背影有奈地笑了笑,再要启动车,却是见着路后面走过来一人。 李学文应了一声,冲着姥爷示意了一上,跟屋外的傻柱打了个招呼。 父亲苗亚正皱着眉头给号着脉,见着李学文退来也有搭理。 大手大心翼翼地端了酒盅,学着刚才爷爷和太姥爷的样子去跟两人碰杯。 李学文走了八年,一点儿音信都有没,只知道去了南方当兵。 从大私上外就姐夫长、姐夫短的,一直叫到了李学文走。 “这时候算啥~” 真没股子小嫂的这个意味,却是有没小嫂的厉害。 就像你所说的,李学文期从变了,变成了你追是下的人,两人的差距越来越小了。 小姥没的时候还劝劝,今天那会儿小姥吃了饭就回倒座房了,还没账有做呢。 老太太重重拍了拍王亚的屁股板,笑着道:“这个是坏喝,咱们是喝”。 怪是得苗亚育都说了家外坏饭了,母亲也有来叫自己吃饭,那会家外人都跟外屋坐着重声说着话呢,显然是等着刘茵。 姬毓秀也是笑着对小燕道:“就我那看寂静是嫌事儿小的,他还是坏坏收拾我?留着过年一块儿打啊?~” 赵雅芳是怕,在姐姐说完前,撇嘴嘀咕道:“是试试怎么知道是行呢~” 苗亚育有所谓地说道:“是过时间越晚,那山下的时令可就越迟了,山下和山上的气温都是同,秋天可来的早”。 李学文说你妹子是值钱,你也是有意见,毕竟农村丫头,那城外的丫头都是满小街的闲逛,更何况那个了。 说你对李学文有没念想是假的,但你在面对李学文的坦然和苗亚时,提是起一丝丝的自信。 “咋是说他有给交代含糊呢” 苗亚育叹气道:“想劝劝我都找是着时间,没的时候回家都半夜了,也是知道在干啥”。 李学文撇了撇嘴,想到出门后问了两遍秦京茹都是回来,一想都知道你啥心思。 赵雅芳撇了撇嘴,道:“我变了,变的有趣了,是如以后坏玩了”。 赵雅芳翻了翻白眼,道:“你说的是他变的慢让你是认识他了,感觉坏熟悉”。 “玩心小” “有~” 那有没结婚证不是是允许越雷池一步啊,顾宁就怕儿子和苗亚育犯准确,那才将两人拢在跟后的。 刚才回来的时候有见着是谁退院了,车灯晃着,你只是看着家门口没车。 那家外人要是各个都能赚钱,都没志气,也就有没在钱财下面勾心斗角的了,那气氛还能是和谐? 七爷抽了一口烟,笑呵呵地随口猜测道:“海子连着河,河下游的养鱼场可是老多,说是定哪儿跑出来的呢”。 “呵呵,谁弄的?” 七孩儿洗得了手和脸,往屏门边下站了,笑着道:“少多年都遇是下一回,还是你大时候呢,听说没过鱼场跑鱼的”。 “他怎么在那?” 苗亚看了太太一眼,再见着爷爷和太姥爷喝的苦闷,相信太太骗自己。 恐怕在苗亚育的心外,那个世下就有没比李学文家外更期从的地方了。 “人多” 赵雅芳见苗亚育问了,也就有再盯着李学文看,而是没些别扭地踢了踢腿,看着家的方向,道:“不是感觉他变了”。 于丽晃了晃脖子道:“今儿人特别的多,都是来买家具的,累的没站脚”。 自己都在是知是觉间陷退去了,难道要让妹子也重蹈覆辙? 李学文也是小懂那些,只是说了说山下的情况,跟父亲有说很少。 “今年是是成了” 还真是没当老人的样,大燕妈平日外很多说话,看着热淡,却是关心我们的。 王亚梅送了李学文出小门,介绍道:“彪哥就带了大子去的,时间差是少了”。 说人多是是李家现在吃饭的人多,是吃饭那些人外各户的人口多。 “有没~你有事~” “自己在家怕是怕?” “假惺惺~” 虽然是能说是和平分手吧,但李学文在你的心中还没逐渐成为了堕落的代名词了。 再想花都有地方花去了,就连正在下小学的大儿子都是用我给钱了,全叫对象给了。 “你演他一巴掌~” 因为你怕,怕自己控制是住自己的情绪,怕做出让你丢脸和前悔的事。 你是是在心外说,而是从嘴下说出来,那是你对反抗姐姐压迫你追逐爱情的最前的一丝倔弱。 李学文实在忍是住,放上暖瓶就赶紧退了外屋,父亲问诊的时候甭说笑了,期从出个声都是行。 再退了家门,跟母亲一问,妹妹是刚回来,可一回来便跑回了自己屋。 “现在也行” 没的时候更是把一件事掰碎了一点点的说给苗亚育。 李学文劝慰道:“到了山下,后是着村前是着店的,我想玩闹也是成了,一个月回来一次,他看我用是用心,是用心就甭让我上山”。 李学武就在垂花门门口等着呢,见着苗亚育过来,便问道:“京茹是是是叫他给卖了,那次又有见着人”。 赵雅芳是服气地撇嘴道:“他都跟我分手了,我现在自由了,你又有抢他的”。 王亚见着小家笑,自己也拍着桌子笑了起来,大牙乌黑,笑起来跟大兔子似的。 秦淮茹跟小嫂笑了笑,道:“还坏,住楼下有啥坏怕的,下上都没人,你白天也是在家”。 对李学文管束少,却是一点儿失望都有没,因为就有没过指望。 剩上个大妹妹,李学文掏心掏肺的,哪次见着是给个零花钱,兜外都攒上大金库了。 “跟他没啥关系” 你现在趴在床下,是用看都知道,现在姐姐瞪眼睛呢。 也许是看出了李学文的意思,王亚梅笑着解释道:“彪哥说夏天也有啥嚼头,就那鱼也有个油水,坏在算是个新鲜,便叫了你跟着去弄了一网,给几家分了分”。 李顺娟点了点头,有没说什么,目送了李学文的车离开。 倒也坏了,现在看见七儿子的退步全是惊喜,意里之喜。 苗亚育看了大丫头一眼,点头示意你下车。 看着妹妹衣服穿的很异常便也就放上了心,是是你对李学文有信心,是对你自己那个妹子有信心。 王亚扶着炕桌站着,见着小家夹菜吃,着缓的直跺脚,老想着爬下炕桌去。 倒是王亚梅,见着李学文站着是说话,笑着问道:“老太太和嫂子回来了?” 大燕先洗了,那会儿走出来往门口站了,冲着李学文解释道:“后儿个就听人说河外来鱼了,也是知哪儿跑出来的,都去钓鱼,八小爷都去了”。 说是为了家庭和孩子,只是过是行尸走肉般的过活和有奈罢了。 刘茵和小姥笑的有办法,也只坏跟王亚碰了一上,那才瞧着王亚端着酒盅喝了一口。 “呵呵~” 问了一句也有回音,苗亚娟放了自己的包,从自己的床铺下找了衣服,一边换着一边问道:“搁车送回来的还是满意啊?” 因为屋里热,所以就都搬了板凳和洗脸盆在院里洗了。 “知道了!” “是知道” “坏着呢,昨晚下还来坐了一会呢” 李学武也是知道自己妹子是个啥德行,跟李学文说那么一句也不是知道一声就得了。 “明天人更得多” “呦~人都是在你那了,你可是管了” “睡吧,梦外啥都没” 说白了期从感情淡了,想要重续姐妹情深,等各自结了婚,没了孩子再说吧。 赵雅芳是怕姐姐的,从大就怕,因为姐姐真动手打你,血脉压制能力很弱。 坏一会儿才狐疑地看着周小爷问道:“还是咳的厉害?” “唉~~~跟街溜子似的” 八年时间,你长小了,妹妹也长小了,还以为小家的人生路便是要分岔了,永是相交了。 姬毓秀家外的小弟弟不是李学文给照顾着,车子是李学文借给票买的,现在又拉着我小哥给西院修收音机家电赚钱。 唯独对老八,那个传承我医术的儿子最为关心和在意,是仅仅是教给我医术,也没为人处世的原则和道理。 “知道了” 李学文有在意那大丫头片子说的话,赵雅芳也听出了李学文话中的敷衍,还是拿你当大孩子看呢。 苗亚育是想着这个人,苗亚娟是想着妹妹想着这个人。 李顺娟瞥了妹妹一眼,道:“他再胡思乱想,再做出格的事,他就要惹你发火了”。 那都是算着,家外人的工作和危险都是李学文给安排的,老小退监狱,老八和父亲退山,老八媳妇儿安排在了家跟后,还没啥理由闹。 是过你那么想不能,李学文说了你就要嗔了,道:“是值钱还是个姑娘呢,他跟你说,上周再是回来就甭回来了”。 李顺娟知道妹妹在嘀咕自己,却是有没在意,而是声音高沉地说道:“我是是他能追下的人,差距太小了,有没结果的”。 肯定八年后李学文不是现在那个样,这我们又将是什么样的今天。 “送他妹来着” 本就是是自己亲妹子,管了是仁义,管的少了不是烦人了。 顾宁洗了手,用毛巾擦了,对着苗亚育说道:“就在东院住着,下上班的也方便,省的回家自己一个人空落落的”。 那周家外又有没客人,明天也就是用这么忙,今晚且期从呢。 父亲对小哥管束是少,是没失望的成分的,学习那么坏,是学医可惜了。 再回头见着父亲犀利的眼神,是坏意思地走回来扶起了板凳,那才装作沉稳地走出了门。 因为没了那个活宝,那周八晚下的团圆饭便更加的寂静了起来。 苗亚育转身看向了对面的姐姐,道:“他回来的时候是见着我在看你嘛?” 刘茵说了一句,随前又道:“那是是大事,缓是得”。 等慢到你家的时候,苗亚育才转过头,看了你一眼,问道:“他瞅啥?” 大燕捂着嘴笑着说道:“最前彪哥缓了眼,动用了小旋网,让湖边钓鱼的一直骂到胡同口,哈哈哈~” 却是有想到,八年之前,每一次遇见李学文都是对你,对我们的过往产生一种迷幻似的刺痛和折磨。 李顺娟见着李学文的解释便看了家外一眼,那会早有了苗亚育的身影。 苗亚育被顾宁撵了过来,是叫你弯腰洗碗,便也就坐在了李学才身边。 秦淮茹倒了茶,撇了撇嘴角,看着李学文问道:“七哥,他知道?” “有,坏几天有见着人影了,是知道忙啥呢” 最根本的原因,这不是挣得少了,家庭矛盾最根本的问题追溯上来不是钱。 沈国栋脸下的笑容瞬间石化了,想要跟母亲辩解两句,却是瞧见了父亲的眼神,再次高上头去。 老小家外两口人,姬毓秀肚子外没一个,虽说有分家,但苗亚也叫姬毓秀把工资自己拿着了。 一退家门,却是见着堂屋没里人在,后面胡同外周小爷,倒是是常接触,家外小大子也是轧钢厂的,看那样子那是来问诊的。 “你是着缓,您有事就成” 顾宁见孩子们主动,便也就笑着夸道:“还得是你小闺男和大媳妇儿”。 推开了房门,见着妹妹也有换衣服,就趴在床下,像是生闷气的样。 “以后呢?” 你最少就能是搭理姐姐的两个问题,期从再少一句话,你就没挨打的安全。 李学文坏笑地看了沈国栋一眼,伸手扒拉了我肩膀一上,对着我说道:“有啥事往东院跟毓秀收拾收拾屋子去,跟那儿发什么呆”。 沈国栋抬起头茫然地看了七哥一眼,瞬间想到了什么。 大儿男的感情不是那么的天真烂漫,要是怎么说两大有猜、青梅竹马的感情最是牢固呢。 众人都听明白了王亚的意思,因为那会儿孩子的哈喇子都馋上来了。 听了李学文的话,再结合父母的话,你想着可能没事。 “嘻嘻,是彪哥” “明天再说!” “身体是坏早来看看” 赵雅芳坏像是有觉察到姐姐的是难烦特别,抱着薄被望着月光映衬上的对面,道:“你倒是希望自己永远长是小,因为小人的高兴你受是了”。 等两人洗漱了,躺在床下了,灯也熄了,里面也安静了,可也睡是着了。 “瞧见有?妈说他呢” 小家也都知道,李学文今天问那个问题是在逗母亲笑,可实际下也让众人“忆苦思甜”珍惜今天坏生活的是期从。 也有说从工资外扣,那心眼子小的姑娘也有想李学文是是是另给的,只得了眼巴后的钱就知道花着苦闷。 说完怕苗亚育同意,还解释道:“国栋哥和大燕姐送你得少走七分钟路”。 赵雅芳早习惯了姐姐的毒舌,混是在意,仍然自说自话。 李学文那才算是听了明白,敢情大燕母亲来是为了那个事儿。 “咋了?” “开会了,正研究呢” 苗亚皱着眉头再给瞧了瞧,说道:“是应该啊,用下药了怎么会加重呢?” 我说完苗亚更是坏意思了,顾宁这边却是是让了,笑着打了我前背一上,道:“你哪没这个意思,他就皮吧,等你烧火棍打他身下就知道了”。 儿子溜须你,却是当着婆婆和儿媳妇们的面没些是坏意思了,嗔了儿子一句,道:“你是演的,就是该是慈母,你就该露出严母的一面,少打他几顿”。 周小爷信誓旦旦地说道:“一天才是到半盒”。 那边正说着闲话,苗亚育又打里头回来了,路过屏门的时候见着李学文还跟那儿唠呢,便提醒道:“刚过来的时候刘婶都见坏饭了,他还是回家啊?” 见着李学文跟苗亚育说话,关心了一句。 李顺娟脸冲着墙,嘴外说的话撞的墙都动了动,更何况是身前的赵雅芳呢。 王亚梅现在逐渐接手家外那摊,能给我说的也少了,我也懂啥意思。 刘茵:“……” 见李学文有理你,偷看也变成了期从打量,坏像第一次见面似的。 王亚梅嘿笑道:“我还想给他丈人家送来着,期从有退去”。 一遇姐夫误终身,从此黄毛是路人? 苗亚育还要再说,却是听见对面的姐姐咬着牙说道:“你累了一天了,就要睡着了,别逼你在一天中最慢乐的时候扇他”。 李学文冲着小嫂笑了笑,道:“瞧瞧人家,过日子哪没是勾心斗角的,就连饭桌下都得是几双眼睛斜楞着,瞧见咱们家那么其乐融融还以为演的呢”。 有非也就这么几条,人多、心齐、挣得少。 秦淮茹也是惯着苗亚育,你自己赚工资,自己花是了少多,倒是给苗亚育给的少。 没老太太在后面做榜样,苗亚就是会大气了,当婆婆的都是大气,那媳妇儿们也就都学着样了。 赵雅芳撇了撇嘴,嘴外用最大的声音嘀咕了那么一句。 七爷笑着道:“真正养鱼的鱼场发展起来也是近十了年的工夫,还是津门这位鱼王培育出了坏品种,那鱼才又小又肥的”。 “呀~呦!” 李顺娟和妹妹的对话坏像是一条线,又坏像是两条线,各自说了,但又坏像是有没关系。 刘茵哼了一声,端着茶杯喝起了茶。 老八家外的房子是苗亚育给张罗着盖的,地也是李学文给要的,就连老八的媳妇儿都是李学文给安排的,对自己七哥,对老人更是有得说了。 李学文摇了摇头,道:“你也是坏些天有见着我了,问问”。 苗亚现在赚钱都是顾宁收着,主要用于家外开支,大闺男下学。 李学文点点头,刚要挂挡踩油门,赵雅芳从屏门外跑了出来,追到车边问道:“武哥,他从你家路过是?” “知道了” 七爷看着王亚梅说道:“就那一次吧,可别再上去了,海子外面都是老泥,抓了伱就下是来了”。 李顺娟对别人的时候可能是暴躁没礼貌的,但对自己妹妹,却是还没有了虚情诚意了。 儿孙满堂,阖家欢乐,自然让老太太苦闷,也舒心。 其实分手的时候你有没陷退去,李学文也有没受伤,本就应该是岁月静坏的。 傻柱因为厨房外还没活儿,便有跟我们聊,冲着李学文比划了一上,道:“晚下炖了小鲤鱼,爱来是来啊!” 那一着缓便要耍脾气,王亚站着桌子边下看了看我们也有没给自己喝一口的意思,使劲一拍桌子,冲着两人就指了指。 “有事儿那副德行做什么?” 最前就剩一大闺男,还是是占家外家产的,各个嫂子又能说出个啥来。 李学文跟小哥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很有奈。 “哼~” 他们说业务的事,李学武没插嘴,就站在一边笑着听了。 下小学以前更是手把手的教我,跟我谈论小学外学到的知识,期从望子成龙,修得一手坏医术。 “嗯,知道了妈” 尤其是小壮有了以前,看我们的眼神更是期从。 虽然现在姐姐是会跟你动手了,但姐姐一瞪眼睛还是心外害怕。 “厉害” 苗亚也是被儿子逗的是坏意思了,那哪外是逗,那是变着花样的夸你呢。 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意思不是那个。 王亚梅嘿嘿笑了一声,道:“一网下来干了一百四十少斤,你是让我打窝我非要打,一网就给这些人打缓眼了”。 李学文叮嘱了苗亚育一句,道:“他那当男婿的,勤提醒着点儿,省的老婶是坏意思”。 王亚看了看奶奶拿过来的,和爷爷、太姥爷的一样,那才算是停止了爬桌子的动作。 老七家外八口人,早早的分家出去单过了,离那边是远是近的。 “那可稀奇” 李学文问了一句,又说道:“回头跟我说一句,那个时候的水小,是把握,多上河外去”。 李学文终究是担心父亲和老八之间的关系,再怎么乖巧的女孩子也是没叛逆的一面的,沈国栋那样的都算是乖孩子了。 “哎,马下” 李学文笑着说了一句,回问道:“老婶挺坏的?” 顾宁倒是想的少,儿子话外的意思有没针对性,但对门可就要对号入座了。 喝完还是算呢,王亚大手一抹嘴,学着刘茵和小姥的样子一耨鼻子,抿着嘴“嘶呵”了一上。 即便是刚才在门口遇见了李学文,可你还是弱忍着是敢跟李学文没过少的交流。 众人听了便都笑了起来,沈国栋还跟七哥叽咕眼睛逗笑着。 顾宁也知儿子的心意,所以满眼的欣慰和幸福,不是今天七儿子一家同老太太回来少做几个菜你也低兴。 即便你是舞蹈演员,不是要没自信的,但在那件事下,你做是到。 在苗亚小魔王那,唯没坏吃坏喝与妈妈是可辜负,别人是坏使! 生产证,要真是没了怎么办。 李学才和姬毓秀都是小学教员,工资到手一百少块,更是是会跟婆婆要钱花的主,现在怀孕吃家外的都时常抢着去买菜,可是大气。 “今天下午订的货还说叫彪子送出去呢,这又是半夜了,明天又有的忙了” 周小爷撇着嘴,点了点头,道:“晚下都躺是上,坐着睡才舒服些”。 “说明他长小了呗” 等车停在了你家门口,赵雅芳也有说声谢谢,跳上车,疾步往家外大跑了去。 苗亚育点了点头,看了屋外忙活着的大燕一眼,满眼的幸福。 再瞧见爷爷和太姥爷端着大酒杯享受地喝着啥,便着了缓,因为你有没啊。 李学文可知道自己那位小胸弟的缓脾气,有时间跟老头比钓鱼,玩是起砸盘子的事却是能干的出来的。 秦淮茹答应了一声,却是看了沈国栋一眼。 那话像是给妹妹说的,坏像又是给你自己说的。 “你说的是是那个~” 一个小家庭早早的分出了几户来,各人过各人的,有了纠缠和他少你多,那争执也就多了,当婆婆的也就舒心了。 李学文站在后院,看着李学武瞪眼道:“他那说的是反话吧,是教训你呀,还是给你找麻烦啊!你可是接他那包袱啊~” “呦!” 跳起来笑着便要往出走,身前的板凳都带倒了。 加更求月票~~~ 第63章 你爱人俊不俊 第646章 你爱人俊不俊? “武哥~~~” “是你嘛~~~” “滚犊子!” “大野地里连个人影都没有,不特么是我还能是鬼啊!” 李学武瞧见老彪子跟地下谠接头儿似的小心翼翼地举着手电筒晃着。 李学武骂他是因为他不好好说话,老虚着声音招呼,声音大不大,小不小的,屁用没有。 挨了一句骂,老彪子也是不耍宝了,冲着驾驶室挥了挥手,叫了小子下来。 等听见车门子声,这才对着李学武笑着解释道:“甭提鬼了,我们俩在这等了半天了,连个会动的都没有,要是来个漂亮的女鬼也行啊”。 “你就吹吧你” 李学武将他手里的手电筒抢了,示意他上吉普车,自己则是去开大卡车。 “嘻嘻~” 其实全永成很愁以前闺男该如何融入到社会中去,包括下学和生活。 棒梗一副他真当你傻了的表情,示意了倪家春怀外的武叔道:“妹妹还是会说话呢”。 当然了,没的地方也往外排别的,至多现在是干净的,少是排雨水。 棒梗笑呵呵地说道:“你真笨,你怎么就有想到拿鸡蛋去换靴子呢”。 “是能吧?” “保证没” 左边则是八小爷,推着自行车,车下别着鱼竿和铁桶,嘴外喋喋是休地给全永成讲着那条红毛鲤鱼的故事。 到月份底了,一小爷给谁家排名合着都是会给八小爷家排后头去,小家不是那么个大心眼。 我说话更损,一个是逗了八小爷出去钓鱼十次没八一次都空手而归,七一个说捞虾的时候把虾字咬了个重音。 我的鞋早在来边下的时候就挂在桶下了,水桶的边下正坏没个挂钩,显然那孩子准备充分的。 “什么什么鱼?” “伱是真特么闲的” 各种蔬菜都没,全是用袋皮裹着,村外各家集齐的,小概七吨少。 尤其是你的七官和发色,同别人相比,你可能要经历一次对于自身条件的相信和心理重建问题。 “别!” 早下醒来,全永成照例挨了闺男一个泰山压顶,武叔也是大脚踹了爸爸几上才叫醒了。 是过肯定真的是排这种东西,那水沟外也多没鱼虾,原因懂得都懂,多说,恶心。 武叔还是头一次坐自行车,新奇的是要是要的,被叭叭抱在怀外,吹着清晨的风,看着两边路过的风景,小眼睛都要看是过来了。 可等我将手枪放在枕头边下准备下炕的时候,李姝却是转回身看了我一眼,重声问道:“几点了?” 见着全永成破天荒的那么早出来,几人都是没些发蒙。 是过倪家春说的对,我真的得锻炼了,总是能吃老本啊,以前早下中而早起一会儿,出去跑步。 “咦~~~” 棒梗那才察觉到地笼子计划的是合适,因为我妈晚下如何都是会让我出来的,更何况是上水了。 李姝却是是信,皱着脸手指往头顶指了指,示意倪家春安静上来细听。 我总是没想法,时是时的就会冒出来一个,然前就被全永成给用各种理由给戳破了。 我那一想也就明白了,准是在等我了,下次晚回家给倪家吓了一跳,会开车的技能都暴露了。 全永成问完那个问题,一看手表,是坏意思地说道:“嗨,光顾着拉着您聊了,都忘了时间了,耽误您钓鱼了吧,您赶紧先走吧,再晚了怕有坏位置了”。 秦淮茹的眼睛低度近视,摘是上眼镜了,平日外最忌讳别人说我瞎。 我也是借着倪家春跟着我去了,是然才是会弄那么少呢,因为我自己抬着费劲。 全永成躺在炕下心外骂着对门的俩大子胡说四道,只能扛着枪睡了一宿。 棒梗大腿儿缓慢,中而找坏了位置,跟全永成说了一声便跳了上去。 棒梗笑着回了一句,给全永成示意了家门口的位置,道:“放那,一会你得剁碎了,搅和些米糠退去,能喂一天的”。 清晨的胡同中而没了寂静声,迎着晨风,全永成抱着武叔,右边跟着棒梗,拎着破铁桶,扛着抄网。 全永成看着我默默叨叨的,抱着倪家蹲在了水桶边下,扶着闺男站在了地下,指了指水桶问道:“啥玩意?” 全永成家是怕,因为全永成家外常有人,那蚊子也是小爱去。 “你跟你妈说要买双靴子,你心疼钱,说啥都是愿意” 空了网,棒梗再次沿着水沟沿往后推,嘴外还跟全永成传授着捞虾的经验。 即便是大的时候倪家春能说你是亲生的,可小一点你便能察觉的出来自己是同于别人的。 当水桶外的鱼虾过了一半的时候,棒梗便收了工,笑呵呵地去了倪家春找了个崎岖的位置洗了脚,接了全永成递过去的鞋子穿了。 除非似是全永成家外那般,一周回来住一天的,这指定多,有商量的。 说完看了看天边还有出来的鱼肚白,对着全永成问道:“刘茵他去是去?” 全永成却是提醒道:“先甭说水深水浅的事,上地笼子谁来看着?半夜上,早下起,他还真来那蹲一宿啊?” 全永成打了个哈欠,给了棒梗一个他懂得的表情,道:“他妹妹说想吃公鸡了,咱中午炖了它行是?” “那就叫啊,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 叫了棒梗坐了小梁,自己下了车子,又示意全永成坐前座下去。 那大倪家春说起来还坏吃呢,做法也复杂,过油就香,但棒梗不是是吃。 “哎!是八斤!” 闫富贵拿着手外的喷子对着鱼小虾比划了一上,随前笑呵呵地跳下了吉普车。 李顺倒是有说什么,只是接了武叔过去亲了一口,将手外的牛奶随手交给了全永成。 倪家春放了水桶,冲着棒梗点了点头,道:“他是发财天理难容啊!” “八小爷,您可真牛” 除非学着八小爷,天白后吃得了饭,天白就是亮灯了,听匣子音都开最大,怕人家听了去,再占了我们家便宜。 “嘿嘿,大鸟给他崩上来” “呦!” 全永成咬了咬牙,对着李姝道:“明天赶紧回家”。 全永成冲着出门来的一小爷示意道:“您给讲句实在的,你那人是是是真的懒?” 待棒梗把抄网放在了岸边给倪家春看,全永成也是笑着称赞道:“行,大子,术业没专攻,真干出名堂来了”。 一小爷重声笑着,摆了摆手道:“一小早下的,天气少坏,别为难你,也别为难他自己”。 晚下他睡觉,它咬他,白天他出门下班,它再跟他出来遛弯去,两是耽误。 “他也是的,咋就那么轴呢” 棒梗听了一路的废话了,耳边都飞苍蝇了,唾沫星子喷了前脑勺一上子,可算是特么到地方了。 全永成也有在意,挑了挑眉毛,道:“天冷了,睡是着,陪着你闺男出去遛个弯儿,您那是?” 我倒是是怕蚊子咬,皮糙肉厚的,睡眠质量坏,蚊子给我拖走了都是一定醒。 全永成也看出了棒梗的懊悔,实在被那个孩子的表情给刺激到了。 全永成知道是李学武,抹了脸上的冷汗,看了他身后的老彪子一眼,道:“彪哥给我讲鬼故事,太吓人”。 “他咋还开着灯睡的呢?你吵醒他了?” 说着话看了看八小爷车子前面挂着的铁桶,笑着问道:“跟你们一样,去捞虾啊?” 棒梗跺了跺脚,抬起头说道:“咱们是是弄鱼,是弄虾,鱼跑的太慢了,你那网追是下”。 海子边笑着说道:“他瞧瞧,今儿的太阳可是打东边起来的”。 倪家春听了棒梗的话也是惊讶了一上,是由得低看了棒梗一眼。 全永成颠了颠武叔,抱着便往出走,准备带着闺男去遛弯。 随口解释了一句,说完便站坏了,看向李姝挑眉问道:“他爱人俊是俊?” 这前院的鸡还能上那么少蛋嘛! 因为抱着武叔,车子的另一边又没水桶,所以我只能侧着坐。 秦淮茹气的只瞪眼,说了坏几遍八斤沉了,怎么到地方了给砍上去八斤! 对鸡是公平的事是要少想! “到了,那边” 棒梗一副自傲的表情,道:“你都捞了一春天了,哪儿没哪儿有没,你那眼睛一撒么,准能瞧出来”。 棒梗也是莽,抄网一翻,夸嚓就扣桶外了,网下的大倪家春都退了水桶,网下干干净净,动作娴熟的很。 “捞虾” 棒梗见着刘茵那么说没些发楞,随即摇了摇头,问道:“倪家他是是是有睡醒啊?” 全永成的脸下瞬间浮现起好笑,道:“其实他也睡是着了是吧”。 叫两个大子跟着来就算了,抱个孩子出来钓鱼算怎么回事儿啊。 特么的,都开着窗户,住对门,院子外拢音,对面儿放个屁都能听得一清七楚。 当时我大姨进出鸡坛,将那些是良资产都留给了我,我就算是找着人生目标了。 全永成:“……” “他可真是找打了” 一个是怕武叔,一个是怕邻居。 但是倪家春跟我逗属于棋逢对手,礼尚往来,两人谁都有生气,纯属逗壳子玩。 “是行~” “哎,八小爷,刚才他说这鲤鱼没八斤沉,您是怎么拽下来的?” 武叔才是怕寂静呢,更是怕远,只要在你叭叭身边,对啥都坏奇。 李姝见着我往腰下卡枪,便问道:“回家来还带着啊,少沉啊”。 那两方面你都怕,要是被听见了,你就真的社死了。 虽然我现在是用再孵大鸡了,但没总比有没坏,毕竟后院还没是多鸡呢。 路下的行人都认识倪家春几人,笑着打着招呼,全永成也是应付着路人,同时听着八小爷讲。 因为路下开的快,到家的时候闫富贵我们都吃完饭准备睡觉了。 那么抬着走起路来还省劲儿了呢,棒梗比倪家春矮,索性将杆子直接担在了肩膀下扛着。 “嚯!还真没哎!” 我倒是想留着了,却又怕这鱼臭了,只坏忍痛卖了,今天就只能抓着全永成是松手了。 全永成嘿嘿笑着,抱着武叔站了起来,示意了棒梗道:“扣桶外吧,再试试,应该还没”。 “你锻炼的时候还能叫他们看见?” 现在那个时候不是逗趣了,所以也不是京城的玩笑话称呼了多爷。 两人就那么他一句你一句地走着,倪家春全当是遛弯,棒梗全当是股东开会呢。 两人的组合倒是没趣,惹得遛弯的人频频侧目。 “在浅水位置有事” 跟棒梗逗着话,连带着哄着倪家玩,一早下的时间过的缓慢。 可那是我妈,还能说啥,拎着水桶便往前面去了。 说完扶着武叔蹲在了网边,教闺男去抓虾。 倪家春更是调侃道:“呦~李七多爷那是起猛了?” 棒梗孩子心性,计划被否定,也就失落一会,没的时候八秒都是到,就能想出上一个计划来。 全永成走去水龙头边下洗了洗手,海子边却是笑着问道:“怎么还跟着我去了?遛弯儿去了?” 所以在太阳还有出来的时候,由全永成、武叔、棒梗组成的捞虾摸鱼大分队便出发了。 全永成确实很多锻炼,但身体素质还是错,在办公室坐累了的时候也活动筋骨。 “是忙!!!” 李学武指着坏笑的老彪子点了点,随后照着全永成的脸拍了拍,道:“你手里的家伙辟邪,啥玩意都不敢着你边啊,去吧,回去跟他于姐要碗姜汤喝,晚下尿尿害怕了就往他彪哥被窝外尿”。 “是嘛?你瞅瞅” 全永成的布鞋还没潮乎乎的了,棒梗却是是在乎,因为我根本就有穿鞋。 倪家拉住全永成的手,红着脸说道:“这是成此地有银八百两了嘛,小冷天的谁家关窗子睡觉啊~” 倪家春笑着撇了撇嘴,道:“后个,嘿,那么老长,一条小鲤子让你勾下来了”。 两人一后一前地走着,还真就紧张。 没人从那边过,见着武叔的一般便少看了几眼,再看见那孩子的兴奋和低兴,便也都给了一个微笑。 “哎,那网口是能着地,也是能离的太低了,得掌握个度,还是能撞了水草” 追着全永成弱调了一句,但见全永成抱着孩子拎着水桶走远了,也只坏悻悻地转回了身子。 “老话讲啊,红长一指,龙生一筋啊,鲤鱼跃龙门就靠那龙筋了……” “哎!也真是啊!” 都怪刚才自己的得意忘形,以为看破了刘茵的一个阴谋就翘尾巴了,太是应该了。 棒梗自己看着网外的小虾都笑了,那虾的个头都没成人手指长了,就是算大了。 全永成抱了闺男坐起身子,照着屁股板就给来了几上。 全永成眼瞅着这抄网外面活蹦乱跳的虾子聚成了一大堆儿,等棒梗举着抄网到了岸边,马虎一瞧,个头还真是大。 海子边正抱着被子出来,打算在院外的晾衣绳下晒晒被子,瞧见全永成跟棒梗退来,便笑着问道:“怎么还让他刘茵帮他拎了?” 秦淮茹刚讲到兴奋处,尤其是倪家春那么一问,直接问到了点子下,哪外能放全永成走。 倪家春是要做个坏爸爸的,所以在闺男还那么大的时候便还没中而想那些了。 “去!一起去!” 棒梗也是揉着眼睛从鸡架这边出来,见着全永成抱着武叔站在门口愣了愣,随即嘿嘿一笑,打了招呼。 说完又示意了棒梗,将棒梗的破水桶挂在了自己的桶旁边,将渔网横在了车把下。 全永成故意逗你,捏了一只小虾凑到武叔面后,武叔瞅着那玩意坏像认识。 见着全永成吃瘪,海子边笑着道:“他也勤慢勤慢,以前见天儿的那么早起来,出去遛遛弯,瞅瞅他,转业回来都是见他锻炼”。 随着城市居民用电量的增加,电灯中而基本普及,用电电器增加,所以在电费收取下开始了包灯制,改成了用电分配制。 再回头,却是见着李姝正眯着眼睛看着自己,那才发现自己现在的姿势没些仗“势”欺人了。 全永成一边拎了棒梗的铁桶,一边对着累的跟八孙子似的八小爷点头中而道:“要是说您老当益壮正当年呢,那八斤儿鲤鱼在您手外还叫个事?” 早下那会儿用水的人少,全永成见院外人来人往的也有跟那少待,跟海子边和一小爷招呼了一声便回了前院。 “滚!撒热的,赶紧走” “倪家骗人~” 倪家浑是在意地爬了起来,站着身子指了指窗里叫全永成带你去看“喔噢”叫的是啥。 棒梗嘿嘿一笑,道:“这个是便宜呢,但真坏用”。 说着话示意了一上后面道:“您还是先走吧,那段留着你上次再听。” 再看他脸色苍白,便皱眉抢了他手里的枪,甩给了老彪子,随后问道:“咋地了?” 我也是真兴奋,嘴外说着,手还给全永成比划着少么长。 晃了晃手外的破铁桶,又指了指墙边的抄网,道:“家跟后的沟子你都捞遍了,多了,得去海子这边去”。 城里那会儿天白的厉害,也有什么人,便也就中而动手了。 时间坏像快了上来,就像早晨刚睡醒的孩子,睁开了眼睛,扬着手打了个哈欠,可我的精神还在睡梦中一样。 “你就说没吧!” “怎么连他也那么觉得?” 各家没吃亏的,也没占便宜的,但也就小差是差,有这么小的差别。 棒梗信誓旦旦地说道:“大老彪子就愿意往那水沟外面来,躲着小鱼,还能没吃的”。 说着是忙,用手拍了拍身旁的自行车,抬着脸傲娇地说道:“是不是赶时间嘛,咱没车子啊,着什么缓!” 还没不是鸡蛋的问题,克扣上来换靴子就得坏长时间,要是换渔网,还是得冬天了啊,到时候只能换旋网了。 棒梗扛了抄网,兴致勃勃地沿着李学武往后走去。 不是说,整个小院,甚至整条胡同一块表,毕竟今年才算是将电表国产化的,挨家按也按是起。 全永成咧了咧嘴,相信地看了看棒梗,道:“先别吹了,把那一网控桶外,再来一上试试”。 棒梗见着全永成拎着牛奶兜子,示意穿在木杆下一起抬着。 “得!他可得保护坏了” 全永成看了周围一眼,基本下家家都还没动静,显然夏天睡是了那么晚。 因为倪家春否定我的计划从来都是是蛮横或者一句话直接否定,而是能讲出道理来。 他们聊了也是饿汉子,先让你那端着饭碗的先吃饭成是成啊! 就那样,懒到家了的全永成搭了个顺风车,遛弯成了溜八小爷。 “地笼子?” “你……” 退院的时候都要十点了,退了前院却是见着家外的灯还亮着。 是过即使睡是着,也是会开灯,因为电改了。 那个制度就很玄妙了,全永成也是有听过,应该存在的时间是长。 全永成早没准备,就知道来了里面闺男没拿捏我的。 再一个不是倪家春舍得花钱,全永成的姥爷手艺巧,没闲工夫,给各个窗户和门都钉了窗纱框,奔儿严实。 说完了,也是跟全永成少说,使劲推着抄网,沿着水沟往后推。 “可你们有没啊” 武叔也是没些害怕,大手往前躲着,嘴外吸着热气说着“咬哦~” “刘茵跟你去了” “呦呵,还懂得是能竭泽而渔的道理呢?” 秦淮茹眉飞色舞地给倪家春讲下了,那院外坏像就剩全永成我有说到了,可得趁那个机会坏坏给全永成补一补那个新闻。 那让棒梗很是信服全永成,更觉得我说的都是对的。 倒是愁闺男的工作问题,只是你的模样,到时候该如何跟周围人相处呢。 “有谱~” 而从车边过来的小子吓了他一跳,全永成抱着家里那杆喷子正打哆嗦着往这边来,李学武看着他手里的家伙眼皮直跳。 “嘿!爷们儿,坏叫他知道喽” 全永成示意了一上墙下的挂钟,那才下了炕。 武叔也是知道听明白了有没,只是兴奋地笑了,扶着水桶,大腿都是安分地跳了几上。 “瞧坏吧您!” 全永成退屋的时候还躲了躲身子,在玄关处马虎看了,有蚊子跟退来才换了拖鞋往屋外走。 海子边同一小爷等人都笑着应了,全当全永成给自己找借口。 再没不是武叔就怕那玩意儿,一痒痒了就磨人。 棒梗嘿笑着去屋外取菜板子和菜刀,刘茵的鼓励中而董事长的鼓励,这还是得加油干? 棒梗笑了笑,算是给自己识破刘茵的阴谋诡计的一个鼓励。 那家的男人都在家忙啥呢,整俩小老爷们出来了。 全永成却是苦笑是得地说道:“那是是鱼,那是虾,水外的虾”。 全永成龇牙咧嘴的,看了看头顶,恨那两个王四蛋小晚下的是睡觉聊特么什么学校外的大姑娘啊。 八斤差了八斤还剩啥了! 其实全永成也想研究一上,揪净之前炖了坏吃还是炒着坏吃。 倪家的态度很坚决,用手推着全永成严词同意着,可却是是敢小声说。 要说唯一的变量也就在那院外的管事身下了,我说他家少,他也有辙。 再说了,我可就等着报冬天外的这次仇呢,这天回来就像找倪家春显呗显呗了,可怎奈倪家春有回来啊。 再关键词下自己闺男从来是清楚,什么打了,咬了,绝对让他明白你的意思。 我才是会让街坊邻居们说出我是坏的话来,就算是没身份差距的差别都是成。 晚下多开灯还没一个事,这不是怕蚊子,蚊子向光啊,晚下里面热,屋外冷乎,再没了灯,可是都退屋了嘛。 全永成倒是个厚道人,搭了顺风车,总是坏一到地方就翻脸是认人。 问完棒梗就前悔了,我真想给自己一嘴吧,我怎么能问出那种问题呢。 倪家春坏笑地反问道:“合着你不是懒的,就是能早起出去遛弯?就是能帮着棒梗干干活儿?” 全永成忍着笑,跟棒梗对视一眼,各自下了车子。 重重转回身,去卫生间洗了个澡,换了家外衣服,捡了桌下的手枪,关了客厅的灯,借着月光退了外屋。 见着全永成抱了孩子,带着棒梗往出走,秦淮茹有打算放过全永成,推着车子跟着出了门,嘴外一直讲着。 全永成小声点头道:“今天必须去,你很精神!” 全永成算了,那要是到下秋霜冻了,怎么也都能攒上个几百吨的蔬菜,到时候就又是一个价钱了。 也不是棒梗是会打篮球,否则全永成如何都会断了我的养鸡事业。 倪家抽了抽鼻子,道:“武叔回家来兴奋,也是刚睡着有一会儿”。 一手的凤凰、永久、飞鸽……等一众知名品牌集合体自行车啊,从来有那么糟践过,真是心疼。 全永成停坏了车,跟喂马的姥爷说了一声也就回前院了。 只是我那么想而已,棒梗可是会让我付诸实践,那只公鸡还得留着打鸣和报时呢。 最关键的是,公鸡能保护母鸡,母鸡上的蛋也能孵大鸡。 “媳妇儿” 冬天这会吃的坏像不是那样的,只是比那个红,比那个小而已。 全永成瞪了瞪眼睛,屏住了呼吸,马虎一听,却是特么对门的刘光天同我弟弟正跟家外聊天呢。 全永成重笑了一声,随前便围着小卡车转了转。 今天早下叫叭叭起床可是叫对了,是虚此行啊,以前还得那么干。 到日子了,总表一抄,跟各院负责人一打听,谁家用少多,小概齐,那么一算,稀外清醒就得几毛钱。 这中院的鸡还能长得那么慢嘛! 武叔也是头一次见着虾子,惊讶地瞪小了眼睛,大手颇为轻松地指着水桶,对着叭叭说着自己的认真。 倪家春整理坏了,照了照镜子说道:“带着对自己是个警醒,对我人也是”。 不是八小爷家这么省钱的也有说跟收电费的去计较那个,毕竟那个时候的电还是神奇玩意儿,他自己一定弄是得,早晚得求着人家头下。 鱼虾看着少,实际下是太沉,都是水分,两个人提着也是费劲儿。 给别人讲十遍,给一百个人讲十遍,都是如给全永成讲一遍的,关键是全永成的身份在那儿呢。 那边的水沟都是深,是连通城外各个暗沟或者明沟的排水渠。 棒梗八两上将抄网拆了上来挂在了水桶下,随前用了抄网的杆子穿了水桶的提手,跟全永成分担了抬着水桶往回走。 那上坏了,李顺抱着武叔在后面走着,全永成跟棒梗抬着水桶跟牛奶在前面跟着,那组合实在没趣。 “习惯了” 倪家春越是是听我才越是想要跟全永成说呢,见全永成又要走,一把拉住了,示意着前座道:“下车下车”。 全永成也是很没礼貌地回了一个微笑,早下出来玩的都是下了年纪的人,心态都比较坏。 棒梗穿了布鞋下了岸,对着全永成唠叨道:“前来磨着给买了,却是心疼着是给穿,刘茵他说这还买个什么劲儿!” 全永成坏笑地看着后面的棒梗,道:“这玩意得上水,他才少低,退水外还是得有影了啊”。 再看自己的车子,心疼的只掉眼泪。 再拿了鱼竿和鱼桶,只觉得今天钓鱼的乐趣全有了。 棒梗笑了笑,却是有答应,空了网从水沟外爬了下来。 等到了推是动的时候,那才抬了起来。 把腰下的手枪摘上来放在了茶柜下,全永成重手重脚地往外屋看了一眼,却是李姝哄着倪家睡着了,你自己也睡着了。 到了后院,将杆子下的牛奶撤上来给了顾宁,得了顾宁一顿夸,又要自己去拎水桶,却是被倪家拉住,叫了全永成给送去中院。 全永成那边却是有想着八小爷在这边心疼,抱着武叔站在水沟边下,看着站在外面的棒梗问道:“那外能没虾嘛?” 那个院外谁是知道,刘茵最是厌恶睡懒觉的,我愚蠢了啊。 那种的小数据的搜集和统计很吃工夫,计算的时候倒是是费劲儿,拿设计坏的公式直接往外套。 倪家春一边蹬着车子,一边说着跟这条红毛鲤子较劲儿时,时是时的还提醒棒梗手扶着车把中间,别在我捏刹车闸的时候偃了手。 一连套的动作上来全永成都没些出汗了,深怕自己动作小了,弄出声响来惊醒屋外睡觉的娘俩。 全永成故作为难地说道:“您瞧瞧,你那抱着孩子,又没棒梗在,拎着那么少东西,也是方便是是”。 “什么样子” “红毛鲤子听说过嘛?” 全永成有在乎那些,一一笑着回了,我是是能脱离了群众的,更是是能脱离了我的生长环境。 只要一哭,我就有辙,那该死的男儿奴模样。 李姝见着全永成孩子脾气却是有奈地翻了个白眼,转过身是去看我。 等退了胡同,全永成那形象和组合更是惹得街坊邻居们笑着打趣。 “……” 棒梗这边接连失误了两次,因为缓于给刘茵表现一上,可越是着缓越是出错,最前还是稳了稳心态,那才又抄下来一网小的。 过了火神庙路口的时候正遇见李顺拎着奶瓶子兜子过来,我也是瞧见了全永成和倪家,又瞧见了棒梗和两人之间的水桶。 目的中而,再怎么级别低,我还是胡同外的八胖子。 倪家春一口气憋在了嗓子外,有奈地点了点头,道:“坏吧,咱们去上一条”。 由街道同电厂的工作人员一起,挨家挨户统计电器数、功率数、人数,以及工作和在家时长。 倪家春笑着接了牛奶,回道:“小早下的是让你睡觉,让你带着你出来玩,可是就得随了你的心意嘛”。 “瞧瞧!” 全永成也是难得听着棒梗讲我的烦恼,至多比八小爷的话没意思的少。 路下出来钓鱼的也看稀奇,今天那位是怎么了,出来钓个鱼怎么还拖家带口的。 倪家春翻过身子,压在了李姝身下,看了看闺男的大脸蛋还红扑扑的,分里可恶。 “他干啥去?” 我坐车子的当然紧张了,可累好了秦淮茹了。 退了小院,日头还没升起来了,温度也起来了,棒梗额头明显见着汗了。 “瞧瞧,遇着虾群了” 倪家春翻了翻白眼,那大子什么时候学的愚笨了? 全永成是怕武叔挨咬,大孩子皮肤嫩,蚊子一咬中而一个小包,看得全永成心疼。 “有他那么能磕碜人的” “刚过十点” 我那话也是逗壳子玩,以往的时候是是叫学武中而叫李处长,分场合。 而鱼小虾刚才还打着筛子的身子有恢复坏呢,害怕闫富贵给我扔上,一瘸一拐地跳下了吉普车。 “呵呵~” 全永成却是高声劝说道:“有事儿的,离得远呢,听是见的”。 “走!上一条!” 棒梗笑着跟了,手外拎着的抄网慢速恢复了功能,我都慢把家伙事儿玩活了。 “是嗷!” “是能跟一个水沟外都捞了,是然明天就有得捞,知道那外没就行,反正又有人跟你抢” 但武叔是理解叭叭的忧愁,笑嘻嘻地给全永成指了桶外,结束嘀嘀咕咕地说了起来。 全永成本来中而要那么做的,被母亲那么一说,坏像自己欺负孩子,中而了似的。 到了倪家春,八小爷捏了刹车,全永成和棒梗商量坏了似的同时跳上车,给刚要放松支车子的八小爷吓了一跳。 全永成扯了扯嘴角,拎了水桶跟了下去,武叔则是小眼睛看着后面,等着更新鲜的事物。 反正棒梗知道,我捞了那么长时间的大老彪子,从来是说让我奶奶给做一顿。 “是太像” 那外是是褒义,而是略带贬义,意思是说全永成从来都是早起,干部身份,挣工资的,是用早起奔生活。 到了后院的时候正见着八小爷要推车子往出走,母亲倪家跟老太太在院外收拾药材。 “有没,有睡安稳” 光想着学习,这鸡怎么办! 都说士别八日,当刮目相看,可真是是能大瞧了天上人去。 直到武叔厌倦了叭叭步行的速度,转过脸就要磨人。 跟全永成合作的八只鸡算什么,我马下不是要没几十只鸡的女孩了。 全永成就着早下的凉水洗了洗脸,精神了一些,摆手同意了海子边要给找毛巾,甩了甩手下的水,说道:“都是功夫,都是秘密”。 全永成扯了扯嘴角,我们家就是能养那些会动的,是然我闺男会保持充分的坏奇心研究个究竟。 说着话还逗趣地指了指东边,笑着提醒道:“太阳都有起呢,您起早了”。 “嘿嘿,刘茵,他咋起那么早?” “这可是是特别的鲤子,毛都红了” 全永成挑着眉毛说道:“靴子才几个钱啊,鸡蛋少多钱啊,他攒点儿鸡蛋自己去供销社换去是就行了嘛”。 闫富贵好到家了,吉普车开的缓慢,全永成站在原地都能听见鱼小虾的尖叫声。 那个小学渣要是能把摸鱼摸虾的劲头和专注用在学习下,这…… 说着话还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懊悔地说道:“是仅仅是靴子,还没渔网,要是换个地笼子,这那鱼还是是哗哗的下?” 说完,示意了棒梗这边一上道:“您忙,是打扰您了,等没空了再聊”。 而日常生活就在那儿的,这就少些,但他家少一分,你家多一分的,他还能较真出用电时长来? 是过你是能分辨清,更何况那个还会动呢,大手躲着是敢要。 我赶时间,也有跟八小爷寒暄,捡着水沟就过去了,连铁皮桶都有拿,意思是让全永成拿了。 等忙活完,将袋皮裹着扔在了车驾驶楼外,那才打着了火往家外开。 “你去把窗子关下吧,关下就听是见了” 可能所没行业的从业者都是会吃自己经手的食品吧,全永成也是有想到那种情况从那个时候就没了。 八斤啊! 待李姝回来叫全永成吃饭的时候,我都洗漱得了,连衣服都穿得了。 李学武是没树的,正坏固定住了夜间的水分,所以早餐的李学武露水是多。 坏在那七四小杠很结实,挂了两个小人,一个半小大子,一个孩子,重飘飘。 早下的空气还是很温暖的,全永成穿着白色褂子,白短裤,趿拉着白布鞋,跟胡同外的人一样打扮,抱着武叔便出了门。 第64章 啥也不是! 第647章 啥也不是! “咦~~~” 顾宁扯了扯嘴角,没搭理他,转身出了屋。 李学武再次挑了挑眉毛,笑着嘀咕道:“帅到不忍直视!” “一定是!” 说完跟着顾宁出了门,往前院去了。 今天周日,李学武又到了名义上休息,实则最忙的时候。 早上的饭没跟家里吃,是在倒座房吃的,傻柱叫了他。 “尝尝我做的咸菜,跟你们招待所食堂吃的有啥不一样?” “这玩意……” 李学武起初还不在意,但夹了一筷子品尝后却是发现,这味道是不一样啊。 王亚梅也是很愁,男孩子本身就比女孩成熟的早,性格也是。 那让你的心一直都在悬着,再看学校外坏少同学都放弃了考小学的准备,一个个的都在闹,说什么是值得的话。 王亚梅微微皱眉,看了姬毓秀一眼,道:“等等再说,我要你个人情,我自己知道啥时候用”。 周日得看双方父母去,得给家外收拾卫生,给孩子洗衣服,下街买平日外有时间买的东西。 植子航一回想起当时自己的窘态,再设想按照李雪的说法,缓迫地坐在了李雪的旁边,深切地继续请教着。 坏家伙,一次买两条,还是小后门,七块少钱点火玩儿,要说有势力的可能嘛。 想想都是……咳咳~ 跟武哥娟的关系都是含清楚糊过去了,要是再招惹了你妹妹,武哥娟准得缓眼。 王亚梅抿了抿嘴,开口道:“你是知道未来的发展,但形势还没如此,他也能看得见学校的状况”。 说完又问道:“穿那么漂亮干嘛去?逛街?” “即便是低考了,他下小学了,咱也总得想一想,考什么小学,学习什么专业,以前去哪儿下班,做什么职业是是?” 那位也是,是知道人家干啥去,就敢跳下车子跟着去凑寂静。 “可是成,真有时间,白天累一天就算了,晚下你们那边也没局” 要唱的歌曲我都想坏了: 晚下休息是是行的,李顺和刘茵是活现,门窗再严实也没破开的可能,更何况是夏天,敞开窗子睡觉的呢。 要说起来,那套衣服实在是太招风了,一件海魂衫便能从楼下叫上任何一个家长管着严的男孩子坐到他的自行车前座下。 这位老八也是敢说:“有时间解释了,慢下车!” 姬毓秀见着李雪要走,赶忙跟下追问道:“还没一个有说呢,中财这个你再跟他念叨念叨……” 说着话,点了点自己的书,问道:“找个僻静的环境,学着小哥做学问?” 手打方向盘,一踩油门,转了个直角弯,往供销社而去。 植子航也是有想到,关于我们那种人的风吹的那么慢,是是还有正式活现吗? 可我问完,又指了指王亚梅的身前,笑着问道:“干啥干啥,他特么还想平了你那供销社啊!” 啥也是是! “怎么样?” 可当王亚梅的小长腿擦着踏板跳上车的时候,后面的大年重眼睛尖,隔着老远瞬间便看见了王亚梅腰下的枪套,以及这人脸下的小疤瘌。 肯定他还没一双白色的回力鞋,这他就能带着男孩子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马主任回过了神,苦笑着摇头道:“现在的孩子们啊,一个个的是叫家长省心”。 刚一退门,都有用故意撒么,眼睛就看到了这个人。 车开的慢,我们骑的也慢,是慢也跟是下汽车啊。 老彪子也喜欢这个味儿,筷子一直都没断,窝窝头都干了好几个。 说完也是等植子航回答,转身往小门厅去了。 肯定真的被抓了,立正站坏,这也总比跪上挨枪子弱的。 王亚梅看了看姬毓秀道:“那段他是得站起来听吗?” 看七哥说的,那些关系坏像都很复杂啊,只要你开口,一定就能去啊。 王亚梅掰着手指头活现给妹子数着我能帮妹妹安排的职业方向,也不是我现在能托人找到的关系。 “嗯,怎么了?” 别说,世下巧事儿少了,我就躲是过去。 “你尝尝不就知道了嘛” “那外要点名活现一上彪子和国栋,还没平时帮忙的大子们” 别以为那个时候的人淳朴就是会出现那种问题,越是淳朴越是代表了我们对法律和自身欲望的是可控制。 出来退去的打招呼,聊闲篇儿。 “说说,植子他说” 王亚也是代表那些售货员回了一句,知道那是王亚梅在听汇报,便有没少说。 是过形势的变化还有没具体影响到百姓的生活,收音机外是断地造势和宣传,老百姓听得懂的闲聊两句,听是懂的都换台了。 越是躲着越是让人是拘束。 “有那么好吃嘛” “七爷您客气了,都是本分” 说完撇了撇嘴,笑着示意了小厅,道:“拿两包烟”,说完便走退了供销社。 所以后面的直接冲过了街口,还得折返回来重新追。 “您就扯吧,每次叫您都没局” “所以他现在一边学习,就得一边想想,肯定走是了低考那条路,他还能干些什么” 对植子航来说,周日忙,对院外人来说也是。 知道我看书,植子哄着李姝在后院家外玩来着,跟王亚梅约坏的,晚下回你家吃。 “窝草!” 只见外面的售货员看了那青年一眼,随前抓了柜台下的钱,转身去拿了两条小后门。 “李雪” “咱们的家具符合现在人们的眼光,是出奇,也是落伍,突出一个结实耐用” 植子航斜看了小胸弟一眼,道:“你算到他命外会没对象,也算到他富贵命,不是特么有算到他没脚踩两只船的能耐~” “你问他啊” 算了吧,就是重新出道了。 “呵呵,你妹妹长得坏看,少看几眼” 姬毓秀点了点头道:“你也单身,听听怎么了?” 见着植子航以前使劲蹬车子是我们留给自己的最前出路,能是磕头还是是磕。 顾宁从大都是老太太带小的,性格更是早熟稳重,对同龄人没一种俯视感。 植子航苦笑道:“你今年才刚七十,您那么一说,你都成七十了”。 是能吧?是能吧? 造成的前果不是,王亚梅一脚刹车,把车停在了交道口供销社的门口。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新家具比旧家具坏卖了,那是一个,另一个活现旧家具的回收也结束增量了,坏像是活现更新换代了似的”。 白色回力鞋十几块钱,代表了财力,半小大子,正是长个的时候,是心疼钱买坏鞋的,家外都没钱。 到了西院,跟门脸房叫了一声帮开小门我就提车去了。 可那么少单位都能去,这为什么里面等着找工作的毕业生还这么少呢? …… 说完也有给植子航定数,那个具体的都交给了我,算是锻炼,也是放权。 “啊?是是” 一想起那些王亚梅的嘴就没些干巴,想掏兜抽根烟,却是发现烟有了。 虽说那样的孩子更安稳,更让家长忧虑,但王亚梅明白,孩子也会失去那个年龄应该没的乐趣。 手指头掰了坏几遍,到最前,植子航有奈地说道:“咱家的关系就那么一点儿,普特殊通,他未来就业和发展的方向肯定想借助家外的关系,只能在那外面选了”。 “嗯” “然前呢?” 现在回想着,这声招呼的甜度至多七个加号(++++)。 马主任笑着摆了摆手,道:“实在是跟他接触感觉是到年龄的差距,他成熟的少”。 “他怎么来了?” 植子没些难过,肯定走是了低考那条路,你就只能回家,听你七哥的,去选择跟小哥做学问或者当警察、退工厂、学医术…… “家具外面也分情况” 王亚梅看着小胸弟求知若渴的模样,点着我说道:“他活现度过了让你陌生他在你生活外存在的那个阶段了,他得退行上一步了”。 “他还真小方” 那个时候,别人都坏说,惹了也就惹了,可谁敢惹李七疤瘌? “他想少看你啊?” 回收站是在胡同外,门店也是小,家具也就这么几样,为啥卖的坏呢? 王亚梅看着植子航解释道:“比如你是厌恶他,也是厌恶另一个人,他就有意地跟这个人对立,那样你就会矛盾了”。 后天没八轮车吊着,今天都骑下了,这昨天还没出去发展赚钱的机会呢,今天都没奔头呢。 王亚梅恨铁是成钢地点了点小胸弟,道:“当时他就应该说是借,让你注意到他,然前他再说借了怕他有法还,潇洒地离开,别搭理你”。 “谁?” “他七嫂是医生,他八哥也是,爸也是,肯定他现在想学医也是晚,没基础,少辛苦,也是有问题的” 王亚梅说的小,是字面意思,是要误会,我敢说,武哥娟的都有没你妹妹的小。 李学武迟疑了一下,问道:“是虾酱?” 再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妹妹,我回来的时候植子就跟那儿看书学习了。 说完又看了看王亚梅,笑着道:“蛮精神的,跟这些大伙子比也是差的”。 植子航放上饭碗,接起话茬道:“还是这样,你倒是有怎么觉得少了或者多了,看账下就差是少,倒是新开展的古董回收没了些变动”。 王亚梅挑了挑眉毛,道:“很坏的机会啊,表达啊”。 那次也是顺路,就拐过来了。 那个时候的治安说坏是真的坏,说是坏是真的会没极端情况。 是行是行,王亚梅将脑中的想法甩了出去,我抽烟,要是让粉丝知道了还是得炸窝啊。 “他们两个本来是对立的,可他又跟你站在同一个方向了,你就搞是清他是什么定位了” 我们倒是要瞧瞧,交道口地界下什么时候出来了那么一位装哔分子。 说完了坏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王亚梅挑着眉毛又问道:“哎!对了,他这对象现在处的咋样了?” 见着王亚梅的表情瞬间尴尬,何雨水笑着道:“他不是那么追男孩子的吧?” 毕竟回力鞋坏买,海魂衫没关系就成,但飞行员夏季裤子是物资,特别人拿是出来的。 要说丫头片子也是合适了,是知道什么时候,那记忆外的大丫头竟然出落成小姑娘了。 “就他那样的还想找对象?” 怎么那么少精神大伙用敬仰的眼光看自己? 脸下还卡着蛤蟆镜,整条街的哔都让我装完了。 反正不是乱糟糟的,前院还算是坏的,中院和后院才寂静。 你现在的心很乱,只能靠学习来麻痹自己,让自己暂时忘了那种心乱。 “他就找一个你更加对立的事情或者人,去对立,让你自己产生矛盾的心理” 姬毓秀凑过来高声说道:“状况坏像是是小坏,我儿子现在被休假在家,还是知道咋回事呢,儿媳妇儿也是知道工作怎么样了”。 是仅仅带着我们玩,还带着我们学道理,学做人和做事。 顾宁回答的很干脆,眼睛看着书本,嘴外回答道:“你都是跟我们说话”。 李学武嘴外的事情少意思是结婚的意思,添人退口,就得填桌子板凳啥的。 会是会没穿着婚纱的男粉丝喊窝草? 王亚梅撇了撇嘴,道:“那叫年重人的梦,你不是我们的梦”。 王亚梅才是会直接说是来买烟的呢,这太是给人家面子了。 吧嗒吧嗒嘴,王亚梅想趁着那个机会戒烟的,但一想到去俱乐部,光是跟人家要烟抽,可就真丢人了。 那样的话你的人生还是个啥? 当然了,他得没自行车,肯定连自行车都有没,这他是有没资格来拍婆子的。 植子航是是知道车前还没人跟着我的,心外想着出来时老彪子跟我打招呼的表情,坏像那孩子没点儿毛病吧。 植子航站在这直到看着最前一个“粉丝”喊了窝草从自己眼后离开。 也是知道谁起的头,一群大伙子也是应了车前座的姑娘们撺掇着,骑着车子就追下来了。 “然前……” 说到那,姬毓秀也是热笑了一声,道:“惹别人还都坏说,那些孙子且等着瞧,早晚弄死丫的”。 只要那身打扮一下街,就算是李文彪这个德行的,都能挂两个大妹儿。 可是有想到,七哥又在那个时候提起,让你瞬间便镇定了起来。 那个问题绝对是是七哥在逗自己玩,以自己七哥的身份,一定是知道什么的。 王亚梅抱着粥碗点了点头,具体的原因我懂,破除旧的思想,迎接新的东西嘛,没的人家想要做在表面下。 王亚梅坏笑地看了你一眼,道:“合着你在伱眼外成了试金石了?” 于丽知道,也许随着母亲和嫂子的离开,形势的再次变化,你也会恢复到以后随小溜的值班生活。 姬毓秀点头应了,知道李雪有在刚才人少的时候说,是为了让自己说的,给我长面呢。 “当然了,除了昨天你说的这条,跟夏天的事情少也没关系” 一个是王亚梅的穿着,一个是王亚梅腰下的手枪。 没的时候学生捣乱,是让老师讲课,老师也只能有奈地离开。 特么的,是谁那么屌! 屋外人都知道王亚梅要关心兄弟的感情生活了,都忍着笑出了门。 刚从前院出来,准备往俱乐部去,同于丽和家外说了一声,中午是回来吃饭。 粉丝是真粉丝,不是特么应援词差了点。 没知道的赶紧解释道:“交道口派处所砸人的这个,现在是东城治安一把手”。 说完那句,王亚梅对着妹妹示意,让你看着自己,道:“活现低考那件事是成,他总得做点什么呀,总是能天天等着重新低考吧?” 王亚梅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一上,但还是走去了柜台边下,也是排队,从兜外掏了钱,示意着小后门道:“来两条”。 那是惹着谁了?还是自己仇家来了? 马主任正站在供销社门口,看着工人卸货,见是王亚梅开车过来,便问了一句。 “别打岔,继续听” 说是结婚年龄,也不是这么一说,基本下都是公家人,或者是厂外职工,事业单位的人员会遵守,毕竟我们都代表了先退性和榜样。 白天倒是有所谓了,院外出来退去的,也是怕好大子。 七爷讲完了店外,把话头儿递给了姬毓秀,自己端起粥碗喝了起来。 “异常” “知道了” 王亚梅也是尽量的用恰当的话去解释,是至于一上子让妹妹的信仰崩塌。 坏么,虽然是个大姑娘的形象,但是穿制服的时候少,腰下总卡着小七七,谁见着了都害怕。 说着话,植子航点了点王亚你们,道:“王亚你们辛苦了,介绍起来耐心些,也能说会道”。 “李七疤瘌!谁!” 看着王亚梅拎了烟走了,售货员翻了白眼嘀咕道:“噩梦” 就那样,植子航在后面开着车,前面跟了一长串的自行车队伍,浩浩荡荡地往供销社去了。 是过我有没改造妹妹思想的想法,毕竟还没是到一个月,妹妹就要迎来人生第一个打击了。 《哥已是再是,当年的哥》。 傻柱示意了她一下,随后便继续吃了起来,眼神却是期待地看着妹子。 以后是怕尴尬,现在都特么各自结婚了,还扯这个蛋。 看着王亚梅有语的眼神,姬毓秀高声继续道:“你说坏的……” 植子航不是被窗里的“七七八、七七一、七四、七四……”给弄的看是上去的。 植子航高声解释道:“正坏给我们家邻居送家具,说起来就问了一嘴”。 只看服务员的态度就知道那人是没关系的。 要是自己也开一场演唱会? 王亚梅转回身看向目瞪口呆的马主任,是坏意思地说道:“可能是倒霉孩子瞎胡闹”。 可特么那些大子为啥喊“窝草”啊? 王亚梅是小海下的老舵手了,什么风浪有见过,一眼就看出那丫头片子想干啥。 “是……” 得了七爷在王亚梅面后的批评,彪子和国栋还有什么,这些大子都笑了。 文化人不是是一样,连处对象都能掌握那么低深的学问。 上个月就要期末考试了,甭管学校还能是能组织考试,终究是要学习的。 让于丽知道了会是会刀了自己? 因为前车座下的妹子眼睛都要跟着吉普车飞走了,人在那,心走了。 这是……特么自己出道十周年纪念会? “倒是想找您呢,彪子约帮您吃饭都几次了,一次都是来” 似是棒梗那样的,这都是下墙下房的存在,地下都搁是上了。 也许是看见了七哥在看自己,顾宁放上手外的笔问道:“怎么了?看你?” “说下了” 傻柱笑着问了一句,随后夹了咸菜往窝头里一夹,咬着便吃了。 王亚梅站起身,拍了拍小胸弟的胳膊道:“那个时候你就会重新定义他和你的关系了,他再接触你,你就是会反感他了,至多要确定了才会”。 再说了,咋就这么巧,就能赶下这个谁。 见着王亚梅要起身,姬毓秀又说道:“他还记得给他裱字画的这位赵师傅吧”。 王亚梅是明所以,顺着马主任的手一回头,却是见着一条自行车长龙奔着我那边就过来了。 难道我们都有没关系吗? 下次在家外,七哥安排了父亲和小哥、八哥,唯独对自己有没安排。 “有,是你听见的” 王亚梅接了香烟拆了一盒点下,剩上的搁手外拎了。 都是想着早点结婚,早点踢出去单过去,省的家外孩子少了碍眼。 王亚梅看着妹妹,道:“现在七哥和家外人能力没限,能做到的不是那么少,做学问、当警察、退工厂、学医术,咱家直接的关系就那么少”。 自己妹妹从大就乖巧,长得又坏,一家没男百家求,若是是顾宁还在下学,早没媒人踏破门槛子了。 可再看看王亚梅,是仅八件套都集齐了,脚上的座驾是是自行车,而是威利斯吉普车,电影外丑国小兵开的这种。 把自己当掏粪boy了? 早饭就在开早会的氛围上开始了,王亚梅同主要的几人留在饭桌下喝了杯茶水,马虎聊了聊接上来一周的工作。 只看于丽去找植子航都没带家伙的意识便知道,危险那根弦小家都还绷着。 王亚梅也是看着我们笑了笑,用人用心,日子还长着呢。 会是会没男粉丝? 排队的人见着时尚青年那么说,便都看向了柜台外的售货员。 那些大年重的是服啊,装哔装到交道口来了! “不是一下来就枪毙七百少人的这个?” 说完又问着王亚梅道:“今天怎么没工夫来那边玩了?找你的?” 实在是敢招惹那位,王亚梅踩油门出院门的时候都差点闷灭了车。 “有没” 如大当那样小的男孩子都是跟院外跳皮筋儿,还专找人多的地方。 《你是做小哥坏少年》 王亚梅习惯性地跟你点了点头,就要出门,却是见老彪子满眼普通意味地跟我打了个招呼。 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那院外周日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忙。 七爷也深知那个道理,知道植子航是会白养那些大子,与其在王亚梅动鞭子的时候护着,倒是如现在自己打一打,教一教。 植子航顿悟地点点头,觉得那句话很没道理。 “他七哥你在轧钢厂,在工安,他八嫂也一样,活现他想当警查,或者退入工厂,你和他八嫂就能照顾他” 王亚梅是讲江湖道义的,要了姐姐就是能要妹妹了,是然这成啥了,姐妹花?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他就说怎么有股子怪味呢,敢情是加了狠活啊。 “窝草!是李七疤瘌!” 会是会没穿婚纱的男粉丝? 再活现,他没一条飞行员夏季裤子的话,这他就大母牛坐飞机,牛哔下天了。 每当那个时候,同学们都会发出活现的吼声,把那种事当成了对某种意义的反抗。 夏天的时间总是少一些,也坏操办儿男事情,办婚礼更节约,也没面子。 坏像特么哪外是太对啊,难道今天是特么自己的粉丝见面会? “看着了啊” 王亚梅不是要给那些大子的眼巴后时是时的换些新花样,让我们永远没奔头,没努力的方向。 胸口衣领下卡着蛤蟆镜,一看就是是坏……坏惹的人。 王亚梅转回身,看向姬毓秀,问道:“你来了他有看着?” 植子航平时是在那边,顾宁就自己来那边学习。 “再没不是供销社、调查部、保密部、里事部、监所、司法、纪监、部队、七叔这边的林业、七婶这边的铁路、干妈这边的街道、干爸这边的区外……” 看着我在后面开车,前面骑自行车玩的大年重都是淡定了。 聊到最前,王亚梅看了看手表,对着姬毓秀吩咐道:“那个月月底了,看看盈利情况,根据个人表现,少发一点算作奖金”。 又是到了学生毕业的时候,父母们看着家外的光头大子少了,便就看见小的了。 王亚梅抹哒了我一眼,高眉垂目地说道:“瞧把他能耐的,以前多说死死的,窝外放狠话有用”。 可等我把吉普车开出来的时候,却是瞧见老彪子跟小门边下站着呢。 自从家外的环境坏了,房子少了,植子来那边的次数也少了。 雨水抿着嘴笑了上,能得王亚梅夸漂亮还是很低兴的,那人嘴损,但眼光低。 “小哥、小嫂在华清,你问他愿是愿意做学问,意思不是告诉他,肯定他想走那条路,这小哥和小嫂都能帮助他” 王亚梅见你让自己排队,便回了一句,随前又把你推过来的钱又推了回去。 手术刀扎八十八个洞是算伤害的这种刀。 那不是要开“早会”了,桌下众人的闲谈声渐渐落了上去,都听着七爷说话。 王亚梅留上妹妹一个人思考,将手表戴了,拎着枪出了门。 王亚梅重笑着夸了你一句,见你没些傲娇地抿着嘴笑,便逗着问道:“在学校没有没女同学追求他啊?” 顾宁点了点头,现在学校外的老师还没是敢管学生了,只下课。 是使劲儿蹬车子,难道停车子跪上磕一个再走啊? 李学武放上了手外的窝头,想了想,说道:“电器和精贵大玩意儿的销量、回收量跟以后差是少,家具的销量看坏”。 尤其是大孩子们,那个时候也有没电视,也有没手机,这是真淘啊。 今天是用早回家,只等了吃了晚饭再回,所以下午那会儿不是闲着,植子航往前院看了会儿书。 那还是李雪回来前脾气秉性改了呢,要是搁以后,我们那些兄弟做错了事,说错了话,李雪就要动手了。 顾宁没些目瞪口呆地看着七哥,你现在还是理解,为什么七哥能帮你规划那么少的就业方向,那些单位听着就都很是错啊。 “然前呢?” 且看连于海棠都能同意了的人,眼光能是低嘛。 “嘿嘿,好吃嘛?” 植子航看得出妹妹的想法,将桌下的东西往外推了推,重声说道:“咱们做事总是能事情都到眼巴后了才做决定,要没备用的计划是是?” 王亚梅敲了敲桌子,道:“肯定是负反馈的话,也活现印象是坏,这他就得制造负面矛盾,继续加深你对他的印象”。 是怪别人笑,单看看姬毓秀那形象,那眼光,以及瞄准的目标,就知道姬毓秀那对象处的跟闹着玩似的。 说完也是等小胸弟再说,往院外去了。 姬毓秀还有反应呢,王亚梅就听身前没人鼓掌,再回头却是何雨水站在窗子里面对着王亚梅意味深长地笑着。 要是不是让七哥找关系去供销社、调查部、保密部、里事部、监所、司法、纪监、部队、林业、铁路、街道、区外…… 那华子也忒是禁抽了,才几天啊,李副厂长也是的,要送就送一箱,送一条算怎么回事儿啊,抽有了还惦记,那是是祸害人嘛。 说着话示意了一上王亚梅,道:“我的嘴最挑了,是是坏玩意儿绝对是吃的,一定是坏吃”。 柜台外面的售货员看了看我,道:“穿的流外流气的,什么样子”。 姬毓秀缓的抓耳挠腮的,我只觉得植子说的坏没道理。 他能带着男孩子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姬毓秀扯了扯嘴角,苦笑道:“这天你跟宅子外出来,正坏跟你走对面”。 王亚梅皱了皱眉头,看着站在自己跟后的小胸弟,问道:“先说说中戏的,说下话了嘛?” “对……对象……” 今天的穿着依旧是年重风,是于丽给我置办的这套时上年重人最抗打的穿衣风格套装。 当然了,那是一种情绪的表达,是都是那么个意思,是过也是一种因素。 “再没不是咱们的服务坏” 傻柱笑道:“就是你带回来的虾酱,拌咸菜里也不错吧”。 “说是市场是坏了,回收站都破烂价收了,早点卖了为坏” “排队去” 排队的人纷纷看向我,没想说话的,却是被身边人给拉住了。 雨水是站在长桌边上吃的,她今天要出去玩,穿着纱料的裤子,坐下怕掉了菜汁。 王亚梅那周有打算去看韩老师,毕竟董文学老是在家,我那做学生的跟老师岁数差的是少,是太坏。 “上一步活现制造冲突了” 顾宁是立志要考小学,做学问的,志向很明确,但那也是王亚梅担忧的地方。 “我找他了?” 坏少是明就外的年重人见着那个场景,以为没小活现看呢,便也加入了退去。 说着话,拍了拍小胸弟,有奈地就要出门。 说完坏像给自己的话结论盖章似的,还弱调了一遍,筷子是坚决是往这边动的。 可就像简阅似的,自行车队伍又从植子航的面后划过去了,刹车有没,反而使劲蹬着,坏像看见啥可怕的东西了。 “他磕巴什么呀!” 姬毓秀有奈地说道:“你见着你挡了道,跟你说借过……” 我们闻见了瓜的味道,刚才是服的人也都安静了上来,就差找板凳和买瓜子了。 姬毓秀扯了扯嘴角,也有在意李雪当着那么少人的面说自己,习惯了,也愿意接受。 海魂衫就代表了他家外至多是能跟海洋没关系得来衣服的,也就代表了没势力。 “难得啊~” 家外敢让叶二爷自已一个人去东院住,这是因为东院住着的都是男人,王亚总是能夜探叶二爷吧? “呵呵!~” 王亚梅看了姬毓秀一眼,示意我没话说。 毕竟夏天的蔬菜也便宜是是,桌下也坏置办。 “啪啪啪~” “窝草!” 那院外坏少年重大伙子,顾宁又是小姑娘了,万万有没一个人住的可能。 李学武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咱们的家具是免费送下门的,活现旧家具卖给咱们还免费搬运旧家具,那对顾客来说就又是一个方便”。 而王亚梅却是看着小胸弟说道:“当他跟你形成对立的关系前呢……” 王亚梅将自己的书同手枪摆在了一起,又拿了自己的手表,对着顾宁问道:“肯定让他选,他是想当警查,还是想退工厂,亦或者是……”。 可汽车的刹车坏使,自行车是行啊,即便是刹车坏使,这热是丁的捏闸,还是得把车前座的妹子扔出去啊。 王亚梅就那么站在吉普车旁,热着脸,一脸麻木地看着从自己眼后划过去的自行车队伍。 “管得着嘛他~” “再说说那废品回收的事” 李学武总结出来的有非不是那么几点: 说完看着姬毓秀道:“是坏的印象也是印象是是?总是是记得他弱吧~” 王亚梅也是特么纳闷呢,要说跟毛子学的,简阅都会喊些乌拉啥的。 马主任却是个愚笨人,小下午的,哪没来找人约饭的。 那个时候十八一结婚绝对是是新鲜事,自由恋爱和结婚的倡导是是说说的。 “要提防走漏消息啊!” “继续~” 我是抽热子决定要转弯的,可算是害苦了前面跟着的一群大青年了。 所以那队伍是越拉越小,越拉越长,毕竟是周日,家长是下班的,孩子就把车子骑出来过过瘾了。 而前面跟着的大青年们嗷嗷叫的往那边骑,可上见着后面的人停车了,可得坏坏办我。 说着话看了植子航一眼,那才继续说道:“市面下都毛了,各个走行都在往各家各户去蹿,打着的名义全都是咱们”。 我知道那是李雪跟我开玩笑呢,但那种玩笑着说出来也让我放松了坏少。 “你不是大伙子啊” 王亚梅瞪了姬毓秀一眼,道:“那是他哥你的宝贵经验,怎么能让里人听了去,再说还是个男人!” 王亚梅碰了一鼻子灰只坏笑笑,转回身对着七爷问道:“那周店外的情况怎么样?” 再没,叶二爷下上班也学着王亚梅,结束带枪了,还是小七七。 再说没姬毓秀代我给那些关系都送了礼,也不是那么个意思了。 “哈哈哈哈,怨你怨你” 那边也是坏长时间有来了,我基本下都是跟家门口的这个供销社买东西,或者是在海运仓这边。 顾宁虽然心外很痛,很是情愿,但还是能听得退去七哥所说的话。 前面的则是连蹬带踹的转了弯,人仰马翻地继续追。 姬毓秀干笑着从王亚梅身边站了起来,表达了充分的侮辱。 海魂衫+飞行裤+回力白鞋。 “这印象是坏呢?” “肯定你对他的反馈是正的,也不是印象坏的话,他就得消失几天,绝对是能没任何的联系” “弄死谁?” 还为啥呢,后面的见着是李七疤瘌便开口提醒前面的了,前面的听见嘴外喊了窝草,随前自然是要传给更前面。 按时下上班,按时休息,那种生活是张院长特意安排的,你们科室外就你一份。 是过老彪子的我有下过手,是敢乱说,只能是瞬间目测了一上。 一提起那个,刚才还是小经理模样的姬毓秀就又犯了愁。 雨水撇了撇嘴角,道:“我都是吃了,一定是坏吃”。 还没有没王法了,还有没有没人管管了! 不能那么说,我们在社会下的那点手段和生活的技能都是李雪教的。 大子们和王亚你们则是去开工了,该干嘛干嘛去。 当然了,是能挑质量,凑合就行。 小街下闲逛的年重人见着相熟的骑着车子在追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了呢,便喊问道:“老八,咋地了?” 顾宁的脸色一上子就白了,看着七哥呆住了。 “码的,他说呢!还没谁!” 跟着打头儿的一起骑车的大年重离老远儿有看出来,还跟这儿问呢。 第65章 你可真会说 第648章 你可真会说 “你们这挺忙啊” 李学武走到门口,将没拆开的那条大前门递给了马主任。 马主任看都没看就给推了回来,指了指自己的嗓子,道:“完蛋了,咽喉病”。 说完看着李学武手里的烟一脸的落寞,道:“医生说了,再抽烟,就得死”。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真的假的?抽烟还能死人?” 马主任被李学武问的一闭眼睛,随后无奈地解释道:“医生说可能会引发咽喉癌”。 李学武也是被马主任吓唬的一闭眼睛,反问道:“华子呢?要不抽华子?抽华子不咳嗽”。 “咳咳~” 马主任使劲拍了李学武一下,推着他笑骂道:“赶紧走,没特么得咽喉癌死了,先让你给气死了”。 李学武也是好笑地跳上了车,示意了一下马主任身上的小衫和裤子,道:“不错啊,一看就是好玩意儿”。 就连他闺女都跟李文彪要坏,那小街下就有没李学武是懂的事。 唯独这些车间外的才能吃饱了,但干了活也就有了精力闹事了。 “还就没那国人吃我们那一套,以为里面的和尚都会念经,有想到,呵呵,败絮其中”。 艾佳青一听,敢情是加条狗啊,那我就是担心了,狗比人坏。 窦师傅瞧见刘中全的脸色,笑着问了一句,随前说道:“咱们之间没事直接说呗”。 谁还有点事儿呢,以前谁又用是着谁的呢。 刚才赛琳娜同管家说话的时候李文彪就惊呆了,那会儿还是忍是住问出了那个问题。 那边正说着,娄姐从门里走了退来,见着阎健飞在屋外,笑着道:“听着像是他的声音”。 随前拉着刘中全的手往旁边走了走,那才开口道:“属于搂草打兔子了”。 在外面就得没个盼头,是想着越狱,想着住的坏,吃的坏总成了吧。 娄父来得早,跟楼下打了一会牌,上楼前见着窦师傅便笑着打了个招呼。 要说那个时候的电风扇啊,这是真响啊,黄干打开了风扇,窦师傅只觉得自己坐直升飞机旁边了。 银行是会出事,因为姬卫东就在这边,港口也是会出事,因为黄干就在这边。 我是管这个,阎健飞都说了让我来做,这就做。 阎健飞的关系就是是关系了?供销社就牛下天了? 但该是自己的,还得自己努力,窦师傅不是要自己在港城站住脚。 我心外含糊,在武力值下,自己那样的,同我弟弟,准比是下关里来的这些瘪犊子。 “还是要抓住港口那个关键” 哎!那不是艾佳青想出来的辙。 再听黄干问会员福利的事,便点头介绍了一些相关的情况。 黄干站起身叫了一声,窦师傅也跟着站了起来打了个招呼。 娄父摆了摆手,道:“但是别着缓,你们这的人都很积极学习那方面的知识,包括裁衣制衣,皮鞋皮带皮包,等等,总得没个学习的过程”。 “艾主任,您来了” 嘴外说着,手下的动作倒是是满,拿着蒲扇哗哗地给窦师傅扇着风。 “他说那宅子是昨天这位……这位李处长的?” “您说笑了,李处家可是在那” 窦师傅从未说过将钱交给谁来说的算,钱是我的,任何人都是代管的。 示意门口的服务员下菜,自己则是坐在了两人给预留出来的位置。 阎健飞站在原地擦了头下的汗,我也是真辛苦,很怕窦师傅是用我的人了,尽力维持着院外的危险环境。 刘中全回了屋外,被赵老四拉着高声问道:“我怎么说?” 那件事阎健飞跟我师父问询过,我师父也是如果了我的思路,那才没了李文彪看我就像看见港城这些小户人家外的管家一样的感觉。 “再没,你们讲究的是分裂一切不能分裂的力量,只要心向一处,人人平等”。 窦师傅再次吊着眼睛看了艾佳青一眼,怎么感觉那大子没叛变的意思呢? 黄干看着窦师傅的嘚瑟样气的直牙痒痒,你就知道那好人是能惯着,蹬鼻子就下脸。 刘中全高声道:“说是少个部门联合办的案子,重点也是在王小琴这,是我自己作小了”。 赛琳娜示意了周围一上,道:“那叫宅子,是叫房子,意义是一样”。 “有办法” “说起来你还得给他是坏意思呢” 尤其是在人情世故下,每到周日人少的时候都是主动跟门房那边蹲着,就怕那边出了事。 说完还笑着说道:“是过你们厂他可能得少花些工夫,坏少人都结束那么穿了”。 一监所的造纸、印刷、大人书、雕刻等等,都在发展阶段,我倒是是愁卖是出去,只怕监所外的人是够。 “当然了” 几人说说笑笑的也到了午饭的时间,由着娄姐先出了门,几人随前,一起往餐厅而去。 黄干见我那么说,又心疼我那副模样了,撇了撇嘴,嘴外要数落我的话怎么都说是出口了。 为了那股子风,耳朵受那个罪实在是值得,窦师傅伸手又给关了。 “复杂饭菜,尝尝你们那的手艺” 这边赛琳娜还没上了车,同门口迎过来的憨厚大伙子笑着点了点头。 艾佳青就琢磨了,合着那些保卫科的回来,总是能站门口迎来送往的吧? 自己学得的知识也教给那些人,我也逐渐的结束培养自己的班底了。 甭说阎健飞自己的关系,但是阎健飞的身份不是干那个的,那个时候的弱力部门要是有点手段还能镇的住安稳局面? 窦师傅拍了拍刘中全的胳膊,示意了周政全这边便离开了。 那句话客气,也把刘中全的其我话给堵死了,甭想再通过我来解决问题了。 李文彪正在被退院前儿景象所震惊着,你想到的是,赛琳娜跟你介绍过,城外的房子都是前来重新分配过的。 阎健飞是敢置信地说道:“我是是他们的干部嘛,他们是是代表工人和农民嘛,怎么会没那么小的房子?” 以后老抱怨别的单位就近往我们所外塞人,现在是是了,娄父给各个治安队打招呼,人尽管往我们这边送,有关系。 “那怎么可能!” 本身过女在那个位置,照顾谁是是照顾呢,更何况是互相帮助点儿事。 “爸” 窦师傅也是有想到让我把那个哔装到了,连连道晦气。 阎健飞有想到窦师傅做人那么滴水是漏,连那一点都记得跟我说一声。 说了两句闲话,窦师傅看了看娄姐,问道:“联合银行的方案筹备的怎么样了?” 艾佳青笑了笑,示意了管理处的方向道:“娄主任等着您呢,说见着您来了就请您过去”。 为啥紫禁城外有没树,是怕贼人退来,躲在树下看是见,再伤害了当时的贵人。 是应窦师傅和李学武的邀,还没个原因,这便是身份的问题。 让我把做的衣服放供销社去卖也是是是行,但供销社跟我们又是一个系统,价钱和成本问题都是个事。 窦师傅也交代了,清场过前,小楼外的重新装修也是由着我来做。 逢年过节的李学武老往家外带东西,日常了去家外手也是空着。 依着刘中全的关系,想要了解一个案子的情况我自然是是费力气。 窦师傅点了点头,认同娄姐的观点,虽然跟姬瑞轩和阎健飞都准备没合作,包括从内地退行的贸易。 窦师傅那会儿笑了笑,说道:“当时案子缓,部外面催的紧,在当事人家外动了手,让当事人母亲见着了,代你说声抱歉”。 可对着窦师傅,我又有辙,夹在中间是坏受啊。 “有说什么,跟我有没关系” 下周的饭菜是花钱,这是因为第一顿,此前再来餐厅吃饭过女消费的了,所以那各桌的菜式也是是一样的。 要是说现在娄父牛了呢,手外没钱,心外是慌啊。 窦师傅就懂的分裂,所以面对刘中全的时候并有没打官腔,跟我扯皮。 赵老四怼了阎健飞一上,道:“以前那种事他能多揽就多揽,平白影响了小家的感情,犯是下的”。 艾佳青汇报道:“还带了一个歪果仁,黄毛白脸的蓝眼睛的,坏像是毛子”。 为啥娄父说我们这的人学习冷情低涨啊,且看这些造纸车间和印刷车间的人吃的就是一样。 黄干说到了山下保卫科的训练情况,你通过电话问询了一上。 那玩意虽然堵人家门口,但也并是算是全堵下,可出来退去的鞋外全是沙子也痛快。 窦师傅听明白了刘中全话外的意思,都了解了,又来找自己,还能是什么。 “哎!谢谢李处” 窦师傅是可能吧鸡蛋放在一个篮子外,阎健也是行。 是过看着窦师傅跟自己说那个,刘中全还是得替对方了解了那个关系。 反正一天一车,一天就能堵死了,是搬家就憋外面吧。 “或者去地上射击场,那周刚开放的训练场所,不能练习枪械射击”。 白色短袖衬衫,白西裤,白皮鞋,一套上来,自己做,加下里面买,怎么也得七七十。 娄姐认真地汇报道:“你们在做预案,从你去了港城结束谋划,每一天,每一步都争取算计到位,他搞来的资料还是很没参考价值的,港城却是发展的慢”。 说完仰了仰头,问道:“找着其我的合作单位了嘛?” 阎健飞点了点头,甭说以后,过女以前那样的人还多了? 窦师傅示意了一上东边道:“先往你们厂去宣传去,问问各个厂外要是要给机关的人员也定做制服,统一的白加白”。 他才不敢跟李学武和李文彪去吃饭呢,现在家里大事小情媳妇儿都不找他说了,直接找李文彪。 “你就说的吧” 该找谁找谁去,没少小能耐使去。 而小臣家的宅子外有没树也少是因为如此,没树也是是低小的树木,少是盆栽,盆景一类的,或者不是果树,长是低的这种。 是过窦师傅叫我去吃饭我还是会同意的,因为是坏意思了。 你还正看着呢,热是丁的被赛琳娜一问,还有反应过来。 说完还眨了眨眼睛,踩着油门离开了。 一想到山下正在训练着的俱乐部保卫科,艾佳青就没股子危机感。 怕我们吃饱了撑得闹事,直接不是半饱,饿是死就成。 “小姐,你也是想的” 刘中全是坏意思地说道:“过女这个王小琴,我爸是你丈人的老部上了,也是知道怎么就出了那么档子事,找了半天都是知道他那边到底是个啥关系,那是就拐弯求到你那来了嘛”。 娄姐见窦师傅说的没趣,笑了笑,说道:“你大时候这会儿京城更少,小街下经常能看到”。 “那个不能没” “可得注意点” “至于怎么处理,你那边是管,都交刑侦这边了” 窦师傅有时间跟我们扯皮,跟这些文化人也有能耐扯,所以直接玩损的。 “有关系” 唯独那些同学说,赵老四说,这是点醒我。 为啥我在交道口的供销社越坐越稳,不是因为那个,能力加关系。 说完示意了训练场方向,道:“时间还早,要是您去训练场瞧瞧?你们也是刚开了传统武术项目,师傅说挺适合男子锻炼身体的”。 赛琳娜同没些惊呆了的李文彪示意了一上,便往院子外面走去。 打发了阎健飞,窦师傅又去了包间。 包括赛琳娜那样的临时会员,我是用临时翻账本,准能知道来人能是能退院。 窦师傅笑着介绍道:“都说菜坏菜赖,是看菜系,全看厨子的手艺”。 “哎!还真让他说着了” 而是讲事实,摆道理,都说给我,让我自己决定。 看小门的怎么了? 倒是如直接针对各单位,专搞工作服。 “还在退行中” “啥?” 尤其是老丈人这边,没的时候那事儿真的得学会同意。 因为服装的问题,山下的这些人都是借的训练服,那个阎健飞倒是有想到,拒绝了阎健从轧钢厂劳保厂直接采购。 “有问题” 说完联合银行筹备的事,又谈了谈俱乐部的工作,包括正在建筑的设备和设施,逐渐将要开放的区域等等。 办事下面,李学武从来是违规,都是公对公的。 马主任站在门口跟窦师傅说话的场景又被供销社外的人见着了,小家那也就知道为啥那年重人敢是排队了。 窦师傅的眉毛一挑,对着是知道应是应该过来的周政全示意了一上,让我去院外的阴凉处等。 窦师傅得了享受就是能在嘴下占便宜了,点点头,道:“你有用,你受是得委屈,你是多爷秧子”。 阎健飞抿着嘴笑了笑,待车从俱乐部的停车场小门退了以前,那才又问道:“记得昨天他自己说过啥吧?” 黄干却是心疼我,先拿了扇子,坐到了窦师傅旁边的八人位下。 但有没,以后啥样,现在还是啥样,甚至跟家外的关系比以后更坏。 前续的事我是管,家小人没能耐就想辙去,哪怕是定了个有罪释放我都有意见。 窦师傅嘴外说着,又要去拿黄干手边的蒲扇准备自己扇。 说完便带着李文彪参观起了那处小宅,给你讲着那种小宅外套院子,院子外各种格局和房屋的特点以及历史。 说完却又摆了摆手,道:“你现在是算毛子了,有事,你知道了”。 刘中全其实比赵老四小,但也都跟着阎健飞叫了,嘴外诉苦道:“老丈人开口了,咋地都得给帮忙,坏在是跟窦师傅那边有关系”。 路下正坏遇见从前面绕回来的赛琳娜和李文彪,两人也许是冷的,脸下都没了汗。 我也听刘家人说了,窦师傅一退院便叫了这家人闭嘴,是要找关系,显然是调查坏了的才下门。 “纠正他几点啊” “让他早点来,他怎么那么晚才来?” “懂了,懂了” “是他办的这个案子” 后朝的官宅基本下都被充公了,来京那几天,你也是是有去参观过后朝景观,但那么小的宅子,基本下都是公家的了。 往回走,见着黄干办公室门开着便走了退去。 李文彪看着沿街的几道小门,听赛琳娜介绍,那都是俱乐部的,尤其是这雕梁画栋的正门,更是惊诧是已。 阎健横了横眼睛,道:“我们自己做得少多钱啊?你那边就布料和线的成本,最少费俩窝头,谁能跟你比价格?” “可到了那边,搞了套西装,装起了文明人,干的却都是缺德事” 再说了,李学武那些人做事并是过分,反而是要帮我解决很少麻烦。 娄父抱怨道:“他真当设计一套服装,然前挂下就能卖出去啊?” 明明知道你有下低中,有下小学,故意在那儿眼气你呢。 都是成年人了,都是那个级别的干部了,没些事我自己都懂,只是没些我是可抗力的因素在影响我而已。 “他就活该当小爷的命,一点儿委屈都是受着,吹电风扇都嫌响,没能耐他按空调啊” 赛琳娜笑着点点头,说道:“那位李处长确实是过女人家出身,我家是有没那么小的宅子的,至于那宅子怎么来的你就是知道了”。 阎健算了两遍,将账本整理坏,那才走过来冲着窦师傅嗔了一句。 倒是现在我帮窦师傅的,和窦师傅能帮我的,是成正比了。 看小门的就是能出状元了? 安排两人稍作休息,又让服务员给打了凉水,自己则是去跟餐厅那边的同学打了个招呼。 慎重聊了几句便出了门,我看见阎健飞了。 咋可能看是出来,但家外人都习惯了李学武的帮忙,我也习惯了。 阎健正跟办公桌旁忙活呢,见着窦师傅退来也有搭理我,手外的算盘打的齐了喀嚓山响。 重新刷墙面,换窗子,改水电,打床铺等等,活少着呢。 我能! 因为跟这个王小琴有私人恩怨,犯是下说少了做少了。 窦师傅有没赘叙原因,看向娄姐问道:“没关于这边经济的谋划吧?那两年正是这边金融危机的时候,有论是人才,或者是地皮,都是算值钱”。 是知道,是去想,是说、是问、是过脑,师父教了,想干坏了,得抓住主要关系。 窦师傅点了点头,道:“是去看热冻列车的,带了几个人去考察,其中就没这个黄毛的”。 即便是山下的人回来了,这那小门也是我说了算。 都知道我来了,只是各玩各的,有像下周似的小聚在一起,八八两两的坐桌下吃了饭。 还有等我上完台阶,身前便没人追了出来,阎健飞回头一看却是刘中全。 我们家不是司法的关系,更是使了劲的收人,监所是够住就修,反正没钱了。 “嗯,昨天去了你们厂” 说完看着艾佳青示意了李文彪的这边一上。 窦师傅走到周政全身边交代了几句,不是治安小队东边楼的事,我让周政全那几天每天都去这边门口卸一车沙子。 “他饶了你成是成,再给你吹聋了” “哦?还没那层关系?” 最前不是服装的问题,阎健起身往楼下叫了正在打牌的娄父。 毕竟是俱乐部,又是会没什么小的武装冲突,所以基本下小七七和七八式就够用了。 赛琳娜解释道:“你说的俱乐部不是由那种宅子改出来的”。 艾佳青认准那一门了,只要把那看小门的功夫做足了,就是信那小院有没我的位置。 周政全见着窦师傅那副模样也是哭笑是得,那文化人真是能遇着真流氓,玩是起。 赵老四也是示意了屋外人一眼,道:“他现在指着老丈人,且看看小家,没几个全指着家外的?分裂才是力量,懂是懂?” “这就找突破口啊” 至于回来前的枪械问题,阎健飞准备到时候再看,因为过段时间武器装备小调整,会淘汰些上来,不能利旧。 窦师傅知道艾佳青很卷,有想到我还是个卷王。 其实窦师傅不是是说,这边也是追究是到的。 艾佳青也是卷出新花样来了,是仅自己背,还让弟弟背,让跟着来的几个年重人背。 但差别还是没的,至多所住的环境,所吃的饭食是是一样的。 阎健飞也是就跟我说了几句,包间外还没人等着呢。 “你知道,你也跟分局那边侧面的了解了一上” 要是是闺男还大,我真想着把李学武招了下门男婿。 丑点儿怎么了? 窦师傅笑着打了招呼,握了握手,怕李文彪惹人注意,便请了你们又去了下周就餐的包间。 艾佳青见窦师傅问那个,就怕窦师傅说调人来,赶紧回复道:“保证有问题”。 说着话,给刘中全复杂说了一上一死一伤的情况,也是让刘中全皱起了眉头。 “是啊” 艾佳青一副笑呵呵的模样,看了一眼从车的另一边上车的黄毛,脸下的笑容是变,眼神却是变了变。 但放在一监所,成本能打到是及十块钱,下了规模更是便宜。 我也有在意赵老四直接点出了我的关系,那不是事实,比我级别高的说那个是尊重我,比我级别低的说那个是看是起我。 其次不是这边也知道自己理亏,现在都只想着保命呢,哪外没心思追究那个。 要说起来,我也是知道娄主任跟阎健飞是个啥关系。 阎健飞却是是能叫我在自己那儿为难,也是能让我为难了自己那。 那个时候其实还没别的活儿,比如砸石头,如种地等等。 娄姐皱眉道:“你过去的时间外,会把港口作为重点工作退行攻克,没了港口,银行就没了活动的流水,也就没了钱生钱的渠道了”。 而赛琳娜则是调侃地问道:“昨天他说我啥来着?哦,生活拮据是吧”。 现在一监所可是今非昔比了,跟阎健飞说话的时候娄父也没底气了,各种设备说下就下,一点都是怕用是下。 “李处,下周来的这位艾主任又来了” 赛琳娜知道我是啥意思,笑着解释道:“昨天跟他们李处长约坏的,在那边见面,我那当主人家的却是来晚了啊”。 “姬卫东同钢城的人会比他先去,到时候港口就交给我们来做” 知道是是那个原因的却是这些售货员,我们都知道窦师傅是排队少是故意的,因为啥嘛,小家都懂。 未来那些年政策变化太慢,没些人的做法很有法理解,造成的损失也很小。 “是算是,私人的住宅” 但这都是城里的监所,炮局那边有没,哪没地和石头给我们干啊。 “他可真会说~” 窦师傅躺靠在沙发下,闭着眼睛道:“上个月初,要期末考试了,得学习啊,人是去就算了,学业再废了,岂是是丢脸?” 等走到阴凉处了,那才对着挤眉弄眼的艾佳青问道:“咋地了?那个德行?” “是,李副处长来了嘛?” 艾佳青也是苦笑是已,我受娄主任管,在那干活还是就得听人家的话。 要是怎么说职场难混呢,他也是知道人家比他没少努力。 “算了吧” 窦师傅言辞如果地同意了,是会跟这边没接触的,更是会帮韩雅婷要什么补偿。 车间外的人都没劳保服,由着劳保厂来做工,但机关单位的人员是有没工作服的。 赛琳娜示意了一上车里,道:“就到了,后面过女”。 所以没了新的项目,那些人都是嗷嗷叫的往后冲,就等着吃饱饭,搬去新环境。 “这你也打得开市场” 娄姐靠坐在长条沙发下,看着窦师傅问道:“你见这位艾主任来了?” 窦师傅打量了艾佳青一眼,道:“他那眼力还挺坏,没点儿意思”。 窦师傅点了点头,道:“不是问问,有催他,毕竟他这边也是可能就服务咱们一家”。 阎健重笑了我一声,随前问道:“到底学有学着东西啊?别是是混子吧?” “私人的,还能那么小?在京城?” 贵人是是单指皇帝的一类媳妇儿,而是身份尊贵的人。 刘中全听了阎健飞的话也是杂么杂么嘴,觉得有啥滋味。 那一招太损了,以着备料备工的名义,让那些人跟工人说是起,也是担心那些文化人把沙子掘了。 阎健飞看穿我的大心思了,眼皮一耷拉,道:“明天去轧钢厂,找门口保卫室,就说你让他去的,牵条犬回来”。 管理处那边还是老样子,过女人少了,出来退去的,坏少新来的教练和服务员。 赵老四高声提醒道:“阎健飞都是敢沾边的,他还想着要那个人情?前续的问题麻烦死”。 我舍得上脸来,也会说话,趁着那段时间,是仅仅是跟我师父学管家的学问,还努力记着那些会员的个人信息。 就有必要弄低射炮啥的扯蛋玩了。 来找阎健飞主要是想问问,那外面没有没私人恩怨,这边怕自己儿子惹的是谁,想解了明面下的扣子,暗地外的扣子是解开,明面下的也有人敢给解。 刚才跟窦师傅诉苦这都是故意吹牛皮的,就等着窦师傅下钩呢。 谁没那个能耐啊,能从里面找到肉食渠道,这个月我们把小半年的指标都完成了。 说是悲哀,实则是脊柱还是弯的,跪上的时间久了,站着说话腰疼。 尤其是阎健飞起来之前,其实李学武我们也是必似以后这么巴结我了。 “必然的” 娄母是谭家菜的传人,那在吃下自然是要讲究的,窦师傅也是小懂,只吩咐了黄干给包间这边准备七个菜一个汤就成。 窦师傅的话也是给我启发了一个思路,就像现在卖的书一样,只要找准了市场,这不是供是应求的局面。 窦师傅走的时候夸的这身,却是现在城外人都多见的里国货。 使劲用蒲扇拍了窦师傅一上,嗔道:“吹吧他,考试准考是过”。 “呵~你都忘了他下小学了” 反正窦师傅也是出面,都是李学武去家外,能没啥说的。 “怎么了?那么为难呢?” 马主任也是思量过与窦师傅我们的关系,到最前的结论不是当朋友处。 这些公家单位承受得起,窦师傅可承受是起,那是我自己的钱。 “有,是碍的,那是异常的” 没些人为了洋成绩,至公共利益为是顾,行阿谀奉承、谄媚求坏之事,恶心的事做的少了。 哪个干那个的是动手啊,即便是当事人母亲看见了又如何,事实和证据在这儿摆着呢。 本不是比窦师傅小几岁的,终究是要没个姐姐的模样,更何况窦师傅少是让着你的。 ----------------- 要是没掘沙子的力气,也就是是文化人了。 到了中午了,那边也是忙了起来了,窦师傅往训练场看了一眼,见寂静就有往外去。 若是阎健飞现在邀请我,也少是会被我叫去家外吃,自己媳妇儿也是愿意的。 要说我能是能看出李学武是故意巴结我的? 别说什么江湖义气,窦师傅只知道财帛动人心,是要拿金钱去试探友情和亲情,这是是道德的行为。 因为那个事儿就是是要补偿的事儿,要来的也有用,联系不是傻子了。 叫啥牌子是知道,不是个兔子头,支着俩耳朵,穿着舒服也年重。 窦师傅只解释了那么一句,但还是补充道:“但那只兔子忒肥了,重易撒是开口了”。 所以重重拍了拍刘中全的肩膀,道:“他说晚了,少早都晚,这天晚下就是是你们一个部门在办,只能跟他说那么少”。 是过为了自己的屁股着想,还是叫了阎健飞给找了一块纸壳子遮盖了驾驶位的坐垫。 艾佳青懂得赛琳娜的意思,点点头,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阎健飞右左撒么了一眼,挑了单人沙发位坐了。 阎健飞也明白那个道理,过女阎健飞能处理,早就要了刘家的人情,哪外还能轮到我那。 窦师傅也有在意黄干的诅咒,笑着扬了扬头,道:“混嘛,怎么考都会过”。 刘中全也是老小的人了,自然懂赵老四的意思,那声小姐是白叫,提醒的是时候。 “还有,李处有具体的时间点” 我就说跟着阎健飞没肉吃,他瞧,那是是来活了嘛。 刘中全皱着眉点了点头,道:“你知道了,事情很麻烦的啊,来问他不是看看他那边没有没什么问题,这边也坏没个弥补”。 因为有没人工费啊,厂外的工人还得发工资呢,那边增加一上伙食标准就成了。 媳妇儿说了,跟他说还得墨迹,跟李文彪说扎着工夫就办好了。 “缝纫机采购得了,制皮、切割、裁缝等设备也置办了,老师傅正在教着呢,兴许得几天” “有没,跟家看书来着” “你说的不是实话,真是是冲着我去的,主要是跟一起伤害案没关” 宅子外是有没遮阳小树的,包括紫禁城外也是有没树的,京城外的树本身就多,小少数都是前来才栽的。 说着话,眼神看向后方,回忆道:“这个时候来那边的少是在我们自己国家混是上去的,是是地皮不是流氓,反正有坏人”。 赛琳娜笑了笑,说道:“有带换洗的衣服,弄一身汗都有法待了,你们可着园子转转,他忙他的”。 窦师傅说的也很明白了,我那边还没把案子交接了,有没插手的余地了,再找我也有办法。 抢了窦师傅手外的蒲扇,把大几下的电风扇打开了。 艾佳青笑着打了个哈哈,随即回道:“倒是李处叫你们以那儿为家呢”。 阎健飞点了点黄干,笑着说道:“你不是小学混子,你从大都是混子,混到低中的时候你就以为到头了,有想到啊~” 阎健飞看着阎健飞苦瓜似的脸扯了扯嘴角,问道:“人手够是够?能顾得过来吗?” 媳妇儿也说,这李学武憨厚的很,虽然没大过女,但为人还是很坏的。 同时把那外面的情况也跟刘中全透露了,厉害关系由着我自己想去。 窦师傅审讯的时候是是是诱供一清七楚,根本是犯纪律。 可要想留在那边继续干,且得没自己位置,怎么办? 要是以后,窦师傅同李学武都比我是如,去了也有啥意思。 他是是会打架,能打枪,身体坏嘛,但你会说话,你会办事,你会搞接待。 “得嘞,您知道就成了” 同那边也有坐上,因为各桌都是自己花钱,窦师傅可是坏意思坐上。 关键是能吃饱饭,是是清汤寡水的了,还能学个一技之长,每天也是用枯燥的屋外蹲着。 都过女退来了,是是十年过女七十年的,总是能嘎嘣一上死了。 没些时候我自己也想,没那么个助力在,是犯小过女的情况上,该照顾的还是要照顾。 “……” 单说下一次一起倒卖边疆牛羊肉的事,可是让我在京城供销系统外扬了名了。 李文彪往赛琳娜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问道:“那外是历史建筑嘛?” 马主任则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人成是没正溜了,不工作的时候跟年轻人似的,工作了跟特么老头似的。 可是现在,我比窦师傅是如了,去了还是有啥意思。 我得另辟蹊径,做这些人做是了的事。 李文彪昨天就看出赛琳娜的表情是对了,昨晚回去问你也是说,敢情是留在今天公开处刑你啊。 即是能让窦师傅再惦记,也是能让对方再惦记那件事。 窦师傅就着门口脸盆外的水洗了把脸和手,随前那才退了屋。 等八人再坐上,黄干也是坏意思坐窦师傅跟后扇风了,便坐去了阎健飞的对面。 窦师傅刚停坏了车,看了一眼暴晒的情况,扯了扯嘴角,我要说弄个车库,准叫人说吃饱了撑的。 都说了是让讲关系,还能是因为啥,敏感呗。 窦师傅懒得搭理我,沿着门廊那一处阴凉一直往西走,去了保卫处。 跟招待所食堂异曲同工,都是先做出来,再分盛的,口味还是不能的,毕竟是娄家的家厨。 阎健飞见着窦师傅回来,重笑着调侃道:“他还挺忙”。 “他是是想看看京城的俱乐部嘛,今儿带伱来见见世面” 阎健飞我们保卫处除里,一线人员是没制服的,那是一样。 窦师傅到的时候还没十一点了,太阳都老低了,正冷的时候。 而艾佳青还驻足在原地,李文彪回头看的时候还能见着这个管家模样的年重人正跟司机说话,示意怎么停车。 “有呢,哪儿这么坏找去” “刚才问他话呢,怎么是回答?” 第66章 最近还好嘛?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66章最近还好嘛?赛琳娜眼神古怪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你骗了我”。 “什么时候?”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将服务员拿过来的筷子给两人分了。 分到赛琳娜的时候还抱歉道:“我们这没有准备西餐餐具,只能用这个了”。 “没关系,我会用筷子,谢谢” 赛琳娜接了筷子道了谢,然后看着上来的菜肴,对着李学武说道:“你跟我说的,你家境贫穷,生活拮据的”。 “没有吧”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好像没有说过吧”。 “额……” 赛琳娜顿时语塞,当时怎么说来着?好像他真的没有说。 李学武继续道:“你误会了,这处宅子不是我的,是集体的,我们家确实是普通家庭”。 这句话却是回应了艾佳青跟赛琳娜说的,当时李学武一定没在现场,但赛琳娜这么说了,李学武就猜出来了。 艾佳青在李学武的示意下尝了尝菜,然后看着赛琳娜问道:“你信嘛?” “呵呵~手艺不错~” 赛琳娜没有直接回答艾佳青的问题,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单看刚才李学武在这边说一不二的样就知道这边啥情况了。 但李学武这么解释了,她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能较这个真呢。 当然是选择表面相信李学武的话了,这样大家都不尴尬,也全了李学武低调的意思。 职场女人,尤其是工作多年的,只要还能算是精英,就没一个傻的。 尤其是搞贸易和金融的,一个比一个精明。 李学武没有在意两人的表情,用汤勺给两人舀了汤。 “京城的汤和港城的汤不同,不仅仅是做法,从根本意义上就是两种东西” 将汤碗放在两人面前,李学武示意道:“港城的汤可以作为主要的味道,在京城要反过来,菜才是主要的”。 “你对港城很了解?” 赛琳娜摘了手腕上的皮套,将头发挽了起来,低头尝了尝碗里的汤。 李学武对着服务员招了招手,等服务员过来后低声交代了什么。 待服务员走后,李学武笑着对两人说道:“有些了解,但很少,多是文字上的,片面了”。 “已经很难得了” 艾佳青点点头说道:“我回来所见所闻,除了沿海一带,且离港近的地域才多熟悉港城情况,内地少有”。 说完打量了李学武一眼,又道:“如果没有其他渠道的话,我想您也……”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李学武懂,且就是这个样子的。 光靠自己的记忆是没有用的,因为李学武的记忆就有偏差,带着强烈的个人认知,不能作为参照标准。 了解现在的港城,李学武找了几条渠道,但收效一般,还是在姬卫东那边打开了局面。 也许是有了合作基础,姬卫东从单位里给李学武拿了很多很多的关于港城的资料。 这些东西如果不是内部人,甚至是带着级别的,根本看不到。 因为都是身在港城的调查部人员搜集回来的,包括姬卫东也是,他也即将成为这种人的一员。 资料来自各行各业,以第三视角观察着港城,不带有个人色彩。 所以了解起来还是很直观具体的,现在这些资料就在俱乐部,娄父手里。 每天其他四家的当家人都会来这边工作,做的就是了解港城,筹划接下来的港城计划。 李学武做事从来都是将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买卖嘛,当然是要找最会做买卖的那些人来操盘。 且看这些老而弥坚的曾经商业大亨集结起来,如何通过电波叱咤港城的吧。 当然了,这些都不能跟外人说,眼前这两个女人就是外人。 “您也知道,我还在上大学,大学那边就有不少关于港城的资料,我也了解了一些,不多” 李学武谦虚地回了一句,既不失礼,又让两人心里有个基础,那就是眼前这人并不是对港城一无所知。 李学武就觉得艾佳青的眼界很高,从港城回来看内地有种俯视的感觉。 虽然她在极力避免这种情况,但李学武还是能够感受得出来。 听见李学武的这句话,艾佳青也是有所反应,知道自己的一些情绪暴露了她内心的想法,所以变得沉默了起来。 接触几次下来,艾佳青有点畏惧李学武了,这个年轻人太敏感了,很多细节都能被他观察到。 每个人都会有不为人知的内心,但当有一个人能看透你的时候,你有的只会是惊慌和恐惧。 谁敢保证自己心里住着的都是天使,而没有恶魔? 倒是赛琳娜,也许是没习惯,或者说没有细想李学武说的话,只当是表面意思。 这会儿倒是笑呵呵地同李学武谈起了港城的事物。 当然了,她说的也仅仅是自己看见的,听到的,也是存在个人认知的。 不过还算是公允的,好的一面,坏的一面,包括社会、经济、医疗、教育等等。 李学武也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聊,边吃边说,从个人的角度对赛琳娜所说的情况一一进行了分析和讨论。 有不懂的地方会虚心同赛琳娜请教,而了解的地方也不会夸大,很是平和地同她说着自己的看法。 这种善于倾听,善于交流的人实在难得,赛琳娜在美食和对的人面前,不知不觉就说了很多。 包括她个人的感情和家庭,好像真的遇到了知己一般,想要把内心的快乐与意难平都抒发出来。 艾佳青坐在一旁想着,也观察着,眼瞅着赛琳娜一步步滑入李学武的语言陷阱里。 语言是一门艺术,能让交流变得更加的顺畅和方便,但在交流过程中会快速暴露你的个人信息。 比如现在李学武就知道赛琳娜家里有几口人,哥兄弟,姐和妹几人,都是干什么的,她交往了几个男朋友等等。 当赛琳娜开始说起她工作上的糗事,和在港城的种种时,艾佳青不善地瞪了李学武一眼,警告他收敛一点。 再套下去,怕不是赛琳娜要把公司的秘密都说出来了。 李学武对艾佳青做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表示这不怪他,自己又没说什么。 艾佳青翻了个白眼,对于李学武的无赖表示了鄙视。 酒足饭饱,冲茶倒水,三人移步到了中间的客厅,借着这个机会,艾佳青将话题拉回了正轨。 今天来这边可不是为了让赛琳娜参观的,也不是来让李学武套话的,而是谈业务的。 吃饭的时候确实是不适合谈业务的,只有酒足饭饱之后,坐下来喝喝茶,才好谈。 这个时候就没有必要浪费时间了,艾佳青直言道:“能说说你这边的整体规划嘛?我需要信心”。 “嗯……信心” 李学武抿着嘴点了点头,道:“其实我能给你看的不多,要么就是地域限制,交通问题,你也不能跟我东南西北的跑是吧”。 “再有就是条件限制” 李学武张了张胳膊,道:“我这边很直白地跟你说,普通人是接触不到这些规划的,很难”。 “是因为我的身份问题嘛?” 艾佳青微微侧脸看了一下李学武,表示了对李学武的怀疑。 李学武抿着嘴沉默片晌,不回答就是回答了。 但就像艾佳青所说,合作是需要基础的,李学武做人做事也要讲究方式方法。 “我没办法给你看到更多,但资本这方面你已经心里有数了,我简单给你说说我的想法” 李学武手指微微捏了捏,说道:“银行会作为基本锚点,港口和船务会作为大动脉,工厂会成为基本点,金融和电子等行业是我们发展的目标”。 “电子?” 这可是李学武没说过的内容,金融不用想她也知道,能成立银行,还是去港城,还能是干啥。 电子行业在港城刚刚兴起,包括东南亚的一些国家都在发展这个事业。 最积极的当属难韩和本子了,都看出了这种行业在未来的发展。 五丰行不做这个,因为没有基础,但并不妨碍艾佳青拥有这种认知和远见。 让她惊讶的是,身处内地,连收音机和电视机都会成为奢侈品的地方,会有人对电子行业有这么清晰的目标。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这是具有攻击性的项目,竞争会越来越激烈,越早入行越占优势”。 跟艾佳青谈话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她懂的很多,你只要说出一句话,甚至是一个关键词,她就能懂你要说的意思。 两人之间的对话进行的很快,往往只是只言片语的,一个问题便谈完了。 赛琳娜看得眼花缭乱,听的也是极为认真,但有种不知所以的感觉。 看着眼前的男人脸上表情不断变化,时而认真,时而思考,时而危险,不似刚才跟她交谈时候的轻松和诙谐,反而有了港城那边公司大佬的气势。 比那些大佬更让她侧目的是,这人的年轻和学识,任凭再激烈,再有攻击性的话语,都能是沉稳地说出来,让人不敢反驳。 这种上位者的气度好像有着天然的气场,很压人。 谈话频率进行的很快,但时间很长,期间服务员给端了果盘上来,赛琳娜这才知道,原来吃饭的时候,这人跟服务员交代的是去准备这个。 餐后甜点,或者水果,只是她们在港城时候的习惯而已,李学武能考虑到这么多,在大事和细节之间游刃有余,不由得让赛琳娜频频将目光放在李学武的身上。 没办法,优秀的人自然吸引目光和注意力,而特别优秀的男人更能吸引女人的注意了。 尤其是在工作中的男人,最具成熟魅力。 当李学武把他在内地所做的准备有选择的跟艾佳青说了一遍过后,并且就同五丰行之间的合作做了初步的沟通后,艾佳青主动停止了这个话题。 不是她不愿再跟李学武谈了,而是今天沟通的内容有些多了,合作谈判的进展有些快了。 李学武是个危险的人物,如果一旦让李学武掌握了节奏,那就是被牵着鼻子走了。 艾佳青是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的,在同李学武说话时候保持高速的应对频率就是在同李学武争夺节奏的掌控权。 但是长时间的应对下来,她已经开始吃力,李学武已经能够掌握相关业务的话语权了,这让她在谈判的时候会感觉到窒息。 所以与其失败,倒不如暂停,先搁置,反正接下来的谈判还会有很多次。 李学武也是不急于一时,他想借着五丰行的名头搞业务和建工厂,自然是要让对方心甘情愿的跟他合作。 尤其是在港城两边还有合作,那么内地的合作就变得更加的谨慎和合理。 李学武不会想着都占了便宜,更不能做了五丰行在内地的附属,两边最终会达成一个平衡的状态。 艾佳青是一个很厉害的管理者,更是一个领导者,李学武充分尊重她的诚意,所以虽然胜了,但并没有乘胜追击。 “尝尝水果,时令不佳,只能准备这些,见谅” 将果盘往两人的面前让了让,李学武笑的很有风度,不得不让艾佳青感到佩服。 在佩服之余,也对李学武感到了深深的忌惮,对手太强劲也不是好事,即便对方很好。 赛琳娜是负责五丰行销售业务的,五丰行用她也是看重了她的能力和外貌,在港城因地制宜是用教训总结出来的经验。 具体的谈判赛琳娜不管,她刚才光顾着看人了,一个光彩夺目的男人。 由职场大佬瞬间变幻回了邻家暖男,还是有学问的邻家暖男,真是看不够啊。 艾佳青也是发现了赛琳娜的情况,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下,倒是让赛琳娜反应了一下。 李学武也看出了赛琳娜目光里的光芒,这外国的女人就是勇敢,遇到自己喜欢的都比较能直白地表达。 在国内就不成了,传统的思想讲究的是秀外慧中,含蓄的美,收敛的美。 李学武也不是没有见过外国的姑娘,但是这么坐在一起交谈还是少有的。 随后三人也没再说起工作上的事,重新回到了闲聊的话题上。 倒是艾佳青,这一次没有给赛琳娜独自跟李学武交谈的机会,主动接过了话题,带着谈。 也就一会儿,舒缓了情绪的艾佳青便起身跟李学武告辞。 李学武也是客气地送了两人出门,在停车场,三人分别的时候,李学武同艾佳青握手过后,再同赛琳娜握手的时候明显感觉手心被挠了。 艹~ 李学武顿时眼睛一眯,都是他主动撩拨女人的,这次倒是被女人撩拨了,好不习惯啊。 不过当着艾佳青的面,身后还跟着送出来的娄姐,李学武表现的很是淡定。 就连赛琳娜在车滑行出去给他飞眼他都装作没看见,只是摆了摆手。 待车闪过了大门,再回身,却是见着娄姐不善的眼神。 “干啥?这么瞅我?” “瞅你咋地?” 娄姐扯了扯嘴角,学着李学武眯起了眼睛,道:“不做亏心事,我瞅你你害怕什么呀?” “我害怕了嘛?”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我能做什么亏心事,这么说一个社会好青年,你忍心嘛?” “哼!” 娄姐跟着李学武转身往回走,嘴里念叨着说道:“一看就不是啥好人,黄毛白皮蓝眼珠,跟鬼似的,你喜欢啊?” “不喜欢啊” 李学武很是违心地说道:“但这是谈合作啊,喜不喜欢跟合作又有啥关系,我又跟她没有私下的接触”。 “真的?” 娄姐吊着眼睛看了看李学武,表示了充分的怀疑。 李学武却是笑着说道:“不信你去问娄叔叔,他认识艾主任,赛琳娜是艾主任领来的,是负责销售业务的,我们能有什么接触”。 “再说了” 李学武笑着看向娄姐说道:“我的审美还是很传统的,不喜欢这样的,有点不舒服”。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娄姐撅着嘴哼声说道:“刚才我还看见你跟她聊的神采飞扬,眉飞色舞的呢”。 “还有,别用审美找借口” 娄姐点了点李学武,道:“你家李姝长啥样?长大后也是这样,你还反感你闺女啊?!” “笑谈!” 李学武也是强词夺理道:“我闺女能长她这么丑?你可别乱说啊,我闺女俊着呢”。 娄姐就知道李学武在故意跟自己打嚓,那个叫赛琳娜的长得好不好看她还能不知道? 女人看女人虽然会同男人有细微的偏差,但好看就是好看,美就是美,这是偏差不掉的。 她嘴上说着赛琳娜长的像鬼,但实际上如果真的这么认为也不会吃醋了。 娄姐现在是既不相信李学武说的话,也不相信自己的判断,追着李学武一顿提醒。 李学武也是好笑地由着娄姐跟他说些吃醋的话,细听下来还是蛮有意思的。 两人也是没有回餐厅那边,因为中午饭的时间早都过了,有会员吃完饭就回去了,毕竟锻炼了一上午了。 也有会员吃了中午饭选择了在这边休息和聊天,然后下午锻炼。 时间安排全看自己,有积极的,从周一到周日,都会来,且在教练的带领下练习摔跤等技巧。 这周地下室改造完成,由原来的银库和贵重仓库变成了射击训练场。 相关的枪械都是李学武王小琴搞到的,主要都是现在警查用的主力武器。try{ggauto;} catch(ex){} 第67章 挑刺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67章挑刺李学武点点头,理解王亚娟的意思。 这个时候演出时间和场次减少都是正常的。 等过段时间就好了,过段时间大量的艺术团体和文工团都解散合并了。 除了部队里的,其他的大家都没得演了,也就不用忧心了。 大量的艺术表演人员都会分批安排下去,到田间地头去干活,去表演。 这里面遭的罪就不说了,关键是要按照成份进行各种分层。 有的几个月后还能回来继续表演,或者去单位里,跟着单位去慰问演出。 如果成分不好,改造的不好,那只能继续,三两年吧,没结婚的直接转成地方,跟那些学生差不多。 王亚娟来见李学武不是说这些的,只是李学武问了,她就随口一提。 看着李学武的脸,王亚娟问道:“你呢?最近咋样?” “我?累的很” 李学武无奈地摊了摊手,道:“厂里一堆事,分局那边也是,都不消停,没你们的工作单纯简单”。 “我倒是还羡慕你呢” 王亚娟神情低落地说道:“当初就一门心思地想着学跳舞,上台,现在才知道,我们的未来太狭窄了”。 李学武看了看低沉的王亚娟,道:“是遇到什么事了嘛?” “没有,就是迷茫了” 王亚娟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倒不如亚梅活的快乐,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呢”。 说完对着李学武说道:“也不像你似的,工作和生活都是丰富多彩的”。 “呵呵,磕碜我来了是吧”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工作多彩就算了,生活哪有你说的这么好”。 王亚娟也跟着微笑了一下,道:“结了婚,生活还不好啊?” 李学武笑了笑,没接这个话题,就知道她要提这个。 “你呢?就不想着找对象结婚?” 李学武看着王亚娟的眼睛,笑道:“不会是跟我一样,就怕哄孩子吧?” 王亚娟微笑着抿了抿嘴,神情却是落寞着,并没有回答李学武的问题。 我在笑,你在闹,真正的心意谁又能知道。 “姐?你怎么来了?” 这边正说着,王亚梅却是从门市部那边的门口走了出来。 见着自己姐姐正站在大门垛旁同武哥说着话,不由得皱了皱鼻子。 “来看你的,问问你在这边有没有好好工作” 李学武主动帮王亚娟解了围,随后示意了王亚梅一下,道:“我去看看彪子,在装车,你们姐妹聊吧,去店里说,比这边凉快”。 说完对着王亚娟笑了笑,便往大门里面走去了。 王亚娟的视线一直跟着李学武,直到在大门口消失,这才转过来看向了自己的妹妹。 而这个时候,王亚梅的腮帮子已经鼓了起来,好像自己的糖要被姐姐抢了一般。 王亚娟却是无视妹妹委屈的表情,面色平静地说道:“不要妄想,好好工作,不然就回家待着,等着嫁人”。 说完,也不等妹妹说什么,推了车子便离开了。 王亚梅站在大门口看着姐姐的背影咬着嘴唇气的直想哭。 凭什么呀!你不吃,还不让我吃! 李学武出来的那会儿车就已经装好了,只是抽根烟,也让老彪子喝口热水而已。 这会儿已经都准备好了,老彪子跟李学武做了个鬼脸,打着了火发动大卡车便往出开。 出门的时候只看见王亚梅站在门口生闷气,却没见王亚娟,便冲着王亚梅问了一嘴。 而王亚梅却是回头看了看老彪子撅着嘴,赌气似的绕了车头跑回了店里。 “什么孩子啊这是~” 老彪子不明所以,摇了摇头便离开了。 这边的大门也没有关,因为马上李学武也要走,说好的晚上回丈母娘家吃饭的。 看了看时间,把吉普车开了出来,李学武便去了院里。 也许是装车的原因,当李学武回了前院的时候李姝已经醒了,正抱着小老虎跟炕上玩呢。 顾宁已经收拾妥当,正坐在炕边听着老太太她们说着话。 见李学武走进来,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便也就站了起来。 “哎呦,都四点多了” 刘茵也是坐在炕上跟老太太说着话,听见儿子动静转头看了一眼时间,惊讶了一下。 再见着顾宁站起身,便示意了炕上已经爬起来往李学武这边来要叭叭抱的李姝问道:“还带着她去嘛?” “那哪能落下我闺女?是不是啊闺女~” 李学武笑着接了闺女,低头跟闺女顶了个哞~,嘴里却已经是回了母亲的话。 顾宁接了老太太递过来的夏凉帽给李姝戴上,微笑着说道:“上次回去我妈还说呢,再不带着李姝,就别回去了”。 “呵呵呵~” 老太太同刘茵以及赵雅芳都笑了起来,大家笑亲家母的为人善良,笑顾宁的温柔大方,笑李姝的命运好。 亲家母能说这话,就是不想让闺女惹了不亲近子女的名声,更逼着闺女善待这个孩子。 同时也在跟李家人表明态度,对待李姝,就像对待亲外孙一般待遇,甚至要更好。 其实也无可厚非,丁凤霞深知这个孩子的身世,早就调查过的。 当时也是一边埋怨当地的办案人员咄咄逼人,出事太馊吧,也埋怨外事处理人员做事太绝,为了自己方便,都把责任推着让李学武三人承担了。 同时也在心里暗暗为女婿的人品和担当欣喜,知道李学武这人是个心软的,也是个心善的。 李姝到了李家以后的生活更是被丁凤霞看在了眼里,不提李顺两口子的细心照料,单看李家其他子女们的态度,也能知道这个孩子在李家的重要性。 更能看出李家的家庭教养、门风和素质来,这是选择亲家最重要的一点。 老大两口子稀罕,老三、老四不嫌弃,当亲侄女一般,全家都是一副热心肠,对捡来的孩子都能如此,那对她闺女还能差了? 没有一个婆婆和丈母娘是善茬,只看刘茵刚才问的这个问题,顾宁就知道,婆婆对她,之于李姝的关系还是很在意的。 在意的无非就是两点,那就是李姝跟她不合适在一起的话孩子会不会受罪,二一个就是两口子之间会不会有矛盾。 若是因为李姝的原因,那刘茵和李顺早在前面就曾跟顾宁,跟丁凤霞交代过,孩子可以交给他们来养。 当时顾宁是没表态的,毕竟是姑娘家,而丁凤霞是说了的,李姝落在李家,落在李学武的名下就是缘分。 只见着珍惜缘分的,没见着把缘分往外面推,往外面撵的,添人进口都是福,李姝比自己家闺女先进的李家,哪有嫌弃的道理。 若是嫌弃了李姝,甭说让上面关注这个孩子的人瞧不起,单是亲家这边就会有隔阂,丁凤霞哪里会做这种事。 遑论顾宁没有这个意思,就是有这个意思,丁凤霞都会叫她打消这个念头。 对待李姝要比对待亲儿子、亲闺女都得好,越是如此,越能得福。 不说人与人交心,从小养到大这方面,单看顾宁对待李姝啥样,孩子长大后,若是不孝,那关注她的人都不会让。 不要说不是自己亲生的,养大了就都成什么白养狼了。 孩子都是孩子,从小在你这长大,孩子长歪了跟谁的孩子有什么关系?还不是当父母的没做到? 要说怕人说,不敢打孩子,不敢教育孩子,一味的惯着她,这不叫负责任,这叫甩锅。 从出发点就错了,还说什么孩子长大了这么着。 一个班级里四十个学生,有的学生成绩好,有的学生成绩差,就说是孩子的父母没生好?是孩子的问题? 这不得找培养和教育孩子的老师嘛?说什么孩子啊。 所以明事理,懂人情,比上学学知识同样的重要。 顾宁在人情世故上因为心理原因不愿意去想,去做,但在三观和道理上是很明白的。 老太太和刘茵都是喜欢顾宁的,就冲她对李姝的态度,第一次上门就喜欢上了顾宁。 到现在,刘茵这么在意李姝跟顾宁的关系,就是又怕李姝受了委屈,又怕顾宁受了委屈。 到现在来看,一切都是好的,只见老太太回来后都是笑脸就知道,不仅仅是李姝在别墅那边待的开心,老太太在那边待的也是舒心。 两口子若是不和,天天吵架闹别扭,都不用谁说,从老太太和孩子的脸上就能看得出来。 这会李学武抱了李姝往出走,顾宁拎着包在后面跟着,刘茵几人都跟着送了出来。 院里有纳凉的,见着李家大出动,便都笑着招呼了起来。 打头里的李学武捏了李姝的小手跟街坊邻居们打着招呼,笑着的眼里全是李姝。 刘茵跟在后面则是嗔着李学武,小心门槛子,小心磕了碰了李姝。 老七媳妇儿摇着蒲扇,看着李家三代婆媳一起送了出来,便笑着道:“瞧瞧这待遇,这才是做媳妇儿最高标准呢”。 跟她坐在一起的赵家媳妇儿撇了撇嘴,道:“要不明个你也去医院当医生去,再找个有势力的爹,你也能这样”。 “快别浑说了~” 赶在贾张氏的前面,一大妈拍了一下扇子,冲着两个年轻的媳妇家子使了个眼神,低声道:“这个能乱说?” 老七媳妇儿也知道不对了,冲着一大妈干笑了一下,赵家的也是没言声了。 只有贾张氏嘎巴嘎巴嘴,只觉得没意思,她还没说呢。 一大妈却是个实在人,扇着扇子,低声劝说道:“事情哪能那么看,你瞅瞅李家的哪个媳妇儿出门不是这么送的,人家的家风呢”。 说完又点了点两人道:“那李家老大的媳妇儿就委屈了?人家是啥身份?” “再说了,大夏天的,干啥去,出门还不就只当溜达了,这又哪扯到礼不礼的问题了” “要我说也是” 贾张氏贯会见风使舵的,瞧见现在的风是夸李家了,便也有了说的。 “人家婆媳关系处的为啥那么好,还不是互相尊重啊,老的爱着小的,小的敬着老的,嘿,李家,门风正着呢~” “呦!贾大妈,您还知道这个啊!” 老七的嘴就像后院的母鸡似的,没个闲着的时候,早上跟爱人当当当,中午跟孩子当当当,下午了跟院里的娘们当当当,就像租来的,不能停,满院就属她能说。 她们家老七在外面就是破车嘴,也好说,但等回到家,听了他媳妇儿的说话频率,恨不得把他媳妇的嘴搁针线缝上。 这会儿说不得李家了,老七媳妇儿调转枪口冲着贾张氏来上了。 “要我说啊,贾大妈就该给我们讲讲这婆媳关系怎么处,以前怎么让秦淮茹那么听话的” “哈哈哈哈哈~!” 这一下算是热闹子了,院里娘们儿之间瞎胡闹,哪有个分寸,聊到劲儿了,啥都敢说。 就老七媳妇儿,冬天跟门房的时候还说过她们家老七晚上乱拱她的事,闹了好大的笑话。 这会儿闹笑话也是闹大了,看着大家伙笑开了花,贾张氏的脸也挂不住了。 别看她以前对秦淮茹管的厉害,啥手段都用过,但是不能说,她也要脸呢。 更何况是现在,要是胡咧咧,再叫那秦淮茹听了去,哪有她好果子吃,准又生气闹别扭。 所以贾张氏也是咬着牙,拿着蒲扇气的猛打了老七媳妇几下。 大家伙瞧见俩女人闹起来了,气氛更热烈了,都当看猴戏了,拍巴掌乐。 “呦,这么热闹啊~” 大家正乐着呢,三门里传出一声音,再一看是正主来了,秦淮茹正跟门厅里站着呢。 得了,都别笑了,多少都得给秦所长面子不是。 大家一个个的憋红了脸,忍着笑意躲着秦淮茹。 贾张氏也是有些悻悻地,赶着下午这会儿闷热,她说出来坐会儿,没想到惹了笑话。 秦淮茹却是有涵养的,对着婆婆问了被单在哪儿放着,想换被单呢。 贾张氏哪里不知道这是秦淮茹在给自己找台阶了,赶紧做起身子,摆手道:“我回家找去,你不知道”。 说完也不看偷笑的众人,拎着扇子便回了家。 秦淮茹也是,笑着扫了众人一眼,跟着婆婆往院里去了。 老七媳妇儿回头见着秦淮茹走了,这才心有余悸地说道:“这秦淮茹,真吓人,啥时候来的我都不知道”。 “就是你说那句话的时候呗~” 有人嫌热闹不够,还在这边添油加醋的呢。 老七媳妇儿脸色变了变,使劲摇了摇蒲扇,嘀咕道:“这当了干部就是不一样了啊,连说话办事都带着威风呢”。 “你以为呢!” 赵家的媳妇儿瞪了她一眼,道:“叫你平日里瞎胡咧咧,早晚人家给你小鞋穿,不收拾你也收拾你家老七”。 “快别说了” 老七媳妇儿翻了翻白眼,道:“咋不见人李学武耍威风呢,处长比科长大不大,人家平日里见人都笑的,比以前还和气呢”。 “哎!说到点子上了” 上午钓鱼回来,中午睡了一觉,这会儿出来纳凉的闫富贵,拿着手里的折扇点了点老七媳妇儿,开始了他的大明白时刻。 “我还就说了,这干部啊,级别越高越和气,不信你自己品品,李学武和气了,说明他的级别就又要提高了”。 “真的假的?” 老七媳妇儿怀疑道:“我们家老七怎么没说呢?” “嘶~~~” 闫富贵被这话气的一闭眼睛一吸冷气,歪着脖子缓了好一会,这才鄙夷地看着老七媳妇儿问道:“人家是副处长,你家老七是厂长啊?升不升还得他来说!” 老七媳妇儿被问的也是有些明白过来了,满脸通红。 坐在一边看热闹的闫解放瞪了瞪眼珠子,看着自己老爹问道:“不能吧,爸,他不是才二十岁嘛,还升?” “你懂个屁!” 一看着儿子他就觉得心烦,同样都是大小伙子,同样都是一个院里住着,人家都是特么副处长了,这特么还跟家听阳阳呢! 骂了儿子,闫富贵也觉得丢脸,扭过头给看过来的人解释道:“知道人家李副处长前几天得了个啥奖不?” “劳动模范,全国的” 闫富贵对这方面的新闻尤为关注,拿着折扇点着院里这些在他看来朽木不可雕也的人说道:“牛气的很,年龄已经不再是限制了”。 “为啥?” 有人也是不服气了,得了个奖就不一样了? “为啥?你说为啥?!” 闫富贵看着刘光福,点着头道:“因为他已经代表了轧钢厂工人里最先进的那一个了,都能代表了,你说为啥!” 刘光福还是没懂,但并不妨碍他能看出三大爷眼中那火热的羡慕、嫉妒。 嘿,能让这院里最牛的文化人羡慕嫉妒的,那这个奖确实牛。 那边的死党闫解放已经不出声了,坐在凳子上只觉得快乐没了。 每天下午的这个时间,都是他扶着门走出来听热闹的时间,也是每天最休闲的时光。 但在最快乐的时候听见最不快乐的事,那特么快乐的时光还有毛的意义。 他最怕的就是李学武,现在李学武是芝麻开花节节高,那他得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冲着李学武大喊一声:“你过来呀!” —— “哎呦哎呦,谁来了!” 李学武他们车还没停稳呢,丁凤霞便从屋里出来了,伸手就把顾宁怀里的李姝接了过去,抱在怀里可劲的稀罕。 而李姝则是瞪着大眼睛仔细看着姥姥,见着姥姥跟自己亲近,也是用小手搂住了姥姥的脖子。try{ggauto;} catch(ex){} 第68章 谈钱不伤感情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68章谈钱不伤感情送走了李学武他们,丁凤霞望着屋里只剩她和儿媳妇两人。 再过几天儿媳妇儿也要走了,她也要走了,顿时感觉失落了下来。 闺女出嫁不到一个月,还没怎么着呢,这个家就各奔东西了。 若不是形势不好,说啥她都不会申请调去羊城的。 还有就是爱人的身体,姑爷晚上来又给特意准备了药酒,叮嘱别断了,按时喝。 这也是亲家的心意,知道自己爱人早年戎马生涯的,身体有了亏损,这才想着帮忙补的。 说起来,李顺同顾海涛第一次见面还是李学武和顾宁结婚的时候。 这两人都是含蓄的性格,相处的倒是融洽。 私下里,李顺给顾海涛号过脉,也开了方子,丁凤霞也给顾海涛在羊城的秘书打过电话,叮嘱秘书提醒爱人按时吃药。 不管怎么说,都是快要年到半百的人了,秘书再尽力,也不如她去跟前照顾着。 所以去她去羊城,儿媳妇儿去大儿子那,这件事便也就定了下来。 丁凤霞也是担心家里,好在女儿嫁的好,日子过的舒心,两口子一看就和美,她去羊城也放心。 穆鸿雁也是看出了婆婆的心思,拉着手安慰了起来。 婆媳两个一起上了楼,倒是让这个家有了温暖的气儿。 李学武这边到家的时候也有些晚了,毕竟要去接了老太太,再往海运仓这边来。 因为实在是累了,李姝早就睡着了,顾宁抱着送去了老太太那屋,两口子这才上了楼。 上楼后才发现,楼上的床单被罩都换了新的,连衣帽间里的衣服都重新整理了。 顾宁也是发现卫生间的卫生收拾了,浴巾也都是晒过的,在架子上叠的很整齐。 李学武对着看过来的顾宁笑了笑,说道:“看来下周还得给零花钱,这效果就是不一样啊”。 顾宁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去卫生间洗澡去了。 两口子都不是啥勤俭节约过日子的人,似是这种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 确实,任是谁都知道,钱是好东西,不仅能解决问题,还能解决了人。 邓之望闹出来的这么一场戏,终究是将轧钢厂在居民区项目的这块遮羞布给撕扯开了。 而他,被人家用钱拉低了底线,也将他的未来之路给毁了。 钱能解决问题,但关键是没钱。 轧钢厂没钱,也不敢轻易的再往这个项目上砸钱,所以五月的最后一周,连开了三天的会议。 直到了周三这天,关于居民区项目的管理、施工、安全、人事等等工作安排都没有完全落地。 杨凤山更是从上周开始便一直在跑部里,希望能争取到更多的资源分配和支持。 但现在是多事之秋,所有的政策和工作都是收紧的,包括已经批准的。 轧钢厂的居民区项目当然也在其中,这是人力不可抗拒的因素。 李学武在这三天里也是随着李怀德全程参与了相关的会议,回到办公室的他只觉得这件事必然是一地鸡毛。 景玉农所做的年中财务预算根本就没有把居民区项目单列出来,作为特殊项目进行支持。 随着地震的影响逐渐消失,其产生的政策性红利也在逐渐减弱。 大家对于地震也不说、不提了,好像真的就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而对应的,进入夏季以后,这住房问题也变得模糊了,工人们对于这一点的反应并没有四月份时的那么激烈。 但这是一个误区,时节是会变化的,夏天都能对付,如果入秋呢?入冬呢? 居民区的大楼如果在入秋前看不到希望,那必然是要引起轩然大波的。 工人们没注意,但轧钢厂的领导是要注意的,杨凤山现在最头疼的可能就是这个了。 先前邓之望放开了施工的口子,允许轧钢厂的工人,或者工人子弟进入工地以工积分,争取早日分配到房子。 但这是一件急功近利的事情,在财务紧张的时候,邓之望为了保证项目的平稳,竟然削减施工方支出,用工人顶上。 不仅仅造成了施工进度的缓慢,还让作为辅助力量的工人对楼房有了过大的期望。 现在好了,邓之望塌了,上面对他的调查一时半会还没有结果,但项目不能等他的结果啊。 再有就是,轧钢厂的一个副厂长名额暂时定不下来,得等邓之望的事有了初步的意见,最少也要等到免职通知。 没有专职负责这个工作的副厂长,让大家来接烂摊子,谁都不愿意。 包括现在正代管的李怀德,经过李学武的分析和总结后,看着报告上的数据,他也是怵头了。 如果能用计谋和活动争取到那个位置,那李怀德为什么还要做这等实际上很困难的工作去刷工作成绩呢? 况且这个项目还是吃力不讨好的项目,做好了是集体的成绩,做不好还得给邓之望背黑锅。 三天的会议开不下来,原因就是在此,虽然定下了宣传方向,将项目的不良局面都扣在邓之望那边。 但这种宣传也是防止工人们有意见的,也得等上面有了初步的定论才行。 对于当前的工作开展是没有作用的,所以领导们该怎么愁还是怎么愁。 暂时定下来的还是杨凤山主管,李怀德、景玉农协助管理项目。 要李学武说啊,这特么就是扯淡,一个人的工作三个人干。 就连现在的小孩子都知道,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的道理。 李学武每当看见工程处处长萧子洪满脸苦涩地游走于三人的办公室时就暗自叮嘱自己,一定要小心,不到一定地步,千万不能把李怀德给掘下去。 但凡有一个主管领导,这工作都不至于这么难做,有问题找领导嘛。 反正都是他签字,出了事都找他就成了。 李学武是必须要把李怀德扶稳站好的,不然谁给他挡……咳咳。 你看看,是特么谁说李学武专克领导的! 是谁! 这不是造谣嘛! 你看李学武对李怀德多好,全力支持他顶上去! 所以以后说李学武不团结,靠掘领导上位的话就不要再有了,不真实嘛。 “处长,联合企业项目工地出事了” 李学武这边正想着问题,同时审批文件呢,沙器之走进来给了他一个震惊的消息。 “联合企业项目?” 李学武抬起头看着沙器之问道:“那边能有什么事?” “是在闹事” 沙器之的面色也是很严肃,解释道:“关于联合企业项目没有轧钢厂工人子弟入职的消息很多,各种谣言满天飞,工程处平整土地的机械都被逼停了”。 “谁在现场?” 李学武挑着眉毛问道:“景副厂长?” “没,没有领导” 沙器之轻声汇报道:“只有工程处在那边项目部的负责人在支持工作,但解释好像不能被工人们接受”。 “怎么会这样呢?” 李学武的眉头皱起,问道:“现在是上班的时间,工人都跑去工地了,车间那边没有反馈?生产管理处那边也没消息?” “不是工人,是工人家属” 沙器之汇报道:“都是有孩子到了招工年龄的,不服厂里做出的新工厂人事安排”。 “我知道了” 李学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是知道这件事又是谁干的了。 真是不消停啊,居民区项目的事还没有眉目呢,又开始搅和联合企业项目的事。 关于这个,李学武是无奈,上次也不知道是谁主张的,由着谷维洁跟他谈了谈这个项目的事。 谷维洁的意思是,不建议李学武在这个项目上给景玉农,或者是相关的人设置障碍,或者是造成影响。 李学武也很冤枉,他从来都没有想着在这个项目上造成什么,或者说让景玉农输给他什么。 但有人既然能找到谷维洁那里,李学武自然也就没有说什么就答应了下来。 甭管自己有没有心要做什么吧,人家认为有了,那自己这边狡辩都是没意义的。 可他前面刚答应了,邓之望就出事了,邓之望的事刚有了处理,联合企业又出事了。 李学武感觉有一只大手在推动这件事硬往他身上靠了过来,躲都躲不开。 “让王一民带人去现场,确保不要出现过激行为就行” “明白” 沙器之答应了一声便出了门,李学武则是搓了搓脸,看了主办公楼的方向一眼。 李怀德做事太刁钻了,也太会找时间了,根本不给杨凤山留活口。 而对应的,杨元松的态度也会发生改变,从支持李怀德,一定会转去支持杨凤山的。 以前李怀德还是在杨元松的可接受范围内争这些,但现在他是越来越肆无忌惮,那还了得? 至少杨元松是不会放任轧钢厂出现副厂长架空厂长的事情出现的。 杨元松坐山观虎斗,杨杨凤山和李怀德,甚至其他几方,哪一方强一些,他就支持另一方弱的。 平衡嘛,总不能直接打压,那不是要惹争议嘛。 支持弱的一方,对强的一方造成影响,继而达成他的目的。 而在轧钢厂当前最主要的矛盾中,杨元松也是随着形势的变化,在杨凤山和李怀德之间找平衡。 以前多是偏向李怀德多一些,但现在不行了,李怀德眼瞅着不顾他的话,要继续冒尖。 这还有啥可说的,李学武都能看得出来,接下来一定是李怀德挨揍。 不过这得看李怀德的目的,他被揍的经历不少了,如果能通过这一次将杨元松和杨凤山的底线试探出来,下一次能揍他的人就不多了。 而且李怀德很会看时机,也会把形势的脉,现在这个阶段,可能是他最能接近顶层的时间了。 这几日李学武跟他接触的时间多,但见他在厂的时间少了。 上班时间出去干啥,猜也能猜得到了。 李学武的这一次安排比上一次要谨慎的多,不是因为这次的人少,也不是上次的警告处分让他吓破了胆。 而是,今天是五月二十八号了。 李怀德也是做梦都没想到,形势的变化纷纷扰扰,却又有了转折。 “处长,新闻消息,新的工作组成立了……” —— 就好像沸腾的海水里突然被定海神针给定住了一般。 周四这天,李学武再上班的时候联合企业那边没事了,李副厂长也回来消停的坐班了,上面的审核突然加快了,好像天要晴了一般。 李学武站在办公室里抽着烟,眼睛看着窗外,满脸的戏谑和无奈。 也许坐在对面的李怀德也是很无奈,做了那么多的准备,没想到上面的风又变了。 这一次工作组的负责人不是他想的那个,却是李学武知道的那个。 对应的,李怀德想要的东风没有来,他的那些做法也就偃旗息鼓了。 李学武知道,这件事没有完,李怀德做的这些事杨凤山都会一一跟他算这笔账。 这一次的风向调转应该是杨凤山先得到了消息,这才在这跟李怀德打埋伏。 但就不知道折李怀德一千,他自己损失八百的结果是不是他想要的。 这个坑挖的不够深,至少李怀德不会怎么样,要是李学武……呵呵。 “处长,车准备好了” 沙器之走进门跟李学武说了一声,随后便拿起了李学武放在桌上的手包。 李学武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烟头掐灭在了烟灰缸里。 “嗯,走吧” 两人一起出门,路过于德才办公室的时候,沙器之还提醒了一下。 于德才走出来跟李学武汇报道:“处长,昨天训练场送来一些罐头,说是给咱们品尝的,您看这……” “罐头厂出产品了?” 李学武转头看了于德才一眼,笑着摆手道:“那就给处里的同事们都分一分,尝尝鲜”。 说完示意了于德才,道:“记得收集一下意见啊,别白领了人家的好意”。 “是,我盯一下” 于德才跟着李学武往前走了几步,又道:“厂办那边想找您沟通一下工作,是关于居民区项目的,您看?” “暂时没时间” 李学武看了一下手表,道:“我跟轻工所约了时间,下午治安大队那边也有事,如果是安全的事,让韩战出面办一下”。 说完又顿了一下,看着于德才说道:“如果是其他事,就说我最近事情多,暂时没时间”。 李学武才不想趟这趟浑水呢,因为他的级别不够,眼瞅着这是块蛋糕,他也吃不到。 对这个项目李学武是有些想法的,但无论是李怀德,或者是谁,都不会依照他的意见全程去办。 到时候出了问题,反倒有可能让他背锅,谁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先放着吧,反正这个项目也不会烂尾,终究会有人出面来解决的。 要不就等他,等李学武当了副厂长,或者有身份参与到其中的时候再来接手吧。 相比于居民区项目,李学武更关注联合企业项目,这才是他志在必得的。 但在这个时候,李学武不能表现出来,更不能做与之相关的工作。 即便是他把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只等接手后便能快速开展工作。 但现在要做的,就是蛰伏下来,等待对方出错。 于德才送走了李学武,转回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看了一眼桌上的单据,拿起来去了综合办。 “小周” “主任” 周瑶见着于德才进来,还是冲着她来的,便赶紧站了起来。 于德才倒是很和善,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她坐。 周瑶可没坐,领导客气是真的,但她的尊重也是真的。 “主任,是有工作安排嘛?” “呵呵,问问你,都交接好了没” 于德才看了一眼周瑶的办公桌,见上面的文件不多了,便说道:“是明天走?” “是,都交接好了” 周瑶笑着点了点头,道:“明天要去厂办报道,徐主任说送我们一起回去”。 “徐主任是关心你们的” 于德才说了一句,将手里的单据放在了周瑶的桌上,道:“那今天再给你个工作,呵呵”。 在周瑶拿起单据后,解释道:“山上的罐头厂给咱们处室送了些罐头,请咱们品尝的,你给各部门分配一下,让大家都尝尝”。 说完又对着周瑶叮嘱道:“注意收集一下大家对口味和包装的看法,咱们总不能白要人家的礼”。 这就是说话的艺术了,明明是于德才请示了李学武的意见,这才有了这个安排。 但在于德才往下安排的时候,这些意见和安排又都成了他的安排。 倒也不能说于德才奸猾,贪了领导的功和赏,这些做法和话语都是带着风险的,以后出现问题都是他帮着李学武来处理。 说是名声好处,其实也都是虚的,于德才也不想要,但这就是办公室主任应该做的工作。 周瑶看着单据,心里计算了一下数量,明显是不够一人一份的。 “主任,这分配……” “由你来” 于德才听到了,也看到了办公室望过来的目光,笑着对周瑶说道:“既然工作交给你了,就都是依着你的意见”。 说完对着周瑶点点头,道:“罐头就在下面的小仓库,领的时候你跟值班室说一声就行了”。 交代完,也不等周瑶再说,其他人问,转身出了办公室。 “嚯!这可是好差事~” “于主任也真是,周瑶都要走了,还安排这个~”try{ggauto;} catch(ex){} 第69章 风华正茂(为墨成云盟主加更)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69章风华正茂李学武见李正风这个时候又开始自称老叔了,也是扯了扯嘴角。 合着他也知道这老叔的称呼没啥底线,用的时候戴上,没用的时候扔了啊。 李学武倒是想把这顶帽子狠狠地焊在李正风的头上,但接触的多了,这便宜老叔也懂的变通了。 唉~~~ 李学武也是心累,这世上的老实人越来越少了,似是他这般淳朴善良、温文尔雅的好青年难得了。 跟李正风扯了会儿蛋,便上车走人了。 李正风也是站在大门口看着车离开了,这才转身回了办公室。 再去看办公桌旁边的两个兜子,踌躇着,还是去拎了放在办公桌上打开来看了。 “嘿!这小子还挺大方!” 李正风拿起一瓶茅台看了看,酱色的瓷瓶渗出了醇厚的酒香味。 再看另一个兜子,里面却是几条香烟,大前门。 两样加起来,怎么都得十几块钱了。 李正风自己在心里算了算,心疼的直吧嗒嘴,收了李学武的厚礼,这特么得怎么还啊。 就依着这小子的德行,还不得把自己这老胳膊老腿砸碎了还啊。 不过看着桌上的香烟和酒,李正风还是在心里安慰自己,大侄子送的,还私礼就行了。 想着回家得跟爱人叮嘱了,以后这李学武生孩子满月礼啥的可不能落下了。 啥叫亲戚啊,走动起来的才叫亲戚,没有真血缘的,也能出亲戚。 不走动的,亲哥俩那也不叫亲戚,甚至都能叫仇人。 李学武这小子说话不咋受听,做工作也是挺操蛋一个人,但是在为人处世上,真是没的说。 李正风对李学武的印象就是如此,在工作上怎么斗嘴,怎么骂街,但这个大侄子算是认下了。 不认下也没辙,全所的人都快知道自己有个大侄子经常来看自己了。 他不认下李学武,李学武还有好多招对付他呢。 “处长,咱是先回厂啊,还是直接去治安大队啊?” 沙器之转回身对着李学武问了一句,因为事情谈的顺利,时间还早呢。 李学武也是看了看手表,示意道:“去新侨饭店,咱们借光开开洋荤”。 沙器之不解地看了李学武一眼,而韩建昆已经启动汽车,往崇文门西大街开去。 可不是李学武馋西餐了,而是今天有人请客,这种便宜李学武是不会放过的。 到了新侨饭店门口,李学武下车后对着沙器之交代道:“你等建昆停好车,去里面餐厅直接点餐,吃完等我就成”。 说完拍了拍沙器之的肩膀便往里面去了,给站在门口的沙器之弄的也是摸不着头脑。 不都是吃饭嘛,处长去哪儿了? 哪儿也没去,一样是吃饭,不过就餐的位置不一样。 给李学武打电话的人约了他在二楼卡座,所以安排好了沙器之两人,李学武便上了楼。 这边是对外餐厅,实际上新侨饭店还有个内部的餐厅,因为安全问题不对外。 接待的人都是谁李学武就不说了,反正他没什么安全需要,请他的人也没什么安全需要。 二楼,跟服务员问了一下,李学武便找到了正在等着自己的人。 “呵呵,不好意思啊,来晚了” “李处长客气了,我也是刚到” 卡座上金色大波浪的女人笑着站起身同李学武握了握手,随后便一起坐了下来。 要请客的就是赛琳娜,周日分开前勾李学武手心的那个。 李学武也像是一副被腐蚀的样子,人家打了个电话他就来了。 “点餐了嘛?” 李学武看了看桌上的红酒,将餐具轻轻挪了一下问道:“吃西餐还是中餐?” “当然是中餐” 赛琳娜抿了抿嘴角,看着李学武微微侧头笑道:“京城的西餐实在是……嗯,一言难尽”。 “这是自然” 李学武并没有被赛琳娜的侧头杀给迷晕,笑着说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京城不太适合西餐”。 “呵呵,这话是意有所指嘛?” 赛琳娜的笑容很迷人,尤其是大眼睛看着李学武的时候,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好像会说话。 问完了李学武,又示意了餐厅里的其他人,说道:“他们好像都很喜欢俄式西餐,不过我不喜欢”。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自然懂得赛琳娜话里的意思,微微一笑,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什么。 赛琳娜的老家被布尔什维克抄了,自然对老家的人和物都有了另外一种定义,现在连家乡菜都不喜欢了也正常。 当然了,那是赛琳娜祖上的家乡,不是现在的,她自己说的,是港人。 可能这就是失去故土,漂泊无依的无奈吧。 “其实我也不喜欢” 李学武见赛琳娜盯着自己看,不由得笑了笑,没话找话地说道:“口味上的差异,文化上的差异,而且不大喜欢吃甜食,特别酸的也接受不了,平常的就行”。 “那还好,今天我点的菜没有怪异的口味” 赛琳娜笑了笑,端着酒杯同李学武示意了一下,样子有些勾人。 李学武倒是心神坦荡,捏了酒杯同赛琳娜碰了一下,两人相视着喝了小半杯。 “酒的味道不错” 赛琳娜中肯地点头夸了一句,好像喝过很多种酒似的。 李学武倒是没尝出来,等以后给李怀德尝尝吧,就是不知道两种牌子的红酒掺在一起好不好喝。 “这个我是真不会喝” 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见酒液挂壁,点点头,看向赛琳娜说道:“白酒我还能喝出好坏来,红酒喝的很少”。 “服务员~” 李学武这边刚说完,赛琳娜那边已经叫人了。 等服务员过来,赛琳娜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对着服务员问道:“你们这的白酒都有什么?” “别!别要贵的~” 李学武一副紧张模样,对着服务员说道:“给来瓶茅台就行了”。 服务员傻眼了,这位京爷也是给土着们长了脸了,都忽悠到外国娘们头上了。 茅台还不叫贵的,那再贵的还有啥? “就要茅台吧” 赛琳娜对着服务员示意了一下,随后看向李学武巧笑嫣然地说道:“你猜我们卖不卖茅台?” “嗨~我还以为你想要五粮液呢” “五粮液我们也卖” 赛琳娜一点都不给李学武留空隙,嘴角笑着围堵李学武。 李学武解释了一句也就耍赖了,摇了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艾主任也没跟我说过”。 “哎!艾主任怎么没来啊?” “你说呢?” 赛琳娜的笑容收敛了回去,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学武,眼神里的意味深长已经很明显了。 李学武却是挑了挑眉毛,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跟她也不熟”。 “那你跟我熟嘛?” 赛琳娜盯着李学武的眼睛,道:“你可是骗了我好几回了,一点歉意都没有吗?” 这边正说着,服务员已经开始上菜了: 海参全鸡、冰糖哈什蚂、烧鸭丝、桂花鱼肚。 还特么挺会吃,净挑好玩意点,李学武刚才瞥了一眼,菜单上还有熊掌呢。 最后上来的是一瓶茅台,李学武刚才要的,服务员给开了封,是赛琳娜给倒的酒。 “这是你点的,今天你负责喝完它” 给李学武倒完了酒,又示意了那瓶红酒,道:“这是我点的,我负责喝完”。 说完看着李学武,红唇微动,眼神迷离,道:“谁喝不完谁负责”。 靠,都扯上负责了,李学武也是难拿,端了小酒杯便同赛琳娜的红酒杯碰了一下。 “恕李某愚钝,实在是不知道才见两次面,又在哪里骗了你” “多了” 赛琳娜眼眸微转,手里的酒杯晃动,开口数落道:“你的家庭、身份、经历,好多好多,我都看不清你了”。 “说笑了” 李学武示意了赛琳娜吃菜,自己也动了筷子,品了一口,这边的味道属实有点意思。 再饮一杯酒,李学武这才继续说道:“我说的我都负责,绝无假话,没有骗谁的意思”。 “当然了,我的身份相对于你来说有些特别,但也就是一普通老百姓,没什么看不清的”。 说完,拿了红酒瓶给赛琳娜续了半杯红酒。 “你若是普通老百姓,我又是什么?” 赛琳娜倒是会说,一边吃了菜,一边略过了这个话题。 两人就着热菜对饮了几次,期间并没有再说什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赛琳娜却又起了个话头,问起了李学武在港城的事情。 李学武直了直身子,转头望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才对着赛琳娜说道:“艾主任恐怕不知道你约我来这边吧?她更不知道你要跟我谈这个吧?” “你是担心环境?” 赛琳娜挺了挺身子,看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我在楼上的房间也方便,咱们可以上去谈”。 “不” 李学武的表情突然变得认真了起来,看着赛琳娜说道:“我说的是人,你恐怕是没有资格跟我谈这件事的”。 “不管是谁让你来的,请告诉他,目的达到了,或者没达到,我今天只当朋友会面”。 说完示意了一下桌上的半瓶茅台酒,道:“酒酣意浓,本是良辰美景,奈何俗务难以脱身,这酒便留在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喝吧”。 说完便站起身,示意了赛琳娜一下,便往出走。 赛琳娜咬了咬牙,站起身跟了上去,直到大门口才追上了李学武。 因为李学武正在这等着韩建昆把车开过来。 当李学武下楼的时候,正在吃饭的两人便见着他了,沙器之去迎了李学武,而韩建昆去取车。 在门口,沙器之见着处长的身后跟着过来的竟然是上周见到的那位黄毛。 而赛琳娜忽视了沙器之,而是追到门口,对着李学武问道:“是我的话让你生气了嘛?” “抱歉,没看见你出来” 李学武转身,看着赛琳娜委屈的模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解释道:“是真的有事,你误会了”。 瞧见处长要跟这女人说话,沙器之很是有眼力见地先下了楼梯,去等车了。 这边赛琳娜见着李学武的秘书走了,这才开口说道:“我的本意是想问问你,如果在港城有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 “哦,谢谢了,真的,我不去港城” 李学武笑了笑,真诚地说道:“这是单位与单位之间的合作问题,不是我个人的,希望你能理解”。 赛琳娜显然是不信李学武的话,周日在李学武的俱乐部,她虽然听的不多,但关键的地方还是懂了的。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要成立银行,要收购港口和船务公司,还要开展贸易和制造业、电子业等商业活动。 这特么不就是闪闪发光的王老五嘛,比港城那些暴发户更有风度,比那些假洋鬼子更有气度,比真鬼佬更有权势。 这样的男人遇都遇到了,还能错过了? 且不说在港城那边如何,单是在京城,赛琳娜现在的脑子里还在想着那座大宅,这得是什么人才能拥有的。 而这个人就站在自己的眼前,跟自己说他是普通人。 低调,内敛,风华正茂,气度不凡,若不是要遵从公司的制度和纪律,她早都表白了。 结婚了又怎么样?港城二太和三太还少了? 若是李学武常在内地,港城又有业务,她倒是愿意做个港城的太太,不比打工人强? 可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油盐不进,自己在酒桌上表达的意思都已经很明显了,可他还是一副清纯模样,真是气人。 “我要走了,回港城” 见着李学武的车来了,赛琳娜知道,自己现在不赶紧说就没有机会了。 所以在李学武诧异的目光中,赛琳娜对着他说道:“真的没有人让我来,是我自己要跟你见一面的,因为三十号我们就要乘飞机离开了,我就是想再看看你”。 “谢谢” 李学武很是诚恳地道了谢,目光也很真挚,但嘴里的话还是充满了拒绝的意味。 “很高兴认识你,让我了解了很多港城的文化和情况,如果下次来,我请你”。 从赛琳娜的口中,李学武得知他们是三十号的飞机,也就是说艾佳青并没有在这一次的谈判中给他一个准确的答复。 也许是因为形势的变化,也许是因为工作等等原因,到现在李学武还没有收到这个消息,看来合作的机遇还得等一等。 赛琳娜也许是无意的,也许是故意的,将这个信息透露给了李学武,想要博得李学武的同情也好,善意的理解也罢,李学武都要感谢她。 “既然你确实有工作,那就不耽误你了,这个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赛琳娜见李学武的去意已决,只好将手里的袋子递给李学武,嘴里更是说道:“很高兴在京城之行认识你,你的幽默风趣、温文尔雅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希望还能再见到你”。 “这,多不好意” 李学武看着赛琳娜递过来的袋子,真的有些尴尬了,他也没想着人家就要走了,还给自己准备了礼物,他却没什么准备。 “没关系的,只要你能当我是朋友就好了” 赛琳娜把手里的袋子硬塞给了李学武,随后摆了摆手,往饭店里面去了。 李学武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消失,随后由着沙器之给开了车门子上了车。 车辆再次启动,带着赛琳娜无限的遗憾往治安大队方向开去。 沙器之背对着门口,耳朵也是没敢听啥的,但还是对处长的风度感到佩服。 厂花能被倾倒也就算了,连金发美女都能迷晕了,难道脸上有伤疤的男人都带有迷人的标志? 李学武可不知道沙器之在想着自己,而是看着身旁座位上的袋子皱眉头。 里面的盒子李学武认识,应该就是手表了。 别的地方李学武不知道,但正常来说,一个女人送男人手表,所代表的意义和要表达的含义已经不言而喻了。 李学武从一开始就警惕今天的饭局,但他就是想看看,这到底是艾佳青搞的鬼,还是她的背后另有其人。 至于赛琳娜和这块手表,李学武倒是没有在意,这种情话他听的多了,实在没什么新意。 要说起来,李学武比她会说,海誓山盟,甜言蜜语,各种舍不得,他能出本书。 这顿饭李学武吃的很谨慎,卡座周围的人和赛琳娜说的话,包括他自己说的话,都很谨慎。 别说他冷漠无情,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就不信一见钟情,两见也不行。 跟赛琳娜就见了两面,打死李学武都不信自己有这种人格魅力,能让一个家在港城的金发美女相中,并且以身相许。 他自己啥模样每天照镜子的时候清楚的很,自己有几分能耐他也是清楚的很,天上掉馅饼还是给别人吧,他不吃。 姬瑞轩月中的时候就走了,艾佳青也要走了,两方的合作都还没有谈妥,好像跟李学武的这几次见面和交谈都是闲着没事闹着玩的。try{ggauto;} catch(ex){} 第70章 时间管理大师?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70章时间管理大师?跟王小琴谈妥了招人的问题,李学武又同她往会议室开了个会。 主要还是接下来的正治教育工作,以及这一批正治和文化教员何去何从的问题。 这些女大学生是李学武从吴有庆那边借来的,算计的就是这些大学生毕不了业,得因为就业问题卡在他这两年以上。 因为他记得的就是这一届毕业生和下一届的毕业生卡在了学校两年才给分配的。 而且分配的去向不是很好,基本上不往大城市分,更不往属地分,都是分往边远地区。 原因嘛,都懂,这些人自己作的。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的大学生都有这方面的问题,至少李学武看着会议室里的这些女大学生就都是很好的。 工作认真负责,有耐心,也有信心,更有不怕吃苦的毅力。 山下和山上的工作做的让李学武和王小琴都很满意。 在谈起接下来的工作和打算时,李学武很是诚恳地跟这些来支援的大学生们道了谢,并且作了保证。 “你们对治安大队的建设和管理是有功的,我们是不会忘记有功之人的” 李学武对着王小琴点了一下头,随后看向这些女大学生说道:“这段时间各位的表现和贡献我们都看在眼里,治安大队的队员们整体素质的提升离不开你们的帮助和支持”。 “所以,各位也都知道,我们治安大队将要面临扩员改制,级别更是提升到了副处级,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和工作需要我们来完成” “而你们” 李学武温和地看着大家说道:“我在这里,诚挚地对各位发出邀请,只要各位想要继续留在治安大队发展,正式穿上这身警服,那我来做你们学校的工作”。 这句话说完,在座的一些人发出了阵阵的惊讶和议论声。 而王小琴也是适时地开口解释道:“治安大队的未来和发展是可以想象的,各位在这里的发展也会随着治安大队的发展而得到实现”。 “福利待遇正如李处长所说,咱们的办公环境、位置区域、日常工作等等,都是在毕业分配单位里占优势的” 这话说出来,这些华清的女大学生自然明白王政委话里的意思。 毕业分配本身就带有不可确定性,华清的毕业生是天南海北的分法,也有各回各家的分法。 是要根据形势的变化,以全国各工厂和部门的要求进行调配名额,交给各学校,由相关人员进行分配。 这种不确定性有好有坏,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分配的就一定会很好。 能留在京城,留在治安大队当警查,可能就是她们要在人生路上做出的第一个重要抉择了。 李学武和王小琴各自讲了对于这些大学生的未来安排和待遇,让她们自己想。 两人都是有心将这些大学生留在队伍里的,这不仅仅能将治安大队正治教育体系一下子充实完整,还能让机关整体素质得到飞跃的提升。 李学武最看重的发展潜力,这些大学生们也要比高中生和初中生厉害的多。 未来的治安大队需要技术精湛、处置有方的一线人员,也需要调配得当、作风优良的保障型内务人才。 我们的组织已经用血和生命的教训总结出了,一支队伍没有精神和正治思想就是纸老虎。 李学武不可能让治安大队成为空壳子、纸老虎,所以在筹建这支队伍的时候便开始了网罗人才的各种手段。 当然了,在同吴有庆沟通这件事的时候李学武也是有过保证,那就是绝对不会做出强人所难的事,全凭这些人自愿。 可以说,只要是有制服梦的,穿着制服不用出任务,只在大队里当教员,未来还有机会进入行政体系做管理。 这位很少跟她们接触的大队长今天可是给她们未来的人生打开了一扇大门。 会后出来,有些胆子大的姑娘追上了李学武,跟着他回到了办公室,询问起了如果留在这边会有什么样的待遇和未来。 如果是等着学校分配,那是不会给你这个问询的机会的,让你去哪你就得去哪。 有的单位深处偏远,毕业生去了找不着回来,打听了再去,再找不着,来回折腾好几遍的有的是。 这一去就有可能久居深山大半辈子,再出来青丝变白发了。 人生有很多不确定性,所以要珍重机遇和慎重选择。 李学武的时间也很紧张,跟几位较为活跃的,看着就有心想要留下的女大学生短暂沟通了一下便带着沙器之出了门。 刚回到轧钢厂,李学武便见着保卫楼一楼大厅里好些人,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处长” “处长好” …… 见着李学武进屋,站在靠近门口的众人纷纷同李学武打着招呼,李学武也是一一回复着。 看了看大厅里面的情况,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这是干啥呢?” “是综合办组织的趣味比赛” 有人给李学武解释道:“只要上台接受与各部门工作相关的问题挑战,就能获得罐头奖励”。 “哦?是嘛~” 李学武很感兴趣地多看了几眼,这时候于德才从里面走了出来,凑到李学武身边笑着介绍道:“是小周想出来的主意,解决您交代的罐头问题”。 “呵呵,挺有想法的” 李学武站在这看了一会儿,见着那处小舞台是由四个木头箱子拼接而成的,很俭朴,但却也实在。 搭配现场热烈的气氛,丝毫不比正规舞台差多少。 现场不时的有人上台接受挑战,而出题人正是机要科的科长江知本。 所问的问题五花八门,根据上台挑战者的所属部门进行提问。 有保卫处综合办公制度的,有双预案制度的,有治安管理条例等等。 这些都是机关干事和干部们日常工作中所需要接触到的规定和条例,是工作要求中必须熟知的内容。 敢于挑战,能熟知背诵的,便能在签字本上落下名字,还能领一份罐头,先到先得。 签字本是综合办的,算是综合办对各个部门的一个评比,赛后是要作为抽查各部门工作扎实程度的一个评判标准进行通报表扬的。 除了这种精神奖励,还有实惠的罐头奖励,精神和物质奖励两手抓,两手都很硬。 所以各个部门的负责人都把自己的人带过来参加比赛了,气氛很好,很热烈。 李学武点点头,见着于德才也是出题人,便笑着让他回去继续参加活动了,自己则是对着看过来的周瑶点了点头,带着沙器之上楼去了。 这些罐头对于李学武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工作安排,交给于德才,由着他怎么分都无所谓。 而如果是于德才来分,那按照各个科室的人头,等比例的平均分配,那下面的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所有的压力和难题都会压在各科室、各部门的负责人那里,谁多谁少都怨负责人去,跟于德才没有关系了。 但于德才就是要把这种小工作做到极致,更要充分利用工作中的小事情去激励和考验下面的同志,让他们试错和成长,接受教训和懂得总结。 于德才把这项工作交给了周瑶,明着是因为周瑶就要毕业离开了,外面的人自然不知道周瑶还会不会回来,那怎么分都不得罪人的。 但周瑶并没有因为自己就要离开了,而把这项工作不当回事的处理,反而是认真对待,思考研究,把麻烦的工作做成正面影响。 机关工作,一线工作,都是有其多面性的,不都是单一属性的常规性任务,要充分考虑到工作和事情的有利局面,整合合作,才能实现共赢。 综合办本身就是周瑶工作的部门,而部门的工作中就有考核其他部门办公情况的任务,这种多性质,多角度的结合是可以扬长避短,互相补充的。 罐头作为福利发放是不够大家分的,又不能把罐头打开了再分配,那只能分给一小部分人。 而分给谁,没有得到的那一部分人都会说闲话,埋怨她分配不公,做事不合理。 现在呢,把人人都烦,都畏惧的考核同福利分配结合在一起,刺激以通报表扬和物质奖励,那各科室的人就不会把目光放在罐头上了。 罐头的属性改变了,由福利品变成了奖品。 你得到了,是因为你在工作中业务扎实,平时多有自我学习和提升。 你没得到,那就说明你不敢上台接受挑战,进而有可能你的业务功底不扎实,没有信心。 无论你是老同志,还是年轻的同志,在考核比赛中人人平等,公平对待,杜绝了我老我多要的可能。 同时也把考核的性质改变了,从被动变成了主动,实现了双赢的局面。 这件事周瑶也是苦思冥想,结合自己这两个多月以来,对工作、对人事环境等情况的了解,想出来的办法。 先是同于德才汇报,征求他的同意和支持,然后又去找年轻的同事帮忙组织考核问题,然后给机关各部门下发通知。 上午接到的任务,周瑶在下午就组织好了,还把时间定在了下班前两个小时。 这个时间点大家心里都清楚,事情和工作该做的基本都会做完了,一天的精力基本上也用光了,就等着下班回家了。 安排在这个时间组织活动,不仅不耽误大家的工作,还能完成部门的考核工作,于德才哪里能不支持。 所以亲自联系了其他部门的负责人,大家在下午四点,齐聚在一楼大厅,开始了这场趣味问答活动。 在活动中,各部门的人员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看着上台的人答对了,或者答错了都会说笑评论,彼此之间也增加了交流。 各部门之间的人员交流,也让大家在以后的工作中有了配合的基础。 同时这些人都看到了各自领导的另一面,比如不爱笑的江科长,在这一次的活动中也是笑容不断。 口才好的于主任更是口吐莲花,把问题问的是那么的刁钻和有趣。 身材健硕的韩科长,问着问着就跑偏了,问起了消防的知识来。 小小的活动造成的影响是多面的,是深远的,也是趣味的。 也让周瑶快速的融入到了保卫处这个大集体当中,没有人再敢小看她的能力,更多的是期待她毕业后的回归。 楼上,李学武坐在办公室里处理着今天产生的文件。 上午先到轧钢厂上班,处理昨天产生的文件和事务,然后去治安大队坐班,处理决定性工作。 下午有会开会,没会就回轧钢厂,处理掉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产生的工作和问题。 这样的时间分配很合理,依照两份工作的性质和需要,达到了最优的时间利用效果。 所以,李学武是时间管理大师? “喂?” 正忙着,桌上的电话响了,接起来一听,却是黄干打来的。 没什么正事儿,聊了聊闲话,说起了各自的家庭琐事。 也许是有了家庭上的烦心事,黄干说的有点多,同时也问到了李学武的大哥,什么时候去一监所那边“上班”。 李学武也是无奈,就这么三两个损友,打电话跟你聊家常,不用问都知道出啥事了。 “我大哥那边且等着吧,他性格沉稳,不太爱说话,应该没啥事,有情况了他就去了” “那就好,说起你大哥来,我倒是听说一件事” 黄干在电话里说道:“是我大哥家的孩子,在华清附属中学念书,他们同学搞了一个什么红什么的组织,在学校里闹的厉害,你们家有学生和老师,小心着点”。 …… 听到黄干的话,李学武的脑子里嗡的一下,这个组织他太了解了,未来两年的闹剧可不就是这些头脑发热的孩子们闹出来的嘛。 黄干随后的话他都没听清楚,就连怎么结束的通话都不知道,再反应过来的时候电话已经挂断,手里的钢笔都滴了墨水。 “处长?” 沙器之走进来,见着处长正在拿着电话发呆,不由得提醒了一声。 而李学武反应过来,“哦”的一声,随后扣上了手里的电话就要去收拾手里的钢笔。 看着处长略显慌乱的动作,沙器之主动上前,接了李学武的钢笔,拿了那份稿件去处理了。 再回来,却是见着处长坐在办公位上,神情严肃地看着窗外的远方。 沙器之不知道处长接了谁的电话,也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震惊的消息,让一贯以定力着称的处长会反应的这么大。 虽然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处长依旧处理着桌子上的文件,但却是没了往日的轻松与写意。 直到下班,于主任来办公室汇报下午的活动情况,才给办公室带来了一丝的活跃。 “这样的活动是可以多搞一搞的,兼具了工作和趣味性,适合同志们放松,也算是寓教于乐了嘛” “是,我也是这个意思” 于德才似是看出了李学武的兴致缺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汇报了自己的意见和建议。 “办公业务考核是一项长期的,周期性的工作,如果能以多种多样的形式进行开展,也是有助于提升大家的学习积极性的” 说完还介绍道:“今天的活动开展,接下来一定会有一波学习业务文件和规范的劲头,对咱们处室的其他人员也是一种带动和启发”。 “嗯,这件事你总结一下” 李学武站起身,示意了沙器之可以准备下班了,自己则是同于德才边往出走边说道:“活动奖品和奖励你可以申请,或者就咱们自己购买也行,范围也是可以扩展开的,深入到一线队伍中去也是可行的”。 “明白了,我回去准备个预案和方案” 于德才同李学武进了走廊,笑着说道:“我也是无心插柳,没想到小周同志能有这么好的点子,这大学生实在是了得啊”。 “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点了点头,表示了赞同,当走到于德才门口的时候,沙器之收拾好了李学武的办公室,拿着包追了上来。 “无论是基础如何,都还是需要培养和训练啊,你的责任任重而道远啊”。 “我明白了处长” 于德才笑着同李学武应了这份责任,也就目送着李学武下了楼去。 事情做好了,有了成绩,自然是可以上报领导的,周瑶做的好,那就代表了他的领导好。 花花轿子人人抬,如果没做好就又是另一种话语了。 至少现在对周瑶来说还是好事儿,她在办公室里已经听到了很多赞扬了,结束了今天的工作,也将自己两个多月的实习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李学武到家的时候老太太正跟李姝在院里玩,东边小花园里的花开了,李姝好像闯进花园里的猪,横冲直撞的,成了踩花大盗。 浑然不知顾宁就在阳台上站着,眯着眼睛看着她,目光里的闪电都要把刚进门的李学武震慑到了。 “叭叭~” 李姝见着叭叭进院,晃了晃小手里的花,冲着叭叭这边笨笨查查的跑过来就要抱抱。 李学武知道闺女跑不长,赶紧走了几步接住了要摔倒的闺女。 抱起闺女亲了一口,随即指了指阳台上,示意闺女去看闪电。try{ggauto;} catch(ex){} 第71章 离别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71章离别清晨,李学武只觉得水淹七军了。 昨晚给闺女都拿了小褥子,但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蛄蛹的,还是给床单上画了地图。 顾宁不好说已经有些瘪兜要哭的李姝,只好说着李学武,让他赶紧起来去晒被子。 李学武也是没辙,一大一小他都惹不起,只能抱着被子下楼。 秦京茹见着李学武下来,便问道:“咋地了?” “李姝,尿床了” 李学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趿拉着拖鞋出了门厅,往屋门口的晾衣绳去晒被子了。 老太太听着声音从餐厅里走了出来,往门外瞧了一眼,对着回来的李学武说道:“又睡晚了吧?” 说完笑着解释道:“李姝睡觉前一次,早上起来她自己知道叫人,只有睡晚了才尿床的”。 “没事儿,晒晒就好了” 李学武搓了搓脸,看了看门外的院子,道:“我去取牛奶吧,您在家”。 说完直接换了布鞋,就大褂大裤衩的出门去了。 上周日早上还说以后起来锻炼呢,这些天他都没起来,实在是早上的觉太香了,顾宁也太香了,起不来。 今天也就是闺女捣乱,不然还能睡个好觉。 但起都起了,就没有必要上楼去挨顾宁的城门之火了。 拿着奶票和奶本,去街道奶站给闺女领了牛奶,拎着牛奶从湖边绕了一圈。 别说,白天这边少见有人出来,早上这会儿还真有遛弯的。 只是没海子那边多,毕竟这边住的人也没有那边大杂院密集。 让李学武认,那是一个人都不认识的,秦京茹来还成,她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周围的邻居她都能说的上大概情况来。 这毛兔子天然的有股子冲劲儿,跟谁都敢说话,说着说着就唠上了。 人家瞅她也跟二哈似的,倒也是不防备她,在这边街道反而混出名堂来了。 不过你瞅她傻,她还瞅别人傻呢,自带着农村人的那种精明,李学武家里的事她是一个字都不提,光套别人家的话了。 还是李学武无意间听她跟老太太闲聊,说起这条街上哪家哪家怎么怎么着了,另一家又是什么身份了,跟报菜名似的。 多亏她没啥文化,不然还不得跟着姬卫东混去啊。 这条街区李学武只是打听了一下,住的多是干部,还大都是部委的,不高,但也不低。 李学武倒是没想着接触,这个时候不太方便呢,人跟人之间都有了防备。 因为五月底了,风暴已然形成,就在京城的上面,随时都要落下来。 就李学武知道的,文化领域相关的,艺术领域相关的,能走的都动身了。 而走不了的,或者还在观望的,仗着有关系的,也都谨慎了起来。 李学武不是文化人,也不是交友广泛的,更不是喜好艺术的,所以跟这个没搭嘎。 住在这里他有手续,有房照,跟人家又没有矛盾和冲突,安全的很。 蹓跶着回了小院,李学武特意往家后院和门前的河沟里看了看,小水虫子不少,虾米、小鱼啥的不知道有没有。 如果养鸡了,也可以学着棒梗用这个喂养。 当然了,也得秦京茹愿意来这么做才成,毕竟这也是个累人的活儿。 不过湖里的鱼虾一定不老少,李学武遛弯的时候看了,湖边还有钓鱼的呢。 这个时候就这样,鱼虾特别多,螃蟹也是,没有什么农药,也没有什么化肥,自然环境好的很。 进了院,李姝正拿着小木棍跟院里站着,顾宁则是在抻李学武刚才晾上的床单。 “光晒哪行,得洗一下啊” “我哪知道”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转头瞪了闺女一眼,道:“哼!都是你惹的祸!” 李姝学着他一扭头,看向了院里,根本不搭理他这茬,我不记得我做过,你爱咋说咋说。 顾宁走过来接了李学武手里的牛奶,道:“看着她,我去热牛奶”。 说完,也不再说床单的事儿,而是拎着牛奶去了屋里。 李学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看了看屋里,又看了看站在院里的“罪魁祸首”,李学武只觉得冤枉。 我招谁惹谁了! 昨晚就说送闺女下楼去睡,是你主动抱上床的,现在尿了床,又来赖自己,这上哪儿说理去。 “打!” “是该打你~” 李学武见着闺女挥舞着手里的小木棍喊着打,便也蹲在了闺女身边,没好眼神地瞪了她。 李姝本着我不搭理你,你也别追究我的原则,继续拿着小木棍玩着,丝毫不看叭叭的眼神。 早上这会儿的太阳不高,但是温度上升的很快,晒在身上热乎乎的。 李姝闹了一脑门的汗,李学武溜达了一圈,身体也有了热量。 再领着李姝进了屋,又被老太太指使着伺候闺女再洗了一次脸。 这才是养儿父亲的早晨打开方式呢,如果没有人帮忙,那还得加上几条。 什么换衣服啦,冲奶粉了,收拾卫生了…… 李学武现在实在是不敢想象大嫂生了,顾宁也生了的情况。 “吃饭吃饭” 李学武领着闺女笨笨查查地走出来,抢了她手里的小木棍,示意带她去吃饭。 李姝却是想要去楼上玩,爷俩在楼梯口这又撕吧了一阵。 还是老太太走过来,抱了李姝,逗着道:“再磨蹭一会儿,你爸爸非上班晚了不可”。 “上班晚了就打她屁股” 李学武对着闺女做了一个凶狠的表情,但李姝不怕他,因为以前在四合院住的时候,叭叭每天早上上班的时候都跟她做这样的表情。 破马张飞的早晨总算是以指挥车到来,沙器之按响了门铃而结束。 李学武苦笑着拎了皮包走出家门,身后还有闺女站在门口跟他咿咿呀呀的道别声。 怪不得都说结了婚的男人下了班不想回家,若是天天都如此,再有几个孩子一起,那李学武只觉得住在东风俱乐部才好。 宅子大,院子多,互相都有个距离,不然这孩子们的吵闹声都能把人弄爆炸。 也不知道当年父亲和母亲是怎么把他们哥几个和妹子养大的,不嫌闹吗?—— “所有人员都站好了哈,咱们一起合张影” 李学武的车刚到办公区,一下车便见着徐斯年正在组织人在主办公楼门前的花坛边集合。 还是沙器之提醒了,才知道是这一届的实习大学生结束实习期,由厂里统一组织返校,正在合影留念。 大学生们都站好了,摄影师是厂办里的秘书,正拿着照相机站在人群前面调整着姿势。 也许是听见了车动静,见着李学武下车,徐斯年在杨书记的示意下,招手示意李学武过去照相。 李学武却是摆了摆手,道:“我可不去,我又不是大学生”。 徐斯年却是跑过来拉了李学武,道:“赶紧的,还能让领导等你啊?” 李学武推辞道:“你拉我凑什么热闹,那前面坐着的都是厂领导,你让我当大学生站后面啊~” “谁说你不是厂领导?” 徐斯年拉着李学武偷换概念,道:“这是大学生,你以后就是他们的领导,不是领导是啥,赶紧的”。 李学武被他拉扯不过,只好跟着往这边走了过来。 见着杨元松示意他过去坐,赶紧笑着摆了摆手,由着徐斯年给安排了一个靠边上的位置。 说是靠边上的,但还是中间,因为今天来参加合影的就书记杨元松、副书记谷维洁,主管人事的景玉农,以及厂办的徐斯年和人事处处长、谠组部的部长。 算上他也才七个人,坐在前面不显得挤,身后就是今年在轧钢厂实习的全部大学生了。 这些大学生分别在车间,在机关,在各个部门实习了两个多月,对轧钢厂的工作都有了初步的了解和认知,为即将步入工作岗位打下了初步的基础。 这些大学生在车间实习期间,有的利用自己的知识,参与到了机械的设计、改造,生产标准化的订制、工艺流程的检查与改善等等。 在机关实习的,则是参与到了机关的各项工作,重要项目的申报与管理,文档的创建和整理等等。 有的人不虚此行,有的人收获满满,当然,也有的人满眼遗憾。 这可能就是他们在人生路上必然要经历的一段过程,对他们以后的心性和性格都会产生影响。 因为他们就要返校,所以厂领导也没有在这个场合下说什么实习成绩的话,更没有说什么分配的话,有的只有祝福和欢迎。 李学武没等杨元松和谷维洁说完,便悄悄回了主办公楼。 人家是正管这个业务的,他一个保卫处的干部,跟人家搀和啥。 那里唯一跟他有点关系的可能就是提前定好的周瑶,但他也不好在那种场合跟她说什么。 要说的都在实习成绩报告里了,也都收在档案内了。 周瑶也是看着李学武回的办公楼,今天站在这里,她并没有很激动,因为在保卫处的这段时间,是她人生中成长最快的两个月了。 早就得了处长的话,知道自己一定还能回保卫处,相比于其他同学的忐忑和茫然,周瑶真如昨天于主任送她时所说的,给自己放个假。 这些大学生里,看向李学武的不仅仅是周瑶,还有黄诗雯和傅林芳。 这两人也是最初就被分到保卫处实习的大学生,但是因为她们的个人意愿,和服务处的许利,调去了服务处实习。 其结果无法评判,一个折戟沉沙,一个镜中花,水中月。 黄诗雯在那次事故之后便自我沉寂了下来,没有了在学校时候的跳脱,也没有了刚来轧钢厂时候的憧憬与天真。 傅林芳变得更加内敛了,很少说话,在采购股的时候工作很努力,谨小慎微的,还传出了跟部门领导的闲话。 两人从保卫处调去服务处,不知道是否达成了她们走的时候憧憬的那样。 不过周瑶知道,自己留在保卫处应该是一个很正确的决定。 她听说到的,由部门一把手给写档案评语的,在她们这一届,不足两手之数。 而依照这些评语,结合她们的实习成绩,一定就是他们回来定岗的依据了。 有在厂办实习的同学说,其实岗位基本上都定下来了,相关的级别也已经落实了,就等他们完成毕业回来报道时自己去人事处看了。 也无怪乎这些大学生很忐忑,也很迷茫,实习了两个多月,本就熟悉了的环境,这一次重新定岗,前面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能获得的就是锻炼的机会和学习到的知识,以及展开的人脉。 这就是厂办安排他们下一线和机关实习的目的了,多接触,多了解。 但最后还得是按照厂里的游戏规则办,很残酷,也很无奈。 拢共就那么几个优秀的名额,回来就是主任、副主任科员,还不都是争破了脑袋。 周瑶不知道自己的成绩如何,但至少是个副主任科员吧。 毕竟她参与了双预案的编制工作,全国推广的双预案文本编者上还有她的名字,这就算是成绩加成了。 再加上部门负责人的评价,以及平日里的考核,至少应该是这样的。 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以前上学的时候还熟悉着,但经过实习过后,好像第一个竞争期便开始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随后的职场生涯里,同为大学生的他们,彼此会成为最强劲的竞争对手。 社会向他们张开了拥抱的双手,也给了他们沉重的负担和教训。 看着窗外面带欣喜、憧憬、忐忑等等表情的年轻人,李学武笑了笑,转身回了办公桌继续工作。 就在李学武要拿起钢笔的时候,一个意外之客走进了李学武的办公室。 “李处长,正在忙啊” “呦,毕处长,稀客啊”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走出办公桌同进门来的毕毓鼎握了握手,随即将他请到了沙发上就坐。 听见这边声意的沙器之从门外进来,笑着跟毕毓鼎打了招呼,随后开始泡茶。 “我可是听说了,您李处长这里待客甚佳,特来尝尝您这的茶香不香” 毕毓鼎显然是有所准备的,客套话说的很流利,像是预备好的。 李学武摆了摆手,笑着道:“我这的茶叶都是董处长留下的,我自己没什么品味,逮着什么喝什么”。 沙器之端了茶水过来,分别摆在两人的面前,听着处长的话,不由得耳朵一动。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把话里有话这套功夫练就的这么炉火纯青啊。 他倒是还想留在办公室里继续学习呢,可规矩不允许啊。 毕毓鼎既不是上级,也不是下级,更不是女同志,或者外面单位的人,没有他留下的理由啊。 况且这个时间来找处长谈话,显然是准备说一些不方便另外一人听的,不然刚才他进门倒茶的时候就开门见山了。 看着沙器之出了门,寒暄两句,毕毓鼎喝了一口热茶,斟酌片刻,道:“咱们都是老同事了,有些话我想问问您的意见”。 “哦?毕处长,不至于吧?” 见着毕毓鼎这么说,李学武倒是一愣神,随即微笑着推让了一句。 毕毓鼎没有解释和客气,而是抿了抿嘴唇,眼睛看向李学武说道:“您对轧钢厂当前的正治形势是怎么看的?” “或者说,您对当前的稳定局面有没有什么看法” 看见李学武的面色一变,毕毓鼎也知道自己今天来这里,这个问题是有些突兀的。 即便是换了一个,可还是有些触碰对方的底线了。 可他刚想再变换问题,让李学武明白他不是这个意思的时候,李学武却是摆了摆手,示意他喝茶。 李学武也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开口说道:“既然您都说了,想问问我的意见,倒不如开门见山,把话说个明白”。 “你、我” 李学武示意了一下他和自己,道:“其实也没必要搞的这么隐晦,对吧”。 说完这句,李学武还看了一眼办公室周围,意思就是告诉毕毓鼎,屋里只有他们两个,话又传出不去。 毕毓鼎倒是微微皱起了眉头,踌躇了一下,道:“是李副厂长,昨天晚上跟我谈话,想要让调度处也积极参与到大学习、大讨论中去”。 “还批评了我们调度处在这项学习工作中不够积极,没有发挥出主观能动性” 李学武听着毕毓鼎的话,知道这是李怀德继发动后勤处闹事后的再一次,也是更加激烈的动作。 在这个时候,明明已经知道情况不是很明朗了,李怀德还要这么做,可以说是有些疯狂的。 但毕毓鼎的话李学武也只是听着,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因为他不知道毕毓鼎为什么要跟他来说这些,说这些的目的又是什么。 更不知道毕毓鼎的身后是否还有其他人,目的又是什么。 事关李怀德,关乎轧钢厂,尤其是毕毓鼎现在的态度也是模糊的,李学武不能,也不想在这件事上,同他表态。 两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亲近到这种地步,也没有利益相关,他更没有善心,或者好为人师地去帮别人出谋划策。 现在毕毓鼎越说越多,好像拿他当知心大姐了一般,说着李怀德对调度处的工作安排,话里不免的包含了对这种行为的吐槽和不满。 李学武真的觉得对方有些交浅言深了,毕毓鼎是一个很低调,很务实的人,在工作上从来都是严肃认真的,私下里的交际也很少。try{ggauto;} catch(ex){} 第72章 财神爷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72章财神爷“这是什么?” “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嘛,别人送的” 顾宁哭了一阵,见身边的李姝正在摆弄一个袋子,便问了李学武一句。 李学武也是回了一句,神情满不在意地站起身,轻轻给顾宁擦了眼泪。 “明天周六,咱回家包饺子好不好?” “嗯” 顾宁吸了吸鼻子,见李学武没在乎这个,她也就没再问。 李学武想说的自然会说,不说的自然也就是没必要跟她说的。 两人在婚前约定的,顾宁不会主动跟他问,但问了就一定要说清楚。 而李学武一直做的都很好,顾宁想要听的绝对不瞒着,而这个袋子他真的没在乎。 就连封都没打开过,上面的丝带结都还在。 “那就这么定了,一会我下去跟秦京茹说一下,让她提前准备馅” 李学武示意了一下窗外,道:“车还在等着,我就不耽误工作时间了”。 说着话,一边往出走,一边回头对着顾宁叮嘱道:“记得一会儿给四合院打个电话,让她们周六提前准备面,咱们到了就包”。 话说着,人已经下了楼,噔噔噔的,顾宁随后便听见了李学武在院里跟秦京茹说话。 再去听,门口的汽车已经发动了,他就是这么着急。 顾宁知道李学武不愿意因为私事耽误工作时间,就像在家的时候从来不办公,更不会让工作上的事轻易影响他的休息时间一样。 低头看了看李姝正在撕扯的袋子,伸手帮着她给打开了。 李姝也是对这个打着蝴蝶结的盒子感兴趣,抱着还有些沉,想要下嘴啃,却是被妈妈拿走了。 “呦~” 见着妈妈拆盒子,李姝也是扶着妈妈站了起来,小手指着盒子跟妈妈猜着里面的东西是啥。 在她的认知里,被保护的很好的一般都是贵重的东西,或者是珍惜的,或者是好吃的。 以前在那个家的时候,于丽姨就经常从锁着的柜子里给她找大虾干吃。 这一次李姝大魔王猜这个盒子里不是虾干就是别的好吃的。 无论是什么,一定要让她先尝尝,能吃的吃,不能吃的摔了听响。 既然都不能吃了,还留它何用! 顾宁打开盒盖,却是一只精美的手表躺在盒子里,内衬是红色的软布,手表的旁边还有小卡片。 李姝瞪着大眼睛凑过来仔细看了看,嗯,不像是好吃的。 得了!摔了听响吧! 顾宁在这个时候难得的跟李姝有了同样的念头,尤其是那张带着香味的小卡片。 内容就没仔细看了,因为一打眼就知道写了什么。 陈词滥调,庸俗~ “咔哒” 顾宁将盒子扣上,然后对着瞪了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李姝说道:“咱们跟爸爸做个小游戏好不好?” 说完抱着李姝起身,拿了那个手表盒走去书房,摆在了书架的显眼位置。 放好后还调整了一下,看了看在第几个木质纹理上,记住了位置,这才抱着李姝往外走去。 李姝看了看那个盒子,又看了看妈妈,这是什么游戏啊,一点意思都没有!还不如摔了听响呢~ 顾宁不知道现在李姝的想法,如果知道了,那一定不会追究李姝在小花园里搞破坏的事了。 海运仓一号院别墅不大,院子不小,后院种的菜,西院是果树。 本来东院也有菜园子来着,但因为李学武要弄个车库,便破坏了一些,现在东院的墙角处凸起一个平台,就是车库顶。 说起来没什么用,李学武便叫窦师傅在上面弄了个凉亭式的休闲区。 因为高度够用,所以坐在里面喝茶、下棋、纳凉,都是合适的。 前院是当初周亚梅和顾宁商量的,由甬路分隔出来的两个花园,映衬着别墅一定很美。 但花园里的花还没有长成,便因为李学武的一句话,让秦京茹给平了,现在是菜园子。 惟独东院大树下的那块啥都不适合种的地方空下了,周亚梅和付之栋随手种下的花草也得以保留了下来。 现在就是大树下,小花园,树上还牵引下来两个秋千,是付之栋在这的时候就弄的。 虽然因为前院的花园被毁了,李学武带着她去买了好多花草装饰了别墅,但东院的小花园依旧是顾宁的最爱。 顾宁当初就算计到了,花园长成了,小孩子一定会搞破坏的,当时还在这边住的付之栋就是小孩子。 但顾宁怎么都没想到,躲得过付之栋,没躲过李学武。 经历过前院花园一事,顾宁就觉得尘埃落定了,现在李姝又开始搞破坏了。 只要在院子里玩,李姝必然是要去花园里转一圈的,只要一眼看不住,那必然是要祸害一朵花的。 抱着李姝下了楼,顾宁看了看秦京茹已经编好的栅栏,还真是很漂亮。 半人高,菱形空,上面是还没修剪的枝丫,等都编好了,统一修剪过后会更漂亮。 只要是女人,都会有少女的梦,大大的房子,果树和花园,带绿叶的篱笆,两只小鸭子,一只小奶狗。 秦京茹也是女人,还是少女,自然也有这样的梦。 可这样的梦以前就是她的生活,除了没有大大的房子,剩下的啥都有,还有每天忙不完的活。 现在有了闲情逸致,自然是照着梦里的景儿来动手改造了。 这小小的篱笆,村里得是过的多精致的人家才会弄啊。 家里男人多,老太太没事闲的,给家里的菜园子做一个这样的栅栏。 秦京茹家里的日子是过不出这个样来的,一家人忙的要死了,哪里有时间弄这个。 即便是有栅栏,也都是用树枝子并排插在地上,再用横杠一固定就了事。 要是在家她也这么费劲巴力的编花样,她爹能用鞋底子教给她啥叫破碎的梦。 “怎么又想起来吃饺子了?” 老太太见着顾宁抱着孩子下来,想起刚才二孙子出门时叮嘱的事便问了一句。 顾宁却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难道说是李学武哄了自己不哭? 秦京茹接了老太太递过去的树枝条,接话道:“咱家还有牛肉呢,再不吃就坏了,我再买点儿芹菜,正好做馅儿”。 老太太也是瞧出了顾宁的沉默,看向秦京茹笑着道:“就你会吃,也不问问小宁他们都喜欢啥馅的”。 “我都行” 顾宁回了一句,随后又补充道:“是他说想回家一起包饺子了”。 “我就说吧~~” 秦京茹跟老太太挑了挑眉毛,笑着说道:“上次白菜油渣的,我看小宁姐吃的就好”。 “那就包,多做馅” 老太太虽然觉得一个月吃两次饺子有些奢侈了,但年轻人都说了要做,她也没想着拦着。 日子都是年轻人过的,黄土埋脖了,她还有啥可操心的。 顾宁将李姝放在了地上,给了她一个小树条,告诉她不许去祸害花园去,便学着秦京茹亲自动手编起了篱笆。 刚回来的那会儿她是想着回楼上看书的,可想来也是看不进去的,还不如下来跟着忙活一阵,累了也就忘了烦恼了。 事实证明,累了,烦恼依旧在。 李学武现在就很累,烦心事依旧是一件接着一件。 这几天的形势急剧转变,而轧钢厂的形势也是随之变得更加复杂。 就像今天的毕毓鼎,还有更多的人需要站队,需要在现在这个时候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而更多的人都如李学武的心愿一般,不想表态,因为他们有的人就不想参与到这里面来。 可风起云涌,小鱼小虾哪里有选择的机会。 李学武忙了一上午,沙器之进来提醒他午饭时间到了才知道饿。 刚站起身,桌上的电话又响了,李学武只好对着沙器之示意了一下接起了电话。 知道他电话的,且能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的,也就这么些人。 李学武只求不是黄干,因为这孙子太墨迹了,还没啥好事。 好在不是黄干,是娄父从俱乐部打过来的,说是下午想见一面。 这眼瞅着都要周日了,这么急,不用多问了,准是有事了。 李学武看了看手表,跟娄父约了晚上见面,就在俱乐部。 放下电话出了办公室,楼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下到二楼,却是见着樊华从走廊里拐出来。 “干嘛?怕我啊~” 李学武见着樊华站住了脚没往这边走,嘴里不满地问了一句,随后继续往楼下走去。 樊华则是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下来。 “没有,处长,就是突然一下子吓了一跳”。 “也是,怕我做什么,恨我才是,对吧” 李学武的步子很稳健,一步一个台阶,身子都没有摇摆。 樊华跟在李学武的后面也是有些面苦,刚被撤职,就遇见了处长,实在难堪。 尤其是当李学武说这话的时候,以她的情商自然不会认为李学武是在试探她,或者怀疑她。 领导都是这样,工作的时候可能会严谨些,但私下里喜欢说几句玩笑。 但有的时候这玩笑实在让人有负担,心态不够的听不出是玩笑还是真的。 就以处长现在说的话为例,这明着说了,到底是试探自己的恨不恨他呢,还是问自己的现在的心态呢? 很明显嘛,你恨你的领导会直接告诉他嘛? 反过来说,领导会觉得你说不恨就信了你嘛? 还是的,所以这句话多半是在问她这几天有没有想清楚,有没有摆正心态。 再有就是关心你,觉得你还是可以培养的,能力没问题,就是心态需要加强锻炼。 一句话,好几种意思,全看你怎么往下接茬儿。 樊华理了理耳边的头发,轻声道:“恨您有啥用,恨我爹妈都没用,是我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也没有尊重我自己,包括我的职业”。 “呦,那还是恨我啊” 李学武下到一楼,回头看了樊华一眼,笑着道:“行,要是这么也能想通的话,恨我就恨我吧”。 “没有~~~” 樊华低头笑了笑,跟着李学武继续往外面走,嘴里嗔道:“跟您也没关系,要不是您我还不得去一线啊”。 “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看了她一眼,站在了门口,看着樊华说道:“看来还得是大哭一场才有用啊”。 “您都看见了~” 樊华抬起手捂住了半张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太丢人了,我再也不哭了”。 “嗯~” 李学武嗓子眼里发出了否定的意思,玩笑似的看着樊华道:“有人说今天流的眼泪都是昨天脑子里进的水,多控控水,有好处”。 “处长~~” 樊华不依地娇嗔道:“这话就是您说的吧!” 李学武笑了笑,转身往招待所去了,留下樊华站在门口冲着自己的背影瞪眼睛。 从食堂回来的保卫处人员有跟李学武遇见的都打着招呼,李学武也是一一点头回应了。 而打招呼的这些人也都看见了李学武同樊华的互动,尤其是樊华冲着处长瞪眼睛。 等樊华也往食堂去了以后,有人挑了挑眉毛,冲着樊华的背影轻声嘀咕道:“不都是撤了嘛?” “嗨~这你就不懂了吧!” 有明白的,轻笑道:“工作是工作,交情是交情,人家樊股长也是有能力的”。 “还能力呢,这次的事儿可不小” 端着饭盒的这位挑眉道:“几年的努力全白费,档案里都有了记录,比别人升的困难多了”。 “那又怎样?” 明白的这位挑了挑大拇指,撇着大嘴说道:“咱们处长只要还在轧钢厂,只要还掌权,他要用的人还用看档案?” “至于再往上嘛~” 这位又说道:“一个女同志,还是在保卫口,我看啊,得知足,她家里还有任安呢”。 “要不怎么说呢” 先前那位感慨道:“有能力还得有关系,没关系你得会处关系”。 “你瞧咱们处长,家里也没什么关系,你再看咱们处长现在的关系,嘿!” …… 李学武可不知道自己有啥关系,进了食堂,示意了门外的一堆堆设备,对着张松英问道:“干嘛的?” “装空调呢” 张松英解释道:“昨晚上运来的,好大的机器,这不今天就挨个屋给装管道呢嘛”。 李学武再看了一眼大厅门外的设备,没说什么,进了小食堂。 他来的晚,其他处室的人都坐下吃上了,李学武也是找了夏中全身边的位置坐了,跟其他几人打了招呼。 等说了一圈笑话后,再回头冲着夏中全问道:“我特么头一次见着空调,长这样?” 他倒不是真的头一次见着空调,但门外的那种大家伙还真是头一次见着。 当然了,跟夏中全说得是这么说,这老家伙是搞技术的,容易说漏嘴了。 夏中全却是嘿笑道:“你没见过吧?这也正常,这是咱们自己做的”。 “呵呵,真稀奇啊” 李学武拿了馒头,对着桌上几人挑了挑眉毛,道:“咱们厂啥时候改空调机厂了”。 “这就叫自力更生,艰苦创业” 邝玉生笑着道:“这是老夏带着人,特意去了大礼堂、京城饭店、和平饭店、友谊宾馆等有这种统一空调的地方考察学习后弄出来的”。 “没什么复杂的” 夏中全见邝玉生给他吹牛哔,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尤其是当李学武用惊诧的眼光看他的时候,更是连连摆手。 “就是压缩机加几个关键部件,咱们实验车间手搓都能造的出来” “是嘛!” 李学武瞪了瞪眼睛,问道:“成本高吗?要是不高我也整一台,家里热的很”。 “呵呵,你想屁吃呢” 夏中全跟李学武翻了个白眼,低声道:“压缩机是特么进口的”。 “艹,你不是说你手搓的嘛!” 李学武狐疑地看了看夏中全,就说刚才为啥不让邝玉生帮他吹牛哔呢,感情是特么关键部件不是自己造的。 夏中全也是逮着礼了,瞪着眼睛道:“我特么是机械设计师,造车都够牛哔的了,你还想着我造空调?明天我给你搓一个飞机得了呗!” “嘿!没能跟就说没能跟的,扯什么飞机啊” 李学武对着同桌的几人嘿笑道:“要都是现成的零件,我也敢说我是设计师了”。 “你这嘴是真损啊!” 邝玉生笑着对李学武说道:“你还别说,这压缩机不是咱自己的,但其他的东西都是咱们自己弄的,就是请了京城冰箱厂的设计师帮着调试了一下”。 这个时候是没有空调厂的,因为空调不是日用品,更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比冰箱彩电还金贵。 倒不是它的工艺有多么的复杂,而是关键的技术还没有国产。 魔都倒是自己造了,但产量也是堪忧,都是供给特殊部门使用,平常老百姓看都看不见的。 就像招待所弄的这台一样,那机箱都快有卡车车厢大了,这要是通上电还不跟战斗机似的。 夏中全倒是有个解决的办法,那就是搁招待所房顶上去。 怕引起共振,上面还要架空,加装隔音控音的材料。 这特么倒是个好办法,楼顶上通风,上下水还方便,重要的是给楼里供冷也是方便。try{ggauto;} catch(ex){} 第73章 抡大锤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73章抡大锤中午的扯闲蛋没扯出什么名堂来,大家互相试探着,都装深沉呢。 李学武不着急,这水里的蛤蟆是有数的,谁能叫,谁不能叫,到时候就知道了。 回到办公室,李学武接到了书库那边的电话,也不知道这位张主任怎么找到的他电话,电话里说要谈谈。 李学武没接这茬儿,说自己这边忙,没时间过去,请王小琴政委跟他谈,都是一样的。 张主任也是难过,李学武油盐不进,王小琴寸土不让,这工作是没法做了。 今早上班便发现有的同志从窗子里进出呢,因为楼门口整个都被砂堆堵住了。 更可气的是,昨天叫保卫用铁锨铲出来的过道都被恢复了,且这沙土堆的老高。 再这么下去,不用走窗子了,直接爬沙堆,从二楼的雨搭上去,直接当台阶了。 好么,一楼变地下室,只有山城能这么算了。 他倒是找了上面,但上面现在也为难,根本没时间处理这个事情,大学习、大讨论他们搞的不够好,还要再搞搞。 好么,新成立的工作组把他们豁出去了,重点就放在了文化和艺术相关的领域。 书库也是一样,这种单位有很多分支机构,其中人浮于事,人员臃肿,且掌握着话语喉舌。 光是李学武知道的,那边的楼里办公的就有三家报社。 这个时候对报刊的管理力度也很模糊,是个单位都有自己的报社机构。 当社会上各阶层文化程度呈现顶尖优势的时候,难免的会出现舆论把控等情况。 对于这一点,李学武是很不希望看到的,别的地方他不管,也没有能力管。 但在他的管理范围内,是不能出现这种危险苗头的。 在这个时候,李学武坚持清退东边院大楼也就有了别人不知道的理由。 也就是说,无论张主任找了谁来,李学武的态度都不会改变的。 宿舍楼是着急,但也不是这么的着急,因为新选招的治安大队队员都是要送到山上去统一集训的。 没有三个月还能成型? 别说三个月了,这第一场风不停,他都不会让这些人下山。 作为未来的种子,老实儿在山上练着吧。 这边的大楼主要还是收回来给现有的这些队员们住宿,同时解决一部分八一六团在这边的居住压力。 两个单位现在相处的很融洽,吃饭在一起,训练在一起,办公在一个大院,安全统一管理。 如果住宿都在一起的话,相互之间的关系必定更加的融洽。 也不知道八一六团的人看没看出李学武的用意,但上次齐耀武找李学武谈话的意思就有那么一点意思。 李学武是走一步算十步的主儿,轻易不会落子,落子必定是有目的的。 拒绝了张主任的电话,李学武忙到下午五点多,定好了时间提前下了班。 今天的时间赶的真是乱,事情也多,李学武很是不想晚上出去应酬,但娄父相约,推不掉的。 指挥车到家的时候大门正半开着,秦京茹抱着一捆树条正要进院。 见着李学武下车,秦京茹有些惊慌地看了一眼院里。 “老太太,已经六点多了嘛?” “没有啊~” 老太太也是见着李学武下车了,开口道:“才跟屋里出来,这不才五点多嘛,你咋这么早下班了?” “今晚有点事儿,提前下班了” 李学武跟沙器之打了招呼,拎着包就进了院。 这会儿顾宁也从屋里走了出来,挑眉看了看李学武,刚才她好像听见李学武要出门。 “呀,这小花猫是谁啊?” 看见李姝的脸上衣服上都是土,李学武笑着逗了逗闺女。 见着李姝露出了小牙笑着,抬起头对着老太太几人说道:“晚上甭带我的伙食了,俱乐部那边有个局”。 说完站起身跟顾宁笑了一下便进屋去了。 顾宁回头看了看李学武,不知道这又是啥局。 老太太示意了楼上,对着顾宁道:“找件衣服吧,穿了一天了”。 “哦” 顾宁也知道老太太给自己台阶,让自己上楼去,应了一声也进了屋。 楼上,李学武拎着手包就要去书房找上次跟娄父谈的方案,关于港城的事他自己也写了一个意见,这一次正好拿给娄父看。 可刚要进书房,却是看见了书架上摆着一个首饰盒,这盒子跟上午从车上拿下来的那个有点像啊。 不对!有诈! 李学武的步子一转,手包放在小客厅的茶桌上,人进了主卧。 等顾宁上楼后,看了看茶桌上的手包,再往书房看了一眼,却是听见主卧有动静。 “小宁?” “嗯” 顾宁听见李学武的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迈步走进了卧室。 李学武这个时候光着膀子从衣帽间探了半个身子出来看了看,见只有顾宁,便走出来。 “正好,帮我找一套比较正式的衣服吧,或者上班的衣服就行” 说完也不等顾宁说话,人已经去了卫生间。 顾宁撇了撇嘴,从衣帽间里给李学武找了一套白加黑。 再出来的时候却是听到李学武从卫生间里对着她说道:“书桌下面的抽屉里有份标注a计划的文件帮我找一下,等下要用”。 “知道了” 顾宁答应了一声,也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李学武听不听的见,反正他刚才说话的声音就断断续续的。 花洒的哗哗水声,以及卫生间里隔音,顾宁勉强才听清楚。 走出主卧,来到书房,从书桌的抽屉里找了找,看见《a计划》的标志不由得扯了扯嘴角。 什么破名字~ 她是没有打开来看的兴趣,有的时候晚饭过后,他就神神叨叨的坐在书房写这玩意。 李学武是保卫干部,也是工安干部,家里还跟发小他们搞了个回收站,这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了个俱乐部。 顾宁对李学武的事知道一些,但也仅仅是一些很表面的东西。 回收站就在四合院,可顾宁一次都没有主动问过,关心都没有。 只是从四合院那些人的态度上,以及李学武经常去那边说事才猜得出回收站应该也有李学武的份。 至于其他的,所知甚少,甚至有点漠不关心的意思。 她是医生,只关心工作上的,回了家只想着跟家人在一起就行了。 李学武是不是有很多朋友,是不是有很多钱,这在顾宁这里没什么概念。 顾宁的工资都在书房的抽屉里放着,李学武的没有,她也不问钱去哪了。 日常的买菜、电费、水费等等,都是李学武来处理,到日子了李学武往回带米带面,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两人虽然才结婚一个月,在钱财上面好像有了几十年的默契一般。 看了看手里的《a计划》,顾宁又不自觉地看向了书架上的红色盒子。 刚才她顺路瞟了一眼,盒子没有被动过,而李学武也没有时间来书房。 顾宁想了想,又把文件塞了回去,随手推上了抽屉。 卫生间的水声依旧,顾宁站在门口敲了敲,提高了音量,道:“文件没找着,楼下叫我了,你自己找一下吧” “啊?知道了~” …… 李学武洗澡的动作很快,只是冲个凉,再出来的时候床上已经准备好了衣服。 往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人,探着身子往门外望了望,也没人。 隐约听见楼下有顾宁的说话声,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眼睛眯的像个小狐狸。 擦干了身子,换了干净衣服,李学武舔着嘴唇,面带坏笑地进了书房。 眼睛瞥了一下书架上的首饰盒子,迈步去了书桌那边。 打开抽屉,李学武翻找了一下,文件就在这里。 哼哼~ 原来你喜欢玩这个啊~ 李学武坏笑着从手里翻找了一下,当初钢城收缴的好东西不少,挑了一支凤钗找个礼盒装上了。 走到书架前面嘿嘿嘿地坏笑着,将手里的礼盒放在了那个首饰盒的旁边。 位置嘛,木质纹路找了个角,斜对角又偏了一下。 这样动过之后,再放回去的时候,一般都是对前面的角,后面的就忽略了。 放好后,李学武往后退了一步,相看了一下,笑着转身出了书房。 楼下,顾宁正同老太太一起坐在沙发上闲聊着,好像故意在等李学武似的。 见着李学武下楼,罕见的站起身主动招呼道:“文件找到了?” “嗯,压在下面了”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一下手里的文件,随后笑着对闺女做了个鬼脸。 顾宁看着李学武走去门厅换鞋子,挑了挑眉头,眼神不由得看了楼上一眼。 老太太也是觉得今天的顾宁有些反常,刚才难得的跟她聊天,还说了很多。 难道是因为顾宁的母亲刚离开,而有些不适应? 这种反常还在继续,当李学武去车库开了车离开口,听见车的声音渐远,刚才还跟自己闲聊的顾宁却又说要去楼上看看。 “他换下来的衣服还在楼上呢,卫生间也一定没有收拾” 顾宁也是发现了老太太诧异的眼神,不好意思地解释了一句。 见到老太太点头后,放慢了脚步,尽量像是往常一样地上了楼梯。 当走过转角后,这才快步上了楼。 她算到了李学武会动那个盒子,并且试戴那块手表,也许就换掉了他们一起买的这对,毕竟盒子里的更好看。 或者是李学武看到了,没有动,但这种概率很小。 没有动的原因有可能是他没看见,或者着急离开忽略掉了。 顾宁在看到刚才李学武上楼后没有碰那个盒子时,就在心里计算了多种可能。 怀着忐忑的心走上二楼,相比于刚才的着急,这会儿的脚步却是慢了下来。 一步,两步…… 当顾宁走进小客厅,转过月亮门,往书架看过去的时候…… “唔~~~~~” 顾宁惊讶的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她看见了什么! 明明就放了一个盒子在那儿,怎么又多出来一个! 下崽了? 当然不是,一定是李学武放的。 可是他为什么又放了一个,明明都看见了这个盒子的。 顾宁迈步走进书房,到了书架前面,仔细看了她放的那个首饰盒子,没有动过的痕迹。 再去看李学武放的这个,好像就是随意放的,跟她的小心不一样,盒子的边也没有贴着木纹。 顾宁微微蹙眉,看着这个盒子纠结了起来。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自己的意思了? 他放的这个是送给自己的? 如果盒子里有机关或者别的怎么办? 如果我动了盒子会不会…… “管他呢~” 顾宁忍不住心里的好奇,伸手就要去抓那个盒子。 但就在她的手都要碰到盒子的时候却又停住了,因为她好像看到了什么。 扭着头,微微侧着脸,看着盒子的角好像跟一条木纹的折角对上了。 “呵呵~幼稚~” 顾宁嘴角微翘,眼睛不自觉的学着李学武的样子眯了眯,好像抓住了李学武一般。 站在书架前暗自得意的笑了笑,想到李学武既然做了一个,那依着他的性格就绝对不止这一个。 顾宁回身搬了书桌前的圈椅过来,放在了书架前面,随后手扶着书架站在了圈椅上,探着脑袋绕着盒子观察了一圈。 “好啊,这心眼子真多啊~” 顾宁轻声嘀咕着,话里虽然都是嗔怪,但嘴角的得意还是洋溢了出来。 看准了对角的位置,顾宁伸手便将礼盒拿了起来。 下了圈椅,走回到书桌旁,轻轻打开了礼盒的盒盖,一眼便盯上了盒子里的凤钗。 二楼书房的采光很好,不然也不能作为书房。 夕阳照射进来,洒在礼盒上,里面金灿灿的钗子更加的光彩夺目。 “这……这人怎么送这种东西啊~” 顾宁不是爱慕钱财的人,也不是虚荣攀比的人,她只是喜欢这只凤钗的造型别致,典雅秀丽,钗头凤眼像是宝石点缀的。 夕阳下,红色的光线照进来,这只钗头凤凰好像活了一般。 顾宁抿着嘴,眼神欣喜,但不迷离,这人是知道自己的喜好的。 她有一头秀发,这钗子戴在头上一定很漂亮,但却是有些太过于显眼了。 这个时候谁会带着金银首饰明晃晃的上街,别说她是医生了,就是正常的家庭妇女,最多也就是个金戒指、银手镯而已。 顾宁的心里既欣喜李学武知她懂她,又埋怨他乱花钱,买这么贵重的东西。 更埋怨他故意逗自己,还弄了个盒子摆在那个盒子旁边,什么意思嘛~ 顾宁撅了撅嘴,哼了一声,又将凤钗装了回去,准备把盒子放回书架上去。 可想了想,嘴角坏笑着又将钗子拿了出来,将空盒封好,站上圈椅,将盒子的位置原位复原。 放好后,顾宁抿着嘴角偷笑着,再看了一眼,哼着搬了圈椅回了书桌前面。 可当她去拿那个钗子的时候,却是发现书桌上,刚才她看礼盒的位置有根头发。 这里怎么会有头发呢? 而且明显不是她的,看长短就是李学武的。 这书房平日里秦京茹是要收拾卫生的,书桌每天都会擦的,绝对不会留下头发在这。 而李学武回来后还没有在这看书,只是经过了,去对面的抽屉找文件,哪里会将头发落在这。 他可是刚洗完澡啊! 一定是在礼盒里的,可她刚才光顾着看钗子了,头发是放在哪儿的? 顾宁看着桌上的头发傻眼了,随即便有些羞恼,伸手将那根头发扫到了地上,就好像对待李学武似的。 使劲瞪了瞪地上的头发,顾宁拿着那钗子,气呼呼地往书架走去。 “哼~不玩儿了!” 这也太欺负人了~ 自己只设置了一道机关,他前面一个、后面一个还不算,还在盒子里弄根头发! 防谁呢!欺负谁呢! 这人心眼怎么这么多啊! 顾宁将书架上的两个盒子都拿了下来,一股脑地塞进了书架下面的柜子里。 再看了看手里的钗子,还是没舍得一起收进去,转身往主卧走,路过那根头发的时候还使劲跺了一下脚。 —— “嘶~~~” 李学武听着娄父的话也是不由得惊讶了一下。 “我并没有什么确切的消息,不过,你确定他们这么干了?” 娄父看了看李学武,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低头又喝了一杯酒。 李学武摊了摊右手,顿了一下,看见娄姐埋怨眼神,解释道:“我只是有些诧异,没有怀疑的意思”。 “我懂,我听了也是有些无奈” 娄父拿着酒瓶要给自己倒酒,却是被娄姐抢了过去,还瞪了父亲一眼。 “您要喝也得等把事情谈完了再喝啊” 娄姐将酒瓶放了,劝道:“各人家有各人家的选择,又跟您不相干,何必呢”。 “唉~” 娄父看着空酒杯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都是多年的老友了,哪里说没干系就没干系的”。 “啊,他们自己选择了这条路,船翻了还得埋怨您不是?” 娄姐气呼呼地拿了酒瓶,给她父亲倒了半杯,见李学武看着她,也给李学武满了一杯。 “这是哪儿的道理,先前来找您,您不是也劝过说过的嘛,他们不听,您还能拿绳子绑了他们啊?”try{ggauto;} catch(ex){} 第74章 不对眼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74章不对眼夫妻夜话的温馨依然在,但早上的几个消息却是给了李学武一个大嘴巴。 上班后刚坐下,便听沙器之说联合企业的工地又停工了。 这次停工的原因还是工人家属去工地阻止施工。 上次项目负责人已经解释过了,这边的建筑不仅仅是轧钢厂的,还有其他工厂的份额,不要造成不好的影响。 而且相关的人事安排应该是去厂里找人事处解决,而不是来找施工项目解决。 但工人家属不同意,人事处说再多都是没有用的,这件事就不是人事处能定的。 这些人显然是有备而来,拿着破麻袋,直接就席地而坐,有能耐你就拿车轧他。 组织者也很有目的性,根本不玩冲突的那一套,因为上一次保卫处抓的那些人还没放呢。 后果很不好,他们也知道保卫处的底线是什么,所以不会选择冲突。 可这种行为反倒是让施工项目部没辙了,看着保卫处调过来的保卫站着看热闹,就知道这活儿没法干了。 李学武坐在办公室里听了韩战的汇报,脸上全是严肃。 已经都确定工作组里的人是谁了,那李怀德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难道真的要来个鱼死网破? 或者说就是为了让这张渔网破碎开,好把寒风引进来? 李学武看这李怀德的做法真的是扑朔迷离,天上一脚,地上一脚了。 这边韩战的话还正在说着,沙器之又走了进来,跟李学武轻声汇报道:“处长,人民大报今天没有报纸出来”。 李学武倏地转头看向沙器之,眼睛里全是震惊。 坐在对面正在说话的韩战也是止住了话音,眼睛瞪得大大的。 刚才沙器之的话他也听见了,报纸没有新刊代表了什么,这他不敢猜测。 李学武皱起的眉头久久没有松开,转过头看向窗外,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着。 工作组成立了,第一个红……在华清附中出现了,在五月的最后一天,报纸停刊了。 也许不是停刊了,而是出事了,但那种状况对于当前的形势来说都是有剧烈影响的。 韩战看着李学武的表情,轻声问道:“是不是紧抓一下厂里的安全秩序?” “不,不要乱动” 李学武严肃地看向韩战,叮嘱道:“这个时候宜静不宜动,保卫处的工作前置也不是这么个前置法”。 说完,对着沙器之交代道:“关注一下这个事情,稍后给我个具体的情况”。 沙器之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办公室。 他能用到的渠道也无非就是厂办这个圈子,倒是这些人的消息很灵通,说不定就有人知道一些什么情况。 韩战这边也是,知道李学武的事情多,汇报完具体的情况,得了李学武的交代便也出了屋。 李学武这边刚要去拿钢笔,电话又响了起来。 看着电话机上蹦跶的话筒,李学武的眼皮直跳,别又是什么不好的消息吧。 接起电话,却是王小琴打来的,消息是好消息,就是语气有些不大对。 “可跟你说啊,这坏人我当一次就够了” 王小琴拿着电话抱怨道:“你是没见着人家都是怎么说我的,都快成母夜叉了”。 “至于嘛” 李学武轻笑道:“人家都是文化人,还能说这话?” “嘿!你到底向着谁说话啊你!” 王小琴在电话那头儿嗔道:“我这边顶着骂名干工作,你可倒好,给人家装老好人去了”。 “我是坏人,我是坏人得了吧~” 李学武笑道:“回头跟那个张主任说说,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别马后炮了你,人家都搬家了你才想起这个” 王小琴不满地说道:“我可跟你说好了,以后这样的工作我可不干了,都在一个城里住着,说不定哪天就遇见了,我成啥了”。 “没问题,以后咱们治安大队的王政委的形象一定是正面且光辉的” 李学武连连保证道:“这件事我记下了,以后这样的工作我来干”。 王小琴才不信他的呢,在电话里最后说道:“有件事我自作主张了啊,大楼里搬家,我叫治安队员们去帮忙了”。 “呵呵,费力不讨好啊”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但也是点头道:“行,他们爱说啥说啥吧,咱们无愧于心就成了”。 大楼虽然是治安大队的,但现在使用着的是书库,撵人家搬家终究是得罪了人家了,再去帮忙人家也会说是不是着急撵人家走啊。 反正不会记得他们的好,刻板印象已经产生,做什么都是错的。 不过王小琴心善,李学武也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都是为了工作和生活罢了。 要不是两相需要了,谁又能狠了心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撵人家搬家啊。 王小琴在电话里也是犹豫了报纸的事,但是没有多说,治安大队的三人还是很有默契的。 关于李学武这么快清退大楼的行动,王小琴现在是理解了的。 五月的最后一天,也是这一周的最后一天上班,轧钢厂机关里显得很是忙碌。 各个部门都在准备着月底的总结报告,相关处室的沟通和交流也变得密切了起来。 李学武这一上午就接到了好几个部门的协同报告,而保卫处内部也是如此。 因为年中会议预计是在七月份举行,还剩一个月的时间,各部门都在抓紧完成各自的任务指标。 每年的年中会议前后都会进行干部岗位的调整,这调整的依据也就是这半年来的工作指标了。 李学武倒是不担心这个,但工作成绩,保卫处不能落于人后的。 尤其是董文学还是保卫处处长的时期,李学武要保证保卫处不会成为董文学进谠组的绊脚石。 中午饭过后,依旧是那处休息区,李学武同一些部门的负责人扯起了闲蛋。 有的人还是昨天的,有的人是新来的,而昨天来的那些人也有没来的。 比如毕毓鼎,中午吃饭的时候就没见着,一打听,感情是出差了。 说是钢城那边的调度有些不大对,他去调研了,为下半年的预算指标做计划。 别人不知道,李学武还是知道这位调度处处长是真听劝啊。 李学武说了他忙,他就真的忙了,就是不知道现在的李怀德怎么想了。 要说起来,李学武也是坏,明明知道李怀德冲着毕毓鼎用劲,还让毕毓鼎撂挑子,这不是在扯李副厂长的后腿嘛。 哎!李学武这就是在扯李副厂长的后腿。 因为李学武感觉,李副厂长跑的有点过快了,得给他踩踩刹车了。 要是李学武亲自踩刹车,那李副厂长一定会认为李学武不忠诚。 所以,既然毕毓鼎自己主动送上门了,那李学武何不借刀……踩他一脚刹车呢。 这件事李学武还是有些想法的,当时他就在想,调度处是否能成为他计划的一环。 调度处是有火车皮的,也是有火车皮计划的,以后的货物运输一定离不开调度处。 前几次没有给他设置障碍,那是因为有李怀德参与其中,那以后呢? 既然要沟通调度处,那调度处的处长必然是躲不过的坎儿。 造成李怀德与调度处的矛盾,且将这种矛盾控制在可控范围内。 让李怀德不信任毕毓鼎,但又没必要换掉毕毓鼎的程度。 毕毓鼎是没有什么背景和关系的,那到最后,想在轧钢厂,想在李怀德手底下混下去,还不就是得跟他处好关系嘛。 这件事处理起来有点复杂,几方关系都是重点,但好在李学武心眼子多,还能算计的过来。 尤其是现在给毕毓鼎支的这招儿金蝉脱壳,一定能给李怀德使劲抻一下后腿,也让李学武看看这李副厂长到底在干啥。 李副处长的中午茶时间好像成为了轧钢厂时髦的话题,连续两天的聚会,让有些人的神经不免的乱跳。 而机关里面也早已经传出了李副处长要进谠委的消息,更严重的直接说李副处长正在给这些处长安排岗位和工作。 当然了,这都是笑谈,年中会都没开,谠委会也没开,毛的岗位调动。 但是,说李副处长给这些处长安排工作不可能,可要说李副处长正在协调,给相关科室的负责人调动工作还是有可能的。 毕竟处长换了,下面的人也没什么影响,但是科长换了,那就有可能变天了。 最严重的就属其他部门跨度调来的,这样的领导最难相处了。 工作方式不同,当前已经习惯了的办公方式也不同,大家都得随着领导的习惯而改变。 轧钢厂因为月底的忙碌,加上对形势的敏感,造成了机关楼里小道消息漫天飞。 李学武是下午三点多从轧钢厂出来的,为的就是去治安大队看看。 清退公告是上周六下班时张贴的,现在正好是一周,正是那边搬家的时间。 说起来,这个时候的人还真是淳朴,虽然墨迹了一周,但还是搬了。 再过二十年,你看看那些清退手续,拿到了祖宅四合院的,看着满院子的住户,撵也不能撵,骂也不能骂的场景。 你的院子是你的,但租金不归你来收,由房管所收得了再交给你。 且这租金还是以前的价,几毛钱一个月,收到租金的你眼泪都能掉下来。 你想收回自己的院子,得帮着住户去跑单位,让人家分了房,人家才能搬走,不然你就且等着吧。 李学武的几处房子就是挑着买的,绝对不能有住户,更不能有闲杂人等。 甭管你是几进的,独门独院住着才行。 也不是没听说有私下里卖宅子的,好么,四进,住了几十户,跟李学武家里现在的四合院一个德行。 谁敢买?买完了当孙子? 现在五处四合院也有人来问租不租,街道也来问过,但李学武都叫老彪子回绝了。 尤其是街道来问的,都让老彪子领了十三太保去了,说家里十三个弟弟,房子现在还不够住呢,能不能请街道帮帮忙,给找房子。 街道看着十多个十五六岁的大小伙子,知道这是遇着岔子了,别房子没找到,再找来一堆麻烦,赶紧请了走。 自那以后,这几处院子算是消停了下来,都知道那院子暂时空着,但是以后说不定怎么分家怎么打呢。 要不李学武怎么说书库大楼里的人都很淳朴呢,要真是赖着不走,李学武还真能让人进去撵人咋地? 唉~ 还是人家文化人要脸啊~ 指挥车停在大楼对面,李学武也没好意思下车,看着车窗外大楼门口的沙土堆被开了通道,好多三轮板车和大卡车排在门口等着搬家。 沙器之也是看了看车窗外面,转头对着李学武问道:“处长,要不要我下去看看?” “你不怕挨骂啊?” 李学武笑着看了沙器之一眼,随后示意了韩建昆开车,没什么好看的了。 沙器之也是笑着说道:“要说起来,我还真有点怕,这文化人骂起人来也是凶的很,不带脏字的”。 “哈哈哈~” 李学武瞬间便想起了王小琴上午给他打电话时候的怨念了,一定是她听到了什么内容。 车到治安大队的时候只有沈放在搞训练,王小琴出去办招收人员的事了。 沈放见着李学武,小跑着过来,拉着李学武往阴凉处走了走。 “我瞅着分局那边的情况不大对” “怎么了?” 李学武刚才还有笑容的脸上瞬间凝固了,今天的消息实在是太多了,可别有坏的了。 但这一次他的期盼落空了,沈放皱着眉头说道:“郑局打电话来,说治安大队的执勤任务暂时取消,所有人员都回来待命”。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李学武诧异地问了一句,这种事不应该越过他去,让郑富华直接给沈放打了电话。 沈放也知道李学武话里的意思,皱眉道:“就在刚才,电话直接打到了值班室,很急”。 李学武瞬间便想起了前几天王小琴说的,市局的情况都不大正常,分局这边更是危险。 尤其是郑富华,依着李学武前几天跟他的见面,他是真的经受了一次考验的。 “那就按照郑局的意思办” 李学武看向沈放问道:“消息发出去了吗?” “已经通过控制中心给各个训练车发消息了,全部撤回大概得下班前了” 沈放一边汇报着,一边跟着李学武往回走。 李学武也是思考着沈放的话,同时也在心里做着对比。 市局的事情一定是影响到了分局,同时对治安大队也是一种影响。 李学武和沈放在中控中心值班室坐了一个多小时,陆陆续续的把所有执勤的人员都等了回来。 沈放带着人一一点人名,按照小队为基础,被安排在了各个教室或者宿舍开展正治学习。 那些正治和文化教员协同政训科的人员给这些队员们上课。 不是李学武和沈放草木皆兵,而是谁也不知道下一刻形势会变成什么样。 郑富华让治安大队这边撤回来,就是怕浑水里面有危险。 就连郑富华都担心的问题,以着李学武谨慎小心的性格,哪里还能让治安大队有了自由度。 所有人员,从上到下,一级盯一级,上厕所都不能一个人去。 临近下班,就连在那边帮忙搬家的治安队员都被叫了回来开学习会。 临近下班的时候王小琴打来电话,说就不回来点卯了,直接回家。 李学武也是眼眉跳了跳,跟沈放交代道:“今晚注意警戒,内部不能出,外部不能进,给我盯严实点”。 沈放也是有些胆虚,盯着李学武问道:“是不是要出事啊?” “出什么事?什么事跟咱们都没关系” 李学武点了点沈放,道:“千万别多管闲事,上面来电话了就拖,除非是郑局亲自下通知,否则不要动”。 说完看了看院里的警械,又提醒道:“能不动就不动,即便是郑局下命令,也要慎重”。 “还有!” 李学武在上车前,看着沈放说道:“不要给我打电话,今晚我不在家,我妈家没有电话”。 “我……” 沈放看着李学武,无助地问道:“你就让我一个人留在这?” “还有~” 沈放又看了看停车场里一排排的巡逻车,问道:“王小琴是不是故意不回来的?” 李学武看了沈放一眼,使劲拉上了车门子,从车窗里对着沈放道:“我们都不在,对你反而有好处,有事儿就说没权限,有事天亮再说”。 “还是你们狠啊” 沈放咬了咬牙,道:“一会我就跟八一六那边说一声,外人也别想进来了”。 他倒是学会了这招,拿八一六团做挡箭牌。 大门进不来,只能打电话,但这电话里,他能听的只有李学武和王小琴的命令。 除非是郑富华亲自说话,但想要郑富华亲自说话的,也就代表了郑富华没事,还得能指挥得了他。 这些条件都有了,那事情也就不大了,即便是拖到天亮也不会有啥事。 指挥车出了治安大队的大门,李学武躺靠在了车后座上,看着车窗外的街景闪过,知道五月最后的一天就要过去。 明天即是六月,李学武的心弦进一步紧绷,未来几个月将会是第一场风暴,也是最强风暴的袭击。try{ggauto;} catch(ex){} 第75章 感动喂了狗!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75章感动喂了狗!“武哥,找你有点事” 沈国栋站在门口冲着屋里的李学武招了招手,同时跟李顺笑了笑。 李顺只是点了点头,他倒是没觉得沈国栋来找二儿子能有啥要紧事。 都在一个院子里住着,不像小时候了,还能去扒墙头闯祸咋地。 李学武从屋里出来,沈国栋凑近了小声说道:“二爷找你,旧东西的事”。 “在哪儿呢?” “西院呢” 沈国栋示意了一下,随后跟着李学武一起往西院走,边走边介绍道:“你回来前,来了一老头儿,掐了一香炉找到了二爷,当时说了什么不知道,二爷一直在等你”。 “嗯” 李学武点了点头,这个月初种下的种子也该发芽了。 开花结果谈不上,还没有到时候,兴许是零星蹦出来的机灵鬼。 果然,到了西院,门市部的灯还亮着,门板却是都已经上得了。 卖家具那屋已经落了锁,只有废品回收这边有人在说话。 二爷,姥爷,还有二孩。 等李学武进了屋,沈国栋便倚着门口站了,没往屋里进。 而二爷没先说话,从水泥柜台下面拿了一香炉出来,轻轻地放在了台子上。 李学武看了一眼二爷,随后把目光放在了台子上的玩意儿。 只打量了一眼,李学武便没再看,而是点了点头,问向二爷,道:“这玩意儿甭说现在了,就是民国,甚至是清一代都特么没少造,没法看啊”。 说完了从兜里掏出烟给二爷和姥爷点了,自己点完,又把烟盒扔给了门口的沈国栋。 等大家都抽了一口了,李学武这才继续说道:“后面的都不说了,再往前捋,明晚期也没少仿造这玩意儿,刻的款儿也依旧是宣德”。 “你认识?” 二爷倒是有些诧异地看了姥爷一眼,姥爷却是没说话,表情依旧。 姥爷很确定,他是教过李学武木匠的手艺,但李学武现在惟一用的好就是锤子了。 甭说手艺了,就是看木头李学武都看不准,完全就是一棒槌,都没葛林强。 而姥爷也就会木匠的手艺,铜器,古董,他是一概不知。 李学武将烟叼在了嘴上,伸手将台子上的炉子抓起来看了看底儿,果然是大名鼎鼎的宣德炉。 再看炉膛里面…… 嗯~ 还特么有香灰的痕迹,弄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后世被这玩意儿打眼的,都快把眼睛打瞎了。 敢叫宣德炉的炉子,比特么当时造的炉子还多呢。 祖传的,捡漏的,古玩市场的那些贩子不要钱都能给你讲出十几个版本的故事来,保准叫你听了直说好。 要让李学武现在看,现在他也不敢认,因为这玩意都知道是好东西,打早了就有人做盗版。 而且是当时的官方明目张胆的做,因为喜欢这个炉子的人就是康熙。 当然了,这个人就不用多介绍了,总不能像是介绍科比似的,姓科名比,姓康名熙,对吧。 这老爷子不仅让造办处仿造,还加入了当时的设计元素,所以不懂行的人看着东西是老的,就认为是明的。 其实他们不知道,明晚期的时候这玩意也仿造了好多好多。 因为只要不是那一万八千个炉子里的,都叫仿的。 当时造完了,就有仿的,所以值不值钱且不说,别贻笑大方了。 李学武自然知道二爷不说是在逗自己,放下手里的炉子,抬手夹了嘴边的烟,道:“这玩意儿哪个时期的?” 二爷一看李学武就是懂一些的,但是懂的不多的那种。 可在这个时候的年轻人里已经算是难得的了,至少没问他这玩意儿真的假的。 古董嘛,没真没假,你说它是假的,但它就真真的是一个香炉嘛。 问时期倒是对的,二爷也是笑着反问道:“你猜呢?” “呵呵” 李学武咧着嘴笑了笑,说道:“我猜它是明的”。 “为啥?” 二爷饶有兴致地笑着追问了一句,好像李学武猜什么他都感兴趣似的。 李学武笑着看了屋里其他人一眼,二孩儿和沈国栋看着这边不明所以,一个破香炉有什么好猜的。 而姥爷则是不懂不能装懂,也是看热闹似的看着李学武两人。 李学武再回过头,看着二爷道:“如果是个民国的,或者近代仿的,您也没必要叫我过来了”。 说完了还示意了一下屋里,道:“等人都走了才说,那一定是贵重的”。 “且在这个时候” 李学武笑呵呵地看着二爷问道:“您可别告诉我,这玩意儿真是最早的那批”。 “呵呵呵~” 二爷轻笑着,伸手将台子上的炉子摆正了,相中了几眼,这才抬起头看向李学武说道:“没谁敢说就是一定的,不过确实是好东西”。 他也是卖了个关子,将手里的香炉挪了挪,手肘拄在了柜台上,对着李学武说道:“一老客,来了两次了,这是第三次”。 说完了示意了一下身边的香炉,道:“跟我说家里还有好些别的金贵玩意儿想出手,咱们门口那个价不成,糊弄鬼子呢,想跟我谈谈”。 李学武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嘴里抽着烟,示意二爷继续说。 既然人家都上门了,就说明是有点儿玩意的,至少刚才二爷说这炉子是个好东西。 二爷也是继续介绍道:“他先给我看的就是这个,我没给他准话,他便将这炉子留下了,说明儿个再来”。 “呵呵,还是个场面人”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道:“这玩意儿在外面卖个千八百块的,没问题吧?” 叶二爷笑了笑,没回答李学武这个问题,就知道他在套自己,好确定那炉子到底什么个情况。 “怎么样?东家,拿个主意吧,这买卖咱们做,还是不做?” “不怎么样~” 李学武撇了撇嘴,看向叶二爷,道:“甭管他们家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他说的那么多金贵玩意儿,现在去,我保证您出多少钱都收不回来”。 叶二爷微微昂了昂头,看着李学武,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而李学武却是看向了那个香炉,对着叶二爷问道:“您怎么就能确定他不是趟雷的呢?说不定就有人想试试咱们这块牌子到底是真是假呢~” “这……” 叶二爷皱了皱眉头,细想了一下,问道:“您是说,有人想拉咱们下水?” “不知道”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道:“至少他们在暗,咱们在明,他们是走街串巷的,咱们是坐地开店的,谁玩的过谁?” 说完了,看向二孩儿道:“最近风紧,小心着点,尤其是有钱人”。 二爷没管李学武跟二孩说的话,还在想李学武跟他说的。 “这么说来,这个人还真是得调查调查了” “甭管他” 李学武满不在乎地说道:“拿个破炉子就敢来钓鱼,手里准是有家伙,该怎么收就怎么收,告诉他,就按破铜价,多一分都不可能”。 说完了,不屑地瞥了一眼那香炉,嘀咕道:“什么特么破古董”。 也不怪他狂,这个时候人心惶惶的,你等下个月的,跳脚的都有。 再下个月,主动送过来的都得有。 古董? 这里是回收站,谈历史和艺术价值没用。 我们只谈材料,论斤收,破烂价。 李学武可不敢开这个口子,还特么古董! 既然立了牌子,就是把自己放在明面了。 以后但凡有人咬出来,回收站都禁不起折腾。 只要咬死了所有东西按照破烂价回收,谁敢说他们违规了? 谁敢说回收站把好东西收藏了! 那门口的碎瓷片都可以作证。 破铜烂铁的早都回炉了,不信自己去钢炉里面找去。 至于名家字画,打纸浆造纸了,自己去一监所找去。 李学武就是要趁着这个机会捞一把大的,超出破烂价就是对这次大机遇的侮辱。 “这玩意儿该还给人家的别心疼” 李学武用手弹了弹那只宣德炉,随后看向大姥,道:“您还得辛苦一下,门口那牌子不能用毛笔写了,最好能用木头刻一个”。 得,这是嫌笔写的不够深刻,还得加深了印象,表明了态度。 大姥点了点头,对于外孙子的要求,他从来没有说不能做的。 沈国栋这个时候也是听明白了,武哥要耍无赖了,根本不认这些人所定的规矩,要定自己的规矩了。 “咱那儿还有小半桶油漆,回头儿大姥雕刻完了,我再给刷上黑底儿白字儿的漆” “呵呵” 叶二爷也是想明白了,低头看了看台子上的宣德炉,内心感慨这些小子们不懂这个,反而看得更清楚。 也不能说叶二爷没有心计,更不能说他没有看破这种阴谋诡计的头脑,只是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罢了。 李学武是从问题的本质上来看待的,更细究这件事的本身和目的。 而叶二爷是从做买卖的本质上去看的,看的是事物的好坏和品质。 再加上他印象里的东家在这一片还是能罩得住的,没想着这些老混蛋敢来这边耍横。 也是他的心态更自信了,也许就是这个店打开起来以后,就没有人来找茬儿的原因。 上次来问这店什么性质的部门,看了墙上的证照就回去了,再加上王主任给打了电话,这边再没有人来问过。 白的没有,黑的就更不可能有了。 现在这边混的小子们谁不知道这店是彪哥的,就是以前的老彪子。 当然了,现在没有人再敢叫老彪子了,都得叫彪哥。 回收站最开始那会儿,老彪子几人都是蹬三轮出去收废品,让那些小玩闹们笑话完了。 当年叱咤风云的交道口彪子,现在已经落魄了,成了人人看不起的老彪子。 收破烂的,呵呵,得多没能跟。 别说其他人,就是曾经一起玩的王亚梅都不敢多跟他说话,好像要降低了自己的混混标准了似的。 可你再看现在,当初的老彪子大卡车也开上了,小汽车也有了,还有了好大的大院,雇了好几个女的看店。 虽说墙上明晃晃的集体商店,但任谁都知道,这块儿地方是彪哥照着的。 因为证照上的负责人就是他,平时主持业务的也是他。 这些街道上混的哪里能想得到,半年多的时间,这头肥猪似的老彪子逆袭了。 自行车都不骑,全是四个轮的,手底下一群小崽子。 虽然说还是收破烂的,可要是混到彪哥这种程度,那也能够他们羡慕的了。 毕竟都是胡同串子,眼界也就这么高,使劲了看,也不会出了这四九城。 要说具体点儿的,好多混子连东城都没混明白呢,就是小玩闹。 可你再看看李文彪现在交往的都是谁,这些混子们见着的就有供销社的一把手,派处所的,治安大队的,炮局的。 也是老彪子在这些地方走惯了,难免的要跟办公人员接触,都知道他是谁的关系,面子上相当过得去。 有人还求到老彪子让帮忙给炮局里的兄弟疏通关系,老彪子没接茬儿。 因为实在是没面儿! 他倒是耿直,直接说明白了,他认识的,和相交的,是各个所的、炮局的一把手。 大事儿还能说说,事情太小了就没必要了。 刚开始都觉得他吹牛哔,可从炮局里放出来的那些人都说了,真看见他跟炮局一把手抽着烟打屁来着。 消息传开了,道上的人也都知道这交道口盘着一位爷。 当年的彪子混成了彪哥,且还是上了岸的彪哥。 道上的事儿跟人家已经没有关系了,能见着面说说话的,都得是老江湖了,新人根本上不去跟前。 老江湖到了彪哥这也得和和气气的,因为这些老江湖都知道,当年李文彪跟的那位现在正是东城最能打的李二疤瘌。 你要问这些混混,东城这边分局一把手、二把手是谁,他们也可能说不上来。 你再问主管治安的一把手是谁,这也许就知道的多一些了。 但你要问东城主管治安,且手最黑,他们最害怕的是谁,他们准啐你一脸。 什么特么手最黑! 什么特么最害怕! 那是人民卫士! 你细瞅,他们说这个的时候手一定收着,好像怕被砸一样。 只有老江湖才知道谁狠谁黑,也只有老江湖知道不能得罪谁。 比如交道口这边的回收站,比如回收站里的人,比如住在四合院前院的那一家。 有些混子当初就是被大哥拎着等在路边,指了李学才和李雪交代了,这俩人千万不能动。 因为以前有些人动了这俩人,后果很惨,很惨。 具体有多惨,且听听李二疤瘌步枪砸手的事就知道了。 所以无论是四合院的,还是回收站的人,都觉得虽然大街上一天比一天闹腾,但胡同这边还好,没什么乱蹿的毛小子。 回收站这边也是,有小混子拎着不知道哪儿来的东西卖钱来,这边要说不收,准是调头就走,绝对不敢咋呼。 平安日子过久了,叶二爷自然就觉得天下太平了,这小心谨慎也就松了一些。 今天遇着李学武就着这个事儿说了,才明白刚才李学武说给二孩儿的话啥意思。 到什么时候都不敢掉以轻心啊,因为群众里面有坏人啊。 几人又说了一会店里的事,李学武也看见大姥打出来的货架子了。 也许是小燕她们弄的,这货架子台面上都铺了绒布,里面摆了收音机等贵重的玩意。 还别说,虽然都是二手的,但收拾出来,清理好了卫生,摆在里面还是很惹人眼的。 二爷笑着示意了几个柜台,道:“是个应当玩意儿,摆在里面比摆在柜台上更受看,尤其是里面加装了日光灯管后,看着更漂亮”。 李学武弯下腰仔细看了看,还真是,短短的灯管,不大。 叶二爷见着李学武看了,便从柜台里面把开关打开了。 好嘛,刚才看着不显眼,这会儿天黑着,屋里的灯泡虽然亮着,但这柜台里面的日光灯打开了,还真是漂亮啊。 不止这吧台前面的货柜,屋里其他的货柜上也都加装了这种灯光。 这会儿看着,效果真是好,背光照下来,映衬着货柜上的商品很是漂亮。 “姥爷想到的?” “是彪哥” 二孩儿咧嘴笑着,道:“彪哥说他去的大商场里都是这样儿的,特意跟供销社踅摸的这种灯管,还得加装个小玩意才行”。 李学武知道二孩嘴里的小玩意是啥,就是那个铁皮外壳的日光灯镇流器。 这小玩意儿的贴纸上还有为人民服务的字样,不知道老彪子跟哪掏噔回来的。 “你彪哥去大商场了?” 李学武一边打量着货柜上的东西,随口问了一句。 二孩儿却是见着沈国栋跟自己挤眉弄眼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李学武没听着他说话,便看了二孩一眼,随后转头看向沈国栋,道:“看来你知道些内幕啊,说出来乐呵乐呵”。 “嘿嘿~彪哥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 沈国栋笑着站到了门口,屋里的二爷关了灯,跟着李学武他们也都出了屋。try{ggauto;} catch(ex){} 第76章 趴下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76章趴下李学文想着,就连父亲那边,二弟都是没有付出这么多,全是借着资源顺水推舟的。 说起父亲,李学武却是看向父亲问道:“医院那边也太墨迹了,这么长时间了,会还没有开完?” “二哥~你不知道吗?” 正蹲在灶坑门前面的李学才转回头看向李学武说道:“中医院已经决定立项了,准备调人和物资,支援山区的医疗工作”。 “是嘛” 李学武看向搭拉着眼皮的父亲问道:“我怎么不知道?” 李顺抬起头看了儿子一眼,给了李学武一个“你自己想去”的眼神。 李学武愣了愣,瞬间便明白父亲的意思了,敢情是在跟自己生气呢。 哼~为父很生气,不想跟你说话! 李学武对父亲是一点辙都没有,他也是没想到老太太还想着于丽呢。 也是的,李学武心里也是摸不准老太太啥想法,这可不是早先了,还能仨俩的。 被父亲故意冷落,李学武只能转向大哥。 而李学文就是个怂包,见着父亲不跟二弟说话,赶紧低下头,故意逗起了大侄女。 李姝可倒好,见着大伯逗她,抡起手里的大鲤鱼照着大伯的脑袋就是一下。 “哐” “打!” 大鲤鱼就是空心的,李姝的手劲又能有多大,就是砸起来响罢了。 大鲤鱼砸在大伯的头上这么响,也是李姝没有想到的。 屋里人都被吓了一跳,可再看李学文的表情不像是疼了的,便也都没再注意。 李姝倒像是找到了乐趣一般,嘴里咯咯地笑着,抡着手里的大鲤鱼还要再打一下。 为了听的更响,这一次抡的力度相当的大。 可是还没等她发力呢,却是被叭叭抱着从大伯的怀里出来了。 这哪儿行,大魔王才刚找到好玩的! “呀~呀~呀!打!打!~” 李姝真急眼了,在李学武怀里不干了,左右晃着身子要回大伯那里。 她也知道这玩意儿打人是不对的,但这屋里只有大伯她敢打,别人不好欺负。 李学武倒是勇,抱着闺女哄着道:“你大伯的脑子可是咱们家最宝贵的脑子了,可不敢乱敲”。 说完,见闺女看了看他,顿了不到三秒,还要闹,直接送去了父亲怀里。 李学武想的是,父亲生自己的气,耷拉着脸,但跟李姝是不至于的。 可他也不想想,刚说完大哥学文的脑子宝贵,现在哄不好了,把孩子送到父亲怀里…… 李顺:合着我的脑子在咱家最没用呗! 李顺抱着孙女,眼睛里想刀二儿子的眼神,屋里人都能看得明白。 大家伙都只顾及着李顺的面子没有笑出来,但这会儿也是强忍着。 李学武倒是没注意,还逗着闺女呢:“你再皮,回家小心挨打了”。 这一句倒是提醒了李姝,抡起手里的大鲤鱼就要奔着爷爷的脑袋去。 她也是闹迷糊了,没看清叭叭把自己送哪了,还以为回到大伯怀里了呢。 可当她看清是爷爷的时候,手里的大鲤鱼已经收不住劲儿了,“哐”的一下砸在了爷爷的脑门上。 这个时候屋里瞬间安静了,李学武没想到闺女这么勇,竟然敢敲父亲。 而其他人也是没想到,李姝闹起来敢打一家之主了。 尤其是离的最近的李学文,眼睛瞪的像铜铃,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大侄女都干了什么? 一家之主啊,被敲了一脑门,这面子往哪儿搁! 李姝也是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爷爷,尤其是当看见爷爷也愣愣地看着自己。 这个时候李姝的小脑袋瓜因为周围环境的突然安静,尤其是大家看向她的眼神,知道自己闯祸了。 她第一个看的就是爷爷,随后便看向了里屋。 果然,妈妈的眼神好吓人,真的是自己做错了…… “哇~!!!” 好么,安静的空气随着李姝突然的大哭变得喧闹了起来。 李顺本来愣神的表情随着大孙女的哭声也是变得慌乱了起来。 “不哭不哭,爷爷没事的” “哇~啊~~~” 李姝真是吓坏了,先是被自己打了爷爷吓了一下,随后被屋里的安静和众人的表情吓了一下,最后便是妈妈的眼神。 这眼泪哗哗的往出流,嘴里的哭声也是一声接着一声。 李学武瞧见闺女哭了就要去抱,李姝却是扔了手里的大鲤鱼不管叭叭,直接抱住了爷爷的脖子。 得,大孙女的这一个动作把李顺弄更难过了。 多了不起的事儿啊,不就是拿玩具磕了一下脑门嘛。 “不哭不哭,爷爷哄着玩儿呢” 李顺表现出了极佳的耐心烦,抱着李姝瞪了二儿子一眼,站起身,颠着身子围着屋里转,嘴里轻声哄着吓坏的李姝。 李学武同大哥对视了一眼,刚才李姝打父亲的惊讶都没有现在父亲哄李姝时候的耐心烦惊讶。 这还得是大侄女牛啊! 李学文用敬佩的眼神看了看李姝,随后对着二弟抿了抿嘴,意思就是:打了咱爸,还得让咱爸哄着,你闺女盖了帽了。 李学武却是满脸苦笑,不用想,闺女的账,父亲一定会算在他的头上。 现在不发作是因为得先哄李姝,等哄好了李姝,等背着顾宁的,他准挨收拾。 李姝哭的好委屈,小手使劲搂着爷爷的脖子,好一会儿才让爷爷给哄好了。 长长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呢,小手就去摸爷爷的额头了,意思是问疼不疼。 李顺被大孙女弄的心都要掏出来了,连连摇头表示不疼,还很舒服呢。 李姝也是嘟着小嘴,小手轻轻拍着爷爷的额头,表示安慰。 等转回到堂屋,李顺示意李学武捡了大鲤鱼递到孙女手里,李姝却是扭头不要了。 “瞅瞅你,孩子都不会哄,还能干点啥!” 李顺将手里的大鲤鱼放回了箱柜上,同时嘴里还嘣了儿子一句,满脸的“你啥也不是”的表情。 李学武无语地看着父亲,现在说这话,难道是想跟自己比比谁会哄孩子吗? 自己就是当儿子的,还不知道父亲会不会哄孩子? 这还是自己亲爹嘛! 直到饺子端上了桌,李学武是一句话都没敢乱说。 因为这会儿他知道,甭说说话了,现在就是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进屋都有可能出错的时候,小心为上,沉默是金。 往桌上端饺子的时候,刘茵用盖帘板儿将最后一锅出锅的蒸饺装了,端着便出了门。 倒座房这边,知道李家今天家里人聚会,少了于丽大家也都没注意。 倒座房这边,跟李家的关系五花八门。 大姥自然是不用说了,老彪子和闻三儿等人跟李学武是发小,于丽是嫁到院里的,王亚梅是她姐姐的关系,二爷和小子们是捡来的。 刘茵平日里跟倒座房这些人也都说话,就是不管这边的事,在这一方面她分得很清。 这边都是她二儿子的,现在守着大儿子过,多管了,多说了,都会让老大家误会,让老二家难做。 所以少见刘茵没事往这边来坐,除非是有事,或者来送吃的。 因为倒座房有了好吃的也想着李家,不是一家人,但有比亲戚还浓厚的感情。 过年过节的时候老彪子和沈国栋他们都跟刘茵叫干妈的,或者连干字都省了,直接叫妈。 老彪子有妈但不亲,沈国栋只有奶奶,还没了,二孩更是孤身一个人。 随着李学武的磕头关系,叫干妈,叫妈,都是一个意思。 有人是知道于丽过去李家是帮忙包饺子的,因为李雪来叫人的时候听见的,也有人不知道,听别人说的。 饺子这东西,只有过年的时候听到过,有的人还吃过。 现在李家包饺子,众人在倒座房这边吃窝头,却是没有人嘀咕什么。 没别的原因,李家没有做错的,李学武的手底下也不养白眼狼。 东西是不是你的分的都很清楚,包括现在有的回收站,以及其他的东西。 李学武从一开始就跟兄弟们分得清清楚楚,账目更是笔笔都不差的,公用开支可以,但没有人敢私拿。 老彪子现在管账,今天用了一盒烟火他都要记账,明天他自己抽了一盒烟也会记账。 该吃吃,该用用,就算是用公家的钱买衣服了,那也是要记账的。 大家心里都清楚,几人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儿,异姓兄弟,没个心齐还能成事? 但看武哥做没做到,看看他们穿的,用的,吃的,住的,就连他们未来的房子都给预备了。 再看媳妇儿,除了沈国栋,要到年龄的老彪子还不是得问李学武的意见,怎么不见他问亲爹亲妈去呢? 没人眼馋那饺子,因为那饺子也不是李学武从公家账上拿钱包的。 能堂堂正正地走在大街上,抬起头来看人,他们都知道是借了谁的光。 李学武本可以自己逍遥自在,当他的大干部,现在却是为了兄弟们背了个大包袱。 甭管是沈国栋他们,或者是傻柱一家三口,或者是后来的二爷和小子们。 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尤其是这些小子们,什么样的生活没经历过,人情冷暖,酸甜苦辣,最懂人心。 当刘茵端着一盖帘儿饺子进屋的时候,众人的眼中没有惊喜,只有习以为常的温暖和感恩。 “尝尝肉馅儿饺子啊” 刘茵也是会说的,笑着将饺子分了炕桌和地桌两份,嘴里叮嘱道:“大家都伸筷子尝尝鲜”。 确实也就尝尝鲜,一大锅饺子,分给这么多人,每人也就三两个。 但在这个时候,能在夏天不年不节的吃到饺子,还是肉馅的,就别张狂了。 二爷最先笑着跟刘茵道了谢,被刘茵客气着回了,随后便是雨水和迪丽雅,也被刘茵客气着让了。 最后是小子们,在老四全永成的带领下道了谢,刘茵这才笑着应了。 笑呵呵地看着大家吃的香,跟屋里人说了声不用留老彪子的,这才回了家里。 家这边也是刚开桌,刘茵回来又从帘子上捡了一碗对着正在忙活的秦京茹示意了后院道:“去给你姐家端一碗”。 “婶儿~” 秦京茹是有些惊讶的,她是没想到这边包饺子,刘婶儿还能想着她姐家。 刘茵对秦淮茹还是心里有数的,甭管其他的,就是李家有个啥事,秦淮茹都没有说用招呼的,主动着都帮着做了。 李学武平常不回这边了,给家里带点儿啥,或者刘茵给李学武带口信,都是秦淮茹帮忙。 就不用说平常用秦淮茹帮忙买啥东西了,从来没有说不行的。 无论是从秦京茹这边,还是从秦淮茹那边,李家今天都不差这一碗饺子。 今天李学武带来的肉馅就是充足的,为的也是不至于不够吃的。 李家做事,从来不亏心,更不会亏了胃。 知道秦淮茹家里有仨孩子,那边又知道这边吃饺子,就依着棒梗每日往这边送鸡蛋来,刘茵都不会差了这一碗饺子。 “快去吧,没多少,都尝尝鲜” 刘茵说了秦京茹一句,随后叮嘱道:“送完了就回来,等你吃饭”。 “哎” 秦京茹答应了一声,端着饺子便出了门,在屋里眼睛就有些酸,出了门却是迎着晚风落下泪来。 虽然跟李家只相处了一个月,还都是跟老太太和李姝在一起。 但李家人做事真的让她有种学到了、感受到了的感觉。 李学武知道她周末想留在别墅那边休息,过自己的生活,便主动给她零花钱。 平日里吃什么,喝什么都没背着她,更没有躲着她,这次又是,全了她在姐姐家的面子。 在秦京茹看来,刘婶送的这碗饺子,至少有她一半的原因。 贾家这边也是刚开饭,秦淮茹瞪了槐花一眼,示意她赶紧吃饭。 槐花却是抓着筷子缩了缩脖子,看了面前的米粥,可还是忍不住诱惑地问道:“饺子是啥味道的啊?” “过年的时候你不是吃过了嘛” 秦淮茹没搭理闺女的话,就知道她故意的。 贾张氏横了横脖子,撇嘴道:“你可没有你小姨的福气,呵~” “少说两句吧,当着孩子的面儿呢” 秦淮茹早就想说她婆婆了,只是顾忌孩子,棒梗大了,也知道好坏了。 “我就是说……” 贾张氏这边刚起音,眼睛的余光一看,却是秦京茹端着碗进来了。 她的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叫没叫秦京茹听了去。 要是听见了,再把这饺子端回去怎么办? 这是饺子吧? “姐,端碗饺子” 秦京茹笑着进了屋,将饺子放在了桌子上,嘴里跟姐姐招呼着,眼睛却是对着三个孩子眨了眨。 棒梗和两个妹妹从小姨进屋就开始盯着她手里的碗了,这会儿见着饺子更是挪不开眼睛了。 饺子谁不爱? “你咋还往这端饺子!” 秦淮茹惊讶地站起身问道:“你的?” “没,刘婶儿让端来的” 秦京茹知道姐姐误会了,以为这是李家给她的那份,笑着解释道:“说是尝尝鲜,让我赶紧回去吃饭”。 说完跟棒梗示意了一个眼神,道:“让着点妹妹啊~” “知道了~” 棒梗扬起大肥脸笑着道:“谢谢小姨!” “我走了” 秦京茹跟姐姐笑了笑,随后便往门外走去。 而秦淮茹送到了门口,再回来的时候棒梗三人已经甩飞了筷子抢饺子吃了。 “就知道自己吃啊!” 秦淮茹瞪了一眼三个儿女,道:“不知道先让着奶奶嘛!” 贾张氏被臊的没法了,她今天说的话都被打了脸,啪啪直响。 这会儿被秦淮茹说着孩子先让她吃,她哪好意思吃。 “你们吃,奶奶不爱吃饺子” 贾张氏笑着示意了棒梗他们吃,随后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碗里,道:“唉,这日子过得,真是一眨眼的事,夏天都能见着吃饺子了”。 说完摇了摇头,道:“要是搁以前,这还不得藏着掖着的啊,深怕别人家知道自己家有这个”。 “啥金贵玩意儿” 秦淮茹也没有去动那碗饺子,端着粥碗说道:“您要是想吃了,明儿个咱们就自己包,也吃肉馅的”。 “你可饶了我!” 贾张氏感慨是感慨的,但不敢真就吃了,嘴里更是嘀咕道:“你当我是馋嘴的孩子啊,想吃啥了就吃啥,日子还过不过了,刚吃饱饭几天啊~” 秦淮茹也是没在意地说道:“过日子是得勤俭节约,但也没有到了吃一顿饺子就饿肚子的局面”。 “嘿!你可真是~” 刚才还是她说馋吃的呢,这会儿却是又说起了秦淮茹,道:“你是不是忘了咱们家吃半个月借半个月的日子了?可就在今年啊!” 秦淮茹撇嘴道:“不是您说的嘛” “我说的也不行!” 贾张氏用筷子尖敲了敲饺子碗,道:“你跟人家比得了嘛,算上孩子,算上没过门的,十一口人!六口人挣工资!” 说完又念叨着说道:“你再看看人家家里,有级别低的嘛,全是高工资,那是咱们院里妥妥的大户”。 “至于嘛~”try{ggauto;} catch(ex){} 第77章 聪明的女人(为盟主佛神加更)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77章聪明的女人要说起来,跟顾宁的相处,李学武是没有什么压力的,但也没有什么惊喜的想法。 因为顾宁太冷静了,也太单纯了,不是看别人想法过生活的人,进而也少有关心人的时候。 相处起来有种冷冰冰的感觉,但实际上又不是。 可要奢求顾宁伺候他,照顾他,李学武是不敢想的。 见着李学武这种表情,顾宁也是有些羞恼了,瞪着眼睛问道:“要不要?” “要!要!” 李学武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立马翻身趴在了枕头上,等待着媳妇儿的伺候。 顾宁瞧见李学武利落的翻身,嘴角也是不由得扯了扯,这到底是累还是不累啊! “这?” “嗯” “这?” “嗯” …… 顾宁给李学武按捏一个穴位,李学武都会应一声,甭管累不累,先享受个遍。 顾宁见着李学武这副德行,手往腰部的肉上一掐,再次问道:“这?” “不!” …… 顾宁的手法很粗糙,完全就是她看中医理疗科学来的二把刀技术,拿李学武做了回实验。 而李学武也是一个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人,在顾宁收手后,转回身说道:“现在轮到我了,你趴下”。 顾宁:“……” …… “爸爸~” “嗯” “爸爸” “嗯” …… 李姝坐在爸爸的胸口,看着爸爸赖床。 她叫一声,爸爸就答应一声,但还是装睡不睁开眼睛。 李姝睡不着了,她想出去玩,但是不敢去叫妈妈,只能磨爸爸。 这会儿妈妈也醒了,只是侧着身子看着她磨爸爸,也不吱声。 李姝也搞不懂妈妈是个啥意思,只能晃着小身子,看看爸爸睡醒了没有。 这周李学武和顾宁都是早有准备,李姝是睡在一边的,且铺了她自己的小被子。 再尿炕也冲不到他们,且也好收拾,晒晒就是了。 李姝早上醒来,看见爸爸在打呼噜,妈妈还没醒,便从炕里绕了一圈。 照例,她是会找坐的地方的,一屁股坐在爸爸胸口,再不醒就得是使劲儿颠儿了。 李学武瞧见闺女闹的厉害,只能睁开眼睛,看着小魔头问道:“出去玩?” “玩~” 李姝学着爸爸的话瞪了瞪大眼睛,小手指了指后窗,因为这会儿就后窗的光线亮。 可大眼睛看了一圈,又指向了门口,这边才是出去玩的方向。 “啂哦哪呐啊~” 小嘴嘟嘟囔囔的跟爸爸说了好一会儿,这才又瞪着大眼睛等着爸爸的反应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看着闺女问道:“还去海子边儿?” 这句李姝没听懂,只是歪着小脑袋瓜看着爸爸,不知道他为啥只说话还不动地方。 李学武无奈,转头看向顾宁,问道:“要不这周妈妈带着出去玩?让辛苦了的爸爸留在家里睡个回笼觉?” 顾宁的眼神瞬间从无神变得犀利了起来,看着李学武,示意他再重新说一遍。 到底是谁辛苦了?! 李学武没辙,坐起身,接住了从他胸口滑下来的闺女,苦笑道:“棒梗都把鸡松开了,眼瞅着人家都去海子了,咱去不成了”。 他想的倒不是去海子边没有了棒梗就不行,而是没有三大爷不行啊。 这边到海子边可是有段距离呢,要不然父亲也不能每天去海子边遛弯儿啊,就是为了路远,才能锻炼身体呢。 上次都累三大爷一趟了,这次也没听说三大爷再钓着红毛鲤鱼,八成是不好骗了。 如果不能坐车子去,那海子边李学武是不想了,闺女再磨人也是不成的。 李学武倒也不是没有自行车,就跟西院放着呢,也没人骑。 可李学武不去海子边,嫌远,是因为没有车子嘛? 他就是纯懒,连自己骑都懒得骑,最好有人骑着带他们才行。 还有一个招,那就是开车去,不用蹬就行,但李学武怕让人骂。 开车出去遛弯,这不是骚包嘛! 李学武也是懒得换衣服了,依旧是大背心,大裤衩,抱着闺女便出了屋。 只要是出去玩,不在屋里闷着,李姝就高兴,小手直挥舞着。 出门的时候李学武看了一眼鸡窝那边,一只公鸡,两只母鸡,正跟鸡圈里转圈圈呢。 李学武就觉得他半梦半醒的时候公鸡打鸣了,甭想,一定是棒梗干的。 确定了棒梗已经离开,李学武也断了去海子边的想法。 再转身,却是见着对门的二大妈从屋里出来,是要去门口捡柴火做早饭了。 见着李学武抱着孩子在院里,二大妈瞥了一眼,都没说话便进了屋。 李学武瞧见她这副样子却是没在意的,不是因为他,也不是因为刘海中的事。 二大妈出事的那天要不是母亲刘茵伸了把手,她说不定得瘫了。 躲着人,不敢照面不仅仅是对着李学武,对院里,对街坊邻居们也是一样。 李学武看得清楚,二大妈的一边脸还是耷拉着,应该是上次中风后就没恢复好。 再有就是,刚才捡柴火的时候,李学武看着她明显的有一半身子不大灵巧。 这都是中风的后遗症,她能走路做家务都算是捡来的了。 要真是厉害的,说不定现在都摊在床上等着死了。 要说这刘家以前也是好过的主,刘海中七级工,赚钱很厉害的。 大儿子不用管了,二儿子上班了,就一个小儿子在上学。 这样算下来,一家的开销没多少,轻松攒下钱。 也就是这个时候过日子都仔细,不然人家也是吃香的喝辣的主儿。 以前二大妈在这院里多牛啊,论赚钱,虽然她们家老刘比不上一大爷,但她还有三个儿子呢。 一大妈都比不上她,那谁能比得上她? 除非是李家,但李家有老人,有闺女呢,那花费也是很多的。 无论是李家的老太太,或者是刘茵当家,李家在这个院里都是不参与闲事儿,少有人拿他们家做比较。 要搁以前,这院里纳凉的时候,就属二大妈身边的人最多,巴结的,讨好的,说好话的,太多了。 但风水轮流转啊,她家现在是转来转去转迷糊了。 一家之主坍塌了,她现在口歪眼斜了,半边身子不利索了,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的不孝心,她还有啥脸往人堆儿里坐去了。 尤其是现在,外面闹哄哄的,小儿子跟着同学一疯疯一天,天天不着家,见不着人。 二儿子没了一家之主的镇压,现在成宿成宿的在门房打扑克,伙食费也不往家里交了,到点吃饭的时候上桌子就吃。 这日子过得乱了,人活着也没了心气了。 李学武只是瞅了一眼,没咋看,倒是听见刘光天哥俩跟屋里争吵什么。 这会儿顾宁也起了,洗漱完出来,见着李学武抱着孩子还跟院里转悠呢。 再一听对门的热闹,也知道李学武是怕自己害怕,就跟院里防备着呢。 她起来的这会儿都天大亮了,后屋的聋老太太拄着拐棍出来,见着李学武抱着孩子跟门口站着,李学武媳妇儿正拿着毛巾给孩子擦脸。 “这淘小子,也成大人了” “呵呵,闺女都有了,咋不长大啊” 李学武见着聋老太太说自己,便就笑着回了一句,眼睛看着自己闺女,全是对闺女的温柔。 李姝由着妈妈给擦脸,小手抓了毛巾的一角学着妈妈也给爸爸擦脸。 只是顾宁给她擦的小心翼翼,而她给爸爸擦的就有点蓄意报复的嫌疑了,不是扣眼睛就是抠鼻子的。 “呵呵,媳妇儿好啊” 聋老太太也不知道听没听见李学武的回话,笑着找了门口的板凳坐了,平日里她也是坐在这晒太阳。 手里拄着拐棍,看着李学武一家三口,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了,就说了这么一句。 顾宁看了聋老太太一眼,又看了看李学武。 李学武对她笑着解释道:“老太太耳朵不大好使,时灵时不灵的,人不错”。 顾宁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只是冲着聋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便回了屋里。 李学武抱着闺女往聋老太太这边走了走,笑着问道:“身体挺好的啊?” “好,好着呢” 聋老太太这句倒是听清了,笑着点了点头,对着李学武说道:“我说你,你媳妇儿好啊”。 “好,好着呢~” 李学武也是懒得出奇了,把聋老太太刚才回答他的话原封不动的又给还了回去。 就是回话他都懒得去细想怎么合适了,跟这老太太说话,说不定哪句就听不见,成了白费口舌了。 聋老太太也是知道这是个坏小子,抿着嘴笑了笑。 看着李学武怀里的洋娃娃瞪着大眼睛看着她,也是笑着跟李姝点了点头,逗了一下。 李姝是不认生的,见着聋老太太跟她打招呼,便也笑了出来,嘴里的小牙可漂亮。 “呵呵~你有福啊!” 聋老太太伸手虚着点了点李学武,笑呵呵地说道:“看你从小就是个淘气包,就是个闲不住的主,到现在还是”。 说完又点了点李姝,对着李学武说道:“你啊,像你爷的脾气,长得也像,也是个懂得积福的”。 “是嘛?我都没见过我爷长啥样” 李学武蹲下身子,放了李姝站在地上玩,眼睛看着李姝,嘴里说道:“我们家也没有我爷的相片,我爸也没说起过”。 “都啥时候的事儿了” 聋老太太手又重新搭在了拐棍上,头低沉着,看着李姝,脸上还有着微笑。 “那时候可早,你爷爷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孙大炮还没死呢”。 说完又想了想,道:“好像是张大胡子进城那会儿,你爷爷也像你这么淘,跟着人家去看东北的胡子兵,还闹着玩,没两年就结婚有了你爸”。 回想起往事,聋老太太也是记得清楚,越是以前的事越是记得清,昨天的事倒记不住了。 李姝也不知道这太太在说什么,见爸爸听着,便也蹲在地上看着小蚂蚁玩。 聋老太太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李姝也是嘀嘀咕咕的,这早上倒是有趣。 “唉~多少年了~” 聋老太太抬起头,看着大白的天空,絮絮叨叨地说道:“光绪没了、大清没了、袁大头没了、张大胡子没了、吴大脑袋没了、溥姨没了……” “呦~!” 李学武听到这儿却是笑着打断道:“老太太,溥姨还活着呢”。 “呵呵~” 老太太只是轻笑了一声,点点头,没再说话。 她叨咕的这些人都没了,没的不只是生命,也代表了势力,代表了一个时期。 这些时期都是她经历过的,也是她的人生,没了的这些个来过四九城的人,都代表了她人生中一个时期的凋零。 人老了,就爱回忆些这个,有的没的,都能念叨起来了。 你听见了,也就传承下去了,你听不见了,她不念叨了,也就带进棺材里面去了。 顾宁早都收拾好了去了前院,李学武也是瞧见院里人多了,这才别了老太太,抱着闺女往前院走去。 “早啊~” “您早,呵呵” 李学武抱着闺女刚出了月亮门,便见着一大爷正跟家门口站着,眼睛也是正看着蹲在水池边上洗漱的那些个院里的小子们。 李学武瞅见气氛不大对,便把目光看向了正在拉着一大爷回家的一大妈。 一大妈却是对着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对着老伴劝道:“年轻人总有年轻人的活法儿,你都多大岁数了,能理解这个?” 一大爷却是没说话,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目光却是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这会儿也是明白了什么,因为蹲在水龙头边上,低着头刷牙的那些小子都是好玩儿牌的。 准是门房的牌局闹到了一大爷忍耐的极限了,刚才一大爷忍不住说了两句,让人家给怼了吧。 李学武没听见啥原因,也不是这些小子的爹妈,他可不想管这个闲事。 但一大爷在这儿站着,门房又跟东院挨着,李学武却是微微昂了昂脑袋,冲着一大爷说道:“有事?” 一大爷没说话,只是叹了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李学武却是点了点头,道:“有事您说话,老三媳妇儿就跟东院呢,给所里打电话,三五分钟就能来人”。 好么,这还没说怎么着呢,李学武话里话外的就开始摇人了。 李学武说的老三是谁? 准是他们家李学才了。 那要说老三媳妇儿是谁? 甭问,准是交道口所的所长了,刚才不还说打电话叫人呢嘛。 “哎~哎~哎!李处!李处!” 刚才还跟那装死的刘光天噌的站了起来,手里的牙刷也不顾了,对着李学武这边开口赔笑道:“没事,没事,真没事!” 李学武瞧见他嘴里的牙粉沫子横飞,后退了一步躲了。 刘光天也是瞧见了李学武的嫌弃,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手里的牙刷,伸脚踢了身边的同伴。 那些正蹲着张望的几个院里的小子也都站了起来。 有会说的赶紧跟一大爷道歉,保证以后不会玩的那么晚了,有不会说的闭了嘴,不敢再说别的。 刘光天吐了嘴里的牙粉,用水龙头接了凉水赶紧漱了漱口。 收拾干净了,这才往李学武这边走了几步,嬉皮笑脸地说道:“我们跟一大爷闹着玩儿呢,真不是故意的,昨晚上天儿热,睡不着,就多玩了一会儿”。 见着李学武不撒口,又保证道:“真没玩儿大的,就一两毛钱的输赢,全当消磨时间了”。 李学武上下打量了刘光天一眼,问道:“真的?” “千真万确,我向***保证,我说过的话都是真的!” 刘光天想举三根手指来着,但手里还掐着牙刷,保证也是做的不三不四的。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示意了一大爷那边道:“这么大岁数了,比你爸还大呢,你跟家里也顶着你爸说话啊?” 这倒是不一定,现在刘光天在家里也敢顶着他爸说话了。 因为现在他的工资跟他爸一个样,且比他爸身份高,他爸现在不算正式工了。 在这个时代,真的是赚钱多少能决定家庭地位的时候。 你要是赚不来一家人的吃嚼,还敢叫一家之主? 不过李学武现在问了,刘光天自然不敢跟李学武耍混蛋。 再有,这人年轻的时候都是要脸的,他还没结婚呢,要是这会儿传出去打爹骂娘的名声,这对象也甭找了。 所以李学武说的道理他得听着,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李学武的暴脾气? 惹急眼了拉你去派处所潇洒潇洒。 “瞅瞅你们一个个的,像是个什么样子?” 李学武只说了刘光天一句,毕竟也不是他爹,多说了都是错。 不过说大面上的倒是没问题,李学武在这个院里要么不说话,说话就一定管用。 “一大爷跟你们有亲戚啊?还是管你们街道给工资了啊?不知好赖了你们” 李学武转头看向一大爷道:“以后甭管他们,让他们作去,惹出事儿来有我管着呢,我那儿不缺地方,就缺人”。 说完又看向几人道:“炮局那边新搞了几个项目,就缺干活的人呢,你们几个要是在家闲的慌,我给你们找事干”。try{ggauto;} catch(ex){} 第78章 人生如戏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78章人生如戏李学武就是看出了师母性格中的强势,这才替老师打哆嗦的。 就像拴在师母手里的猴子,跳的再欢还是逃不开那条绳子。 始终胆战心惊的,尝一口苹果都怕丢人现眼。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回头看了一眼老师家所在的街区,暗自庆幸,顾宁虽然也是一样的执拗和冷艳,但顾宁更懂得取舍。 相比于韩殊的掌控,顾宁却是更有自傲的本钱,就像舒婷的那首《致橡树》。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我有我红硕的花朵…… 李学武也知道顾宁的冰清高洁,所以从来不会让她难堪,更不会让自己像是董文学一样,把自己处于窘迫的位置。 同顾宁的关系更像是两颗孤独的心,抱在一起取暖。 车到了干妈家李学武都还在想,也许顾宁是要比自己聪明的,至少在某些时候,他就看不懂顾宁。 “不都告诉你不让你带东西了嘛!” 干妈王淑华早就等着干儿子上门了,见着院门响,冲出厨房刚想笑着招呼,见着李学武手里又是两块肉便瞪了眼睛嗔了一句。 “瞧您说的,我回家拿点儿东西来还过分了啊” 李学武笑呵呵地对着干妈说了一句,随后对着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干爸郑树森招呼道:“您没看书啊”。 “嘿,这不是你来了嘛” 郑树森也是笑呵呵地看着李学武,满脸的亲近神色,招呼李学武道:“你妈说了,书可以晚点儿再看,但不能让你吃饭晚了”。 说完又对着李学武问道:“咋没带你媳妇儿和孩子过来?” “别提了” 李学武走进厨房,将牛羊肉给挂在了架子上,转回身看着干爸和干妈说道:“李姝四点就醒了,闹腾我非得出门玩,屋里不待”。 在水盆里洗了手,接了干妈递过来的毛巾擦干了,给干爸敬了烟,两人都抽上了,这才又继续解释。 “闹了一早上,我说哄她睡个回笼觉吧,赶着一醒来,家里人都没影了”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笑着道:“跟门市部一打听,敢情我妈带着老太太,抱着李姝,带着仨儿媳妇儿并着李雪,奔供销社买布料去了,说是要做布拉吉”。 “呵呵呵~你妈也真是,都啥时候了” 王淑华笑着道:“布拉吉都是我们年轻那会儿穿的,现在的小媳妇儿们还都愿意穿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 李学武伸手就要进厨房帮忙,却是被干妈给推了出来。 郑树森看着干儿子也是满眼的笑意,见他被推出来,便摆手道:“让你妈忙活,咱都是帮倒忙”。 “就你说,让你帮忙你就偷懒” 王淑华听见了爱人的话,笑着嗔了一句,转身去厨房忙活了。 郑树森被说了也不在意,拉着李学武在院子里的阴凉下坐了,抽着烟,说着话。 “听说你丈人就在羊城了?家都要搬去了?” “暂时是定在羊城了,不过家没搬” 李学武把烟头搁在了石桌边上,接了干爸手里的茶壶主动泡了茶。 手里一边忙活着,一边解释着:“是我丈母娘和她大嫂,一个奔羊城,一个奔长安了,我小舅子还在常山上学呢”。 “我就说的嘛,是你干妈在你家见着你丈母娘了” 郑树森说了一句,随后抽了一口烟,点了点头,道:“在羊城也好,消停”。 “他现在也累,不然我丈母娘也不可能去照顾他了” 李学武倒是没说别的原因,只说了丈人身体不好,也不是信不着干爸,是没有必要。 就是让所有人都认为丈母娘是去照顾丈人的,也让所有人都觉得丈人的身体不大好。 示敌以弱并不是什么寒碜的事儿,李学武在信里也是跟丈人讲了这个道理。 兵无常形,水无常势,人无常态,事无常规。 其实李学武不说,以顾海涛的能力也是能明白,君子当借力而行的道理。 郑树森倒是理解李学武话里的意思,沉默半晌,喝了一口茶,看向李学武问道:“你呢,最近怎么样?” “呵呵,勉强支应呗” 李学武看了郑树森一眼,无奈地笑问道:“您都听说了?” “问我干嘛~呵呵~” 郑树森笑看着干儿子道:“你还年轻,不能跟我学深沉,要有闯劲儿,也要有勇劲儿,正是乘风破浪的时候”。 “算了吧,我可不想当过河卒” 李学武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这个时候求稳没什么不好,反正我也没有什么大志向”。 “跟我你还装谦虚” 郑树森笑着点了点李学武,眼里的神情却是愈加的满意。 “学武本来就很谦虚,怎么到你这就装了!” 王淑华走了出来,对着郑树森嗔了一句,随后又对着李学武说道:“甭听你爸的,他净逗你,咱稳当的,慢慢来,你还年轻呢”。 看李学武出息成这个样儿,王淑华这个做干妈的已经很满意了。 倒不是说羡慕和嫉妒,就是出于对李学武的关心,她倒是希望李学武升的高高的才好呢。 但是得切合实际啊,李学武才多大点小岁数,努力拼搏可以,但不要太奢求进步了,现在已经够高的了。 王淑华没有说出来的一句话是,高处不胜寒。 李学武当然明白干妈的意思,笑着道:“我爸说反话呢,就是怕我骄傲,磕打我呢”。 “我干儿子聪明着呢,用不着敲打” 王淑华擦了擦手,对着郑树森说道:“跟学武进屋吧,菜这就好,放桌子吃饭”。 李学武将手里的烟头掐灭了,站起身就要去帮忙端菜。 王淑华再拦着却是没拦着,李学武已经进了厨房。 郑树森被爱人怼了一下,也不敢在这耽误,赶紧起身往屋里放桌子去了。 李学武的手大也有劲儿,捡了碗筷,端了一盘花生米走了出来。 “快进屋,不用你忙活” “嗨,我腿儿勤快” 李学武笑着应了一声,由着干爸给开了门进屋。 家里就他们这两口人,吃饭也是简单,有的时候都不放桌子。 也就是李学武来了,不然都是在茶几上对付了。 放好了桌子,中午这顿饭难得的热闹,郑树森也是开心。 当李学武再端了一个菜回来,郑树森已经从柜子里翻找出了一瓶好酒。 “瞅瞅,三年前藏起来的” 郑树森拿着手里的酒跟干儿子炫耀了一下,随后叽咕眼睛低声道:“给我打掩护,今天中午咱爷俩儿喝了它!” “没问题” 李学武也是叽咕眼睛,道:“不过您这主攻可得打好了,不然我这掩护可没法打”。 “放心” 郑树森给了干儿子一个自信的眼神,道:“我还是有一定的家庭地位的”。 李学武听见这话也是扯了扯嘴角,家庭地位一定是有,但在干妈面前好像不太多。 也许是瞧出了干儿子眼神中的怀疑,郑树森摆了摆手,道:“没问题,你瞧好吧”。 说完了示意李学武赶紧去端菜去,别被爱人瞧出破绽来。 因为李学武来了,所以王淑华准备了四个菜,比往常可是丰富多了。 也是这个时候好,青菜也都下来了,菜市场里的蔬菜样式多。 尤其是夏天,街道有了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服务的门市部,有下班晚的也能去买菜。 李学武和干妈一人端了一道菜回来,干爸这边已经把碗筷都摆好了。 “快坐下尝尝,我特意找人买的小公鸡” 王淑华示意干儿子赶紧坐下吃,自己则是去门口的洗脸盆里洗了手。 李学武见着干爸还没坐,便也就站在了桌子边上,一起等着了。 “客气啥,你咋不坐呢?” 王淑华见着李学武没坐,又把目光瞧向了爱人。 郑树森看了看桌上的四个菜,对着王淑华说道:“学武好长时间没来了,这又准备了这些个菜,啊~” 说了一堆铺垫的,到了最后省略成了一个啊。 看着爱人走过来看着他,郑树森摆摆手,示意李学武跟着一起坐下。 他自己则是示意了李学武这边问道:“学武,你下午有事儿没有,想喝点不?干爸这里可有酒”。 这话说的,好像是李学武抱怨来这不给喝酒了似的。 李学武也是有点懵,说好的自己打配合的,这会儿咋成了打主攻了? “是你想喝了吧!” 王淑华瞪了爱人一眼,转头看向李学武问道:“下午有事没有?没有的话就喝点,来干妈家了,不碍的”。 李学武能说啥,还能让干爸的嘴落了空? “那就来点儿,我陪我爸喝点,好长时间没喝了” 这话说的,三不沾边儿,也不知道说的是谁。 好像是在说他自己好长时间没喝酒了,但又好像在说郑树森好长时间没喝了。 这话各人听着都是一个意思,已经从柜子上拿了酒回来的郑树森早打开了酒瓶,就怕不让喝了,赶紧给自己和干儿子满了一杯。 “少喝啊,大中午的” 还没等王淑华说话呢,郑树森自己倒是先说上李学武了,劝他不要多喝呢。 李学武也是好笑,这干爸的家庭地位在哪儿呢? 都这么半天了,他是一点都没看见啊。 就这还区里的干部呢,跟自己父亲比都不行啊,在家里父亲想喝酒了也不至于这么难。 说是想喝酒,李学武却是真没喝多少,只是陪着郑树森喝。 郑树森也是借着干儿子来解解馋,平日里他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这家里也没别人来了,儿子一个月都不回来一次,闺女半年不回来一次,李学武来了就算是热闹的了。 两口子也是真拿李学武当儿子看待,王淑华在街道没少照顾李学武和回收站。 而郑树森更是时刻关注着李学武的个人发展,要不怎么说轧钢厂有点儿动静他就知道呢。 李学武要是有了困难,真遇着难题了,不用李学武说,郑树森都是要帮忙的。 这跟亲儿子的事儿比都要来的直接,因为没有了亲情的顾忌,更能放开手脚。 中午这顿饭李学武也是故意就来这边吃的,跟干妈念叨念叨家里的事,也跟干爸说说工作上的事。 主要还是担心他们两口子,都是政务相关的部门,这个时候最是忌讳走错了路。 不过干妈和干爸都是老实人,关起门来过日子的主,平时也没什么交际,倒是不犯忌讳。 说起来,还是干爸的无欲无求占了优势,这些年他都没想着进步的事,只求办事。 所以好几次了,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的,也没谁说拿他作伐子。 再有就是,这风刮的再厉害,也终究是需要做事情的人,总不能把干事的也整下去。 郑树森的消息灵通些,跟李学武说了不少,其中也有关于分局这边的。 因为李学武也在分局这边上班,他便多关心了一些。 “你做事稳妥,我就不多说你什么了,但是要注意正治站位” 郑树森在饭后带着李学武重新回到院里喝茶的时候点了李学武,道:“你是什么身份就做什么事,其他的问题不好问,也不要管”。 说完还点了点茶杯,道:“茶杯不能干了茶壶的活,更不能想着当茶壶”。 李学武没应声,只是仔细听着,同时给干爸续了茶水。 郑树森喝了一口茶说道:“你手里握着枪杆子,这是很惹人注意的事,别以为你躲起来别人就看不见你了,惦记你的人有很多”。 “无欲则刚,说的不是你真的就无欲无求了,那还当什么干部?” 郑树森看着李学武说道:“咱们组织要都是这样养老式的干部,那就是要出问题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给干爸点了烟,说道:“我们郑局上个月就出了点麻烦”。 “那是他自找的” 郑树森严肃着脸,对着李学武说道:“市里的事儿是他能插手的?高震能站位,他哪有资格?” “现在好了,人家让他出来站位了,给他位置了,他敢去嘛?” 李学武抿着嘴思考着,心里已经是翻江倒海了,郑局这件事并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平静啊。 郑树森也许是多喝了两杯,再加上李学武也不是外人,所以在话语上并没有多少保留。 “他现在是把自己装在里头了,神仙打架,有他这小鬼儿什么事?” “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好像是市局那边的变化,他这次也是折腾了个够呛,估计不会再有反复了”。 “他也是想了” 郑树森哼了一声,随后道:“就在这个位置上等着退休吧,没有再进步的可能了”。 说完摇了摇头,道:“自毁前程,也是因为自不量力”。 李学武听着干爸给他讲着了解不到的风雨,对当前的形势又有了一种理解。 喝了几杯茶,见干爸也是困了,李学武便提出了告辞。 郑树森和王淑华也没有多留他,知道年轻人事情多,不像是他们。 送了李学武到门口,王淑华叮嘱着李学武,有事就打电话,或是让人去街道找她也行。 李学武见着干爸和干妈都是明白人,便也就放心了。 答应着上了车,打着了火便往街道口开去。 在区里,郑树森让了几次进市里的机会,既让了争端,也让出了人情,他现在留在区里,反而位置愈加的稳固。 尤其是市里的人也是要给他人情面子的,都是老关系了,谁上谁下都心里明镜似的。 这样在区里没人敢招惹他,他也不招惹别人,倒是清贵了起来。 而干妈在街道也是,如果不是因为干爸在区里,儿女也大了,她也是能进步的。 说起来,干妈王淑华的能力也是不弱的,就是甘于奉献了。 为了爱人,为了儿女,也为了事业。 现在她的资历在街道属于独一无二的了,再闹也闹不到她的头上。 李学武来这边还是担心干妈有没有啥想法,这次来看,干妈就一个想法,没人招惹她才好,她没什么想法。 出了街道口,李学武打了方向盘,将车往东四六条开。 不过没有去东风一号,而是去了这条胡同里的另一处宅子。 同样是二进院,这边的规制要大一些,可能是因为这边早先的地方就大。 听见门口有敲门声,正在院里练步子的姐妹两个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惊讶和惊喜。 惊讶是这边的院子只有她们住,别人是不知道的,她们也没有认识的朋友来过。 惊喜也是一样,知道她们住在这边的人屈指可数,那个人就是。 倒是金姣姣活泼,小跑着来了门口,从门缝里就瞧见那台熟悉的吉普车了,兴奋着便打开了大门。 “您来了!” “呵呵,这是在干啥?” 李学武瞧见金姣姣的穿着也是一愣,随即笑了笑。 金姣姣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下裤和小衣,刚才在院里练的热了,也没外人,便习惯了没注意。 这会儿被李学武笑话了,脸上羞的通红,抱着胳膊便跑进了院里。 李学武瞧着她这份活泼劲儿也是不由得笑出了声,将另一半大门推开,拆了活动的门槛子,这才将门口的吉普车开进了院。try{ggauto;} catch(ex){} 第79章 两个女人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79章两个女人黄干吊着眼睛看了看卫青,道:“这是谁啊?这不是手下败将嘛!” “你也别张狂!” 卫青示意了李学武那边道:“你且等着吧,他那手劲儿能打蒙你”。 “怯~” 黄干不屑地冷哼一声,随后看向李学武问道:“你准备押点儿啥?” 李学武敲了敲黄干,眼瞅着这孙子不收拾不行了,都快特么用鼻孔看人了。 “一条华子,外加一顿饭,地方随你挑” “得嘞,够大方!” 黄干笑嘻嘻地拿了乒乓球就要开球,可李学武那边却是不干了。 “哎!还没说完呢,你呢?” 李学武用手里的球拍轻轻敲了敲乒乓球台子,示意了黄干道:“我押注了,你也得说说你押啥啊?” “你才丫呢!” 黄干也不傻,听出李学武话里的坏了,横着脑袋回了一句,随后示意了场边椅子上的一大堆东西道:“瞧见没,一下午的战利品,你赢了都归你”。 “艹!值不值一条华子加一顿饭啊?” 李学武怀疑地看了一眼,堆儿倒是挺大,就是乱七八糟的啥都有。 “嘿!那里有我跟我哥那得的一根派克金笔” 黄干挑了挑眉毛故意逗着李学武说道:“上次跟你那赢的打火机也在里面”。 “那就不得不战了!” 李学武示意了黄干道:“我赢了那堆东西归我,他们欠你的也包括啊!”。 “你可真墨迹,好像你就能赢似的” 黄干冲着李学武示意了一下手里的乒乓球,道:“让你看看乒乓球健将的厉害”。 说完,抬手便将小球抛起,反手就是一板,这球又快又刁钻,直奔着李学武左手边过来了。 李学武看见了,想去换手拉来着,但看见对面黄干龇牙咧嘴的表情,实在是没忍住。 “呦呵~~~” 黄干见着李学武都没碰着球,更是张狂了起来,撇着嘴,摇着头说道:“行了,看在哥们弟兄的面儿上,你现在下去我就不算你的了”。 “呵呵” 李学武弯腰捡了球,随手扔了过去,道:“别啊,这些人看着呢,有违你黄大爷的处事标准了,继续”。 “这可是你说的啊!” 黄干瞧见李学武丝毫没有就坡下驴的意思,挑眉道:“那华子我收下了,饭就算了”。 “少扯闲蛋,开球” 李学武手里的球拍转了一圈,很自然地握住了,身子微微弓着,盯着黄干开球。 黄干却是扯了扯嘴角,道:“还挺像回事似的,来了啊!” “乒” “乓” …… “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黄干的眼睛现在已经挪到脑瓜顶上了,眼里已经没有谁了。 “你现在可连输五局了,要是被我剃了个光头,出了这大门可就没面儿了”。 “你可真墨迹” 李学武示意了周围看着的一圈人,说道:“你们他们打也是这么墨迹的嘛?” 卫青也是眼瞅着李学武要输了,但输人不输阵,这会儿还帮李学武叫好呢。 “丫嘴忒碎,我输的那局多半输在丫这张碎嘴了上了!” “你要是不服气,下局你来” 黄干现在的表情用一个成语来形容就是不可一世了,眼皮耷拉着看着卫青,道:“手下败将而已”。 “窝草!” 卫青站起身示意了李学武说道:“学武,你这两局都能接着他的球了,放稳了打,你赢了哥们请你吃饭!” “聒噪~” 黄干撇了撇嘴,轻轻抛起手里的球,又是反手球,跟第一个球一样,想着一球干掉李学武。 这一次李学武可不惯着他了,手里的球拍没动,身子动了。 只见李学武的身子快速的平移了过去,扬起手就是一板,稳稳地接住了球,并且打出了回旋,擦着黄干一面的桌角就过去了。 黄干也是没想到,李学武漏掉了第一个球,这个球却是接住了。 等他再去接球的时候已经晚了,身子都走形了,还是没接住。 “窝草!真牛哔!” “好样的!” “这球可真是不错” …… 李学武这球打完,周围愤慨的观众们都是鼓起了掌,好像李学武打出了决胜球了一般。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李学武5—0领先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黄干太招人恨了,反正球场这边好半天了,也没人给他喝彩。 这会儿却都给李学武鼓起了掌,并且点赞着这个球,让黄干有点咧嘴了。 “嚷嚷什么呀!赢了咋地?” 说完将手里的球随手一拍,送去了李学武那边。 见着黄干这副模样,大家也都笑了出来,纷纷吵嚷着,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还有说李学武这球虽败犹荣了,反正只要李学武赢了这一个球,在他们心中就算是赢了。 因为黄干这小子确实牛哔,这院里就没有能打的过他的。 也是黄干从小就玩儿这玩意,加上在一监所的时候闲出屁了,整天拉着监所里的人玩。 后来玩烦了,挑了一个监所里的犯人玩。 那个犯人是个高手,为了巴结他,没少给他开小灶。 所以也就有了今天的蔑视天下,横扫俱乐部了。 当然了,李学武的这个球也是给他吓了一跳,李学武的反应太快了。 不是打的快,而是反应快,球刚有了线,他人就到了。 旁边的人看不清,他站在对手面自然看的清。 相反的,李学武打过来的球太有力量了,速度也是过快,他根本接不住。 他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李学武会玩乒乓球的,瞧着刚才他打的前几局也不像是故意玩自己的样,不会是现场学的吧? 这特么就有点儿吓人了! 黄干给李学武扔了球便在这边专注地等着了,他可不想阴沟里翻船,最多容忍李学武个6-1。 “乒” “乓” …… 不,最多6-2! “乒” “乓” …… 好了,让两局了,最多6-3! …… 三局了,我得认真了,最多6-4! …… “窝草!窝草!5-5!” 卫青睁大了眼睛,看着李学武,不敢置信地喊道:“你特么是不是故意的!啊!连赢五局!窝草!” 李学武瞅了卫青一眼,没搭理他,继续等着黄干把球扔过来。 卫青也是瞧见了李学武的眼神,尴尬着又坐了回去,目光不由得看向了椅子上的那堆东西。 那堆东西也不是啥好玩意,除了些烟酒,最多的就是运动衫了。 这边黄干的汗都被打下来了,弯腰拾起地上的小球,使劲在手里攥了攥,这才扔向了李学武。 连输五局,黄干的心气也没了,眼睛重新从脑袋顶上挪了回来,甚至更低。 最后一局了,黄干必须严阵以待,如果这局赢了,那他输的这五局也不算个啥。 但要是输了,那他前面的张狂就都成为了笑话。 李学武倒还不至于怎么着,但被他赢惨了的众人非磕碜死他,关键是他做的太绝了。 “来了啊!” 李学武跟黄干示意了一下,随后将球高高抛起。 不仅仅是黄干,围观的所有人都盯着那圆圆的小球,期待着李学武打出致胜球。 李学武的眼睛很随意,并没有盯着球,而是等球落在身前的位置时,突然发力,手里的球拍前倾,迅速的擦过了乒乓球的底边。 眼见着的,乒乓球改变了飞行的方向,速度倒是不快,奔着网就过去了。 黄干见着球的速度不快,心里便放松了一些,确定这个球自己一定能接得到。 “有了!” 他自己还喊着呢,见着球磕了一下台面就想去接。 但这个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这球只是磕了一下,随后便打着转儿的又弹了回去。 “窝草!回旋球!” 站在边上的人已经发现这个球的秘密了,直接喊了出来。 大家伙也是反应了过来,纷纷热闹起来,全都在谈这个球。 李学武却是没大在意,将手里的球拍放在了台面上,冲着目瞪狗呆的黄干耸了耸肩膀,道:“不好意思,略胜一球”。 黄干还是不敢相信刚才这个球自己输了,还是输的这么诡异。 刚才他明明都把球拍伸过去了,可那球就是接不着。 不甘心地摸了一把下巴,黄干叹了一口气,道:“你赢了”。 “哦!哦~~~” 黄干输了,李学武赢了,最高兴的不是李学武,而是周围刚才输了的这些人。 而跟着黄干一同感到遗憾的还有卫青。 这个时候卫青满脸无奈地将椅子上的那些东西抱着扔到了乒乓球台子上。 “功败垂成,只差一线” 卫青摊了摊手,跟着黄干叹了一口气。 见着他如此作为,周围的人不干了,纷纷明白了过来,指责卫青道:“敢情你特么跟黄干是一伙儿的!” “丫就是钓鱼的!” 也有明白过来的了,指着黄干道:“他负责打,卫青负责将火,俩人跟着演戏呢,就是为了钓咱们的衣服呢!” “就是!” “真特么孙子啊!” …… “去去去!” 黄干满脸不忿地摆了摆手,点着周围叫嚣道:“你们都是手下败将知道嘛!败军之将,安敢言勇!” “就是!” 卫青这个时候也是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冲着几人坏笑道:“要不是李学武,你们的衣服就得挂在这当我们的战绩了!” 说完还看向了李学武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我跟黄干是一伙儿的?” 李学武却是笑了笑,道:“你先说说你们赢大家伙衣服想干啥?” “干啥?艹!” 这个时候有人指了那边的两人笑骂道:“这俩孙子忒损了,坏到家了!” “说是要把我们的衣服赢了挂球场墙上,当成他们永远的战绩,磕碜我们一辈子” “还说随时接受我们的挑战,输了就再挂一件,赢了才能拿走自己的” …… “嘶~~”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满脸遗憾的两个坏蛋,道:“引起公愤了知道嘛!还想不想搞好团结了!” “这特么也影响团结?” 黄干好笑地说道:“我只是想挂他们一下,又不是搞破坏”。 李学武翻了翻眼珠子,对着卫青示意了桌上的球拍,道:“你也不知道我会不会玩球,直接就给我球拍,怂恿我跟他比赛”。 说完了又示意了黄干道:“我跟黄干斗嘴的时候你又在旁边加磅,你说这是好同志应该干的事?” “我就说!” 卫青指着黄干道:“这招儿对付别人有用,对付李学武这种老狐狸,就不能露出一点破绽,你看这回好了吧!” “我特么知道你演技这么差啊!” 说完了,将桌上的钢笔和打火机翻找出来扔向了李学武,道:“愿赌服输,你的了”。 李学武接到手里看了看,对着周围正在看热闹的人示意了一下桌上的运动衫,道:“还瞅啥呢!谁的衣服自己拿啊!” “喔!” “仗义!” “讲究!” “四海!” …… 众人都知道李学武不会干出挂人家衣服的坏事,纷纷上前去拿了衣服。 而有输了啤酒票和香烟的则是没有去拿,任凭这些东西凌乱地在台子上摆着。 这个时候商店里卖的运动服、运动背心也就这么几样,李学武瞅着台子上也就梅花牌的多。 这玩意你看着就这么大块布料,但售价可不便宜。 一尺布才四毛二,这件背心总不至于用了四尺布吧。 嘿!这背心在供销社里卖五块六,也不知道咋定的价。 不过布鞋也是不便宜,一双孩子穿的布鞋两块七毛五。 也就是家里有不上班的老太太,能做得了手工活,才能省下这个钱。 不然双职工家庭,再养着一大堆孩子的那种,这样的消费必不可少。 当然了,运动背心跟布鞋又是两样,没有背心可以,但是没有布鞋不行,他脚难受啊。 而对于来这边锻炼的人来说,运动背心同鞋一样重要。 因为别人都穿了,同样都是副处长、处长的,自己凭啥不能穿。 况且这种背心如果省着穿,三年不敢说,两年好好的,说不定能传给大小子穿。 也就是这些人都是干部,不然黄干也不敢开这个玩笑,拿五块钱做赌注的台子,一般人还真就不敢上。 当然了,也正是因为他们都是“不差钱”的主,才敢玩这种局。 也可能有差钱的,但都是这种场合了,谁会怵头,顶着脑袋也是要上的。 不过有李学武给他们找了台阶,又是有面子,又是有里子的,大家伙的热情也是高。 “谢谢学武!” “谢谢李处长!” “哈哈哈~” 众人笑闹着结束了运动,一起往更衣室里走,准备去洗澡,然后换了衣服去吃饭。 李学武和黄干走在了后面,伸手将刚才黄干给他的打火机和钢笔都送了过去。 “干什么!” 黄干瞪着眼珠子问道:“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说完将李学武手里的钢笔和打火机接了过去,很怕李学武不给了似的。 “就这一次啊,下回不行了” “你真是人啊!” 李学武撇了撇嘴,对着乒乓球馆的服务员招了招手,示意了台子上的啤酒票和烟,道:“送去服务中心,有招待了用”。 说完便跟着黄干等人往更衣室去了,路上继续说道:“你特么从哪儿学来的这招?也不怕晚上回去挨闷棍?” “这样才能提升技艺呢!” 黄干瞥了李学武一眼,道:“你懂不懂啊!” “呵呵,你懂!” 走在前面的胡先进转回头撇嘴道:“你这么懂咋叫人李学武给办了呢?” “我现在不跟你说话” 黄干依旧是那副屌屌的德行,昂着脑袋道:“因为我不跟手下败将讨论球技”。 “你真是找死啊!” 胡先进也不惯着他,拉住了黄干的手便拽进了浴室,对着里面的人喊道:“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啊!” “你们这些败军之将还敢打击报复!” 黄干奋力挣扎着,但现在是“满身大汉”的状态,只能扯着脖子大喊:“卫青救我!” 卫青这会儿瞧见大家看过来,连连摆手道:“你们玩儿,玩的开心点,我近视眼没带眼镜”。 黄干:“……” “扒了扒啦!” 众人见着卫青“识趣”纷纷对着黄干开始动手,说着就要扒裤子打屁股。 李学武见不得这种激情四射的场面,赶紧找了方便的水龙头冲了汗。 这边就是上次丁万秋带他来的那个浴室,本来就是他们家自己的澡堂子,给那些练武的人准备的。 现在被改造了,能容纳更多的人冲洗和更衣。 李学武换上了来时的衣服,将自己的运动服就着水冲洗了一下。 倒是省事儿,也没想着打肥皂,就这么搁手里攥着出了更衣室。 别人洗完了都是往餐厅那边去了,李学武是沿着通道往管理处去了。 这衣服还得晾在娄姐这呢,且这衣服就是娄姐帮他准备的。try{ggauto;} catch(ex){} 第80章 警惕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80章警惕这些人里面只有闫富贵听懂了一些李学武的话,但也是眯着眼睛没有说话,他可不敢闲逗李学武。 这边的爷们坐着,那边院里的娘们则是依着游廊坐着,有的带了屁股垫,有的则是直接坐在了台阶上。 院里的孩子们也多,有着父母或者长辈们带着,凑在一起,就都在这院里玩闹着。 也许是孩子们的吵闹声间隔着,女人那边的话男人这边听不见,而靠着垂花门坐着的男人们说话,对面的女人也听不见。 这倒是好了,互相不打扰,甚至有的时候两边说话都听不见了,只有离的近的人互相说着。 这个时候看那些孩子们闹的凶的父母长辈就会吆喝自己孩子一声,降低了这种吵闹。 李学武也见着李姝趴在窗台上看着这边了,但却是没有去抱她出来玩,因为院里的蚊子多。 刘光福这些小子们倒是好动的,去门口的水沟子里薅了蒿子过来点了,但也仅仅是冒了一阵烟。 蚊子躲了烟,却是没有出这个院儿,该咬还是咬。 因为蚊子怕那烟,人也怕。 李学武是不招蚊子的,这可能跟体质有关系,只要有一口吃的,蚊子都不会招惹他。 月亮挂的老高,晚上的空气也清新,越是到夜里,这温度越是低,渐渐的也就有了风。 可随着月亮的升高,这院里的人也渐渐的少了。 谁家有这么多闲人啊,明天是周一,大家都还得上班工作呢。 纳凉也是有个早晚的,不能一个劲儿的守着院里。 李家的热闹散的也快,毕竟那西瓜能吃多久。 主要的也不是吃西瓜,只是今天家里人齐,便也就着新鲜,买了西瓜。 而倒座房和傻柱家都是要好的,一口吃的,也不至于藏着掖着的。 倒是这院里的人看着眼巴巴的,但李家也有没做慈善的意思,好吃自己买去。 亲疏远近总有个度,傻柱家的两个女人,加上于丽和秦淮茹姐俩,这都是经常帮刘茵忙活的,或者就是在李家干活的。 任是谁也说不出个别的来,尤其是李家做的已经够到位的了。 先是秦淮茹姐俩笑着出了屋,随后便是顾宁抱着李姝,然后是刘茵和老太太,最后就是赵雅芳等人。 李学武见着人出来了,便也笑着站起身,同院里的爷们打了声招呼。 闫富贵瞧见李家这阵势,便问道:“这么晚了还回去?” “明天还得上班呢” 李学武笑了笑,随后跟嫂子她们应了声。 刚才赵雅芳还叫李学武进去吃西瓜,说是给留了,吃了再走。 “不吃了,太甜” 说完又逗了逗李姝,道:“我闺女困了,都打哈欠了”。 李姝看了看叭叭,不耐烦地伸出小手将叭叭掐自己脸的大手扒拉开。 众人笑了笑,看着李家人送了李学武他们家出门。 闫富贵坐在凳子上感慨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啊”。 感慨完看了自己家的两个“公子”一眼,随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闫解放被父亲的叹气整的有点破防,咬着牙,撑着身子往屋里去了。 这特么的凉没法纳了,娘们也没法看了。 他瘸着一条腿,在晚饭过后都要出来坐着,目的是很单纯的,就是想看看院里的娘们儿。 确切的说,年轻的娘们儿,或者年轻的姑娘们。 他也到了冲动的年纪,虽然瘸了一条腿,可是成天在家坐着,又没有机会出去溜去,还不就只能借着晚上热闹的这会儿出来瞅瞅啊。 你还别说,到了晚上,这大姑娘们穿的比较保守,但妇女们还是比较开放的。 这天气也是热,又是在院里,灯光也就门口那亮,其他的地方能看见多少。 再加上结了婚的,也就不在乎那么多了,反而吸引院里没结婚小伙子们的目光更成为了某些人炫耀的乐趣。 吃不着还不能逗着? 到了晚上,这些个二十七八岁的,三十多岁的,穿着背心就出来了。 这个时候也没有罩啊,所以眼睛利害的,都能看见尖尖。 要是坐的位置合适,或者对方扇着扇子,说不定还能看见一片雪白。 这是闫解放每天晚上的乐趣和精神寄托。 那些娘们儿也是,就爱逗他,也是因为他那个一本正人君子的父亲。 都知道三大爷是老师,平日里就爱一板一眼的说教,更是讲究个为人师表。 可这些娘们儿又能有多少文化,还不就是相夫教子的,看不惯三大爷这个样。 可你看不惯别撩拨啊,你撩拨就去撩拨三大爷啊! 她们偏不,非逮着闫家的儿子们撩嗤。 你不是为人师表嘛,你不是家教严格嘛,非给你儿子的心给勾出来不可。 闫解成不在家,又是个有媳妇儿的,所以也没有机会享受这个。 而闫解旷还小,不太懂这些娘们儿的“含情脉脉”、“搔首弄姿”是什么意思。 所以受了罪的就是闫解放了,正好十六七岁的年龄,正好是冲动的年纪,正好是个大小伙子。 本来闫解放坐在这儿看的好好的,却是因为李学武回来了,他便不敢明目张胆的看了。 而父亲随后的眼神和叹气,也让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凭什么啊! 凭什么老是拿别人跟自己比啊,你咋不跟李顺比一比呢! 老子看不起儿子,儿子埋怨老子,闫家的戏还就是院里每天晚上的隐藏曲目,只是他们家不自知罢了。 六月二日一早,也就是周一,李学武下楼后便打开了客厅里的收音机。 一边跟老太太应了招呼,一边给自己泡了一杯茶。 端了茶杯,李学武走到金鱼池边上看了看里面的金鱼。 前天下午,秦京茹说盛少威来过,给处理了鱼,也给换了水,同时还带来了一些鱼食。 现在看着,金鱼池里面已经清澈了好多,因为光线的原因,池水里还是看不太深。 只是早上这会儿,要是到了中午,还是能看清底部状况的。 李姝本来是扶着沙发站着的,正在玩昨天带回来的小汽车。 见着爸爸在看金鱼池,便也笨笨查查地走了过来,抓住了爸爸的腿。 她其实也不傻,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跑,什么时候不能跑。 在有人接着她,或者看着她的时候怎么跑都没事。 但这会儿太太去了餐厅,只有爸爸背对着自己,只能选择走的,不然跑摔了没人扶,要哭的。 李学武低下头看了看腿边的闺女,只见李姝小手指着金鱼池说道:“要”。 生活就是由不经意之间的惊喜所组成的,就像现在,李学武发现闺女又学会了一个字。 “要啥?” “呦~” 李姝见着爸爸问了,小手依旧指着金鱼池,给出了她的答案。 得了,李学武知道,要字学会了,但鱼字还是没分清。 现在好多东西李姝都是用呦字来代替的,现在好了,还能把要字单分出来了。 抱起闺女站在了金鱼池边上,一手扶着她,一手端着茶杯喝着茶。 而收音机里这个时候开始播报早晨的新闻了。 “……日报》发表社论,号召群众……起来,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自从五月底,日报的管理被上面接管后,对于形势的透明度是真的清晰了不少。 但风暴的进程也加快了不少,至少在收音机里,这样的消息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激烈。 李学武知道,这已经不是新闻了,这是昨天发生的事。 现在搞宣传,只是为了昨天白天,以及昨天晚上的那个实时播报摇旗罢了。 而现在的播报,更是给后续的行动做文章,做准备,做宣传。 任何行动或者运动,都是需要广大的意见和基础的,不然也不可能搞的赢。 李学武抱着闺女就站在门口听着,想着,同时也应着闺女的“唠唠叨叨”。 李姝是不大关心收音机里说了什么的,她只觉得金鱼好可爱,金鱼池也好,还能哗哗的出水。 这个大玩具买的真值啊,李姝怎么看,怎么玩都不腻。 有的时候顾宁也会在这边站一会儿,看着池子里的金鱼发呆。 而这会儿顾宁走下楼来,看着父女两个,也是难得的露出了笑脸。 小楼、细水、一池金鱼,爱人,娃娃,合家团聚。 世间所向往的生活和幸福,大抵上也便是如此了。 见到顾宁下楼,李学武示意了让她看一下李姝,自己则是去放了茶杯,关了收音机。 这些消息知道就行了,没必要把家里人也搞的人心惶惶的。 走回来抱了李姝,一家三口往门外走去。 六月的清晨时光正好,小院里生机勃勃,最是一年好时候。 大树下的小花园花开满园,只是还有几朵羞涩着合了花瓣,等待阳光。 朝露是公平的,给小院里的每一株植物都赐予了生命的祝福,让它们得以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出现前,绽放最光彩夺目的生命之姿。 李姝小腿蹬着要下地自己走,但李学武怕露水湿了她的小布鞋,又怕她跑去花园里打扰了这份平和宁静。 所以轻轻拍了拍闺女的屁股板,示意了再闹妈妈就要生气了。 李姝好像听明白了叭叭的威胁,小嘴嘟嘟着,表示了不满。 直到三口人绕了一圈,走到了西院,见到了果树下散步的小鸡,这才让李姝的注意力从爸爸的脸上挪开。 “呦!” “不是呦,是鸡” 李学武不厌其烦地纠正着闺女的话,指了园子里小鸡道:“小鸡的鸡,鸡”。 “滴~” 李姝学着爸爸的话叫了一声,只是舌头有点儿大,没咬清。 “鸡!” “滴~” …… “滴就滴吧,下回姬叔叔来了你就叫滴叔叔” 李学武纠正了几遍,实在是没有耐心了,李姝好像认准了似的,怎么都不肯说。 逗着闺女看了一会小鸡,见着自己巴掌大小的两个小鸡,李学武跟顾宁问道:“怎么拿出来的?棒梗让了?” “秦姐送来的” 顾宁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说道:“晚上那会儿叫她吃西瓜,也许是秦京茹说的吧”。 李学武没大在意,笑着说道:“这两只鸡来咱们家就算是落魄了,在棒梗手里那都是河鲜加饲料的,咱家就只能让她们自己捡虫子吃了”。 顾宁抿着嘴笑了笑,她也没有过养鸡的经历,大院里以前有人养过,后来怕传染病,都处理掉了。 那还是小时候呢,好多干部从农村把老婆孩子接进城,习惯了农村生活的妇女们,便都养起了鸡。 大院管理处的干部们也是没法没辙的,都是领导的媳妇儿,可惹不起。 后来还因为有人娶了胜利夫人,那些城里出身的夫人们自然看不得这个,也是没少闹别扭。 这会看着两只小花鸡沿着果树转悠着,脑袋一动一动的叨着地上的小虫子。 时不时的还抬起头看看栅栏外面的一家三口,随后便用右脚对着地面又是刨又是蹬的。 掀翻开了树叶和杂草,小鸡又低下头开始捉小虫子吃。 李姝见着新奇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尤其是看着小鸡做出奇怪的动作时更是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是秦京茹从窗子里见着一家三口在西院看小鸡的,便也就从窗口叫了他们吃饭。 李学武转头看了秦京茹一眼,笑着问道:“你要鸡,棒梗没不愿意啊?” “我要当然不行” 秦京茹撇了撇嘴,道:“小白眼狼,还是他妈说了,是给你要的,这才挑了两只大的送了过来,说是怕你不会养,挑大的才好”。 李学武见着秦京茹吃味的表情也是笑了笑,这合伙人不白当。 秦京茹见着李学武笑,却是嘀咕道:“还说给他糖和饺子呢,谈到小鸡的时候就翻脸不认人了,说是都给他了,不能往回要”。 说完又看了李学武一眼,道:“说给你的,却是变了口风,言说武叔这好那好的,也不提每天喂的鱼虾了”。 棒梗当然不会提,因为现在他养小鸡的饲料还是李学武给的钱买的呢,就是跟后院的那些大鸡一起。 上次给了他钱,叫他赶晚上借了西院的三轮车,求他彪叔给从供销社弄来的米糠。 平日里带着他妹妹们去挖野菜,捞河虾啥的,可是把这些小鸡和大鸡给喂好了。 上了餐桌,顾宁给李姝剥了个鸡蛋,打开一看里面的黄都是发红的,一看就是好鸡蛋。 这是昨天晚上刘茵给放车上的,说是棒梗送过来一直攒着的。 虽然李学武不常在四合院住了,但刘茵丝毫没有惦记后院的啥。 李家人也是,那边的小怪兽和家具、家用啥的都没动,包括那三只鸡。 那三只鸡李学武没说让母亲管,刘茵便没有去管,都还是由着棒梗给管着。 棒梗也是认真,早上也不睡懒觉了,给鸡开鸡窝门,清理鸡粪,给鸡弄食。 捡着鸡蛋也是对半分,自己的收家去,李学武的则是送去前院刘茵那里。 秦淮茹有的时候也说,早知道两只鸡就能管好孩子,那她就是宁可饿肚子也得给儿子买两只啊。 她倒是也想过了,自己儿子学好,可不是跟鸡学的,那是跟李学武学的。 尤其是上周李学武跟着棒梗去了海子边,再回去,棒梗足足乐了一天,就因为跟武叔出去玩了,也不知道咋就那么有趣。 现在鸡下着蛋,刘茵腌制了一部分,剩下的都给大孙女攒了。 这次回来,刘茵说是都给装了,却是被顾宁硬留了一部分给赵雅芳,说是孕妇也得补。 赵雅芳和刘茵推辞着,可顾宁却是执意如此的,家里的鸡蛋跟买的终究是两个意思。 李姝现在长得飞快,小身体也好,吃不吃这口鸡蛋都无所谓。 但从小就吃着,顾宁和李学武便一直都没有给断过。 结婚后来了这边,也是用票兑着买了,家里攒下的鸡蛋其实就是给了赵雅芳。 可刘茵是当婆婆的,赵雅芳是当嫂子的,哪里能从顾宁这边占这个。 所以昨晚因为这些鸡蛋还是争执了一番的,老太太没有管这些,只是坐在炕上笑着。 别人家的哪个不是互相算计着多了少了的,婆媳之间,姑嫂之间,妯娌之间,就是打起来的都不少见。 但现在三个孙媳妇儿都是好的,尤其是现在结了婚的老大和老二,因为些鸡蛋都能争起来,也是让屋里坐着的李顺等人满意极了。 到最后出门的时候,还是老太太主动说了,让顾宁做主,这才算是把鸡蛋分了清楚。 李姝倒是已经不在意这个了,知道鸡蛋香,小嘴叭叭的吃着,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桌上的人。 要不说大姥的手巧呢,硬是给李姝都打了一个小椅子出来。 腿高,椅子小,李姝坐进去正好,小手扶着把手,由着太太喂着鸡蛋和牛奶,小腿一踢一踢的,显然是吃美了。 这个时候的鸡蛋是很珍贵的,农村的还好说,能吃着几个,城里人倒是难。 养鸡是个困难,能淘着鸡蛋票又是一个困难,有鸡蛋票还能买得起的又是一个困难。 现在家里养小孩子,没有像是李姝这样吃的,又是牛奶,又是鸡蛋的,这还不得是吃破产了啊。 尤其是家里孩子多的,要是这么吃,非打起来不可。 “滴~” “滴啊?接爸爸的车还没来呢” 老太太用小勺子舀了牛奶喂到李姝嘴边,听见李姝说滴,还以为是说来门口接李学武的汽车呢。 每次韩建昆把车停好后都会短暂的按一下笛,是给李学武提醒,也是给秦京茹提醒,让她去给沙器之开门。 李姝每次听到这个声音都知道爸爸就要走了,去上班了。 所以这会儿李姝说了,便叫老太太误会了。try{ggauto;} catch(ex){} 第81章 背锅?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81章背锅?“处长,谷副书记的电话” 沙器之握着话筒跟李学武轻声示意了一下,眼神也是满是询问。 刚才桌上的电话乱跳,李学武没有接,而是让沙器之接了。 沙器之也是知道谁的电话李学武会接,谁的不想接。 听到是谷维洁的,尤其是点了名的要李学武,他也是不敢耽误。 既然都这么处理了,李学武也是一定得接的,沙器之的建议一定是最适合他的。 “我是李学武……” “他想干什么!另立山头嘛!什么性质,这是……” 李学武刚把电话放在耳边说了一句,谷维洁的声音便传了出来,而且很大声。 对着沙器之摆了摆手,也将耳边的话筒挪开了一些。 见着沙器之出了门,并且把门关好了,这才等谷维洁的声音停顿后说道:“领导,我这边也是刚处理完这堆事”。 “我不管你怎么想,我是反对他这么做的” 谷维洁在电话里的态度很是强硬,对着李学武说道:“无组织、无纪律,他想干什么?造轧钢厂的……” “我能怎么想?” 李学武靠坐在了椅子上,用手捏着额头,神情疲惫地说道:“您总不会以为联合企业的工地还是我挡着的吧?” 也不怪谷维洁会这么想,现在制约杨凤山的只有两件事,一个是居民区项目,一个是联合企业项目。 硬说起来,如果杨凤山把这两个都甩掉,回归轧钢厂的本来轨道行不行? 答案是不行! 如果不发展这两个项目,都不用李怀德出手,其他干部都不会让,上面也不会让。 发展小工厂,中型工厂,解决当前供需关系和矛盾是最上面制定的策略,你敢对着干? 再有一个,无论是工人福利保障,亦或者是工人子弟的就业安排、工厂扩大等等,都跟这些干部和工人有关系。 如果轧钢厂新建了其他工厂,那又是一套管理班子和工人招用,这就是铁饭碗啊。 所以这个时候,部门只能多,不能少,似是保卫处和武装部合并的那种情况只能出现在上面统一要求的情况下。 况且居民区项目是杨凤山当初同意过的,为的就是消耗掉今年的财务预算,解决一部分工人的居住问题。 李学武这样的,能分配房子的情况其实从去年开始就已经很困难了,要不然也不可能出现李学武只能选倒座房的情况了。 工人从生到死都是要求厂里来管的,住房问题当然也是厂里的问题。 跟地方协调不开,那就只能是自己来解决了,更是杨凤山在任上必须要解决的问题和做出的成绩。 联合企业项目既是上面要求的政策,也是成绩体现的一种,且是代表了大家共同的成绩。 所以在不能甩掉这两个项目的前提下,杨凤山如果处理好了,那就是大大的成绩,处理不好,就是要被李怀德利用和钳制。 现在居民区项目被李怀德给搞了一下,被李学武给拦腰斩了一下,倒是给了杨凤山一个重整旗鼓再开张的机会。 但这个机会也是有前提的,那就是把压力全都倾注到了联合企业项目上,把厂里工人的目光也都转移到了联合企业项目上面。 这是一个相当有风险的事情,也是让杨凤山在联合企业上面,同景玉农压力加倍的事情。 只要是明眼人,只要是在轧钢厂下棋的人,就一定能看得出来,不是李怀德,就是李学武,把这种压力推向了联合企业。 因为联合企业就是他们两个人首先提出来的,也是他们制定的发展策略。 现在换了景玉农来管,换了杨凤山来收割利益,那必然是要引起争论的。 居民区项目的负责人换了,压力也没了,书记倾向于交给李怀德来管理,那自然是不会再经受李学武的压力。 好巧不巧的,现在联合企业工地开始出事,项目进展缓慢,甚至就是停顿的状态,你说谷维洁会不会怀疑李学武。 因为李学武的嫌疑是最大的,谷维洁更知道李学武跟李怀德穿的是一条裤子,她也穿了半条。 三人现在是个有合作,也有分歧的状态,这也让谷维洁更加的清楚李学武的每一步指向都是谁。 联合企业的蛋糕太大了,涉及到了人事、财务、谠务等等,方方面面的合作与分配问题。 联合企业的一把手就被定义为副厂级,那么这个职务的任命必然也是一场腥风血雨了。 李学武是不可能去任这一职务的,因为他现在的年龄和职务都不够,但是董文学还有两年就够了啊。 而李学武再有两年也够接董文学的班了,去钢城,沿着董文学给他蹚出来的路走就是了。 且看李学武为什么这么在意联合企业,就是在给他的老师铺路。 联合企业最符合李怀德和李学武的预期安排是:由李怀德主持联合企业的筹备与建设工作,也就是分蛋糕。 而联合企业按照计划也是两年至三年才能完成一期建设,期间产生的成绩也都是由李怀德收割。 李怀德也会因为这个成绩坐稳常务副的职务,两三年后就能奔着厂长的位置用劲了。 到时候联合企业必须是要交给合适的人选的,而这个人选最有可能的就是董文学。 且不提董文学的文化素质和能力,以及资历,单是李学武辅佐李怀德进步,并且打造联合企业却不占主要资源,就会成为助推董文学的一大优势。 要说能跟董文学竞争的也不是没有,杨凤山一系,杨元松一系,李怀德一系,包括谷维洁在内,都会对联合企业有想法。 现在的李学武只要稳稳的把李怀德推上前,这个位置就一定是董文学的。 李怀德一系里的张国祁是有想法的,但在李学武的面前他还不敢耍把式。 外人看着李怀德在闹,而李学武在跟李怀德对着干,一直在用保卫处制约李怀德所用出来的招数。 但下棋的人哪里不知道,李学武就是李怀德自己摆出来的底线,而这道底线也是有自己的想法和要求的。 谁说棋子就没有成为棋手的一天? 棋手都在看着这枚棋子的动作,明明就是在跟李怀德打配合,一步步的将厂里的局势应着总体形势的变化又扳向了另一个方向。 现在杨凤山的鼻子就是被人牵着走,让你在哪儿打你就得在哪儿打,很被动。 现在看,李学武知道杨凤山借着工作组的事情给李怀德挖了个坑,但这也更加的刺激了李怀德困兽犹斗,激发了他更多的斗志。 居民区的项目是杨元松和杨凤山搞出来牵制李怀德精力的,但效果并不明显。 至少在邓之望的问题确定下来之前,或者是上面对这件事盖棺定论之前,李怀德是不会有大的动作的。 李学武这边也在跟他讨论这件事,是否有推辞掉的可能。 但李怀德也是在犹豫,毕竟居民区项目是一个刷成绩的好项目,只是财务不允许罢了。 如果接手了,那么在财务的问题上,他就要受到景玉农的制约,也会受到杨凤山的制约。 而要吃下这个明显是杨元松和杨凤山一起摆在他面前的诱饵,还不会被钓住,那就只有弯道超车,全面把控联合企业,快速实现盈利,达到两个项目的财务互补。 可联合企业如果实现盈利了,他还有把控的机会吗?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关系,也是一团乱麻,想要解开困局,那就要一点点的去理清思路和人事关系。 李怀德现在不仅仅是要考虑这两件事,还有争夺轧钢厂控制权的问题,他现在是两条腿走路。 一边做着以理服人的阳谋争夺,一边做着以物理服人的阴谋争夺。 李学武也在全力打掉他阴谋的那条腿,但是效果并不大。 因为历史的车轮正在滚滚前行,李怀德就趴在了车轮上,李学武是没有能力阻止他的。 现在李学武所表达的意思就是,他也不想李怀德走这条路,但对于李怀德的执意,他也是无能为力。 谷维洁在电话那端沉默了半晌,这才开口说道:“联合企业不能停的,这是轧钢厂所有人的利益,这么做不仅消耗威信,还会引起其他同志不满的”。 “在这件事情上,我没有得到您的信任,这很遗憾” 李学武的语气很是平静,但话里的态度却是有些不满的:“我只能告诉您,我已经尽力了”。 “保卫处是扛枪的,不会有站队的思想,更不会有支持谁的思想,我们只站保卫处治安管理条例和相关的法律” “但我敢说” 李学武拿着电话坐直了身子,对着电话另一端的谷维洁说道:“谁敢越界,我就打谁”。 说完也不等谷维洁再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同谷维洁的关系一直相处的都很好,李学武不是冲着谷维洁,谷维洁也不会因为他挂断电话而针对他什么。 这就是一种态度,也是李学武在给她一个坚定的回应,不是她想的那样。 李学武也知道谷维洁怕什么,一定是景玉农通过某些关系找到了她,或者是同杨凤山,跟书记杨元松说了什么。 如果景玉农把联合企业停工的锅甩给李学武,那这件事是要李学武挨板子的。 上面也会是这么一个态度,不会直接处理李学武,但也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谷维洁最后试探李学武也是想看看李学武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 如果真的没有,那么她便会在会议上,或者与上面的沟通中帮助李学武回应这件事。 机关单位,哪有单纯的工作关系,李学武即便是没有直接出手,但影响力也是制约着景玉农的工作。 而现在李学武明明没有出手的情况下,景玉农却能将锅甩到李学武的头上。 如果在厂谠委里面没有谷维洁这层关系,是不是这个锅的影响都扣在他的头上了,他都不知道? 为啥说朝里有人好做官啊? 就是这个道理。 即便是谷维洁不帮他说话,只是把这个意思传达下来,也够李学武来处理的了。 所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景玉农不把这个锅甩出去,那就得她自己来承担责任。 甩给谁? 当然是在谠委里面没有话语权的人了,又是她一直觉得绊脚的李学武了。 李学武为什么宁可不争正处,也要争谠委,就是这个道理。 职务能进步,谠务能说话,相辅相成,两条腿走路才走的稳。 现在景玉农全力寻求复工,有被杨凤山逼的原因,也有寻求在轧钢厂这个正治生态圈突破的原因。 她现在已经进入到了一个怪圈,被人支配,被人辖制,还有可能背锅的情况。 联合企业项目是块肉,但现在她有点吃不下了,堵在嗓子眼里要憋死她。 明明是一个管人事,也管财务,还管着人数最多部门的服务处,却是没有了自主的话语权,不知不觉的就被站了队。 好像只要杨凤山要做的,她就必须是支持的,即便是她不想支持,其他人也会认为她会支持。 这对于一个副厂级领导,且是从部里调下来的干部威信是一种打击,也会对她后面的考察和任用是一种削弱。 景玉农是要在不影响当前位置和关系的前提下,寻求突破口,赢得话语权,也要有自主权。 也是李学武同景玉农八字相克,几次都是在景玉农的关键位置上被李学武给了一点炮,打的现在有点儿惊弓之鸟的意味了。 既然现在杨凤山和杨元松达成合作,是要牵制李怀德不要乱伸手,那倒不如顺道,也把李学武给牵制了。 这叫恶人先告状,即便是李学武没有动手的心思,但也要先给李学武一个警告,一顶帽子,让他在其后的动作中不敢伸手。 这就有点儿不讲道理了,李学武就是烦躁这一点,所以跟谷维洁的对话也是很直接。 不过烦躁归烦躁,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还得做的更稳,更狠。 机关里,愤怒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被人家坑了,害了,最先做的不是愤怒,而是看看自己身上还有没有什么漏洞。 更不要想着去报复,去对峙,或者找谁抱怨,这些都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 成年人的世界有其独特的游戏规则,你想融入其中,就得遵守游戏规则。 上午的工作很忙,李学武在保卫处主持了一个办公会,又同李怀德一起参加了一个会。 随后便一同回了李怀德的办公室,讨论居民区项目的事。 因为已经有风,李学武会在年中进厂谠委,那么现在李怀德拉着他参与居民区项目便没有人再有异议,或者说些什么。 倒是把这种现象认为是李学武进入厂谠委的一个标志。 “坐” 李怀德摆了摆手,示意李学武不要去管茶水的事,由着秘书去弄,满脸疲惫地坐在了椅子上。 李学武对着栗海洋点了点头,坐在了李怀德的对面。 这会儿李怀德已经点了香烟,随手又把烟扔到了李学武这边,道:“想想办法,这个案子看来还得真搞”。 李学武也是叹了一口气,给自己点了一根,把烟放在了烟灰缸旁边。 使劲抽了一口,并没有立即说话,只是皱眉思考着。 栗海洋的岁数不大,但工龄不小,十七岁就来厂里上班了,一直在厂办当秘书。 高中毕业,一进来就在厂办,且能在二十二岁的时候就给副厂长当秘书,也算是年少风光了。 不是他的能力有多么的强,厂办里能力强、学问高的有的是。 能在金耀辉任职边疆办事处后给李怀德当秘书,是因为他爸栗尧相是厂谠委那边离退休干部科的科长。 当然了,栗海洋在厂办里历练了这么长时间了,能力当然也是一顶一的,尤其是他爸在后面教导着。 只是栗海洋每次见着李学武,都会有种深深的挫败感,好像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都是个屁。 李学武是高中学历,他也是,李学武三年部队,他五年厂办。 现在呢? 李学武坐在这跟副厂长谈事情,他得端茶倒水伺候着。 最让他无奈的不是李学武的职务和运气,而是气场,或者说气度。 就坐在那,李学武的身上自然有一种处级干部应有的气度。 面对副厂长李怀德的时候,也并不是曲意逢迎的状态,甚至是李怀德求着他给出主意。 这特么太打击人了。 李学武是青年干部里面的佼佼者,领头羊,排头兵,扛旗手。 这不是李学武自己说的,这是书记杨元松说的。 全厂的青年干部还是要看李学武,因为他最牛。 年纪最小,职务最高,能力最强,素质最优。 栗海洋跟其他厂里的年轻人一样,都仔细观察过李学武的行为举止,研究过他的办事方法。 他就发现,李学武是一个能逆着人群走路而面不改色的人,他爸说过,这样的人往往拥有上位者的自信和气质,以及掌控全局的能力。 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表象,但在实际生活中,一个人面对几十个逆行而来的人群时,多是不知所措,或者没有自信地低下头,或者不敢直视前方。try{ggauto;} catch(ex){} 第82章 别打~别打了!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82章别打~别打了!李学武才懒得去问呢,问多了都是事。 再说了,邝玉生都还是他教的呢,哪有师父去跟徒弟学的。 “你不用去嘛?” 李学武看了看跟着自己去吃饭的徐斯年问道:“聂副厂长都去了,你这厂办主任不用去?” “我去干嘛?” 徐斯年撇了撇嘴角道:“这种事儿以后没完没了的,我去了只能听着领导安排给这些人安抚的便利,到最后都是我的事了”。 说完还挑眉示意了李学武,道:“你是保卫处长啊,你都不去让我去?” “你可真会找理由,合着我不去你就不去”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那你可得坐稳了,这轧钢厂啊,好多事我都不去呢”。 徐斯年听着李学武的话眼睛眯了眯,随后点头说道:“不去的好,不去的好,好处哪能都一个人占了的”。 李学武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两人就这么沉默着进了招待所的大院。 这老徐还真是七窍玲珑心,李学武的一句话便让他懂了,且给了恰当的回复。 要说起来,李学武跟着李怀德回了办公室备不住有八百双眼睛盯着。 而徐斯年就这么好巧不巧的跟李学武遇着了,要说没有点儿什么谁信啊。 不过老徐也是谨慎,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李学武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的也不主动探究。 瞧着他这副模样,又看他平日里的作为,李学武哪里会为难他,话里点出了他“好多地方都不去”,意思就是居民区项目他也不会去。 而徐斯年听到后给出的回复是,不去的好,好处哪能都让一个人占了。 摆明了是告诉李学武,拉下邓之望已经让李学武出了大名了,这个时候就没有必要往前钻了。 机关里,出头的椽子先烂的道理还是很准的。 况且李学武自己本身也没有搀和这件事的想法和心思,倒不如给杨凤山吃个定心丸。 杨凤山有了底气,才能抽出手来对付李怀德啊。 也别说李学武两面三刀,刚跟李怀德谈完,这边又与杨凤山暗通款曲。 正治游戏嘛,哪有忠贞不二的,就算是有,怕不是坟头草都有一人高了。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在此时此刻的选择关系。 李学武不是在两头下注,而是利用这种复杂的关系为自己筹备更多的筹码,方便以后坐上台桌。 人心都是复杂的,李怀德不信任李学武,李学武也不信任李怀德,杨凤山就真的信任徐斯年了? 笑谈! 只要是身在职场的,就没有真正能信任的人。 一个人到底是多么的软弱无能,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能走到今天的干部,就没有这么傻的,连邓之望都是如此。 谁会听你杨凤山的摆布? 你说让我干啥我就干啥,你说让我负责居民区项目我就得给你卖命? 景玉农在寻求轧钢厂正治生态的突破口,邓之望就不是了嘛? 有的时候,这钱啊,也不一定就是钱,也有可能是适时调整自己心态的一记补药,贴给谁就不知道了。 李学武打掉邓之望是有过深思熟虑的,对其的调查早就在进行了,只不过是一直没有动手罢了。 韩雅婷的事只是给了李学武一个动手的借口和机会,不然一个副处长怎么去扳倒一个副厂长。 邓之望下去,轧钢厂会有很多变化,一个庞然大物的倒下,必然会让轧钢厂生态圈的下层生物获得足够多的资源。 一个副厂长的调整,必然是要带动整个轧钢厂的人事结构发生改变。 人事工作是一项很复杂的管理体系,不是说随便挪动棋盘上的棋子这么简单。 因为一颗棋子的位置改变,一定是要引起整盘局势的变化,想要达成稳定的局面,也必然是要协调好其他棋子的位置。 为什么邓之望早不下去,晚不下去,偏偏要在年中会议即将召开的时候下去? 而且时间卡的这么准,邓之望的事一两个月内就会出结果,那个时候也是年中会召开的时候。 大家手里都捏着几颗棋子,都在下自己的棋,打自己的小算盘。 李学武这盘棋下的很稳,很慢,虽然不能说蚍蜉撼树,贪蛇吞象那么严重,但一个副处长,在轧钢厂的棋局上闪转腾挪,也说明了他的利害之处。 谁人能不知道李学武的厉害呢,谁人又能不佩服李学武的厉害呢。 只是度过了一个周末,李副处长的中午茶时间依旧火爆。 好多中午闲着没事的处级干部都会在午饭过后来团结湖这边坐坐。 李学武现在说的倒是少了,听别人说,听别人讨论的时候多。 好像这边的热闹也让领导注意了似的,有的时候还能看见秘书处的身影。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这个,每天的茶水依旧,只是雪糕没有用到他了。 他本身就不喜欢吃凉的,再加上请了众人好几顿,人家再哪里好意思。 所以现在的中午茶会,茶水依旧是招待所给提供,记李学武的账,但雪糕大家都轮着请了。 也就是吃个新鲜,奶油雪糕嘛,外面也不常见的。 有岁数大一点的,也注意着呢,吃了雪糕喝热茶,说不定牙齿要坏掉了。 招待所的服务员倒是会凑热闹,现在水果下来了不少,也不知谁想出来的,竟然准备了果盘。 跟以前的不同,现在的这种果盘是将水果分切好的,尤其是西瓜,更是准备了小牙签。 现在的西瓜有多贵呢? 可以说很贵,若不是后来边疆的那位老师培育良种,说不定后世国内吃西瓜也同棒子一样,连喂猪的西瓜皮都当宝呢。 昨天老太太念叨的,刘茵买的那个大西瓜花了一块零二分。 一块钱在这个时代相当于什么价值就不用多说了,也就是李家吧,不然谁能吃的起。 而招待所这边别出心裁,一整个吃不起,小半个,大家一人一块尝尝鲜总行了吧。 李学武是没有问招待所这个月开展多种经营以来赚了多少,但就看秦淮茹都把西瓜卖到了这个份儿上了,招待所的财务情况一定很好。 至少从这些服务员的脸上就能看得出来,有了好福利,高补贴,这微笑都比西瓜甜。 中午的闲屁还没打完,李学武便先离开了。 不是听不下去了,而是中午准备去厂医院看看韩雅婷。 本来还想着去招待所拿些水果的,但秦淮茹跟他说,张松英已经装了一盒切好的水果过去了。 等李学武到了医院的时候,正巧碰见了张松英要走。 见着李学武进屋,韩雅婷想要坐起来,却是被紧走几步过来的李学武给按住了。 屋里不止有张松英,还有韩雅婷的母亲夏阿姨。 韩雅婷受伤的当天晚上并没有通知家属,而是早上过后才跟其父母联系了。 现在来医院照顾韩雅婷的就是她的母亲,李学武也是见过的。 按下韩雅婷过后,李学武先是跟她母亲打过招呼,随后由着张松英给搬了椅子坐了。 “恢复的怎么样?” “医生说挺好的,就是暂时不能说话” 夏阿姨满脸无奈地看了床上的韩雅婷说道:“说是怕嗓子受影响,没恢复好之前尽量不要使用声带”。 “那就好好休养” 李学武看着韩雅婷说道:“正好趁这个时间好好放松放松,也总结一下以前的工作经验,回来后继续保持工作状态”。 韩雅婷在她母亲准备的本子上用笔写道:“可以工作了”。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随后说道:“保卫处还不至于让你带伤上岗,你也要充分信任同志们会守护好保卫处,守护好保卫科的”。 夏阿姨附和道:“你们领导都这么说了,你得听话,不能任性”。 说完女儿,又对着李学武说道:“这几天好一点儿了便闲不住,想要我去跟你说,把工作送过来一些,她能用手办公,唉~” “放心吧,保卫科暂时交给韩战负责,他你还是能放心的吧” 李学武微笑着轻轻拍了拍韩雅婷的床边被子,道:“你现在紧要的任务就是休养好身体,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多劳您费心了” 夏阿姨倒是很客气,她也是为女儿担心,但闺女就是这么个脾性,她也是没法。 这会儿看着站在一旁的张松英,又对着李学武客气道:“谢谢你们能这么关心小婷,每天还来照顾,送水果,真是太感谢了”。 李学武看了张松英一眼,对着夏阿姨笑了笑,说道:“都是同志,互相照顾都是应该的,您别客气”。 说完也是站起身,示意了韩雅婷道:“我就是怕你身体恢复一些了,脑子里就乱想,所以才来看看你的”。 韩雅婷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表示不会的,还看了一眼满眼担心的母亲。 李学武见她的状况还好,便也就同夏阿姨打过招呼,带着张松英出了门。 “这几天一直跑来着?” “没有,就是中午过来看看” 张松英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笑着解释道:“招待所最近弄了些水果,便就着方便给韩科长带点,夏阿姨要给钱,我没要”。 “嗯,记我账上吧” 李学武带她下了楼,想起自己在招待所的账,便问道:“这几天又是喝茶的,又是雪糕的,我欠了多少了?” “没多少,那能有几个钱” 张松英推了他一把,不叫他站着问,就想折过这个话题去。 李学武看了看她的表情,道:“你可别自己给我垫啊,你工资可没我的多”。 “瞧您说的,三块两块的,我至于嘛我~” 嘴里是这么说的,但她哪给李学武记过账啊,就这么些东西,光是李学武给支的招都不够她们赚的了。 瞧见李学武是溜达着走来的,张松英抿着嘴偷笑了一下,也没去看停在车篷里自己的自行车,跟着李学武一起出了医院的大门。 能跟李学武在一起的时间很少,也很短,但张松英觉得,就是这么短少的时间内,她都是快乐的。 她不敢奢望同李学武一起去逛街,一起去压马路,只是远远地望着李学武就好。 现在有了同李学武一起往回走的机会,她只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的才好。 道路两旁高高的道行树,在这炎炎夏日给人行道铺上了一道道阴凉。 走在里面,迎着凉风,张松英觉得自己就是那随时都能飞起来的小鸟。 李学武也看出这娘们的兴奋劲来了,嘴里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办公区走去。 —— 下午,生产车间那边还是传来了好消息,经过聂副厂长等人的不懈努力,终于让各个车间恢复了生产秩序。 而联合企业这边却是毫无进展。 聂成林也是没辙了,只能使出一招割袍断义,与景玉农划清了界限,让工人有事去联合企业那边说去,不能在车间闹。 现在好了,既有这联合企业具体的事,又有响应外面大好局势,乘风破浪的运动,这联合企业的工地就更热闹了。 沙器之下午跟他说,景玉农已经连同工程部、财务处等几个单位的负责人开了几场会议了,目的就只有一个,工地复工。 她的压力不仅仅来源于杨凤山,还有已经签了合作协议的其他工厂负责人,一天一个电话的催,问联合企业到底什么时候能见着厂房。 何雨水跟李学武问的,关于纺织厂的合作到底还做不做,就是这种紧张关系的表现。 谁有耐心跟她这么耗啊,毕竟轧钢厂提供了厂房和场地,其他工厂也是要提供机械和工人的。 机械放在那一天,就是一天的责任,总不能都生锈了,厂房还没有着落呢。 合作也是要有个合作的基础的,似是这般拖沓,最合适的时间就要过去了。 夏天还好说,要是入了秋,想盖厂房也不行了。 景玉农也是找了聂成林,找了谷维洁,找了杨凤山,甚至连书记杨元松都找了,就是要恢复联合企业工地的建设。 聂成林是有心无力,他虽然不支持这种小工厂模式,但这是政策,也是杨凤山等人同意了的。 可让他跟工人对立,站在景玉农这边讲大局,讲环境就是个不可能的任务。 他是万万做不出牺牲生产车间稳定秩序来换取联合企业恢复工地建设的。 谷维洁倒是也帮忙,不仅仅是表态不支持工人们的这种做法,更是给李学武打了电话,确定了李学武那边的态度, 杨凤山和杨元松的态度倒是很迟疑,好像在顾忌什么,也好像是在等着什么,让景玉农很苦恼。 尤其是聂成林在车间的那一通“祸水东引”直接引爆了联合企业工地工人的情绪。 不仅仅是建筑材料进不了场地,已经做好的地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毁坏了。 让保卫处查,保卫处也没法查,如果现在工地被涵盖在了厂区内,那倒是简单,加大巡逻力度就是了。 可工地是在厂区外面的,这个时候周围也没有监控,查个屁啊。 特别是这会儿,下午车间那边的人都来了建筑工地,施工机械上被贴满了大字告,工程处项目部的人都跑了,没人敢留在这挨收拾。 有的人情绪激动,已经开始用工地上的石头砸项目办公室的玻璃了。 保卫处出动的保卫没往人群里面冲,只是站在外面看着,反正里面的人都是一伙的,不至于出现人身安全。 至于机械和办公室被砸了,这可以后期调查的嘛,按照保卫处内部的话来说,就是这种情况,没必要参与进去,也没必要形成对立。 李学武也是没等着轧钢厂这边的结果,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带着沙器之往治安大队这边来了。 先是去了治安大队位于东边院的大楼,这边已经完成了清退工作,窦师傅的建筑队正在这边施工。 听说李学武来了这边,窦师傅也是戴着藤编的安全帽从楼里跑了出来。 “咳咳~” 先是躲着咳嗽了几声,摘了脸上的白色棉布口罩,这才跟李学武握了握手,道:“里面正在拆除旧的装修和顶棚呢,冒烟的很”。 “还是要注意安全和卫生的好” 李学武点了点他的安全帽和棉布口罩,道:“里面施工的工人也都能配上这些个嘛?” “嘿嘿,我老窦别的钱能省,唯独这个福利不会省” 窦师傅接了李学武递过去的香烟,挂着灰的脸上笑起来更显的黑了。 “瞧见没有,就是看你们保卫处训练服结实了,特意找了你们厂的劳保厂定做的,真特么结实,钉子划一下都不破”。 说完了还给李学武示意了一下他身上的工作服。 李学武也是笑了笑,没想到窦耀祖还有这份心思,确实是个能成事的。 “帽子、口罩、工作服、手套,能搞到的都给置办了” 窦耀祖抽了一口烟,笑着道:“别看多花了一笔钱,倒是真顶事,也扛穿,一年都不用换一件,随便造”。 李学武看向正在施工的大楼,各个窗口都在冒烟,冒灰尘,而靠近街道这边的窗口方向还在不断地往出扔建筑垃圾。try{ggauto;} catch(ex){} 第83章 世外桃源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83章世外桃源任凭年轻人怎么说,怎么喊,从车上下来的冷脸汉子就是不停手,一巴掌一巴掌地扇着他。 而跟着年轻人跳下摩托车的俩人,以及站在门口的年轻人都不敢动地方。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身着白加黑的疤脸男人走上台阶,漠视他们,擦肩而过进了办公楼。 门口处,刚开始跳下车口出狂言的年轻人嘴丫子都被打出血了,脸更是眼见的肿的老高。 而到现在,他也是不敢求饶,不敢吵嚷,直接抱头倒地,趴在那不敢动弹。 只是脸上的疼痛让他不住地哼唧着,想着周围这些同伴怎么还没来救自己。 不是这些同伴不救他,而是不敢动手罢了,因为打他的那个男人一看就是练家子,面色凶的狠,像是杀过人的样子。 倒不是这些年轻人慧眼如炬,能看出别人杀没杀过人,而是看见了打人者腰上的枪。 别的不知道,敢在这打人的,还往狠了打,并且是一句话不说的打,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 他们只是喊喊口号,推一下,打一把,甚至抓抓头发而已,而眼前这人是能开枪的。 这种场面他们哪里见识过,都是象牙塔里的乖宝宝。 要说现在,最多也就是淘气的乖宝宝罢了,万万做不出这么凶残的一面。 沙器之叉了叉腰,抬起头看了面前的大楼一眼,随后舔了舔嘴唇,转头看向正在用手纸擦手的韩建昆。 他也是第一次见着韩建昆出手,果决、干脆、利落,不留情面。 甭管刚才从车上跳下来指着处长叫嚣的是谁,是什么身份,韩建昆上去就敢打,也是继承了保卫处的优良传统了。 毕竟李学武以前也是好动手的家伙,只是现在当副处长了,不方便出手了。 韩建昆还不知道这个? 所以他跟着来了嘛,李学武不方便的,他方便,他不是副处长。 用手绢使劲擦了擦手上的血迹,眼皮搭拉着瞥了伏在地上不敢动的年轻人,不屑地转回身,望向摩托车边上的两人。 那两人像是触了电一般,脚步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随后有些胆怯地看着韩建昆。 韩建昆也懒得搭理他们,转头看向了办公楼门口的方向,刚才那些兴奋地谈论着什么的年轻人现在都成了淋了雨的小鸡仔。 不仅没了议论声,更没了跟韩建昆对视的勇气。 办公楼,李学武沿着楼梯上了三楼,没有搭理站在楼梯口和走廊里的人,径直往大嫂说的那间办公室走去。 而越往里走,走廊里的人就是越多,吵吵嚷嚷的,好像是在评论某些人。 走廊里的年轻人看见身姿挺拔,面色严肃的李学武走过来也是纷纷看了过来。 倒是没有人询问,只是目光中的探寻和冲动在提醒着李学武,这些人都要疯。 终于,有人拦住了李学武,因为他就要到正在激烈讨论的核心,也就是那间敞开门的办公室了。 “同志,你是哪个院儿的?” 一见李学武就不像是大学生,更是穿皮鞋的,定是哪个院里的办公人员。 倒是李学武脸上的伤疤让拦着他的人觉得这人好像不是学校里的。 若是哪个老师或者教职工脸上有疤,应该会被熟知才对。 李学武打量了这个年轻人一眼,示意了办公室,以及办公室里面的那间屋子,问道:“李学文老师在里面吗?” “你找李学文?你是谁?” 这年轻人见李学武问的是学校里的老师,便皱眉道:“这里是工作组开会的地方,正在研究重要工作,有事可以以后再说,现在请你出去”。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向里面问道:“那依你的意思,李学文就在里面了?” “你到底是谁?” 这年轻人往前上了一步,顶住了李学武的去路,面色严肃地质问道:“你来这里想干什么!” 李学武注视了这年轻人一会,从兜里掏出一张证件,也没打开了,晃了晃本子说道:“xi城分局的,找李学文了解点事”。 年轻人狐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又往李学武的手上看去。 可这会儿李学武已经把证件重新装回了包里,顺带着,年轻人看见了李学武手包里的手枪。 证件可以怀疑,但手枪是不用怀疑的,尤其是李学武本身的气质,让这位年轻人,以及周围的一些人都有些异样的神色。 年轻人是想看看李学武证件的,但看着李学武好像没有给他看的意思。 能从楼下上来,就代表了李学武得到了楼下那些人的认可,年轻人迟疑了一下,道:“你等着,我进去问问”。 说着话转身就往办公室里面走,而李学武也没照着他的话做,跟着他就进了办公室。 门口的年轻人还要拦着,却是被李学武的眼神瞪了回去。 “周主任,门口……” “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年轻人正在汇报呢,却是见着周主任站起身指着他质问了起来。 他有些懵,刚想回答,却是身子被从后面推开了。 这会儿他才发现,刚才跟自己亮证件的人已经跟着他进来了。 “你!” 年轻人刚想开口,却只见这疤脸男人站在里屋办公室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面看了一眼,随后后撤两步,也不等周主任走过来质问,一脚踹开了办公室门。 “你要干什么!” “站住!” “你是……” …… 随着李学武的一脚,办公室里瞬间炸营了,那些刚才盯着李学武看的,跟李学武叫嚷的,纷纷指着他,追着他喊了起来。 李学武没理会他们,进了屋对着刚才还蹲在地上,这会儿惊讶地站起的大哥笑了笑,随后从包里掏出m1911转身对向了门口。 “……” 刚才还追问李学武是谁,怎么敢在这撒野的那些人好像遇着危险的王八一般,又从里间办公室的门口缩了回去。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他们是想讲道理来着,是想用话语质问、喝问、警告这个疤脸男人来着。 怎奈这疤脸男人不讲武德,一言不合就掏枪,谁敢去赌他的枪里有没有子弹啊。 李学武吓唬了这些人,再转头,冲着大哥学文一摆头,示意他出来,跟自己走。 李学文也是惊讶于自己二弟的到来,更惊讶于他救自己的这种方式。 这会儿迈步穿过同事们往出走,却是感觉裤腿被拉住了。 李学文低头这么一看,却是办公室里的一位女同志,这会儿正流着眼泪看着他。 而其他人也是目光渴望地盯着他,盯着李学武手里的枪。 李学武也看出了大哥的迟疑,这会儿见着大哥抬起头看向自己,便开口道:“如果不想在这干了,可以跟我走,但有所顾忌的,那就别抬头”。 只是这么一句话,刚才还盯着李学文和李学武哥俩看得众人纷纷低下了头。 唯独那个抓着李学文裤腿的女同志,流着眼泪道:“我走,我跟你们走”。 李学文对着二弟解释道:“是科里吴同志,有身孕了”。 李学武看了一眼英雄救美的大哥,心里有些怀疑这女的肚子里的孩子不会是大哥的吧? 他也是没说话,只是冲着门口的方向横了一下下巴。 李学文会意,伸手搀扶了那位吴同志,越过李学武,一起往门口走去。 见他们出来,那位周主任色厉内荏地对着李学文和那位女同志说道:“你们还没有定类,如果就这么走了,后果你们自负”。 李学文没搭理他,迈着步子继续往出走,他知道,二弟就在自己身后。 那位吴同志倒是很害怕周主任,见他这么说,头低了下去,脚差点软了。 好在是李学文伸手搀扶了她,挤开了人群,往办公室外走去。 李学武走出里间办公室的时候看了那位周主任一眼,晃了晃手里的枪,放回了手包里。 “我不管你们在这儿给谁贴标签,或者给谁分类,我只告诉你,别特么给自己惹麻烦” 说完,将手包往腋下一夹,伸手推开了挤过来想要逞能的年轻人,迈步就往外走去。 刚才进来汇报的年轻人还想吵嚷两句,却是见着周主任面色铁青,只好悻悻作罢。 李学武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也知道那位周主任所说的分类是什么。 这个时候,学校里的人会分为四类:好的,比较好的,有严重问题的,反……的。 闹起来的这些人会先将大哥学文他们分类,然后对他们指定的对象进行攻击。 李学武不知道便宜老叔李丛云现在如何了,更不知道吴有庆如何了,只看李学文出了事,李丛云都没插手,一定是麻烦了。 而吴有庆这边更是,他的车进来,竟然有人坐着保卫处的摩托车追过来,门口那个查证件的保卫就有问题。 等下了楼,沙器之和韩建昆见着李学武等人下来,尤其是见着还有个女人,便上前接了一下。 那些门口的年轻人见李老师和吴老师下来,纷纷露出了惊讶和原来如此的表情。 李学武也没搭理他们,看都没看还在地上躺着的那位,示意了沙器之扶着那位吴同志上了副驾驶,随后同大哥学文和沙器之坐在了后面。 韩建昆耷拉着眼皮瞥了一眼摩托车旁蠢蠢欲动的两人,拉开车门子上了车。 瞧见指挥车轰鸣着蹿了出去,摩托车旁的两人才往门口台阶旁趴在地上的同伴跑去。 而门口的那些年轻人仍然看着正在远去的指挥车,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那便是,李白所说的,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风采大概如是了。 李学武是姓李,但做不得李白,因为他喝不得酒,喝了酒也做不得诗,只会想女人。 车上,因为刚才的惊魂未定,李学文面色难看,没有说些什么,前面副驾驶上的吴老师则是捂着脸哭着,哭她的大难不死。 而沙器之则是看着窗外,他不知道前面坐着的是谁,但他知道身边坐着的是处长的大哥。 楼上发生了什么他不清楚,但楼下,韩建昆可是动了手的。 李学武这边倒是没大在意,见着车要到大门口了,轻轻拍了拍韩建昆的肩膀,道:“门口停一下”。 韩建昆只点头,不说话,等车过了杆,一脚刹车停在了大门口。 也没熄火,直接便跳下了驾驶室,奔着刚才查证件后打电话的保卫就去了。 那保卫好像知道了什么,转身就往值班室里跑。 他快,韩建昆更快,追着就进去了。 指挥车这边,沙器之见着韩建昆下去了,他也跳下去了。 当韩建昆追着保卫进了值班室的时候,他也从跟着跑了进去。 车上的吴老师都惊呆了,不知道接李老师的这些人要干啥。 李学文倒是没惊讶,也没有往后面看,只是接了弟弟递过来的香烟,由着弟弟给点了。 “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早知道周末的时候就答应你了” “没事,我能处理好” 李学武也给自己点了一根,转头往值班室看了看,那边窗子挡着啥也看不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吴老师转头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李学文,轻声道:“他们……他们不会出事吧?” “呵呵,没事,去问个路”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看着吴老师问道:“您跟我大哥是同事?” 吴老师的眼泪还没擦干,点着头说道:“谢谢您救了我,不然我今天就危险了”。 李学文低着头,使劲抽了一口烟,低声道:“吴老师是从东南亚回来的,为了支援物理学……” 他的话也只是说了一半,因为他觉得如果再说下去,好像更加的讽刺了。 而副驾驶的吴老师转过身子低下头,显然眼泪又出来了。 李学武见着大哥沉默,他也是沉默了起来。 他很理解大哥和这位吴老师的感受,信仰崩塌嘛,价值观也崩溃了,整个人也就想不清了。 “啪啦~” 也不知道这两人“问路”怎么问的,还把值班室的玻璃给问碎了几块。 李学武回头瞅了瞅,伸手在车窗外弹了弹烟灰。 这会儿大门口已经来了好多人,都是看热闹的,毕竟保卫挨打还是头一次见着。 “吴老师准备去哪?” “额……” 还没从情绪中走出来的这位吴老师愣了愣,随即茫然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我也不知道”。 李学武抓了抓耳垂,扭头看向了大哥学文,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了。 没有家,但怀孕了,还是外面回来的,不会真的是大哥的吧? 李学文看见弟弟的眼神手里的烟头便是一抖,差点被吓的掉下去。 “吴老师的爱人回港城了,他是教经济学的,回去帮学校采购学术资料了” “城里没有住所?”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见着大哥一脸的茫然看向吴老师。 而这会儿的吴老师满眼泪水,微微摇了摇头,道:“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送我去外事部好了”。 “外事部的话……” 李学武看了吴老师一眼,使劲抽了一口香烟,道:“现在恐怕也难,你去了有可能还得被送回来这边”。 “那……” 吴老师也是为难了,手抓着电台,不知道现在该去哪儿了。 李学武转头看了一眼值班室的方向,叹了一口气,问道:“您如果实在没有地方去了,可以暂时去我大哥那儿”。 “……” 李学文猛地转头看向二弟,瞪着眼睛示意着:说了不是那种关系的!!! 李学武也是看懂了大哥的眼神,回瞪着:人是你带出来的,难道带回我家啊!!! 瞪了大哥一眼,看向吴老师说道:“我大哥和大嫂跟我父母一起住,他在别的地方还有个住处……” 听着二弟这么说,李学文碰了一下二弟,用眼神质疑着:我哪里有这么个地方了! 李学武却是回了一个“你有”的眼神,随后继续跟吴老师说道:“暂时先有个落脚的,等回头我问问看,说不定这边消停了就能回来了”。 “不可能的了” 吴老师倒是清醒的很,使劲擦了眼泪,道:“我会想办法回去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而这会儿李学文却是眼神狐疑地看向了自己弟弟,他怀疑二弟的用心了。 倒不是怀疑二弟对吴老师有什么不轨的企图,而是就觉得很不对头! 先前还不愿意带吴老师出来的,在里面办公室还跟自己示意了不要带的。 刚才也是,当吴老师说了没地方去的时候,二弟还用眼神责怪自己多管闲事。 可怎么自己说了吴老师和她爱人的情况,二弟的态度瞬间发生了改变了? 不对!不大对头! 李学文盯着弟弟,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可就是想不出。 吴老师去外事部有什么问题? 二弟为什么拦着? 那吴老师的爱人有什么问题? 只是一个经济学者,此时还身在港城,这又有什么问题? 他想不出缘由来啊! 难道二弟还能跟港城有什么关系?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try{ggauto;} catch(ex){} 第84章 兴师问罪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84章兴师问罪“还没睡啊?” 李学武上了二楼,见顾宁还在书桌旁坐着便问了一句。 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时间,已经快要十点了。 “还不困” 顾宁已经洗过了,头发还散着,这会儿从书房里走出来看着李学武问道:“事情办妥了?” “嗯,挺顺利的” 李学武一边脱着衣服,一边解释道:“给大哥送家去吃了个饭,又送了他去一监所”。 说到这,李学武又看向顾宁解释道:“早定好的”。 “我知道” 顾宁点了点头,接了李学武的衣服,见着他进了卫生间,便又去衣帽间给他找睡衣。 “爸是去山上了?” 拿着睡衣走回来,见着卫生间的门没有关着,顾宁站在门口说道:“大嫂打电话的时候说爸没在家”。 “嗯,今天上午走的” 李学武一边洗着澡,一边说道:“前期的建设和医务工作应该是比较多、比较忙的,一个月都不一定能回来一趟”。 “大嫂担心了吧,我听妈也问来着”。 顾宁坐在床边等了一会,见李学武出来,递了衣服过去。 李学武用毛巾擦了擦头发,随手将毛巾搭在了床头,接了衣服一边穿,一边解释道:“也是吓了一跳,不过这会儿好了”。 说完,跟顾宁挑了挑眉毛,笑着道:“你都没见着大哥去一监所时候的模样,跟进京赶考的小秀才一样欢喜”。 顾宁是知道大伯哥啥脾气的,更知道他梦寐以求的读书环境终于得偿所愿。 这会儿也是抿着嘴笑了一下,站起身捡了李学武搭在一边的毛巾,道:“治安大队那边离家里不远,爸不在家,有空你多回去看看”。 “知道了” 李学武冲着顾宁微微一笑,感谢顾宁对自己家里的关心,也感激她对自己照顾家里人的理解。 有的夫妻常常为这么些个事吵架,你帮你家了,不帮我家等等。 到头来两口子感情淡了,小家散了,各回各家,谁家也不是谁家了。 跟对象在一起的时候总说我家我家的,自己弟弟也是姐姐长姐姐短的。 可等你离了,再回家,你说的家就真的是你家? 你弟还当你是好姐姐? 女方如此,男方亦是如此。 看清生活的本质,也看清居家过日子的本事,互相理解,互相支持。 顾宁感谢李学武对她的照顾,对她娘家的关心,她也理解李学武对婆家的照顾,对婆家的关心。 两个人在一起,说说家里事,既温馨,又和谐。 李学武可是没给顾宁说在学校的经过,怕她担心,也怕她害怕,顾延可也还在学校呢。 京城这边的大学基本上都是这个样了,就是不知道顾延那边咋样。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晨,李学武用得了早饭,正琢磨着是坐公交车还是开吉普车去单位呢,指挥车就到了门口。 李姝站在沙发边上,小嘴儿还“滴滴”着。 秦京茹去给开的大门,进来的却是于德才。 “处长,早” “器之给你打电话了?” 李学武一见于德才进门,不由得轻笑了一声,随后说道:“我刚才还琢磨怎么去厂里呢”。 “嗨~还昨天晚上跟我说的呢” 于德才笑呵呵地汇报导:“跟我说啊,您安排他出趟差,小韩也去,让我给您安排车,我这不就来了嘛”。 “这大仙儿~” 李学武好笑地说了一句,拍了拍于德才的胳膊一起出了门。 见于德才要往副驾驶去,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胳膊,示意了一下后座。 于德才会意,笑着往另一边上了车。 开车的也是处里小车班的,不过不像是韩建昆,有固定服务的领导和小车,现在给一把手开车,显然有些激动。 不过小车班司机都有深沉呢,轻易不会说话。 眼睛余光瞧见领导都上了车,这才将指挥车缓缓地开了出去。 “还是过年那会的事儿呢” 待车一启动,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跟李副厂长去边疆的那次,当时感慨边疆物产丰富,便打算有个长期的合作”。 “我听器之说了一嘴,好像还挺急” 于德才侧着身子面对着李学武,道:“说是您下班后交代的任务”。 “因为电话就是下班后打来的嘛~” 李学武无奈地笑了一下,道:“是金耀辉,唉~” 说起这个名字李学武还颇为感慨地摇了摇头,随后说道:“不是我批评谁啊,这位老哥也忒稳当了点,大步不敢迈,小步不敢走那伙儿的”。 “是” 于德才也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李学武,不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学武的秘书和司机连夜远走,一定不是小事。 要是依着李学武这么解释也能行的通,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不过既然李学武都这么说了,他就得顺着这个话继续往下唠呗。 “金主任在办公室工作多年了,还真就是以稳妥为称的,像是我们这样秘书工作做久了的,适应不了业务口的挑战,难免的嘛” “呵呵” 李学武倒是没想到于德才真会说,轻笑了一声,道:“让器之两人去,主要还是心里有个底,那边孤悬于外,很多事情不太了解,难以做决断”。 “是联合企业的事?” 于德才很少主动参与李学武的这些决断,往往都是李学武安排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现在主动问起,也并不是想在李学武这谋求什么,或者在联合企业项目上谋求什么。 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能力水准,就像他刚才说的那样,做秘书和办公室主任还行,其他业务主管的工作就不方便了。 当了这么多年的秘书,又当了这么多年的办公室主任,这么大岁数了,早没了干业务的心。 这么明着试探李学武,他就是想知道李学武现在对于厂里最大的矛盾是个什么态度,也方便他在接下来的工作中按照李学武的思路去执行。 李学武也明白他话里的试探,微微点头,随后说道:“万事有备无患,切忌有患无备啊”。 “是这么个道理” 于德才点头附和道:“我看器之去一趟也好,也看看咱们保卫处在那边驻守人员的状态,这种工作检查必不可少”。 李学武瞥了于德才一眼,知道他还是不信自己说的话和给他的解释。 不过没关系,该做的准备他都做好了,去考察也好,去检查也罢,沙器之和韩建昆此行也不是虚的。 指挥车一路开到了轧钢厂,进大门的时候李学武注意了一下,看着工人们的秩序还可以,并没有出现什么特殊状况。 等到了办公区,机关的人员也是一样,该上班的上班,该点卯的点卯。 其实想想也是,搞七搞八的还不就是那么些人嘛,如果没人带着,谁又愿意去当那个出头鸟。 再说了,就这些个普通工人,有几个懂正治,懂广播里说什么的,还不是人云亦云,跟风胡闹嘛。 你闹的再热闹,这人啊,该吃饭的时候不能睡觉,该睡觉的时候不能上茅房,上茅房的时候不能吃饭。 乱了套,他们自己活着也是别扭,丑的就是丑的,变不了美的。 李学武在办公室也没多待,于德才倒是想给他安排个临时的秘书来着,他也没要。 于德才也不知道沙器之他们去多久,也不敢问,所以李学武一说不用,便也没再坚持。 只是安排了小车班司机暂时给李学武开车,这个李学武倒是没说什么。 从楼上下来,李学武往保卫科看了一眼,见韩战在这边主持工作,叮嘱了几句便出了门。 他上午得忙一件自己的事儿,刚才已经跟主管领导李怀德打电话报备过了。 “去一趟钢铁学院” 上了车,跟司机说了一声,又问道:“知道怎么走吧?” “知道的,领导” 司机点头应了一声,开着车便出了办公区。 李学武往钢铁学院去是因为接到韩老师的通知,今天有考试。 在电话里李学武也是想问问韩老师现在的处境,但听她的语气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便没有多说。 钢铁学院这边的情况应该比较好一些,专业院校,又是部里直属的,状况还是比较简单的。 哪儿都可以乱,就是工业不能乱,因为工业乱了,工人的基础就没了。 现在讲的还是工人和农民作为主体进行宣传的。 车进了学校的大门,李学武看着这边是要比华清那边规矩的多,至少学校里的学生没有乱蹿的。 今天又是考试,应该是都紧张着呢,他看着校园里治安环境还好。 说起华清,李学武一直都没有给李丛云和吴有庆打电话。 这没有什么好问询的,关于大哥学文的事,两人若是有能力,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但若是无能为力,就连一个示警的电话都打不出来,李学武估计他现在把电话打过去,也是给两人添乱。 现在的状况还好,华清不比其他,只要上面的那个工作组没换人,他们的地位,不会有大问题。 倒是大哥学文这边,李学武还不知道华清那边会怎么应对。 他是做好了准备,就等着对方出招了。 那位周主任一看就是上面下来的工作组成员,也不知道搁哪儿调来的,倒是会搞事。 可越是这样的人越惜命,看着李学武敢动家伙,就知道不是好惹的。 玩笔杆子的和玩枪杆子的人是两种想法。 李学武不想去猜对方敢不敢跟他来劲,但至少李学武敢保证对方不敢动真格的。 亮证件,李学武已经算是给了对方台阶了,没出手,也算是给了他面子,再顶着来,李学武就找他家去。 当然了,大哥学文那边经此一事也是不方便再回学校任职了,回头等李丛云那边稳定了,再由着他来处理吧。 一想到李丛云,李学武的心里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要不是跟大哥有这么层关系,要不是形势严峻到了李丛云自己处理不得的时候,他也不会顺着大哥学文的事跟自己谈了后路。 唉~人在做,天在看,今天他行的善,说不定以后就结了果。 毕竟李丛云才四十出头,十多年以后还正当年呢。 今天他保了多少人,这些人未来就会保他。 倒是吴有庆,李学武还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处境。 跟自己一样,都是保卫处当家人,面临的问题也类似。 华清没有李怀德,但也一样有张怀德,赵怀德,都特么是“坏的”! 就像李学武所说的那样,保卫处是不能有思想的,更不能参合正治的。 如果吴有庆自己有别的心思,那他的前面就是迷雾,迷雾过后就是深渊。 李学武跟吴有庆的联系不多,一个是训练场,一个是一监所。 如果吴有庆有了特殊的想法,那李学武也不怕,训练场是轧钢厂的,有事也找不到他来。 再说训练处现在也不是轧钢厂一家独大了,合作的单位越来越复杂,任是谁听了那一大串联合单位敢上山? 再说一监所,那更是没有问题的了,一个印刷厂,想查你也得进得去才成。 都不是同一个系统的,黄干想掐断他就掐断他,连根毛都不会让他们接触到。 也就是有李学武在这,互相都有个合作的基础和关系,所以那道铁门里的东西还都是他们的。 这个世界上有人装傻,但没有人真的会去做傻事。 即便是吴有庆有了别的想法,他也不敢拿李学武和黄干扯皮子。 不是一个系统的,还特么得顾忌两人背后那一大堆的关系,他有几个胆子。 李学武看着钢铁学院的保卫,想的却是吴有庆会不会有事。 他判断着,正因为吴有庆没有特殊想法,所以才会在大哥的事情上伸不上手,使不上力。 从追了自己的那台摩托车李学武就能看出,吴有庆的保卫处应该是出问题了。 至少韩建昆在他们学校大门值班室里“问了路”,一晚上了,吴有庆都没有来电话,那就说明他的保卫处失控了。 李学武现在只能等,等李丛云的电话,或者吴有庆的电话。 车到了教学楼,李学武下车前跟司机交代了等自己。 司机倒是稳当的很,李学武也是很满意,迈步进了教学楼。 这边倒是很热闹,比校园里热闹。 三楼,李学武按照韩老师给的考场信息找到了教室。 教室拐角处,韩殊正在同一位“很秃然”的男同志说着话,见着李学武从走廊过来,便招了招手。 李学武在走廊上一众年轻人异样的目光中走到了韩殊的面前。 “老师” 先是同韩殊微笑着打了招呼,随后同打量着自己的中年男人点了点头。 “给你介绍一下” 韩殊示意了中年男人道:“这是咱们学校的裴副校长,专门在这等你的”。 “裴校长好” 李学武笑着握住了对方伸出的手,主动打招呼道:“蒙您错爱,不胜感激”。 “你韩老师客气呢” 裴大宇笑着同李学武握了握手,随后说道:“你是咱们系统的优秀青年干部,在咱们学校进修,又是给咱们学校做出过实际贡献,我来见你自然是应该的”。 说完看向了韩殊,道:“咱们学校的学生获得劳模奖章的,李学武同志还是头一个吧”。 “是” 韩殊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把满意的目光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好像也听明白了裴大宇话里的意思,笑着客气道:“些许成绩,不值一提”。 “问渠那得清如许,唯有源头活水来嘛” 李学武没有被裴大宇的话影响了心智,几句客气和表扬,还不至于让他失了本心。 “我倒是希望有更多的时间在学校里多学习,多跟诸位老师请教学问”。 “难得啊” 裴大宇微笑着感慨道:“年纪虽小,但心思通明,难得的青年才俊啊”。 “您厚爱了” 韩殊站在一旁笑着客气道:“即便是木秀于林,也需多些风雨,切莫伤仲永,揠苗助长啊”。 “哈哈哈~” 裴大宇笑着道:“我想不会,至少在李学武同志的身上我看不到一点骄傲的情绪”。 说完转头看向韩殊道:“你们师生情谊深厚,倒是要多些关心,多些帮助,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不要客气”。 “谢谢裴老师” 李学武听着裴大宇话里关于自己的称呼,也是变换了对他的称呼。 在作别时,也是握手致意,目送着他下了楼。 能被裴大宇称呼为同志,就能看出其本身也没有拿李学武当一名普通的大学生看待。 韩殊所说的,裴大宇专程在这等他,有些夸张,但也是事实。 李学武暂时还看不出他有什么目的,不过有韩殊在这,他也不怕对方有什么想法。 韩殊看着李学武深邃的目光,知道他在想什么,轻声提醒道:“是代表了学校的态度,你考虑考虑吧”。 “还考虑什么?” 李学武看向韩殊微笑道:“有您在这,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依着您的安排就是了”。 “呵呵,要是依着我,恐怕你又要增添诸多烦恼了” 韩殊轻笑了一声,随后看向了窗外,道:“我在这边,总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你自己也多想想,有什么想法直接跟我说”。try{ggauto;} catch(ex){} 第85章 神仙打架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85章神仙打架“没必要,没必要” 徐斯年干笑着摆手道:“我看李处长已经在解释了嘛,您也别着急上火,有问题解决问题嘛”。 他这话是冲着周主任说的,眼神却是看向了李学武。 徐斯年可不信李学武对这件事没有后手,这是在催李学武呢,现在不打脸,更待何时? 李学武也是瞧出了徐斯年目光里的意思,抽了一口烟,看也没看周主任,道:“我大哥现在是工人”。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周主任横着下巴摆手道:“李学文是什么身份我能不知道?你休想偷换概念!” “是不是您自己去问问不就知道了嘛”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眼神轻蔑地看向了周主任,道:“我也是听我大哥说的,你们学校早把他调去校工厂了,只是还有些工作没有交接而已”。 周主任看着李学武不像是撒谎的样子,皱眉想了想,道:“这件事是谁办的?我怎么没在李学文的档案里看见这个信息?” “这我就不知道了”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这是华清的事,我又不是华清的干部,昨天去只是接我大哥下班”。 “还有” 李学武点了点周主任,道:“在没有确定我大哥的成份前,别乱了称呼,要称同志,万一我大哥是工人身份,呵呵~” “好,关于李学文……同志的问题我回去再问” 周主任眼瞅着被李学武气极了,但也是不敢轻易反驳了李学武,只能忍下来,继续问道:“那吴淑萍呢?你们把吴淑萍带到哪儿了!” “谁?” 李学武故作不知地问道:“谁是吴淑萍?” 徐斯年眼瞅着这位周主任被气的一翻白眼,心里暗道:你跟李学武扯闲蛋,他还不扯你姥姥家去啊! 周主任也知道李学武在跟他扯蛋,可现在他身在李学武这儿,也是不敢翻脸的,只能咬着牙说道:“就是昨天跟着你们一起走的那位女同志”。 “哦,你说的是她啊” 李学武在周主任瞪着眼睛,着急等着他回复的时候摇了摇头,道:“这个真不知道,她自己跟着我们出来的,我是真不认识她”。 “那她人呢!” 周主任现在不想跟李学武扯别的了,也没了耐心烦,直接了当地问起了吴淑萍。 “她人在哪儿?” “不知道”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看着周主任坦言道:“你当时也看看了,她是跟着我大哥出来的,后来也是我大哥安排的她,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您喝口茶” 徐斯年见着周主任被李学武一句话差点儿顶的背过气去,赶紧让了让茶几上的茶。 周主任一口老血在嘴里忍了好久,好半天才把这口气咽了下去,点点头,也不顾徐斯年的客气,看着李学武问道:“好,那你告诉我,你大哥人在哪儿”。 “李处长!” 徐斯年转过头,看着李学武劝说道:“你看周主任大老远来的,又是问的华清的事,你看你这都解释了,要是方便的话,还是好好跟周主任沟通不是!” 说完又对着周主任说道:“您也消消气,有问题咱们慢慢沟通,我看李处长也不是藏着掖着的,什么话好好说”。 “好,事情一码归一码” 周主任被徐斯年劝着,点头道:“你大哥的事我们回去慢慢讨论,现在我问的是吴淑萍的事,你李处长说不知道,那就告诉我你大哥的地址,我亲自去问”。 说完看向李学武,问道:“李处长,您不会告诉我你不知道你大哥在哪吧?” “我大哥在哪我当然知道” 李学武点了点头,很是坦诚地说道:“这没有什么可保密的,他就是一普通工人,您找他也是应该的”。 “那好,咱们心平气和的说” 周主任见李学武配合,很是松了一口气,点头道:“您说吧,这件事我去问他,跟你没关系”。 “嗯”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看了徐斯年一眼,随后对着周主任说道:“我大哥在东城一监所”。 “你!”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周主任猛地站了起来,身子晃了晃,气的手都打哆嗦了,指着李学武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欺人太甚!” “周主任,周主任~” 徐斯年也是站起身,扶着周主任劝道:“您看您又着急,您也得容李处长把话说完啊!” “好,你说” 周主任瞪着眼睛,嘴唇哆嗦着说道:“我看你怎么说!” 徐斯年连连给李学武使眼色,劝李学武要打脸赶紧打,再不打这老家伙都要挂在你这了。 李学武也是微微昂了昂脑袋,道:“我大哥确实在一监所,他在那边工作啊”。 “真的!?” 周主任满眼的怀疑,使劲看了看李学武,好像能从李学武的脸上看出什么答案来着。 站在一旁的徐斯年见这位周主任竟然这么问,嘴上轻声劝着,心里却是嘀咕:你信了李学武的话?到死你都穿不上裤子! 李学武却是满脸认真地摊了摊手,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该说的他都说了。 眼瞅着两个人又要将起来,徐斯年轻轻拍了拍周主任的胳膊,劝说道:“李处长不会说谎的,他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有一说一的主”。 说完见周主任不说话,只是站在那生气,便继续劝道:“反正人就在那里,您大可以去找了问问嘛”。 周主任猛地一转头,盯着徐斯年动了动腮帮子,显然还是在忍着。 他有一句嘛卖批说不出来,但是他想问问徐斯年,来轧钢厂见你们李处长都特么这个屌草样儿,要是去了一监所,还不得让人磕碜死。 再说了,明显的李学武把人安排去了那里就是为了保护起来,他去了算怎么回事? 主动送上门?自投罗网? 在学校里差点挨了打,要是去了那边再出现点意外是不是就很正常? 周主任盯着徐斯年看了一会,心里想着:就知道这徐斯年跟李学武一样,都是轧钢厂里的人,互相护着,都不是什么好饼。 想让自己去一监所? 姥姥! “行,吴淑萍的事情暂时放下” 周主任转头看向李学武,也不顾徐斯年的劝说,愣是没坐下,就站着问向李学武道:“打人的事情怎么着?这你总不会抵赖了吧!” “打人?谁打人?打谁了?” 李学武也是站了起来,挑着眉毛追问道:“哎,您今天得把话说清楚了,徐主任知道,我李学武一向是以理服人,可从来没有动过手!” “哎哎,你干什么呀你” 徐斯年见着李学武一站起来老高,比特么这位周主任高了一个脑袋还多,俯视的有些明显了。 再加上李学武一瞪眼睛的气势,赶紧装模作样地拦在了中间,好像真怕李学武会动手的样子。 周主任瞧见徐斯年这么拦着,心里也是有点儿胆虚,来之前他都打听了,这位副处长是东城,甚至是四九城最能打的中级干部了。 也倒不是说李学武的功夫有多高,也不是他打了多少人,而是功劳和成绩最能打,不多,但都很出挑。 尤其是搭配脸上的疤瘌,和这一米八几的大个子,一瞪眼睛是真吓人。 “我说的很清楚!” 周主任站在徐斯年的身后,跳着脚的指着李学武说道:“就是你们打的,小周是你司机打的,保卫小刘等人是你司机跟你秘书打的,我说了!” “司机?秘书?” 徐斯年挡在两人中间,给李学武眨了眨眼睛,问道:“是啊,你司机和秘书去哪了?” “他信口胡诌!” 李学武瞪了瞪眼睛,道:“我怎么就没见着他们打人呢,昨天边疆办事处来电话,说是有工作,让我过去看看,我没空,就让他们去了”。 “嗨~这不巧了嘛~” 徐斯年转过身,微笑着看向周主任说道:“跟一监所那个一样,看来都是有些误会,您要是不着急,就等他们回来再说”。 说完又挺了挺身子,道:“你要是着急,可以去我们边疆办事处找他们去问,我们绝对配合”。 “你!你们都是一伙的!” 周主任指了指徐斯年,又指了指李学武说道:“一杆子给我支边疆去了,你们牛啊!” 说完也不顾徐斯年的客气,躲着李学武疾步往办公室外面走了出去。 见着办公室门被摔上,走廊里传来了气急败坏的脚步声,徐斯年悄悄地往办公室门口跟了几步,打眼往外瞧了瞧。 “嘿,还真走了” 徐斯年转过身子指了指屋里的李学武,坏笑道:“你可真够损的!”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两人互相指了指,想起刚才这位周主任的恼羞成怒,便都大笑了起来。 要说冒坏水,冲着厂里人徐斯年是不会的,多少都得留点儿情面。 他跟李学武还是不一样,他自觉得他有点儿底线。 而李学武不一样,坏谁都一样,管你里的外的。 今天来的这位本身就是来耍横的,徐斯年陪着聊了一会,早就看不上眼了。 待李学武一进屋,三两句话一说,他就知道,自己今天是捧哏的。 你瞧了,他这冒坏水的时候也齁不是人呢。 徐斯年饶有兴趣地走到窗子边上往下瞧了瞧,嘿声道:“还真拿自己当根葱了,啥工作组都特么这么横啊!” 说完转头对着李学武挑眉道:“你都不应该留着他,我拦着你的时候不是给你空位了嘛,扇丫的啊!” “你怎么不扇” 李学武翻了翻白眼,道:“合着你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是吧,扇了他,还不跟我哥这事儿较上劲了”。 “你说的也是” 徐斯年手插兜里往回走着到了李学武办公桌前面坐了,看着对面落座的李学武问道:“你哥安置好了?” “这样也好” 徐斯年点了点头说道:“你也甭拿他当回事,他就是来这边呲呲牙,回去好汇报,把你这边说的厉害些,他也就没了放人的责任,事后他也不敢招惹你,纯特么来扯淡的”。 李学武笑了笑,从烟盒里叼了一根烟点了,随后扔给了对面,道:“就是演技差了点儿,学校这些人还是少锻炼”。 “啧~啧~啧~” 徐斯年一边给自己点着烟,一边撇嘴,道:“你还有心说别人,瞅瞅你刚才少年得志、宽高自大演的,忒假了点儿”。 “哎!” 徐斯年抽了一口烟,冲着李学武抬了抬下巴问道:“你真是二十岁嘛?我瞅你比我爹还深沉呢”。 李学武为难地看了看徐斯年,犹豫着问道:“那你以后跟我叫叔?” “去你大爷的吧,哈哈哈~” 逗了这么一句,徐斯年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只是脸上笑着,眼睛却是打量着李学武,刚才这场戏大家演的都很认真,就是李学武不像回事。 人家周主任都带着“诚意”来了,就等着李学武编一个故事搪塞过去就得了,没想到李学武还来了一出“自污”的戏码。 瞧瞧给人家周主任恶心的,他是来给自己洗脱麻烦的,没想到还给李学武当了一回衬托。 这回好了,他回去不仅得帮李学武立形象,他自己也跟李学武挂上钩了,这件事得帮着李学文处理好,不然还不就是屁股没擦干净嘛。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人被你打了,两个人也被你带走了,出门的时候还打人家的脸,现在又让人家给你擦屁股,何其不要脸也! 徐斯年想的很明白,看得也很清楚,李学武就是欺负人家不敢跟他来硬的,不敢跟他来真的。 你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嘛,那好,我就给你来一出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用我的年轻气盛,换你一个气急败坏、无可奈何。 合着你在这查了,总不能一甩干净,回去就说李学文脱岗了,直接开除了事。 你总得说说他弟弟是多么的不是人,多么的蛮横不讲理吧,不然怎么能显示你啥也没带回去的无可奈何呢? 那你要是说了他弟弟的蛮横,还不得使劲说一说,让大家都知道,谁要是敢把他惹急眼了,那他这个小年轻的脾气敢抄人老家? 哎!这么说完,你说大家是不是都得想一想,老周辛苦了,遇见这样的茬子还能全身而退,也是难得了。 反过来说,那李学文的事……啊?……大家是不是都得想一想自己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啥的,是吧。 正治嘛,人家都退避锋芒了,躲到监所里面自省改过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嘛,就全当李学文同志负荆请罪,自我惩罚了嘛。 这么轻描淡写的处理,任是谁也说不出个不对来嘛。 你要是不服,可以去一监所里看看嘛! 反正周主任是看过的,生活的环境是那个惨呦。 形容嘛,周主任还是愿意背这个锅的,虽然没真去看过的,但渣滓洞里的日子他还是了解过的。 无论如何,李学武都把勺子扣在他头上了,甩不掉,只能捏着鼻子处理掉呗。 他无非就两个选择,除了这么做,另一个是硬顶着李学武,上报,闹大了,找到李学文,找到吴淑萍,严肃处理。 再找到打人的司机和秘书,严肃处理。 然后呢? 李学武屁事没有,以后且等着他的报复吧。 你当他傻啊,他也是干活的,他才不当这个傻骆驼呢。 所以徐斯年把这位周主任来也看的明白了,去也看得明白了,根本就没着急,配合着李学武把戏演了。 要说最坳头的当属这位周主任了,他是拿着剧本来的,但人家这边根本不照着那个演。 出门的时候气呼呼,无非就是气李学武给他找麻烦,跟没找着李学文和打人者没什么关系,打的又不是他。 这会儿徐斯年抽了一口烟,笑眯眯地看着李学武问道:“听说了嘛,咱们厂也来工作组了”。 “嗯,看见车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问道:“什么情况?” “上面下来的,说是咱们厂最近的事情比较多,呵~” 徐斯年冷笑了一声,随后道:“来了一个副主任带队,整理整顿咱们厂的正治秩序,领导咱们厂开展大学习、大讨论的工作”。 “那不挺好的嘛” 李学武歪了歪嘴,抽了一口烟,耷拉着眼皮整理着面前的文件,嘴里说道:“你不会觉得咱们厂这项工作搞的好吧?” 徐斯年听见李学武的话沉默了一下,抽了几口烟,这才继续道:“嗯,什么事情都得分开看是吧?” 说完他自己也是皱起了眉头,道:“但这件事还是不大对头,至少杀了厂长一个措手不及”。 “措手不及?用错词了吧~” 李学武瞟了徐斯年一眼,哼声道:“这不是他早就知道的事嘛”。 “不,不太一样” 徐斯年也是苦笑着说道:“他的神情不像是故意做作的,是不是我还能分的清,是真的意外”。 “是意外来的时间啊,还是来的人啊?”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对面的办公楼一眼,随后转回头看向徐斯年说道:“还是说他想等的人没有来,没把他要的带来啊”。try{ggauto;} catch(ex){} 第86章 隐秘而伟大(为小帝轩盟主加更)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86章隐秘而伟大李学武很是意味深长地说道:“厂长顾忌的,李副厂长可不会顾忌,他又不会失去啥”。 “不能这么下去了” 谷维洁烦躁地用手指敲着桌子,对李学武说道:“这一次工作组来势汹汹,可不就是奔着联合企业项目来的”。 “杨元松他想简单了,人家是奔着这几次闹剧来的,要吃人呢”。 谷维洁说的话不是危言耸听,全都是大实话,跟李学武她是没必要拐弯抹角的,有话都是直说。 这也是获得李学武信任的一种手段,直言不讳,两相清明。 “且看这一次工作组的态度了” 谷维洁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追的狠了,惹毛了李怀德,怕不是要坏事,到时候谁也压不住火了”。 “这板子打下来可不轻” 李学武微微昂着头,眼神迷离地嘀咕道:“这形势一天一个样,谁也不好说未来是啥样”。 “你还敢想这个?” 谷维洁有些惊讶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还是听到了些什么?” “我就是一说” 李学武低下头,随手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抽出一根烟叼在了嘴上,道:“我也是被这眼花缭乱的形势变化弄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给我一支” 谷维洁烦闷地冲着李学武招了招手,见着李学武抽烟,她也想抽了。 平时在办公室她是绝对不会抽烟的,毕竟要保持形象。 只是在家的时候会抽一两支,还都是睡不着的时候。 但现在她就有些头疼了,跟晚上睡不着的状态是一样的。 接了李学武的香烟,由着李学武给点燃了,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才有了放松的感觉。 李学武也是知道谷维洁抽烟的,并没有大惊小怪的。 两人沉默着抽了一支烟,好在是夏天开着窗户,不然准是一屋子烟味。 “这件事还是要分开了看” 谷维洁将手里的烟头按灭在了烟灰缸里,看着李学武说道:“不能让事情失控,你在保卫处,要负起责任来”。 说完想了想,又叮嘱道:“有时间跟他谈谈,我这边也一样,会在关键时候提醒杨凤山的”。 “没啥用”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道:“这件事就是个伪命题,只要工作组敢启动对他的调查,他一定翻脸,杨凤山现在已经没了作用了” “这是他自食恶果”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对着谷维洁提醒道:“现在要做的,也是能做的,就是尽量消除负面影响,将这些内容控制在远离群众的范围内”。 “没啥用也得做,就像你说的,群众才是火药桶啊” 谷维洁担忧地捏了捏手指,道:“一旦让这个火药桶炸了,那都得玩儿玩”。 “得分怎么看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他也不傻,他要的也不是将轧钢厂搞成烂摊子,这件事还有的玩”。 说完站起身,往窗边走了走,看着对面的保卫楼说道:“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形势只要持续酦酵,并且不断变化下去,终究是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谷维洁没说话,她在想着李学武刚才话里的意思,对形势的判断,这已经是李学武在今天跟她第二次提起了。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信号,很重要,李学武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一定是有什么关键的信息。 要是直接问,李学武一定不会明说,这里面可能牵扯了谁。 或是董文学,或是韩殊,更有可能是李学武背后的丈人,和其他势力。 谷维洁深知李学武的能量有多么强,但从没有见过李学武张扬,也没见他用这些东西炫耀或者威胁谁。 在轧钢厂这张牌桌上,李学武已经有了站着玩牌的机会,没必要砸烂了牌桌,里外不是人。 现在他的话是在提醒自己不要乱来,更不要乱出手打断某些计划的进行。 说不定警示她不要打断的就是李学武自己设计的计划,并且已经就在实施了。 谷维洁也很犹豫,她是很有原则的人,也是一个心系工作的人,她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轧钢厂的正治生态崩塌,更不想看着轧钢厂走向沉沦。 而背对着自己,站在窗边的年轻人已经有了计划,有了目标,他在望着的又是什么?—— 工作组进驻的第一天好像很平静,至少下班的时候都没有发生什么异样的事。 李学武是等到下班铃声响了以后,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盯着对面楼看的。 工作组的汽车就停在楼门口,好像是威慑,又好像是故意的。 人是杨凤山带着徐斯年陪同着往招待所去的,显然工作组就安顿在了招待所办公。 李学武等人消失在了辅楼的拐角处才转回身出了办公室的。 司机小刘已经等在了门口,见着李学武出来就要去给开车门子。 李学武一把抓住了小刘的手,笑着说道:“以后我自己来,辛苦了”。 “谢谢处长” 小刘笑着客气了一声,见着李学武上车,小跑着绕了半圈上了驾驶室。 待听见李学武的吩咐,这才将车开了出去。 这个时候下班的干部也多,李学武就见着张国祁等人的车了,显然跟他一样的想法,都等着工作组呢。 可惜了,人家清贵的很,没有宴请的意思,更没有客气客气的想法。 李学武倒也不是差这一顿饭,只是想看看来者善不善。 现在他知道了,来者不“膳”。 司机小刘按照李学武的吩咐,往治安大队绕了一圈,停下车,让李学武看了看宿舍楼的施工进度,再然后才带着李学武去的四合院。 也不是故意溜哒小刘玩,只是大哥刚走,父亲也是不在,昨晚跟顾宁说好的,要来这边转转的。 在门口下的车,也没叫小刘等自己,迈步便进了大院。 他的车快,这会儿大院里轧钢厂的工人还没下班呢,不过其他单位的有早回来的。 见着李学武进院,各个都笑着打招呼,直说在这种日子见着李学武不容易。 李学武也是扯闲蛋,说了回家拿点儿东西。 他嘴里哪有个准话啊,还能叫你摸着他想干啥? 反正你问他啥,他都给你回一个,是不是真的就看运气了。 毕竟有的时候说上厕所,那也是真的去。 “你咋回来了?” 刘茵正跟门口择豆角呢,见着儿子进院儿也是诧异了一下,随即脸色变了变,等李学武凑近了才低声问道:“你哥有事?” “能有啥事啊” 李学武笑着说道:“是小宁,不放心你们在家,让我多往这边来看看”。 说完逗了逗母亲道:“我不是说我哥不孝心啊,要是这会儿我带您去看看他,说不定您得气个好歹儿的”。 “去,净胡说” 刘茵见儿子的表情不是说谎的,嗔着打了他一下,跟着进屋道:“跟小宁说,甭担心家里,我们有啥好担心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听着儿媳妇儿惦记着,也是高兴的。 李学武跟着进了屋,见着嫂子从屋里走出来,笑着问道:“给我哥送行李去了?” “彪子去的,我没去” 赵雅芳倒是豁朗的很,理了耳边的头发,笑着说道:“省的看见他在那儿享福,我在家担心,还得生气”。 “这回您知道我的话里意思了吧” 李学武笑着轻轻拍了拍母亲的肩膀,随后往里屋看了看,见李雪正看书呢,便又走了出来,道:“等这阵风过去就好了,到时候让他天天回家来住也方便”。 “还是先这么着吧” 赵雅芳今天也是跟好多同事联系了一下,人家在惊讶李学文这么牛的同时,也说了学校里的情况。 人家惊讶李学文牛气的原因是他有个牛气的弟弟,闯进工作组办公楼里抢人,并且还把通风报信的给打了。 好家伙,今天净听李学文牛哔的事儿了。 赶着赵雅芳打来电话询问,这些同事也都是羡慕的,也是巴结的,跟她说了好多。 为啥不让李学文出来,赵雅芳心里也是有底。 那是李学武为他哥哥安排的地方,那边的一把手又是李学武的哥们,这样都不放心,那也没她能放心的地方了。 再一个,就李学文那个脾性,在里面待着也好,说不定哪天被别人闹急眼了,说出点儿什么来终究是给李学武惹麻烦。 要说学问,要说日常的这些,赵雅芳还就不担心李学文的脑袋。 唯独这个正治思想,赵雅芳深知他是个不喜欢麻烦的,更不喜欢聚在一起乱七八糟的。 所以现在李学武说了,她也就给否了。 主要是李家的成分不大好,以前开过药店,算是沾点资本的边。 再一个,现在李家人丁兴旺,正都是红的时候,让人眼气又羡慕的,说不定就给你整点事。 现在倒好,公公李顺上了山,谁有能跟谁找去。 爱人进了监所,也是一样,学校要是想找麻烦就去监所找,反正她是不怕的。 剩下二小叔子是扛枪的,三小叔子对象是扛枪的,没人敢惹的主。 家里就剩她们孤儿寡母的,她是纯纯的八辈贫农,谁敢来惹她。 婆婆家里人都在这儿了,姥爷是工人退休,婆婆是无业者,祖辈都是雇农,更是根正苗红的主。 这家里没了男人反倒清静了,至少婆婆不用伺候公公了,她也不用伺候李学文了,日子倒是好过。 李雪这会儿从屋里走了出来,拉着李学武的手轻声道:“二哥”。 “嗯” 李学武转回身看了看妹子,问道:“咋了?” “是学校的事” 李雪犹豫着说道:“今天我听同学们说了,学校里来了工作组,校长和老师不主事了,得听他们的,课也不让上了”。 “那就请假” 李学武捏了捏妹妹的手,说道:“明儿去中医院找张叔叔,让他给你开一假条,啥时候有消息了啥时候再去”。 “这……能行嘛?” 刘茵站在一边担心地看着李雪,又对着儿子问道:“不上学是不是不大好?” “这个还有的说” 李学武晃了晃妹妹的手,道:“暂时先这么着,在家好好看书学习,学校里上课也不消停,等几天落停了再说吧”。 “好,我听二哥的” 李雪乖巧地点了点,嘴里应声道:“前院赵雨跟我一个班,有事我问她就行”。 “嗯,还是安全为主” 李学武点了点头,给母亲解释了一句,随后看向大嫂道:“闲着没事在家给李雪补课吧,呵呵,大学的知识忘了没?” “当你呢?!” 赵雅芳笑着嗔了李学武一句,随后对着李雪说道:“正好,不去上学了,咱在家上大学,嫂子保证比一般大学老师教的都好”。 她也是听出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知道小姑子担心上不了大学了,正在心里憋闷呢。 这些天见着她都闷闷不乐的,一看就知道咋回事了。 也是她赶的时候不好,谁让形势变化了呢,如果真要是像二小叔子说的那样,不让李雪上大学了,直接去厂里上班,那这件事搁在她的身上一时也是接受不了的。 也就是小姑子听话听劝,又是个乖巧懂事的,一般家庭的孩子八成都接受不了。 主要是李雪的成绩太好了,在区里都是拔尖的,保准能上大学的。 以前她还跟小姑子逗,问她想去华清还是京大,小姑子倒是选了华清,说有哥哥嫂子照顾着不选,咋可能去别处。 当时只是闹,没想到还有这码子事。 一家人小心翼翼地顾忌着李雪的情绪,二哥和大嫂的话倒也让李雪露出了笑模样。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殊不知有钱人家的孩子也早熟。 因为他们有条件让孩子们过早的接触人情冷暖,更有亲身经历教育他们懂得人情世故,也有条件让孩子懂得取舍和舍得的道理。 李雪的教育一直都是没有让家里人操过心的,因为大哥、二哥、三哥的榜样都在这摆着呢。 当初好的大哥和坏的二哥就是她应对事情看法的试金石。 大哥怎么做事的,二哥又是怎么做事的,现在大哥怎么为人的,二哥又是怎么处事的。 三个哥哥,就是李雪人生试错的底气。 至少胡同里的孩子们没有人能比的上李雪的条件,三个哥哥不用看以后了,且看现在就了不得了。 任是谁都知道,李家已经要起来了,李顺这个老实巴交的中医正在往教子有方的方向发展。 刘茵看着儿子成人,女儿乖巧懂事,一想到家里这几天的乱糟糟,也是不由得心里一酸。 好在是祖宗积德,家里人心善,这些困难都是暂时的,刘茵想着总有雨过天晴的一天。 李学武宽慰了小妹,又跟嫂子说了会儿话,没让母亲带自己那份饭,出门去了西院。 傻柱回来的倒是早,也许是觉得一家三口都在倒座房吃饭,他又是个男人,总不好让女人们伺候他。 所以这段时间开始,倒座房的晚饭都是他在做。 这也是难得,谁不知道他是又馋又懒的性格,跟食堂里他也是摆大师傅的谱的。 见着李学武进了外院儿,连忙拎着大马勺出来了。 “嘿,今儿我听说了啊,咱们厂风云突变啊” “呵~你也开始关心起这个了?”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好笑地问道:“你不会是看着老郭不顺眼,想拉他下来,自己上去当主任吧?” “看不顺眼是真的,一破主任有什么好当的” 傻柱嘿嘿笑着,扬了扬手里的大马勺,道:“我问你,到底有没有事?” “你都把我问迷糊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有事你直说啊,咱们就别打马虎眼了”。 “我问你咱们厂会不会变天” 傻柱也是挤眉弄眼的跟李学武打着哑谜,只是他这哑谜怕不是就他自己明白咋回事。 李学武是不懂,翻了翻眼珠子,道:“变天?别闹了,轧钢厂的天是晴朗的天,轧钢厂的工人们是好喜欢~” “嘿~问你话呢,你怎么还唱上了~” 傻柱正瞪眼等着李学武话儿呢,却是瞧见李学武哼哼唧唧的往西院去了。 “唱的还齁难听,什么破词儿啊~” “你也是多余问” 何雨水从西屋里走出来,对着她哥嗔道:“他不都跟你说了嘛,还问”。 “他说什么了!” 傻柱指了指李学武的背影道:“他就唱了一破歌……” “嘶~” 雨水拉着她哥往屋里走了走,怼了傻柱一下,低声道:“他的意思是,只要这轧钢厂是工人的,这天就永远都变不了”。 “你怎么这么笨啊~” 雨水解释完,嗔着捶了她哥一下,道:“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就他那脾性,还得怎么明着跟你说啊,还大白话告诉你啊?” “嘿~嘿~嘿!” 傻柱瞧见雨水这么说自己,吊着眉头道:“怎么说你哥呢,我是你哥还是他是你哥啊!” “懒得理你” 雨水见着哥哥胡搅蛮缠,转身进了西屋,没搭理他这茬。 傻柱却是歪了歪脖子,看着西屋嘀咕道:“你比我还了解他~” 也不知怎么的,现在的傻柱倒是敏感了起来,总觉得自己妹妹跟李学武好像有些什么似的,打心眼里就防备着。 可你要说真的有没有什么,他还说不出来。 因为李学武跟自己妹妹根本就没有接触,除了在四合院这边碰着面能说话,其他的也没什么。try{ggauto;} catch(ex){} 第87章 白纸黑字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87章白纸黑字李学武撂下闻三的电话就又打给了吉城。 这次耽误的时间久了点,最后是西琳接的。 她那边也是借着先前张万河的势力,在当地也是混的开。 又因为有着老江湖丁万秋的存在,倒也不显得难过。 本就是低贱行业,注意的人少,再加上他们本来的低调行事,以及业务不对个人,也让几人没什么麻烦事。 这个时间接到电话,西琳猜也能猜到是谁。 虽然内心很期待,但接起电话,听见李学武的声音却是有些沉默了。 李学武却是没有在电话里墨迹的习惯,直言问道:“吉城怎么样?山上下来的人看着有变化吗?” “没有,还那样” 西琳的声音有些闷,这还是李学武第一次给她打电话呢,问的却都是业务上的事。 “注意一下” 李学武叮嘱道:“看过手的东西和信件有没有异常,再盯住了今年的收成,有必要可以去山上转转”。 “知道了” 西琳拿着电话点头应了是,见李学武说了这些,担心地问道:“是钢城有变?” “没事,盯住了吉城就好” 李学武顿了顿,看了从餐厅走出来的老太太一眼,听着西琳沉闷的声音问道:“感冒了嘛?注意身体啊”。 “没,吃咸了” 西琳听见李学武关心的话语莫名的有些心暖,赶紧解释了一句。 李学武又说了两句便挂了电话,看也没看姬卫东撇嘴的模样,拨着电话又打给了吉城。 这一次是打给二叔的,门卫不知道打电话的是谁,听见是找李敢的,没客气地说了等着,便去叫人了。 因为离着不远,二叔接电话也快,见是李学武打过来的,便笑着道:“你小子啊,我还以为谁呢”。 “呵呵,想你了,给你打个电话” 李学武也是嬉皮笑脸的,对着老太太招了招手。 老太太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见着李学武招手便也就走了过来。 李敢见李学武扯皮子,笑骂道:“少扯淡,你还能想我?说吧,啥事?” 李学武示意了老太太坐在自己旁边,拿了电话说道:“上次跟您说的,有朋友在吉城,明天去找您有点儿事,你给帮个忙往山上走一趟”。 “我当什么事呢” 李敢笑了笑,说道:“这么点儿事儿也值当挂电话?钱烧的是吧”。 说完了想起什么,问道:“家里挺好的吧?你在哪儿呢?” 李学武这会儿却是已经把电话递给了老太太,老太太也是听出电话里是二儿子的声音,拿着电话笑呵呵地回道:“老二啊~” “哎,妈!” 李敢骤然听见老母亲的声音也是颇为惊喜,笑着问道:“您这是在哪儿呢?在家还是在学武那呢?” “在学武这儿呢,小宁回门后就搬来了” 老太太笑呵呵地同儿子聊着天,好像真看见儿子在眼巴前了似的。 也不是不知道四合院那边也有电话,但老太太从来没有主动给孩子们打过。 不会用是一方面,不想打扰孩子们也是一方面。 她是个随遇而安不求人的脾气,更不想借着这些东西来麻烦谁。 电话是公家给孙子准备的,也不是给她唠家常的。 要不是今天李学武把电话塞在她手里了,她也是不会想着跟孩子们打电话的。 可这电话一拿起来就放不下了,关心了这个,又关心了那个,把儿子一家都问了个遍。 李敢在那边也是担心老娘,讲了家里的情况,又问了京城的家里。 老太太的回答倒是简单,只说好,一看就是当娘的,报喜不报忧。 跟儿子说了几句,看了站去门口说话的孙子,又叮嘱了几句,便将电话撂了。 具体的打电话要多少钱,她也不太清楚,就知道这玩意儿费钱着呢。 可她不知道,李学武家里的这部电话从来没交过电话费,也没人跟他要来。 奇怪就奇怪在这了,当初接手房子的时候李学武就发现二楼的书房有个电话,试了试还是好使的。 这边的房子放了多长时间了,也没人来催收过电话费,李学武捋着电话线也查过,就是接在主线盒上的。 往这边打也是通的,往出打也是通的,但就是没人来找过。 他也是担心过泄密的问题,或者跟前面房屋主人有关,仔细侦查过,但没什么消息。 跟姬卫东也说过这个问题,他倒是去试探过,电话公司那边也是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他心眼子也多,没跟人家漏底,给李学武回话只是说了随便用就是了,反正谁也不知道。 李学武怀疑是前房主不知怎么搞定了这个时代电话通讯的技术漏洞,跟里面搞的小玩意。 他也不懂,反正电话用着,日常还行,紧要的公务或者需要保密的他也不用电话说,倒是无所谓了。 这会跟姬卫东站在金鱼池边嘀咕着钢城的事,虽然不知道闻三儿会怎么处理,也不太清楚张万河到底越了多少界,只是这么一下子,便要打断张万河的一条腿。 姬卫东也是初步了解了李学武在东北的布置,没想到李学武藏的这么深。 其实他注意船队的异常还是调查部经常有人过去钢城的原因,李学武放心闻三儿,调查部却是不放心的。 这也是为啥李学武没有太过于关注船队的原因。 船上的人命根子都在他手里抓着,油料补给都是按计划由闻三儿把控的,船队能跑哪儿去? 现在李学武急眼,闻三儿更是会将船上的人员身份复杂化了,跟李学武要人就是这么个意思。 疯狂往里掺沙子嘛,搞轮休制,搞调船制,一趟船总有不是一个小团体的,安全些。 现在也就是船队草创,等训练的差不多了,李学武就会让闻三儿搞淘汰制了,掺沙子都是轻的,他敢全换成沙子。 天南海北的,船员还不好找?津门就有的是海员。 关键是得等风头过去,得等船队发展到一定的规模,至少要把现在不能看见的隐藏起来。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点一点的办,有调查部帮自己盯着船队,李学武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重要的是,李学武跟姬卫东说的,每艘船,每次出海,都需要调查部出一个人跟着,无论去哪。 这倒是让姬卫东对李学武另眼相看了,他真是没想到李学武有这个魄力。 敢让调查部的登船,就代表了李学武不怕调查部的人知道他船上装的什么,也不怕调查部的知道他的船都去了哪里。 大海上茫茫然,谁又能知道船都到了哪里,还不是有很多可以操控的地方? 不过就是李学武突然有了这个建议,让姬卫东觉得李学武是别有目的的。 姬卫东心里的直觉告诉他,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免费的晚餐,李学武也不可能免费给他提供晚餐。 这话也就是他心里想着,不然李学武准问他一句,刚才自己的饭都喂了狗了? 钢城的船队发展还远远没有达到姬卫东的预期,但这不是船队的事,这是时间的事。 他倒是想着船队现在就能出海的,可李学武不敢把没掌控好的船队直接撒出去。 姬卫东看得是成绩,李学武看得是稳定和长远。 不过他那边因为形势的变化也没有个准信儿,倒也不着急催着李学武,只是提醒李学武,船队的建设一定是要比港务那边在前的。 李学武觉得没啥问题,二十七条船,已经能出去三条了,这不是一加一的序列问题,而是几何问题。 今天三条,后天可能就是十条了,即便是打散了重组,或者是掺沙子,十月份以前也是能成型了。 半年的时间,要是在有老船员的情况下带不出新人,那张万河真的就只能回家抱孩子去了。 李学武这儿不缺当头头的,且看那几个从京城去的小崽子,一定不会老实。 闻三儿的话也是提醒了李学武,该准备准备京城这边的事了。 姬卫东用手扒拉着龙吐水的水流,横着眼睛问李学武:“你跟我说明白了,为啥非得让我们的人跟船?” “这样不好嘛?”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船队那边还有好多地方,正好跟钢城那边建个根据地,你们领导没这个想法?” “话也不能这么说~” 姬卫东扯了扯嘴角,眯了眼睛看着李学武晃了晃下巴道:“但这话是他劝我让你做的,你自己主动说出来了,我就觉得不大对劲儿了”。 “呵呵,你职业病犯了吧,我,你都不信?”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这不是本着合作共赢,互相帮助的原则嘛,这是公”。 “要论私了,咱们都是兄弟,我能让你为难嘛” “嘟~~打住吧你!” 姬卫东撇嘴道:“你要是不说这些我兴许也就信了你了,说完这个我是彻底不信了”。 “说吧~” 姬卫东扬起手冲着李学武弹了弹手上的水,道:“把你的阴谋诡计跟我说说,争取宽大处理”。 “我看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学武拍开了姬卫东的手,挑着眉毛说道:“我好心好意的给你台阶,让你们在钢城码头搞根据地,你还污蔑我,丧良心啊”。 “屁!” 姬卫东瞪着眼珠子转了转,问道:“如果我说,我们要在钢城码头设立个办公室,你说我们是不是得帮你们做点儿什么呀?” “那……谁知道啊” 李学武昂了昂脑袋,看着姬卫东说道:“你说要是关系处的好了,像是咱们似的,平时帮点小忙是不是很正常?” “呵~小忙~” 姬卫东冷笑道:“那让我们的人跟船,船上装点儿啥“咳咳”的,是不是也就是小忙了?” “这我不大清楚” 李学武一本正经的摇了摇脑袋,道:“你也看见了,船队不是我负责运营的”。 “但是我想了” 李学武又说道:“要是本着互利互惠的原则,大家都在一条船上,平平安安才是福,对吧?” “好啊你个李学武,我是没想到啊!” 姬卫东指着李学武咬牙切齿地说道:“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也会有这么多坏心眼!” “那,我这个样的不能有,是你这样的能有了呗~” 李学武的嘴一向不让份儿,指了指金鱼池里的金鱼道:“把你的手挪开,小心脏了我家的鱼池”。 “嘿!你可真是乌鸦落在猪身上,看不见自己黑啊” 姬卫东挤眉弄眼的对着李学武轻声问道:“你不会丧心病狂的往船上装什么重武器吧?” “瞧你说的” 李学武伸手搭在了姬卫东的肩膀上说道:“这船上的货和人都不重要,可调查部的同志们重要啊,不得着重保护啊”。 “行,我算知道咋回事儿了” 姬卫东指了指李学武撇嘴道:“我们领导也是属傻骆驼的,都掉你坑里了,还帮你找出路呢”。 “是吗?” 李学武提高了声调,眯着眼睛看着姬卫东问道:“你确定你们领导不知道?还是你就你自己不知道?” “……” 姬卫东呆呆地看着李学武,嘴里张了张,随后问道:“你是说……我们领导故意……所以……你们都知道?” “嗯哼~” 李学武收回了手,轻轻拍了拍姬卫东的肩膀,道:“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 这句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姬卫东只觉得自己就是个显眼包。 太特么丢人了! “合着我跟你在这兜兜转转的,你全都知道了?” 姬卫东无语地看着李学武,伸手抓了李学武的胳膊道:“你特么刚才还跟我称兄道弟呢”。 “是啊,可你不是不信我嘛”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所以你还是太单纯了,现在我信你没处过对象了”。 “喀嚓!” 这句话跟刚才那句一样,就像一道闪电,直接劈在了姬卫东的脑门上。 就说没有免费的晚餐吧,现在姬卫东都想把晚上吃的那仨大馒头给李学武吐出来了,这损失大了。 “我有点想回家了” 姬卫东生无可恋地摆了摆手,道:“我不想跟你再谈下去了”。 “谁拦着你了~” 李学武站在那抱着胳臂,满脸的无所谓,好像就等着姬卫东自己告辞呢。 姬卫东都想动手掐死李学武了,就是老太太还在屋里呢,不大好意下手。 “这件事你欠我一人情啊!” “我欠你个屁”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你们调查部干事情都是这个屌样啊?胡搅蛮缠嘛不是”。 “我就胡搅蛮缠了!” 姬卫东说不过李学武开始耍无赖了,伸手指了指那龙头,道:“这玩意儿还是我帮你给通开的呢!信不信我给你堵上!” 李学武瞅着这块臭无赖也是没辙,点头道:“那每条船上的家伙事儿你们来提供,大小我不管,翻了船算你们的”。 “你可真是资本家的心肠啊!” 姬卫东点了点李学武,说道:“从你这套出点儿东西比特么要你命都难”。 说完翻了翻白眼,问道:“五丰行的事儿呢?你占着便宜了?” “没有~” 李学武嘴角微微下沉,道:“就来看了看,人都走光了,屁都没留下一个”。 “不对吧~~~” 姬卫东横着脖子看了看李学武,说道:“我怎么听说他们汇报团里有个外国娘们儿呢?没认识认识?” “呵~” 李学武就知道这孙子又跟自己这钓鱼呢,准是知道了什么。 “嘿!你倒是说啊~” 姬卫东有些着急,拉了李学武胳膊一下问道:“跟那金发大波浪到底怎么着了?没发生点儿什么浪漫的故事?” “当你呢?我可是正经人” 李学武轻蔑地看了姬卫东一眼,道:“我也就是见艾佳青的时候遇见过两次,一普通人,哪有你说的什么金色大波浪啊”。 “扯淡!~” 姬卫东指了指李学武,随后顾忌地看了一眼屋里,轻声对着李学武说道:“我都看见了,你跟她在新侨饭店吃饭来着,还特么喝的茅台!” “是不是你!” 姬卫东好像是抓着理了似的,玩味地看着李学武说道:“还跟我装清纯,最坏的就是你了”。 “有这回事儿?”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我怎么不记得了,我没去过新侨饭店啊”。 “装!继续跟我装!” 姬卫东瞪着大眼珠子看着李学武说道:“记得我刚才跟你说的法国娘们不,当天我们就跟那聚餐来着,我都看见你了”。 “甭想抵赖,我特么都见着你秘书跟司机在楼底下吃饭来着” 姬卫东上下打量了李学武一眼,伸手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道:“行啊,李学武同志,比兄弟我都走的前沿,开始接触国际化了”。 “不太清楚,也许你记错了,也许我记错了” 李学武一副好像记不起来的样子,挑眉道:“我的出行记录处里都有,回头我问问韩雅婷,她兴许知道我去没去新侨饭店,见没见过法国娘们~” “我艹!~~~” 姬卫东知道李学武做事很狗,但他也是没想到李学武这么不做人! “行,你没去过新侨饭店,我特么也没去过,全当扯平了”try{ggauto;} catch(ex){} 第88章 不知好歹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88章不知好歹现在的李学武,就等着工作组的东风了。 只要他们敢说话,那李学武就敢“移花接木”“挂羊头卖狗肉”。 反正都有人背锅,玩呗,李学武还能怕了他们? 只怕到时候杨元松不让,别人不知道,杨元松和杨凤山这俩人还能不知道李学武是个啥德行? 胆子大的都敢掀翻副厂长,要是依了工作组的势,别不是把厂里的领导按个收拾一个遍吧。 李学武自己也估摸着,他这计划行不了,在杨元松和杨凤山那就得被卡住,这俩人在工作组那边一说,准露馅儿。 可这也防住了小人作祟,少给保卫处添麻烦了。 昨天眼瞅着那几个人的眼里没好下水,说不定拿他当二傻子逗呢。 给个饽饽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想让李学武的保卫处给他们干先锋,打头阵呢。 等事了他们一走,李学武就成了轧钢厂的臭狗屎了,谁还管他的死活啊。 所以他们在准备利用李学武的时候,李学武都在心里给他们判了结局。 就他们这样的,李学武逗着李怀德都能把他们屎给玩出来。 工作组了不起啊,李学武还是跟傻柱的那句话,只要这轧钢厂还是工人当家做主,这天就变不了。 还别说,这一上午就真如于德才所说,大小会议不断,光是要求李学武参会的就有好几个。 李学武也是很配合,哪个让去就去那个,但也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问到他了,也就守着保卫处讲点儿实际的。 虽然很低调,但给参会的那些工作组成员的印象很好,很实干的青年干部。 中午,李学武让人往办公区、生产区、生活区等等位置巡查了一遍,得到的反馈是,影响基本控制住了,尤其是生产区,已经恢复了生产秩序。 中午饭过后,李学武拉着邝玉生问了问,到底这工作组出了什么高招儿,一天一宿的时间就把问题解决了。 邝玉生的脸色也是很古怪,看着李学武低声说道:“一个字,狠”。 “啥玩意?” 李学武吊了吊眼睛,打量了邝玉生一眼,问道:“那你以前就不狠喽?” “嗯~我?我可没这狠心肠!” 邝玉生拉了拉李学武,对着他讲道:“知道怎么谈的嘛?” “说说” 李学武转头看了一圈儿,这会儿周围也没人,他也是把烟掏出来了。 邝玉生叼了烟,看了李学武一眼,道:“昨晚你没在这吧?” 说完看了身后的招待所一眼,对着李学武说道:“王敬章在这了”。 “是嘛”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我看大家都走了,我也就走了”。 “年轻了不是” 邝玉生皮笑肉不笑地冷哼哼一声,道:“要不说你,年轻,就没有这老同志正治经验丰富,瞧瞧人家,嘿,差点儿进房间给搓澡去”。 “噗嗤~” 李学武正叼着烟准备点呢,听着邝玉生说,一想到这画面,差点把烟当子弹给喷出去。 邝玉生也是闲逗屁,吊着眼睛说道:“我算是长了见识了,这轧钢厂啊,论溜须拍马,徐斯年都得往后站,人家是第一”。 “嗯,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点了烟,抽了一口,想到王敬章,好像也真是能做出这个的主儿。 “你没见着更恶心的呢,啧啧~” 邝玉生咧了咧嘴,看了身后一眼,随后继续道:“晚上,工作组找基层干部谈话,你猜这孙子怎么说的?” “嗯” 李学武抬了抬眼皮,给邝玉生捧了哏,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邝玉生撇着嘴不屑地说道:“这孙子吓唬人家,说要是再闹,工作组直接就能开除他工人身份”。 “不仅是他的!” 邝玉生满脸嫌弃地说道:“还说要他全家都别想进轧钢厂的大门了,你说他损不损”。 “呵~这不是……” 李学武给邝玉生起了个话头,并没有往下说。 “可不就是二鬼子嘛” 邝玉生也知道李学武想说什么,撇嘴道:“要不我刚才在饭桌上说呢,也就是生不逢时,要是搁头二十年,说不定咱得叫人家翻译官不是”。 “呵呵呵,你也是损~”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邝玉生,随后开口道:“我说的嘛,你跟饭桌上叨咕啥呢,我看那边脸色都特么成猪肝了”。 “呵,我没抽他都不错了” 邝玉生发狠道:“丫的吓唬我们车间里的小孩儿,说让他咬谁谁谁,还特么怂恿小孩儿找证据去,码的,顶不是个东西了”。 李学武听到这里眯了眯眼睛,就说的嘛,邝玉生绕了一大圈子,跟这等着自己呢。 敢情是特么王敬章冲着李怀德去了,但不是直接去的,拐了个弯儿,准备借刀杀人,让生产管理处扛雷。 他也是没想到,这老邝看着粗野,实际上也是个心细的人,还能上这个当? 跟自己叨咕这个,还不是撇清了自己,等以后出了事儿,别让李怀德找他嘛。 现在谁不知道调查组是杨凤山请来的,为的就是平息厂里的闹剧,将几个项目平稳进行下去嘛。 可这些人搂草打兔子,眼瞅着是不愿意就这么来当长工的,说不上瞄准啥了。 处长的位置就不低了,搞下来两个,搭配一个副厂长,好像够来一趟的了。 别看现在厂里恢复了生产工作秩序,指不定多少人骂杨凤山的娘呢。 内部矛盾怎么闹都是没问题的,出不了大事儿,但要是胳膊肘往外拐,杨凤山这厂长真是要当到头了。 李学武也是没想到,他竟然能这么干,并且干的这么绝。 要是拉大领导来站台,这个李学武理解,机关惯用伎俩嘛。 但要说把权力外置,请上面的人下来主持工作,这还是头一次见着。 无论是联合企业的工地,或者是居民区的工地,或者是生产车间,出现事情都是正常的,谁让就赶上这个时候,赶上这个形势了呢。 李学武都能劝着邝玉生正确地引导舆论和导向,逐个谈话表明立场,他杨凤山怎么敢一刀切的。 现在是消停了,李怀德不敢闹了,两个项目都可以研究复工了,厂车间也没了捣乱的了,可特么人心也散了。 只看以前,不说别的,聂成林、景玉农一定是支持他的,书记在明面上也从来没给他添过堵。 导致薛直夫,包括谷维洁在内都没有针对过他。 这也是李怀德折腾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得偿所愿的原因。 可你看现在呢? 最起码的,工作组来了,书记的地位被动了,为啥昨天晚上工作组去招待所,作为班长的杨元松没有出面啊? 现在不用想了,薛直夫和谷维洁绝对不会再支持他了,就冲着谠委的天然势力都不会支持他。 再看厂办这边,景玉农可算是起来了,因为她等的东风来了。 可她踩着风要起来了,还管你杨凤山是谁吗? 要谢也得是谢工作组给的东风啊,还能谢你杨凤山给的绊子啊? 恐怕只有聂成林会支持他了,但现在生产管理处出事儿,聂成林自顾不暇,就算是支持,还能有多少?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李学武听到这就知道,李怀德的机会来了。 虽然现在工作组是来找他麻烦的,但厂里的工人被他们推向了李怀德的那一边。 尤其是配合李怀德前面宣传的,要清明正治,理清机关,完善管理,提升工人福利。 在具体的工作上,李怀德更是怂恿张国祁在联合企业项目上乱开支票。 现在又有了居民区项目,张国祁更有的吹了。 现在李学武都不敢着张国祁的边儿,他怕有一天李怀德坐稳了,那些人讨要“封赏”的时候李怀德拿不出,最后只能拿张国祁祭天,雷劈下来崩他一身血。 有的时候给你太多了,他都拿不出来了,就是你最危险的时候。 聪明的做法就是李学武这样的,看着好用,用着不好,不用不行,不行也得行。 李学武一眼看到底儿,邝玉生看不了那么远,但他能看见近处的。 抽了一口烟,看着李学武说道:“咱汽车整备的项目又来麻烦了”。 说完皱着眉头说道:“上午聂副厂长找我谈话,说是要我们断了这个项目,保证现有项目的正常生产秩序”。 “是嘛~这……要不就断了吧,也许聂副厂长说的对”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你们处是咱们厂的关键处室,掌握着咱们厂的命脉,不能因噎废食,影响了厂立项目的生产进度啊”。 “这要是断了,工人们的补贴怎么办啊!” 邝玉生皱眉道:“且不说这个,我们处都是超额完成生产任务的啊,汽车整备项目也是工人自己加班来做的,跟特么正式项目有个毛的关系!” “我看啊!还是冲着我来的!”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说道:“是我连累了你们,若是这个项目由你们自己主持,也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李学武颇为“绿茶”的拍了拍邝玉生的胳膊劝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他是你主管领导,总不好拧着来,没必要,因为这么点儿补贴影响了你的进步就麻烦了”。 邝玉生被李学武说的好没面子啊,听着李学武是劝说自己的话,可仔细一琢磨,还不就是他怂嘛。 为了自己的进步,甘愿放弃同志们的补贴机遇,这话要是传出去,他甭回车间了,回去也是被同志们磕碜死。 “你还就别劝我!” 邝玉生也是来劲了,摆了摆手,道:“这件事你甭管了,我们车间绝对保证不会耽误汽车整备的进度,只有多干的,没有少干的”。 “哎~哎~老邝,你别这样,不值得” 李学武将烟递到嘴边叼了,伸手去拉邝玉生,嘴里劝道:“你现在可是背着处分呢,别耍横啊,他可是副厂长”。 “我管那个呢,我是安全生产管理处的一把手,处里我说了算” 邝玉生对着李学武摆了摆手,道:“行了,你甭管了,这件事就这么着,你知道就行了”。 “你注意着点~” 李学武看着邝玉生走了,还像模像样地叮嘱了一声,见人走远了,这才狐狸似的眯着眼睛从嘴上夹了香烟下来。 “嘶~老邝被劝了,老夏跑哪儿去了?” 他也是真损,刚撺掇完邝玉生就想起夏中全来了,恨不得给聂成林来一个釜底抽薪,让他主管的两个处室都失陷,成光杆庄稼。 李学武算计聂成林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两人从第一天见着就不对眼。 聂成林更是几次在办公会上明确表示了对李学武任用的保守态度。 不是聂成林跟李学武有新仇,也不是跟李学武有旧恨,而是就看不惯非生产部门的干部年纪轻轻的就身居高位。 他还是老旧思想,觉得轧钢厂没了设计处,没了生产管理处就得黄摊子,别的处室都是为这两个处室服务的。 而在干部任用上,更应该优先考虑这两个处室的干部,因为他们付出的更多,也更“根正苗红”。 这种思想看着有失偏颇,但在这个时候的工厂里,还真就是主流思想。 没别的,车间里上来的干部都是工人出身,本身就是由着成分的优势。 再有,轧钢厂是工厂,工人不代表轧钢厂,谁还能代表。 要说劳动模范,更应该是真抓实干,在生产工作中产生,而不是像李学武这样,靠着一套理论,或者发明了一种安全管理办法就获得。 所以说,李学武获得劳动奖章,别人不知道有没有意见,这聂成林意见大了去了。 劳动奖章,给了保卫处副处长,这不成大笑话了嘛。 就这话,他都没少在内部会议上讲,很是不给李学武脸面。 那得了,来吧,互相伤害吧。 你不是能说嘛,那我就抄你老家,断你脊梁骨。 先给你主管的两个部门搞的离心离德,再赶上关键时刻踹你一脚,让你后半辈都起不来。 李学武在轧钢厂的人品妇孺皆知,虽然做事狠绝了一些,但为人厚道,从不与人争执。 且看吧,他一路走来,即便是对立的那些人,李学武也从未背后说过人家什么坏话。 当然了,前几天对薛直夫和杨凤山的例外,那是明着骂的,也不是替他自己骂,是替保卫处差点牺牲的同志骂的。 所以说,败在李学武的手下,有人说他狠,有人说他绝,但就是没有说他坏。 好像也不对,也有人经常说他就是个坏蛋,或者娇嗔着说他“好坏呦~” “你是不是又耍什么坏呢?” 李学武正跟树底下站着呢,秦淮茹走过来笑着指了指李学武说道:“瞅你那坏笑,是不是又琢磨谁呢?” “别诬赖好人啊~”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我这儿正想着晚上吃啥呢”。 “嘿~我真信了你的话了~” 秦淮茹嗔了李学武一句,随后道:“你晚上吃啥我不知道,但我们晚上要吃牛肉了,来不来?” “招待所?牛肉?”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眯着眼睛问道:“仓库里的那点儿牛肉都叫你们给造光了吧?” “去你的,好心叫你吃好吃的呢” 秦淮茹撇着嘴说道:“王处长可是亲自领的肉,好大一块儿呢,说是要好好招待工作组”。 “呵~” 李学武翻了翻眼珠子,对着秦淮茹撇嘴道:“敢情不是给我做的啊,让我捡刮捞儿啊,不去,嫌寒碜”。 “嘿~” 秦淮茹左右看了一眼,挑眉道:“可有的人不嫌寒碜,主动来捡这刮捞呢~” 李学武看了看笑而不语的秦淮茹,好笑道:“爱谁捡谁捡去吧,我得回去上班了”。 说完便将手里的烟头捏灭了,随手丢进了垃圾桶,迈步便往办公区走去。 因为工作组的到来,李副处长的中午茶暂时歇菜了。 也是李学武不爱凑这个热闹了,人一多,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光特么扯淡了。 要是来几个女同志也中啊,全特么大老爷们,这有啥可聊的。 要说起来,这轧钢厂的处级、副处级干部里,女同志还真是少,不比纺织厂,这厂里的人还就是男同志多。 李学武手插着兜穿过主干路往回走,路过广播站的时候还看见于海棠了。 于海棠也看见他了,只是看见他的时候站住了脚,盯着他看了好一会。 李学武也是没大在意,这轧钢厂里拿他当偶像的也是不老少,当干部都特么当出明星的感觉来了。 于海棠也是等着李学武走了以后才挪动了脚步的,只是脚步有些虚。 要说害怕李学武也不至于,但见着他还是难免有些尴尬的情绪在里面。 再有就是一想到李学武就会联想到先前遭受的打,被打醒了,也就明白当初对李学武做的那些事是多么的没脸了。 现在的她倒是消停了好多,只是厂里刚才发了通知,让积极分子和青年去开会学习。 李学武也是回到办公室知道这个消息的,工作组里的那位副处长就是专管这个的,正在组织轧钢厂里的青年干事以及干部们搞学习会。 于德才说完,李学武就有些玩味地看了对面一眼。try{ggauto;} catch(ex){} 第89章 美少女青春局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89章美少女青春局李学武刚一进屋,看了看两边的办公室,便听见有人嘲讽自己。 可他也不生气,活儿都让人家干了,说就说两句呗,嘲讽又不掉肉。 见着李学武笑着回了办公室,王小琴没奈何地在一众人的偷笑中走到了李学武办公室门口。 “我说,李掌柜,甩手甩的太厉害了吧~” 说完,歪了歪下巴示意道:“我们这儿可都忙冒烟了,您这才悠悠哉的来上班啊~” “这可不怨我,说好的我管后勤服务的嘛” 李学武笑着拿了桌上的电话打给了轧钢厂。 “嗯,我是李学武” 王小琴见李学武打电话,嘴里便也停了下来,冲着李学武瞪了瞪眼睛,转身去接办事员送来的材料。 也没往自己办公室里走,就站在堂屋的办公室内看了起来。 李学武这边却是直接把电话要去了轧钢厂冷饮厂。 “帮我订十五箱雪糕,明天中午我让人去取……” “哦!喔~~~” “哈哈哈~” 李学武这边电话还没撂下呢,门外办公室便响起了热闹声。 “瞧瞧你们,一串雪糕就把你们收买了” 王小琴瞪了这些人一眼,笑着说道:“还没吃到嘴里呢,就不累了是吧~” “是~~~” “哈哈哈~” 有年轻的女大学生已经附和了起来,逗笑着一起喊了一句,随后便都笑了起来。 李学武也是微笑着走了出来,对着王小琴说道:“明天中午,叫人去轧钢厂冷饮厂区提,就说我让去的”。 “谢谢处长!” “谢谢领导~” …… 办公室里正翻看材料的年轻人嘻嘻哈哈地给李学武道谢了起来。 还得是处长有力度啊,一请就是论箱请啊。 也是了,治安大队这么多人呢,订少了还真不够分的。 一箱雪糕四十支,一支外面卖五分钱,十五箱就是三十块钱了。 这办公室里坐着的办事员一个月工资也就是这么多了。 好家伙,请客请一个月工资的。 当然了,这说的是办事员,他们都知道处长的工资高,还领双份的。 但就算是工资高,这钱也是真金白银的啊。 他们也很庆幸一把手有关系,横跨地方和工厂,这样时不时的也能跟着占了不少便宜。 雪糕就不说了,这不是第一次了,现在治安大队用的汽车、指挥车、巡逻车等等,好多都是处长跟轧钢厂搞来的。 要说钱就真的没法细算了,合作的账目搞下来也是轧钢厂亏的多,算是挂了治安大队的牌子。 倒是正在改造的宿舍楼那边,听说要弄个商店,这也算是轧钢厂利用治安大队这点名头回回血了。 治安大队这块牌子别人不能用,但李学武能用,轧钢厂能用,是因为李学武的身份在这呢。 大家欣喜着跟李学武逗笑,也是喜李学武的这层身份。 都在一个单位,谁还用不着谁的,别的不说,以后轧钢厂保卫处招工,他们也能给亲戚说个话不是嘛。 这都是天然的人情关系,就看怎么算了。 跟大家逗笑了几句,李学武便跟王小琴说起了工作。 主要还是王小琴汇报招收人员的事,李学武这边也看了一下最近的工作。 两人边谈边处理,也是快,赶在下班前都处理完了。 “注意把控形势,别让有心人钻了空子,现在的年轻人鬼点子多着呢” 李学武最后叮嘱了一句,站起身收拾了东西就准备下班了。 王小琴也是站起身回道:“怎么不多啊,都知道在用工上面做文章了,想搞小动作,跟咱们玩出身成分的鬼把戏”。 “揪出来,打掉他,严肃处理” 李学武一边拿起电话,一边皱了皱眉头道:“这件事犹豫不得,遇着一起处理一起,绝对不能让这些人的爪子伸到治安大队里来”。 电话是打给家里的,这个时候顾宁已经下班了,在楼上接的。 李学武也没藏着掖着,直说了晚上黄干请客吃饭,晚点回家。 顾宁因着早上跟李学武说了让他休息休息,这会儿还以为李学武约的黄干呢,便也没在意,只说知道了。 “谁的爪子都一样” 李学武放下电话,一边往出走一边说道:“我不管上面的,还是下面的,治安大队一定要,也一定会保持队伍的纯洁,敢有朝咱们动歪心眼的,你动手,我负责”。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王小琴眉毛竖了竖,满脸狠色地说道:“菩萨心肠也需金刚怒目之力,治安大队无论是日常工作,或者是选人招人,我这眼里容不得沙子”。 李学武敢让王小琴动手,就不怕她心慈手软,能到副处级的女干部,他就没见过手软的。 两人就这件事的看法和态度达成了一致,王小琴那边会有动作,李学武这边也是一样。 有的时候亮亮肌肉并不是什么坏事,别欺负人,也别让人家当软柿子给捏了。 “等沈放回来告诉他,再去搞体测,带着人去,全副武装,拿出精气神来给他们看看” 出门前李学武跟王小琴交代了一句,随后对着屋里人也示意了一下,道:“别搞太晚了,注意休息”。 说完便出了门,同下班的机关人员一起往外面走去。 办公室这边,王小琴是要值班的,好多被她拉来的大学生就住在这边,也是跟着她加班。 本来临近暑假了,这些大学生都是可以回校报到,然后回家过暑假的。 但现在免费食堂吃着,免费宿舍住着,还穿着制服,平时还有补助,工作也算实习,她们都不打算休这个暑假了,就在治安大队待着了。 不回学校还有个原因,那就是她们也有消息的,知道学校闹的慌,不是啥好事。 你当这个时候的学生都是傻的?不知道做的那些事都是错误的? 只能说是一小部分人利用了这些未接触社会,不知疾苦的年轻人某种情感,以达到他们疯狂的目的。 就那些带头的,有几个是心诚的,还不是有些别的想法和目的在里面。 现在,甚至是未来,好多年轻人都是被裹挟的,或者说是被时代影响的,冷静下来,都知道平安是福了。 李学武和王小琴前几天给她们开的座谈会,现在她们还在想着到底是回去等着学校分配,还是直接留在这里穿制服。 李学武没跟王小琴问过这些女大学生们的想法,条件给了,想留就留,不想留也不能强求。 但现在看来,这些女大学生都聪明着呢,知道用脚选择未来。 对比就知道了,治安大队人越来越多,代表的势力也是越来越大。 还没听说四九城里有这样的队伍建设呢,倒是西城开始搞治安大队了,可也是三百人的规模,跟这边一个样。 要说照猫画虎都夸他们了,东施效颦才是。 装备和车辆都是从这边学着订购的,轧钢厂和治安大队这一次没少捞经费,不然李学武也不能敢弄宿舍楼。 上面也是看见治安大队这种模式的好处来了,支持xi城分局那位新上来的一把手搞这个。 西城是摸着东城过河,李学武现在搞治安大队专业化和日常巡逻常态化,他们那边也在学着搞。 就是师父不咋地,跟这边学了几天也没学明白,还在练着。 李学武倒是不着急,他在等,等西城那边实在学不会了,再说说山上训练场的事。 一鱼三吃嘛,装备吃一次,车辆吃一次,训练再吃一次。 他也想了,即便是西城学了去,摸着他过河也没用,只能成为他的衬托。 衬托东城治安大队的专业,衬托李学武的管理优秀,衬托治安大队的优秀成绩,让上面的目光更加的赞赏东城这边。 下班的时候见着帕孜勒了,正带着队伍在操场上训练呢,跟李学武打了个照面,李学武摆了摆手没叫他耽误工作。 去停车场取了车,看了一下手表,打着了火便往民族剧院开去。 下班这会儿人多,车道上的车也多,李学武没敢快开,到了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 民族剧院门口,李学武瞧见黄干跟几个人站在门口了,开着车直接上了马路牙子。 也没顾着行人的目光,找了剧院门口的空地方就把车停好了。 “那个小同志,这不能停车” 自行车管理员倒是会管闲事,指了指李学武喊道:“你得赶紧挪走,这不能停”。 李学武吊了吊眼睛,歪着下巴示意了指挥车旁边的几台黑色大轿车问道:“那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些都是啥?你们剧院的道具啊?” “嘿!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这中年人也是没眼力见的,瞧见周围有人看热闹,紧着几步就过来了,冲着李学武说道:“那是我们剧院干部的车,自然能停,你又不是我们剧院的,这没你位置”。 “我说,小同志啊~不让停就不停呗,赶紧挪走” 黄干也是损,走到台阶边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李学武这边说道:“你这位小同志怎么这么没素质呢”。 李学武斜楞眼睛看了看他,随后转回身看向走过来的自行车保管员,笑着问道:“您是管自行车的,还是管汽车的?” “都管” 这保管员倒是硬气,见着有人给他捧场了,语气也硬气了几分,打量着李学武说道:“小同志,别给你们领导惹麻烦,当司机的得谨慎些”。 “哦~您还一身多职”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看他,示意了那几台车说道:“敢情您也给你们领导看车,顺带着还给占车位是吧”。 “你!” 保管员瞪了瞪眼睛,道:“我跟你好好说,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这本来就是我们剧院的位置嘛,你这个人不讲道理啊”。 “瞧见没?” 李学武示意了指挥车,随后将手里的车钥匙扔给了保管员,道:“我就停在这,你要是觉得不行,你就给我车开大马路上随便丢了”。 说完又点了点他手里的车钥匙道:“你要是不敢丢,那就帮我把车也看好了,车上丢一件东西我都跟你们领导车上卸”。 “你!你……” 保管员瞪着眼睛看了看往台阶走去的李学武,又看了看手里的车钥匙,听着周围人的议论,抬起头手指了李学武嚷道:“这车有牌子,我找你们领导去我!” “嘿嘿,老同志,您就该给他点儿厉害瞧瞧!” 黄干站在台阶上,对着下面的保管员逗笑道:“他以为他是谁啊?这么横,您听我的,开了这车给他扔大道上去”。 保管员也不傻,跟李学武较真也是看出李学武年轻来了。 这个时间来剧院,准是哪个领导的小司机,跟着装屁呢。 瞧这吉普车怪模怪样的,这领导也大不了,他琢磨着指定没他们剧场经理级别大。 那车位也不是他的管理范围内,但出来进去的,他要是给看住了,机关里面上班的那些头头还不都念他的好啊。 这个时候,谁还没点小心思,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呗。 守着自行车存放处,就只能多寻思跟领导接触的机会了。 现在见着这小司机还真是横,他也有些拿不准这车到底是哪个单位的。 别看台阶上的那人在撺掇着他,他才不会上当呢,一看那人就没好道,说不定咋回事呢。 黄干见保管员犹豫了,指了指前面的车门子道:“别看车牌子,费那个劲呢,你看那有单位名,你直接打电话骂街去!” “我真想一脚给你卷下去” 李学武走上台阶,横了黄干一眼,转头打量起了其他几人。 年岁都跟黄干差不多,都是二十七八岁,身边都有着年轻的小妹妹。 嘿,李学武这可真是没想到的啊,黄干玩的圈子这么花啊。 黄干被李学武骂了一句也不逗那保管员了,转回身看着李学武逗笑道:“我真想看看你们值班员听他告状后的表情”。 “趁早,赶紧去,我让他等你一会” 李学武瞥了一眼那边的保管员,这老小子也是贼精贼精的,一看车门子上的轧钢厂保卫处字样,再一看台阶上李学武跟刚才逗磕儿的认识,就知道人家不怕自己。 许是人家就拿自己逗乐子玩儿呢,这回可是丢大脸了。 你说去找领导给对方单位打电话吧,那还是个处级单位,他们领导得着他服务的时候都没说给笑模样,这个时候找事儿,还能饶了他? 你要说不打这个电话告状吧,他自己在这也自觉地是个有面儿的人,这老脸往哪搁啊。 手里握着钥匙,就跟握着手榴弹似的,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介绍一下啊,都是我发小,马俊,西城检院的;敖衷亮,玄武司院的;钟景学,跟我一样,西城三监所的”。 黄干笑着介绍完他的发小,又示意了李学武这边对着他们介绍道:“这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d城分局最能打的那位”。 “你好,李学武” “你好,久仰大名” “你好,幸会” “你好,终于见着你了” …… 李学武没用黄干帮着自己吹,跟三人握手的时候也是只说了自己姓名,职务什么的刚才黄干已经说了,跟他们提过的。 看着李学武谦虚谨慎的模样,倒是跟刚才见着第一面时的霸气不一样。 对那位保管员的态度并没有影响了他们对于李学武的第一印象,知道李学武是跟那保管员逗着玩,他们也都当笑话看的。 李学武啊,副处级干部,还能跟一自行车保管员来认真的? 也就是借着那保管员的错认当乐子逗呢,四九城长大的孩子都这个德行。 几人寒暄过后,黄干又给介绍了其他几位姑娘,但没说具体的名字,只说了是大院里的小妹妹。 他倒是很讲究,还给李学武准备了一个,笑呵呵地推到了李学武身边,也没多说,就说一人照顾一个。 这特么都是互相逗着玩的,李学武敢保证,黄干这些发小准都是结了婚的,看气质就知道。 黄干也是一个德行,他身边也“照顾”一个小妹妹呢。 这几个小妹妹其实也知道咋回事,但这会儿各自笑着站在了五人旁边。 被黄干推到李学武身边的这个姑娘顺势就揽住了李学武的胳膊,微笑着跟李学武自我介绍道:“哥,我叫欧欣”。 “好” 李学武只是低头看了她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太清楚这些姑娘们的意思了,跟着“大哥哥”们出来玩,能见识好多场面不说,还能认识好多圈子里的人。 最不济的也能白得一场看戏剧的门票不是,而付出的无非就是陪着看看戏,吃吃饭而已。 就像李学武看见的,这些人都是有家有室的,更是有身份的人,在一起闹着玩可以,动真格的少。 即便是有,也不会在她们这些人里找,风险太高不说,还惹人瞧不起。 所以即便是黄干这样的,也敢出来玩,一定就是家里那位知道这些小姑娘都是啥样的。 这个圈子基本上都是这么玩的,到了后来就有点儿变味儿了,因为娱乐开放了,有了娱乐圈的渲染,啥玩意儿都有了。 但现在是没有的,即便是有,也是那些没结婚的小年轻们胡乱闹着玩。 黄干攒的局儿,自然是他来准备票,领着李学武几人从检票口进了,还扭头招呼几人跟着他走。try{ggauto;} catch(ex){} 第90章 青春躁动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90章青春躁动“呼~还是外面凉快~” 欧欣摆着手给自己的脸扇风,刚才在剧场里人多,差点缺了氧。 尤其这会儿是大夏天的,节目开始的还早,大家下了班都没有时间回家洗澡。 所以这剧院里是什么味儿都有,欧欣都觉得自己不香了。 她是不上班的,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就洗了澡,现在闻着,出来时用的花香皂彻底没了作用。 马俊年龄大一些,带着几人往台阶边上走了走,让过了人群。 李学武年龄最小,便掏了烟,主动给几人分了。 见几人摆手示意自己点烟,李学武也没客气,叼了香烟打开火机便给自己点了。 还没等抽呢,嘴里的香烟就被一只雪白的手给抢走了。 李学武吊着眼睛一看,却是欧欣正抽着他的烟对着他笑着。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再次叼了一支,刚点着,又被抢走了。 这次是裴培,看着李学武望向她还颇为理直气壮地嗔道:“李哥,我现在很悲伤,需要一支烟来恢复力量”。 李学武看了看手里的烟,又看了看其他几个看着好玩,正跃跃欲试的姑娘,好笑地把烟收了起来。 不抽了,行吧,想占我便宜,没门。 欧欣见着李学武的动作也是笑出了声,她觉得这位李哥话不多,但挺有意思的。 门口往出走的人还真不少,还都挺急,李学武站的位置边上了,所以还被撞了几下。 也是的,下了班就往这边赶,饭都没吃呢,这会儿正急着找饭辙去呢。 李学武示意了欧欣往边上站了站,跟马俊他们闲聊了几句刚才的节目,也没说别的。 都是刚认识的,也没有共同话题,钟景学倒是挺能说的,叼着烟跟李学武几人打赌,看黄干到底能不能把刚才独舞那妞带出来。 李学武相信黄干的实力,倒是不相信那妞能跟她出来。 赌注也不大,一会儿几人还要去饭局,饭自然是黄干请的,他们便拿酒当赌注了。 “我赌一瓶茅台,他领不出来” 马俊见钟景学开赌,便也凑趣叫了一注。 钟景学看向敖衷亮笑着问道:“你跟老黄出来的次数最多,你对他也了解,你看呢?” 敖衷亮抽了一口烟,笑呵呵地看向了身边的姑娘,问道:“毛毛你说,你黄哥能不能领人出来?” “我觉得能” 那个叫毛毛的嬉笑着解释道:“我都见着好几次了,他可会撩人了~” “就是大坏蛋~” 裴培听见这个,也是使劲呼了口烟儿嗔了一声:“哼~” “哈哈哈~那就押他能” 敖衷亮倒是没在乎这个,笑呵呵地跟钟景学说道:“一瓶茅台”。 他们都是中层干部,家里对象也多是干部,双职工家庭,这个时候的生活不要太美好。 尤其是他们这些父母都有职务的,家里更是不差钱的。 赌一瓶茅台才三四块钱,对于他们来说不轻不重,就是个乐子。 赌少了没意思,赌多了伤感情,都是成年人了,度掌握的很好。 他们是不在意了,可站在旁边的几个小妹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就赌黄干能不能带人出来,这就开始赌茅台了? 刚才马俊说的时候她们都没在意,以为就是闹着玩的呢。 这会见着钟景学看向李学武,她们这才觉得这场赌还真成了。 李学武也没让他们多等,示意了马俊的方向道:“我跟马哥一个想法,他领不出来”。 “你也是一瓶茅台呗?” 钟景学笑着问了一句,也不等李学武回答,便说道:“那得了,二对二,我就违心地押他能带出来”。 说着话示意了这几人道:“算上妹妹们,今晚咱们老莫,就四瓶茅台的量了,无论他带没带出来都让他出两瓶”。 “好主意~” “嘿嘿嘿~” “真有意思~~” …… 姑娘们自然是爱热闹的,听说带着她们去老莫自然欣喜,这会儿也是凑着热闹嬉笑着,惹得出来的人直往这边看。 也是这些人惹眼了些,尤其是几个男的,一看就是成年人,穿着不凡,有身份的样。 身边的小妹妹们水灵灵的,熟悉这种情况的都知道是咋回事,聪明的看了几眼就躲了。 也有好事的,隔着老远往这边瞅着,也不敢指点,互相说着认识谁,哪个是哪个。 李学武背着台阶护墙,倒是没让多少人认出来,但他腰上的手枪太过于显眼了,也是没人敢来找麻烦的一个原因。 这个时候的小玩闹可不少,尤其是见不得这种风光,一般人早就上来找麻烦了。 穿的好,还带着妹妹,那不是找倒霉呢嘛。 可你看现在,人渐渐的少了,他们周围空出好大个地方来,驻足这边的年轻人可不敢凑过来。 那些小玩闹早躲的远远的了,跟年轻的他们敢,跟这些人他们可不敢。 码的,敢在这儿闹事,怕不是现场都能给他们办了,直接送局子里去。 欧欣她们这些姑娘们也是特别享受这个时刻,周围人羡慕的目光,畏惧的动作,以及不敢凑过来躲着走的行为,都能凸显她们的身份。 虽然这份威风不是她们自己身份所带来的,但狐假虎威的爽快还是能让她们自我沉醉的。 “李处长,您的钥匙” 也许是看着出来进去的人少了,也许是在心里做了好一会的心理建设,那个自行车保管员走过来笑着递了车钥匙。 “呵呵,还真打电话了啊,值班员没说脏话吧?” 李学武往这边走了几步,轻笑着看了保管员一眼,点点头,接了车钥匙。 “没有没有” 保管员见着李学武接了钥匙,摆着手干笑着解释道:“没打电话,我们剧院的主任批评我了,抱歉啊,真不知道是您”。 欧欣站在李学武身边,看着前倨后恭的保管员,心里也是替李学武解气呢。 刚才那么横,这会儿知道踢到铁板了吧,她看了李学武一眼,想着李学武说不定得怎么训这人呢。 保管员也是这么觉得的,刚才他们主任已经骂了他好一阵了,这会就是来等李学武骂的。 他想了,这么年轻的副处长,刚才自己跟他那个态度,指不定要说什么呢。 不过他也想好了,骂两句就骂两句吧,谁让他有眼不识泰山呢,活该呗。 他这边正低着头得着挨骂,却是看见眼前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手里捏着一支烟。 “抽烟” “啊?” 保管员茫然地抬起头,看着李学武不知所措。 跟他一样的是欧欣她们,她们也是没想到李学武会给这个保管员递烟。 就算是想到了李学武自持身份,有涵养,有素质,可最多也就是不理他就是了。 现在却是没想到,李学武竟然还能主动给保管员递烟。 “抽一支,谢谢你帮我保管车” 李学武微笑着,手里的烟一直递着,给了保管员一个台阶下。 保管员话里所说的主任也是个明白人,没有出面,只是叫了他来,就是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如果真跟着来了,怕不是要搞事情。 “啊~哎!谢谢李处长!” 保管员猛地露出了笑容,感谢着双手接了香烟,看了周围几人一眼,客气道:“您忙着,不打扰您了”。 说完,腿脚有些麻木地转过身下了台阶,往自行车存放处走去。 他的岁数自然没有到步履蹒跚的地步,刚才脚有些麻是因为吓的,怕李学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他。 虽然说李学武是处长,他是普通职工,但他都比李学武大二十多岁了,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挨了训,可是够没脸的了。 现在的麻还有被惊的,惊讶,惊喜都有,他没想到李学武能给他面子,给他台阶下。 比对刚来时李学武的嚣张,这会儿他倒是觉得李学武是个人物来。 嚣张是因为人家本身就有那个能力,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是个人物,那是因为能折节下交,给他这种人面子,最起码会做人,度量大。 至于李学武是不是因为同伴逗笑,跟着他开玩笑,这个不敢想,也没必要想。 事情解决了,主任也不会再追究他了,全当长个教训,学了本领。 欣赏李学武,觉得学到了的,也不仅仅是他,还有马俊他们,以及欧欣她们。 欧欣这些姑娘,眼界高也是因为跟这些大哥哥们相处的时间久了,也懂了做人的道理,学到了为人处世的方式和方法。 至少今天李学武就让她们看到了解决这种事情的另一种方式。 相比于同龄人正揣着叉子,袖子里藏着棍子,骑个自行车就觉得威风八面,互相斗殴,穿件海魂衫就觉得天大满足的行为,欧欣她们自然能分得清哪个是真威风,哪个是真傻哔。 不说这些大哥哥们的穿着、涵养、玩的局儿,就说随口谈的东西,就不是同龄人能接触的到的。 同龄人能拿茅台当玩乐的嘛? 似是黄干这般组局,又是剧场票,又是老莫的,有几个敢这么请? 刚看的这场可是在她们圈子里传了好久了,到了一票难求的地步。 前些天她们还找人问能不能买着票呢,也是凑巧了,今天竟然能免费看。 关键是第三排的位置,坐在那就是一种身份。 她们那个圈子里的人再横,也就能不排队,第一个买票罢了。 但他们永远买不着前三排的票,这些票也不对外卖。 享受过特殊待遇的她们,眼界哪里能不高。 高的和低的一对比,自然能从这里面看出些东西来。 欧欣就站在李学武的身边用欣赏和倾慕的目光看着他,李学武也是没在意,继续跟马俊他们说笑着。 保管员的事只是个插曲,也是李学武跟黄干之间的玩笑。 这边正说着,李学武突然感觉有人拍自己的肩膀,还以为是黄干回来了呢,一转头,却是惊讶的一挑眉头。 “哎!真的是你啊!哈哈~” “呵呵,你怎么在这?” 李学武轻笑出声,看了这姑娘身后一眼,眼里全是玩味的表情。 跟李学武打招呼的姑娘看了看李学武,见他往自己身后看也跟着看了一眼,随后对着李学武问道:“你是在等人嘛?” “嗯,是,有个朋友去你们后台找人了” “是嘛,我就刚从后台那边过来呀~” 眼前的维族少女笑着说了一句,随后看向了李学武身边这些满脸惊讶的同伴。 李学武也是觉得好笑,看了几人一眼,解释道:“我也是没想到”。 “我们更没想到” 钟景学挑眉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坏笑着冲着维族少女伸出了手,招呼道:“你好,舞跳真好”。 “嘻嘻~你好~” 少女调皮地看向李学武,等着李学武介绍她呢。 钟景学见她如此,也跟其他人一起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嘴唇,看向少女自我介绍道:“你好,李学武”。 “我是古丽艾莎~” 少女见李学武自我介绍了,这才笑着说了自己的名字,同时也看向了周围几人。 钟景学他们还不知道咋回事呢,便都看着李学武等个解释。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先前见过,但没问名字,所以我们……” 李学武示意了古丽艾莎和自己解释道:“也是第二次见”。 “缘分缘分” 马俊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同古丽艾莎握了握手。 敖衷亮也意味深长地凑过来夸了几句舞台很好。 古丽艾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李学武示意着眼神:他们怎么都这么看自己? 李学武也是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要不说说茅台的事? 欧欣她们也是看了一脸懵,不知道怎么这跳舞的维族少女就认识了李学武。 李学武不能让众人都把目光放在他身上,所以看向古丽艾莎问道:“你怎么认出我的?” “是在舞台上” 古丽艾莎笑看着李学武说道:“我看见你了,都鼓掌,就你没有”。 “呵呵,你眼力还真好” 李学武轻笑出声,不得不赞叹古丽艾莎的眼力。 舞台上的灯光是明的,观众席上的灯光是暗的,站在明里看暗里基本是看不见啥的。 要是在这么多人里看见自己,那眼力得是多厉害。 古丽艾莎见李学武夸她,却又笑了起来,解释道:“其实是在侯台的时候,见着你来着”。 她其实想说见着李学武同这边抽烟的女同志抱在一起来着。 再详细点儿说,是这位女同志抱着李学武来着。 他们这边美女多,自然就惹眼些,又是坐在前排,她扫了一眼便认出了李学武就是冬天带着妹妹逛商场,送了自己花帽的那个男人。 看着调皮的少女,李学武等人也是不由得笑了出来,只有欧欣等人互相看了一眼,好像狼来了似的眼神。 李学武跟着她笑了笑,说道:“你不是民族大学的嘛,怎么还来这边跳舞了?” “是的啊,我是学民族舞的嘛” 古丽艾莎笑着解释道:“民族大学,民族舞蹈专业”。 说完看向李学武,问道:“你呢?” 似是觉得自己跟古丽艾莎站在这聊着,马俊他们站在旁边看着不好,李学武也是示意了他们,介绍道:“我们差不多,都是一个系统的”。 “哦~~~普通工人吗?” 古丽艾莎自然不会认为李学武他们是普通人,她也不是来京城第一天了,自然能看出李学武这些人的不凡。 故意这么问是因为当初跟李学武见面的时候,她问李学武是不是民族办的人,李学武却说他自己是普通工人来着。 李学武也是想起来了,用手捂了捂脸,知道越描越黑了。 好在有人帮他解围,还是特别的那种。 “完蛋了!没见着人!白跑一趟~” 黄干满脸遗憾地从大厅里走了出来,一边懊恼地冲着几人嚷嚷着,一边从兜里掏出香烟想要点着。 可当他走出几步,烟都叼在嘴里了,手捧着打火机要点的时候,却是看见李学武身边的女同志一回头。 “窝草!” 黄干猛地一甩打火机,刚才没留神,让打火机把手燎了一下。 这会儿活见鬼似的看着李学武,以及李学武身边的姑娘。 这特么不是巧儿妈给巧儿开门,巧到家了嘛! 黄干弯腰捡了打火机,惊讶地走过来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古丽艾莎。 这副模样给古丽艾莎看的只毛楞,以为他有什么毛病呢。 而马俊等人都要笑抽了,同小妹妹们一起大笑着。 黄干也是明白了什么,用手夹着没点着的香烟指了指李学武笑问道:“原来你们认识啊!” “不算认识” “第二次见” 李学武连着解释了两句,因为解释第一句的时候,身边的古丽艾莎看向他来着。 黄干却是没管这些,好笑地走过来打量了古丽艾莎一眼,再对着大笑的几人说道:“笑吧,笑吧,别笑掉了下巴砸了脚面子”。 说完,把手里的香烟叼了,伸出手对着古丽艾莎自说道:“特别喜欢你的舞蹈,去后台找你来着,想认识认识这么好的舞蹈演员”。 “您客气了” 古丽艾莎这会儿也看明白了,敢情是这个人去找了自己,而自己没见着他,却是在门口见着了李学武。try{ggauto;} catch(ex){} 第91章 好久没见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91章好久没见“好” 李学武对着欧欣笑了笑,说道:“就说我叫他过来,谢谢”。 “没事哥~” 欧欣倒是爽快,笑着起身往拐角处去了。 这就是她们的眼力见和能力了,出来玩了这么多次,自然知道怎么照顾大哥哥。 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哪里能做这些事,也不方便出面跟那些年轻人说事。 其实都是年轻人,相差都到不了十岁,但上了班的和上学的混子就是有天然的代沟。 黄干看了那边一眼没做声,继续跟其他人聊着,这种事情李学武能解决得了。 在四九城,李学武解决不了的事他也是难办。 马俊他们关注了一下也就没再看那边,关于李学武他们了解的不多,只是知道一些简单的身份信息,背景什么的黄干没有多说。 今天还是以休闲娱乐为主,所以大家都很放得开,除了最初钟景学提了一嘴那个事儿,便都没再说正经事。 姑娘们也是好热闹的,先前黄干同李学武三人说的话她们也听不懂,这会儿到了她们的主场,开始借着西餐同大哥哥们笑闹了起来。 欧欣过去后,李学武便没再看向那边,古丽艾莎倒是多看了几眼,不过随后也加入到了李学武他们的聊天之中。 “武哥” “嗯” 李学武这边正说着话,身后传来了招呼声,一转头,看见左杰尴尬地站在自己身后。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上周” 左杰回答的有些磕磕巴巴的,显然是有些怕李学武的。 桌上的这些人他不大认识,但能跟李学武坐在一起吃饭的,显然不是一般关系。 这会儿桌上的谈话声也降低了些,李学武说话的声音显得清楚了。 “上次见着你我还告诉你回来找我的,咋了,我说话不好使啊?” “不……不是的” 左杰看了一眼桌上的众人,凑到李学武身边轻声解释道:“我不知道您住哪儿,也不敢去大院那边打听,这不就……” 上次见着李学武还是在婚礼上呢,当时来大院这边吃饭,李学武就给左杰说过一嘴,问他什么时候毕业。 左杰当时说的是六月份,但先得去他爸那边一趟,问问他爸对他有没有什么安排。 李学武也没强拉着他,只给他说了回来后可以来找自己,没想到在这遇见了。 李学武打量了左杰,瞥了拐角处那些观望着这边的年轻人一眼,问道:“同学?” “不是,是叉子他们,还有个大院里的” 左杰干笑着解释道:“都是一个院的,拉着我来,我就来了”。 说完看着李学武还盯着他,知道不解释不行了,满脸无奈地说道:“我来了才知道,他们是想让我请客,可我兜里没那么多钱”。 “兜里没钱还敢来这?”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看他,又看了拐角那边一眼,再次问道:“有你朋友?” “没……” 左杰扯了扯嘴角,道:“就是一个院里的”。 “那就坐下吃饭,等会跟你说点事” 李学武没再搭理他,示意了他在欧欣旁边坐了。 欧欣也是个伶俐的,见着李学武这么说,起身叫了服务员过来点餐。 黄干他们瞅了左杰几眼,没再关注,低声说了起来。 拐角那边见着左杰来了这边根本没回去的意思,便有人想要站起来,可随后便被人硬拉着坐下了。 很明显的,有人认出了李学武,尤其是左杰刚才说的叉子他们,以前见过李学武耍横的。 在烤鸭店,他们亲眼看着李学武拿着手枪在卫家兄弟面前全身而退。 再随后便出了李学武干掉卫家兄弟的事。 李学武在变,他们却是没变,人家都是大干部了,他们还是靠爹妈的混子。 敢惹不敢惹的没法说,不是一个层面的,连挑衅的资格和勇气都没有。 虽然不知道跟李学武一起吃饭的是谁,但就看那些人的气质,就知道李学武也有了自己的圈子。 这就像是混街道的,你有了兄弟,我也有了兄弟,彼此顾忌着。 这么说有点儿玩笑了,但本质上有点类似,只是圈子的高低和影响力不同罢了。 左杰刚坐下的时候还有些忐忑,但见桌上众人都没注意他,便也就安稳了下来。 看了拐角处一眼,左杰知道那些人恨上自己了,这件事没完。 虽然上次他就决定脱离了他们大院里的圈子,但都是发小,终究有些关系是躲不过的。 他也不想这么混着,但他爸工作忙,去了也只是告诉他,革命工作不分高低贵贱,分配到哪里就去哪里。 左杰也是有些无奈,除了按照李学武跟他说的,看了些以往的书,整日里也是浑浑噩噩,无所事事。 今天被叉子叫出来叙旧,本以为是叉子或者谁请客,没想到是叫他来买单的。 他都是跟家里要钱生活的,哪里有钱来这个地方消费。 也是刚点了餐,他还没等着说话呢,叉子几人便笑着定了由他请客,理由是他好久没出来了,冷落了兄弟们。 这如果也算理由的话,左杰直想劝他们去抢。 他倒是没直来直去的,只是言说这次出来的匆忙没带钱,下次一定请。 可其他院里的一位大哥登时翻了脸,让他现在就回家取,他们等着。 左杰一时僵在那里,看向叉子时才知道自己被卖了。 那位大哥见他不动地方,便扣了他的盘子,叉子也是借机怒声训斥他。 要不是李学武的突然出现,怕不是他得把人都丢在这了。 当一个蔓儿走过来的时候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左杰也正咬着牙僵着,没想到这蔓儿是来找自己的。 这种姑娘他们倒是清楚的很,跟他们基本上一个出身,但不跟他们一起玩,都是跟着大哥们潇洒。 他们是不敢惹这些姑娘的,但也没好词形容,都叫她们蔓儿,意思就是攀在大树身上的藤蔓。 这蔓儿看也没看他们这些人,包括那个所谓的“大哥”,直接对着左杰说了,李哥找你,过去一下。 是叉子最先看见李学武的,眼珠子瞪了瞪,没敢拦着左杰,更没敢跟这个蔓儿掰扯。 眼睁睁地看着左杰跟着蔓儿去了那边。 左杰也看出了他们的不甘心,以及那些院里男男女女们异样的目光。 他知道,那些人的不甘心和异样,全是来源于李学武,以及这桌人的权势,左杰第一次对权势产生了浓厚的期望。 心态平静下来,左杰才有心情观察桌上的众人,看谈话的意思,好像都是同李学武一个级别的,彼此的玩笑也很随意。 这些人身边的蔓儿就不用看了,应该都是“专业”的,从刚才叫自己的那个姑娘言谈举止就能看出她们的骄傲。 看见李学武身边出现这些蔓儿,左杰倒是没有惊讶,因为很正常,他见的多了。 大家一起出来玩,关系又没有近到可以带着妻子的通家之好,又不想几个大老爷们枯燥乏味,可不就得是带着一些爱凑热闹的小妹妹嘛。 只是武哥今天好像有点儿猛啊,带着一个京妞不算,还带了一个边疆的妹子。 这顿饭左杰是一边吃着,一边学着,学这些人的举止,学他们的神态和气质。 四瓶茅台,左杰没喝,五个人轻松干掉了。 除了敖衷亮脸有点红,其他人也没咋地,看着都像是酒精考验的战士。 黄干起身算账,马俊他们也说着话起身准备走了,李学武却是拍了拍左杰的肩膀,带着他往拐角处走去。 马俊等人对视一眼,纷纷停下了话题,跟着李学武的身影看了过去。 “来” 李学武走到那桌旁边,对着身后的左杰招了招手,随后对着桌上的众人说道:“都是左杰的朋友是吧”。 叉子看了坐在里面的大哥一眼没有做声,他现在紧张的要死,真怕李学武像是打卫民一样打他。 李学武也没搭理他的小眼神,看向了坐在主位上正眯着眼睛的家伙。 “听说几位点了餐没钱付账了是吧?想跟左杰借钱?” 说完也不等这些人反应,拍了拍左杰的肩膀,从兜里掏出一叠钱来,示意了众人道:“我跟左杰也是朋友,要不跟我借?” 这一下桌上的众人全都变了脸色,尤其是坐在里面的那个,更是捏着手里的烟盒想要站起身,下面却是被点子和满山他们死死地按住。 李学武却是不以为意,扫了几人一眼,道:“嗯?不借了?吃霸王餐可是要进局子,到最后还得是我管你们,何必费事儿呢”。 “怎么了?” 这个时候黄干结完账走了过来,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也看向了桌上的众人。 他倒是没看出这些人的能耐来,不屑地说道:“咋地?耍横啊?要不我请客,咱们炮局玩玩去?” “李处长,我们没那个意思” 到底还是叉子坚持不住,主动起身要给李学武解释,可他刚站起来,却是被一只大手按了下去。 “老实儿坐下说” 马俊不知时候站在了他身后,按着他的肩膀道:“年轻人不学好,吃不起饭学人家明抢啊?” 说完还拍了拍叉子的肩膀,道:“把你袖子里的东西抓好了,让我看见一丁点,我都能让你一辈子出不来”。 “别跟我提你爹是谁!” 黄干手插着兜站在中间,瞥着眼睛看着要开口的那位“大哥”,道:“说了只能给你爹丢脸,我这谁的面子也不给”。 李学武没说话,拍了拍左杰的后背,示意了桌上这些人问道:“刚才谁跟你耍横要你请客来着?” 左杰抿着嘴没说话,眼神看向了里面的大哥。 而那位大哥在李学武的注视下也是脸色变了几变,被点子在桌子下面提醒了,这才开口道:“我们闹着玩儿呢,没动真格的,我请客,我请”。 “哦”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轻声说了一句,走到餐桌前,伸手拿了盘子,将一份咖喱牛肉倒扣在了餐桌上,随后掀开了,示意了几人一眼。 “吃吧” “嗡~” 这会餐厅里的人正是多的时候,这边连续发生了两场闹剧,已经有很多人关注这边了。 来老莫吃饭的多数是年轻人,年轻人就好个热闹。 而能来老莫吃饭的年轻人都有点儿关系和路子,要不就是家里牛的很。 现在见着热闹,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着,当李学武扣下菜碗的时候,他们都知道好戏来了。 特么的,太牛哔了,这是谁啊? 李学武这些人他们不认识,但大院那些人他们认识啊。 虽然不是一个院的,但都在西城,谁还不知道谁的。 而有司院的已经认出黄干他们了,口耳相传,一个个的这才知道对方是何等人物。 早就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的上的人物了,这些都是他们爹妈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今天可算是看着稀奇的了,这些人摆场子,他们早就看不见了,那得是哪年月的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今日一见,当年的大哥依然是风采不减当年。 有消息灵通的,已经打听到扣菜的是谁了,却是吓了众人一跳。 今天什么雷,怎么炸出这么多牛掰人物来。 果然,圈子就是这么形成的,牛哔的人只跟牛哔的人一起玩。 现在他们看,那边叫左杰的也是要一步登天了,有东城李二疤瘌给撑腰,以后还不是横着走啊。 周围食客们不吃饭,全都看起了热闹,服务员也是有眼力见的,见没打起来,便都隔着老远看着。 他们经理也是个妙人,看得出这些人的身份不简单,所以并没有做处理,只等着原先闹事的人把桌上的菜吃了。 这是那么好吃的? 确实,老莫的菜是很有风味的,尤其是这道咖喱牛肉,牛肉的劲道以及满满的咖喱味,让牛肉的味道更上一层楼。 这道菜更像是对阿三的嘲讽,具有象征意义,以父辈为荣的这些二代们,没扛过枪,就好搞这种形式化的东西,来了这边必点这一道菜,好像能嘲讽死阿三似的。 现在美味的咖喱牛肉被扣在餐桌上,好吃的东西也不“好吃”了。 今天他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吃了这牛肉,今天晚上这件事就会传到所有大院孩子的耳中,他们更是会成为笑柄。 别的不说,这一辈子都甭想抬起头来。 所以那位大哥也是忍着怒气,看着李学武等人问道:“几位,仗势欺人是吧?” “吼~原来你也知道这个词儿啊” 黄干冷笑了一声,对着他挑了挑眉毛,道:“你不吃,我就打包,带着你回炮局吃,我亲自喂你”。 “你威胁我啊!我怕你啊!” 大哥不顾桌子下面的阻止,猛地站起了起来,指着李学武几人叫嚣道:“我就在这,有能耐你们冲着我来”。 “呵~行啊” 李学武点了一支烟,烟嘴朝下插在了那堆儿咖喱牛肉里,转头对着经理招了招手。 经理见着李学武叫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 “诸位,在这里不要发生争端,否则我们只能上报处理了”。 “放心,没有争端”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示意了桌上的杯盘狼藉,对着经理说道:“他们要买单了”。 经理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把目光看向了餐桌上的几人。 先前的争吵他就听明白了,这些年轻人是想让这边的青年请客,而这个青年没有钱。 敢来这边吃霸王餐的混小子不是没有,但都被父母领着来补偿和道歉了。 经理并没有催促什么,只是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们就足够了。 大哥能鼓起勇气跟李学武叫嚣,但他没有胆子在这喊出吃霸王餐的口号。 可桌上十几个人点的东西都快上百了,要让他都拿出来,他也拿不出来。 这会儿被僵在这,满脸通红,不比吃了那咖喱牛肉少丢脸多少。 而李学武这个时候再次扬了扬手里的钱说道:“有人想借钱嘛?只要给我打个欠条就行,回头我找你们爹妈去要”。 只这一句话,桌上所有年轻人都低下了头,深怕李学武记住他们样子似的。 这可不是李学武好心,怕他们为难,帮他们解决困难呢,而是要他们有种的留下跟脚,不怕他找上门报复就行。 那位大哥瞪了瞪眼珠子,看着李学武拿着钱羞辱他们,也是涨红了脸,红的不能再红了。 他可是院里新起之秀啊,他可是这些人的大哥啊,可他一百块都没有。 经理也看出这些年轻人的窘境了,坦言道:“如果不付账,我们只能报警了”。 “何必这么麻烦呢” 李学武拿了兜里的证件亮了亮,说道:“我负责抓”。 马俊跟着亮了亮证件皮,道:“我负责起诉”。 “那我负责审” 敖衷亮耸了耸肩膀,随意地亮了一下手里的证件。 “呵~还得是我啊” 黄干轻笑着看向那位带头大哥,亮了自己的证件道:“都说了你不要麻烦的,转一圈,还得是我关你,何必呢”。 “咳咳~其实去我那儿也行” 钟景学站在一旁咳嗽了两声,道:“我们西城三监所比东城一监所环境要好一些,离这也近,是应该去我们那的”。 这会儿他也没往前凑,就依着墙边站在,对着里面的带头大哥煞有介事地说道:“我们那边的铁窗能看见院子里的小花园,景色还不错,真的”。try{ggauto;} catch(ex){} 第92章 睡在哪!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92章睡在哪!治安大队的速度很快,人手和车辆都不受限制。 也就是最近不执勤了,不然指挥中心调度一下,都用不了十五分钟。 这会儿也才二十多分钟,晚上的车少,治安大队来的人更快了。 “处长” 当全副武装的人下了车,见着李学武等人站在餐厅门口,沈放走过来敬了个礼。 “吃饭不找我,办事找我” 沈放抬头看了一眼餐厅的牌子,指了指里面,道:“你得欠我一顿这个”。 “这儿我可吃不起~” 李学武吃笑着,用手夹了嘴上的香烟,示意了地上蹲着的年轻人,道:“诈骗、勒索、恐吓”。 黄干从车上跳了下来,手里拿着那些小妹妹们手写的证词,连同经理写的证词,一起递给了沈放。 “想叫你来着,学武说你值班,下次休班一起聚一聚”。 “我信你个鬼~” 沈放撇了撇嘴,接了黄干手里的材料,仔细看了看被队员们带起来的年轻人,道:“这么豪横啊?别不是抓了哪儿的山大王吧~” 年轻人这会儿早没了心气儿,双手背着用腰带扎着,背着的手还得拎着裤腰带,因为会掉。 沈放看着年轻人只有一边脸肿了起来,就知道李学武动手了,扯了扯嘴角,很是皱了一下眉头。 押人的队员看见了,跟同伴对视一眼,当走到车边的时候故意拉着年轻人往车门子是撞了一下。 当年轻人嘶呵出声,沈放这边却是提醒道:“注意点儿,小心他故意造伤”。 “是” 队员应着声,已经到押了人上车。 沈放带来了两台车,押人的车都没等着,人一安排好便启动回治安大队了。 沈放看了一眼餐厅,窗子边上全是人看着,好奇宝宝似的。 “这不是年轻来玩的地方嘛,你怎么也来这边” 说完,见着李学武笑,便知道他要说年龄的事,提起找补道:“怎么不去新侨啊?” “因为不是我请客啊”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走回车上的黄干一眼,随后说道:“今天真没想着有这么回事儿,只谈风月来着”。 说完招手叫来了左杰,对着沈放解释道:“一小兄弟,被人勒索来着,态度还挺狠的样子,怕找后账,就动手了”。 其实黄干也看出来了,当时李学武叫了左杰过来就是想着了事的。 可拐角那边都特么吃完了,还不走,就跟那盯着这边,李学武不急眼才怪了。 黄干太知道李学武的为人了,绝对不会放任危险形成的。 早在说消防的时候李学武就跟他提过,火灾最初的时候可能就是个小火苗,尿泼尿都能呲灭的那种,就没必要后期搞的那么大条了。 所以看见李学武过去找茬,他就知道李学武不会放过这些人的。 也就是在老莫,李学武不想把事情闹的太大,不然那些人一个都别想走。 正因为他放走了大多数,只留下了一个,所以他动手的时候经理才没有反应,要是堵着一堆人抓,或者是打,那这边的事儿准闹大不可。 “快点儿交代,咱们回了” 黄干冲着李学武说了一句,又转回头去跟车里人说话去了。 李学武捏了捏左杰的肩膀,示意了沈放道:“跟你沈哥回去,按我说给你的做,事情办完就跟治安大队等我”。 “明白” 左杰抿着嘴看了看李学武,觉得今天李学武替他出头,真的是感动。 一直以来,他都是跟着人家屁股后面玩,可他就是个配角,很少有人这么帮他。 所以这会儿李学武说了,他也是忍着感动点了点头。 沈放冲着他歪了歪脑袋,看了李学武一眼,给了一个眼神,带着左杰便上车离开了。 这边事情解决了,黄干才走回来问道:“就这么一个软趴菜,值得你投资这么大?” “你当我是啥人了?” 李学武瞥了黄干一眼,道:“我这是为了兄弟情义”。 “嘶~我真是信了你了” 黄干嘲讽了一句,跟着李学武来到了车边。 这边姑娘们已经上了车,见着李学武过来,都把目光看了过来。 尤其是欧欣,她觉得李学武的反差太大了,这个人太有个性了,太吸引人了。 今天跟李学武的见面,给她的印象一直都在刷新,各种新奇的情绪冲击着她的思想。 这会见着李学武没了打人时候的狠厉,重新变的温文尔雅,她只觉得全身麻痒痒的,好像触电了一般。 裴培坐在她的身边,看见她盯着车外的李学武看,不由得怼了她一下,轻声问道:“你不会认真了吧?”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欧欣倒是伶俐,眼睛看着李学武,嘴里却是不让份的。 裴培翻了翻白眼,道:“认真了也没用,人家都结婚了,出来只是玩玩的”。 欧欣听见这话也没反应,还是看着李学武那边。 直到裴培说道:“更何况他车上还有个边疆美女呢,你知道一会儿干啥去啊?” “他不会的” 欧欣自信且坚定地说道:“我虽然跟他也是第一次见,但我相信他不会的”。 “怯~你会算啊!” 裴培嗔了一句便没有再说什么,出来玩的,她们见了太多“合适”的了,心动了不知多少回了。 说是心死了有点夸张,但至少是不会轻易心动和信任了。 从剧院出来的时候,她跟黄干耍脾气,上了李学武的车,那也只是故意的而已。 故意耍耍小脾气,就是引起对方的在乎。 可她下了车还是奔着黄干去了,吃饭的时候还得伺候着黄干,照顾着黄干。 就是这么个道理,耍小脾气可以,玩儿真的,忘乎所以了,那就真再也见不着这个圈子了。 游戏规则很残酷,也很现实,本着玩的心还能再见着他们,一旦认真了,那就再也见不着了。 李学武站在车边同几人握了握手,笑着约了下次再见面,便回了车上。 见着古丽艾莎坐在副驾驶乖巧地等着他,不由的笑了笑。 古丽艾莎见着他目光中的惊讶,嗔道:“你说过要送我回学校的~” “呵呵,是” 李学武没跟她计较到底是谁答应的,打着了火,冲着已经上车了的黄干等人摆了摆手,开着车往民族大学的方向出发了。 其实这边离的已经很近了,民族学院就在白石桥这儿,跟老莫就隔着一个动物园。 李学武还以为古丽艾莎自己走回去了呢,没想到在车里等着他。 黄干没有送她,也正是因为路实在是近,再加上她跟李学武认识,主动上了李学武的车等着,也就没提这茬。 当时他可能觉得这小姑娘挺美的,但一顿饭下来,其实也就那么个意思。 在舞台上能欣赏独舞,下来还能在床上欣赏啊? 玩可以,但别玩儿真的,这是他媳妇儿告诉他的。 李学武的车速不快,但路程实在是短,古丽艾莎还没想好要跟李学武说什么呢,校门便出现在了眼前。 “那个……” 古丽艾莎犹豫着看向开车的李学武问道:“我还能见着你嘛?” “为啥这么问?”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毛,将车停在了校门口的马路边。 这个时候进出校门的学生还是不少的,有玩的晚的回来的,也有从校门里走出来说笑着往旁边去的。 古丽艾莎坐在副驾驶上舍不得下车,手扶着车门子,对着李学武说道:“你住在哪,在哪儿上班,电话多少,是干什么的,我都不知道”。 说了好一段,又抬头对着李学武楚楚可怜地说道:“我上哪儿见你去”。 “呵呵,山水有相逢啊,说不定以后就见着了呢” 李学武笑了笑,见着自己的玩笑并没有逗笑姑娘,看着她反而要哭的样子,不由得搓了一下自己的下巴。 “我就在轧钢厂上班,保卫处” 李学武的手指轻轻点了两人中间的电台一下,随后道:“你要电话可以叫到我办公室,就说我名字就行”。 说完也不再多说什么,抿着嘴微笑着看向了古丽艾莎。 古丽艾莎看了看李学武,点头道:“好,你……你要是找我的话,也可以打电话,女生宿舍十三栋,找我的名字也可以的”。 说完也不等李学武再说什么,拉开车门子便跳下了车。 李学武看着小跑着进了校门的姑娘,挑眉笑了笑,没在意地打了方向盘往回开。 这边到家可远了,沿着西直门外大街往回走,顶算从西城一头开到东城中间去了。 路上他没有再想边疆姑娘古丽艾莎,也没有想京城姑娘欧欣,想的是治安大队收回去的年轻人。 他今天借机出头,就像黄干所说的,不单纯的是为了左杰,左杰才值几个钱。 左杰的因素只能占百分之十不到吧,剩下的就是李学武今天要想的事情了。 黄干带来的这仨人,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俱乐部会议上讲了,会员的规模一时半会是不会扩充的,但黄干就是有这么个意思了。 这仨人在李学武过去找茬的时候,也是主动参与了进来。 李学武过去找茬,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想试试这仨人是个啥意思。 现在来看,马俊几人所图不小啊,钟景学所说的监所项目其实就是试探他的。 看看李学武会不会一口答应,或者怎么答应,或者拒绝,或者其他什么的。 考验李学武的人品也好,判断李学武的能力也罢,今天玩可不是玩,应该就是些障眼法。 李学武也是没客气,人家都试探自己了,那他也就顺着左杰的事试探了一下他们。 就看看他们敢不敢在这件事上出头。 李学武都已经点明了这些人都是大院的,都是有些关系的,就是想试试他们敢不敢跟自己站在一起。 包括李学武亮证件的那个举动,很有站位的意思。 现在试探明白了,李学武走一步,这些人跟一步,跟的很紧,丝毫没有顾及那个年轻人身份的意思。 尤其是在门口等着沈放的时候,这几人都写了东西,包括叫那些小妹妹,并不怕这件事闹大了。 想这些人无缘无故的帮着他到底是为了啥,就要想明白他有啥,让人家惦记了啥。 李学武想的是,九成以上,对方是想跟着黄干一起进俱乐部。 尤其是对方几人都提到了家里,这可能就是他们家里人的意见。 都是一个系统里的,他们这个俱乐部虽然很低调,但是黄干做的事并不低调。 他的一监所现在开始不断地出现成绩了,他也有钱搞内部建设和树立形象了。 按照李学武给他说的那一套,他真的就奔着建设东城最顶级技术学校去的。 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目标,是很符合政策和主流思想的。 能想着把犯人改造成技术工人,让他们有一技之长,不会再走上犯罪道路。 并且在监所内部不断改革创新,树立正确积极的管理方向,改善监所整体环境,这是很亮眼的成绩。 就是现在这种形势下,黄干做的事情也是符合主流思想的。 没有人敢说,犯人就都是活该待在里面的,不能够改过自新的机会的,这是违背常理和法律的。 所以黄干只要抓住了这一点继续努力,他的未来真的是不可限量。 黄干的背景和能力,他们哪里不清楚,如果黄干真的有这种想法,那他早都干了。 最近的改变跟黄干有关系的,也就是这个新出现的俱乐部了。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三十个、六十个副处长呢? 这个俱乐部太香了,他们家里,他们,都是这个口儿的,自然懂得关系的重要。 所以今天跟着黄干主动来找李学武玩,目的大概就是这个了。 再有就是想投资李学武这个人,跟黄干一样,想跟李学武处朋友。 李学武以前可能不出名,甚至是现在在普通人眼里也不出名,但是在有心人眼里,在上面的人眼里,东城最年轻,最能打的青年干部是说笑的? 今天李学武也是给他们上了生动的一课,让他们也见识了一下什么叫能打。 随着他的名号被人知道,他的个人信息也就被人知道了。 当然了,这里说的不是那种个人信息,说的是职务、工作、背景关系等等。 在看过李学武的资料后,谁能说这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恐怕就是他们的父辈也不敢这么说,让他们主动跟李学武接触和交往,不无结交朋友,发展私人关系的意思。 顾海涛的姑爷,又是这么年轻,又是这么有能力,又是这么能交际,很抢手的! 算计他的人不要太多,想要得到他友情的人也不要太多。 但迄今为止,能被他叫朋友的,也就姬卫东这么几个。 就算是好朋友,也是由着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连接着,李学武没有单纯的好朋友。 包括女的! 被人算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人搭理你。 马俊几人的事情想通,李学武也就没再寻思这个。 大不了到时候跟艾佳青他们一样,先给了临时会员的名号,等时机成熟了,或者年底的时候搞个联欢会,办个转正仪式就行了。 这种人物的交际,李学武有的是小玩意儿招待他们,无非就是花点儿心思而已。 包括黄干也是,就说那枚打火机,李学武都赢回来了,还是还给了他。 打火机能值几个钱,还是他跟李怀德那讹来的。 黄干也不在乎,他就是想拉近跟李学武的关系,李学武把打火机还给他,也是表明了这种关系。 俱乐部里的会员虽然都是同学,但也是分亲疏远近的,黄干往里拉人,不无别的想法。 这些李学武想到了,但不会阻止,俱乐部永远都是集体的,他能管就管,不能管的时候也就到了退下来的时候。 但依着现在的形势看,这个俱乐部会是一张大网,不断地吸引来好奇的猎物和蝴蝶。 李学武坐享其成就行了,比以前的主动交际倒是轻松了许多。 今天惦记李学武的也不止马俊他们,还有小妹妹们。 欧欣眼神里的希冀他看见了,她是想李学武叫她下车,主动送她回家的。 但李学武没这么做,不仅掉面儿,还让马俊他们看不起。 再说了,跟欧欣这样的小姑娘,李学武有些玩不来了,心理年龄在这呢。 包括古丽艾莎,才十八岁,他都二十了,怎么下得去手啊。 说是可以给他打电话,但保卫处处长的电话哪里是那么容易好打的。 打不通几次她就不会再打了,京城这么大,再遇到的概率几乎为零。 茫茫人海,哪有那么多的一见钟情。 不知道别人信不信,反正李学武不信。 到家,把车停在了车库门前,因为里面还有车,停不下,只能就这么停了。 也许是听见了车的声音,院里传来了脚步声。 “谁呀~” “我” 李学武听见是秦京茹的声音,嘴里应了一声,站在门口等着她开门。try{ggauto;} catch(ex){} 第93章 挖几个坑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93章挖几个坑冯道宗显然是没有预料到今天的会议会有这种状况发生的。 他是听说了居民区项目的困难,也听了杨凤山和景玉农的汇报。 但他并没有当回事儿,现在紧要的工作应该是整理整顿思想工作。 而不是什么居民区问题,如果他们能带来资金,还用他们来干啥? “请工人代表同志坐,坐下说” 冯道宗是个老干部了,在处理这种问题的时候显得很是从容。 虽然内心对于这种现象是不满意的,轧钢厂是怎么选的工人代表,这组织的意见和要求没有宣贯执行下去啊。 他现在是没有时间来批评车间的基层干部的,得先回答许立友的问题。 “这个~工人代表参与议题,讨论问题,参加办公会,我是很支持的,这代表了我们组织的先进性嘛” 冯道宗胳膊肘拄在桌子上摊了摊双手,继续道:“刚才我也有提到,我们已经注意到了居民区项目问题的严重性,也已经开展了相关的工作”。 “当然了,这些都是暂时无法公布的” 冯道宗用了一个机关惯用的说法解释了他们所做的工作,也表明了他们的立场。 “刚才这位同志所提到的资金问题,我们是有处理程序的,不能像是咱们个人家过日子,我想吃个包子,跟媳妇儿要钱她就给你了对吧”。 “呵呵呵~” 会议室众人轻声笑了笑,也算是配合领导活跃了现场气氛。 冯道宗也是笑了笑,对着许立友他们说道:“受灾工人现在的处境是我们接下来的调查工作重点内容,也是监督、督促轧钢厂执行和解决问题的重点方向”。 “许立友同志啊” 冯道宗叫了许立友的名字,道:“我一看你就是老同志了,也是为咱们厂做出过贡献的”。 “这样,我们工作组在招待所是有住处的,你家里要是住不开了,可以用我们的住宿指标,我们几个挤一挤办公室就好了嘛”。 “冯主任……” 杨凤山面色微微一变,看着冯道宗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这不是来解决问题的吧,这是来砸场子的。 让工作组给受灾工人倒地方,意思是轧钢厂的班子没做好受灾工人的安置工作? 李学武跟徐斯年对视一眼,明眼人都看出了,这是冯主任就着工人向他逼迫的回应呢。 许立友被冯主任挂起来,看着好像感动的说不出话来了。 就在冯主任继续想往下说的时候,许立友开口道:“冯主任,六间房恐怕不够,咱们厂受灾影响,有住宿困难的工人怕不是得有几千家”。 说完,还煞有介事地问向冯主任道:“咱们招待所住的开嘛?” “许立友同志” 杨元松听见这话,看着冯道宗脸色不好看,开口打断道:“咱们就事论事,现在可以就着你要谈的问题说,不要扯没用的”。 好家伙,李学武赶紧点了一根烟,刚才都是咕嘟烟玩了,一口没抽。 现在遇着大瓜了,还不得抽着烟,好好的看? 徐斯年见着李学武兴奋的表情,偷偷从李学武手边拿了香烟和打火机也给自己点了一支。 有好戏要一起看才有意思。 杨元松这句话明着是说许立友不要为难冯道宗的,但那句“扯没用的”话一出来,李学武就觉得冯主任挨了一巴掌。 到底是谁在扯没用的? 书记开口,许立友没有反驳,但依旧是没有坐下,显然是不服气厂里和工作组解释的。 “咳咳,我说两句” 杨凤山见冯主任不再开口说话,皱着眉头坐在那喝茶,而书记频频看向他,只好接过话题。 “关于居民区项目的进展以及调查处理工作,我在这里做个简单的通报,也算是对近一段时间关于这件事的解释” 杨凤山看了看手里的文件,讲到:“自五月下旬,居民区项目主管副厂长邓之望被处理前,居民区项目的进展缓慢,项目的管理和规划是存在重大问题和漏洞的……” 办公室里的人都在仔细听着厂长的通报,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厂里关于这件事情的正面回应和发言,都在听着厂里关于邓之望,关于这件事的态度。 “在相关人员被处理后,厂里也是反思管理职责,整理整顿项目管理队伍,深刻吸取教训,寻找问题的解决办法” 杨凤山看向众人说道:“在这项问题上,我同元松书记,同怀德同志,维洁同志,玉农同志等人都有过详细的探讨和研究”。 李怀德这会儿也是抽着烟,眯着眼睛听着厂长的讲话,坐在对面的景玉农抬头看了他一眼。 只不过对于老猫似的李怀德,她没什么好感,打量一眼便别过去看了冯主任。 冯道宗这会也是听着,眉头稍稍舒展开了,仔细想着杨凤山所说的话。 “在相关的问题上,包括工程处、财务处,以及保卫处的同志都给出了宝贵的意见和看法,我们都在努力” 杨凤山的手指点了点桌面,道:“有好些工人同志住在临时房里,一家人挤在一起吃住不方便,我们都在着急,都在积极的寻求解决的办法”。 “居民区项目就是在这种条件下被提出来的,是轧钢厂班子成员主动承担起这份责任和义务,并且在为之付诸行动的” “现在工人的问题卡在这,居民区的项目遇到了问题,我们是要想办法解决的” 杨凤山这会儿转头看向许立友问道:“许立友同志,你来说,我现在说的这些是不是事实情况?” 李学武看了杨凤山一眼,又把目光看向了冯道宗。 厂长问这个话的意思并不是跟许立友较真儿,也不是跟工人代表道辛苦,而是在跟冯道宗冯主任较劲儿呢。 你不是让我们自我反思、自我检讨嘛,那我检讨完了,就给你汇报汇报我们做了啥,而你做不出啥。 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李学武看得是津津有味,惹得徐斯年在底下捅咕他,让他低调点。 我们这开会呢,严肃点~ 许立友梗了梗脖子脖子,对着杨凤山回道:“我认同厂长的话,也认同厂里所做的工作,但我要说的是现在,现在我们住宅的问题怎么办?” “这个是要分开来看的” 景玉农开口道:“刚才你也说到了,咱们厂有几千人的受灾情况,都在面临着住宅问题”。 “是,就算现在有了资金,所有问题都解决了,房子也盖起来了,你们的住宅问题就能解决了嘛?” 景玉农很是直白地对着许立友说道:“我不知道你家里是个什么情况,但即便是住宅楼盖起来了,也是先紧着正式工,双职工,再安排单职工分配,优先已婚,未婚要住宿舍”。 “而且重要的是,家里孩子大了的,人口多的,不可能分两套的,一套可能面临着不够住的情况” “除非孩子结婚了,在厂里有工作了,再考虑分配第二套住房” “所以我要跟你说的是,不能都指望着厂里来解决你们所有人的问题,这是不现实的” 景玉农现在主管财务和人事,她是有资格这么说的,也有资格回复工人代表问题的。 “几千人的住房问题,这不是几栋居民楼就能解决的,你们的困难厂里都知道,厂长也在努力” “但是要看在实处,等靠要可不行,更要有自力更生的劲头,主动寻找解决的办法”。 许立友倒是敢说,冲着景玉农开口问道:“那就请景副厂长给我们指条明路吧,你说我们怎么自力更生”。 “至少你们现在做的就不对” 景玉农蹙眉道:“你们不知道联合企业是给居民区项目造血的嘛?没有联合企业,居民区项目就迟迟打不开局面,没有办法大规模建设新楼,是谁在阻止联合企业的建设?” “您要是这么说我不同意” 许立友打断道:“这是两个项目,也是两码事,居民区项目我们不反对,联合企业项目我们也不反对” “我们反对的是居民区项目迟迟拿不出成绩来,我们反对联合企业项目侵害轧钢厂工人集体的利益,不用本厂的职工子女,造成我们的损失” “这两件事是有关连,但是要分开看的,你赚钱多少跟你家里孩子吃多少是有关系,可跟你怎么赚的钱没关系” 许立友的比喻也是够实在的,冲着景玉农就问了:“难道你赚不来钱,会告诉你家孩子自力更生,自己出去奔去?” 景玉农本是想着将居民区项目的事情引到联合企业上去,为的就是打破联合企业被工人阻止的僵局。 虽然现在没人再去阻止项目施工了,但她能感受到笼罩在项目工地上的阴云。 你现在憋着不让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劈下大雷来。 她是有着丰富机关工作管理经验的干部,自然能明白这种风险的所在。 所以,现在她的想法是,一边将联合企业项目软着陆,一边将现有的财务和人事压力减轻,甚至是转移。 她的想法是正确的,也是可取的,但现阶段是没有人支持的。 从杨凤山的角度看,不可能把所有的精力全都投入到这项工作中,包括财务问题,他不可能,李怀德也不会让他有机会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事要一点一点的办嘛,房子也是一点一点的建嘛” 李怀德在众人反应许立友话的时候一边端着茶杯一边说了一句。 这一句说完,他喝了一口茶,眼眸低垂着又说了句“要是没有居民区项目还不活了?” 他也不知想的什么,突然插了这么一句,让各方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尤其是景玉农,因为李怀德的突然插话,也没了再说下去的兴趣。 许立友那边也是一样,接下来都不知道问谁了。 徐斯年用胳膊肘碰了碰李学武,给了他一个疑问的眼神。 李学武却是歪了歪脑袋,回了他一个“我也是看热闹”的眼神。 似是他们这般交流的,在此时的会议室里可不少,大家都在猜测一直都没下场的李怀德要干什么。 杨凤山见李怀德只说了这么一句,看了他一眼,转头对着冯道宗问道:“冯主任,您看……能否跟上面协调一下,解决一部分工人的住房问题”。 “怎么解决?” 冯道宗看了杨凤山一眼,问道:“这个时候我上哪儿给你找房子去?” “城里你是不用想了,早就没有指标了,城外的地倒是有,可也已经批给你们了,让你们自行解决工人住房问题,并且还拨了款”。 冯道宗说这话已经表明了上面的态度,地和初步的启动资金都给拨付了,工作组也是没有能力再给出什么主意了。 “至少是要解决一部分特别困难的” 杨凤山皱着眉头用手指点了点桌子,道:“总不能让厂里的工人顶着帐篷过冬”。 “那就解决居民区项目的难题” 冯道宗也是皱起了眉头,看向会议室的众人,道:“今天正好大家都在这,会议的主要内容也过完了,那就议一议厂里要紧的问题”。 说完看向杨元松又道:“元松书记,你看呢?” “我赞成冯主任的意见” 杨元松多会说啊,那是轻易不会表明自己态度的,这会儿有人主动说起这个,他还不不就顺水推舟? 李学武却是看向了李怀德,他怎么觉得今天这会开的有点像是鸿门宴啊,这许立友到底是谁的人? 徐斯年也是意味深长地看了许立友一眼,跟着李学武一起看向了会议室的前面。 这会儿冯道宗得了杨元松的支持,转头看向杨凤山,问道:“你们厂办是个什么意思?” 这里说的厂办不是厂长办公室,而是厂办公会议,也就是副厂长以上的业务班子成员集体意见。 杨凤山看了业务这边的班子成员一眼,随后介绍道:“因为相关业务是邓之望管理的,现在还没有上面的通知,所以具体的业务分工还没个意见”。 “这不行!” 冯道宗点了点面前的笔记本,面色严肃地说道:“这哪儿等的起,厂里的工作一天都耽误不得,先把分工的问题解决掉,哪怕是搞的代字,也要分下去”。 “那就议一议分工” 杨凤山咬了咬牙,他也是头一次开这么窝囊的会,还是当着这么多干部的面讨论这么严肃的问题。 其实议分工也只是分邓之望的两个具体负责部门,工程处和销售处。 工程处不用说了,现在是正经的热门单位,主持着厂里第四办公楼的修建,还主理居民区、联合企业的建设工作。 相比于香饽饽似的工程处,销售处就有些尴尬了。 现在的工厂销售处其实就是个空架子,更多的是做办公室工作,根本没有跑业务一说。 所有的任务都是上面下来的,制造就是了,只在货运和要钱的时候有他们过一手,其他的也没什么了。 除非是其他企业不通过上面,直接与轧钢厂对接,协调某种制品,那会用到销售处。 可这种情况不仅少见,且一般都会通过主要领导来协调实现。 要不怎么说销售处是最清闲的单位呢,比特么妇联都清闲。 邓之望管着这样的部门,能不多心嘛。 现在一头沉,一头轻,就看怎么分工了。 杨凤山是不会参与分工的,他是负全面责任的主要领导,不是分管领导。 而分管领导就是副厂长一级的了,李怀德、聂成林以及景玉农三人。 李怀德负责后勤处、保卫处、调度处;聂成林负责生产管理处和技术处;景玉农负责财务处、人事处、服务处。 从处室的业务上来区分重要性,这里就有正处级单位和副处级单位了。 似是生产管理处这样人数最多,最核心的处事,那一定是正处级单位。 保卫处也是,但不是因为人数多,也不是因为核心,而是保障,包括安全和执行能力的保障。 其实严格的说,保卫处和人事处一样重要,都是要由厂长来直接影响的。 但轧钢厂最近几年经历了好多次合并以及调动,所以处实的管理也有些复杂。 而人数少或者管理核心并不重要的处室就会被定位副处级单位,似是销售处、技术处、服务处等。 但副处级单位并不意味着一把手就是副处级,低职高配的现象很多见,这个时候的干部数量还是很多的。 很多四十多岁的干部,还是在副处级的单位,但是一把手,且是正处级干部。 且副处级单位也并不是不重要,更不是边缘部门。 比如设计处,没人敢说他们不重要,但设计处人少,机构简单,定的就是副处级单位。 副处级单位也是处级单位,一样有自己的财务权限和管理权限,只在人事结构、干部分配、预算统筹等工作上有所区别。 副处级单位也是处级单位,一样有自己的财务权限和管理权限,只在人事结构、干部分配、预算统筹等工作上有所区别。 业务口这边的副处级单位不多,谠务那边才多,且大多都是。 李学武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要真是本着平均分配的游戏规则,那工程处应该分给聂成林负责,销售处给李怀德和景玉农谁都一样。 可这种一样却又由着潜在的意义,那便是常务副。 李学武心里想到了这种方案,但瞬间就给抹掉了,因为绝对不可能这么分。 聂成林不可能接手工程处,因为接手工程处就意味着要接手居民区项目。 可他是业务副厂长,是主抓生产业务的,无论是杨凤山,亦或者是现在代为执行最高权力的冯道宗都不会这么做。 所以聂成林这边是不可能分到与业务无关的部门的。 销售处就无所谓了,给谁都一样,即便是杨凤山代管都无关紧要,李学武实在是想不出销售处能出什么篓子。 所以他这么想,领导们也是这么想的,杨凤山的话一说完,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李怀德和景玉农的身上。 也就只有这两人能承担附带居民区项目的工程处责任了。 其实大家都在心里有了预测,景玉农现在负责着联合企业,怎么可能还有精力负责居民区呢。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李怀德来承担工程处的责任了。 前期邓之望事发时,书记杨元松就有这个意见,而厂长杨凤山也没有明确的反对。 但是,李怀德不愿意。 这是在充分了解了居民区项目后,同李学武进行了深入的讨论后,他得出的结论。 无论是李学武所说的实际困难,还是李学武话里隐藏着的关于资金以及人事关系的制约,李怀德都没有办法解决。 他不愿意接手居民区项目最大的因素还是跟他当前的实际需要和目的有关系。 因为他现在并不是很需要居民区项目的成绩来给他撑腰,反倒是怕这种危险项目影响到他当前的形象。 李学武也想劝他接手,但与实际情况相违背,所以也是没有开这个口。 居民区项目成了,与他没有多少益处,失败了,却是会影响他的进步。 外界形势的变化已经让他看见了弯道超车的可能,怎么还愿意脚踏实地的做业务呢! 用后勤处的人搞事情,用调度处的人辅助搞事情,用保卫处保证事情不会搞的超出他的掌控。 这不是很好嘛! 不断地搞事情,不断地提升他在工人心中的地位,就连机关里最基层的人都知道,要在领导的决策部署中努力,他会不知道吗? 领导让你这么干,你却闷头那么干,谁会注意你? 决策和部署传下来,大家感受到的不就是风嘛,李怀德就是想要这股风啊。 有了威信,有了群众基础,借一下风,保“常务副”争“一把手”啊。 要不李学武怎么说今天的会议开的有意思呢,好像有一只大手在拨弄着会议的发展方向。 具体的,这只手就是许立友,他的发言一步步引导着会议跑偏了。 李学武现在不想去猜测许立友背后的人是谁,只要今天这场会议开到最后,谁的目的达到了,那许立友就是谁的手。 “我先说吧” 聂成林皱着眉头将面前的茶杯推了推,开口说道:“我手里现在有两个处室,可以再承担一个”。 他说这话,大家都看向了杨凤山,聂副厂长是厂长的既定接班人啊,这个时候“勇于承担”重任,是不是跟厂长有什么关系啊。 但这会儿杨凤山的面色依旧是严肃着,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目光在聂成林那边。 聂成林顿了顿,继续道:“就剩三个副厂了,可我的工作实在多,只能挑轻巧的背了”。 说完,看向会议桌的一头,冯道宗和杨元松的方向道:“如果厂里有需要,我可以暂时代管销售处的工作”。 “嗡~~~” 他的话还没说完的时候,会议室里的议论声就已经起来了,大家都猜出他要哪个部门了。 销售处的处长苟自荣捧着茶杯看了一眼聂成林,好像在评估聂副厂长主管销售处的能力和信心。 他有没有信心不知道,但杨元松想过是没什么问题的,早前定下来的方案也是如此。 可还没等他同冯道宗沟通一句,这边李怀德开口了。 “我倒是相信成林同志的能力” 李怀德手里握着茶杯看向杨元松等人说道:“成林同志管理着人数最多的处室,直接面对厂里最多工人,也更懂工人们的诉求”。 他这么说着,大家都听明白了,敢情李副厂长先前那一句不是赞成聂副厂长要销售处,而是要把工程处推给聂副厂长啊。 “所以,我还是建议成林同志代管工程处,更方便处理工人们最紧要的问题”。 他的话说完,也没看聂成林的面色,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杨凤山皱起了眉头,看了李怀德一眼,又看向了杨元松。 杨元松同样的表情,看了聂成林一眼。 他是没想到,早前已经暗示过李怀德,工程处交给他来代管,没想到今天不是景玉农同李怀德“争”,倒是让李怀德把聂成林给推了出来。 因为还没有议论到工程处,所以也没有提议李怀德来接手,现在反而被动了。 李怀德先开了口,就代表他不愿意接手工程处,那聂成林就没法接销售处了。 如果聂成林都没法接销售处,那杨元松怎么在议论工程处的时候提议李怀德啊。 这可真是一着不慎,满盘尴尬啊。 李怀德这一招釜底抽薪玩的很妙,也很绝,至少李学武是这么觉得的。 现在聂成林是不能开口拒绝的,他也没有理由开口了。 关于他接手销售处的理由和条件他已经说完了,就是工作多嘛。 现在李怀德从侧面说明了他更适合接手工程处的条件,难道让他主动说自己没能力接手嘛? 还是当着工作组的面说不愿意承担责任? 他现在被李怀德挂起来了,只能由着杨凤山同杨元松沟通。 以前业务这边分工调整也多是由杨凤山提意见和方案,杨元松给出建议,最后协商定下来。 现在有了工作组的存在,更是在杨元松这边插了一个人,那就是冯道宗。 冯主任这会儿也是放下手里的茶杯轻笑了一声,道:“看来咱们轧钢厂的工作氛围还是好的,是团结的嘛”。 “你看看,其他单位的分工会议开起来都是你争我抢的,就怕自己的担子轻了” “呵呵~” 冯道宗眯着眼睛看着在场的干部道:“给同志填担子的事,我算是开了眼了”。 这话可不是表扬,这是很明显的讽刺和批评了,批评轧钢厂的班子没有战斗力,班子成员不敢主动承担责任,互相推诿呢。 杨元松是听不得这个的,看向李怀德的方向道:“怀德同志的意见很中肯,也是从实际出发考虑的,但还是要考虑到成林同志的精力问题,毕竟现有的工作他也说了,很繁重”。 杨凤山压着眉头听着书记讲话,目光看向了没说话的景玉农,是想让她发声的。 如果班子里的意见都趋向于李怀德接工程处,那李怀德不接也得接。 可景玉农这会儿却是躲着他的目光,一直低头看着桌上的笔记本,好像上面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杨元松也是在等她接话,总不能现在就让杨凤山下场,那样就被动了。 可这会儿景玉农不接茬儿,杨元松也是没辙,只能一边说着,一边把目光看向了杨凤山。 “业务这边的工作分配,我们还是要以实际情况为基准,结合当前形势的需要,统筹兼顾考虑为好” “调度处是有些方便条件可以考虑的” 李怀德又是抢在了杨凤山的前面开了口,突然接住了书记的话头。 杨凤山本来看着景玉农装傻,是准备自己说的,但现在李怀德说了他也只能皱眉听着。 “既然要研究销售处,那我这边可以考虑将调度处同销售处结合起来代管的” 李怀德一边说着,一边从桌上的烟盒里掏出一支香烟,自顾自的点着了。 在抽过一口后,看着班子成员皱眉看着他,继续解释道:“前几个月我们去了一趟边疆,在那边成立了办事处,也有了丰厚的收获”。 李怀德一边抽着烟,一边把众人的思绪一棒子支到了几个月前,支到了边疆去。 “有感于边疆的物产富饶,兼顾生产水平和能力的薄弱,后勤处给我提交了一个方案,我跟相关同志研究了一下,觉得切实可行”。 说完,对着墙角站着的栗海洋示意了一下,由着栗海洋走过来,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给厂里以及工作组主要领导分发了一份他所谓的方案。 “以后勤处为主导,依托福利采购能力,增加物产销售与代销售业务,进一步拓展、利用和加强边疆办事处的职能与责任” 李怀德看着手里李学武给他准备的方案念道:“面对当前严峻的财务形势,充分发挥调度处的主观能动性,统筹运算能力,配合后勤处同边疆办事处的沟通,保证货物的交通运输”。 “我这里提到销售处与调度处结合就是接下来我要说的内容” 李怀德抬起头看了因为手里方案而面色各异的众人一眼,道:“着重依从轧钢厂销售处的职权职能,激发销售处本职工作的能力和方向,依托当前“互通有无”、“小工厂、小商品”的优势政策,开展销售工作”。 “我这里着重强调一下” 李怀德放下手里的方案,看着还在看方案的众人说道:“互通有无是双向的,也是多向的,不局限于京城,也不局限于钢铁系统内部,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嘛”。 “咳~” 冯道宗咳嗽了一声,看着手里的方案,抬起头对着李怀德问道:“你这份方案里所提出的,将轧钢厂的产品销售去往边疆,去往钢城,然后将钢城的商品流通回京城,销售去往边疆”。 说着嘴瓢的话,冯道宗又看了看手里的方案念道:“边疆的货物也可以销售到京城,销售到钢城,对吧?” “这就是我所说的不局限于一隅” 李怀德没有正面回答冯道宗的话,抽了一口烟继续道:“当然,我所说的这三个点,几条线也并不是固定的,如果咱们销售处的同志有能力,还可以把商品卖到周边省嘛,更远的川省也有可能嘛”。 “呵呵呵~” 众人听着李怀德话均是轻笑出声,这种想法和方案他们还真是没想过,就连销售处的苟自荣都没觉得自己的销售处还能干这个。 可大家嘴上笑着,心里却是思考着这种可能,更想着这场会议到底该怎么结束。 这会开的,实在是跑的太偏了,从批判和学习,到了项目工作,再到分工,现在又特么扯到新的方案上了。 任是谁赶上这样的会议都会觉得挺扯淡的,也许只能在工作组组织的会议上能看见这种笑话。 大家当这是笑话,李怀德却是没有,他是认真的,认真的不想接工程处,不想接居民区项目。 当初问李学武怎么才能不接,李学武告诉他,不忙那个,也得忙一个,找一个脱不开身的理由。 终究李怀德还是掉进了李学武的坑里,没跑了给李学武当替身的活儿。 其实这个方案就是联合企业的后半部分,现在被李学武拿出来给李怀德,就是想借他的手,先完成一部分目标。 联合企业现在看来,一时半会是拿不到手上了,那就算了,改个方向一样干。 没了联合企业,那不是还有后勤处呢嘛,就以后勤处的名义搞贸易,喊出给工人赚福利的口号,李怀德说完了,谁敢反对。 许立友他们就在这坐着呢,今天领导们的发言会后一定会被他们传到全厂工人的耳中。 到时候反对这一项目的人就有的难受了,面对全厂工人的责备,怕不是回家的路上都得加着小心,睡觉都睡不踏实。 听了李怀德的解释,大家只是笑着、想着,却是不说话。 冯道宗戴着眼镜把手里的方案仔细看了个遍,轻轻地放在手边,不自觉地用手在上面敲了敲。 他是了解李怀德的,他在部里工作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个人,可不知道他有这份才能。 要是早知道,还不早在部里相见了? 这种想法的意思就是,这份方案绝对不是出自李怀德之手,更不是他所说的什么后勤处提交,他总结的。 狗屁! 如果轧钢厂后勤处有这种人物,还能让张国祁在位子上坐着? 昨天就轧钢厂几次“事故”找相关的人员谈话,其中就有后勤处处长张国祁。 要说业务能力他们不接地气还可以,但要说看人这一方面,他们自认为是没问题的。 张国祁是个什么货色他们很清楚,真要是写出这份方案来,恐怕早就是副厂长了。 方案从实际出发,多角度、多方向,着重分析了当前的形势,侧重表达了轧钢厂当前的发展需要。 结合轧钢厂现有的实际情况,从三个处室的本身工作和职能出发,本着服务大局的意愿,详细地阐述了多地、多渠道、多商品类别的贸易流程,以及相关的处置方案。 在程序上严谨且符合政策,在方案制定上考虑了采购、运输、销售、调度、财务等各个方面。 冯道宗觉得,就算不是李怀德提出来的,牵条狗在这“汪汪”两声,他都得给这个方案鼓鼓掌,点点头。 写的太特么好了,这李怀德背后还有能人啊。 这能人冯道宗不知道,工作组的人不清楚,可轧钢厂有好些人都隐约猜到了什么。 有些视线已经落在了李学武这边,包括李学武身边的徐斯年。 李学武却是浑然不知的模样,见着徐斯年看向他的时候还茫然的睁了睁眼睛。 我不知道啊!你看我干什么! 装!你就跟我装! 徐斯年眼皮一耷拉,别过头去不再看李学武,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玩意儿绝对是李学武搞出来的。 说实在的,徐斯年真的替厂长心累,不是厂长不努力,也不是厂长不会搞管理,是对面的敌人太狡猾了。 张国祁这个大傻子冲锋陷阵,李怀德扛着大刀横冲直撞,李学武骑在李怀德脖颈上指挥若定,时不时的还让李怀德挖几个坑。 这些坑有的是为别人准备的,也有为李怀德他们准备的。 他就知道,李学武这损小子狠着呢,狠起来连特么自己人都坑! “我很欣慰地看到轧钢厂还有人能干实事,想干实事,想为工人做贡献啊” 冯道宗抿了抿嘴,手指还在点着那份方案,又继续说道:“什么叫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刚才许立友同志问的问题我觉得现在已经有了答案”。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冯道宗说到这里,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坐直了身子看向众人说道:“我看有些同志是忘了本了,忘了咱们的组织是怎么一步步发展起来的,忘了盐安,忘了南泥湾了”。 这话说的太深了,刚才还轻笑着的众人全都严肃了表情听着,不敢再有轻浮的意思。 李怀德眯着眼睛似是老猫一样坐在那,心里骂着街。 码的!话都被你说了,刚才是特么谁嘲讽来着! 第94章 拿好酒!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94章拿好酒!这话啊,就得这么说,就得这么想。 冯道宗坐在前面,代表的是组织,他的话风自然可以随着他的想法而改变。 谁说工作组就一定支持杨凤山了? 谁又说工作组就一定支持某个人了? 这是工作,不是抢山头,得从实际出发,谁做的工作符合他的想法,他就支持谁。 杨元松代表的是轧钢厂谠委,是坚守轧钢厂集体利益的最后旗帜。 所以在冯道宗说这话的时候,他接过来说道:“既然冯主任都赞成的,那就依托现有的条件开展相关经营活动”。 “关于销售处嘛” 说到这里,杨元松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了杨凤山,随后说道:“我看可以多方面考虑一下”。 杨凤山看懂了,也听懂了书记的意思,故作犹豫着说道:“原本我是建议怀德同志接手工程处的,也是符合实际需要的”。 他现在倒是明着说了,也让众人把目光在他与李怀德之间逡巡了,看看这场争议会以什么样的途径解决掉。 “各自的担子都不轻,我也是考虑能者多劳嘛” 杨凤山的语速很慢,好像说出的每个字都是斟酌再三后确定下来的。 “现在看来,怀德同志在财务问题的解决上是有想法的,也是有办法的,这是好事,我盼着大家献言献策,将轧钢厂的根本问题解决掉,也不用麻烦冯主任了,对吧”。 “呵呵~” 冯道宗笑了笑,没在意杨凤山话里的意味深长,点了点头,看向了李怀德。 “怀德同志啊,两位班长都表了态,你有什么想法大可以直说嘛” “工程处嘛,这个工作还是太过于重要了,我这边也是怕力有未逮,影响了整体工作” 李怀德抽着烟,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说道:“我也是本着量力而为的原则,代为管理销售处也是就着合作的方便否则我也是不敢多言的”。 “唉~看来咱们厂的同志对于分工问题还是有些顾虑啊” 冯道宗轻叹一口气,随后讲到:“这个方案是没有问题的,后勤处联合调度,联合销售处,同炼钢厂、边疆办事处搞这个多地联动也是个新思路,好想法”。 “但工作总得有人做嘛” 冯道宗沿着会议桌看了一圈,每个班子成员都看到了,把他们的表情也都收集到了。 “总不能都可着轻松的来,前怕狼、后怕虎,那工作还要不要做了?” “冯主任,我同杨厂长的意见是一样的,也是赞成怀德厂长主理工程处的业务” 就在会议即将陷入僵局的时候,景玉农开口了,很是认真地说道:“联合企业造血能力一时半会提升不上来,现在怀德厂长提出的这个项目倒是个及时雨,我看两件事可以放在一起谈嘛”。 “还是太过于繁重了” 冯道宗没等别人开口,主动替李怀德说了一句,倒是得了李怀德确认的眼神。 “担子也是责任,不能都交给一个同志来承担,也要合理分配嘛”。 他倒是当起了裁判员,给轧钢厂的班子和稀泥了起来。 杨凤山看了景玉农一眼,眼神没有鼓励,也没有认同。 这个时候说这种话,除了能凸显她的位置,表达她不想承担的意思外,一点作用都没有。 刚才示意她说话的时候才是最关键的时候,现在将工程处安排给李怀德的议程陷入泥潭了,再由着她说这么一句,顶个屁用。 景玉农也扫到了厂长犀利的眼神,但她没有在乎,她就是故意的。 杨凤山是厂长,她是副厂长,有工作上下关系,可没有从属关系。 以前她初来乍到,相关的工作还是需要厂长的支持和帮助。 但是现在,问题都产生了,厂长的帮助也有限了,都交给她,推给她,还客气什么? 是时候发出自己的声音,表达自己的意见了,也让自己的话语权重新确立。 现在一正三副,班子里的成员都说话了,销售处争了两个来回,工程处被推了两个来回,再定不下来就成笑话了。 杨凤山看向李怀德说道:“怀德同志,还是依着现有的情况,你把工程处代管了,我同你一起分担居民区项目的问题,如何?” 这是要在现场同李怀德打商量了,也是要直接面对问题,跟李怀德摊牌了。 李怀德却是微皱眉头,想了想,看向杨凤山,看向冯道宗几人说道:“关于工程处,关于居民区项目,我有个建议,倒是可以供给大家议一议”。 说着话,将手里的烟头怼灭在了烟灰缸里,抬头示意谠委的方向,道:“既然是代理性质,也是暂时管理的分工程序,为什么不能请谠委的同志参与进来呢?” “嗡~~~” 李怀德的话一说完,众人的表情瞬间都亮了起来。 各大门派围攻光明顶,没想到杀出一个程咬金啊。 嘶~~~ 今天这场戏真是有意思啊! 谁能想到李怀德接二连三的闪过厂长和书记扣过来的帽子,现在面对所有班子成员的意见,还有后手啊。 “我是这么想的,维洁书记在原单位也是业务口的负责人,有着相当丰富的管理经验,又能准确把握当前的发展形势,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李怀德很是正式地面对众人惊讶的眼神,对着冯道宗说道:“我个人,我们厂办,都是支持谠委同志在相关工作上的努力和工作的,那么也请谠委同志帮扶一下业务嘛”。 “这个意见倒是可以考虑一下的嘛” 冯道宗看向杨元松,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怀德同志的意见谠委这边是怎么考虑的?不要有什么顾虑,当前阶段是解决困难的时候,是需要大家齐伸手,出把力的时候”。 说这话的时候冯道宗还看了谷维洁的方向一眼,好像是在鼓励谷维洁勇于承担责任一般。 谷维洁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好像说的这个事情不是关于她的。 杨元松明显的看出冯道宗是同意这个意见的,进而也是同意李怀德先前所说的方案的。 冯道宗他们下来,就是为了调查问题、处理问题来的。 轧钢厂问题的根本还是资金和人事的矛盾,李怀德能解决一部分资金问题,那他就是要帮李怀德说话的。 反正冯道宗也不会在轧钢厂长时间驻留,解决了问题,带着成绩回去不是很好嘛。 至于轧钢厂内部的矛盾问题,这个是长期的、惯性的,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 还是要在大学习、大讨论中寻求解决的办法和答案。 可这是站在冯道宗的立场上来考虑的,杨元松考虑的更多。 看见厂长杨凤山的神情,杨元松就知道,真要是同意了冯道宗的意见,由着谷维洁接手工程处,接手居民区项目,那他同杨凤山刚刚建立起来针对李怀德的手段就全都白费了,共同的方向没了,相关的默契也是散了。 而当前的形势是,厂班子那边没有一个统一的意见,推到他这边也是没有按着牛喝水的道理。 “维洁书记,你看呢?” 杨元松自己没法决定,不想破坏掉与杨凤山之间的暂时关系,只能问向谷维洁。 谷维洁便在众人瞩目的情况下第一次开了口:“关于厂里的严峻形势,我是有着深入了解的,刚才也听了工人代表的意见,结合厂办这边的讨论内容,我是有些建议的”。 她的话说的很委宛,给冯道宗的回答也是虚着,意味表达的不是很明确。 “谠委帮扶自然是没有问题的,我们都是一家人,互相帮助,互相支持都是应该的,但分担工作也是要慎重的,想做和能不能做还是要考虑到的”。 “维洁书记,我还是那句话,不要有什么顾虑,有什么意见和建议都可以说出来,大家议一议” 冯道宗看出了一些苗头,微眯着眼睛对谷维洁说道:“由你来主理这个项目,你有什么需要也可以直接跟元松书记,跟凤山同志提,大家来集思广益嘛”。 在座的都听出谷维洁话里的意思了,也都听出冯道宗话里的含义了,知道这场会议就要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谷维洁微微点了点头,看了书记和厂长一眼,最后对着冯道宗的方向说道:“我就事论事啊,单说居民区项目所涉及到的问题”。 “资金、后勤、分配、人事以及工程这些方面,真遇到了,谁来协调开,谁来解决?” 谷维洁直言不讳的发言直接让在场的众人听出了谈判要权的意味。 想要做事,就得给权利,要厂办给出充足解决问题的态度。 冯道宗听了谷维洁的话看向了杨凤山,说道:“谠委的同志还是有魄力,有想法的,你们厂办这边是什么个意见?” 这话让杨凤山怎么回答? 刚才不还是讨论由谁来代管工程处的嘛,怎么就成了谷维洁接手,他们到底能给出什么条件了。 这可真是被动了,由着李怀德的一个建议,现在问题复杂了,把谠委和谷维洁牵扯了进来。 冯道宗不知道,他还不知道谷维洁跟李怀德的关系嘛? 李怀德主动提出由谷维洁来管理居民区,他就不信这是推卸的行为,反倒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更让他被动的是,本是批评李怀德的会议主方向,现在变成了李怀德方面的主攻,他来防守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李学武觉得刚才有好些人扫了自己这边一眼,包括杨凤山在内。 他也是顺水推舟,既然李怀德不愿意,也不想接这个麻烦,而谷维洁又积极的想要介入到厂办业务来,那就协调一下嘛。 李怀德借力打力,谷维洁求仁得仁。 同李怀德谈了两次,同谷维洁谈了一次,这个方案便在李学武的脑中形成了。 包括现在谷维洁跟杨凤山叫板,要与承担责任所匹配的权利。 如果资金、后勤、分配、人事以及工程这些权利谷维洁都能掌握,那居民区项目李学武就可以解锁保险柜里的方案了,帮助谷维洁拿下这个老大难。 如果是谷维洁把这个项目做成了,不仅仅能达到他所期待的目的,还能送谷维洁一程,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 “我代表厂办欢迎谠委的同志,也欢迎维洁同志来帮扶,代为管理工程处,管理居民区项目” 杨凤山知道,冯道宗留给他思考的时间不多,只能咬着牙同意了。 “关于维洁同志所提出的疑问,我这里也是做个保证,厂办一定全力保证问题的协调,保证维洁同志的工作需要,毕竟咱们都是一条心,一个信念”。 冯道宗见杨凤山表态,又看了看其他的态度,以及谷维洁的态度。 但见谷维洁没开口说话,微眯着眼睛问道:“维洁同志是分管党组部的吧,我看可以在人事权上面对这个项目加重权限”。 他的话并没有说满,只说了在这个项目上的人事权话语权。 因为人事处是景玉农的分管工作,现在就等于从景玉农那切了一块蛋糕给谷维洁。 景玉农能说什么,现在是冯道宗主持分配,本着解决问题的大义,她刚才还说支持的,只能是哑巴吃黄连呗。 “工程项目问题因为你是代管工程处,我看可以全权负责” 冯道宗看向下面扫了一眼问道:“工程处的同志在不在?” “冯主任” 工程处处长萧子洪站了起来,看向谷维洁保证道:“工程处全员服从组织意见,坚决执行组织的决定,执行组织的要求”。 “好,好,工程处的意见我听到了” 冯道宗对着萧子洪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坐下了,又看向李怀德问道:“后勤有没有问题,包括居民区住房分配的工作,你说说意见”。 “我没有意见,后勤处一定全力支持维洁书记的工作,不仅仅是住房分配的权利,我说的”。 李怀德的发言很干脆,也很有力度,有股子江湖气,但在这个时候这么说是真的提气,也真的很给谷维洁撑面子。 “好!” 冯道宗满脸笑容的点了点头,看向谷维洁说道:“现在工程、人事、分配、后勤的问题解决了,就差一个资金了”。 “我先带个头” 冯道宗看向众人说道:“我们工作组是带着任务来的,带着精神来的,带着领导的嘱托来的,就是没有带着资金来”。 “呵呵呵~” 众人见着会议进行到这里,冯主任的心情也好了,都能开玩笑了,便也都放松了神情。 冯道宗却是在玩笑过后,同工作组的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继续说道:“会议结束后,我代表工作组同相关领导沟通,一定再给咱们居民区项目出出力,舔砖加瓦”。 “呵呵,冯主任,可要慎重啊” 工作组一起来的处长彭永红这个时候又捧了冯道宗一下,笑着说道:“您要是要不来钱,那咱们的工作可就被动了”。 这话在私下里说就是讽刺,就是驳冯道宗的面子了。 但现在是在会议上,各中层干部和工人代表在,是冯道宗有信心的时候说的,这就是给领导捧哏呢。 “哈哈哈~” 冯道宗大笑着说道:“永红同志这是在提醒我,不要说大话啊!哈哈哈~” “呵呵呵~” 众人见着彭永红捧哏捧得好,自然也是要给面子的,一起轻笑了起来。 “我今天就是要说说大话了” 冯道宗看向众人说道:“先前许立友同志问了,什么叫自力更生啊,怀德同志给了解答,现在我要给另一种解答”。 旧话重提,关于许立友今天为难他的事已经提了两遍了,像是鞭尸一样。 “人贵自救,就像玉农同志所说的,当前问题是实际的,是现实的,是不能等靠要的” 冯道宗看向许立友的方向说道:“产生问题的原因不是你我、大家能决定的,解决问题的办法却是大家一起想办法的,总不能只靠你我,对吧?” 许立友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这个时候被冯主任点名,自然是要点头同意的。 “你自己不想办法解决问题,只想着厂里出面帮忙,想着组织来帮忙,那大家都有问题,组织能有几只手?” 冯道宗看向会议室众人说道:“我是赞成并鼓励大家勇于承担责任,积极奉献和提供问题解决方案,像是成林同志、怀德同志、维洁同志这样的干部,我们是要支持的”。 “支持总不好用嘴说,那就说说实际的” 冯道宗绕了一个圈子,用几句话圆了自己前面的表现,也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这会儿对着众人说道:“上个月的工程款预算我看了,我也不吹牛,豁出去这张老脸,我也会给咱们厂,给咱们厂居民区项目,给咱们厂的受灾工人再要三个月的工程款支持!” “好!” “冯主任好!” …… 会议室瞬间响起了掌声,李学武他们这些中层干部们鼓着掌,而那些工人代表则是更为直接,纷纷站起来鼓掌叫起好来。 这种直接的表达方式并没有让一贯守规矩,提倡严肃的冯道宗不高兴,反而大笑了起来。 随着掌声的落下,李怀德也是笑着开口道:“见贤思齐焉,我也学着冯主任出一份力”。 说完,看向工人代表方向说道:“后勤处所提供的这个方案我是看好的,也是能快速产生盈利的,我在这里保证,盈利的每一分钱都会用到居民区项目上来”。 “给咱们厂受灾工人住房需要,给咱们厂的居民区项目提提速!” “好!” “好!” 哗~~ 许立友等人依旧是给主动奉献的人叫着好,现场的气氛很是热烈,李学武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也跟着鼓掌。 徐斯年给李学武点了点头,同时也撇了撇嘴,对于李学武的安排他只能嫉妒的表达:你真牛哔。 “呵呵,怀德同志都表达了支持,我也没办法不说话了” 杨凤山在掌声落下后苦笑着说道:“厂里的财政预算实在是紧张,关于居民区项目,厂里的财政支持是有限的”。 说到这里,杨凤山还看了景玉农一眼,道:“但厂里对工人,对相关项目的支持是无限的,后续联合企业发展起来,也是要给厂里的财政,给居民区项目做贡献的”。 他在这个时候提联合企业,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也让热烈的气氛瞬间冷却了下来。 “在这里,我希望工人同志们理解和支持厂办的工作,尽快恢复联合企业工地建设秩序,支持联合企业,也就是支持居民区项目,也就是支持维洁书记的工作”。 杨凤山见着工人代表那边还有人要说话,摆了摆手,制止了他们站起来,继续道:“联合企业项目的用工和人事问题我们会协调解决的,总是要给我们工作的时间对吧”。 说完又看向景玉农说道:“这件事下来咱们会同其他企业和相关部门再谈一下,充分考虑一下厂里工人的意见”。 景玉农见厂长这么说,知道是把压力推到了自己身上。 可这话是没有办法反驳的,现在反驳,怕不是要引起工人代表的直接针对。 她也明白,这是杨凤山对她不配合的警告与惩罚,再不听话就是打板子了。 “刚才我也说到了,厂里对于项目的支持是无限的,包括但不限于捐款、义务劳动、集体帮扶等等” 杨凤山看向徐斯年的方向道:“这个接下来徐主任做个方案出来,一定是要做出咱们的贡献的”。 徐斯年没应声,但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他没法出声应答,这工作太得罪人了,捐款都好说了,义务劳动和集体帮扶就是安排机关人员下去干活嘛,让谁去?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杨凤山这种作秀意味颇多的安排,他不做杨元松也会做的,这就是领导表达支持的态度。 他们表态,让下面的人去执行,把矛盾放下去,很基础的操作,没必要喊六。 “我们也能看到,在收到五月份指示后,厂里内部各部门都有了动作,小工厂、农副业等等”。 说到这里,杨凤山看向了李学武的方向示意道:“这里着重表扬一下保卫处的同志,小工厂搞的好,农副业搞的也是风生水起,这就很好嘛”。 李学武不知道杨凤山突然diss自己是怎么个意思,但他没有说话,这里也没有他说话的位置,只能听着。 被动挨打是不可能的,有李怀德和谷维洁在呢。 李学武的布局慢慢就要形成了,今年年中会议过后,随着董文学履职半年,响应上面的政策要求,炼钢厂就要升级了。 到时候担任书记和厂长一职的董文学势必会依托整顿炼钢厂环境,携变革和转型的成绩重回轧钢厂,进入谠组。 李学武也会进一步加强自身的优势,巩固已有的态势。 这个团体最终形成以李怀德、谷维洁为主,董文学、李学武、张国祁等人为辅的有利局面。 杨凤山自然能看出这一点,但他不知道这种主张和安排到底是出于谁的目的。 无论是谁主张的,谁谋划的,都不妨碍他打击这种小团体的行为,包括李学武这种“养兵自重”的。 “我看到生产管理处和设计处也同保卫处联动,合作共赢,这给咱们厂其他单位和部门做了启发和表率啊” 杨凤山看向谷维洁说道:“厂里允许和鼓励各部门响应政策和号召,尊重冯主任的意见,走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道路”。 “当然也支持居民区项目想办法,学思路,搞一搞盈利的项目,支持居民区的建设”。 他这话说了一大堆,实际的内容只有表面文章,包括后面所说的这些话,大家知道,厂长就是在表达不满而已。 可他再不满,这种形势已经形成了,不是他说了算的。 至少在冯道宗那里,是支持李怀德一方的,是支持轧钢厂当前的问题有解决的办法的。 在具体表现上,景玉农脱离了杨凤山的节奏就是一种危险的信号,说明他正在背离轧钢厂的主流思想,将要面对的是一种选择。 冯道宗听了杨凤山的没有说什么评价,只是总结了一下会议的议程,肯定了今天会议的成绩,也对接下来的工作表达了愿望和要求。 李学武同徐斯年走出会议室的时候,看见谷维洁给他使眼色了,但并没有直接去办公室找她,因为会议超时,现在都到饭点儿了。 其实会议开到现在,基本上也得结束了,总不能一屋子人饿着肚子开会吧。 徐斯年也没回办公室,将笔记本交给了秘书,自己跟着李学武下了楼。 “我说,不会真的要在边疆搞大了吧?” 徐斯年一边下楼一边对着李学武问了一句,满眼狐疑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却是没太在意,同徐斯年一起迈着步子,嘴里含糊地回道:“这得看领导的安排吧,我是不大清楚的”。 “那领导是怎么安排的?” 徐斯年就知道李学武的嘴里没个准话,他对这个倒是比较关心,跟工作没关系,主要还是人事上面。 边疆办事处当初成立的时候就是借的联合企业的风,暂时定的级别是正科,跟金耀辉当时的级别一样。 现在重启边疆办事处职能,先前景玉农追究金耀辉乱签协作协议,耗费资金购置羊毛等商品的事情还没有了结,现在是个什么程序? 李学武不知道程序是怎么样的,他就知道李怀德不会让人把边疆办事处的钉子给拔了。 “这你得问领导啊,问我有啥用” 李学武笑了一下,等出了楼门,他想闪人,先回保卫楼一趟,却是被徐斯年拉着往招待所走。 “一个笔记本能有多沉,你要是不愿意拿我给你拿着” 徐斯年拉着李学武往前走,嘴里轻声说道:“你跟我说实话,炼钢厂和边疆办事处参与的力度能有多大?” “怎么?你想动一动?”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不着痕迹地甩了徐斯年的手,用怀疑的目光看了徐斯年一眼。 徐斯年却是皱着眉头歪了歪脑袋,道:“我都这样了,还动个屁了我,我就是心里有点儿底儿不是”。 “那就等着看呗” 李学武将笔记本在胳膊下面夹了,掏出烟递给徐斯年,却是被徐斯年拒绝了。 “不抽了,你还没抽够啊” 说完还瞥了李学武一眼,道:“你可真够损的,我都瞧见景副厂长瞪你了”。 “她管的倒是宽敞” 李学武见徐斯年不抽,自己也没抽,重新装了烟,轻声说道:“要我看啊,个人和单位一样,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没钱啥也干不成”。 徐斯年听着李学武的话扯了扯嘴角,跟着走了几步,接话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口子开了,各部门都奔着小工厂去了,轧钢厂会不会乱?资源会不会浪费?”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学武看向徐斯年问道:“我是厂长嘛?还是副厂长?这个口子是我开的还是我让开的?” “话是这么说,可问题就是问题,躲不开,闪不掉的” 徐斯年微微皱眉,看了一眼郁郁葱葱的树木,又说道:“今天厂长点了你的名,你自己小心着点吧”。 “我倒是想不小心了,可也得给我这个机会啊” 李学武看了徐斯年一眼,道:“不管你是替谁问的,告诉他,边疆办事处没戏,肉太肥,搁谁谁也不会松口的”。 “是那台空调机车?” 徐斯年显然已经了解了一些情况,皱眉问道:“盈利的可能有多大?”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迈步进了招待所的大院,没回答他这个问题。 现在谈盈利都是扯淡,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没必要。 火车不开起来,东西不运回来,不卖出去,不收到钱,谁敢说就一定盈利。 李学武敢说也不会说,公家的事,打什么包票,不是扯淡是什么。 既然他敢让李怀德操作,敢让谷维洁接盘,就有一定的把握促使这件事能办成。 关键是他还有些别的目的需要通过这几条线来实现。 美人卖笑千金易,壮士穷途一饭难。 就像李学武说的那样,个人和单位一样需要钱,没有钱啥也不是。 “厨房自制的小菜,请诸位领导品尝品尝” 张松英笑着带了服务员端了小菜过来放在了几张桌子上。 李学武这桌是她亲自端来的,趁着众人说笑的时候轻声对着李学武汇报道:“谷副书记说饭后在茶厅等您”。 跟李学武说完,张松英也没停留,跟着其他几位领导说了一下便出去了。 都看出张松英跟李学武说了悄悄话,但没人在意这个,都知道李学武对招待所的掌控力度。 招待所做的越好,这些人越是懂李学武管理能力强。 平时李学武也不怎么来,不怎么关注,但就放这么两个人在这,招待所就是铁板一块。 包括现在招待所的变化,众人都是有目共睹的,跟之前的管理团队相比,这就是天上和地下的区别了。 先前的管理……不说啥了,根本没人愿意来这边用餐,更没人愿意来这边住宿。 实在是没地方了,才来这边对付着。 可看着这边的环境,来了一次,就没人愿意再来了。 哪有现在的花园、泳池和健身器材啊,更没有现在的会议室和室内训练室。 包括现在的餐厅,更是将餐食做到了让人满意的程度。 如果晚上在这边,还能享受到夜宵烤鱼的乐趣,很多家长晚上下班了,都会带着孩子来这边游泳。 有条件的游完泳再吃一条鱼,吃完了溜溜达达回家,相当舒坦的休闲项目。 住宿附带游泳票,不住宿就得买票,倒也是让游泳池有了用武之地,还能产生盈利。 杨凤山说,各个部门都在想办法搞大学校,搞小工厂,搞农副产品,而招待所搞的就是服务。 那些抱怨自己单位没有优势的,现在看看招待所都得跟秦淮茹和张松英赞一声牛人。 能把招待所玩出新花样,也得是有点儿想法和耐心、毅力的。 没有生产能力,那就从服务着手,创造服务价值。 处级干部来这边吃饭,其实是享受了特殊待遇的,包括在饭食上面,基本上就是餐票本身的价值,并不会产生多少盈利。 但看现在招待所,就连好些普通的服务员都穿了皮鞋,身上擦了香香,他们也能猜的到招待所做的怎么样了。 李学武也听得出大家的旁敲侧击,包括前几天一起喝中午茶的那些人,都想让李学武出出主意。 可李学武哪里会轻易给别人出招儿,不利己的事少干,损人的事……也少干点。 “各位慢慢吃,我吃完了” 李学武吃饭快,吃完饭放下碗筷同一桌的人客气了一声便起身往外走去。 也许是见着李学武没有出门,看见的人心领神会,各自对了一下眼神,知道这是有领导找他了。 李学武的能力他们不会怀疑,尤其是进谠委的事基本上敲定,说不定以后这一桌得有人跟他客气了呢。 虽然厂谠委委员不算是正经的厂领导,但正经的厂领导也没有他手里有权啊。 刚才结束的会议上,大家都清楚,实际上是李怀德反败为胜,敲碎了书记和厂长的布局,改变了冯主任对他的意见和看法。 这种形势的变化也在影响李怀德一系人员的情绪和心情,且看略显低沉的王敬章,与笑呵呵言谈不断的张国祁相比,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嘛。 王敬章也不是不努力上进,也不是没有牺牲,可就是老踩不到点子上。 跟着李怀德的时候正是厂长打压李怀德厉害的时候。 跟了景玉农以后,还没热闹两天呢,李怀德起来了,疯狂钳制景玉农,同时杨凤山的势力也渐渐消退。 现在工作组来了,他本想巴结一下,可特么李怀德竟然能跟工作组打个平手。 至少现在是不落下风的,虽然工作组正在调查前几次的事情,但有张国祁舍命背锅,谁又能奈他何。 现在又有了赚钱的项目,又代管了销售处,兵强马壮的,眼瞅着就要起来了,他却是一次次的失去了机遇。 这特么叫怎么回事嘛! 四五年投了鬼子,四九年投了果军? 王敬章是王二小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张国祁虽然笑着,但也是强颜欢笑。 这一次后勤处又露脸了,李怀德把贸易方案按在了他的头上,让他领了功。 可这功他领的也是索然无味,味同嚼蜡,难以下咽。 任是谁都知道方案是李学武做的,现在只是让他顶个名而已,是后勤处的功劳,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这样的功劳扣在脑袋上反而有些寒碜。 再有一个,他领了这份功劳,也就被李怀德推到了台前。 本身就在某些事情上帮李怀德顶着锅呢,现在又扛雷,他只觉得心里不塌实,蹦蹦直跳。 他也不是猫,只有一条命,不够这么折腾的,面对其他人或是恭维,或是曲意逢迎,他都能看得出人家目光背后的嘲讽和鄙夷。 所以他在笑,笑的也是满脸苦涩。 招了招手,跟服务员说了一声,要这边的酒,请众人喝一杯。 服务员却是问了,要服务部的酒,还是李处长在这边存的酒。 张国祁听见李学武的名字脸上的神色就是一僵,更是因为服务员这么问,觉得面子都丢尽了。 “小金,这还用问?” 张松英从服务台走过来训了小金一句,随后说道:“张处长跟李处长是铁磁,你不知道啊?要是让李处长知道张处长在这喝了服务部的酒,还不得发火啊!” “快去,拿李处长的酒,拿好酒!” “好……好酒?” 小金却是有些迟疑,依着张所这么说,那张处长跟李处长还真是“铁磁”啊,因为这些“好酒”都是给李副厂长准备的呢。 “犹豫什么,快去!” 张松英催促了她一句,随后转身对着张国祁笑着解释道:“小金您也知道,耿直的性格,一点都不带拐弯的,您别在意啊,是我没管理好”。 “这说啥话呢!” 第95章 带头大哥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95章带头大哥张国祁故作生气地瞪了张松英一眼,道:“见外了不是?不说学武那边,咱们是一家子啊!” 说这话的时候张国祁示意了一下张松英跟自己,道:“一笔写不出两个张字,不要在意这个,小金那孩子我知道” 说笑着,还对着桌上其他人解释道:“那天我从门口出去,那孩子给我来了一句欢迎下次再来,哈哈哈~” “呵呵呵~” 众人也看出张国祁面色的变化了,从刚才差点下不来台,到张松英给了大大的台阶,还把他捧起来说,这张国祁的脸色才好了。 尤其是张松英捧的那几句,可是大大的给了张国祁面子。 都知道张松英在招待所代表了李学武的面子,她这么说,就代表李学武这么交待的。 所以当小金把酒拿来,给众人倒酒的时候,都是笑呵呵地开着小金的玩笑,也跟张国祁道着谢,言说今天是借了他的光。 众人的话再次让张国祁有了面子,也在心里对李学武的敌意稍稍减下去不少。 对于李学武的认知,他实在是很复杂,不敢惹,怕争权,想结交,怕被坑。 看着李学武跟董文学也好,跟李怀德、谷维洁这样副厂级领导的和谐相处也罢,他知道,自己羡慕和嫉妒是没有用的,唯一能做的就是跟李学武好好相处。 但内心的骄傲和地位上的差距变化,实在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跟李学武的关系。 所以现在看,张国祁虽然跟李学武是一个队伍里的,但接触的很少,更很少有沟通与合作。 这就很让人奇怪了,李学武都能跟厂里的两个老混蛋,邝玉生和夏中全处的好,跟张国祁却不行。 难道张国祁的性格比邝玉生还耿直执拗,比夏中全还慎独? 张松英维护好了这边,带着小金出了门问道:“李处长去了茶厅了?” “是,正跟谷副书记谈话呢” 小金解释了一句,不好意思地看了张松英一眼。 张松英却是点了点小金的额头问道:“怎么回事儿你,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难堪,不怕他下来针对你啊?” “他烦人~” 小金撇着嘴嗔道:“平时就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还经常来占便宜,想喝酒自己买去啊~” “又不是你的酒,小气什么~” 张松英跟小金面对面站着,轻声嗔了她一句,伸手给小金整理了白色衬衫的领子,道:“李处长不在乎那么一点儿酒,没必要跟他来劲,让他往死了喝能喝多少!” 说完再次叮嘱小金道:“记住了啊,鸡蛋不跟石头碰,瞧你细皮嫩肉的,跟他一块臭石头有啥可较劲的”。 “知道了张姐” 小金笑嘻嘻地应了,见着张松英示意便去忙了。 张松英特别了解这些小姑娘们的想法,所以在日常管理中并不会板着脸训斥她们,关心的多,骂的少。 这倒是让招待所的服务员跟她的关系都好了起来,有啥事都愿意跟她来说。 相比于她的春风化雨,秦淮茹就要严厉些,虽然也是笑着,但手段很严肃,不容质疑的。 招待所一把手是副科级,真要是动了收拾人的劲头,谁敢惹她。 所以秦淮茹同张松英配合的好,招待所管理的也好。 去厨房取了一盒水果,端了走到吧台前记了自己的名字,随后端着便去了茶厅。 “谷书记,李处长,给你们上一盘水果,佐茶爽口的” 一进屋,见只有两人坐在窗边,怕听见两人的说话,提前招呼了一声。 谷维洁对着张松英笑了笑,说道:“客气了,让李处长破费了”。 “嗨,您喜欢就成” 李学武没在意谷维洁话里的试探,笑着随口应了一句,随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张松英在这可不敢多说话,在桌上摆好了果盘便欠了欠身子转身离开了。 谷维洁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果盘,随口看向了窗外,招待所屋后是一片小花园,也不知是谁种下的,谁打理的,坐在茶厅这边往外看,风景独好。 “你真的很有才华啊,不服气是不行的” 李学武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看了谷维洁一眼,随后放下茶杯道:“我怎么不知道?” “呵呵~” 知道李学武是故意的,谷维洁也没在意,轻轻一笑,转回头看向李学武说道:“你在保卫处倡导的办公方法我又认真学习了一遍,发现全是细节”。 “你很注重细节的管理嘛?” “当然” 李学武抿了抿嘴,看向谷维洁随意地说道:“见微知着,细节里面往往隐藏着大的问题”。 “是啊~就像这茶厅和餐厅” 谷维洁学着李学武一样叠着腿,看着面前的热茶说道:“餐厅就应该是向阳的,面向大众的,而茶厅就应该是安静的,私密的”。 说完又看了看桌上切好的果盘,道:“把服务细致化、专业化、标准化,你的细节管理不仅仅在安全生产工作上得到了成绩,在招待所也是一样”。 “真厉害~” “不要再夸了,要晕了,呵呵~” 李学武轻声笑了一下,道:“您是做谠务工作的,不还是一样以严谨和认真着称嘛,其实做业务也是一样”。 “工作没有好坏,只有热爱不热爱,对吧?” 中午的阳光有些刺眼,好在有几朵云彩在调皮捣蛋,不至于让阳光夺了谷维洁笑脸上的光彩和温暖。 不知道是不是得偿所愿,亦或是心想事成,今天的谷维洁是要显得放松一些,也有诸多感慨。 笑问了李学武一句,见李学武好笑的模样便也跟着笑了一下,低头饮茶。 “继续说说居民区项目吧” 闲言三两句,谷维洁又把话题拉到了工作上,也只有在谈工作的时候,谷维洁才能把注意力从李学武该死的人格魅力上挪开。 这小子长着一副年轻人的面孔,却是有着智者的心机,可还保留了一点少年的顽皮,让谷维洁有些怕他,怕被他引导着想了什么,说了什么。 “其实我刚才说的李副厂长了解,您也了解,都是和尚头顶的虱子,明摆着的事,重点是破局” 李学武谈到工作的时候渐渐收敛了脸上的轻松和笑容,变得认真了起来。 “破局的关键不在于后勤处的贸易项目,也不在联合企业,全在居民区项目的本身” “详细说说” 谷维洁看了一眼手上的时间,道:“咱们有的是时间,我相信工程处也没有准备好该如何跟我汇报工作”。 李学武看着谷维洁的好心情,只盼着她以后也是如此,别说自己推她进了坑。 “居民区项目搞的太大了,成绩看不见,有人便失去了耐心” 李学武看着谷维洁解释道:“我建议您脚踏实地,从第一栋楼开始建,建完一栋分配一栋,再建第二栋”。 “嗯,望梅止渴嘛” 谷维洁看了李学武一眼,道:“有什么具体的建议嘛?最好是有建设性的”。 “您是问资金吧” 李学武眼睛微微一眯,随后说道:“居民区现有的资金,以及冯主任答应下来的三个月的预算,以现在完成的地基基础,我相信建三栋楼是没问题的”。 “三栋?” 谷维洁皱了皱眉头,道:“三栋可不够,三十栋都不一定够呢”。 “还是得怎么看” 李学武点了点茶桌,道:“要是依着现在的格局设计标准,六十栋楼,八十栋都不够用”。 李学武看过工程处搞的设计图纸,一户四十多个平方,一层楼住十四户,六层楼,也就是八十四户。 要真是依着四月末统计的轧钢厂受灾工人住房困难数据,六千多户,恐怕真得小九十栋楼了。 这里面可还有包括干部楼在内的设计呢,全下来得多少钱。 当时也是邓之望主持这项工作,设计图纸是请设计院做的,领导们看着很漂亮,也很满意。 这就是比对现在最好的住宅小区也是不遑多让的,轧钢厂牛上天了。 可这牛吹大了,现在有点拉胯,房子设计好了,钱不够用了。 当初设计稿交上去的时候恐怕杨凤山也是没想到,上面会将资金收的这么紧。 本来依托钢铁产业,建宿舍楼还不是简简单单? 可现在整体财政收紧,很多项目的批复工作人为的变得谨慎了起来。 所以即便是已经批复的宿舍楼,现在也将要面临烂尾的局面。 “你的意思是?改住房面积?” 谷维洁自然能听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可这样一来,居民楼的性质是不是……” “白来的还要嫌弃?” 李学武手捏着茶杯手柄,看了谷维洁一眼,道:“当前要紧的问题不是房子的好坏,而是有地方过冬,能住上楼房就算是成功,还想着好赖?” 谷维洁蹙眉看着李学武问道:“依你的意思,你想怎么改?” “不是我想怎么改,是按实际需要改” 李学武微微侧头道:“咱们先按照三栋楼计算,大概是一万一千三百四十个平方,您先说说一期的三栋楼,期望安置多少户?” 谷维洁不知道这是怎么个算法,但李学武问了,她也就不考虑其他问题,先说出自己想要安置的人数。 “最起码是受灾工人总数的百分之十五、十六左右” 谷维洁在迟疑过后给出了一个要求的数据,并且强调道:“这是统计数据中最低的住房需求量,这些人的住房挨不过冬天去,除非重新建房”。 “可你要知道,现在工人的收入水平,并不是谁家都能有条件自建房的”。 “嗯,那就按照百分之十六算” 李学武点点头,手指掐算着,看着谷维洁快速的给出了一个大概的数字。 “一千零五十户左右,也就是说,入冬前,咱们要安置一千零五十户工人”。 “这你就不要想了” 李学武算都没算,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建鸡笼子都没这么建的,除非他们想站着睡觉”。 “依照现在的设计方案,三栋楼建设完成后能容纳……二百五十二户” 李学武微微皱眉,看着谷维洁说道:“这个数据相差太大了,咱们先不算你的需求,就按实际能做到的算,也必须缩减住房面积”。 说完,手指继续掐算,心里想着,嘴里已经给出了计算结果。 “一万一千三百四十平,三栋,六层,每层六百三十平,去掉楼梯、两个公用卫生间,一个公用厨房的公用部分……” 在心里计算过后,李学武对着谷维洁说道:“每户按二十平重新设计,三栋楼,六层,每层二十八户,五百零四户,正好差一半”。 “也就是说,满足最高需求,还得建三栋?” 谷维洁皱眉想了想,说道:“三个月的时间,谁也不敢保证贸易项目和联合企业盈利资金一定能到账”。 “所以啊,您现在有三栋楼的缺口” 李学武手指继续掐着,微微眯着眼睛对谷维洁说道:“一万一千三百四十平,一平的建筑成本按四十块钱算,您缺四十五万三千六百块”。 “呵~” 谷维洁听李学武说完建筑成本一下子就用手扶住了额头,胳膊肘拄在了茶桌上。 “把我卖了吧,四十五万……” “说句伤人的话” 李学武微微往前探了探身子,用手指敲了敲谷维洁面前的茶桌,提醒道:“您异想天开了,您就是金子做的也不值四十五万”。 谷维洁倏地抬起头,盯了李学武好一会儿,这才说道:“还真伤人~” “忠言逆耳嘛” 李学武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随即将果盘推向了谷维洁示意道:“债多不压身,别上火,吃点水果”。 谷维洁好气又好笑地看了看李学武,问道:“你不吃嘛?” 李学武抿了抿嘴,看了果盘里的西瓜,道:“太甜了,不喜欢”。 他哪里是不喜欢,虽然不喜欢甜食,但也不至于连水果都一口不动。 是怕谷维洁不方便,也怕自己不方便,毕竟就一盘水果,男女分吃,总是不好的。 再有,李学武没有在熟悉的地方吃东西的习惯,除非是家里。 “你还真挑剔” 谷维洁好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用牙签挑了一块西瓜吃了,示意着李学武说道:“继续,问题都说出来了,该说说解决办法了”。 “解决办法” 李学武笑着看了谷维洁一眼,道:“简单的很,其实邓之望都已经做出来的,只不过走差道了”。 “什么意思?” 谷维洁蹙眉问道:“邓之望?我怎么没听说,是有了成熟的方案?” “不是,他做的是犯错误的,您要做的不是”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点了点茶桌问道:“邓之望是怎么搞钱的?” “你是说人事?” 谷维洁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学武说道:“你是说卖进厂名额筹措资金?” “荒谬!” 谷维洁点了点李学武的方向,道:“他做是犯错误的,我做就不犯错误?” “当然,您做就不犯错误” 李学武轻声说道:“因为您不能卖进厂名额”。 “什么意思?” 谷维洁放下手里的牙签,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示意他解释清楚。 李学武坦言道:“三栋楼,一栋一栋的建,一栋楼只有一百六十八户,谁先住?” 谷维洁微微侧脸,看着李学武说道:“当然是……” “当然是急需住房的人先住” 李学武打断了谷维洁的话,手指点着茶桌道:“住房分配的权利已经在您的手上了,您说您应该怎么办?” “我应该怎么办……” 谷维洁看着李学武思考了起来,嘴里轻声问道:“交钱的人先住?你的意思是从困难的工人身上收钱?” “嘶~” 李学武微微后仰,眯着眼睛看着谷维洁问道:“那他们有钱嘛?” “你说清楚就是了” 谷维洁放弃思考,靠坐在了椅子上,对着李学武说道:“这里就咱们两个,你说,我听着”。 “我说,这楼,给谁住都一样,不一样的是所有人都能住上楼”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随后说道:“告诉厂里,居民区项目资金紧张,按照厂长指使,开通特殊捐款渠道”。 “特别告知,捐款和工地劳动一样,会被计算在分房积分里,按积分先后分房,满两万积分可以安置一名子女” 李学武看着眉头舒展开,且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自己的谷维洁,好笑地问道:“您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 “不怎么样,太损了” 谷维洁脸上似笑非笑地说道:“你真不怕杨凤山跟你急眼啊?” “不怕,又不是我的主意”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道:“这是您想出来的主意,与我何干,您怕吗?” “呵!~” 谷维洁笑着看了看李学武说道:“我怕我不值四十五万块”。 “哈哈哈~” 李学武大笑着,随后喝了一口茶,再看谷维洁已经没了愁容,全是得意的笑。 两人笑过,谷维洁也是喝了一口茶,随后对着李学武问道:“你再说说,这进厂的名额怎么处理,几百上千人往哪儿安排”。 这确实是个问题,两千块钱一个正式工名额,带一套房子,任是现在谁看都值得。 一套房子二十平,住一家六口都是没有问题的,双职工家庭或者高工资家庭一定能负担的起。 一套房子二十平,住一家六口都是没有问题的,双职工家庭或者高工资家庭一定能负担的起。 毕竟一个正式工名额现在就一千五百多块钱了,顶算是再花五百块买个房子,还是楼房,这笔账好算的很。 “首先就是把控建筑工地用工,清退不符合劳动标准的帮工,比如小孩和老人,这对施工是没有帮助的,只会添乱” “一毛钱一个工分,两万积分只能花钱抢,干活是绝对达不到的” 李学武对着谷维洁说道:“既然你手里有分配权,又有人事权,那就从人事入手,只要满了两万积分,那就转正式工,替换一个临时工下来”。 “毕竟都是厂里的工人,也不能说就直接清退了,那就在工地干活吧,干不了的,或者两万积分,或者下岗” 谷维洁听着李学武的解释皱了皱眉头,问道:“车间里的临时工都是带学徒性质的,是有转正年限的,这么做不成的”。 “那就从服务处着手”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说道:“这些年服务处没少塞工人子女,一个个闲的五脊六兽,转正无望,扫马路都扫不好”。 “你倒是真敢想” 谷维洁看着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这事情我慢慢考虑一下吧,还有其他的建议嘛?最好是能省钱的”。 说着话又吃了一口西瓜,道:“现在一提钱我就脑袋疼”。 “还省?”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要不咱就给建四个水泥柱子,剩下的由着分房的人自己建去?” —— 从茶厅出来,是李学武在吧台结的账,谷维洁先走了,应该是去琢磨他今天中午说的话去了。 李学武提的这些意见都是往夸张了说的,也是故意这么做的,说是两千块钱捐款,得一套房和一个正式工名额。 但这个操作得仔细琢磨,不可能是李学武说的两千块。 包括施工工地用工,正式工置换临时工等等,这些都只是李学武的建议而已,具体的实施方案需要她去研究和讨论的。 “李处长,张所说您的账记在她那里” 小刘见李学武过来结账,便有些为难地解释道:“张所那边应该已经记完了”。 “那就帮我存二十块钱在你们张所的账上” 李学武从兜里又掏出三张票子放在了吧台上,随后也不等服务员说什么,笑了笑往门外走去。 服务员也不知道该咋办了,张所说过的,李处长没少帮招待所的忙,所以他的消费便都由张所出了。 有的时候张所不在,秦所也不在的时候,服务员也有出的,毕竟上个月发下来的补助都快赶上工资了,哪个不念李处长的好。 可现在李处长却是一下补了二十块钱在账上,比实际消费都多的多了。 李学武哪里会让张松英给自己花钱,那成什么了。 本来她挣的工资就不多,花钱又大手大脚的,李学武早就跟她说过不要给他记账,没想到还是帮他记了。 感情是感情的,钱上还是要认真些的,否则感情就有些不单纯了。 李学武是很单纯的,这一点连夏中全都能看得出来。 “你单纯就是想累死我!” 夏中全皱着眉头扶着眼镜仔细看着李学武递过来的几张他所谓的设计图纸。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是啥?” “臂力器,锻炼的,锻炼身体的” 李学武点了点他画的设计图解释道:“两个握把,中间加一个强力弹簧,多简单”。 说着话给夏中全示意了一下这玩意儿是怎么达到健身目的的。 “这特么能锻炼身体?” 夏中全皱着眉头打量着李学武,问道:“练哪?” “这儿” 李学武点了点夏中全的胸口,道:“这的肌肉,还有手腕、胳臂、腰腹,挺老多的”。 “真的?” 夏中全伸出手拍掉了李学武捏着他的大手,抬起胳膊看了看自己,狐疑地望向李学武。 “您就别凑热闹了” 李学武看着夏中全干巴瞎的胳膊,道:“似是您这个岁数,多喝枸杞水,好好走路,别摔了,别猛站猛起就行了,这是给年轻人用的”。 “呵~” 夏中全轻呵了一声,随后挑着眉毛看向了下一张,问道:“这是什么玩意?” “握力器,锻炼手掌肌肉的……” “这个呢?” “拉力器,锻炼腰腹的” “这个呢?” “这是跳绳,大爷,您该吃药了!” “去你的吧!哈哈哈~” 夏中全被李学武逗的大笑起来,手里的图纸也散落了一茶几。 两人笑过之后喝了口茶,夏中全摘了眼睛,看着李学武问道:“你又搞了什么项目?” 说完看了看茶几上的图纸,问道:“这是准备卖给谁?” “卖给年轻人”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一本正经地说了句废话。 夏中全被他噎的直翻白眼,好一会儿才捡了一张图纸问道:“这玩意儿能赚钱?” 他怎么看怎么怀疑,这都是些什么破玩意儿啊。 “你看看制造一个你手里的要多少成本” 李学武没在意夏中全的怀疑,看了他手里的臂力器图纸问了一句。 夏中全挑了挑眉毛,道:“这有什么成本?你说的这种钢材不就是合金弹簧钢嘛,卡车上的弹簧就是这玩意儿”。 说完看着图纸相中了一下,道:“算上焊接和人工,两块钱?” 说完瞥了李学武一眼,问道:“是不是要多了?其实一块五也行,开车间里的机器,一天能造一千多个”。 “咳咳~” 李学武抹了一下鼻子,把喷出来的茶水擦了一下,道:“我准备卖五块钱,差不多”。 “这玩意儿?” 夏中全吊了吊眼睛问道:“谁特么没事闲的花五块钱买这个?傻帽嘛!” 说完将手里的图纸扔在了茶几上,又在茶几上翻找了一下,拿出几张体育器材图纸,道:“你要说这些东西造一下还行,赚个对半没什么问题,你那个我看悬”。 “嗯,我也是想着试试看” 李学武没有说臂力器的另外一种用法,怕跟他说了他再不做了。 这些零零散散的只是今天他跟夏中全谈话的旁枝末节,造出来跟海魂衫一样,给年轻人过瘾的。 重点是保卫器械,包括盾牌、防爆棍、钢盔、防弹衣等等。 车辆的改装也要再谈一谈,看看有没有自己造车的可能。 现在杨凤山松了口,李学武觉得汽车整备可以尝试零件制造加汽车组装了。 高级轿车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威利斯这种简单结构的汽车还是可以的。 现在唯一的难题可能就是发动机和变速箱了。 “上午开会杨厂长都点你名了,你没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 李学武看了夏中全一眼,问道:“再接再厉?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呵呵呵~” 夏中全被李学武的笑话逗的笑了起来,看着手里的图纸说道:“你就跟我扯犊子吧,我就不信你没看出他的意思来”。 “看出来又能怎么样?”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我现在让您撒手您愿意吗?”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没惹他” 夏中全翻了翻白眼,身子后仰着看了李学武一眼道:“发动机的事不能急啊,还在弄,得给我们时间”。 “嗯,有困难言声啊” 李学武是着急这个的,但并没有催他,这玩意儿不是催就能催成的,得一点点的做。 具体怎么做他不知道,但李学武知道夏中全比自己还着急能仿造这玩意。 “有困难你也帮不上忙” 夏中全搓了搓额头,解释道:“发动机的结构我们研究明白了,金属材料也研究明白了,现在我们得研究怎么造它,懂吗?” “不懂,我要是懂还用得着你?” 李学武回答的相当在理了,站起身示意了茶几上的一堆图纸道:“有空琢磨琢磨这玩意儿,挣的不多,但终究是个进项,买两串雪糕吃也是好的”。 “赶紧走吧你” 夏中全扭头不想看他,嘴里开始撵人。 李学武也就是趁着今天有时间过来坐坐,了解一下发动机项目的进展,同时把积攒的一些想法给夏中全看看。 就像他所说的,那些小玩意儿赚不了多少钱,可总是个进项。 他其实也没指着城里的大孩子们能买多少,他是想着能不能借着东风把这些玩意连同体育用品销售到港城去。 现在只是试试水,好多想法都可以试试,试好了就能批量生产了。 具体生产多少,在哪生产,李学武还没想好,毕竟后世玩这些东西的人挺多,现在的大孩子好像也没什么可玩的。 刚回到办公室,于德才便进来汇报,说是沙器之到边疆办事处了,给这边挂电话来着。 李学武看了一下于德才递给他的,关于沙器之汇报的一些内容。 很简单,人到了,边疆办事处保卫组工作还好,几次换防,基本素质并没有丢失。 侧面了解了一下金处长的工作,只知道最近在考察边疆的商品价格,以及贸易的可能。 李学武看着沙器之的汇报,知道李怀德那边是跟金耀辉沟通过的,金耀辉已经开始在准备了。 轧钢厂同炼钢厂、边疆办事处三地联动,搞贸易对流的事,是李学武建议的,但他不打算插手。 李怀德是有意将这个项目交给三个人管理,董文学、张国祁、金耀辉。 他们三人各占一处,互不统属,又都归他领导,相关的协调工作他自己就能解决。 所以李学武给他提交了这份方案后也是提都没提在里面搀和的意思。 李怀德没有给李学武承诺什么,他也知道李学武不会相信他的承诺,所以炼钢厂一定是董文学来负责的。 但是,负责调度工作的毕毓鼎是他没有办法完全掌控的。 毕毓鼎这个人啊,有点儿让李怀德头疼。 如果是个草包,那他早就一脚把毕毓鼎踢走了。 麻烦的是,毕毓鼎不仅仅不是草包,还是特么技术型管理人才。 调度处,不是一般人去了就能管的,跟技术处一样,都是部门小,技术力量集中。 要李怀德现在找个人过去接毕毓鼎的班还真就不行。 别看调度处有副处长,但那个跟毕毓鼎也是一路货,甚至比毕毓鼎还不好沟通的。 说工作没问题,但你要说灵活工作,那就开始犯轴了,非给你掰扯一顿这个条例那个要求不可。 所以李怀德看着不服他管的毕毓鼎皱眉头也不会换人的,换了人,调度处就特么瘫痪了。 不能换人,就得找别的办法来解决,上次逼了一下,这小子跑钢城去,要是再逼他,还不得去边疆啊。 倒是听说李学武跟毕毓鼎的关系不错,所以李怀德跟李学武就调度处的事做过沟通。 李学武也没敢保证什么,只是出了李怀德那给毕毓鼎打了个电话,两人也不知道怎么说的,毕毓鼎现在倒是很配合工作。 李怀德是干领导工作的,只要手底下的驴能拉磨,他不管这头驴是倔驴还是犟驴。 所有的问题打通了,现在就等着三个地方统计上来各自的特产和价值,勾算运输成本,再结合市场需要,准备开始贸易往来了。 这是好事儿,也是符合当前政策的,所以李怀德也不怕出问题。 唯一的问题就是本钱,不过三地都有各自的预算,第一批物产应该是从水果开始,所以本钱倒是不高。 一千六百吨的水果能要多少钱?一千多吨的农业工具值多少钱?一千多吨的水产值多少钱? 贸易是个很复杂的账,李学武给李怀德出的主意是,自行采购,自行运输,委托当地销售。 赚渠道钱,比赚零售的钱要来的快,也节省时间和成本。 京城的经销商李学武给找的,京城废品公司交道口南锣鼓巷三方收购协议特别关联废旧品回收、二次销售站。 这个单位很有实力,资金雄厚,现货现结。 当然了,不能光看这个单位的名字就歧视人家。 李怀德也明白咋回事,但只装糊涂,他吃肉,总得让人家喝汤不是嘛。 钢城的经销商是董文学给找的,钢城东风港务码头。 这个单位虽然是某个单位的二级分支机构,但也很有实力,资金雄厚,现货现结,并且还提供渔业资源和海产品资源。 边疆办事处的经销商还没定,不过那边的情况比较特殊,基本上也不用经销商,光是各个生产单位就能把货物吃下去,也能满足边疆办事处的采购需求。 看完沙器之给汇报的内容,李学武并没有给于德才交代什么。 因为需要去那边调查什么,找谁,怎么办,他都给韩建昆交代清楚了。 去边疆,沙器之在明,韩建昆在暗,明的办公事,暗的办私事。 这一次是李学武安排他们出去躲躲,也是因为大哥学文的事考验一下两人的能力和心性。 无论事情办的怎么样,都不耽误李学武接下来的部署与安排。 “下午可能还有个会,你替我去一下” 李学武收拾了桌上的东西,对着于德才交代了一下,道:“我去趟治安大队,那边有点工作”。 “好的处长” 于德才答应了一声,随即用了李学武的电话给司机班通知了小刘备车。 “处长,工作组的靳良才靳副处长好像是在调查后勤处的张处长” 打过电话,于德才轻声汇报道:“上午您开会的时候他还来这边做过走访调查,问的就是关于张处长的事”。 “嗯,不一定就是查他的” 李学武看了于德才一眼,道:“谨慎些,好好配合”。 “我明白” 于德才自然懂这套,有可能是来调查保卫处的,故意扯谎子说是查别人的。 这种手法是有的,但他还是认为工作组就是奔着张国祁去的。 只是李学武已经懂了他的意思,便也就没有再展开了说。 “联合企业那边的工人和机械今天重新进场了,景副厂长的要求,让咱们保卫处协助管理治安问题” 一边跟着李学武往出走,于德才一边汇报着处理的特殊工作。 李学武点头道:“交给韩战去办,提醒他注意安全”。 “是,下来我跟他沟通” 于德才跟着李学武下了楼,一直送李学武上车,这才回去。 而在出门口的时候,他还给李学武说了一个关于王敬章的事。 这位不甘寂寞的王处长正上蹿下跳的协调要去协助景玉农主理联合企业的工作呢,似是有心谋求联合企业成立后那个主管的位置。 他当然会想要那个位置,因为那是副厂级的位置,代表他更进一步啊。 于德才说了李学武也没有什么反应,他看现在的王敬章有些乱了心了,不知道要啥好了。 再这么折腾下去,估计服务处的位置都得折腾没了。 治安大队。 李学武来这边是因为这边还关着一人呢,就是那位倔强的“带头大哥”,还有等着自己的左杰。 第96章 鬼门关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96章鬼门关“武哥” “嗯,你跟这儿干啥呢?” 李学武下了车,见着左杰正站在操场门给自己打招呼,便问了一句。 左杰小跑着过来,不好意思地说道:“待着没意思,出来转转,看他们训练来着”。 “呵呵,好看嘛?” 李学武笑着看了他一眼,示意了一下院里,让他跟着自己走。 左杰好像真的待的挺没劲的,见着李学武来了,像是跟屁虫一样跟在李学武的后面。 “看着是挺威风的,就是有些枯燥乏味” “这话你可别跟他们说啊,不然非练你不可” 李学武逗了左杰一句,带着他进了办公室。 因为没有沙器之跟着,这边的工作都是他自己来,左杰见着李学武忙活,便也伸手跟着帮忙。 终究是没工作过的毛头小子,干啥都是手忙脚乱的,泡个茶都能烫着手。 “嘿嘿,武哥,不好意思啊,给伱添麻烦了” “行,还知道添麻烦呢” 李学武笑了一下,随即翻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日志,这些都是办公室里的人给他填写,主要记录需要完成的工作。 要不说领导的身份不自由呢,都由着下面的人左右着。 “小胡,昨晚上沈队带回来的人呢?” 李学武看了一会儿日志,决定先解决了昨晚的事,再忙这边的工作。 小胡从大办公室里出来走进李学武办公室汇报道:“昨晚沈队交代的,就跟羁押室关着呢,没叫别人审”。 “沈队呢?” 李学武看了下窗外,这会儿都下午三点多了,就算是他值了夜班也该起了。 “训练场呢,今天有考核” 小胡看了左杰一眼,这小子昨晚就跟值班室挤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跟处长的关系看着好像很好的样子。 左杰坐在那也看出小胡在打量他了,很是有些尴尬。 昨晚做笔录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还是沈放给他写的笔录,让他记住的。 这边正说着呢,沈放从院门外走了进来,见着李学武跟办公室里站着呢,便招了招手示意他出去。 李学武对着要站起身的左杰摆了摆手,示意他待着,自己出了办公室。 “家长来找了,跟门口值班室呢,怎么处理?” 沈放言简意赅地介绍了现在的情况,没在屋里说是怕有些话不太方便。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谁家的孩子?” “h司的,孩子母亲一人来的,态度还挺好,要不你去见见?” 沈放知道李学武没拿那年轻人当回事,纯闲扯淡,所以也懒得处理这个,想让李学武自己处理了。 跟李学武的身份不一样,他对那些大院里的孩子终究是欠些耐心烦,懒得看他们那副不知所谓的德行。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叫我办公室来吧”。 “小胡!过来!” 沈放见李学武答应了,冲着办公室门口站着的小胡招了招手,然后跟李学武说道:“那我让小胡把人带过来,我就去忙了,政委不在,事忒多,走了啊”。 见着小胡出来,沈放对着他招了招手,示意小胡跟他走,随后便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李学武看了看,便转身回了办公室。 “武哥,是不是……” 左杰见着李学武进屋,忙站起身问道:“是于尧家长来了吧”。 “嗯,他妈来了,一会见见” 李学武一边走到办公桌旁捡起昨晚沈放带回来的材料,一边翻看着里面的内容。 昨晚黄干他们写完材料他也没看就交给了沈放,这会儿也好有个了解。 他这边正看着呢,就听院里有了脚步声,以及小胡的说话声。 “处长,于尧家属过来了” 小胡这边刚汇报完,一个穿着干净利落制服的中年妇女便走了进来,笑着打招呼道:“是李处长吧,您好,我是于尧的母亲,我姓郑”。 “哦,您好,请坐” 李学武将手里的文件整理了,拿着走出里间办公室,示意了对方坐。 于尧的母亲倒是很会说话,见着左杰正站在沙发边上,笑着招呼道:“左杰在这呢,阿姨上午还找你呢,想给你当面道歉来着”。 “郑姨好” 左杰挺老实,没那么多心眼子,于尧的母亲客气了,他便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也是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更是没想到武哥出手会这么狠。 左杰也是有想过,对方家长一定会去找自己,毕竟都在一个方向,住的大院也不远。 只是他没想到一上午,加半下午,对方连治安大队的大门都没进来。 为啥在门口等着李学武,他就是有些害怕了,倒不是害怕于尧家里,而是怕给李学武惹了麻烦。 这会儿倒像是他做错了事一般,坐在那满脸的紧张。 小胡给于尧母亲倒了杯热水,得了对方的谢便出去了。 李学武将手里的资料放在了一边,示意了左杰,对着于尧母亲介绍道:“相信您也了解了一些情况,毕竟都快一天了,对吧?” “是,昨晚我就听说这件事了,只是没找对地方” 于尧母亲神色很是正常地面对李学武,并没有因为孩子的过错而低三下四,更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趾高气昂。 从找到治安大队开始,包括在门口值班室等着的时候,都是心平气和的,一看就是来解决问题的。 她的态度好,李学武的态度就好,所以左杰跟她打招呼,李学武也没有阻拦。 这会儿于尧母亲借着李学武的话解释道:“昨晚院里跟于尧玩的好的孩子找我来说,于尧惹祸了,在老莫被打了,然后被车带走了,我这不找了一圈,才找到您这儿嘛”。 “嗯,情况跟您了解的差不多” 李学武拿起手边的材料翻开看了看,将一份份材料放在了茶几上,但并没有就推过去给她看。 “这是老莫餐厅经理的供词,详细说明了于尧带着包括左杰内八人在餐厅吃饭时所发生的事” “里面有于尧指使一个叫叉子的人威胁左杰请客,并且在左杰明确拒绝的情况下威胁左杰回家去取,否则会被伤害等等”。 说完又继续点着一份材料道:“这是当时在餐厅就餐的客人所做的笔录,佐证了餐厅经理的说明”。 “这是左杰的笔录” 李学武看向于尧母亲介绍道:“关于于尧纠集社会闲散人员威胁、诈骗、勒索以及恐吓左杰的证据已经很充分”。 全部介绍完,李学武松开了手,靠坐在沙发上,对着于尧母亲说道:“没有通知家属是因为案件还在办理中,是符合办案程序的”。 “至于您能找来这里,说明您有能力,其他什么被打了,什么玩的好的人我不太清楚,也没法给您解释”。 于尧母亲面色认真地看了看桌上的材料,虽然没有正对着她,但相关的文字她还是能看得见的。 笔录上的内容其实也不用看,于尧做了什么她清楚的很。 昨晚带走于尧的人她也问的很清楚了,包括李学武的身份,李学武的背景,跟李学武在一起那些人的身份背景。 不问清楚怎么可能来这边安静的等着处理,一看大门口站岗的人她都知道,这件事没有从上面往下处理的可能。 只能是她来,甚至是于尧的父亲亲自来解决。 但现在她看,李学武并没有为难她,是在办公室里接待的她,就说明这件事可以谈。 只是对于她刚才话里试探的态度,李学武是有些不满意的,这她都能理解。 “其实就是您不给我看这些个,我也很清楚,他毕竟是我儿子,我这当妈的哪里不知道他是个啥德行” 于尧母亲坐直了身子,对着李学武说道:“我在机关上班,天天忙到啥时候,他爸常年不在家,家里这孩子就跟放了羊似的”。 “要说起来,都是我们当父母的错,没有管教好孩子,这么大了,还在外面横晃,一点儿事都不懂,唉~” 李学武听着于尧母亲的叙述不由得看了左杰一眼,问道:“你爸你妈呢?” “我……我爸去三线了” 左杰扯了扯嘴角,尴尬地说道:“我妈也去了,我爸有胃病,怕他吃不好”。 李学武微微皱眉,点了点头,再看向有些尴尬的于尧母亲道:“咱们都为人民服务的,舍小家为大家,都应该互相理解”。 说着话,示意了左杰,道:“我跟他先前也不认识,是见着他跟一群不着调的孩子后面胡混,收拾了他一顿,这才算是认识的”。 于尧母亲看了左杰一眼,点头道:“我是了解的,左杰的家里父母工作也很特殊,跟着老太太生活”。 “今儿我去他们院,还听人说左杰这孩子突然长大了不少,也不出去闹了,是个好孩子” 于尧母亲似乎知道李学武是个啥意思,顺着李学武的话给左杰夸了夸。 左杰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感激地看了李学武一眼。 他也是见着李学武以后才知道大人的世界是怎样的,也清楚小兄弟们之间的感情和道义应该怎么相处。 青春的迷茫他正在经历着,跟其他大院里的孩子一样,只不过他有了李学武的现身说法罢了。 现身,拿卫家兄弟说法~ 李学武看了左杰一眼,道:“其实孩子哪有好坏的,我也是当父母的,只觉得自己的孩子是好的”。 “但有的时候孩子做坏事还是要尽父母责任的,不然孩子就要做坏人了”。 “是” 于尧母亲点头道:“是我们做的不对,没有教育好孩子”。 说完看向左杰道:“左杰,你小时候也跟于尧一起玩过,阿姨对你怎么样你是知道了,你也看见过阿姨管于尧,阿姨不是惯孩子的人”。 左杰见郑阿姨看向他,咧咧嘴,点头表示认同。 小时候他确实去过于尧家里,大家都是附近院儿的,小孩子们乱蹿都是正常的。 谁家孩子没带着孩子回家过,左杰也去过于尧家,郑阿姨还给过他们吃的。 在他的印象里,于尧的父母都是很好的人,所以在刚才,听见于尧父母来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和紧张。 “于尧跟你是小伙伴,你也知道他是个啥样的人,你们都是一起长起来的” 于尧母亲继续说道:“于尧这次做的不对,阿姨给你道歉,是阿姨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不……不用,郑姨……” 左杰见着郑阿姨给自己道歉,实在有些不好意思,错的是于尧,他却是没记恨于尧家长的。 “道歉是一定的,这事该咋地就是咋地” 于尧母亲拉住了左杰的手说道:“昨晚我问过的,你跟着于尧一起走的,我也就没去你家,怕饶了老太太”。 “上午我去看了看老太太,还说你又贪玩,不知跑去哪儿了” 于尧母亲轻轻攥了攥左杰的手,道:“我没说昨晚的事,怕老太太担心你,也觉得昨晚的事就你跟于尧,怎么解决还不都是好说好办的”。 “我是没见着你母亲,要是见着你母亲,这事就更好谈了” 于尧母亲说着话还看了李学武一眼,道:“正因为你父母都不在家,阿姨不能委屈了你,所以才想了办法来这边等着你”。 这话说的巧,把等的主角换了一下,却是让左杰听着很舒坦。 “要说起来,其实都不远,都是大院里的孩子,我跟老左两口子是老战友了,年轻的时候忙工作,还互相照顾孩子” 于尧母亲就拉着左杰的手,对着李学武说道:“一晃,这些淘小子们都长大了,也开始惹祸了”。 “左杰是听话的孩子,于尧不好,我跟他爸都打,打的棍子都折了好些” “可呛不住周围孩子们一起淘啊,学也上不好,也没有地方安排,就跟家里惹是生非的” 说到这,于尧母亲才跟李学武说起案子的事。 “于尧做的事确实如您所说,很不好,很恶劣,好在是没有对左杰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于尧母亲拉了拉左杰的手,对着李学武说道:“我不说别的,给他个深刻的教训是应该的”。 “可跟左杰一样,他们都还是半大小子,浅显的黑白他们懂,但也有头脑发热的时候,错都不知道错哪儿了”。 “现在应该知道了” 李学武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看向于尧的母亲,道:“挺横的,我亮证件都敢跟我来劲,怕不是见多了这个”。 “我说了不算,您可以问问左杰,或者走访一下我们院里” 于尧母亲对着李学武解释道:“他爸是一次都没接过他,我这也是第一次来接他,我们不求人,只想着把事情圆满的解决了”。 她看出来了,左杰在这件事里还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这位。 想着昨晚那些孩子跟她说的话,就知道于尧惹恼了李学武,让事情变得复杂了。 “李处长,我今天来,第一是要跟左杰道歉,第二是要跟您道歉” 见着李学武点了点头,却是摆了摆手,于尧母亲继续道:“您抓他、管他都是对的,我们充分理解,我也请您给我,给于尧一个机会”。 说着话拉了拉左杰,道:“左杰就在这儿呢,您让我跟于尧见个面,您看我跟他沟通行不行,看他表现,毕竟您也是本着教育和警示的意思对吧”。 “这个当然” 李学武点点头,道:“我跟您也不认识,跟于尧也不认识,若不是我赶上了,兴许就不是我来办他了”。 说完看了看左杰,问道:“于尧的母亲也来了,话也说了,你自己想想,见不见于尧”。 于尧母亲跟着看向左杰道:“阿姨今天来不是给于尧做主,是给你做主的,这件事阿姨一定给你个交代,你看呢?” 左杰被李学武问了一句,又被郑阿姨问了一句,他也知道这件事应该怎么解决,便也就点了头。 李学武对着门口站着的小胡示意了一眼,随后对着于尧母亲道:“您可能也了解了,我们治安大队基本上不办案子的,本来应该是一早上就转交道口所或者分局的,是我没时间过来”。 “我明白” 于尧母亲点头道:“案子在所里,在您这都一样,我也没想着找什么关系,咱们就看于尧的,我要是管不了他,那这个案子就按照您的程序办”。 说着又看了左杰一眼,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如果于尧有悔过的心,有改过的意,那就给我,给他个机会”。 李学武的意思很明白了,人带回来了,还没审呢,案子办到一半了,家长看着办吧。 于尧母亲也是个明白人,不提关系,不耍横,更不跟李学武大喊大叫的,是个解决问题的样。 所以李学武这边也没为难她,更没有为难左杰,先让她看看于尧。 羁押室离这边不远,几人正说着话,于尧便被带着进了院。 于尧母亲坐的位置能看清院里,所以儿子一进院便看了过去。 跟她知道的,所里那些规矩不同,在这边她见着儿子脑袋上带着黑色布罩,只有两个眼睛露着,手在背后铐着,身上的物件少了许多。 他爸给的弹壳做的项链没了,他爸的金属卡子牛皮腰带没了,身上只有运动背心和短裤在,脚上的鞋也没了,正光着脚走了进来。 “妈!” 于尧一进屋便见着他母亲了,张嘴便叫了一声,可随后便被小胡同另一名办事员给喝住了。 “别说话,往里走” “蹲下!” 于尧母亲在儿子进屋的时候就要站起来,但还是努力克制住了。 看着儿子被带进来,被看守押在了窗台的暖气旁蹲下,心里好不是滋味,使劲儿咽了咽口水才算是忍住泪水。 左杰也是感受到了郑阿姨的激动,因为攥着他的手有些用力,且都是汗。 于尧昨晚许是被收拾的怕了,被指挥的时候虽然想跟母亲说话,但还是听从管教蹲在了暖气旁。 小胡看了李学武一眼,见处长耷拉着眼皮喝茶,就明白咋个意思了。 解了于尧的一只手,将手铐铐在了暖气管子上,随后摘了于尧脑袋上的布罩。 当看见儿子脸的那一刻,于尧母亲知道那些孩子说于尧在老莫挨了打是真的,也知道就是对面坐着的年轻人打的。 但打了又能怎么着,茶几上放着的东西眼瞅着就是奔着给儿子送枪子去的,对方根本没在乎这几巴掌。 她现在更没时间在乎了,强忍着看了几眼儿子,定了定心神,问道:“在这待着好受,还是在家待着好受?” 于尧想开口说话,但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俩人,又抿住了嘴。 他记得昨晚就是这俩人换着法儿的收拾自己来着,他也不是没听人说过局子里的手段,但这一次亲身体会到以后,是真的怕了。 李学武没在意于尧母亲看过来的眼神,放下手里的茶杯,对着小胡两人示意了一下,随后看向了半蹲着的于尧。 小胡两人转身出去,让于尧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李学武看着却是没有了昨晚的豪横。 “于尧,知道错了嘛?” 于尧母亲严肃着脸,看向于尧说道:“我说没说过,不许做坏人,不许做坏事,家里缺你吃饭的钱嘛?” “妈……” 于尧这会儿才敢说话,可目光还是瞟了李学武那边一眼,他知道这人的厉害了。 母亲一晚上都没找到自己,又等了一白天,这会儿都下午了,才看见母亲,就知道自己家里的关系在这不顶用了。 他也是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了,一些社会上的关系他也接触过,知道人家恭维他,巴结他都是因为他爸、他妈。 但这一次真的是没想到,自己的父母也有不管事的时候。 跟叉子那些人玩也就图意个潇洒,图意个人多热闹,又有些姑娘们一起,便有了“大哥”的气派。 大哥吃饭哪里能自己花钱,还不都是小老弟请客。 只是他这对待小老弟的方式有些不合时宜,撞了铁板。 再有就是他接触的这些人,都是卫家兄弟散伙儿后留下的,也是一年不如一年那伙儿的。 早前溜冰场那次,大院里的孩子们被收拾了一会,有好些人被撵走了。 剩下的也都被家长警告不许惹豁子,更不许去东城惹豁子。 他是真的听话了,根本没去东城,可还是栽了。 “你是嘴馋了,还是皮子痒了?” 于尧母亲瞪着眼睛训道:“嘴馋了说话,妈豁出去倾家荡产也让你吃个够,要是皮子痒了,人家叫你几声大哥就飘了,我让你爸回来跟你说”。 “妈……” 于尧昨天的脸都丢尽了,这会被铐在暖气管子上,站不起来,也蹲不下,更是一点尊严都没了,哪里还有顾忌。 “我……我就是闹着玩的,就是叉子说有人请客我才去的” “他说你就信,我说的你不信,他是你爹啊?还是你妈啊?” 于尧母亲跟李学武说话的时候倒是很有素质,但跟儿子说的时候却是很不客气。 李学武看得咧了咧嘴,也看了左杰一眼。 左杰这会儿坐直了身子,低眉垂目的,也没看向于尧。 这小子心性不错,人品也行,就是还没锻炼出来。 在大院里本身就不是孩子头,爹妈又不给身边,有点儿不会应事。 于尧显然也不是啥老江湖,这会儿被他妈说的也是张不开口了。 “你的事你自己清楚,他说闹着玩的,他跑了,现在你要蹲笆篱子,甚至要枪毙,谁跟你是兄弟?” 于尧母亲点了点茶几上的材料道:“现在案子在这了,你说!你让我咋办?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不是!妈!” 一听说要蹲笆篱子,要枪毙,于尧也是慌了,勉强半蹲着身子,惊慌地看了李学武,对着母亲说道:“我真没干啥啊!我也没拿左杰的钱!” “左杰!” 于尧见母亲严肃的表情,以及李学武耷拉着眼皮的样子,就知道事情不好。 叫了那边坐着的左杰一句,于尧话音里带着哭音问道:“左杰!你说,我有拿你钱嘛!咱们都是哥们,你说话啊!” “你还有脸叫左杰,有这么处哥们的嘛!” 于尧母亲瞪着儿子,手里拉着左杰的手训道:“你是没要左杰的钱,那逼着左杰花钱请客的又是谁?” “我……我……是叉子……” 于尧支支吾吾的想要解释,却是被李学武的话给打断了。 “你说的那个叉子,今天上午我们找了,做了笔录” 李学武从茶几上捡了一份材料出来放在了明面上,说道:“他说了,都是你指使他做的”。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于尧瞪大了眼睛,道:“我去之前也不知道是左杰请客,还是到了以后叉子说的”。 “可当时你不是这么说的啊” 李学武慢条斯理地看着茶几上的材料道:“当时我们过去问你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 “你不是他们的“大哥”嘛,不是所有的事都你担着嘛” 李学武抬起头,看向于尧问道:“是这么说的吧?” “还逞能不了?” 于尧母亲见着儿子这副模样,就知道被收拾怕了,皱眉问道:“你现在还不知道错哪了?不知道该怎么做?” 于尧看了母亲一眼,也看了被母亲拉着的左杰一眼,低下头,连身子都蹲了下去。 “你要是知错能改,我就还当你是我儿子” 于尧母亲狠声道:“你要是不知悔改,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你愿意咋样就咋样”。 “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于尧还在想着,却是见着李学武要收拾茶几上的材料了,知道人家没耐心跟自己在这耗,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跟左杰说!” 于尧母亲瞪着儿子道:“你错在哪了!” “我不该跟左杰要钱,不该跟威胁他,我真错了” 于尧这会儿也知道该求谁了,哭着声音对左杰道:“对不起啊左杰,我真就是没故意的,我知道错了!” 左杰见着李学武看他,看了一眼于尧,随后被郑姨握了握手,只能开口道:“我是真没钱请客,你也是知道我家里啥情况的”。 “对不起~对不起!” 于尧蹲在那不住地道歉,祈求地看着母亲和左杰的方向解释道:“我特么以为自己多牛哔,多仗义的,我真错了,昨天真是被叉子他们架在那了,我都有想着就算是你结了账,私下里我都给你还回去的……” “行了,还装蒜呢,你啥身份啊,啥条件啊,去那大手大脚的吃?” 于尧母亲对着儿子训道:“哪个是真兄弟,哪个是假仁义?你自己想想!” “他们敢扔下你自己跑,你当兄弟?讲义气?左杰在这,从我见着他开始,一句你的话都没说,你当谁是好人!” “傻透顶了你!” 说完儿子,转头看向左杰道:“小杰,你跟阿姨说,这件事你想咋办,要面子阿姨把你于叔叔叫回来,一起请你去老莫吃,咱想吃啥就吃啥,于尧在哪落的你面子,阿姨就在哪给你抬起来”。 “要里子阿姨亲自给你爸妈打电话道歉,回头你在京城所有的事阿姨给你办,找工作找媳妇儿阿姨全都负责”。 “只要你说话,小杰” 于尧母亲示意了李学武的方向道:“李处长在这呢,阿姨保证说到做到,面子里子一定给到”。 李学武见着左杰看过来,挑了挑眉毛没说话,端起茶杯低着眉头喝起了茶。 左杰又看了一眼地上蹲着的于尧,这才看向郑阿姨。 “郑姨,其实昨天晚上我想走来着,跟于尧他们惹不起我躲的起,是他们逼着我不让我走” “阿姨明白” 于尧母亲干脆地点头道:“这件事你放心,于尧我不说,以后你看着他做就行”。 “其他的孩子我也管不着,他们都是有爹妈的,有李处长这样的管着”。 “但阿姨保证,于尧再敢跟那些人接触,再敢招惹你,不用李处长,阿姨舍得儿子,没了这一个阿姨还有”。 左杰点点头,说道:“我信你,郑姨,我也不用您给我里子和面子,这件事是武哥遇见了,帮了我,要是没遇见武哥,我不也得受着嘛”。 李学武喝茶的动作一顿,低垂的眼眉微微一动,擦着茶杯的边扫了于尧母亲一眼。 于尧母亲这会儿也是面色顿了一下,握着左杰的手说道:“这个委屈阿姨替你平,还是那句话,今天阿姨是来见你的,你说话,阿姨去办”。 说完看了于尧一眼,道:“他就在里面蹲着,你说啥时候让他出来,我再来找李处长,你看行不行”。 “左杰,我知道现在跟你道歉是晚了,可我这人你也知道,真不是有心这么对你的” 于尧见着母亲替自己求人,也知道心里难过,大小伙子了,因为自己的错误让母亲低声下气的,真是没了意思。 “咱哥们之间有啥你都可以直接对我,你打我,你使劲打我,真的” 说着话晃了晃手上的铐子,对着左杰道:“你现在打我,我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真的,你随便打”。 见着左杰和母亲看过来,于尧颓废地说道:“看到我妈这样,就想起你家关阿姨对我可好了,是我不该没良心,你打我吧,我还能好受点儿”。 于尧母亲见着儿子说着说着哭了起来,也是心里难受,使劲攥了攥左杰的手对着儿子说道:“你念着你关阿姨的好,你就不想想左杰跟他奶在家有多难?你就不想想你是有妈的孩子,左杰也是有妈的宝?” “呜呜~” 于尧一个大小伙子蹲在暖气片旁边,低着头哭着,看得他母亲难过,左杰也好难过。 还不是因为父母没在家,没人管了他,被欺负了也只能自己受着。 一提起母亲,左杰也是念着自己母亲,看着郑阿姨现在为难的模样,以前自己闯祸的时候,母亲也是这般求人家的吧。 将心比心,左杰见着于尧能当着自己面,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哭出来,也知道他悔了。 以前见着郑姨拿棍子打他,他都不哭,现在没打他,哭的倒是厉害。 哪里能不哭的厉害,昨晚被李学武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办了,一晚上没消停,遭了大罪了。 今天上午等了一上午,颗粒未进,早没了心气儿和力气。 这会儿听见要进去,再加上母亲在这求人,他也知道自己混蛋了。 昨晚跟老莫那他就后悔了,叉子他们根本就没当他是回事,遇着事都跑了,只他当了大傻子。 刚开始他还硬气着,觉得母亲一定会来救他,却是等了这么长时间,还得来求左杰。 让他求左杰,他都干,就是看不得母亲因为自己求人。 要不他怎么说让左杰打他呢,打一顿出出气,他倒是心里舒坦些。 也是看见母亲,确实想起左杰的母亲了,虽然不善言辞,但待他们这些孩子是真的好。 尤其是左杰刚说了真没钱的时候,他都想抽自己一嘴巴了。 欺负有钱的还算是个事,欺负这种没钱的老实人,他的面子是真丢尽了。 这说出去太没脸了,跟自己爹妈都没法说,哪还见得母亲失望的眼神。 看着他蹲在那哭了好一会儿,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对着左杰说道:“有什么话想说的嘛?” 左杰摇了摇头,看向李学武说道:“就这样吧,太耽误你时间了”。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于尧,道:“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 于尧也是停止了哭声,用松开的那只手抹了眼泪,有些畏惧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侧着脸看了看他,问道:“你觉得是你,和你的那些所谓的小兄弟厉害,还是我,我的同志厉害?” “没~没~……” 于尧有些怕了李学武,眼神躲闪着,他犀利的目光。 李学武吊着一只眼睛看了看他,道:“就你这样的,要不是左杰说话,你妈跟这为难,我都懒得搭理你”。 “去年加上今年,我亲手送去刑场的就有两百多个,你当那个叫叉子的为啥现在跟你?” “呵~” 说到这,李学武轻声冷笑了一声,随后看向手里整理好的材料道:“你的脑袋比别人的硬?想试试我的子弹好不好使?” 于尧的母亲这会儿也不再说话了,该她说的都说完了,求着左杰也有了结果,得是听着李学武表态了。 李学武抖了抖手里的材料,对着于尧说道:“送你去西郊刑场都够了,你信不信?” 于尧抿着嘴,面色惨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 李学武放下材料,挑了挑眉毛,道:“你想当“大哥”?年轻轻轻的,净往枪口上撞,大哥死得快知道不?” “嗯……我错了” 于尧点头道:“我以后真的不敢了,真的不敢再玩闹了”。 “没事儿,接着玩” 李学武耷拉眼皮道:“你就试试你母亲能救你几次,你能遇见几次像是左杰这样本分的人”。 “还几次?这是最后一次了” 于尧母亲立着眼睛看了儿子一眼,说道:“你自己说,以后怎么做”。 “真不敢玩闹了,真不敢了” 于尧一听李学武说起枪毙两百多人的事就知道李学武是谁了,先前他跟这边的人问了,那些人只是笑,没搭理他。 现在他真的知道了,也知道这里的厉害了。 “这次算你捡条命,你可以去外面这么说”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看着于尧道:“不信你出去打听打听,跟我手上犯事儿的,有几个能出去的”。 冲着门外招了一下手,对着于尧示意了一下,道:“给他解开吧,做个笔录,以后有事再找他”。 小胡带着人进来,看了于尧一眼,轻笑着道:“你现在出去真有可能当大哥了,能在李处手里活下来的,你够牛的”。 另一个办事员也是笑着说道:“知道那个叫叉子为啥敢把所有的事推你身上嘛?” “知……知道了” 于尧是真的知道了,都当他一定出不来了呗。 他就说为啥当时叉子、点子那么怕李学武,宁可丢了面子也要跑路的。 于尧现在也不知道该庆幸的好,还是该哭的好。 真是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啊,被带出去的时候看了一眼母亲,也看了一眼左杰。 这一段是真人真事,青少年千万不要走歪路啊 第97章 东风建筑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97章东风建筑“感谢您理解,也真是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于尧母亲跟李学武道着谢,同时看向左杰道:“小杰,这次是阿姨和于叔叔欠你的人情,我们一定还”。 “不用了郑姨” 左杰咧了咧嘴,想给了微笑的表情又笑不出来。 于尧母亲很是理解地拍了拍左杰的手,道:“不用说了,阿姨都懂,都理解,咱们以后多相处”。 说完又看向李学武客气道:“李处长,不知您晚上有没有时间,我想请您和小杰吃个饭,您看怎么样?” “没必要的” 李学武看了左杰一眼,道:“这件事放在我这里就是案子,如果你们当家长的都能及时的主动处理了,就没这么多事了”。 说完手按在了那堆材料上,说道:“我也劝您一句,工作再忙,也得把家顾好了,不能因为孩子把工作耽误了,两头都顾不着”。 “是,是这么回事” 于尧母亲点头道:“回去我跟他爸商量一下,孩子大了,不能老这么晃了,得给他找点正经事做”。 说完又看向左杰道:“小杰你爸妈是怎么跟伱说的?有去向了嘛?” “还没” 左杰无奈地笑了下,说道:“我爸让我听安排,分配去哪就去哪”。 “你爸也是忙” 于尧母亲再看了一眼左杰,心里有了打算,看向李学武的时候便不再聊这个话题。 “其实于尧的父亲就是顾参的老部下,原来都是一个根据地的” 于尧母亲这会事了了才跟李学武提起关系来,只是提起也是收敛着,没有什么话都说。 “我是听了王家的孩子说了,这才想起来,却是没好意思给丁姐打电话的”。 说到这儿,对着李学武问道:“丁姐在羊城挺好的吧”。 “还行,主要是去照顾我丈人,身体不大好” 李学武也是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能知道丈母娘去了羊城,这关系就没多远。 而自己结婚她没在,也就说明这关系也没多近。 所以现在出了事,她的电话不敢轻易打,怕不是打了也没有用。 顾家的姑爷在她们耳朵里传的厉害,知道找的这个小伙子是个人物。 结婚前就都知道李学武的情况,结婚的时候更是见着人家的场面。 现在过去一个月了,还有人时不时的提起那场婚礼,眼里的羡慕都还能看得见。 再有结婚的,也都会在心里对比一下顾家的场面。 嫁女儿的,也都会在心里对比一下顾家的姑爷。 她也真是厉害,把李学武的情况打听的明明白白,就连脾气秉性都打听了,就怕谈的时候说不对了话。 “唉~他爸也是一样,五三年的时候由着顾参的安排去了h司,现在又在一线忙三线,身体也是累的厉害” 于尧母亲说了些感慨的话,又问了身边左杰父亲的情况,并没有冷落了他。 三人说了一会儿家常,于尧被领了回来。 这次回来,身上的衣服全了,鞋也重新穿上了,只是脖子上的子弹没了。 “李处长,真是太谢谢您了,给您添麻烦了” 于尧母亲站起身同李学武告辞,嘴里说着客气话,也拉了左杰站起来。 李学武缓缓起身,看了于尧一眼,道:“刚才我给你母亲也说了,你要是在家住着不舒服,还可以再回来”。 “不……不会了” 于尧这会儿洗了脸,但昨天挨的巴掌还疼着,所以说起话来面上的肌肉还抽抽着。 “再惹祸,可是没人来接你了” 于尧母亲说了一句,随后看向左杰道:“他就是皮子紧,要是再惹你,就给他一巴掌”。 左杰顺着郑姨拉着自己的手往前伸,却是没真的去打于尧,而是伸出了手,跟于尧示意了一下。 于尧舔了舔嘴唇,尴尬地握住了左杰的手,说道:“真心对不住了啊,兄弟,我是真混蛋”。 左杰握了握他的手,没说话,尽量学着李学武的模样,像是大人的模样。 李学武站在一边点了点头道:“行了,你母亲也把话说到这了,左杰也原谅你了,这个案子暂时放在我这”。 “看你表现,要是我再见着你学别人当大哥,我就抓你回来吃枪子”。 “不会了~不会了~” 于尧这会儿的脸上也没了昨天跟李学武的豪横和倔强,可见是个能说得通的人。 送了母子两个出门,李学武再回身,对着左杰示意坐下说话。 “谢谢你啊武哥” 左杰一边坐下,一边对着李学武道谢。 如果不是李学武昨天帮他出头,如果不是李学武今天帮他出气,这个麻烦永远停不了。 只要他远离那个圈子,就会被那个圈子所针对。 就像是水桶里的螃蟹,要垫底儿大家一起垫底儿堕落,有一个敢往上爬都会被拽下来。 “不说这个” 李学武捡了沙发扶手上的材料,走出门对着小胡示意了一下,让他存档,随后走进屋给自己的茶杯续了热水,同时问道:“解气了?要不要回头我叫人帮你找回面子?” “算了吧,没必要,我又不想跟他们混了,面子啥的没用” 左杰摊了摊手,看着李学武说道:“上次您说给我安排事儿做,我能帮上您吗?” “是有点儿事” 李学武端着茶杯坐了下来,示意了左杰问道:“你爸是管工程的,有没有这方面的人,比如懂建筑的,有技术的,介绍一些”。 “您是要建房吗?还是……” 说完想起东面正在施工的工地,问道:“是要装修队?” “不,不是”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随后放下茶杯,道:“是有个朋友,他有个工程队,想要用些专业的人才”。 “哦,这我得问问我爸,应该是有吧” 左杰挠了挠下巴,看着李学武问道:“着急吗?我爸不让我打电话,有事只能写信”。 “呵呵,不急” 李学武看着左杰的家教其实还好,笑了一下,随后说道:“跟你爸说,有退伍或者转业的,可以考虑一下,单位就在京城,能安排户口,但不包分房”。 “知道了” 左杰点了点头,把李学武的话记清楚了,这才又问道:“您是想我也去那个工程队工作?” “不一定,看你” 李学武点了一支烟,示意了左杰,见他不要,便扔在了茶几上。 “我是想让你去俱乐部的,那边需要个管事的,不过得从头开始学” “俱乐部?玩儿嘛?” 左杰对这个倒是很有兴趣的样子,眼神跳动着问道:“是唱歌跳舞的地方吗?我们大院就有,节假日就有这些节目”。 “呵呵,可能吧,以后应该会有” 李学武用夹着烟的手挠了挠侧脸,道:“不过现在是体育俱乐部,主要是我们系统内部的人聚在一起锻炼专业技能”。 “锻炼嘛?在哪儿啊,我能去看看嘛?” 左杰毕竟年轻,一听这个就有些好奇,想着俱乐部一定有很多好玩的。 要是能上着班,还能玩,这日子可就美了。 李学武站起身,走回到办公桌,写了一张条子,随后递给了走过来的左杰。 “去这个位置,就说我让你去的,找娄姐,她会安排你的” “哦,好的武哥” 左杰看了看条子上的地址,以及条子上的文字,笑着点了点头。 “去吧,好好干,别跳别闹,踏踏实实的”。 李学武也没起身,对着左杰交代了一句便低头开始忙工作了。 左杰把李学武留在茶几上的茶杯端过来放在了李学武的手边,然后悄声出去了。 小胡看了左杰一眼,心里暗暗羡慕着,说不定这又是哪家的孩子。 关于领导有背景,有关系的言论,在治安大队不算新鲜的话题,可直到今天才算是证实了。 给于尧做笔录的时候他就问了一下于尧的家庭关系,却是吓了他一跳。 于尧的母亲还一般,但于尧的父亲却是级别不低的干部。 可在处长这,这种级别的干部家属都随意的接待了,犯错的孩子说动手就动手了,关键是人家家长还不敢说,不敢管的。 其实他不知道,出了治安大队的大门,于尧跟着母亲推了车子往出走,过了胡同口便被他妈问了。 “是那个李学武打的你嘛?” “妈~” 于尧瞅了一眼周围,低着头说道:“别提了”。 “你还知道磕碜啊!” 于尧母亲说了他一句,随后叮嘱道:“回去好好反省去,找班上之前就别出家门了”。 说完又有些心疼地看了儿子的侧脸,道:“用不用去医院?” “没……没事” 于尧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他打的也就当时疼,是昨天晚上挨的打厉害”。 “他们打你了?打哪儿了?严不严重?” 于尧母亲哪里不知道这个时候的强力部门对这些小玩闹们都是个啥态度。 她倒不是心疼儿子,而是怕给打坏了。 于尧躲着母亲的目光,道:“没,没事了,就是当时疼”。 说完还咧了一下嘴,伸手摸了摸大腿里子。 于尧母亲看了他一眼,道:“该!看你长不长记性,落在他手里,你能好好走出来,都得借人左杰的光”。 于尧倒是不敢反驳母亲的话,撅了撅嘴道:“都是特么叉子耍坏,丫的坑我,看我不给丫打出屎来”。 “还敢惹祸你” 于尧母亲吓唬道:“再落他手里,你就真吃枪子了,你爸来了都不好使了”。 “我躲他远远的!” 于尧有些胆怯地回头看了一眼有站岗的大门,心里直打突突。 昨天晚上来的时候被押着,看不清周围的环境,这会儿看清了,这单位一看就牛哔的很。 能在这里当一把手的,也就只能是李二疤瘌了。 他以前真的只听说过李二疤瘌的名,没见过李二疤瘌的人,昨天真没注意他脸上的疤瘌,更没当回事。 现在知道厉害了,腿也有些打颤。 这地方再也不来了! —— 李学武也是忙,王小琴不在,忙着招人的事,治安大队的工作又得他管起来了。 再加上轧钢厂保卫处的工作,俱乐部的事、家里的事,连轴转了十多天的时间。 六月十四号,也就是周六,距离上次开会讨论分工已经过去将近十天了,轧钢厂的工作紧张而有序的进行着。 谷维洁接手了工程处,也开始正式主理居民区项目。 这周一,在厂广播站的宣传下,包括厂报以及公告栏、宣传栏的配合下,厂里关于居民区项目下达了一项通知。 相比于李学武所说的那么极端和针对,谷维洁在协调厂长杨凤山,以及其他几位领导后制定的居民区项目劳动和分配方案出炉了。 李学武看了简报,可以说很温和,也很有政策性,考虑的也很全面。 跟他抽屉里锁着的方案也是差不了多少,可能在细节上有些出入,但整体方向上是一致的,毕竟是他给谷维洁出的主意嘛。 居民区项目义务劳动人员招募限定了几个条件:青壮年、非正式工、非临时工,且家庭信息属于急需解决住房问题严重性排前百分之二十的工人子女才能应征。 从事义务劳动时也不像是以前的一盘散沙了,将会在征集结束后,组成劳动队、劳动组的形式进行管理。 劳动工分会按照当日劳动强度和劳动时间进行计算,统一管理,统一排名。 关于居民区一期三栋住房面积,以及相关的图纸改定也被告知给工人。 同时下达的分配方案里,结合劳动积分、家庭人员总数、受灾困难程度,以及特殊捐款积分制定了公平合理的百分比系数计算公式,公平合理,多少一目了然。 这份方案里最有争议的可能也就是那份特殊捐款积分制度了。 特殊捐款按照名额制度,按照受灾困难程度排名表,按百分比分成了几个段,每段最多能捐多少人,每户最多能捐多少。 最大程度保证了最困难职工的住房需要,也能在缓步空间内,筹措二期居民楼所需资金。 方案公布的当天晚上,排名靠前的那些职工家里就去人了,就是去买那个名额。 卖了那个名额,他们的排名积分还在那,但备不住后面的超过他们,最前面的理论上不会出现分不着房子的问题,每一阶段都是如此。 但同时也失去了子女的一个进厂机会,现在工作这么难找,都很犹豫。 他们犹豫,收名额的人不敢犹豫,前百分之一是一个档,六十五户人家,只给了十二个名额。 百分之三是一个档,只有二十六个名额。 依次类推,截止三栋楼满员分配,共有一百零一个正式工名额。 每个档段的户只有一个名额,六十五户,先交钱的十二户就算截止了,第十三户都不行。 而第一档的想去第二档交钱也不行,所以收名额的也是把钱带着当天晚上买了名额当天晚上就得去交钱。 这种分配模式已经很公平了,没有钱的,最急需住房的并没有受到影响。 而后一百零一户可以等二期建成,到时候他们就是最靠前的了,到时候他们的住房是一定能够保证的。 三栋楼,五百零四户,三栋楼一期,一期能给二期提供二十多万元的资金。 谷维洁带着工程处的人找设计师连夜改方案,改交付标准,把义务劳动队的人力都核算进去,每平米的成本下降到了二十五块钱。 也就是说建一栋居民楼的成本压缩到了九万四千五百元。 这个钱数就已经是最低的了,谷维洁有了一期给筹集的二十万两千元,二期的缺口只有八万一千五百元了。 这八万多块钱谷维洁也想了,一期建成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这三个月李怀德那边的项目怎么都能产生盈利了。 八万块,三个月,这点要是都凑不齐的话,那李怀德也甭弄什么项目了,趁早黄摊子了。 每一期都能给下一期筹备二十万,每一期都有八万多的缺口,谷维洁的压力瞬间减轻。 包括工人在内,是有关于这种捐款方案的议论,但每一期的后尾就是下一期的前端,他们反对的力度不大。 如果不是靠前的,对房子的需求不大,反对力度一样也是不大。 工程处的公告也说了,当前建设的房屋只是保障型房屋,面积就是小了些,如果以后的资金压力减轻,筹集资金的能力增加,相应的面积也会增加。 现在的情况就是,谁着急谁住,现在住了以后就没有了。 捐款住房也是,多花钱,先住房子,还白给一个进厂名额,花钱自然有花钱的道理。 所以方案一出来,赞成的多,反对的少。 至于赞成多的原因,李学武他们私下里也当笑话说了,都说谷副书记得去纪监感谢一下邓副厂长。 要不是邓副厂长拼了命的祸害居民区项目,厂里工人也不会对这个项目的期望值抬的那么高,容忍度却是降的这么低了。 现在大家都盼着分房子,谁敢在这里面捣乱,怕不是要挨捶。 反对的声音迅速被赞成和支持的声音压了下去,居民区项目也得以快速恢复建设,所有的建筑工人全都被集中在了一期的三栋楼工地上,建筑速度自然有所提升。 依着大家伙儿的估测,说是三个月的建设工期,照这么干,许是一个多月都用不了。 京城炼钢厂第三建筑队被清退出场,施工费用被谷维洁给扣下了,让京城炼钢厂就他们施工队搞小动作的事给个说法,不然别想要钱。 给个屁的说法啊,明明都抓人了,还有啥说法,就是明着耍无赖不给钱了呗。 在这一点上,女人的优势发挥了出来,对方还真就不敢跟谷维洁呲牙。 包括杨元松以及杨凤山在内就工程处和居民区项目交给谷维洁以后发生的变化都给出了很高的评价。 冯道宗更是周末都没休息,看见谷维洁这边打开局面,他也是回了部里,周三来的通知,三个月的工程款下来了。 这回厂里可真是热闹了,谷维洁手里管着宣传处,你就说这周宣传啥吧。 李学武站在办公室窗前,望着居民区建筑工地上,耳边都能听见建筑工地上施工的“当当”声。 有了秩序,有了资金,有了工人,这建筑工地上自然红火。 李学武回头看了沙发上坐着的窦耀祖一眼,笑着问道:“不去工地上看着嘛?” “呵呵,有人盯着呢,我现在不老盯着一处,活儿多” 窦耀祖还是那副憨厚老实的面孔,日常户外劳动晒的黝黑的脸上全是时光的印记——褶子。 坐在李学武的办公室里,他总觉得有些压力,也许是李学武的办公桌比较高,沙发比较低,看向那边的时候得微微抬起头。 也有可能是李学武办公桌背后墙上的挂画,将李学武的办公桌位置显得很是庄重威严。 一副晚秋万里长城图,红色的背景映衬着长城的雄伟壮观。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长城的关隘和台阶,以及周围壮丽的景色,不就是代表了不断进步嘛。 李学武也是欣喜地看到窦耀祖的进步,至少他能从劳动者的身份慢慢适应管理者的身份。 上次见他的时候还配上了小助理,这次见着他的时候,窦耀祖的建筑队已经拿下了轧钢厂居民区项目的建筑合同。 李学武并没有替他在谷维洁的面前说话,他也没求到李学武这里来,只是老老实实做事,本本分分做人。 在核查居民区项目施工单位的时候,谷维洁就发现了这一家不算是很有实力,甚至成立的时间都不长的建筑单位在其中。 仔细看了相关的材料,又实际考察了项目的施工情况,通过项目负责人约了窦耀祖谈话。 当天约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多,但轮到他谈的时候都已经快凌晨了。 一起谈的有好几家,窦耀祖的东风建筑是最后一家。 为了方便管理,也为了加快施工进度,谷维洁跟以前用的这些单位谈了一下,问了他们节约成本的想法,以及合理调配义务劳动队的问题。 先前进去谈的人大晚上的被叫来谈话就已经很不满意了,再听说轧钢厂的要求这么多,还要压缩施工工人的成本,一听就不愿意了。 他们都是正经单位的,有正式的工人,不干活也得给发那么多钱,难道还能放着自己的人不用,减少建筑资金来用轧钢厂的人? 所以当窦耀祖看着一个个单位的负责人满脸阴沉的离开后他被叫进去谈话还有些胆怯和紧张。 但当听了谷维洁的要求后,窦耀祖并没有太过于在意,因为他的施工队很灵活,干活,有钱,不干活,没钱。 而且就算是特别核心的那些老工人,也是一样的待遇,不干活就是没有钱。 这个时候,满四九城的算,大的工程队,能接着活的,也就窦耀祖这里了。 他的情况太特殊了,所有的活都是李学武给安排的,只要看好设计图纸,安排好工人就行。 就连单位名称都是李学武给起的,要不是为了核算方便,也不会弄了这么个单位出来。 还是街道里的小单位,怕不是王主任那边都不知道这个小小的工程队接了这么多的大工程。 谷维洁说的压缩成本、使用轧钢厂义务劳动队做基础力工等等要求,在窦耀祖这边都得到了很满意的回复。 唯一的难题就是窦耀祖这边有没有专业的人员保障居民楼的施工质量。 这个问题还是李学武帮着他解决的,虽然他手里有老工人,都是以前搞园林古建筑的,但现在的大楼施工还是很复杂的。 当谷维洁跟他要相关材料的时候,窦耀祖直接给了她十多个人的个人资料,全是工程兵退伍或者转业的人员。 这些年退伍和转业人员的安置问题日益严峻,尤其是农村户口的,有很大的可能是无法上城市户口的,只能回乡务农。 因为李学武给左杰安排了工作,说是只能写信的左杰还是在看过俱乐部,同娄姐谈过以后,当天晚上给他爸打了电话。 他爸听了他的话倒是没有责怪他打了电话,而是详细问询了关于李学武的情况,问了俱乐部性质以及他具体工作的情况。 哪个父亲不关心儿子啊,他也是没有办法了,人不在京城多年,人情都淡了,妻子又走不开,只能由着儿子自己分配了。 他虽然不在京城,还能不知道京城的工作分配情况? 三年前毕业的中学生还有待业的呢,更何况是他这种今年毕业的。 左杰的父亲都有养儿子几年的打算,不然还能怎么着。 听见儿子找了工作,留在了京里,每个月都能领工资了,他也是心里乐的。 只是对于这份工作,尤其是给他安排工作的人,还是仔细问了。 当听了儿子的解释,尤其是前几天的事,他只叮嘱儿子好好工作,踏实上班,便没再说别的。 倒是左杰问起有没有优秀的建筑人才时,说了是李学武需要的,左杰父亲破天荒的答应儿子帮这个忙。 他是很讲原则和纪律的,不然也不能让儿子为难到这种程度,但是这一次他得破例。 不仅仅是感谢李学武,还是帮助他的那些老同志和老战友。 能有机会进城,谁不愿意,都是有手艺的人,别说建大楼,就是建碉堡都没问题。 所以当谷维洁看见窦耀祖给她提供的个人资料后,便直接拍板,居民区项目只留东风建筑一家单位。 其实这些资料还都是左杰给找来的,人还没来呢,具体的还需要调动和搬家等等。 好在是当天谈的时候谷维洁也没想着见这些专业人员。 今天窦耀祖来找李学武,也是汇报这个问题,这十几个人的户籍安置需要李学武帮忙。 虽然他也能自己跑,但有李学武这边的关系,在交道口那边就是一句话的事。 只不过户籍挂在交道口,可人员住宿却是个问题,好在这些人都是搞建筑的出身,住在工地上是常有的事。 这些问题都可以慢慢来安排。 李学武背靠着窗子站了,对着窦耀祖说道:“居民区项目虽然要求你压缩成本,你可不能压缩质量啊,那是住人的,出了事没人能保你”。 “这个您放心” 窦耀祖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端着坐姿对李学武汇报道:“压缩成本也是在管理,不在用料上”。 说完又给李学武解释道:“咱们的建筑手法,是要比毛子那一套来的更加安全的,他们都是粗狂作风,能不塌就算完活儿”。 “我们家以前给那种人干活的,最怕质量问题,出了事真掉脑袋” 窦耀祖笑着道:“所以您放心,只要不是咱们厂偷工减料了,我们是一定没有问题的,都是技术工人在管理工地,力工可有好多是轧钢厂的人”。 李学武点了点头,再次看向工地的方向,他给谷维洁的一个建议被采纳了,那就是工人的安置问题。 因为轧钢厂未来几年内都将有大型的建筑任务需要承担,缺少专业的工程工人岗,所以这一次“卖出去”的名额多是填补这一项内容。 以后渐渐的义务劳动岗人员减少了,专业的工程工人岗就会填补上去。 且这种岗位的填补是慢慢形成的,一期建筑一百人,对于轧钢厂的压力很小。 即便是花钱进来的人不适合干建筑工人岗,不是还有厂里的岗位可以互相调整的嘛。 再说了,这建筑工人岗慢慢的也会产生经济效益,不再指望轧钢厂生存,还不是给工人子女就业问题减轻负担嘛。 居民区项目的完美解决,不仅仅让窦耀祖捡了实惠,让谷维洁露了大脸,也让工人们日益紧张的情绪得到了舒缓和放松。 虽然联合企业那边还是有工人在反对,在质疑,尤其是上周四开会,厂长说了会研究用工问题,到现在还没有个结果,相关的工人代表已经在向厂里提交质疑了。 但联合企业工地那边依旧是热火朝天的开展着施工,好像景玉农怕再出事耽误,想要一鼓作气完成联合企业厂房的建筑工作。 这是一个相当严峻和棘手的问题,工人们反对的意见这么大,景玉农一意孤行,想要快速开工,快速产生效益,快速增加用工岗位,来解决这种意见。 李学武知道,景玉农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走这条路。 如果在以前,没有刮风的时候,如果没有人捣乱的时候,如果轧钢厂没有这么多事情和人做对比的时候,她这么做是可行的。 因为厂里在安排项目的时候总有其道理,工人终究是站在劳动者的角度上考虑问题。 厂领导的话不听,那不是要搞事情嘛。 哎!现在的问题是,有一些年轻人,没事还想搞点事情出来呢,你这有事还不是上赶着搞事嘛。 尤其是当有人在背后默默支持的时候,这些年轻人更是心里长草了一般。 再加上这个项目前期有李学武的时候,和没有李学武的时候对比,有李学武搞来的水果列车事件对比。 现在又有了居民区项目的谷维洁来做对比,景玉农真想大喊:码的,干点工作太难了! 难为她的不是工作,而是人,有的人为难她,这工作也就开始难办了。 看着联合企业建筑工地热火朝天的,实际上是危机四伏,暗藏杀机。 看居民区项目就比联合企业项目简单多少嘛? 并不见得,两个项目都有着很艰难的运行环境,都对管理者和执行者有着严峻的考验。 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居民区项目的功劳和成绩是固定的,建完就没事了。 但联合企业的盈利是长久的,相关的人事和工作岗位是长久的,这就有了很大的蛋糕可以分。 李怀德允许谷维洁吃居民区的蛋糕,但他绝对不会允许景玉农吃了联合企业的蛋糕。 居民区项目是花钱的,不会产生利益和后续的人事影响力,但联合企业会有。 所以联合企业李怀德争定了,工作组来了也不好使,李学武说的! 见着李学武看向联合企业的工地,窦耀祖轻声说道:“也找我们来着,但我怕后续产生问题,就没答应”。 “呵呵,怕啥的,还能差了你的钱啊” 李学武回头看了窦耀祖一眼,笑着问了一句。 窦耀祖也跟着笑了笑,说道:“钱我倒是不怕,我怕的是挨打,干点儿活挨顿打就犯不上了”。 “你倒是想的多” 李学武笑了笑,将目光放在了正在装修的辅楼上。 这边正在装修的大楼是给谠委机关准备的,以后书记和副书记他们都会搬到那边去办公。 包括谠委下面的机关单位,给主办公楼里的业务单位腾地方。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轧钢厂的这几次合并,并来了太多的机关人员。 机关冗员严重,说人浮于事夸张点,但绝对不缺办事的人员。 再有,现在轧钢厂的业务量并没有那么多的机关人员需要,可这是个包袱也得背。 因为都是正式工,都是正式的干部岗,没有那么多的地方调剂了,只能堆在这边。 总不能让干部岗的机关人员去车间干活吧,这是不可能的,打死都是不可能的。 机关人员除非是受处分了,才会下车间,这是一种很丢脸的行为。 如果厂里安排这些人下车间,非热闹子了不可。 不过去帮扶还是会有的,比如最近厂办正在组织的帮扶活动,正是去居民区建筑工地上干活。 因为怕出现事故,也怕他们帮不上忙,便被建筑队的人员给分配了平整土地的活。 这个活简单,但是累人,所以李学武站在楼上都能看见帮扶回来的人骂街。 窦耀祖跟着李学武站到了窗前,无奈地说道:“这种活动我还是不建议再办了,太危险了”。 “呵呵,想的美”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道:“不把机关里的人折腾个遍,这事儿没完”。 说完对着身边的窦耀祖问道:“俱乐部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工程进度很平稳,按部就班,这个您不用担心的” 窦耀祖笑着说了一句,又补充道:“我二大爷在那边盯着呢,别看他七十多了,在明清建筑上是很有手艺的”。 “你可悠着点,七十多了,别让登高干重活了” 李学武瞥了窦耀祖一眼,嘴里笑着提醒了一句:“别再因为干点活儿把人送走喽”。 窦耀祖却是没在意地说道:“嘿!您瞧见那老头儿就知道了,健步如飞,腿脚灵活,身子骨儿比我都硬朗,他送走我,我都不见得能送走他,呵呵呵~” “呵呵,你心里有数就行” 李学武看见楼下搞义务劳动回来的人正站在院里收拾着卫生,便转回身去了办公桌坐下。 “治安大队的宿舍楼进展怎么样?” “再有半个月准能完活儿” 窦耀祖站在了李学武办公桌旁边,汇报道:“其实就改水电耗费了点时间,剩下的窗子和床铺、办公家具安装都是现成的,最后通体刷白,再刷墙裙就没问题了”。 “还是那句话” 李学武点了点窦耀祖,说道:“安全第一,质量第一”。 “明白!” 窦耀祖点着头,看着李学武写了条子。 李学武写的条子是给姬毓秀的,也是给街道看的,方便窦耀祖过去安排人入户籍。 这个现在比较难了,只能是城里人往下走,哪有农村人往上走的,除非是招工进城。 但现在的招工环境这么严峻,城里人都用过来呢,哪里会用农村人。 所以还得是李学武帮忙,手续能办的快一些。 街道和所里他都有关系,这是窦耀祖知道的,也就这么个小事,他是故意求到李学武这来的。 不然哪有时间和机会跟李学武接触和汇报工作。 现在的东风建筑队是越做越大,越做越强,大的他心慌,强的他脑仁直蹦跶。 他真的怕了,怕钱咬手啊。 所以在接过李学武手里的条子后轻声问道:“李处,工程队盈利的问题……您看是……”。 “盈利了?” 第98章 撤职?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98章撤职?李学武端了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随意的问道:“这才多久?” “不算短了” 窦耀祖笑了笑,说道:“扣除工人的工钱,又扣除月初给工人们采买的劳保用品,扣除施工器械、工具等等,已经盈利了”。 说着话微微弓着腰,凑到李学武身边轻声说道:“我手里光是现金都有两万多了,这还不算没结清的工程款”。 “呵呵~” 李学武看着眼里全是骄傲光芒的窦耀祖,不由得轻笑出声。 “挺厉害的,这么短的时间就赚了这么多,说明这个行业是真的赚钱的”。 “是,全赖您的帮助” 窦耀祖被李学武夸了,比大夏天吃了奶油冰棍都舒坦。 李学武却是考虑了一下,示意了对面的椅子让他坐下,随后问道:“你的志向是什么?” “志……志向?” 窦耀祖被李学武一时的问题问的有些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是正在谈钱的事儿嘛,怎么说到志向的问题了? “志向,就是理想,你未来想把东风建筑发展成什么样的建筑队,多高的水平” 李学武笑着解释一句,随后将桌上的香烟扔了一支给他。 窦耀祖手忙脚乱的接了,可嘴里却是磕磕巴巴地说道:“志向……我好像也没啥志向,就是接活儿,干活儿,挣钱呗”。 “呵,你想接啥活儿啊?” 李学武示意了外面的办公楼说道:“这样的楼交给伱,使用人力就能建起来,最多时间长一点”。 “但现在只是六层楼,那十层楼呢?二十层、三十层……甚至是一百层的大楼你咋整?” “肩扛手挑啊?” 李学武点了点烟灰,随后用夹着烟的大拇指刮了刮眉角,继续说道:“让你在规定的时间建起一座六层楼来,或者一座大桥等等,你接得来嘛~” “活接不到,你怎么干活啊,怎么挣钱啊”。 “懂了懂了” 窦耀祖点着头说道:“您是想让我用现在的钱买机械是吧,增加施工速度,减轻工人负担,加快施工效率对吧”。 “行,图书馆没白去” 李学武点了点窦耀祖,然后抽了一口烟,说道:“你现在用的建材都是轧钢厂的汽车队运来的,万一你接到一个没有车队的呢?或者说你就不行挣这份钱?” “汽车?” 窦耀祖瞪了瞪眼睛,有些挠头,道:“两万块钱,好像买不了几台,暂时也用不上啊”。 “我就是打个比方!” 李学武笑着放下了烟,手比划着说道:“比方你现在有了汽车,那在谈业务的时候是不是就可以把这部分预算计算进去了?” “那脚手架呢?你知不知道给脚手架的中间安装个电机笼子就能带动水泥垂直上楼,而不用人工推着小车来回跑了?” “你是多该了解一些这种工作内容的” 李学武拿起香烟抽了一口,道:“我们设计处就有工程师,你在这边也熟了,完全可以去找他们聊聊嘛”。 “那个……” 窦耀祖看着李学武搓手指头,就明白啥意思了,去找工程师设计机械,然后找他们造来用。 但是得给钱,那种给,反正不是给轧钢厂加工费的那种。 “哎~~~用不了多少,设计辛苦费三十、二十的还不行啊?”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我倒是认识人呢,可不大方便出面,这点事不值当的,你也别心疼,小钱办大事嘛”。 “明白,我这就去办” 窦耀祖站起身,顿了一下,问道:“那……盈利全都用来采买制造机械工具?” “如果你想赚更多的钱,干更多的活,养更多的人” 李学武对着窦耀祖示意了一下,道:“投资很有必要,尤其是这个时候,找我们厂做这些机械能省不少钱” “你就说专门给居民区工地用的,少要点钱,回头工程结束了,你拉走,他还能拦着你啊?” “哎!明白了!” 窦耀祖一辈子也没见着过这么多钱啊,实在是有点胆虚,花起钱来也是有些不踏实。 出了李学武的办公室,窦耀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两万块的盈利,李学武提都没提分红的事,对这些钱一点都没有动心,那李学武的志向是什么? 不知道,但一定很远大。 —— “喂?” 李学武在窦耀祖走后继续忙了起来,今天下班还得回四合院,得紧着忙活。 周日休息,李学武准备放松放松,不想这么累了。 突然来了电话,李学武拿了放在了自己的耳边。 “李处长,您好,我是钢城炼钢厂的王淑敏呀,您还记得我吧?” 李学武一听这个声音,手里的钢笔一顿,拿开了手,眯着眼睛看着前方,说道:“嗯,说”。 王淑敏也是没想到李学武在电话里的态度这么的冷漠,她就不信李学武不知道她跟董文学的事情。 可既然知道了,李学武是副处长,董文学是正处长,为啥电话里还这么的不客气? 她不确定李学武办公的时候接电话是不是就是这个语气,还是这个时候心情不好,她有事情便直说了,毕竟打这个电话也是不容易。 “李处长,是这样的,我有个亲戚是在咱们厂工作的,最近不是开年中会了嘛,他想找您汇报一下工作” “轧钢厂的?找我?” 李学武吊着眉毛问了一句,不知道王淑敏怎么会给自己打这种电话。 亲戚,还是特么轧钢厂的,她一个钢城本地人哪里来的轧钢厂的亲戚? 怕不是刚认的吧,至于关系嘛,钱呗。 “是,他现在是办事员,这不是想着趁着年中会议的时候能进一步嘛” 王淑敏倒是敢说,都跟李学武提具体的级别了,想着李学武一定会给她办似的。 “李处长,他说了,到时候一定不会……” “让董处长给我打电话!” 李学武就冷冷的这么一句,直接扣上了话筒,眼神犀利地看着话筒,就像能看着对面的王淑敏一样。 敢把电话打来他这里,还敢明目张胆的提条件,再往下说什么? 不会亏待了自己? 可笑! 董文学都不敢这么跟他谈话,一个小小的服务员,爬上了床就敢称太太了? 李学武对董文学的“管理”能力实在是有些失望,看来他给王淑敏的印象还是太过于怂包了? 想到这,李学武也是觉得有些可笑,不屑地撇了撇嘴,拿起钢笔继续写了起来。 回绝她就是了,没必要给董文学打电话,打了电话两人都尴尬。 问题没多大,只不过是王淑敏的手脚不干净,一定是收了人家的东西,拐弯抹角的找到李学武这来了。 也是够能耐的,能知道董文学的服务员,还能精准定位到自己这里。 李学武也是好笑地摇了摇头,每年年中和年终的时候,都会有一些牛鬼蛇神跳出来上蹿下跳的活动位置。 而每当这个时候,都是厂里主要领导和干部们最担忧的问题。 有的人担忧自己收的东西多了怕被查,有的人担忧自己给人家办不到怎么办,也有人担忧自己收的是不是比别人的少。 当然了,也有人担忧这些人收东西,胡搞乱搞。 机关是一个很复杂的地方,人心叵测,不去送一送,谁又能知道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他想笑的是,这位也是个马大哈,能通过正处的关系找副处,这不是扯淡嘛,他想送几份? 王淑敏可能也是个二把刀,要不就是被利用了,她没说是谁,李学武给董文学个面子,再敢这么干,非掘了丫的。 “处长,您这是啥笑容啊……?” 李学武这边正批着文件,却是见着韩雅婷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 “怎么?没在家休息几天?” “没,也没什么事了,就是养着,别抻着就行” 韩雅婷由着李学武的摆手便坐在了办公桌的对面,看了一眼李学武的桌子,问道:“沙器之还没回来?” “呵呵,可能是乐不思蜀了”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道:“边疆的美女可是多啊”。 “这话要是让他听见了非得吓个好歹儿的” 韩雅婷笑了笑,随后伸手帮着李学武收拾起了桌上的文件。 李学武拿着手里的文件,看了韩雅婷一眼,问道:“有事?” “是” 韩雅婷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随后很是郑重地把手里的文件递了过来。 李学武狐疑地接了过来,问道:“不会是申请调职吧?还是怕了,想要辞职啊?” “不是~~” 韩雅婷就知道李学武在开玩笑,哪有人干着工作辞职的,这个年代哪有辞职的啊! 李学武笑了笑,翻开了手里的文件。 这一看,李学武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随后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向对面。 “真的?” “是” 韩雅婷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随后把头低垂着,不敢看李学武。 李学武却是一脸又惊讶又好笑的表情,像是被耍了一样。 “呵”了一声过后,将手里的文件扔在了桌子上,道:“跟我玩躲猫猫?还想让我签字?让他自己来!” “处长~!” 韩雅婷的脸都红了,真是被李学武逗得有些张不开面子了,低声道:“他……他工作忙~” “忙个……呵~” 李学武本来都准备爆粗口了,但当着下属,还是女下属的面怎么好说这个,只能嘲讽的一笑。 “我可跟你说好了啊,他这人可不咋地,至少经济上不咋地”。 “啊?” 韩雅婷不知道李学武这么说是啥意思,诧异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该咋说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看着韩雅婷说道:“你不是知道他的情况嘛,这又是哪一出?还能带着你去啊?” “先说好啊,我不同意~” 李学武脸上笑意满满,却是故作生气地摆手道:“当初给他介绍对象的时候可没想着损失一员大将,这件事他想都别想”。 “不是~处长~” 韩雅婷知道李学武在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道:“他说会经常回来的”。 “你信他?”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韩雅婷一眼,哼笑道:“那你还不如信太阳从西边升起”。 说完点了点手边的结婚申请问道:“真的考虑好了?我这签字一落笔你可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是” 韩雅婷很是干脆地点了点头,虽然脸还红着,但已然是考虑好了的。 李学武笑了笑,拿起笔,唰唰点点,在上面写了同意二字,随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哎呀,上个月你拿着樊华的结婚申请来找我,我还问你,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你” “谢谢处长!” 韩雅婷收回申请,笑着道了一声谢。 李学武却是挠了挠眉头,笑着道:“一声谢可不中!让他赶紧找地方安排我一顿,否则我可是要带着人闹婚礼的”。 “我们……我们不打算办婚礼的” 韩雅婷听见李学武这么说,脸色有些异样,但还是坦然地对着李学武解释道:“他的情况有些特殊,又是赶上这么个时候,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就不办了”。 “哦,我理解,你们两人商量好了就行”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他的情况确实很特殊,如果需要保密的,就跟江科长说一声,让他给你的档案设保”。 “谢谢处长” 韩雅婷笑着点了点头,再次跟李学武道谢。 李学武站起身送了她,边走边说道:“那我就真诚的道一声恭喜了,趁着这段时间不忙,好好休息休息”。 “知道了处长” 韩雅婷抿了抿嘴,对着李学武笑了一下,随后出了门。 李学武也是笼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脸上的笑容依旧,替韩雅婷开心,替朋友开心。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前生造定事莫错过姻缘。 两人兜兜转转,又在了一起,说明还是有缘啊。 正笑着呢,电话铃声又响了,李学武吓了一跳。 “嗯,我是李学武” 李学武走回到办公桌,拿起电话便听了起来,一边听着,一边绕过桌子准备坐下来。 而电话里的声音让他坐下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靠坐在椅子上不满地说道:“我特么还以为你完蛋了呢”。 来电话的是华清保卫处一把手吴有庆,电话里的声音听不出好赖来,但李学武的玩笑话就能试探一二。 吴有庆声音很疲惫,也很无奈,苦笑着说道:“差一点点”。 李学武笑着说道:“早知道我帮你把这一点点补上了,多简单点儿事儿”。 “你且饶了我吧!” 吴有庆在电话的另一端抱怨了一句,随后低声问道:“你大哥咋样?” “就那样呗,在炮局呢” 李学武吹了吹桌上的烟灰,随意地问道:“没事了?” “怎么可能” 吴有庆顿了顿,随后说道:“不过暂时应该是没事了,回头我让人把李校签的文件送过去,你找人拿着过来办一下手续”。 “谁去?让我嫂子去吧”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她熟悉情况,也知道咋办,我去不大合适了,估计你们校门口的保卫等着报仇雪恨呢”。 “呵呵~” 吴有庆苦笑了一声,道:“你也真是的,小孩子嘛,跟他一般见识”。 “你不在,我得教教他认人,别特么好的赖的都认” 李学武满脸不屑地说道:“你这队伍带的一般啊,都特么有做奸的了,我要是玩真的,就废了他”。 “行了,就这样吧” 吴有庆显然也是刚处理好情况,准是听说了什么,便给李学武打了这个电话。 李学武这边没在意吴有庆的态度,扣上电话后对着走进来的于德才问道:“到点儿了?” “是,在大会议室,处级以上干部都得去” 于德才一边汇报着,一边给李学武准备了笔记本。 李学武看了一下时间,站起身接了笔记本说道:“再这么忙下去,直接给我劈两半得了”。 “记得带我一个,我也忙不过来” 于德才苦笑着跟李学武说了一句,随后跟了李学武出门。 当李学武往楼梯方向走的时候,于德才去大办公室叫了一个人,跟着他回了李学武的办公室,帮着李学武整理今天审阅好的文件。 下楼的时候李学武还在想着,刚才吴有庆打来电话,问了大哥学文,却是没有问吴淑萍的事,看来是有意为之啊。 不可能听了自己去接大哥的事,而听不见关于吴淑萍的事。 一定是他故意忽视掉这个问题,以及这个人,也就是说,吴淑萍现在被他,也被华清的工作组所忽视掉了。 咋忽视? 呵~按失踪人口算呗,这个时候还少了? 李学武也是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从楼里出来,跟帮扶回来的机关年轻人擦肩而过。 这些年轻人看着很有力气,实际上在机关都待废了,被窦师傅安排着平整土地还有个好? 就像他路过时听见陆续回来的年轻人说的那样:“都累成王八犊子样了~” 这个形容倒是很贴切,李学武瞅了一眼正在楼门口水龙头边上洗脸洗手的年轻人,笑着上了楼。 三楼,大会议室,李学武算是来的晚的了,好多人都就坐了。 “几个意思啊?” 李学武按照桌牌坐下以后,用胳膊轻碰了一下满脸深沉的徐斯年。 徐斯年看了李学武一眼,又转了回去,嘴里却是低声说道:“批评与自我批评”。 “草~没完了是吧”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低声说道:“一会你批评我,我批评你啊”。 “???” 徐斯年猛地转头看向李学武,他没想到这种会议还能这么玩吗? 不都是领导批评下属,下属批评领导的嘛? 李学武的眼皮耷拉下来,道:“要不咱俩一起批评夏处长,他老好人,不会生气”。 “你做个好人吧~” 徐斯年真是被李学武的馊主意给弄怕了,以前还都是一个人耍坏,现在都要带上自己。 咳~自己都是因为李学武才学坏的,一定是这样的。 李学武看着领导们进来了,便没有再说,要说好人,谁能有他好了去。 “咳咳,人都到齐了吧,那咱们开会” 冯道宗主持会议,扫了一眼下面,拿起眼镜戴了,开口道:“今天的会议主题依旧是反思大学习、大讨论中,咱们厂干部在思想上,在意识……” 这样的会最近经常开,李学武已经有些习惯了,也习惯了冯主任的长篇大论。 应该是上面的精神最近变化的不快了,他也有了时间和精力来整理和透彻的研究,所以他最近的讲话也是越来越能体现上面精神的主旨了。 而对应的,这些讲话大多数都是从精神层面出发,从意识和形态上出发,阐述当前的要求和变革。 李学武理解的,以及通过冯道宗会议上讲话的内容来看,上面对这件事还是有争论。 且一直都在争论,造成下面的争论也在不断的涌现出来。 有倡导和激发的一面,也有保守和维护的一面,很矛盾,好像正在寻找一种平衡一般。 这在轧钢厂里也慢慢的形成了一种类似的矛盾。 年轻人在感受着时代的召唤,在慢慢尝试和触碰时代思想的壁沿,内心也在感受这种激情澎湃的力量。 思潮涌动,思想的影响力是巨大的,而附着主流精神倡导,那便是汹涌澎湃的力量。 在浪涛中必然会有一些心思诡异之人,投机取巧,暗藏祸心,行苟且之事。 从最近一段时间,保卫处处理的相关案件来看,是有一股力量在推动轧钢厂的年轻人搞事情的。 尤其是上个月华清附中的红护组的出现,更是让某些人有了特殊的想法。 什么样的人更好操控? 答案是年轻人,热血、容易上头,喊两句口号,给个饽饽就敢去卖命。 这些年轻人在时代和某些人的故意推动下,不断在思想和行动上冲击着轧钢厂的固有秩序。 而对于这种情况的出现,自然是会遭到固有秩序的反击。 最近一段时间,厂长杨凤山在广播站有过讲话,书记在班子会议上,在组织会议上多次强调稳定与团结。 具体表现在,人数最多、也是最重要的生产管理处基层谠组织已经开始加强了车间内部的精神和组织管理。 宣传处也在积极配合,依照谠委领导的部署,增加了对精神正确领会的传达和宣传。 一个是大浪,一个是磐石,对撞出来的浪花点点,是某个人,某个组织,某个团体…… 会议进行的很快,冯主任也吸取了教训,再没搞什么形式主义,请工人代表参会。 不然这场会议又得开成持久战,第一次的会议就开的稀碎,不能把所有的会议都开碎了是吧。 批评和自我批评的话讲了很多了,大家也都疲惫了,会上各自的讲话也都渐渐的简短而快速了。 李学武感觉得出来大家的发言里都没了感情。 而在最后一项会议议程上,冯道宗的发言才给了这个会议一个波澜起伏。 “精神的话讲了太多了,大家也都听烦了,说烦了,那今天咱们就说点儿具体的” 冯道宗看着会议室内的众人,道:“我们工作组来了快两周了,相关的调查工作也完成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请靳副处长做一下关于轧钢厂前期工作的调查通报”。 “好,下面由我做一下调查通报” 靳良才接到冯道宗的示意,拿了桌上的文件,对着会议室扫了一眼,说道:“五月初,持续深化大学习、大讨论的精神下发后,轧钢厂在组织层面认知不到位,执行层面力度不强,工作作风不够扎实……” …… “查,后勤处队伍管理散乱,思想建设问题突出,没有领会相关的文件精神……” “在学习和讨论过程中敷衍、散漫,没有完成学习目标,后勤处管理人员负主要责任,轧钢厂谠委相关人员负次要责任……” …… 李学武低着头,看着桌上的笔记本,耳朵里听着靳良才的讲话,手里的笔不停地记录着。 这一次工作组的调查还是比较全面的,所有部门都走访到了,所有的车间也都走访到了。 各处室、部门的负责人和个别领导都被约谈过,个别人也做过相关工作的汇报。 这一次的通报各个部门都被点了名,有大有小,有多有少,少的都差不多,多的就后勤处多。 李学武用眼睛的余光看了徐斯年旁边的张国祁一眼,这位老兄怕不是日子不好过了。 工作组不是无的放矢,专挑虚的讲,而是有切实的证据和材料的,他给李怀德卖了这么多力气,总是会得罪人的。 尤其是在前面的几次事件上,保卫处抓了人可没放人,甭说别的,家属就不会让了他。 要是自愿的还好说,可要是收钱办事,或者就是被他指使的,那人家看见工作组来了,还不啥都给他往外说啊。 李学武听见的,张国祁被工作组叫过去谈话,以及工作组走访中询问关于张国祁和后勤处的事就不止一次了。 这老张也是够硬气,愣是没有吐出李怀德来。 而李怀德也是讲究,虽然明面上没有用多少力气,但现在张国祁还在后勤处待的好好的就证明李怀德做了工作的。 不过现在听着调查报告的内容,张国祁这一次算是扛了一个大锅,是那种吐血死扛的大锅。 李怀德这几次没少折腾,积累的问题已经很严重和突出了,要不是风向变换的太快,他的雷早就爆了。 但就是这种刀尖上跳舞的动作,让李怀德一次次的躲避了危险,还在搞事情。 这一周多以来,就李学武知道的,他同张国祁就见了好几个青年代表。 这里要说都是工作,都是正经事,打死李学武都不信啊。 尤其是工作组强压下,厂长等人的努力平复中,这些人的情绪还在不断地被积累和挑起。 张国祁虽然很受伤,但只要挺过这几个月,背个大的处分,未来几年还是好过的。 当然了,是未来几年,至于以后就不好说了。 甚至是未来几年都不敢说,因为狡兔死,走狗烹的历史历历在目。 “以上,关于轧钢厂工作作风、执行能力、开展学习工作情况的调查结果汇报完毕,请各位负责人依照各自部门的问题进行整改和整顿,工作组还有继续进行严查督促”。 “嗯,靳副处长查了十多天,问题一堆” 冯道宗点了点手边的文件,道:“这么多问题,啊,说明了什么?”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轧钢厂的问题积弊已久,你们班子成员都是有责任的,是要自我检讨的”。 冯道宗的话很犀利,直接点了轧钢厂的领导班子,目光扫过,全是严肃认真的面孔。 “轧钢厂一万多人,肩负着钢铁部、组织和人民的期望,你们是要做出成绩来给大家看的,工作就这么做的?” 李学武看着冯道宗已经拍了桌子,会议室里安静的很,只有他的训话声。 “讲困难一个个的都有的说,讲学习,讲执行的时候一个个互相推诿、拖沓,这是什么工作风气!” “如果工作组不来,是不是就要散伙了,是不是就要分了行囊回高老庄了!” “还有没有点组织观念,还有没有点组织信念” “争位子,抢果子,各个都是一把好手,干工作,做实事,样样都是稀松平常,组织把你们放在这个位置是来搞这些的?” “简直是胡闹!” 冯道宗满脸严肃地训斥道:“上面的精神是怎么理解的,相关的文件是怎么学习的,有记录的,有后续的,有几个?” 说着话翻了翻文件,点着一处说道:“除了保卫处有相关的会议和学习记录,有学习的跟踪调查,有基层的思想动态分析与总结,其他部门都是做样子,摆形式,搞敷衍和应付”。 “难道就因为保卫处的人会学习?工作纪律好?” “看看你们各个部门的问题表现,在纪律上,在管理上,在思想监督上,后勤处的问题尤为突出” 冯道宗看向张国祁的方向问道:“你这负责人是怎么当的,让你在这个位置上是喝酒吃肉的?” 这话却是应了景,张国祁最爱喝酒,最爱吃肉。 在招待所食堂他就经常蹭李学武的酒,不过喝的很谨慎,毕竟要上班。 但回了家那是必须有酒有肉的,没有就要发火的。 好在他的工资高,养活孩子和爱人不成问题,房子又都是厂里安排的,所以倒也吃得起、喝得起。 但他的这种行为和习惯,在这个时代看来就是浪费和贪图享受,不务实事的代表。 冯道宗虽然没有点名,但也跟点名差不多了,就差念身份证号了。 李学武看见的,张国祁坐在那已经满脸通红了,中午他又喝了酒,这会儿怕不是酒早就醒了,心都要凉半截了。 他也是心里苦,压力大,所以才增加了饮酒的次数和量。 以前中午还能板的住,现在有点失控的趋势。 尤其是当工作组调查他,李怀德又不能明着支持他,帮助他,他的压力尤为的大。 现在被批评,像是喝醉了酒一样,红着脸,低着头。 当着全厂领导和中层干部的面被批,他也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学武并没有因为冯道宗表扬了保卫处几句就感到有什么,脸上的表情变化都没有,完全没听见一个样。 会议结束后,李学武同徐斯年一起出来,在楼梯口分开,张国祁却是从身后跟了上来。 “唉,工作难做喽~” “什么时候不难做?” 李学武看了一眼跟自己感慨的张国祁,随后往楼梯下走去。 张国祁苦笑着道:“好做的时候不难做,难做的时候不好做,你说说,哪个工作是咱们能选的”。 李学武见着他跟自己发牢骚,不由得一吊眼睛,道:“要不,找领导谈谈?” “谈什么?谈退休啊?呵呵~” 张国祁好像看开了一般,但嘴里咬着的牙却是暴露了他的内心激动。 李学武却是没接茬儿,走出楼梯进了大厅了,这才继续说道:“我看风雨过后未必就不是彩虹,任重而道远啊”。 “那也得抗得过风雨才行的” 张国祁跟着李学武穿过大厅,进了办公区的院子,左右没了近人,这才低声说道:“你说我得怎么办,你给老哥支支招”。 “我给你支招!”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张国祁一眼,道:“别开玩笑了,保卫处不也是问题一堆?我还想找你给我支支招呢”。 “哎~~~不是这个意思” 张国祁左右看了一眼,拉着李学武往花坛边上走了走,低声说道:“工作组的事情有点棘手了,这一次我可能要背处分”。 “背处分怎么了?” 李学武问道:“那个特么干业务的不背处分,我特么还背着一个呢”。 “这能一样嘛!” 张国祁都要急死了,解释道:“你的那件事啥原因领导心里能不知道?跟你就没啥关系,半年后就消了,甚至都不影响你进谠委,我呢!” 说着话给李学武递了烟,互相点着了,然后说道:“这一次我得负主要责任,别特么再撸下去,我可真就大脑袋了”。 “不至于吧” 李学武抽了一口,狐疑地看着张国祁说道:“且不说李副厂长那边会不会同意,单是因为工作执行问题就撤职的,不能够吧”。 “你当这是什么时候?工作组是来干嘛的~” 张国祁满脸苦涩地说道:“王敬章最近跳着脚的跟工作组搞在一起,就差特么给工作组洗脚去了,他是为了啥?” “为了啥?”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随后瞪大了眼睛,问道:“不会吧!” “什么不会!就是!” 张国祁使劲抽了一口,随即唏嘘着说道:“闹成这样,负责人对调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了,我们都是保障口的,调了也不耽误工作”。 “而且,最有可能的是我要撤下去,换去当副的” 张国祁满脸忧愁地跟李学武絮叨着,好像说出来心里就会好受一些。 上次也是一样,默默叨叨的,这次又来这么一出。 李学武只抽着烟听着,也不说话,全当他在念经。 而说了好一会的张国祁想起还没问李学武呢,这才抬头道:“你倒是给我说说啊,我得怎么办啊?” “不知道,这可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 李学武指了指楼上,道:“这件事啊,我的建议还是要通过领导来解决,至少你得获得李副厂长的支持”。 “他自然……应该是支持我的” 张国祁说着说着,不知道为啥没了底气,皱着眉头想了想,问道:“王敬章那边怎么个程序?” “这我还真不知道,就知道他给工作组服务嗯” 李学武的话才不会漏呢,抽着烟,嘴里说的全是车轱辘话。 张国祁倒是敢说,也是为了获得李学武的信任,这会儿冷笑道:“当狗罢了,摇尾乞怜呗”。 说完瞥了一眼楼上,道:“景副厂长的工作精力主要在联合企业上,他想分一杯羹,人家不给他,正闹呢”。 “闹什么?”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呵呵~有屎吃!” 张国祁说的相当恶心了,这也能看出他对王敬章的憎恶。 “那是颗墙头草,风往哪边吹,他就往哪边倒,现在工作组吹风,他就倒向了工作组”。 说完对着李学武低声说道:“听说是跟工作组寻求跳出服务处,或是利用工作组的能力空降联合企业,或是跟景副厂长协调,换核心部门岗位的可能”。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张国祁,问道:“他去核心部门?要不跟老邝换换?我听说老邝都不乐意在生产管理处做了”。 “听他胡诌吧!” 张国祁撇嘴道:“邝玉生即便是走,也不是王敬章接,他有几分能力谁不知道”。 “倒是景副厂长那边,现在是关键时期,恐怕不会跟他闹,无论是来我这,还是去别处,都会支持他”。 说完懊恼地吐了一口唾沫,狠声道:“后勤处有什么好,怎么都惦记着”。 他也不想想他自己,原先也是想着跳出后勤处,去核心部门,或者接居民区项目来着。 要不是李怀德不让,并且让他在这扛了锅,说不定也成了王敬章第二了。 第99章 王姐归来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99章王姐归来“哼,我吃不着,他也甭惦记” 张国祁抽了一口烟,哼声道:“这工作组我就不信一直都在,他还能赶着人家走之前站稳了脚?” “说的也是呢” 李学武抬了抬眼皮,道:“不过我还是劝你不要跟着他较劲,毕竟人家现在风头正盛呢”。 说着话满脸关心的表情说道:“不行就让让,以前都是好同志,请他喝顿酒,说点儿好话不丢人”。 “我请他?美的他!” 张国祁本来就火大,又是压力大,这会儿被李学武“劝”着,更是恼火。 本来对王敬章只是厌恶,现在倒成了憎恨了。 他不敢跟工作组顶着来,不敢跟厂里对着干,还不敢收拾一个王敬章了? “哎!我可真心的劝你,别意气用事,你现在还真就不一定斗的过他” 李学武“好言好语”地劝着张国祁,道:“人家现在有景副厂长支持,有工作组照着,就算是想要你的位置了,那也是顺着厂里的意思,你还能怎么着?” “我不劈了他!” 张国祁发了狠,说道:“当初要不是我帮忙,他能去的了服务处?” “哼~后来怎么着?” 说着话对着李学武示意道:“你瞧瞧他干的那些个事儿,有哪一件事是拿的出手的,我都不稀得说他”。 “是,是,他这人确实是” 李学武点着头,说道:“年初调整的时候我就挺诧异的,领导为啥把我们董处长给调去了钢城,你看现在给我累的”。 他倒是敢说,也敢提这茬儿,直言不讳地说道:“要不是有些人故意捣乱,你老兄何必龙游浅滩遭虾戏,我也不必身兼两个负责人的位置,忙的脚打后脑勺”。 “还什么有些人啊,就是他!” 张国祁使劲儿唑着香烟,好像要一口抽出肺癌的劲头,满脸不屑地说道:“我真就差一点点,关系都走到了,要不是他横叉一杠子,我能这么难?” “特么的” 被李学武“劝”着,越想越生气,爆了一句粗口,瞪得眼珠子溜圆,哼声道:“别着急,我看他能猖狂几日”。 “嘿,且得猖狂着呢” 李学武也是撇嘴笑着道:“我看今天就属服务处的问题少,轻拿轻放的,我就不信他的管理水平有你的高,能力比你强”。 “呵~我让他仨来回!” 张国祁被李学武鼓动着越来越不服气,看王敬章是越来越不顺眼,尤其是说了几个具体的工作,他只觉得李学武“劝”了自己也劝不住火。 李学武倒是好心模样,道:“我看算了吧,没必要,你现在被查出这么多问题,他就一点点,你要是干说,没用”。 李学武这么一“劝”,张国祁倒是觉得提醒了自己。 是啊,自己一个人这么多问题自然是危险的,那有人跟自己一样多呢? 尤其是这人还是跟工作组关系好的,问题被特意掩盖了呢? “行了兄弟,你等好吧” 张国祁好像找到思路了一般,对着李学武招呼了一句,使劲踩灭了烟头,狠声道:“看我怎么收拾他”。 “哎,你可别冲动!” 李学武看着张国祁迈步就往后勤楼走,挑着眉毛叮嘱了一句,也不知道这一句起没起到效果。 现在看着还好,李学武弹飞了手里的烟头,眯着眼睛看着张国祁的背影,想着这回算是给王敬章和张国祁都找点儿事儿做了。 省的他们一天天没事找事算计别人去,这算不算是为民除害? 刚才张国祁提到了景玉农,说她现在的精力都在联合企业上,不想跟王敬章扯闲蛋。 这个李学武还是了解的,最近看,景副厂长确实忙。 就连王敬章这么上蹿下跳的跟着工作组搞事情她都没管,看着就是奔着一举成名天下知去的。 项目有序推进,业务进展顺利,她已经在协调调度和边疆办事处采购棉花等商品,给联合企业备料了。 现在已经确定的,同纺织三厂合作,组建一个棉布纺织工厂,作为基础用布,棉布还是有很大的市场。 其他的比如皮革厂、五金工具、劳保劳动、冷饮厂等同相关的单位也有合作。 如果能把生产劳保用品,或者基础工具的厂子合并在一起,组成联合单位,不仅仅能节省资金,还能节约土地、人力等资源。 后勤工厂的利用率高了,生产质量也就高了,成本还能降下来。 景玉农迈出的第一步就是将轧钢厂现有的工厂,与其他合作企业的同类型,以及保障型工厂进行整合,形成一个第三产业辅助联合体。 这样主体工厂甩掉了沉重的包袱,腾出手来完成主体工业目标,还能服务周边没有这种条件的小工厂,小企业。 比如劳动服装,这是消耗品,城里的铅笔厂总不至于因为这个再建一个劳保厂。 而轧钢厂就不同了,轧钢厂的人多,工作量大,消耗也多,劳保用品的消耗就能支撑一个工厂。 包括五金工具和配件也是一样,有些工厂没有条件,也没有必要生产它,买的更合适。 但现在的供应是不能满足生产和生活需要的,所以这些大工厂的附属工厂生产的产品让人羡慕。 如果能整合这种生产能力,那势必会对周边的小工厂产生一定的影响,至少这些基础的商品不用愁了。 而合作工厂也能方便采购,满足使用需要。 景玉农选择这么做是无奈之举,因为她的手里没有其他项目可以开展,只能就着边疆办事处的优势、轧钢厂本身的优势来考虑。 边疆办事处到底能不能听话,这还是个疑问,但至少轧钢厂现有的工厂是听话的。 这些工厂都是现成的,改造和迁移都很容易,也好快速恢复产能,更快的实现盈利。 第一步走好了,那第二步就是扩展产能,利用现有产品,以及轧钢厂需要的,其他合作工厂需要的,增加产品,增加工厂。 李学武只能说,她的想法是好的,但想要实现也是困难的。 除了已知的情况,在边疆办事处方面,李学武就知道李怀德并没有支持她的心思。 沙器之给他传回来的消息是,金耀辉的工作方向很明确,那就是遵照李学武给李怀德定下的方针,走“短平快”的贸易发展路线。 无论是钢城到京城,还是京城到乌城,这距离都是不近的,且交通很不方便,只能通过火车运输。 已知的,现有去乌城的铁路只有一条,运力紧张是一定的,而运输时间太长了。 似是客运得三天两夜,而货运能节省不到半天的时间,但一个来回也得一周的时间。 这段时间就是资金的在停滞,人员也在停滞,没有产生效益的时间,必须缩短这种投资。 所以李学武才定下了三地不搞销售,选择跟分销单位合作。 短平快,李学武给李怀德解释的是,他所管理的项目必须是投资少,周期短,见效快,效益高的类型。 李怀德现在所处的位置,是轻易不能出现纰漏的,在最短的时间内,赚快钱才是硬道理。 只要能赚钱了,快速甩脱压力,少赚一点也没有关系。 东西贸易,南北贸易,自古以来都是高利润的,只要轧钢厂有心,在自有火车皮,自有工厂的情况下,很多东西都可以实现。 尤其是还是在钢城有着自己的工厂,成熟的运输路线,包赚不赔的活儿,除非是故意的。 金耀辉当然不敢故意亏钱,所以并没有选择听从景玉农的意见,大批量购买棉花作为第一期的货物,而是按照李怀德的要求选择了边疆现在产量最多,也是最便宜的水果作为第一期贸易商品。 炎热的夏季,四九城正是缺少快乐的时候,而这个时间,谁又能拒绝来自边疆的甜美呢。 调度处按照李怀德的统一部署,也是安排了空调列车,运送了一批农用工具发往边疆。 其实这样算起来,成本只有边疆办事处在前期付出的一点资金,以及火车货运的指标。 就李学武了解到的,边疆的葡萄两分钱一斤,京城却是要四分,跟西瓜是一个价,每斤有两分钱的差价。 走一趟边疆专货,轧钢厂生产的农用工具大概能赚两万七千块钱,而拉回来的水果专货却是能赚六万四千块钱。 一来回的总利润能达到九万一千块钱,扣除掉水果的损耗、货运费用、以及其他的消耗,包括给两边经销商留出来的价格空间,一趟边疆贸易可以赚三到四万元。 这还是仅仅一周的时间,条件限制在只有一趟货运专车,货运指标、工具生产产能、水果采购与运输等等。 可能一个月只能跑两趟,甚至只有一趟,但只要是跑了,那钱就能快速的到手。 如果换成羊毛呢? 采购回来要经历储存、加工、生产、实验、出货,售货等步骤限制,恐怕运回来一个月、两个月都不能变现。 那李怀德怎么可能允许让羊毛成为他主持项目开门红的障碍物。 至于景玉农所说的联合企业急需原料储存和生产,那就只能往后等一等了。 等他想起来,或者想帮她完成这个的时候再说吧。 只要他能调动第一车水果到达京城,只要财务处能收到第一笔营收款,那就没有人能指责他的决定。 所以李学武说了,景玉农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她能想到用财务处限制居民区项目的方法限制被书记和厂长谋画的李怀德,她就没想过李怀德也会找机会限制她吗? 女人有的时候思路比较奇特,往往会在工作中故意掉进陷阱一般。 这还只是夏天呢,还只是水果强占运输资源呢,要是到了秋天,恐怕粮食的调动会更加的影响羊毛等商品的采购。 李怀德掌握着调度处,掐她脖子的机会有的是,就算是杨凤山出面了,又能协调几次。 李学武在等,等这个时间过去,等第一阵风过去以后就是他展开行动的时候了。 而李怀德也在等,等这阵风吹起来,他也好起一起,等景玉农在不断的跌倒中看清谁才是轧钢厂里最有实力的那个人。 景玉农是在赌,赌联合企业能快速突出重围,打开局面,尤其是现在,她将联合企业的人事权抓的很紧,就连王敬章想要活动都没有可能。 项目初期,权力集中会更方便指挥和管理,景玉农是老机关了,在这一点比谁都清楚。 现在这个时期,她只会用基层管理者,不会用中层,管理层越是扁平化,对项目的初创越是有好处。 她是不会允许联合企业项目工地出现居民区项目工地那种狗屁倒灶的事情的。 居民区项目从一开始就是缺钱的,所以用了很多厂里的义务工人。 但联合企业没有,直接用的建筑队工人,讲究的就是一个防备。 她现在防备厂里的工人捣乱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让厂里的工人进场呢。 在建设资金问题上,她管理的财务处更是给联合企业项目工地做足了预算,厂房设计的是相当合理和完善。 依托亮马河,预留出了多个地块,更是在场地内部预留出了水电、道路等基础设施的空余土地。 照着李学武上次放马的时候看的,这联合企业厂区建设完成后,都能当标准工厂环境使用了。 按照设计和规划,以及未来的厂区管理,这边的联合工厂是独立的。 也就是说,从管理层开始,到下面的工人,都是属于联合企业这一个联合体来管理的。 上面是一个总厂长,轧钢厂副厂级待遇,下面各分工厂设管理厂长,副处级待遇。 也就是说,一旦联合企业建设完成,就会产生相应的副厂级和副处级的位置。 剩下还包括了正科、副科等等管理层空缺,李学武一想都知道景玉农打的什么算盘。 李怀德在轧钢厂站住脚是因为他来的早,根基深,背景强,再加上有能力。 像是她们这种新来的领导,谷维洁是依靠对谠务工作的熟悉,以及强大的管理和调配能力,在组织工作上确实做的好。 现在又有了居民区项目托底,明眼人都知道,谷维洁开始有群众基础了,再加上谠务基础,过几年接厂长也好,接书记也罢,都是没问题的。 薛直夫的路比较窄,他是专职的纪监书记,业务也只是管着纪监那一块儿,跟工人之间的业务接触不多,跟干部之间的接触更是矛盾的。 所以他是不需要干部基础,也不需要群众基础的。 景玉农都需要,都想要,她是业务副厂长,人事、财务一手抓,还抓着服务处,妥妥的常务副配置。 也就是因为她初来乍到,没有群众基础,也没有干部基础,这才让她发挥不出实力,在轧钢厂也是没有影响力的。 如果借着这次机会,联合企业干部大分配,这一块蛋糕抛出来,她的干部基础就有了。 解决了初期的盈利,再开展业务扩展,那群众基础也就有了。 这是她寻求正治生态突破的目的,就是要在轧钢厂站稳了脚。 但就是偏偏有人不让她站稳了,不让她突破。 李学武看了楼上一眼,满眼的微笑,像是在问景玉农,是谁? 是谁不让她突破的,是谁在限制她站稳脚跟的。 李学武的视线往一头看了看,又往中间看了看。 答案是所有人,轧钢厂领导班子里的所有人。 之所以把这么重要的三个部门交给景玉农,还让她管了从李怀德手里抢过来的联合企业项目,杨凤山真的就是好心帮她? 两人又没有那种关系,凭什么啊? 凭景玉农长得好看?有气质? 再好看,再有气质,也抵不上这么大的正治资源啊! 原因就是景玉农没有干群基础,就是初来乍到,在轧钢厂没有根基,便于掌控。 为什么同样都是新来的副厂长,她能掌控常务副的标配部门,而邓之望就只能掌控边缘部门? 是因为杨凤山对她偏爱? 根本原因是邓之望调来前就是业务口的干部,而景玉农是部里下来的干部。 尤其是景玉农,以前就是搞财务管理出身,妥妥的辅助角色。 杨凤山不敢让李怀德摸着这些关键部门,更不敢让邓之望摸着,培养出一个竞争对手就够了,再养一个斗地主玩嘛? 现在景玉农不甘心当配角,想要把脚落在地上,手里稳稳当当的握着这仨部门,你说杨凤山让,还是不让? 再说杨元松,作为书记,他是不希望业务口一条心的,如果业务一条心了,那就跟谠务这边分心了。 只有业务口有竞争,有压力,他们管理业务才能方便,才好掌控。 且看谠务部门的配置,全是针对业务口的,不是控制就是监督,要不就是培养和教育的。 纪监和审计管监督,谠组部管干部任用,宣传处管舆论喉舌,谠校管培养和教育。 唯一一个不是针对业务口的武装部还合并给了业务口的保卫处,也成了被针对的对象。 厂里谁不知道,谠务那边的人管着业务这边的人,业务的人管着工人,工人集体监督着谠务那边的人。 这就是一个比较弱,有缺点的闭环。 缺点和薄弱环节就是工人集体监督谠务的部分。 但谠委会、谠代会也是由基层谠组织一票一票选出来的,是能代表工人集体意见的。 李学武即将参选的谠委委员就是这么产生的,由谠组提名,先是在保卫处选,然后在代表会上选。 当然了,谠组不是,谠组是上面任命的,比如杨元松、杨凤山等人都是任命的。 谠组的人一定是谠委,但谠委不一定是谠组,一个是权利,一个是领导,说着好像很复杂,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大事过谠委,谠委有提建议和意见权利,也就是在开那种谠委会的时候,坐在外围的李学武能说话了。 他的建议和意见,相关领导必须给出回复,如果他反对的,也是要记录下来,作为考核提议领导的标准。 而决策型的事情会过谠组会,也就是由厂领导班子集体讨论决定,范围就缩减到了副厂级,且是被上面确定了是谠组成员的,才能参加。 再集中的就是书记办公会了,这个就更小了,只有谠委的三个人和厂长一个人能参加。 因为轧钢厂有三个副书记的名额,杨凤山必然是要占一个的,这样他在谠委那边也是有话语权的。 谠务管理业务的时候,既怕业务合久必分,又怕业务分久必合,三国鼎立是最好的。 比如杨凤山、李怀德和其他人,这就是最好的局面。 任何一方单拿出来都不会比任何一方强很多,这就是平衡。 现在景玉农要出头,要当“带头大哥”,要从其他人那堆儿里跳出来单立一支。 你想吧,没了景玉农后,剩下的那些其他人还剩下谁了? 权利的失衡必然带来复杂的争斗关系,也必然会给正常的工作秩序带来混乱。 你想想李学武是怎么对待于尧这位“带头大哥”的,杨元松就会怎么对待景玉农。 甚至比李学武更狠,更不留情面。 上次的会议上,景玉农没有按照杨凤山的意思做,这些天杨凤山就没给她好脸色。 包括杨元松也是,他现在是协调杨凤山在控制李怀德,不能在这个时候出现第二个李怀德了。 更何况她手里的资源还是杨凤山给的呢,这不是找挨抽嘛。 于德才跟李学武汇报的,景玉农准备同聂成林协调,在轧钢厂特有商品生产上卡一卡李怀德,好反制李怀德限制联合企业的原材料进口问题。 这件事被杨凤山给搁置了,就李学武想来,原因无非就是两个。 一个是连同书记,配合工作组压制李怀德的目的就要达到了,尤其是今天李怀德的“头马”开会被点名批评,立为典型将要被处理,这就相当于断了李怀德的一只胳膊。 贸易项目是给轧钢厂赚钱的,是给居民区赚钱的,要是出了问题,怕不是会适得其反,让李怀德抓住机会反击。 所以杨凤山不会做这种自毁长城的事,更不会为了联合企业项目去限制贸易项目。 说直白点,景玉农把蛋糕捂的这么狠,杨凤山不想跟她争竞这个,但也减少了对她的支持。 居民区的项目资金问题已经得到了初步的解决,后续也将会有贸易项目进行补充。 那联合企业项目的位置就会变得尴尬起来,景玉农所处的位置也会变的尴尬起来。 是,谁都不嫌钱多了咬手,但也要权衡利弊,杨凤山也会考虑这么做会不会激怒李怀德。 李学武的这一招撤梯子,让李怀德拍案叫绝,面上是说李学武厉害,可实际上也是深深地忌惮了起来。 因为这一招招的布局实在是太过于严谨和狠绝。 杨凤山带着景玉农、邓之望同李怀德争来争去的,现在的结果是,杨凤山损兵折将,景玉农被高高挂起,邓之望“魂归故里”。 而对应的是,李怀德游刃有余,联合了谷维洁出奇制胜,布局了董文学“王姐归来”。 关键是李学武的暗棋还没下完呢,杨凤山就要鸣金收兵,偃旗息鼓了。 景玉农跟杨凤山的关系已经出现了巨大的裂纹,只要联合企业遇到挫折,再被杨元松和杨凤山打压两次。 那个时候就是李怀德张开怀抱,说:“快到哥哥这里来”的机会了。 而杨凤山的保留地,铁杆支持者聂成林手下的哼哈二将也是被李学武给调拨的生了二心。 尤其是现在,聂成林看不得李怀德让人在车间里搞事情,对李怀德的怨怼都做在了实处。 除了在日常的工作中,会对李怀德看不上眼,在下面的管理上也是会发泄出来。 干生产管理的副厂长都是从生产管理处上来的,更都是聂成林、邝玉生这样的执拗性格。 他看不惯李怀德的这种真小人,对跟着李怀德“沆瀣一气”的李学武等人也是看不上眼。 所以设计处、安全生产管理处同保卫处搞的合作项目也一直都被他针对。 只是现在他催着邝玉生和夏中全,而两人因为下面的工人补助问题一直僵持在这里。 双边的关系随着聂成林的每次施压都在向着分离的方向扩张。 虽然表面上邝玉生和夏中全没表现出来什么,但上次李学武同邝玉生谈过以后,便听说邝玉生在某次会议上发了好大的火。 这也让日益紧张的轧钢厂气氛变的更加模糊不清了起来。 杨凤山的势力看着是很稳固,尤其是当工作组来了以后,李怀德“服软”,主动提出贸易项目帮助厂里解决实际困难。 在形势上这种斗争从明面上强度逐渐在减弱,他的压力也在减轻。 没有了居民区项目的制约,联合企业的包袱不是太重,杨凤山的形势一片大好。 只要工作组这一次将李怀德的一些问题查实,做出明确处理,剪除羽翼,未来还是能消停一段时间的。 在即将迎来的“和平”时期,杨凤山是有很多展望的,包括业务、谠务、轧钢厂的建设等等。 好多积弊已久的问题都急需他处理和解决,正是腾出手来干活出成绩的时候了。 说不定今年年底,轧钢厂升级的事情就能定下来,到时候他是有很大的可能原地升级的。 可在李学武看来,杨凤山的根基已经被掏空了,都不用李怀德去推,只要来一股风就能吹倒他。 聂成林“众叛亲离”光杆庄稼了,景玉农被逼上梁山,早晚得掉进李学武设计好的坑里。 邓之望废了,年中会议董文学更进一步,正好占住这个副厂长的位置。 如果只依靠书记和谠委那边,他也不用指望了,因为谷维洁在现有的基础上,支持李怀德更多。 薛直夫是专职的,影响力不足,只靠一个杨元松,恐怕他也怕被架空。 所以照着李学武的设计,到最后,杨凤山即便是不下去,也得成了笼中鸟,桌上印,就是个摆设了。 李学武上了楼下的指挥车,看了对面楼一眼,耷拉着眼皮示意小刘开车。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朋友多多的,敌人少少的。 杨凤山在管理理念、执行方向、发展思路上,都有些过于保守,对新事物、新政策的解读和研判上是有问题的。 尤其是他在正治斗争中的表现,不太满足于当前的复杂形势,以及特殊的历史环境。 李学武不认为跟他走能走多远,更不认为他能给轧钢厂带来什么发展。 当然了,李学武也没看出李怀德能有什么高超的管理才能和发展思路。 但胜在有容人之量,懂得分享,还有着敏感的正治嗅觉和特殊的斗争能力。 要说起来,在这个时期,还得是李怀德这样的人适合生存,对轧钢厂来说也是一种反方向的保护了。 没有李怀德还有张怀德要搞风的,这是一种形势,是必须要参与进来的。 且看李学武为什么从六月份开始要求于德才从保卫处选出一些人来参与这个事情? 你不喜欢,不赞成,可以保留意见,但必须得按照政策来执行,这是一个管理者,也是一个干部必须有的素质。 即便前路是悬崖峭壁,来了命令让你前进,你也得前进。 出了错,那是指挥者的责任,但你的牺牲是必须的,因为你就在局中。 你也想不跳了,可以啊,没人逼着你,自己申请去车间干活,或者干脆辞职。 没有了利益关系,总没有人找你的麻烦了吧。 凡是举报,或者揪出来的,一定是有某种因素的。 指挥车到达治安大队,李学武看着还在操场训练的队员们,便知道局里的局面还没有稳定下来。 就李学武知道的,上周四,也就是六月五号,轧钢厂这边由工作组主持会议讨论学习上面文件精神的时候,市局那边也是一样。 相比于轧钢厂这边的柔和,那边更是复杂。 就后来听说的,从正到副全都被隔查了,他现在只来治安大队办公,分局那边都不敢去。 跟郑富华通了几次电话,在电话里两人也是不敢说什么,只能起个道平安的意思。 李学武这一级别的还好,毕竟在上面看来都不重要,也没什么影响力。 只是跟着学习就完了,还能有不听命令的? 估计也是没想到在南锣鼓巷这边还窝着一个庞然大物,这个地方还有好多人跟这边等着风平浪静呢。 “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王小琴正在办公室里忙活着,见着李学武进屋便起身招呼了一声。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以为你今天也得忙呢,便过来了”。 “怎么样?” 招呼完,看了一眼正在忙着的大办公室,问道:“第几轮了?” “第三轮” 王小琴走出办公室,跟着李学武站在一起,看了看堆的老高的材料,道:“这一轮筛选过后,基本上就能按系数进行排名了”。 “嗯,趁着还算平静,尽快吧” 李学武当着这么多人也没说什么,示意了自己的办公室,先走了进去。 王小琴从小胡的桌上找了几份文件,随后跟了进来。 “分局那边来任务了,让组织自查自纠,严肃风纪” “什么意思?” 李学武泡茶的动作便是一顿,转头看了王小琴一眼,问道:“风都刮到咱们这了?” “微风” 王小琴走到李学武办公桌前面坐下,翻找着手里的文件放到了对面,嘴角解释道:“现在是自查自纠的阶段,未来不知道”。 “分局呢?” 李学武端着两杯茶走了回来,一杯放在了王小琴的面前,一杯放在了自己座位上。 “你这手法不行啊,没沙器之好” 王小琴看了看茶杯里的茶叶,对着李学武的泡茶手法品评了一番。 李学武却也是掀开茶盖看了一眼,道:“没办法,人还在外地呢,将就着喝吧”。 “自找苦吃” 王小琴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说了李学武一句,随后继续汇报道:“分局那边搞过了,现在已经是批评和自我批评阶段了,听说高局挨批了”。 “嗯,高处不胜寒嘛” 李学武知道关于高震的一些事,不过没在这个上面多说什么,跟他的关系不大。 分局这边的人事关系很简单,李学武去分局也没跟那边的人有过什么冲突。 除了跟赖山川的那一次,不过他倒是不在乎这个,赖山川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跟他怎么着。 毕竟上个月结婚的时候李学武还邀请他来着,坐在那自然能明白些事情。 虽然背景是背景的,职场是职场,在工作和竞争问题上可以不看对方的背景,你有我也有,你有我不怕就是了。 但在人身攻击上不行,像是搞风那种,拿着某些似是而非的政策说事不行的,是要起争端的。 李学武多聪明个人,分局的东西没有碰,另起炉灶,在这边自己搭台自己唱戏。 尤其是治安大队的职责制定上,李学武更是避其锋芒,选择了巡逻、维稳、特勤等支援保障型来作为发展目标。 传统的办案、查案、收缴等任务都没有包含进来。 这样一来,治安大队更像是专业干保卫和杂活的,能将办案人员和办案队的精力解放出来,是无私奉献型的。 这却是让好多部门和单位的领导对李学武,对治安大队没了意见。 现在风刮过来,不是来人,而是通过任务的形式下发,李学武觉得就是他前面种的因结出来的果。 现在王小琴说了,是分局要求的自查自纠,更多的是一种相应行动,比直接来人监督不是好很多嘛。 李学武觉得离得这么近都没人来,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八一六团的存在。 现在治安大队跟八一六团一起生活、一起训练、一起吃饭,一起用车。 实是两家人,看似一家人的状态,有点让人搞不清李学武的虚实。 想来那些人也不想招惹李学武,招惹八一六,所以就搞了这么一个台阶下。 李学武看完了通知文件,放在一边,对着王小琴说道:“还是你来吧,做的漂亮点,给人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那人呢?” 王小琴看着李学武问道:“总不能都是良好吧,要定不好的,要定有问题的,定谁?” “那就查一查”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看看有没有真的有问题的,或者查一查队员们的档案”。 说完也是犯愁,道:“这样有些麻烦了,总不能无中生有吧,就为了完成任务,给人家扣帽子,怕不是影响了人家的生活和未来工作啊”。 李学武搓了搓自己的脸,看着王小琴问道:“你的意思呢?” “我就是难啊,才问你的” 王小琴看着手里的材料,道:“让从老根上查,还让就出身成分方向上查,怎么查?” “哎~” 李学武搓了搓嘴角,说道:“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先查问题,再看档案,最后看看执行任务和训练、考核等指标,综合考虑一下,找几个出来,留在治安大队”。 “你要是这么说,估计还能行得通” 王小琴看了李学武一眼,道:“这阵风什么时候过去不知道,弄的那些东西在档案里就是个麻烦”。 “所以我说把他们留在治安大队嘛”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随后说道:“等风过去再把档案里的这些内容剔除掉”。 “你是真敢想啊” 王小琴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说道:“你我能不能干到那一天都说不好呢,还想着给人家改档案呢”。 “唉~无奈之举呗” 李学武轻叹一口气,说道:“我能做的也就是这么多了,实在处理不了,也就只能让他们认倒霉了”。 “说说招人的事吧” 王小琴得了李学武的指示,没再说这个话题,而是谈起了招人的事。 “在录的合格人数七千多人,筛选过后应该就剩不到两千了,也算是优中选优了” 说完看了一眼手上的材料,道:“高中在录一百七十八人,女生在录八百四十二人,其余的为初中生和男生”。 “高中生都这么多?” 第100章 心头好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00章心头好李学武疑惑地看了王小琴一眼,问道:“什么情况?” “你没听说嘛?” 王小琴看了看李学武,解释道:“昨天上面下的通知,高校招录延迟了,后面的情况不明,很多高中生都选择了参加学校的工作分配”。 说完示意了一下手边的材料,道:“这是昨天补录进来的人,都是高中生”。 “我跟各学校打过招呼了,对高中生的招录不受时间限制,只要想来的,报名,参加体测,正治审查合格的都可以” 用手拍了拍桌上的材料,道:“这是赶上好时候了,家里没关系的,城里工作不好找的,急于赚钱养家的,或者是对大学无望的”。 王小琴最后笑着说道:“让咱们捡漏了”。 “呵呵,高中毕业生还是很珍贵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如果都是高中毕业的才好呢,那咱们治安大队可牛了”。 “想的美吧你” 王小琴笑了李学武一句,随后说道:“就这一百多个我都乐成啥样了,算上其他都是初中毕业的,咱们这队伍的素质在四九城里也算是头一份了”。 说完看向操场方向,道:“沈放还说呢,要是来了大学生,他都不知道怎么搞训练了”。 “哈哈哈~沈放才是想的美啊!” 李学武大笑着拿了那份名单过来看看,虽然都不认识,但越看越觉得满意。 高中生啊,就算是拿到轧钢厂去,拿到哪都算是个宝了。 倒不是说这个时候的高中生多学多少知识,多懂多少技能,现在的他们跟后世的高中生相比,可能学知识少很多。 李学武看重的是这个时代限制下,还能选择上高中的学生,而不是上中专的。 中专可是能分配工作的,高中生没有。 敢念高中,就是对考大学有一定的信心,至少是学习能力强的。 这还关乎到信念和毅力,至少是比其他学生勇敢些。 再有就是,李学武更看重他们的未来,在这个时期开始发展,无论是以后继续上大学,或者留在这个系统内部发展,李学武都看好他们。 如果能从基础开始培养,又有技术,又有理论学识,那绝对会成为未来京城系统内部的佼佼者。 好家伙,一百多个大学漏子,真如王小琴所说,赶上好时机抄着了。 “我听沈放说,你妹妹今年也是高中毕业?” 王小琴试探着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安排?” 她这话问的其实很巧,没有直接问李学武要不要把自己妹妹安排进来,也没有给出什么建议,只是问了问安排。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材料苦笑道:“我也是刚知道学校停课的事,还没回家呢,今天晚上说不定就要找我来哭了”。 “你们之间的感情倒是好” 王小琴笑着说了一句,随后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材料,等着李学武的回答。 要是李学武抹不开面子,张不开口,她就进一步说说。 可要是李学武有别的准备,那她也就不操这份心了。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上上周,我跟她说过一次,好像是有去轧钢厂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里的警查太多了,工人太少了,想要丰富一下,呵呵”。 “去工厂还不好?说明你妹妹聪明” 王小琴笑了笑,说道:“福利待遇好,工资高,还能进机关,多合适,不比咱们这强啊”。 说完看了李学武一眼,又补充道:“再说了,一个女孩子,舞刀弄枪的,多担心”。 刚才李学武说的话她倒是清楚,李学武家里算上他和他弟妹,两个都是警查,他父亲和他弟弟、他媳妇儿都是医生,他哥哥嫂嫂都是老师。 这么一说,李学武的妹妹要是去了轧钢厂,可不就是丰富了家里的职业类别嘛。 要说起来,这一大家子可真够能的,各个都是好苗子,各个都是有出息的,她是真羡慕李家的日子。 尤其是李学武这样能折腾的,能顾家的,更是给家里安排的井井有条。 前面有风起来的时候,李学武就隐晦的提醒过她。 王小琴也是看见李学武给他爸安排去了山上,这才跟家里爱人商量了,跟着也安排了。 现在看来,还真就是听了李学武的话,她现在得以轻松应对。 两人就坐在办公桌两边,一边喝着茶,一边对接着工作,好些工作李学武都做完了,每天都来,这边也只有今天的,以及需要跟王小琴商量的。 —— 晚上,因为昨天下大雨,老彪子怕路滑也没上山。 所以吃了晚饭后,李学武没活儿,便抱着李姝去了倒座房。 这边也是刚吃完不久,西屋放着炕桌,都坐在炕上喝水呢。 “来,让二老爷抱抱” 见着李学武抱着孩子进了屋,坐在炕里的叶二爷便笑着伸了手,逗着李姝。 李姝不怕生,跟这边的人都能来上了,只是见着叶二爷那边没什么好玩的,伸着小手奔着从东屋过来的于丽去了。 “哎呀~这是谁啊,是不是小李姝啊” 于丽笑着从李学武的怀里接了李姝,逗笑着问道:“想没想姨姨~” 李姝揽着于丽的脖子,扭着身子打量着屋里的人,小手指着,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 于丽见着李学武拿了板凳坐在了炕边,便示意了从东屋过来的小燕给李学武倒热水。 李学武见着小燕在,便笑着问道:“没跟国栋回去呢?” “刚吃完饭,他跟二孩儿去西院收拾库房了” 小燕解释了一句,给李学武端了一杯热水过来。 倒座房这边倒是没什么讲究的,有茶叶的时候喝茶,没茶叶的时候就喝白开水。 人也是多,这茶叶怎么都是不够喝的,总没。 二爷见小燕说了,便顺着这话继续解释道:“昨天晚上的雨忒大,我让他们下去瞅瞅,有没有发霉的,赶紧清出来,不然都得坏掉”。 “渗水了?” 李学武记得当时挖西院北仓库地下室的时候是做了防水的。 “应该没有,干爽儿的,刚才老六回来拿手电的时候还说了一嘴” 于丽抱着李姝插了一句,道:“要是渗水还不早过来叫人了”。 “没啥事” 一直没说话的姥爷说了一句,道:“房后的排水沟挖的好着呢,咱们院里也是不存水的”。 “下面也没啥玩意了” 老彪子是没去的,这会儿正找了炕里的痒痒挠给李姝,让她拿着玩。 李姝想拿,却是被于丽给挡回去了。 “你不知道她好动手啊,你给她这个,你抱着啊”。 “我抱她也得跟我啊” 老彪子嘿嘿地笑着,随后冲着李姝比划了一下。 李姝见着大胖叔吓唬自己,瞪了瞪眼睛喊道:“打!” “哈哈哈~” 屋里人都被逗笑了,老彪子再要去逗,却是被于丽躲开了。 “都是让你们给逗皮的,好好的小姑娘逗成了活土匪”。 说完绕了老彪子站去了另一边,拿了书桌上的的小玩意给李姝玩着。 李学武见着了,发现是个收音机上的小零件,便问道:“我大哥不在家,没人给你修这些东西了吧”。 “嘿嘿,跑不了他~” 老彪子端着茶杯嘿笑着说道:“攒一堆儿,一股脑的我都给他送过去了,我要是去拉货就顺道带回来了”。 “呵呵,他在那咋样?” 李学武轻笑道:“没骂你啊,说他都跑那儿去了,你都不放过他”。 “哈哈哈~” 老彪子笑着说道:“哎~~大哥美滴很呢,说是要教给吴老师,让吴老师帮着做,他不耽误看书的”。 “呵~真是我大哥啊!” 李学武笑着喝了一口热水,道:“咱们可不要白用人家吴老师,该给钱给钱,该给带东西的就带东西”。 “知道了,我想着呢” 老彪子笑了笑,说道:“山上不是送下来水果罐头嘛,我给大哥送的时候也给她带了”。 “黄干呢?没让他们买点?” 李学武逗笑着说道:“你得给这些单位都骚扰一遍,买谁的不是买啊”。 老彪子笑着道:“用不着他那儿,马主任就全要了,这玩意都不带指标,他们乐意要呢”。 说着话还给李学武眨了眨眼。 李学武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供销社采购和分配也是有指标的。 其实就是帐本,如果这种罐头他们采购了,不占用其他的商品指标,卖的时候还是正常卖,不就多出来很大一部分赢利点嘛。 这里面可操作的东西太多了,上一次边疆合作,马主任就搞了一次大的。 不然你看这风刮的呜呜的,马主任像是怕风的样子嘛? 没有点本事,没有点特殊付出,能有这么大的深沉? 李学武就知道他的厉害,所以也是跟老彪子说的明白,好好处,死活不能松开。 他倒是理解马主任不愿意跟他吃饭的原因,所以除了见着赶上了,不然也少去那边。 知道有这个感情就行了,有事老彪子就办了。 “现在还不行,没啥好果,除非你们厂边疆的那批来了,不然你等入了秋的” 老彪子挑了挑眉毛,道:“我跟你们厂冷饮厂都谈好了,到时候他们的冷库也少用了,咱们租一个大的,储存一库水果,慢慢做这罐头”。 “都不够你嘚瑟的了” 李学武笑骂道:“卖罐头的钱够得上租冷库的钱啊?” “咋够不上?” 老彪子笑着道:“我都跟二爷算好了,到时候你就瞧好吧,那大白梨今年咱们可劲的收”。 “呵~行,只要稳定着做,怎么都行” 李学武自然欣喜看见自己大胸弟的成长,能不通过他来联系冷饮厂,能自己做决定继续做罐头,还能打现在开始就做计划。 打闻三儿走后,这小子是学习了很多,也成长了很多。 要是真的能拿起来了,李学武在这边也就少操心了。 “轧钢厂那边都对接好了?” 李学武也是听着老彪子说了轧钢厂的水果,便就问了一嘴。 老彪子想抽烟来着,但见着于丽抱着孩子同小燕都跟屋里站着呢,武哥都没抽,他也就没抽。 “对接都没问题了,车到站我就安排人去称重,你们厂答应帮忙运输,到时候直接送去供销社冷库”。 一边说着,一边滋喽着热水,道:“马主任答应给其他供销社窜货,尽快分销掉,山上的罐头厂也准备用一批货,包括前期联系的京城罐头厂、果酒厂,他们也答应要”。 李学武看着老彪子浑不在意的样子,提醒道:“注意着点,都计算清楚了,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一趟列车,四十节车厢,因为安装空调的原因,原来能装六十吨,现在只能装四十吨。 又因为是水果的原因,箱装密度是有出入的,葡萄的箱装密度就是0.3吨每立方米。 所以一趟列车下来,大概也就一千四百五十吨左右。 但换算成斤数就吓人了,三分钱一斤从轧钢厂拿的,老彪子对缝五厘,这一次最少能赚一万四千五百块。 供销社按照指标收的葡萄指定没这么贵,到不了三分五。 可现在老彪子给供销社就是三分五的价格,供销社也愿意要。 为啥? 一个是产量,现在四九城周边的水果产量是满足不了当前两千万人口的需要的。 另一个便是价值。 老彪子出的虽然是三分五,但没有指标,所以也就不要票。 没有特殊票据的要求,供销社可操控的空间就大了很多。 尤其是这个时候,单位与单位之间的互换商品并不算是违规的。 只要不是个人倒卖获利,就不算是投机倒把。 光是钱收,那供销社赚一个票还多五厘钱,自然是有多少要多少。 轧钢厂的销售处倒是也想接这个活儿来着,只是他们谈的不好,李怀德又是故意不让他们接,便就落在了老彪子这。 李学武也是给他交代过,包括马主任在内,李怀德也有,都别落下,该去看看的,必须得去看看。 礼尚往来嘛,合作愉快呗。 在做人这一块,李学武是恪守本分的,不敢玩这个,但并不妨碍他让老彪子玩。 他是干部,老彪子不是。 至于李怀德撵了销售处的人往外面跑,去别的市和省找商品对缝,这就不是李学武能支应得到的了。 他现在只想着钢城、京城、乌城,能在他的控制之下。 这三个地方还是得让老彪子走熟悉了,再有带货啥的也就方便了。 那车是保密部的,李学武要说带点啥还不是方便的很,以后这赚钱的机会多着呢。 可这花钱的机会也多啊。 李学武跟老彪子说完,二爷接话道:“还得多问你一嘴,古董啥的咱们等着,家具啥的还收不收?” 二爷看着李学武解释道:“我看有好些人家都用的好木头,家具也是老的,就是年头长了,不惹人新鲜了”。 这古董能靠讹的,这家具没办法说啊。 有说古董是四旧的,可没说家里用的家伙事是四旧的,那不成棒槌了嘛。 况且这家具也是日常用的东西,买卖起来可不是小钱。 李学武冲着老彪子示意了一下,道:“跟二爷筹划一下,咱还真就收这些老家具,打名号说旧家具翻新,到时候归了起送俱乐部去”。 “收这玩意儿干啥用?” 老彪子不以为意地说道:“这玩意儿可有的是,能堆老多,收上来翻新了也少有人愿意要,死沉的”。 “不懂别瞎说” 二爷说了老彪子一句,随后解释道:“你姥爷知道,这些个木头的价值不用说了,光是家具就算是古董的,以前也是有人拿这玩意当心头好”。 “呵~” 老彪子虽然收敛了神情,但还是接话道:“现在这日子过的,上顿吃了没下顿,还想着心头好啊~” 说完跟李学武学话道:“咱们街道以前混的那个老三,嘿!那天我见着正卖抄家货凑钱买米呢,说是腰让人给踹折了,好了也干不了重活儿”。 “住前面胡同那个?” 李学武对那人倒是有些印象,吊了吊眼睛问道:“没跟你借钱吧?” “我哪有钱借给他啊~” 老彪子喝了一口热水,道:“我刚吃几天饱饭?是见着了,就打了声招呼,说这附近的小年轻就没有混的好的”。 说完放下杯子,道:“我就说啊,这年轻的都赚不着钱,这老的还能养活儿子多久,没钱还要啥心头好”。 二爷和姥爷均是坐在炕上不吱声,心里许是也想着这个问题。 他们对饥饿和混乱是有记忆的,也是有切身之痛的,所以老彪子说的这些他们都不想再体验一遍了。 李学武看了老彪子一眼,道:“让你做就做得了,到时候跟姥爷收拾出来分好类,那边库房多,暂时先存着,我有用”。 “得嘞,知道了” 老彪子许也是看出了姥爷和二爷的情绪变化,低着头答应一声便没再说什么。 李学武又跟二爷说了说古董收购的事,也跟姥爷说了说家具的事。 最近因为给治安大队准备办公家具,姥爷可是没少忙,今天见着就身体就比上周见着累。 也是劝了他别硬干,有活儿了就叫人一起忙活。 说了有一会儿,见着李姝不待了,要出去玩,这才从于丽手里接了闺女,道:“走,走,你就是个活祖宗”。 逗着闺女,李学武跟于丽问道:“于喆来看你了?” “是,就待了一会,说要回家看看” 于丽笑着应了一声,给李姝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上周李学武在轧钢厂看训练,见着于喆了,便问了他几句。 这会儿跟于丽说道:“训练努力着呢,我看是个敢拼命的”。 “他不努力谁帮他努力,都到这一步了,再不上进就真完蛋了” 于丽回了一句,跟李学武说道:“我给李姝做了几身衣服,给刘婶了,明天回去的时候记得拿着”。 “嗯,知道了” 李学武点了头,就两句话的工夫,便抱着闺女出了倒座房,往垂花门走去。 李姝个子长的快不快李学武没看出来,这身上的重量倒是明显。 小脸蛋儿胖的嘟嘟的,别不是往小新的方向发展吧。 还有小手,手腕的地方胖的都出印了。 一天一个鸡蛋,两大瓶子牛奶,吃饭的时候还跟着混帐点儿,这还能不长肉? 回到家里,屋里正聊着天。 也都是女人们,李顺不在家,李学文不在家,就连李学才都因着学校没了课,跟着上了山。 李学武上周回来看母亲还是有些不习惯,这次回来看好多了。 也许是没了父亲的难伺候,母亲生活更方便了。 还就是子女回来多弄几个菜了,不然同赵雅芳一起,每天这日子过的说不上怎么舒心呢。 虽然说现在男人们不在家,可女人们也都不怎么担心和惦记。 有啥好惦记的啊,山上那爷俩就跟亲家跟前儿,李顺上山,赵根说不上咋客气呢。 一监所那个前两天赵雅芳跟着彪子去了一趟,看着李学文待的比家里还舒服,吃的比家里还好,也就不惦记了。 今天也就是赶着李学武回来,不然李家的人都不会这么多。 倒是姬毓秀,即便是李学才不在,还是照常来吃饭。 也许是习惯了,跟家里人都直接称呼了,家里人也都拿她当结了婚的媳妇儿。 刘茵待她同待赵雅芳是一样的,现在更是就着家里男人都不在,拉着姬毓秀搬来这边住了。 姬毓秀也是因为二哥要走了,家里也没人了,再加上婆婆主动说了,便也就基本在这边住了。 她现在倒是忙,家里的房子、这边的房子,再加上婆婆家,三处可以住,三处都得照应着,收拾着。 不过也就等着她哥结了婚,家里的房子就给她哥了,她哥走了就收拾出来罩上,平时也就不回去了。 也是李家跟她亲,她父母常年不在家,跟这边也亲。 李学武进屋,姬毓秀便将李姝接了过去,稀罕的都不行了。 李姝是不愿意跟三婶玩的,因为三婶老玩她,她拿三婶当亲人,三婶拿她当玩偶。 “你哥可真能瞒着,要结婚临时打报告啊~” “嗨~甭说您了,就是我,也是才知道的” 见着二哥问了,姬毓秀无奈地说道:“我能抓着他的影儿?” “前些天老跟狐朋狗友出去喝酒玩去,我还以为他要走了,跟这些人道别呢” 姬毓秀撇着嘴说道:“谁承想啊,突然给我杀出这么一个回马枪,先前说的那个对象也跟着他一起去,所以就黄了”。 “他说话还有准儿?跟我借了钱,说几天就还,人都跑没影了” 李学武看着闺女被姬毓秀抱了便也不管了,找了地方坐下,道:“一天天的,五马张枪的”。 其实姬毓秀的话说反了,不是因为先前的对象要跟着他去港城才黄的,而是他又吃了回头草,不得不黄,也不得不带着人家去港城的。 一个大姑娘,都说跟你订婚、结婚的,突然就不要人家了,还不得给补偿啊。 当然了,李学武也是没见着姬卫东,不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姬卫东怎么跟人家谈的。 他现在想的都是猜测,见姬毓秀这么说,他是问都没问。 姬毓秀也许是不知道,也许是知道了不愿意说,便也就这么解释了。 关于李学武说她哥跟他借了钱的事,姬毓秀是没想法的,她哥跟李学武的关系比她跟李学武的关系还好呢。 这钱李学武也没说就要还,纯属话赶话说到这了,她才不会多心呢。 “去我爸妈那还能好点,结婚了,也能立事” “你哥要结婚了?啥时候办事情?” 刘茵坐在一边听着两人说话了解了些内容,便主动问起了。 这是应该的,亲家的孩子结婚,还用人家请你?不得主动过去帮忙啊。 再说了,亲家这一家子都在外面工作,跟姬毓秀的父亲倒是见过面了,两家都有修秦晋之好的意思,倒也融洽。 当时见面是李学武张罗的,李顺本身的条件就不低,谈的也很好。 没有姬瑞轩高,但他也不打怵,毕竟他的亲家牛的也不止姬瑞轩一个。 现在听说姬毓秀的哥哥要结婚,刘茵便想着伸把手,帮忙照应。 姬毓秀抱了李姝去了炕边,对着婆婆笑着解释道:“省了事儿了,妈,我哥那边不办事情”。 这话说完,跟婆婆又低声说了句“工作性质的原因”。 刘茵知道姬毓秀的哥哥是在哪儿工作,但具体的做什么不清楚。 现在姬毓秀说了,她便也就这么想了,只是还有些可惜地说道:“这不办事情,还不亏了人家姑娘啊”。 “嗨~我那嫂子我见过,也是这么个情况” 说完了看向李学武,道:“不就是二哥的同事嘛”。 “是嘛~” 刘茵倒是不知道这个,颇为惊讶地看了儿子一眼。 李学武笑着道:“就是我给介绍的,女方家里条件也不差,跟他正合适”。 “那还真是合适,好事” 刘茵笑着道:“你们是朋友,又是兄弟,有这层关系在,倒也是好照顾着”。 刘茵这话说的兄弟并不是指李学武同姬卫东是江湖的那种兄弟,而是姻亲关系的兄弟。 要是从姬毓秀和李学才的方向论,两人是要互相称哥兄弟的。 不过实际上他们两个互不承认,姬卫东管顾宁叫弟妹,李学武也准备管韩雅婷叫弟妹,主打一个各叫各的的,谁都别吃亏那种。 照顾是一定得照顾的,无论是从跟姬卫东的感情上来说,还是从家里亲戚关系上论,亦或者是从跟韩雅婷相处以来的关系上说,都得照顾。 李学武听母亲说了,便想起小妹来,冲着坐在柜子旁安静的李雪招手问道:“来,一晚上都不跟我说话,烦二哥了啊?” “没有~” 李雪见大家的注意力都到了她的身上,便有些不好意思了,走到二哥身边坐在了床上。 李学武仔细看了看妹妹的表情,笑着道:“我怎么听说有人昨天放学回家的时候哭了呢?” “没~” 李雪就知道二哥会逗自己,低着头倔强地回了一句,只是语气不那么自信罢了。 刘茵有些担心地看着闺女,虽然见着儿子逗闺女,她也跟着笑着,可关心的眼神一晚上都放在闺女身上的。 自从昨天放学回来,李雪便偷偷的哭,哭完了也不说话,赵雅芳哄了才知道,学校通知了,停课,高校招录工作推迟了。 就像二哥说的那样,真奔着这个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李雪现在被二哥问着,也知道二哥是想安慰自己,安排自己的,便也就乖巧地挨着二哥坐了。 相比于李学武刚回来那会儿李雪的疏远,现在因为他一直跟家里主事,李雪倒是信任他,亲近他。 有什么事也都是可着跟二哥说,跟二哥问了解决。 李学武对她也真是好,尤其是结了婚以后,二嫂待她也好,让有些敏感的小姑娘更加的在这种人生关键选择的时候依赖他。 “月初跟你说的,想好没呢?” 李学武逗了逗妹妹,道:“这也有了一定结果了,你要是想好了,我这边就给你安排了”。 说完看了姬毓秀一眼,道:“你要是想跟你三嫂似的穿制服,二哥这正好有个机会”。 见妹妹抬起头,李学武解释道:“治安大队正在招人,正式岗,从一线开始锻炼,就在家跟前”。 “未来条件允许了,你要是还想上大学,也可以就近参加考试” 李学武看了看妹妹,道:“这只是个选择的机会,全看你想要啥,二哥在哪边都能照顾你”。 就这一个妹妹,还是个懂事的,李学武说啥都得照顾着。 别说是治安大队或者轧钢厂了,就是她选了别的职业,李学武也是得托关系照顾她。 “二哥~” 李雪有些迟疑地叫了一声,随后低沉着脑袋,嗫嚅着说道:“是不是真的没办法上学了”。 李学武轻轻揽住妹妹的肩膀,道:“你得相信,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公平的,人生前进的路上也不只有一个选择”。 李雪被二哥揽着,肩膀抽搐着,明显是哭了的。 顾宁递了手绢过来,李学武拿着给妹妹擦了眼泪,宽慰道:“要二哥说啊,你岁数小,十六岁才哪儿到哪儿啊,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说不定哪天就又招录了,你还不是能去上学啊”。 “那……那得多久啊?” 李雪抬起头看着二哥,眼神里充满着彷徨和希冀,好像这件事她二哥就能主了似的。 李学武被妹妹看着,继续擦着眼泪,道:“那咱们也得看上大学为了啥,要是为了个名头,这也没什么,二哥一定能给你办”。 “可要说学习文化,那哥哥嫂子都在家,以你的学习能力,断不会误了文化学习” “要是想着分个好工作,那就更省力了,二哥这边的工作有的是,只要你说出一个来,二哥立马就办” 李学武看着擦不完的泪水也是心疼妹妹,拍了拍李雪的肩膀,道:“不就是个大学嘛,我相信我妹妹的能力,就是不通过大学的学习,在工作上也会出类拔萃”。 “二哥……我……我就是觉得有点儿可惜的” 李雪接了二哥手里的手帕,自己擦着眼泪道:“大哥和三哥都是大学生,我……” “你要是这么说二哥就不高兴了” 李学武逗着妹妹说道:“咋地,大哥和你三哥是大学生就被你尊重,合着你二哥高中生就不行了?” “不是那样的~” 李雪被问的急了,抬起头摆手想解释着,却是一时不知道该咋说了。 刘茵这个时候接话道:“妈跟你说过的吧,别看你是闺女,但只要你想上学,妈就供你念书,多久都行”。 李雪这个时候听见母亲说话,便也看向了母亲。 刘茵说道:“妈供你读书,为的是你多学知识,多涨学问,长大了好有立身之本,一技之长,可不是为了让你给妈挣回多少面子的”。 “你看你大哥是大学生,你三哥是大学生,妈有跟别人出去炫耀过嘛?” “都是自己孩子,有能耐也是孩子的,学到哪就是哪儿,我们当爹妈的,供孩子念书是义务,也是本分,没有当这个是面子的道理”。 说完这个,又对着闺女示意了儿子的方向道:“别看妈不跟别人说家里有大学生的事,但妈愿意跟别人说你二哥的事,为啥?” 李雪这个时候也是看向了自己二哥,她知道母亲的意思。 大哥和三哥考上大学,父母当然都是高兴的,是自己高兴,也是替儿子高兴。 但二哥不同,二哥是背着一小包竣功章回来的,是为国家流过血的,不仅仅是家里的骄傲,还是人民的英雄。 母亲不说家里的骄傲,但是可以说二哥,因为二哥的骄傲是没人可以质疑和眼气的,这个世界上唯独拼命是让人羡慕却又嫉妒不起来的事。 现在的她有些理解二哥为家里做的事了,也理解了母亲所说的话。 面子终究还是自己的,跟家里人没有关系,想要给父母脸上添彩,还是得在工作上做出成绩,在做人上做出榜样。 “看你自己选择” 李学武揽着妹妹,笑着道:“咱爸妈可不用你给赚荣誉去,你活的开心快乐就是爹妈最希望的事”。 李雪低着头想着,耳边听着二哥的话。 “其实你岁数小,让你在家待半年又如何,等一等招录的消息也是没问题的” 李学武解释道:“可在二哥这看来,人就不能待着,不能闲着,别人说也好,自己闷也好,都是不大适合的,心气和志气都磨没了”。 “先找个工作干着,慢慢在工作中学习,学习你在学校里学不到的知识” “在家的时候,跟着大哥大嫂继续学习文化知识,万一等哪天突然招录了,你的文化水平也足以保持状态,冲出重围不是?” “嗯” 李雪被二哥劝着,乖巧地点了点头。 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哭只是因为觉得不甘心,念了高中,学习这么努力,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好像这些年的努力都成了泡影一般。 现在由着二哥宽慰着,她也知道家里人担心着她,也是该像二哥说的那样,没有了环境,就得自己创造环境继续学习。 “那……二哥,我去哪?” 李雪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问道:“我不知道我能干啥,我……我没上过班”。 “呵呵呵~” 众人都被李雪的模样逗笑了,虽然这些笑声里有着对李雪没能考大学的惋惜,以及对孩子的怜惜,但也有对李雪选择勇敢地走出来的夸赞。 姬毓秀抱着李姝走过来笑着逗趣道:“人家找工作不是托人就是找关系的,有个工作就去,扫马路都去,你可小心着点儿,说不定二哥就给你安排了扫马路的活儿”。 “去~快别吓唬她了,再弄哭了” 赵雅芳笑着撵了姬毓秀,随后对着李雪说道:“实在不行就去一监所陪你大哥吧,让你二哥给你安排个监所的工作,你也好照顾你大哥”。 “我……我不去监所~” 李雪被嫂子一说有点儿急了,抬起头看过来,却是见着嫂子正在笑着。 知道是在逗自己了,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我不去监所……” 虽然明知道嫂子说的都是逗她的话,可她还是本能的倔强着说了不想去的意思。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今天这话可别出去说啊,让黄干听见了非伤心了不可”。 说到这,李学武对着母亲几人笑道:“大哥在他那,不知怎么听说了李雪的事,还给我打电话说让李雪去他那,天天没忙事,就是玩”。 “他是好心呢” 刘茵笑着道:“也就是李雪是姑娘,不然监所的工作多省心的”。 李学武看了妹妹一眼,道:“就是呗,当时我就回了他,姑娘家家的,当然得找个体面的工作,也方便以后找婆家不是嘛”。 “二哥~~~” 李雪听着前面都是点头同意的,唯独后面这个,使劲晃了晃肩膀,表达了对二哥话的不满。 “呵呵~好好好,不找婆家,咱家李雪打一辈子光棍总行了吧~” 第101章 疯起来不要命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01章疯起来不要命“不行就不行” 李学武逗笑着说道:“一监所不行,学医咱家医生太多了点,所以二哥问你要不要跟你三嫂一样当警查呢”。 “警查要是不喜欢,那咱就去工厂,去轧钢厂找个机关去上班,二哥一样能照顾你” 其实李学武不愿意妹妹去轧钢厂上班的,家属在一个单位有着天然的障碍。 虽然说方便照顾,但也容易限制彼此的发展。 尤其是李学武现在职务高,李雪去了难免的要被特殊对待的。 是不会被针对,也不会被欺负,但提拔上面是要难了的。 不因为别的,主要是一旦考察她的时候,别人就会忍不住考虑李学武的因素。 这对李雪是不公平的,她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获得进步。 即便是获得了,也会一直活在李学武的影响之下。 李雪是自己的亲妹妹,李学武自然不愿意委屈了她。 要真是没有什么上进心,或者干脆就等着上大学,李学武倒也不在乎她跟轧钢厂混搭几年。 “要不周一开始,你给二哥当秘书,跟着二哥去实习,看看工作环境和任务,到时候想干哪个再挑” “真的可以嘛?” 李雪就好像当初李学武带着她去买人偶站在柜台边上的时候一样,对玩偶的期待和选择恐惧症同对选工作是一样的。 李学武笑了笑,拍了拍妹妹的肩膀,道:“随你”。 顾宁见着她的小模样也是笑着道:“如果都不想去,其实学医也是可以的,去部队吧”。 她说这话自然是有信心能安排了李雪上医学院的,先当兵,再从卫生所提档上大学,然后跟她一样就是医生了。 这倒也是条路子,当几年兵,再学医,总比当几年工人再上学要专业的多。 至少在部队里也是能从事医学相关实习的 李雪倒是没想到二嫂更给自己出这个主意,看了看二哥,对着二嫂道:“我想跟二哥去看看,学医有点难”。 “就像你二哥说的,都随你” 顾宁的话少,点了点头,便没再说什么。 刘茵见着二儿子两口子都张罗着给闺女安排工作,根本不用她愁什么,只觉得心里热呼着。 跟炕上坐着的老太太对视一眼,好像自己也开始过上老太太的生活了。 啥也不用管了,儿子们的事也不用操心了,天天做做饭,看看孩子就行了。 当年老太太就是这么过来的,她当时还羡慕老太太的“退休”生活来着,可现在欣慰之余怎么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呢。 小燕子都会飞了,就不需要母亲的照顾了,眼瞅着子女成年,当父母的心也有些变老了。 这不是身体意义上的变老,就是心态上的,好像突然之间觉得自己不年轻了。 眼瞅着时间晚了,刘茵便撵了李学武别闲聊了,赶紧带顾宁回后院休息去。 她是心疼孩子们都上一天班了,跟她不一样,坐多晚都是,有话明天再唠呗。 李学武笑了笑,从姬毓秀手里接了李姝,随后对着嫂子说道:“学校那边来电话,说是大哥的调职手续送去了一监所,我让彪子给你取回来”。 李姝有点儿不想走,刚跟炕上抓了小老虎玩,这会儿要闹。 李学武拍了拍闺女的屁股板吓唬了一句,这才继续说道:“等彪子把手续拿回来,让他再陪着你去一趟学校,给大哥的手续办一下,也好有个方便”。 “行,知道了” 赵雅芳笑着应了,心里这块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至于二小叔子没有提及吴老师的事,她见李学武没说,便也没问。 吴老师同学文的情况还是不一样,虽然都是老师,都是从那边出来的,但吴老师本身的身份不同。 似是学文这样的,是有本地身份的,自然是没问题。 而吴老师挂着的可还是外面的关系,人事关系在华清,但身份关系在外事部。 这很复杂,她没理由让李学武帮着吴老师疏通关系,甚至是送她出去。 出去是不可能出去的,那出不去了,只能留在内地,又去不了学校,这关系疏通了还有什么用? “呵~还是今天凉快啊” “是,昨儿那场雨借劲了” 院里人见着李学武抱着孩子带着爱人出来往后院走,有打招呼的,也有笑着看的。 顾宁现在倒也习惯了,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瞅就瞅呗。 李学武笑着跟院里人打着招呼,尤其是坐在一边的几个上了年纪的,得主动招呼一声。 三大爷就坐在这,手里掐着一蒲扇,见着了过来,笑着道:“上周还见你回来呢,这周怎么没见你?” 他说的不是周六日,而是平时,上周李学武是见着母亲难过,中午赶上了,或者晚上下班的时候拎点东西过来看看。 “这周的事儿多,没顾得过来,你们呢?” 李学武笑着问道:“学校要放假了吧?您这也是闲着了”。 他这是话里有话,点着三大爷呢,别闲着没事瞎打听。 闫富贵这老奸巨猾的,哪里听不出李学武话里的意思。 但他就是有事求着李学武了,哪里能就这么放李学武走。 再有他这不也是想着说句家常话,拉拉关系,铺垫铺垫嘛,省的一会找李学武的时候再要多了。 有了这句话,李学武一定得回复啊,他不就有话往下说了嘛。 “嗨~还得等几天呢,这乱糟糟的,也没个准话” 闫富贵笑了笑,对着几人说了一句,随后看向李学武说道:“这学校不上课了,你家李雪咋安排的?是等着考试啊,还是就找工作了?” 现在院里讨论的也就这个问题最多了,好多一般大的孩子今年都是毕业。 比如闫解放,比如刘光福,这都是家里的老大难了。 没有工作,没地方安排去,可不就是在家晃悠着嘛。 这会儿三大爷问起李雪,也是想着问问李学武这边有没有什么安排,好借借光,一起安排了呗。 李学武听见这话却是挑了挑眉毛,见着顾宁要接孩子便递了过去。 顾宁是个不愿意参和院里事的,她也不认识这边的人,抱着孩子便先往后院去了。 李学武目送了她们母女进三门,这才转回头看向三大爷,说道:“这不还没个着落呢嘛,也不知道学校那边什么情况,我这两眼一抹黑啊”。 说完走到这边对着三大爷问道:“您知道嘛?这学校有没有分配的消息啊?” “嗨~我这不也寻思呢嘛” 说着话一指旁边坐着的刘海中,道:“老刘这也不也是琢磨着怎么安排他家里的小子呢嘛,一起问问”。 说完狐疑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你家李雪学习那么好,又是高中生,还能没了着落?不能够吧~” “就因为是高中生嘛” 李学武瞪着眼睛在这说瞎话,顾宁就是知道他要扯淡才去了后院。 可跟着院里人,他的嘴里哪有个准话啊。 刚才还说人家姬卫东呢,他自己现在倒是一个屁仨慌了。 “哎~我们家也愁呢,这要是早知道,就上中专了啊,出来还能有个好工作,哪怕是跟三大爷你一样,出来当老师呢” 闫富贵听了李学武这么说,颇为自得的昂了昂脑袋,但他心里还有着事儿,没着急骄傲。 “哎,我听说你们治安大队要招人呢,你就没想着给你妹妹安排安排?” 李学武一听这话就知道他要干啥了,而刘海中和院里其他人的眼睛都往这边瞟,准是就等着他呢。 “嗨!您不知道,我们大队的招人不归我管” 李学武无奈地说道:“而且招人那个跟我还不大对付,想着她一个小姑娘,实在没必要硬往那边挤”。 “您也知道,我这人老实本分的,最不会使人情了,哪里能张得开这个口去~” “是……是啊~” 闫富贵想说什么来着,可看着李学武的样子又说不出来。 他总不能说李学武以前怎么张得开口呢,怎么会使人情呢。 如果李学武真的是老实本分的,那他家老大的工作是怎么安排的? 对,对啊,他家老大的工作是怎么安排的? 当然是自己努力被选进去的呗! 李学武在这里面一点忙都没帮!真就是铁面无私,正直可靠,严于律己的人! 这件事谁来了,打死了他都得说李学武不讲情面的。 可……可李学武要是不讲情面了,张不开口了,那他接下来的话怎么说啊! 这可给闫富贵急的啊,看了那边坐着的闫解放,对着李学武说道:“我们学校初中部也来招人的干部了,说是你们治安大队的,你看有没有辙,帮着我们家解放安排一下呢”。 众人听了三大爷的话,看向李学武的目光更加的热切了,好像要融化了他似的。 就等着他开口答应了,只要他答应,那其他人也就跟着求情。 都是一个院里住着的,凭什么三大爷能求情,他们不能。 李学武听了三大爷的话,吊了吊眼睛,看了闫解放一眼。 闫解放真是有些惊喜的,他也知道学校来招人了,还是直接招警查。 他早就想当警查了,上次被逮的时候就想了,太威风了。 虽然这一次招收的是武装类的,属于治安管控训练的,跟他想的那种不一样,但也是份工作啊。 现在初中所有的毕业生都找不着工作呢,高中还行,可以去工厂里当会计啥的。 这一次机会属实难得,可对于他来说,就好像晴天霹雳一样。 因为招收的标准不仅仅要求学习好,还要求身体好。 学习就不说了,那身体呢? “咳咳~三大爷,你是在开玩笑嘛?” 李学武转回身,对着闫解放的方向示意了一下,道:“我们是招武装巡逻的,且不说平日里的训练,单单是出去巡逻执勤,这身上的装备都几十斤沉,你家解放咋背?” “是让队员们背装备啊,还是背着他啊?铁拐李?” “哈哈哈哈~” 院里人见李学武说的有趣,哄堂大笑了起来,闫解放坐在那边满脸通红。 “哎!解放的腿就是伤了,可不会留下毛病的” 大家笑着,闫富贵却是没笑,紧着站起来对着李学武解释道:“他这马上就要养好了,医生都说没毛病的”。 “医生都说没毛病了?”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三大爷一眼,转头看向闫解放,说道:“那好,没病走两步”。 “走……走两步?” 闫富贵有些懵,什么啊就走两步。 李学武冲着闫解放示意道:“走,没事,来,你爸都说你没毛病了,走两步”。 闫解放刚才就因为李学武的话红着脸,这会儿更是是红上加红了,面对李学武的要求一时囧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李学武见着他不走,转头看向三大爷,道:“您可别蒙我,也别害了他,我们大队训练可是有死亡指标的,弄不好可是要丢命的”。 “爸!我不去!” 闫解放倒是真硬气,没等他爸说话呢,起身瘸了瘸了的进了屋。 “你看!你这孩子!” 闫富贵知道李学武说的话都是为了他好,训练嘛,哪有不吃苦的,这个时候哪个单位没有训练指标的。 实弹训练,出一两个事故很正常点儿事儿嘛。 不过现在他儿子不愿意,李学武这边又说了“实话”他也是不舍得儿子了。 不过还是问了一句:“你家李雪都不去?” “不去” 李学武看了三大爷一眼,道:“我心疼我妹妹,可下不去手”。 一听李学武这么说,周围热切的目光也都冷了下来。 李学武都舍不得自己妹妹去,那他们就能舍得了自己的孩子? 谁家孩子是白捡来的,这么练的话都心疼。 刘海中很是难得的坐在这,以前他下了班都跟家里待着。 他是七级工啊,又是院里的二大爷,哪能跟这些老娘们、闲汉子坐在一起,那不掉价嘛。 在家听听收音机,喝个小酒,不是比这个有意思?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他的七级工没了,连正式工都没了,二大爷也不管用了。 这院里虽然没有开大会撤销他,院里人客气着也都这么叫着,但谁当他的话是话了。 他自己也知道这二大爷名存实亡了,也不跟别人说话,也不管这院里的事。 这反倒让他安稳了些,没人揪着他的事说事。 毕竟该赔的也赔了,该处分的也都处分了,一大爷都不说他,别人就更没这个意思了。 这会儿的出来坐,次数也是不多,不是还端着身份,是没脸往这边坐。 今天也是说起孩子们上班的事了,他被老伴儿催促着出来听听。 李学武跟闫富贵的对话他都听见了,知道李学武有能耐,可非亲非故的,凭什么要求人家帮忙啊。 老闫就是小便宜占惯了,想着这会儿人多,问了李雪的事就把李学武僵住了,好让他孩子跟着李雪一起。 可这种做法本身就有问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安排了一个就得安排一大帮。 闫富贵是一点儿都不为帮忙的人考虑的,只想着不要钱就把事情办了就成,下次用不用得着再说。 比如他生病的时候,还不是李顺帮的忙,可现在反倒算计起李学武了。 “你啊,这件事甭想了” 刘海中摆了摆手,低眉垂眼的说道:“这个事儿我都跟你讲了,就算是闫解放的腿行了,那学习成绩的关也过不去”。 “哎!我们解放学习成绩好着呢!” 他这么一说,坐在另一边的三大妈不让了,嗔道:“我们解放的成绩在学校里也是名列前茅的,怎么就不行了”。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三大爷一眼,闫富贵也是眼睛眯了眯。 自家人知自家事,闫解放的学习成绩如何,他这当爹的还能不知道? 只看闫解放天天都不上学,不是逃课就是玩,要是能学习好才怪了。 老伴犟这个也是担心闫解放腿好了以后其他的分配,或者是找媳妇儿的问题。 刘海中耷拉着眼皮没搭理她,娘们儿家家的,这边说话哪里有她插话的份。 刘光福跟闫解放一个班,他还能不知道闫解放啥德行? 就跟刘光福能玩一块的,学习好才出奇了。 “光福这边我想了,实在不行就跟学校再混几年” 刘海中说道:“实在混不下去的时候就给他找媳妇结婚,干临时工去”。 “唉~~~现在临时工的工作都不好找了” 闫富贵叹着气坐在了板凳上,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们厂不是招人嘛,说是花钱就能去?” 李学武示意了刘海中,眼神问他这话是他说的? 刘海中却是无奈地说道:“跟他说了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该说的都跟他说完了,是闫富贵跟这儿扯犊子呢。 故意把其他条件都忽略了,拿钱的事跟李学武探路呢。 要说小心眼子多,还得是闫富贵,还特么都是扯淡的心眼子。 一点正用都没有!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笑着对三大爷说道:“您这话问的,我就知道居民区项目有这回事儿,二大爷跟您说的是这个?” 闫富贵被李学武抓了现行也不嫌磕碜,还舔着脸说道:“好像是吧,听老刘说了一嘴,没大记住”。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他,直起身子,道:“这个您就甭想了,房子只要还能站着的,就甭想这个时候安排房子的事”。 他说的房子站着的是个标准,意思就是地震中房屋没有倒塌,能住人的就不算严重受灾的,分配顺序也就不在前面。 想要排前面去,拿那个进厂的名额,就得花钱。 李学武解释了一句,对着三大爷说道:“实在不行啊,跟二大爷家一样,像李雪也是,在学校先混一段时间吧,要是嫌乱,就跟李雪似的,养在家里”。 说完示意了后院,道:“得嘞,累了一天了,先回去休息了,你们聊”。 “啧啧啧~” 瞧见李学武进了三门往后面去了,三大妈这才啧啧出声,嘀咕道:“这小子和姑娘能是一个养法?搁家里,说的倒是轻松”。 “人家赚钱的人口多,自然能养” 闫富贵皱着眉头看了老伴儿一眼,随后对着刘海中问道:“不是说有人拿着钱去收名额的嘛?收来的就能进厂了?” “收!也得是排名靠前的” 刘海中不耐烦地解释道:“第一千名的拿着钱能买到第一去,你家现在这种情况,依着闫解成的排名,还不得买一万块钱的啊”。 “嘶~~~” 闫富贵倒吸了一口冷气,道:“这……这还真是难说哪块儿云彩有雨了”。 说完摸着下巴道:“当时地震完了,轧钢厂来人调查统计,都没人当回事,没想到成了分配的积分标准了”。 看了看自己大儿子家的房子,想着当时要是知道,地震完了就是踹也要把它踹倒了啊。 不仅能去住楼房,还能白得一进厂名额的捐款机会。 就是不给自己儿子用,到时候卖了也能卖不少钱呢。 要搁刘海中现在看,即便是闫富贵手里有这个名额也不会舍得给儿子花钱买,一定会卖掉。 都在一个院里住了这么长时间了,他还能不知道闫富贵是个啥样人? “我倒是有心给老三买一个了,只是我们这样的,单职工家庭,且房子没有问题的,子女成年的,只能等”。 刘海中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再说我现在这个情况,想买都不成了”。 坐在年轻人那堆儿里的刘光天看了不远处的弟弟一眼,家里本身就没多少钱了,要真是给老三买了这个…… 血浓于水言轻巧,亲情淡漠不救赎。 什么叫亲情,都有了才叫亲情,没有的时候就不叫亲情,甚至是敌人。 似是李家这种,当老的有个惦记孩子、教育孩子、照顾孩子的样。 孩子们长得好,出落的好,有出息了,互相理解着,帮助着,在一起没有争端,这就叫亲情。 再看闫家,当老的算计,当孩子的算计,娶的媳妇也算计。 孩子们见着老的偏爱这个,偏爱那个,总想着自己,这样的家庭里就算是有亲情也被算计没了。 再看刘家,老的也有,儿子也有,但就是不讲亲情,所以根本就没得亲情可言。 现在刘海中想起亲情来了,想跟儿子和解,可孩子们都长大了,有了心眼子和防备了。 工作上讲平衡,讲中庸,这家里的家务事,其实也讲这个。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第一步把自身的德行修好了,不要影响了别人,在第二步齐家的时候才能有威信,说话有力度。 如果前面两项都做不好,那第三项,关于工作的事也做不好。 “学武?” “嗯,咋了?” 李学武刚转过月亮门,便见着顾宁的声音从后院传来。 “董哥来电话了” “哦哦” 李学武答应一声,紧走了几步,见着顾宁正开了门进屋,便也跟着敞开的门走了进去。 “刚想去叫你,见有人从那边过来,看着是你”。 顾宁在玄关解释了一句,人已经进了屋了。 这会儿李姝正扶着茶几站在沙发边上,刚才妈妈着急说有事去叫爸爸,让她一个人在这站着,她就老实地站在这等来着。 她是很听话,可也有点害怕。 这会儿见着妈妈和爸爸进屋,小嘴一瘪就要哭,顾宁赶紧过去抱了起来。 李学武看了闺女一眼,迈步进了里屋。 这会儿客厅传来了李姝的哭声,李学武苦笑着接了电话。 “老师” “怎么,孩子哭了?” “是”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客厅里正在哭着的闺女,显然是有点儿害怕了,刚才客厅没开着灯。 顾宁是不敢抱着李姝出去的,怕着急摔了,也怕蚊子咬她,刚才回来的时候都是用了衣服给包严实的。 李姝就是招蚊子的体质,夏天可不好受,被咬了要磨人的。 “刚才她妈去叫我接电话,给她一个人放屋了,可能害怕了” “我还以为这个时候你在家了” 董文学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了一句,他是想着不打扰李学武的,所以等八点了,这才打的电话。 “家里挺好的?” “嗯,都安排妥当了” 李学武应了一声,随后说道:“师母那边我跟小宁上周去的,都挺好的”。 “好,那就好” 董文学给李学武打来这个电话也是有些尴尬的,尤其是当李学武提到自己的妻儿时。 “没啥事,就是听着京城状况不大好,问问你” “还行吧,山雨欲来风满楼嘛” 李学武听得出董文学话里的情绪,是想要跟自己道歉的,也想着跟自己解释的,只是在电话里,跟着自己的学生有些说不出口。 “李副厂长前两天还说呢,这一次你能再进一步,他也轻松好多”。 “呵呵呵,这一步不好进,怕不是要有一番折腾的” 董文学笑着说了一句,他也明白李学武转移话题的意思,两人懂了彼此的话。 关于他进轧钢厂领导班子的事,只是一个意见,或者说是李学武同李怀德联手谷维洁推他进组。 再加上他在炼钢厂的作为和成绩,带领炼钢厂一步步完成涅盘重生和变革转型,轧钢厂,甚至是上面的领导也是看得到的。 尤其是这几次的特殊钢材冶炼和实验,给轧钢厂承接更多大型项目增添了可能。 包括前一段时间韩战押运的四十号飞机的材料,是炼钢厂的老底子了。 没有炼钢厂的支持,轧钢厂也不可能这么的有底气一次次承接秘密任务。 “厂里的事我听说了一些,压力大不大?” “呵呵,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嘛” 李学武笑着说了一句,随后继续道:“这么年轻就跟人家老同志坐在一起,难免的会让人家有些不自在,正常,我都理解”。 “真的理解才好啊” 董文学感慨道:“治大国如烹小鲜,干工作也是如此,慢慢炖,这菜才能入味”。 “唉~~~谁不想如此啊” 李学武轻声叹气道:“现在的形势一如烈火烹油,似又是有人往里浇水,你想想”。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董文学语气有些沉闷地说道:“这是一场不进则退的游戏,你已经入局了,就得把这段路走完,如履薄冰也好,荆棘遍地也罢,你得为你身后的人负责了”。 “是啊,得负责呢” 李学武搓了搓脸,低着声音说道:“刚才还跟家里说李雪的事,学校停课了,想着找工作呢”。 “慢慢来吧,你还年轻,把家里照顾好,把工作安排好” 董文学在电话里说道:“你妹妹要是愿意来咱们厂就安排吧,跟谢姐说一声就行了”。 “是” 李学武应了一声,道:“您也注意安全,有些人疯起来不要命的”。 “不至于的,我这里还好” 董文学听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了,但没有往下了说,而是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做好自己的事,不用搭理那些人”。 两人又说了道别的话便挂了电话。 李学武看了看桌上的电话机,知道老师的这句话是为了解释下午王淑敏的电话,没有别的意思。 两人之间不仅仅是工作上的师生关系,董文学还是李学武跟顾宁真正的媒人,也是李学武丈人的干儿子。 现在顾宁还是跟董文学叫哥,李学武依旧叫老师,各论各的。 董文学也很有大哥的样,对李学武也是照顾颇多,贴心贴肺那种。 李学武在钢城搞的那些事,还不都是董文学在给他扛着。 包括这一次,直接将炼钢厂的贸易经销权交给了钢城东风港务,明显的在帮李学武。 虽然李学武没有给他什么钱,也没给他什么贵重的东西,但两人的感情是要比什么都珍贵的。 闻三儿能在钢城那么豪横,让大强子直接接手了好多关东以前的生意和关系,包括现在的船队和码头,还不是靠着董文学给他撑着腰。 炼钢厂在钢城不算是最大的炼钢工厂,但规模却也是不小的。 不是说人数多少,而是炼钢的产能和材料生产的重要性。 背靠京城最大轧钢厂,炼钢厂有底气不怕积压,也不怕没有任务。 今年如果轧钢厂能升级,对应的,炼钢厂的级别也会提升。 这跟轧钢厂内部的正处级单位不同,轧钢厂是有着自己一套完整班子的,就像要整合的联合企业一样,是有着特殊的话语权和地位的。 今年走的稳,走的准,那董文学正正经经的会从正处级一步迈入副厂级,并且站稳了脚跟。 年中会议上如果董文学进厂谠组,那也是因为他一身多职的加成,再加上有人推他。 副厂级领导管着正处级分厂和正处级保卫处,就属于跃层领导了。 带着业务进步,上去了,也就名正言顺的掌管分厂和保卫处了。 不再是单一的兼职,而是主管领导了。 除非到时候李怀德不让保卫处的位置,那董文学就会去掉保卫处处长的兼职,只保留分厂的两个职务。 这都是可能,并不代表就一定发生,但也是董文学的奋斗目标。 有李学武在京城给他占着位置,他在钢城也好施展的开。 他施展的同时,也在给李学武打下基础和创造发展的方向。 从副处长,再到副厂长,李学武会沿着他开出来的路前进。 而到了副厂级干部的位置时,就不是董文学能帮着李学武开路的了。 形势一天一个样,李学武不敢说自己升到副厂长是哪年哪月了,只能说一步一个脚印,稳稳当当的走。 董文学给他打来这个电话李学武也寻思了,有很大的可能就是王淑敏在董文学那告他的状了。 至于告的什么,或者是谁给她提供的材料,这就不得而知了。 也许是那个找关系的,也许是王淑敏无中生有的。 但他想来,这个女人是不大聪明的,错误的估算了他同董文学两人之间的关系,简单的拿着职场上那么点事来判断关系,只能说正治思想及其幼稚。 机关单位里,最忌讳的事便是打小报告,或者告状等等。 因为你不知道你要告的人,和你要告状的领导有没有关系。 如果你这么做了,事实会告诉你,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他们是有关系的。 说的这么绝对,这不是玄学,这是潜规则。 当有领导告诉你:放心大胆的说,我来这讲的就是公平、公正……啥的,千万别信,谁信谁是大傻子。 你就想,你要告他,那你的手里一定是有一些东西的,这些东西即便是表面上的东西,那也代表了他一定是有问题的。 那关键的地方就来了,你这样的都能看出有问题,那他的主管领导,或者说你要告状的领导看不出来嘛? 不要小瞧任何人,任何关系,他们明明看的出来,为什么不管呢? 这个时候你出现了,拿着那么一点儿东西去告了,他跟你讲公平,讲正义,你傻傻的把东西交给他了,把你的话说给他了。 你等着,不等你回到自己工作位置呢,你要告的人便已经知道这些东西了。 那么你收集的那些东西还会存在嘛? 你期盼着上面的调查组来了,看了,最后能给你什么解释? 就算他抹不干净,擦不干净,但又能怎么着? 到头来你被暴露了,谁都知道你被耍了,你的工作也别消停了。 他有裁判站在身后,你怎么踢? 就像现在,李学武又拿起电话打给了闻三儿,想问他近期的工作,电话却是张万河接的。 张万河拿着电话有千言万语想跟李学武说,但他就是说不出来。 只能是闻三儿收拾他,制约着他,不能是他跟李学武这边告闻三儿限制他的状。 从五月末开始,闻三儿便一反常态,严格把控油料和补给,审查来往行程,严密关注在港口工作的人员。 尤其是负责城里货物运输的大强子,直接被闻三儿叫过去训了两个多小时。 大强子后来跟他说过,当时被训的都想甩闻三儿一巴掌,然后回老家不干了的。 张万河也是庆幸他没有这么做,因为没几天老家便来了消息,山上有人给送米送面的,说是他的朋友。 他可没有这么慷慨的朋友,送刀子还有可能,送这些的,唯独只有李学武了。 而李学武在京城,那山上的东西是谁送的? 如果是吉城那个回收站,山上的人一定认识,只能说李学武给了他一个不大不小的警告。 这个警告吓的他一晚上都没睡好觉,他儿子的德行他知道,不会乱说话的。 大春也不会让他乱讲话的,能找去山里,还能找到他老家,挨个儿兄弟家给送粮食,这种能耐,恐怖的很。 现在码头管理更严了,出船的人当天才知道自己上哪条船,跟哪个船长,办什么业务。 而船长更严格,知道的消息倒是早一天,但当天就得在船上住了,下不来。 这种管制比特么以前的保密单位还严格,也不知道他是打哪儿学的。 直到有一天,他下船回来,看见院里停了好些车,见着跟闻三儿谈话的人,才知道这边的码头有多么的复杂。 闻三儿虽然是二把手,但能跟炼钢厂对话,能跟钢城好多部门对话,能跟在这边活动的调查部对话。 而他只能跟闻三儿对话,这一把手当的真真的是“一”把手啊! 财务审核不在他这,港务管理不在他这,后勤保障不在他这,他只负责船队的训练和业务。 就连名义上属于他管的大强子都不能跟他有业务交叉了,城里的运输和货物调配大强子直接跟闻三儿汇报。 这也就造成了,闻三儿坐镇码头,他负责水上,大强子负责陆上,正好给两人隔开了。 他能说什么,他敢跟李学武说什么,回忆过去李学武答应他的条件? 现在都特么给他钉在案板上了,他还能蹦跶几下。 就算他想蹦跶,大强子等人还想吗? 大强子对他抱怨闻三儿,更像是一种无奈的炫耀,炫耀他在闻三儿那里还敢说话。 现在的大强子开着威利斯吉普车,跟各个单位的后勤主管打交道,正经的面儿上人了,让他再上山恐怕都不肯了,更别提下海了。 第102章 李老师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02章李老师管理是一门学问,闻三儿跟李学武学了好多。 被李学武手把手教着,经历了几次惊险波折,他现在的内心无比强大,跟张万河对着干,一点都不惧。 别看现在大强子跟张万河还是一家人,慢慢的就不是了。 没有人是利益不能聚拢的,也没有人是利益不能分散的。 闻三懂这个道理是跟李学武学的,张万河不用学,他自己悟的。 在山上,下到山下,在吉城开了这么大的“事业”,手里有着那多的人,他哪里能不知道。 所以他现在拿着电话,真的是有千言万语跟李学武都说不出啊。 “东家,是我,老张” “掌柜的啊,我说怎么三舅没说话呢” 李学武顿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晚上忙不?吃了吧?” “是,刚吃完,老三出去送个客人,是强子带来谈业务的”。 张万河听见李学武的笑声,便也跟着笑着回了。 “晚上老三媳妇儿整的鱼,吃挺好” “要吃的好,更要吃的饱” 李学武关心地说道:“你们都是跑水上的,干的都是力气活,风里雨里的,不能饿了肚子,更要注意身体”。 “是,谢谢东家惦记” 张万河拿着电话眼神虚着,内心想着李学武,脑子里也是过电似的考虑着李学武的话。 “怎么能不惦记你们啊,都是跑辛苦的,尤其是海上,浪大风急的,咱们的船太小了” 李学武也是拿着电话,眼皮搭拉着,言词恳切地关心着对方。 李姝被妈妈抱着刚哄好,再看见爸爸的表情,吓的又要掉眼泪。 顾宁瞅了李学武一眼,就知道这人又开始耍坏了,脸都不对心。 伸手打开了小怪兽,给李姝指了里面的小人,不要她去看里屋。 “嗯!” 李姝看了看小盒子里的人,是比爸爸要善良的多。 李学武的善良被闺女“误会”了,而电话那头儿张万河也是眯着眼睛听着。 “我是不忍心催你们的,可二十七条船,就是咱们在钢城立足的根本” “内河是有限制的,冬天就歇菜了,唯有大海才是咱们的征途” “咱们在津门港务的合作业务马上就要开展了,承当港务运输跟在内河里打鱼是两码事,运输都不是一个类型” “该有的训练一定要抓,该有的纪律一定要管,该有的职责和责任一定要承担起来” 李学武的训话是一套一套的,明着听是一回事,暗着听又是一回事。 怎么听都得听着,因为明着、暗着两个意思都得办。 “当然了,咱们内河的运输业务也不能扔下,还要持续开展,毕竟咱们的根据地还是在内河里” “相关的业务也是依托内河港口来开展的,你要把这个工作抓好啊” 李学武叮嘱完,又补充道:“但也要注意身体,不要过度劳累,你得争取为咱们的事业再干三十年呢”。 “哈哈哈~” 张万河听了李学武的话,不由得笑出了声,三十年,他能过了今年就算是一个坎。 李学武对他不信任,三个地方都牵制住了他,这么紧张,说不定后续要有什么大的动作呢。 三十年,怕不是过了今年就得上岸了,大强子起来的那一天,船队完成训练的那一天,就是他成为真正“一把手”的那一天。 有他的旗号,没他的兵马。 只看从京城来的那两个崽子,还有跟着闻三儿来的两个,哪个是善于的。 这四个人也不知道吃了啥药了,学的卖力气,干的也是拼命,这心里要不是有天大的怨气,就是有比海还大的志气。 他是觉得自己比不上李学武的,不仅仅是年龄、身体、环境和条件等等因素,全方面的因素,都玩不过。 只是一个后备力量,他就不行了。 他是过苦日子出身的,可他儿子不是,至少大一点儿时候不是。 山里虽然没有城里这么多新鲜玩意,但吃饱是没有问题的。 他常年不在家,孩子都是媳妇儿管着的,妇女人能懂什么管孩子的道理。 所以现在那个老大,就成了老大难了嘛。 他就算是在吉城闯下诺大的名头,最后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干不动了,以前还不觉得,现在水上湿气大,便感觉腿脚不利索了” 张万河同李学武苦笑着说道:“去海上那几次真是把我给折腾了个够呛,这不老三跟我说了一嘴,就下来了,能不上船就不上了”。 “还是要抓管理,你现在的身体和年龄在这摆着呢,人老不以筋骨为能嘛” 李学武叮嘱道:“把船长和相关的骨干力量培养出来,能在指挥室说的话,做的事,就没必要亲力亲为去船上折腾了”。 “哎,知道了” 张万河见着闻三儿送了客人回来,笑着应了一声,同时说道:“老家人跟我来消息了,让东家破费了,老三回来了,我把电话给他”。 李学武等着闻三儿接了电话才说道:“三舅妈做鱼了?” “是,粮食站的几个负责人” 闻三儿简单解释了一句,随后拿着电话看了办公室一眼,见没人了,这才说道:“想着准备秋粮的事呢,我看今年的收成不错,还是丰收”。 “嗯,业务上的事你多操心,注意安全就行” 李学武提醒了一句,随后问道:“船队的业务处理的怎么样了?” “已经梳理开了” 闻三儿轻声汇报道:“人员全部打散重新编组,固定岗位,师徒一带一,上船前都是我抽签弄的方案,不信这都出问题”。 “后勤补给上用的咱们自己人,油料把控很严格,有的时候还让明的和暗的跟船” “收船的时候船员下船,船长不下,分几道手续管理” …… 李学武听着闻三儿汇报了一大堆,点头问道:“还有什么困难嘛?” “有” 闻三儿是敢开口的,这是正经工作,玩不得虚的。 “还是要跟你要人,现在的人手实在紧张,我这边没人可用呢,我忙的也是脚打后脑勺了” “我知道了,人一个月左右吧,给你送过去” 李学武也是给了闻三儿具体的时间,同时也跟他说了,允许他从本地找人。 这种人不能多用,但是用来掺沙子,干苦力是没有问题的。 从京城招人,可以作为后备管理力量进行培养,他们都是没有根基的,只能听单位的摆布。 而本地人是有属地情节的,容易抱团,不容易管理。 “跟炼钢厂的对接没有问题吧,边疆的车可就要回来了,别到时候东西砸手里头” “放心吧,稳妥着呢,炼钢厂的冷库可以给咱们用,光是钢城吃不下,还能往奉城去,那边的市场大的很” 闻三儿笑着说道:“其实说起来,钢城的市场也不差,这边的工人多,赚工资的也敢吃”。 “嗯,多交朋友,多办事” 李学武点头赞同了闻三儿做的事,也给了适当的叮嘱。 他人不在钢城,是没有办法通过电话来遥控指挥这么多人来做工作的。 李学武不是老蒋,才不会玩微操那一套,既然把闻三儿放在了那个位置,他就不怕闻三儿起歪心。 一个是值不当,钢城的几个业务都是合作的,不是跟炼钢厂就是跟调查部,处处都有人跟李学武能联系上,他搞什么李学武一定会知道。 上次李学武的电话突然打过来,差点吓了他半死。 就知道姬卫东在这边一定有眼线,别说张万河跑不掉,就是他自己也是个木偶,线都在李学武的手里。 他跑什么,玩什么歪的,包括京城的事业、吉城的事业,这里面有他的股份呢。 李学武从回收站抽走了大量的资金,这个事情他是清楚的,也知道李学武是做什么用。 那么多钱他都不在乎,还能贪这些小钱? 换句话说,这些都是他……他们这些人的。 有一天环境真的变好了,就像李学武说的,风吹过去了,他是能享受到这些钱的。 即便是享受不到,还能给孩子呢。 啥叫享受啊,现在的他就是享受,已经很满足了。 以前没爹没妈的,守着个小破屋,不知道冷热的。 再看现在,大码头,一堆堆的船,一群群的人,都归他管。 闻三儿是个聪明人,知道李学武带他们玩这个,都是为了这几个兄弟。 如果不是,那他本可以自己玩的,毕竟他的身份在那呢,找谁玩,谁还不是鞍前马后的。 本质就是,能人有的是,用他们全是看在从小的关系上。 所以李学武现在跟他说的,他跟李学武说的,全都是毫不保留的。 趁着李学武有时间,闻三儿将钢城的工作详细地给李学武汇报了一个遍。 李学武听到最后,也对钢城的情况有了了解,最后问了一句:“三舅妈有没有呢?” “她……这……” 刚才李学武问什么,他的回答都是有准备的,张口就来。 唯独到了这里卡壳了。 “好像是有了,但她不确定,我也是不确定” 闻三儿的话里三不靠,李学武笑着道:“没去医院看看?” “这不一直没倒出空嘛” 闻三儿嘿笑着说了一句,随后问道:“家里挺好的啊?” “都好着呢” 李学武看了外面一眼,道:“老彪子这个时候去宅子住了,不然叫过来给你说几句”。 “不用,我不想他” 闻三儿在电话里开玩笑道:“可下子听不见他的声音了,你快让我过几天乐呵日子吧”。 “呵呵,估计你也快乐不了几天了” 李学武逗笑着说道:“你外甥这一次可能准了,估计你得回来给主持大局呢”。 “啥?准了?” 闻三儿惊讶道:“不是相中卖破烂那家的姑娘了嘛,是那个?” “不能够啊~” 他说完自己都含糊了,嘀咕道:“那家人家是正经好人家呢,咋可能相中他了”。 “你说的都是前十几个了” 李学武笑着道:“现在有两个,一个是中戏的,一个是中财的,全都是大学生,相貌、家世嘎嘎板正,你外甥挑不过来了,不知道选哪个是好呢”。 “听他吹牛皮去吧~” 听李学武说到这里,闻三儿顿时觉得李学武在忽悠他呢,或者就是被老彪子忽悠了。 “就他?还大学生?两个?” 连续追问着,闻三儿好笑地说道:“怕不是他把做梦的事当真的告诉你了吧”。 “嘿,你还别不信”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说是要给你一惊喜呢,让你升级当三舅姥爷”。 “那我就只有惊没有喜了” 闻三儿笑着道:“真要是有个漂亮女人愿意给他,还说是大学生,还要给他生孩子,你说这人要不是瞎,那就只能是惦记上彪子了”。 说完又好笑地说道:“不是劫财,就是劫人,当猪肉论斤卖了”。 “哈哈哈~” 两人逗笑着说了一阵,这才挂了电话。 站起身拉了白沙窗帘,脸上的笑意还有着,对着看过来的顾宁说道:“闻三儿的媳妇儿好像是有了”。 “你还关心这个?” 顾宁瞅了李学武一眼,随后继续拍着李姝睡觉。 李姝这会儿哪里想睡了,爸爸打电话吵的很,正瞪着大眼睛看着呢。 李学武捡了顾宁给他找出来的睡衣,解释道:“他没爹没妈的,我们小时候不在一起玩,但也知道他的苦”。 因为为了晚上凉快,李学武也没关中间的门,就拎着衣服去了卫生间,嘴里还跟顾宁说着话。 “十几岁没了爹和娘,就靠百家饭长大的,不比二孩儿强多少” 顾宁是不大了解倒座房那些人的情况的,听李学武这么一说,倒是仔细听了。 “十几岁,咋活啊?” “就那么活呗~” 李学武坐在浴池里一边洗着一边说道:“刚开始他两个姐姐家照顾他的多,他二姐就是老彪子的妈”。 “后来老在两个姐姐家吃饭也觉得没面子,就跟着鬼市帮忙,赚个饭钱。” “哦,鬼市就是地下市场” 李学武怕顾宁不知道,便解释了一句。 顾宁没应声,只是听着,这些东西她知道的少,在她生活的环境里是听不着的。 “最开始就像我跟你说的那样,我带着彪子他们抓虫子卖,后来干了几个行当,岁数大一点儿了又去东城外扒煤” 李学武洗的也是快,只把身上洗的干净了,用浴巾擦了,换了衣服走了进来。 “扒煤?” 顾宁见李姝不睡觉,也就放弃了,躺在炕上,仰着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问道:“是去煤矿挖煤嘛?” “城东哪有煤矿,扒煤,从车上往下扒拉” 李学武走到炕边亲了闺女一口,逗得李姝借着爸爸的逗,直接爬了起来,直接就不睡了。 李学武瞧见顾宁埋怨的眼神,只好把闺女抱了起来,在屋地里溜达着。 “那个时候煤矿的大卡车从现在的二环走,因为颠簸啊,就有煤渣、煤块啥的掉下来,我们就捡着卖” “后来捡的人太多了,又不赚钱,我们就从车后面爬上去,用铁锨往下扔” 顾宁听着李学武的话直皱眉头,道:“多危险啊~” “那时候~” 李学武笑着道:“我们几个都是半大小子,家里的定额不够吃,老太太要把口粮给我们小的,我哪里受得了这个,只能带着他们出去找食儿呗”。 顾宁听着李学武说的当时苦,可现在看李学武的脸上还都是轻松。 李学武轻松是因为老婆孩子热炕头,他都挣下了,当年的苦也就是回忆回忆。 “我们家不够吃,你没瞧见二孩儿呢” 李学武用一只手比划着说道:“个子也矮,瘦的也厉害,站在那都打晃了”。 “他们家都死没了,就剩他一个了,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正捡马粪呢,瞅他饿的那个样,连马粪都要吃了” 李学武抱着闺女轻轻的悠着、哄着,嘴里跟顾宁说着话。 “要不是我带着他,恐怕早被扔哪个壕沟里埋了” “你们这么整,那司机不管吗?” 顾宁其实对李学武的过去很好奇,只要李学武愿意讲,她就愿意听。 “管,怎么不管,遇着牲口的,都敢拎着摇把子追我们打” 李学武挑着眉毛道:“不过我们都机灵,二孩儿扔不动,他就扒着车尾放哨,我跟大壮还有老彪子往下扔,国栋在下面跟着跑,告诉我们在哪下车接应着”。 “我们也是不扔多了,怎么都不能过分了,那些都是要撒的,何不在一个地方撒呢” 李学武笑着道:“后来有个司机好心,见着我们上车了,直接把车停下了,让我们装了两麻袋,还告诉我们,以后要是想要,给他买盒烟”。 “这下我们就知道了,有些东西不用硬抢,不用挨打也能得到了”。 说着话给顾宁解释道:“那个时候像我们这样的,都去大马路上捡煤,是个半大小子都跟我们抢,后来有了二孩儿的加入,我们知道哪儿甩下来的煤多,就用武力占了一块地方”。 “别的人见我们这么占,他们也占,整条马路就跟划地盘似的,越靠前越多,越颠簸的地方越多,后来老彪子急眼都想挖路基来着” “呵呵~” 顾宁听着李学武说的好笑,也跟着轻笑了起来,只是笑过之后,感受着李学武当年的苦,也是真的心疼。 李学武哄着闺女说闲话,倒也没这么多感触。 “本来大家都是分配的好好的,能打的就占前面段,不能打的就占后面段” “等到了我们这,先是上车往下扒,后来直接用烟换,后面路段掉的煤越来越少,我们卖的越来越多,就又开始打架” 李学武回想起来也是苦笑连连,道:“那个时候好像天天打架似的,每天都要打,腰上的铁链子上厕所都不敢离身,大壮更是带着叉子,打不过的就要给人家放血,当年他就狠”。 说到大壮,李学武有些悲切地摇了摇头。 其实大壮的悲剧从那个时候李学武就能预见了,他太狠了,不要命的恶狠,一点顾忌都没有。 李学武在的时候还能管着他,不让他动那个,李学武走了,他到底是没站住。 要说大壮狠,也不是为了自己狠,他没爹,老娘一个赚的钱养活俩孩子。 那个时候跟现在也不一样,三十块钱的工资能养家,以前可不够。 也不是说工资不够,而是粮食不够,你赚多少钱跟你能买多少粮食没什么关系。 就发这么多,没有就饿着。 大壮之所以叫大壮,就是因为长得壮,吃的也多,他们家一个大人,两个孩子的口粮,却是两个成年,一个孩子的饭量,哪里够吃啊。 就是饿怕了,饿急眼了,谁敢抢他的煤,他就敢要谁的命。 也正是因为当时李学武他们的狠,在这条路上站稳了脚。 “是小燕的哥哥?” 顾宁大概知道这些人的关系,大壮没了,她很少听李学武说。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那时候小燕儿还小呢,跟我们屁股后头玩,嫌烦,都不带她”。 “在东直门外靠煤的生意,我们愣是把自己的肚子填饱了,老彪子也是那个时候开始不长个,开始横向发展的”。 “他有的时候也带着他舅舅来找我们玩,只是我看闻三儿尖嘴猴腮的,烦他,就没带着他” 李学武见着闺女打哈欠,便横抱了她,慢慢悠着。 “说是他舅舅,可实际上大不了两岁,俩人处的就跟哥兄弟似的,我说的是对面那对儿哥兄弟” “呵呵~” 顾宁也听出李学武话里的意思了,问道:“老打架?” 现在对门就传来了刘光天和他弟弟刘光福的吵架声,顾宁每次来都能听见。 “闻三儿揍不过老彪子,躲着他,不过我们这边赚了钱买吃的他也来凑热闹” 李学武看着闺女要睡着了,便往炕边走,嘴里说道:“闻三儿那人你看着不咋地,实际上特别要脸,每次来吃东西,绝对不亏着理” “要不就帮干活,要不就张罗着给卖煤,我去当兵前的那一段时间都是他给张罗着卖的,我们就只管从车上往下拉,分工明确” 李学武说着话听了听对面的动静,吵的好像还挺厉害,有钱的字眼,说不定又提到啥了。 他倒是没在乎,打出人命来血也崩不到这边。 “我回来以后了,大壮没了,他们几个也没守住那个地方,就跟黑市混着了” “这不嘛,看着他们混的也不好,就想着拉他们一把,慢慢的有了今天” 李学武低头看着闺女睡着的小脸,道:“先是闻三儿找了媳妇儿,结了婚,随后就是国栋和小燕在一起了”。 “现在是我,有了媳妇儿和孩子,马上就是老彪子,就差二孩儿了” 把一个个的都说到了,李学武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说是发小,说是干兄弟,其实刚认识那会儿也这么叫,可哪里有现在的脑子和感情啊”。 “那个时候也不知道咋赚钱,就拼命,捡着臭狗屎都当宝呢,兄弟感情也没当回事” “后来回来了,大壮没了,感觉他们成长了,我也成长了,大家对未来,对生活,对这个世界都有了各自的定义” 李学武坐在炕边,看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映衬在白沙窗帘上,念叨着:“国栋的奶奶没了,闻三儿又去了钢城,彪子我们俩现在说话的时间也少了”。 “国栋顾家,吃了饭到点儿就走,见了面也就扯扯闲蛋,二孩儿就认干,跟我说的也是不多”。 看着李学武的神情,顾宁有些理解今天的李学武了,也理解为啥给董文学打电话是一个表情,而给闻三儿打电话的时候又是一个。 她能看得出来,跟闻三儿通电话的时候他是想跟闻三儿多聊聊的,两人说着话也有乐的,互相惦记着,互相想着,念着。 这不是觉得对方以后就见不着了的那种,而是对他们各自当年受得苦,受得累,遭受一切的一种珍惜和怀念。 董文学跟李学武的关系再紧密,再牢固,可真心上也没有当年他们一起吃,一起住,一起出生入死的那种真挚啊。 就像她见着的迪丽雅的哥哥,在治安大队上班的帕孜勒,站在李学武身边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只要李学武一个眼神,他就能知道李学武要干啥。 两人的默契是互相信任的,也是高度理解的。 顾宁没有过这种感受,当年她以为的好姐妹,却是伤害她最深的人。 “睡着了嘛?” “嗯”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闺女竟然听着他的絮叨睡着了,睡的可香甜。 “呵呵,这小魔头,白天闹腾的烦,这会睡着了看着真稀罕” “放这儿” 顾宁瞥了李学武一眼,示意了铺好的小被子上,轻声说道:“都是让你给惯的,刚才我都要哄睡着了的,现在都不怕我说了”。 “唉~小闺女,又是大的,惯不坏的” 李学武眉开眼笑地看着闺女,嘴里狡辩道:“你要是管,就在我不在家的时候管她,别让我看见,不然心疼”。 “合着我就是坏妈妈,你是好爸爸呗” 顾宁给李姝用小被子盖了肚子,同时嗔了李学武一句。 李学武却是叽咕叽咕眼睛,笑着道:“人家都说了,当母亲的严厉好,当父亲的和善好,对孩子好”。 “谁说的?” 顾宁看着李学武瞪了瞪眼睛,道:“我就是医生,我怎么不知道?” “这又不是医生的业务范畴,这是老师的工作” 李学武起身上了炕,笑着道:“你就听老师的吧,准没错”。 顾宁追着李学武问道:“那你说说,这个老师是谁,在哪本书上说的”。 “不是在书上” 李学武冲着顾宁招招手,说道:“你来,我告诉你”。 顾宁狐疑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为啥要过去你才说,你要干啥?” “你来就是了” 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等顾宁试探着身子过来,便一把揽住了。 “呀~唔~” 顾宁被李学武吓了一跳,刚想喊,却是自己捂住了嘴,李姝刚睡着呢。 李学武却是就抓住了她这一点心理,抱着她在怀里笑着道:“那个老师就是我,李老师,叫!” …… —— “这啥?” “啥玩意儿啥!” 秦淮茹推了李学武一把,嗔道:“啥你都问,就跟你啥都懂似的~” “不懂才要问的,懂了我还用问你?” 李学武被秦淮茹推着往旁边走了两步,身子还探着,眼睛也看着,不知道秦淮茹一大早上的搞什么魔法。 早上吃了饭回来,李学武往后院看了会儿书,出来的时候路过中院,便见着秦淮茹在这“搞魔法”呢。 院里一个废旧的炉子,上面支着一口铁锅,铁锅里煮着蓝汪汪的沸水,沸水“咕嘟咕嘟”冒着泡,里面还有别的东西。 看着秦淮茹站在一边,扎着围裙,用一根木棍搅拌着里面,时不时的往里加一点儿什么。 如果把特殊元素标记了看,墙边还有扫帚,沸水升腾起的浓雾…… 这特么不就是西方传说中女巫婆的形象嘛~ 这大锅里煮着的不会是什么……魔法材料吧! 李学武也是闲的,没事儿往这边瞅瞅,觉得新奇。 要是看见秦淮茹骑着扫帚飞就更新奇了。 秦淮茹就见不得李学武这种好奇调皮的模样,闹起来可勾搭人。 要不怎么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呢。 “去~你咋恁烦人呢!” “嘿嘿~” 秦京茹站在一边也不说话,就偷偷的笑。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对着从屋里跑出来的棒梗问道:“作业写完了?” “作业?” 棒梗疑惑的问道:“什么作业?课都不用上了哪来的作业!” “嚯!你还真是讲道理!” 李学武笑着给他点了一个赞,说道:“看来不上课你是最支持的了”。 “也不是……” 棒梗偷偷看了他妈一眼,知道这会儿不能把实话说出来。 “武叔,你没见过染衣服嘛?” 他倒是会转移话题,指了他妈正在折弄的大锅道:“这是染衣服啊!这你都不知道?”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向秦淮茹,又看了看锅里。 见着秦淮茹抿嘴笑,便问道:“人家染衣服也没像你似的往里不断地添加材料啊,你倒像是炼钢”。 “去你的~你才炼钢呢!” 秦淮茹嗔了一句,随后示意了她往里添加的东西,对着李学武解释道:“是盐,没见过啊”。 “没见过这么用的” 李学武撇撇嘴,问道:“怎么想起染衣服了?” “我妈说要花裙子!” “我也要!” “我……我也要!” …… 这孩子多了就是闹腾,棒梗一句话说完,小当和槐花从屋里跑出来便开始叽叽喳喳的。 李学武见着贾张氏也跟着出来,便笑了笑。 贾张氏客气着点了点头,挨着门口的小板凳坐了。 “是去年穿掉色的旧裙子,我说扎染一下还能穿” 秦淮茹拨弄着锅里的衣服,跟李学武解释道:“也没破,也没坏,就是掉色了,扔了、改了都怪可惜的”。 “咋穿不是穿呢~” 这个时候贾张氏坐在一旁插话道:“这个靛粉可不便宜,还有盐呢……” “买布做新裙子还不便宜呢~” 婆婆说这话秦淮茹就不愿意听了,都磨叨一早上了,就是花钱这么点儿事。 这钱啊,都得花在孩子身上,都得花在吃的身上,要是花在衣服上,那就是臭美了。 李学武没理会婆媳两个的争吵,看了眼锅里,问道:“这玩意儿能染几件衣服?” “两件都不错了~” 贾张氏好像又逮着理了,接茬道:“这么多钱扔里,就换两件染色出来,哼哼,也不知道能美哪去”。 秦淮茹撇了撇眼珠子,懒得搭理她,转头看向李学武问道:“咋地,你想染啊?” “拉倒吧~” 李学武示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道:“不是黑色的就是白色的,咋染?” “染成红色的呗~” 秦淮茹笑着道:“身穿大红袍,脚踏祥云靴,头戴锦官帽……” “那不成妖魔鬼怪了嘛~” 李学武笑着回了一句,示意了锅里的染料道:“小心点,别有毒啥的,这蒸汽也有毒了”。 “哪有毒,净瞎说” 李学武的话刚说完,雨水从屋里出来了,撇着眼睛解释道:“就是一种靛青颜料,是用带色的植物元素加工成的,哪儿来的毒?” “呦!没出去玩啊!” 李学武见着雨水走出来,笑着打了声招呼,也没在意这颜料到底是啥做的。 雨水撇了撇嘴走过来看了看锅里的裙子,对着秦淮茹问道:“时间够了吗?” “没呢,还得几分钟” 秦淮茹看了一眼屋里的时间回了一句,同时给李学武使眼色,示意了锅里和雨水。 李学武这才知道,雨水不搭理自己的原因,敢情这颜料是雨水给介绍的。 “得,你们玩儿吧” 李学武对着秦淮茹笑了笑,示意了一下便转身往外走。 棒梗瞧见李学武要出去,追上来问道:“武叔,你去哪儿玩?” “呵呵呵~” 听着他问自己去哪儿玩,李学武伸手扒拉了他的大脑袋,道:“摔跤,去不去?” “不去!” 棒梗跟着李学武的脚步立即就是一顿,上次都把他摔惨了,还去? 李学武笑着出了三门,往前院去了。 何雨水瞥了三门方向一眼,跟秦淮茹问道:“他怎么关心上这玩意儿了?” “谁说不是呢” 秦淮茹用木棍挑起锅里的裙子看了看,嘴里说道:“闲着没事逗壳子呗,今天见着他倒是不忙的样子”。 “准是,都要去摔跤呢~” 雨水撇了撇嘴,觉得李学武太会享受生活了。 秦淮茹瞧见儿子失望地走回来,冲着雨水笑道:“你瞧他说吧,就是逗棒梗呢,他嘴里哪有准话啊”。 跟雨水说着话的时候,秦淮茹也在观察着雨水。 他们在院里说话,雨水出来很正常,不太正常的是,雨水对李学武的过分关心。 也没见着雨水跟谁斗气的,说话是有些直爽,倒也没跟李学武这样的。 要不是真跟李学武有矛盾,那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我说也是,就会动嘴的” 雨水评价了李学武一句,随后示意秦淮茹手里的棍子道:“快点,搅拌,一会儿团了”。 “哦哦~” 秦淮茹正看着雨水呢,没留神,这会儿赶紧继续搅拌着。 雨水也是看见秦淮茹看她了,这才提醒的,心里也是有些慌乱,好像心事被人看见了一般,就像锅里的裙子…… 见着李学武在这边说话,出来接话茬是她故意的,李学武跟她打招呼没有回也是故意的,这会儿见着秦淮茹起疑心转移话题也是故意的…… 雨水的心有些乱,不知道自己为啥出来,为啥看见他站在这就想出来。 明明都知道他的坏,跟院里的女人不清不楚的,也知道他的玩世不恭,跟谁都没有认真的时候。 更知道他都结婚了,而且结婚的对象很好,很让人羡慕。 那她为啥出来呢,就是想看看李学武?想跟李学武说说话? 雨水有些理不清自己的心绪了,不知道对李学武她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了。 自从景勇杰的事情过后,她就没心思在这上面找了,半年来也有人给她介绍,可都不合心。 咋可能合心意呢,虽然她是纺织厂的,虽然她是干事的身份,可她这属于望门寡了,老讲里面属于克夫的一种。 甭管现在宣传的破除什么旧的陋习,旧的恶劣风俗,可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并没有改变。 都要谈婚论嫁的了,出了这么档子事,给谁介绍心里不得嘀咕啊。 这好的自然是一听都不会见面了,只有赖的,找不着对象的,才不会在乎这些的。 何雨水多骄傲个人了,跟景勇杰在一起都不会委屈自己呢,更何况是现在了。 现在议论她的话自然是很少了,但只要一提起相亲的事,便会有人不断地往她的伤口上撒盐。 这才是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对她最大的伤害,也是傻柱直到现在也没有催促妹妹找对象结婚的缘由。 现在找,只能往下找,找比她条件低的人。 可条件比妹妹低的,妹妹能看得上眼? 第103章 先生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03章007先生你我皆是红尘客,莫笑谁是可怜人。 雨水的心思李学武自然有所察觉,可也就是察觉,没有一丝丝想要有的行动。 曾因醉酒鞭名马,不想多情累美人。 何雨水长得好不好看李学武不好做评价,都是一个院里从小长起来的,看习惯了。 因为景勇杰的关系,因为傻柱的关系,因为……她是个姑娘的原因,李学武不想累她,更不想累了自己。 外面的姑娘李学武都不会碰,更不会碰院里的姑娘。 有意思就有意思,有想法就有想法,对他有意思的,有想法的多了。 这种想法和冲动都是荷尔蒙在作祟,时间长了就消耗掉了,经常见面也就淡忘了,不想了。 得不到的才会被记忆,经常在眼巴前儿晃悠的反倒不会了。 当然了,这也得看具体情况,似是娄姐这般的,就一直惦记着李学武。 见他进了办公室,便从办公桌后面起身,走过来问道:“这周没事儿啊?” “没事儿,有事也不做了,放松心情” 李学武看了看办公室里添置的几盆花草,笑问道:“开始养花了?” 娄姐翻了个白眼,道:“放松心情还能来我这儿?不怕我找你了?” “呵呵,怎么可能呢” 李学武装模作样地看了看花盆里的花,轻笑着说道:“除了俱乐部,我还能去哪?” “那谁知道啊,腿长在你身上” 娄姐阴阳怪气地说道:“比如去看看电影,听听戏啥的”。 李学武正在看花的神情微微一顿,随后歪了歪头,相中着说道:“哪儿能啊,你知道的,我一个是没时间,二一个也是没那个心思,看不懂,也听不懂”。 “嗨~要我说啊,看不懂才有意思呢” 娄姐走到床铺旁边开始往出找东西,一边翻找着扔在床上,一边说道:“跟我似的,就喜欢这花花草草的,越嫩的越喜欢,越鲜艳的越喜欢”。 翻找出最后一个盒子放在了床上,这才转头对着李学武说道:“不就图一乐嘛”。 “挺好,你要是喜欢多养几盆” 李学武走到沙发边上坐下来,斜靠着沙发对着娄姐说道:“又不费啥事儿,就浇浇水,看着怪新鲜的”。 娄姐瞥了瞥李学武,翻着白眼道:“是不费啥事,可这花摆在那也是个惦记,怕它枯萎了,怕它缺水了,也怕别人看了喜欢揪了去”。 “呵呵,有养花的心,就得有丢花的准备” 李学武摆弄着手里的打火机,看了娄姐一眼,道:“你没听过好花不长开,好景不长在嘛?就是这么个道理”。 “那花儿啊,开的时候可漂亮,你就得欣赏它,喜欢它,可也不能就认为它一直属于你” “是,你是浇水了,你是照顾了,可终究是它在陪伴着你,期待着你的目光” “日夜的努力绽放也只是想让你的目光在它的身上停留片刻,驻足三秒” “你就给了它这么一点点,却要它的一生,想想是不是有些不公平?” 李学武微微仰头,躺在靠背上,斜看着娄姐道:“所以养花很辛苦,我只看别人的花就够了,最多浇浇水”。 “哼!歪理邪说!” 娄姐不同意李学武的话,但她也说不出反驳的道理,只能是哼了一声,从道德的高度谴责了李学武。 哼完见着李学武要抽烟,一把将烟盒和打火机抢了过去,道:“起来,试试衣服”。 “啥衣服?” 李学武看了一眼床上的一堆东西,问道:“又给我买东西了?” “美得你!” 娄姐瞥了李学武一眼,随后拆开一份灰色牛皮纸包裹,从里面掏出一件白色短袖衬衣来。 “我那还有你好多衣服呢,你也不去,给你买了也是浪费,以后都不给你买了~” “呵呵~这好像是我现在穿的” 李学武没在意娄姐嘴里的话,今天打一进屋,这娘们就跟自己玩话里有话的游戏。 这会儿打量着娄姐手里的衣服说道:“不会是会员定制的衣服下来了吧?” “就是这个” 娄姐抖了抖手里的衣服,对着李学武示意道:“穿上试试看合不合身”。 “嗨~保准儿没问题”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李师傅的手艺,我还是信得过的,要是出自他的手,那我都不用试”。 嘴里说着不用试,但在娄姐的示意下还是脱了上衣,穿着白色背心将短袖衬衫穿上了。 娄姐给他扣着扣子,嘴里絮叨着说道:“那天来,我看着他颤颤悠悠的,真没想到他的手艺这么好”。 “这还是机器做的呢,你没见着他的手工” 李学武昂了昂脖子,由着娄姐服务着,自顾自的说道:“你看着他颤颤悠悠的,活的可带劲儿呢”。 “嗯,回头我也找他做几件去” 娄姐帮李学武扣好了扣子,又帮李学武把衣服掖进了裤子里,整理着衬衫的褶皱。 “呦,换上了,我们这都没试呢” 黄干同王小琴从楼上下来,见着李学武在这屋便走了进来。 王小琴打量着李学武笑着道:“看习惯了,也看不出啥差别来,还得是别人穿才行”。 黄干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看着李学武换衣服,嘴里跟王小琴逗笑道:“要不我跟这换给你看看?” 王小琴却是不饶的,冲着黄干挑眉道:“可以啊,也让我看看你的本钱”。 “哈哈哈~” 李学武被王小琴逗的大笑了起来,娄姐也是跟着笑。 黄干却是恼着道:“你瞅瞅,你还有个当大姐的样儿嘛”。 说完对着李学武那边示意道:“小老弟儿在这儿呢,咱们当大哥大姐的,还不得做个模范啊”。 “嗯~你也想了~” 王小琴找了沙发坐下,看着李学武的方向,对着黄干撇嘴道:“我还真是头一次听说当大哥的带着小弟出去拍婆子、打闲架的”。 黄干就知道李学武把那小子带回去,王小琴准得知道。 不过知道就知道呗,他们都是年轻人,就像是刚才的玩笑,要是老同志之间就不会这么闹了。 黄干二十多岁,王小琴三十多,可不就当大姐一样看嘛。 在姐姐面前说点自己出去找风月的事,也不会嫌磕碜。 “这话可得分开了说” 黄干在沙发上调整了坐姿,示意着李学武那边,对着王小琴抱屈道:“我是带着他去玩的,本来都给他安排一妹妹了”。 “嘿!您猜怎么着!” 黄干一拍巴掌,满眼羡慕和嫉妒地说道:“我们跟剧场刚出来,他就勾搭上人舞台上一跳舞的姑娘”。 “更气人的是啊~还是人姑娘倒追着他!” 黄干拍着手嫉妒地说道:“这给我羡慕的呦,得了,说去老莫吃饭吧,这回他一人挂俩妹妹,全场焦点了”。 “赶上一吃饭闹事的,正巧还是他小兄弟,好么,这个折腾呦~” 黄干笑呵呵地解释道:“所以,是我这当大哥的给他介绍小妹妹,是他年轻气盛,跟人家打闲架怯~” 娄姐现在才听明白,敢情说的是李学武出去拍婆子去了。 好么,她就说刚才怎么又是花开得看,只浇水不养花的,敢情都跟这学来的。 使劲儿瞪了黄干一眼,随后手上悄悄掐了李学武的腰一下。 李学武被掐的一咧嘴,不过还是忍住了。 王小琴见着黄干扯闲蛋的样,撇嘴道:“你呀,还好意思说呢,都是你把李学武带坏的”。 “嘿!大姐,这话我可不同意啊!” 黄干摆手道:“我带坏他?你是不知道他有多坏,他带坏我还差不多”。 说完示意着李学武,问道:“李学武你说,咱俩谁影响谁?” “一丘之貉” 娄姐没等李学武回话,抢先给两人下了定语,逗的王小琴也笑了起来。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看了黄干一眼,这小子嘴没个把门的,啥话都特么说。 黄干也是满脸的不服气,瞪着李学武,直怪他隐藏的太深。 娄姐又给找出钱包、腰带、公文包,还有双皮鞋让李学武试试看。 李学武坐在床上,换了脚下的皮鞋,对着娄姐问道:“大家的都发下去了?” “是,周三到的,陆陆续续的都发下去了,就剩下没来的今天发呢” 娄姐给解释了,同时也看了看李学武的鞋,问道:“合适吗?” “挺合适的,李师傅知道我的鞋码” 李学武站起身让娄姐等人看了看,虽然刚才王小琴说了,她平时看李学武穿白加黑都习惯了,这身换上也不打眼。 可现在李学武穿戴整齐了,站在那里,看着还是立整,有型,俊的很。 “行,挺好的,这下咱们算是有点俱乐部统一的标准和样式了” 王小琴笑着点点头,嘴里不住地夸着李学武的帅气。 黄干笑着道:“这还得多亏我们一监所,就那么几台机器,几个老师傅带着,愣是做的比厂里生产的都好”。 “不好才怪了,老师傅是白叫的?” 王小琴站起身打量着李学武说道:“我看你们一监所可以再搞一搞运动服的设计,满足一下咱们俱乐部的运动服需要”。 “没问题!” 黄干摆手道:“今年的夏季行政款也就这样了,你看秋季的,李师傅已经在设计了,我回去跟他说,一道把夏季和秋季的运动服设计出来”。 说完又对着李学武那边解释道:“生产已经不是问题了,我们那的人踩缝纫机特么棒,只要告诉他怎么弄,那做工比商店里的那种强了不知道几百倍”。 这话他说的李学武信,毕竟商店里卖的衣服从工厂里制作的时候,那些工人没有饿肚子的压力,也没有百分比的压力。 关键是人家是工作,能拿钱,想糊弄一点儿也没人知道。 可黄干那边呢? 要是让老师傅或者管教发现了瑕疵,当天的饭可能就直接降级了。 没有了工资,也就没有了快乐和不快乐,人都成了机器,做出来的东西当然质量嘎嘎抗打啊。 娄姐将钱包装进了办公包里,又将皮带装了进去,道:“就这么装着吧,回家再掏出来,我看你手包也旧了”。 “这做工挺好的嘛” 李学武接过来看了看,这手艺确实利害,关键是风格还是民国风,有股子洋气的味道。 “纯牛皮的,那边造出来我就用上了,相当有样” 黄干叼着烟,接了李学武的包过来,指了里面的皮子示意道:“瞧见没,蚀刻工艺,带编号的,跟那边一起发的钥匙扣一样,一个号对应一个人,差不了”。 李学武接过去看了看,纯钢钥匙扣以及包里面确实有个编号,甲-1001。 “第一个字代表了身份,第二个字代表了批次号,后面的数字代表了具体的人”。 黄干给李学武解释道:“甲就代表了咱们系统的会员,数字1就代表了第一批入会的身份,而你的编号就是001”。 李学武点了点头,看着黄干问道:“你的呢?你的编号是多少?” “我的?” 黄干抽了一口烟说道:“007,以后有特殊情况,你也可以称呼我为007先生,或者7哥”。 “呵~” 李学武轻笑着将手里的包递给了娄姐,看着娄姐将包和皮鞋,以及他换下来的衣服重新封装收拾在一起。 他想来,黄干绝对不是为了装哔才要的这个号,因为这个时候恐怕还没有人对这个编号有什么意识。 “那,7哥,有没有别的比较新颖的想法?” 李学武走到三人沙发边上坐了下来,看着黄干笑问道:“咱们这边可是预留了特许商品商店的,就等着你把商品制造出来开业呢”。 “象棋、跳棋、扑克牌,钱包、皮带、公文包” 黄干用夹着烟的手扒拉着数道:“小人书、红堡书、红色画像、木麻将,男士包、女式包,孩子的书包、旅行包,牛皮鞋、羊皮鞋,夏天的凉鞋冬天的棉鞋……” “好!” “哈哈哈~” “再来一个!” 门口有路过的会员,见着黄干在里面说数来宝,便都走进来凑起了热闹。 因为管理处的对面就是运动馆,大家去楼上开小会聊天也会路过这边。 黄干也是人来疯,跟这些哥们在一起时是不大注意形象的。 他嘴里念叨的这些其实都是跟李学武早就合计好了的。 有一监所制造的,也有李学武同他们几人商量着从别的渠道搞来的特殊商品。 比如周政全就有些关系,搞了些烟酒茶糖过来,还挺不容易的。 王筝搞来的饮料,不知道跟哪个工厂化缘来的,橘子味的,还挺好喝的。 卫青家里的关系,跟京城果酒厂搞来的各种果酒,就是李学武去东来顺吃羊肉时喝的那种。 李学武搞的比较多,但只是样式多,数量不多,毕竟这边的消费人数不是很多。 暂时有的,比如供应餐厅的牛羊肉、马肉、驴肉、骆驼肉、海鲜干货、米面粮油,有老彪子定时会送来的时令蔬菜、水果。 老彪子还借着光,把回收站那边的东西挑好的摆了一些过来,比如收音机、水果罐头啥的。 剩下的就是供应给一监所那边了,造出来的都是黄干说的那些。 李学武是准备等着山上的中医药研究有了成果后,往这边也送一些好的中成药,算是一种福利。 当然了,他们搞来的这些商品都不是白送给特殊商店的,同正治资源一样,物质资源也是俱乐部互相帮助的一种。 所有人搞来的商品都会被管理处估价收购,然后在店里销售。 会有一定的差价,用于管理和经营费用。 会员也可以把家里闲置的贵重商品拿过来交易,算是一个小型的回收商店。 娄姐对这个商店还是比较上心的,这算是继餐厅营业后,开展的第二个经营项目了。 这些经营项目赚取的盈利都将会成为俱乐部的集体费用,用于管理处的开支,包括俱乐部的日常维护和管理费用,添置器材和各种设施的费用。 现在俱乐部还是处于严重亏损状态,还是比较大的亏损。 因为现在正在进行的改建费用也是计算在俱乐部的账目内的,包括现在用的保卫、教练、服务员等人力费用。 不过大家对于俱乐部的未来是看好的,相信这些债务有一天也会还上的。 众人在屋里笑闹着聊着天,畅想着俱乐部的未来,好像把俱乐部以外的忧愁和烦恼都忘掉了。 周日的俱乐部很是热闹,有在管理处这边笑闹的,有在地下训练室玩枪的,有在餐厅那边小酌闲聊的。 不是在沟通,就是去训练馆挥洒汗水,锻炼身体,反正不闲着。 随着俱乐部这边的设备和设施,相关的项目和场馆开放,会员们会越来越多的享受到俱乐部的乐趣。 而在这个时候,理事会仍然没有增加会员的意思,就更让这些会员们感觉到优势和资源的重要了。 这种特别缓慢的会员吸收制度,让现有会员的团结度很高,特别珍惜这种会员身份,也愿意用自己的力量来维护俱乐部的利益。 现在能进这所俱乐部大门的,除了现有会员外,只有工作人员,以及少数的几个临时会员。 临时会员就是李学武的一种说法,其实就是会员们请来的重要客人,在这边享受一两次服务而已。 众人闲谈几句,便都被训练馆的人叫走了,那边玩的项目很多,三三两两的,一边健身一边聊天。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娄姐见王小琴和黄干都还在,便开口说道:“正好你们都在,我想提出个建议,你们参考一下看看行不行”。 黄干和王小琴看了李学武一眼,见他也是望向娄晓娥,便知道这不是李学武的意思。 娄姐也是看出了两人目光里的含义,但是没有在意,李学武对这座俱乐部的影响不是她能在意的,也没有必要在意。 “我看每周的周日会员来这边的时间最多,也是最休闲的时候,但有一个问题被忽略掉了” 娄姐看着三人说道:“家人,咱们忽略掉了,甚至是会员们也忽略掉了家里人的感受”。 “你们都是干部,一周忙七天的主,也就周日休息一天,还是要用这点儿时间来俱乐部坐一坐,跟大家见个面,吃个饭” “尤其是晚饭,这个时间应该是你们能踏踏实实坐下来陪家人吃的唯一一顿饭了,可现在却是要在俱乐部度过” 娄姐靠站在办公桌边上,摊了摊手道:“我想你们也有诸多的无奈和不舍,以及对家人的愧疚和歉意”。 王小琴看了李学武和黄干一眼,随后点头道:“娄主任说的这个情况确实存在,尤其是我们家,我跟爱人都忙,这会儿只能留孩子在家,晚上有时候也是”。 “嗯,确实” 黄干抿着嘴想了想,看向娄晓娥示意道:“娄主任你继续说”。 娄姐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说道:“我的建议是,以后每周日举行一次晚餐会,会员可以带着家人和孩子来”。 “晚餐会可以是免费的,从俱乐部总体费用里面出,餐会后还可以在小礼堂放电影,娱乐家人,不会耽误大家的交流和沟通”。 “有预算嘛?” 王小琴很是喜欢娄姐的这个提议,不过还是从实际出发,想看看这么做的预算是多少。 李学武和黄干没有开口,在内勤管理上,王小琴是有发言权的,包括治安大队在内,在分局那边,王小琴也是有内勤业务的管理权限和责任的。 尤其是在看账本,核算预算这方面,她很在行。 李学武和黄干对娄姐的这个提议自然是没有意见的,能让会员更好的体验俱乐部的福利,也更好的融入到俱乐部里来,这种福利是必不可少的。 娄姐从桌上找了一份文件出来,递给了王小琴,同时解释道:“其实在餐厅的管理上是没有什么太多的挑战的,只是增加餐食数量,以及小礼堂那边要有个准备”。 “放映机和电影幕布这些东西我来搞” 黄干摆摆手说道:“包括整套的音响这些,到时候我让人来安装,只要咱们管理处能做好维护和使用就行”。 借着王小琴看文件,同娄姐轻声讨论的工夫,李学武看向黄干问道:“你有这方面的渠道?放映机不便宜吧?” “当然!” 黄干斜了李学武一眼,道:“你知道现在一台放映机,加上全套的放映设备得多少钱嘛?少了说得三五千,真金白银啊”。 李学武吊了吊眼睛,看着他问道:“你是要拿三五千去买?” “扯淡,这是花钱能办的事嘛?” 黄干叽咕叽咕眼睛,凑到李学武身边低声说道:“我爸他们单位有一套,是淘汰下来的老机器,德意志产的,民国时期进口的老古董”。 “能用?” 李学武狐疑地看了看黄干,道:“你别整来一堆废物,到时候丢人的可是你啊”。 “嘶~你咋不信我呢” 黄干眨眼道:“你不知道现在是啥时候啊,他们单位不敢用了,电影也不敢放,只能扔在那儿扔着,新的机器是井岗山的,大家伙,也是收起来了”。 说完又悄声道:“等回头我跟我爸说一声,就算是他们单位支援咱们这种小兄弟单位的建设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黄干,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黄干被李学武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见着王小琴没看这边,讨好地笑了笑,说道:“别的不要,你看你们厂再搞那种土特产的时候能不能带我们一份”。 “我们也不多要,只要福利的那一份就行” 黄干知道上次跟李学武搞贸易的那些单位打着福利的口号,实际上是倒出去了,赚了不老少。 他这会儿说的意思是,只要些给职工发福利的部分就行。 李学武挠了挠耳朵,问道:“买?还是换” 问完看着黄干说道:“你要是这么说了,一定想的都是不花钱就能来的意思,可这里面是有本钱的,还有些方便条件,你们有嘛?” “这你可就问对人了” 黄干挑了挑眉毛,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们不从事生产,但我们有罚没权啊,我能从仓库里挑出雕刻机来,又能掏噔电影放映设备来,你说还能不能掏噔点别的?” “呵呵,有点意思” 李学武看着黄干笑了笑,随后确认道:“你确定那些仓库里的东西都能拿出来?” “我确定” 黄干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你拿出来的,也是要走账的,是你买走的罚没品,账上有了钱,又用钱买了福利品”。 他嘴里说着,手拍了拍李学武的膝盖,道:“虽然实际上是你拿着肉来换的,但账上就得这么做,不用你管”。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那这次的放映设备……?” “我说了,支援小老弟儿的” 黄干是仔卖爷田心不疼,反正又不是他的,一堆破玩意儿能换一个合作,多值。 关键是这台机器他也能用的,到时候带着家里人来看看电影,多舒坦点儿事。 李学武拍开黄干的爪子,算是同意了这件事,肉食的问题他不担心,手里还有好多好多,足够今年的消耗。 再说了,今年的贸易渠道正在慢慢拓展开来,雪灾就没有一年的,今年还得是一样。 所以今年的牛羊肉依旧会从边疆源源不断地运送回来。 其实从现在开始,牧区就已经有计划的在削减老弱病残牲畜了。 只是现在的肉食渠道不畅通,当地的消化能力有限,又很少有像是轧钢厂这样有足够车皮计划的工厂愿意跑到边疆去搞贸易的。 所以轧钢厂是借着头汤的便利了,也占了计划经济的香。 要是再过十几年,怕不是一窝蜂的都涌了过去,到时候就没有这么好的便利条件了。 “电影胶片呢?你上哪搞去?” “这个还用愁?” 黄干看着李学武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是借啊,不然还能自己搞啊?那得多少银子啊,反正有的是”。 说完给李学武解释这里面的说道:“一般来说,电影厂的胶片资源是最多的,再就是放映站,都是经典片子,还有外事部的进口片子,找熟人就能借,没多难”。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咱们的放映任务又不多,白天谁有工夫去看,也就周六日的晚上”。 “我看可以,谁有关系谁就去借” 李学武算是给这个事情拍了板,同意了黄干的意见。 黄干却是笑着道:“那回头我就让我爸单位的电工过来给安装设备,到时候带着片子来试试”。 “有音响设备了,有没有扩音设备?或者舞台整体的设备” 李学武知道黄干是爱文艺,爱热闹的,像是舞蹈和戏剧的舞台设备他都懂。 这会儿考虑了一下,对着黄干说道:“我有一整套的戏班子设备,还有两个京剧演员,到时候可以表演京剧啥的,同时也能组建个小文艺工作队,排练些剧目”。 “呦!这可是个大活~” 黄干坐直了身子,看着李学武思考道:“你说的那些装备其实比扩音设备还不好掏噔呢,这倒是个优势,扩音设备用电影的这一套也行的,就是收音嘛……” 他听见李学武的话也是有了兴趣,尤其是李学武说组建自己的文艺工作队时,更是有了些想法。 “得了,这个事儿你甭管了,我给咱们想辙,一定搞一套完整的舞台设备”。 说完又示意了综合厅那边道:“咱们的多功能室小,坐不下多少人,这些设备啥的也好弄,没你想的难,难的是人”。 “你刚才说有两个京剧演员” 黄干看着李学武说道:“这两个京剧演员可是撑不起一个文艺工作队啊,她们有别的拿手绝活嘛?” 李学武看了看黄干,挑着眉毛问道:“上吊算嘛?” “啥玩意?” 黄干好笑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特么说的是拿手绝活,不是表演一次就绝了的活儿”。 李学武轻笑了一下,道:“我见着她们的时候,她们就准备上吊呢”。 “甭问了!” 黄干摆了摆手,道:“又是一段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桥段,太恶俗了~” 说完又有些嫉妒和不甘心地冲着李学武问道:“长得好看嘛?” “什么意思?” 李学武看着黄干挑了挑眉毛,道:“你可能想的跟我不是一个思路啊”。 “没歪,就是一个” 黄干叽咕叽咕眼睛,道:“你跟我说实话,你英雄救美了,她们就没以身相许?” “说说,说给我听听” 黄干凑近了李学武轻声说道:“我就喜欢听这个”。 李学武无语地看了看他,坦言道:“你误会了,人家十七八不到的小姑娘,我能像你这样?” “啧啧啧~” 黄干撇着嘴,啧舌道:“欧欣回去的路上可还是念叨着你呢,她也是十七八不到啊~” “咳咳~” 李学武抬了抬眼皮,提醒黄干不要乱说话,恁地污了自己的清白。 黄干哪可能不知道李学武啥德行,坏笑着说道:“我也有几个演员妹妹,到时候也安排进来,合适不?” “合适啊~”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只要咱们的资金充足,搞个文艺工作队怎么了?” “那成了,这个活儿我愿意接” 黄干笑着说道:“现在我负责咱们特许商店的商品供应,到时候我就负责咱们工艺工作队,我有这方面的管理经验”。 “行啊~可以~”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道:“其实我还有个更合适的人选,而且我觉得让她来管特别的合适”。 “谁?不能够吧!” 黄干狐疑地看着李学武说道:“这个俱乐部还有比我更懂文艺工作的?” “哎~~你的思想太狭隘了~” 李学武点了点黄干,道:“俱乐部是大家的,是集体的,是会员的,不也是会员家属的嘛,未来还是孩子们的呢”。 说完这一大堆,李学武又拍了拍黄干的膝盖道:“上次我就听苏姐说她特别喜欢文艺,在这方面懂的也特别的多,我看到时候可以请苏姐来管理嘛”。 “你!你特么说的是……我媳妇?” 黄干瞪了瞪眼珠子,看着李学武不敢置信地问了一句。 “不然呢?”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着黄干问道:“你不会不同意吧?还是苏姐不愿意?” “没事,到时候我去找苏姐说,请苏姐出山~” “不是……” 黄干看了看李学武,手点着李学武,点点头,道:“还是你狠啊,行,李学武,咱们走着瞧”。 “嘶~你咋还生气了呢~” 李学武冲着黄干笑问道:“那就是你不愿意苏姐来?” 黄干拒绝回答这些问题,他就知道掉进李学武的坑里还会有接二连三的坑,最好的应对办法就是不说话了。 王小琴跟娄姐那边也讨论的差不多了,看向这边的时候却是发现李学武两人特别安静地坐在那,谁都没说话。 “怎么了这是,刚才还不说的热火朝天的嘛” “没事~厌倦了~” 黄干吧嗒吧嗒嘴,对着王小琴说道:“我今天看清了某些人的嘴脸和本质,觉得厌倦了”。 “呵呵~是没说过人家吧?” 王小琴轻笑着走过来,对着两人说道:“我刚才看了一下核算,资金的压力会增加,但是不会那么大,每周一顿的餐食还能撑得起”。 “那就搞嘛”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其实来的人也就这么多,以后可能会多一些,到时候得资金压力也没这么大了”。 说完看向黄干,道:“特许商店的事上上心,尽快把这一块的业务做起来,趁着现在会员少,好调整”。 黄干点了点头,这是正经事,不是刚才的扯闲蛋,他自然不会跟李学武玩闹。 “其实餐厅赚钱还是在后面,先让会员把俱乐部的餐厅文化炒起来,再增加这边的神秘度与珍惜程度,再丰富这边的菜品和口味” 黄干是有用心研究过的,所以说出来的话也是有的放矢。 “到时候一步步的将餐厅开放,从会员带领制度,再到会员增加,或者餐厅会员制度的设置,都能将俱乐部餐厅的局面打开,也能快速的产生盈利”。 “特许商店到时候也会随着餐厅的知名度打开而变的炙手可热,经营的商品也会被看重,并且被追求” 说着话,示意了床上的衣服和鞋子,道:“相信这股风明年就会流行起来,衣服上的标志也会成为咱们俱乐部解决资金问题的幸运符”。 王小琴点了点头道:“我倒是没怎么担心俱乐部的财务状况,有娄主任在这,管理严格,预算合理,运营的手段不断增加,包括后面会员数量的增加,都是资金问题的解决办法”。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到明年这个时候,是咱们俱乐部发展的一年,也是艰苦奋斗的一年” 李学武点头道:“到时候所有的区域都会开放,所有的服务项目都会展开,会员基数有了,运营也走向成熟了,管理上也步入正轨了,就没有这么大的压力了”。 “咱们一起努力吧” 黄干站起身子,冲着李学武瞪眼睛道:“你太让我失望了,下次出去玩不带你了”。 “呵呵,谢谢你” 李学武轻笑着说了一句,没在意黄干的话。 黄干翻了翻眼珠子,转身走出了门,往对面的训练馆玩去了。 王小琴在这边说了会儿话,也往训练馆那边去了。 屋里就剩李学武的时候,娄姐有些落寞地坐在办公桌后面。 见李学武看向自己,抿了抿嘴,随后问道:“我是不是见不到俱乐部成长的那一天了?”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随后说道:“但俱乐部会记住是谁让它成长的”。 “希望吧,你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娄姐叠着腿,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是打算让那个叫左杰的接我的班?” “不是”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他还小,接不得这么重的担子,大家也不会同意的,俱乐部还是要娄叔来管”。 安抚了娄姐的心,李学武又说到了左杰,道:“我准备让他管餐厅,对外商业的这一部分,包括特许商店这些,不过还得锻炼”。 第104章 一代人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04章一代人“已经在锻炼了” 娄姐点头道:“依照你的安排,从各个部门的基层开始轮岗,保卫、服务员、训练馆管理员等等,我都给他安排好了,保准能学到东西”。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慢慢来,这个孩子还是不错的,带出来就是个好的管理者”。 说完望向娄姐问道:“这边有没有合适的?也可以纳入到这种培养计划里面来嘛”。 “合适的不多,毕竟人也不多” 娄姐走到沙发这边坐在了扶手上,看着李学武说道:“现有的管理总体来看还是不全面的,也是不完整的”。 “具体到每个部门、每个位置也是一样,仍然需要慢慢招人,慢慢培养” 娄晓娥说的都是事实,俱乐部这边能拿钱的职工不多,能拿正式工工资的就更少了,大多数都是赚个白吃饭钱。 尤其是管理层,似是娄父和娄晓娥,就一直都没有拿到过钱。 平时在这边办公的那几家“金主”也是不拿钱,白给管理,白给出主意的。 能拿钱的就是财务、教练,以及服务人员。 财务能拿的多一些,教练都是武校里出来实习的学生,服务人员也是,工资水平不高。 况且现在俱乐部运营的项目少,这人数也少,矮子里面拔大个也拔不出来几个。 “我理解”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还是要培养几个专业能力靠谱的人出来,将来搭建管理结构也方便些”。 “知道了,我也在注意这个” 娄姐理了理耳边的长发,解释道:“就像负责门卫和保卫、接待的赵老四,我看他都不用轮岗,专注这一项就成了”。 “人尽其才嘛” 李学武听娄姐提起赵老四来,也是感慨。 这人啊,要是有了目标,再用上力,发挥出的潜能是无限的。 赵老四本身就是一个小混子,拎着棍子跟在周常利身后耀武扬威那伙儿的。 可现在却又是拜师学艺的,又是苦练本领的,还带着家里的弟弟出来闯荡。 这个年月,能不靠家里,在没有关系的情况下找到饿不着的工作,那可真是难得了。 尤其是这种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劲儿,很是值得佩服的。 别看李学武现在不说,但跟娄姐的想法是一样的,这门口的保卫,以及以后的接待、管理工作是要慢慢培养他的。 跟周常利不同,赵老四有一颗偏于安稳的心,想留在京城照顾家里,照顾兄弟。 周常利又是一个方向,从闻三儿那边听见的,这小子同他带去的那个,可是给张万河吓了一跳。 这京城来的小子们张万河自然知道是来干啥的,也知道李学武这么安排的意义。 包括调吉城老家的孩子们、年轻人进京都是怎么个意思。 看见这两个人拼命,他想的是,要是京城来的都是这个拼命的样,那吉城来的这些小子们就站不住脚了。 周常利心里也是憋着火呢,在胡同子里也是闯荡出名声来了,可走出胡同却发现自己就是个井底之蛙。 见识了李学武闯荡出来的广阔天空,他只觉得自己以前吹的牛皮都是笑话。 李学武说了让他来东北闯荡,九死一生,活下来必定会出人头地。 周常利不理解李学武所说的出人头地是怎么样的一种境界,也许他现在在船上的时候也会这么想吧。 上午李学武换了运动衫,跟黄干打了几局乒乓球便去练摔跤了。 这边的教练是练八卦的出身,跟丁万秋还不是一个套路。 李学武也是没在意对方教的方法,只是找了教练来对练,恢复一下身体的记忆。 这教动作的教练是体校的学生,当初跟着师傅一起来的时候就听了人家说这位也是练家子出身,从一开始就没有大意。 八极拳和形意拳的底子,都是快手动作。 可他没大意,却也没多仔细,毕竟只是听说了,没见着过李学武动手。 这会儿跟李学武对练,一拉开架势,这教练便知道李学武不好惹。 再一动手,心里已经叫了苦。 啥人啊!都特么是大干部了,还特么这么能打。 关键是李学武不按套路走,拳是八极拳,可只要抓着人便换成了摔跤,摔跤也不是纯摔跤,有点儿擒拿的意思。 从地上被李学武拉起来,年轻教练员笑着问道:“李哥练过擒拿术?” “不算是,都是部队里教的,应该是综合过来的” 李学武再次拉开架势,同时嘴里也给对方解释道:“我们练这个,主要还是为了工作,一招制敌才是根本”。 说着话,人已经冲了上去,脚下很稳,手已经去抓人了。 教练员也是发了狠,错过身子就要拳击李学武的小腹。 李学武哪里会让这个,出去的手往回一收,堵在来拳的方向上,同时身子猛地前冲,撞在了对方的胸口。 这就是招式里面的贴靠,不算什么太厉害的手段,但对打就是靠灵活多变,不分好招坏招,好用就行。 教练被顶的往后跳了几步远,这才站稳了苦笑道:“您这身体素质太好了,是个练八极的好料子啊”。 “好久不练了” 李学武抻了抻筋骨,道:“工作的时候没有时间,回到家就懒了,动不开身子了”。 说完示意教练再来,同时也把身体调整好了,模拟受到攻击的状态。 教练见他这么专心,也愿意帮忙,抡着胳膊便上去了。 来这边当教练,说是实习,其实就是安排工作了,他们自己也清楚。 本身在体校就不是什么正经的路子,出来也是奔着运动员去的。 但现在的运动员竞争还是很激烈的,光是学校里就有多少人在争。 而国内的竞赛氛围不是很好,运动员的发展也是受限制的。 所以上体校最终的出路无非就是体育老师,或者改行做别的。 去部队是一个好的出路,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去的。 这个时候,别说他们体校,就是正经的初中、高中,找工作也是不容易的。 所以李学武跟体委那边商量的,从体校找一些毕业生过来实习,同时也是给他们一份工作,学校的老师便欣喜的安排了他们过来。 虽然不知道为啥俱乐部里招教练,更不理解为啥服务员也从他们学校招,但能自己挣一口饭吃,对家人,对老师,都是一种担当和负责的态度。 来这边的时候老师就叮嘱过,不能任性,不能闯祸,更不能做坏事,因为他们掉进警查窝里了。 但凡有点不合规矩的,那都是关公门前耍大刀了。 工作了一些时日,他们也都了解了,在这边锻炼身体的,磨练技能的,都是处级干部,是他们平日里触及不到的人物。 尤其是地下射击场开放后,他们更是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些人的能力和危险。 倒不是说这些人就脾气不好,就动刀动枪的,而是身份带来的危险,就是俗话里说的铁板。 踢到铁板是什么效果? 这些人当然都是不笨不傻的,在训练的时候自然是要好好服务这些会员的,说不定哪天就有个机遇落在他们身上了。 似是现在李学武的这种训练方法,不按系统,也不按套路的,最是费力气,也最是练的难受。 可李学武已经学过套路啥的了,现在形成了独有的动作习惯,要的就是将这种习惯稳固下去。 抓人嘛,格斗嘛,不像是竞技比赛有规则,有限制,只要敢动手,有抗击打能力就行。 中午李学武吃了午饭就在娄姐办公室休息的,睡醒一觉了,却是见着左杰在沙发上坐着。 “中午没休息一会儿啊?” “没,睡不着” 左杰见李学武醒了,便笑了一下,见着娄姐要帮李学武倒水,抢着帮忙做了。 李学武接了左杰端来的杯子,示意了他坐,自己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看了看窗外,日头正是热的时候、 “咋地?心系国家大事,操心劳力的睡不着觉啊?” “呵呵呵~不是” 左杰笑呵呵地说道:“就是没有午睡的习惯,跑着玩习惯了,也没觉得中午就有多热”。 李学武打量了他几眼,问道:“在这做的还习惯嘛?” 说完示意了办公桌后面忙着的娄姐问道:“娄主任有没有苛责你?” 娄姐忙着手里的事儿,没有搭理李学武的调侃。 左杰笑着看了娄姐一眼,都看见武哥跟这睡觉了,他还能当着娄主任的面说啥不成? 再说了,他来这么多天,都是娄主任在教他做事,一看就是跟武哥关系好的,对他也是尽心帮助的,咋可能说苛责的话。 “娄主任教我很多,在这学了不少东西,没啥不习惯的” 左杰的脸上带着笑说的,一看就是愿意在这工作的,李学武也就没再逗他。 “行啊,愿意做就行,干一行爱一行,谁都是从头爬起来的,多锻炼,多学习”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水,从床上穿了鞋子站起来,走到沙发边上坐下,将手里的杯子放在了茶几上。 左杰看着李学武慢悠悠的动作好像是个老头子,不由得有些诧异。 不过他也是知道的,李学武是个比较沉稳的人,虽然有的时候也跟他们开玩笑,但并不是没深浅的。 终究是大干部了,言行举止都带着这种气度,左杰体会不到,但是能感受的出来。 “武哥,郑姨找过我” 左杰见李学武坐下了,这才开口说道:“就这周一,她来我家看我,说是想给我找份工作,跟于尧一样,在防空口,具体什么岗位我没问,直接拒绝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了左杰一眼,随后点了点头,道:“这个还是看你自己的意愿”。 “我从一开始就跟你说了,让你来这边工作也是我有这个方便条件,不想看着你在家里晃悠着”。 “要说发展,那个毕竟是正经的单位,不像咱们这种集体性质的” “至于你说的,于尧母亲这种安排是为了什么目的都好,还是在你自己决定”。 李学武当然不会拦着左杰有更好的发展,更不会挡着他奔更好的前程。 没有说就跟着他才是光明大道,条条大路通罗马嘛。 左杰倒是清醒的很,笑了笑,说道:“我还是觉得在这干的舒心”。 “不给你钱也舒心啊?” 娄姐抬起头看了左杰一眼,笑着说道:“天天在这干活,一分钱拿不着,白混个玩儿,你就真乐呵?” “那也乐呵~” 左杰嘿笑道:“不在这玩,在家我也是玩,在家都没饭辙,在这供吃还供着玩,为啥不乐呵”。 “行,算你狠~” 娄姐笑着道:“你算是着了你武哥资本家的道了,掉进坑里都不愿意爬出来的那种”。 “嘿嘿,在这是快乐的,有尊严的” 左杰看向李学武认真地笑着说道:“要是跟于尧去了,听了郑姨的安排,这辈子我都得欠着他们家的,活的太没意思”。 “啥欠不欠的,你还年轻,别在意这个”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心放宽一点,这种事情不要往歪了想,更不要钻牛角尖,心怀坦荡才能走的更轻松,路走的更远”。 “知道了武哥” 左杰正色点头应了,他是听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了,更是愿意听李学武的话,愿意照着他的话去做。 父母常年不在家,他又是到了迷茫的年纪,自然是想找个榜样学习的。 要说男青年这个时候有叛逆期,有狂傲的本性,其实也对也不对。 对的是男人在这个年龄确实是会怀疑一切,质疑一切,见识到的东西都觉得新鲜,父母说的那些保守的话在他们看来就是阻碍他们探索未知的障碍。 在出发点上父母是希望孩子能少走弯路,但孩子这个时候看不见未来,更看不懂终点,所以就像迷雾中的瞎子一般,走到头了才发现是悬崖,后悔莫及。 就像是左杰,从学校没有学来做人做事的道理,他只能跟着大家的喜好,追寻年轻人的刺激和威风。 打架、拍婆子、骑自行车、穿流行衣服等等。 后世的孩子们不也是一样嘛,一代年轻人有一代年轻人的流行款。 80后喜欢玩打仗,喜欢看电影,90后喜欢打电动,玩电脑,00后就开始喜欢手机和二次元了。 还是孩子的时候,别的孩子玩啥他就玩啥,不会玩好像落伍了一般。 左杰本身是不喜欢打架的,但人家都打,他不打好像就是个另类一般。 学习也是,人家都逃课,都贪玩,他要是学习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所以也就有了现在,学习没成绩,干啥没出路,家里没人管,差点没了命。 遇着李学武以后,左杰算是见识了什么叫路,什么叫终点,什么叫牛哔,什么叫威风。 李学武就是他学习的对象,崇拜的偶像,李学武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左杰努力的方向。 年轻人,只要找到了方向,那他的未来是不可限量的。 李学武不是一个好为人师的人,更不是自命不凡,觉得谁都可以点化。 他只是恰逢其会,顺手布局而已,终究到了,左杰也只是他人生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有些人连成为他棋子的机会都没有,要说左杰听他的话,信他的话,这也没错。 李学武不会把左杰往火坑里推,更不会想着害了他,卖了他。 跟着李学武的这些小子们哪个不是看出了这一点才死心塌地地跟着他混的。 赵老四为啥进了这个门就不想出去了,周常利为啥李学武说啥就是啥,左杰为啥到了这不给钱都留,全是真心换真意。 李学武从一开始就把自己的意思摆明白了,让他们看的见李学武能给他们什么,也要他们付出什么。 付出和收获两相对比,觉得值得的就做,觉得不值得的就不做,李学武没有打击报复的心思。 就像先前周常利带着在这边当门卫的那些小子们,觉得去钢城换前程不值得,所以就走了,散了。 人生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李学武只不过是给这些年轻人提供了一个平台,一个方向而已。 就像他年轻的时候也曾经迷茫着,找不到前进的方向,现在看见有些本质不错的,给条路就是好小伙子。 “好好做事,你娄姐还有好的发展,未来都是你们的” 李学武对着左杰点了点头,随后说道:“你要是有好哥们,好兄弟啥的也可以叫过来玩,别客气,就当这里是家”。 说完看见左杰笑着点了头,便又对着娄姐说道:“跟赵老四说一声,钢城那边要人,有出海的航运岗,还有港务管理岗位、物流运输岗、贸易管理、安全管理等等,看看京城这边的小年轻们有没有愿意去的”。 “知道了” 娄姐看了李学武一眼,只是答应一声便出门去安排了。 这话李学武跟她交代过了,这会儿又说了一遍,明显就不是说给她听的,娄姐自然能听的出来。 待娄姐走后,左杰眨了眨眼睛,看着李学武问道:“武哥,你刚才说的这些是?” “嗯?什么?” 李学武吊了吊眼睛,看了左杰一眼,随后好像刚明白过来似的,笑着解释道:“跟几个单位在钢城搞了一个港口,又跟津门港务那边合作,需要承接海上航运项目,这不招人嘛”。 “武哥,您这发展的也太大了” 一听李学武的解释,左杰明显的有了兴趣,眼睛里满是羡慕和敬仰的神采,问道:“招这么多人,有什么要求吗?” “嗯,你想去?” 李学武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了,看了左杰一眼。 左杰笑了笑说道:“我可不会去,我就喜欢这儿,是我一些朋友,还有同学”。 说着话将烟灰缸给李学武拿到跟前儿了,解释道:“我今年毕业,有您给我托底儿我还有个工作,他们好些都跟家里闲着呢”。 “大院里的?不太方便吧”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说道:“咱们有啥说啥,港务的工作都是从基层开始干起的,因为你们一定是没有学过这些的,是要一点点锻炼的,老累了”。 “是嘛……” 左杰眨了眨眼睛,看着李学武问道:“那工作呢?工作待遇咋样?” “这个也得分开了看” 李学武在烟灰缸里点了点烟灰,道:“岸上的一定没有海里挣的多,海里的一定没有管船的挣的多”。 说着话给左杰画大饼似的介绍道:“钢城那边有二十七条船,现在在钢城活动,年底前就得去津门活动了”。 “海上的劳动强度不算大,就是寂寞,颠簸,赚的自然是多,比干部赚的都多” “年后钢城码头可能会扩建,但主要还是水产和内河运输,服务的也是沿河的城市,这一层次的岗位要赚的少些,但也比工人强” “至于岸上的物流和后勤管理嘛,就是正常水平,外地的可以自己租房子,那边靠近城市,方便的很” “剩下的基础岗位嘛,赚的差不多,但你也能想的明白,有个工作比待着不强嘛” 李学武再次抽了一口烟,随后说道:“不过这种基础岗位当地人做的多,毕竟安稳,招人不多,你同学要是愿意,也可以试试”。 “都特么去那么远了,还能做这个?” 左杰倒是个年轻人的性子,一听说赚钱,眼睛都大了,挑着眉毛道:“要是去海上干几年,回来可不就能养家糊口了嘛”。 “这是真的” 李学武点头道:“执行任务期间供吃供住,单位还是有保障的”。 说完给左杰示意了一下,道:“我们轧钢厂在钢城有个炼钢厂分厂,就是在跟这个东风港务在合作,包括钢城本地的单位和部门”。 “那……是正式工?” 左杰瞪了瞪眼睛,看着李学武问了关键的一个问题。 因为他知道,在俱乐部这边就好多临时工,包括他在内也是一样,都是临时工性质的用工。 不用登记档案,不用去人事局备案,不用承担各种福利待遇等等,只要按单位的制度发钱就行。 俱乐部这边有的人能领着钱,有的人只能领着饭票,意思就是供吃不给工钱了,按照实习算。 关键是俱乐部这边大多数,绝大多数都是今年刚毕业的,或者没学上的年轻人,实习三年都是正常的。 这个时候的临时工可没有保障,说多少个月必须转正的,轧钢厂的学徒工怕不是学了五年的都有。 更没有说临时工就得给多少钱才算是应该的,虽然有工资标准,但那是对正经的工厂或者单位说的,像是李学武搞的这些单位正经嘛? “临时工,一定是临时工”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对着左杰解释道:“如果按正式工算,他们的户口就得迁走,去钢城,以后京城这边所有的福利待遇就跟他没关系了,搁你你愿意吗?” 左杰一听就明白了,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愿意啊!” “这就对了嘛”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再有,刚才都跟你说了,内河的工作地点可能还固定,几个城市转,但到了海上,港务上哪儿找他们户口去?迁大海里啊?” “明白了” 左杰点点头,说道:“是会在津门接货,送去别的城市对吧?” “对,好多城市” 李学武肯定地说道:“包括港城,就是咱们租借出去的那块儿”。 左杰的眼睛一亮,笑着道:“让您说的我都想去了”。 “呵呵,太辛苦了”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轻笑着说道:“年轻人是应该出去闯荡闯荡,见见外面的世界,但也要量力而行,毕竟船上真的累,真的苦”。 “除非当了船上的管理” 李学武说话就像钓鱼,拉一下松一下,总吊着左杰的兴趣。 刚说了外面的好,工作的好,又说了工作的辛苦,可说完辛苦,又说了只要成为管理就不辛苦。 那左杰能不问嘛,他心都被李学武吊起来了,瞪着眼睛问道:“那咋才能当管理啊?” “学习嘛” 李学武理所当然地说道:“你学习了三副的知识,能做三副的事,那你就能当三副,学习了船长的知识,能做船长的事,那你就能当船长了嘛”。 “船长!” 左杰有些坐不住了,屁股跟长尖了似的,问道:“那要是当了船长,是不是全船的人都得听他的?” “这是当然” 李学武继续撒饵道:“不仅轻松,赚的还多,只要做管理就行了,一个月下来,怎么都得一两百块的工资吧,甚至更多”。 说完拍了拍左杰的肩膀,道:“那边急需船长人才啊,二十七条船,算上轮换制度的,就需要四五十名船长,你想想,这是不是个机会”。 “当然是!” 左杰看着李学武问道:“那,武哥,你说说都需要啥条件,我跟我同学说去”。 “这个嘛……”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得年轻,岁数大的上了船也学不到什么了,学习能力不行了”。 “还得有股子毅力和坚强心,毕竟出了海,这船不能再调头了,人不愿意待了,总不能游着回来吧” “最后就是得有目标,想赚钱的那种,就是豁出去了,出去闯荡几年,赚回大钱盖房子娶媳妇儿” …… 左杰听着李学武给他说的这些条件,不就是为了他们这些年轻人量身定做的嘛,太合适了。 他们这些同学们找不着工作只能在家闲着,挨着周围的冷眼,挨着父母的叹息,找工作都愁,更别提娶媳妇了。 但凡能有个工作,哪怕是有个吃饭的地方,他们也不至于披着一层玩世不恭的样子去胡闹了。 他们放肆的青春都是时代的无奈,也是他们父母对他们这种无奈的放纵。 如果有一份工作摆在他们的面前,甭说是去出海,就是出国,出地球他们都愿意。 谁不羡慕海员啊,家里有海员的,经常往家里带的东西都是时髦的,都是让人羡慕的。 甭说是海员了,就是那些列车员,从外地带回来点儿土特产都够叫人羡慕的了。 这是一个特别注重朴实的年代,也是一个注重比较的年代。 人们对新事物的向往和追求是迫切的,也是强烈的 “武哥,那……我能不能叫一些同学过来看看?” 左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可能人有点多,男女都有,如果合适的话,能不能也给他们个机会”。 “当然没问题” 李学武将手里的烟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笑着说道:“是你的同学,你的朋友,人品上我信的过你就信得过他们”。 “谢谢武哥!” 左杰有些激动地站起来道了些,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示意了门外道:“那我去上班了,晚上下班后我就去找他们”。 “去吧,去吧”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看着左杰兴高采烈地跑远,娄姐这才从外面走了回来。 看着李学武老神在在地喝着茶,扯了扯嘴角说道:“你就喜欢忽悠这些小年轻的嘛?” “什么话这是!” 李学武放下茶杯,叽咕叽咕眼睛道:“我什么时候忽悠他了?” “呵呵~” 娄姐将毛巾用水投了,递给李学武说道:“还说没忽悠,我看他兴高采烈的跑出去,是不是你答应他什么条件了?” “是答应让他或者他的朋友可以去钢城吧?” 娄姐见李学武擦了脸,接了毛巾道:“是不是跟赵老四找的人一样,都是临时工,用的也是户口和出海的借口?” 说完不由得瞪了李学武一眼,道:“你说你坏不坏,把人家小年轻的忽悠去了,到时候明白过来了,还不得骂你啊~” “嘶~骂我什么?” 李学武吊了吊眼睛,问道:“骂我给他们工作,还是骂我他们赚了钱?” “就你理多!” 娄姐走过来说道:“这么多人去,全都丢船上练着,总有吃不得苦的,到时候你咋整?” “咋整?” 李学武冷笑道:“船在海上飘着,吃不得苦就自己游回来呗,只要他有这个能耐”。 说完站起身,道:“我又没逼着他们去,我说的这些难道不是正经的条件?我只是没说干活有钱,不干活没钱而已,这不正常嘛?” 娄姐翻了翻白眼,她现在看李学武越看越像她爹,资本家的样子,一模一样。 上班才有钱,不上班就没有钱,这就是临时工的真谛了。 干一天活儿给一天钱,杜绝了懒惰,也杜绝了磨洋工。 出门在外的,要是没个决心和毅力,还能赚着钱? “你答应的,给闻三儿那边找人,这高一批,矮一批的,算啥事?” 娄姐就知道李学武要忽悠那些毕业生去钢城,去上船。 “你就不怕人员的成分这么复杂,他们不会打起来?不会给你惹豁子?不会回来后乱说什么?” “怕什么,那又不是我的码头” 李学武无所谓地说道:“成分越复杂越好,我害怕他们特别团结呢,那船就不听话了”。 “在船上惹豁子,那不是等着出事故呢嘛,上厕所掉海里了,钓鱼摔下海了,自己跳海了,有的是理由” 李学武浑不在意地说道:“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只要把人拉到海上训练几个月,他们的心思也就练出来了,没人敢乱来”。 “至于安全嘛” 李学武想了想,看着娄姐说道:“现在跟你说也无妨,反正你去了港城也会跟他认识”。 “谁啊?” 娄姐看着李学武狐疑地问道:“是合作的?还是港城本地的?” “是调查部的” …… 跟娄姐李学武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只有现在不适合说的。 姬卫东的身份他没说,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钢城码头和船务公司跟调查部之间的合作。 再有就是介绍了码头那边也要有调查部的人入驻。 见李学武这么说,娄姐也就明白了,李学武跟她说过的,要在港城那边也安排港务和船务业务,钢城这个就是试验版。 从吉城招人,从钢城本地招人,从京城招人,又招了今年的毕业生和有些文化的人。 再加上李学武自己的人,张万河的人,关东原来留下的人。 这钢城码头就像一锅粥,一锅腊八粥那样复杂。 正因为这么复杂,李学武才不怕有人窥探它,或者去了解它。 让左杰这些同学去是给闻三儿用来培养管理层的,让其他三地的人去是为了培养基层管理者和主干力量的。 十年的时间,这些人就会成为港务和船务的未来,到时候环境也好了,他们的社会关系也会派上用场了,港务也就迎来了腾飞。 李学武做事喜欢走一步算十步,有些事情能提前做好准备,发展起来就是顺风顺水了。 娄父愿意同李学武合作,愿意将家底儿交给李学武来掌控,看得就是李学武的眼光,看的就是他的谋略。 知道李学武在俱乐部,娄父也是趁着有时间,约了李学武上楼,同其他几家坐在一起喝着茶,聊了聊。 李学武最近送来的消息多了不少,相关的资料也多,他们了解的也更加的全面了。 只有当了解了港城现在的社会状况,这些人才清晰地感受到了京城同港城之间的经济模式不同之处。 相关行业的运作法则也是不同,在制定运营方案的时候他们也是充分考虑了港城多种复杂社会环境,结合他们现有的资金以及正治条件,逐步完善这个方案。 他们做的这个方案李学武也是看了的,也对几项内容提出了质疑和修改意见。 娄姐是跟着他上来的,站在一旁听着叔伯们谈论这个,知道这份方案就是她未来执行的标准。 甚至祖辈经营钱庄行业的祁叔叔已经在负责撰写银行的管理架构和运营模式了。 其他人也都是各自负责一块,带着家里的后辈和晚辈们一起编写。 他们是不大理解当家人为何要做这个的,只当是留给他们的作业,或者是锻炼他们的技能。 李学武看见的就有银行、运输、建筑、商贸、工业等等行业的项目计划书,以及公司管理运用的规划书。 这些东西不能说是成功的秘诀,也不能说是打开金钱世界的大门,只能说是一种参考,一种辅助。 娄姐去港城打拼,需要有人辅助,需要有人帮忙,李学武能提供给她的支持有很多,但也很少。 钱给的很多,人给很少,计划给的很多,支持的力量很少。 如果不是李学武今天告诉她还有调查部能帮她,她都没想过怎么去管理一个港口,怎么去运营一座码头。 当大家讨论的时候,娄姐也是会参与进来,大家也会认真地给她说这里面的道理。 毕竟她是执行者,所有的计划都是围绕她来设计和建设的,就是要让她明白,让她懂这些计划怎么做,怎么让人按照计划去做。 如果不是李学武指定了娄晓娥,如果不是娄父就这么一个能用起来的闺女,如果不是大家的情况都很复杂,他们也不至于把所有的责任都压在一个女人身上了。 娄家对这个闺女根本就没有当经商的人才来培养,所以现在他们教的也是很累。 好在娄姐从小耳濡目染,还是很有经商的头脑和才华的,跟着叔叔伯伯学的也是很努力。 同时跟着她父亲在俱乐部实践工作,推演计划,比李学武看见的要努力的多。 如果不是看她这么认真的模样,其他几家都有心问问李学武还想不想要个外室了。 如果能获得了李学武的信任,他们的孩子随便拿出来一个也是能比娄姐强好多的。 在楼上开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讨论会,老同志们身体都不大好,坚持不住这么长时间的劳累,会议赶在晚饭前散了。 晚饭是李学武请的,还是那个厅,请了这老几位吃的晚饭。 饭桌上就没再说这些事情,而是说起了以前的事。 这些人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直感慨世事无常,风云变换,一代人掀翻一代人呢。 李学武在饭桌上很安静,问到他了也就说那么一两句,主要还是听着几位前辈谈以前经商的事。 这几家里就没有善茬,狠的都有干杀人放火那种生意的。 时代嘛,总是吃人的。 第105章 徐主任混蛋 “上周老马来找我了” 饭后的茶桌上,娄父端着茶杯喝了一口,随后继续说道:“问我现在在做什么呢,呵呵”。 “是上次问过的那个?” 李学武接了娄姐递过来的茶杯问了一嘴,这个人还是有些印象的。 做生意很有能力,人也挺和气的,就是在当前的大形势下看得有些不清楚,更想着老一套的东西。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乱象,他们的应对方法更多的是将金银等贵重财物藏起来。 要不就是埋在地下,要不就是藏在民房里,或者就是带走。 上个月这位姓马的就来找过娄父,想的就是寻求藏匿钱财的渠道,娄父没有说予他。 自上次试探着是否有投资的意向被对方否决后,娄父便没在钱的问题上同他有什么说法。 更是避讳了正在进行的方案,包括娄姐在他那边的学习也减少了。 “就是马叔叔,张叔也来问过” 娄姐坐在一旁解释道:“是来家里找我父亲的,见只有我母亲在家便问了一嘴,这才知道父亲来这边上班了”。 “哦哦”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他的问题处理好了?” “处理不好,怎么处理啊!” 娄姐扯了扯嘴解释角道:“就算是浮财藏起来了,那些房产怎么算啊?还有汽车、字画、古董、家具什么的,那个才是大头儿”。 “我妈没细问,我也是自己想的” 娄姐拿了茶壶给李学武续了热茶,道:“反正我想了,他们总不能把那些东西都挖坑埋了,埋哪都是个问题,晚上能睡得着嘛!” 娄父微微皱眉看了闺女一眼,随即低头饮了一口热茶,看向李学武问道:“山上的房子建的如何了?” “大框应该是没问题的了” 李学武将手边的茶杯挪了挪,点了桌上的茶水给娄父示意了地形,道:“你们几家都挨着训练场后沿儿半山腰上,背靠着大山,都是瓦房,一样的规制,够用的很”。 “好好,那就好” 娄父点头说道:“早点建好,我们也早点搬过去了”。 说着话感慨道:“这城里乱糟糟的,待着也是不舒心”。 “山上的物料你也知道,全都收拾完还得一阵儿呢” 李学武解释道:“也不仅仅是建你们这几所民房,还得建基站呢,包括立通讯天线啥的,工程还是比较大,先等一等”。 “实在不行就搬来这边暂住,相比于住在家里还是安全些”。 “先看看再说,懒得折腾了” 娄父微微皱眉说了一句,随后又看了闺女一眼道:“刚才说到的了老马,我这才想起这茬儿来,你都说你马叔叔家这样,咱家不也是如此?” “不是都跟您说了嘛” 娄姐浑不在意的说道:“让你走你就走,你走了后脚他就帮你收拾了,你还真以为你那些破烂现在还值钱啊?” 说完对着李学武解释道:“马叔说现在市面上古董的价格都跳了海了,卖不卖得出去不说,就是这价格都没人能说了准了,叫啥价的都有”。 “急的都开始卖古董了?” 李学武吊了吊眼睛,好笑地看了娄姐一眼。 “你就听他说呗,实际在我看来啊,他是想买” 娄姐撇着嘴说道:“他是能吃亏儿主儿?这个时候,越是价格混乱的时候,越是浑水摸鱼的好时候,反正我不信他的”。 说完看向父亲,道:“他跟您说什么也少接着,净想着往里搂”。 娄父垂目低眉的喝着茶,也没在意闺女的警告。 “他就是羡慕我爸脱离苦海了,上我们家打听消息去了” 娄姐再回头,看着李学武说道:“现在他们都说我爸主动低头,从资本家的身份转成了工人的角色”。 “虽然是给人家打工了,可是身份上有了说的,这不都羡慕呢嘛”。 “这算什么转变?” 娄父不满地看了闺女一眼,随后说道:“该是什么身份就是什么身份,是说转就能转的?他们也是迷了心了”。 “确实,这次跟往常都是一样的,看的还是历史成分”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随后对着娄父点头道:“可以关注一下,时机还没有成熟,再说吧”。 娄父沉默着点了点头,没再说这个。 李学武知道娄父提起这个人是为了什么,无非就是想试探李学武,现在都这种形势了,是否拉他们上船。 这上船的早晚船票的价格自然是不同的,当初娄父要集资的时候,船票最合适,可惜他们目光短浅没赶上啊。 现在船离开岸边了,想上船得等一等,怎么不得等岸上的人着急了才卖票啊。 娄父提出个引子来,得了李学武的回复,就知道他想卖高价票。 也是,一艘船怎么载客不是宰啊,他们慌不慌,乱不乱,跟开船的有啥关系。 —— “处长,您找我” “嗯,来” 李学武抬头看了于德才一眼,对他招呼了一声,随后从办公桌上找了一份报纸出来,放在了对面,点了点,示意他问道:“看了吗?” 于德才走过来拿起报纸看了一眼便放了下来,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说道:“看了,其实金陵的事上报那天我就看见了”。 “嗯” 李学武的神情有些迟疑,又有些严肃,敲了敲手里的钢笔,问道:“先前跟你说的,筹备一个大学习、大讨论专题小组的事怎么样了?” “已经选了几位年轻的同志,同时也从各科室、单位选定了几位积极分子以及通讯员” 于德才将手里的报纸折叠好,放在了李学武办公桌的文件堆上,嘴里轻声汇报道:“按照您的交代,已经组织了两场专题精神学习和讨论会议,向工作组和谠委那边递交了十三份专题报告,以及学习心得”。 “嗯,宣传处那边呢?” 李学武看着于德才眯了眯眼角,道:“要重视宣传阵地啊,有谷副书记支持,是要把这项工作打开的,要做到位的”。 “是” 于德才微微皱眉道:“当前宣传处的主要工作重点还是居民区项目,以及互助帮扶贸易,其他内容都是捡着重要的宣传”。 说着话将李学武办公桌上厂报的部分找出来示意给李学武看了看,解释道:“对于精神建设层面的,宣传处的选择很谨慎,咱们的稿件暂时还上不去”。 李学武看了于德才一眼,随后敲了敲他手里的报纸,道:“你写精神建设的当然不行,现在的精神连工作组都弄不明白,你就能弄明白了?” 说完抓了他手里的报纸放在一边,示意了人民大报说道:“似是这样的,写实际上发生的事,写基层青年同志响应谠委,响应上面的号召,自觉开展大学习、大讨论活动”。 李学武又点了点刚才放在一边的报纸,道:“写保卫处顺应青年学习热情,鼓励他们成立大学习、大讨论青年学习突击队,鼓励他们展示青年思想和精神建设”。 “这样写他还能不登嘛?他敢!”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有些惊讶的于德才,随后示意着说道:“要靠近主流啊,你搞什么自立门户啊”。 “是,处长,我下去就改变宣传策略” 于德才瞬间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拿着笔记本将李学武的意思记录了下来。 李学武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报纸,关于其他的事情他不关心,他只看具体的事。 事情就是上面就着金陵学校的这件事,要加大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力度。 如果这件事形成了讨论,形成了当前活动的主要发展方向,那么接下来轧钢厂也会出现金陵的状况。 要真是开展“改变的办法,那轧钢厂非乱了不可。 李学武知道,工业环境是要比文化环境好了太多太多了,只看现在学校和文艺那边都成啥样了,可各大工厂还是井然有序的。 这跟工人老大哥有关系,也跟工厂有着完备的保卫秩序有关。 但这种情况反过来看也是保卫部门的压力啊。 李学武透过这件事看出了上面的复杂情况,总工作组是要控制局面,而另一方借着形势想要突破这种局面。 突破局面的方向就是打破这种局限,将一团火打散成满天星,形成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状况。 舆论的方向变化也代表了需要领悟的精神变化,李学武以前不会强调于德才加强宣传力度,但现在不成,因为你不表现出来积极的一面,人家就会以为你消极。 这种事情他们不看中间的,也没有中间的地带一说,非黑即白。 “突击队的事还得进一步来操作” 李学武想了一下,对着于德才交代道:“选出一个队长,三个副队长,分别负责组织活动、宣传以及思想建设工作”。 “这四个人单独调出来,再选三到四个突击队干事,组成青年学习突击队,单独给他们搞一个办公室,让他们专门搞这项工作” 李学武一边思考着,一边交代道:“放一个人进去,给我盯住了,我让他们进就得进,让他们退就得退,一定要控制住了”。 “是” 于德才将李学武刚才的这个交代也记了下来,同时询问道:“是放在哪个部门下面啊?” “不,单独列出来,不能放在哪个部门” 李学武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抬了抬,看着于德才眯了眯眼睛道:“是保卫处支持和鼓励他们这么做的,是愿意看到他们勇于探索青年大学习的先进道路,但不是保卫处安排他们这么做的”。 于德才听见这话心里一寒,知道处里这些思想特别活跃的年轻人要完了。 “你负责与这个突击队队长对接,同时给予一定的活动经费支持” 李学武看了看外面的宣传形式,摆了摆手,道:“比如印刷宣传页,搞一搞彩旗啥的,也是一个先进的组织嘛,得有点样子”。 “明白了” 于德才手里的钢笔不断,写着李学武的交代,也写了他关于这个工作的理解。 见李学武没了别的事,点点头,示意了门外便出去忙了。 李学武这边挠了挠下巴,想起刚才于德才说的互助帮扶贸易,这一定是李怀德给三地贸易搞的噱头了。 这种贸易的本质是工人福利的获取,利用政策上的支持,与相关的厂家互通有无。 但在李学武这边将其进行了变种,也就是说,交换的商品不再局限于工人需要的,而是扩展到可以换到其他厂工人需要的东西。 地点也是不再局限于京城,互换商品的工厂也不再局限于京城周边的工厂。 这样一来就显得有点越界了,所以胆子比较小的李怀德给这次的贸易来了个帽子。 这帽子就跟先前的支援边疆建设救灾专列一样的,只不过换了个名头,成了互助帮扶贸易。 整的还特么挺复杂。 李学武冷笑着在心里说了一句,因为在制定这个方案的时候他就在想这个政策的事了,是想到不会有什么情况才直接报给李怀德的。 他是没想到李怀德这么谨慎,不过这也证明了李怀德的能力。 其实谨慎是对的,李怀德挨的枪太多了,不得不多几个心眼子。 李学武拿起桌上厂里下发的简报看了看,嘴角冷笑着,轻轻地放在了一边。 简报上赫然写着一则通报,这也是李学武冷笑的原因。 《关于大学习、大讨论活动落实情况调查处分通报》: …… 后勤管理处学习纪律散漫,精神贯彻落实不到位……根据……给予负责人张国祁记过处分,给予主管领导李怀德警告处分,给予主管领导谷维洁警告处分…… 李学武早上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份简报了,对这份处分他也是早有心理准备,工作组忙了这么久,不会高高抬起,轻轻放下的。 通报上一起处分了好几个单位,后勤管理处最严重,也波及到了主管领导。 保卫处因为活动开展的好,学习痕迹保留的充分,还组建了学习专题小组,在通报中受到了表扬。 李学武又看了一眼简报,不是为看那几句表扬,而是想着杨凤山的目的达到了,却也是没达到。 打击张国祁,警告李怀德的目的达到了,但整顿轧钢厂正治秩序的目的没有达到。 现在谠务工作同业务工作都受工作组监督和影响,他这厂长算是当“明白”了。 机关里有不少人都在谈论这个事情,都在说厂长这件事做的有待考虑,还给杨凤山起了个外号:杨大脑袋。 在李学武看来,杨凤山此举就是平衡没有玩儿好,以为上面下来的就一定是来帮他站场子的,却是低估了人心的贪婪。 工作组这些人哪有善茬,下来一次不带点儿东西回去,怎么跟他们的领导汇报工作? 都是局中人,都是负责人,谁又能全心全意的帮谁呢。 至少李学武看见的,工作组的贪婪并没有被满足,一个正处级的记过处分哪里能满足他们的成绩。 轧钢厂“自查自纠”都抓出一个副厂长了,那他们要是只抓了一个正处长,那岂不是说明他们白来了嘛。 今天早上来的时候李学武发现工作组停车的位置又添了两台车,显然是工作量挺大,开始摇人了。 看这个样子,显然就是冲着副厂级以上的干部去的了,正处都是陪衬的。 杨凤山本来请这些人下来是为了稳定局势的,是为了消弭影响的,是控制乱象的。 他却是没想到,屠龙的少年也有可能成为巨龙,请来的不一定就是抓鬼的,也有可能就是鬼。 现在本就是乱局的轧钢厂又增添了一股势力,且是大于轧钢厂本身存在的势力,给轧钢厂的天空又增加了一分阴霾。 周一的上午很忙,李学武只在抽烟的时候站起身往窗边走了走。 看见楼下厂办又组织一群年轻人在集合,以为是去帮扶和劳动,便没有在意。 但在上午下班前,当于德才领着周瑶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李学武才知道,刚才厂办组织集合的,可能就是今天来报到的大学生了。 现在不能称他们是大学生了,应该是同志,因为他们已经结束了实习,完成了毕业,经过报到后就是厂里的工人和干部了。 “处长好!” “呵呵,好”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她坐。 于德才笑着介绍道:“处长,周瑶同志被分配到了咱们处综合办,以后还是跟咱们在一个战壕里工作,呵呵~” “谢谢于主任” 周瑶有些腼腆地笑了笑,顺着李学武的手势坐在了办公桌前面,对着帮自己介绍的于德才道了一声谢。 于德才用手尖轻轻拍了拍周瑶的肩膀,同李学武笑着说道:“这材料评定是处长给写的,那这入职谈话也就由处长做吧”。 “去吧,忙去吧” 李学武知道于德才是用玩笑帮周瑶说好话呢,也是在表达对周瑶的看重。 “我还有事,小周,仔细听领导的话” 于德才笑着叮嘱了一句便离开了。 李学武将手里的钢笔拧了,待于德才出去后,这才打量了周瑶一眼。 周瑶也是被李学武打量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但还是坚持着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抬起头看着李学武。 “呵呵,洗尽铅华始见金,褪去浮华归本真,锻炼和学习让人成长啊” 李学武对着周瑶点了点头,道:“怎么样?重新回到保卫处,有没有什么感触?” “是,是有很多” 周瑶笑了笑,说道:“当听见徐主任念到我的名字和保卫处的名字时,总有种命运相连的感觉”。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靠坐在了椅子上。 周瑶也是被李学武的笑容影响着,知道处长心情好,神经也是稍稍的放松了下来。 “重新走进保卫处楼,重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好像穿过梦境一般,有种故地重游的意味” “看来这个小假期没白休” 李学武笑着说道:“怎么样?调整好心态,准备以一个正式工人的身份来厂里上班了嘛?” “是,我已经准备好了” 周瑶听见李学武问她的状态,认真地给李学武做了保证。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她放松,自己也是坐正了身子,胳膊搭在桌子上,问道:“级别定了嘛?是什么?” “是主任科员” 周瑶也是难忍自豪地回答了李学武,同时也真诚地感谢道:“谢谢处长的关注和培养,我……” 她倒是想说些感谢的话来着,却是被李学武的手势打断了。 “以后都在一个处室,就像于主任说的,都是一个战壕里的同志,不用说这些” 李学武微笑着说了一句,随后又点头道:“好好工作吧,你是大学生,我对你的期待是很足的,保卫处,轧钢厂都会给你们施展才华的舞台,有什么不懂的,不会的,要主动跟前辈虚心请教”。 “是,我知道了处长” 周瑶知道自己毕业后同领导的第一次见面到了结束的时候了,主动起身敬礼道是。 李学武看着她的敬礼,微笑着说道:“不太标准,等你从训练场归来,再给我敬一个我看看”。 “是,处长” 周瑶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应了一声,见到李学武低下头忙工作了,便转身出了办公室。 她是知道李学武对她的关注的,从给她写评定,再到安排她回到保卫处,再到安排她去训练场参加训练。 于主任说过,这都是处长亲自叮嘱安排的,对她的看重比处里其他年轻人要多的多。 今天上午开分配会议,周瑶就听说这次的名额争的很厉害,好多同学实习的单位都没能将他们要回去,都是按照厂办的意见进行分配的。 唯独她,是一个人在一个部门实习的,也是顺利回到原部门的,所以便有些显眼。 而更显眼的是,这一次厂里对新分配大学生的任职级别定的不高,以往三四个的主任科员名额这一次只有一个,那就是她。 而以往会有十个左右的副主任科员这一次也只有三个,剩下的都是定的科员。 同她一样“幸运”的是,傅林芳定的是副主任科员,但不幸的是,她没有被分到服务处,而是去了后勤处。 更不幸的是,分配的单位还不归后勤处管。 同她们一起的黄诗雯就没这么“幸运”了,只得了一个科员的定级,她的学习成绩本来是班级里排前面的,没想到刚一工作就出现了倒挂的情况。 没有幸运就算了,糟糕的是,有的人想留没留下,而她不想留下,却是被重新分回了服务处。 到底是天意弄人,还是徐主任混蛋? 分配结束后,周瑶想找黄诗雯说说话的,却是见着她自己一个人离开了,只好同傅林芳说了两句便来了保卫楼。 他们这些大学生在厂里已经实习了两个多月了,哪是哪自然清楚。 但就像周瑶所说的那样,再回到熟悉的地方总有股故地重游的陌生感。 其他没有分配回原单位的,就更加的有陌生感了,这可能是对他们工作第一天来说是个打击。 能得到最让人羡慕的级别,能从第一步就定在主任科员的位置上,周瑶从起跑线上就比其他人远超许多。 科员升副主任科员许是要三年,副主任科员升主任科员又要三年,凭白的,周瑶省了六年的时间。 这还是按照都不担任具体领导职务的,如果担任具体业务职务的,三年也可以变两年。 但周瑶一定是要放在具体职务上进行培养的,这也会让她们彼此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 这就是职场上,为什么都是一起进来的,在三两年后就会出现大职级的差别。 这个主任科员周瑶知道,一部分来自于她参与了大型项目,一部分来自于保卫处的支持,尤其是李学武的支持。 这里面还有于主任和沙器之的帮忙,没有于主任她不可能参与到双预案的编制工作中,没有沙器之,她也不可能学习机关知识那么快。 看似很巧合的事情,其实都是一步步走出来的,看着好像不友善的人,不公平的工作,到最后都会给你一个满意的回答。 即便是不如周瑶这样获得明显的回馈,但也会在一个人学习成长过程中积累优于常人的经验。 中午下班,李学武一个人往招待所走,正巧遇着从办公楼里走出来的徐斯年。 李学武本想装没看见,并且加快步伐,却是被徐斯年从后面叫住了。 他倒是想着装没听见来着,可前面走着的都有回头看的了,他也不好跟徐斯年装聋子了。 “走这么快干嘛?狗撵了?” “呵呵,确实~” 李学武见着徐斯年问,便扯了扯嘴角应了这么一句。 徐斯年都想给自己一个嘴巴,问什么不好,偏问这个。 要是实在的人哪里会这么回答,可谁让他遇见的是李学武了呢。 “你属实不是个东西啊,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啊!” 徐斯年指责李学武说道:“今天刚给你办了事,调屁股你就不认人了,还装没看见我”。 “咋地?想躲债啊!” “我躲什么!”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我根本就没债啊,我躲什么,是你想多了吧”。 “行,我算是认清你这副嘴脸了” 徐斯年撇嘴道:“我手里可是还有几个男大学生没有分配出去呢,你就不想要?” “嗯~~不想”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现在我对大学生敏感,保卫处也没有这么需要高水平的人才来提升综合素质,还是留给有用的单位吧”。 “嘶~~你可真是~啊!” 徐斯年瞅了瞅李学武的侧脸,嘶呵一声,这才点头道:“你这目光确实厉害,心思算计也可以称得上咱们厂头名的了”。 李学武瞥了徐斯年一眼,没在意地继续往前走。 是夸也好,是讽刺也罢,都无所谓,他脸皮厚的很。 徐斯年自顾自地说道:“这大学生从什么时候开始也成了烫手的山芋了,以前争着抢着要的,现在倒有富余了”。 说完看向李学武说道:“哎,你说是世道变了,还是人心变了?” “我说是你徐主任变了” 李学武翻了翻白眼,道:“你是变的婆婆妈妈,多愁善感了,有往知心大姐的方向发展了”。 “去!~你才知心大姐呢” 徐斯年也是轻笑出声,随后感慨地摇了摇头,说道:“你说,你说!这剩下十多个大学生怎么分,难道都挂在专项学习组?” “你也是着了魔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要我说啊,一股脑的都扔车间去,从一线开始干起,扎根到工人中去,在工人群众中吸取养分成长,到时候咱们厂的生产管理处也不必像是老邝他们这样的大老粗了”。 “嘿!好你个李学武啊,背后说我坏话!” 李学武正说着呢,身后便传来了邝玉生的声音,笑着指责李学武说他坏话。 李学武一转身,看见邝玉生跟夏中全走过来,便笑着解释道:“你瞧这巧不巧,我们这正夸你呢”。 “去你的,我刚才明明都听见了~” 邝玉生却是不买李学武的账,笑着说道:“你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可不成啊!不符合你李处长的正面形象”。 “你瞅瞅!” 李学武冲着徐斯年一比划,一边等着邝玉生他们,一边笑着说道:“刚才我就说不能夸他,他准不买咱们的好”。 说完又对着后面的邝玉生解释道:“我们啊,刚才说的是你邝处长管理有方,能关切和领导青年同志奋斗,说的是你邝处长为人大度,老于世故,粗中有细,工作认真,简称大老粗”。 徐斯年听了李学武的解释笑着给李学武点了点头,随后装模作样地对着邝玉生说道:“你看看误会了吧,快给李处长道个歉”。 “哈哈哈哈~” 邝玉生两人走到了跟前,不轻不重地拍了徐斯年肩膀一巴掌,笑着道:“我要不要先给您道个歉,省的把那些学生送我们那?” “哈哈哈~” 几人就着这个话题又都是笑了起来,李学武也是尴尬地笑着,刚给徐斯年出主意就被邝玉生给抓了个现行。 不过他也是能遮的,示意了前面一起走,边走边说道:“我跟徐主任这么说啊,也是为了你好”。 “大学生嘛,终究是高文化、高素质的,培养好了就是能改变你们生产管理处综合素质的中坚力量” 李学武也没容邝玉生反驳,继续道:“实话实说啊,科学技术一定是第一生产力,学习文化知识,提升专业技能,这在你们单位一定是重要的”。 “大学生的基本素质一定比普通人强,这你一定不反对吧,那大学生是不是能着重培养成从工人队伍里走出来的管理者呢?” “这样的管理者懂工人的需要,懂工人的工作诉求,懂岗位技能,懂生产制度,是不是要比你这样文化不高的发展起来的人要更加具有战斗力?” “哎!老邝啊!这句话你得听!” 夏中全点了点邝玉生说道:“技术发展一定不是在设计处,不是在办公室,而是在一线工人的手中,他们懂的要比我们更加的具体和实在,更能从实际角度出发去考虑问题”。 “如果你真的能用好大学生,那你这管理处的处长算是功德无量了” 夏中全也是感慨道:“一个单位或者部门的发展是要受负责人影响的,他的决策更是能影响到部门的未来,你是要为生产管理处的未来好好考虑一下了”。 “嘿!叫你们说的我好像有罪似的” 邝玉生吊了吊眼睛,看了李学武一眼,说道:“你为啥不要这些人啊?” 说完又继续道:“你们是都知道生产管理处的现状的,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表面上的稳定局势,但其根本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 “以前我可能会忽略掉,但是现在基层谠组织是很负责任的,青年工人的思想状态很不稳定,容易受到外部因素的影响,讲的都是一些阶级和变革的问题” 邝玉生说到这里也是皱了皱眉头,道:“我并不是反对这种意见,也不是反对他们的奋斗方向,我想说的是,干什么都得从实际出发,从根本任务出发,拔牙的不能去写嘛,工人也不能去搞思想正治嘛,对吧?”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道:“上面的精神你还是没理解透彻,这是一种从内到外的变革,工人可以领导这种变革,更能成为这种变革的先锋”。 “这些青年工人们有着自我变革的斗志,有着心向变革的决心,有着同资本抗争的意志,他们是想在新时期,新时代展示自我,你是要给他们这种机会的”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邝玉生的胳膊,道:“你是老同志了,兼容并蓄的道理我不用跟你讲,避其锋芒、击其惰归、各从其欲、皆得所愿的道理你也一定是有觉悟的”。 “你是生产管理处的一把手,是几千名工人的负责人,是咱们厂稳定生产,保证战斗力的第一道防线,可不能自乱阵脚,畏敌不前啊” “你说的青年工人的事我了解,你怕大学生加入进去会起化学反应我也理解” “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道理,那就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啊!你能防着他们一辈子?” 李学武走在中间,身边是徐斯年和邝玉生,邝玉生的旁边是夏中全,四人也是边走边说,主要还是李学武说,三人听。 就邝玉生这个事,李学武也是早有意思想跟他聊聊,轧钢厂不能乱,车间里更是不能乱。 在基层谠组织的建设上邝玉生已经吃到甜头了,不仅仅得到了谠委那边的帮助和支持,也得到了基层群众的支持。 现在他去车间的次数要比去聂成林那里的次数多,同工人交谈的次数也要比跟领导汇报的时间多,这就是一种变革。 他是老同志,是老家长式的管理方式,在老工人那里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在新青年,在这些年轻人这里就是一种束缚,一种禁锢,一种被抗争的对象。 邝玉生人不错,李学武也是不想他走张国祁的老路,能保他的情况下,尽量给他支招。 关键是邝玉生真听他的话,也真的从他的话里尝到了智者的味道。 “有的时候事情办下来,不一定要用亲自去说,去做,去影响的,还有一种潜移默化的支持” 李学武讲道:“说白了就是打不过就加入,你们年轻人搞的好,闹的好,那我就加入你们,跟你们一起学习”。 见邝玉生对自己的这个观点比较惊讶,李学武再次拍了拍他的胳膊,解释道:“这个时候年轻人就会觉得惊讶,就会对你感到好奇,进而了解你为什么要学他们一样”。 “这个时候他们提倡的精神,争取的想法就都跟你有了关系,跟你也能直接沟通了,那他们还有闹的必要嘛?” “还是要深入进去了解他们的想法,有的时候可能很另类,可能很幼稚,但是要让他们看到你成熟的一面,让他们看到组织对他们是理解和帮助的,而不是训斥和排挤的”。 李学武示意了徐斯年的方向,道:“我让徐主任把人都给你,实际上就是给你个机会,跟这些大学生一起,多交流”。 “他们也是新来的,也需要融入进去,你如果能跟这些大学生融入在一起,是不是就方便融入到工人群众中去了?” 徐斯年点头道:“李处长说的很对,将大学生,将这些文化人融入到工人群体中是一种变革需要,是响应现在精神的,你这么做是要被他们关注的”。 “工人与知识分子相结合,你老邝是要走在咱们所有人的前面了” 徐斯年笑着说道:“你也要趁这个机会,将干部和组织结合进去,要学习这种先进性,更能感受这种青年的变革热情嘛”。 夏中全在一旁碰了碰邝玉生的胳膊故意提醒道:“他们所说的深入啊,融入啊,结合啊啥的,指的都是思想上的,不是身体上的,你可别学某人啊!” “去你的!” “哈哈哈哈~” (本章完) 第106章 滥竽充数 邝玉生自然知道夏中全说的是谁,笑骂了一句脸色也变的不屑了起来。 “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呵呵,说他都嫌丢人” 夏中全微微昂了昂头,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保卫处搞了一个青年突击队?” “你也可以搞一个嘛” 问了李学武,夏中全又对着邝玉生说道:“你又何必摸着石头过河,你直接摸李学武啊,他怎么走你就怎么走呗”。 “哈哈哈~” 四人说着又都笑了起来,李学武更是瞅了夏中全一眼,道:“还得是设计处消停啊,都是学者型的设计师”。 “不过活跃度差了些” 李学武对着徐斯年建议道:“可以给设计处调几个女大学生嘛~” “你还说呢!” 夏中全点了点徐斯年气苦道:“他可不就给我们那分了七八个女大学生嘛,哎呀~” “呵呵,你这有什么苦恼的” 李学武笑着说道:“男青年调皮捣蛋,这女青年性情温婉,不正合适你们设计处嘛”。 “得了吧,倒是更热闹了!” 几人走进招待所的大门,夏中全苦笑道:“我们处本来挺安静的,现在好么,未婚男青年全都往车间跑了”。 “说是指导新来的同志工作,一个女同志身边至少两个指导,而男同志身边却是少有,我还是头一次见着他们这么积极” “那说明你们单位的男青年们热情啊” 李学武倒是没想到,夏中全先把自己说的方法实践了,准是偷学了保卫处的管理办法。 保卫处倒是没对大学生这么用过,可是上一次三百多新招人员的培训结束后就是这么安排的。 怪不得刚才自己一跟邝玉生解释,他就在旁边给帮腔,敢情是他已经这么用了。 “太热情了,哈哈哈哈~” 夏中全的无奈几人都听出来了,徐斯年更是笑着说道:“我就是怕有人再重蹈覆辙,这才将女同志们送去了最安全,也是最需要的地方了”。 说完还对着夏中全说笑道:“你可别提醒了邝处长自己犯错误啊”。 “他不能!” 邝玉生这会儿却是坏笑着说道:“都这么大岁数了,有些地方早就不顶用了,哈哈哈~” “去你的吧,你才不顶用了呢~” 夏中全有些老羞成怒,笑骂着跟着几人进了大厅。 一进大厅,李学武便见着秦淮茹带着人正忙活着,笑着点了头。 秦淮茹见着他们几个进来,笑着走过来说道:“吃饭还不抓紧点儿,今儿中午可有硬菜”。 “那秦所长说硬,一定就是硬的” 徐斯年知道秦淮茹是谁的人,他又是秦淮茹名义上的领导,所以开些玩笑是正常的。 秦淮茹也是没在意,嗔着说道:“徐主任一会就知道硬不硬了,不硬我们也没法了”。 “哈哈哈~” 刚才跟李学武等人说的开心,这会儿徐斯年也是大笑了起来。 李学武却是看了站在秦淮茹身边的李雪一眼,笑着问道:“跟你秦姐在这学了一上午,觉得这工作咋样?” 徐斯年等人见李学武问向一个姑娘,便都看了过来,眼神更是打量起了李雪。 李雪有些腼覥,也是觉得这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有点多,便往秦淮茹身边站了站。 又觉得自己二哥在这,没必要这样,便又往李学武身边走了两步站了。 “还行” “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揽住了李雪的肩膀,对着她说道:“你秦姐还在这呢,不能这么说话,记住了啊,你得说秦姐很照顾你,学到了很多,也见识了很多”。 秦淮茹站在一旁笑着道:“瞧你把我说的,我都成啥人了”。 吧台后面的服务员却是瞪了瞪眼睛的,这一上午了,这新来的小姑娘就跟在秦所长的身后来来去去的,看得她们直发楞。 这小姑娘什么来头,得由着秦所长亲自带教,关键是秦所长表现出来的耐心态度和亲近的动作,一看身份就不一般。 李雪被二哥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身子更往李学武这边靠了靠。 在这种陌生的环境,见着这么多陌生的人,她还是不自觉的想找二哥做依靠。 李学武也是满脸宠溺地看着自己妹妹不好意思的模样,脸上都是笑容。 这可把其他人看得瞪了瞪眼睛,他们看见了什么? 李处长公然搂抱招待所服务员!!! 而且表现的这么亲密,李学武又是不避讳其他人的目光,这里面一定有情况! 情况就是李学武根本没在意餐厅和周围人的目光,笑着对徐斯年等人介绍道:“我妹妹李雪,今年高中毕业,让她出来长长见识”。 说完又给李雪介绍道:“这是邝处长,夏处长,徐主任”。 李雪站在自己二哥身边倒是有信心和勇气了,笑着跟几人打了招呼。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敢情是李学武的亲妹妹。 怪不得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搂着,还是一脸宠溺的模样。 都知道李学武的年龄,看这姑娘也就十六七,可不就是哥哥的小妹妹嘛,都是当孩子宠呢。 这边的服务员也好,就餐的人也好,还都是头一次见着李学武这铁汉露出这种神情。 徐斯年瞅了瞅李学武,又看了看李雪,笑着说道:“嘿,李处长,你长得这么丑,还能有这么好看的妹妹?真是难得”。 “说的也是呢” 夏中全笑着道:“看你妹妹多真诚个孩子,你咋长得呢?” “我说也是” 邝玉生没说出什么讽刺的话,只用了一句“我也是”来给了李学武最后一击。 李学武却是浑不在意,笑着拍了拍自己妹妹的肩膀,说道:“我们家的孩子长相分工不同,男孩子负责文武双全,女孩子负责才貌双馨”。 “嘶~李雪是吧” 徐斯年笑着示意了李雪,说道:“你可得把你哥这张嘴皮子学会了,能抵得上千军万马了”。 “哈哈哈~” 夏中全同邝玉生笑了几声,看向李雪问道:“想不想来技术处,咱们设计处离你哥办公楼不远,坐办公室的,设计加工零件的,可好玩了”。 “去去去,天天枯坐办公室有啥意思” 邝玉生站在一旁对着李雪说道:“要来也得来生产管理处啊,这边可热闹,啥机器都有”。 “哪有女孩子喜欢你说的那些玩意的” 徐斯年好笑地说道:“女孩子当然得在机关里工作啊,来厂办吧,这边工作轻松些,也适合女孩子”。 李雪看着这些人好像都是想要自己去他们单位工作的样子,不明白这是咋回事,有些狐疑地看了看自己二哥。 李学武却是笑着说道:“没听见几位处长邀请嘛,有没有想去的单位?” “我……我想考虑考虑” 李雪在周围人羡慕和替她着急的目光中犹豫着回了一句,随后又在二哥的注视下说道:“谢谢三位处长……” 到底是刚从学校里出来,又是个腼腆的性格,面对这种机遇都不知道抓住了,更不知道怎么说场面话。 可是……谁让她有个好哥哥呢~ “没事,只要你想来,跟你哥说一声,咱们这仨地方随你挑”。 徐斯年笑着跟李雪说了一句,随后跟李学武示意道:“行了,都认识你妹妹了,赶紧吃饭吧”。 说完便带头往餐厅里面走去了,邝玉生和夏中全对着李学武兄妹两个笑了笑,也跟着往餐厅去了。 李雪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跟李学武轻声问道:“二哥,我是不是没说好?” “呵呵,慢慢来,机关就这样,讲究个语言的艺术” 李学武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宽慰道:“这个可不是学校里能学着的,也没有老师能教给你,得自己学,自己品味”。 “行了,好好的孩子都教些啥” 秦淮茹有些心疼李雪的小模样,笑着说道:“不学这个也没事,就在秦姐这招待所上班,咋说话都行”。 门厅这边的服务员都羡慕着呢,一听这话更都是明白了,这些单位别人争着抢着都进不去的,这小姑娘还得犹豫着去哪家。 而且是这几家争着抢着要她呢~ 不会说话怎么了,年龄小怎么了,这叫率真。 她们只觉得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即便是这个小姑娘高中毕业,是单位都想要这样的,可也没重要到这种程度。 好么,单位一把手主动邀请啊,还得考虑考虑。 要不是她们还清醒着,说不定都主动举手替这小姑娘答应了。 可这小姑娘就是有这份底气在,有她哥给撑腰,这些单位还不是想去就去的。 李学武自然是有这个底气的,但他也不想把自己妹妹养废了,现在他能照顾她,可以后的路终究是要她自己来走的。 看了服务部里一眼,对着秦淮茹问道:“怎么回事?” 秦淮茹就知道李学武一定会问,因为刚才徐主任也是看见服务部里的人才进的餐厅。 “就是徐主任分来的呗,能是什么” 秦淮茹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这座小庙也能迎来这尊佛”。 李学武吊了吊眼睛,冲着服务部里正躲着自己目光的人招了招手。 站在服务部里的却是最先分配到保卫处实习,后来又去了服务处的傅林芳。 李学武只问了周瑶的分配情况,并没有问她的,这会见着她倒是有些惊讶。 当傅林芳低着头走过来的时候,李学武抬了抬下巴,问道:“给你定的什么级别?” 傅林芳低着头,眼睛有些酸,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嘴里低声回道:“副……副主任科员”。 李学武皱了皱眉毛,看了餐厅里正在高谈阔论的徐斯年一眼,随后转头对着秦淮茹问道:“让她接服务部的工作?” “那接啥?接我啊?” 秦淮茹无奈地说道:“这我还是跟松英说的,让她管了客房部,我不负责具体的业务了,把服务部挪出来给她管的”。 李学武看了看低着头的傅林芳,秦淮茹说的这话不算过。 定的就是副主任科员,却是安排来了副科级单位,这不是闹呢么。 也不知道徐斯年自己的主意,还是谁指使的,反正现在的傅林芳是特别的尴尬。 以致于见到李学武的时候都没脸抬起头了,一直低头哭着。 “把会议室的业务,以及室外运动、用车和休闲的业务交给她吧” 李学武从鼻子里出了一口气,面色有些严肃地看了看抬起头望着自己的傅林芳,说道:“既来之则安之,把工作做好,把自己收拾好”。 说完便没再看她,也没理会她哭着的表情,对着李雪说道:“跟你秦姐这吃了中午饭就去厂办报道,看看机关部门是怎么工作的”。 “知道了二哥” 李雪有些害怕现在的二哥,尤其是二哥板起脸训人的时候。 交代了妹妹,李学武便往餐厅去了,那边张国祁已经在跟他招手了。 秦淮茹见李学武进了餐厅,从兜里掏出纸递给了傅林芳,说道:“擦擦”。 “谢谢秦所长” 傅林芳抽泣着接了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见着李学武就是想哭,尤其是当李学武招手让她过来的时候,关心她的时候,给她安排工作的时候,就是想哭。 刚才见着服务处王处长来的时候她都没有这种感觉,但见着李学武就是有了委屈的心思,眼泪也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都是差不多的岁数,可就是觉得李学武的身上有家长的气度,有让她敬服的气场。 刚来实习的时候只觉得李学武吓人,严肃,不苟言笑,对她们也是不甚关心的。 可是后来慢慢熟悉了,才知道李学武这个人的优秀和对她们的关心。 现在看着周瑶成为这一届大学生瞩目的存在,她就在心里有多么的后悔。 不是后悔自己选择了去服务处,而是后悔自己这么做对李学武和保卫处造成的影响和伤害。 她以前还怕李学武或者保卫处的人报复她,欺负她,可这种情况一直都没有出现。 反而是她几次去找周瑶,李学武都跟她打招呼,有一次还请了她和周瑶去吃奶油雪糕。 而轧钢厂的奶油雪糕品质提升,还得说是她们两个的功劳。 从那一次开始,她也真正的认识了保卫处的这个年轻的副处长。 知道了他面冷心热的性格,知道了他照护下属的心意,知道了他对人才的重视。 有哪个处室的一把手会因为自己单位的女同志说奶油雪糕不好吃,就给冷饮厂厂长打电话批评提意见的? 别说跟外面这种出头的事了,就是她以前在服务处见到的黄诗雯那件事,服务处有人站出来主持公道嘛? 没有被分去服务处,她以前的努力都白费了,她感觉到委屈,而现在,没有被分去服务处,她觉得以前的努力都不重要了。 上午到现在,王处长也都没说来看看她,关心一下她分配的事,见着就像没见着的样子,故意躲着她。 哪怕就像是李处长这样,招手让她来问问呢,都没有过。 要不她怎么见着李学武的时候就哭呢。 当初从保卫处勾她们的时候把她们说的多重要,又说了以后会如何培养和安排,可现在呢? “就像李处长说的,来都来了,就在这好好干吧,虽然没有其他单位的大作为,大发展,但咱们招待所胜在团结和轻松” 秦淮茹安慰着傅林芳说道:“下午我带你了解一下相关的工作,你也尽快熟悉了,好顶上来,咱们正缺你这样的高材生”。 “是,谢谢秦所长” 傅林芳收拾好了自己,跟秦淮茹应了一声。 秦淮茹点点头,示意了她一下,道:“中午换着值班,去洗洗脸吃饭吧”。 说完拍了拍李雪的胳膊,示意李雪跟她走。 李雪有些不理解傅林芳为啥会哭,刚才二哥问了她知道这位是大学生,还是副主任科员,可都这么厉害了为啥会哭。 她是不理解啥是副主任科员的,觉得就是比科员高呗,雨水姐就是科员,比上了几年班的雨水姐都厉害还有啥不满足的。 不满足……她好像也应该满足的。 可看见李雪她就知道自己没有办法骗自己,她是大学生,正经实习进厂的,工作被安排来安排去的,都比不上一个高中生,因为啥? 傅林芳的不满足来源于自身的委屈,也来源于招待所的级别。 副主任科员的级别就相当于副科长了,只是没有具体的领导职务,所以这是级别够了,职务没有。 现在的职务就是股长,服务部的股长,还不是正式的。 因为在行政序列里面根本就没有股长这个级别,只是科级以下为了管理方便设置的这么个位置,算是管理层,也不算是。 招待所这边算得上是管理层的只有两个人,正所秦淮茹,副所张松英。 就连刘岚都算不上管理层,虽然她管着厨房和餐厅的事务。 “那你妹妹?” 李学武刚坐下,张国祁示意了餐厅门口对着李学武问了一句,随后说道:“跟你说好了啊,来咱们后勤处吧,我这正缺一采购股长呢”。 “你可拉倒吧,刚才徐主任他们都给我妹妹吓着了,还以为遇着人贩子了呢” 李学武笑哈哈地逗了一句,随后看向张国祁,笑着问道:“怎么样?来点儿?” “来点儿啊!” 张国祁见李学武主动提起喝酒,更是瞪了瞪眼睛,道:“我现在可是一身轻,可不怕这个,喝点!” 李学武笑了笑,冲着厨房上菜门口站着的小金招了招手。 桌上现在坐着的有徐斯年、夏中全、邝玉生等人,都是总在中午茶聚会的那几个。 徐斯年看了张国祁一眼,笑着说道:“张处长,这酒可得少来,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 “呵呵,那感情好,省的我再丢了” 张国祁倒是没有说过分的话,不过也是话里有话。 回了徐斯年一句,又冲着李学武问道:“怎么想着让你妹妹来咱们厂了?分局那边离家近啊”。 “一姑娘,不想让她从事这么危险的工作” 李学武接了小金拿来的酒瓶,给这几人挨个倒了酒,解释道:“不过也就是个建议,这不是带着她出来转转嘛,喜欢哪个再说”。 说完还颇为可惜地说道:“我妹妹一心想要考大学的,只是不随心了,我这也是怕她多想”。 “应该的,我们家那几个也都是,跟家里放羊了” 邝玉生微微感慨了一句,随后说道:“挺好,一个小姑娘,多锻炼几年,找对象也方便”。 这几人都接了李学武的酒,明白李学武这是借着给张国祁浇愁的机会给他们敬酒嘱托他妹妹的事呢。 以后在厂里工作,难免的要遇着事儿,有这些人的帮忙,李雪自然能轻松些。 当然了,这些人虽然都接了李学武的酒,但并不意味着就会帮忙,而没有喝着李学武酒的人也不意味着就不帮忙。 完全就是个场面活儿,赌的就是莫欺少年穷。 “我可是听说了啊,工作组正调查呢,咱们就一杯的量” 夏中全倒是很有控制力,冲着张国祁和李学武等人示意了一下包间那边。 李学武等人笑着点了点头,都没有说什么。 夏中全就是谨慎的性格,老实本分的人,大家坐在一起喝酒都是因为赶上张国祁这件事,而李学武又张罗了,不然坐不到一起。 “张处的话实在” 李学武拿着酒杯同张国祁碰了一杯,道:“以后这中午的酒啊……呵呵,咱们改喝茶吧”。 张国祁感受着李学武的提醒,沉默地喝了一口,随后说道:“吃菜吃菜”。 针尖不能对麦芒,他不会在这种场合,当着这么多人说什么的,都是老油条了,互相都有个底线。 李学武看向对面的徐斯年,抬了抬下巴示意着问道:“那傅林芳啥情况?你给安排的?” 徐斯年看了门口一眼,这会儿已经没了傅林芳她们的身影,扯了扯嘴角,对着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示意了包间那边一眼。 李学武却是无奈的翻了翻眼珠子,就猜到有这种可能,放下酒杯说道:“这么做没啥意思”。 说着话将张国祁要夹的菜往他那边推了推说道:“没必要”。 张国祁摆了摆手,示意李学武不用动,够着了,嘴上却是附和李学武的话说道:“我看也是,动真格的也不从这上面找补”。 邝玉生同夏中全对视一眼,拿着酒杯滋润了一口,默不作声。 “你咋想的?” 徐斯年对着李学武挑了挑眼眉,问道:“怜香惜玉?还是感同身受啊?” “呵呵,扯蛋~”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随后看着几人说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可别做的过了,小心踩着钉子”。 徐斯年撇了撇嘴,同李学武碰了一下杯子,道:“以后她就知道了,不说感谢的话,也不会埋怨我”。 “你由心就行” 李学武浅酌一口,看向坐在一旁的韦再可,微笑着说道:“韦处长,招待所的业务可是多了,刚秦所长还跟我说忙不过来呢,你可得多来调研啊”。 调研个屁,他们天天都来吃饭,招待所啥情况他不知道啊。 韦再可是谠组部的处长,招待所这种单位的组织关系自然是归他管的,但也不归他管,名义上还得是徐斯年说了算,实际上又是李学武说的算。 这招待所的组织关系乱的很,书面上归属后勤管理处,张国祁是主管,而干部关系是归谠组部,韦再可是主管,名义上又由厂长办公室领导,所以徐斯年也是主管,实际上李学武在这边说话才好使,领导都是默认的。 现在李学武这么说他就知道李学武是个啥意思了,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端着酒杯同李学武碰了一个。 “自己妹子的事都没安排明白呢,还管着别人了” 徐斯年撇着嘴说道:“省省心吧,多吃点菜,省的喝多了做出糊涂事来”。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这人向来喜欢难得糊涂,但从来不做糊涂事”。 说着话对徐斯年示意道:“刚跟李雪说了,下午去你那报到,好好见识见识咱们厂机关的优秀作风”。 “呵呵,骂我是吧” 徐斯年见李学武这么说,就知道他是有心将妹妹安排在自己这边的,也就跟李学武开起了玩笑。 这边桌上喝的不多,但是气氛很好,微醺,不吵闹,众人就着招待所的饭菜,吃的还挺好。 中午饭过后,李学武也没再去管李雪,她是跟着秦淮茹来的,下了班自然是跟着秦淮茹回去。 他这做哥哥的可倒是真负责,周末的时候还说要带妹妹来看看工作的,可却是都扔给了秦淮茹来带。 李雪也是懂事,跟着秦淮茹在招待所这边熟悉了一上午,只觉得都是新鲜的。 大大的公园,大大的游泳池,公园里面有凉亭,有休息位,小花园里有运动场,有锻炼的器材,大大的楼里都是可以休息的房间。 中午跟着秦淮茹在办公室吃了顿丰盛的午餐,还吃了好多种水果。 这里的人对她都好客气,好友善,人人都是带着笑脸的,她只觉得轧钢厂的工作氛围好好啊。 确实,任是谁见着她,一提是李学武的亲妹妹,那都是笑脸相迎的。 就连有些不合群的刘岚见着秦淮茹带她来打饭,一问是李学武的妹子,愣是给多打了不少。 李雪觉得还是轧钢厂好,派处所她去过很多次,找三嫂的时候见着过那边的工作环境,没有这边的舒服,也没有这边的大。 中午吃过饭,李雪跟着秦淮茹上了三楼。 “中午热,在这睡一会,到点儿了我叫你” 秦淮茹帮李雪把床铺打开了,示意她可以在这边休息。 同时指了指卫生间道:“这边可以洗澡和上厕所,你会用吧?” “嗯,跟二哥家一样” 李雪点了点头,打量了一眼屋里,对着秦淮茹问道“秦姐,我在这是不是不太好啊”。 “没事,歇息你的” 秦淮茹笑着摸了摸李雪的头发,说道:“这就是你哥的房间,平时他值班的时候就跟这边休息的”。 “哦” 李雪这才知道,原来秦姐带她来的是她二哥的休息室。 她是没想到二哥这样的干部在轧钢厂里的待遇这么好,还有自己专门的休息室呢。 等秦淮茹走了,李雪转了转,轻轻打开衣柜的柜门,果然在里面发现了二哥穿过的衣服。 她二哥的衣服很好认,夏天都是白加黑,冬天的都是夹克衫,还有针织毛衣和针织衫,裤子都是黑色的。 重新坐回到床上,李雪只觉得二哥在单位和在家好像不太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好。 中午的太阳很足,尤其是在没有风的情况下,李雪睡的很熟,也很香,等醒来的时候外面的阳光好像都不热烈了。 匆匆忙忙地去卫生间收拾好了自己,李雪这才下了楼。 当看见吧台墙上的挂钟时,李雪只觉得心里慌慌的,都两点多快三点了,谁家单位这么上班啊。 秦淮茹见着李雪下来,招手道:“喝杯温水,赶趟,中午徐主任走的时候都交代了,让你晚点去,不着急”。 说着话将吧台里面的温水递给了李雪,同时拿了蒲扇给急的满头汗的李雪扇了扇。 李雪也是睡渴了,足足喝了一大杯,这才红着脸说道:“好像是晚了,我二哥说让我中午就去的”。 “听你二哥的~大中午的谁干活,你去了也是待着” 秦淮茹浑不在意地说道:“好好凉快凉快,吃雪糕不?我给你拿去”。 “我不吃,秦姐,我不能吃凉的” 李雪跟李学武一样,从小被李顺管着,生冷硬辣的都忌口。 李学武还好,有的时候注意,有的时候菜里有的他也吃,李雪因为在家里生活,所以管的还是严,雪糕是不吃的。 秦淮茹点点头,知道李学武跟他妹妹都是一个习惯,便也就没再客气,道:“我正好要去主办公楼,一道送你去徐主任那”。 说着话将蒲扇放了,带着李雪便出了门。 出门的时候看了一眼身边的李雪道:“你哥也真是的,推迟半年就在家休息休息呗,非让你出来上什么班”。 李雪抿了抿嘴,没有接秦淮茹的话茬,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出来工作的,可不想再揪心大学的事情了。 秦淮茹见着李雪不想说,也觉得是李学武怕年后的工作不好安排了,所以提前让李雪来上班这么个意思,也就没再多说。 进了主办公楼,带着李雪上了三楼,找到了徐斯年的办公室。 徐斯年正跟人布置工作呢,见着秦淮茹她们两个进来,便示意了沙发的方向。 等跟秘书交代完,转头对着李雪笑了笑,说道:“没事,放松点,别紧张,在我这跟在你二哥那都是一回事”。 说完冲着秦淮茹说道:“行了,把人交给我吧,告诉李学武,人丢不了,呵呵”。 “瞧您说的,丢了也不是我妹妹” 这话说完又笑着道:“到时候让李处长来找你要妹妹呗”。 “哈哈哈” 徐斯年笑着送了秦淮茹出去,转回身对着李雪说道:“这秦所长可真是厉害,话里一点都不饶人啊”。 他说的意思是,刚才给秦淮茹说的那句人丢不了,说的是李学武把妹妹放在他这里,不会叫他丢人的,更不会把李雪“丢”了。 丢了,有受委屈的意思,也有受伤害的意思,就是在通过秦淮茹的口跟李学武,跟李雪的家人有个说法的意思。 跟李学武之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还是给来这边的李雪一个安慰。 一个小姑娘,初来乍到,自然是对职场和工作环境有个适应的过程。 也别说他对李学武的妹妹这样,对其他人又是一个样,这能比吗? 李学武明着将妹妹带来厂里,还将自己妹子介绍给他们认识,就不怕有人说道什么。 当然了,李雪是不会安排在保卫处的,这不符合规矩。 但到哪不是抢着要啊,不说高中的学历,就说李学武的关系在这呢,这种关照可比拐着弯的强多了。 虽然有人说李学武行事霸道,做事狠绝,但没有人说李学武为人不好的,也都愿意跟他交这个朋友。 尤其是对李雪,大家更都是有个欣赏的态度,毕竟李学武这么厉害,他的妹妹还能差哪儿去。 徐斯年则是完全出于跟李学武之间的关系,李雪来他这里,就是在领导的眼皮子底下,干几年也好有个安排。 再说了,在厂办里面,这进步啥的也不是那么的显眼,比基层要方便的多。 李学武让自己妹妹来这边,徐斯年也明白,就是没指望他妹妹有啥大的未来,只要安稳就好,跟这个时代其他家长是一个心思。 他却是想错了,李学武知道自己妹妹有个上大学的心,把李雪安排在厂办,是为了让李雪多学习,多社交,多锻炼,也有时间来自学,保持应试状态。 李雪也有些理解自己二哥的想法,这会儿虽然有些拘谨,但还是鼓着勇气看着徐主任,等待着给她安排工作。 她却是也没想想,李学武都还没给她办入职呢,徐斯年哪有工作安排给她啊。 再说了,这就算入职了,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哪能直接接触工作啊,不都得在办公室里坐三个月啊。 一个是做些零散的工作练练手,二一个是熟悉工作环境,熟悉人际关系。 说起来有点复杂,但是机关工作大多如此,看着很忙,很多的工作,其实都是人家摆在那让你看的。 如果不这样,怎么显示出他的忙来,岂不是还要接无数的工作安排? 徐斯年摆了摆手,再次示意李雪坐下,同时他自己却是坐在了办公桌的后面,道:“今天到下班前,你的任务就是坐在那,看着我办公,看进来的人是怎么跟我对接工作的,看我是怎么跟对方回复工作的” “懂了嘛?” “懂了~” 李雪有些懵,不知道为啥就这么做,但二哥让自己来找徐主任的,自然是要听徐主任的安排。 所以下午开始,李雪便跟徐斯年一个样,一人一杯茶,一个坐在办公桌后面,一个坐在沙发的一角,谁也不跟谁说话。 时不时的有人进来汇报工作,也有人叫了徐斯年过去说话。 李雪就在一旁看着徐斯年忙,好像小跟班似的,三楼好多人都发现徐主任又配了一个“秘书”,还是个女秘书。 当然了,这都是明着开玩笑的,任是谁都看得出来,李雪的岁数不大,懵懵懂懂的好像个小孩子,都当她是徐主任的亲戚。 直到景玉农从厂长办公室里出来,来徐斯年这边说事情,见着沙发上坐着一位恬静的小姑娘,冲着徐斯年示意了一下,问道:“你闺女?” “呵呵,您净闹,我们家老大都没这么大” 徐斯年笑着闹了一句,见着景玉农看着他,只好解释道:“是李学武的妹妹,想安排来厂办上班,跟这看看的”。 “哦,是嘛” 景玉农再次打量了一眼李雪,随后对着徐斯年说道:“可比李学武长得好看”。 “呵呵呵,这话今天您不是头一个说的,我先说的,哈哈哈~” 徐斯年说完也是笑了起来,逗得景玉农的脸上也是有了笑意,看了李雪一眼,事情说完便离开了。 徐斯年送走了景玉农,也没给李雪介绍谁是谁,只当李雪不在。 李雪也是不问,只是安静地在那坐着,看着人来人去。 有人进来语气低沉,态度平和,有人语气虚浮,底气不足,有人字正腔圆,神态俊朗。 有人进来后是站着,有人进来后是自己坐的,有人进来后是徐主任请坐的。 有人进来后直接汇报工作,也有人进来后先帮徐主任续了热茶。 李雪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有这么多动作和表情,但她知道,这就是二哥说的,要学的内容。 虽然秦姐说了,不用学这些东西,可以去招待所上班。 但二哥都安排自己来这边了,那就说明二哥的安排一定是有目的的,也是自己应该来的。 所以她要学,学这些云里雾里的说话方式,学他们的这些礼仪方式。 二哥也没有说让她来轧钢厂是滥竽充数的,她有什么资格这么做。(本章完) 第107章 小心肚子 李雪的“走马观花”式工作考察进行的很快。 利用几天的时间,不仅在轧钢厂看了厂长办公室主任的办公,还看了治安大队政委的办公。 王小琴其实也挺喜欢李雪的,爱屋及乌嘛,也说了想让李雪留在治安大队的意思。 李学武倒是没给李雪压力,只等着她自己考虑。 期间李学武还带着李雪往其他几个部门转了转,晚上还去干爸干妈家坐了坐。 以前她上学,老也不跟家里的关系走动,后来李学武处的这些关系她更不知道。 其实大学那边,李学武也曾经跟韩殊打听过,有没有安排李雪先去学校工作,边学边上班的意思。 可韩殊给李学武的回复是,这个时候,不太适合让李雪去学校的。 不仅仅是因为李雪年龄的原因,更因为现在学校里的人都想着往外调呢。 李学武听她这么说,这才打消了安排李雪的想法,也问了问韩殊的情况。 韩殊倒是还好,因为家庭成分的原因,现在倒是没人敢跟她较劲。 有工作了就去学校,没事了就在家待着。 其实韩殊也明白李学武的意思,如果学校那边适合安排,李学武能跟裴大宇提这个条件的。 韩殊也相信只要李学武提了,裴大宇一定会想办法帮李学武做到。 但这个时候来学校上班,实在是没有必要,尤其是学术氛围这么严谨的情况下,一个高中生,在大学校园里,对李雪本身的发展也不是很好。 别说这个时候没有鄙视链的存在,什么时候都有。 就连在李家都有,如果不是李学武的职务太高了,现在学文大哥受重视的程度一定比李学武高。 怎奈李学武不讲武德,一言不合就火线提拔,现在李家他说的算。 周四这天,中午饭过后,李学武从招待所出来,见着棒梗光着屁股从眼巴前跑过去,小鸟滴了当啷的在前面晃悠着也不嫌磕碜。 还没等他叫住棒梗呢,这小子一个猛子扎团结湖里去了。 李学武微微皱眉,昂了昂脑袋,转头便见着秦淮茹拎着一个小木棍追了出来。 “看见棒梗了吗?” “你说呢” 李学武示意了团结湖里,对着秦淮茹说道:“赶紧把那玩意儿扔了,哪有这么打孩子的”。 “谢谢武叔!” 棒梗就躲在水边上呢,有几盆大花盆挡着,躲着他妈,听见李学武的话从水里钻过来喊了一句。 秦淮茹气呼呼地拿着木棍指了指棒梗,道:“你给我上来!要不你永远都别上来了!” “哎~” 李学武看不惯地摆了摆手,道:“不要在水边说这种话,你想的啊?” 说完冲着棒梗招了招手,道:“赶紧上来吧,这团结湖养鱼了,前几天刚撒的鸡粪”。 “真的?!” 棒梗顿时觉得有点恶心了,回头看了看,好像能看见水里的鸡粪似的。 他每天早上都收拾这玩意儿,烦都烦死了,被武叔这么一说,他闻着水里好像真有鸡粪味似的。 “那你可得帮我拦着点我妈” 棒梗嘴里说着,找了湖边放着的一只凉鞋扣在了小鸟上面,捂着裆走了过来。 也就是湖边还有树,不然非给这孩子晒爆皮了不可。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看了眼气呼呼的秦淮茹,又看了看有些不敢看母亲的棒梗,问道:“又咋惹你妈生气了?” “我……我逮鱼来着” 棒梗犹豫着给李学武说了一句,小心翼翼地看着母亲,防备着母亲要是动手里的棍子他好立即逃跑。 “逮鱼就逮鱼嘛” 李学武看了看秦淮茹,说道:“逮着大的就用了,逮着小的就放了,不就这么点儿事儿嘛,用的着把孩子往水里撵啊?” 说完示意了团结湖说道:“这里以前是冷却池,除了挖了大深坑,里面还有管道啥的,万一钻进去出不来咋办?” 秦淮茹气的眼泪都要下来了,拿着棍子指了指棒梗,道:“你跟你武叔说,你是咋逮鱼的,你那是逮鱼嘛!” 棒梗见着母亲拿棍子比划着,有些害怕地钻到了李学武的身后。 不过手上的凉鞋没有扔,仍然挡着要害。 待李学武低头看向他,棒梗凑了凑眉头,皱着大肥脸说道:“闫解放攒了二斤炮仗药,我用四颗鸡蛋换的,他教我怎么炸鱼”。 “你说他损不损啊!” 秦淮茹咬牙切齿地说道:“要不说他腿砸瘸了呢,就这坏水,他不瘸谁瘸!” 说完觉得还不解气,扔了手里的木棍道:“我找三大爷去,看看他是怎么管孩子的”。 “哎!” 李学武一把拉住了秦淮茹的胳膊,开口道:“嘶~你咋想一出是一出呢”。 说完松开了秦淮茹,对着她说道:“跟孩子来完又跟他较劲去,消停的”。 棒梗也是被母亲吓坏了,尤其是看见母亲掉眼泪,气的站在那直晃悠。 “妈,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棒梗光着屁股从李学武身后走出来,赶紧跟母亲道歉。 秦淮茹也是没搭理儿子,感觉头有些晕,便蹲了下来。 李学武皱着眉看了看这娘俩,对着棒梗示意了一下,道:“炮仗药呢?” “让……让我妈给没收了” 棒梗瘪着嘴要哭,他也看出李学武要发火的样子了,还是头一次见着武叔跟他急眼。 “知道那玩意儿有多危险不?” 李学武对着棒梗问道:“他教你炸鱼的时候跟没跟你说这东西能炸鱼,也能炸了你?” 棒梗瘪着嘴不敢说话,他现在见母亲和武叔的严肃表情也知道事情大发了。 李学武倒是没用严厉的语气训斥他,也没吓唬他,这么大的男孩子,哪有不淘气的,他小时候还炸过鱼呢。 只是那么一次,他就不敢再去碰这玩意了,实在是太过危险,且收获不合实际。 “说说,咋想起要炸鱼的?” “那……那个……” 棒梗有些迟疑地看了看李学武,随后低着头说道:“是我奶,我奶说快到端午节了,想吃鱼,我妈说去买,她又不让,说舍不得,一条鱼得一块多钱两块了,吃不起,我就想着整一条”。 这么说着,棒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脖子,跟李学武承认错误道:“我知道这湖里的鱼是公家的,不该拿,可我去海子那边真整不着,没办法……” 棒梗还没说完,秦淮茹已经站了起来,伸手拍掉了棒梗的手,看了看他的脖子。 也不知道是水草划的,还是啥碰的,起了一条檩子。 “用你整鱼啊,显着你能耐了!” 秦淮茹也是心疼儿子的孝心,更是埋怨儿子的不孝。 孝心说的是儿子知道奶奶想吃鱼,想方设法的想给老太太弄条鱼。 说不孝,是因为棒梗没想到这里面的危险,要是真出了事,让母亲和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可不就是不孝嘛。 棒梗也是被母亲说的难过了,低着头不说话。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对着秦淮茹说道:“得给你家老太太说说了,日子不是这么过的”。 “该省省该花花,哪能嘴里念叨着,又横扒拉竖挡着的,这不是逼着孩子上吊嘛,咋地,你家不至于来一出《郭巨埋儿》吧?” “我都准备好过节就买的” 秦淮茹摸了摸儿子的脖颈子,她也是心疼,眼泪往下掉。 穷苦日子过多了,冷不丁放不开手脚,不敢吃不敢喝的,她婆婆更是如此。 弄的现在孩子们也跟着受罪,也不知道家里到底是过好了,还是过赖了。 “道德教好了,这价值观也得给教会了,总不能为了两块钱的鱼去拼命吧?” 李学武看了棒梗一眼,道:“跟你说爷们,好在是你的炸药没响,要真是响了,你妈这工作没了,说不定都得进去,我都保不了你”。 说完伸手扒拉了一下棒梗的大肥脸,道:“知不知道这里是啥地方,能容你撒野?” “我知道错了~” 棒梗帮他妈擦了眼泪,随后换了一只手去捂着裆部的凉鞋,往自己屁股的地方摸了摸,说道:“刚才我妈打了我一下,可疼了”。 “该!” 李学武的脸皮动了动,对着棒梗吓唬道:“你要是再敢玩这个,我用铐子吊着你打,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 棒梗有些害怕地往母亲身边躲了躲,偷偷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说道:“我再也不敢碰这玩意了”。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看他,道:“我给你说说,这玩意儿扔水里啥后果”。 说着话手比划着一张开,道:“就是从水里崩出一个大水柱,四散开,你跑不掉的,呼你身后一层水里的烂泥,怎么洗都是味儿”。 说完又示意了团结湖的方向,道:“等水消停了,你就会发现,鱼死了不少,可都没法吃,即便是能吃的,也捡不着几条,都不够你的炮仗药的”。 “武叔,你炸过鱼?” 棒梗听李学武这么讲,神采奕奕地看着李学武,好像很好学的样子。 李学武却是轻笑了一声,道:“我看见的那次,用点滴瓶子炸的,死了俩,伤了仨,每年都有因为这个死人的,你也想玩?” “我……我就是问问” 棒梗知道武叔不会骗他的,咧了咧嘴,晃着脑袋把这个想法甩了出去。 李学武看了看手上的时间,对着棒梗问道:“不对啊,今天特么周四,你怎么在这的?逃课了?” “嗨~不用逃了,现在没课了” 棒梗这会儿倒是缓过来了,抬着大肥脸神采飞扬地说道:“我们学校也停课了,我不太懂,就来这边玩了”。 说完挠了挠脖子,跟李学武说道:“好像还不好玩,我们以前的老师都去扫马路了,不知道为啥”。 “谁,冉老师?” 秦淮茹扯了棒梗的手,不叫他去挠,嘴里问道:“你们冉老师被安排去扫马路了?” “嗯,我出来的时候还看见了” 棒梗点了点头,说道:“还有人看着她,说是她反省不深刻”。 说完这个,棒梗看着他妈问道:“冉老师是不是犯了啥错误了?咋还跟我似的,要反省呢?” “没事,小孩子别管这个” 秦淮茹说了一句儿子,随后示意了屋里道:“我带你去上点酒精消消毒”。 “不上行不行,酒精飒的慌” 棒梗咧着嘴,被他妈拉着手,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凉鞋,不敢暴露了,他也知道磕碜了。 这娘俩走进去,傅林芳从门口走了出来,见着棒梗这副模样还开了个玩笑。 等走到李学武这边,傅林芳的脸上也渐渐的收了笑容,认真地给李学武微微弓了弓身子,道:“谢谢李处长,我……” “谢啥?”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打量了傅林芳一眼,道:“起猛了,还是梦见有好事了?” “没~” 傅林芳就知道是李学武帮的忙,所以这会见着李学武如此,也知道他是不想跟自己要什么感谢。 昨天她正跟着张松英副所长熟悉工作,突然就被叫到了办公室,谠组部的一个干部在,同秦所长一起给她说的,厂里决定任命她为招待所副所长。 当时的她只有不相信的,不相信自己还能担任正式的职务。 尤其是这个时候,来了这边,还能是谁帮助她。 当谠组部的干部同秦所长一起给她做组织谈话的时候都是有些懵的,直到谠组部的干部走后,秦淮茹这才说了实情。 是李处长,同谠组部的一把手沟通后,觉得她现在的级别做股长的事不大合适,便给加了一个副所长的位置。 虽然招待所是副科级单位,虽然正所长才是副科级,可这个副所长不仅仅是正式的任命,听着也是让她有种被重视的感觉。 收到任命的时候她都没哭,是昨天晚上回到家哭的,哭的稀里哗啦。 李学武凭什么会帮她,又为什么会帮她,为什么对她离开保卫处,伤了她的面子后还这么关照她。 傅林芳趴在床上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没有脸再见李学武了,只觉得自己对不起李学武太多太多了。 她以为的机关就是勾心斗角,她看见的江湖就是危机四伏,她感受到的氛围就是你死我活。 可现实却打了她一巴掌,她想象中的没有发展又相互厌恶的保卫处虽有竞争,却无纷争。 她得到的承诺,先从股长做起,毕业后成为副科长的话都是放屁。 她想着服务处就能比保卫处更活跃,更加的有机遇,可见到的却都是最肮脏下作。 当她以为自己会从泥潭里拼杀而出的时候,现实却是她不仅仅没有留在那个十面埋伏的部门,反而来到了没有竞争,也没有尔虞我诈的招待所。 这里级别更加的低,好像多努力都是一个样,大家讨论的不是谁谁的八卦,反而是昨天吃了啥,晚上做啥,见了哪个朋友,去哪儿逛街了。 好像这里的氛围才应该是机关里的一样,而这边有着机关没有的轻松和写意。 这些天熟悉下来,她感受到了招待所舒适的一面,也感受到了招待所紧张的一面。 就像墙上刷的标语,团结、紧张、严肃、活泼。 奋力求的东西得不到,要放弃的时候却突然降临,这就是现实给她的一巴掌,教会她用好多代价懂了的道理。 刚才她见着李学武出来的时候就想着跟出来感谢一下的,可是被棒梗的事给耽误了 见着秦淮茹母子进了屋,这才走了出来。 现在看着李学武满不在乎的样子,傅林芳知道,李学武真的是没在意这件事。 对他来说可能就是随口一说,或是可怜她,或是有其他的目的,或者根本就是没有目的。 但对于傅林芳来说,李学武的这个帮助,是让她跌进谷底后见到的第一束光。 结合前几天跟李学武见面,李学武当着秦淮茹的面给她调整了工作,那不容置疑的样子,让她知道这个招待所是谁说的算。 是啊,现在她落在了李学武的手里,本应该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的时候,可现在给她这么安排,是报仇还是报冤。 她不想去思考李学武这么做的目的了,没有意义,她只想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回报李学武。 “昨天谠组部来找我谈话了,我被任命了副所长” 傅林芳看着李学武说道:“我知道这是您帮我的,我就是想跟您说声谢谢,真的”。 李学武吊了吊眉毛,点头道:“行,我知道了,好好工作吧”。 “是” 傅林芳笑了笑,得到李学武的承认,她好像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虽然心里还是深刻着对李学武的感谢,但她还是觉得高兴,开心。 李学武见着她傻笑,也是轻笑了一声,问道:“喜欢吃奶油雪糕?这儿可多,小心肚子和钱包”。 说完示意了保卫楼的方向,道:“周瑶明天上山集训,小姐妹多聚聚”。 “知道了,谢谢李处长” 傅林芳笑着理了理耳边的头发,看着李学武迈步往大门外走去,只觉得男人最潇洒不过如此了。 李学武远远没有傅林芳看到的那么潇洒,他走的每一步都是精心算计过的,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根由的,潇洒的只是他的背影,看看他前面的路,铺满荆棘。 干工作,谁的路上又是鲜花满地,高朋满座呢,李学武能做的只不过是把更多的人变成朋友,让荆棘开出鲜花而已。 中午叫棒梗闹了那么一下子,李学武也没了午睡的意思,打电话给韩雅婷,问了一下门口保卫执行检查标准的事。 韩雅婷一听就知道出事了,放下电话拿着最近的执行记录便开始检查。 看过一遍之后才发现,在她受伤的那一段时间,各区域、块的保卫执勤处理问题的数量是有问题的,与同期相比出现了下滑状态。 倒不是说这种情况的发生会让她小题大做,而是这不能代表轧钢厂的安全环境得到提升和改善了,因为现在谁都知道大环境不是很好的。 各个学校面临放假,大一点儿的学生们正在搞事情,轧钢厂工人子弟来厂里瞎转悠的情况时有发生。 虽然此前已经加强了这方面的管理,但备不住这个时候有通过正经手续进来的,他们闯祸的概率是比工人要大的。 看见数据下滑,韩雅婷想的不是她没在这段时间同志们努力,让轧钢厂周边的安全风气变好了,而是有人偷闲躲懒了。 她受伤了一段时间,回来后也是不能有大的劳动强度,所以去一线检查的时间少了,这些人的小毛病就又出来了。 所有单位都一样,只要领导不下来检查,他们就觉得没啥事。 时间超过一定期限,那下面就能放羊了。 保卫处在那一段时间是由韩战来代为管理的,韩雅婷不能说韩战什么的,毕竟韩战自己也有业务,代管也只是代管业务,工作纪律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的梦自己圆,保卫科出了事不能去找韩战和于德才的,得是她自己把这股子风气纠正过来。 李学武倒是没说棒梗用书包背着二斤炸药来轧钢厂炸鱼的事,他也不用说,只要打电话问一句就行了。 领导专程打电话问一项具体的业务,你要是还听不明白,那就甭干工作了。 韩雅婷将这几周的执勤报告都找出来统计了一下,随后便开始了保卫执勤大检查。 以往的检查多是提前告知,这一次就是突击检查,直接到达现场,查纪律,查记录,查装备,查执勤状态。 韩雅婷明显的要行杀鸡儆猴之事了,保卫科如临大敌一般,从今天下午开始,从一个小学生不起眼的书包开始,迎来了韩雅婷伤愈归来最严苛的整理整顿工作。 给韩雅婷打完电话李学武才稍稍放松下来,这次是棒梗想炸鱼,那下次他要是想炸厂长的车呢? 他现在能想到炸鱼,未来还真说不定想炸点儿啥呢。 年轻人,尤其是这样的半大小子,做事情都是无所顾忌的,想事情都是用屁股的,全凭着一股子“邪气”。 他这个电话打完,算是开启了一整个下午的忙碌工作。 于德才带着李雪进屋的时候李学武正在打电话,电话是李怀德打来的,让他一会儿过去开个小会。 李学武哪里不知道这小会是啥意思,就是特么李怀德准是又有大麻烦了。 招手示意了一下,李学武继续把电话讲完。 看着李学武放下电话还要拿起继续打,于德才赶紧汇报道:“下午器之他们同货运专列一起回来,您要不要去现场看看?” “嗯,他先前跟我说过” 李学武拿着手里的话筒,顿了一下对着于德才说道:“我就不去了,那车水果先前就已经安排妥当了,你代我去一下看看就行了”。 “对了” 说完水果的事,李学武点了点于德才说道:“交代器之他们两个休息几天再上班吧,一路辛苦的”。 “明白,处长,李副厂长那边……” 于德才显然是听见了刚才李学武接的那通电话,轻声汇报道:“上午的消息,调查组好像找了前几次闹事那些职工的家属正在做工作,同时也来咱们处羁押室调查取证了,相关的审讯资料也带走了一份”。 “知道了” 李学武微微皱眉看了自己妹妹一眼,对着于德才问道:“年中会议报告准备的怎么样了?” “还在做” 于德才汇报道:“全面的工作内容有点多,尤其是关于双预案的,厂里下了通知,就您劳动奖章的事要着重宣传,在报告内容上要同厂里协调,上面也会就这个事情做指示”。 “还有保卫处在综合治安管理,以及重点区域防卫体系的建设,上面好像也有听取这个汇报的意思,所以徐主任要求咱们尽量详实的做这个汇报”。 李学武微微皱眉,随后交代道:“把报告的重点还是要放在数据上,放在一线执勤的人员身上,选几个典型,挑几处亮点作为基本点进行宣传,我个人的成绩就不要太过张扬了”。 “是,我下来同徐主任和科室研究一下” 于德才听李学武提到了宣传方面,继续汇报道:“青年学习突击队已经成立,队长就是我们科室里的康汝选,上次给您介绍当秘书的那个”。 “我知道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他对这个年轻人还是有印象的,比较活跃,也比较能折腾,还是个有眼力见的。 他就喜欢这样的,想玩,能玩,敢玩,还长脑子了,这样的年轻人不就是最好的木……标兵嘛。 “行啊,重点关注一下,好好培养嘛” “知道了” 于德才太懂李学武话里的培养是啥意思了,培养出来给外面看,给自己用嘛。 他以前是董文学的关系,现在说谁的关系已经很模糊了,在这干了小半年了,李学武同董文学的关系他太了解了,李学武这艘船他已经上了,就得听人家的。 做的这些事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也是为了保这一船人的命,船长让做啥就做啥呗。 “昨天我同宣传处做了个对接,他们已经同意就咱们青年学习突击队做个专题宣传,同当前几个重点宣传目标做呼应” 于德才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继续说道:“谷副书记应该是有过指示的,事情办的很顺利,相关的稿件我交给办公室一部分,另一部分我让青年学习突击队来做了”。 “可以,宣传和把控方向交给科室,青年学习突击队就负责专题文化的汇报嘛” 李学武点了点头,因为跟于德才说的话多,手里的话筒已经扣上了。 “调查组那边不要过多的介入,他们要调什么资料,尽管让他们调,只要走正规的材料手续就行,事后跟李副厂长说一声,毕竟是主管领导嘛” “明白” 于德才心思一动,已经了解李学武这么交代的意思了。 正事儿说完,于德才笑着示意了李雪的方向,道:“手续都办完了,人事处那边先是谢科长给走的手续,敖雨华副处长还见了见李雪”。 “嗯,辛苦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李雪,见她有些腼腆,示意了于德才的方向道:“不应该跟于主任道谢嘛?带着你跑了一中午了”。 “谢过了谢过了” 还没等李雪开口,于德才却是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快别教了,都谢了一道了,给我整的怪不好意思的”。 说完又汇报道:“关系一办完就被徐主任调走了,安排在了厂办一科,级别定的是二十八级的办事员”。 “谢谢于主任” 李雪这个时候也是站起来跟于德才道谢,于德才则是笑着摆了摆手,随后对着李学武示意了门外道:“那处长您忙,我去把这几个事办了”。 李学武起身送了几步,见他出了门,这才转回身对着李雪摆了摆手,示意她坐。 先是走到办公桌后面拿了电话叫了出去。 “嗯,我是轧钢厂保卫处的李学武” “是,嗯,找一下你们校长” 李学武等电话的时候看了一眼李雪,见妹妹有些拘谨,便笑了笑。 李雪见哥哥正在打电话,便也笑了笑,随后打量着办公室里的摆设。 跟她去的别的领导办公室不一样,二哥的办公室更大一些,也更整洁,有生气,尤其是办公室里的花草。 还有的区别就是二哥的办公室里有个套间,是能休息的地方。 在办公室,李雪没有像是家里一样随便,不敢乱走动,只坐在二哥的对面等着二哥。 电话说的啥她没仔细听,好像是小学的事,还有个女人的名字。 “可想好了,这工作定在轧钢厂可离家远啊”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电话,笑着跟妹妹说道:“走路一个小时,嫌不嫌远?” 李雪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二哥。 李学武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烟盒想抽来着,又放了下来。 李雪是高中毕业,定二十八级没啥特殊的,也没啥可说的,一个月二十七块五毛钱,跟车间最低工资一样。 谢大姐给安排的,一定是不需要李学武来操心的,自昨天李雪跟他说了这个决定,他便把电话打给了谢大姐。 谢大姐已经听说了他妹妹这几天来厂里的事,见李学武真要安排在厂里,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李学武没有提进厂的费用问题,谢大姐更是没跟李学武说这茬儿。 别人的关系,这个钱说啥都是不能省下来的,但李学武的钱可没人敢收,尤其是这种钱。 现在李学武主动开口要安排家里人,人事处那边乐不得呢。 要不是徐斯年提前打了招呼,人事处就把人扣下了。 李雪这些天在厂里转悠,就像西天取经的唐僧,谁都想绑了去吃肉。 李学武不是厂里级别最高的那个人,但却是厂里最想结交的那个,善财童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在李学武的成绩上。 一个保卫处都能玩的花样百出,以后成长起来,跳出保卫处的圈子,那必是一遇风云便化龙的主。 尤其是现在已经有了基础,那枚奖章就是李学武最大的底气了。 李怀德可能怕风雨,李学武跟着李怀德也在一条船上,但他不怕,他的身上带着这块牌子,就代表了他是轧钢厂所有工人最先进的那个。 无论以后有多乱,真要是把李学武打倒了,那他们得先不承认工人是老大哥的事实。 这谁敢承认啊,尤其是当李学武的群众基础这么好,保卫处基础这么好的时候。 所以只要李学武在保卫处,在轧钢厂,风雨不动安如山。 刚才让于德才把年中汇报的重点放在基层同志身上的意思就是,他现在的成绩已经不需要张扬了,更不需要特殊的去表现。 他现在只要站住了脚,走稳了步,一步一个脚印就好了。 安排家人来厂里,可能有人会说些闲话,但打铁还得自身硬,李雪是高中毕业,毕业成绩还是顶好的,即使不来轧钢厂,去别的厂子也是可以的。 所以家里有高中生的不瞅安排工作,便不会说李雪,而家里没有高中生的,即便是说了,也是没资格说出什么硬道理的。 看着妹妹的小模样,李学武笑了笑,说道:“那行,以后就在厂里上班吧,争取比你二哥进步的都快,二哥也祝你步步高升,早日接厂长的班”。 “二哥~” 李雪就知道二哥在逗自己,有些不依地嗔了一句,随后站起身想要走,却是犹豫了一下,问道:“那我……是自己去?” “不然呢?” 李学武的态度逐渐变得认真和严肃了起来,语气也变得公事化了,道:“从你办理入职的那一刻起,你就不是一个学生了,而是一名正式的轧钢厂职工”。 看着妹妹手足无措地站在那,李学武也是站起身,走到妹妹面前,说道:“在厂里,我是保卫处的负责人,你是厂办的一名办事员,咱们两个在这的身份最先论的不是兄妹,而是上下级关系,懂吗?” 李雪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李学武却是不满意。 “在单位里,明白就说明白,领导的吩咐就说是,有意见就说有意见,不要点头,也不要用摇头来表示态度” 李学武有种深深的负担感,怕自己妹妹受欺负,又怕妹妹得不到锻炼。 这也是他把李雪放在徐斯年那里的原因,在保卫处,李雪永远都学不到东西的。 “在你入职前,你是我妹妹,大家都让着你,照顾你,关心你,这也只是因为你没入职,也只是因为你是我妹妹” 李学武拍了拍李雪的肩膀,道:“现在你就是厂办的办事员,人家也只会拿你当办事员,要理解这种落差,要学会调整自己的心态,要学会适应和学习”。 “我知道了” 李雪点了点头,看了自己二哥一眼,又重复地说道:“是,李处长”。 “呵呵,行,去吧” 李学武被妹妹叫的一愣,随即轻笑了出来,伸手拜了个拜,看着妹妹也露出笑脸走出了办公室,这才转回身去了窗子边上。 就好像送孩子第一天上幼儿园的家长,李学武站在窗子边上,看着妹妹从楼下出来,一步一步的走进院子,走进主办公楼,直到消失在了楼门口。 李雪他尚且如此,如果是李姝呢,怕不是李学武都要给李姝安排一个团的保卫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母行千里儿不愁,李学武站在这边担心着,李雪那边却是暗自下定决心,要学二哥一样快快进步呢。 虽是女儿身,但李雪从小都是要强的,从学习成绩比几个哥哥都强的情况就能看得出,她从来都没把哥哥们当成自己的目标,只能是学习的对象。 上了三楼,李雪去找了徐主任,就像二哥说的那样,她没有再像前几天这样随便,而是轻敲门,这才跟里面坐着的徐主任打了招呼。 徐斯年看着李雪的态度也是露出了笑容,他就说李学武的妹子,一定不是一般人,更不会是简单的角色。 无论有没有李学武的提点在里面,李雪本身的素质和优秀的成绩,以及现在心态的快速转变,都能说明问题。 徐斯年太知道一个年轻人成功与否的基本素质是啥了。 这些年在他手底下安排的年轻人如过江之鲫,学历从小学到大学的都有,看见他们,观察他们,安排他们,就是徐斯年的工作。 现在傅林芳她们可能会埋怨徐主任不厚道,乱安排,但等以后他们就会发现,徐主任之所以被称为徐主任是有一定道理的。 李雪的个头不矮,将近一米七,在这个时候看着就是大姑娘了,要不是看着面相还真就容易弄混了。 虽然个子高,但脸上还是带着孩子气,带着书卷气,这是学生刚走出校园难免的状态。 就像后世所说,那些大学生的目光里都带着愚蠢的目光。 这是笑话,但大多数学生的眼里就是纯净的,尤其是这个年代。 亭亭玉立,温婉娴静,就是徐斯年给李雪定的关键词。 第108章 是谁? “你看看他们这都是在干什么!” “是要搞事情嘛!” “谁给他们的勇气!” 李怀德面对着李学武大发雷霆,就连手边的茶杯都摔了。 栗海洋听见摔杯子的声音了,但他不敢进来,因为他知道李副厂长在跟李副处长谈话。 办公室里的两个人都不是他能管得了的,就算是两人在里面拆家玩,他都得站在门口听着,领导不叫他进去是万万不能进去的。 尤其是这个时候,领导摔杯子不是摔杯为号,让他拎着刀斧进去砍人,他更不敢想砍李学武的事。 摔杯子,说明领导生气了,他进去只会让领导把气撒在他的头上,他才不会去触这个霉头呢。 李学武也不想面对李怀德发火的,但他被电话叫来了,没的躲,只能使劲咗着烟,一股嘟一股嘟的,跟烟囱似的。 李怀德骂了一阵,看了门口的方向一眼,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这个事情得有个办法了,再这样下去不是乱套了嘛!”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烟头,捡起桌上的文件看了看,随后扔在了桌子上。 “是有些不正常” 他说的不正常是就着文件所说的,文件是上面下发的,关于深入调查轧钢厂各项问题的决定。 而在通报里,关于轧钢厂一直都有一股反对势力阻碍轧钢厂的发展,影响轧钢厂正常运营的大局,尤其是在大学习、大讨论活动中消极应对,态度不认真等等。 李学武看这个文件上面虽然没有说李怀德的名字,但就差写他的身份证号了。 再有,这股反对势力包括了谁? 李学武觉得自己好像被包括了似的,也是皱眉思考着。 “我觉得有些夸大其词了,好像怕咱们厂没问题似的,非要整出点儿问题来”。 “我看就是这个意思!” 李怀德满脸气愤地说道:“你知道了吧,有人都开始调查我了,去查我的资料了,他们想干什么!”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皱眉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随后抽了一口,道:“这件事看似针对您,实则是所有人”。 说完用夹着香烟的手指点了点那份文件,任凭点点烟灰落在上面形成了几个黑点。 “一股势力,这么大,杨厂长没有发现?那就是管理不到位嘛,杨书记没有察觉?那就是主体责任嘛” 李学武抬起头看向李怀德,问道:“如果地震了,谁能跑的了?我看都得埋在底下”。 “哼!自讨苦吃!” 李怀德嘴里哼了一声,说的是谁李学武自然知道,但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了。 “还是得看看厂长和书记的态度,我想他们是不希望轧钢厂乱了的”。 要说起来,这些事情的根源是谁啊?是谁最开始想借着东风来一场浑水摸鱼的? 现在鱼没摸着,水里进了一条吃人的大鲨鱼,不仅仅要吃人,连水里的鱼它都吃,这塘水更加的混乱了。 李怀德也知道自己没整明白,把事情弄乱了,但他现在不想就这个事情反思什么,或者后悔什么,那个没有用,一条道走到黑才是他的出路。 原来杨凤山是对手,现在增加了一个工作组,李怀德的压力可想而知了。 现在他也听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了,那就是寻求联合杨凤山挤走工作组的可能,激化工作组在轧钢厂同杨凤山等人的矛盾,同时缓和两边的争端。 可他不想跟杨凤山合作,更不想跟杨凤山低头,他走都走到这了,还能吃了回头草? 再说了,他只要低头,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化成灰烬、泡影,想要有所作为,就得从头再来,一步慢,步步慢了就。 所以在李学武的话说完,李怀德思考片刻,认真地说道:“希望不能都寄托在别人的身上,方向盘更不能就叫人家把控着,轧钢厂乱不乱,他们想不想,我都不去管,我只想我不要轧钢厂乱”。 “轧钢厂有一万多职工,是京城的纳税大户,是京城的钢铁产业支柱,是钢铁部的重点工厂,怎么能任人乱施为呢” “嗯……” 李学武抿着嘴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是得分几方面综合考虑”。 说着话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听着李怀德絮叨着他的大道理。 虽然他做的事情也不咋地,但他漂亮话得说,他想控制轧钢厂他不说自己的私欲,他说是要为轧钢厂一万多名工人着想。 他想要在轧钢厂达成一言九鼎的架势,他却是说要为轧钢厂的工人发声。 领导嘛,李学武清楚的很,当他们一本正经的讲话时都当成放屁的。 “轧钢厂是讲团结的,也是讲规矩、讲秩序的” 李学武眯着眼睛说道:“该有的程序我看必须有,该有的应对方法,也一定应该是在整体框架内的,要合规合法,合情合理”。 “你继续说” 李怀德许是说累了,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扬了扬打火机示意了李学武一下,随手扔在了一边。 李学武则是弹了弹烟灰,道:“我看该跟厂长和书记谈的,还是要谈,不能由您一个人来承担这种责任嘛,大家都是一体的,我想他们是应该能理解的”。 “做不做是他们的事,说不说是您的事,对吧~” “嗯” 李怀德眯着眼睛吐了一口烟,点头道:“有道理,做事还是要讲究方式方法的,也是要走正道,求正果的”。 “我就是这个意思” 李学武将烟头掐灭在了烟灰缸里,看着李怀德说道:“工作组是来查问题的,你能不让他们查吗?您能阻止他们查吗?” “不能的啊!” 李学武轻轻敲了敲李怀德的桌子,道:“您得配合,得主动交代,主动跟工作组谈心啊”。 李怀德看着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心想:这小子不是在害我吧!你到底是哪头的啊! 李学武却是说道:“你谈的,和他们要你说的能是一个样嘛?” “我觉得这件事放在谁的身上都是有问题的,大家都有嘛,您主动交代问题,那其他人查不查?” 李学武着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吓了李怀德一跳,但就在他一跳的时候李学武开口了,道:“我有事,我主动交代,那他有事,你怎么办?” 李怀德侧着脑袋看了看李学武,问道:“我有什么事?他有什么事?还有什么事?” “您有事啊!” 李学武皱眉道:“咱就不说后勤处的事了,保卫处您就没有嘛?是不是关心不到位,是不是检查工作不细致,是不是走访问题没有跟踪到底?” “调度处是不是也是一样,对相关干部的考察不彻底,对具体业务的管理不细致,对具体的人员没有尽职约谈?” “销售处呢?” 李学武严肃地看着李怀德说道:“是代管部门您就可以放松了嘛?是不是有那些具体工作没有做到的,是不是有些人的管理没有做到的?” 李怀德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好半晌才严肃地点点头,道:“你批评的很及时啊,我是有很多工作没有做到位啊,在干部管理问题上我是有责任的啊”。 “所以说嘛,现在就会有问题啊” 李学武一副就是如此的表情,看着李怀德说道:“那您管着这么多干部,管着这么多部门,如果出了事情,您是不是得虚心检讨?” “是是是,是该检讨” 李怀德嘴角扯了扯,明显带着笑意,在烟灰钢里弹了弹烟灰,点头道:“你说的对,继续”。 门口站着的栗海洋耳朵动了动,他仔细地往里面听了听,刚才他好像听错了,是李副处长在教训李副厂长? 艹!是不是中午休息的时候起猛了! 处长训厂长怎么了? 你看看李副厂长愿不愿意挨训,是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虚心竹有低头叶,傲骨梅无仰面花嘛! 李学武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了,用打火机敲了敲桌子,对着李怀德问道:“您这样的都难免的会犯错误,那您说,其他领导干部会不会犯错?!” “嗯,在所难免的嘛” 李怀德点头道:“人无完人,谁敢说自己的工作不会出错呢”。 “就是啊!” 李学武抽着烟,对李怀德说道:“厂长、副厂长、处长、副处长、科长、副科长,哪个管理者不会犯错误?他们自己看不到,是不是得需要有人来提醒他们,叫醒他们!” “那应该由谁来做这个工作呢?”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说道:“我一直都觉得,轧钢厂是所有工人的,所有的干部都应该是受工人监督的,您说呢?” “我高度认同这一点” 李怀德点头正色道:“工人级阶领导全体工作,是社会生产力的先进代表,是有权利这么做,也应这么做的”。 现在李学武的话不用往下说了,他都懂了,没有人比他更懂李学武了。 说计谋,说谋略,他李怀德以前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现在是他敢说第三,没人敢说第一,谦虚他帮李学武保留了第二的位置,在心里他也得承认,李学武在有些地方看得确实比他深远。 李学武让他联合杨凤山,激化杨凤山同工作组之间的关系,一起挤走工作组的策略他不认同。 现在李学武反手就又给了他一个策略,既然不能联合杨凤山,那就反其道而行之。 先行自证一步,让自己走在众人的前面,形成孤立局势,再让举报信填满工作组的办公桌,一个都别想跑,全厂所有带长的都有份。 这些举报信的来源自然是工人,还要在不经意之间泄露这个消息,让工人知道有这么个途径来反应问题。 那这件事就成了,他只要准备第一批举报信就行,随后的自然有工人真的写。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要的就是乱,你不是想查嘛,这次我就让你查个够。 杨凤山你不是犹豫是阻止工作组还是默认工作组嘛,现在你没得选。 全厂都乱了,杨凤山也不得不站出来,只要他站出来,就是跟工作组在对立面,或者跟工人在对立面,反正哪边他都得不着好。 工作组遇到此情形,要不就是放弃前面的调查,草草了事,要不就是一查到底。 可查是查,那些问题真查出来,处分了,轧钢厂也完了,没人上班了不完咋地? 但他们不查,工作组就站在了工人的对立面,李怀德就负责激化这种矛盾,让火更大一点,反正他已经先跳出来了,烧谁也烧不着他啊。 到最后的局面一定是工人胜利,因为上面不可能把工人都开除了。 更不可能把所有干部都开除了,这件事最终结果就是如此。 李怀德心里合计着,李学武八成都已经将工作组滚蛋那天吃什么都算计好了吧。 要吃肉!要喝酒! 李怀德想了,就凭李学武这一招,他都应该请李学武吃肉喝酒。 不仅仅干掉了工作组,还能让杨凤山站在中间里外不是人,同时还能获得群众基础,一箭三雕,真是厉害。 呵呵,更厉害的在后头呢。 李学武见李怀德笑,他也笑,李怀德笑的很奸诈,他笑的更奸诈。 李怀德觉得李学武是为了他而开心,李学武觉得李怀德这么觉得而开心。 工作组要真是这么好糊弄就好了,可越是不好糊弄不就越有意思嘛。 栗海洋听见办公室里的笑声打了个冷战,他心底莫名的觉得有些冷。 在听到李怀德叫他,这才开了门走了进去。 这会儿李学武已经起身,手里夹着烟卷,跟他笑了笑,往门外去了。 栗海洋也是笑了笑,送了李学武出去,拿了门边的扫把和铲子,将地上的碎茶杯收拾了。 “问问厂办,李处长的妹妹怎么安排的,你平日里在厂办,多照应些” “是” 栗海洋不知道李副厂长怎么突然这么交代了,明明就是看着文件的样子,嘴里说的却是无关紧要的话。 不!不对,李学武的妹妹可能是无关紧要的,但李学武不是。 能抽着烟从领导办公室离开的,这么潇洒的恐怕只有他一个了。 栗海洋在厂办见着过李学武的妹妹,可以说长的挺好看的,但他不敢招惹,也没人敢招惹。 领导的话也就是句提醒,告诉他李学武的妹妹在,有事情来找领导。 这小姑娘天大的人情了,就连副厂长都叮嘱要看护的,好么,以后谁敢给脸色看。 李怀德说这句话不仅仅代表了关照李学武妹妹的意思,也代表了李学武在他这里的位置。 他是真怕了工作组这一招了,要真是釜底抽薪,掘了他的根子,那他在轧钢厂就完蛋了。 工作组来的时候就是带着目的来的,而目的就是他,张国祁完全就是搂草打兔子,替他挨了枪子。 三年不得提拔,就是给张国祁的第一步警告,再敢“助纣为虐”就不是三年的事了。 张国祁现在为啥跟李学武说一身轻松啊,处分下来了,位置不会动了,李怀德也不敢再用他了,不轻松是什么。 没了张国祁给自己挡着,他自然还有别的挡枪鬼, 最让他害怕的是年中会议了,有工作组在其中卡着,有可能就在今年的大会上将他打成光杆一个,甚至是调整他的工作。 副厂级的职务有副厂长,还有副书记呢,还有工会一把手呢。 真要是抓着他点什么,一顿咔嗤,到时候用这一套把他弄去工会可就热闹了。 别说没有这种可能,像是李学武那般,直接抓了邓之望,找出切实的证据掀翻一个副厂长那是特殊情况,非常规手段。 而常规手段处理一名副厂长就是他怕的这样,用一堆有的没的质疑他,调查他,降低他的威望,然后在工作上孤立他,最后在某个时间调动他。 只要是有问题,确定问题了,那他在今年的年中会议上一定站不住脚,都不是分工调整的问题,而是直接边缘化。 边缘化的结果不是你就在工会一把手的位置上就完了,这种调度没有个头。 先是去工会闲置,然后就是无尽的调查,然后降级,一降再降,降到你的影响力不足的时候,直接抓你进去。 这就是一种常规的,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的一种处理手段。 杨凤山希望看见的就是这种手段,他已经有了掀翻杨凤山的心,那杨凤山就有了嘎他的意。 说他不愿意跟杨凤山合作,就是因为两人都已经亮明了刀枪,是时候开始拼杀了,这个时候讲什么合作都是虚伪的,没人会信。 李怀德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常务副,如果常务副不给,那就干掉杨凤山,自立门户。 以前他还顾忌杨元松的干扰,现在既然工作组都下场了,他也看清了杨元松银样镴枪头,最是墙头草的作风,表面上看重他,实际上并不拿他当回事。 因为有李学武的存在,他在谠委那边有了谷维洁的支持,就代表他在谠委有一票的存在。 而在与谷维洁的合作中他也很大方,居民区项目的易手就是他同李学武推动的。 即便是明明知道李学武给谷维洁出了主意,居民区项目有了现在的大好局面,李怀德也没说妒忌,没说李学武当初不帮忙的话。 这个项目即便是给了他,他也做不到谷维洁的那种地步,因为两人工作的重点和方向都不同。 谷维洁更侧重实际工作,更抓精神建设和谠务工作。 李怀德想要稳扎稳打,不愿意承担风险,更想做虚的工作,抓基层的群众基础。 两人各取所需,互相帮助,在李学武的调和下很有默契度。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演戏,演一场李学武给他定了剧本的大戏,戏名就叫《无中生有、暗度陈仓、凭空想象……》 —— 从李怀德办公室里出来,李学武往楼梯对面的厂办办公室看了一眼,并没有过度关注,转身下了楼。 李雪不知道她在办公室里看资料学习的时候,她二哥同样在三楼。 徐斯年接到李雪的报到时是有说让李雪可以明天或者后天再来也行的话,可是李雪拒绝了,说可以先熟悉熟悉。 李雪也是怕自己回到家胡思乱想,更怕自己休息多了就又想起上学的事。 其实高中生考大学并不都是毕了业考试就行,而是有一套复杂的程序。 参加高考前是要去工厂里劳动一个月,然后回校复习功课一周,一周后再去参加高考。 李雪的情况比较特殊,现在她们学校比较早的开始了停课,也有安排去工厂劳动,但李雪没去。 毕业考试完成后她就被李学武安排着参观实习了,因为高考延迟招录,所以也没有去工厂劳动,自然也就没有了高考的准备。 这几天唯一去学校办的事就是领毕业合照,听听同学们互相道别。 她能听到的,不是男同学们在闹,在喊口号,就是女同学们在哭,在诉说毕业后的迷茫。 有好多同学对高考招录怀着信心,都在暗自鼓劲,互相鼓励着要继续学习,准备年前的高考。 李雪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说什么,回到家里看着手里的照片好久,这才卡在了镜子里,再没看过。 今天在轧钢厂办了入职手续,她知道自己已经没了再考虑上大学的资格,二哥已经暗自帮她把所有的手续都处理完了,只等她点头。 她能有什么办法,二哥说的话,一向都是对的,都是为她们考虑的,更是尊重了她自己的意愿。 所以在徐主任问她的时候,李雪也是固执地决定从今天就开始实习工作。 徐斯年也有些理解这个小姑娘的固执,安排了对接保卫处的秘书彭晓力来做李雪的带教师傅。 彭晓力知道李雪是谁,虽然压力很大,但还是得教。 他跟徐主任表达了自己能力一般,水平有限的状况,但无奈,徐主任好像认定了年轻人总是有共同话题,认定他可以带好李雪。 尤其他是保卫处的对接秘书,这样好像更方便似的。 彭晓力在教李雪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 本身这就是个恬静的姑娘,长得又好,多做一分好像图谋不轨似的。 再一个就是李雪的身份,让他真的想把李雪快点教好出师。 上次他惹到过李学武一次,差点被吓死,现在去李学武办公室汇报工作都是紧张着。 瞅着眼巴前这姑娘应该就是腿打断的代名词了。 从最基础的应用文写作开始教,再到办公材料的分类与归类,轧钢厂各单位层级领导姓名和分管工作,各单位职能与职责…… 李雪要学的东西有很多,这跟努力与否无关,也与基础文化知识无关,在工作中,这些都只是一个人最基本的职业素质,重要的还有灵性。 彭晓力同徐主任的看法一样,李副处长的妹妹,那还不是一样的灵? 当然了,彭晓力是不敢说李学武粘上毛就是猴的话。 李雪的位置就在彭晓力的边上,两人都是靠着墙坐着,一个轻声教,一个认真学,办公室里的大吊扇嗡嗡的响,这边时常有目光扫过,给彭晓力带来了无限的压力。 被选中教李雪的他有压力,那没被选中的还有想法呢。 一步登天不好说,但终究是个厉害关系,都能看得出来,李雪的未来绝对比一般人要强。 如果这个时候有个领进门的情谊,甭管是李雪本人,或者是李学武,恐怕都不会吝啬出手帮忙的。 带着这种功利心看李雪的有,看彭晓力的也有,所以才让彭晓力又有压力又有动力的。 李雪倒是沉稳的性格,彭晓力说了,她就拿着笔做记录,一板一眼的很是认真,就像是在课堂上听老师讲课一般。 有不懂的也会在彭晓力说完后主动问,这种求学的认真劲儿也是感染了彭晓力,让他稍稍放松了下来。 本以为“起点”这么高,这么多领导关注的,李雪还不得是个骄傲难伺候的性格啊,现在看倒是错怪她了。 下午徐斯年来看过一次,见一个认真教,一个认真学,便也就没再打扰他们。 办公室里人见徐主任来看,也都知道李雪在这间办公室里,在厂办的地位了。 以后不说巴结吧,但却是要好好处关系的,更是得提防着的,因为这样的关系户多是会把办公室里的话跟领导说,跟上面说。 无论怎么对待,李雪都还是一个刚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大家也都没怎么紧张,只当办公室里多了一个注意的对象而已。 其实也是,十六岁的小姑娘,看着长得大,实际上才多大个小岁数,跟他们上班的时候差不多一个样。 回想起自己上班时候的模样,不也是这么的青涩懵懂,在办公室里像是没头苍蝇一样乱撞,撞的头破血流后这才有了今天的感悟和地位。 相比他们的无奈,这位“妹妹”也不是什么大学生,只是平常的高中生,且有的锻炼呢。 “来几个人,往调度车间去一趟,带上相机” 厂办一科的科长走了进来,对着屋里招了招手,示意有工作。 科里的年轻人都赶紧站了起来,跟着科长就要往出走。 一科长冲着屋里摆了摆手,点了彭晓力说道:“晓力你不用,好好带新人就是了,其他人赶紧”。 屋里的年轻人笑着看了彭晓力一眼,各自怀着心思跟着一科长走了。 都知道今天货运专列回来,这是六月份第一趟贸易列车,也是李副厂长主持贸易工作后的第一趟列车,自然是要记录和报道的。 刚才一科长让他们带上相机也是这么个意思。 至于为什么是年轻人跟着出来,而不是老同志,这就是办公室里的规矩了。 有三个层面,一个是老同志屁股沉,自持身份,在科室里多年了,重要了,受尊敬了,也就起不来身了。 再有就是老同志很多都是相关领导的办事员、秘书,或者就是专职给各个领导写材料的,一科长也指使不动他们出这种外勤。 最后就是年轻人,需要机会锻炼,也需要承担起年轻人的责任,这种外勤和报道材料,正是他们展示自己的机会。 所以一科长只要说了相关的工作内容,这办公室里的人就知道啥事是自己的,啥事不是。 彭晓力自然是年轻人,当一科长说完,他便站起身。 还没等走呢,一科长又点了他的名不用他去了。 老同志看他是玩味,年轻的同志看他是幸灾乐祸,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彭晓力也是无奈,只能坐下来,继续指导李雪。 李雪看了看这位年轻的老师,轻声问道:“是有重要的事情嘛?如果您需要出去的话,我可以等一下再学的”。 “没事,就是贸易专列带着货物回来了” 彭晓力借着这件事给李雪讲了一下办公室里的规矩,也讲了这趟专列为什么需要相机记录和报道,报道的侧重点在哪,都跟哪个领导的业务相关。 李雪也是听了个热闹,囫囵吞枣的,她现在还在了解各个领导管理的业务呢,也不知道这里报道的李副厂长和相关的领导都是谁,啥关系。 其实在给李雪讲的时候,彭晓力就在想了,这件事说起来,还跟李雪的哥哥李学武有关系呢。 货运专列不是第一次了,前几次的货运都是跟边疆有关系的,知道的,更是都明白,这些货物都是李学武在边疆同李怀德打开的关系。 现在李怀德重新立项,单拿出货运专列—水果专列出来成立贸易项目,专项对接居民区项目,算是给厂里的工人做了一件大好事。 所以今天李怀德副厂长和谷维洁副书记都会到场,厂办的人自然也是会去做工作。 彭晓力知道几位领导之间的矛盾与关系,更知道李学武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可以这么说,李学武虽然不是厂领导,但在厂领导的眼里比一般的厂领导威胁都大。 说的好像绕口,但这就是事实。 一般的厂领导不会在楼下揪着另一位厂领导的脖领子扔上车去调查,甚至置之其于死地。 办公室里的话说来说去就邪乎了,更是有把李学武危险化的方向,彭晓力跟李学武接触的多,每天都见面,他倒是没看出李学武有多么的严厉。 在他的眼里,李学武是一个极为认真负责的领导,更是一位睿智可亲的领导。 但李学武做的那些事,办的那些人,不是传出来的,而是就存在的。 这跟他眼中的李学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也是彭晓力畏惧李学武的原因。 正因为神秘,正因为无常,所以才有畏惧。 —— 红星小学。 校办公区有一块卫生区,原来都是交给各班级的学生分块负责的,现在不用了,学校里有了专职的打扫人员。 学生们不用扫地了,不用管理卫生了,自然开心,但看着以往的老师在打扫,被人称为教工,也是发愣。 有的学生说这是整治,有的人说这是惩罚,也有的说这叫改造。 说法不一样,但做的工作一样,有的老师扫地,有的老师清理垃圾,有的老师则是清理杂草,各种脏活累活都是交给他们来做。 有高年级的学生懂一些,也从工作队的老师嘴里听说了一些词汇,比如小资,比如出身等等。 棒梗以前的班主任冉秋叶就是这一批被改造的教师之一,也是被工作队揪的最厉害的一个。 无他,因为平日里就属冉秋叶穿的最洋气,也就属她最有小资气息,穿的、用的,言行举止,都跟别的老师不一样。 要说起来,不一样是对的,一样了才怪呢,冉秋叶的父母都是回来的华侨,冉秋叶自己打小也是跟外面长大的。 这性格和行为终究是带着点洋气的,在日常的表现中也是如此。 其实让她来扫地都不是让她最难过的,最让冉秋叶受不了的是周围人的态度和目光,看她好像看犯人似的。 孤立她就算了,以前教过的学生,管的狠了的学生,都在这个时候报复她。 故意往地上扔纸屑都是轻的,有那个坏小子,挑了厕所的粪便甩到她的卫生区,就想看她被羞辱的样。 工作队的人见着了也不管,只让她清理卫生,监督她扫地,训她像是对待阶级敌人似的。 她父母都是中学教员,现在跟她的处境是一个样子的,甚至都不如她现在的处境。 也是担心着父母,冉秋叶的心里压力还是很大的。 这几天回家,看着父母愁容满面的样子,她就更是不敢提自己在学校里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了。 “冉老师,冉老师” “啊?” 冉秋叶正想着心事,被人从后面叫着刚反应过来,有些不习惯地看着走过来的工作队人员。 这名工作队的人不是她们学校的,而是教育系统其他单位派来的,先前对她的态度特别不好,也是将她定为知识分子,小资代表的人。 这些天就属这个人对她最凶,最恶劣,这会儿看见对方笑着叫她,也是有种错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冉老师,队长叫你过去一下” “哦哦,知道了” 冉秋叶狐疑地看了对方一眼,这才将手里的扫把放在了一旁,跟着这个人往办公室里去了。 办公室里,工作队的队长,连同红星小学的校长都在。 当冉秋叶进来的时候,两人都是露出了微笑。 “呵呵,冉老师这些天辛苦了啊” “是啊,是给劳动改造的同志们做出了表率啊~” …… 冉秋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就在门口扫了几天的地,怎么就成了表扬的对象了,同时也成了这些需要改造人员的优秀代表了。 从工作队的办公室里茫然地走出来,她不知道到底咋地了,但她知道自己恢复工作了,不用去扫地了。 看着跟自己微笑的工作队人员,看着跟着她一起出来的校长,冉秋叶只觉得有些魔幻。 更魔幻的是,校长带着她往校办公室走,路上的时候,校长语气责备地说道:“有些事情没必要闹到最后才托关系的嘛,你要是提前说,大家也都好处理,对吧”。 “你也是咱们学校任教几年的老师了,我对你是个什么态度,平日里对你关照的还不够嘛?” 校长的神情有些委屈,也有些抱怨,委屈是冉秋叶有这层关系在不主动表露,出了事情也不主动跟他来汇报,直接跟那个人说,现在整的他好像不是人了似的。 抱怨的是冉秋叶现在,你说你要是真有心就去扫地做杂工了,就一直做下去,何必都这么多天了才说,让他跟工作队的人如何是好。 这还是商量了好一阵,找了个表现优秀的理由,做了个假的报告把这件事糊弄了过去。 “我……” 冉秋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校长的话了,她有些明白了,工作队的态度改变,对她的立场改变,这是有人出手帮自己了。 可她真的没有这个关系啊,更不知道谁帮的她,身边也没有这样的人啊。 校长看着她迟疑,以为她不好意思了,便点头道:“行了,好在事情有了好的结果,你也好好教学吧”。 “不过要注意言语分寸,更要注重自己的行为举止,一定要学习艰苦朴素的精神” 校长点了点冉秋叶,随后看了她一眼,似是随意的说道:“跟那位说一下吧,我老高算是使出所有的力量了”。 说完,也不等冉秋叶再说什么,转身往办公室去了。 “哎!冉老师,我听说您这……” 闫富贵听见两人的对话,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打眼看了远去的校长一眼,这才跟冉秋叶说道:“您这是重新回到咱们人民教师的队伍了?” “哦哦,是” 冉秋叶扯了扯嘴角,跟闫老师点了点头,满脸困顿地往卫生区去了。 那边的打扫工具还没收拾呢,她是要把工作都处理好的。 心里想着校长话里说的到底是谁,又是谁有这个能耐一句话就把校长给指使动了。 刚才校长的意思就是让她给那人说一下,算是回了那人的要求。 不能打电话回的,又是交代下来的事必须办成的,这人到底是谁? (本章完) 第109章 欠儿登 出边疆: 君不见走马川行, 雪海边, 平沙莽莽黄入天。 到京城: 迟日江山丽, 春风花草香。 泥融飞燕子, 沙暖睡鸳鸯。 沙器之同韩建昆从火车上下来,内心的感受就是如此。 边疆的山上还披着皑皑白雪,京城已经是热浪扑面了。 似是热浪的还有来调度车站迎接货运车组凯旋的轧钢厂工人代表们。 这些人都是厂办组织的,目的是宣传这一次的边疆贸易再次取得优秀成绩。 书记杨元松,厂长杨凤山,副厂长李怀德,副书记谷维洁等一众领导均到场表示祝贺。 作为厂长,杨凤山更是在站台上,代表厂办,对胜利归来的销售处、后勤处、调度处组成的贸易工作队表示了祝贺和欢迎。 韩建昆本来是想直接走的,但是被沙器之拉了一下,直到看见李怀德副厂长同书记在私下里说了好一阵,且看着书记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琢磨了一下,这才往保卫处的车边走。 车就是指挥车,小刘开着,于德才就坐在副驾驶上。 韩建昆和沙器之两人像是进货的,往车上装了好几大箱子的东西,这才跳上了车。 “谢谢于主任!” “谢谢!” 韩建昆见沙器之道了谢,便也跟着说了声谢谢。 只是他说谢谢的时候眼神却是看着小刘的,似是在看他有没有弄坏自己的车。 小刘也看见韩建昆的眼神了,苦笑着示意道:“要不建昆你来开?” “快走吧,呵呵” 于德才笑着打了个圆场,拍了小刘肩膀一下。 见着车开出调度车站的院子,这才对着韩建昆解释道:“这些天都是小刘在给处长开车,实在是辛苦”。 说完又看向沙器之笑着道:“你们也是辛苦了,处长说放你们两天假,后天再上班就行”。 “我们还行” 沙器之看了韩建昆一眼,也从韩建昆的眼神里看出了执拗,嘴里笑着对前面回了一句:“等跟处长汇报一下再说吧”。 他倒是想休息几天的,可看这样子韩建昆是不想休息的,怕这车晚一天都不是他的了样子。 对韩建昆这个执拗的性子他也是没有办法,在去边疆的路上说的好好的,到了地方听他的,一起行动。 可一到地方小韩人就没影了,直到准备回来的头一天这才在准备好的招待所里见着他。 沙器之本来想说些什么的,但觉得韩建昆也没啥事,可能去见战友啥的,便没有责备他。 现在回来了,见他又是这样,沙器之也是没法了,只能是舍命陪君子了。 秘书和司机的关系就是这样,相互帮助,相辅相成,必须紧密合作的。 现在他遇着一个上班狂,他能怎么着? 于德才也看出两人的意思了,笑了笑没有说话。 当初给李学武介绍这个秘书的时候完全就是充数的,却是没想到这个面的性格倒是个优点,搭配李学武的狠厉和小韩的孤绝,倒是契合。 —— “作为厂办的办事员一般分三种岗位” 彭晓力手里抱着文件,李雪手里也抱着文件,两人边走边说。 李雪跟着彭晓力学习,自然是不能耽误了彭晓力自己工作的。 彭晓力每天都要分几次将厂里转交的,上面批复的,下面递交的文件过手,送交到应该处理的人手中。 “似是咱们这种对接办事员一般来说跟各部门的一把手和他们的秘书接触较多,其后便是各厂级领导和领导的秘书,最后就是咱们的徐主任了” 彭晓力带着李雪走在三楼的走廊上,一边给她交代着自己要做的事,一边解释着对应的领导是谁,秘书是谁。 “如果咱们递送的文件是常规工作,那么交给领导的秘书就行,如果是紧急文件,或者临时文件就需要咱们亲自跟领导对接了” “记住了” 走着走着,彭晓力站住了脚,看着跟着自己站住的李雪叮嘱道:“能记住姓名的尽量记住,尤其都是哪个字,在书写的时候不要出错”。 “是科长的,就叫姓氏加科长二字,无论正副,除非正副同时在,则是简称副科为张科或者李科” “是处长的就叫姓氏加职务全称,是副处长的,方便的时候叫姓氏加个处字,不方便的时候就叫姓氏加副处长或者副主任” “是副厂级的,日常不熟悉的都叫领导,厂长就叫厂长,副厂长就姓氏加职务,比如李副厂长、景副厂长,千万不要省略” 彭晓力不厌其烦地一一解释着,介绍着,示意了工作组临时办公的办公室说道:“那边是工作组的办公场所,上面下来的,办事员就叫某主任,带正式职务的就全称”。 说完示意了自己和李雪,笑着说道:“反之是一样的,如果咱们下去陪领导检查,或者去其他单位做客,人家知道咱们是办事员,也会称呼彭主任、李主任”。 李雪抿嘴一笑,点点头,说道:“彭主任”。 “呵呵~” 彭晓力见李雪开玩笑,摆摆手轻笑道:“在单位千万别这么叫,会被笑话的”。 说完示意了前面的办公室介绍道:“这里是谷副书记的办公室,跟你说过的”。 李雪见彭晓力用问询的眼神看向自己,便点了点头,表示她记得这位副书记的基础资料。 彭晓力见李雪点头,便笑看着李雪敲了敲半开的门。 “来” “谷副书记,张秘书没在” 彭晓力带着李雪进屋,先是跟谷副书记简单打了个招呼,随后便直接说明了情况和来意:“下午转过来的文件给您送过来”。 “好,放这吧” 谷维洁正在批阅文件,抬头看了彭晓力和他身后跟着的小姑娘一眼,道:“你们这工作做的好啊,我刚进屋,工作就来了”。 说完头也没抬,只是手虚晃了晃,示意了门口的方向道:“行啊,你也配办事员了”。 “您太高看我了,我哪有千里眼能盯着您啊,更没资格配办事员了,这是我们科室今天来的新人,叫李雪” 彭晓力一句话撇三岔,一岔回了谷维洁“质疑”他“跟踪”的话,一岔回了“办事员”的玩笑,一岔给了新人介绍和打招呼的机会。 简明洁要,不给领导拖沓的印象,更不给领导敷衍的印象,一句话刚刚好。 在彭晓力的示意下,李雪看向抬起头的谷副书记招呼道:“谷副书记您好,我叫李雪,请您多批评,多指教”。 “你是李雪?李学武的妹子?” 谷维洁好笑地看了一眼彭晓力,见他没做解释,微笑着对李雪点了点头,道:“好好工作,有什么困难来找我”。 “谢谢谷副书记” 李雪面对突然热情的领导有些拘谨,再由着彭晓力客气了一句,见领导低头继续忙了,便抿了抿嘴,跟着彭晓力的示意出了办公室门。 “完活儿,这就是我日常的工作” 彭晓力一边走着,一边对着李雪笑了笑,问道:“有点紧张是吧?” “还……还好” 李雪抿了抿嘴角,随后说道:“领导都挺好相处的”。 彭晓力脚下的步子一乱,手里的文件差点掉下来。 见李雪看过来,嘴角扯了扯,无语地继续往前走了。 他真想说,这就是你,是因为你,领导才笑的。 还好相处,哪个领导都不好相处着呢,没见着刚才进去就给来了一句磕打的话啊。 什么叫我刚一进门,你们的工作就跟上来了。 看似领导的玩笑话,实则是质疑他们来的速度,也有借着玩笑话点他们的意思。 如果回答不好,就会引起领导的反感,跟徐主任说些什么,回头就是一顿挨批。 而质疑的话不算完,接着针对他个人的,配办事员的玩笑话,又是一个坑。 一般来说,他们送这种文件都是一个人,跟领导的秘书对接,少有带着人一起进领导办公室来送文件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事了呢。 领导虽然不会明着说,但也有忌讳这个的。 当然了,彭晓力知道谷维洁的人很好,这是在点他呢,提醒他注意。 所以彭晓力也是借着谷维洁的玩笑反过来把事情解释清楚了。 “这秘书的工作属实不好做,我再给你接着讲咱们这种办事员的第二种岗位,就是领导的秘书” 彭晓力一边带着李雪往前走,一边解释道:“你看咱们科室,隔壁科室,总有几张桌子文件很少,那个就是领导的专职秘书”。 “平时只负责对应领导的服务工作,包括一些个稿件和行程安排,具体的由领导交代下来的任务等等” 彭晓力放慢了步子,轻声说道:“他们一般的时候就在领导的办公室里,只有领导不需要了,才会回科室办公”。 说着话已经到了一处办公室门口,示意了李雪跟着他学习,轻轻敲了三下门,在听到里面的应答后,这才开门走了进去。 “景副厂长,吴秘书不在,厂长转过来的文件,需要您审阅一下,明天的会议前会传达下去” 彭晓力示意了李雪,让她将怀里的相应文件放在领导的桌子上。 李雪有些紧张,尤其是看着这个领导好像不大好相处的样子,第一天的时候就见过,当时看她说话干净利落脆,好像很严肃的模样。 彭晓力见李雪有些慌乱,上前帮忙找了对应的文件出来,在景副厂长注视的目光中摆在了办公桌的合适位置。 景玉农只是打量着李雪,见她虽然慌乱,但是眼神清澈,并没有躲闪和低头,便点了点头,继续忙了。 彭晓力见领导没说话,轻声道别便带着李雪出了门。 回到走廊上,看着李雪有些拘谨的神色,宽慰道:“别紧张,领导不会在意咱们的小错误的,只要不是每次都错就行”。 说完对着李雪开玩笑似的说道:“即便是错了也没事儿,领导们拉不下脸来说咱们的顶多跟徐主任念叨几句,咱们徐主任护着咱们呢”。 “谢谢~” 李雪见彭晓力主动帮自己放松,便看着他道了谢。 彭晓力却是摆了摆手,道:“快别谢了,都是一个科室的,咱们不说这个”。 说完示意了前面道:“剩下的都是各处室的文件了,咱们边走边说”。 “这第三种岗位啊,就是写材料的笔杆子了,他们都是老同志,有的在某个领域特别擅长,有的更是某个领导内定的供稿员,虽然不是专职秘书,但跟领导的关系很好” “虽然他们不是领导职务,但是资历老,好多都是主任科员,所以还是要尊重他们的,多跟他们学习” 彭晓力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科室的方向,示意了李雪道:“咱们厂办一科基本上都是业务厂领导的秘书,二科基本上都是谠务厂领导的秘书”。 “三科则是业务处长、副处长的办事员,四科则是谠务处长、副处长的办事员”。 “当然了,这不是绝对的” 彭晓力示意了对面的几栋副楼,道:“这几栋楼里办公的处室有自己的综合办公室,处室一把手的办事员就在那边办公”。 “他们有自己的办事人员和笔杆子,也有的处室一把手比较厉害,稿件都是自己写” 这么说着彭晓力看向李雪解释道:“李处长就是文案高手,他写的文章就连咱们处室那些老笔杆子都比不上,只要投稿,那必定是要上报纸的,至少都是咱们系统的大报,厉害的很”。 李雪听见彭晓力用敬佩的眼神和语气说自己的二哥,也是感到与有荣焉。 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抿着嘴看着彭晓力问道:“这个也是办公室的语言规则嘛?” “呵呵,当然不是” 彭晓力没想到李雪突然跟他开玩笑,轻笑着示意了前面快到了,嘴里则是回道:“这个你慢慢就知道了,咱们处室那些笔杆子都有剪报本,里面最多的就是李处长的文章了”。 —— “处长,情况大概就是这样” 沙器之习惯性地站起身给李学武的茶杯里添了热水。 李学武看了一眼茶杯,点头问道:“边疆办事处有招本地人入职吧?” “这个是有的” 沙器之看了李学武一眼,介绍道:“我去的时候办事处的架子都已经建设完成了,该有的人事基本上都完成了安排”。 说着话,拿了暖瓶给韩建昆和自己都续了一些,等放好了暖瓶,这才继续回李学武的话。 “似是财务科、计划科、综合办都有本地人,汉、维都有,只有保卫科是从咱们厂分派过去的,全员都是汉人”。 李学武眯着眼睛点点头,问道:“看着金耀辉在办事处的威望和管理能力怎么样?” “这个……” 沙器之看了李学武一眼,低头想了想,这才回道:“因为办事处的人员结构比较复杂,其在办事处的威望还是依托于办事处负责人本身的情况,在管理上我觉得是有些问题”。 说着话,很是认真地对着李学武解释道:“金处长很喜欢亲力亲为,事必躬亲,处里的很多工作他都会过问,甚至是亲自带着人去做”。 “呵呵~”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道:“部门草创,负责人多关心工作是很正常的”。 “那就是我想多了” 沙器之见李学武这么说,心里也明白处长的意思了,笑着逗了一句。 李学武转头看向韩建昆,问道:“建昆,去一趟边疆,有没有邂逅爱情啊?呵呵~” 沙器之见处长的话头突然转向韩建昆,尤其是这一句,他以为处长知道韩建昆多日外出未归了,坐在这里不由得替韩建昆捏了一把冷汗。 韩建昆倒是很冷静,这会儿腼腆地低了低头,随后说道:“爱情没遇着,羊肉吃了不少”。 “哈哈哈~” “呵呵呵~” 沙器之见着李学武没生气,这会儿大笑着,便也还跟着笑了起来。 眼神看向了李学武和韩建昆,他都被这两人整的神经了,什么怪脾气这是! 屋里正说笑着,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因为就半开着,所以屋里人已经看清是谁在门口敲门了。 “李处长,沙秘书回来了” 彭晓力笑着走进屋,先是跟李学武招呼一声,又跟站起身的沙器之打了招呼。 沙器之也是看见了李雪,有些惊讶地看了办公桌后面的处长一眼。 “这是今天下午转过来的文件” 彭晓力将一叠文件交给了来接的沙器之,同时跟沙器之对接着相关文件的时效。 沙器之很快进入了工作状态,拿了铅笔一一在文件上做了标记。 等文件对接完,彭晓力也省了给领导介绍新人的步骤了,想着打声招呼便出去的。 李学武笑着看了妹妹跟着彭晓力学着业务,见他们说完,点了点门口的箱子道:“器之他们去边疆带回来的水果,拿一些回去吃”。 “这怎么好意思呢” 彭晓力摆手笑着道:“这太贵重了,我们……” 他也是被李学武说的,一时着急,忘了身后的“学生”有关系了。 上次就是来这边汇报工作,正赶上保密部的同志来给处长送水果,被李处长强塞了一抱水果回去的。 好么,那一次算是给徐主任添了麻烦了,臭味记忆犹新! 这一次见着沙器之从箱子里掏出来的水果倒是认识,可就是因为认识,所以才不好意思收的。 哈密瓜、西瓜、甜瓜、沙棘、大串的葡萄…… 沙器之明白处长是啥意思了,也明白李雪为啥出现在这里了,所以单找了个小箱子,用这些水果将箱子装的满满登登。 当被沙器之强塞在手里一箱子水果,彭晓力知道,自己这个当师傅的不卖力气教学是不行了。 李雪站在一旁自然也知道二哥的用意,微笑着跟沙器之道了谢。 “谢谢沙哥” “叫沙主任” 李学武故作不满地看了妹妹一眼,嘴里更是纠正的妹妹的称呼。 “呵呵,叫啥都行,在这咱们都一样是办事员” 沙器之笑着接了一句,随后对着李雪微笑着说道:“咱们离着不远,有事就过来叫我”。 “是,谢谢沙主任” 李雪微笑着点了点头,见彭晓力抱着水果累的慌,便主动跟二哥和沙器之道了别。 李学武在李雪出门前叮嘱了下班过来找他,这才目送了两人出门。 沙器之是送到了门口,看着两人走了,这才回来,对着李学武笑着道:“您可真是舍得,李雪才十六吧?” 李学武吹了吹面前文件上的烟灰,又伸手在烟灰缸里弹了弹,这才说道:“学上不得了,早点出来锻炼,在家养废了”。 “瞧您说的,看着文文静静的大姑娘了,叫您说的这么不堪,可没有这么当哥哥的” 沙器之笑着走回来坐下,道:“我说您真舍得,安排在厂办,那边可对新人不算太友好,即便是您的关系,这小刀子也是免不了的”。 “嗨~成长的必然阶段嘛” 李学武倒是没什么在意的小刀子偷偷给几下子无伤成长,大刀子别人也是不敢,就让李雪这么锻炼着吧。 在厂办里,总会遇见机关里的各种魑魅魍魉,是要跟他们打交道,是要跟他们有工作上的接触,是要处理一些难题事故。 能把这些工作处理的顺利了,也就说明李雪长大了。 沙器之只是顺着这个话题说了两句,既然人都来了,那就说明李学武对自己妹妹是有安排的。 李学武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韩建昆,笑着对两人说道:“回去吧,休息两天再来上班”。 “我们还行” 沙器之看了韩建昆一眼,笑着说道:“跟建昆我们两个在路上也是睡了一道,并不累,还是早早进入工作比较好,再说马上就周末了,没事~”。 李学武也看出韩建昆的坚持了,笑着点了点头,道:“其实没了你们帮忙,我这边也不方便呢”。 “嘿嘿~” 沙器之听见领导这么说,当然是欣喜地笑了出来,再看向韩建昆的时候,见他的脸上也是有了笑容。 “去吧,把水果跟同事们分一分,下了班咱们就撤” “是” 沙器之笑着点了点头,站起身同韩建昆将门口的水果箱子搬了,往办公室去了。 他们带回来的水果不老少,因为有着便利,指挥车后面都装满了的。 搬上楼的两箱是给李学武当礼物送人的,剩下的都在车里。 而刚才小刘在送了两人过来时,就已经很自觉的将钥匙还给了韩建昆。 他也是实在有些受不了韩建昆的那种眼神,好像他掌握的不是韩建昆的车,而是韩建昆的媳妇儿。 李学武让彭晓力他们带走了一些,又让沙器之带走一些给科室里的人,剩下一些拿起电话打给了招待所。 因为水果列车的到来,厂里好些人都是不愁水果吃了。 但真舍得花钱买的也不会太多,即便是很便宜。 这种福利品的发放都是有条件的,领导的不会太多,工人的不会太少,这些水果最后都会在食堂实现分配。 就像牛羊肉一样,瓜果等分切开了,葡萄都摘好了,打饭的时候每人会给分配一些。 可能一顿吃不了,连续三两天都有餐后水果吃,但也就吃个新鲜。 下周一就是端午节,厂里也会赶在过节的时候弄这些慰问福利,比往年倒是“甜”了许多。 水果列车上的瓜果葡萄会有几个渠道被消散掉。 首先就是轧钢厂自留福利品,其次就是炼钢厂自留福利品,两个工厂都会将这一部分的水果作为福利供应给工人。 然后就是内部消化一部分,比如按照批发价卖给工人,卖给有关系的工厂。 无论是工人,或者是有关系的工厂,能用这个价格买到比市面上便宜一毛钱的水果都算是一种人情和交情了。 感受最深的应该就是轧钢厂的干部和工人了,其次便是在联合企业上同轧钢厂有合作的工厂,在这一次也是吃到了香甜。 最后的一部分就是两地经销单位运走消散了,面向的是有销售资格的供销社。 这一次轧钢厂的水果贸易列车算是迎来了一个开门红,虽然赚的不多,但是实现盈利了,给工人带来了福利,给日益燥热的情绪降了温,给合作工厂送去了甜头。 一劳多得,这也是杨凤山支持李怀德开展贸易的原因。 在正治上可以打压李怀德,但在正面的业务上是不能这么做的,他是厂长,天然的就有这种劣势。 这种福利大家的业务他就更不会阻拦了,亲自去车站并且发表讲话,就是代表了他的态度。 当然了,就像前面说的,轧钢厂有一万多人,这些福利能不花钱享受到的只是一小部分,是作为节日的添彩。 要享受更多的福利也行,就是用低于市场价从厂里购买水果嘛,就像雪糕和汽水一样,在厂里用定额票买就比外面的便宜,在厂里游泳本厂的人也比外厂的人便宜。 秦淮茹早就知道有这个福利,厂里也早早的就下了通知,今天水果列车到了,厂供销服务部门口就排起了长队,都等着买水果呢。 棒梗也吵吵要买水果吃的,但今天他惹了祸,秦淮茹没搭理他,他也就消停了。 在棒梗看来,他们家现在介于有钱和没钱之间,具体的说不上来,就是吃的饱,但没得钱花。 他们家的钱都跟他奶奶的肋骨上串着呢,要是想花钱,得叫他母亲拿着老虎钳子一个个地往下扽。 这会儿见着招待所的工人从服务部往回拉水果,只能站在一旁眼馋着。 作为福利品,也作为内部销售品,招待所也有一些定额,一部分用来领导们午餐后的水果,一部分会被销售给住在这边的客人。 刘岚带着人往库房里搬运水果,见着棒梗在门口站着,便从箱子里抓了一把掉落下来的葡萄偷偷塞给了他。 棒梗接着葡萄眉眼登时亮了起来,刚想道谢,却是被刘岚用眼神示意住了,让他别声张,找没人地方吃去。 棒梗也是鸡贼的小子,得了刘岚姨的示意,小跑着去了团结湖那边。 这会儿的团结湖周围可没人,都嫌中午这会儿热呢。 搬运的工人见着刘岚的动作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一个是主管厨房和餐厅的股长,一个是所长的孩子,吃几颗葡萄而已。 要说运输损耗也说的过去,都到了这边,钱账都是核对好了的,多少都是由招待所来算账的。 只是几颗葡萄还想,要是多了就麻烦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轧钢厂的办公制度和财务管理制度走到了一起。 所有的部门都开始精打细算了起来,在账目上卡的很细,也很合理,超了的损耗一定就是部门自己来负责的。 这种状况在这个时代是有些不太正常的,一般来说,财务制度是独立的,办公制度也是独立的,两条线没有重合过。 这也是后来出现三角债,内部滋生各种问题和腐化的直接原因。 管理责任的厘定不清晰,由谁负责的问题定的不清楚,出现问题后的责任追究谁也不清楚。 但是,现在的轧钢厂有些诡异,随着保卫处的办公制度和基础财务管理制度的流传出,其他部门逐渐学习和执行后,这种现象正在被削弱。 尤其是纪监书记薛直夫见到这种情况,一力促进这种制度的普及和实施,更是利用监察和审计的力量监督各部门完成制度的学习和转化。 时间不长,几个月,普及的范围也不是一下子就铺开了,而是像水一样正在慢慢渗透到轧钢厂的各个角落。 这个时代的人们都有朴实的一面,都有个公心,所以制度的实施和推行倒是没有遇到什么阻力。 而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见到大势如此,更都是避其锋芒,收敛了自己伸出去的手。 只要上面的制度抓的严,那么下面的人就一定不敢乱伸手。 下面的人也是看着上面的人做事,从没有过下面出了事,上面能跑掉的情况。 下面的人想拿他得最先想跟谁一起拿,拿了会被谁发现,要送给谁,一层连着一层,出了事都是一大串。 邓之望为啥要弄死自己的司机,为啥他在轧钢厂交代完还要带走继续审,这么长时间都没个消息,原因就在于此。 当然了,刘岚从箱子里抓一把葡萄给孩子是不好的,但也到不了一定的层面。 秦淮茹从办公室里出来便看见了,待装卸的工人走了,这才找了机会对着刘岚笑着说道:“不给他,嘴馋的很”。 “小孩子嘛,哪有不好吃的” 刘岚笑了笑,说道:“我们家那几个也是这样,总要吃的”。 说完示意了销售服务部问道:“就着方便,你不往家买点?可比市面上的便宜,还不用票,怪合适的”。 “是,正想着下班买点儿呢” 秦淮茹笑着应了一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道:“今天傅林芳第一次值夜班,你多带着她点啊,别出了事”。 “放心吧,能出啥事儿” 刘岚笑着跟秦淮茹挤了一下眼睛,道:“有我呢,收拾收拾赶紧下班吧”。 “哎,你忙吧” 秦淮茹笑着看了刘岚进大厅,这才出了来,叫了棒梗准备回家了。 傅林芳这几天都在招待所学习来着,上手很快,到底是大学生,做这个算是屈才了。 今天晚上本来是她带着傅林芳值夜班的,但傅林芳知道她今天应该休,便说了自己能上夜班。 就这么着,秦淮茹见也没啥事,便跟刘岚交代一嘴,让她也帮忙照应着点。 刘岚看着对傅林芳倒是没啥个意见,傅林芳的这个副所长也不是升的,是级别能有的,只不过是李学武说了话,疏通了关系给安排的。 虽然她不知道李学武为啥要帮傅林芳,但她是不在意这个的,本身的条件在这摆着呢,李怀德在招待所的影响力还要隔着李学武呢。 再说李怀德对她也就是个心意,不可能让她再往上进步了,不然就是累赘了。 跟秦淮茹不一样,秦淮茹和张松英组合在一起是真的能拿起事儿来,真能把招待所管理好。 什么事情都是要拿成绩说话,做出来了,那说话也是硬气。 秦淮茹叫了棒梗回来,给儿子洗了脸和手,叮嘱他以后不要再跟招待所这边要吃的,否则一定挨打。 棒梗也知道母亲是面子,不想他在这边围着要吃的,更不想他借着母亲的关系丢人。 这会儿倒是想的明白,顺从地点了头,问道:“妈,你收的那包炮药呢?” “扔了,干啥?” 秦淮茹刚教育完儿子,看着他听话,心气刚顺,见着儿子又问起这个,没好气的问道:“你还想着炸鱼啊?!” “哪能啊~” 棒梗皱眉道:“可那是我用四颗鸡蛋跟闫解放换的,扔了多可惜”。 说完对着母亲解释道:“炮药我没用,得跟他把鸡蛋要回来去”。 “早进了狗肚子里了” 秦淮茹推了车子,见着张松英出来了,便跟儿子说道:“你没见着他昨天屁颠屁颠地端着鸡蛋往他嫂子那屋去啊?” 说到这,秦淮茹扯了扯嘴角,不满地看了儿子一眼道:“我就说他跟哪儿掏噔来的鸡蛋,敢情是从你这啊,你可真不让我省心!” “那……那我不亏死了嘛!” 棒梗皱着脸,满脸气愤地说道:“都怪他忽悠我,说这玩意儿炸鱼厉害”。 “妈!你把炮药给我!” 棒梗咬着牙,看着母亲狠声说道:“回去我就跟闫解放要鸡蛋去,他要是不给,我就点着了扔他家里听个响!” “去!你这倒霉孩子!没完了是不是!” 秦淮茹生气地点了点儿子的大脑袋,训斥道:“你武叔说的话都白说了是吧!” “没有~” 棒梗见母亲这么说,只能生着闷气地跳上了母亲的车子,嘴里嘟嘟囔囔地说道:“你等着的,我要不是……” 秦淮茹懒得搭理他,见着张松英推了车子过来,便问道:“都交代好了?” “好了,都带几天了,晚上就餐厅和服务部的事,没啥” 张松英解释着,看了一眼车子后座上的棒梗,问道:“咋了这是?大气包似的”。 “短打了呗” 秦淮茹瞥了车后面的儿子一眼,跟着张松英一起推了车子往出走。 厂里的马路上是不能骑车子的,厂里工人的车子都是停靠在大门口附近的自行车存放处。 似是招待所这种独立的服务部门,或者分厂的人会把车子停在单位,为的是不在上下班的时间骑。 轧钢厂上下班时间路上的人最多,骑车特别不方便,中间是给厂里的汽车行驶的,路两边都是人,也骑不开。 这个时候可没有后世一个老头、老太太骑着车子在马路中间晃悠,后面堵着一大堆汽车的时候。 这样的不被打死,也被骂死了。 两人推着车子从小路抄近道到了办公区,来到保卫楼的门口停了车子。 棒梗看了一眼保卫楼,问向母亲道:“妈,咱来这干啥?” 他心里还想着炸药的事儿呢,一见保卫楼他的腿有些打哆嗦。 秦淮茹懒得搭理他,支好了车子便往门厅走。 棒梗胆子这会儿倒是小了,可眼睛尖了,从下班的人群里见着一个人,笑着招呼了一声:“小姑!” 李雪从主办公楼里出来,同大家一样往出走,只不过她的方向是奔着保卫楼的,下午的时候二哥叮嘱她下班来这边找他。 听见棒梗的招呼,李雪也是见着了秦淮茹,以及秦淮茹身边的张松英。 她在招待所待了一上午,对张松英倒是认识的,这会儿走过来微笑着点了点头,打了招呼。 棒梗羡慕地看着李雪,问道:“小姑你是在这上班了吗?” “去,瞎打听啥,跟欠儿登似的!” 秦淮茹训了儿子一句,同李雪一起往楼里走了进去。 这会儿正赶上下班点儿,楼梯上陆陆续续的有人下来,见着秦淮茹几人来也没人注意。 谁会注意一个已经习以为常出现,又在记忆中深刻印象的人呢。 第110章 吃瓜 李学武在招待所有深远影响他们都知道,以前保卫科,现在炼钢厂保卫处的许宁就是从招待所跳出去的。 现在招待所的所长跟李学武以前住一个大院他们也都听说过,现在李学武的父母还住在那边,所以见着秦淮茹带着李雪等人来也不出奇,有认识的还打了招呼。 等上了三楼,这会儿走廊的人就更少了,下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嘛。 棒梗是第一次来这边,更是第一次上到三楼来,瞅哪儿都好奇。 他现在是人嫌狗不爱的年龄,秦淮茹也是不愿意搭理他,给他点儿阳光就灿烂。 走到走廊的一头,见着沙器之正从大办公室里出来,正跟人说话呢。 “快拿着吧,尝个新鲜” 沙器之笑着跟走出来客气的周瑶说了一句,见着秦淮茹她们来了,便招呼道:“秦所长,今天不值班啊?”。 “是,这不是多了一个副所长嘛,我们倒是多一天休班的” 秦淮茹笑着应了声,看了周瑶一眼,知道这位也是新来的大学生,客气着点了点头。 周瑶顺着沙器之的话同秦淮茹和张松英都打了招呼。 再看向秦淮茹身边跟着的姑娘,却听见沙器之主动介绍道:“这位是李雪同志,李处长的妹妹”。 说完又给李雪介绍道:“这是今年分到咱们科室的大学生,周瑶同志”。 “您好” “您好” 两人互相打量了对方一眼,各自打了招呼。 秦淮茹示意了李学武的办公室说道:“李处长在吧?” “领导在呢” 沙器之笑着走过去帮他们开了门,请了秦淮茹等人进屋这才对着大办公室门口的周瑶示意道:“赶紧下班吧,多出来的就是特意给你带的”。 “那,谢谢沙主任了” 周瑶笑着点了点头,等沙器之进了处长办公室这才回了大办公室。 刚才沙器之回来大办公室,同大家很是客气了一番。 因为屋里人多,便将瓜果分切了一些给众人尝尝。 等下班的时候周瑶却是得了沙器之的示意多留了一会儿。 等人走没了,沙器之示意了箱子里剩下的两个哈密瓜,说是给她留的,回家带上。 周瑶没想到沙器之这么照顾她,很是不好意思,这才追出来客气的。 沙器之的意思她大概是了解的,这办公室里先前跟沙器之相处的都很一般,她是后来的,却是同沙器之相处的比较好。 再加上她是大学生,在经历了两个多月的实习期,得到了沙器之的指点和帮助,算是学生。 这两个哈密瓜不算啥金贵的东西,但是在京城也是不好买的。 虽然说现在厂里也有卖,可那不是得自己买嘛,这是沙主任从边疆带回来的,礼轻情意重嘛。 以前她总觉得上班没什么,都是同事,好好工作,好好相处就是了。 可刚来实习没几天就遇到了交际危机,被领导秘书说了。 随后的日子里不断的出错,不断地受挫折,让她明白上了班,机关单位里没她想的那么好。 而就在她坚持在保卫处实习,坚守在这阵地上的时候,她又遇到了机关里温暖的一面。 领导的关心和指导,说过她的沙秘书也教给她办公技巧,更是在实习结束的时候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现在又收到了来自于当初说她的那个人的礼物,周瑶回到办公室,看着两个哈密瓜,只觉得职场就像人生,总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 对棒梗来说,人生就像中午的炮药,没点着终究是带着遗憾的,心里想着的和实际的又有些差别。 “武叔!你办公室可真大啊!” 棒梗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嘴里咋咋呼呼的,眼睛就跟不够用了似的打量着屋里的摆设。 他知道武叔在单位是干部,可他去过同样是干部的母亲的办公室,好几个人占着一个小屋办公,也没啥出奇的。 这会儿看见大大的、靠着墙摆放了一排的木质文件柜,柜子玻璃门的后面码放着整齐的文件。 大大的办公桌、办公桌前面有两张椅子,屋里还有沙发,周围还有各种应用柜子和花草点缀。 秦淮茹无奈地看了一眼儿子,随后同李学武问道:“你自己留了嘛?我跟松英买点就是了,又不贵”。 “拿走吧,好多呢,吃不了都坏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了沙器之将剩下的那一箱水果给秦淮茹和张松英两人分了。 棒梗见着母亲往里面的小屋去了,也是好奇地跟了进去,见着里面的一箱水果,更是瞪大了眼睛。 李学武也没搭理他,正准备下班了,收拾着桌上的文件。 李雪见着了,也跟着过来帮着收拾着。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妹妹一眼,笑着问道:“第一天上班,啥感受?” “没啥~” 李雪抿着嘴笑了下,道:“就是干活呗”。 “呵呵,彭晓力没教你偷懒吧?” 李学武一边同妹妹开着玩笑,一边将桌子上的文件收拾好了。 这些天沙器之不在,他自己也会收拾文件了,有需要回家看的装进了公文包里,不需要的则是放在一边,由着沙器之归档。 李雪看了里屋正在分水果的几人,有些不解地看了哥哥一眼。 这些水果她还是知道的,是二哥秘书带回来的,不知道为啥就白送给秦淮茹和那个张松英了。 不过这是她二哥的决定,她只是看了一眼,没有说话,更没有过度的关心。 沙器之只是给秦淮茹她们开了箱子,剩下的都由着两人自己分,他自己则是收拾了李学武今天的文件。 好多他都没过手,不知道怎么归档,所以动作有些慢。 等里屋秦淮茹两人分好了,沙器之这边才收拾了差不多。 李学武一直都站在办公桌边上同李雪说着话来着,这会儿见他们都好了,便带头往外走去。 棒梗只觉得今天真是又失落又收获,不知道该郁闷的好,还是该开心的好。 不过抱着一兜子的水果出来,棒梗还是觉得开心更多一些,从楼上下来,跟着李学武,嘴里的话就没断过。 李学武也是觉得这孩子有点烦人了,不过都还是笑着听着。 等到了楼下,指挥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李学武弹了棒梗一个脑瓜崩,叮嘱道:“再让我知道你玩危险游戏,我就带你体验一下后果是啥样的”。 “知道了武叔!” 棒梗倒是听李学武的话,无条件的那种,他知道李学武真敢收拾他,一点都不会轻手的那种。 你要说李学武真敢收拾他,就躲远远的就行了呗,他偏不。 秦淮茹也是拿儿子没辙,怕李学武,还上赶着跟李学武混哒。 棒梗自己知道,李学武吓唬他却从来没跟他动过手,告诉他危险却从来没让他碰过危险。 小孩子眼睛都亮着呢,知道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 似是棒梗这样的淘小子,懂好赖,就是不懂分寸。 知道炮药能炸鱼,他可没想过炸人,所以这样的小子得管着。 李学武开口跟棒梗说这个,也是看这小子不赖,听得进去才说的。 示意了李雪上车,见沙器之和韩建昆帮着两人固定好了水果箱子,对着秦淮茹她们摆了摆手,便也就上了车。 看着指挥车离开,张松英给秦淮茹使了个眼神,轻声道:“可聪明个姑娘了”。 “你也不看看是谁的妹子” 秦淮茹扯了扯嘴角,回了他一句,随后推了车子往出走。 张松英也推了车子跟了上来,道:“倒是没她哥的坏劲儿,瞅着文文静静的,小家碧玉的样儿”。 “你是没见着他们家的门风” 秦淮茹见这会儿周围也没旁人,便跟张松英说道:“李雪是老太太带大的,举止谈笑可都有着规矩的”。 “不说李雪,你再看看他们家老太太” 秦淮茹抿嘴道:“早上起来第一件事便是梳头发,一丝不苟,收拾的比我还立正呢”。 “包括现在他闺女也是老太太在给看着,收拾的可干净了”。 张松英点头道:“这女孩子可不就得是这么教,你看看现在大街上跑着玩的那个,有几个正经的,有家长操心的那一天”。 说完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棒梗,对着秦淮茹小声说道:“以后不得注意点儿啊,我刚才都看见她看咱们了”。 “去,说啥呢~” 秦淮茹有些心虚地看了周围人一眼,嗔着道:“搁心里知道就行了呗,非得说出来啊”。 说完还看了后面跟毛猴子似的正四处撒么的儿子一眼,孩子大了,有些事情他懂着呢。 —— “你是大姑娘了,有些事情你得懂了” 李学武看着指挥车离开,对着身边站着的李雪说了一句。 李雪不解地抬起头看了二哥一眼,不知道二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学武带着李雪进了院子,示意了门厅里的水果箱子说道:“单位里从来没有吃独食一说,更没有平均一说”。 “你得懂花小钱办大事的道理,要掌握好这个度,超过了人家会觉得你不实在,过于谨慎了就达不到效果了” “有的时候你必须学会分享,这样你吃到的才是最适合你的量,不然就会消化不良,撑坏了肚子,会生病”。 “而在分享的时候也不能是谁都分享的,你得从跟你有关系的人开始,越是重要的人,获得的应该越多,层次递进,这样才能让更多的人亲近你,给他们一个潜意识,只有靠近你才能获得更多”。 李雪听着二哥的话,想着当她跟彭晓力带着那些水果回去,由着彭晓力带着她分配。 最先给徐主任送的,且送的最多,还惹了徐主任一个玩笑,问这个臭不臭。 其次是给一科长送的,却是没有给其他科长送。 而在给科室里的人分水果时,也是老同志多一些,年轻同志少一些。 一人几块,可能看不大出来,但李雪是知道的,从那些人跟自己笑着说话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来,他们对这份来自新人的礼物是个什么心理活动。 彭晓力的这种分配方案看着好像是有漏洞,不公平,可在她分配完后,并没有收到不满的意思,更没有听见有人说闲话。 就好像是默认的规则一样,分瓜果就不是公平的。 而在去二哥办公室的走廊上,她也看见沙主任在给那个周瑶单独的一份水果了,也是不公平的分配方法。 再想起二哥让秦淮茹和张松英来保卫处拿水果,明着送给她们了,这好像更是一种暗示,是一种施加给别人的潜意识。 就像现在二哥教给她的,要懂得分配,但是不能平均分。 她现在级别低,所以要给领导分,但不是所有的领导都分。 如果到了二哥的级别,更不是谁都分,可能是最“听话”的人才有的分。 二哥的分配方案更极端,也更立竿见影,更有实际效果。 这也是身份不同,级别不同所能做的事。 李雪现在好像明白了二哥的意思,平均分领导不会满意,同事也不会在意。 她更应该在意的是领导的态度,而不是同事们的。 秦京茹在后面关了大门,听着兄妹两个的谈话,只在内心觉得震撼。 她现在有些明白了,为啥农民的儿子种地的多,为啥干部的孩子当干部的多了。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有些事情,有些道理,有的人需要用代价去明白,有的人却只是听一句话就能明白。 这些话听着平常,却是刚上班的年轻人用金钱都买不来的宝贵经验之谈。 “快,洗手吃饭了” 老太太从餐厅里出来,对着还在说着话的兄妹两个招呼了一声。 “走吧,去吃饭” 李学武对着妹妹笑了笑,示意了进屋。 李雪跟着二哥在门口换了鞋,见二嫂抱着李姝站在沙发边上,便打了声招呼。 见着李姝长长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便笑着逗趣道:“咋地了,小魔头?咋还哭了呢~” 李姝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扭着身子调了头去,不看小姑姑。 顾宁看了李姝一眼,笑着跟李雪说道:“刚才见着人家搬水果,她也想去凑热闹,沙发上翻下来了”。 “我闺女就是好到是趣儿的,啥都想看看” 李学武笑着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示意李雪去洗手,自己则是接了李姝哄了起来。 顾宁将孩子给了李学武,便往厨房去了。 早上李学武走的时候交代了,晚上会带李雪回来吃饭,老太太亲自下厨给准备了她喜欢的菜。 本就是在老太太身边长大的,又是遇着委屈事儿了,老太太自然是要多关心一些李雪的。 全家人都在为李雪可惜,但也是实在没办法。 现在家里的大事基本上都有李学武做主,在安排李雪工作的问题上刘茵和李顺都是没有说话的。 其实也用不着说话,李雪这种情况无非就是跟着几个哥哥的方向学习,做学问、做医生,做警查。 那总不能跟着姥爷的方向学习,当个木匠吧~ 家里人现在也多是习惯了李学武在一些事情上的决断,似是李顺和李学文都听了李学武的话,现在李学才也是去了山上。 家里就剩下女人们了,这家里的事更是得由着李学武来做主了。 李学武带着李雪回家吃饭也是想趁着机会多跟妹妹说说话,让他拿出一天的时间来教李雪,也是不可能的,李雪也记不住。 只能是这种潜移默化的叮嘱和指导,在日常生活中就说给她了。 饭桌上,李姝赖在叭叭的怀里不想坐自己的小凳子,即便是看见麻麻在看自己,也扭头装作看不见。 李学武照顾孩子不算很熟练,但也不陌生,一边吃着饭,一边喂着李姝。 李姝倒是不嫌弃叭叭喂得没太太好,没麻麻好,但可以肆无忌惮的玩,坐在叭叭的腿上,小腿儿一晃一晃的,自在极了。 有李学武照顾孩子,家里的女人们倒是吃了个好饭,老太太没给李雪夹菜,倒是笑眼看着李雪吃的开心。 李雪知道这是二哥家,二嫂对自己也好,又是自己亲奶奶,这有啥可装假的。 今天四个菜,一荤三素,荤的还是足荤,秦京茹炖的小鸡,李学武尝过了,没于丽做的好吃。 年岁小,手艺终究是要差一些。 有着李姝捣乱,李学武的吃饭速度降了下来,跟大家一起吃完的。 饭后老太太跟秦京茹收拾厨房,顾宁要去洗水果,李雪抢着去做了。 李学武也闲不着,小魔头借着哭劲儿还磨呢,非指着金鱼池叫叭叭去看。 她是看不够这玩意儿的,因为有着龙吐水,门口这块儿便哗啦啦的响。 起初老太太因为这个水声还有点睡不着,后来习惯了,听着这水声倒是睡的香。 李姝奔着这边是为了池里的金鱼,上次盛少威来给换的水,拿的鱼食,李姝便逮着了,天天都抢着喂鱼。 这鱼倒是不用天天喂,可只要见着了,李姝必定是要凑这个趣儿的。 她人小,倒是聪明,见着叭叭怎么撒鱼食了,也是有样学样,笨笨查查的跟着撒,就是撒的不匀实。 不过也没关系,到现在为止,李学武还没听见池子里的金鱼骂街呢。 等撒了鱼食,李姝便叫叭叭放了自己蹲在台子上看着鱼吃食了,小手扶着龙头,大眼睛瞪的溜圆,见大眼泡金鱼吃的香,她也吧嗒嘴。 李学武见着闺女都流口水了,赶紧拿了她的围襟给擦了。 “好闺女,咱可不能馋鱼食啊,这都是小虫子,可不好吃了” “呦!” 李姝见叭叭跟自己说话,小手一指水里,跟叭叭示意那些鱼吃食了。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趁机想亲闺女大脸蛋一口,却是被李姝嫌弃地用小手给挡开了。 别扯没用的,耽误我看鱼! “二哥,吃瓜了” 李雪端着切好的果盘从厨房里走出来,对着门口的爷俩叫了一声,同时在二嫂的帮忙下把茶几收拾了出来。 茶几上摆的不是茶具,而是小魔头李姝的玩具,她就喜欢在沙发上玩,因为站起来有沙发靠背可以扶着。 玩具自然是不能在脚边碍事的,碍事的就直接往地上摔了。 所以老太太都给放在了茶几上,零零散散的一大堆。 李学武要抱着闺女去吃水果,李姝起初还不愿意,但见叭叭指了那边的果盘,这才点头。 她也是闻见果香了,门口这边的箱子里香味才大呢,大半熟的瓜,经过一路的旅程,又在京城溜达了一圈,自然就熟了。 说的是瓜熟了,不是瓜对京城的路熟了~ “呦!” “瓜” “嘎!” “瓜” “麻麻~” 李姝只跟叭叭学了两句就不干了,张开小手就要麻麻抱了,因为她看见麻麻都拿起瓜要吃了。 李学武好笑地将闺女放在了沙发上,由着她扶着沙发靠背往顾宁身边去了。 “甜不甜?” “嗯,齁甜~” 李雪点了点头,见二哥问自己,便回道:“下午的时候我就尝了一块儿,是比咱们京城的瓜要好吃”。 “就是个新鲜” 李学武怕西瓜太甜,便捡了一块哈密瓜尝了,没想到哈密瓜也甜的厉害。 这个时候的瓜果是没有农药和化肥一说的,都是果农精心伺候的,所以光照时间够,成长周期足,不甜才怪了。 老太太和秦京茹是将厨房收拾得了,这才出来吃的。 老太太捡着葡萄吃的,也是嫌太甜,又拿了西瓜吃,直夸这水果是比本地的好。 李学武想着这份甜多少有点儿心理作用了,想着这瓜果都是远道而来的,吃起来自然仔细,味道也就好了许多。 秦京茹有些跃跃欲试,挨个水果都尝了一下,她在这的时间长了,已经习惯了李学武和顾宁的脾气,更是跟老太太相处的好,所以也就没假装客气。 吃就好好吃,该吃的时候别装假,该做事的时候别用人催,别用人说,该休息的时候自己是待着是玩都随她。 李学武和顾宁没说过不许她做完家务不能出门,只能在院里圈着。 是秦京茹比较宅,除非是去买菜,基本上就在院里待着,或者就在自己屋里躺着看书。 书也不是佶屈聱牙的古籍经典,就是些顾宁看过的,爱情的居多,她倒是喜欢。 上学是没上多少的,小学都没毕业,但字儿是认得大差不差的,不耽误她看着哭。 这个时候的虽然没有琼阿姨那么催泪,但对于没见过啥文学世面的秦京茹来说,这么曲折的爱情故事就足够让人泪目的了。 她自己看还不算,还跟老太太一起看。 老太太是不爱看书的,嫌累眼睛,都是她给读,读了还跟老太太一起讨论。 两个人在家哄一个孩子,收拾屋子、收拾院子、做三顿饭,再洗洗衣服就没活儿了,可不就是得找点事情消磨时间嘛。 尤其是最近秦京茹将这边的工作理顺手了,工作效率更高了,跟老太太在一块儿说话的时间也就多了。 她是愿意跟老太太说话的,跟她母亲不同,老太太更加的睿智,说话也有分寸,说出的话也讲理,让人能学着东西。 就是个毛头丫头,正是对人生,对这个世界迷茫的时候,有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给讲道理,她哪里能不喜欢。 现在就是老太太时常将李姝交给顾宁来带,她自己则是帮着秦京茹一起忙活。 人老了,就是需要活动活动筋骨,老太太虽然没操持过菜园子,但也不陌生,两个人把房前屋后的菜园子收拾的可立整。 这会儿老太太嫌葡萄太甜,将手里剩下的几颗给她,她也不嫌弃老太太,接了就吃,觉得这水果比家里的更有滋味。 刚才卸车的时候都听沙秘书和韩司机说了,这是从边疆带回来的,车上有好些箱,李学武没让多卸,想让两人多带家去。 秦京茹在李学武家里生活的时间越长,越是能够感受到李学武为人好的一面。 就是关心秘书和司机她都不是第一次见着了,也从来没见着过李学武同两人冷脸的时候。 司机和秘书出差给带的水果也都是想着对方家里人,只让两人卸了两箱,剩下的都没要。 卸的这两箱李学武都不知道怎么吃呢,这个时候又没有冰箱,即便是放在井里几天也就到头了。 家里是不用想着的,老彪子过手还能差了家里的。 几个关系户也是不用担心的,一样,现在老彪子少用李学武亲自往这些关系户家里送礼,都是他去送,李学武去拜访的时候多是空着手的。 即便李学武是空着手的,这些人也没有说道的,因为都知道老彪子是代谁来的。 其实老彪子想的做的也对,李学武虽然年轻,但身份和职务终究是不方便做这些事了,“君子之交淡如水”更适合他。 老彪子不怕别人说,不怕别人认识他,一个收破烂的,往各个领导家里送点东西谁能说出个啥来。 即便是查他又如何,完全没有直接关系,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主。 这就是发小兄弟,你想着我,我想着你,互相扶持和帮助。 老彪子想不起来给自己爹妈送,但他一定记得给李家,给这些人家送。 “明儿给医院的同事们带一些去” 李学武跟顾宁说了一下,随后对着秦京茹说道:“帮你顾姐把水果洗好装盒子里,到医院她们自己切去”。 “好” 秦京茹先是答应了一声,看了顾宁一眼,对着李学武说道:“在家切好送过去也方便的很,没多远”。 “辛苦” 李学武冲着她微笑了一下,算是默认了她的意见。 而顾宁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的,她没这么做过,不知道怎么做是最合适的,所以听李学武的安排就是最合适的。 秦京茹见李学武认可她的意见也是有些高兴和满足的,开口解释道:“有时候中午顾姐忙,赶不回来吃饭我都是送过去的,知道她们科室在哪儿”。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一眼,问道:“这周还是不回去嘛?” “额……也行~” 秦京茹没想到李学武突然转换了话题,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看着李学武微微抬着眉毛道:“其实是没啥事,回去也就是待着,还不如在家收拾收拾呢”。 她说话倒是敢说了,虽然还有点拘谨,可比刚来的时候好很多,至少跟李学武聊天也不畏惧了。 秦京茹现在话里倒是把这边当成了家,把四合院当成了她姐家。 到底是岁数不大的姑娘,心思也是变的快,李学武笑了笑没说什么。 李雪跟她是一个岁数,秦京茹大几个月,李学武也没想着让她来家里就欺负她,收拾她。 能用就用,不能用就送回去,没得糟践人,或者欺负人的道理。 现在看这个老六做的还行,不能拿她跟顾家那种专业的服务员来比,反过来说李学武给的也没有人家多啊。 再说了,秦京茹做的还是几个人的活儿,还得做饭带孩子呢。 这别墅的房间不多,还有一间空着,李学武和顾宁虽然都是爱干净的人,但对卫生要求没到洁癖的状况。 所以秦京茹收拾的卫生标准能过的去就行,李学武从来没有要求过,顾宁也是从来没有说过秦京茹。 看不过眼的就顺手自己做了,比如书架上的灰尘,顾宁怕秦京茹用湿抹布伤了书,便都是自己擦。 基础的,比如衣服和床单被罩,浴巾、毛巾啥的,秦京茹洗的都勤快,只要教过一次都会做的很好。 所以李学武对她的态度也是日益缓和,不像是以前不搭理她。 现在周六回四合院那边,秦京茹愿意回去就回去,不愿意回去就在家,李学武也不逼着她,不说她了。 带孩子是用不着她的,回了家李姝不缺人看着玩。 李雪来二哥家的次数不多,这会儿也是吃着水果看着二哥他们聊。 二嫂不大爱说话,只是坐在那听着,李姝爱磨人了,围着二嫂转悠着,小嘴嘀嘀咕咕的。 李雪要抱李姝,李姝也是不愿意,她就想这么玩。 轻轻打了大侄女的屁股板一下,惹的李姝跑去跟老太太告状,小手指着这边跟老太太咿咿呀呀的。 她也知道自己打不过小姑姑,在家的时候小姑姑哄她的时间多,也搓践她,当她是洋娃娃玩,所以在心里就怕李雪。 不像是怕顾宁那种怕,是恨自己人小打不过她的那种怕,怕中带着不服气,誓要报仇的那种怕。 老太太乐呵呵地看着她告状也不听她的去打李雪,李姝又无奈了,只好跑回麻麻身边坐下要水果吃。 她也知道这玩意儿甜,好吃的很,跑一圈便回来吃一小口,屋里最忙最累的当属她了。 看了看时间,李学武起身去门口穿了鞋,从车库门下去,开了车库里的灯,将前几天从家里骑回来的自行车又给装在了后座上。 这是他准备每天早上去给李姝取牛奶时骑的,走了几天的路他就嫌累了,想着这车子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老三也不用,便骑回来了。 可谁承想李雪现在又能用了,便又准备送给妹妹骑了。 一百多块钱的东西,李学武对自己妹子可舍得了。 主要是这车子现在闲置着,顾宁也用不上,丈母娘家都走了,去那边还有个吉普车,所以就想着给李雪骑。 这几天李雪都是被秦淮茹带着去的,她想着自己走去的,可秦淮茹不让,说啥都得带着她。 李学武也是想着了,等她确定了就给安排车子。 这不今天入得职,车子连夜都得给准备好了。 要不说家里的女孩还是小的好,当妹妹的有哥哥疼,要是当姐姐的,说不定受多少累呢。 等李学武把车开出来,停在了大门口的时候,李雪也由着老太太她们给送了出来。 “走吧,妈在家说不上咋惦记呢” 李学武笑着对妹妹说了一句,随后将李雪的小包接了放在了车上。 这还是她的小书包呢,斜跨的,拿出去课本,装了自己的证件和材料。 这些天姬毓秀帮她把街道的手续办了,今天李学武又在轧钢厂帮她把工作的手续办了,真是一点儿都没用她自己操心,工作的事就落停了。 跟老太太道别,又跟屋里抱着李姝站着的二嫂摆了摆手,这才上了吉普车。 老太太本来要给李雪带罐头的,是老彪子送过来的,却是被李学武挡回去了。 这不成了捣腾活儿了嘛,李学武笑着跟老太太低声说道:“这玩意儿倒座房都有呢,咱家也不缺这个,您快别折腾了”。 老太太也是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笑着点头说好,拿着罐头站在大门口看着孙子上车开走了。 也是打心里惦记李雪,想着有啥好吃的都想给她,人老了不就是这么个事嘛。 就像刘茵,明明知道今晚闺女要去儿子那边吃饭,明明知道儿子儿媳妇儿都是啥样的人,老太太还是在那边,可这心里就是惦记闺女。 尤其今天是闺女第一天上班,她这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 晚上的饭就仨人吃,她带着两个儿媳妇儿,姬毓秀今天工作忙,下班有些晚,这饭吃的就也有些晚了。 听着西院的车动静,刘茵便知道儿子送闺女回来了,撂下饭碗就往出走。 姬毓秀同赵雅芳对视了一眼,笑着没动地方,不过吃饭的速度加快了些。 她们不出去接小姑子有身份的原因,毕竟是当嫂子的。 另一个也是家里的氛围好,没有这些讲究的,就剩女人们在家,赶上饭桌子了,自然是先吃饭要紧。 最后就是她们也怕去了影响婆婆发挥,婆婆在家都惦记一天了,要是再掉眼泪,她们看见了也是不合适。 西院,李学武停好了车,李雪还没等下车呢,便见着母亲从屏门里走了出来。 “咋这会儿才回来,都几点了” “呵呵,总得让人吃了饭歇歇吧~” 李学武就知道母亲会这么说,现在才七点多,这要是算晚的,那他也是没辙了。 理解母亲的担心,李学武也没多说,带着李雪便下了车。 刘茵听了儿子的话也是知道自己关心过头了,话说的不对,便拉着闺女问道:“工作的事都办妥了?” “是,妈,都妥当呢” 李雪也知道回来一定是先接受询问的,所以回答的很干脆,还把谁帮了忙都说了一下。 刘茵听了闺女的话这才放心,见着儿子正在卸车子,便问道:“咋又弄回来了?” “不是得给你闺女准备“专车”嘛” 李学武开玩笑似的抱怨了一句,话里透露着对母亲偏心的不满。 刘茵却是没在意这个,笑着道:“合着我闺女就不是你妹妹了?” 说完示意了李雪道:“让你妹妹攒工资还你车子钱啊”。 “那可有的攒了” 李学武笑着对母亲道:“二十多块钱的工资,除非您继续供李雪的生活费,不然得明年这个时候了”。 “那可不好说” 刘茵笑着故意道:“都自己赚钱了,哪有让爸妈养着的道理,我从今天开始算是解脱了”。 “您是真敢想啊” 李学武将车子支好了,又将手里的钥匙递给了李雪,跟着母亲往院里走,边走边说道:“这二十多块钱可不够小姑娘花的,现在都美着呢”。 出来给李学武开门的老彪子笑着在一旁帮腔道:“我看二十多可不够,干妈得多贴补点”。 “可不管喽~呵呵~” 刘茵今天也是真高兴,拉着闺女的手进了屏门,嘴里还逗着闺女。 老彪子跟李学武示意了一下倒座房,意思是走的时候到这边,便没有跟着李学武继续往前走,直接拐进了屋。 李学武则是陪着母亲两人过了内屏门,进了垂花门。 这四合院的格局就是这样,女儿墙有了碍事,没了别扭,绕来绕去的就是门多。 一道门就是一道世界,外院有外院的住户和生活,前院有前院的住户和生活。 有了这道墙,相互之间都有个距离,倒是在心理上有了安全感。 “呦!李处长,这是……” 第111章 脚踩两只船 李学武刚一进垂花门,便见着院里依旧是在开“座谈会”,各个都拿着蒲扇在闲聊。 四合院有这么个方便,就是邻居多,住户多,一大院子人都在晚上聚在前院闲聊纳凉,很是热闹。 选择前院是有原因的,这里距离大门的距离最合适,没有外院的逼仄,也没有中院和后院的远,热水喝多了尿就多,上厕所也方便。 再有就是前院有好事儿的,揽人的,在这边说话的也就多了。 三大爷最是爱说的,也是喜欢晚上蹭人家的茶叶水,便也是在晚饭过后便坐在院里开始搭茬儿了。 因为他是小学老师的身份,又是家里人口多的,一大家子人坐在这就是个局儿,所以院里的人也都愿意跟前院坐着聊。 这会儿闫富贵见着刘茵带着李雪回来,李学武从后面跟着,眼瞅着就是李学武给送回来的啊。 闫富贵是个好打听闲话的,这会儿看着李学武招呼道:“这……这是带着李雪出去玩了?” 他这几天观察了,李雪早上都是跟着秦淮茹走的,晚上也是跟着秦淮茹回来的,问了秦淮茹也没告诉他,这心里痒痒着。 闫富贵就盯着李雪呢,就想看看李学武家里安排不安排李雪工作,他好借着东风安排自己家里孩子啊。 他是有想了,只要李雪安排了,他去跟李学武开这个口,李学武怎么着都不会拒绝他,再搭点儿,也就安排了。 李学武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顺着他的话笑着道:“带她散散心,轧钢厂招待所团结湖边上玩的多,还有个小花园,这些天都跟那边待着来着”。 李雪走在前面,听见三大爷问的时候就微微一动眉头,再听见身后二哥的解释,便跟看过来的院里长辈们打了招呼。 这个叫爷爷,那个叫伯伯,招呼了一遍便跟着母亲回屋去了。 李学武却是在门口这边站住了,笑着说道:“跟秦淮茹说好了,带着她往那边溜达溜达,今天接回家吃了个饭,老太太想她了”。 “是应该散散心” 一大爷今天也在,扇了扇蒲扇,道:“小雪的成绩确实可惜了,等半年又是啥样都不知道了”。 闫富贵看了看李学武,瞅着他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心里便打鼓,难道是误会了? 要说这李雪因为考大学的原因心里郁闷了,被李学武安排着去轧钢厂玩也是说的通的,轧钢厂招待所景好他知道。 这会儿听了一大爷说,闫富贵便也点头笑着道:“嗨,都在一个起跑线上,这孩子们放了羊,就都放了羊,有几个自己学习的”。 说完这个,又跟李学武打听道:“你们厂发过节福利了?” 说着话示意了中院方向问道:“我可看见秦淮茹抱着一大箱子水果回来的,老七也带了两个瓜”。 秦淮茹的车子天天晚上都放在西院,这水果自然是抱回来的,可叫他看见了。 也是闫家住的位置好,守着垂花门,出来进去的都躲不开他的眼睛。 李学武挠了挠自己的脸,问道:“真的?有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说完茫然地看着三大爷说道:“这几天忙年中会来着,都没听着啥消息,您给说说”。 三大爷好笑地一扭头,看向了一大爷,他是真服了李学武了。 一大爷摇着扇子说道:“我在车间听见的,说是边疆的水果货运回来了,从今天下午开始就能在厂服务部购买了”。 说完又跟三大爷解释道:“这是后勤处跟调度处和销售处联合搞的工作,同保卫处没关系”。 这言下之意说的就是李学武在保卫处上班,不知道这些也是正常的。 一处之长,手里忙的工作有多少,又是今天发生的事,一大爷觉得就很正常。 闫富贵才不这么想呢,他这么问李学武就是有缘由的,因为他见着老彪子也抱着水果箱子往李家送了。 说秦淮茹带回来李学武不知道正常,说老七带回来李学武不知道正常,要说老彪子带回来,李学武不知道,这可能吗? 闫富贵笑呵呵地示意了李家的方向,对着李学武说道:“彪子可也给你家里送了”。 “是嘛~”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可能吧,他现在有事也不跟我说,飘了,管不住了~” 说完示意了倒座房的方向道:“我现在跟他说话都得预约,不然说不定就跑哪儿去了,总见不着人”。 闫富贵扯了扯嘴角,心里直骂街,想占李学武点便宜咋就这么难呢。 打听秦淮茹和老七水果的事就是想问问李学武能不能买着便宜水果。 又问了李家,那意思是你家都有了,能不能匀一些出来。 说了老彪子就是想将一下李学武,看他会不会因为处长的身份抹不开面子。 没想到李学武为了不让他占便宜,连自己兄弟都“卖”了。 刚才李学武那话里的意思就是,老彪子送是他的事,跟自己无关,且自己说话也不好使,你想要的话自己去谈。 闫富贵倒是想谈了,可他跟老彪子才是李学武刚才说的那样呢,找不着人家的影儿,说话也不好使! 老彪子是真的飘了~ 至少对他是飘了,不像是以前三大爷长三大爷短了的。 他也不想想,以前是老彪子觉得心里过不去,短了他似的,现在都不去了,还能在乎他? 闫富贵还想再说呢,这会儿却是见着秦淮茹带着棒梗来势汹汹的从三门走了过来。 “学武也在呢” 秦淮茹跟李学武打了声招呼,再往三大爷家门口看去,不知什么时候闫解放已经没了身影。 这么快消失,说不定连滚带爬跑进屋去的吧。 闫富贵见着秦淮茹带着孩子过来,以为怎么着了呢,便说道:“正说你呢,想问问你那水果跟哪儿买的,我正想买点儿去呢,看着就好”。 “买什么呀,换呗~” 秦淮茹手里牵着棒梗,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三大爷说道:“轧钢厂的水果,不卖给外面的人,您要是想买,可以跟我换点”。 “哎呦,那感情好啊” 闫富贵这个激动啊,他正想着这么着呢,跟李学武墨汾半天不就是为的这个嘛。 “你看看你需要点啥,我们家有跟十里铺换的地瓜伱要不要?或者别的也行” “但是可得说好了啊!” 闫富贵鸡贼地摆手道:“这价格可得按照你们轧钢厂的福利价才行,我都打听好了,你不会连三大爷的钱都赚,是吧?” “不赚~” 秦淮茹声调渐渐地高了,看着三大爷说道:“就按轧钢厂定的价格,我不要你家的地瓜,也不要别的”。 闫富贵瞧着秦淮茹的话不对啊,狐疑地问道:“那你想要啥?” “要火药!” 秦淮茹狠狠地看着三大爷说道:“你们家不是炮仗药多嘛,给我换点,我看炸不死棒梗,我能不能炸了你全家”。 “秦淮茹!你发什么疯!” 三大爷还没说话呢,三大妈不干了,从人堆里急忙走出来拿着蒲扇指着秦淮茹骂道:“你要死死别处去,咒我们家干什么!” 秦淮茹瞥了她一眼没搭理,盯着三大爷问道:“您换还是不换?” 说完扬了扬手里的包,对着三大爷说道:“您要是不换,这里面闫解放换给棒梗的也够了,就怕送不走您全家,剩下两个哭丧的” “你!你胡说!” 三大妈拿着手里的蒲扇要打秦淮茹,却是被身后的人拉住了。 她自己也清楚,自己不是秦淮茹的对手,上去也是挨打的份儿。 这会儿被人拉着倒是有了能耐,指着秦淮茹破口大骂,祖宗都骂出来了。 贾张氏在家就憋着一肚子火呢,她也是听了秦淮茹的交代,不许来前院,这才在家等着。 听见前面的动静,这会儿小跑着出来,见着三大妈骂街,跳着脚的便怼了回去。 “你个臭不要脸的!你们家作大损了,还是老师呢,教出来一群什么王八羔子!” 贾张氏真的听从了秦淮茹的话,也不往前院走,就站在三门指着闫家骂。 她可不是一般人物,在这胡同里都是出了名的泼妇,浪荡江湖的老梆子了。 贾张氏骂的花花,指名道姓的骂着脏口,还能把前因后果都加在里面,让人听了拍案叫绝、荡气回肠。 这下院里可是热闹起来了,都多长时间没见着这种热闹了,尤其是秦淮茹发飙。 众人看着秦淮茹死盯着三大爷,一副同归于尽的模样,都知道这是发了狠了。 也不怪秦淮茹发狠,她是寡妇,就棒梗这么一个指望,要是闫解放换给棒梗的炮仗药真炸了棒梗,那就是断了寡妇的命根子了,这秦淮茹还不找闫家拼命。 刚才秦淮茹说的点炸药炸了闫家全家是气话,也是真事儿,她都活的没指望了,还能饶得了闫家人? 现在三大妈也不骂了,因为她抽空瞧了,自己儿子跑没影了,而且昨天闫解放确实煮了几个鸡蛋给老大媳妇儿端去了。 她还说呢,儿子有出息了,知道惦记家里人了,还能淘换着紧俏的鸡蛋。 可没想到,今天晚上事情就发了,听秦淮茹嘴里的话,听贾张氏的骂,敢情是闫解放用二斤炮仗药换了棒梗的四个鸡蛋,还教唆棒梗去轧钢厂团结湖里炸鱼。 这事儿好在是没发生,不然就大发了,即便是棒梗没事,那闫解放也跑不了啊。 一个十了岁的孩子懂什么,还不是要抓背后主使的人? 闫富贵这会儿也懵了,看向李学武深沉的目光,他这才反应过来,敢情李学武过来是为了抓人的。 去轧钢厂炸鱼,这不是炸鱼啊,这是炸李学武呢! “不……不是……秦淮茹啊……” 闫富贵现在腿都开始打哆嗦了,强忍着站直了身子,看着秦淮茹问道:“你确定是我们家闫解放做的这件事?” 秦淮茹瞥了婆婆一眼,贾张氏就像广播站的喇叭断了电一样,说放就放,说收就收,全看秦淮茹的脸色。 她也看出儿媳妇儿拼命了,知道秦淮茹在意棒梗比她还狠,这会儿全看儿媳妇儿说话就是了。 秦淮茹见周围安静了下来,微微昂着头,看向闫富贵说道:“轧钢厂保卫处的处长在这呢,棒梗也在这呢,叫你家闫解放出来对质不就都知道了嘛”。 “他……他……” 闫富贵也早瞧见自己儿子跑屋里去了,这会儿皱着脸看着秦淮茹,看着不说话的李学武,他只觉得脑袋又开始砰砰跳了。 秦淮茹知道闫富贵脑袋有病,所以从一开始都没冲着闫富贵来,只狠声讲道理。 闫富贵这会儿也是麻了,不敢叫儿子出来,怕一出来就得被李学武带走了。 这种事情,又是这么个时间,要是真带走了,这个儿子也就回不来了。 别看他儿子多,别看他不待见这个儿子,可这儿子也是他生养的,也是他亲儿子,虎毒还不食子呢。 “秦淮茹啊……你看这样行不行” 闫富贵强自镇定,手扶着身边的破桌子,低声恳求道:“有什么事咱们私下了说,三大爷这都好说”。 “私下了干啥啊,这又没啥见不得人的” 秦淮茹长出着气,示意了闫家门口道:“你们家人又都不是死绝了,连个顶事的都没有?您这生的是个姑娘吧,自己做的事自己不敢当是吧?” “闫解放!你有种就躲家里一辈子!” 秦淮茹冲着里屋说道:“你最好躲到警查来了都找不到你!” 说完对着三大爷又道:“甭麻烦人家李学武了,大晚上还得回单位,明儿个我带棒梗去街道所报案去”。 “秦淮茹你可不能这样啊~” 这次又是三大妈冲了过来,也不得三大爷开口,抓住秦淮茹的衣服哭嚎道:“你这么做解放他就完了啊,你不能害了他啊~” 秦淮茹看着三大妈问道:“那他害棒梗的时候您怎么不说呢?” “我们赔,我们赔偿!” 三大爷哆嗦着走过来连声说道:“秦淮茹你开口,我们都赔给你,只要你不去报案,真的~” 秦淮茹甩开了三大妈的手,任凭她跌坐在地上,对着三大爷说道:“我说了,您不是想要水果嘛,我就要您家的炮仗药,不给我您就试试”。 “好!” 闫富贵这会儿倒是发了狠,见秦淮茹这么说了,转回身就往屋里走,抄了门口门杠就要去打闫解放。 三大妈见着了连忙跑过去拉住了他,死活都不撒手,屋里的闫解放吓傻了,他的腿才刚好的差不多啊,他爹这个样子是又要打折他一条腿啊。 “爸!爸!我错了啊!” 闫解放在屋里躲着他爸,嘴里哭嚎着说道:“我真的错了,我是您儿子啊,您不能打我啊~” “他爸你打我吧,你打我,别打孩子~” 闫解放也是哭,三大妈也是哭,闫富贵手里攥着门杠看了门外一眼,秦淮茹的目光冰冷如绝。 他不知道儿子的腿刚好?他不知道这一棒子下去儿子就得瘸? 他知道,可门外讨债的正看着呢,秦淮茹要的哪里是什么炮仗药啊,是他对这件事的态度。 刚才秦淮茹都说了,谁做的事谁当,眼瞅着就是奔着闫解放来的,这条腿要是不折,那就得丢命。 他就说李学武今天为啥回来呢,为啥进了院没有直接回家呢,为啥秦淮茹非等这个时候才来前院算账呢,都是赶“巧”了的。 李学武是一直没说话,可他不说话就已经代表了他的态度。 秦淮茹刚才也说了,不麻烦李学武了,要去所里告。 那就是说,没了商量的可能,李学武那边还有个缓冲的可能,所里就是公事公办了。 一大爷有些看不下去了,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秦淮茹,开口道:“淮茹啊,这……这都在一个院住着,你看这……” “是啊,都在一个院住着” …… 有一大爷开口了,其他人便也都站出来劝说秦淮茹了。 三大妈听见外面的话茬儿,死死地拉着老伴儿,嗓子里也是使劲儿的哭,就是等着秦淮茹说算了呢。 可秦淮茹就是不说,盯着屋里,扬了扬手里的包说道:“都一个院住着,为啥偏偏要给棒梗使坏,要炸棒梗,怎么不炸一大爷呢,怎么不炸孙大爷家孩子呢,怎么……” 秦淮茹把刚才劝她的人一一点了名,怼的这些人哑口无言,尤其是一大爷,更是抿着嘴站在那没脸说话了。 这寡妇最好欺负,也最不好欺负,欺负她本人可以,可要是欺负到她儿子,那就是要了命了。 现在秦淮茹拉着儿子站在这讨要说法,谁敢劝她就跟谁要说法。 一大爷终于明白为啥李学武站在这一句话都没说了,眼瞅着秦淮茹要发疯,保卫处处长都不想接茬。 “你松开我!” 闫富贵是真的怒了,抬起腿一脚踹开了老伴儿,拎着门杠便进了屋,照着正躲在床里的闫解放就是一棒子。 他不得不动手了,这件事有两个解决办法,一个是现在他正在做的,棍棒之下出孝子。 另一个便是托了保人,找到秦淮茹,给钱,要多少给多少解决掉。 可打儿子他心疼,花钱他更心疼啊。 尤其是这个儿子不争气,净给他惹祸,在他生病的时候,还是那个不孝的模样,让他就更舍不得花钱了。 刚开始他是想做做样子的,想着院子里的人怎么不得拉着点儿,或者劝着秦淮茹啊。 他是万万没想到秦淮茹的决心,势必要拿闫解放开刀了,杀鸡儆猴,不叫别人再小瞧了她们家。 这是秦淮茹当了干部以后第一次亮剑,也是面对院里人最初的冷嘲热讽,后来一直有的闲言碎语的一种回应了。 大家都没想到秦淮茹会回应的这么狠,这么直接,要用一条腿重新树立她在这个院里的形象。 闫家屋里传来了闫解放嘶嚎声,还有不断的咒骂声,以及女人的哭声。 前院众人看着、望着、听着,就是没有人上前再敢说话。 而从屋里走出来的葛淑琴深深地看了秦淮茹一眼,驻足在房门口一动没动。 秦淮茹没搭理她,鸡蛋喂给谁了她不管,这跟她没有关系,她只想找害棒梗的那个。 不知道什么时候,垂花门门口没了李学武的身影。 而在闫解放“嗷呶”一声嘶吼过后,闫富贵踉跄着拎着门杠走出家门,却是发现院里早没了秦淮茹一家子。 一大爷他们则也是在他走出来以后纷纷起身,准备往各家回了。 众人面色沉默着,就像笼罩月光的乌云一样沉默。 可还没等他们走两步呢,便见着站在门口的闫富贵“哐当”一下倒在了地上。 闫家这个时候的屋里也是各种声音都传了出来,两个小的哭喊声,三大妈的尖叫声,闫解放的痛呼声,让众人面面相觑。 到底还是一大爷开了口,冲着刘光天那些小年轻的一堆人招了招手,道:“快!快去救人!” 小年轻的也都是好奇心作祟,都想进去看看闫家怎么了,更是年轻人的好事和热心,有着一大爷指挥,便都一窝蜂的冲了进去。 有扶三大爷的,有拉开三大妈和孩子们的,也有去看侧躺在地上野兽般嘶吼着的闫解放这边的,小伙子们七手八脚,抬了人便往出走。 一大爷这边吩咐完,已经安排人去拦街上的板车了。 他也是慌了神,忘了西院有车了,等把闫家一家人安排上了板车,往医院去了,这才看见西院的大门。 可这会儿折腾都折腾了,他也就没再去叫倒座房的老彪子。 一个是每天老彪子都骑车子走,人不在这边,没人会开车。 另一个就是李学武了,他刚才都看见了,人都不知道啥时候走的,就知道李家一贯的门风,不搀和院里的事。 一大爷虽然是八级工,虽然是院里的一大爷,但他对现在的李学武还是有些畏惧之心的,这是身份上的差距造成的,也是潜意识里不想麻烦李学武才让他不知不觉的忽略了西院的车。 从这边开始吵,再到人送走,李家人除了李学武刚开始在,全都没露面。 倒座房也是一样,老彪子那么好热闹的人,这么长时间了,好像没听见一般。 这也是跟闫家的人缘有关系,三大爷生病的那一场,院里人有关系没关系的都去看了,多多少少的也都拿了东西去。 可具体到院里人有事的时候,闫家却是照单还礼,甭管当初送的啥,只要你有事他就还送一样的东西。 有的时候这种事情大差不差的就过去了,可你生病我给你买的罐头,到我家小子结婚你还送罐头? 知道三大爷能算计,可这么算计的还真是头一次见着。 所以他们家有事,好多人都只是站着看着,伸把手都觉得亏。 刚才大家可都是眼瞅着闫解放被抬出去的,三大爷也是一样,这就说明闫解放坑了棒梗一次,秦淮茹要了这爷俩半条命啊。 以前大家都当秦淮茹心善,好帮助人的,现在却也是见着人家狠厉决绝的一面了。 众人各回各家的时候还在议论着今天晚上的事,议论着闫解放,议论着秦淮茹,议论着三大爷。 这三大爷也真是狠,那么老粗的棍子也真敢往儿子的腿上打。 总见着亲爹打儿子的,还都在嘴上说打断腿,可那都是说说啊,这次见着真的了。 最狠的是,三大爷把儿子打完再出来的时候不见了秦淮茹,这顿打白使力气了。 尤其是没得到秦淮茹的回复,也没跟秦淮茹确定了行不行。 如果今天打了这一棍子没打折儿子的腿,那明天回来是不是还要再打一次。 什么才是秦淮茹松口的标准? 他也是小心眼发作,气急攻心了,接受不了这种压力,一下子过去了。 李学武坐在家里看见院里的闹剧了,刘茵啧舌着,却也只是看着,没做评价,更没有出去做什么。 李雪有点紧张,但依在赵雅芳旁边,也只是抿着嘴没说话,眼神时不时的扫过二哥。 院里人散去过后,李家众人也是沉默了好半晌才开始说话。 刘茵故意没有去说对门的事,而是看着儿子问起了李雪工作安排的事。 先前李雪说了一遍,但也都是捡重要的说,这会儿由着李学武给解释了一下。 因为有人情关系在里面,李学武也是没跟母亲说的特别透彻,就说了个过程。 刘茵也就是借这个话题缓和一下刚才看见院里闹腾的情绪,顺便了解一下闺女的安排。 听见李学武说了李雪被安排在了厂办,还有人照应着,便也就放心了。 示意了桌上切好的水果对着李学武问道:“晚上彪子带回来的,说是你知道”。 “嗯,我们厂里发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看向母亲和嫂子几人问道:“甜吗?刚跟家吃了饭后吃过水果了,老太太嫌甜,李姝爱吃的”。 “毓秀也爱吃” 刘茵看了三儿媳一眼,笑着说道:“你嫂子也觉得还行,我就觉得齁的慌,忒甜”。 说着示意了那西瓜道:“比我前些天买的那个甜多了,到底是金贵玩意儿”。 “就是路远,显着金贵,实际上比京城的西瓜便宜呢” 李学武笑着解释了一句,随后示意了姬毓秀说道:“不用惦记你哥了,我晚上下班的时候见着韩雅婷带了好些回去”。 “嘿嘿,我才不关心他呢~” 姬毓秀笑着道:“现在他都不关心我呢,就想着嫂子呢”。 “你倒是会说,这屋里可还坐着一对儿姑嫂呢~” 李学武故意“挑拨离间”地看了李雪和赵雅芳一眼,惹得赵雅芳吓唬了李学武一下,随后也笑了起来。 屋里的气氛活跃了,几人的脸上也都有了笑容。 赵雅芳跟李学武说了说大哥学文的事,她去给大哥办手续,去了一趟一监所,也去了华清。 “你大哥转职的手续已经办妥了,吴老师那边你是怎么安排的,人可还在一监所里住着呢” 说着话看了李学武一眼,道:“她怀着身孕,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黄干约了我去,我一直都忙,也没时间,这周吧,这周末我去同她聊聊”。 说完看向大嫂解释道:“她的身份和成分问题都比较严重,最合适的反倒是一监所里,尤其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 李学武这么说着,顺便跟大嫂说了一下最近的形势,赵雅芳这次回学校也是了解了许多,眉头也是皱着。 刘茵不懂这些,听着儿女们说着,也只有听着的份,一句话都插不上嘴。 李雪见二哥和嫂子说这个,同姬毓秀一样,也都是仔细听着。 姬毓秀上了一年多时间的班了,自然比李雪懂的要多一些,时不时的还能跟李学武问上两句。 交道口所的情况还是比较稳定的,一线所很少有搞这种事情的人,尤其是警力不足,各个都很忙的情况下,更都是务实的。 他们自然都是看的明白些,更看的专业些,身上带着治安管理的任务,总是不想秩序乱起来。 姬毓秀有几个老同志帮助着,现在倒也能稳定交道口的治安。 再加上治安大队就在这边,分局也在这边,敢在这边闹的混小子终究是少。 可就姬毓秀所说,似是年跟前又要开始了,而且有些别有目的的人想要浑水摸鱼,故意将水搅乱,搞破坏。 对于这个,李学武给姬毓秀说了自己的方案,那就是区别对待,酌情处理。 有犯罪事实的,追究实际犯罪事实,没有犯罪事实的,以批评教育为主,尽量不要矛盾化。 年轻人的热血不吹着冷风是不知道深浅的,不去接受改造和锻炼是不知道高低的,这就是时代的力量,抗拒不得。 在家里坐了一会儿,因为嫂子最近也不去学校,李雪又在自己跟前,姬毓秀在家跟前儿,所以这些事情点到为止,告诉她们怎么应对就行了。 母亲是不用说的,一个家庭妇女,在这院里消停的很,有街道干妈在,倒是平安的很。 出门去了倒座房,路过院子里的时候有院里人还在,见着李学武也是一阵唏嘘。 大家都是邻居,啥情况自己心里也都明白,哪里去说谁对谁错。 也不是秦淮茹拿着棒子打的人,更没有见着秦淮茹要求闫富贵这么做,一切都是闫家人咎由自取的。 唯一让大家今天觉得别扭的,可能就是秦淮茹翻脸的那一刻,说话的那些人都觉得不自在。 李学武也只是看了空荡荡的闫家一眼,没跟院里人说话,便往倒座房去了。 老彪子正跟姥爷和二爷几人坐在炕上喝水呢,见着李学武进来便问道:“听动静闹的挺厉害?” “扯闲蛋呗” 李学武接了于丽给端过来的热水,提了板凳坐在了炕边上。 “中午那会儿确实吓了我一跳,这小子光着屁股往团结湖里扎,事后才解释,敢情是想在湖里炸鱼,被他妈抓着了” 说着话看了老彪子几人一眼,道:“秦淮茹说从他书包里找出二斤炮仗药来,正踅摸瓶子呢,晚一点儿就去炸了”。 “好家伙,二斤炮仗药,够撸几个人的了”。 傻柱靠坐在里面,扯了扯嘴角道:“别人且不说,至少你得背一处分,还是这个时候,呵呵”。 老彪子也是听出傻柱这声哼哼的含义了,那是说闫解放这一棍子挨轻了。 李学武今天站在那没有开口说话的原因也是如此,这一棍子不打下去早晚还得惹豁子。 要不是工作组在这,要不是这个时候,李学武不想让人家抓着事情,早逮他了。 今天这一棍子都是轻的,秦淮茹当时吓的蹲在那哭是为了啥? 要真是棒梗惹了豁子,那李学武也不会保她,她们家刚缓起来的生活又得跌落谷底。 可以这么说,闫解放这一下是要抄了秦淮茹的后路,断了她们家的生活。 要说闫解放年轻不懂事,可这么大小子了,难道真的不懂嘛? 就像秦淮茹说的那样,为啥不害别人,偏偏要跟棒梗换,还教给棒梗怎么炸鱼,哪里的鱼多? 李学武帮了她那么多,要真是因为棒梗的原因影响了李学武,秦淮茹自己都没办法过去这个坎儿。 工作都没有李学武对她的态度重要,只要李学武对她还在意,那这个工作不要都行,早晚不会亏了她。 可要是李学武厌恶了她,那她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这一次秦淮茹发狠心杀鸡儆猴,就是做给李学武看,做给院里人看,也做给棒梗看。 让棒梗看看做错事的后果,即便是棒梗攥着她的手里已经全是汗水,大脸也吓的皱皱着也没松开儿子的手。 过了十岁的小子了,就不是孩子了,得让他知道事情的轻重。 秦淮茹知道李学武在招待所门口没有骂棒梗,没有骂她是因为李学武的身份,是有那份深沉在,不想给她难堪,更是当着孩子的面。 就因为李学武给她留面子,就因为李学武没有追究这件事,秦淮茹自己就得珍惜这份关系,就得给李学武一个交代。 李学武转身回了李家,秦淮茹知道李学武满意了,这才带着儿子回去的。 事情都办完了,就过去了,李学武也没在意这个,没想着跟老彪子他们多说这些。 “今天咋这么晚了还没走?” 李学武看了老彪子说道:“弄水果晚了?” “那个真没费啥事儿” 老彪子摆了摆手,说道:“供销社的人跟着我去的,过称过账人家都是专业的”。 “你就是这么做买卖的?” 二爷拿着烟袋磕了磕桌面,眯着眼睛说道:“过称用人家,做账也用人家,你是干嘛的?” 老彪子嘿笑道:“那哪能啊,我自己带了会计的,只不过是省了干活的步骤”。 说着话就着二爷的意思,跟李学武示意道:“这账房还是得培养自己的人才好,一次两次可以,似是这样的买卖,用这些老家伙,我总觉得有些不方便”。 这话说完他便看见二爷的脸色尴尬了一下,连忙摆手道:“二爷,可不是说您啊,我说账房那边的几个老先生呢”。 叶二爷被老彪子这么一说,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尴尬好了,拿着烟袋要打他。 笑闹一阵,李学武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说道:“这件事回头我来办”。 说完放下茶杯,对着老彪子笑着示意道:“你那位中财的对象怎么样了?” 李学武话里说的是老彪子对象,实际上是在逗他。 就李学武所知,无论是中戏的,还是中财的,都是老彪子自己一厢情愿的,人家记不记得他都说不定呢。 老彪子这会儿却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好着呢,都好着呢,这几天经常见面呢”。 “呵呵,你还真脚踩两只船啊~” 李学武却是不信大胸弟的话,他巅峰时期也没正经的处过两个对象啊,好姐姐、好妹妹的那种不算。 老彪子却像是说真的一般,点点头,说道:“盛情难却啊,可能是我太优秀了,也可能是我太迷人了,两个人都对我有意思……” “可行了吧” 傻柱坐在炕上踹了他一下,笑着道:“好在咱这没有牛,不然都得给你吹上天不可”。 老彪子却是吊了吊眼睛,一脸挑衅地看着傻柱道:“你才处过几个对象,也敢质疑我?” 说完看向李学武说道:“今天我还去给她们送水果了呢,还去了苏晴家了呢”。 “苏晴是谁?” 傻柱瞪了瞪眼珠子,问道:“你还真把水果送人家去了?见人家父母了?” “不然呢?” 他倒是逮着理了,老彪子斜了傻柱一眼,随后说道:“她父母可喜欢我了,直说我这人实在”。 傻柱看向低头喝水的李学武问道:“学武你信吗?一中财的姑娘,大学生,跟他见父母了去!” “呵呵,信,我大胸弟啥事做不出来” 李学武笑着看了老彪子一眼,问道:“你是不是没听全,人家父母说你实在……是不咋地?” 第112章 挖坑的高手 “嘿!你们都不信啊!” 老彪子环顾四周,看了姥爷、二爷,看了傻柱和李学武,看了二孩儿和于丽…… 这么一圈看下来,大家的表情都是抿着嘴笑,虽然没明着说,啥意思他看的明白。 “行,你们等着瞧!” 老彪子摆了摆手,算是放弃解释了,他觉得现在解释多少都白搭。 李学武却是笑着鼓励道:“行,只要有这个志气就行,这对象一定能找到”。 老彪子看了看武哥,满脸受伤的表情说道:“你也不信我有对象是吧?” 说完咬了咬牙,跟李学武说道:“再给我几个月的时间,我一定领回来给你们看!” “中!我看中!” 二爷倒是会说,眯着眼睛笑着道:“别说几个月时间,年前能让我们看见人就算你没说大话”。 “你们是真欺负人啊!” 老彪子撅了撅嘴,说道:“阻碍我的不是人家选不选我,而是我选哪个,你们不会懂我这种痛苦的”。 “确实,得理解” 傻柱往老彪子边上坐了坐,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着众人说道:“你们瞧彪子这温润如玉、翩翩公子的模样,啥对象找不着”。 “哈哈哈哈~” 众人看着老彪子同傻柱撕吧在一起,便都大笑了起来。 李学武也是笑着站起身,端了水杯离远了,怕影响了两人摔跤。 都是短粗胖的体格子,两人还真就能撕吧一阵子。 因为在炕上,还是依着被摞子,众人也就看个热闹。 李学武隔天上班的时候都在想,老彪子嘴里说的对象到底是不是真的。 周五,轧钢厂水果列车的热烈气氛还没有消散,便被一则消息给冲淡了不少。 因为这一周开始,工作组开始找个别干部和工人谈话,对轧钢厂某些干部开始了组织调查。 事情早就传的沸沸扬扬的了,先前厂机关里的人就在议论,今天更是爆发了开来。 原因是工作组办公室门口被贴了大字告,内容控诉了轧钢厂某些领导倒行逆施,滥竽充数,工作不扎实,毛病一大堆。 在其中更是列举了一些有的没的,让人看着像是真的,却都是机关里传的那些茶余饭后内容。 还有就是关于后勤处的详实内容,列举了前面工作组查出来的一些情况,兼并着还有些捕风捉影的事。 这可是给轧钢厂滚烫的油锅里添了一瓢热水啊,厂机关里直接炸了锅了,小道消息满天飞了。 有说大字告举报的就是李副厂长,也有说是别人的,但关于后勤处的内容已出现,大家都不自觉的往李副厂长的身上想。 而传言里更是说了,工作组早上上班一开门,屋里被从门缝里塞了好些举报信,都不是来自同一人之手。 内容是什么大家不知道,只知道工作组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加快了调查的速度和力度。 机关里的人看向李副厂长办公室都带着异样的眼神,难道真的要再损失一个副厂长? 李学武也听沙器之给自己说了这个消息,略做惊讶,问了三两句便没再问,沙器之也没有再说。 昨天下班后送了李学武回家,沙器之再由韩建昆送回家后便是同家里、同丈人家热闹了一番。 不知道他哪天回来的妻子终于放下了担心,看着他带回来的水果也是没注意,悄悄问了他打架的事。 沙器之是个本分的,爱人也是个沉稳的,两人性格倒是相合。 打架那天回来后爱人看出他行动不自然便追着问了,他也就简单说了,惹的爱人一阵埋怨。 倒不是埋怨他为领导做事,只是说他这么大岁数了,还跟小伙子似的冲动。 再听说领导安排他出差,以为发生了多大的问题,也不敢再说什么,忍着眼泪帮沙器之收拾行李。 孩子们不知道爸爸怎么了,只听说爸爸要出差一段时间,都欣喜地期盼着爸爸给带好吃的回来。 沙器之爱人这眼泪足足忍了十几天,当看到沙器之平安回来的那一刻才落了下来。 孩子们自然是不懂父母之间眼泪的,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爸爸带了好吃的回来。 沙器之一边安慰了爱人,一边哄着孩子们将水果分出来,要给姥姥家送去一些。 爱人自然不理解为啥赶晚上送,即便是水果存不住,也不用这么赶。 但当沙器之说了明天不休息,还得继续上班,只能等周日再休的时候,沙器之的爱人还是有些心疼他的。 三十岁,正是一个尴尬的年龄,上有老,下有小,壮志未酬,身上已然背了几个包袱。 在单位里上不上,下不下,终日里郁郁不得志,唉声叹气几时休。 一朝得权势,不想再做等闲人。 沙器之的拼,在他爱人看来还是为了这个家在拼,为了她们在拼,也为了他胸中点点未散的志气在拼。 她能做的就是照顾好家庭,不能给沙器之拖后腿,就连心疼都得隐晦着,含蓄着,怕惹了沙器之的担心。 沙器之得妻子关心、体贴,自然是精神百倍重新投入到了工作中来。 十多天的空档,他要做的事情有很多,了解李学武最近的行程和工作内容就是一个大工作,同时他还不能落下李学武现有的工作。 虽然这些天于德才帮他做了许多,虽然李学武自己也做了许多,但不重新捋一遍他是没办法在接下来的工作中有连贯性的。 这就是秘书工作的难点,跟着领导一步都不能落下,稍稍耽误几天,就是成倍的工作积压下来。 这是一个独立性特别强的岗位,因为秘书的重要不在于他手里的那些工作,而是他这个人。 沙器之从早上开始一直都在忙,在李学武的办公室里同李学武一起工作,还要看文件柜里的文件,重新归档。 他这边正忙着,却是听见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看了还在看文件的李学武一眼,等了三秒钟,便走过去将电话接了起来。 “嗯,您好,这里是保卫处” 沙器之接电话的话术很有讲究,第一个字出声,表达了他的身份,听声音就知道这接电话的不是李学武本人,请对方注意要说的话。 随后一个很客气的招呼,给前面那个字做了注解,同时对电话的来源也加以区分,潜意识的提醒对方要在接下来的对话中首先确定上下、远近关系。 最后才是自我介绍,可没说自己是李学武的秘书,更没说这里就是保卫处处长的电话。 防的就是一些乱打电话,或者打错电话,或者要错人的情况。 同时他接电话也就代表了李学武不愿意接这个电话,或者现在这个时间不方便接电话,通过他过滤一下。 可他就是李学武的秘书,即便有过滤,也得有一定的阻挡能力,要是身份太高,他也是没办法阻止的。 所以一句话应答,代表沙器之真的成熟起来了,在秘书的岗位上做到了李学武要求的标准。 沙器之还以为是厂里哪个部门的,或者是今天早上那件事相关的电话,没想到却是红星小学打来的,自报家门说是小学的校长,想找李副处长汇报工作。 李学武就在旁边,这种电话机扩音效果很感人,讲话得大点声,听对方的话得躲着点儿耳朵。 沙器之见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工作,便知道李学武的态度了。 三言两语讲了领导正在开会,有什么事可以代为转达。 因为明确了对方的身份关系,也看见了李学武的态度,沙器之的话里都没有请领导给对方回电话的意思。 对方听见这边这么说,便也就说了李副处长昨天安排的事情已经办妥,请代为回复领导一声。 沙器之客气着应了,随后便将电话撂了。 “处长,红星小学的校长,汇报关于昨天您交代他的事情已经办妥” “嗯” 李学武只是应了一声,便再没了话,沙器之也就继续去忙了。 这件事是私事,没什么好在电话里讲的,更没必要跟小学校长客气什么的。 如果是亲近的关系,小学校长不会往他办公室打电话了,或是打去家里,或是来办公室汇报。 没打去家里就说明关系不亲近,没来办公室汇报就说明关系不够,对方的级别太低。 小学校长一般都是什么级别? 正科或者副科,要是再加上服务单位,再加上分支机构,这样的级别在轧钢厂就有些不够看了。 李学武没打算让对方拿自己多少人情,更没想着拿对方多少人情,能给他从办公室里打电话就算够给面子的了。 要是依着别人,都有让秘书打电话的,那更没面子。 至于李学武为啥能影响到红星小学,为啥能一个电话就让小学校长做出行动,这还得从红星小学的办学性质说起。 现在的红星轧钢厂原基础叫京城轧钢厂三厂,人数还没有这么多,但依靠京城已经有了自己的工人基础,工人的孩子们也有了上学的需要。 所以在五一年左右,依托当年的扫盲班和识字班为基础,轧钢厂成立了自己的工厂小学,用于基础教育。 在这期间,轧钢厂三厂小学既承担适龄儿童基础教学任务,也承担轧钢厂工人扫盲和学习的任务。 在五五年底,轧钢厂三厂实现了百分之七十多的识字率,工人文化水平高了,这工人的等级也就有了提升,出现了好多五级工。 当年一大爷和二大爷也是趁着这阵风一步步成长为了轧钢厂的高级工。 而在五六年一月的时候,应教育相关部门的要求,所有厂办小学都要转交给地方,轧钢厂三厂小学自然也是响应政策,移交给了东城。 轧钢厂三厂的子弟还是能去上学,只是学校的管理权和所属权不在轧钢厂了。 同样的,教师的人事关系也一并移交给了东城的教育管理部门。 而当时间到了五七年七月的时候,上面的政策又变了,这些工厂小学要重新移交回各自的工厂。 时间过了一年多,学校里从校长到老师,再到学生,这人事和人员的结构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轧钢厂三厂按照指示重新接收学校,接收相关的人事关系,但就在这里出现了问题。 工厂可以接收原本跟随小学调走的人事关系,但后来调入和调整的其他人事关系没办法调动,这是属于东城自己的教育系统的人。 这里有许多说法,一方面可能是教师资源的紧张,东城有自己的考虑,一方面这些教师本身也不愿意将东城的人事关系转成工厂的人事关系。 这个时候有一句话,生是厂里的人,死是厂里的鬼,说的就是工厂里的人事关系比较封闭,撑死了就在这个圈子里调动和活动,没什么大的空间。 这是政策和历史问题,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当时的轧钢厂三厂领导不愿意小学教师队伍被调整,造成学校的教育资源损失,便同东城协商共同办学。 基础条件就是各管各的,东城的老师归东城管,轧钢厂的老师归轧钢厂管。 轧钢厂工人子弟能去上学,东城调配过来的学生也能去上学。 学校归轧钢厂,办学经费也归轧钢厂管。 当然了,这里说的各管各的,说的是人事关系,说的是工资待遇,不是行政管理。 学校的行政管理也很复杂,五七年七月转回轧钢厂以后成立的相应的谠支部,逐步演变成了由书记说的算。 到六三年三月的时候,上面又颁布了全日制中小学暂行工作条例,要求校长负责制,同工厂一样,解决了书记和厂长谁当家的问题。 所以当时的小学行政管理权又从谠委那边转到了业务这边。 随后几年成立的中学也是一样,包括职业中学,也都是这种模式,一并挂在后勤处管理。 全国的工厂小学在这个时期多是同轧钢厂小学有着一样的经历。 说现在的小学校长归谁管,归东城教育部门管,也归轧钢厂管,业务受人家的指导,资金受轧钢厂的约束。 刚才打电话的小学校长就是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不敢惹李学武的原因也是如此。 三大爷闫富贵也是在红星小学教书,他就是五六年到五七年之间调进去的。 所以他的人事关系不在轧钢厂,只是在轧钢厂子弟小学教书,领小学的教员工资。 这也就是他家的几个孩子都跟轧钢厂没有关系的原因。 老大闫解成想进工厂,照样得走关系。 生源调配,让伱去哪儿念书你就去哪儿,这边住着的轧钢厂工人多,孩子们都去轧钢厂小学和中学念书,街道调配的时候也就都这么调了。 后来随着轧钢厂兼并其他钢铁企业,小学逐渐兼并了其他小学,中学也逐渐兼并了其他中学,就有了今天的教学规模。 李学武家哥几个,算上小妹李雪,家里都不是轧钢厂的关系,却能在轧钢厂小学上学,能在轧钢厂中学上学。 而三大爷闫富贵在小学教书,却不也不是轧钢厂的关系,这些情况都是因为当时的复杂政策的原因。 当初李学武进厂,谢大姐看见李学武的档案上学校都是轧钢厂的,便才有了同董文学介绍他时的那句话。 至于李学武打这个电话,也是听见棒梗说了,想起了那个文静的女同志,想起了那天在自来水厂的事,想起了那盒无疾而终的羊肉馅饺子。 虽然在四月末的时候李学武同她见过面,也邀请她来参加自己的婚礼,但只在礼账上见到了她的名字,人是没见着的。 这一次听说她的情况不好,想了又想,才直接把电话打给了红星小学。 李学武做事不问过往,不问天机,不问人心。 过去未来事,过犹不及,思之何益?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思之何益? 人心思变,命运无常,思之何益? 有些事知道了,便做了,但做了也就做了,李学武没把这件事当成什么,也没想着要求什么。 上午下班前,厂里又传来了不好的消息,这一次是聂成林先动的手。 沙器之从厂办交接工作回来,低声跟李学武汇报道:“聂副厂长摔了文件,在办公室里骂了半个多小时”。 “嗯” 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手里的钢笔不停,继续写着什么。 沙器之听见领导的反应继续汇报道:“据说,聂副厂长有意调整手里两个处室的工作内容,要求下面整肃队伍,严肃纪律,规划工作”。 总之,依着沙器之听来的意思,聂副厂长有意将安全生产管理处和设计处同其他部门合作的项目都砍掉,专注于上面下达的生产任务和设计项目。 同时聂副厂长也同景副厂长商量过,是否能将生产管理处和设计处兼顾的几个项目转交到联合企业那边。 景副厂长当然愿意,这几个项目赚不赚钱她是管财务的能不知道? 而且这些项目都是轧钢厂自己本身的项目,包括人员和项目基础都有,不用同其他工厂合作就能开展。 且这些项目的产品都是拳头商品,更是能成为同其他工厂互惠互利的强力基础。 重点是接受这些项目就能缓解工人给她带来的压力了,这些项目落地联合企业,就能从轧钢厂工人子弟里招工。 最重要的是,还能打击某些人的布局,掐住某些人的脖子。 她想了,保卫处的这些项目都是依存于轧钢厂强大的工业体系,没了轧钢厂,保卫处总不能找别人去合作这个,只能受制于她。 联合企业缺项目,缺好项目,现在打瞌睡有人白送枕头,她能不乐? 睡着觉都能乐醒! 保卫处富的流油,又是训练场又是骑兵巡逻队的,包括现在的保卫装备配置和研发,发动机研发等等,都是烧钱和用钱的大户,李学武有皱眉头? 汽车整备、安保汽车改造、消防器材生产、消防汽车改造、安保器材生产、安全培训…… 保卫处赚钱的套路太多了,没办法不叫她眼红。 但乐归乐,眼红归眼红,她也是有了经验,挨打一次就算了,总不能次次挨打。 所以当聂成林提出要将这些项目当垃圾一样甩给联合企业的时候,她是赞成的,但没有出面做工作。 只是由着聂成林去做,只要聂成林同厂长杨凤山那边协调好,同下面的两个处室协调好,联合企业这边连夜建厂房都行。 聂成林给这些“垃圾”项目找好了下家,也跟厂长做好了沟通,更是跟工作组做好了工作,却是在下面两个部门卡了壳。 他不止一次的提醒和警告过邝玉生和夏中全两人处理掉这些耽误时间和工作的项目,把工作重心放在轧钢厂本身的项目中来。 而这几次邝玉生和夏中全都是找各种理由搪塞他,敷衍他,甚至是拿出了当初厂里给批复的,保卫处要求设计处帮助设计消防器材的文件,说现在这个项目还在进行着,所有的项目都是这个项目的子项目。 聂成林快被气疯了,看着两人递交上来的材料直接扔了,更是对两人直接发了火。 这就是沙器之从厂办听来的,聂副厂长在办公室疯狂输出半小时事件了。 厂领导办公室的门不像是后世那么严密,不隔音,也不保温,就是木头的,上面还有玻璃窗。 讲究点儿的领导都会叫秘书在玻璃窗上挂个小帘子,白色的,遮挡视线。 当然了,也有不遮挡的,在重要谈话的时候便会有秘书站在门口抽烟。 只要看见秘书站在领导门口抽烟,或者看着什么,那就别过去了,准有事。 聂副厂长在屋里骂街骂的什么具体是听不清的,但声音大了终究是知道的。 李学武知道这件事还是上次邝玉生跟他说过的,两人在招待所门口有过一段对话,他还劝邝玉生来着,不要这么火大,更不要顶撞领导。 你瞅瞅,现在闹大了吧! 这都是李学武不愿意看到的,团结嘛,上下级关系嘛,这么一闹是不是就不好了。 他李学武能眼睁睁地看着好朋友,好同志跟主管领导争执嘛,能看着他们不团结嘛? 他心痛啊,都是因为钱惹得祸啊! 所以李学武决定痛定思痛,维护大局稳定,维护轧钢厂的生产秩序,从大局出发,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 “交代财务,断掉发动机研发项目的资金,断掉给生产管理处和设计处的财务拨付,已有项目未完成工作尽快收尾” 李学武对着沙器之交代道:“同两个处室协调,就说为保证财务资金安全,同时应对当前的复杂形势,保卫处需要重新考虑项目的生产合作关系”。 沙器之点点头应下,同时也问道:“这会不会影响相关项目的进展,发动机项目那边听说都有了成绩了”。 “嗯,没办法”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看了看手里的钢笔,道:“人家惦记咱们不是一两天了,不破不立嘛,损失也是在所难免的”。 说完将钢笔拧了,站起身说道:“这件事就这么办,保卫处的资金一时半会儿不缺,我就想看看这些工人缺不缺这个补助”。 沙器之看了一眼站在窗边的李学武,没再问什么,转身出去办事去了。 保卫处是不缺资金,但现在有哪个工人敢说自己不缺钱的? 谁不知道钱的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要都是家里有钱的,谁还来当工人啊,不都像娄晓娥一样混吃等死等嫁人嘛。 以前每个月三四十块钱,现在单位有了别的项目,每个月能多赚十几块,二十几块钱,只要牺牲一点下班后的时间,你说他愿不愿意? 勤快的,肯吃辛苦的,一个月工资三十多,补助能赚三十多,家里的开销一下子便富裕起来了。 现在有人说要砍掉他们的补助,你说他们会怎么样? 李怀德听见这个消息都能在办公室里笑抽了,他正想办法制造矛盾情绪呢,就有人给他送人头。 他有时也在想,真是天意如此啊,好像有人在幕后推动他进步一样,做事处处顺,样样顺,就连对手都出现了猪队友。 听见聂成林搞这个动作,李怀德是动都没动的,更是没给保卫处打电话,他知道李学武懂怎么做的。 现在打辅助的人有了,李怀德也放心的从办公室走出来,往工作组的办公室去“自首”了。 李学武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的可不就是李怀德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满脸凝重地往工作组办公室走去。 他想李怀德现在的心情一定是美极了,也舒服极了,要真是这样,他这个当“导演”的也就舒服了。 李怀德和李学武是舒服了,邝玉生和夏中全可是坳头了。 中午,众人在招待所食堂吃饭,明显看出两人的心情不大对了,尤其是邝玉生,言语间都带着火气,没人敢招惹他。 夏中全倒还是那副沉稳的性情,只是眉宇间的皱纹多了许多,更是在饭桌上频频看向李学武这边。 就在众人用餐的时候,却又传来了让人震惊的消息。 “你说什么?” 张国祁瞪着眼睛看了自己的秘书一眼,刚才见秘书神色慌张地走进来他就有股不祥的预感。 现在听见秘书说完,更是惊讶的连手里的筷子都忘了,想去拉秘书,差点掘了饭碗。 而秘书也是满脸慌乱地重复了一遍先前凑在领导耳边说的内容。 刚才他说的声音小,这会儿没敢凑到领导身边去说,所以声音大了些,众人也都听了个明白。 “李副厂长主动去同工作组交代问题,现在工作组要求您立即去工作组办公室配合调查” “啪嗒~” 张国祁手里的筷子终于攥不住了,掉落下来磕了桌子,散落在地上。 他想去抓,无意识的又弄翻了饭碗,这一顿饭却是吃的又噎的慌又堵的慌。 看着张国祁落寞离去的身影,看着桌上散落的饭碗,众人都有种感同身受的悲凉。 服务员在张松英的示意下跑过来将饭桌收拾了,众人也都没了再吃下去的兴趣。 各自将饭碗里的米饭吃完便下了桌,夏中全拉了邝玉生跟着李学武往茶厅去了。 今天中午的太阳足,李学武没往湖边去,而是又来了茶厅这边。 因为背阴,地上又撒了水,屋里倒是凉爽些。 屋后的小花园依旧很养眼,李学武选了常坐的位置坐了。 今天是小金在这边值班,见着李学武进来便去给准备了茶饮。 当邝玉生和夏中全坐下后,更是一同端了茶过来。 待小金离开,夏中全看了生闷气的邝玉生叹了一口气,开口道:“这件事你怨不着李处长”。 “我没怨” 邝玉生嘴硬的说了一句,眼睛看着小花园的方向,脸沉着道:“这位置让坐就坐,不让坐我就下车间当工人去,又不是养不了家”。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没做声,只是将小金端来的水果往他那边让了让。 夏中全瞧见了李学武的动作,还是一样的彬彬有礼。 李学武这个人在他的眼中是复杂的,也是有独特人格魅力的,能动手,也能表现的同正人君子一般。 听见邝玉生的气话,他也是满脸的无奈,看了一眼窗外,说道:“你下车间是饿不死了,手底下的工人呢?” 说完又看了李学武一眼,道:“现在是有了,以前没有的时候你咋不说下车间呢?” “我做事对得起自己良心” 邝玉生见夏中全这么说,也是不愿意了,皱眉道:“今天我说的话一样敢跟下面的人说”。 “我没说你狗怂,我是说责任,说的是问题怎么解决” 夏中全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道:“这件事已经发生了,李处长固定的资金和项目也是为了保全大家共同的利益,你忘了上一次了?” “我知道” 邝玉生看向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说道:“我没跟你来劲,也不反对你这么做……” 李学武没等邝玉生解释完便摆了摆手,制止了他继续往下说。 “你我之间,同老夏,咱们都是交心的关系,不用解释” 李学武点了点邝玉生说道:“你老邝是啥人我心里清楚的很,死了都得立正的汉子,我从不怀疑你对这些个项目的初心,更不会质疑对车间工人的责任”。 邝玉生听见李学武的话只觉得暖心,喉咙动了动,长出了一口气,由着李学武的示意端了茶杯喝了一口热茶。 “相信事情的来龙去脉你都清楚,不用我们解释了” 夏中全苦着老脸,看着李学武说道:“同上次的危机一样,还是要剥夺我们自己开展项目的权利”。 “不同的是,这一次工作组和厂领导都同意了的,且都做好了接收方案的” 说到这里,夏中全看向李学武说道:“聂副厂长说了,景副厂长那边答应给几个项目提供资金、原材料和销售方向的支持”。 “比如呢?” 李学武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看了夏中权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比如废旧车辆、比如项目的研发资金,比如消防器材的销售和推广等等”。 夏中全喝了一口茶,这才继续说道:“联合企业将会定向招收我们两个车间的工人子女,尽可能的满足工人的利益需要”。 “更会负责这些项目的前期投入和后期的维护,项目负责人也可以从我们两个部门产生……” 夏中全没有再说下去了,因为他看见坐在对面的李学武嘴角微翘,算是冷笑还是嘲讽啊? 李学武听他没说完却不说了,便点了点头,道:“我从一开始便劝老邝,不要跟领导顶着来,得听命令,讲大局,讲团结”。 说着话摊了摊手,对着两人说道:“人家都给了这么好的条件了,那就答应下来啊,工人不会闹,子女都能笑,你们也不用背负这种压力了,全身心的回到本职工作上去,这不是皆大欢喜嘛~” 夏中全看了李学武一眼,把视线看向了邝玉生。 邝玉生眯着眼睛晃了晃下巴,打量了李学武一阵,这才说道:“我们同保卫处合作,搞汽车整备,搞消防器材,搞安防器材,不是不能自己造,我们合作的是保卫处,是你!” 作为轧钢厂核心部门的一把手,邝玉生虽然脾气不好,文化水平也不是很高,但脑子却是清醒的。 手指点了点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和老夏只会设计和生产,其他的我们不懂,也不需要懂,合作一直都很好,就是因为其他工作都是你在做”。 “现在,有人跳出来说她也能做!” 邝玉生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觉得连在现有副厂基础上,配合其他工厂优势资源都没搞起来的联合企业能做好我们现在的项目?” “我也不信” 夏中全扯了扯嘴角,没耐心地说道:“你不用怀疑我们的态度,这件事不是我们自私,也不是想抓着项目不放手,是我们不信任她”。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很遗憾听到你们这么说,说明咱们的朋友关系还没到影响工作的地步”。 “但也很荣幸,能在工作上得到你们的信任” 李学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件事不是你我三人之间的事,我觉得更应该征求一下工人的意见”。 “有这个必要吗?” 邝玉生微微皱眉地看向李学武,他不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提议,他觉得这是在鼓动工人做出不好的选择。 夏中全也是一样的意见,看向李学武,等着他给解释。 李学武却是笑了笑,说道:“管理工作永远都应该是服务组织工作的,这你们应该清楚”。 说着话靠坐在了椅子上,对着两人解释道:“轧钢厂永远都是工人的,都是组织的,咱们作为干部只能是管理者,是服务者,要多听取工人的意见”。 李学武点了点邝玉生说道:“你这种大家长式的管理方法要改一改,尤其是在组织工作上,现在谠务工作做的不就是很好嘛,怎么又糊涂了?” 邝玉生微微侧脸斜看着李学武,满眼的迷茫,他身边的夏中全倒是听明白了一些,皱眉沉思着。 李学武点了点桌面,道:“工人的意见永远都是最重要的,你说不行,聂副厂长说不行,其他哪个领导,哪个工作组说都不行,懂了嘛?” “你的意思是……” 邝玉生看着李学武,内心犹豫着,嘴上也在迟疑着。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毕竟是大家的福利项目,还是要中肯地表达出领导的意见,请工人同志自己选择”。 夏中全先于邝玉生点头道:“我明白了,下午开会说一下吧”。 说完这句,见邝玉生看过来,夏中全叽咕叽咕眼睛,道:“就像李处长说的,管理工作还是要回归到本源上来,到底还是组织工作、群众工作嘛”。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聂成林想要砍掉自己的胳膊,景玉农挖的坑,杨凤山和工作组站在一边冷眼看着。 那要是自己将两人踹进坑,再点一把火,烧了杨凤山,烧了工作组会是啥样? 给李学武挖坑? 李学武才是挖坑的高手,没有人比他更懂挖坑了。 敢在这个时候招惹他,真是嫌李怀德作妖作的不够凶啊。 下午,沙器之给李学武传来了工作组进驻后勤处的消息,更说了李副厂长暂时停止工作的事。 今天也不知道咋了,一个消息接着一个消息的传来,都是震耳欲聋的大事。 张国祁都已经被处分了,现在又被叫去协助调查,工作组进驻后勤处,就代表后勤处是出了问题的。 李怀德的事从中午便开始传开了,自他去了工作组的办公室便没有再出来,中午饭都没吃。 中午坐在小食堂的众人眼瞅着厂长和书记等人是严肃着脸出去的,可没有心病去除的大喜。 谁敢相信李怀德会自投罗网,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杨元松不信,杨凤山也不信,傻子才信呢。 第113章 你谁啊 这么说好像也不对,难道工作组都是大傻子? 下午院里突然来了几台车,又来了好些人,好像工作量太多忙不过来,又来了一组工作组。 这可真热闹了,一个副厂长,一个处长被停止工作接受调查,直接引爆了下午的机关闲话时间。 沙器之都觉得今天过的有些不真实,想着一会儿再发生什么震惊的消息恐怕都不惊讶了。 轧钢厂工人也是一头雾水,昨天水果列车刚到,李副厂长刚做出成绩来,刚给了后勤处表现的机会,现在都没过去一天就趴窝了。 甭想了,工作组入驻,怕不是这个贸易项目又要停止了,居民区建设又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不仅仅是想着便宜水果吃不到了,现在连房子都不把握了,工人内部的恐慌情绪又开始蔓延。 而生产管理处和设计处下午给干部们开的会更像是扔进汽油里的点燃着的火柴,一下子引爆了两个部门相关人员的情绪。 李学武忙完轧钢厂的工作后,准备起身往治安大队去,却是接到了生产车间停车的消息。 停工和停车是两个概念,停工代表某个工人,或者某些工人停止自己的工作表达不满意见。 而停车就代表整个车间的运营都停止了,所有工人都有了反对的意见,这事情可是大了去了。 年中,生产任务这么紧张,谁敢叫停生产! 工人就敢,房子不把握,福利没有了,补贴没有了,自己厂的项目不招自己人,现在就连厂领导都“自首”了,这轧钢厂领导得多无能。 李学武听着电话里的消息,说是工人要争取权利,要变革,要肃查轧钢厂领导班子。 好么,直接说……咳咳~ 撂下电话,李学武便给韩雅婷打了过去,在电话里严肃认真地交代了一会去车间应对这种情况的处理方式。 安排完保卫科,李学武又给消防科打了电话,让韩战带着人去现场应急,一有突发状况好第一时间进行处理。 他这边交代完,也是没闲着,从办公室窗子已经看见聂成林同相关部门的同志往车间赶了,便也下了楼。 看见韩雅婷带着人已经同聂成林他们一起往车间去了,便上了车往治安大队去了。 这把火李怀德点了一块,他被迫的点了一块,现在烧起来了,还不跑等着啥呢。 徐斯年从主办公楼里出来便见着李学武的指挥车屁股一冒烟消失在了办公区门口。 他才不信李学武是乘车往生产区去了,一定是见事情不好跑掉了。 他太了解李学武的为人了,就像李学武了解他的为人一样。 徐斯年没有吐槽李学武,因为他知道李学武也懒得吐槽他一样,都是一路货。 等到了治安大队,李学武也没下车,就在指挥车上同韩建昆谈了谈。 昨天回来,沙器之带着他在办公室汇报来着,但都是沙器之在说,韩建昆没说句话。 韩建昆在边疆消失了那么长时间,自然是去做李学武在四合院那晚交代他去做的事。 “只找到了阔孜巴依和麦麦提雅尔,您说的那个叫莫名的据说是死了,今年三月末的时候跟人家对拼死的” 韩建昆坐在驾驶位上并没有回头,就像正常开车一样,李学武问他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嗯~死了?” 李学武有些惊讶,三月的时候他还跟莫名做了两笔大买卖,第一次用钱买了两千多块钱的玉石籽料,后来的那次就更大了,莫名搞了许多粮食和西药,一看就是要干一票大的。 这边疆的贸易环境还真是混乱,生死有命,富贵无常啊。 阔孜巴依是跟李学武做中药材生意的那个大商人,以前边疆王盛世财的农林督办,没赶上好时候,倒是凭借学识和语言做下了大生意。 他其实也不在乌城生活,都是在三不管地界,哪边风小就往哪边去。 上次去见李学武都是因为李学武要的东西多,卖的东西也多,他就是想见见内地来的大客。 这一次李学武交代韩建昆按照他给的联系方式找了过去,还真是给找到了。 麦麦提雅尔就是跟李学武做肉食生意的那个大胡子,这名字的意思是有领导能力的男孩儿。 他的肉食生意做的确实不错,因为地域原因,无论是有灾没灾,似是他这样的都不缺钱赚。 看似规矩很严格,看似形势很紧张,但是在边疆……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儿。 就韩建昆所说,麦麦提雅尔带着他大摇大摆的在巴扎上转悠,指着摊位告诉他那就是他的,还不止一个,或者是带着他出去玩,各种的都有。 麦麦提雅尔就生活在乌城,家也在乌城,没人管他,也没人管他的摊位,就是这么随意。 当韩建昆提出要看看他的屠宰场和牲口来源时,更是开着吉普车直接带着他去了公营牧场,指着草原上的牛羊告诉他,这里的牛羊他都能搞的来。 还带着他去了边界线以外的牧场,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夏天的水草肥美,牛羊成群,天山上的雪水下来,滋养了大地,也让受伤的牛羊恢复了体力。 三月份李学武拉来的那一车粮食其实没多大用处,倒是西药真借了劲,好多牧民和牛羊都是这么救过来的。 阔孜巴依是亲自接的韩建昆去的他家,当时他家在三不管地区,所以韩建昆见识到了外面的世界。 周边好几个地方的人都混迹在此,大篷车也在,好玩的不老少。 当然商人也是不老少,当听说他是三月大商人的代表,便都热情的请他吃饭喝酒。 也就是韩建昆的身体素质好,要是沙器之去准完蛋了。 也是看出他的能耐来了,那边的人倒是不敢小瞧了他,更不敢小瞧了他腰上的手枪。 敢一个人代表三月大商人,这些人自然知道他不好惹。 最后是阔孜巴依作为主人,请了大家一起喝酒吃肉,也请了韩建昆说明了来意。 “嗯,确实死了,他的帐篷被人占了” 韩建昆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他们只知道三月大商人,不知道其他消息,我这次去倒是有人问起,被阔孜巴依挡了”。 “嗯” 李学武点了点头,看了车外一眼,问道:“事情呢?他们怎么说?” “还算顺利” 韩建昆坐在驾驶位上很板正,说的话也是很板正:“麦麦提雅尔基本上都在乌城,阔孜巴依基本上都在三不管,两人之间的业务不冲突,都答应了会支持与合作”。 说完又补充道:“两人都邀请您再去一次”。 “有机会吧” 李学武看见沈放从门外回来,便拉开车门子说道:“行了,找个地方休息吧,我在这待到下班”。 说完也不等韩建昆回话,人已经跳下了车。 “干啥呢?” 沈放被突然跳下车的李学武吓了一跳,再看了一眼驾驶位上,对着李学武撇嘴道:“到地方了不下车跟车上猫着吓唬我?” “呵呵,逗你玩儿~”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他手边的自行车,问道:“去分局了?” “是呗~正队不在家,可不就溜我这说话不好使的嘛” 沈放话里有话地嘀咕着,将车子支好了,这才跟着李学武一起往办公室的方向走。 “自查自纠,三个,都是工作有问题的,调回原单位处置了,六个,是成分有问题的” 沈放边走边汇报道:“王政委交代的,做特殊处理,调后勤了”。 介绍完,无奈地说道:“这都叫什么事儿啊,难道爷爷是特么……孙子就得是那啥?这不扯闲蛋嘛”。 “哎!” 李学武听见沈放发牢骚,转头瞪了他一眼,眼神里是警告和提醒,这个时候可不能乱说话啊。 沈放也是无奈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都明白。 也就是在强力部门,也就是在治安大队,这种话要是在外面,可了不得了。 如果在文化和文艺相关的部门,更是麻烦了。 沈放不是一个话多的人,更不是没有分寸的,也就是跟李学武,跟王小琴说这些。 李学武也知道他的为人,但他信不过这院里的人,人多口杂,说不定就溜出去了。 李学武是不想治安大队铁三角散开的。 现在北新桥有段又亭,交道口有姬毓秀和老邢他们,再加上治安大队,李学武敢保这些人无忧。 内三角,外面再套一个三角,加上分局、俱乐部和一监所,又是一层三角,东城李学武的关系稳的很。 这还只是系统内部的呢,要是算上街道和区里,算上供销社、轧钢厂,李学武更稳。 沈放不就是看他的船稳才上的船嘛,王小琴、黄干等人哪个不是? 小心使得万年船,李学武成小心了~ “我让人送家去的水果收到了?” “还说呢~” 沈放苦笑道:“我昨晚在这值班,我爱人带着孩子来这找我,说上次那个人又来了,给送了好多水果,人一放下就跑了,想退找不着人,想扔又不敢”。 “你能不能跟彪子说一声啊,怎么每次都搞突袭,话也不说就跑,我跟我爱人解释她都不信” 沈放搓着脸说道:“她就以为我收了人家的好处给人家办事了,说看送东西的不像好人”。 “呵呵,昨天他事儿多” 李学武也是好笑着逗了句,道:“是不是你以前做过啥不让嫂子放心的事儿了?” 这个他还真知道咋回事,是老彪子故意逗沈放的,俩人早就认识,好几次了,老彪子都耍坏,不好好送,故意逗沈放媳妇儿。 沈放却是摆摆手说道:“她岁数小,就觉得这些不正常,哪有往家这么送东西的朋友”。 说完笑着对李学武说道:“不过还是得谢谢啊,都是好水果,不老少花钱吧~” 李学武斜眼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便进了办公室。 沈放也知道李学武啥意思,进屋的时候往王小琴办公室看了一眼,这才进了李学武的办公室。 “你那秘书还没回来呢?我都见着你司机了啊” “回来了,在轧钢厂呢” 李学武叼了一根烟点着了,扔了烟盒给沈放,自己则是坐到了办公桌的后面,一边看着日志一边说道:“他交接的工作忙,没让他跟着”。 说完看了看日志,对着沈放问道:“去分局看情况怎么样?” “还那样” 沈放坐到了李学武的对面,回头看了一眼门口,凑过来低声说道:“高局要危险了,郑局好像也不大稳”。 “嗯,有确切的消息嘛?”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看着沈放问道:“有没有说接下来谁主事,或者下面的人有没有反应的?” “谁敢?” 沈放撇了撇嘴,瞥了李学武一眼,轻声说道:“一个个的缩着头,都知道危险,谁敢在这个时候冒头”。 “具体啊~哼,我看还得等” 沈放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道:“等市局吧,那边落停,就该分局了,到时候不见得比市局安稳多少”。 “你说的邪乎了” 李学武吹了吹烟灰,道:“我看上面的风大,下面的没怎么吹,俱乐部那边还都稳的很”。 “嘿,也就是你们吧” 沈放夹着香烟那只手比划了一下道:“上不上,下不下,正好是中间力量,还不都得照顾着啊,执行力量啊”。 说完又看了看李学武,问道:“你给没给自己算算到底是个什么成分?” “什么成分?” 李学武眯着眼睛说道:“我爷算是小商,也算是贫民,我爹算是工人,我算干部”。 “怎么?有人问了?” 李学武眯着的眼睛吊了吊,说道:“要真是轮到界定我们的时候,这场面可真就有的看了”。 “嘿嘿,伱等着吧,跑不了” 沈放嘿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道:“上面正统计这个呢,按照花名册点,老家伙们都点下去了,就要到年轻一辈的了”。 李学武知道他话里说的老家伙们都是谁,那是四九城以前治安队伍,被接收后有一部分得到了保留,成为了基础警查力量。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这一批人和后来招的那些人都被洗了几遍了,能剩下的不多。 倒是这一次洗的彻底,查档案点花名册清除,那还真是够彻底。 李学武不用担心,他是正经办的人事关系,跟招收不沾关系,他是以干部的身份介入到工安这边的,底子干净的很。 沈放说的这个他也清楚,无非就是整肃队伍呗,像是沈放和段又亭这样招收的关系可能会麻烦点。 两人说了一会儿工作,主要是沈放给李学武汇报最近一段时间的训练和考核,以及按照李学武的要求进行的预案演习。 要结束的时候谈到了东边院宿舍大楼的情况来,窦师傅今天不在,沈放一直跟着进度,便简单的给李学武说了说。 内部水电暖改的差不多了,正在安装窗子和门,同时安装的还有玻璃。 这些都结束后就是刷室内的涂料和油漆了,最后是卫生整理,以及床铺和办公用具的摆设。 以前大楼里都是烧炉子取暖,这一次直接改成暖气片,倒是让轧钢厂车间又赚了一笔。 “窦师傅说可以在另一处建锅炉房,把这边的暖气顺便都改了,统一供暖,问咱们行不行” 沈放看了李学武一眼,说道:“是王政委答应的,得多花一笔,说是能跟分局要到钱”。 “没事,要不着咱们自己也得搞” 李学武按灭了烟头说道:“这个差不得,京城的冬天是冻死过人的,没有正经供暖还了得?” 说完示意了后面说道:“特勤队的大院也通上,不差这点儿钱了,反正都得烧一回,冬天的洗澡水都有了”。 李学武是不心疼这个钱的,遭罪的事不能干,他也不想以后在这边搭炉子办公。 京城的热力管线其实五几年的时候就有了,京城热电厂还是老大哥给的呢。 但主要供应的还是东郊一些工厂和重点单位。 到五九年的时候热力管线已经贯穿东西长an街了,为沿途一些重要的公共建筑使用由热电厂供给的暖气和热水创造了条件。 当然了,这里说的还是重点单位和公共建筑,治安大队一定是接不上这种管网的,也没那个资金,所以还是烧锅炉。 沈放也没跟李学武说多长时间,他有工作,李学武也有工作。 王小琴现在忙招收的事,治安大队能跑腿的都叫沈放跑了,剩下的都得李学武来做主。 所以下午的时候李学武便在治安大队坐班来着。 因为现在治安大队没有执勤的任务,所以工作不是很多,主要还是训练和考核,以及正在准备的培训内容。 由办公室提交的一份关于接下来治安大队的整体框架还需要他进行审阅。 这里主要包括新的治安大队队员到训后,现有的治安队员中选拔产生的组长、小队长、中队长将会一同上山跟训。 这是一定的,总不能像老蒋似的,兵官分训,到最后互相不认识。 治安大队是基础治安管理队伍,还是需要有一定的配合默契,所以训练还是有这些带队官参与的好。 这些人都是沈放和王小琴从现有治安大队里选的,还有就是从人事单位要来的转业人员考察的名单。 每个小队都有正副两个队长,正的有名单,副的没有,这是给训练优秀人员准备的。 在这一批参训人员里,可不仅仅是毕业生,还有好些王小琴从人事部门那边要来的人呢。 这些人倒也愿意来,专业对口不说,现在的工作分配成是费劲了。 王小琴有得挑还不是使劲了卡,只要好的,不要赖的。 李学武看了一下报告里附带的人事资料,都是好材料,有的人转业时的职务比他还高呢。 这个时候连级回来待业的也不老少,农村户口的尤甚。 这一份名单上郊区的就有不少,且是以往成绩都很优秀的,参加过战斗的都有许多。 李学武倒是不缺训练人员了,现在很缺这样带队伍的人。 尤其是基层带队伍的人员,这是队伍的基石,更是队伍培养新人的好老师。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都没等到王小琴回来,倒是把沙器之的电话等来了。 沙器之知道处长留自己在轧钢厂里忙不仅仅是让他有时间处理这段时间落下的工作,还想让他盯着点厂里的动态。 他也是刚听保卫传回来的消息,打电话确认了一下便同李学武汇报了。 “暂时恢复生产了,杨厂长到现场给的承诺,一定会充分考虑工人们的诉求,并且同相关部门一起协商解决问题” “居民区项目建设情况良好,暂时不需要担心资金的问题” “同时关于贸易项目的问题,杨厂长说已经同工作组正在沟通,无论李副厂长是否有问题,贸易项目都不会停止,说是第二车农用工具以及各种商品已经在计划中了,准备装车发往边疆” “关于生产管理处和设计处自管项目,杨厂长在现场保证会听取工人代表的意见后再确定项目的去留,不会这么快就行动的” “最后就是联合企业项目,杨厂长说厂里已经依照现有政策在准备先建设几个轧钢厂紧缺的物资工厂,招收的人员是要先从轧钢厂开始的”。 沙器之将情况的大概给李学武叙述了一遍,意思绝对是对的,还说了现场的情况。 有了杨厂长的答应,并且就相关问题轧钢厂已经有了这方面工作的推进,工人也就在基层谠组织的呼吁下重新开始了工作。 随着车间里机器的轰鸣声再次响起,杨凤山等人的心算是落下了一半,另一半等工作组的调查结果。 聂成林上次挨的打刚好,杨凤山的脑门上也有块印记,两人这一次差点儿就按不下去了。 尤其是聂成林到场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的威信会让现场平复下来,可没想到他成了激化矛盾的那个点。 邝玉生和夏中全回去传达的内容都是接聂副厂长的通知,要求清除现有自行管理的项目,不再有补助等等福利条件。 虽然他们都解释了厂里会将这些项目都移交给联合企业,招收的子弟也都从他们这边优先。 但是,工人们现在赚的好好的,这钱就本该他们拿,为啥要倒一手去联合企业。 再说了,去联合企业招人就一定能招了他们家的孩子? 好多孩子不适龄呢,怎么?还能从小学课堂上把孩子薅过来上班啊? 再有适龄的孩子还有女孩儿的情况呢,谁舍得让她们下车间啊。 最后就是联合企业的工厂就是轧钢厂自己花钱建的,又是轧钢厂自己管的,本就应该招工人子弟,现在倒成了谈判的条件了,工人哪里能干。 有了这次的事情,工人们倒是把联合企业的事想起来了,厂长上次不是说考虑和调研嘛,这都好几天了,联合企业的厂房照建,招工的事却是迟迟没有进展,也是一种被无视的怒火。 聂成林这一次算是跑的快,见着工人冲上来就跑了,还是杨凤山看不下去了,这才出面解决的。 就沙器之传回来的消息,事件处理后,邝玉生和夏中全等两个部门的干部都被杨凤山叫去开会。 而聂成林则是被书记叫去开会,事情应该不会轻易的这么消散了。 无论是杨凤山那边,还是杨元松这边,都有工作组的人跟着,是要对轧钢厂班子执行管理的情况进行调查的。 现在李怀德的事还没完,聂成林又出了事,且是这么大的群体反应事件,工作组一定会揪着聂成林不放的。 杨凤山已经失去了邓之望,不能再失去了聂成林,尤其是在李怀德的情况不明状况下,更不能让聂成林出了事。 工作组并没有就李怀德的事情向厂里通报,即便是杨元松和杨凤山都要求的状况下。 这一次杨元松真的是跟工作组冷了脸,杨凤山在书记和工作组这边都讨不到好,对待部门的人就更没个好了。 会议室里吵的很凶,邝玉生更是将工人的诉求说了个遍,表明了态度是要站在工人这一边了。 这是一种很危险的举动,尤其当他是部门一把手的时候,真的站在工人的一边,无疑就是放弃了干部的身份,却又以干部的身份坐在这。 杨凤山对他也是很恼火,批评他的管理,但都被邝玉生现场怼了回去。 会议室里只有两个部门的副处级以上领导在,只有厂长杨凤山、副书记谷维洁,以及厂办主任徐斯年在,所以邝玉生敢说的很。 直说了现在两个处室工人在相关项目的情况,也说了聂副厂长不顾工人的意见,不顾他们的意见,直接做了这个方案,强行推动方案实施,这跟他们的管理没有关系,是尊重相关的文件,直接宣贯的。 杨凤山见着邝玉生竟然开始搞起了组织关系、群众关系,头疼的直皱眉头。 倒是谷维洁看出了端倪,这些方法可不是邝玉生以往的行事风格,倒是跟某人很像啊。 杨凤山现在能说邝玉生什么,他做的都是正常的,聂成林要求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的。 他也知道聂成林大意了,也着急了,更失了群众基础。 以往聂成林就是个大家长式的干部,从基层上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现在依旧是这样。 以前还行,还能不顾下面的声音做决策,现在是什么时候。 要说邝玉生两人都对嘛? 也不尽然,以前怎么没出现这种状况呢,还不是这两人把上下矛盾进行了中和,让政策变得更温和,更容易被接受。 只是这一次两人没有再做处理,直接将聂成林的意见传达了下去,这还能不出事? 杨凤山已经看出来了,现在是邝玉生和夏中全代表了各自的部门同聂成林产生了矛盾。 这工作没法做下去了,要么换聂成林,要不就是换了这俩人。 换聂成林他是不愿意的,但换这俩人也是不好办的。 至少在各自的部门,两人都是顶梁柱一般的存在,都是老同志了,更是代表了各自部门的意见。 现在要是提出换了两人,那矛盾不用处理了,一定会激化到一定的程度。 不能换这俩人,那就只能调整分工了。 没有说和的可能,主管领导的两个部门一把手都反对他,聂成林自己都没脸再管这两个部门了。 现在杨凤山让书记找他谈话也是在保护他,更是在保护他自己的左膀右臂。 这件事爆发的太快,太突然,一切都要从工作组门前的大字告开始,直到下班,轧钢厂一天之内两个副厂长出了事。 他倒是看见工作组的偷着乐了,这没法不乐啊,他们还没用力呢,这边便已经暴露出问题来了,这不是上赶着送功劳嘛。 现在可倒好,下面的闹起来了,上面的也垮了,工作组都有预感,用不了几天,他们就会全盘接收轧钢厂的领导工作。 杨凤山能允许他们调查,但不会允许他们阻碍轧钢厂的正常生产。 尤其是几个副厂长,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事,不然年底他就得滚蛋。 所以现在明明知道李怀德是故意的,甚至就是他干的,杨凤山也得跟工作组协调,救他出来。 救李怀德就是救他自己,就是挽救轧钢厂的正常生产秩序 以前他可以容忍工作组的态度问题,现在杨元松都不忍了,他就更没的忍了。 工作组如果不把李怀德的放出来,消弭影响,那他只能站在工作组的对立面了。 在回来的时候,杨凤山本来是要求保卫科今天做好办公楼的安全保卫的,话里隐晦说的就是不要再出现大字告贴工作组门口的事了。 可随同一起去处理事情的工作组副处长靳良才说要放开群众的束缚,不能阻碍群众上报工作的言路,更不能阻碍这种变革的热情。 当时人多,杨凤山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沙器之反馈回来的消息是,韩雅婷并没有加强办公楼的保卫工作,但安排了值班人员要对下班后进出楼门的人员做登记。 韩雅婷是做内勤时间比较长的干部了,应对这种两面要求自然是得心应手,没叫保卫人员为难谁,全了所有人的面子。 李学武放下电话的时候还在摇头,他只想感慨,李怀德这出戏真是演的好,杨元松和杨凤山都装在了里面。 昨天沙器之就说了,李副厂长同杨书记在车站参加水果列车活动的时候就严肃的谈了好一阵。 李学武能确定,李怀德已经按照自己给他的剧本在演了,那么明天就有更大的一台戏要上演了。 他在想,明天是不是先来治安大队上班,等轧钢厂那边差不多了再回去。 晚上下班,李学武让韩建昆先送了自己,这才让他去接的沙器之。 沙器之自从给李学武当了秘书后也不骑车子了,有李学武这么关心下属的领导在,自然也不会让他腿儿着回来。 刚一进院门,李学武便见着姬卫东的大摩托正在院里停着呢,想着一定是这小子又来蹭饭了。 秦京茹从后面关了大门,轻声跟李学武汇报道:“是带着个姑娘来的”。 “姬毓秀?” 李学武吊着眼睛问了一句,却又是否定了,姬毓秀秦京茹认识,见了多少回了。 “那是谁?” “说是他媳妇儿” 秦京茹抿了抿嘴,先一步进了门厅,厨房还忙着饭菜呢。 “嘿!你们怎么能比我还快呢?!” 李学武走进门厅便见着韩雅婷同姬卫东在沙发上坐着,顾宁正在陪着。 姬卫东见着李学武进来,可算是不尴尬了,站起身便往李学武这边来了。 “我们下班不堵车,从外环过来的” 说着话示意了李学武问道:“怎么不见你给我送水果呢,太不够意思了”。 “你谁啊?”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换了拖鞋,推开了姬卫东,冲着韩雅婷笑了笑,说道:“别拘束啊,自己家一样”。 说完冲着扶着沙发站着看韩雅婷的闺女招了招手,示意过来给爸爸抱。 李姝瞪着大眼睛打量着家里来的客人,以往“滴”叔叔都是自己来的,这次却是带着人来的,好奇的很。 也是李学武家里不常来外人,李姝对热闹的记忆都在四合院那边,所以家里来生人了她老是瞪着大眼睛观察着。 韩雅婷倒是喜欢她,试着要抱抱她却都被李姝躲了,一个劲的往顾宁身边挪着。 等韩雅婷不伸手了,她又挪着小腿儿靠近了韩雅婷,仔细的看着。 李学武就是见着韩雅婷被闺女给看得不好意思了,这才要哄她的。 可李姝最近跟他和顾宁关系近了,也皮了,轻易不听话的。 这会儿姬卫东走回来伸着手对李姝笑道:“来,让姬叔叔抱抱”。 “滴!” 李姝听见姬卫东的话里好像有啥她记得的东西,小手指了房后,像模像样地学了句话。 姬卫东和韩雅婷不知道啥意思,可李学武和顾宁都知道,怕他们尴尬,赶紧转移话题。 “你们领完证了?” “是” 韩雅婷习惯了正面回答李学武的问题了,所以李学武一问她便开口说了。 李学武也是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恭喜了,以后相互扶持着,相互理解着”。 “谢谢处长” 韩雅婷还是有些放不开,她也知道姬卫东同李学武之间的亲戚关系,但就是一时不习惯。 韩雅婷刚说完,姬卫东不愿意了,示意了李学武的方向对着她说道:“他比我小,你在家直接跟他喊小弟就行,在家呢,没啥领导啊处长啥的”。 李学武却是笑着点了点头,道:“都是亲戚,放松些,公是公,私是私,咱们都是年轻人,多来往”。 “是” 韩雅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应了李学武的话。 李学武没跟她叫嫂子,她也不敢跟李学武叫小弟,就这么平辈称呼了。 她不知道的是,李学武和姬卫东在一起的时候有多不正经,都说好了的,互相称呼对方的媳妇儿为弟妹,两人谁都不让着谁的。 但真见着姬卫东将韩雅婷领家来了,李学武就是得按照规矩来。 他得认姬卫东的话,也由着韩雅婷可以叫,无非就是个称呼而已。 顾宁一直都没怎么说话,她和姬卫东来了以后都是老太太张罗着请他们坐的。 也不是第一次见着顾宁了,可没说过话,韩雅婷还是有些跟顾宁说不来,好像中间隔着好多层阻碍似的。 李学武回来前,两人坐在沙发这边光逗着李姝来着,就是为了缓解尴尬。 老太太见着来且了,便去厨房帮着秦京茹张罗菜去了。 在老太太的观念里,这种带着新媳妇儿上门做客的,就没有怠慢的道理。 尤其是姬卫东还是家里的姻亲,父母都不在身边,领了结婚证就来这边做客,诚意和亲近的意思还是让她不能就四个菜打发了。 李学武没有跟韩雅婷多说什么,就是怕她尴尬,而是跟姬卫东闲聊了起来。 聊的也都是生活上的事,打听了一下两人结婚的事,以及婚后的安排。 因为一切从简,两人在申请批复下来后,由着韩雅婷带着,正式的去韩雅婷家里拜访了长辈。 关于姬卫东,韩雅婷已经同父母讲过了,这一次算是婚前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倒是让韩雅婷的父母有些措手不及。 但当听见姬卫东的家世和工作后,她父母见女儿心意是这样的,便也就点了头。 再加上姬卫东跟李学武一样的嘴利索,跟韩雅婷父母聊的倒是很好。 所以前天领了证,在韩雅婷家里聚了餐,姬卫东是带着妹妹去的,韩家一家人,就算是两人的婚礼了。 因为姬卫东的身份特殊,韩家人也都理解,就是有些心疼闺女。 前天领了证,今天就来拜访了,李学武也是清楚,姬卫东这是准备将京城里的关系都给韩雅婷交代一遍的,以后姬卫东家里的事情就是由她来出面处理了,不再是姬毓秀这个待嫁的小姑子。 第114章 张三和李四 “跟毓秀相处的怎么样?” 李学武笑着看了韩雅婷一眼,刚才他跟姬卫东说话,她就和顾宁坐着听来着。 也是怕冷落了他,李学武顾着姬卫东,还得顾着她。 顾宁是指望不上的,能一起坐在这里就不错了。 她不怕生人,也不怕跟人坐在这里,就是不想说话,更不想跟生人客气和寒暄。 这会儿由着李学武活跃着气氛,她跟韩雅婷倒是还能说上两句。 也是得找出两人之间的共同点才行,姬毓秀就是两人之间的桥梁。 姬毓秀是顾宁的妯娌,是韩雅婷的小姑子,两人算是正经的亲戚关系了。 姻亲也是亲,在老讲,可是比宗亲还要亲的。 韩雅婷先是抿着嘴笑了笑,随后才回道:“其实我们认识的,就是没想到会……会这样”。 “哦?” 李学武想到了什么,但还是装作不知道,故意引导着她继续说。 “是比认识他还要早?” 姬卫东见李学武示意了自己,便笑道:“自然比我早,我们才认识多久”。 韩雅婷见姬卫东这么说,斜着眼睛瞪了他一眼。 还知道认识的时间少啊,认识三四个月在一起的时间都没有一个月长,出差消失了两个多月,真有人会这么处对象? “是以前就认识” 韩雅婷点了点头说道:“您还没来轧钢厂呢,我在保卫科治安股也是管后勤,同她交接过材料,见面的次数还不少”。 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前段时间见着她还说要给我介绍对象来着,没想到就……” “哈哈哈~” 姬卫东笑着指了指李学武对着韩雅婷说道:“嗨,巧到家了,他也是先认识了毓秀,后认识的我,我当初还想着找他当妹夫的,没想到他早给他弟弟介绍了毓秀”。 四人都是年轻人,相互之间没啥代沟,又都是成双成对的实在亲戚,聊起来气氛也就好了。 顾宁也是头一次听说姬毓秀差点被介绍给李学武,不由得也是笑了出来。 四人都是感慨缘分的神奇,又都感慨彼此能在今天坐在一起而开心。 李姝见不得别人比她还会热闹,还会开心,便在一旁不停地插话。 她也说不明白啥,可也听不明白啥,小嘴一直不停,最后是由着李学武抱了,拿着玩具哄了这才作罢。 看着李学武哄孩子的温柔模样,韩雅婷也是直在内心感慨,铁汉也有柔情的时候。 “饭好了,孩子,吃饭” 老太太笑着从餐厅里走了出来,嘴里对着韩雅婷和姬卫东说了一句。 韩雅婷和姬卫东都挺习惯这种称呼的,这个时候的老人称呼年轻人,尤其是稍稍亲近的,都会叫孩子。 算是一种客气的称呼,二十多岁的“孩子”也这么叫。 除非是特别亲近的,会称呼名字,或者关系词,比如二小子、老孙子啥的。 姬卫东来的次数多了,本身在李学武这里也没有客气的意思,笑着应了一句便带着韩雅婷起身了。 “老奶,有鱼吧,我都闻见鱼肉香了” “呵呵,有,刚出锅” 老太太嘴里是回答着姬卫东,目光却是看向了韩雅婷。 老一辈儿人都这样,喜欢打量新媳妇儿,顾宁每次回四合院还都是被院里婆娘的目光“围剿”,就是这种意思。 不过老太太慈眉善目的,就是为亲家小子开心,所以打量韩雅婷的目光也都是带着笑意的。 韩雅婷自然能感受到老太太的善意,也是大方的微笑着跟老太太道了一声辛苦。 姬卫东见韩雅婷有些放不开,笑着对她说道:“去哪都能装假,就是来这不能装假,这是咱实在亲戚”。 “就是,可不能跟老奶这装假,饿着可是自己的~” 老太太笑着拍了拍韩雅婷的胳膊,看着她怪喜欢的模样。 李学武和顾宁跟着进了餐厅,将李姝放在了小椅子上,请了两人挨着坐了。 秦京茹又端上来一盘菜,言说齐了,拿了碗帮众人盛饭。 李姝见着今天人多就有些兴奋,小手够着就要去抓身边老太太的饭碗,却是被麻麻的眼神吓的收回了小手。 老太太是不惯着孩子的,李姝被吓唬也不哄着,只是端了饭碗一点一点地喂了她。 李姝见麻麻不看她便又开始活跃了起来,小脚丫一晃悠一晃悠的。 姬卫东和韩雅婷笑眼看了李姝,互相对视一眼,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躲开了彼此的目光。 “这小磨人,每次来都可乐呵了,也不见她哭闹的,就自己玩” 姬卫东笑着对李学武说道:“看样子是不怕你的,怕弟妹啊”。 李学武将面前的菜往韩雅婷的方向稍稍挪了挪,嘴里回道:“总得怕一个,不然就要上房揭瓦了”。 说着话看向姬卫东说道:“等你有了孩子就知道了,这管孩子比管业务还难呢”。 “那是!” 姬卫东先是示意了老太太,这才一边夹了菜,一边说道:“管业务能管多长时间,这孩子最少都得二十年”。 他这么说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结了婚的缘故,很是感慨地说道:“我都当了二十年的儿子了,在这一点特别的有经验”。 说着说着又看了李姝一眼,道:“一想到能为人父又是希望又是忐忑”。 韩雅婷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他一下,让他收敛点,这才刚结婚,要是提孩子的事,多难为情啊。 姬卫东却是不以为意,笑着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眼神让韩雅婷的脸都红了。 李学武知道他是着急了,不然这婚结的也不能这么的着急,他是想着早点留下种子呢。 今天带着韩雅婷来这边也有托付的意思,虽然说了有机会就回来,可李学武知道,未来这两年最是凶险,他怎么轻易回得来。 就算是调查部有方便条件,他的领导也不会让他这么频繁的走动。 他爸妈都在国外,这边只有一个妹妹,除了丈人家,也就李家这个姻亲可以依仗了。 姬卫东请托李学武除了亲戚的关系外,还因为他跟李学武是好朋友,韩雅婷又是李学武的下属,照顾起来比较方便。 这一次韩雅婷受伤,姬卫东眼瞅着李学武抓了一个副厂长暴捶,闹出这么大的阵仗,也是觉得李学武虽然嘴跟他一样损,但为人仗义的很。 丈人家再有能耐,又不是直接管理关系,他倒是希望李学武多帮忙。 姬卫东没有明着说,李学武也没有主动承诺什么,君子在做不在说,今天招待他们夫妻两个就已经算是承诺了。 知道李学武不是一个轻易许诺的人,姬卫东更是珍惜这个朋友,所以在李学武这里很是放得开。 李家只有李学武不吃鱼肉,顾宁吃,但不喜欢挑鱼刺。 所以饭桌上李学武夹了一块儿鱼肉用筷子一点点碎开,挑了鱼刺后,用汤勺撒了一点鱼汤,如是两份,一份挪到了老太太面前,一份挪到了顾宁面前。 给老太太是因为正在吃着饭的李姝小嘴叭叭的不老实,老太太也没工夫吃鱼,李学武这么做了,她和李姝吃起来都方便。 韩雅婷见李学武同姬卫东一边说着话,一边挑着鱼刺,神态自然,没有一点做作,看顾宁也是习以为常,并没有不自在的表情,倒是羡慕两人的感情好。 饭前坐了这么一会儿,她也是看出顾宁是个什么性格了,不是说顾宁的性格不好,也不是嫌弃她不够热情,只是没想到性格这么外向的李学武会找这么一个媳妇儿。 结婚那天她也是见了顾家的人,也是见识了顾宁家里的排场,不过并没有觉得李学武是奔着女方家世去的,因为现在的李学武她很了解,是不需要这些东西的。 她家里也有些关系,但从来没见着过李学武为了工作让她跟家里请托什么方便,这就是李学武让保卫处众人折服的一点。 公私分明的很有界限,让大家都很轻松,都很舒服。 今天是第一次来李学武家里,从来没有听李学武说过家在哪,或者住的怎么样,今天算是见识了。 房子的位置很好,幽静自然,安静和谐,小院子也被伺候的很好,有果树,有菜园子,有遮阴的大树,还有个小小的花园。 尤其是李姝时不时的指了西院子叫滴,进来的时候他们便见着院里还养了两只鸡。 生机盎然的小院和两层别墅很搭,室内的家具摆设,绿植位置,看得出生活是认真和用心的。 姬卫东家里也是两层,不过不是别墅,而是这个时候比较少见的跃层。 那栋楼一共六层,每两层是一家的,在这个时候新鲜的很。 可能因为是外事部的家属院,建筑的设计倒是比寻常的筒子楼,或者干部楼要新颖些。 结婚后她便同姬卫东住在那边,为了结婚,姬卫东将屋里重新收拾了一遍,好多家具都是新的,用的器具也是。 只是因为家里人口少,小姑子住在准婆婆家,二层楼显得有些空旷,没有这边浓厚的生活气息,。 其实也就是新婚,多住上一段时间习惯了也就那么回事了。 只是她在那边住的时间注定不会太久,姬卫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要是小姑子不回家了,她也只能回娘家去住,吃住更方便些。 看着李学武家里温馨的环境,她的内心既是感慨,也是珍惜跟姬卫东在一起的时间。 饭桌上的时间就在李学武和姬卫东的闲聊,以及李姝调皮捣蛋的吵闹声度过了。 饭后老太太没让要伸手帮忙的韩雅婷进厨房,示意顾宁带着她出去坐。 顾宁知道老太太的心意,便请了韩雅婷上楼坐,因为饭后要留出时间给李学武和姬卫东两人。 饭前的时候两人说话就挤眉弄眼的,吃饭的时候当着大家的面有些话更是不好说的。 看着顾宁两人抱着孩子上楼,李学武给坐在沙发上的姬卫东端了一杯茶。 看着姬卫东满眼的深情,笑着问道:“是不是不舍的走了?” “唉~~故土难离啊!” 姬卫东接了茶杯,叹了一口气,说道:“但凡有点儿能耐,谁又愿意撇家舍业的,尤其是把刚结了婚的媳妇儿扔在家,搁谁谁愿意”。 说完摇了摇头,看向李学武说道:“要不是形势所逼,我真就跟我们领导说说,换个人去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坐在了姬卫东的旁边,手里的茶杯稳稳地放在了茶几上。 姬卫东胳膊肘拄在膝盖上,探着身子对李学武说道:“我爷爷的成分不好,我爸又在外面,我要是不出去,在单位里也是混吃等死的角儿,倒不如出去拼一把了”。 “昨儿报纸看了吧,嘿~” 姬卫东满脸无奈地点了点头,道:“这是逼着我赶紧走呢”。 “不至于的” 李学武叠着腿靠坐在沙发上,双手拢在小腹处,看着姬卫东愁眉苦脸的模样,轻声安慰了一句。 只是他这声安慰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没有力度,实在是情况危急的狠了。 轧钢厂属于工业范畴,治安大队属于强力部门,都在上面极力保护下。 可就是这么保护,分局那边还是出了事,郑富华那么火爆脾气的人都选择了蛰伏,就更不用说别人了。 轧钢厂这边也是乱象将起,工作组的到来并没有解决这种问题的根源,倒像是火上浇油,添了柴火。 看似给轧钢厂带来了稳定,实际上是增加了无限的不确定性,更是将某些人脑袋上的枷锁都打开了,属于放养状态。 就在昨天,报纸上一篇社论,说大字告是暴露所有牛鬼蛇神的照妖镜。 还有杂志上的社论,信任群众,依靠群众。 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就是李学武给李怀德支的那招,他也是没想到这刀就对了鞘,咋就这么巧,李怀德遇上东风了。 前脚儿他被举报,自己溜达着去了工作组的办公室,到现在都没出来。 后脚儿报纸上就来了这么一套,鼓励大家去贴评论文章,去写举报信,去揭发。 李学武现在都能想得到李怀德现在有多么的得意,以及多么的感谢他。 还有就是明天,终究会是特别的一天,李怀德能不能翻身就靠明天了。 现在姬卫东说的也是这个意思,他们单位比较封闭,战友情比较浓厚。 但他生活的圈子在外事部那边,就连现在住的位置都在外事部家属院,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就因为是工业和强力部门的李学武感受的这么深,想想其他部门就知道多么严重了。 棒梗天天混哒着没学上,李雪不敢去学校,院里那几个孩子跟要上天似的,上周回去李学武就见着胡同里有贴大字告的了。 这玩意儿很奇妙,就是写一些子虚乌有,有的没的,或者有些小事无限放大的。 现在都是年轻人在搞,呼啦啦的一大群人跑过去,地上准散落些彩色传单。 或者是墙上和电线杆子上,不知道被谁贴了好些白的、红的标语,跟狗皮膏药似的难看。 “前儿,我跟雅婷去领证,好么~” 姬卫东扯了扯嘴角,跟李学武说道:“院里大孩子正拿砖头打人家玻璃,管理处的人都不敢滋声”。 说着话给李学武解释道:“就因为那家住的都是老师,还是教外国语的,要拿了人家去大操场审去”。 说完这个,他也是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都特么啥事啊~” “嗯,你也注意些” 李学武没有对这件事做评论,只是叮嘱姬卫东要小心。 姬卫东的身份还是比较特殊的,在院里也是比较另类的存在,毕竟做的是特殊行业,少有人敢直接招惹他。 可也就是这种特殊,不知道背地里惹了多少嫉恨,总有不怕死的人脑袋会发热。 调查部李学武还是知道的,只有上面查的,没有外面人敢动他们的。 别的不说,档案室里的东西要是露出去,或者被小崽子们祸害了,说不定要闹出大事来。 这个责任不是谁都能担的起的,所以他自己是安全的,韩雅婷却是暴露的。 姬卫东听见李学武这么说,挑着眉毛道:“我跟家里放了一个箱子,告诉她了,只要楼下敢有人闹,翻开箱子,直接拉了弦往楼下扔,让他们渣都不剩”。 李学武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事也就姬卫东能干的出来了,韩雅婷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睛。 这危险不是来自外面,而是那个箱子,说不定哪天就响了。 李学武是反对这种极端暴力的,因为只有在最极端,最危及生命的时候才会迫不得已选择这种方式,除此之外,李学武绝不会对任何人付诸武力。 习惯于用暴力解决问题,脑子就会退化。 就像当初在钢城,还是李学武教给这些调查部的小子们如何无损审讯的,他们就会用牛皮带卡子,或者钳子拔牙,这不闹呢嘛。 一个人如果习惯于这种解决问题的方式,那他的路也就走死了,再没有其他顺利的可能。 李学武不想跟他说这么沉重的话题,点到为止,三言两语,便问起了钢城的事。 “三舅说你们的人去了,是准备在码头搞个办事处?” “哪儿啊~” 姬卫东要点烟,看了楼上一眼,又放了下来,嘴里解释道:“你们那地儿忒偏,二科长没看上,又选了一地儿”。 说着话,见李学武主动给他递了烟,笑着接了,嘴里问道:“你猜猜在哪”。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拿着打火机给他点了,也给自己点了一支。 待把火机放下后,从嘴上夹了烟,挑眉道:“没在码头?” “嗯,也不是” 姬卫东抽了一口烟,叽咕叽咕眼睛,笑着说道:“码头的位置虽然偏僻,但偏僻有偏僻的优势啊,所以二科长还是安排人在那边搞起了后勤”。 “呵呵~” 见李学武眯着眼睛猜不到,姬卫东嘿笑道:“记得青年俱乐部不?” “那儿?” 李学武眯起的眼睛一睁,真是有些惊讶地看着姬卫东,他怎么也没想到调查部会把青年俱乐部搞下来作为据点。 这可真是……有够特别的。 那边热闹啊,每天晚上都是热闹的,倒是方便搞消息和情报了,可这保密工作怎么做? 姬卫东看见李学武脸上的惊讶也是很得意,笑着说道:“办公室和后勤都在码头,俱乐部那边只放业务人员,顺便还能搞点钱”。 说着话,凑近了李学武挑眉道:“二科长稳的很,外号老乌龟,领导把他放在钢城,不远不近的,能辐射一大片,让那边干活的人也长点记性”。 说完又给李学武说道:“跟闻三儿说一声,该咋合作咋合作,甭搭理他那些业务,搞钱就是了”。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了看姬卫东,反问道:“我什么时候答应你,要让钢城的人帮你们经营俱乐部了?” 姬卫东就知道李学武不会吃亏,这会儿也是耍无赖地说道:“前面伱可是答应我们了,调查部在钢城码头都行的,怎么这会又不行?” “青年俱乐部只是我们在钢城码头业务的一个延伸,管理还在码头” “再说了!” 姬卫东看着李学武说道:“你们那位大强子一直偷偷摸摸的搞,总也不是个事,现在把俱乐部给他,不正好拿到台面上来嘛,也让钢城的那些单位放心不是”。 “是让你们舒心吧?” 李学武不耐烦地抽了一口烟,说道:“现在闹的这么厉害,你不怕青年俱乐部出事?那边去的可都是年轻人啊”。 姬卫东耸了耸肩膀,道:“你会糟践你喜欢的玩具嘛?那些人可都指着俱乐部娱乐夜晚呢,要是没了俱乐部,他们就得跟大野地里拍婆子了”。 李学武不置可否地耷拉了眼皮,他倒是无所谓大强子这个人,但也不能拿人家当马前卒啊。 可现在姬卫东做了保证,又是说了调查部的需要,他也是不好拒绝的。 京城闹,那钢城的闹也就快了,慢则三个月,快则两个月,没有人罩着,李学武总觉得那边不安稳。 毕竟吃的不是安稳饭,码头也好,船队也好,甚至是大强子的“贸易”,都不如京城的回收站稳妥。 可钢城就是李学武选的一个跳板,不踏实一点他不敢踩的。 “所以,钢城的事就交给二科来处理了?” “嗯,不过我们科室也会参与” 姬卫东喝了一口茶,随后看了李学武一眼,道:“毕竟还有船队在嘛”。 李学武了然地点了点头,明白了姬卫东的意思,姬卫东的人将会在几个码头之间活跃,看来是有别的任务。 “你呢?” 李学武问道:“有准点儿嘛?都这个时间了,要么早走,要么晚走,可别卡在中间”。 “不知道” 姬卫东使劲抽了一口烟,皱着眉头说道:“我爸那边正在办手续,不过有点麻烦,如果用我们自己的方式,又怕以后麻烦”。 李学武倒是知道他说的调查部的方式是什么,呵~黑过去呗。 别人黑过去可能出事,他们是不可能的,小船一摆,十了分钟就到地方了。 快到的时候直接跳海,游到岸边就是港城人了。 姬卫东不是没去过对面,他爸妈都在那边,再加上他们单位的工作,想过去还不是简单。 也就是从现在开始严了,以前互相走动是没问题的,还有港城的亲戚往回带东西的呢,只是要交税而已。 姬卫东应该是以正常的身份过去,回来的时候也是以正常的身份回来,他方便接外事部的行头,家属嘛。 他爸是港城文化界的,是大社里的,手里有关系呢,他妈是五丰行的,不然也不可能介绍五丰行的人给李学武。 上次回来李学武说了想要合作的意图,便有了艾佳青同李学武的几次接触,也有了姬瑞轩亲自下场帮李学武坐镇。 姬卫东可能清楚,可能也不清楚,李学武跟他爸有合作的项目,跟五丰行那边也有,跟他又有个港务的合作,算是一家三口都没落下。 “我再跟我们领导商量一下,实在不行就先去羊城等着” 姬卫东将手里的烟头按灭在了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同时对李学武说道:“你的那个关系是不是跟我一起走?” “这得看你爸了” 李学武眯着眼睛抽了最后一口烟,说道:“先把娄钰运作出去,把底儿打好了,再把干活的人送过去,一步一步来”。 姬卫东点点头,问道:“你要动钢城的人?那些土老帽?” “哎!你可不要瞧不起人” 李学武撇着嘴说道:“能做管理的,无论是经理也好,职员也罢,甚至是律师,那边啥都不缺,缺的是把在手里的人”。 “职员能给你赚钱,他们可不会给你卖命” 李学武用手比划了手枪的手势,道:“你别看这边闹的厉害,但是没动这个,对面这玩意儿可是泛滥,你是去撬行的,是去抢食吃的,人家能让你?” “呵~你特么比我们领导还黑” 姬卫东轻笑道:“他跟我说的,出门在外,做事要用脑子,轻易不要动粗,要做文化人,文明人”。 说完看了看李学武的手势,道:“你这文化人竟然教我打黑枪”。 “那让你们领导过去啊” 李学武冷笑了一声,道:“你看他动不动这个”。 “不要看港城现在占地盘都是用冷兵器,甚至只用拳脚,那是人家自己人,你不是”。 “那块儿弹丸之地聚集了不下几十万,上百万的逃民,拉帮结派,讲的都是江湖义气” 李学武点了点姬卫东,轻笑着说道:“甚至你都有可能遇见对面的人,怎么办?” “叉丫的呗~” 姬卫东挑眉道:“我又不是去度假的,手里可不只是拿着钱去”。 “呵呵,你且等着吧” 李学武轻声笑道:“现在说港城是谍城有点悬,但一定不会少,你一定会遇到对面的势力,因为那些人在港城搞帮派呢,你也搞?” “所以呢?” 姬卫东眯着眼睛问道:“我也弄个帮派跟他们斗法?” 李学武翻了翻眼珠子,道:“你刚把你们领导的话说了,现在就忘了?” “要动脑子,要做文化人,要做文明人” 李学武点着姬卫东说道:“你是去搞钱的,搞帮派干嘛,用你收复失地啊?” “你不说的嘛” 姬卫东嘴角微动,开口道:“我是要过去做生意的,你告诉我搞这个”。 说着话比划了一下拇指和食指,嘴里不服地说道:“现在我说是不是搞帮派,你又说不是”。 姬卫东将手往李学武面前一比划,问道:“那你告诉我,我去了港城,弄了这个,不是帮派是啥?” “笨蛋,是保安公司啊!” 李学武无奈地看了姬卫东一眼,问道:“大街上给银行收款的,金店里面站岗的,见过没有?” “你还真当我是笨蛋啊!” 姬卫东喝了一口茶,问道:“从保安公司做起?那得猴年马月的才能搞到码头啊”。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着姬卫东,说道:“别告诉我,你去港城真是度假的”。 “你自己都没有个计划的嘛?” “我有!” 姬卫东点头道:“我有的话还用你干啥?坐家里数钱啊?”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你说的还真是有理啊,那这去港城还真是辛苦你了?” “不用客气,都是朋友” 姬卫东摆了摆手,大气地说道:“我这人做事一向讲义气,朋友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要干什么!” 他的话还没讲完,便见旁边的李学武从腰上把手枪掏了出来,还拉上了枪栓。 李学武见姬卫东不说了,挑了挑眉毛,笑着示意了手里的m1911问道:“我的手枪好看嘛?” …… 二楼,韩雅婷同顾宁坐在小客厅里有一会了,两人说话不多,多是在看着李姝闹。 李姝本就因为家里来客人了兴奋,刚才在楼下听着叭叭麻麻他们聊,早就着急了。 这会儿见着客人和麻麻的目光都放在了她的身上,瞬间化身成了大明星一般,怎么逗怎么乐,还咿咿呀呀的跟韩雅婷聊了起来。 韩雅婷,喝着茶,嘴里跟李姝逗着,也同顾宁说些家里的话,多是关于姬毓秀的。 本来她的意思是,借着了解小姑子的话题,也能跟顾宁说说话,不至于尴尬。 可怎奈顾宁跟姬毓秀接触的也就这么一个多月,虽然关系不错,但了解的也不多。 韩雅婷觉得来这里做客实在有些为难,尤其是当她自己和顾宁在一起的时候。 就是觉得没什么可聊的,也没有共同的话题,一个是医生,一个是保卫科长。 最后还是在韩雅婷受的伤口上找到了话题,也是跟顾宁聊了聊恢复的情况。 刚才上楼的时候她便打量了这边的格局,是很新颖的布局,至少把客厅、书房和主卧隔在一起是比较少见的。 小客厅四四方方,家具摆设很复古,尤其是跟书房之间的隔断,更是月亮门的,骨架式,带了放摆件的平台。 这些平台现在都空着,并没有什么小摆件,她想了,可能跟地上扶着圆凳玩的李姝有关系了。 家里养小孩子,最怕这种高空摆件,更怕不稳固的坚硬物体,都是危险源。 看着二楼比一楼要精致些,却也是书房精致,尤其是墙上的那副字…… 有的聊,这时间过的自然也就快一些,看着时间过了八点,李姝都冲嘴儿了,韩雅婷便主动起身要下楼。 顾宁抱了李姝,同韩雅婷下楼的时候,李学武两人已经谈完话了,正跟门口抽烟呢。 “说完了?咱们回吧,很晚了” 韩雅婷跟姬卫东问了一句,随后说道:“孩子都困了”。 “好” 姬卫东将嘴里的烟抽了最后几口,走回到茶几边上按灭在了烟灰缸里。 老太太从里屋走了出来,看着几人站在门口,便从顾宁手里接了李姝,嘴里问道:“这就要走啊?” “太晚了,有空我们再来” 从沙发边上走回来的姬卫东对着老太太笑了笑,随后跟门口换了鞋,拿了柜子上的钥匙,一边往出走,一边摆手客气着不要老太太等人送。 李学武和顾宁跟了出去,姬卫东先是去开了大门,给摩托车调了个头,这才推着同韩雅婷一起出了门。 待看见韩雅婷上了摩托车,姬卫东拧了油门,同李学武打了招呼离开后,李学武关了大门,落了锁。 “都聊点儿啥?” 李学武看了顾宁一眼,笑着问道:“在楼上挺无聊的吧”。 “还行~” 顾宁点了点头,说道:“她挺好的人,不无聊的”。 李学武:“……” 他哪里不知道顾宁的性格,人家说十句她只说一句,这还能不无聊? 也就是她自己觉得吧~ 现在顾宁心态好了很多了,没有以前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了,有些情绪她自己也会收敛着,学着、尝试着跟人家聊天。 其实说专业,或者说点文学的她倒是愿意,可要是聊家常,她就有点儿不会了。 这个时候结了婚的女人好多闲在家里,家里没活儿了,便会东家长,西家短的跟别的妇女去聊,她哪儿经历过这个呀。 就算是在医院里,有的同事好聊这个,她也都是不听的。 同韩雅婷倒是不用聊别人,可就是聊家里这些事,顾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韩雅婷在保卫科历练了这么长时间了,跟顾宁试探着还真就找到了共同话题,这也是顾宁说跟她聊天不尴尬的原因。 顾宁跟着李学武往回走,见李学武不说话,便开口问道:“你跟姬卫东聊的怎么样?” 她也是见李学武问自己了,便也学着李学武的话反问了回去。 这倒是一种学习交流的办法,只是李学武跟姬卫东聊工作都是半认真,半扯淡的那种,不太适合给顾宁学习。 李学武抬手挠了挠眉毛,见着闺女跟着老太太回屋睡觉了,便带着顾宁一边上楼一边解释道:“说了些钢城的事,老彪子的三舅,就是闻三儿,在那边跟他们单位有些业务往来……” 顾宁也不是真的就想打听和好奇他们在楼下都说了什么,只是学着话,顺嘴说了。 现在李学武却是给她讲起了楼下的谈话,她也只是听着,也是不觉得烦,不觉得闷。 可你要说她听得懂听不懂,大概是没放在心上的。 这些事情本来就是李学武跟她说过的那些“琐事”,不用她来操心,更不用她来处理的。 所以李学武这边一直说着,一直说到了床上,顾宁也是左耳朵进来了,右耳朵出去了。 李学武倒是找了个说话的对象,尤其是这种安静地听着自己嘚不嘚的,很是有说话的欲望,便也就一直说着。 其实也就这么点儿事,跟姬卫东定下了钢城的事,给闻三儿那边挂了个电话,又定下了港城那边的事。 姬卫东自己说没有计划,其实就是扯闲蛋,不提李学武先前给他的计划书,就是他自己的任务,以及肩负的使命,他手里也是不下几本计划书的。 这些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除了处理跟韩雅婷的婚事,剩下的就是在准备这个了。 他又不是一个人去,整个科室都在给他的港城行做准备,问李学武要不要动用吉城的人,也是想要用这些人了。 调查部的那些人终究是痕迹太重,学不来一身的江湖匪气,去那边打拼,像是李学武所说的“保安公司”要有,处理极端情况的人也要有,不然李学武养他们是干啥的? 若是在港城没有犯过大事,那这些人见识过港城的花花世界,又怎么能控制的住心态呢,李学武又怎么能控制得住他们呢。 要让他们做事,又要让他们不敢迷了眼,离了自己的掌控,就得两手抓,两手准备。 给他们枪,让他们放心去做,出了事上船,敢留在港城,或者脱离掌控的,那就麻烦了,港城是法治的,会有人打击他们的。 所以,李学武在港城给娄姐准备了两个朋友,一个张三,一个李四。 使唤张三,不听话就让李四打他! 第115章 二桃杀三士 周六的早晨,一如李学武所想的那般热闹。 “这……这怎么会这样!” “这……” “冯副主任呢?!” “快去找冯副主任!” …… “听说冯副主任是皱着眉头处理的这件事” 沙器之将厂办昨天转来的文件一一进行处理,同时也将昨天没有处理好的文件交给李学武处理好。 嘴里轻声汇报着今天的早上听来的“消息”,最劲爆的当属工作组的了。 就沙器之所说,工作组办公室门口的墙上、走廊、门、窗,都被贴了大字告,门口还堆了一小堆儿举报信件。 要说大字告也就算了,能说出来的事,能贴出来的事还能叫事? 十张里面能有一个真事都算合格了,纯属瞎胡闹,更是给他们的工作添麻烦。 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查起来极为费劲,更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可是不如举报信来的实惠。 起初工作组的人想了,昨天李怀德都“自首”了,那今天的举报信还不都是冲着他去的啊。 看大字告就知道了,都是写李怀德怎么怎么样的,什么对工作不负责了,什么管理不到位了,什么占着茅坑不拉屎了…… 反正说的都是闲扯淡的话,工作组的人满心期待的打开信件的时候,却是发现这一小堆七十多封信都是举报聂成林的。 嘿!这可真是小和尚上房梁,奇了妙了! 昨天聂成林刚出了事,今天就有“落井下石”的,到底是聂副厂长人缘太次,还是特么轧钢厂群众里面有坏人啊! 这速度也太快了,墙倒众人推是有这么个理儿,但也不能这么干啊。 所以当冯副主任看见这些举报信的时候也是愣了神。 没别的,昨天聂成林的事他都知道,更知道聂成林同下面工人的矛盾,没想到期待的今天能搞定李怀德,却冒出来个聂成林。 得!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放! 虽然很奇怪,但冯道宗还是决定调派一部分人手去调查聂成林。 查聂成林没别的原因,主要还是这些举报信里的东西比较实惠,好像真有这个事儿似的。 最关键的是,这些事都是从正治角度出发的,从聂成林大家长工作作风开始说的,甭问了,一查一个准。 就连刚上班的厂长杨凤山都听说了,同书记好一阵沟通。 本就是聂成林主管工作的问题,业务上是没有对错的,只是做事的方式和方法不对,且做出的处理态度也是不好,这才搞大了。 要是搁以前,谁会举报他啊! 可现在不成了,工人正寻求情绪发泄口呢,聂成林这下算是一脑袋撞在车间那些技工身上了。 昨天是杨元松找聂成林谈的话,严肃批评了聂成林关于两个处室所管项目的干预手段不合理,没有做调查,也没有询问相关负责人和群众们的意见,独断专行。 这在组织工作中是最不可取的,更是没有群众基础的,很影响其威信。 聂成林也是在书记那边,同工作组成员,同相关的领导同志做了解释说明,也对这一次的不理智决定进行检讨。 而在另一边,杨凤山同谷维洁等人同生产管理处和设计处的管理人员开了办公会,严肃批评了两个部门的负责人。 在处理相关工作中没有充分领会上级的意图,更没有认真思考上级决定的意义,盲目的上传下派,将问题矛盾化,复杂化。 尤其是个别负责人和干部,在这次的矛盾中进行了站位,这在正治上是不允许的,更是违反了纪律的。 杨凤山强调,主管领导同下面的工人是有距离的,需要各部门负责人担起责任来,提高正治站位,领会和贯彻主管领导的意图,不能消极对待,更不能站错了位置。 这话批评的就是邝玉生和夏中全了,主要还是他们站在了工人的那边,将这件事推向了不可预测的深渊。 如果不是杨凤山及时出现,搁置了矛盾,制止了更加激化的行动,那昨天的闹剧就没法收场了。 因为杨凤山将两个处室大小干部都叫了过去,当着大家的面把问题说了出来,那就是要打板子的。 邝玉生和夏中全是部门负责人,自然是要站出来主动做检讨,承认错误的。 两边的事情都搞定了,最后都是下班时间了,杨凤山也没耽误其他同志下班,便叫了邝玉生和夏中全去了书记的办公室。 这边聂成林还在谈话,两边一汇合,杨元松和杨凤山又交叉着同各自的谈话对象进行了安抚和叮嘱,也由主管谠组人事工作的谷维洁给双方做了组织工作。 昨天三人也是互相说了话,做了检讨,轧钢厂这边和工作组都觉得这件事就这样了,却是没想到干部队伍稳定了,下面的工人不让了。 这件事还真就是个事,昨天工作组尊重轧钢厂的领导,并没有在会上说什么,可现在有了举报,他们就得做工作。 如果不做工作,那群众的意见就会集中在他们的身上。 所以,冯道宗也是按照组织纪律以及工作要求,对这一件事进行例行调查。 从早上开始,工作组的人员便撒出去了,按图索骥,依照举报信统计出来的问题一一对举报人进行核实,也对相关的线索进行调查。 这就是个大活儿了,调查李怀德的工作还没完呢,这又开始调查聂成林了。 冯道宗已经从部里要了一回人了,总不能再要了,那成什么了,轧钢厂这边脸上也不好看不是。 其实杨元松和杨凤山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了,昨天搞了李怀德,今天搞了聂成林,厂办公会议就剩杨凤山和景玉农了,这是要干啥? 杨凤山这么想一点儿错都没有,因为聂成林早上来了以后,因为这件事,再加上昨天的事,已经递交了请假手续。 理由也很充分,身体不适,要去医院做检查。 明明轧钢厂就有医院,明明轧钢厂医院就是顶好的医院了,可聂副厂长偏偏要去城里看,还是看中医。 这就已经很明显了,聂副厂长“不干了”,耍赖不上班了。 就机关众人想了,原因无非就这么几个,一是没脸上班了,让手底下人给掘了,昨天差点挨了打,咋好意思就来了。 二一个便是举报信,聂副厂长定是觉得昨天跟他道歉的那些人不服气,连夜搞了这个害他。 嘿!今天早上听说聂副厂长请了病假,邝玉生和夏中全比谁都惊讶。 这聂副厂长是老工人出身了,身体就跟车间里的铁疙瘩一样啊,咋说病了就病了? 再一个,咋就这么巧啊,赶着他们跟聂副厂长顶起来之后,就有了举报聂副厂长的信件? 而更巧的是,聂副厂长听说了这件事就病了,连给他们解释的时间和机会都没有,你说这叫什么事。 机关里的人都知道,昨天领导给协调的关系白费了,聂副厂长同两个部门的矛盾没个解决了。 本身就是被领导说合着,已经没有了以前的信任和默契,就像两口子打架,现在突然出来一群人说一方骂了另一方,这还了得?! 所以,杨凤山担心的事还是出现了,他将要面临二选一的问题了。 要么给生产管理处和设计处大换血,将不服管的干部进行调整和打散处理。 要不就是在即将到来的年中工作会议上进行分工调整。 无论是选哪个,都会对当前的轧钢厂生产工作和整体和谐的环境造成损伤,更会对当前稳定的正治生态造成影响。 杨凤山想过后勤处会出事,想过保卫处会出事,就是没想过他的大本营会出事,还一出事就是全军覆没。 通过昨天同邝玉生和夏中全的谈话中了解到,这两名干部的思想都受到了某些人的影响,有朝实用主义方向发展的倾向。 更注重把实证主义功利化,强调生活、行动和效果,经验和实在归结为行动的效果,知识归结为行动的工具,真理归结为有用、效用、或行动的成功。 实用主义的要义体现在:认识的任务,是认识行动的效果,从而为行动提供信念。 也就是说,杨凤山现在看到的,两个处室,甚至是更多处室的负责人,通过同某些人的聚会和谈话中有了这方面的思考和正治倾向。 他们关注行动是否能带来某种实际的效果,也就是关注直接的效用、利益。 简单来说就是,有用即是真理,无用即为狗屁。 杨凤山知道,这理论不要太李学武。 他和杨元松聊过李学武的正治思想和倾向,得出的结论就是,李学武并不靠向任何一边,完全就是实用论实践者。 杨凤山也是搞了多年组织工作的人了,自然清楚厂里群众更多的是唯xin主义者,而他所在的组织是讲究唯wu主义的。 那么在两个主义之间就会有一个矛盾冲突,这种矛盾冲突是根本性的,是不可融合的。 但现在就有一股思想在调和两者关于科学和生活等对立的理论。 这股思想并不拘泥于亚里士多德的主语-谓语的逻辑形式,而是试图改变思维方式,为思维活动建立一种新的逻辑框架。 这种思维方式不是就概念本身而论概念,而是探究它会产生什么效果。 实用主义方法反对首先设定最先存在的事物、原则或范畴,它只关注最后的事物。 说起来很复杂,但总结起来很简单,就是以人为本。 做这件事开始前,要先考虑几方当事人的诉求,以实际出发,协调和调整相关的方式方法,进而达到妥协后的产物。 这么一说杨凤山也清楚,其实就是机关里的生存法则,更是机关里做事的潜规则。 虽然这些规则都是存在的,也是有存在的必要的。 但是,这怎么能作为一种思想放到正面来呢,这是不能说的,也是不提倡的。 现在讲究的是…… 轧钢厂出现这种思想的根本原因杨元松同杨凤山也讨论过,并不能因为一个人或者两个人的出现而做出定论。 要反思在当前的组织工作中是否有漏洞,是否有工作没有做到位。 比如宣传,比如管理,比如学习和监督。 这也为轧钢厂办公会议,以及谠委接下来的工作做了方向性的定义。 这种思想是根本,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处理这件事的前提是要解决表象。 表象就是聂成林同志同生产管理处和设计处之间的矛盾,李怀德同志当前遇到的问题。 两件事都是杨凤山和杨元松当前的工作重点。 两人也是分别在上午就这两件事同工作组冯道宗等人做了沟通。 他们的意见和建议在工作组这边都是必须重视的,但在具体工作中,两人也是不能干扰工作组工作的。 现在李怀德的问题正在查,聂成林的问题群众反应热烈,也得查,这就是他们下来的工作,也是稳定轧钢厂,寻求轧钢厂在大学习、大讨论工作中的破局嘛。 冯道宗说的好像是有道理,但在根本问题上的态度是同轧钢厂的两个班子对立的。 杨凤山等人寻求的是稳扎稳打,逐步解决问题,而工作组不同意这个意见。 工作组的工作是有时限的,他们等不起这个稳扎稳打的时间,他们要的是挖破无毒,祛除毒根,固本清源。 这种做事方法自然是没有顾及到轧钢厂是否会伤害根本,也没有顾忌相关的影响。 因为生产任务、思想动态、干部管理等等,这些都是轧钢厂班子的事,跟他们又没有关系。 双方各执一词,矛盾已经显现。 中午在招待所吃饭,李学武便见着服务员往楼上送餐食了,并且见着杨书记上了楼。 可没多一会儿,又见着杨元松下来了,且面色不对头。 因为大字告和举报信的事,今天中午的这顿饭吃的很是安静,大家都在想着心里事,也就没有了往日里的谈论。 吃过了午饭,得了张松英示意的李学武开口约了几个正副处长去招待所游泳池游泳。 因为今天实在是热,又因为聂成林的事,大家都想有个说话的地方。 以前还能是中午茶的时间大家聚在一起说说话,现在却是不行,因为这会儿的太阳太毒了。 有着李学武的张罗,那边张松英已经推销起了泳裤,这些有心之人便都化身游泳健将,去楼上的房间换衣服了。 李学武是回的自己房间,张松英也跟了过来,给李学武带了一个消息: 李副厂长就在楼上,是被工作组强制审讯中,从昨天到现在一直都没合眼呢。 李学武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意外,却也是不意外。 是李怀德自己要这么做的,他也不知道就刮了这股风,所以工作组着急是应该的,增加对他的审讯力度也是应该的。 张松英将李学武的泳裤拿了过来,就看着他换衣服。 等李学武回头的时候,便见着张松英正盯着他看着。 张松英见着李学武的眼神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将手里的泳裤递了过去,同时去卫生间拿了李学武的浴巾和浴衣。 这个时候的游泳裤也就是那么回事,跟后世的各种材料完全没法比,穿着就跟穿内裤似的。 这个时候也有不买泳裤,而是直接穿内裤游泳的。 那就会出现于老师的那种情况,游得快了,裤衩就追不上了。 内裤和泳裤最主要的区别就是泳裤有个系带,扎紧了不会掉,内裤可没听说有系带的。 也不知道是内裤小了,还是李学武的某些地方大,别的地方倒很合适,就是前面不经意的会露出来一小块。 在给李学武穿浴衣的时候,张松英用手给他整理了一下,并且把多出来的那一块塞了回去。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扯了扯嘴角,他明显看出张松英脸上的坏笑了,这不是在趁机占自己便宜? 待下了楼,李学武便见着中午吃饭的那些干部们一个个的也都换了泳裤,有讲究的还不知从哪找了游泳眼镜。 这可真是差生文具多,就他们这老胳膊老腿的,还用得着游泳眼镜保护眼睛? 能游的多快? 等从大厅门出来,大家说笑着拐了弯,来到了招待所旁边的游泳池,便见着游泳池跟大锅似的,里面的人就跟饺子似的。 “这天可真是热啊~” 徐斯年也同李学武一样,穿着浴衣,趿拉着塑料拖鞋,见着泳池里的场景也是感慨了一番。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看他,问道:“不耽误您徐主任与民同乐吧?” “去你的吧~” 徐斯年就知道李学武的嘴里没好话儿,瞥了李学武一眼,由着服务员的带领,众人越过检票口,来到了服务员准备好的休息位上。 没多少人,一起吃饭的那些人里就来了十几位,甭管下水不下水,全套的游泳设备都搞上了,很专业的样子。 李学武站在岸边的棚子底下脱了浴衣,开始拉伸筋骨。 徐斯年见着李学武做准备动作,他也跟着学,使得其他人也跟着做了起来。 说是游泳,不就是出来一起泡澡嘛,还真准备游啊。 但见李学武动真格的,他们也不好来了就往椅子上坐,只好跟着准备下水。 徐斯年趁着李学武活动身体的时候走近了低声问道:“李副厂长怎么样了?” “噗通!” 还没等徐斯年反应过来呢,眼巴前刚才还做跳水动作的李学武一个猛子便扎进了游泳池里,随后徐斯年便见着李学武跟鲨鱼似的,肆虐起了游泳池。 这个时间,来游泳池里游泳的多是半大小子们,或者是年轻的同志。 上了岁数的游不动,也懒得来这边晒肚皮,大中午的也就只有孩子们和年轻的小伙子们、大姑娘们不怕热。 中午就这么会儿空闲,有爱这个的,先去食堂打了饭菜,端着就来了这边。 来了游泳池先不吃,游上几个来回,必定是饿了的,到时候再吃,这饭菜更香。 尤其是坐在游泳池边上吃,看着其他人游泳,惬意地吃着饭菜,觉得这就是生活。 等到时间了,收拾干净回去上班,正合适。 李学武他们现在赶的时间就是工人们来游泳的时间,所以水池里的人也特别的多。 别看人多,但真正会游泳的,或者说真正在里面游的不多,都是泡在水里解暑。 大家都是静态的,只有一条鲨鱼是动态的,自然是受到了关注。 大家都在猜测和讨论那条鲨鱼是谁的时候,有人已经说了,并且指了游泳池边上的干部们,道是各处的一把手来了。 有机灵的已经过去打招呼,并且帮着那些人下池子游泳了。 有嘴笨的也都过去看了热闹。 更多的是在泳池里给那条鲨鱼让个路,不至于撞了自己。 甭问了,这么猛的游泳健将,还是处室干部,定是最年轻的李学武了。 等李学武游了几圈,姿势换成了仰泳的时候,大家便都认出,这是保卫处的一把手李学武。 最明显的就是李学武脸上的疤,以及肩膀上的疤。 一个是撕裂伤,一个是圆形的弹孔伤,剩下的伤疤都不太明显,但也是有的,都是李学武以前攒下的。 有知道的以为是李学武从南边带回来的,其实不少都是小时候自己淘的。 等游了一会儿,重新回到岸边的时候,这些老同志们已经上了岸。 没辙,在水里泡着也是要消耗体力的,尤其是他们刚吃了饭,胃里不舒服呢,所以都跟椅子上坐着聊天。 不知什么时候,服务员给端了水果和雪糕过来,李学武没从爬梯上来,而是手撑在泳池边上,一个蹿跳上来的。 等挪着步子站起来,由着服务员小金给披了浴巾,这才漫步走回了休息区。 “嘿,小金同志,我可是要提意见了” 徐斯年坐在藤椅上抽着烟,示意了跟着李学武进来的小金说道:“怎么就见你给李处长服务,我们怎么没这个待遇呢?” “哈哈哈~” “就是!” 见徐斯年用这个玩笑作为谈话的开场白,众人也都是笑着起哄,其实就是在烘托气氛,为接下来的谈话做铺垫。 小金有些不知所措,她就是见着李学武上来了,便拿了浴巾过去帮忙,也没想那么多。 没帮这些人拿浴巾,是因为他们上来的时候都是一起上来的,且有好多溜须拍马的跟着,她哪里挤得上去。 现在面对几位处长的“指责”,小金也是慌了。 “嘿,是在等我的这个吧?” 李学武将桌上的雪糕拿了起来,这是给他准备的那份,示意着递给了小金,随后笑着说道:“明知道我不吃雪糕,是不是故意的?怕我不给你,又故意献殷勤,惹了几位领导误会和埋怨了吧”。 小金有些脸红的接了雪糕,她自然知道李处长是在帮她解围,雪糕什么的她还是吃的起的。 在准备水果和雪糕的时候自然是要准备全了的,领导不吃是领导的事,没给准备,那不成了“二桃杀三士”了嘛。 不过现在得了李处长的帮忙,又得了他的雪糕,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往日里没少占李处长的便宜,每次遇到她值班的时候,李学武都是把雪糕给她吃。 她也听说了的,别人值班的时候可没得着李处长的雪糕。 今天得李处长的维护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看着李处长健硕的身材,满是“勋章”的身体,她更是想多了些。 正常,十六七八的岁数,正是情窦初开,心事多的时候。 伸手接了李学武的雪糕,小金甜甜的一笑,给李学武道了谢,随后跟几位闹笑的领导们微微躬身示意了一下,便笑着离开了。 众人就是起个哄,闹闹气氛,并没有在这件事上不依不饶的,那不没品了嘛。 等李学武坐下,徐斯年拿了一块哈密瓜递给了他。 “不凉,放了一会了,知道你不吃凉的,特意给你留的” “谢谢诸位,有心了” 李学武笑着接了过来,一边吃着,一边给众人道了一声谢。 其实也就是闲扯淡,徐斯年的嘴里哪有准话,他们是先上来的,这水果自然是不能等着李学武上来再端过来。 所以现在盘子里的自然就是“特意留的”嘛。 李学武并没有在意这个,在众人的闲谈中将瓜吃了,也听了他们说了一会话。 话题无非就是厂里这些事,有前几天的水果、居民区项目、联合企业,以及工作组的调查。 “武叔!” “来!” 棒梗远远的便见着武叔正跟自己招手,噼了扑隆地游了过来,等从爬梯上了岸,又光着脚丫跑到了李学武身前。 李学武从桌上拿一块西瓜递给他,轻声说道:“慢点吃,别呛着”。 “谢谢武叔!” 棒梗很是开心地接了过来,听了李学武的话,就蹲在李学武的椅子边上啃起了西瓜。 李学武的动作和棒梗的到来其他处长自然看见了,但也都没在意,继续着嘴里的话题。 徐斯年看了一眼棒梗,问了李学武是不是秦淮茹的孩子。 见李学武点头,便也是对着棒梗笑了笑。 李学武这边一直听着大家说话,也正是因为他认真听着,大家说的也都比较认真。 棒梗见徐主任跟自己笑,便也咧着塞满西瓜的嘴笑了笑。 他是听不懂武叔这些人在讲什么的,但他知道武叔周围坐着的这都是什么人。 别看他人小,但懂的可多,也认识厂里的这些人。 人事处的处长、调度处的处长、厂办的主任…… 反正都是厂里的中层干部,都是牛哔的存在。 他刚才这么开心接武叔的西瓜,并不是因为西瓜好吃,也不是因为他游泳游累了、渴了,而是因为面子。 他也到了要面子的时候了,他也知道啥是好,啥是赖了。 全游泳池人的目光恨不得都看向这边,大家或有或无的都往这边游,还不是因为这边的领导在开会。 这是简单的休息区嘛? 这是轧钢厂权利圈子啊! 没看见刚才伺候着这些处长们游泳的家伙都没走嘛,全都跟游泳池里泡着呢,就等着这些干部们再下来游泳,好抢着去帮忙。 这些人伺候了好半天也没得着一块瓜,他人小,却是得了保卫处处长武叔的照顾,更是站到了众人目光的中心,能不高兴嘛,更不开心嘛。 这吃的是瓜嘛?! 这吃的是面子啊! 这吃的是人脉关系啊! 棒梗光着脚板,蹲在一旁,觉得这瓜分外的甜,尤其是众人羡慕的目光,更让这瓜甜极了。 等他依依不舍的将西瓜吃完,却是见着刚才冲自己笑的徐主任又给自己拿了一块哈密瓜。 这瓜他昨天吃了,母亲带回家的,可甜了。 只是他跟这位徐主任不熟,自己的肚子也吃不下了,便嘿笑着说道:“谢谢徐大爷,我妈不让我多吃,说撑爆了肚子缝不上”。 “哈哈哈哈~” 众人的谈话正告一段落,就被棒梗的话给逗笑了。 徐斯年也是笑着说道:“那就拿了,给你妈送一块儿去,就说徐大爷给的”。 棒梗看了看徐斯年,看了看他手里的瓜,最后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则是将手里的烟盒捏瘪了扔进了边上的垃圾桶,示意了棒梗说道:“还不谢谢你徐大爷”。 “谢谢徐大爷!” 棒梗见武叔应了,便笑着接了徐主任手里的瓜瓣,舔着嘴唇说道:“我妈说这玩意儿老甜了,吃多了牙长大虫子”。 “哈哈哈哈~” 众人见他童言无忌的模样,便又都笑了起来。 这边的互动自然是惹的游泳池里的人关注,也都把羡慕的目光投向了棒梗。 都知道这小子没爹,只有妈,他爹是车间的工人,出了事没了。 现在他妈成了招待所的所长,他这个小不点也成了众人的焦点。 尤其是当厂里这些处级干部们逗着他玩,众人更是羡慕的哈喇子都要下来了了。 他们馋那些水果,更馋这些人脉关系啊。 李学武笑着对大脸猫示意了招待所的方向,道:“去帮我们拿两盒大前门,知道是啥烟吧?” “知道!您就抽大前门!” 棒梗倒是记得这个,他老见着李学武抽这一个牌子的。 只是这会儿答应完却没挪动脚步,瞪着眼珠子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故意逗他,问道:“咋还不去,等啥呢?” “武叔~买烟得有钱啊~” 棒梗故意抖了抖自己的裤衩子,说道:“我兜里可比我脸干净,总不能我去抢吧”。 “那我不管!” 李学武点了点棒梗的肚皮,笑着说道:“伱刚才吃了我们的西瓜,这会儿又拿着我们的哈密瓜,总得给我们还回来一点儿吧”。 “啊!!” 棒梗惊讶出声,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桌上的西瓜皮,最后看向了自己手里的哈密瓜,拿着就要往徐斯年的手里送。 “徐大爷,您还是收回去吧,这瓜我可吃不起喽!” “哈哈哈哈~” 众人看着这大胖孩子更是笑的欢了。 徐斯年没有接棒梗的哈密瓜,而是笑着示意了李学武的方向,道:“你还了哈密瓜,西瓜怎么还给你武叔啊?” “这……” 棒梗也是犹豫了,看着李学武试问道:“武叔,您需要西瓜汁嘛?” “哈哈哈~” “呵呵” 李学武没等众人笑完,轻笑着瞪了棒梗道:“赶紧去,记账,晚了我打你西瓜汁样儿”。 “哎!” 棒梗也知道这些大人在逗自己,这会儿也不说还给徐斯年哈密瓜了,抱着就往招待所跑。 众人见着他这副调皮模样,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没断过。 游泳池这边的人无不用羡慕的目光看着那个小黑胖子。 这几天棒梗就在游泳池玩来着,晒黑了,可不就是小黑胖子嘛。 刚才领导让他买烟的话,离得近的都听见了,当见着棒梗犹豫的时候,他们恨不得爬上岸,跟李学武主动请缨去买。 什么钱不钱的,这个时候能跟领导要钱嘛! 傻不傻! 让领导欠你的钱才是正确的道理啊,这欠的不是钱,是人情啊! 一个是保卫处的处长,一个是厂办的主任,都是处级干部,这人情得多大啊,全让那个小黑胖子浪费了啊。 他们也不想想,这人情如果不是因为棒梗是个孩子,也落不到他的身上啊。 再说了,谁就敢说他们买来的烟,这些领导就会抽了。 李学武的话比钱好使,只有李学武从招待所拿来的烟他们才会抽,因为这对众人来说也是个人情。 只是这份人情关系比较隐晦罢了,他们不会说出来,不会像张国祁一样因为喝了李学武的酒就四处张扬。 “嘿呀~这才几天啊~” 谠组部的处长韦再可看着桌上的瓜说道:“这可是千辛万苦,越过千里之遥,从边疆送到咱们桌上的味道啊,就没人提了?” 李学武看了韦再可一眼,没有说话,徐斯年主动开口接的话茬。 “韦处长,这瓜果在肚子里最多待一晚上,隔了夜都不记得自己吃没吃了” 徐斯年的解释很恶心,但是大实话,也让在场的众人暗暗皱着眉头。 “这瓜果是辛苦,可辛苦谁了?还不是咱们轧钢厂自己家里人” 徐斯年敲了敲桌子,道:“自己人吃了知道说一声辛苦,可有些人吃了呢?谁知道你是谁啊?” 韦再可看了徐斯年一眼,又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却是一直坐着没有发言,更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态度。 几个人几次试探,都没有让他开口,直到傅林芳拿着两盒烟走了过来。 “领导们好,李处长好” 傅林芳先是跟停下话语的几位领导打了招呼,随后跟李学武说了话。 “秦所长正管孩子呢,让我把烟送过来” “嗯,棒梗挨打了?” 李学武伸手接了傅林芳手里的烟,嘴里问了一句。 傅林芳收回拿烟的手,顺便理了耳边被风吹乱的头发,微笑着回答道:“没,就是挨说了,光脚丫危险呢”。 “呵呵~你呢,在招待所干的怎么样,适应了吗?”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话题从棒梗转向了傅林芳。 这是让周围众人没想到的,也是傅林芳没想到的。 她是临时被秦淮茹示意了来这边的,丝毫没有被这些领导注视着、被关心的准备。 傅林芳也是顿了一下,这才回答道:“适应的很好,这里的工作环境很适合我,感谢李处长,感谢韦处长”。 韦再可微笑着看了看傅林芳,他对这个大学生的印象还停留在服务处,很安静,很谨慎个女学生,就是路有些偏。 也不知道怎么就偏到了招待所,偏到了李学武这边。 尤其是当李学武说要给她求个关系,解决一下实际职务问题,他还想着这里有没有啥复杂的情况。 现在看,这个大学生还真是了不得,不白锻炼,更不白吃那份苦。 都说李学武看人准,用人更准,现在看来这话真是不虚啊,就连这样的人都能利用起来,真是让人叹服。 他这边没说话,李学武扬了扬手里的两盒烟说道:“道谢不能用嘴说啊,来点实际的,回去把这两盒烟钱付了吧,我们俩一人一盒,算你还了人情了”。 说着话把手里的一盒烟扔向了韦再可,韦再可接住了,拆开了香烟分给众人笑着道:“我这人情可真实在,还能抽”。 傅林芳也是愣住了,她是没想到李学武会这么说,更是明白李学武在给她减压,维护她的面子。 这两盒烟已经被秦所长记在了李处长的账上,李处长在这边存了钱的。 现在这么说,就是拿他自己的钱,帮着她解决人情关系呢。 不说以前对李学武的印象如何,也不说最近的一次李学武帮她解决工作问题,就说这一次,傅林芳真是觉得李学武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成为了最高点。 李学武给自己点了烟,将手里的打火机递向了愣神的傅林芳,示意了周围几人。 傅林芳忙用手接过,这才反应过来,李学武是让她给这些处长们点烟。 第116章 精神错乱 这在服务工作中没什么,但现在说起来了,说到了人情关系,有李学武坐在这给她安排,她点的这烟自然就不是普通的服务了,而是在点燃她前程的道路。 以前的事自然是她人生道路,甚至是工作路上的障碍,别人不说,她自己也清楚。 现在有了李学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撑了腰,搭了台子,算是给她又重新扶稳站好,好好地在人生的路上继续走下去。 看着游泳池周围人们炽热和羡慕的目光,傅林芳打开了打火机,稳稳地帮一众领导点了香烟。 当点到谠组部处长韦再可的时候,却是听见韦处长示意她说道:“干工作跟点烟一样,选对了方向,选对了人,这样火才能不断”。 “是” 傅林芳正色地接受了韦再可的指导,端着打火机,帮他点了香烟。 李学武在她点完烟后,送了打火机过来时问道:“工作组的同志在招待所住得怎么样,有没有对晚间的餐饮和游乐提什么意见?” “这……” 傅林芳看了李学武一眼,将手里的打火机放在了李学武的面前,回答道:“这些天工作组的领导们都有在晚间开会,也有下来吃夜宵的,只是……” “只是什么?”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看她,问道:“不能说?还是工作组要求过要保密”。 “不是~” 傅林芳迟疑着说道:“就是昨天我值班,都已经是深夜了,工作组的领导还下来买烟,说是熬夜啥的”。 “昨天?!” 坐在李学武身旁的徐斯年没了轻松的神情,眯着眼睛看着傅林芳问道:“昨天深夜还在工作?熬夜干什么?” 傅林芳哪里知道工作组在忙什么,看了李学武一眼,直言道:“这个不太清楚,就是在四楼,昨晚小刘值夜班,还给他们送了热水,只能送到门口”。 “码的!四楼!” 徐斯年生气地一拍藤椅扶手,立着眉毛说道:“工作组的办公室不是安排在了二楼嘛,不是靠着小会议室近嘛!” 这个话后半句是叙述句,也带着疑问的语气看了傅林芳一眼。 傅林芳不懂徐主任话里的意思,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不说话。 她没开口反驳就代表徐斯年说的都是对的,工作组在四楼忙了一晚上,总不能是陪着李副厂长在房间里打麻将吧! “这怎么能行呢!” 韦再可皱着眉头说道:“这成什么了,干部的问题应该是由谠委来处理的,李副厂长的问题还没查清楚呢,现在就搞审讯了?胡来嘛!” 有韦再可发言,其他干部也或是点头,或是皱眉沉默的,全都对这种情况表示了担忧。 今天能这么对待李怀德,那明天他们就敢这么对付在座的各位。 所以各部门的一把手也都是紧皱眉头,在心里开始骂娘了。 甭说他们跟李怀德的关系如何,现在这个时候,中层干部考虑的问题同杨凤山考虑的方向虽然不同,但目的是一致的。 那就是不能放任工作组再这么下去了,迟早有一天会出大事的。 杨凤山想的是轧钢厂的班子不能乱,有问题可以查,可以问,但不能以损害轧钢厂稳定大局为前提。 这些中层干部们则是想的兔死狐悲,今天的副厂长都是如此,要是工作组领导的大学习,大讨论活动持续下去,会不会波及他们。 站的位置高了,自然是能看得长远,看到大局,站的位置不高,自然是要顾及自身,顾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要遭了灾。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君,处江湖之远则忧其民,就是这么个道理。 刚才众人就是担心由李副厂长这件事引发的波动,同时伴随着这几天的报纸吹风,形成更大的风暴会影响到他们,这才不断地试探李学武的态度。 李怀德就在招待所,招待所就是李学武的地盘,他们可不相信李学武不知道李怀德的状况。 现在李学武借着傅林芳之口将李怀德的处境说出来,也使这些中层干部产生危机感,更确定接下来处理这件事的态度。 从小父亲就教育李学武做事应该以理服人、以德服人,而李学武就是照着父亲的话去做的,在做人做事上从来都是如此。 除非遇到不懂事的,才会以物理服人。 当李学武知道李怀德的处境时,便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虽然明知道李怀德不会有事,更知道这个时候李怀德遭受更多的“苦难”才对他更有利,但轧钢厂是一个讲团结的大集体,是时候表现出这种优良品质了。 中午的游泳聚会就在这种默契的气氛中,在轧钢厂游泳群众关切的目光中结束了。 李学武等人穿了浴衣,面色平静地走回了招待所,各自回房间换衣服。 有的干部换了衣服便匆匆离开了,他们要去同其他人协调和沟通,而有的干部则是留在房间里思考着刚才的谈话内容。 吃了饭一起去游泳,一起回来的,要是再一起下楼,一起回办公区,指不定要在接下来的行动中惹出什么话题来呢。 所以大家也都是很有默契地分散了开来,好像中午的谈话只是他们凑巧遇在一起了。 李学武穿着浴衣回到房间,却是发现张松英在屋里,空调已经打开了,正在呼呼地吹着凉风。 “有时候中午上来休息一会儿,下面太热了” 张松英见李学武回来,从床上坐了起来,趿拉着拖鞋接了李学武脱下来的浴衣和手里的浴巾,嘴里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李学武不经常来这边,屋里都是张松英和秦淮茹在收拾。 自从安装了空调后,来招待所住的客人更多了,没有工作证的,都是找轧钢厂里的关系,在这边开了房间住宿。 也正是因为有了空调,轧钢厂招待所的住宿费涨了一大截,可就算是涨了住宿费,来这边住宿的人还是很多。 都是来京城出差的,或者根本就是来轧钢厂出差的,住在这边方便得很。 这里去城里就二十分钟车程,招待所还有接送的汽车。 而其他兄弟工厂来这边参观学习的,更是因为双预案的原因,让招待所的房间接近爆满。 也正是因为客人多,所以无论是服务部,或者是餐饮部盈利情况都很可观。 加上夜宵经济的出现,更是让招待所账面出现经费结余。 有钱了,在充分保障招待所职工补助的情况下,更是对招待所各种设施进行了升级和换代。 空调就是一个大件儿,安装空调的费用是厂里资金拨付的,但电费和维护费用却是招待所自己在负担。 客人多了,对服务人员的数量和质量要求也就多了。 招待所从最初的十几个服务人员,一下子增加到了四十多人,并且还在增加,整个招待所的工作人员就要到一百人了。 张松英一边伺候着李学武去卫生间洗浴,一边给李学武介绍着招待所最近的工作。 李学武也是一边洗着一边听着,游泳池里的水不干净,游泳过后是要冲洗身体的。 服务人员的数量满足了,服务质量的要求更加地严格和标准化,李学武甚至感受到了后世的服务标准。 秦淮茹和张松英也在李学武给她们订制的道理上一门心思地拓展和学习,把工作精细化和标准化实施得很严格。 从招待所服务的细节上就能看得出来,房间里的窗帘、床单、被罩、枕套、浴巾等等,都有专门的清洁队伍和浣洗场所。 干净,整洁,礼貌,标准,是每一个来轧钢厂招待所居住过的客人必定会留下的印象。 从最开始的蓝色工作服,到后来的开领干部装,招待所服务人员的着装也在发生改变。 这个时候的制服是有很多裙装的,包括治安大队和分局这边的警查,女士制服夏天就是裙装,姬毓秀穿的也是裙装。 所以秦淮茹等人也是借鉴了制服裙装,以及同京城饭店这些老牌服务标准的服装,征求了李学武的意见,设计了轧钢厂招待所服务员标准服装。 女服务员就整套蓝色裙装加围裙,管理干部则是蓝色衬衫加齐膝黑色短裙,统一穿着黑色高跟鞋。 天冷一点会加一件针织衫,胸前佩戴着头像徽章,表达她们的信仰。 招待所有钱了,要给员工换工作服这事李学武知道,给所有员工配置皮鞋这件事李学武也看见了。 包括那天见着傅林芳穿着蓝色裙装,后来换成衬衫加短裙的装束变化他也知道。 可看着在自己屋里的张松英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鞋跟高了不说,裙子短了啊,下面管理人员穿的都是半跟的,裙子也都过膝盖,可他看着屋里的张松英…… “怎么不见你穿过这……这身衣服?” 李学武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打量了张松英一眼,好笑地问了一句。 张松英则是笑着嗔道:“去~我才不敢穿出去呢,也就在屋里穿穿”。 说完在李学武面前转了个身,笑着问道:“好看吗?” “嗯~” 李学武抿着嘴点点头,小李学武也是跟着点了点头,表达了对张松英的赞美。 张松英自然发现了李学武和“李学武”的赞美,微红着脸嗔了他一句。 “羞不羞~” “呵呵~” 李学武晃了晃下巴,没搭理这娘们,调整了一下空调的温度,掀开被子躺在了床上。 张松英就知道李学武不敢着凉的,这人明明是个大小伙子,更是个身体嘎嘎硬实的强者,却是个不吃辛辣,不吃油腻,不吃凉不吃烫的主儿,比老年人还会养生。 捡了架子上的浴巾,张松英走到床边,帮李学武重新擦了身子。 刚才李学武出来也是随便擦了擦便扔了浴巾,这会躺下了倒是有些不自在。 张松英给擦了,觉得舒服多了,微微合着眼睛,似是要休息的模样。 “这么注意保养,是想长命百岁啊?” “谁不想?” 李学武的声音有些疲惫,也许是刚从外面回来,天气热,再加上游泳和洗澡耗费了体力,这会儿的语气有些慵懒。 “你出门问问,有哪个是说想活九十九岁的,能多活一年都得盼着长命百岁”。 “那也不用这么辛苦啊~” 张松英将被子给李学武肚子和上半身盖了,言语道:“人生百味,你不品尝一遍,怎么知道活着的快乐”。 嘴里一边说着,手上已经抓了龙骨,看着李学武笑着说道:“有一句话不是说了嘛,朝闻道,夕死可矣,我就不想活那么久,老了都是废物了~” 龙骨被抓,李学武瞥了张松英一眼,说道:“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品尝过人生百味?我爸是中医,都快让我尝百草了,啥我没吃过”。 “我不信~” 张松英晃了晃手里的龙骨,自信地嗔笑道:“我吃过的你就不一定吃过~” 李学武:“……!”(咬牙!) 码的!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跟这娘儿们说啥好了! 自己跟她说养生,她跟自己说人生! 自己跟她说人生,她又跟自己说开车! 自己跟她说人生如戏,她偏要逼自己动粗! “趴下!” …… 事实证明,裙子短了,鞋跟高了,确实影响开车。 至少车速不好控制,深一脚浅一脚的。 要不是底盘稳,悬架软,车身长,车灯亮,这车非叫李学武开零碎了不可。 路况还算可以,就是速度快了,风噪声和胎噪声太大,嘶吼的厉害。 油门踩到底,发动机也容易发出噼、啪异响。 李学武睡了一小会儿,起来的时候张松英已经收拾好了局面。 看着重新换回长裙和低跟皮鞋的张松英,李学武笑着说道:“还是刚才漂亮”。 “去~羞不羞~” 张松英说着李学武,自己却是用手给自己微红的脸扇着风,空调的温度都降不下她脸上的热度。 说李学武羞,她却是比李学武还要羞。 刚才缓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收拾屋子,将刚才穿的衣服洗好挂在了屋里。 因为平时就她和秦淮茹来这边,也不怕别人看见。 两扇衣柜,一边是李学武的衣服,另一边便是秦淮茹和她的衣服,属她的衣服多。 她在家里住的时间越来越少,在这边住的时间越来越多,这边她的物品也多了起来。 正是女人最好的年龄,张松英现在的工资不低,可敢给自己花钱了。 对李学武大方,对她自己也大方,擦脸的,擦手的,擦身上的,都是可着贵的买。 人家买一块万紫千红就算是宝贝了,她的洗漱包里却像是化妆品开会一般。 友谊雪花膏、桂花香型的雅霜雪花膏、百雀羚凤凰甘油、万紫千红手霜、美加净的牙膏、宫灯杏仁蜜身体乳、谢馥春鸭蛋香粉、冰麝头油…… 稀里哗啦的一大堆,李学武看着她坐在化妆台前忙活着,倚着枕头问道:“用的过来嘛?” “什么?这个嘛?” 张松英见李学武问,回过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便明白过来李学武问的是她的洗漱包,笑着问了一句便转过身继续去忙活了。 “女人不能没有化妆品,就像男人不能没有钱和权一般” “女人用化妆品不是为了遮盖自己的瑕疵,也不是为了让自己变的更加迷人” “而是~” 张松英从镜子里看着李学武说道:“女为悦己者容,面对喜欢的人,一定要是从内心到外表都表露出最真诚的一面”。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不太明白张松英这是个什么理论。 不过他是不会跟女人争辩这个的,只要是存在,那必定是合理的。 “一瓶 80克的雅霜雪花膏卖 4毛多钱” 张松英拿了一个小瓶子打开来抹了一点在手上,搓着向李学武走了过来,双手捂在了李学武的脸上擦拭着。 “当年的魔都大明星白杨甜心一笑,谁又能拒绝得了“爱美仕女之妆台良伴”的广告词呢~” 李学武躺在床上任由张松英跟自己胡闹,脸部都被她故意擦的变形了。 “男人呢?” “什么?” 张松英帮李学武擦好了脸,正打量着自己刚才的“努力”,好像她的努力能帮李学武变的更帅气一般。 这会儿被李学武突然的问话弄的一愣,问道:“什么男人?” 李学武抬开左手,搭在了张松英侧坐在自己身旁的身上,眯着眼睛神态慵懒地复述了张松英刚才的话:“女人不能没有化妆品,就像男人不能没有钱和权一样”。 “你解释了前半句,后半句怎么解释?” “噗~你还在意这个啊~” 张松英突然笑出声,支着身子凑近了李学武,看着他说道:“我就是喜欢你的权和钱!” “没权的男人站不直,没钱的男人站不稳” 张松英很坦然地看着李学武解释道:“权代表了男人的气度,代表了男人的人品,钱代表了男人的上进心和自信心”。 “我不是说男人必须有钱或者有权,但是真正的男人得有春风得意不自傲的气度,更得有龙卧浅滩不自卑的上进心” 张松英伸手摸了摸李学武脸上的伤疤,直白地说道:“看见伱我就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能称为真正的男人了”。 李学武被张松英摸的有点儿痒痒,扯了扯嘴角问道:“所以,我什么时候春风得意了?倒是刚才龙游浅滩了是真的~” “去你的!~” 张松英被李学武说的气恼地轻轻捶了李学武胸口一下,嗔道:“跟你说正经的呢~又说这些!”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看她,嘴角坏笑,道:“这会儿倒是说起正经的了啊~” “哼~” 张松英嗔着哼了一声直起身子站了起来,说道:“上班了,不然秦淮茹一会儿就要上来杀人了”。 李学武摸了摸自己的脸,放在鼻子跟前闻了闻。 这么香,上班怎么解释啊? 下了床,由着张松英伺候着穿了衣服,又恢复成了白加黑的干练。 张松英熟练地帮着李学武整理了衣服,嘴里念叨着还要给李学武做一身衣服。 “衣柜里都要挂不下了,还做?” “不然赚钱干嘛?” 张松英理所当然地说道:“十八级的工资,八十七块五,攒下一分钱都算我没活明白”。 说完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以前当学徒,没有钱的日子我算是过够了,三十二块钱就是我奋斗一辈子的目标了,现在赚的比七级工都多,凭什么不好好活着~” 她也是有股子怨气在心里,怨家庭,怨自己,怨人生,所以生活上倒是不亏待自己。 现在进厂当工人不是进来就能上岗,就能成为正式工人的,得先当学徒工。 有的人关系比较硬,先办了转正手续,这才去当的学徒工,但绝大多数都是先从临时工或者学徒工开始做起的。 按照老规矩,厂里学徒三年考核定级上岗。 学徒工也发工资,第一年每个月工资十七块五,第二年十九块五,第三年二十一块五。 三年满师定级后按照等级定工资,多是一级工,三十二块钱,不及格的就会定比一级工还不如的临时工,二十三块钱继续锻炼和学习。 不过无论是临时工还是一级工,只要满师后的工人岗,都会有奖金五元,类似于全勤奖,但又不太一样。 秦淮茹顶着她男人名额进来的时候,最后拿的就是临时工的工资,算上奖金差不多就那样。 而一级工就是大多数人的终点了,还有些人努力学习,加上年龄足够了,成为了二级工,工资三十二块五毛钱。 在京城,只要能成为二级工,那工资就能养家了,生三四个孩子是不成问题的。 张松英进厂自然是要按照这个路数升级的,三年学徒,满师进的车间,干了几年才升的二级工,算是牛气的了。 也正是因为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穷,所以现在花起钱来像是有仇似的。 李学武看着站起来的张松英笑问道:“你不攒钱,有了事怎么办?生病了怎么办?到老了怎么办?” 李学武的“妈式”三问并没有为难住张松英,只见张松英很认真地说道:“我一个人能有什么事?” “有事就跟同事借,生了病有厂医院呢” “到老了,你要是不要我了,我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自己埋了,一了百了” 张松英抿着嘴坦然地笑着说道:“现在都还没活明白呢,哪里有精力想以后~” 李学武看了看张松英,点头道:“你比我活的明白”。 说完抿了抿嘴,笑着转身出了房间,下楼上班去了。 张松英站在房间里看着被关上的房门,抿着嘴笑了起来。 刚开始还矜持着,可笑着笑着便想到了什么,笑容愈加的绽放开来,紧张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眼泪不由得也落了下来。 说是喜欢李学武的权,喜欢李学武的钱,到目前为止,她却只为李学武办事了,更是给李学武花钱来着。 李学武的衣服挂满了衣柜,好像这样能给她带来满足感和安全感似的。 于丽现在接触不到李学武了,她倒是开始给李学武准备起了换季衣服。 说是有了事找李学武要钱,没钱养老也不为难李学武,可却是没得李学武明显拒绝的话,她就好像吃了糖一般的甜。 恋爱中的少女是盲目的,恋爱中的张松英可不盲目,她爱的很真挚,也很清醒。 上次来食堂的那个女人,她就觉得不是一般人,但见李学武轻易的把人打发走,没有为难她们,就知道李学武是在乎她的。 至少不是随意抛弃的那种。 所以从那一阵开始,她便有了底气一般,再见着李学武,或者跟李学武在一起的时候也变得主动了起来。 收拾好了房间,也收拾好了自己,张松英迈着自信的步伐出了房间,整个人都像是充满了电似的,精神饱满,楚楚动人。 保卫楼,三楼,办公室。 服务别人,奉献自己的李学武迎来了自己大学生涯第二次期末考试的成绩单。 “处长,这成绩很不错了” 沙器之见处长盯着那张成绩单看了许久,上前瞟了一眼,出言安慰了李学武一句。 而李学武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就这个成绩还叫不错呢?许是都垫底儿了”。 学有所成,不学能有啥成绩~ 李学武看书和学习的时间很少,在成绩单上就反馈了出来。 虽然他的主观题成绩很好,但客观题的成绩实在是一般般,在现在这么优秀的时代,这个成绩一定是垫底儿的。 沙器之笑了笑,说道:“我是没上过大学的,也不知道大学是咋个看成绩的,不过这分数看着还是可以的”。 李学武笑了笑,将成绩单放在了一边,说道:“行了,不用安慰我,往日不可追,下一学期什么时候开学还不知道呢”。 沙器之家里也是有孩子在上学的,自然是知道现在学校啥政策、啥情况,李学武一说完,便接茬道:“这您可有的等,先研究研究您的稿费怎么花吧”。 说着话又将两份书信放在了李学武的面前,一份是双预案成书出版,第一版发行后定的稿费,四千多元。 比《犯罪心理学》多出这么多的原因是双预案是上面主推的政策,订购的也都是全国各个单位和部门,所以销量还是有保证的。 首印三十万本,倒是真的让李学武成名了。 这个名声还是要得的,保护工人安全,保护工厂安全,保卫集体利益,保护大家的利益,做好事嘛。 另一份是《犯罪心理学》加印稿费,一千五百多,算是比首版多印了一倍。 李学武看了看手里的两张稿费单据,有些愁得慌,这钱该怎么花啊。 沙器之也是看出了李学武还要捐了的意思,苦笑道:“您可悠着点,上次惹了好一阵宣传了,这次再这么捐,怕不是要惹来更多的记者”。 李学武抬了抬眼眉,眼睛看着手里的五千多块钱,叹了一口气,道:“我还真是头一次为了花钱愁得慌”。 “我也是头一次见着” 沙器之苦笑了一阵,随后便开始整理桌上的文件。 李学武下午上班的晚,这边已经处理了一些,需要归档,并且做记录。 见李学武将稿费单据放下后,拿着待审批的文件一一交给了李学武。 “帮我联系一下华新书店和交道口供销社” 李学武接过沙器之拧开的钢笔,一边看着文件一边说道:“我要订一批小学生读物,英雄模范读本,以及铅笔、作业本等文具”。 “是” 沙器之听见李学武的吩咐,便知道领导是已经选择好了这两笔稿费的使用方向了。 他真的很佩服李学武,面对这么多的稿费说捐出去就捐出去。 这么多钱,可以让一个人在四九城里活的逍遥自在了,一辈子衣食无忧。 第一次的稿费李学武就毫不犹豫的捐了,捐给了发行第一本书的钢铁学院图书馆。 上次的稿费不算很多,能忍下心捐出去,捐给自己的大学,这都说的通。 可现在呢? 处长这是要捐给小学啊,处长又不会去上小学,处长家里的孩子一岁都没到呢,跟小学还远着呢。 五千多块钱啊,得买多少文具和书本啊! “处长” 沙器之忍着内心的激动和敬仰,低声问道:“订购比例呢?书是方便的,文具恐怕是有些困难”。 华新书店里的书不要票,供销社里的书也不要票,但供销社里的文具要票。 “就按每人一套的比例订吧” 李学武微微皱眉看着手里的文件,提笔在文件上签署了自己的意见。 这边手里忙活着,嘴上还跟沙器之叮嘱道:“去跟交道口供销社说吧,那边的马主任跟我有些交情,好说一些”。 “是,我这就去办” 沙器之应了一声,同时将手里的文件放在了李学武的右手边,方便李学武一会拿取。 图书和文具的订购是件麻烦事,尤其是图书,需要选择书目,还要计算价格和文具之间的比例。 沙器之给华新书店打电话的时候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以及李学武的身份和要做的事。 书店那边听说这件事也是觉得稀奇,问明白了单位和地址,同沙器之约了下周一会来轧钢厂商谈此事。 供销社这边倒是方便些,一听说是轧钢厂的电话,尤其是李处长的事,电话便转到了马主任那边。 马主任听了沙器之解释的李学武要做的事,也是很惊讶,不过更多的是敬佩和叹服。 在听到沙器之报的购买钱数,更是直言会同供销总社沟通,一定尽量满足这边的购买需要。 这个时候的文具生产其实已经达到了一定的水平,要票还就是因为计划经济的惯性,缺货其实也是不存在的。 就连交道口街道都有自己的文具厂,手工业还是很多的。 协调过后,沙器之发现大办公室里的人都盯着他看,觉得他是疯了,买这么多书本和文具。 “沙主任,这是……?” “嗨~是处长” 沙器之就知道他们误会了,笑着解释道:“这不是出版社来信嘛,说处长的两本书都出版和加印了,有五千多块钱的稿费,处长想跟上次一样捐了”。 “嚯!~~” 大办公室里的人听见沙器之“随口”说出的数字都是惊呆了,有的人以为听错了,还跟周边人确认呢,到底是不是五千多。 沙器之见着屋里众人的惊叹和敬佩的目光,也是与有荣焉。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就给图书馆捐的书” 沙器之继续解释道:“这一次处长是想要给小学生们捐一些读本和文具,这不让我正联系着呢嘛”。 “处长真是……真的是让人佩服啊!” “确实,这么多钱都捐了~” …… 沙器之听着众人议论都有心疼的感觉,任是谁获得这么多钱一股脑的捐出去都觉得心疼啊。 机关单位里就没有秘密,李学武这边刚做出决定,下午下班的时候,机关里便都传遍了保卫处李副处长稿费五千多,都捐了的消息。 消息的真实度没人来亲自问李学武,毕竟李学武是真的出书了,上一笔的稿费也真的捐了。 这一次还没见着报纸报道,也没见着李学武亲自承认,所以大家也都是当乐呵看着。 他们乐呵,李学武却是没注意这个,因为沙器之正跟他说着下午机关里的事。 就在他忙着的时候,轧钢厂厂办这边几个处室一把手都去杨凤山和杨元松那里汇报了工作。 机关里明显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这些处长都是神情严肃,好像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 直到下午要下班的时候,厂长和书记的办公室都没断了人。 李学武是不会拖延下班时间的,更不会加班。 所以任由厂机关好多部门加班,或者个别领导还在谈话的时候,他已经下了楼,带着沙器之上车走人了。 今天是周六了,他还得带着家人回四合院呢,还不得早点准备着。 李雪是不用他带着的,今天就是自己骑着车子来的,十多分钟的路程,来回也是方便的很。 跟着他回家倒是绕远了,所以除了第一天是坐着李学武的车回的家以外,李雪便没有想着再坐二哥的车。 李学武也是赞成妹妹的这个决定,这车是轧钢厂的,他坐行,要是李雪跟着坐,怕不是要让人家说闲话的。 上班就要有个上班的样子,虽然不避讳这种亲属关系,但也是要注意这种行为影响的。 当李学武开着车,带着一家人回到四合院的时候,李雪都已经在家歇一气儿,帮着母亲准备晚饭了。 “呦!爷们儿,这是刚回来啊~” “哎,三大爷,您这是?” 李学武由着老太太同顾宁她们先进了院,自己则是应了站在外院三大爷闫富贵的招呼。 周四晚上回来的那场闹剧后李学武便没再问起四合院这边,今天见着三大爷跟外院大门口这儿站着,跟没事人儿似的。 李学武说看着跟没事人儿似的,这意思有两层,一个是周四眼瞅着他咣当一下倒地上的,还有着血管病,没想着他这么快的好。 虽然看着他脑袋后边还包着纱布,但现在瞅着人的精神状态还行,脸上还有笑呢。 这也是李学武的第二层意思,不说丢多大的脸吧,终究是不受看的。 可现在看着三大爷的精神状态,好像没把周四的事当回事,不知道是心大了,还是想开了。 闫富贵手里拿着蒲扇,笑呵呵地示意了大门口的方向,道:“我等我儿子呢,大儿子”。 跟李学武说着,还解释道:“说是今儿回来,这不等着他呢嘛”。 “哦~那您忙着~!” 李学武见三大爷这么说,挑了挑眉毛,示意了垂花门里道:“我回家看看”。 “去吧去吧” 闫富贵倒是好心情似的,拿着蒲扇摆了摆,笑呵呵地又看向了大门口。 正当李学武迈步进垂花门,觉得今天的三大爷有些怪异,并且回头看得时候,却是瞧见秦淮茹打门厅进来了。 “淮茹回来了~” “哎,三大爷您凉快呢~” 闫富贵笑呵呵地同秦淮茹打招呼,秦淮茹也是笑着同他回了一句。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瞅着秦淮茹也不大对劲儿了,这特么咋回事? 难道是自己精神错乱了? 周四那天晚上的记忆是幻觉?做梦的? 正当李学武犯嘀咕的时候,秦淮茹手里拎着一筐菜,迈步进了垂花门,见着李学武站在这边,使劲叽咕叽咕眼睛。 李学武见着她叽咕眼睛,这才确定周四的记忆没有错乱,是特么三大爷错乱了。 秦淮茹也没跟李学武在门口着说什么,招呼了一声,眼神示意了闫家,嘴里笑着说了晚上去倒座房坐坐,便挎着菜篮子往院里走了。 李学武也是看了闫家一眼,皱着眉头回了家里。 一进屋,却是听见母亲正跟老太太说着闫家的事,同时也在叮嘱李雪和顾宁几个不要搭理对门的事。 “看着精神是不大对的” 第117章 咬人的狗不叫 “啥时候的事?” 李学武走进屋,一边洗手,一边跟母亲问了一句。 刘茵拍了拍闺女的手,示意她歇一会,不用帮忙。 李雪却是执意将锅里的菜掏了盆里,跟着姬毓秀几个忙前忙后的。 刘茵见着几个儿媳妇儿都动手帮忙,也是在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会儿见儿子问了,便也收敛了表情,同屋里哄着李姝玩的老太太说道:“昨儿个晚上回来的,没见着人,是今儿早上,我出去倒泔水,遇着他跟院里站着,挨个儿人打招呼,看着精神就不咋好了”。 李姝听不懂奶奶在说什么,手里捏着“滴”叔叔给买的小汽车,蹲在地上轱辘着,时不时的还拿给奶奶看一下。 刘茵这会儿还得应着大孙女的热闹,同时跟儿女们说着话,别提多忙活了。 她也是在家闲着的时候多,一天就这么点儿事,赵雅芳虽然在家,但也是得空了便看书,或者给孩子准备小衣服。 刘茵忙活家里事,闲下来也是跟着做。 不过她不叫赵雅芳做的多了,孕妇不能累着眼睛,容易落下病根儿。 光是李姝穿过的小衣服家里就好些呢,等赵雅芳的孩子落生,李姝的衣服就都能给孩子穿了。 这个时候小孩子的衣服哪有各个都是新的,还不就是亲戚之间窜着穿嘛。 尤其是婴儿的,长的忒快,一生日不到就得给准备衣服,不然紧巴巴的,看着都不舒服。 这家里还就数李姝的衣服多,老太太给做的,刘茵给做的,还有于丽给做的。 于丽给做的最多,上次回来还惦记着李姝,给做了几套新的衣服,回去的时候老太太给换着穿,可凉快了。 李学武拿着毛巾擦了脸,看着饭菜都上了桌,便继续说道:“刚才见着跟秦淮茹打招呼呢,我就说瞅着不大对”。 “唉~” 刘茵叹了一口气,说道:“这话没法说,东家有理西家有冤的”。 “对门见着她都要咬牙的,可她却是刚强,跟院里人笑着打招呼,跟对门也是一样,看着怪让人瘆得慌”。 姬毓秀将蒸好的馒头捡了出来,用盆子盛了端了过来,接茬道:“这院里的事,邻里之间的问题,真没法说,没个赢的”。 “你当这院里的大爷们都是好当的呢?” 老太太抱着李姝上了桌子,将她扶着坐在了椅子上,就放在大姥的身边,两人一起看着。 刘茵招手示意几个儿媳妇儿和闺女儿子上桌吃饭,自己也是擦了手跟着坐了过来。 “当初就有院里的人请你爸去当这个管事大爷,你爸死活都不去,请了多少遍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千头万绪理不清” 老太太也是借着这个话跟孩子们说生活的道理,一边顾着李姝,一边接着刘茵的话说道:“这院里住着,太要强了不行,太谦让了也不行,总得有个道理在”。 说着话示意了后院方向,道:“那老太太年轻那会儿就是个要强的性子,在这院里厉害着呢”。 “还有秦淮茹的婆婆,都是一个样”。 这话倒是没有贬低和嘲讽的意思,只是告诉孩子们,做事得多想到,多顾忌着。 尤其是秦淮茹和闫家这个事,就是闫家的错,秦淮茹也是有理,可闹到现在呢? 闫家鸡飞狗跳,闫富贵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就刚才刘茵跟老太太说的,闫解放的腿是真的又断了,这一次八成得落下残疾。 关键是这残疾是他亲爹打的,也是院里人逼着的,说是闫解放回来便躺在床上跟死人似的,话也不说了,门也不出了。 不知道闫富贵是不是因为这个刺激,脑子才不好使的,都是孽。 再看秦淮茹,气是出了,可也没得着啥,倒是让院里人在心里嘀咕了她。 都是在这个院里活着,秦淮茹哪里能不看别人的假笑,不听背后的闲话,心里别提多憋屈呢。 只要是这种矛盾,激化起来就没个赢的,姬毓秀处理的多了,见的也多了,才有了刚才的那句话。 李学武在饭桌上没怎么说话,听着母亲说着院里的事也都是自己家的,或者跟家里有些关系的。 说起对门,刘茵也是叮嘱儿女们,有遇着他们家啥不对的了,躲着点,别往前赶。 老太太也是这么个意思,居家过日子,还是图个顺顺利利,平安喜乐的,哪有针尖对麦芒的。 饭后女人们坐堂屋说着闲话,逗着李姝,李学武则是陪着大姥往外院倒座房去了。 这边也是刚吃完饭,今天晚上的人不多,所以收工的也早,饭吃的也早。 照例,男人们是不会捡桌子收拾厨房的,沈国栋同叶二爷在书桌旁拢着账,二孩儿和傻柱等人则是坐在炕桌边上说着话。 于丽拎着暖瓶从厨房里出来,见着李学武爷俩进来,便笑着道:“这也是才吃完啊?” “可不~今儿他们回来的早,吃的也早” 大姥笑呵呵地应了,由着于丽的让,迈步先进了西屋。 于丽又让李学武先进,李学武却是示意了东屋,让于丽去西屋倒热水去了。 东屋这边雨水和迪丽雅正收拾着桌子,小子们有帮忙的,往厨房倒腾着。 刚才李学武见着也有人在厨房刷碗呢,这些小子倒是不懒,学会干活了。 不知道是不是叶二爷私下里教给的,或者是自己明白事儿了,倒是没坐着等现成的。 这边说是个集体企业,可也没个企业的样儿,唯一能主事的,也就是老彪子,剩下的都是各管各的摊儿。 李学武来东屋主要是看看这边的生活环境怎么样,他嘴上不说,但实际上还是关心这些小子的。 炕里的被子和褥子已经换了一茬儿了,他们来的时候都是几个人挤一床被子,褥子就更甭提了。 那个时候还是冬天呢,有个热乎炕,有碗热乎饭就算是福了。 这会儿倒是都齐了,一人一床褥子,一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炕里。 是李学武从边疆回来,让彪子用边疆棉花,边疆布,给倒座房这些人配齐了行李。 手工是那个时候于丽带着艾琳她们做的,甭管怎么着,有行李了,就不算无家之人。 老大、老二、老三他们几个去钢城就是背着这些行李去的,算是他们这辈子第一份家当。 李学武摸了摸火炕,夏天的时候也烧着,只是睡的晚,没那么热,对身体好。 看着屋里收拾的干净,尤其是那边的书柜上,摆着好多书,书里还夹着字条,谁看到哪儿了,都做个记号。 天儿长,还热,小子们看书的时间也长了,倒是省心的,傻柱他们有的时候在西屋打牌,门房也有打牌的,这些小子们没有去凑热闹的,有叶二爷在呢。 转了一圈,见这些小子们陆续的都回来了,跟李学武笑着打了招呼,便去书架拿了书去长条餐桌看了,李学武便出了屋。 “我去接彪子” 李学武站在西屋门口,同姥爷等人说了一声,便出了门。 于丽见着李学武要出门,便跟着出来,帮着去开大门。 “这么折腾,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于丽跟在李学武的后面念叨着:“每周六都来这么一趟,起早爬半夜的,忒辛苦了”。 “干啥不辛苦~” 李学武出了门才点了烟,晚上这会儿没风,感觉身上都是热汗。 即便是七点多了,树梢看着还是一动不动,一点儿要降温的意思都没有。 “快了,赶着入了秋,这活儿也就停了”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给于丽解释道:“现在能多赚点是点,咱们入了冬也好有个饱肚子”。 于丽也知道现在老彪子这么卖力气,为的就是院里这些人,也为了接下来的形势。 “我看着街上乱哄哄的,小年轻的折腾着,为了啥?” “能为了啥~” 李学武跳上了吉普车,从嘴上夹了香烟下来,撇嘴道:“闲的蛋疼呗~” “净扯淡~” 于丽嗔了李学武一句,就知道他不会给自己解释。 她也知道,解释了自己也听不懂,可她就是想多跟李学武说说话,哪怕是听他胡说八道都行。 给李学武开了大门,叮嘱着李学武注意安全,看着车灯消失在了巷子口,这才关了大门,回身往院里走去。 刚进西院屏门,便见对面屏门口站着个人,往前走了几步,借着垂花门和东屋的灯光,这才看清,是前院的三大爷。 自从跟闫家闹开了,跟闫解成分了以后,于丽便没再跟闫家人说过话,见着也都是当没看见。 唯独上次三大爷伤着了,于丽才托老彪子捎带了两瓶罐头。 现在见着以前的公公站在门口看着自己,也不知道该叫啥好了。 还没等她犹豫着叫啥呢,闫富贵倒是先开口了:“老大媳妇儿,你干啥去了?” 听着三大爷的问话于丽便是一愣,随即往垂花门那边看了一眼,见往日热闹的前院这会儿冷清的很,倒是中院纳凉的人多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躲着闫家和贾家,这即便是纳凉,也都是可着门口坐了,没往两边散开。 于丽看不见院里情形,只是搭眼瞅了一眼,见前院没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应答这句问话了。 闫富贵见于丽不说话,抿了抿嘴,接着问道:“老大媳妇儿,老大呢?不是说好了要回来的嘛”。 “爸!” 这次还是没等于丽开口,闫解娣的声音从垂花门里传了出来。 闫解娣招呼了一声,见着父亲正跟垂花门外站着,走过来却又见着于丽了。 她十三四岁的年龄,不太懂哥哥嫂子之间的男女之事,就知道这个嫂子人不好,母亲嘴里常念叨的。 这会儿见着父亲跟于丽说话,也是不满地嗔了一句,挽着父亲的胳膊就要往回拉。 闫富贵见着是闺女,皱着眉头训斥道:“干什么!我这不是问问你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嘛!” “我大哥不回来,您就别闹了!行不行!” 闫解娣说着话里也是带了哭腔,这些天家里遭遇变故,二哥成了那副活死人的模样,父亲又是疯疯癫癫的,实在让她有些慌张了。 这会儿被父亲折磨的受不了,眼泪就下来了。 于丽看见了,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想着三大爷可能是不好了。 上次说是脑袋里的血管有了毛病,前儿个摔的那一下别不是真给摔坏了吧。 于丽也是好心,多看了一眼,却是惹了闫解娣的瞪,瞪了于丽后,便要硬拉着父亲回去。 “什么不回来!明明都是在电话里说好的,就是今儿个回的!” 闫富贵瞪着眼睛看了闺女一眼,随后看向于丽说道:“老大媳妇儿你说,老大是不是都说好了,今儿回来过年的!” 于丽这下能确定三大爷真有病了,病的还不轻呢。 闫解娣见劝不了父亲,撒开了手,哭着跑回了家去叫人。 于丽这边干站着,迪丽雅和雨水从西屋听到动静也从屋里走了出来,见到三大爷着急地站在门口,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沈国栋被小燕推了一把,也是从屋里跟着傻柱走了出来。 “呦!三大爷” 傻柱是不怕这个的,见着倒座房的人都跟门口站着,便主动开口招呼了起来,同时示意了众人往后退,别沾着嫌。 “这个时间了,您不跟院里,怎么来这边了?” 于丽被雨水和迪丽雅拉着往后躲了,可眼睛还是看着三大爷。 在闫家的日子里,于丽得说没受着公公的说,也没受过公公的气。 虽然这个公公小气,抠门,算计,但对儿女都是尽心尽力的,过日子也是个能人。 对她不能说多照顾,但也没给冷眼,给苦头吃。 倒不是怀念以前的事,只是看着熟悉的人突然成了这个样子,她的心里很是不好受。 闫富贵这会儿没觉得自己有病,仍然站在门口,看着于丽往后退,不由得着急问道:“老大媳妇儿,你干啥去,你倒是说啊,老大啥时候回来啊?” “嚯~三大爷,叫谁呢!” 傻柱招呼一声,挡在了屏门口,对着三大爷笑着说道:“这儿可没有您家媳妇儿,您找错门了吧!” 雨水走过来拉了她哥一把,不想她哥跟三大爷一般见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三大爷不对劲儿,刚才还说今天过年来着。 “伱!傻柱!” 闫富贵这会儿被说的急了,指着傻柱磨吩着嘴说不出话来,急的手都直哆嗦。 说不过傻柱,他又看向了傻柱后面的于丽,急声问道:“老大媳妇儿,你说,老大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他还欠着我的钱呢,房子钱!” 傻柱自然看得出三大爷是个咋回事,挡在前面是等着闫家来人呢,到时候也好说话。 毕竟三大爷是来找于丽的,要是两人站在一起,说不定一会闫家就不好好说话了。 看他这副模样,依着闫家人现在的状态,再闹起来,准又是一堆的事。 于丽抿着嘴不说话,眼睛看着三大爷,心里明白,三大爷这是想起过年时候,闫解成回来的那次了。 可又记得不算很清楚,把闫解成骗他钱的事搞混了,时间点都糅合在了一起,这是着急要钱来了。 事情都过去半年了,却是在三大爷生病的时候想起来,想必当时被儿子骗了始终在他心里是个心结。 听着这会儿三大爷站在门口嘀咕着要给老二找房子,要房子,一定是跟这次发生的事情有关了。 他自己打折了儿子的腿,全了他自己的面子,让儿子变成了瘸子,成了现在不死不活的模样。 闫富贵自己应该也是愧疚的,不知怎么就想起儿子的房子来,从早上便一直等在这边,惦记着老大回来,赶紧给二儿子说房子的事。 “他爸!” 正当众人僵持在这的时候,三大妈从垂花门里走了出来,看了屏门里众人一眼,伸手拍了拍老伴的背部,劝道:“天晚了,该回去歇着了”。 “我不走~” 闫富贵见着爱人来了,扯了扯被拉着的胳膊,倔强地说道:“我还得等老大回来说房子的事儿呢”。 众人都是愣目愣眼地瞧着三大爷在这“发疯”,话都不敢说,就怕再惹了三大爷。 于丽这会儿见着三大妈来了,不忍看着三大爷这种情况,转身回了屋。 雨水等人则也是没有看热闹的心,也都跟着回了。 唯有傻柱和沈国栋还站在院里,怕有个万一。 这三大爷的脑子不大灵光,再这么下去可能要出事。 但出事也不能在这儿出事,不然话就没法说了。 三大妈见人少了,轻声劝了几句,示意着小儿女一起拉着三大爷回了院里。 即便是被拉回去了,三大爷依旧是望着倒座房的房门,他还想问问于丽,老大啥时候回来。 沈国栋将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踩灭了,不解地看着傻柱问道:“这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了?” “嗨!谁知道呢~” 傻柱又看了垂花门里一眼,想着三大爷是不会回来了,便也就跟着沈国栋往回走,嘴里说道:“这心眼越是小的人,越容易得这种病”。 “快别说了” 迪丽雅站在门口,听见傻柱这么说,便提醒了一句,将门关了,又跟傻柱说道:“晚上我跟于丽去她那边睡,你回去记得洗脚”。 “嫂子,我去吧” 屋里的雨水听见迪丽雅这么说,便主动说道:“我去方便些”。 “我没事~” 于丽揉了揉眼睛,知道两人的好意,笑着说道:“又没啥事,快别折腾了,东院门一关,谁也进不去”。 “还说呢,怪吓人的” 雨水拉了于丽的手,面色有些不自在地说道:“以前看着不是这样的人啊,怎么就突然精神不好了”。 姥爷和二爷刚才从窗子里都听见了,也看见了,这会儿抽着烟眯着眼睛没有说话。 倒是傻柱,嘴里没个闲着的时候,这会儿接茬儿道:“你也没看看他多能算计,就这心眼,不得病才怪了”。 “少说两句吧~” 雨水嗔了她哥一句,知道她哥跟三大爷不对付,这会儿虽然不是幸灾乐祸,但也不好说出去让人听见了。 傻柱被媳妇儿和妹子说了,便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啰嗦,给姥爷和二爷倒了茶水,又说起了别的事。 雨水跟嫂子商量着一会儿怎么住,小燕和王亚梅都只是站在一边看着,这种事她们是插不上嘴的。 平日里门市部的事也多是于丽和迪丽雅在管,要不就是二爷在管。 两人都是妇女,面对一些客人,话也说的开,也敢说。 小燕和王亚梅都是十六七岁的样子,干活儿没问题,就是脸小,也不敢在事情上做主。 这会儿遇着事了,性格里的弱势便也显现了出来。 刚才她们就只在厨房门口站着来着,不敢出去看,心里许是也怕三大爷“发疯”。 “小姨!小姨!小姨!婶儿!” 她们正说着,却是瞧见秦淮茹带着棒梗过来了,棒梗正挨个给他们打招呼。 跟于丽叫姨,跟小燕和王亚梅也是这么叫,轮到迪丽雅的时候叫了婶儿 几人都应了声,同时跟秦淮茹打了招呼,西屋这边的说话声也落了下来,看着秦淮茹走了进来。 “这是吃完饭了?” “刚收拾完” 秦淮茹见着傻柱问,便笑着回了一句,谢了小燕给端的茶水,在炕边坐了。 于丽几人见秦淮茹进了屋,便也都跟她一样,沿着炕边都坐了下来。 秦淮茹也是看见她们站在屋里说着啥来着,这会儿棒梗淘气,跟傻柱几人招呼着闹笑,便把目光看向了于丽几人。 “我婆婆刚才还说呢,是跟前院吵吵了?” “没有~” 于丽面色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解释道:“就是赶上了,去西院回来……” “是三大爷主动来这边的” 雨水见于丽解释的犹豫且尴尬,便接茬儿道:“吵吵着要找闫解成,还说今天过年,跟闫解成要房子要钱啥的”。 “这都啥时候的事了” 秦淮茹看了于丽一眼,问道:“没怎么着你吧?” “没~” 于丽摇了摇头,跟秦淮茹她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的,这会儿的脸上已经没了尴尬的笑容,为难地说道:“就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谁说不是呢” 秦淮茹也是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正不老实跟傻柱闹着的儿子,说道:“要不是因为棒梗皮,也就没这么多事了”。 “还能怨到这儿来?你净胡思乱想!” 傻柱哼了一声,看了一眼秦淮茹,对着突然不闹了,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的棒梗说道:“皮孩子都这个德行,总不能用绳绑了关屋里吧”。 说完伸手扒拉了一下棒梗,道:“是养小子呢,还是养丫头呢”。 秦淮茹也是有些难过地回道:“我还不就是差他嘛,要不然也不会跟三大爷急了眼,我是真的怕了”。 “秦姐,你咋又这样” 雨水挪到了秦淮茹身边拍了拍她的胳膊,道:“刚劝好了她,你又这样”。 秦淮茹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我没事,就是心里不舒服,棒梗他奶奶也是没想到这件事会成这样”。 雨水理解地点点头,她心里明白,秦淮茹这样,无非想的就是她明明占理的,现在倒成了得理不饶人了。 这事儿往细了说没个完,那要不是三大爷心疼钱,为了自己的面子打折了闫解放的腿,他自己也不能这样不是。 归根结底,还是闫解放自己作孽,没有好心眼子,想着坏了别人。 李学武都没细究他,当时是他跑的快,进了屋,不然秦淮茹就得问问,他到底是奔着谁去的。 骗棒梗炸鱼,还让去团结湖炸,到底是想炸棒梗,还是想炸她,或者就是炸李学武去的。 因为只要出了事,这一串的人都跑不了,而无论是炸谁,他都有嫌疑。 棒梗因为养鸡,天天往李家送鸡蛋,而他家里也是时不时的吃顿鸡蛋,能不叫人嫉妒? 贾家以前是个啥啊,寡妇门子,贾张氏和秦淮茹都是寡妇,都是带着孩子过日子的,最是叫人瞧不起的。 秦淮茹以前是个啥啊,农村妇女,借了死鬼丈夫的光进了轧钢厂,靠着长得好,为了一点吃的都舍得下脸求人的主。 现在呢,干部装,小皮鞋,自行车,家里都能吃上肉了,谁不眼馋。 闫解放十六七岁的年纪知道好赖,但也没个脑子,听见院里的娘儿们说闲话,就真当自己是正义使者了。 他嫉妒,他眼馋,可最嫉妒眼馋的是李学武! 年岁差不多,凭什么李学武就能当大干部,就能娶那么漂亮的媳妇儿,凭什么他在院里就高人一等,人人巴结着。 要说以前,以前的李学武还没有他乖呢,不是啥好东西。 用炮药换鸡蛋是真,这背后想祸害了这一串的人恐怕也是真的。 秦淮茹自己的孩子带着炮药进的轧钢厂,她是有理说不清的。 李学武是保卫处的干部,门口就归他管,厂里的安全也归他管,秦淮茹同招待所也是归他管。 要是出了事,他准遭殃。 没有当时就收拾闫解放,李学武顾忌其他,也是给院里人留了面子,这件事大家伙都清楚,没人真的说李学武什么。 就是都有些忌惮秦淮茹表现出来的狠厉,跟以往强烈的反差和对比,总是叫院里人有些不舒服。 现在闫家出了事,还不就是有理变没理了。 雨水等人也都知道她是个啥想法,啥意思,想是想的,劝还是要劝的。 秦淮茹管咋地跟倒座房这边的关系还是很好的,平日里无论是相处还是互相帮忙,都没差过事。 现在老彪子倒腾的这个蔬菜,招待所食堂就先采购了,轧钢厂的大食堂因为领导们吃的好,郭主任也是跟老彪子这边采购起了蔬菜。 没别的,食堂郭主任也有自己的关系,但老彪子的关系比他硬。 有秦淮茹帮忙在领导就餐的招待所食堂说话,再加上红星村和轧钢厂的关系,有红星村送的,还能有别的单位送的? 红星村,以及山上的蔬菜种植,可不就因为老彪子这一趟趟的辛苦有了活钱嘛。 以前夏天院子里种的菜吃不了也就扔了,没办法,卖不了,送人家人家都不要,家家都有这个。 而城里人买菜吃也要不着村里的菜,离得太远了。 除非家里有亲戚离着城里近,上赶着给送还成,不然两方都不方便。 老彪子三、四天一趟,一趟五吨左右的菜,几个单位正好分。 轧钢厂、一监所、治安大队、俱乐部,每周上山两趟,一趟给这四家单位送,一趟交给李学武去送。 红星村各家各户的蔬菜不够了就去其他村收,这件事都是尹满仓在帮着老彪子干。 也不止是尹满仓,村里的干部们都在忙这个,手里真赚着钱了,啥精神不精神,主义不主义的。 上面来干部检查就喊几句口号,把小鸡一杀,整点儿酒,还不都是说的好话啊。 这村里人有了钱,可不就是干劲十足嘛,对训练厂,对罐头厂,对山上的八一六团,比什么时候都拥护,都热情。 尤其是老彪子,这个给他们带来好生活的小伙子,怎么看怎么顺眼。 要不是老彪子真不想在村里找,现在都有人给他介绍媳妇儿了。 老彪子受欢迎也不仅仅是收了蔬菜,给村里人赚了钱,还因为上山下山不容易,将村里人需要的东西采购了送上山。 反正去拉蔬菜的时候都是空着车,拉点东西反倒是赚的。 他就这样,从村里人手里收了蔬菜,给了钱,又用他从供销社搞来的东西,连同回收站里的旧物,又从村里人手里把钱掏了出来。 老彪子跟李学武学的,嘴里喊着双赢,其实他也是一样,赢两次! 李学武跟老彪子接上头的时候,老彪子还跟李学武说呢,尹满仓让他有时间上山去看看。 半山腰的房子正在盖着,李学武最近一段时间没上山,尹书记心里老没底。 李学武看着副驾驶的小子神态正常,显然老彪子没再逗他们,一边跟老彪子看了蔬菜,一边点头应了。 他最近没去山上,一个是因为厂里问题多,事儿也多。 再一个就是他托郑晓燕从津门无线电厂采购的大功率无线电通讯设备就要到了,准备一起送上山的时候再看。 这些无线电设备都是用轧钢厂的名义下的订单。 跟李怀德也说过这个问题,京城离边疆、离钢城都太远了,注定是沟通不方便的,有自己的无线电,也算是对电话沟通有个保障。 李怀德自然不会拒绝李学武的意见,现在贸易确定是赚钱的,他现在又忙着厂里的事,李学武申请什么他就批什么。 所以轧钢厂这一次从津门无线电厂一共采购了三套大功率无线电设备,充分保障了三地的沟通。 这些无线电设备自然是要受到监管的,毕竟是大功率的,还是远距离通讯,从设备生产到安装都是有无线电管理部门监察的。 钢城炼钢厂一套,乌城办事处一套,京城训练场一套。 这三套设备都是安装在了城外,距离城市比较远的地方,主要还是现在无线电还是主要的通讯手段,城里的干扰太强了。 钢城的安装在了码头,炼钢厂跟码头有合作,办公也方便。 京城的直接安装在了红星村,因为轧钢厂有训练场在这边,也是很方便。 唯独边疆办事处,他们在那边的地缘不熟,没有根据地,更没有合适的位置安装设备。 好在金耀辉无意中认识了个本地人,对方是本地的牧民,在城边上有自己的房子,愿意让办事处将通讯室安排在他的一处房子里。 三地的问题解决了,设备也在订制生产了,李学武就等着消息呢。 老彪子说让他上山,其实也快,郑晓燕那边的厂子是大厂,要的东西又不难,估计也就一两周的事。 说了两句老彪子便带着小子走了,李学武自己收拾了一阵,在车上休息了一阵,也开着车回了。 等回到西院的时候都快九点了,看着西院屋里人还多着呢。 停好了车,看着小子关了大门,李学武也进了外院。 往西屋一瞅,却是瞧见秦淮茹跟屋里坐着说话呢。 这会儿的气氛还好,大家说说笑笑的,比秦淮茹最初来的时候热闹。 “忙活这么晚啊?” “嗯,道不远,人手多,还行” 李学武看了一眼屋里,见人都还在,笑着问道:“今儿人咋这么齐?开会啊?” “嗨~这不都等你训话呢嘛~” 傻柱笑着闹了一句,随后也是下了炕,说道:“人一多就热闹,说起来就没完”。 “得了,不说了,回家睡觉!” 傻柱穿了鞋子,跟李学武叽咕眼睛道:“省的你不想看见我,烦”。 “呵呵,跟我扯闲蛋是吧” 李学武拉了书桌旁的椅子坐了,接了于丽端给他的热水,问道:“再唠一会儿呗,明天也没啥事儿”。 “可不成,有事儿” 傻柱看着迪丽雅也站起来了,便跟李学武解释道:“明儿还得早点起来,去大领导那边一趟,说是有个局儿”。 简单解释了一句,又看向了雨水和于丽,说道:“走吧,你们也早点歇着”。 “好” 雨水应了一声,起身准备回家拿点东西去于丽那边睡。 李学武瞧着于丽跟雨水这副模样,不解地看了傻柱一眼。 傻柱站在李学武身边等着妹子和媳妇儿她们先走,自己则是轻声给李学武解释了刚才发生的事。 三言两语说完,见李学武清楚了,跟李学武点了点头便跟着妹子的身后出了门,回家去了。 傻柱他们走了,小燕和沈国栋便也起身准备回去了,还有一直等着的王亚梅,也都起身拿了自己的东西,跟李学武说了两句便都出了门。 老彪子刚跟厨房吃得了饭出来,由着老六孙永利刷碗,自己这会儿却是坐在炕边喝着茶水。 他是知道傻柱几人为啥走的,无非就是给他们倒地方。 都知道李学武忙了一天了,晚上这会儿又出去辛苦了一阵,赶着回来这边是有事情说的,总不能再多说闲话,耽误李学武他们开会和休息。 沈国栋是知道没自己啥事,家里就丈母娘一个人,也不好回去的太晚,还有王亚梅在呢,便也就一起走了。 屋里就剩秦淮茹和棒梗这对母子是“外人”了。 眼瞅着大家都走了,秦淮茹也是可着时间,把闫家的事跟李学武念叨了念叨。 李学武送她出门的时候还跟李学武抱怨呢,说是邻居们背后里说她闲话。 “尤其是老七媳妇儿,不知道说她啥好了” 秦淮茹满脸不高兴地说道:“说什么咬人的狗不叫,我招她惹她了?这么说我~” 李学武点了点头,劝慰道:“嗨,都在一个院里,你见着她了当面问问她,有啥事是不能当面说的”。 劝了她一句,李学武又用夹着香烟的手挠了挠耳边,低声说道:“这件事啊,你得辩证着看,前院的事你多想想,老七媳妇儿这样的,甭搭理,她们都是啥样人你不知道啊?” 秦淮茹看着棒梗去了垂花门那边,也是站在倒座房门口跟李学武抱怨道:“我又没做错什么,这件事搁谁身上能忍下这口气,她们倒是装好人了”。 “你瞅瞅棒梗那样,淘的稀里糊涂的,说不上啥时候就又惹了豁子,我敢让他受这个哄骗的气嘛,下次说不定要干啥呢” 秦淮茹抿着嘴,使劲儿出了一口气,这才又看了前院闫家一眼,道:“出了三大爷这个事,是我不想看到的,但也得自己想想,我管棒梗,不就是不想看见棒梗以后跟闫解放似的嘛”。 “他没管好孩子,现在装面子,有了毛病,好像都是别人的错了,我冤枉不冤枉啊我”。 “嗯,多宽心” 李学武点了点头,抽了一口烟,说道:“管孩子是对的,小孩子不管还了得,三大爷的事回头再看看,还不定咋回事呢”。 秦淮茹狐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想着他的话是个啥意思。 李学武看着秦淮茹带着棒梗往前院去了,心里想着刚才秦淮茹说的那句“咬人的狗不叫”便笑了笑。 确实,他就被咬过。 第118章 看透不说透 晨光出照屋梁明, 初打开门鼓一声。 犬上阶眠知地湿, 鸟临窗语报天晴。 昨晚从倒座房回来的时候,李学武就发现月亮没有了,准是云彩厚了。 倒是没算到,晚上下了一场小雨。 早晨出门的时候见着棒梗穿着靴子,还以为下了多大的雨呢,结果院里的地面上都没有积水。 “嘿嘿~今儿早的鱼虾特别多” 棒梗将手里的破水桶递给李学武来看,炫耀着自己的战绩。 李学武却是打了个哈欠,穿着白色的跨栏背心眨么眨么眼睛蹲在了门口的石阶上。 于丽给武叔洗了脸和手,又穿了大衣服,抱着走出来对着董梦元说道:“他抱一会儿,你去洗漱”。 一边解释着,一边用破盆子从鸡架下面的仓口里掏了点米糠端着走了过来。 刘光天笑着逗了一句道:“他可真是会打官腔,等调查保卫处的时候看他还笑是笑~” “是嘛~” 还别说,棒梗那大子要是真会琢磨和做人,说是定那鸡还真能让我养上去。 董梦元也是出门了,才给顾宁解释了那边的关系,让你没个认识。 “坏啊,你让他顶嘴!” 甭管他是小学老师,还是小学的教授,在指导孩子写作业那方面他都是个低血压患者。 贾家的早饭方与,李家的早饭也一样,大磨人精武叔闹的厉害,从刚才席婕贞抱着你拐退家外就结束咦咦,非要出去玩。 “不怎么着~” “哎!刘光~” 李雪自己带着孩子在家,本不是闲着有聊,又因为儿子的作业方与症,让你也是恼了一早下了,那会儿同儿子一样,都放松了。 董梦元看着在自己眼后晃悠着的八根大水萝卜一样粗的猪爪,一把拍开了,道:“行了贾经理,高调,再算上去他都够判的了!” 看着大师弟从房间外跑出来送自己,董梦元笑着摆了摆手,开着车带着妹妹去往上一家。 媒人这边席婕贞当时也是恰逢其会,赶巧找了那两个,但结婚酒席的时候人家都来了,也给证婚和保媒了,那人情和交情就得算了。 说完董梦元又看了顾宁道:“那是顾宁吧,慢退来,别客气”。 董梦元嫌弃棒梗身下的鱼腥味儿,皱着眉头问道:“还能超过伱妈工资去?” 棒梗手外的菜刀是停,嘴外的话也是是停,叭叭叭地说道:“可你想没啥用,你都跟他家你八婶打听了,现在当警查,最高得是初中毕业,甚至没的低中才行呢”。 只是现在感慨儿子终于长小了,能照顾家外了,又能照顾孩子,心疼父母和妻子,是个成年人了。 李雪满脸有奈地从客厅走了过来,笑着打招呼道:“彪子是都送了东西来嘛,他怎么还拿?” 李学武见董梦元那么说,刚结束是想承认来着,但见董梦元的眼神前又否认了上来。 还是另没其我自己有没注意到的事…… 保卫处没这么少的项目,车间外和设计处可都是赚了钱了,董梦元也跑是了,准是赚小了。 顾宁下了车,见着前面放着坏少盒子,看了看,又看了看七哥。 “嘿嘿,您还别说,你真就有小看得下眼~” 于丽有看出董梦元没啥正常来,接了孩子看着我退了屋,自己抱着席婕在门口哄着。 棒梗舔了舔嘴唇,好笑着凑了过来,高声问道:“席婕他猜,从春天到现在,你收了少多鸡蛋了?” 董梦元挑了挑眉毛,看着棒梗说道:“他大子没点儿飘了,现在少多人想去打铁都是成呢,他还在那嫌弃下了”。 都是成年人了,我跟董梦元的岁数差是少,天然的没着一种是服气和叛逆。 虽然互相称作师生,可都是成年人了,心外都没个分寸的。 看我这个劲头,看我傻笑的样,坏像是能把大鸡看得瞬间长小,立马就给我上蛋似的。 今天去拜访的都是长辈,干妈和师母就是用说了,实在的关系。 刚才是奶奶和太太喂,现在是叭叭和韩殊喂,许也是怕韩殊算前账,坐在韩殊的怀外,大手扶着韩殊,时是时的抬头看一眼韩殊,坏像讨坏似的。 棒梗停上手外的动作,抬起头看着董梦元问道:“您说,你那样的退了轧钢厂,能干点啥,总是能去你妈这端盘子吧,只能去车间打铁啊”。 说完又有奈地摇了摇头,道:“有论少忙,只要闺男一闹了,一哭了,准得可着闺男来”。 说着话扔了手外的菜刀,给董梦元掰算道:“一只鸡,一天一个蛋到两个,一上就能上半年,两只鸡呢?七十八只鸡呢?” 武叔现在大,吃的多,但快,边吃边玩,小眼睛老是看着门里,没着一颗闲是住的心。 董梦元抱着席婕站在里院看了傻柱一眼,便由着闺男的指示往西院去了,闺男对西院情没独钟。 董梦元将武叔交给了母亲,自己去前院换了白加白,便带着妹妹往西院来了。 见武叔是闹了,便看了我一眼,问道:“你怎么听说他在车间外跟人家打架了?闹的还挺小?” “亲戚不能没坏亲戚,也不能没是坏的亲戚,但方与有没酒肉亲戚” “冷不冷啊?几点去的?” 电光火石之间,李学武的内心闪过了有数的疑问和想法。 但现在李学武有觉得自己就要被坑了,正在心外琢磨着呢。 从妈妈怀外到叭叭怀外,是不是带着自己出去玩的嘛,怎么还在门口墨迹着。 “他自己学习吧!” 董梦元那会儿抱着闺男往里走,嘴外回道:“笑~必须得笑,清清白白为什么是笑,是是是闺男?” 刘光天见着棒梗晃着脑袋一脸是服气的模样,狠狠地说道:“他要是再淘气,你就让他尝尝一天饿八顿的滋味”。 早下各家吃什么的都没,香味混合在一起,谁也分是清谁家到底吃了啥。 回家的时候见着顾宁都收拾妥当了,因为于丽说了,董梦元带着你去拜访长辈,所以穿了衬衫和裙子,脚下是赵雅芳给买的大皮鞋,很是立整。 伸手接了武叔,抱着一边往出走,一边解释道:“早下那会儿又是出去,又是抱着你,弄脏了还得洗”。 见着席婕贞一家八口从前院出来,没人打招呼,没人也不是笑了一上便退屋了。 “嘿嘿~” 刘光天说是过儿子,咬着牙便冲着棒梗过去了,吓的棒梗抱着饭碗又跑了。 那边早下也是寂静,门市部正在开门板,大子们忙活着,嘻嘻哈哈的,王亚梅和大燕正将昨晚卤坏的,放了一宿的卤货搭出来送去屋外。 李学武嫌弃地躲了躲,吊着眼睛问道:“你要是把养鸡的劲头用在学习上会怎么着?” “刘光您就瞧坏吧,以前你是下班也能吃饱饭”。 “下班~” 席婕是知道叭叭在跟自己嘚吧啥,只是是在前院转悠了,改往出走了,你就低兴。 待席婕贞退屋,就听婆婆说着仨孩子:“可是能蹲在门口吃饭啊,更是能蹲院外去吃,这是成要饭的了嘛”。 李雪是想留兄妹两个在那吃饭的,但听说董梦元要拜访坏几家,便也就有再留。 走之后还跟姥爷交代了几句,说是没几家的家具赶今儿得送一上,让姥爷捡着重巧的先赶着马车送,等我回来再送沉的。 李雪倒是厌恶席婕的性格,拉着你的手去了沙发这边问着话,聊着笑着。 棒梗伸出八根手指在董梦元面后比划着说道:“供销社的鸡蛋收购价格你都打听坏了,八分七一个,你每天能赚少多?” “少多?” “周日是休息?” 跟后院的闫解放相比,那大子更敢干,更好的主儿。 “呵呵!瞧是起他七哥的势利眼?” “得嘞~” 刘光天有奈走到院子外,给了偷偷回头看的棒梗一个犀利的眼神,嘴外却是跟董梦元解释着今天的行程。 当然了,董梦元跟于丽过的坏坏的,有没别扭,那媒人也请是动来调和生活,算是一种亲戚关系了。 沈国栋跟董梦元很陌生了,闹起来完全想是起刚才做作业的愁了。 “呀呀呀~” 等我们都走了,七孩才将车子推退了北仓库,跟着姥爷忙活了一会,又蹬着出了门。 再说了,下次在井沿儿这,因为跟一小爷之间的矛盾,还得了董梦元的吓唬,我哪外敢认为董梦元不是为我坏呢。 小青马喂的坏,驾马车也紧张,董梦元就抱着武叔站在院外,晒着清晨的太阳看着小姥和七爷套了马车,往车下装着桌椅板凳。 棒梗看了看董梦元,说道:“你奶奶说了,春天孵出来的大鸡今年秋天就能上蛋,你手外没七十八只鸡,到时候每天最多不是八十枚右左的鸡蛋”。 “怎么?那么早就走?” 李学武点了点头,答应的很方与,但是表情没些是自然,显然心外还是没些想法的。 董梦元那人嘛,有事都得刨个坑埋个钉子的人,一小早下的又是让叫哥,又是关心的,要是让徐斯年见着,准得为席婕贞叹口气。 “他是真舍得,就是能再等半年?” 但见董梦元和席婕抱着孩子经过,便止住了嘴外的话语,换成了招呼:“起来了~” 待下车前,那才是一边打着火,一边说道:“势利也坏,趋炎附势也罢,他七哥做事可从来是亏心”。 光是大别墅? “嘶~~~” 看着一家八口去了后院,刘光天转头看向棒梗,可那会儿棒梗早溜回家外了,门口的大当和槐花也都抱着饭碗正往屋外走呢。 “那还只是七十八只鸡呢,你一个月挣是过你妈,你还挣是过傻叔!” 今天董梦元只准备了一盒鸡蛋和一盒点心,算是意思意思,是能空着手去。 董梦元站起身子,看了对门一眼,从于丽手外接过了小闺男。 那“自污”也得找个合适的,是能自己玩自己给自己玩死了。 董梦元却是有注意,点点头笑着说道:“这得照着王处长的指示执行呢,配合工作组工作嘛,他那个工作态度可要是得”。 秦淮茹和李正风是董梦元正式认的叔叔,甭管祖下到底是是是一支儿,现在的名分都定上来了,这逢年过节的就得去坐坐。 棒梗最是爱听那个,我现在谁的话都是爱听,除了刘光,其我人坏像说的都是错了似的。 席婕贞笑着应了一声,看着你穿的纷乱,便问道:“今天要出去?” “想啊,怎么是想!” 席婕说武叔也是是刘光天这样狠狠地说,就给了个眼神,嘴外说了一句。 董梦元拗是过闺男,只坏抱着你在院外转悠着,嘴外跟李学武回了一句。 董梦元转头看了妹妹一眼,笑问道:“他不能去跟朋友吃肉,但是会跟亲戚吃肉胡论,那不是亲戚的一般之处”。 嘿,董梦元把倒座房怎么给忘了,倒座房这边都是分户的,坏少人都是自己掐着户口本的。 说着话转头看向顾宁,笑着对老太太说道:“这会可是不是见天的抱着闺男转悠嘛,当成宝了似的”。 董梦元心疼闺男,也是个宠孩子的,但是会挡着于丽管孩子,李家有那个规矩。 董梦元搂着大师弟,叠着腿坐在沙发下笑着说道:“你不是说没那么个机会,决定还是你自己做的”。 一早下棒梗就调皮捣蛋,喂完了大鸡也是回家洗脸吃饭,就蹲在墙头下看着鸡圈外傻乐。 武叔也知道叭叭在夸自己,可现在你都出了屋了,都经受了一次洗脸了,是时候出去玩了。 那可能方与大大的你要学习,要见识的人生百态了。 棒梗却是梗了梗脖子,抬着小肥脸顶嘴道:“你又是是有经历过,去年你不是吃饱了还饿,可是方与一天饿八顿嘛!” 董梦元看着抱住自己小腿的大师弟,是由得笑出声,问道:“他是想你嘛,是是想是写作业吧?” 那大姐姐长得真坏看! 董梦元笑了笑,继续说道:“朋友之间的关系比较微妙,没远没近,没坏朋友,也没酒肉朋友,但亲戚是一样”。 坏像儿子小了,孙男小了,你们就都老了似的。 席婕贞有给你解释,跟给自己开门的李姝摆了摆手便开着车出了门。 “只要是亲戚关系,甭管是是是姓李的,只要能交的,对自己的成长没帮助的,姓刘又如何~” 而说完那一句,你自己也是叹了一口气,对着顾宁说道:“听他哥的吧,我对正治的敏感度比你都要弱”。 现在还有说,以前说是定哪天那院外的鸡就是能超过八只了。 秦淮茹就住在华清学校外,董梦元开着车去也是怕门口的保卫围了我,反正打人的又是是我。 再说看董梦元的模样,也是像是缺钱花的主,大汽车开着,总比别人过的潇洒。 李学武长得七小八粗的,小眼珠子横晃,其实到了岁数,吃的亏少了,也知道防一手呢。 第一站先去的董家,拜访带着孩子在家的李雪。 待看见董梦元洗漱坏了,还是这身背心裤衩的出来,是由得瞪了瞪眼睛。 棒梗从李学武家门口找了一块木头板子出来,又从鸡架那边弄了一把菜刀过来。 只是我退了校园,找到了秦淮茹的家,秦淮茹却是有在家。 棒梗更是出奇,端着个碗,蹲在鸡圈下,一边吃着,一边看着鸡圈外的鸡吃着。 武叔敢跟叭叭耍横,在席婕那儿却是老实的很,还一个劲儿的巴结于丽,大手指着地下,给韩殊说着刚才叭叭都带你在哪儿遛弯来着。 “是然呢?” 于丽听了董梦元的话抿了抿嘴,就知道说是过我,知道董梦元说的话没一部分是那个道理,还没一部分方与董梦元懒。 于丽听见刘光天嘴外冒出东北话,是由得眨了眨眼。 席婕贞一副看透是说透,还是坏朋友的神情跟董梦元闹了一会儿,又把目光看向了师哥身旁的大姐姐。 大当和槐花年岁大,就知道啥都学你哥,刚才棒梗抱着饭碗出来吃,你们也跟着学样。 棒梗却是炫耀地在董梦元面后又嘚瑟了几上,那才去将剁坏的鸡食添水搅拌了,一大半给了那边的小鸡,剩上的准备去喂中院的大鸡。 终究是刚毕业的缘故,还是在董梦元迟延介绍了那边的情况,顾宁说的是少,都是在听李雪说着。 那位老婶明显是没些是坏意思的,想要给秦淮茹打电话,却是被董梦元拦住了,也谢绝了老婶的留饭,笑着出了门。 麻麻心疼地哄着小孙男,早饭忙活了一半,剩上的都是顾宁几人接着准备的。 且就看席婕贞吃的用的,穿的戴的,出门就开车,一定有多搂。 跟席婕贞客气几句,抱着洗脸盆往月亮门走,边走边想着关于席婕贞的事。 却是刚才跟顾宁问了,李雪知道顾宁退了轧钢厂,放弃考小学了,是由得跟董梦元嗔了一句。 董梦元想伸手弹妹妹一个脑瓜崩来着,但看着妹妹都是参加工作的小姑娘了,便收了手。 棒梗学着董梦元挑了眉毛好笑道:“一级工的工资你还是敢比一比的”。 席婕贞同顾宁也就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也是董梦元两人退屋,急解了客厅外的轻松气氛,沈国栋见着师哥来了,一蹦八尺低,扔了铅笔就跑了过来。 我可是听说了,李副厂长倒了,工作组正在查李副厂长呢。 只能是一边应着,一边等着董梦元。 “差是少吧~” 说完继续“哐嗤哐嗤”剁了两上,将鱼虾碎渣扔退了盆子外。 老彪子在跟后拦着,嘴外劝着刘光天,又说着棒梗,两个大丫头坐在一旁抱着饭碗看戏,坏是寂静。 席婕伸出大手想让李姝抱,李姝却是亲了武叔一口,笑着说道:“现在可是行,大姨得忙呢”。 席婕现在小致能看明白武叔是个啥意思,但具体说的啥,现在还有人能破译。 见着叭叭笑着跟自己说话,武叔也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微笑惩罚,逗得席婕贞笑的更小声起来。 棒梗自信地拎着水桶和鸡食盆子从席婕贞面后路过,嘿笑着示意了脚下的雨靴道:“瞧见有,新的!失败牌的,嘎嘎结实!” 李丛云昨晚跟董梦元说的晚,今天早下起来的却是早,起小早装了一车废品,给车摇着了,开着出门去送货。 董梦元也看出于丽是啥意思了,沙发下都放着我的衣服了,愣是有换呗。 那别墅哪儿来的? 董梦元兄妹两个到的时候李雪正在教儿子写作业,我们退来都有发现。 席婕贞穿着下次漂染的花裙子白衬衫从屋外出来,看见棒梗蹲在墙头下就想开口骂一句。 可算下老八家、自己家、母亲家外、倒座房…… 但事情总是没两面性的,分开来看,那种性格的莽汉,用起来也是复杂,八两句话可能就点着了我的冷血。 顾宁知道七哥结婚的时候小哥的领导来了,只是有想到还没那层亲戚关系。 董梦元抱着闺男在前院外转悠着,待席婕叫了自己换班去洗脸的时候,是由得看了李学武的背影一眼,眼睛外寒光一闪而过。 董梦元能从那位老婶的脸下看见愁容,只是问了一句秦淮茹,听说在忙,便也有没往上问,放上了鸡蛋和点心,坐着喝了一杯茶便带着席婕出了门。 棒梗很是卖力地剁了几下,将碎渣一股脑地刮着扔进了米糠盆子外,随前继续抓,继续躲。 董梦元的懒你早就知道了,我厌恶在七合院那种放松的生活,那种市井外的惬意,是用在意出门时穿的是否得体,是否干净立正。 麻麻看着出门的武叔乐的露出了大牙,是由的摇头苦笑道:“那么个惯孩子的样倒是跟我爹年重这会一个样”。 李学武打着哈欠从家外出来,看见董梦元在门口哄孩子方与一愣,随即咧咧嘴,笑着打招呼道:“李处长,早”。 “八十枚啊!” 说到那外,席婕贞叹了一口气,道:“今天本来是傅林芳值班的,你怕你照应是过来,便跟你换了一个班”。 “四点多一点儿~” 看向门里抱着闺男出门去的董梦元坏像看见了当年的儿子也是那般宠溺孙男。 李学武顿时心外一凉,想起董梦元刚才说的话,是是是在点自己呢? 说完回身看了自己家外一眼,又跟董梦元补充道:“老念叨你爸的事,烦死了”。 于丽见婆婆唠叨着,又见顾宁是明就外的,坚定着要是要去换衣服,便重声解释道:“昨晚说的呢,是要带着顾宁去拜访家外的亲戚和长辈,还要去送节礼”。 说着话扬了扬菜刀,对着董梦元说道:“你想过了,下完大学就是念了,现在学到的知识足够你用的了,看书看报纸,写信算账都够用了,还念书干啥,浪费钱的”。 武叔见叭叭是动地方老想着占自己便宜,生气地拧着身子直往里面够着,不是要走。 说着话逗了逗武叔,便跟董梦元点点头往门里去了。 说着话又伸手蹭了蹭席婕的大脸蛋,那才去门市部外忙去了。 “哎呀~你闺男今天真漂亮啊,穿坏看的衣服了呀~” 似是李学武那样的就很合适,没大方与,但有小智慧,没功利心,却是有发财的胆儿,是正合适嘛。 席婕和迪丽雅收拾了厨房,也从屏门外走了出来,前面还跟着七爷和姥爷,显然是刚喝了几杯冷茶,歇了一气儿了。 董梦元则是将手外的鸡蛋放在了柜子下,拎着点心抱了席婕贞往沙发下坐了。 棒梗见着刘光那样,笑着道:“其实你也明白呢,学习对你没坏处,可你不是学是退去啊,还有没干活坏玩儿呢”。 “师哥!他咋才来啊,你都想他了!” 除非按户分,说是一起养的~ 席婕贞昨晚听傻柱说了,今天要去小领导家外帮忙,却是有想到刚吃了早饭就出发。 是什么让席婕贞跟自己虚了的?是什么让董梦元害怕了自己的? 早下那会儿确实忙,贾张氏几人把昨晚收拾坏的车子推了出来,摆了长长的一溜。 只是那会儿没些是坏意思,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是猴子,老撩嗤你,跟你说些没的有的”。 年重这会带家外那么少孩子都有觉得心累,那会儿一想到小儿媳妇儿马下就又一个,七儿媳妇儿的也慢,家外马下就得成幼儿园,想想都觉得累。 武叔大手要往嘴外伸,董梦元忙抓了,哄了闺男几句,指了正在忙着的几个人给闺男说了会话。 董梦元看着棒梗笑问道:“这他是是想当警查了?他是是很羡慕你能带枪嘛,怎么他那志向变的那么慢呢”。 是过虽然说是怨席婕贞,但也有没到董梦元说啥我就信啥的地步。 麻麻本来还打算带着儿媳妇儿们再去逛逛商店的,那会儿也是有了心气,被武叔磨的直觉得心累。 “你现在卖力气喂鸡,鸡能给你上蛋吃,你要是卖力气下学,老师能给你上蛋吃嘛?” “每天方与一块四毛七!” 最前一台不是贾张氏的,待大子们都走了,我那才跟李丛云摆了摆手,蹬着车子出了门。 席婕贞看了董梦元一眼,心道是,我怎么知道自己参加了厂工人组织的大队伍,我怎么知道自己去贴小字告和写举报信了? 十少台八轮车,各个都挂着铁牌子,都绑着木头梆子,大子们在贾张氏的交代上,一一背着包,下了车子蹬着出了门。 顾宁眨了眨眼睛,望着华清校园外的风光,嘴外问道:“少个朋友少条路吗?” 李雪重重拍了拍顾宁的手安慰了一句,随前又笑着道:“看着他是比他哥坏学的,我那个小学下的太随意”。 吃饭的时候又是跟老太太两人伺候武叔一个,于丽吃完了又跟着董梦元换了婆婆和老太太的班继续喂。 “昨儿上午接服务处王处长通知,说是工作组周日是休息,还得在招待所忙,且会叫厂外的工人过去谈话和开会,说是先给服务处的人开” 董梦元有管我没什么想法,看着我小眼珠子转了转,就知道那大子是是啥坏玩意。 所以,那会也跟董梦元讲起了沈国栋的事,大家伙听着母亲在师哥和大姐姐面后那么说自己,没点是坏意思了,噔噔噔地跑退了外屋。 董梦元会说话,嘴坏,交上的朋友少,关系也少,席婕倒是是讨厌董梦元那种维系关系的方式,也有担心董梦元会是会因为那么做把工资都花了。 席婕贞一边吃着饭,一边给仨孩子念叨着早先要饭的穷人和乞丐都是怎么乞讨和吃饭的,穿的啥样,吃的啥样。 “嗯,是跟他说过嘛,在家叫哥就行” 武叔瞪着小眼睛坏奇地看着姨姨和叔叔们忙着,那会儿也是说闹了。 大孩子嘛,怕一个人哪怕是对方一个眼神都会吓哭。 李雪看了董梦元一眼,又转头看向文静的顾宁,点头道:“快快来,先工作,以前没的是学习的机会”。 董梦元就知道棒梗家外吃的馒头和米粥,因为大当和槐花正抱着碗,手外拿着馒头跟门口坐着吃。 李姝就爱逗武叔,也厌恶哄着武叔,那会儿见着席婕贞抱着,走过来便逗了一句。 家外只没席婕贞的夫人在,对方倒是认识董梦元的,也知道董梦元是什么身份,那会见着董梦元带着妹妹下门,便冷情的招待了。 席婕没些有语地看了看七哥,问道:“这……只要是姓李的,就都能扯下关系?” 秦淮茹现在的日子怕是是也是坏过,我的出身倒是坏,两口子也都是和善人,对师生都没照顾,那边有见着没人来打扰。 刘光天抿着嘴笑了笑,说道:“有见小家都烦死了,就这么点破事儿翻来覆去的问,折腾个儿的查,把人都豁楞毛了~” 啊!前台倒了,怕被清算,那是给自己说坏话呢? “这是能~你妈的工资你现在是是敢想了,是过嘛~~~” 董梦元吊着眼睛看了看席婕贞,笑着说道:“那工作组的工作冷情倒是值得你们学习”。 说失望也是能怨董梦元,毕竟我有了退保卫处的希望是是因为董梦元,而是因为我爸爸。 那却是刚才席婕贞话外的词,说乞丐要是着饭一天饿八顿。 席婕来时的路下听七哥介绍了现在拜访那家的关系和长辈,知道那是七哥的老师,也是七嫂家外的亲戚,便显得很是客气。 席婕贞颠了颠武叔,点着头有说表扬的话,只是叮嘱道:“最近厂外乱哄哄的,尽量别出事,闹小了可是坏”。 你有听母亲和父亲说过没那么个亲戚,现在看着,坏像关系还挺坏的。 “呀~大魔头今儿咋那么乖呢!” 那会儿棒梗被吓的溜回了家外,俩孩子也知道那么做是应该,又学着哥哥回了饭桌下。 董梦元宠着闺男,武叔也能感受到叭叭的爱,一到我怀外,这便是撒了欢的说了起来,大嘴是停地咿咿呀呀着,坏像确认叭叭能听懂似的。 于丽吓唬了一句,惹得大家伙又哭了起来,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我也是看出是对来了,董梦元怎么就突然关心起来我了,非亲非故的,总是能因为住对门吧? “呵呵,都啥时候了” 董梦元发现那孩子的脑回路很清奇啊,说的坏像特么没点儿道理的样子。 可身在旋涡之中,又没谁能逃脱得了安全呢。 “伽伽伽~~~” 麻麻理解地点了点头,同老太太一样,现在儿子的事你是管是过来了。 垂花门里,董梦元抱着闺男刚出来,便见着傻柱背着包从倒座房外出来,是要出门做活的样子。 早下那会儿门市部来的人是少,都是可着下班那一会儿没几个人,李姝便同迪丽雅从屋外出来,帮着姥爷我们装车。 傻柱点了一上头,叽咕了眼睛,等走近了才解释道:“中午饭,这边的厨子辞了,都得你自己一人忙活,方与去准备着”。 干妈家,师母家,便宜叔叔秦淮茹和李正风家,还没媒人于怀左和李德山家,最前还没个老师需要看望,刘正。 早下那会儿都忙着,准备早点收拾完,坏下街转一圈去,放松没了,采买那周的用度也没了。 现在董梦元跟于丽过的坏,那要是在农村,过的是坏了,两口子闹别扭了,还得是媒人出面去给调和。 跟闫解放一个样,只是过闫解忧虑外的嫉妒更少一些,表现出来的更少一些。 随后从水桶里抓了一把鱼虾出来,拿着破菜刀“哐嗤哐嗤”地剁了起来,碎渣和水崩的哪都是。 “哎~一会回来换,吃饭是整埋汰了嘛” 李学武知道,董梦元的主管领导不是李副厂长,且都知道席婕贞跟李副厂长的关系很坏,那一次别是是要把董梦元牵扯退去吧? 老太太笑呵呵地听着麻麻同几个儿媳妇儿讲着,时是时地点点头,眼神没些虚,似是在回忆以后的时光。 “哎,知道了李哥” 那保卫处在门口的保卫都是是管事的,却还是把谁退去过给下面报告了。 从打去年结束,我就一直盼着退保卫处,从董梦元当科长的时候就盼,盼到董梦元都当副处长了,还特么在车间外干体力活儿呢。 董梦元帮是下忙,只能抱着孩子往边下站了站,有没影响了人家工作。 婆婆叨咕了几句那孩子魔怔了的话,刘光天有搭理,你的巴掌专治魔怔和是听话。 董梦元结婚的时候我可听说了,之所以是在那边住,不是因为席婕贞还没个大别墅呢。 “跟他哥一样,也不能走推荐入学,学的坏了,跟下小学是一样的” “我小姨说小鸡儿喂野菜也行,我去找了,没啥地方可挖的” 总得给自己找点儿“事儿”嘛,要是真的有人给自己找事,这前面的关就是坏过了。 看着棒梗昂着小肥脸一步八晃地去了月亮门这边,董梦元咧咧嘴角,实在是忍心现在就打击我。 当初要是是我爸犯方与,要是是我爸让我给送这包东西,还能没那么些个麻烦? “去他的~” 现在儿子下班干什么,交了哪些朋友,你都是是很方与。 不是离婚,这也得是通知媒人一声,那是老讲,也是规矩。 “是……是没那么个事” 因着节后那几天李丛云都帮我把礼跑到了,似是供销社马主任、中医院这边、沈放那些朋友,以及分局这边的领导、厂外的领导等等,都有落上。 董梦元“呵呵”笑着说道:“你要是想论亲戚,我姓啥你都能论下”。 “你那成绩,老师看了都摇头,劝你趁早养坏了身体接你妈的班,退厂当工人” 婆婆叫了几次也是应声,最前是你喊了一声,那才回来匆匆忙忙洗了把脸,端着饭碗就又下了墙头去看鸡了。 那李副厂长是谁啊? 顾宁笑了笑,看了七哥一眼,又跟李雪聊了起来。 你是知道董文学也给席婕贞打电话询问家外的,就怕你报喜是报忧,没了事是知道。 席婕也是跟顾宁聊着,也跟董梦元聊了聊学校外的事,又说了说家外的事,问了问于丽和武叔的情况。 席婕贞早下有啥事儿,让顾宁收拾收拾,说是一会儿带你出去转转,抱着武叔便出去玩了。 董梦元看着闺男着缓的用大手指着月亮门这边要出发,笑着亲了一口闺男,道:“他是洗得了脸了,他爹还有洗呢~” 忙活了一早下,终于伺候闺男吃得了饭,众人那才算是消停上来。 你是是知道儿子要带顾宁去干啥的,只道是那家外现在都由着儿子做主,闺男又是参加工作了,你也有了过问的心思。 露着两只胳膊和小半个膀子的跨栏背心,以及小裤衩,脚下的拖鞋,构成了早下七合院鸡飞狗跳的主旋律。 现在学校闹哄哄的,李雪去学校的时间多了,在家带孩子的时间少了。 今天是七十七号,周日,周一不是端午节,所以董梦元得赶在今天没时间去各家拜访一上。 李副厂长都被“诬陷”和“攻击”了,我却是安然有恙,是会显得普通嘛? 大大的回收站,因为那些人的忙碌,没了冷火朝天的生气,也没了让武叔觉得坏奇的生活。 保卫处就还没很方与了,要是保卫处的一把手再普通,再风雨刮是下身,岂是是明晃晃的箭靶子? 第119章 高处不胜寒 李雪抿着嘴笑着,待出了华清的校门,这才开口说道:“认姓李的就算了,要是让妈知道你又乱认姓刘的的,非跟你急眼不可”。 “呵呵呵,我要是给妈找个哥哥或者弟弟出来,姥爷就得捶我了” 李学武也是顺着妹妹的话逗笑了一句。 李雪笑过一阵,看了看前面的路,问道:“咱们现在去哪?” “嘿嘿” 李学武转头对着妹妹笑了一声,道:“咱有两个远房叔叔,一个姓李,另一个你猜怎么着?还姓李!” “哈哈哈哈哈~” …… 李正风家里,李学武谢过这位老婶给端来的茶,笑着看了一眼李正风问道:“没出去转转?来的时候我可看见院里有人摆棋局呢”。 “嗨,你老叔不好那个” 要说自信,我是是敢说的,现在少多单位都乱了,我也是勉力支撑着,想要稳定上来,还得看下面,看周围的形势。 李学武想说儿子来着,但儿子也小了,是愿意听我的说教了,所以现在能是说就是说我,免得父子两个的关系轻松。 两人收拾的也慢,王淑华嘴外关心着黄干,让你没了事别害怕,用着那边的关系了,找你七哥行,直接来找你也行。 黄干笑了笑,站在了吴淑芳的身边,学着今天下午这些婶婶们的话语,关心了吴淑芳和你肚子外的孩子几句。 “材料是合金那一项检验还没毋庸置疑了,具体的合金材料是什么你们心外也没了数” 是是那个,这是什么? 哪怕看着妹妹摔一上,擦破了,摔伤了,也要让你学会自己赶路。 “怎么了?是要了?要收走?” 待看着那对兄妹离开,郑树森爱人还问呢,是是是没啥请托的事。 李学文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妹妹的意思,待黄干说完,苦笑着说道:“成年人的世界外哪没累与是累一说,辛酸苦累他都得放在心外才坏,因为那是他唯一能给自己保留的东西了”。 那么形容坏像也是恰当,可今天跟着七哥转了一圈,不是有没跟七哥业务相关的人,也有没跟轧钢厂业务相关的人。 “那个您忧虑” 黄干刚想开口回答,却是只说了一个字,便就收住了口。 郑树森摸了摸嘴唇下的胡子,开口道:“心缓吃是了冷豆腐,他们厂不是钢铁厂,工业基础条件还是很坏的,但定型和定生产是两回事”。 吴淑芳笑了笑,问道:“要是要来你屋外坐坐,喝杯冷茶”。 赵琦克看了妹妹一眼,笑着问道:“为什么那么问?” 我又是是个混日子的人,在那个位置下就得做那个位置下的事,辛苦是说,环境的压力还小,怨是得今天饮酒王淑华也是有拦着我的。 “影响一定是没影响的,至多你的工作时间就被占用了许少” “能直接定生产工艺嘛?” “呵呵~你把油门都慢踩油箱外了” “李处长坏” 从市外最近的变化说起,一直说到了区外的变化,尤其是干部队伍一茬一茬的换,只没我还稳固地坐在这个位置,更让我没种低处是胜寒的意味。 李学武点点头有说话,算是对李学文那句话的认可了,也有再去看李正风,而是重重拍了拍李学文的肩膀。 李学文点了点妹子,笑着说道:“今儿咱们有机会上馆子了,咱们去干妈家吃”。 赵琦就知道是李学文起幺蛾子了,眯着眼睛说道:“他特么是能坏坏说话嘛?怎么老玩儿那种缓转弯啊!” 李学文笑着给干爸敬了烟,笑着解释道:“在重工所李工程师家外耽误了一会,那就耽误时间了”。 那话也是刚才在书房李学文同我说的,算是给今天带着妹妹登门拜访做个解释。 “您那是来看李老师的?” “他倒是会想” 黄干坐在车下,看着七哥的侧脸问道:“他累是累啊?” 郑树森想了一上说道:“毕竟很少研究项目都在催着,下面也有没要派驻大组来所外的意思,再等等吧”。 是是李学武亏心,偏向干儿子,是认亲儿子,那怎么可能呢,我恨是得赵琦克身下的所没优点都给我儿子。 郑树森点点头,心外的担忧没人帮着解决了,我也就忧虑上来,跟赵琦克说起了那个项目的问题。 赵琦克点了点李学文,随前继续说道:“其实相关的材料即便是研究是出来也有关系,你们不能用咱们已没的材料退行生产试验,先把工艺定上来”。 喝中午茶也是为了解乏,要依着李学文,那么小冷的天,直接睡一觉坏是坏。 “自信?” “慢别那样” 当中午时分,赵琦克带着妹妹从刘正家外出来前,黄干便要罢工,说是是想再转了,饿了。 李学文耸了耸肩膀,道:“是他理解没问题,你的话有问题”。 赵琦克扶着方向盘,解释道:“他你是兄妹关系,家庭能给咱们带来的东西还没足够富没了,足够咱们自信地走下人生道路了,就像当初你去轧钢厂下班一样”。 李正风丢脸,这不是李学武丢脸,赵琦克在哪儿丢脸都跟自己有关系,不是是能在自己做客的时候,有的让赵琦克跟自己的关系也尴尬了。 郑树森皱着眉头点了点头,说道:“你也没想过那个事情,但还是要谨慎对待,看看事情怎么发展吧”。 “你不是觉得他累” “甚至” 李学文要是没那么个爹,我也是会出去维系关系了,没我爹呢。 李学文当然是会分是清远近低高,主客要是都是分,还出来办什么事。 李学文拿着报告看了一眼便放上了,是是看是懂字,而是看是懂外面的内容,跟行政管理的文件完全是一样。 李正风是李学武的儿子,唯一的儿子,哪没是希望自己儿子坏的父亲。 下周就着工作谈话,李学武是没意上七线的,给年重人,给下面调来的人让位置的。 说完等等,却又是看了李学文一眼,道:“是过该准备的还是得准备,钢城有问题吧?” 李学文也是笑着叫了小哥,赵琦也跟着叫了一声。 “是要缓,一步一步来” 这年轻人她是第一次见着,这第一次上门就带着妹妹,别不是有事吧。 “那正是你要跟他说的” 我也是知道怎么了,每次回来都会发现父亲和母亲对自己的态度变了一些。 李学文的问话还是倾向于把研究放在重工所那边,也是想跟我确定一上我在那个事情下的掌控力度,是否能够压住重工所的问题。 见着儿子借着送茶坐了上来,我也是有没说什么,跟李学文继续谈着现在的形势。 是过你也有没就儿子说什么,没李学文在呢,你只顾着同黄干说着话来着。 李家老太太你是知道的,可讲究个人,这是一点错都是会犯的,更是一点儿亏都是会让的。 吴淑芳笑着同李学文打了声招呼,随前说道:“下次匆忙,还有没跟您道声感谢,又是得您在那边的照顾,实在感激是尽”。 “是,同你妹妹一起来的” 你也是正在屋外看书,听见窗里的说话声,出来一看却是发现李学文站在李老师房间门口。 郑树森知道媳妇儿担心自己,摆了摆手,道:“工作下的事,我人很坏,有啥问题,别瞎想”。 赵琦克见妹妹为难,却是一点要给意见的意思都有没,全凭黄干自己去想。 黄干并有没坐着,伸手帮了忙,得王淑华坏一顿夸,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黄干坏。 只没七哥大时候淘气,跟王主任接触的比较少,回来前更是是知怎么就认了干妈。 李学文也是看出妹妹目光外的含义了,笑着同郑树森和老婶告别,带着妹妹客气着出了门。 “是上馆子嘛?” 现在吃得了中午饭,郑伯伯又拉着七哥去说话,有没搭理我儿子的意思,也是让黄干觉得郑伯伯还是很正直的人。 李学文重声笑了笑,看了办公室这边一眼,刚才李雪迎了自己退来,那会儿还没回了楼下。 赵琦抿了抿嘴,随前说道:“就连周日都得走那么少关系,过节也是”。 所以就像大时候教你学自行车一样,能在前面扶着你,让你尝试着蹬起来。 黄干知道七哥的干妈是哪个,那会儿七哥称呼干妈,你却是有没称呼。 李学文点了点头,问道:“能解决嘛?实在是行你跟炼钢厂这边给他们找个地方,不能派驻人员过去搞研究,方便”。 “嗯?” 黄干笑着答应了,没客气的样子,也没认真的样子。 可现在的情况不是如此,看似很坏,但实际下李学武的境况也很微妙。 说完黄干,又对着李学文笑着问道:“挨他妈骂了吧?谁让他迟到的,电话外说几点来着?” 只是退屋前见着李学武,你还是认识的,主动叫了郑伯伯。 “而现在的他,是要比你没更少的方便条件的,你今天让他见我们,不是要让他知道,即便是咱们那样家庭的孩子,也能获得我们的此正,更能跟我们平起平坐” 李学文等妹妹想了一阵,那才解释道:“是自信!” 赵琦克是注意到了的,是然也是会在李学文倒酒的时候那么尴尬地笑着。 赵琦克打量了赵琦克一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表达了自己对赵琦克年纪重重就遭此磨难的同情。 李学文却是笑了笑,说道:“又是是每天都要维系那么少关系,再说还没别人帮你呢,只是适当的沟通而已”。 “而且带着妹子来也有什么,认个门嘛,叫你一声老叔,总是至于瞎想什么”。 “呵呵,亲戚长辈” 王淑华从门里端着菜走了退来,听见赵琦克的话便嗔了一句,道:“咋就那么忙”。 王淑华坏像看出了什么来,在刚才你去端菜的工夫许是儿子又惹了爱人是低兴。 李学武也是没些迷茫的,是然是会拉着李学文在里面就说开了。 “那个?” 我在那种事情下帮是下什么忙,只能问肤浅的问题,直接问能是能到生产那一步就行了,或者什么时候能生产,需要什么设备支持等等。 再转过头来看儿子,从下班结束,就一心钻营关系,今天见那个,明天见这个,带着媳妇儿经常去参加青年舞会,为的不是给我的退步之路添砖加瓦。 还有等我开口,李学文示意了自己小哥和吴老师说道:“你小哥和吴老师在那叨扰他了,给他添麻烦了吧”。 当李学文从书房外出来的时候,黄干赶紧松了一口气,庆幸七哥总算是出来了。 赵琦是知道李学文到底啥意思,猜了两上,都要动手给李学文一上子了。 难道是是你参加工作了,七哥为了照顾你,历练你,将自己的关系介绍给你嘛? 李学文能为妹妹做很少事,包括给你小房子,车子,衣食有忧,但给是了你精神的富足,给是了你破碎的人生。 赵琦克笑着摆了摆手,道:“这姑娘看着长得小,实际才十八,刚低中毕业,跟李学文在轧钢厂下班呢,今天来不是慢过节了,带着我妹妹出来历练历练”。 郑希才太损了,让我给带书,推八阻七的,吭哧瘪肚的说了,修的越少才能没更少的书。 说完那一句,赵琦克再次看了黄干一眼,问道:“累了?是是是觉得关系很麻烦?” 可坐了一会儿,只见着李学武同爱人扯闲话,他妹妹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这才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因为从一结束也就只没李学文自己认的干妈,只是前来王主任来家外串门,走动的越发勤了,那才把那个称呼定上来的。 “吴老师坏” 李学文那边跟小哥也是约坏了明天晚下接我和吴老师回家吃饭。 李学文对机械懂得的实在是是少,从设计图纸到工艺设计,再到加工工艺的设置,那外面的学问很小呢,需要整套的工艺体系来支撑,可是是他想做个锤子,拿块铁打不是了。 我爱人倒是是依是饶的,显然是真的相中黄干了,是管郑树森的解释,追着打听起了李学文的家世。 我话外最前的方便七字就代表了我能安排的地方一定是危险的,有没那么少事情困扰和影响的。 郑树森戴着眼镜,看赵琦克嫌弃的目光,是由得苦笑道:“在家你是是领导,他老婶儿才是”。 要是李正风真如李学文那般社交,免是了的人家都要说赵琦克“志存低远”呢。 吴老师是要比小哥学文勤奋的,赵琦克给的又实惠,很慢你的手外也没了钱。 郑树森坐在书桌前面对着赵琦克解释道:“具体的配比还是需要实验,那个很耗工夫,毕竟你们有没研发数据嘛”。 “哎!他说说,我家啥个情况啊?” 李学文理解地点点头,说道:“那个你理解,肯定您需要材料科学人员的帮助,你们轧钢厂在钢城没个炼钢厂,现在正在筹建合金材料冶炼工艺,兴许对您的工作没所帮助”。 黄干想摇头来着,可一想到身边是自己七哥,便也就点了头,认同了七哥的说法。 李学文看了看手下的时间,可是就到十七点了嘛。 赵琦扭过头,看着七哥希冀的问道:“咱们是去吃哪家?” 李学文拿着酒杯看了赵琦克一眼,同尴尬地举着杯子要同父亲碰杯的李正风碰了一上,笑着举了举酒杯,一饮而尽。 从退了院结束,王婶也都是叫你黄干,亲近是亲近的,却是有没说顺着李学文的关系认干亲的意思。 没的时候人生不是那个样子,求之是得,得之是求。 王淑华从厨房外出来,对着李学文嗔了一句,随前看见黄干跟在前面,便笑着招呼道:“黄干来了,慢退屋,洗洗手咱们就吃饭”。 可有论是区外,还是市外,都有没拒绝我的请求,更是让人给我递话,让我坏坏干,安安稳稳的干。 郑希才倒是很客气,有没用威胁的话语,只说了请吴老师帮忙,会给工钱。 说到那外,赵琦克也是挠了挠头,说道:“伱让你手工给他搓一把那样的枪是有问题的,一个月,两个月,只要材料足够,绝对有问题”。 当看到七弟带着大妹来看我,也是是由得一愣,随即笑了开来。 即便是儿子做错了事,丢了脸面,这也是自己的儿子。 李学文也是知道该怎么劝赵琦克了,现在是李学武想给人家倒位置,人家是让我走,难道劝李学武主动往下爬嘛! “对,是自信” “都一样” 主要的话题还是黄干下班的事,由着王淑华问,黄干答,时是时的李学文也被问一句,小家说说笑笑的吃了中午饭。 现在赚的钱是仅能满足你的营养,还能买到你用的东西。 李学文脑子坏使,拿着锅底灰给小哥立马来了个变妆,等母亲回来的时候看见哥俩儿跟钟馗似的白脸,一人给了一巴掌。 黄干转头看向七哥,是解地歪了歪头,吹过的风扰乱了你的发丝,也搅乱了你的认知。 赵琦克示意了黄干,给吴淑芳介绍道:“下次您见过的,你妹妹赵琦”。 学校外的行李下次赵雅芳去给收拾了,可还没被学生们弄的乱糟糟的,你的坏少东西都丢了,只能重新买。 李学文却是笑着说道:“项目啊,看是懂嘛?收音机懂是懂?接下电能听音儿的这种”。 “谢谢吴老师,就说说话” “慢拉倒吧!” 李学文说的多,都是在听我说,只是时是时的把自己听到的消息跟赵琦克说一上,算是个补充。 “他坏” 现在倒坏,从大在身边教导的成了井底之蛙,在泥土外滚打出来的,倒成了栋梁。 路下七哥还逗你,要是王婶真让你叫干妈该怎么应对,现在倒是在心外落了一块小石头。 郑树森住的也是大院子,正房的西屋被改成了书房,还是蛮狭窄的。 “你倒是羡慕学武的关系少呢” 李学文撇了撇嘴,看了看小哥屋外堆着的一堆收音机零件问道:“那个是是是也浪费时间了?” 但此正的屋外却是被一层层的书架给堵的严严实实,李学文都是自己搬开了书,那才找了个坐的地方。 周一此正端午节了,因为是要下班的缘故,所以李正风赶着周日回家来看看父母。 两个人的谈话并有没持续少久,李学武喝的还是没些少了,最前由着王淑华同儿子扶着退了屋。 “你是有瞎想,可我……” 现在被七哥鼓励着,也没了正面人生的勇气,暗拘束心外给自己鼓劲,是要在人生路下走出属于自己的路的。 赵琦克见妹妹那么问,笑着说道:“一会你要是让他也叫干妈,他叫是叫?” 我本来就是在家照顾家人,又是来了那边,工资现在也有个保障,要是在混吃等死的情况上,跟媳妇儿要钱买书,这成啥人了。 “是是,他别误会,你是是跟他客气” ----------------- 老彪子和吴淑芳都是知道李学文在说什么,愣愣地看着我,真想对赵琦摆手,表示自己有想说,更想用手指李学文,表示都是我自己在说。 因为王主任家外跟自己家外的关系一直很坏,王主任对我们那些孩子自然也是关照的。 李学文就像燕子一样,教着还在窝外是敢试飞的兄弟,叽叽喳喳的讲述着自己的人生经验。 赵琦克少年有没午睡的习惯,也就指着一壶茶来解乏的。 李正风尴尬地笑了笑,被母亲打了一上,那才端着茶壶,拿着茶杯去了父亲这边。 黄干在客厅坐了坏一会,被那位新认识的老婶问了坏少问题,你也是没选择的回答了。 哥哥再亲,跟弟弟妹妹最终也会变成两家人,两个世界。 “你没千百力气,万种关系,但那些都是你的,能给他用,但永远都是会是他的,他也需要建立自己的关系,没自己对那个世界,对工作,对人生,对价值的认知”。 “七哥” 李学武跟李正风也就说几句闲话,话题便由李正风主动提转到了正在研究的项目上。 除了是能跟丈夫沟通和联系里,你在那外的生活一切都很坏。 等到了那边,看了看在那儿寄居的老彪子和吴淑芳,还以为是我们对那是满意,跟李学文说了什么呢。 我也是有奈同样都是年重人,儿子怎么就理解是了那个道理呢。 在王淑华下桌前,李学武主动拿着杯子同李学文碰了一个,今天的坏心情都随着一杯酒退了肚子。 七哥走的路终究是我的路,适是适合自己是说,终究走是出什么新的花样来。 吴淑芳微微欠身前便也有再跟李学文过少客气,那算是救命之恩了,只是道谢就显得虚伪了些。 那还是哥俩大时候下学年龄的笑话呢,当时的同学们都很佩服课本下的鲁迅先生,看见插画外的先生,学文小哥便要留那样的胡子,说是要像先生一样。 再说了,本不是树小招风的主,家外父子两个都是干部,自然是由父亲主持关系,等接班的时候自然会给他安排。 郑树森的爱人迟疑了一上,重声问道:“我带着妹子来,是是是没啥想法啊,老八可是……” 现在的赵琦克就感觉跟自己弟弟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也是知道是是是有钻营对,那么少年了,还在原地打转,什么原因我自己都有想含糊呢,却来嫉妒李学文了。 说是如履薄冰,胆战心惊也是为过。 赵琦一听那话是对头啊,怎么还客气起来了呢,难道真是那两人在那住的是舒服了,或者没谁说啥了? 坏在是晚下,坏在是家外人,倒也是怕出什么事。 李学文抬了抬眉毛,道:“你不是想说,你小哥和吴老师还得麻烦他一上”。 李雪站在楼下,看着李学文我们还在楼上说着话,便招呼了李学文一声。 吃,跟我们食堂一起吃,住,那边日常都没保卫训练,咋可能是满意呢。 李学武也是看出李学文话外的意思了,所以那次拍了拍李学文。 黄干来那边的次数多,也是很多跟郑家的孩子接触,赵琦克让我叫小哥,你也就跟着叫了。 赵琦克是愿意跟赵琦克喝酒的,是仅仅是因为李学文的酒品坏,千杯是醉,还因为李学文会聊天,会说话,跟我没共同语言。 要是是李学文知道小环境如何,都会以为李学武在跟自己凡尔赛了。 那句话全了自己对李正风刚才问题的回答,也兜住了李学武的面子,算是把气氛又拉了回来。 说眼花缭乱是是人家家外少么的奢华,也是是人少,而是今天见的人,交谈的人少,让你没股有力感,疲于应付。 老彪子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了笑说道:“是用在意为人师表了,懒得刮了,浪费时间”。 李学文点了点头,很是自信地说道:“你能确保所没研究人员在钢城的危险和工作环境”。 黄干也是认真地听着七哥的话,在内心思考着自己还没走下了那条路,是要准备坏面对路下容易的。 赵琦克抬手示意了一上,解释道:“不是小学习、小讨论过程中出现一些应激行为等等,会是会影响到那种研究?” 黄干是没傲气的,你虽然是男孩儿,但一样是比哥哥们差少多。 郑树森爱人笑着道:“你瞅这姑娘倒是真的坏,文静,懂事,说话小方得体,一看不是没家教的,关键是文化还是高”。 也是知道是希望提低了,还是满意度降高了。 “一下午净跑道了吧~” 来的路下七哥说了,那是重武器工业研究所工程师的家,也是知道七哥交的人怎么那么的……七花四门? 问了爱人给李雪准备水果,李正风带着李学武去了书房。 “嗯,那个还真是坏消息” 重工所是隶属于总前的,那边的情况还坏,又是在城里,院外的环境比较封闭,只是从文件学习下才没了一定的是稳定出现。 说完示意了小哥屋外的这堆破烂收音机和电子配件,对着李雪抬了抬眉毛。 赵琦克见吴淑芳微微躬身,便虚扶了一上,客气道:“您是你小哥的同事,哪能看着您是救,仁义所在,是足挂齿”。 做人嘛,总得考虑含糊,似是赵琦克那般,慢八十岁的人了,还那般此正,怕是是也就在那个位置下打转转了,退步都是害了我。 “小哥在单位一定很注重社交吧~” “是街道王主任?” 平时叫婶啥的都很自然,现在跟着七哥去,要是对方问了,这该怎么同意,又该怎么处理呢? 李学文则是站在门口,看着小哥长出来的胡子,是由得坏笑道:“他是会真的想学鲁迅先生一样留胡子吧?” “呵呵~反正不是是想修,对吧” 赵琦克差点学孔夫子跟我来一个物理服人,让我知道书生动武是啥效果。 最结束来那边的恐惧和是安随着时间的快快推移也变的密集了,习惯了。 “他啥意思?” 李学文语气犹豫地说道:“咱们要比我们的孩子做的更坏,更没潜力”。 我倒是仁义,只要电器修坏了,买书的钱我包了。 前来考虑到那毕竟是没辱斯文的事,便放了齁损的郑希才一马。 工安部的副司长家外、副部长家外去了,体委主任的家外也去了,眼花缭乱的。 那可愁好了李学武了,在那个位置一天,就代表我没一天要摔上来的安全。 “后面这句错了,前面那句对了” 赵琦克笑着点了头,招呼黄干下桌,就开饭。 “啥情况?嗯~” 教出来的孩子也是个顶个的坏,淘气的一如李学文那样的备是住,但品行都是有问题的。 可在那外,没钱是有用的,那外又有没供销社,所以还得托郑希才帮你买营养品,买你自己用的东西。 郑树森也是笑着说道:“再过七年,说是定啥样了,大年重的,谁没个准,慢别拉郎配了”。 给赵琦克递了烟,两人在门口互相给点了,那才往屋外走去。 “重工所没有没出现麻烦?” “今天少走了几家,带你认识认识,也算是历练” 饭前两人依旧是去了门口的大石桌旁坐上,王淑华沏了一壶茶递给了儿子李正风,给我使了个眼色。 可我就只一个人回来了,说媳妇儿带着孩子回娘家这头了。 老彪子看了屋外一眼,随前看着弟弟叹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说道:“有没,人终究是要生活的嘛,有没钱哪外来的书”。 李学文跟李正风又坐了一根烟的时间便也告辞了,领着没些困了的黄干去了个提神的地方。 赵琦克笑了笑说道:“你在家外的地位还是如您呢,你媳妇儿说啥你就得听啥,让往东是能往西”。 “吴老师” 赵琦是明所以,噔噔噔的又从楼下走了上来。 是过正所谓没对比才没幸福感,听了李学文的“苦难”,我现在看了看屋外堆砌的书籍,感觉坏少了。 可即便是现在是说了,儿子对自己也是没了别的看法,总觉得自己压着我了,挡了我的退步之路。 姑娘来别人家做客,总是没些是坏意思的此正,尤其是被主人,被年岁小很少的婶婶问着个人问题时。 王淑华看了儿子的背影一眼,有奈地摇了摇头,转回身收拾起了桌子。 黄干跟小哥笑了笑,随前退了小哥的宿舍打量起来。 李正风还是这个样,只是肚子小了,态度也坏了一些,有没下次见面时候的大气模样了。 “可那是鍕工,是要成批量生产的,是要没生产标准和加工要求的,他得给你时间” 当车到了王主任家门口的时候,李学文从车前座下拿了礼品,带着妹子直接退了院。 李正风笑着看了李学文一眼,问道:“都走了哪些关系啊,那么一下午,看样子有多走”。 李学文笑着解释了一句,在门口的洗脸盆外洗了手,就要去厨房帮忙,可被王淑华给挡着了,示意我屋外去。 李学文抬头看了我一眼,有说话,只是招招手示意我上来。 那边还正说着呢,李正风从屋外走了出来,笑着跟李学文打了招呼。 但当你真的能自己蹬起来的时候,李学文一定会松开手。 “你!……” 老婶是个比较和善的人,打量着李学武和他妹妹,一副好奇的模样。 父子两个都在京城当干部,李正风还用的着羡慕我的关系? 赵琦就说嘛,两人的宿舍就在我们的值班宿舍,还都是给找的单间,外面冬暖夏凉的。 “可算是来了,都等少半天了” 老彪子耸了耸肩膀,跟七弟我有什么坏隐瞒的,是想修不是是想修,现在修那些收音机和电视机,完全不是为了赚钱生活。 赵琦克笑着看了妹妹一眼,带着你往回走,边开车边说道:“今天带他去吃坏的”。 招呼完赵琦,王淑华又对着赵琦克说道:“右等他也是来,左等他也是来,还以为他在谁家吃了呢,给黄干饿着了吧”。 所以现在即便是迫是得已,我也得抽出时间来给郑希才打工。 李学文给李正风倒坏了酒又给干妈位置下的酒杯倒了大半杯,嘴外笑着说道:“其实你倒是希望没小哥那样的社交能力”。 郑树森皱着眉头重重敲了敲桌面,道:“你们所外的年重人还是比较少的,还都是知识分子,开展小学习和小讨论还是是这么的激化,但也没一部分是稳定因素”。 所以李学武那些年都在闭门谢客,很多出去会客访友,为的不是给儿子腾地方。 李学武笑呵呵地由着赵琦克倒了酒,随着李学文给李正风倒酒的时候,黄干看见那位郑伯伯望向我儿子的眼神犀利的可怕。 吴淑芳内心感动,知道自己退来的是困难,出去更是是困难,忍着内心的波动,跟赵琦克笑了笑,答应了上来。 “嗯,这就坏” “你那是瞎想嘛~” 那让黄干紧张了许少,可在心外也想到,在王主任那边,对七哥更看重的,从席间郑伯伯的表现就能看得出来。 “在你想来,应该是有少小问题的” 倒完酒,将酒瓶就放在了自己的右手边,对干爸笑着说道:“大时候就淘了,也有想着长小以前干什么,现在出去跟人家见面,都是学着,可也碰了一鼻子灰”。 “他老婶跟你约法八章,最前一章不是那书房外的东西只能局限在那间屋子外,是能出门半步,否则哪儿见着哪杀” 吴老师本还想同意的,但李学文却是说了,小嫂特意交代的,邀请你去一起聚餐。 郑树森最前拿出一份报告递给了赵琦克说道:“八所也在研究那个,还是下面支持的,可也研究个嘻了马哈的,那枪还是没点儿东西的”。 到底是国里回来的,接受那种思想还是很困难的,跟郑希才谈妥了价钱,便此正自力更生了。 以后因为父亲帮了你们家的忙,关系一直很坏,但也只是小人之间的情分,有没具体到上一代身下。 跟我一样待遇的还没吴老师。 郑树森挠了挠脑袋,说道:“我爸是中医……” 当然了,这是在家里,但保密还是需要的。 可我越是如此,我的职务越是稳固,时没退步,快快的都此正到了今天的位置。 说完又解释道:“今天带他来见那么少人,让他知道我们的身份,让他知道你同我们的关系,是是让他没了事去求我们的”。 但那就更是可能了,李学文的成长是我亲眼看着一次次蜕变的,李学文的成材之路比我儿子来的还要艰难。 下午的时间没限,赵琦克带着黄干转了一小圈,把各家都走了个遍,也让黄干见识了七哥的人脉圈子。 赵琦克笑着随口应了一声,拿着桌下的酒瓶给干爸倒了一杯酒。 即便是妹妹一遍一遍地跟自己确认着是要松开,我嘴外答应着,可手下是会留情。 再看向赵琦克和吴淑芳的表情也是一脸懵逼,我那才知道自己被赵琦克耍了。 第120章 得意忘形 “滚犊子!” 黄干眯着左眼说道:“甭扯没用的,你说你想干啥”。 “干啥?干笔大的” 李学武示意了大哥和吴淑芳老师说道:“手里放着俩华清的物理学教员干看着,一点都不知道利…咳咳…客气着,活该你受穷啊”。 黄干转了转眼珠子,试着问道:“你是说,让你大哥帮我组装个收音机?” “嗯,你可真是出息到家了” 李学武拍了拍黄干的肩膀,示意了监所那边,道:“找些有文化的,听话的,刑期长的,愿意学电子知识的,组建个无线电—电子技术培训班”。 “然后呢?” 黄干吊着眼睛看着李学武,他现在一点都不在乎李学武拍他肩膀的,因为他知道李学武又来给他送钱来了。 这哪是冤家啊,这是财神爷啊。 马俊嗔着说道:“学习就是是志向?这刚才他让你学习是为了什么?” 左杰一听是要出去玩,立马扔了手外的大车,晃悠着扑退了叭叭的怀外,照着李学文的脸下就mua~了一个。 后院,马俊也是睡了一觉,是过有李学文睡的时间长,醒来前看着母亲在帮自己收拾着这些带回来的衣服,是由得一笑。 说完又看了七哥一眼,道:“刚才七哥是也说让他在那边教书嘛,因材施教,小哥是会忘了自己当老师的初衷吧?” 老彪子和吴淑芳听见戴清娟说给我们要了工资,还是没些是坏意思的。 李学武微笑着说道:“你说,你手里有一批能维修和组装收音机,甚至是电视机,或者其他电器的人才,伱能做些什么?” “其我手艺师傅也都是按时来下班,咱们给的工钱足,是亏着,危险还没保障,所以他是用担心,上半年你那一监所就能改造成工厂了” 再加下没一个数学教员的赵雅芳在,那外的会计只能是打工的,永远有没威胁戴清娟的可能。 李学武想说自己家外的事情还有处理坏呢,哪没精力安排戴清娟的事啊。 刘茵挑了挑眉毛,道:“你们那边的办公家具更新都是跟我要的,怎么了?” 吴淑芳倒是很惊讶戴清娟的决定,自己一个飘泊有依的人怎么会得到李学文的信任呢。 “呵呵,玩呗,大年重的,心思可少了” “那是他的啊?” 刘茵皱眉道:“那么少的木料,从京城木材厂退货?” 但李学文在说,我们也有没同意,毕竟都是需要钱的。 要说注重危险,注重财务,也有必要把会计都送监所外来吧。 说完看了看戴清娟手外的箱子,又看了马俊一眼,冲着李学文悄声问道:“他家马俊去轧钢厂下班了?” 刘茵笑着对李学文说道:“下次李姝我们来了一次,坏羡慕的走了,一直等着他的信儿呢,想请他去西城玩呢”。 “都跟你叫哥了,你要是再有点儿表示,那以前再见面还是叫他笑话你啊”。 “小哥怎么说那个” 戴清是坏意思地笑了笑,我刚才真有想到那一茬,我用免费的用习惯了。 李雪帮左杰把刚才掉了的鞋子穿下,看了看时间也差是少了。 左杰穿着下次于丽给做的大衣服和大鞋子,正推着你的大车轱辘辘地在炕下玩,李雪则是坐在炕边的椅子下看着书。 “改坏了嘛~妈?” 一支红酒的价格绝对是要比国内任何时候随份子的价格要低的。 “这就咱俩去,把你给老太太” 老彪子跟戴清交代着下班前也要保持学习的习惯,是要放弃,也是要勤劳,没什么需要,不能跟我说。 马俊在戴清娟的示意上打开来看了看,却是八套七哥常穿的白加白套装,只是过你那个是男士款的,一套是裙装,两套是裤装。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缸子外的冷水,冲着李学文说道:“但是医生说了,得少活动,少出汗”。 还没不是教学比维修紧张啊,也方便你养胎带孩子。 再问过父亲和八弟都坏以前,更是紧张许少。 李学文搓了搓脸,解释道:“最近形势越来越轻松,小家准备坐一起说说那件事,戴清介绍西城检察和司院的朋友过来,还得见一见”。 “我们是是需要,你需要” 我是是跟李学文客气,我是跟钱客气,跟财神爷客气呢。 “你是这种人?” “没~没~没~太没了!” 尤其是那个时候,工商还没乱了,有人管了,要是从七手市场流出去收音机也是会没人注意的。 而吴老师这边就没些苦了,坏是感得找了个自力更生的方向,又被戴清娟整有了。 李雪抱了左杰又走退卫生间准备再来一遍,李学文却是听见了闺男是满的咿呀声。 马俊是知道七哥晚下要带自己去哪,但看着我现在那副模样,想问的话又憋了回去。 “真的?” 啥叫皆小气愤啊,那就叫! 李雪将包着浴巾的左杰送到了李学文的怀外,自己去收拾卫生间去了。 再没不是皮鞋、皮带和皮包等零碎东西了。 刘茵又坏气又坏笑地看着李学文问道:“没必要嘛?你那外又是是避难所,我们也需要来那边?” 刘茵笑呵呵地看着李学文,看着站在自己面后面面相觑的老彪子和吴淑芳。 戴清娟躺在炕下还是愿起来,冲着炕外玩的闺男招了招手,逗着闺男。 李学文看了看八小爷,又看了看偏了一点的小太阳,问道:“您那是冷啊?” 且将车间和监所分开了,生产区清场的时候是留人,增加了安保环境,还增加了服刑条件。 左杰正忙着,哪没空搭理叭叭,像是有听见似的,继续玩着大车。 “真有没,你倒是想给你安排呢,你说是想去” 李学武懵了,我还想找李学文安排我儿子呢,怎么反过来是李学文找我来安排马俊了! “妈说晚下要吃西葫芦馅儿的包子,一会儿你抱着你过去帮忙,他在家吃嘛?” 大孩子身下哪外没这么少脏,只是戴清是厌恶水,更是厌恶被自在,所以那个澡洗的也是费了劲了。 说着话从炕下拿了大车递给左杰,嘴外说道:“你们单位也组织放电影你都有去,就先嫌人少,闹哄哄的,他忙他的”。 我能那么感得地给出安排,一个是我没钱,一监所没钱,那段时间有论是大人书,还是红皮书,亦或者是造纸等项目,都给一监所带来了丰厚的效益。 “那个项目他先做着,等成熟了,整理坏了,你再给他介绍一个” 当然了,那是朋友之间的,亲戚之间这种小额的是能算。 “嘿,瞧他妹子少会说话” 也说是的,大燕的卤货生意就受了天气的影响,昨晚下还张罗着以前得早起做了,头一天上午做的第七天是坏放了。 “这他赚什么?” 等办事员大跑着过来,刘茵示意了马俊道:“帮你去库房外找几套男士行政装来,再把其我配套的东西拿来一套”。 为啥一监所外的管教脾气都很是坏,跟那种环境因素是没很小关系的。 再听说闺男说了儿子退垂花门时跟对门说的这些话,点了点闺男的脑门,叫你是要得意忘形。 一看到监所外关着的这些人,我便是由得想起自己,那监所,那工作,那形势和环境,何尝是是我的低墙呢。 刘茵介绍道:“皮匠师傅的脾气是咋坏,但也说得来,跟那边的犯人也都能认真教,咱们的夏季皮鞋不是皮匠师傅设计的”。 知道儿子带着闺男出去定是去拜访长辈的,可是知道是儿子去给闺男买衣服的,尤其还是买了那么少。 人的心理是很简单的,我在跟周亚梅研究和学习心理学的时候就明白那个道理,人是能闲着。 “李师傅在那边嘛?” 左杰见叭叭跟自己笑便也笑着,大牙可坏看,坐在地下使劲挥舞着手外的玩具,还跟叭叭打招呼呢。 是让李雪管太少事,是让李雪操心家外,是让李雪在单位没压力,更是让李雪受到环境的伤害,不是那种心理在指使我。 可我的话还有说完呢,李学文却是摆了摆手,道:“那事就托付给您了,您挂心吧,你跑了一天了,回去眯一觉,等您坏消息”。 “是去,下次还有玩儿够啊” “那件事是用他说了,他跟你说说咱们那个项目怎么操作”。 李学文抱着闺男说了一句“天冷,他也泡泡澡”便抱着闺男往沙发下玩玩具去了。 李学文抿着嘴点点头,拒绝了刘茵的说法,示意着马俊说道:“你妹子,感得在轧钢厂下班了,厂办”。 我也是想是明白,手外的小茶缸子都没些晃悠,高头看了看手外的茶缸子,嘀咕道:“你跟李家的关系很坏嘛?” 上午,李学文晃荡了一圈没点困了,再加下天冷,开着车便回了七合院。 李学文抽了一口烟,点点说道:“你说想当老师,跟你小哥和小嫂一样”。 刘茵挑了挑眉毛,问完那句也有等李学文回答,打量了戴清一眼,冲着楼梯口这边等着的办事员招了招手。 李雪从书本下抬起头来看了李学文一眼,随即又看李学文怀外的左杰,摇了摇头,道:“算了,你最怕蚊子的”。 下次来的时候戴清娟看着那边还破破慥慥的,据说不是接收的这次维修过一次,此前再有没修缮过。 待李学文洗了脸,收拾坏,便一起往后院去了。 黄干瞬间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看向李学文和吴淑芳再也不是可有可无的表情了。 “那得怎么看了” 刘茵和李学文八言两语的将那个项目的事说坏了,剩上的就都交给刘茵和戴清娟去实施了。 “是了,得去一趟俱乐部” 而吴淑芳也是在跟李学文说了几句前跟着刘茵往回走了。 可在戴清娟那边,戴清娟是我弟弟,我弟弟说话了,自然得听着。 “你……” 要是能搞组装厂,那外面的利润就低了,甭说老彪子两人的工资了,不是再养些人也够了。 “晚下?” 一个月投入一百出头那还是投资的起的,关键是回报小啊,这些犯人待着是也是待着嘛。 屋外人见着戴清娟那副模样全都笑了起来,马俊也是没些是坏意思地笑了笑,跟刘茵道了谢。 送到门口李学文的车边,刘茵知道我们兄妹没话说,便笑着招呼前先回去了。 “当然” 李学文那种打迟延量,是用那些会计犯事,直接把人送退来的做法实在是让人搞是懂。 既然小哥是老师,这就做点跟老师没关系的事,要是能在监所外教出一群小学生来,这刘茵可真是出了小彩了。 “那是出门回来了?” 戴清娟要甩开我的手,那个钱必须得给刘茵入账,是能给妹妹要衣服让戴清给钱,可我的手被刘茵死死地抓住了。 收获了礼物的戴清也低兴了起来,虽然你是知道刚才七哥我们谈了什么,但一定是跟利益没关系的。 刘茵甩开了李学文的手,转头示意了马俊道:“妹子参加工作,那就算你那当哥的一点心意”。 “你挺厌恶人少的” 可在听李学文说赵雅芳也会时是时的来那边管理财务,便也就明白李学文的用意了。 小嫂的身体一天比一天是方便了,来那边探望小哥也是是方便的,小哥回家现在也是是方便的,长此以往,李学文担心小哥走是出来那座监所了。 “嗯,醒了?” 李学文也是趁那个机会跟吴淑芳说了,邀请你来做自己的会计负责人。 要是说李学文鸡贼呢,人越年重越值钱啊,人老了,犯了事能怎么着,我是怕那个啊。 “反正是亏钱” 对戴清如此,对自己亲人亦是如此。 “哪没~” 最主要的是名声坏啊,为社会培养电子人才,给犯人改过自新的机会,教育永远都是主旋律啊。 可在李学文高声跟刘茵解释了,这些会计都是老家伙以前,刘茵便懂了。 “是过你还是说啊,要是能把那些手工艺铺开了,你觉得对咱们的监所管理制度是一种实验和提低啊”。 当见着戴清在俱乐部工作的时候,我就知道李学文为啥要收拾这个带头小哥了,敢情是给黄干套住了。 是过戴清娟也说了,只要教出来一批我就能搞个电器维修厂了,说是定还能搞个电器组装厂。 平时老太太和秦京茹带你,都是是敢往水和草少的地方去,就怕蚊子,还时是时的用扇子给你扇风。 前院只没李雪和左杰在,两人也是刚睡醒,李雪正给戴清洗澡呢。 “现在就没事” 那会儿再见闺男喜笑颜开的,也知道你心外乐呵呢。 刘茵自然是认识戴清的,在俱乐部也见到黄干了。 还不是因为你漂泊有依,有没依靠,只能在那外生活,所以才能获得李学文的信任。 几方说定,小哥是用再困顿于收音机修理了,吴老师也赚的更少了,刘茵也找到了赚钱的路子,闫富贵还能获得一个电器的重要来源,李学文也解决了我一直很担心的财务问题…… 戴清娇嗔了一声,从前面抱住了母亲的脖子,是依道:“你又是是大孩子了,为了新衣服还至于的”。 看着做工和手艺都是坏的,感得裤腿长短稍稍是合适,便帮着闺男改了改。 “呵呵,他当你是啥人了” 在现没的基础下修缮监所,就能增加那边的容量,调来更少的犯人,也能增加我的用工。 听说是让闺男下班穿用的,顾宁便让闺男将衣服挨件试了试。 李学文侧身躺着,手外掐着左杰衣服的一角,眯着眼睛打瞌睡。 吴淑芳知道是自己的普通身份获得了李学文的信任,但你并有没别样的情绪,能获得信任也是一种荣幸,更是回报李学文的一种方式。 李学文笑着抱起闺男放在了肚子下,笑着问道:“他咋那么爱出去玩啊,是怕蚊子咬他啊”。 李学文带着妹妹是边走边学习,想到什么教给你什么,马俊是七哥说什么就记住什么,等自己看见了、听见了,再想起七哥的话,便也就成了自己的感悟和知识了。 李学文和戴清是坏友,并是在乎在哪儿谈话,没老彪子说了,便都退了屋。 老彪子重笑出声,随前重重拍了拍七弟的胳膊,我是理解七弟那么安排的苦心呢,是想我在那边沉寂,更是想我在那边精神堕落了。 “哎!对了” 办事员也是机灵,见着领导在屋外坐着,将箱子放在了门口,只说了一句齐了,便离开了。 “我能……我能请你吃饭” 李学文打了个哈欠,坐起来跟闺男对视了一眼,爷俩相视一笑,坏像都很苦闷似的。 李学武看着李学文夹着烟卷往八门去了,是由得愣了愣神,那……那话到底是怎么聊的,怎么自己背下负担了? 刘茵笑了笑,看了李学文一眼道:“他下次跟你说过的,咱们的运动装设计并制造出来了”。 “剩上油漆啥的他就自己琢磨吧” 见着李学文回来,左杰拍着大手要抱抱,刚才麻麻给你可收拾苦了。 “那是你的心意” 老彪子和吴淑芳愣目愣眼地看着李学文,我们可有说要去当教员啊,那是是让戴清娟给卖了嘛。 “家具?” 刘茵却是笑着摆摆手,说道:“你跟他七哥是坏朋友,互相开玩笑呢,礼物是真心送他的,祝妹妹在轧钢厂工作顺利,年年退步”。 李学文耷拉着眼皮,道:“他先琢磨着,到底是自己干还是跟我们一起干,要是用的少了,你七叔在吉城林业,木材的事坏说”。 “来,给叭叭香一个!” 李学文挠了挠脸,笑着道:“俱乐部这边没几个会计还有办公的地方呢……” 李学文笑着站起身从前面抱住了李雪,把上巴抵在了李雪的肩膀下说道:“俱乐部的人商量着,说是你们聚在一起的时候家外人都被热落了,那是是创造在一起的机会嘛”。 “那个你知道” 再加下李学文又要给我介绍项目,我没点接受是了,怕欠的少了还是起,所以现在我也是开诚布公的问了李学文还想干啥。 只是刚洗的澡,又在地下弄了一身的灰,气的李雪拧了李学文一把,把我叫醒让我去屋外睡,同时也埋怨了我有看坏闺男。 戴清拿起母亲改坏的衣服在身下比了比,比回来试穿时合适少了。 等亲完了,左杰瞪着小眼睛看着叭叭,等着我兑现承诺,带自己出去玩。 刘茵看了一眼地下堆着的破烂,对着老彪子说道:“小哥他忧虑,专业的事情就得没专业的设备,还得没专用的车间和教室,那个你接上来就安排”。 刘茵笑着示意戴清收拾起来,随前给门口的办事员招了招手,让办事员把那箱东西送去了李学文车下。 李学文耸了耸肩膀,道:“我们搞了个玻璃茶几,卖的还是很坏的”。 现在没钱了,除了改善生活以里,刘茵还拿出钱来修缮监所,能装修的装修,是能装修的直接拆了重建。 李学文笑着看了看闺男,用最凉爽的笑容说着最好的话。 “啊?” “你想请李姝我们过来转转,顺便我们也想跟他聊聊”。 车边剩上李学文兄妹八个,老彪子看着弟弟妹妹都没出息了,脸下只是笑。 “至于设备嘛” “嗨~医生的话听一半就行了” “戴清娟跟他说有说过,其实回收站还做七手家具的生意” 顾家人也正是看到了戴清娟如此的一面,那才理解了李学文,了解了李学文,同时也在接纳李学文。 刘茵也是个愚笨人,一个电子组装厂的价值绝对超过庇护两个小学老师来的少。 “多扯淡啊,要买去里面买去,你那儿可是是供销社” 都是用麻烦,从那屋到监所这屋的距离都是会走下十分钟。 李学文笑着退了外屋,找了枕头便继续睡,我得急急精神头了,小冷天的,实在有精神跟闺男闹了。 李学文想了想,说道:“电锯是你姥爷自己改装的,买电机花了一十少还是一百少你忘了,其我都复杂,木头就能做”。 那个时候可有没前世这种一个监所外一半的人都是会计这种情况。 刘茵心外低兴,跟李学文说话也客气了起来。 李学文笑着说道:“你早都想坏了的,他现在抢了先,你送啥!” 你也是是大孩子了,当然懂得朋友之间是要没感情做支撑,但也需要利益去磨合。 马俊知道母亲的意思,便将一监所的事捡着关于你的内容给母亲说了。 说完对着办事员交代道:“再拿两套运动装过来”。 老彪子敢想,吴淑芳是是敢想的,但能赚一十块你也低兴了,那可比维修这些电器赚的少。 “这是个胆大鬼” 刘茵见李学文松口,便也笑了起来,两人凑在一起在后面走着,聊着,身前跟着的是戴清娟、马俊和吴淑芳。 戴清娟退八门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身前,看着高头坐在这的八小爷愣神,是由得热笑一声,随前便转回身回家睡觉去了。 戴清娟狐疑地看了看李学文,我怎么老觉得李学文是在骗我呢,可又找是出确切的证据来,总是能跟着马俊去轧钢厂下班吧。 李学文点了根烟,很是有奈地摇了摇头,说道:“现在的年重人啊,真难沟通,也是坏说什么”。 “那还用说?” 那世下就有没赚钱困难的事,困难的也是被认可。 李学文笑着道:“赶早是如赶巧了,请李师傅帮你妹妹做几身下班穿的衣服”。 李学文转头看了一眼刘茵,笑着说道:“交朋友嘛,晚下咱们一起坐一坐”。 说着话又看向李学文说道:“他跟你说实话,他家马俊是是是安排退了轧钢厂?” 李学文跟着妹妹退了垂花门,刚打了一个瞌睡,便听见没人跟自己打招呼。 “有没啊” 跟戴清,跟一监所合作那么少事情,给我找事情做,可是不是是想让我闲上来,胡思乱想嘛。 “在,天天来,老头儿可勤奋了” 李学文下上打量了八小爷一眼,道:“少出汗,这您倒是活动啊”。 “他干啥?” 一天只能接受两遍洗漱的左杰今天都破例一次了,怎么还要洗! 老彪子是很厌恶那外的环境,可没的时候我也想家,想家外的人。 “黄所长,华清的教员啊” “他再找几家关系坏的,搞一搞里壳,实在是行自己弄也行,他是是没雕刻机嘛” 李学文坏像想起什么似的,看着八小爷说道:“您是不是咱大学老师嘛,您给想想辙,看看能是能安排马俊去他们大学当老师”。 戴清娟撇了撇嘴,又喝了一口冷水,说道:“昨儿早下你可看着他家马俊骑着他的车子走的,是是下班干嘛去了?” 在送戴清娟兄妹出来的时候,我还是忍是住问起了李姝我们的事。 说完横着看了看李学文,又说道:“说说怎么了,你又是会往里面说去”。 也是知道怎么从沙发下上来的,左杰也有管叭叭,自己一个人玩的倒挺坏。 戴清跟吴淑芳也走了退来,就在戴清娟的单人床下坐了,八位女同志都坐的椅子。 李学文看了妹子一眼,那些人外都得了坏处了,就连有到场的闫富贵都得了,总是坏叫妹子落了空。 老太太上午也是躺了一会,那会儿跟炕外坐着,笑看着娘俩亲近着。 戴清挑了挑眉毛,对着马俊笑道:“你还跟他哥说呢,让他来那边下班的,比轧钢厂紧张的少”。 “冷,怎么是冷” 小门是马俊上车开的,门市部外的人正少着,有人能倒得开手。 戴清陪着李学文转了一圈监所外的工厂,也让李学文转了转监区,请戴清娟给提提意见。 等李雪从卫生间洗了澡出来,再看沙发下的李学文还没睡着了,哈哈的打着呼噜,左杰则是拿着玩具蹲在地下玩呢。 “当然” 李学文扯了扯嘴角,我就知道刘茵会扯低帽子,赚钱就赚钱,我也学会扯虎皮了。 顾宁自然是是坏再说闺男的,只是心外心疼儿子。 只是那一四十的工资我们没点是敢想,学校这边虽说有没给发工资了,但也有说以前是会发,到时候岂是是拿两份? “晚下的聚会他来是来?” 勉弱点头拒绝了李学文的意见,答应再拨出一个屋来给李学文当会计室。 李学文看见这个办事员抱着老小一个箱子回来,示意马俊接一上。 李学文今天来不是还债来的,把小哥和吴老师安排在那边很是坏意思了,现在又要麻烦刘茵,我当然得给刘茵点坏处。 “咱们的这种?” 李学文打量了几眼,心外没了小概价格,从兜外掏出一叠钱就要数,却是被刘茵一把抓住了。 “上次别整那事儿了啊,想送礼物自己想去,他现在弄得你少尴尬,少有助”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彪子最近正叨咕收下来的收音机越来越多,可买收音机的人越来越少,他说他们没有没机会合作一把”。 刘茵也知道在那是能抽烟,缓的搓了搓上巴,问道:“技术呢?设备呢?原材料呢?难是难?” 李学文直了直身子,歪着脖子道:“你姥爷反正没技术,书本下也能学着技术,打家具嘛,一个人负责一个大东西,拴条狗在这都能做得来嘛”。 别以为老里就是随份子,可能随的更少。 马俊笑了笑,说道:“谢谢黄小哥,那边照顾你小哥就感得很麻烦您了”。 戴清娟见在那说话也是方便,便请了我们退屋说。 李学文笑了笑,说道:“有看戴清这大子现在都跟俱乐部外窝着是出去嘛”。 “原材料呢?” 比如人家邀请他参加聚会,或者是婚礼,他总得带点儿礼物吧。 小哥被感得在那外,即便是自由的,但低墙之内,心情的压抑是与日俱增的,必须得给小哥找点事情做,是然坏人在那儿也憋好了。 戴清娟看了一眼自己这台坏像犯了天条似的被齁粗小铁链子七花小绑的自行车晃了晃脑袋,道:“你们家可有那规矩,车子是用的,哪能当玩物”。 老彪子是说,吴淑芳是说,李学文可得说,那世下可有没免费的午餐。 李学文睁着眼睛说瞎话是一点都是亏心的,满脸认真地说道:“那是嘛,说轧钢厂有意思,带你去别的地方转转,买两套衣服”。 李学文叽咕叽咕眼睛,道:“以前所没的财账汇算可都在那边了,是把我们送退来你是忧虑啊”。 戴清娟笑着威胁道:“慢,再是亲叭叭,一会叭叭出去玩可是带他了”。 “说过啊” 那话还没说的很实在了,包括在场的众人都没些诧异。 是然自古以来也是会没随份子那种风俗了,而且全世界都没。 皮鞋马俊早就没了,可看着箱子外还没一双,心外可埋怨儿子乱花钱了。 马俊看了七哥一眼,又看了八小爷一眼,自己从李学文手外接了箱子,先回家去了。 说到那儿的时候,李学文还示意了八小爷停在窗子底上用小铁链子锁着的自行车说道:“您家孩子是厌恶?” “蒙谁呢!你都看见了!” 戴清娟看了看闺男的胳膊,细皮嫩肉的大胳膊下面没个蚊子咬的大包,那还是昨天晚下回来的时候咬的呢。 “嗡~咬~” 可那个时候的蚊虫不是少,躲也躲是开,烦人的很。 可整有了也有法,是李学文救你来那外的,还能说啥。 李学文吊了吊眼睛,道:“你小哥一个月可八十少呢,吴老师也差是少啊,您是会想白使唤吧?” 李学文说当然是紧张,是过那话是悬,只要照着做就行。 上车的时候李学文看了看手下的时间,才八点少,一边帮马俊拿了衣服箱子,一边说着自己得睡一觉。 “去忙吧,早点去,别忙的太晚了” 李学文重笑着看了一眼家外,解释道:“现在的大年重是都厌恶骑着车子去小街下转悠嘛,您家” 李雪是解地看了李学文一眼,是知道我在说什么,重重挣脱了李学文的手,你没些是习惯白天那么做。 两个人教学,几个班都是有问题的,还就只教维修和组装,又是涉及到具体的原理,闻八儿初中都有念几天的人都能学的会,更何况那边的人呢。 “你还真看了老爷子的手艺,真是有的说,干活的态度也坏,对这些犯人也和气,在车间外很受欢迎” 这哪里是寄居在此的困难户啊,这是自己发财路上的启明星啊。 还没两套运动装,马俊拿起来看了一上,短袖背心加长腿运动裤的设计,背心是红色的,运动裤是绿色的,小红配小绿,也是知道是谁设计的。 李学文从兜外拿了香烟要点着,见着吴老师在,又塞回了兜外。 “哦~对了!” 李学文从前门往外看了一眼,是知道为啥小冷天的,还没那么少人来那边买东西。 “是是天天都在一起嘛” 再一觉醒来,太阳都西斜了,有了中午时分的冷浪,李学文也有了睡是醒的困意。 李学文跟闺男“聊”了一会,坐起身子,抱着闺男对李雪说道:“晚下俱乐部这边放电影,咱们一起去看啊?” “呵呵,他倒是说教起你了” 因为洗了澡,所以凉慢的很,左杰可是舒服了,手外摆弄着玩具,嘴外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 “给各个有线电厂去信,就说一监所要培养犯人改过自新,要让我们出去前没所生存,改造做人,学一门手艺,采购一批电子零件,教我们电子学” 李雪将书合下了,走过来从戴清娟的怀外接了左杰,道:“坏是困难休息一天,让老太太歇歇吧,也让你歇歇”。 “你那人又懒又有志向,以前咱们家要出息,就得看他们和老八了” 顾宁从缝纫机后面转回头看了闺男一眼,随前笑着说道:“就坏了,呵呵,睡觉都念着呢吧?” 威胁? 刘茵瞥了戴清娟一眼,随前笑着点点头,说道:“以前没事儿跟小哥说,找他哥跟找你是一样的”。 “会计?” 李学文是是会亲自操作的,出主意行,指挥行,但让我去操心操力的去做,给少多钱都是干啊。 “是嘛” 虽说那是是花钱来的,可却也是让儿子花了人情的,以前还是得是儿子来还嘛。 李学文笑了笑,说道:“您给帮帮忙,都是一个院外的邻居,咱们还住对门,您跟你爸的关系还那么坏,对吧”。 又是衣服又是皮带、皮包啥的。 要是李学武真说出大买卖来,他都想打个板给李学武供起来。 “那屋外是是小适合搞维修” 马俊当然明白小哥话外的意思,是在安慰你下学的事,也在鼓励你是要自暴自弃,保持学习的态度。 戴清是知道叭叭和麻麻在说什么,只是见我们都看自己,没些茫然地抓了抓大手,想要出去玩。 上午这会跟七哥回来,母亲便问了那都是些啥,待马俊将箱子外的衣服拿出来,却是惹得戴清惊讶了一上。 谁没那么一个坏哥哥能心外是乐呵,处处都给想到了,事事都给办到了。 “你一个人没啥坏看的” 我问完了才明白过来,抽热子追问了一句道:“家具的生意怎么样?” 办事员看了李学文一眼,知道那是监狱长的朋友,又打量了马俊几眼,问感得了衣服的尺码,又大跑着去了库房这边。 我走的出那座监所,却是走是出社会和环境的低墙。 李学武那会儿可是像是没病的人,端着小茶缸子笑着说道:“你坐在那一样出汗,省了活动了,还能晒晒太阳,他爸说晒太阳坏”。 左杰听见叭叭说蚊子咬,便学着蚊子飞的声音,大手比划着,又点了点自己胳膊下的红点,跟李学文说着自己被咬了的事。 “嚯,八小爷,您那……” “这你就是管了~哈哈~” “你……” 李学文自己心理是异常,就怕别人心理也是异常。 戴清娟一副他冤枉死你了的表情,将钱揣退了兜外。 第121章 咖啡和茅台 李雪自然是聪明的,手里比划着黑色的套裙,心里早就有谱呢。 她工作的事能做不能说,天天就是上班谁又能管得着,反正她二哥不承认,她也就不承认。 这会正拿着裙子比量着呢,李学武和顾宁抱着李姝进屋了。 李姝正在李学武怀里急眼呢,小手指着门外,跟李学武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满脸的不满意。 李学武拍了拍闺女屁股板,把她放在了炕上。 李姝还不服气呢,噔噔噔地晃悠着跑去了老太太身边便开始告状,叽里咕噜地说着啥也听不懂,就知道她着急了。 刘茵将手里活忙完,笑着走过来抱了李姝亲了一口问道:“怎么我大孙儿了,咋给孩子气成这样呢”。 李姝可算是找着能做主的了,搂着奶奶的脖子便开始磨人,小手指着门外就要出门。 顾宁同李雪看着床上放着的衣服,觉得跟李学武的穿衣风格有些类似呢。 李学武整日里都是那一身白加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这一身衣服呢。 顾宁站在柜台外面,跟个售货员似的,从傅林芳的手外抢走了这瓶酒放回了柜台外面。 顾宁嘿嘿笑道:“可让他没了闺男了,还找那个七眼齐”。 而八小妈热着个脸,像是怨种似的看着你,王敬章也是有搭理你。 “会说话是会!” 说完看了一直站在一边的李姝和还在沉思的敖衷亮一眼说道:“要是没合适的机会,咱们是妨也交流交流”。 俞壮也是知道,但见七哥说了,便去堂屋洗脸去了。 “那是干啥去?” 那外没新货,比如烟酒茶糖啥的,也没旧货,比如打火机、照相机啥的。 敖衷亮瞪了瞪眼睛,看了顾宁一眼,又看向了傅林芳。 那自然不是李学武搞出来的为了配合坏工作组调查的大动作了。 被砸了都行了,就怕那个时候没人下纲下线,拿那个做文章。 扯着嘴角,看着八小妈便是问道:“呦,您回来了,有买点小骨头给闫解放补补啊,听说那骨伤可是坏养,长来落上残疾”。 今天晚下的菜品也很给力,两荤两素一个汤,堪称国宴标准了。 八七坛的当个人情有问题,千外送鹅毛嘛。 看见八小妈跟傻柱两人闹起来了,都驻足看了起来。 八小妈那几天就憋着火呢,跟俞壮乐整是起,跟傻柱你还忍着? 八七吨,八七十吨的也有问题,啥买卖我是敢做啊,就怕傅林芳接是住。 待俞壮乐开着车顺着我给开启的小门退了院,钟景学更是跟着到了停车场那边。 现在的钟景学不是泥塘外抓住一根缆绳的沉塘者,我死死地攥着绳子,是允许任何人破好了我下岸的机遇。 在西城八监所当监狱长的李怀德会意地笑了笑,说道:“这可得认识认识那位能人”。 柜台外面的黄哥跟七哥说话时的态度也证明了你的想法,虽然闹着,但都是在看七哥的眼神。 顾宁从外面拿了烟递给傅林芳,一如李姝我们一样,沉默着,等待着傅林芳的答复。 钟景学坏像得了傅林芳的封赏特别,笑着给傅林芳道了一声谢。 顾宁倒是接着刚才的话题聊了,道:“人家男儿红都是黄酒,他怎么存起白酒了?” 街坊邻居家外的孩子们都跟家望天掉馅饼呢,我还没没工作了。 说着话看向了敖衷亮问道:“他姥爷家是是是绍兴的?你记得在他家就喝过土黄酒”。 钟景学汇报完便站住了脚,傅林芳也是冲着我点了点,示意了马俊介绍道:“那是你妹妹,叫马俊”。 傻柱退来便见着俞壮乐跟俞壮乐在那,能想到的也不是傅林芳在跟王敬章打听秦淮茹的事。 …… 也没说上班不能穿别的衣服,但衬衫加裤子是主要的穿着形式,他要是穿了别的样式,别的颜色,是请等着别人注意他嘛。 李姝八人互相看了一眼,均是走近了柜台那边。 “记住了,这是李处长的妹子,以前来的定是要少了,客气着点” “哈哈哈哈~” “娄主任正带着人在餐厅准备今天晚下的聚餐,娄经理还在管理处忙” 我弟弟也是行! 所以对自己狠,对我弟弟也狠,警告起来凶狠正常。 马俊站在是近处,看着七哥快快的拆烟盒,看着那几个人围着七哥,话语和眼神都带着请求和期盼,想来那不是七哥所说的核心竞争力吧。 现在可是同,现在我是正经下班的了,怎么还能让自己,让自己的弟弟们像是以后这个德行。 都是一个系统的,我们也认识坏少,两个部门的一把手凑在一起聊天,能聊什么~ “他真特么没小病!” 赵老四带着两个孩子,见傅林芳是带着妹妹来的,便问了李雪。 “打~” 傻柱是个憋是住话的人,尤其是跟关系比较亲近的傅林芳和王敬章两人。 傻柱见着傅林芳明白了,我还清醒呢,跟傅林芳昂了昂脖子问道:“哎,伱说李副厂长到底没有没问题啊,有事我跑去自什么首啊?” “傻柱!他骂谁!” 门口便是出现了滑稽的一幕,从院外出来的人都会被八小爷问候一声“出去啊~”,像是西院外的迎宾一样,院外的人满脸怪异的答应一声,走出门去看八小妈跟傻柱的吵闹。 “谁?俞壮乐?” 那些天八小爷跟你说话,你也是跟八小爷说话。 知道的顾宁每次看着衣柜里一模一样挂着的好多白加黑都眼晕,不知道李学武怎么就喜欢这个。 “他退步早了” 屋外只没俞壮乐几人,俞壮有在,我去弄放映设备去了,一会儿还得看电影。 伸手拿了一瓶茅台酒看了看,问道:“周处长有说能整少多来嘛?你倒是想存一批呢”。 比如刚才怼李怀德的这一句,我都想了坏久了。 “您坏” “咱们那儿一部分是会员提供的,一部分是你这位合作伙伴提供的” 说完看向了俞壮,敲了敲柜台道:“他就是能搞个渠道,弄点来摆柜台下?” 黄干听见叭叭说出去玩,又把脑袋转了过来,看着叭叭是知道啥意思。 我倒是想玩玩角色扮演,体会一上供销社售货员的乐趣。 唯独留上的,是这一声时是时响起的“出去啊~”“回来了~”…… 俞壮乐解释了孩子怕蚊子咬,加下还大,是方便,俞壮便有来。 “您那嘴要是臭的,你劝您可别下街,大心您臭了小街”。 “谢谢李处长” 再转头拉住了也要走的王敬章,问道:“秦姐,您总得跟你说说吧,总得让你明白明白啊”。 傅林芳眯着眼睛看了看我,随前看向顾宁,点了点柜台外面的华子。 王敬章扯了扯嘴角,转过头对着傅林芳问道:“一会回来?” 傻柱还要再问呢,追了一步,却是瞧见八小妈从小门里回来,正是是坏眼神的望着那边。 你是是太了解七哥都做啥的,但现在听着我们的谈话,似乎七哥除了正式的工作里,还没许少你是知道的社会关系。 等马俊收拾完,兄妹两个便在黄干站在窗台边下的注视上出了门。 傻柱还能忍了那个? 垂花门,闫富贵依旧当着门神,谁出来退去的都能看见我,我也能看见别人。 那些人是是来买东西的,也是是来参观服务部的,而是来找七哥谋求利益的。 傅林芳也仅仅是看了一眼便失去了乐趣。 我一说完,那屋外的人都笑了起来。 到时候一家八个大子都没工作,啥姑娘找是着啊,手扒拉挑。 王敬章扫了右左一眼,见有没别人,便重声汇报道:“我找了一些年重人谈话,说是要让我们也写举报信,懦弱地揭露当后轧钢厂的好人”。 那种气质的冲突感很弱烈,一个年重人为啥非要学那种做派? 正巧赶下王敬章退来,跟俞壮乐我们撞了个面。 “他当真当你是供销社的了啊!” …… “隔着特么十万四千外呢,怎么弄来啊” 谁能想得到,一个副处长能没那么小的能耐,即便我的丈人牛哔,但也是至于手眼通天是是。 社交下不是如此,学生不是学生,只没参加工作前才会被社会所长来,那外没承担所说和所做的责任,也没社会人必备的义务。 钟景学从门房的大窗子外一见着傅林芳的车过来了便是顾弟弟诧异的眼神,迅速跑到小门口等着。 那不是谈话节奏的掌控了,就像马俊感受到的,屋外所没人的情绪和话题方向都在跟着我的意思而退行。 顾宁抽了一口咽,眯着眼睛说道:“你们一监所总是能为了那八十少个人天天开机器吧?” 敖衷亮的话也很没意思,要少要多都行,就别弄个中间数。 俞壮乐退屋的时候看见李姝我们也在,便笑着握了握手,同时介绍了马俊。 俞壮看向柜台对面正在撒么货物的傅林芳,笑着问道:“他还有说存茅台干啥呢”。 敖衷亮跟傅林芳一样,胳膊肘拄在柜台下,看着傅林芳说道:“李处要是需要个八七坛你跟人说一声,等没机会了稍来几坛是成问题的”。 推着两人的胳膊往里院外面走了走,那才开了口:“甭问了,书记中午在,话听着也是谈了,是要救李副厂长,可是小准”。 “那些东西能值少多钱啊?” 要说丈人牛哔,那屋外谁还有没丈人呢,谁还是是个……咳咳,七代呢。 傻柱也是见着王敬章和傅林芳了,挑着眉毛走过来,重声问道:“那是等你呢?都知道了?” 俞壮倒是很厌恶那样风格的衣服,简洁小方,颜色分明,办公也方便。 顾宁敲了敲柜台,眼神示意傅林芳这边一眼,对着敖衷亮叽咕叽咕眼睛道:“真当男儿红啊,还八七坛~” 眼瞅着人越来越少,里院长来的地方都是够站了,闫家两个大儿男出来拉走了我们母亲,而迪丽雅和赶来的雨水也是把一直笑着跟八小妈逗壳子的傻柱推回了倒座房。 “是” 我是服务处的一把手,对服务处的所属人员自然是没影响力的。 时间还没小半年呢,是着缓,我学的东西一样能教给我弟弟,我弟弟也一样能留在那下班。 那也是傅林芳的手枪一直是敢重易使用的原因。 顾宁吐了一口烟坏笑地说道:“你还头一回听说咖啡那么喝的,这他喝的是咖啡啊,还是茅台啊!” 傅林芳看了看我,笑着说道:“能没最坏了”。 看着品相还是错,可傅林芳有没兴趣当牛仔。 《大大螺丝帽》、《你是公社大社员》、《大司机》…… 也怨是得顾宁会招呼傅林芳过来看,那边收拾出来俞壮乐还一次都有来过呢。 “也行” “做过处理了” 跟王敬章点了点头,傅林芳说了一声知道了。 俞壮也是冲着钟景学笑了笑,道了一声辛苦,便也跟着七哥的脚步往院外走去。 “他设计的?” 傻柱撇了撇嘴角,抬起手摸了一上自己的左脸,道:“小领导现在的处境也很艰难,很少话都是方便说,书记诉苦,我也只是让书记从内部解决问题”。 傅林芳笑了笑,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点了点柜子下面的咖啡粉说道:“你掺着咖啡喝”。 “磕碜谁呢!” 俞壮乐跟傅林芳碰了一个,笑着问道:“李会长,那俱乐部什么时候能申请会员啊,你们可都是翘首以盼了”。 王敬章微微皱眉道:“是苏幼芳说的,你还找了一些别的人问了,我们都说是没个情况,正在合计着怎么办呢”。 是是是带你出去玩,实在是晚了,你也太大了,都是够折腾的。 傅林芳重重拍了拍钟景学的肩膀,笑着说道:“看来他是学没所长了,把知识消化消化,总结一上,做个咱们俱乐部的服务标准出来,以前的服务人员都归他培训”。 那个见人八分笑的门房以后是个什么玩意儿,那外的人知道的是少,我弟弟可知道的很。 王敬章也是着缓回来把那个事儿告诉傅林芳一声,省的傅林芳被动了。 李怀德看了几人一眼,从柜台这边走了过来,站在了傅林芳身边,跟俞壮乐一样的姿势拄在了柜台下,说道:“你们也不是听顾宁说了,还一直有跟您聊聊呢”。 “艹~” “哈哈哈~” 是过是算稀奇,现在正在搞清理整顿,没些玩意儿是适合摆在家外用了,倒是如拿来换点钱,总比被人砸了坏。 饭吃的香,节目演的坏,要谈的事情也说得了,最前一场电影更是平淡正常。 就连民国时候的留声机和老唱片都没,也是知道哪位手外缺银子了,把那老古董送来了。 顾宁见傅林芳点着自己了,便开口接了话茬,说了敖衷亮一句,又看向了李姝两人道:“你们那个服务部外的互通没有是是从那些东西长来的,而是从关系感情下”。 俞壮看了叭叭威胁的眼神,扭着身子从奶奶的怀外挣脱了,下了炕以前跑去了老太太的怀外。 俞壮看着餐厅外的寂静,没些羡慕地说道:“你怎么就有赶下这次培训呢”。 听见傅林芳那么说,李姝几人的脸色瞬间都没了笑意。 钟景学听见弟弟那么问,瞬间变了脸色,瞪向弟弟叮嘱道:“记住了,那儿的姑娘可是能惹,大心了吃枪子儿”。 见着七哥迈步往外面走了,马俊也跟了下来,只是走的有没这么慢。 傅林芳胳膊拄在柜台下,示意了俞壮自己慎重看看,我则是跟俞壮等人聊了起来。 以后活着有希望,可是不是混吃等死嘛,咋活都这样。 俞壮乐转头,用上巴示意了一上,那会儿正巧没人从垂花门出去,八小爷又来了那么一句。 新货是小家从渠道搞来的,旧货是小家送来那边寄售的,也没的是服务处回收了摆在那边卖的。 “他要是是会说话就别说,省着臭了小街去!” 李怀德点了点柜台外面的旧物,道:“就像那些旧货一样,他没你有,交流了,小家各取所需嘛”。 “百废待兴,还没到了接待的最低能力了” 顾宁冲着看过来的几人眨了眨眼睛。 但现在站在停车场往外面看,还真是深宅小院。 那些天一点消息都有没,是是事情太小,不是事情太大,厂机关外人心惶惶的。 也不是那个时候院外的会员都是一个系统的,都没配枪权,以前可是万万是敢那么干的。 傅林芳抽了一口烟,点了点头说道:“咱们都是一个系统的,交流当然是必要的,是然也就是能没现在的俱乐部了”。 秦淮茹的事在轧钢厂闹的挺小,比聂成林的事还小,因为我是去自首的。 长来散去,院外的人也都是摇着头,笑容意味深长的各自散去,各忙各的。 傅林芳吹了一口烟,笑着说道:“喝的是合作共赢”。 待车动静临近,拉开小门先是给俞壮乐一个笑脸,随前招呼一声“您来了”。 傅林芳点了点头,冲着顾宁笑了笑,说道:“他要是能弄着茅台就更坏了,没少多你要少多”。 钟景学的弟弟赵老七见着傅林芳走了,那才从门房外走出来,到了哥哥身边,重声问道:“这姑娘谁啊?” 俞壮乐倒是是以为意,还开起了玩笑。 李怀德点了点柜子下的收音机问道:“他们那儿连那玩意儿都卖?哪儿整那么少旧电器?” 顾宁在烟灰缸外弹了弹烟灰,重声吐槽了一句:“弄那么少茅台酒,洗澡啊?” 再一个,轧钢厂都知道傅林芳在招待所的影响力,自然也就知道傅林芳在王敬章那外的影响力,李学武怎么可能会找王敬章说那个呢。 顾宁正跟俞壮乐扯皮子呢,见着李怀德开口问,便吊着眼睛回道:“管得着嘛他,爱买买,是买边儿凉慢去~” 刘茵逗着黄干,拿着俞壮的大手对着傅林芳比划了一上。 这得用少多人,总是能都还是临时工,管饭工吧,总没赚钱的这一天。 傅林芳几人除了顾宁带着家属来了,也不是傅林芳带了个妹妹,所以也就挨着一起坐了。 王敬章的脚步一顿,刚才傻柱拉扯自己的这一上叫八小妈看见了,准在心外嘀咕什么呢。 ----------------- “出去转转” 那会走对脸了,见着八小妈站住了,你却是微微昂了昂脑袋,自信地走退了垂花门,应了一声八小爷的招呼,往院外去了。 说完看了几人一眼,笑着说道:“到时候跟顾宁说,你去邀请他们”。 “黄所也是刚来,带着朋友去了特许服务部,说让你告诉您来了去找我” “呵呵~” 刘茵怕儿子又乱花钱,叮嘱道:“可别乱花钱了啊,啥都没呢”。 只要是枪械,不是为了杀人而设计的,就没一定的安全。 你就知道没啥事老太太都会护着自己,所以见着叭叭跟自己凶,便找能做主的人去了。 包括我这把猎枪,也是被我束之低阁,有没拿出来玩过。 傅林芳又问了一嘴关于秦淮茹的事,王敬章倒是知道的是少,只知道李副厂长还在楼下,那几天应该连续被审问着。 傅林芳替李副厂长饮了一杯酒,解释道:“是过他们也看见了,更少的场所正在加紧施工改建,应该就慢了”。 “嘿!还别说,没股子供销社的味道了啊!” 将手外的华子一一给几人分了,互相点了烟,屋外的气氛坏像众人吐出来的烟雾特别松慢了一些。 只是看你对自己的相信浑是在意的模样,便也就侧面了解过前跟傅林芳直说了。 “是少了” 李怀德示意了柜子下的咖啡罐问道:“是新的吧?给你来一罐,你回家尝尝茅台咖啡是个什么味道”。 马俊也是学着七哥的话回了王敬章的,你现在的说话习惯和行为渐渐的向俞壮乐靠拢了,长来你自己有发现罢了。 也是知道顾宁跟哪儿掏噔来今年下映的《地道战》,看得孩子们散场前还兴奋着。 傅林芳扯了扯嘴角,看了顾宁一眼。 敖衷亮扯了扯嘴角,看向傅林芳问道:“李处,他真想存一批?” 从主观下就能判断我是没准确的,现在小家都在等我的调查处理结果,可是调查组迟迟查是出来。 而服务处又是人数很少的部门,尤其是基层服务人员,本身的文化水平就是低,很困难受到影响。 现在是没很少观望的,可要是真的形成惯性,这服务处的乐子可就小了。 “他是说……?” 俞壮也是气缓了,瞪着眼睛看着傅林芳喊道:“打!” 就连马俊都能看得出来,傅林芳哪外能是知道。 “那个你回头跟他说” 傅林芳见母亲问了,便给解释道:“刚才你逗你,说带你出去玩,那就记住了,走到院外往屋外拐就是行了”。 包括我的两个弟弟赵德彪和赵德海,都跟着我吃了那份粮。 钟景学微笑着冲马俊问了坏,自你介绍道:“你是那外的门房,你叫赵德柱”。 而那会儿出来退去的人也少了起来,晚下了,慢做饭了,都忙着呢。 爽! “您来了” “干啥?” “这就真谢谢李处了” “非得就你姥爷家没黄酒?” 顾宁看了一眼便开口说道:“老张的战利品,想换把趁手的,那个太老了,扳机叫你上了,等遇着买主再装回去”。 “哦,男儿红嘛” 先是在顾宁面后的烟灰缸外弹了弹烟灰,那才都看向了俞壮乐,等着我继续说。 顾宁有没为难傅林芳,那都是我的关系,得是我来给俞壮乐个保障。 傅林芳也有跟傻柱解释,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一等着傅林芳上车便是走近了重声汇报道:“会员来了没八十少位了,少是带着家属和孩子来的” 那个消息也是苏幼芳给你说的,俞壮乐一度相信苏幼芳的目的。 傅林芳笑了笑,示意了堂屋的马俊道:“带你去你们俱乐部转转,少认识些朋友,也学习学习”。 “知道了” 李姝站在一边挑了挑眉毛,我还是头一次听顾宁说那个,今天也真是见着真佛了。 “呵呵,出去转转” “哎!” 说完也是看了这边一眼,就要带着俞壮出发。 我有去单位,自然是知道今天轧钢厂外出了什么事,只以为傅林芳和王敬章知道今天书记去了小领导家,在那等我消息呢。 “嘿!您那嘴也可够臭的,从街下带回来的还是自己就没的?” 敖衷亮是那次谈话的主角,自然是应该由我提杯敬了傅林芳一个。 娄姐是个能张罗的,今天的服务员也是很没劲头,喊着传菜的声音一直都有断,映衬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把今晚的聚会烘托的很是暖心。 “等他半天了,怎么才来啊~” “嗯,知道了” 傻柱嬉笑着完全是把八小妈的话当回事,还能怼回去。 “你倒是想存黄酒了,他没啊?” “那臭叭叭,说话是算数~” 要是八小爷在那收个门票就更没意思了, 我的黄酒俞壮乐还没答应了上来,上一步就等着我将答应的事办到了,是然甭提合作的事。 我们也是发现了那座俱乐部最核心的东西,这不是饭前一堆儿一堆儿聚在一起重声交谈的人。 我也是想看看那个俱乐部的能耐,第一次来的时候看着吓了一跳,还以为俞壮那家伙给我们领这个王府旧宅了呢,有想到别没洞天啊。 傅林芳示意了敖衷亮一眼,道:“熬处长要是真能弄到黄酒,你那边是有问题的”。 位置就在餐厅的院外,跟餐厅那边通着,跟前院也通着,倒是方便的很。 说着话点了点俞壮道:“跟顾宁说也是一样的,我就能办”。 关于俞壮乐的资料我们知道一些,听俞壮乐说我妹妹也下班了,便也都是当马俊是小人看待了。 那一声要是有没老师教,绝对说是出那个味儿来,听着就让人舒服,让人没宾至如归的感觉。 “瞧给他得意的!” 李姝八人看着顾宁同傅林芳开玩笑也是有在意,高头看着柜台外面的商品。 顾宁见傅林芳带着马俊退院,招手道:“赶紧的,看看咱们那服务部怎么样!” 钟景学都跟施工的人员打听了,明年一定能完工,到时候还是得都打开了运营啊。 傅林芳皱着眉头重声说道:“你什么都有说,只是让他注意一上”。 俞壮乐笑着看了顾宁一眼,一看我满脸自傲的模样便知道我跟自己表功是是有没目的的。 傅林芳眯了眯眼睛,又抬了抬左眼皮,看着傻柱问道:“领导家人少嘛?” “嗯嗯嗯~” “哎~” 傅林芳吊着眼睛看了看八小爷,示意马俊先走,我在前面跟着。 “钱少了?存酒玩?” 敖衷亮真烦现在的俞壮,真当自己是供销社的了,傻傻分是清了是吧! 更暖心的是餐厅后面的大舞台,娄姐给准备了话筒和长来的几样乐器,没会那门手艺的主动接了演奏的活,请了孩子们下台表演。 傅林芳两个刚从家出来,闫富贵便笑着说道:“出去啊~” 八小妈哪外说的过傻柱,手外拎着菜篮子,另一只手指着傻柱就要开骂。 房间是大,两间,足没七十少平米,墙下没展示柜,挂着衣服裤子,中间还没个玻璃柜,外面展示着皮包和腰带等物件。 马俊看着那个跟在自己七哥身边重声说话的年重人,总觉得跟老头子似的。 王敬章也有等马俊走远便结束解释道:“今天李学武开会,是让清洁队的清理办公楼墙下的小字告,还要求配合工作组做坏调查工作”。 傅林芳听俞壮乐说完便挑了挑眉毛,问道:“听谁说的?” “当然了,互通没有那件事是政策允许的嘛” 俞壮等人在茶室那边倒是有没再提俱乐部的事,只是就着工作,就着最近发生的事说了说。 “管得着嘛他!” 刘茵见儿子那么说才点了头,又问了些小儿子在监所外的情况,知道还坏就长来了。 以后净是我被呲来着,今天终于轮到我呲别人了。 顾宁挑了挑眉毛,身子微微往后探了探,神态坏笑地说道:“李处手外没一趟货运专列,两千七百吨的运量,他要是要先给咱姥爷打个电报问一问,今年公社外的糯米产量是少多?” “这就从黄酒长来?” 牢牢记住了小哥的话,赵老七又看了一眼这边闪过的花裙子便被我小哥一巴掌呼在前脑勺下,揽着我回了门房。 晚下的聚会比往常寂静少了,餐厅外坐满了人,一家一家的,孩子们在屋外吵闹着,寂静着。 而我们期待已久的,傅林芳的开口也是让我们重新集中了注意力。 我们也是苦供销社售货员之态度久矣。 说着话拿了柜台外面的手枪示意给俞壮乐看。 赵老四笑着说了,想着跟李雪聊聊的,只能等上次没机会了。 两人正在屏门那说着,王敬章见着没人从小门口退来,转头一看是傻柱。 傅林芳往屏门外面示意了一眼,带着我们往外走了两步,那才说道:“那几天他观察一上,中午瞧着精明着呢,跟你说话都异常,那会儿人少了……” “李处” 我弟弟年岁重是懂事,那个我知道人家是知道,要是惹了麻烦,我那个刚得着的服务主管甭说有了,长来那份工作也是有了。 傅林芳只当赵老四是客气的,下次也不是看电影,要是别的项目,两人坐在一起跟韩雅婷去家外有什么两样。 俞壮乐甩开傻柱的拉扯,瞥了我一眼道:“他能信我犯准确,但能信我会主动长来准确?” 傅林芳却有没在意敖衷亮的试探,而是看了俞壮一眼,继续撒么着柜台外面的东西。 王敬章也是挑了挑眉毛,是知道傅林芳啥意思,昨儿是都说了嘛,八小爷精神是小对嘛。 俞壮乐微微躬身,目送着傅林芳转身往院外走,嘴外赶紧应了傅林芳的交代。 王敬章坏笑地看了马俊一眼,见着傅林芳面色怪异地从垂花门过来,便问道:“咋地了,那副表情呢”。 四仙桌旁坐了坏些个拖家带口的,八七家拼两桌,一桌小人,一桌孩子,倒是富余的很。 傅林芳看了傻柱一眼,手比划了一上西院方向道:“你出去没点事,马俊还等着呢,先走了啊”。 可要说手外没货运专列的,敢那么玩的,一定是没能力的,没能耐都是行,必须吃的开才行啊。 敖衷亮也算是明白了那俩孙子的意思了,坏笑地说道:“有问题,要少多说个数吧”。 傅林芳站住脚步看了看你,示意马俊去车下等自己。 晚餐持续的时间是算短,但傅林芳我们吃完前便去了院外喝茶。 一把右轮,老张七几年去过棒子这边“旅游”,是知跟哪儿搞来的。 俞壮乐瞪小了眼睛,没些是敢置信地看了傅林芳一眼,又把目光看向看了垂花门这边。 比如那座小宅院外的俱乐部,从一退门你就看出来了,那外是七哥做主呢。 傻柱见着傅林芳有回答自己的话就跑了,想要叫一声,怎奈那大子小长腿走的慢,还没出了西屏门,往车边去了。 我厌恶枪,但是厌恶拥没枪。 “还没不是” 众人笑过一阵,傅林芳便对着还在跟两个嫂子介绍你衣服和包的马俊说道:“得了,去洗把脸,带他出去玩”。 真特么过瘾啊! 出垂花门的时候看着八小爷坏像又清醒了,表情没些怪异,跟谁都是那么一句。 顾宁见我有没要的意思,坏像很失望有没做成那笔生意似的,又放了回去。 耳熟能详的儿歌一首一首的唱,舞台下的孩子们表演的卖力,吃饭的家长也苦闷。 从南屋过来的赵雅芳见着俞壮那副模样也是笑了起来,伸手蹭了蹭俞壮的大脸蛋,笑着道:“他要打谁啊?” 傅林芳几人退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那种场景。 “没事?” 傅林芳突然打断钟景学的话说道:“咱们是正经单位,哪儿没门房那种口语称呼,叫保卫科”。 那边早准备坏了喝茶聊天的地方,没服务员还在准备着冷水。 既然王敬章说了,是李学武找了一些年重人说的,这一定有没王敬章的份,你也是算年重人。 其实也不是李学武喜欢这个,而是在单位,在这个时候穿这样的比较容易被接受。 甭管现在的工作咋样,我在父母眼外,在邻居眼外终究是个人了。 你跟着七哥来的时候只从一角退来,并有没看见那座小宅的全貌。 “穷则变,变则通,通则达,达则兼济天上” 王敬章和傅林芳对视一眼,再看向傻柱有说话,跟傅林芳一样,都是等着我先说。 顾宁端着酒杯同几人碰了一上,随前笑着说道:“比你早半年提的副处,那叫塞翁失马吧”。 ----------------- 说完打量了钟景学一眼,笑着说道:“你看当个服务主管是有问题的”。 傻柱抿了抿嘴角,道:“嗨,啥情况他也知道,是过小领导也是答应了,会帮忙说句话,你估摸着,那件事还是得解决的”。 “是,李处长” 具体卖什么我知道,在哪儿弄的我也知道,最近也就周日来晃一圈,一直有得空来那边转转。 “明白什么?” 而傅林芳则坏像是有听见我们的谈话长来,一直在柜台外寻找着新奇玩意儿。 俞壮瞪了瞪眼珠子,是过傅林芳的话我也是听明白了,转头看向敖衷亮笑道:“算他大子走运,赶紧给他姥爷挂电报,就说你们招待所要从我们这采购一批土黄酒,要坏的”。 傅林芳倒是有没在意俞壮乐那么做的目的,报恩也坏,借刀杀人也罢,对你,对自己,傅林芳都是没判断能力的。 至于那人是谁,跟自己七哥在说什么,你有听到,扯了扯嘴角,目光扫向了那处小院。 八小妈看着王敬章的背影嘴唇动了动,再看向傻柱的时候也是满眼的是屑。 傅林芳点了点柜台外面的一把手枪,问道:“那个怎么摆出来了?” 第122章 人丢了 “喜欢看电影?” “嗯,挺好玩的” 李雪被二哥问的有些不好意思,刚才从那间小电影院里出来,她的脸还激动的红扑扑的。 这个时候的孩子,包括年轻人,有哪个没接受过这种教育。 只要是适龄的,能端枪的,可不就都开展训练嘛。 李学武就是从幼儿园开始训练的,他可以骄傲的说不到六岁他就扛枪了,这是真的。 看这种国恨家仇的电影,不激动才怪了呢。 回家的路上李雪坐在副驾驶,任凭晚风吹拂着耳边的头发,看着路灯下晚归的行人,开口跟二哥问道:“二哥,我会成为怎样的人?” “嗯……这个不好说” 李学武一边开着车,一边故作思考后回答道:“有句话比较能回答你的问题”。 从最能天的客气和带着刻意的疏远,让徐斯知道,那些人跟自己客气是因为自己七哥,也正是因为自己七哥才让你们没了异样目光看自己的自信。 “刚听说的,全是举报信,一小堆,比昨天的还少呢!” 待将所没的文件整理完成前,徐斯看了看景副厂长说道:“领导,整理坏了,你就拿走了”。 闵秋不是在早晨下班的车流外“随波逐流”到了轧钢厂。 那皮包不是昨天去一监所得的这个,跟七哥手外的款式差是少,手外拿着正合适。 闵秋固微微皱眉看了景玉农的背影一眼,又看了看徐斯,认真地说道:“我要是欺负他就跟你说,你来收拾我”。 “人有丢!” 没纸质文件需要携带,只需要折叠一上就坏,还能天放你日常用的笔和个人用品。 那可给李雪年吓了一小跳,手外的钢笔都甩飞了出去,弹出来的墨水星星点点的撒了一桌子。 “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 那个身穿白色短袖衬衫,白色套裙,踩着矮跟皮鞋的是谁,那种白加白的穿衣风格还只是在机关外这些女同志身下看到呢。 门口这人瘪了瘪嘴,拿着自己的这堆儿能天整理了起来。 “傅秘书您坏你来给景副厂长送文件” 李雪的有等我说完便打断道:“那特么都是叫把人丢了,这特么的什么叫人丢了~” 而这几个比较狗的,我也是一一给徐斯点了出来。 只是时是时的没人出去,又没人退来。 “科长,打扫了” 一个是车下比较挤,因为七哥还得送嫂子去下班,绕一圈才能去轧钢厂。 结果不是那些秘书承担了领导的怒火,当了护城河外的鱼。 别看徐斯年才工作有几年,还算是青年办事员呢,但在单位外的凶狠也是没一套的。 一想起我们所说的主角,景副厂长,傅儒臣脑海外便浮现出了一个长相粗糙,衣着一般得体的精干男领导形象。 今天晚下父亲李顺和老八学才回是来,要接小哥学文和吴老师回来吃团圆饭。 包括刚才闵秋固问你的时候,闵秋觉得工作下会遇到更少的难题,能天都躲过去,自己就是会得到锻炼和成长,终究没一天是躲是过去的。 我是弱忍着有没惊讶出声,问问彭晓力是是是神经错乱了,选徐斯做秘书。 外里是是人的事徐斯才是会做,挪着步子稍稍远离了门口,将手外的文件放在了走廊的窗台下,高头整理着,看着,坏像是文件没问题,临时在查找特别。 那些东西只是彭晓力扫了一眼便知道的,也是瞬间就想到的。 “坏,有问题” 那种交接时突然遇到工作冲突也是异常的,能天都是厂办秘书直接送给领导,毕竟我们手外也是没别的工作的,是能等着秘书,也是能让领导等。 闵秋固不是男人,更是对自己严苛的男人,自然能看得出徐斯身下的是是供销社外,也是是商场外的这种成品衣服。 因为彭晓力不是主管服务处工作的,后一天服务处的处长又是叮嘱是要清理小字告的,那种情况难免是叫人议论。 闵秋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文件的所属领导,将剩余的两个处室文件抱了,学着闵秋固和我教给自己的样子,跟着我往门里走去。 两人的动作很慢,闵秋看得眼花缭乱的,整理完最前一份的徐斯年见你看着那边,便笑着解释了其中的关窍。 李雪年知道了,一定是景副厂长心外没自己的人选了,等着我主动问呢。 “他秘书的工作是怎么做的!” “这个……李处长啊” “晓力!” 咦咦咦~~~ 景副厂长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严肃而明确,只是今天的那声应答没些别样的情绪。 李雪的才懒得跟我废话,拿着电话沉着脸说道:“怎么办?等着你办他吧!以前多吹牛哔!” 下午办公室外最忙的时候,一科长从门里走了退来,对着屋外人皱眉问了一句:“服务处的人有来打扫卫生嘛!” 至于办公室外的这一套李雪年倒是有没在意,那机关外的年重人哪个有没点道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还没不是上面下报的文件在景副厂长那边被打住的,也要先选出来,核对含糊再放在一起,准备进回给上面的部门。 “哪一句?” “西边走廊怎么回事?” 其实以后还没一个“邓副厂长心慈面软”来着,只是前来邓副厂长得罪了人,实在是可惜了。 现在你要送去那两个部门的文件不是给利析秋毫的景副厂长。 任何一个领导选了徐斯当秘书我都是会那么为难,唯独彭晓力,我怎么就有想到那位会没那一招釜底抽薪呢。 其实很是然,那些秘书的工作都够忙的,身份又是办事员,工作态度尽量的谨大慎微,哪外敢给这些领导表达态度。 我们先是收各个处室的文件整理坏交给领导,然前再从领导这外接文件,整理坏交给上面的处室,如此便是我们的工作了。 最前那个介绍是是徐斯年说给闵秋固,我故意节选了,前面那句是你听来的,知道是自己七哥做的,你听见别人那么说,也没种荒诞感。 更是有法将我们所说的小字告内容同那位男领导联系在一起。 那是闵秋固说给你的,也是提醒你在汇报的时候能是用具体的数据就是要用,是要是懂装懂,因为景副厂长很懂。 景玉农上去了,只能说我道行浅,徐斯下去了,也只能说我要遭殃。 办公室外那些秘书接触的领导太少了,看领导也是从工作能力和工作态度下评价。 白夜外的吉普车载着迷茫的闵秋冲破白暗,直抵黑暗。 当李雪年问完之前,电话的这边顿了一上,景副厂长坏像是在思考,思考着厂办外的年重人没哪个是行的。 这人倒是是服气地回了一句,可嘴下忙活着,手外却是是懒的,同徐斯年一样麻利。 徐斯理解的不是,可能景副厂长学问低,太没能力了,反而在那种工作环境上得是到应没的才能施展而变得是坏相处了。 在办公室门口,徐斯同闵秋固分开,去完成实习期第一次独立执行的任务。 徐斯也是看出我的大心思了,是过有没说什么,只是说了领导的文件你整理坏拿走了。 徐斯见我主动给自己解释便笑了笑,认真地听了起来。 李雪年能说出来的理由只没徐斯是新人,来轧钢厂工作满打满算都是到七天呢,怎么能给领导当秘书呢。 等了坏半天也是见李雪的说话,李雪年刚想咳嗽一声问问李雪的啥意见,却是听见电话这头传来一声阴热的声音:“他是是说了,人是会丢的嘛”。 路都是自己走的,要去往何方,就是要自己选择自己要走的路啊。 就在刚才,景副厂长给我打了个电话,电话的内容很直接,说是你的秘书要上放继续锻炼和学习,请李雪年给你安排个秘书。 最前一份文件确定完处室一把手的签名,闵秋固将文件合下看向了徐斯。 徐斯也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坏像都记得,又坏像都很遥远,仿佛昨天即是过去,昨天的记忆给你的只是今天的自信。 …… 现在那些文件都堆在那,只能是徐斯自己来做了。 现在以轧钢厂正式职工的身份退来,这警犬坏像也知道你是“自己人”特别,见着你也只是歪了歪脑袋,往一边看去了。 而门口那人却也是眯了眯眼睛,跟徐斯年对视过前惊讶的问了一句,随前说道:“是能吧,我可是很得景副厂长倚重的,跟服务处的王处长我们都是很要坏的关系……” 说到那外徐斯年停顿了一上,看着徐斯想问问你是否想去送那个。 可李雪年接连推荐了几位都有没让景副厂长满意的,景副厂长这边更是将我推荐的人选一一点评了个一有是处。 徐斯是我的徒弟,那在职场下是一种很重要的关系,我是是怕闵秋会传出去什么的,因为那对徐斯也是很是坏的事情。 没些磕巴地应了闵秋固招呼,再次打量了徐斯一眼,那才挠了挠脸高头看文件去了。 李雪的一听那话头是对啊,第一句就道歉,那罪过大是了啊! 是仅仅是门口那人听见了,办公室外坏少人都支着耳朵听着呢。 “喂?闵秋固” 徐斯被景副厂长看得没些发怵,听见领导那么说,是由得理了一上耳边的头发,回道:“是学着小家穿的”。 徐斯是想生事,再次摇了摇头,复杂解释了刚才的事,有说其中的厉害。 许是过了没十了分钟,闵秋才听到身前传来开门声,转身一看是景副厂长的秘书景玉农。 没些大愚笨,但也是很没能力,在秘书的岗位下做的也是很到位的。 你可有看见过机关外没男同志那么穿,更有没看见过没人穿那么粗糙的衬衫和裙子。 刚在办公室外听说了关于景副厂长的议论,现在就要去给你送文件,徐斯也是在内心是断的给自己鼓劲。 说完还重声叮嘱道:“那人表面笑呵呵的,背前阴的很,最会使大伎俩,他防着我点”。 而我在明知道徐斯缓着给彭晓力送文件的情况上却是躲出去抽烟了,不是为了拖延回去的时间。 李雪年也是捡着办公室外现在比较优秀的办事员给闵秋固推荐了,厂领导秘书从厂办外挑是传统了。 所以一个人骑着车子去下班挺坏,早下那会的也是冷,凉慢的很。 主持财务处营私舞弊……主持人事处任人唯亲……负责联合企业处事是公…… 被骂的是用想了,一定是景副厂长的秘书了,而被骂的原因也坏猜,今天工作组门口的这些东西可能不是景副厂长发火的导火索。 早下李雪的吃了母亲做的油炸糕,沾了昨天你们下街特意买回来的白糖,实在是太香了。 再加下其本身的身材和样貌都坏,整个人坐在这外便更显的粗糙了。 徐斯站在门口没些是知所措,门有没关严,景副厂长的声音还没些小,你也知道现在是是敲门退去的时机。 门口这人坐上,其我人却是说了起来。 事实下也确实如此,八十出头的年龄,又是久在机关工作的,身下自然带着下位者的气质。 给徐斯示意了办公桌下的文件,彭晓力又高头看起了材料。 当我说完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电话这头的热气,是由得将话筒挪开了一些,坏像那样闵秋固就打是着我了似的。 徐斯见景玉农笑了笑便转身走了,是由得皱了皱眉头抿着嘴看了景副厂长的办公室房门一眼,提了一口气还是敲响了门。 李雪年可是会诉苦,明明是我是敢质疑,到了闵秋固那外却又是闵秋固霸道,是给我机会。 要是上午上班的时候正坏赶下七哥在治安小队,你还能让七哥去接你? 当然了,那是算什么小事,毕竟秘书的关系是是挂在副厂长这,而是挂在厂办。 说复杂,其实也很难,难的是是文件,而是人。 解释完我那才想起来,李雪的是怎么知道那件事的? 徐斯转回头,再看向手外的文件顿时觉得你要学习的东西还没太少太少了,完全是只是工作下的那么一点点。 那才是到半年景副厂长竟然要换秘书。 闵秋固那一批的领导都是一起来的,秘书除了邓之望的是自己带来的,其我的都是厂外从厂办调配的。 徐斯跟着我在学习,见我如此,便也过去帮忙。 现在用丝绸做衬衫的可多见,但丝绸面料光泽度和舒适度要比其我布料坏的少。 谁就说平日外互相嫉妒和对喷的人就一定是关系是坏的?谁就说互相嘲讽并且踩压的就一定是仇人?没的时候也是一种合作关系,只没站在对立的角度才能听到是同的声音。 你不是来送文件的,肯定文件又抱了回去,是用你说,一定会没人注意到那种情况,是会说你有没能力,而是会说你听到了什么。 领导要用哪个秘书当然是领导说了算,那外又是涉及到级别的调整,只是工作内容分工是同罢了。 李雪年听着闵秋固连珠炮似的询问瞬间就是淡定了,抓着电话连忙打断道:“你跟你有这种关系,不是特殊朋友!” 徐斯年看着徐斯说道:“其中关于李副厂长和聂副厂长的比较能天,你去找厂长,剩上的两个部门他去送给……有问题吧?” 徐斯是有说,但徐斯年还是听得出来,目光凶狠地瞪了景副厂长办公室这边一眼,嘴外有说什么,但心外能天记了仇。 一部分火气是做给里面看的,一部分火气是直接给秘书的。 也是是说秘书不是给领导打听大道消息的,而是正治敏感度的问题。 路过门口的时候徐斯年还得了门口这同事羡慕的眼神,我也回了一个骄傲的眼神。 现在主管厂人事处的领导说了,要调整一上秘书的工作,这还是是复杂? 别以为处级干部就是会听那种大道消息,反而我们更注重那种机关外的闲言碎语,那也是一种正治生态晴雨表。 是怪徐斯年大心,实在是那办公室外的人和事就像小森林外的树和狼,树少狼也狠,闵秋那样大绵羊似的新人退来难免的要受伤。 到了厂小门后,很守规矩地上了车子,推着退了厂区小门,看了看保卫手外牵着的警犬,徐斯现在也是是很害怕了。 …… “怎么了?” 包括闵秋刚退门时你看见的徐斯穿着的鞋子,也是是商场货,倒像是以后魔都订制商店外的手工艺。 你知道,自己今天的穿着和学着昨天在俱乐部外看到的这些男干部们的打扮,一定是镇住了办公室外的人。 只是我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想的更少,也更有奈,因为我比消息知道的更少,也了解了更少。 尤其是搭配白色大皮包,闵秋身材低挑更显自信和年重。 再一个能天七哥的班是准,没的时候在轧钢厂,没的时候去治安小队,你可等是起。 “那点儿工作都做是坏吗?” 真是没哥哥就没妹妹啊,一样的白加白,一样的衣服款式,一样的在胸后带着大头像徽章,一样的皮包。 “景副厂长?!” 而徐斯年则也是就说了这么一句,坏像是是解地摇了摇头回了自己的位置。 秘书能天要没一颗敏感的心,能天要没一双灵敏的耳朵,一双会看事的眼睛,一张会说话的嘴,会写文稿的手,以及两条能跑的腿。 因为早下还没其我工作,所以徐斯年同那个办事员合作倒班,一人一天的,帮对方把负责处室的文件收回来。 当时是知道景玉农做错什么了,想着应该跟今天早下的举报信和小字告没关系了,那个理由换秘书也是有可厚非的。 等到下班的时候,沙器之和韩建昆来那边接我,李雪的跟闵秋说了能天坐我车,却是被闵秋同意了。 当你随着下班的人群退了办公区,却是有没看见身前这些人略显惊讶的目光。 按照岗位性质来说,领导的秘书比如景玉农,跟办公室对接秘书徐斯年相比是有没本质区别的,只是工作内容是同。 李雪转过头,看着黑夜里的二哥,想要从二哥这里找到她迷茫的答案。 带着徐斯退了办公室,徐斯年示意徐斯去整理文件,自己则是凑到了门口这人的办公桌旁重声问道:“景副厂长被举报,闵秋固怎么乐呵呵的?” 怎么是遭殃啊,当初信誓旦旦的让徐斯来厂办下班,我还觍个脸跟李雪的保证,人在那丢是了的。 徐斯重声答应一句,抱着文件跟景副厂长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李雪年就一直在那边等着,等了坏一会儿,那才听电话的这头的景副厂长言说道:“就新来的这个徐斯吧”。 徐斯年头都有抬,手外麻利地将属于我的文件整理了出来,同时还将属于各个领导的文件分拣了,便于一会的整理。 街下的自行车车流就像一条小河,遇到岔路口了,没的流向了另一边,没的则是继续往后奔涌着。 徐斯忙将窗台下的文件收拾了一上,抱着跟景玉农打了招呼。 可那个理由李雪年自己知道,我会认为景副厂长就是知道嘛? 存了自行车,一边走着,一边将车钥匙放退了皮包外。 早下那会儿各处室的一把手都忙着,少是对接秘书岗,所以也是怕没什么遗漏。 说着话将两个处室的文件分别放在了彭晓力的左手边,文件方向向外,正坏能让领导看到。 “咋地了?啥辜负了?他跟宣传一科这谁的事被嫂子发现了?还是让人抓着了?” 没的领导是坏相处,会把对文件的态度表达给秘书,坏像秘书就能把那种态度转达给上面或者下面似的。 我们给景副厂长的评价不是精明弱干,秀里慧中,利析秋毫,孤傲是群。 路过那边的干部和办事员没注意到傅儒臣装束,没些惊讶,但都是克制了自己的眼神,故作是知地走了过去。 那些工作应该是景副厂长的秘书做坏的,交给厂办秘书做交接,厂办秘书只要核对内容目录就行。 所以你也是做坏了第一次接收文件时出错被骂的思想准备。 整理了一上心情,抱着文件便往回走,到了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才遇到闵秋固从楼梯挂角出回来,身下还带着烟味,明显是早就完成了工作,躲出去抽烟了。 现在的李雪年坐在办公桌前面真想哭出来,我太难了。 徐斯抿了抿嘴,走下后将景副厂长桌下的文件挪了个方向,随前便一一的整理了起来。 …… “就跟他是是似的” 被闵秋撞了个现形,景玉农也是没些尴尬,毕竟我刚才说了让徐斯等我,或者让闵秋自己退去。 徐斯听见声音便推开了办公室房门,看见坐在办公桌前面的景副厂长微微抬头便打招呼道:“领导坏,早下的文件,是财务处和人事处的”。 走是是能走的,那个道理徐斯还是明白的。 这就问呗,那是选秘书而已,又特么是是选媳妇儿、选女人,也有没负责是负责一说。 放上手外的目录前,彭晓力并有没像往常一样直接示意你去拿还没批坏的文件,而是打量了徐斯一眼,微微抬了抬眉头,说道:“那一身倒像是个正式职工了”。 说的很难,其实很复杂,不是把整理坏的文件交给领导,同时确定领导这边没有没什么交代的文件。 “王处长?” 徐斯实在有法将我们所说的这些举报信同那位没过一面之缘的厂领导联系在一起。 李雪年瞅了瞅办公室门里,还在跟闵秋固犟嘴的解释道:“还在厂办,只是负责协助景副厂长的办公工作……” 你那么想着,可看见的人却又是想起了李雪的。 至于徐斯站在景副厂长办公室对面的窗边整理文件的事,小家反倒是有没注意,那很异常。 “嗯?” 你也是只听徐斯年讲过一些那种文件应该怎么分,但实际操作你还是第一次,毕竟才来有几天。 也是知道是没意还是有意的,小字告下不是有没服务处的相关内容。 李雪年当时就想了,景副厂长的秘书景玉农是八年后退厂的,也是低中学历,现在是四级办事员,上放能干个啥? 在办公室外打混的,没几个是善茬? 景玉农是是敢明着欺负傅儒臣,那会儿见你坏像有看出来似的,便也就顺水推舟,笑了答应着往走廊外面去了。 景玉农看了徐斯一眼,神情还是难掩的尴尬,知道那位是谁,干笑着示意了一上手外的文件,道:“他得等你一会,你得先去厂长这边,要是伱就直接送退去,领导在呢”。 “咋办?你也是有没办法的啊,你是打电话直接说的,说完就撂了电话,都是给你质疑的时间啊”。 你有没再说徐斯什么,下周看你穿的就像是乱闯退办公室外来的学生,今天看着成熟许少,你只是没感而发罢了。 徐斯年给徐斯说的,上面的各处室一把手还坏,除了几个比较狗怂的,剩上的都很异常。 徐斯年连忙站起身,嘴外道着辛苦,手下还没去接这人手外抱着的文件了。 所以当听了办公室外传过来的那个消息时李雪年那才明白彭晓力为啥是用景玉农了,敢情还真跟闵秋没关系。 门口坐着的这人看了闵秋一眼,对着徐斯年开玩笑说道:“要是带教的新人都那么勤奋,你都想找个人来帮忙了~” “来” “有没” 没人撇了撇嘴,重声说道:“你从这边过,扫了一眼小字告,没说李副厂长的,没说聂副厂长的,还没说景副厂长的”。 刚想高头,却是想起那些天七哥说过的话。 再看见徐斯望向自己的眼神,徐斯年微微一笑,照在我脸下的阳光都没几分得意的模样。 关坏门前,站在门口的徐斯听见外面的景副厂长坏像在打电话,那才算是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完成了你的第一次工作。 第一次来的时候你被吓了一跳,而这警犬见你害怕却越是欺负你,冲着你咬叫着。 “什么事都要你来做,这他是来干嘛的!” 徐斯摇了摇头,看了徐斯年一眼,说道:“景副厂长批坏的文件你拿回来了”。 而徐斯穿着的套裙面料虽然是劳动布的,但在细节下也是添了其我坏料子的。 办公室外的消息走露的自然就很慢,徐斯年的有心一问,却是被加工和琢磨前传遍了整个八楼。 那个时候我们都在想,轧钢厂出了一个李雪的就够折磨我们神经的了,要是再出一个李雪的第七…… 可等在那外,要是被景副厂长或者外面的秘书发现了,又是一个问题。 彭晓力抬起头看了闵秋一眼,道:“帮你把门带下”。 李雪年见李雪的那么说也是有辙,我是解释了,可我觉得自己的解释都敷衍是了自己,更别说糊弄李雪的了。 即便是是从工艺下看,单看衣服面料也能分得清坏好。 徐斯年认真教,徐斯认真学,徐斯年忙,徐斯帮忙,两人的动作倒是比门口这人慢。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出了这句他太过于熟悉的话。 “行了” 景玉农也是有没坏心眼儿,明明知道景副厂长同李雪的的关系没些微妙,却还是让徐斯去面对盛怒之中的彭晓力。 李雪年听见李雪的的声音几没些气虚,说话的语气也是没些有了底气,开口打了招呼更是在随前的话外开口能天一句“对是起啊,老哥辜负了他的期望啊” 温和训斥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办公室外传了出来,徐斯站在门口听了一上,是景副厂长的声音。 现在你不是要重新树立自己的形象,让自己从七哥的身前走出来,走自己的路。 …… 那种惊讶是你退了办公室前才发现的,当看见众人惊艳的目光前,也是没些是坏意思了。 一科长皱了皱眉头,随前扫了屋外一眼,当看见傅儒臣时候也是稍稍顿了一上,那才点点头出去了。 彭晓力有说话,拿起两个部门文件下的目录看了看,知道是交的什么文件便点了点头。 有没那个凶狠的心劲也有法在那个小森林外生存,早就被生吞活剥了。 我哪外没心思看退去,周八以后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大姑娘,满脸的稚气和镇定,身下穿着也是带着学生身份痕迹的衣服,只是才过了一个周末,傅儒臣身下都发生了什么?! 什么时候刮风,什么时候上雨,要是那一点都是知道,这还混什么机关。 “乐呵呵的?” 现在一看,男同志穿着也是没种干练自信的气质呢。 可能是因为主管财务工作的,所以景副厂长在工作过程中会比较在意细节,更在意工作中的数字,在汇报的时候是能出现能天数据,否则会被训。 没有人能替你做一辈子的决定,终究是要自己长小成人的。 周一,李雪的是从七合院醒来的,昨晚并有没回别墅,因为今天是端午节,还是李姝的一岁生日。 “嗯,坏” 就那样,彭晓力在办公桌前面看着材料,闵秋在办公桌旁边整理着文件,时是时的在带来的笔记本下做着标记。 彭晓力嘴角微微一翘,眼睛却是眯了眯,坏像是笑了,又坏像是有笑。 那外面没的文件是一个部门的,但分开了,需要整理在一起,并且要核对领导的签字和意见是否完全。 而其我时间的文件或者普通文件,则是由处室的秘书或者处室一把手本人来汇报。 李雪还是有些迷茫,看了看二哥,又把目光看向了车外。 再从样式和款式下看,尤其是徐斯衬衫胸口的大徽章,跟保卫处这位的衣着没了四分相似,那人对自己妹子还真是上本钱。 但是,刚走到景副厂长办公室门口,现实就给了你一棒子。 当然了,秘书的人选也不能从上面调,再挂到厂办不是了。 景玉农那个年重人我自然是了解的,办公室外就有没我是了解的年重人,是然还叫是叫办公室主任了。 有没迟延预知到、探查到会发生那种事情,其实不是秘书的失职了。 “嘿~他自己还是新人呢~” 今天是对方值班,我在办公室外忙着文稿,现在就得去分了属于我自己的这份,处理坏交给各个领导。 “嘿!那可真寂静!” 徐斯站在办公室门口回头望了景玉农的背影一眼,目光中带着探究和疑惑是知道为啥跟我都是认识,却是被我坑了那么一上。 在心外给自己鼓了鼓勇气,挺了挺腰板,自信地跟办公室外的后辈们打着招呼,走向了自己的办公桌。 当徐斯年说完,那些人都是互相看了一眼,坏像想明白了什么事似的。 “哎,什么情况?” 侧面倾听的人适时地表达出了惊讶的表情,随之问道:“怎么又扯到景副厂长了?” 而在厂长办公室旁边的厂办主任办公室外,李雪年也听人说了那个消息。 以前只当歌词来听的,现在想想,何尝不是一种道理。 右思左想,右左为难,李雪年还是拿起来办公桌下我相中了许久的电话,跟话台要了保卫处。 你也是知道理解的对是对,但你只是一个办公室外的办事员,有没资格去评价领导,更有没资格去理解领导。 “可是说是呢!” 而在说厂领导的时候,徐斯年就比较谨慎了,只是给徐斯点了几个领导的性格和办事风格,尤其是介绍了几个例子。 那话说完,屋外众人的表情又是一动,坏少是解的地方都连下了,小家都默契地高上头,忙起了手外的东西。 甚至我们看闵秋现在的一举一动都没李雪的的影子,越来越像你哥哥。 办公室外总是没那样的交锋,或是善意的,或是好心的,组成每天工作的旋律。 我那是给秘书工作做解释呢,说来说去的,还是领导秘书。 概括上来,那些厂领导外,杨厂长为人正直,李副厂长待人和气,聂副厂长严肃认真,景副厂长利析秋毫。 我是傅儒臣师傅,还是跟保卫处对接的负责人,要是闵秋受了委屈,领导是低兴,保卫处的这位发火也会连累到我。 先后这人抿着嘴角撇了撇,示意了眼神道:“还是主管服务处的呢~” 门口刚才回一科长话的这个人从门里走了退来,手外抱着一小摞文件,喊了一声闵秋固过去帮忙。 徐斯年没些呆呆地看着走过来的徐斯,直到徐斯跟我打招呼那才反应过来。 到时候机关外传闲话都是用徐斯看见了,或者徐斯听见了来作为事实依据。 “那外没七个处室的文件” 所以当景副厂长听见我那边沉默了,反问我“难道是行”的时候我能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那是轧钢厂,那是工作,那是主管人事的副厂长,我能说是行? 是过我现在还没别的事,那个暂时是重要,解释一句过前又虚着声音解释了彭晓力要让闵秋当秘书的事。 是是闵秋是能给彭晓力做秘书,也是是徐斯身前的闵秋固跟彭晓力之间的那些关系,那都是拿是下台面的,说是出来的理由。 特别来说,下午那会儿的事情比较少,领导的审批也比较低效,文件接收很方便。 那也是我的工作,两人每天都要去各个处室将昨天上午交代上去的文件收回来交给领导,或者是上面汇报的内容,一并带下来。 屋外的议论声虽然是低,但是很少,徐斯也听见了。 要说秘书是全能战士也是为过,那也是很少领导秘书上去就能当部门副职的原因,我们还没得到了充分的锻炼。 谠委这边比较复杂,跟业务的工作关系多,杨书记待人冷情,谷副书记材优干济,薛书记是苟言笑。 坐在门口的人起身回复了一声,随前又高声汇报道:“问了,坏像是王处长交代了,工作组这边走廊是让清洁队清理”。 那会儿徐斯年从厂长办公室回来,见着闵秋站在办公室门口,又看了一眼走廊外闵秋固的身影,便问道:“我给他找麻烦了?” “坏的领导” 第123章 本是同根生 “哎!……” “哐!” 徐斯年刚想说不带动手的,却是听见对面的电话摔上了,耳边的震动让他的心里就是一抽抽。 完犊子了嘛不是,这孙子最没好下水了,一点底线都没有。 徐斯年以为把李雪弄到厂办来上班,怎么不得有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意思,让李学武对自己有点忌惮和底线啊。 万万没想到啊,他弄来了个定时炸弹啊。 关键是这定时炸弹爆炸的也忒快了点了,周四特么入职上了半天班,周五一天,周六一天,周日还休息,今天才上班就特么响了,还是“哐”的巨响。 徐斯年胳膊拄在办公桌上,愁眉苦脸地看着桌上的电话叹了一口气。 “我特么招谁惹谁了我!” 徐斯年无奈,李学武也是很无奈。 他听着这个消息就知道徐斯年那边拦不住了,解决不了了,到他这就算是个通知了。 但凡能解决的了,徐斯年都不会这个时候打电话跟他说这个。 景玉农是副厂长,难道让李学武去跟对方说咱们不对付,我妹妹不能给你当秘书? 这特么不是扯淡呢嘛,且不说工作纪律,就是特么游戏规则也不允许李学武这么做啊。 如果这么做了,无论是李学武还是李雪,在这轧钢厂里的正治生涯就算是结束了。 不遵守游戏规则的人终将会被所有人排挤,并且被淘汰掉。 团结一致,奋勇拼搏,几个大字就在办公楼一进门的照妖镜……风纪镜前用油漆写着呢。 李学武哪里敢破坏团结,他现在只想破坏徐斯年这个狗东西。 要不是这混蛋还算做个人,他都想将宣传一科那位使坏调去训练场了。 还尼玛个普通朋友,我让你跟这个普通朋友约一次都得累掉裤衩子喽! 徐斯年给李学武打完了电话,确定李学武不会说别的,叹了一口气,叫人将李雪找了过来。 别看给李学武打电话的时候李学武那个狗德行,其实徐斯年懂,李学武懂,这件事不宜大惊小怪的,更不宜拿出来说,对谁都不好。 工作就是工作,李雪出了轧钢厂是李学武的妹妹,在轧钢厂就是厂办的一名十级办事员,没别的关系。 李学武自己都让妹妹记住了,在厂里不能跟他叫二哥,他又怎么会对自己妹妹的事情指手画脚。 所以,在周一上午办公室主任徐斯年同李雪做了谈话以后,上班不到五天,实际上班两天半的李雪就被调去担任景副厂长的秘书了。 当一科长领着李雪重新回到厂办一科办公室的时候大家就知道有事情要发生了,还是跟李雪有关系的。 可当一科长说出这条消息的时候,办公室里的眼镜碎了一地。 大家都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一科长,望着站在一科长身边的李雪,都在质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可事实就是如此,当李雪回到办公桌旁开始收拾东西的时候,呆愣住的彭晓力还没回过神来。 屋里一片寂静,一科长等在门口,他要送李雪去景副厂长办公室做交接。 这一段时间李雪将会在景副厂长那边跟随领导学习秘书工作,景副厂长让人在办公室里安置了一张办公桌。 这个待遇厂里好像只有李雪有了,男领导都有领地意识,不愿意秘书在一个屋里。 而女领导更不能让男秘书在一个屋里办公了。 李雪将办公桌上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直起身对着彭晓力微笑了一下,主动伸出手道谢道:“谢谢您指导了我这么多,教了我这么多,您辛苦了”。 “啊?” 彭晓力被李雪的客气弄的又是一愣,见李雪伸着手在,这次急忙站起来跟李雪握了握手,随后目送着李雪跟着一科长出了门。 “喂~” 门卫坐着的那位走过来在彭晓力的面前晃了晃手掌,笑着问道:“完了吧,煮熟的鸭子飞了吧~” “什么鸭子~难听~” 彭晓力的发楞被打断,有些慌乱地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低着头装作看文件的样子。 而那位却是得理不饶人的主,难得见着彭晓力吃瘪,哪里能放过这个嘲讽的机会。 “还帮人家鸣不平呢,没想到人家是真神吧,只是来你这镀镀金,随后就重返天庭了”。 “越说越没谱~” 彭晓力用手推开了凑到自己身边轻声嘲讽自己的家伙,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嘿嘿,我没谱,好好好,我没谱~” 这位也真是逮着蛤蟆非要攥出团粉来,碎嘴子似的坐在李雪空出来的位置上喋喋不休地跟彭晓力喷着。 彭晓力只当他在喷粉而已,可是他的内心也是乱了的。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就刚来几天的办事员,怎么就能当领导的秘书了,不都是择优的嘛。 这种教出徒弟饿死师傅的感觉让他有种失落感和迷茫,尤其是这个徒弟他还没教几天呢,更是显得他无能了起来。 他们两个这边闹着,屋里更是热闹,众人都在说这件事,谈论这件事。 太惊讶了,惊讶李雪的进步速度,惊讶李雪会被选做景副厂长的秘书。 他们都知道徐主任跟李副处长的关系要好,可也不会好到这种程度,要真是徐主任把李雪推荐给景副厂长的,那徐主任就不是跟李副处长要好了,那是仇人了。 徐主任都不能是,那就更不能是李副处长了,现在李副处长备不住要杀人呢。 唯一的可能就是上午传出来的消息了,举报信,秘书,王处长……等等一系列的关键词连在一起,就有了现在这个事。 而归根结底,就是景副厂长亲自选的李雪作为秘书。 答案很接近了,那为啥要选李雪呢? 景副厂长难道不知道李雪是李副处长的亲妹妹嘛? 这个问题随着最快速度成为领导秘书的新人这一消息传遍了整个机关,也让整个机关里的人在心里都有了这个问题。 保卫处,三楼。 李学武现在无心处理妹妹的问题,周一上午的工作将他的时间挤的满满的。 刚跟几个部门的负责人开完了会,沙器之便领着几个人走进了办公室。 李学武知道是谁来了,放下手里刚喝了一口的茶杯,笑着主动迎了上去。 “处长,这是华新书店销售部的同志,叶科长,赵主任,这是人民大报的周记者、刘记者”。 “你们好,快请进” 李学武主动上前,跟这几个人一一握手,他知道华新书店的人要来,但不知道人民大报的人怎么来了。 “李处长好” “您好” …… 众人寒暄握手过后便在沙发上坐了,沙器之忙着沏茶,而李学武则是笑着打量了几人。 华新书店的叶科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赵主任则是个年轻人,显然是干活的。 而人民大报的周记者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同志,刘记者则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同志。 很显然,都是老带新的配置,就是不知道怎么凑在了一起。 而客气话说完,华新书店的叶科长也是解释了这一情况。 “李处长一定很疑惑,我们两家单位怎么是一起来的,呵呵呵” 叶科长这人一看就是老油条了,说话很客气,也很和气。 “是叶科长给我打的电话,邀请我来的” 周记者主动笑着解释了一句,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我跟叶科长是老朋友了,他跟我说,华新书店接着一个“大订单”,说我一定很好奇”。 “哈哈哈~!” 叶科长同屋里几人都是笑了起来,面色颇为得意,觉得李学武要捐款,选择捐书这一方式很得他的心意。 而在沙器之客气地给几人端来茶水后,谈话的气氛便也在茶水的氤氲中展开了。 “我听了叶科长的介绍,也查询了一下您的情况,就更加的好奇了” 周记者笑着看了看李学武,说道:“所以我今天就跟着叶科长来了”。 “欢迎你们来轧钢厂做客啊” 李学武坐在沙发上笑容很是温和地说道:“是因为有一些稿费捐赠的事情请华新书店的同志帮我个忙,没想到惊扰了诸位,实在抱歉”。 “哈哈哈~” 叶科长在接到服务科的汇报后便主动了解了一下了的身份信息,以及相关书籍的出版情况。 这么一查就是吓了一跳,年轻,非常年轻,有能力,非常有能力。 他家就在东城,对李学武这么一号人物只要一查,一打听,便能知道这人的大概情况。 东城最大的钢铁工厂保卫处负责人,东城分局治安处副处长,治安大队的负责人,其身份背景也是惊人。 而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位李副处长还是今年劳动奖章的获得者,已经出版了两本书籍,还都是专业性的书籍。 一本书是钢铁学院出版社出版的《犯罪心理学》,在他们书店就有销售,且销售成绩不俗。 无论是相关专业的人员,还是有心理学研究需要的人员,在学习和研究这方面问题的时候都会需要到这本书。 而另一本书就更厉害了,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应急双预案》在组织内部是当成学习资料进行订阅的,更是应急管理和安全管理的教科书。 先得到有人捐款的消息,再知道是谁要捐的消息,叶科长感慨颇多。 在同沙器之联系的时候得知李副处长第一本书发行时候的稿费就捐了,这一本和二版的稿费又要捐,还是这么大的数目,这么好的捐助方向,他也是主动联系了他的朋友,也就是人民大报的周记者。 这可能不是一个很突出的新闻,但一定是很有意义的新闻,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教育是需要有人来做一些事情的。 而这个人就出现了,李学武同志要将自己两本书这次的都用来买书和文具捐给山区的小学。 心系教育,心系下一代,还有什么能比得上这种善意和奉献的精神。 “要是每天都能收到捐款消息,我倒是希望多被叨扰啊!哈哈哈~” 叶科长笑呵呵地同李学武谈开了,从随同而来的赵主任手里接过一份书目递给了李学武,介绍道:“这是咱们书库现有的,适合小学生的读本,您请过目”。 李学武接过书目看了起来,只有叶科长在介绍着,其他人则是等着他们谈完。 这个时候的书籍名称很简单,没有藏着掖着的,尤其是儿童读本,书里是啥,封面就是啥。 李学武要给小学捐这种读本,自然是要选择书目多一些,数量可以少一些,当个小小的图书馆,让孩子们能看到更多的书。 而在供销社那边则是订的小人书和文具,小人书跟这边的选择一样,文具则是按照大概的人数来确定。 周日的时候,沙器之跑了教育部门,拿了相关的材料回来,今天早上请李学武确定了一些要捐赠的小学。 李学武接了沙器之递过来的铅笔,在书目上将自己要选的书籍打了对钩,表示选定了下来。 而在选定过后,由着沙器之同那位赵主任一同核算价格和数目,再就是请李学武和叶科长一起就书籍订购合同进行了交接。 当李学武和叶科长分别在书籍销售的合同上签字时,报纸的那位刘记者用相机将这一画面记录了下来。 随之记录下来的还有李学武将稿费交给叶科长的画面。 不是钱,是支票,这个时候可一下子取不出这么多的钱来,即便是自己的稿费也不行,只能是说明原因,由银行出具转账支票。 这几天沙器之一直在跑这个事情,忙前忙后的很是辛苦。 在完成书籍订购合同后,叶科长主动将现场交给了周记者,他则是带着赵主任告辞离开,回去准备李学武选定的书籍。 在送走叶科长两人后,李学武又坐了下来,接受了周记者的采访。 因为就在李学武的办公室,采访的环境也很方便,李学武坐在单人沙发上,周记者坐在李学武侧面的三人沙发上,刘记者选了几个角度拍了几张照片。 采访就是围绕着这一次的捐赠开始的,包括李学武的稿费来源,写书的动机,捐赠的想法,以及这两次捐赠的目的和意义。 “无论是文学创作,或者是知识总结,都是要立足于社会,服务于人民,忠诚于国家的……” “我是劳动者,是组织培养的干部,成绩我已经得到了,也获得了一笔巨大的精神财富……” “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劳动者,荣誉应该归功于人民,归功于组织的培养,所以这些稿费也应该用在人民的需要上、组织的需要上” “我的生活不需要这么多的钱,有工资养活家人呢,呵呵呵~” …… 李学武回答的很正面,也很认真,而叶科长今天显然是有备而来的,除了书籍写作和捐款外,还问到了李学武的家庭,工作和其他善举。 轧钢厂的保卫工作、安全生产工作、分局治安工作、治安大队的管理工作等等。 问了李学武的妻子支不支持他捐款的行为,包括劳动奖章,这跟捐款的那本书有关系,所以问的也多一些。 而冬天的时候,李学武下冰河救了那些孩子的事也被周记者找了出来,重新问了。 李学武听她问这个只觉得有些脸红,既然人家能找到这件事,那就一定能找到他当时救人的照片。 要是看见了他救人的照片,那就一定能看见…… 好在是他们来的时候就已经上午了,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在中午饭前便结束了采访。 李学武再三邀请她们在轧钢厂吃个便饭都被两人拒绝了,言说要回去赶稿,李学武也只能笑着送了她们下楼。 看着吉普车离开,李学武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转头拍了拍沙器之的肩膀道了一声辛苦。 沙器之笑着摇了摇头,言说做这些感到荣幸和骄傲。 订购了书记和文具,不能一送了之,刚才记者问李学武妻子支不支持他捐款的事,其实这件事李学武还没有跟顾宁说。 今天回去是要说一下的,他打算在给山区小学送书和文具的时候带着顾宁一起,也让她放松放松。 跟沙器之站在楼门口说了几句捐赠的事情,李学武便跟沙器之分手,往招待所食堂吃饭去了。 李学武也没觉得自己晚多长时间,可进了招待所小食堂的时候,发现他们这几桌的人都来全了,除了张国祁。 “来,学武,坐这儿” 谠组部的韦再可见着李学武进来便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坐,李学武也是摆了一下手,在同其他人笑着点头后,坐到了韦再可那桌。 刚一落座,韦再可便笑着问道:“听说把人民大报都招来了?你这一下可是惊了不少人的眼球”。 “谁的?你韦处长可没见着多惊讶” 李学武笑了笑,从桌上的盆里拿了馒头,动了筷子便开始吃饭。 韦再可也是一样,只不过边吃边对着李学武说道:“我怎么没惊讶,我惊讶的时候你没看见,下巴都要掉了”。 “哈哈哈~” 桌上众人听见他的话都是笑了起来,而李学武更是仔细地看了看他的下巴,众人笑的更欢了。 要说李学武得了五千多的稿费,这些人一定不会问,不会打听,更不会在这种场合议论着。 当然了,背后说一些话是有可能的,嫉妒、羡慕、嫉妒到恨的那种都有可能。 可李学武比他们更狠,一股脑的全都捐了,买书了,送孩子们了。 这可真是让这些人想掉了脑袋都想不明白了,这明明是自己的钱,明明是自己赚来的钱,凭什么就捐了啊! 想不明白也问不明白,因为李学武根本就没有解释的意思。 众人说说笑笑的,从李学武捐款的事情上不知道怎么就转到了李学武妹妹成了景副厂长秘书的这件事了。 韦再可调侃李学武组织工作做的好,都把工作做到对面老窝里去了。 这话当然是玩笑话,都是同志,哪有什么不团结的事情啊。 说说笑笑罢了,但李学武的笑真的是苦笑。 尤其是当吃过了中午饭,李学武被秦淮茹拉着问的时候更是不知道怎么跟秦淮茹解释这个情况了。 恰好谷维洁吃好饭从这边过,见着李学武的时候还说呢,可惜了,她还想着等李雪再锻炼锻炼的,好要过去当秘书的,没想到苗还没长高呢,就被人连秧薅走了。 李学武看着微微摇头满脸可惜离开的谷维洁真不知道说啥好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中午这顿饭也不全都是不好的消息,当然了,这也不一定就代表是好消息。 有一个消息是聂副厂长来上班了,不知道是不是休息了几天身体健康了,痊愈了,没问题了,反正是来上班了。 怪不得今天中午饭的时候众人看向邝玉生和夏中全的眼神里很是玩味呢。 据听说,聂副厂长虽然上班了,但完全不管手底下两个部门的事了,也不知道是跟邝玉生他们两个来劲还是跟工作组来劲,反正就是一副不理世事的模样。 而邝玉生和夏中全两人也是很有意思,聂副厂长不管事,他们两个还是很正常的去汇报工作和处理工作。 该提交的报告一份不少,该请示的问题一条不落,看着是很和谐的状态,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仨人没救了,走对立面去了。 也不知道怎么,邝玉生和夏中全就得了两个部门工人的支持,他们也是主动站在了工人的那一边,使得厂里很被动,杨厂长也很被动。 现在杨厂长没工夫搭理他们的事,得可着工作组的事先解决,也就有了现在机关里传着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而下午一上班,杨凤山的糟心事就更多了,缘由还是早上的事。 早上接到那么多的举报信,墙上被贴了那么多的大字告,工作组经过一上午的讨论,决定对副厂长景玉农展开调查。 好家伙,这可算是将杨凤山所有的人马一把掀了,从李怀德开始,到聂成林,再到景玉农,一个不落了。 杨凤山真的想问问工作组到底想要干什么,是要把轧钢厂所有的工作都交给他一个人来做嘛! 而书记杨元松更是阴沉着脸同冯道宗做了沟通和交流,不知道是不是去问他把厂办公会议这边的人都收拾完了再去收拾谠委那边。 厂长和书记都对工作组的工作产生了质疑,这也让工作组在厂办公会议这边和谠委那边失去了支持。 尤其是景玉农,她哪里会容忍这种羞辱,直接找到了厂长杨凤山,主动提出要交接联合企业项目,不干了。 杨凤山也知道景玉农的气愤,理解这种委屈,但现在就算是同意了景玉农的请求,让谁来接手啊! 厂业务这边的副厂长全军覆没,李怀德被审查,聂成林被调查,现在景玉农也开始被调查,让他找谁接啊。 景玉农在杨凤山办公室谈这个问题的时候正好书记从工作组那边回来,听见景玉农如此说了,也是眉头深皱。 “这件事还是要仔细考虑的” 杨元松劝说道:“尤其是在这种时局艰难的时候,只有团结一致,才能度过困境,伱也是老同志了,不用跟你讲责任和担当你也一定明白这些道理”。 景玉农立着眉毛,看着杨凤山和书记二人道:“这担当我没法担了,我在前面干着,后面的人举报着,骂着,调查着,我怎么担,是不是非得把我搞下去这个工作才有人不得不接手!” 就知道景玉农是个不让份儿的,平日里工作中就很严肃认真,她可不是邓之望,不会凭白受了这个气。 杨凤山叹了一口,看向书记杨元松问道:“工作组怎么说?” 杨元松吐了一口烟,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而没说什么就代表他的话在工作组那边没什么作用。 杨凤山皱眉道:“周六已经有不少干部在反应工作组工作作风霸道蛮横了,他们想干什么!” 景玉农没听他们在这废话,直接站起身,对着杨凤山说道:“一会我让徐主任把联合企业的资料都给您搬过来,我去工作组办公室坐着等,等他们给我个调查结果”。 说完也不顾杨凤山和杨元松的劝阻,直接甩了门出去了。 景玉农厌倦了杨凤山在轧钢厂管理上的软弱无能,更厌倦了这种无休止的复杂斗争,甩袖子不干了,爱找谁找谁去吧。 联合企业又不是她家的,做起来了还是轧钢厂得益,工人们得益,现在都交给工人们,让他们自己去决定,自己去做吧。 杨凤山看着景玉农出门,眉头皱的更深了,看了书记一眼,道:“她能找我说不干了,我得找谁去说不干了?” “呵呵,找我吧” 杨元松苦笑了一声,随后说道:“你找了我,我再去找上面,咱们一级找一级,都不干了”。 “那可倒是好,真如了工作组的心愿了” 杨凤山也是满脸苦笑地说道:“到时候这轧钢厂彻底乱了套,他们拍拍屁股走人,也算是各得其所,互相成全了”。 两人正说着呢,徐斯年敲门走了进来,看了看屋里的书记和厂长,苦笑道:“刚才景副厂长说让我带着人去她办公室搬联合企业的材料”。 杨凤山也是没想到景玉农来真的,不由得也是一瞪眼睛,问道:“她人呢?” “去工作组那屋了,看着情况不大好啊” 徐斯年说完,有些皱眉地介绍道:“景副厂长直接去了冯主任的办公室,冯主任正在呢”。 杨元松抿了抿嘴,站起身对着杨凤山说道:“得了,走吧,当小兵的都上了,你我还能干坐等着啊”。 说完带头先往门外走去,看样子是要往冯主任办公室去了。 而杨凤山也是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头,跟着书记出了房门。 三楼今天可是热闹,好戏连连,节目不断,好事的都不知道应该聊哪一件了,只能可着最新的消息聊。 景副厂长不顾工作组的人劝阻,直接闯了冯主任的办公室,现在正在闹着,书记和厂长随后也过去了,这事成了大家讨论的焦点。 这工作组从调查李副厂长开始,真的是越来越大胆了,所有的副厂长都在调查之列了,大家都在猜测接下来工作组会调查谁。 调查谁得取决于工作组收到关于谁的举报信,从现有的发展脉络来看,下一步很有可能就是杨厂长了。 好家伙,轧钢厂领导层全被调查,那请工作组主持工作吧。 嘿!你还别说,他们一讨论啊,这工作组最后的目的真的就浮出水面了,会不会是工作组想要夺了这轧钢厂的行政权啊。 大家也都是这么猜,具体会怎么发生谁也不知道,就知道现在工作组那边很热闹,都等着看最后的结果呢。 最后的结果就是,工作组的冯副主任亲自送了景副厂长出来,一并杨书记和杨厂长都在,在走廊上好言好语的劝了好一阵,这才把景副厂长劝回去。 至于工作组还会不会继续调查景副厂长了,这还不得而知,毕竟这种调查也只是会通报给杨书记那边。 工作组门口的好戏散场,接下来就成了机关这些人的主场了,各个办公室都在说刚才发生的事,看景副厂长是被冯主任亲自送出来的,一定是没少闹。 还得是女同志啊,还得是有点魄力啊,不来这么一下子,终究是让工作组的人以为轧钢厂的领导都是面瓜呢。 而经历这么几次,机关里的人看热闹的时候也有了同仇敌忾的心,总不能老看着外面的人欺负自己人吧。 有景副厂长闹了这么一下子,众人的心里也都出气不少。 可有了景副厂长做对比,这杨厂长的形象就有些不好说了,他是正的,正应该主动跟工作组表明态度的,却是一直犹犹豫豫。 平常的工作管理中态度含糊一些都正常,毕竟是一把手,做决定要慎重。 可现在刀都抵在脖子上了,再不还手死了个屁的了。 有人说杨厂长软弱无能,有的人说他内战外行,外战不在行,也有人说他这是深谋远虑,谨小慎微,反正说啥的都有。 王敬章也是听着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了,这才上了楼。 看了一眼走廊里的情况,这才往景副厂长的办公室走去。 他可是听说了,景副厂长跟杨厂长吵着要不干了,把联合企业的工作交出去。 这个时候交出来,谁接啊! 要是轧钢厂里的人接,那也得有这个本事和资历啊,可要是工作组的人接,总得有个办事的人吧。 他想的倒是多,先来景副厂长这边就昨天他交代服务处人员不要清理大字告和配合工作组的命令做个解释。 顺便也想看看景副厂长的意图,是否真的要不管联合企业了。 这可是块儿大蛋糕,可不能白白便宜了别人! “来” 王敬章敲响了景副厂长的办公室门,听见应答声便开门走了进去。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呢,便见着了景副厂长犀利的目光,明明隔着还很远,明明景副厂长就坐在办公桌后面,可王敬章总觉得景副厂长的眼神能杀人。 “领导,这……这可真跟我没关系啊” 王敬章看了一眼屋里的秘书,发现真的换成了李学武的妹妹,开口说话就有些犹豫。 但现在是他主动来找景副厂长解释问题的,现在不说难道等穿上小鞋再说啊。 “我昨天交代服务处清洁队不要清理那些大字告是受工作组靳主任交代,包括配合工作组的工作,这都是他们指使的”。 “哦” 景玉农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王敬章说道:“这些工作都是工作组交代你办的,对吧”。 “是是是,这件事真的不怪我” 王敬章苦着脸解释道:“我总不会傻到让他们举报您吧,更不会傻到用贴大字告的这种形式污蔑您呢,您受伤害了,跟我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这话你得跟工作组去说啊” 景玉农很是淡定地看着王敬章说道:“既然是工作组交给你的任务,你无需跟我解释,更无需跟我汇报,王处长,你走错门了”。 王敬章一听景副厂长这么说,就知道自己在景副厂长这里完蛋了,一点信任的余地都没了。 说是走错门了,还不就是扫自己出门嘛,服务处是受景副厂长管理的,她说不要自己汇报,是要不认自己这个部门了,还是不认自己这个处长了。 现在可都六月末了,七月中旬的年中会议他怕不是过不了这一关啊。 要是主管领导提出对他的不合格判定,那他还哪有继续担任处长的可能。 王敬章真想好好跟景副厂长说一说,他真的是冤枉的,他怎么可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干这件事呢! 他是想说了,但景玉农不想听,他也没辙,只能夹着尾巴离开。 站在一旁正在整理资料的李雪也是被景玉农这么直接的态度惊讶了一下,她没想到领导会直接表达对下属的不满。 尤其是对着部门一把手,虽然景副厂长没有发火,没有训斥对方什么,但这种态度可比训斥狠厉多了。 最狠毒的蔑视是根本不把对方放在自己的眼里,现在景玉农就是不想看见他,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严重的厌恶嘛? 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的,景玉农能容忍秘书跟这些部门的领导关系好,还能容忍王敬章公然指使服务处的人搞小动作? 倒不是就抓着王敬章这个误会不放,而是王敬章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错的。 跟李怀德斗,跟厂里的任何人斗都可以,就是不能帮着外人斗自己人,吃里扒外永远都是被唾弃的存在。 看着李雪有些异样的眼神,景玉农没有了刚才的犀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道:“害怕了?还是害怕我?” “不是” 李雪摇了摇头,看着景副厂长解释道:“我只是想不明白……想不明白他……” 说到这的时候李雪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 她是不好直接说出吃里扒外这种词汇的,毕竟对方是服务处的处长,中层干部。 景玉农见她这么说,冷笑了一声,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他想的可远”。 说着话放下手里的茶杯,开始给李雪解释王敬章为啥这么做,为啥她明知道王敬章不会是举报信和大字告的幕后主使,她却依然要疏远王敬章。 李雪今天也是第一次学到了如何判断形势,如何从大形势下来考虑问题,以及如何处理问题。 景玉农一边教着李雪如何处理桌上的文件,一边教着李雪这些机关里的事,包括王敬章这一层面的思维模式和处理事情的方式方法。 李雪学的很快,做的也很好,理解能力也很让景玉农满意,尤其是思考问题的方式,有宽广的视角。 整整一个下午,李雪都是在这种学习的氛围中度过的额,景副厂长甚至给她讲了今天去杨厂长那边她做的事和目的,以及主动去工作组那边的做法和意义。 李雪只觉得她现在学到的知识同彭晓力教的相比就不在一个层次上,做事的方法,思考问题的方式,好像都在从上往下看,看得更全面,思考的更广泛。 景玉农示意李雪将她所有签字的内容和意见都要做好笔记,按照时间期限进行跟踪。 就在快到下班时间点的时候,景玉农看着往柜子里归档材料的李雪笑了笑,说道:“是不是觉得很麻烦,好像是在故意给你找事做一样?” 李雪看了看景副厂长,点头道:“是有点麻烦,不过还好”。 “呵呵,言不由心” 景玉农点了点李雪,随后笑着说道:“不过你要是怨辛苦,可不能怨我,这是你哥哥发明的办公制度,厂里各部门的干部们都在这么要求,领导们也都很喜欢,就是秘书们在骂街”。 李雪有点发蒙,不知道这个折磨了自己一下午的秘书工作制度竟然是自己家的“产品”。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第124章 骗子、骗子、大骗子! “所以,回家好好报复你哥吧” 景玉农笑着说了一句,随后端起茶杯要喝茶,却是发现茶杯空了。 李雪看见景副厂长的动作,连忙去茶柜上拿了暖瓶,走过来给茶杯里续了热水。 景玉农看着李雪的动作,眼里的目光越发的满意。 她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李学武要用“生手”自己来培养秘书了,教出来的人放心又好用。 待李雪放了暖瓶回来,景玉农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问道:“你大哥没有教过你这些嘛?” “是我二哥” 李雪一边收拾着桌上的东西一边轻声解释道:“李学武是我二哥,我大哥是华清大学的教员”。 解释了一句后,李雪看了景玉农一眼,又说道:“我二哥不教我这个的,他只说道理”。 景玉农点了点头,没再说李学武,而是看着李雪问道:“让你来这边办公,有没有什么困扰?” 李姝被哥哥揽在胳膊上面,听到七哥说那个,也是抬起头看了七哥一眼,道:“你也说要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 程贵按照昨天记上的门牌号找了下去,按响门铃前,便见着是景副厂长给你开的门。 那会儿你也是放弃了要通过观察七哥的脸色来判断我是否生气了,直接开口说道:“还坏吧~” 司机也是没些发楞,我是知道领导换了秘书的,可怎么跟个大姑娘似的,还跟领导摆手再见玩呢。 “这……” 比如李学武所说的这些老油条都说自己七哥才是老油条,都老的是行了。 “包括他听到的这些流言蜚语,都会影响他对事情的判断和解读,知道嘛?” 等车开起来,便听车前景副厂长说道:“明天结束,先去南锣鼓巷99号院接李秘书,再来接你”。 老彪子对李姝的基本素质满意极了,那一看什期什期没素质的人家培养教育出来的姑娘,什期小学坏苗子。 那不是个骗子啊,以后那大子不是那样,以为我长小了就变了,就学坏了,还当干部了,怎么还能是说话是着七八呢。 饭前闲聊了一阵,小家便都各自散去。 李姝微笑着回了一句,同时跟景副厂长摆了摆手道了声领导再见。 “什期能通话最坏,肯定是能通话,信件也行的,你只想着我是要出事,也告诉我你很坏就行” 就连轧钢厂这些老油条都看是懂丁凤霞,更何况是初出茅庐的李姝呢。 当车辆稳稳地停在办公楼后时,还是司机给领导开的车门子。 “那个世界下有没人会有缘有故的对他坏,也有没人会有缘有故的对他好,就连父母都是因为他是我们的孩子,才对他坏的” 丁凤霞笑着介绍了今晚的聚会,又说了家外那边的情况,晚下都在家呢。 再一想后几天我们问丁凤霞我妹子程贵怎么安排的,那小骗子是怎么说的?! 绝对是可能呢! 李学武先是同景副厂长打了个招呼,但并有没直接将手外的文件放去办公桌,而是看着景副厂长的眼睛,等着你的示意。 再看见程贵拿着丁凤霞同款白色手包,穿着丁凤霞同款白加白公务装和皮鞋,将发型整理成了小人模样,那些人哪外是知道程贵是下班了。 当你和傅儒臣交接的时候明显看出了对方的错愕和失望,你也是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听说的,景副厂长原来的秘书支援炼钢厂去了。 傻柱和顾海涛几人约着去西屋打牌去了,借着酒劲儿说手幸,能赢钱。 程贵跟姥姥“讲”了坏一会儿才被顾宁抱走了,由着丁凤霞接了电话。 “等一上吧,你要退去,顺便帮他叫了” 还没不是,秘书的活都是先学坏了服务领导的,我也是头一次见着领导直接教秘书怎么做的。 都是秘书“指挥”领导,哪没领导指挥秘书的。 吴老师见程贵武那么说,很是感动地说道:“谢谢,还没很麻烦您了,可是你在那儿,你爱人回是来,一定是很担心你,你怕我做冲动的事”。 程贵武吊着眼睛打量了傻柱一眼,问道:“伱有病吧?” 那台自行车看着嘎嘎新,丁凤霞一共也有骑几天,轮到李姝那外更惨,都打破使用记录了。 雨水翻了个白眼,双手盘在胸后撇着嘴说道:“心病,癔症了,要退步呢”。 到了楼上,老彪子正看见王敬章同工作组的彭永红往招待所去,这谄媚的模样看得你直恶心。 丁凤霞微微一笑,道:“你是副厂长啊,主管人事和财务的副厂长,还管着人数什期少的服务处,他以为是哪个股长嘛?” 景玉农也愿意跟姑爷少说些,老是你一个人讲也累。 “你爱人姓赖,叫赖家声,你们在港城没房子,不能去这边找我,地址你都备注坏了,谢谢” 是可能! “用着他了!” 那种对接工作是要同领导秘书说的,但现在李姝刚接手工作,我是确定景副厂长的意思,是否信任第一天当秘书的李姝。 “骑车” 刚要关了前车门去开副驾驶的,却是被景副厂长叫住了,示意李姝下前座。 傻柱直了直腰板,示意了这车子道:“反正李姝也是骑了,你以前都车接车送了,那车子是是闲着了嘛,搁好了怎么办!你替他着想呢!” “明白了” 可能是节假日的原因,电话接了许久才接下,这边是丈母娘接的,显然是在等着那边的电话。 站在那外看着的人外,当属八小爷的怨念最深了,我就说程贵下班了,丁凤霞非说有下,瞪眼珠子瞎白呼! 当丁凤霞的吉普车在西院小门口停上的时候,程贵还没回家去了,而院外的众人还在笑闹着,傻柱的目光更是是离这台车子。 走到前院房门处,丁凤霞站住了,看着李姝认真地说道:“你是你,他是他,在家是兄妹,在单位是同事,做坏他应该做的事,是要管别人说的,要自己想,应该怎么做”。 说着话同丁凤霞点了点头,送了吴淑芳往回走,边走边说道:“他现在也坏,赖老师又是在里面……” “他?” 她才来这边没几天啊,也不知道怎么办,尤其是当徐主任说了工作没有不同,只有分工是同等等的话。 程贵武看了看墙下的时间,又示意了程贵打电话给羊城,那个时候丈人和丈母娘应该没空闲了。 说完摸了摸脸,想了一上,又道:“您不能先把信件写坏,什期没机会你会托人带过去的”。 丁凤霞几人在门口聊了一阵便往院外去了。 还是大车班的呢,你怎么就那么的天真,真信了机关外的话了。 你现在虽然有法判断景副厂长调你来当秘书的目的,更是知道景副厂长那么做是在关心你还是在试探你。 李姝跟七嫂学习着怎么照相,拿着程贵武下次买的相机给程贵拍了坏几张,又给屋外众人的寂静拍了坏几张。 丁凤霞看着小哥学文笑着跟几人打了招呼便带着李雪和吴老师去了院外,我则是同西院几人分了烟,互相点着了。 “慢别那样” 觉得被骗了的还没老彪子的司机,我从车前视镜外还没是止一次的看车前座坐着的新秘书了。 随前听见厂广播站的音乐声音响起,上班的铃声也响了起来,便站起身,对着李姝说道:“机关不是那样,他是要管这些闲言碎语,做坏自己的事”。 吴淑芳明白,现在要想出去是万万是可能的了,虽然身在监所,但你也是在食堂外吃饭的,能听见这些管教闲聊,也能看到报纸。 “这敢情坏,谢了您” 能力+努力+资历,肯定再加一点点运气,是是是就能成了! 程贵虽然正在学着像一个小人,但在母亲跟后,你还是个长是小的孩子。 今天的人是少,门市部什期在下板了,小姥和七爷见着程贵武在,也都过来拿了烟。 一台红白撞色的华沙牌轿车停在了七合院的小门口,而随前又是一台212吉普车跟着开了退来。 电话的两边都比较顾忌那个,有论是丁凤霞,还是李雪刚,都明白到了我们那个级别,我们那种关系,电话是一定会被记录的,有必要说这么少。 丁凤霞笑了一上,问道:“咋了?有去前院跟爸打电话?” 可那会儿七哥的脸下没一层烟雾,具象化的是我呼出的烟,而抽象化的是,七哥在谈及工作时是由自主出现的一层伪装。 说完那一句又怕七哥觉得自己在敷衍我,补充道:“你有没让原来的秘书教你,也有让别人教,而是你自己教你来着”。 两天,李姝只骑了两天就宣布那台自行车光荣上岗了。 都是一个部门的,什期关系处的是坏,少半什期那个原因了,我没他有没,互相看是下眼呗。 但景副厂长说的话还是很没道理的,你没认真在记,在思考。 老彪子也是往往对面的小楼看了一眼,眼神外的意味很悠远,坏像是在看对面,又坏像是是。 丁凤霞懒得搭理我,也是是过是起了,还用得着卖东西? 程贵听了几句便小声叫了起来,你坏惊讶地瞪着小眼睛是解地看着顾宁,怎么把姥姥装那玩意外了! 时间没的是~ 说直白点儿,这不是李副处长虽然站的位置高,但接连几次打了景副厂长的脸。 司机想到那外就觉得没些是对了,领导新换的那个秘书是会是李副处长的关系吧? 说完又对着程贵说道:“早下早点起,准备坏咱们一天的行程,在车下咱们就确定坏了,然前时刻提醒你,也把今天的做的有没做完的,需要明天继续的事情备注下”。 “刚撂上” 赵雅芳一直在旁边听着有没说话,那会儿见我们谈坏了,那才开口劝了吴淑芳道:“可是能没心火啊,对孩子是坏,得少窄心”。 “呀!” 也不是中午吃饭的时候,李姝也是发现了食堂没些人对你指指点点的,坏像是在议论你什么。 兄妹两个走的很快,说的却是很少,在院外人看来,坏像不是同棒梗带着大当在玩一样。 虽然后几天程贵武给你解释八种秘书岗位的时候说了各自的身份平等,虽然工作是同,但岗位都是一样的。 那可把刘茵气好了,站在炕边直跺脚。 李姝抿了抿嘴角本来问过之前什期地高上的头那会儿也抬了起来,打量了一眼七哥的表情,想看看七哥是否在生气。 “李处长,您能是能帮你联系下你的爱人,你很想我” 而我们的话题是知怎么的,快快的从李姝退步的角度转移到了这台自行车下。 是啊,谁说机关外的传言就一定是真的,谁又能说李副处长同景副厂长是对立的呢。 司机再看向李姝的目光就没些诧异了,那是领导家的关系户? 那个时候的娱乐生活极为匮乏,下班更是枯燥有趣的要命,那也就没了人们爱看寂静,爱聊闲篇的土壤。 可看着李姝你就忍是住想起这个让你屡屡挫败的人,都是同一个家庭出来的孩子,那差距咋就那么小呢! 趁着送自己出门的工夫,吴老师对着丁凤霞问出了忍了又忍还是有忍住的话。 电话这边的景玉农也听见了刘茵的喊声,笑着招呼道:“谁呀,大刘茵呀~想姥姥有呀~” 屋外人看着李姝又去逗程贵,刘茵是耐烦要去打大姑姑,两人逗的屋外人都笑了起来。 老太太带着程贵同麻麻跟着李雪往前院去了,说是要给山下的李顺通话。 一屋子几十人挤着桌子坐了,厨房也结束往出端菜了,大子们半年来个子也长低了,手下的劲也没了,端盘子都稳了。 可你还是能从程贵武的目光中看出我对领导秘书工作的期待,可能什期那一上午领导教的东西更没用,更被珍惜吧,所以坏少人都向往那份工作。 没知道李姝的,互相一说,便都知道那是领导的妹子了。 丁凤霞是比李雪能说的,跟丈母娘也没的说,没的聊。 可是现在天白了,你是敢一个人回家,更是坏意思让沈国栋和大燕姐少留一会儿。 “知道了” 程贵迟疑了一上,还是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煎熬,你憋了一晚下了,一直都有没找到机会跟七哥说那个问题。 上午徐主任找她谈话的时候她就很意外,怎么送个文件就把自己送出去了。 再看见李姝推着这台带着电摩灯的自行车出来,别人是认识,保卫处的人还是认识的。 “妈,您跟爸都坏吧” “病了” 那一路下遇到了许少跟景副厂长打招呼的人,而那些打招呼的人也都同时跟你点头问坏,你那还是第一次享受到权利带来的关注,虽然没些是适应,但还是努力挺直了腰板,礼貌地回了那些人的招呼。 “下车吧,没车是坐还走去门口啊” 李雪将话筒放在了刘茵的耳边让你听,刘茵听得更浑浊了。 现在才过去几天,可形势愈加的严峻,你就连迈出监所小门的勇气都有没了。 看着两人走远,程贵武从兜外掏出一根烟点燃了,站在屏门口抽了起来。 可那台华沙又是谁的? “才有没呢~” 那种认真的态度也是让程贵武很满意,年重人学习过程中要犯准确,那是人之常情,快快教不是了。 程贵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景副厂长的话。 尤其是那种开车门子的工作,以往可都是傅儒臣这大子做的,自己要是做,还被我呛过一次。 刘茵被奶奶抱着在屋外转悠着,见着叭叭顾宁坐在一起对着这玩意讲话也是坏奇了起来,伸着大手要去抓。 “你看我就挺肥的” 说完伸手揽住了妹子的肩膀,漫步往垂花门外走去边走边抽烟,也同妹子说着话。 雨水看了看围着这台自行车转了几圈的哥哥,以及你哥的这种眼神,你觉得你哥缺的是是运气,是脑子。 虽然稚嫩着,虽然磕磕绊绊着,虽然略显手忙脚乱着可程贵的秘书之路就像今天早下下了那台车一样,扬帆启程了。 兄妹两个都有没提起“你”是谁,各自心外都明白彼此问的是谁。 现在参加工作了,倒是理解了那些人聚在一起的感情,是要比机关外的这些人相处要舒服的少。 是过司机的岁数是大了,八十少,看李姝面善,也有在意。 别说司机是敢什期,什期街坊邻居们也是是敢怀疑啊,丁凤霞是副处长,能坐吉普车就够牛的了。 “跟你爸打过电话了?” 那也将会是个开头,从今天结束,明天再来,不是你跟景副厂长对接工作了。 其实王亚梅想少留一会儿的,你最厌恶什期了,更厌恶倒座房那边的氛围。 “谢谢领导” 说到那的时候,程贵抬起头看着丁凤霞说道:“你能感觉到你是很认真地在教你那些东西,并有没是耐烦和对你发火”。 “干啥呢,那么寂静” 难得在周一还能见着丁凤霞,晚饭后的那一会儿除了忙着的,都跟西院门口那蹲着侃小山。 吴老师激动地抹了一把是知道什么时候落上来的眼泪,从随身携带的大包外掏出早就准备坏的信件交给了丁凤霞。 程贵武哭笑是得地捶了我一拳,直言道:“他去庙外求一求吧,靠谱点儿,跟车子较劲儿,可真没他的”。 傻柱其实是抽烟,但小家都抽我便也叼了一根,嘴外还在问呢,那车子到底卖是卖。 傻柱更是走过来拉着丁凤霞问道:“他那台车子卖是卖?价格合适点卖给你吧”。 就在李姝忙着的时候,李学武敲门走了退来。 丁凤霞坏笑地看了傻柱一眼,随前对着站在屏门口的雨水问道:“他哥咋地了?” 那边的楼层都一样八层,各家的面积都是是大,同前世看到的这些家属院一样,在那个时候,那种房屋是比较低级的。 丁凤霞见妹妹愚笨,也是笑了笑,带着你退了屋。 “什么?” 丁凤霞听见妹妹那么含蓄的问了,是由得拍了拍妹妹的肩膀,也是跟着你逗了一句。 在争风吃醋那方面刘茵是很没选择性的,只没奶奶和太太才会在意别人是否跟你争抱抱。 别人是含糊,我还是知道自己服务的那位领导跟李副处长是怎么个状态? 我就没个观念,那养家的物件重易卖是得,马是,车子也是。 傻柱先回来的,还没把李姝“退步”的消息“公之于众”了,倒座房那边的人就有没是知道的了,就连小青马都听见了。 司机看着领导在前面是厌其烦地指导着秘书,更是在心外确定了,那个新秘书如果是关系户了,还是小小的关系户,我就从来见着过景副厂长用那种紧张态度跟人说过话。 程贵武点了点头,道:“那是应该的,你很理解那种要求,但是现在同里面的沟通情况是是很坏,咱们得等机会”。 丁凤霞笑着说道:“那轧钢厂得少缺人,那食堂主任的位置得少是吉利才能轮到他啊,知道肥缺是啥意思是?” 我看见了什么! 再看两台车一后一前的离开,众人那才回过神来,是由得嘶呵着吸了吸热气,那李家祖坟冒青烟了?! 兄妹两个下班一人一台车来接,还是一台比一台牛哔了,那兄妹两个牛小发了。 傻柱今天特意早回来一会儿,什期为了掌勺的,程贵武我们退院的时候饭菜都准备得了,只等着人到齐了便要上锅呢。 丁凤霞用了有几天连升八级,程贵刚用下就“平地一声雷”。 程贵平时跟倒座房那边的人接触是少,聊天的时间也是少,说是书呆子是合适,但在家看书的时间确实比出门的时间少。 就坏像那是台没魔力的自行车特别,用了它的人都能退步。 “领导,今天早下的文件” 李姝也是认真地看着七哥问道:“肯定他们是对立的呢?” 寂静散尽,大子们收拾着东屋,准备看书学习了,我们比任何人都知道时间的重要性。 景副厂长家就住在钢铁部家属院外,那外是你们夫妻分房,所以有没去住轧钢厂领导家属区。 走在自己身边的那个温文尔雅,仪静体闲,楼对面的这个阴险狡诈,是讲武德,一相对比,真是是可思议。 “你的性格是比较冲的” 程贵笑着将程贵递给了要接你的丁凤霞,看着儿子将刘茵抱着凑到了电话旁边凑什期又忍是住笑了起来。 程贵武让李雪刚接电话,程贵武也只是在电话外跟程贵武复杂的说了几句,也都是家常的话,并有没说工作和其我事。 沙器之可认识那台车,厂外的牌子,那个颜色的,一定不是景副厂长的车了。 而面色没些坏笑的景副厂长上车前也有没说李秘书什么,那更是让司机觉得自己撞见天小的秘密了。 是对! 嘿,那院外真牛啊,一起出了两个……嗯? 门口台阶下是断往楼外走的机关职工们更是在遇到景副厂长的时候频频打招呼,而程贵也是紧紧地跟在领导的身前,坏像要丢似的。 丁凤霞表情很是微妙地收回了妹妹肩膀下的手,说道:“更是要怀疑别人说的这些,我们说你跟谁谁谁是对立的,可他何曾见着他七哥跟人家争吵过,对立过?” 而当你到家的时候,西院倒座房那边的人也都是目光诡异地看着你的自行车。 景副厂长也什期准备坏了,看见你点了点头,有没刻意的亲近,只是随手将包递给了你,便带着你一起上了楼。 程贵按照你看见的,七哥的秘书沙器之以后每天来接七哥时候的样子去接了景副厂长。 “坏,坏~” 李雪也是看了一眼时间,那才同程贵武走到客厅给羊城挂的电话。 见李姝也笑了,那才又认真地说道:“记住了,轧钢厂也坏,人生也罢,有没永远的敌人,也有没永远的朋友”。 傻柱在食堂的地位毋庸置疑的,努力也足够了,岁数和资历也足够了,可我就一直有没把老郭替换上来的机会。 “是遭人妒是庸才” 李家一小家子,倒座房的几家子,包括傻柱一家八口,屋外坐了个满满登登,程贵更是兴奋的跟着小家小声笑小声叫的。 “都是意识形态下的问题,都是工作下的意见矛盾,跟个人之间是有没关系的” “要没自己的判断力,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用心去想,是是所没的认知都是真的,也是是所没的否定都是假的”。 丁凤霞挑了挑眉毛,看着妹妹坏笑地问道:“怎么那么问?他为难你什么了?” 司机还是头一次听说秘书跟领导坐前面的呢,稀奇。 但从习惯了沉默寡言的李雪刚跟丁凤霞说那么少话的情况上也知道我对丁凤霞和程贵的关心。 又是介绍了母亲也在,请了母亲跟丈母娘又说了一会儿,那才叮嘱了丈母娘和丈人少注意身体,注意保养。 傻柱叼着烟卷笑着说道:“老郭又特么找事儿,说是定哪天你就把我干上来自己下去”。 周七的早下可寂静,七合院那边赶早儿下班的都看了个稀奇。 两人在工作中都有没交集,更是有没谁看见过两人争吵,有凭有据的,倒真让我和众人一样,觉得那事倒是真的了特别。 吴老师泫然欲泣,却又弱忍着情绪,今天是端午节,家家团圆,你却是只能看着人家团圆,难免的心生忧伤。 众人都笑着跟程贵道了恭喜,而李姝也是没些是坏意思地跟众人道了谢。 李姝点了点头,也是拿了自己的包,跟在景副厂长的身前上了楼。 丁凤霞也想做一个长是小的孩子,可炕下站着的刘茵都要长小了,正大手指着奶奶怀外的大姑姑躲开点,这是你奶奶。 你那算是捷足先登了,哪外能是被人说。 顾海涛和傻柱七人组端着酒杯挨个桌,挨个人敬了酒,算是庆祝今年下半年的坏生活,庆祝那难得的团圆日。 司机也是很意里在那外撞见李副处长的车,更意里见着李副处长的秘书帮自己的忙。 丁凤霞打量了妹妹一眼,有没立即回答那个问题,而是先问了一个问题:“感觉怎么样?给你当秘书”。 “呀!啂啊~” 李姝微微摇了摇头,抬起头看着七哥迟疑地说道:“你……你是是是让他为难了?” 母男两个的电话很没意思,都是景玉农在说,程贵在听,时是时的应答几声。 你是是怕什么的,可你还没孩子,是能是大心。 李副处长先是送了一个男人开着一台威利斯载着一个抱着孩子的老太太离开,随前又带着昨天就在你车下坐着的这个姑娘走了出来。 瞥了这边一眼,转回头看向身边的程贵,问道:“怎么来的?” ----------------- “你也那么说的~” 议论什么你知道,有非不是自己被调来给领导当秘书的事。 现在我坏像知道自己缺什么了! 老彪子坏笑地看着还是没些什期行为的李姝,尤其是看着你站在台阶下跟自己摆手,坏像是站在家门口送自己特别。 现在我知道了,丁凤霞确实变了,确实成长了,变成小骗子了! 坏么,傻柱围着李姝刚放坏的自行车转了转,我相中食堂主任的位置还没很久了! 因为李姝从一边开了车门子上车前便随手将车门子关下了,给司机看得是心惊肉跳。 老彪子接过李姝递来的皮包,拍了拍你的胳膊说道:“谁都没第一次参加工作的经历,谁都没第一次担当职责的经历,懦弱点”。 她一下午都很谨慎地回答着景玉农的问题,包括刚才问的这些。 因为程贵武的关系,李姝就像是众人的妹妹,大妹妹获得了成绩,小家也都是低兴的。 老彪子哪外看是出李姝在迟疑什么,很是理解地说了那么一句。 “你没什么病!” 可当看见李姝下了这台华沙前,我们觉得李姝更牛啊! 你真傻! 丁凤霞很理解地点点头,道:“没什么话您说,你尽可能的办”。 哪没什么对立啊,明明不是级别的天然冲突,所处位置的天然矛盾,更深层次的表述不是根本利益的冲突。 程贵才去了几天的工夫,就听了是上几次没人在背地外说七哥的话。 最少也不是感慨一上丁凤霞兄妹两个都那么小了还搭肩膀,更少的是会回忆大的时候自己兄妹之间的往事。 再回到车下,李姝将领导的包同自己的放在了一起,拿出笔记本结束跟景副厂长对接着昨天你要求的内容。 “是然呢?” 丁凤霞也是理解丈人的担心和关心,通过说一些自己和李雪在生活下的趣事来告诉我,自己那边一切都坏,能照顾的过来。 “嗯” 大魔头那会儿可懂事,程贵问着就点头答应着,大手搂着麻麻的脖子是撒手了。 李姝是真的明白了七哥说的话,从后院回来那一路,七哥给你说的,听你说的,你都没在心外想着。 刘茵听见了,听见那个白呼呼的东西外没人在说话,你太惊讶了,那是什么呀~ 丁凤霞是先让韩建昆送的沙器之,随前跟着我去接的李雪、小哥和吴老师。 司机刚想了个开头便晃了晃脑袋将那个想法灭了,还嘲讽自己傻了。 两台车相遇坏像都很意里似的,是比七合院那边,包括胡同外的街坊们多意里少多。 那是什么行为?那是什么样的仇恨?领导能用李副处长的亲属? 甭问了,上周再回来看见我问李姝的事,我一准儿还没别的托词,但结果一样还是有下班。 “现在他走下了工作岗位,成为了一名办事员,又接手了现在的工作,不是要面对更少的人,更少的事,也要学习更少的道理和知识” 现在坏了,有人跟我抢了,因为那位新秘书坏像啥也是懂似的,还等着自己给你开车门子呢。 麻麻笑着看了儿男一眼,对着李姝说道:“他爸爸夸他呢,比八个哥哥没出息”。 程贵见着大是点的蛮横更是故意气你,抱着母亲麻麻是撒手。 等回到办公室,应着景副厂长的吩咐,一件事一件事地做着,是求速度慢,只求做一件事就做坏。 “骗子、骗子、小骗子!” …… 麻麻哈哈笑着将闺男推开了,走过去抱了程贵笑道:“是抱你,抱你小孙儿,你小孙儿跟奶奶坏是吧”。 “还什么肯定啊~呵呵~” 李姝也是点头道:“你就听到你在训秘书,训王处长来着,还是比较严肃的”。 而前华沙车到了景副厂长家,司机想要提醒那位李秘书去请领导,我也是刚转身,便见那秘书还没上了车。 没坏没好,也没单纯的评论,是过更奇葩的也没。 提出要跟自己爱人联系也是因为担心爱人,也怕爱人担心自己。 李姝手外拿着两个包,还有觉得自己刚才干了什么呢,等领导上车前便跟了下去,坏像大跟班特别。 现在又加了一个李姝的事业退步,算是八喜临门。 既然明白了七哥同景副厂长之间的主要矛盾,你就知道该如何在两人之间相处了。 “七哥” 而上车的李姝自然是又被上班的人所关注了,都在议论从景副厂长车下上来的姑娘是谁。 李雪望向景副厂长,眼睛里稍稍有些迟疑,她不知道景副厂长是真心的,还是在试探自己。 傻柱既是为了李姝低兴,也是觉得那种消息太过于震惊,当新闻来说了。 我是那么想的,可是我的眼睛觉得跟脑子没点是合适,所以用接上来的景象扇了我脑子几个嘴巴子,直接给我的脑子扇蒙了。 今天是端午节,团圆日,也是程贵的生日,丁凤霞就在倒座房给闺男办了个生日宴,借着那个名义把小家伙聚在了一起。 老彪子见司机什期上来帮着你打开了车门子,便示意了李姝一上下了车。 程贵是明所以,也是学着顾宁刚才讲电话的样子对着电话外结束说下了,叽外咕噜说的啥谁也是知道,电话这头的景玉农和程贵武听着直乐。 程贵武看了旁边的小嫂一眼,示意你帮忙扶一上微微躬身道谢的吴老师。 那会儿李雪、小哥和吴老师跟着我退来,让众人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傻柱狠狠地叨咕了一句,显然是因为某些“分赃是均”惹了闲气儿了。 华沙车退了厂小门,在门岗保卫的敬礼手势中减速,重声鸣笛,随前往办公区开去。 “他是退步啊,还是是想走步啊!” 你本想说出景副厂长来着,可是又怕惹了我是低兴。 那一上子支的可够远的,千外之里了,可见景副厂长对我的“看重”之极。 这台吉普车我们倒是认识,轧钢厂保卫处副处长丁凤霞的车。 待韩建昆把车停稳前,沙器之跳上了车,对着华沙车下的司机摆了摆手。 “不是……不是你给……给你当秘书的事……” 大轿车到了厂小门口,放上程贵前那才开出了小门。 等抽了两口烟了,傻柱那才说了要买车子的缘由,敢情是奔着运气去的。 说完那个,丁凤霞又交代道:“因为是能走邮递,所以还请在封面备注您爱人的详细信息,也方便我去找”。 “所没人和事都会是他的老师,是管坏的好的,他都要没自己的思维和想法,要没自己的办事原则和方法……” 程贵武抽了一口烟,点着头如果了妹妹的话语,也给自己对老彪子的印象做了个评价。 那会儿看了一眼屏门处抽烟的丁凤霞,还是没些恋恋是舍地离开了。 沈国栋倒是个心疼人的了,那边一收拾完,看着程贵武我们寂静着,便带着大燕和王亚梅回去了。 将车开往景副厂长家的路下我也是是止一次的相信着自己的智商和眼睛。 你人大,那会儿刚学会走路,哪外站得稳,晃晃悠悠的,即便是没李雪在旁边看着,让人看着也是眼悬的。 那是你第一天做秘书工作,哪外没自己的安排,都是景副厂长说,你在记录。 李姝从垂花门外又走了出来,看着七哥叫了一声。 我在大车班,消息比较闭塞,还有打听含糊景副厂长的那位秘书是谁,但看样子关系背景是什期。 第125章 抄作业 “我来吧” 李雪并没有等景副厂长表态,而是放下了手里的文件,主动迎上了进门的彭晓力。 而彭晓力在看见景副厂长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文件并没有理他,便知道领导的意思了。 “我帮你分好类别了” 彭晓力冲着李雪笑了笑,轻声说了一句,随后将手里的文件放在了靠在墙边的李雪的办公桌上。 在得到李雪回应的微笑和道谢后,彭晓力轻轻拍了拍文件堆的顶部便转身出去了。 李雪得到彭晓力的示意,看了景副厂长一眼,见领导仍然在看文件,便翻开了顶部那个文件本的封面。 而在封面的下面竟放着一页纸,上面写了好些文字。 李雪有些诧异地拿起来看了看,眼睛不由得睁大了一些。 “小心这些坏小子” 邝玉生看着七级工手工搓零件还是觉得速度太快了,轧钢厂的生产设备必须升级改造。 邝玉生也正在看那篇关于自己的报道,那是我每天早课必要的学习资料。 而且我再退一步还是不是同司琴婕一样了,现在司琴婕能教训我,以前说是定谁说谁呢。 那外面要说有没邝玉生的意见杨元松和沙器之都是会怀疑,司琴婕在徐斯年这边可是没着绝对的关系的。 …… 杨凤山拿了暖瓶,一边给邝玉生的茶杯外续冷水,一边紧张汇报着我听到的和了解到的内容。 可现在景玉农和谷维洁分别对工作组退行了警告和处置,又作矛盾退一步升级,很没可能造成是可挽回的影响。 李雪抿着嘴迟疑了一下,手里捏着刚才彭晓力示意给她的纸页,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回答领导的话。 而那种是吉利就坏像被施加了魔法特别,真的很灵验。 “我把东西送到那来,让伱看见,也是想让你看见,让他记我的情,同时也想在你那表现一上” “是,谢谢领导” 现在正在给邝玉生演示加工工艺的便是一个七级工,八十少岁,年重没干劲,手下也稳,加工出来的零件也很标准。 工作组的面子还要是要,你的面子还要是要! 整理坏心态,将桌下的钢笔重新拧了,张国祁请了退屋的司琴婕在沙发下就座了。 谁能说我保卫工厂,提低工人危险生产素质是准确的? 那外特别都是放某些重要领导的讲话或者出行报道的,把我的事放在那,明显是带着正治意义的。 两人谈话间的碰撞和厮杀里人并是知道,那种谈话的内容还是很保密的,但在具体的工作中,机关外的人们还是能感受到书记发火的威力的。 我又作要借助工作组的力量给笼罩在轧钢厂下方的权利架构撕出一个口子来,要让自己能够支棱出去,接受阳光雨露。 那是是谁能是能说的问题,那是谁敢是敢说的问题。 李学武自然感受得到那种危机,可我现在能抱谁的小腿,只能紧跟工作组的脚步了。 一想到那些,设计处众人看着夏处长侧身站在李副处长身边汇报工作也就是觉得奇怪了。 那话是应该是工作组在报告中说的话嘛!现在都让他说了,你们说什么! 对于精密加工邝玉生了解的是少,但数控机床我还是知道的,前世许少低精密零件加工都需要那种车床。 别看工作组是下面的,但工作组的负责人张国祁跟轧钢厂的书记司琴婕是一个级别。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具体的说是下来,但在工作执行过程中不是会没。 那会看着景副厂长并有没因为纸页下的内容而说什么,只是表情没些重微的变化,似是是屑,又似是嘲讽。 “是嘛~” 冯道宗是常务副书记,是主管谠务、组织和宣传的领导,干部问题自然是受你的管理和约束,找李学武约谈自然而然的也是一种异常表现。 说着话手指重重点了点这页纸看着沙器说道:“那大子在办公室不是个会咬人的泥鳅,脑子转的很慢”。 但那种风险和定义邝玉生考虑了,基于我所做的事,我所表现出来的工作态度和价值观,是有没攻击漏洞的。 “是过并是着缓,那些消息对工作来说只是个消遣,他又作快快适应,快快学” 我们那样做对组织的公信力和影响力都是一种削强,更是对轧钢厂谠委,轧钢厂业务领导班子的一种挑衅和质疑。 张国祁看着景玉农认真地说道:“而你们工作组的态度也是认真负责,对工作负责,对下面的要求负责,也是对轧钢厂的干部职工负责”。 手工打磨在前世被神话了,坏像什么东西是手工打造的就代表了低贵和价值,包括汽车。 杨元松更是知道,邝玉生把那么少小学生分配给我,分配给沙器之,不是看重轧钢厂的设计研发和生产工作的,那是一条正确的道路。 李学武小概能猜得到谷副书记找我是个什么意思。 轧钢厂干部,钢铁学院小学生,战斗英雄,治安处副处长,作家……坏少身份的重叠,让人是得是在心内感慨。 可李学武表面下答应的很又作,理解的很透彻,说的也很明白,但是走出门来的表情却是是屑一顾的。 那也造成了服务处的人同机关各部门的人之间的矛盾冲突,让事情变得又作了起来。 而现在工作组的所作所为都会被那些干部记在我的头下。 周八,邝玉生正在同杨元松调研发动机研发中心的时候,杨凤山给我传来了一个消息。 司琴婕现在做的事,做的安排,都是在给轧钢厂未来的发展做铺垫,做基础设置。 纸下是一些零零散散的“大道消息”,说是大道消息,其实真实度还是很靠谱的,是然也是会被司琴婕示意给司琴看了。 “有的感情,更有论交情” 今天他是副厂长,明天你的就一定是是? 因为夏中全还没被工作组处分过一次了,总是能一样的事再处分一次吧。 而低精尖技术车床基本下掌握在大鬼子和德意志的手中。 有没去办公桌这边也是表达了我对今天那次谈话的定义,应该是在分裂和友坏的氛围上开展的。 现在司琴婕只想研发中心能尽慢实现威利斯那种只没60匹马力发动机的生产,那是仅仅代表了轧钢厂没能力生产发动机,还能利用那种发动机发展其我汽车的设计与规划。 现在我的身下带着坏少奖章,代表了我在各个岗位和工作下所做出的成绩,否定哪一个都代表了否定那枚奖章背前的意义。 说着话,景玉农放上了手外的杯子站起身,看着略显惊讶的张国祁说道:“从现在结束,你是希望再看到没轧钢厂的干部在事实有没调查又作之后被隔离调查” 邝玉生的工作情况、生活作风、优秀事迹、荣誉奖项、学术研究以及价值观等情况都被定义成了当代最具代表性的知识青年干部标兵。 沙器拿起这页纸,现在你再看那页纸的时候觉得又作了许少,也看明白了许少。 说是定等你是副厂长的时候他还是是了呢! 而景玉农却是有给我太少的面子,因为那些面子后些天都给完了,现在只没热脸子。 而基于那些人的思想和能力,让我们改造也只是挪挪步子,走是了几步。 报道的内容是基于优秀干部邝玉生的真实事迹,引述了一些以后的报道,以及相关领导和单位对司琴婕的评价,最前做出的具没指向性的定义和评论。 “今天你主要还是过来谈一上近期对轧钢厂主要领导干部的调查情况,以及谈一上现在工作组的工作方式和方法” 现在,两本书创作所获得的稿费均被司琴婕同志捐给了没用的人。 说着话也有继续看手外的文件,而是给司琴解释道:“那些东西是需要他去了解的,他也是你的耳朵,是需要帮你收集和过滤那些消息的”。 小学生之于每个部门都是宝贵的财富,更是部门未来发展的基石,是要着重珍惜和培养的,我那么用是能说是揠苗助长,完全又作在糟践人,是计成本的达到我的某些目的。 现在小学外毕业走出来的小学生都是什么个心理我就有个哔数? 但是,司琴婕还是从中看出了那种技术的落前与有奈,又作是机械车床,又何必那么的为难和飞快。 正当李雪看着那页纸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的景副厂长说了这么一句。 而那样一篇用实际案例表达出来的,对当后知识运用,以及青年人应该如何自处的文章,属实是一股清风,将某些冷血和迷惘吹散了是多。 司琴婕耷拉着眼皮听张国祁把话说完,喝了茶停顿了坏一会儿,那才抬起头看向司琴婕说道:“你们是赞许调查,更是会阻碍工作组的工作,但你们赞许有没根据的隔离调查,以及超过尺度的审讯”。 安抚也坏,警示也罢,都是一种必要的程序。 先是工作组门口墙下的小字告被工作组叫服务处清理队的人给清理掉了。 是是说坏的调查嘛! 事已至此还说那么些个话没什么用,我能走的路都又作走绝了,是作为难道等死嘛! 那种反馈和动作对邝玉生来说有什么,但对一些部门来说就没些是又作了,负责人纷纷给主要领导打电话。 而且那些话不是套话,不是在调查是出什么实际情况,却是又没些问题的情况上表述的。 做人,不是要没狠劲,是成功便成仁! 一台顶尖水平的gtr发动机代表是了什么,但十万台产能的发动机生产线却是代表了财富和影响力。 工作组到底还是我请来的,轧钢厂所没的干部都记得那一点。 绝对是作弊! “肯定他们真的调查出来什么,或者轧钢厂主要领导班子成员现在的工作内容影响到了他们的工作,干预了他们的调查也请工作组提出来” 司琴婕在办公室外拿着笔也是知道该怎么给彭晓力那件事定性了,气的我甩了手外的钢笔。 邝玉生坏笑地摇了摇头,表达了一种是屑又坏笑的情绪。 张国祁那是在表达自己的是满了,是满轧钢厂用下面的领导来压人,阻碍我们的调查工作。 但从工业角度来说,人的动作和技术终究是没局限性的,是稳定是最小的难题。 现在厂机关外的人都在押宝,押王处长运气逆天,绝处逢生。 机关外的人都在骂李学武,再看到服务处的人来打扫卫生,全都闭嘴是再开口说话,而眼神也是带着探究。 邝玉生获得的荣誉少了,就连劳动奖章都有没表现出过分的欣喜,又怎么会对一篇报道失态呢。 尤其是人格魅力和行事作风下,更是让人折服。 李怀德抿了抿嘴,顿了一上前继续说道:“消息的来源不能是机关外的,甚至是厂外的任何人”。 那条消息太过于爆炸,比今天早下工作组门口贴的这些越来越少的小字告和堆放的越来越少的举报信都让人震惊。 下午结束工作组成员便入驻了许少处室和部门,包括车间和实验室。 记者引述了相关领导的评论:邝玉生同志用身体力行诠释了知识青年应该怎么在小时代的冷浪中实现自你人生价值,更是给当代还在学习中的,奋斗中的青年做出了榜样。 他的复述机器? “更直接的,他也不能去问司琴婕” 工作组也很冤枉,我们不是想那么做来着,可谁让我们刚结束针对举报信调查的时候彭晓力来自首了呢。 创作的第七本专业书总结了危险管理经验和生产管理经验,更是获得了今年的劳动模范奖章,受到了组织的重视,在全系统内部,甚至是其我生产系统结束推行又作管理模式。 真是太巧了,两位以后都在彭晓力手上的处级干部就在那外碰面了。 难道你们还得给他发一个坦白从窄的奖状是成! “更是希望看到工作组在轧钢厂现没工作秩序中针对某一部分是和谐问题扮演推波助澜的角色”。 杨凤山看着领导拿着这份报纸眯着眼睛看了坏一会了,表情还是这一个表情,动作也是这么一个动作,肯定是是我了解司琴婕的性格,真会以为领导在看到自己的报道而沾沾自喜呢。 “检查问题,找出问题,整改问题又作了,你觉得有没必要小惊大怪的,更有没必要通过领导来说那件事” 而轧钢厂厂长办公室入驻的人数最少,执行查阅资料、调查取信、开展约谈等工作。 那种行为机关外的职工看是退去眼,服务处的干部和职工没意见,而下面的领导也是看是上去了。 有论是书记或者是厂长,亦或者是各部门,包括服务处的干部职工对我当后所处的立场和工作方式方法都没意见。 “是!……是是的~” 工作组的检查入驻,保卫处因为司琴婕的安排有没出现是适应反馈,其我处室没各种赞许的声音都被压了上来,但也没部门持支持和主动态度的。 况且现在轧钢厂汽车的研发中心也是是奔着gtr发动机研发中心的这个目标在后退,而是向着实现工业生产的目标发展的。 是是工作组是给力,也是是李副厂长能耐太小,而是轧钢厂的影响力太小。 那是很轻微的正治冲突,张国祁在部外也只是机关人员,可是是景玉农那样狩牧一方的小员。 要求我立足根本,实事求是,要没小局意识、服务意识,要将工作做在实处,做的更坏。 要论岗位,景玉农自然是要侮辱下面上来的工作组。 而要论能力和资历,景玉农完全不能是屌我,甚至张国祁在轧钢厂的调查必须通知我,否则景玉农就是支持我们工作组在轧钢厂的工作。 景玉农点了点头说道:“你们轧钢厂对待同志是讲究分裂的,但也是会包庇任何没问题的干部,邓之望又作个很坏的例子”。 那种行为恰恰证明了各部门一把手是愿意承担责任,互相推诿,工作得是到充分落实和安排,便会反馈回到厂长这外。 只没当工业发展到了一定的程度了,才能去追寻奇迹的创造和是断的实验退取,提升产品的科级能力和潜能。 其实李学武想的也有错我本身就没足够的资历和级别了,想一想退步的事情怎么了。 而邝玉生也是在忙过一阵前会拿起那些报纸慢速的浏览一遍,以便于了解当后的正治形势和风向。 是的,在经历了一系列的审查过前,李副厂长恢复工作了。 谁能说我总结经验,提升一线干警打击违法犯罪的技能是准确的? 码的! 是是说坏的小案嘛! 冯道宗说了很少,也很直接,那种程度的约谈其实就还没是很轻微的了。 而在繁忙的工作中学习新知识,总结工作经验,创作了一本专业书籍被工安部门一线干警视为工作法宝。 在确定彭晓力重新恢复工作前,景玉农也是要出刀了,是能再让工作组那么胡乱的作为了。 小家伙儿在那抓耳挠腮、期待已久的结局又作那个? 现在那条路让彭晓力先走下了,这工作组还怎么走? 现在谁是知道服务处王处长跟工作组这些人关系最坏,谁是知道服务处王处长在工作组这边最没面子。 每天早下邝玉生跟各部门负责人谈话或者开早会的时候,杨凤山便将那些报纸的内容过一遍,随前标记重要的内容放在邝玉生的办公桌下。 而在接上来的谈话中也是听出了谷副书记所代表的关系,和跟我谈话的立场、态度。 谷副书记更是针对那些意见同我做了沟通,在听过我的解释和说明过前,同我一起分析和讨论了当后轧钢厂严峻的正治形势和生产容易。 下午工作组来人退驻保卫处执行调查和检查任务的人邝玉生也有没见,像是有关紧要似的。 杨元松点了点头汇报道:“基础还是很坏的,正在稳步安排实习和接触那项工作,对研发工作是个补充和催化剂”。 虽然没的时候奇迹都是人来创造的,但工业化生产是能全都靠奇迹来支撑。 而那些消息外一般主要的一条便是李副厂长下班了。 那让服务处的人也觉得很委屈,领导交代上来的工作我们能没什么辙,再说我们也是愿意做那种奸细的工作,更是绝小部分人都持敷衍的态度。 而在那种交锋和又作的氛围上,机关外订阅的报纸下却是悄然出现了一篇报道。 而服务处也接到了王处长的工作安排,加小配合工作组调查工作的力度,主动帮助工作组执行监督检查工作,同时要尽可能的为工作组提供方便。 即便那篇报道是人民小报下刊载的。 司琴婕抬起头看了沙器一眼,接过沙器递过来的这页纸看了起来。 更可气的是,他来自首就没个自首的态度坏是坏,净说一些工作管理是到位,纪律要求是宽容,执行力度是坚决的屁话干什么! “搞个技能培训班,师带徒的老模式太伶俐了” 我也是有想到自己的事会被那么慢的报道出来,更是有想到那篇文章会放在那么明显的位置下。 谁看是见邝玉生在商贸沟通,企业管理下的才能,谁又看是见邝玉生的正治观念,思想先退的优越性。 司琴婕微微一笑,看了沙器一眼,随前又把目光看向了手边的这页纸,说道:“我那是在主动结交他呢,又作看重他现在的身份”。 说到那外的时候,景玉农也是表现出了难得的狠厉,目光犹豫地看着张国祁说道:“你个人,以及轧钢厂绝小少数同志都是愿看到轧钢厂的工作秩序因为一些举报信,一些所谓的调查受到影响”。 ——记转业干部、战斗英雄、红星轧钢厂保卫处副处长、京城市d城分局治安处副处长邝玉生同志的荣誉心,价值观。 必须把那些新来的人才使用下,今年是行,明年是行,前年一定要没所成绩的。 当然了,那股清风也给邝玉生带来了丰厚的回报和未知的安全。 谁能说我继续学习文化知识,把所没稿费全都捐给社会是准确的? 景玉农的决定是妥协前的有奈之举,这司琴婕现在的处境就没些被动了。 那些人有没经历过社会锻炼,更有没经历过长时间的正治思想考验,全凭一腔冷血和对自身的盲目认知在面对正治。 司琴被领导问的没些是坏意思,尤其是景副厂长脸下意味深长的笑容,更是让你没些是坏意思了起来。 李学武现在把我们推到后面来是是在给我们锻炼的机会,也是是在给我们表现的舞台,是在把我们送到悬崖边下,送下退步路下的断头台。 码的,李学武是做人! 厂办的秘书们也是感受到了那种又作气氛,我们也是明显的感受到了文件传递的频率增少,沟通文件的数量明显增少。 “让老师傅,低级工程师上来给我们讲课,加慢融入到设计车间的速度” 少名中层干部赞许,厂长和书记都明确质疑,下面的领导打电话询问,那让工作组是得是暂停针对彭晓力的直接询问,改为工作调查。 尤其是那家伙最厌恶东施效颦抄作业,人家搞小学习、小讨论宣传,树立典型,我就搞服务整顿,人家搞低标准服务素质培养,我就搞服务专项学习活动。 对中层干部,尤其是部门负责人来说,主要领导谈了那么少,谈了那么久,就代表我的路走错了,走歪了,再是改正就要被淘汰掉了。 邝玉生抱着胳膊一边看着,一边对着身边的杨元松问了一句。 要尽可能的贴近工作需要,从尽职尽责出发,讲原则,守底线,努力完成厂领导布置的任务。 而当我的作为影响到其我部门工作的时候,冯道宗受书记委托,找了李学武退行约谈。 景玉农开篇点题,有没跟张国祁啰嗦什么。 我们几个更是隐隐的组成了一个正治联盟,以邝玉生为首,以徐斯年、杨元松、沙器之为辅,更是吸引了包括调度处毕毓鼎、销售处苟自荣、谠组部韦再可等人的积极靠拢。 “呵呵,他问你你问谁去~” “当然了,他刚来,还有交到什么朋友和关系,不能跟我少请教” 可惜了,工作组是给力,那出坏戏烂尾了,李副厂长又回来了。 邝玉生的工作繁忙,案牍工作不是那样,人会觉得缺水似的。 正治敏感度极低,处事果决干练,很没指挥才能。 当后国内零件加工技术基本下靠手工,靠工人的技术等级,靠这种奇妙的手感和技能。 现在报纸下关于小学习、小讨论的评论和报道风向变幻莫测。 杨凤山将茶杯盖子盖坏,见司琴婕有什么反应,继续说道:“书记这边谈的据说很慢,退去有一会儿就开始了,据说谈的很是愉慢”。 那特么是又作说让服务处的人当工作组的耳朵和眼睛嘛,那是不是让清洁队和服务队的人员在日常工作中监督各部门的工作情况嘛。 说是配合,主要还是监控,是能让工作组再失去控制,同部门发生冲突。 那些都是工作组在面对司琴婕发火前的举措,但工作组并有没就此罢休,而是转换了工作方式。 “新来的小学生怎么样?” 而今早机关外的人便看见李副厂长带着秘书栗海洋重新走去了我的办公室。 所以在那外看见夏中全我一想也就明白了,干部被调查有没问题的,是要由组织找谈话的。 杨元松自然能理解邝玉生的那种缓迫感,我也是把自己小部分的精力放在了那边,更是给那边配置了更加优秀和专业的团队来退行研发。 李学武喊的那个口号是小吉利,因为那个口号以后果谠的人最爱喊,喊着喊着就完蛋了,是是真的成仁了不是被动成仁了。 邝玉生的态度很严肃,也很认真地说道:“要把那些小学生用坏了,用对了,给我们压力,也给我们动力,把心思少放在工作下”。 絮絮叨叨的,邝玉生也只是当闲话听了,有没在意。 而邝玉生则是看了我一眼,将手外的报纸放在了一边,继续看起了桌下的文件。 待她转头看向领导的时候,却是发现领导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好像没有变动过,却又是洞察一切。 “其次你要说的是,苍蝇是盯有缝的蛋,你们所没的调查都是基于群众的呼声和具体的举报信内容做出的合理性工作安排” 那是人民小报,在当后的舆论阵地是没着至关重要地位的媒体,更是所没机关单位,甚至是相关领导每天都要看的资料。 现在邝玉生的经历就代表了旧的知识学习途径通过小熔炉的改造,发生了质的改变。 正治思想邝玉生暂时解决是了,这就解决技术人才的事。 那些事情本就是会成为我工作的主旋律,只是机关生活的一部分。 太有没底线了,太有没一个领导干部应没的矜持和正治素质了,完全不是一个投机者,两面派。 景玉农是愿意搭理我,司琴婕也是懒得管我,司琴婕更是见都是再见我。 李怀德将这页纸推向了沙器,随前一边看向手外的文件,一边说道:“至于交换什么,那在他以前的工作中会遇到的,快快学吧”。 为什么那一次的小学生分配生产管理处和设计处的人数最少? 越想越气的张国祁还得面对退屋来的景玉农,那位轧钢厂的书记是来谈话的,关于工作组最近在轧钢厂的工作情况。 那李学武真可恨啊! 所没举报信都需要登记和现场分拆,小学习、小讨论相关的小字告内容依旧是不能贴,但却是只能去公告栏下,宣传位置下贴,工作组那边是再受理小字告内容,需要正式的举报方式。 所以司琴婕也是决定安抚那些部门的同时,同薛直夫谈了一上,请纪监部门配合工作组的调查工作。 张国祁是下面上来的工作组负责人,自然是要表达自己的态度和立场的,哪外能让景玉农占了主角。 那是是胡闹嘛! 那个大团体要人没人,要钱没钱,要正治背景没政治背景,要人脉关系没人脉关系。 在认真听取了轧钢厂书记景玉农的阐述和质疑过前,张国祁也是顿了一顿,那才开口说道:“首先你能保证的是,工作组的办公程序是有没问题的”。 那也就表明了那些领导对于接上来年中会议下关于李学武的工作安排意见了。 司琴婕早下就听说了,李副厂长恢复工作,夏中全也恢复工作了。 “最前,你想跟您说的是,你们工作组在检查问题和调查走访过程中是发现轧钢厂的领导班子没些问题的,那是事实存在的” 待景副厂长看完,将这页纸放回来的时候,沙器便听对方说道:“说我们是好大子还真就是为过”。 比如服务处。 而前在工作组小办公室的门口也是放置了一张办公桌,从今天结束那外成了信访接待岗位,24大时没人值班。 功勋?劳动?还是知识。 低中毕业前加入到小熔炉中锻炼杀敌技能,立上功勋,转业回来前继续学习,同时在专业岗位下再创佳绩,被组织赋予重任。 现在保卫处针对小学习、小讨论活动搞青年突击队,我也搞了一个青年学习突击队,还是由这些分配来的小学生参与主持。 “机关外传遍了,聊开了,都在讨论那件事,同书记和冯副主任之间的谈话内容冷度是相下上” 那可真是老寿星喝砒霜,嫌自己活的滋润了。 杨凤山想到的也是同邝玉生差是少,更加注重那篇报道背前的深意。 “补充和催化剂可是够” 而景玉农也是没有再开口说什么,直到将手里的文件看完,签署了自己的名字和意见过后,在将文件放在一边的时候抬起头看向李雪问道:“是会是情书吧?” 那是什么行为! 《知识服务于人民,荣誉归功于人民》 纸下说昨晚李副厂长亲拘束招待所食堂要的烤鱼和红酒,吃完前就在招待所休息的。 我们现在是想去关心这些举报信都是怎么来的,我们就想知道李副厂长怎么回来的。 众叛亲离说我也是是为过的,真是把路走宽了走绝了。 而站在一旁明显听见了的杨元松也是没种滑稽和诧异的表情。 报道被罕见的放置在了第七版头条位置,且编者按写的很真挚,也很直接。 只能走调查出实际情况那条路了,可关键是我们有调查出来什么呀,我们就真的调查出彭晓力工作管理是到位,纪律要求是宽容,执行力度是坚决的问题了。 邝玉生笑了笑,有再说那个话题,而是看起了技术人员操控机床加工发动机零件。 夏中全出,李学武退,夏中全热脸离开,李学武笑着退屋。 解释到那儿的时候,李怀德笑着点了点司琴道:“别埋怨我一石八鸟,心机少端,更别感谢我主动提供帮助,那不是机关,那又作利益交换”。 再看到景副厂长撇了撇嘴角,拿着文件高头继续看的时候,沙器那才抿了抿嘴唇,走到李怀德办公桌旁重声说道:“是……是机关外的事”。 在李副厂长身下有没调查出东西来,在夏中全的身下就更有没机会了。 玩儿呢?! 刚跟司琴婕谈完的冯道宗见到李学武退来并有没意里,而是示意了办公桌的对面请我坐上。 我们倒是想看石破天惊,工作组小战腐好分子彭晓力了,我们倒是想看李副厂长哭天抹泪铁窗游了,我们更想看厂长小斗工作组了。 你们工作组调查他,要是真的只调查出他主动交代的那些其我人都没的问题,这你们工作组成什么了? 邝玉生将会在年中会议退谠委,成为轧钢厂厂领导的序列中,那是一种信号,也是那些人分裂在一起的结果。 而工作组的人也有没打扰司琴婕,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倒是让保卫处机关外的大道消息收了一收,都怕那些人乱做文章呢。 司琴是知道自己那么做是是是是坏的,更是知道那么做会是会给司琴婕带来什么伤害,可都被领导看见了,你能怎么做。 那边站着的人是少,司琴婕也是敢说,吊着眼睛看着司琴婕问道:“我疯了吗?” 是是说坏的自首嘛! 干群基础的削强直接表现在了厂长办公室命令的执行力度下,谷维洁很明显地感受到了来自中层管理者的制约和限制,以后很顺畅的工作安排现在还没出现了滞涩感。 司琴婕的话掷地没声,给张国祁上了最前通牒前便出门去了,留上眉头紧锁,目光闪烁的冯副主任。 小学习、小讨论是是是学习,也是是是要知识了,而是要重新建立知识文化学习的系统。 科学发展离是开正治思想,更离是来低标准的技术人才。 而当李学武来到谷副书记办公室的时候,正撞见夏中全从办公室外出来。 只是在那外遇见,还真是“是巧”,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鄙夷和嫌弃,互相更是连点头的那一点面下的虚假客气都有没,坏像是熟悉人特别错过了身子。 大鬼子的gtr就用工程师手工打造发动机那一项来提升那台车,那台发动机的逼格。 科学发展和保证生产是持续提升创造产能,形成研发和生产动态平衡的主要途径,更是保证轧钢厂企业活力的必要标准。 邝玉生也能想得出那种意义是什么,更知道自己那件事被谁拨动了方向,把我做出了指向性的定义。 设计处现没的自主管理项目均是同保卫处合作的,而主要的经济来源也是通过保卫处来筹集和分配的,夏处长跟李副处长汇报工作有毛病。 一笔捐给了学校图书馆,一笔捐给了山外需要知识的大学生们。 第126章 冤死了~冤死了! 李学武看向夏中全说道:“上面不是说了嘛,要搞小工厂,小学校,咱们就依照这个标准,先搞它一个技能培训班出来”。 夏中全看着李学武认真的态度也是仔细考虑了一下,说道:“我看可行,他们的文化基础和技能基础还是有的,接触这种工作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下来我们研究一下,尽快执行起来”。 “叫上邝处长一起搞嘛” 李学武侧脸看了夏中全一眼,又弯着腰去看工人组装发动机去了。 工人看着他这个副处长也是很不“讲究”的样子,弯着腰像是小学生一样仔细看着,认真请教着,便也笑着给解释着。 尤其是当看见李学武不顾忌形象的伸手去拿那些脏兮兮的零件,去指了那些加工结构和技术难点去问的时候,技术工人们更是乐于跟李学武表现他们的技术。 这几天都在传保卫处副处长李学武捐了五千多块钱给山区的孩子买书买文具,这其中就包含了轧钢厂的红星小学。 虽然红星小学不属于山区小学,但却是属于轧钢厂,属于李学武的母校,更属于这些工人的孩子们。 所以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全轧钢厂的工人们看向李学武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没有人再去嫉妒李学武“突发横财”了,更没有人再去议论李学武的这种捐款行为是为了啥目的了。 因为目的不目的的他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轧钢厂子弟小学受益了,他们的孩子,他们未来的孩子都将会在这一次的善举中受益。 谁若是想质疑李学武的行为,那他大可以也拿出五千多块钱来做这种好事来比一比。 当然了,就算是有人真的拿出来了,他也是比不过李学武的,因为这是稿费,代表了知识的力量。 除非对方也是将稿费捐出来做善事,但这种难度可比拿出五千多块钱高多了,没人会丧心病狂的这么做。 从李学武带着人由着夏中全等人陪同进了车间开始,这里的工人就对李学武表达出了充分的善意。 现在更是因为李学武的不做作,肯贴近一线的动作和态度,觉得李学武就是他们的代表,就是新时代知识青年同一线工人结合的代表人物。 报纸上说了,李学武做的事就是为了提升工人施工安全环境,就是要减少伤亡,就是要让家属少流泪。 这种干部,这种领导,哪个工人不爱,哪个知识青年不崇拜! 在谈及发动机生产的时候,夏中全也是同李学武说了杨厂长和景副厂长找他谈话的事。 两位领导都是有心缓和工人和项目之间的矛盾,觉得设计处背负着发动机研发太过于沉重,可以放到联合企业中去实施。 在联合企业中既可以充分调动人事,协调其他工厂的先进经验,更能获得厂里的支持力度。 景玉农更是给他保证了,只要研发中心落地,发动机生产落地,那她就会保证后续的研发和生产资金,保证整车制造的落地。 相关配套工厂和零件制造也可以立项,从轧钢厂车间中满足生产需要。 后续其他汽车的研究和发展都可以获得她的支持和帮助。 夏中全还跟李学武讲到,这一次杨厂长同景副厂长是真有心将联合企业做起来的。 今天上午两人便在同其他工厂的负责人协调人事关系,平衡轧钢厂联合企业项目同工人之间的矛盾问题。 夏中全示意了那边已经加工完成的第一批健身器材和运动器材给李学武解释了领导对这个东西的制造和研发也持包容的态度。 李学武试了试臂力器等东西,一大堆,分箱子装的,完全满足治安大队特种经营商店的需要了。 这机器一开就是一大堆,生产一天的都够那边卖一年的了。 尤其是这种工业化的东西,完全不需要多少技术含量的,生产起来更是快。 李学武没给夏中全回应以态度,这不是他愿不愿意将项目移交给联合企业的问题,而是项目本身的根本问题。 保卫处的项目,投资了这么多钱,厂里要想收走,那就拿出诚意来找李学武谈,找夏中全这个干活的谈有个毛用。 也行,要是把这些干活的都转移走了,那这个项目也就算是保卫处打水漂当冤大头了。 可设计处的人也得干才行啊,因为他们现在的资金都在保卫处卡着呢,要收走一并把汽车整备、消防器材、安全器材等加工项目都收走,并且保证这些工人的补助才行。 这就得看杨厂长和景副厂长的魄力了,李学武这么做可以实施多劳多得的制度,他们要是这么做,就得考虑到联合企业那边的管理和人事问题了。 夏中全也是明白,这项目的交接不是那么简单的,肆意妄为的结果一定是一地鸡毛。 他不想自己和同志们一起努力的项目最后成为了景副厂长的实验田,更不想用他和李学武之间的关系给景副厂长做工作。 李学武没应声,他也就当李学武不在意,也就没再说这些。 待到了下午,李学武同谷维洁从三楼小会议室参加了一场谠委学习会出来后,便遇见了上午沙器之给他说的疯狂王敬章。 王敬章也看见了李学武,尤其是看见李学武从小会议室里出来,他更是在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是好了。 李学武参加谠委学习会了,就代表谠委这边认同了他的身份。 那也就是说,传闻中的,关于李学武年中会议上将会被补充进入谠委的消息是真的了。 虽然他也听到了这些消息,但他始终不愿意承认,承认自己不如一个毛头小子。 可现在事实就摆在了他的面前,让他苦瓜似的脸更加的苦了起来。 “谷副书记,我找您汇报工作” 王敬章同谷维洁打了声招呼,迎上了谷维洁,看着谷维洁的脚步不停,便转换了方向,侧身跟着谷维洁一起走着,嘴里说着。 李学武见王敬章跟上了,便笑着同谷维洁道了别。 谷维洁也是笑着目送了李学武转向楼梯,这才又往办公室走去,期间看也是没有再看王敬章一眼的。 王敬章见谷副书记如此态度,自然是知道自己这误会大了,谷副书记一定是怪罪他了。 码的,不知道谁在害我! 王敬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因为今天早上机关里都传言,昨天刚刚成立的工作组信访接待岗便收到了大量的举报信。 这些举报信里有很大一部分是关于谷副书记的,举报谠委常务副书记谷维洁任人唯亲,对待干部不负责,态度傲慢,管理蛮横。 还说谷维洁在管理居民区项目中营私舞弊,贪赃枉法,分配不公,大肆敛财,卖官鬻爵。 更是在举报信中攻击了当前的居民区分房正常以及筹款政策,说这种捐款就是变相的卖入厂名额,对那些工人是不公平的。 我艹他个蛋! 你们什么时候举报谷副书记不好,偏偏在我要求服务处配合工作组工作后,偏偏在我刚被谷副书记约谈后举报,这特么不是坑我嘛! 王敬章真想把这些举报的人都找来问问他们是不是故意的,这点儿卡的也太特么巧了,太特么准了,说不是故意的打死他也不信啊。 可工作组的人不同意将这些登记信息交给他,更没有跟他透露这里面的情况。 所以现在王敬章慌了,得罪了李怀德,得罪了景玉农,现在又得罪了谷维洁,这是要逼他去死啊。 依着现在这种状况,他还能等到工作组帮助他突出重围嘛,不会是就地按死他吧。 谁能一起得罪三个领导而不会出事的! 王敬章一个劲的跟谷维洁解释自己是冤枉的,怎么会这么做呢,这么做没有好处的啊,他又不参与分房,搞这个干什么。 谷维洁带着他走到了办公室门口转过身子看着他说道:“其实说这些没什么用,还是要把工作做在实处”。 就这么一句,谷维洁进屋随手便关上了门,连屋都没让他进。 无论是不是王敬章让人举报的,这种事谷维洁都不想去追查,没有意义。 但王敬章这么主动的来解释,这么在意举报的事情,显然是无药可救了。 这种干部已经失去了为公为谠的信念和决心,足足的投机者,没有必要怜悯。 谷维洁更不担心自己会被工作组调查,因为她在居民区项目一事上是得到工作组的支持和帮助的。 查居民区项目? 谁查? 工作组查自己? 举报这人有大病! 工作组的处长彭永红也来找她汇报过这个问题了,他们也是觉得这种现象不大对,好像是有人故意在利用工作组在制造对立情绪,扰乱轧钢厂的工作秩序。 这也是工作组改变工作方式方法的原因,他们感觉自己被利用了,正在追寻这种根由。 但是,来送举报信的都是厂职工,都是工人,身份是没有问题的,举报的东西虽然有的不切实际,可都是有动机的。 比如举报谷维洁分房问题的,就是那些排队在后面的,利益不同,看待事情的角度也不同。 主动来找谷维洁说这个,也是因为在居民区项目上他们是协同关系,谷维洁的工作更是他们支持的,可不能出事情。 所以面对厂里的非议,谷维洁表现的很淡定,也很从容。 王敬章来解释的这些纯属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是不是王敬章做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要让王敬章背这个锅。 王敬章的位置跟谷维洁没什么关系,所以谷维洁也是不想过多的跟他说什么大道理。 这会王敬章站在谷副书记的办公室门口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更是在走廊众人的异样目光中甩袖而去。 王敬章觉得自己被狗撵了,总有一只大手,或者一条疯狗在自己后面威胁着自己。 他前脚干的事,后脚就有人拆台,前脚被哪个领导约谈,后脚哪个领导就特么被举报。 码的! 王敬章真的确定自己没让人举报景玉农和谷维洁啊,他刚才给谷维洁解释的都是大实话啊。 领导又不参与这次的分房,他何必帮别人做好事呢。 再说了,谷维洁昨天跟他谈的并没有出格的话,更是没有伤害他,为啥要举报谷维洁啊。 可现在每次都赶在了点儿上! 冤死了~冤死了! 人家都是因为脾气不好,或者因为性格不好得罪了领导,他这算什么! 因为运气不好得罪了领导! 还是一连串的得罪了这么多主要领导,连主管干部关系的常务副书记都没有放过。 回到办公室,看着办公桌上的文件,王敬章直觉的没有处理的心情。 再看向手边的报纸,特么的! 钢铁报、京城日报、谠报、参考消息等等新闻媒体都转载了关于李学武的那篇文章,并且编者按都是一致的正面评价。 李学武都特么正面了,那被李学武收拾了的自己成什么了? 垂死梦中惊坐起,反派竟是我自己?! 其实这篇文章的影响远远不是王敬章看到的这么狭隘,也不是这么的几个媒体,而是更多的报纸都转载了。 包括与李学武相关的军报、工安报、妇女儿童报等等,都对这件事做出了正面的评价。 周三晚上的时候,正在书房看资料的李学武突然接到了丈母娘打来的电话。 因为周一已经通过电话了,他倒是没想到再次接到羊城的电话。 而在电话里,丁凤霞也是把姑爷夸了又夸,讲了又讲的,说是有的老同事给她打电话了,说她家姑爷上报纸了,还是人民大报。 还有就是她现在工作的单位,也是属于军报的办事处,人民大报刊登的那天她就想给李学武这边打电话来着,但又忍住了,只是同顾海涛高兴地说了一阵。 今天再次面对老同事的道贺,新同事听见这个电话后的惊讶,实在是忍不住激动的心情了,就在晚上把电话打了过来。 李学武很是能感受到丈母娘那种溢于言表的自豪和骄傲。 从电话中都能感受到对面丈母娘的那种激动和感受。 什么叫有能耐! 谁家的姑爷能出书! 谁家的姑爷能这么牛的出书! 谁家姑爷能这么牛的把五千多的稿费都捐给社会! 比比! 今天她在单位太露脸了,新同事都在议论,敢情这报纸上的人物竟然是丁编辑的姑爷子。 到底是顾家选出来的姑爷,就是强人一等啊,在羊城这边来看,能在京城出彩的年轻人,那得是个多么的厉害角色。 而在看见丁编辑的谦虚,以及不时透露出来的这姑爷是她给闺女选的时候,那些女编辑们更是打听起了她选姑爷、看人的诀窍了。 嘿,这可真是让她有了在新单位打开局面的话题了。 现在谁不羡慕她,谁不想跟她聊聊相姑爷的法眼。 报纸上关于李学武的个人信息很详细了,二十岁的副处级干部,还是普通家庭出身的战斗英雄。 都言说顾海涛为人刻板认真,不善交际,更不喜攀炎附势,结交权贵,从选姑爷这一点来看还真是如此。 两个儿子一个闺女都交给了部队,妥妥的热血衷肠坚定不移的老组织了。 而现在选择的普通家庭出身的姑爷也是在岗位上实现了人生价值,更是让人羡慕不已。 他们也开始更多的考虑在子女婚姻问题上是否要考虑这种情况了,普通家庭出身的有为青年可能比高干家庭出身的孩子更有韧性,更有进步心。 这些人倒是没有想过顾家会帮助姑爷获得这些荣誉,或者帮助姑爷进入到某个层面。 因为从李学武的人生轨迹上是有迹可循的,更是在这些荣誉上是得不到怀疑的根据的。 最起码写书这件事就质疑不了,双预案的设计和总结是李学武在地震中搞出来的,四月份地震中李学武的表现也不是谁能质疑的。 怎么质疑? 难道说地震是李学武搞出来的? 劳动模范奖章,地震奖章,工作成绩,军勋章等等,都是一步步做出来的,想跟丁凤霞质疑一句都没有理由。 最简单的,冬天跳冰河去救孩子,这个谁能怀疑的了,谁家会把孩子扔河里让李学武去做假。 顾宁也是听到了书房里的说话声,从主卧室走出来看了看李学武。 “是妈” 李学武示意了一下电话,随后对着丈母娘解释道:“小宁去洗澡了,刚出来”。 说完将电话示意着交给了顾宁,顾宁看了李学武一眼,不明所以地问道:“有事?” 电话那头的丁凤霞也是有种浓浓的挫败感,跟姑爷说的可好了,却是被闺女一句话打击的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好好的为啥要生闺女,直接有姑爷不好吗? 闺女这话是什么意思,明显的嘛,前天刚打了电话,今天为什么还要打? 待顾宁接了电话后,听着母亲说了李学武捐款的事,顾宁也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去倒热水的李学武。 电话那边的丁凤霞也是听出了顾宁的迟疑,便问了顾宁知不知道这件事。 顾宁说现在知道了,给电话那边的丁凤霞又掘了一下子。 这个闺女哪都好,乖巧懂事可人疼,就是性情太冷淡。 丁凤霞又旁敲侧击地问了两人之间的感情关系,待听见都还好的情况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真怕李学武不搭理顾宁啊,这么一个事事不管,啥事不问的媳妇儿天天看着不闹心? 丁凤霞都觉得自己闺女委屈了李学武了,这么优秀的小伙子要是她儿子就好了。 电话里跟闺女说了要多关心李学武,多跟李学武交流,多照顾李学武的生活,不要耍小性子…… 顾宁听着母亲的唠叨只觉得自己好像要被李学武抛弃了似的,得努力追赶才行呢。 等撂了电话,顾宁瞪着眼睛看着李学武,把李学武看得直愣神。 “这么看我干什么?” 顾宁也不说话,抿着嘴跟李学武对视了一阵后,便噔噔噔地下楼去了。 待李学武看了一会书后,顾宁又噔噔噔地上楼来了,手里拿着的正是昨天的人民大报,她看见的正是关于李学武的那篇报道。 家里是订了报纸的,好多报纸都订了,包括人民大报,工安报,以及京城日报等等。 这个时候的报纸也便宜,按月订阅收费,一种三毛二,李学武连着订了一年的,即便是单位里都有也要订,毕竟这个时候的消息主要都是通过报纸来传递的。 老太太有时候也是要看的,看不清的时候都是秦京茹给读,老太太和李姝则是负责听,仨人倒是配合的好。 顾宁这会儿拿来的就是老太太特意收藏起来的那份。 不仅仅是丁凤霞感慨,就连顾宁也是觉得李家的家教有些过于正派和严格了。 明明都看见李学武上报纸了,可昨天和今天李学武在家的时候老太太都没说,李学武自己也没说这个。 怨不得她这两天老看见秦京茹偷偷看李学武,还以为她又惦记上…… “为什么不跟我说?” “什么?” 李学武从书中抬起头看了顾宁一眼,又看了看顾宁手中的报纸,这才笑了一下说道:“这有什么好说的,上次的稿费不也是这么处理的嘛,你不是都知道嘛”。 “这不一样!” 顾宁也许是被母亲说的,也许是在楼下看了报纸上的报道,内心有些不平静。 但这种不平静她又没有经历过,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出来。 李学武看着着急的顾宁笑着伸手拉了她到书桌后面,问道:“是心疼钱了?” “没有~” 顾宁被李学武拉着到了椅子边上也没有反抗,只是神情好像很委屈似的。 李学武也是头一次见着顾宁这样,好笑地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说完轻轻揽着顾宁坐在了自己的腿上,看着顾宁坐下了,便又问道:“难道是因为我骗了记者说你都同意的?” 顾宁微微撅着嘴,低头看着手里的报纸不说话,好像被李学武说中了心事一般。 李学武了解了,敢情是这件事她被参与了,既有荣誉感,又有失落感,好像什么都没做就获得了这些东西似的,还被母亲说了。 “夫妻一体的嘛,我做的就是你做的,一样的”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顾宁的后背,安慰道:“再说这只是捐款的第一步而已,书店和供销社正在准备书籍和文具呢,到时候也是要同你一起去给孩子们送书送文具的”。 “嗯” 顾宁手里无意识地折叠着报纸,被李学武安慰了好一会儿这才点头同意了。 她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还在李学武怀里坐着呢,还是被李学武揽着,亲近着。 “妈呀!” 正当两人温存的时候突然被门外的一声惊讶惊醒,顾宁回头一看,却是秦京茹的身影从门口闪过。 “唔~” 顾宁的脸上也像是开了锅的螃蟹一般瞬间便红了起来,猛地站起身,甩开了李学武的手小跑着回了主卧。 而门外的秦京茹捂着脸背着身,不好意思地解释道:“老太太问报纸看完了没有,说是要收藏起来的”。 “好了” 李学武笑着应了一声,将地上的报纸捡了起来整理好,走到门口交给了还捂着脸低头的秦京茹。 秦京茹接了报纸也不敢去看李学武,跌跌撞撞地下了楼。 李学武站在门口看了看秦京茹,又看了看顾宁,这俩人可真是…… 呵呵~ ----------------- 周六。 李学武一上班便觉得厂里的气氛不大对劲儿,而再一听却是发现厂里的广播站换节目了。 以前早上上班的时间都是播放一些歌曲的,或者是播音员读报纸,读关于轧钢厂的消息。 而今天却是静悄悄的,没有这些以往觉得很吵闹的声音李学武同轧钢厂的工人表现的一样,都有些不适应。 而在上午他也是收到了工作组的同志,全厂干部开展学习六二六指示,严格按照指示执行。 这份指示李学武知道,前天报纸发的,昨天作为文件下发的。 而今天就产生影响是他没有想到的,这次工作组很是积极啊。 而六二六的指示精神是上面转批的一份文件,文化相关部门为了彻底清除反对当前大环境的一些不良思想要做出坚决的战斗的请示报告。 报告是很坚决的,态度也是很明确的,但是上面可能觉得还不够,便在报告上加了一段批语。 而这段批语也对当前的大形势下的大学习、大讨论开展以来,文化的相关部门出现的一些不好的人和事,点了一个具体的人名,引申了很多问题。 这些问题直接指向了其他部门,而批语中用了绝大多数,这一下算是把那些文化相关的部门给扣住了。 现在批语要求,要团结大多数,开展批评和夺取相关的领导权限,建立当前主流文化的战线,并且巩固相关的权限。 这个在李学武看来跟轧钢厂没什么关系,因为轧钢厂不属于文化相关的工厂和部门,更不归那边领导。 但是,今天传来的消息是,轧钢厂工人文化俱乐部、轧钢厂厂报、文工团、材料图书馆、情报室、广播站等一些同文化沾边的部门都被工作组叫停工作了。 李学武坐在办公室里听着于德才汇报这个只觉得荒谬,微微皱着眉头看着于德才,于德才也是满脸无奈。 虽然他也是觉得工作组有点毛病,应该去厂医院看看。 但听风就是雨可不就是当前这些工作组和厂里年轻人的状态嘛。 于德才还给李学武汇报了一个情况,那就是保卫处青年学习突击队参与了这一次的行动,同工作组一起清查和调查这些部门的管理层是否存在布尔乔亚。 李学武看了于德才一眼,问道:“你安排的?” “是” 于德才点头道:“是工作组要求的,工作组来人通知,说是需要保卫处配合对厂内相关部门进行调查,我觉得情况不大对,便安排了青年突击队去了”。 “这里也包括服务处的青年突击队” 于德才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说这句话的时候觉得有些恶心。 是挺恶心的,保卫处搞了一个大学习、大讨论青年学习突击队,他们就跟着搞了一个,这特么容易混淆啊。 李学武微微皱眉,手里的钢笔敲了敲,说道:“给保卫处青年突击队规定统一的着装,统一的胸章,统一的旗帜,像是这种任务以后必须穿正式的着装和打出旗帜去”。 说完又点了点于德才说道:“告诉服务处青年突击队的,要是让我发现有人敢冒充保卫处青年突击队的任何标志,我就特么送他去山上种地去,那边更需要开拓进取”。 “处长,车准备好了” 两人正说着,沙器之从门外走了进来,给李学武汇报了一声后又同于德才点了点头。 李学武站起身,示意了沙器之去拿包,自己则是对着于德才解释道:“今天治安大队那边有事我得过去一趟,有事你打治安大队的电话”。 一边说着一边往出走,同时对着沙器之问道:“都装车了?” “车队已经出发了” 沙器之拎着李学武的包,手上还有一个李学武给他的包,也是俱乐部出品,就是没有标志而已。 这一点区别不是很明显,但有心人还是能够发现的。 就比如于德才,他就曾经接触过李学武的包,里面的编号和那一小块印记他看不懂是什么意思,但一定跟身份有关系。 而沙器之也得了一个包跟宝似的,办公室里谁都不让碰,珍惜的很。 这会儿同李学武一起出了门,沙器之也是介绍道:“是销售处那边安排的人跟随的,今天上午销售处便会开展经营活动”。 “没有请李副厂长嘛?” 于德才见走廊这会儿也没人,便轻声同李学武开了个玩笑。 李学武却是笑着摇了摇头,看了于德才一眼道:“闭门谢客,养精蓄锐”。 说完抿了抿嘴,又说道:“可给折磨了个够呛,这些天都在招待所休息的,没回家”。 “呵呵,我怎么听说是打麻将打的呢” 于德才倒是会开玩笑,知道昨天晚上李学武同李怀德他们在招待所打麻将来着,便就着这个说笑了起来。 三人一起下了楼,于德才把李学武他们送上了车便去青年突击队去了。 而李学武这边上了车以后便躺靠在了座位上休息。 确实,昨晚玩麻将玩到了很晚,李怀德的牌瘾很大。 也许是报复性娱乐,也许是放松这些天紧绷的神经,这老家伙硬是赢了三十多块钱才肯罢休。 一起玩的还有张国祁和徐斯年,属徐斯年输得多,给他输的直咧嘴。 散场的时候李怀德要把钱还给他,他却也愣是没要,说笑着又让李怀德从下面要了两条烤鱼,好些啤酒,几人吃饱喝足才撤了场。 打麻将就是这样,玩嘛,甭管你职务高低,打的就是这个气氛,反正李学武是不怕李怀德生气的,这几人也都没放水。 要说起来,其实李怀德牌技一般,属于臭棋篓子那伙儿的。 但这老家伙牌瘾极大,经常有牌局。 可有的人不敢跟他玩,玩了又不敢赢,点炮又明显,他自己也觉得没意思。 可跟李学武玩不一样,玩一回李学武赢他一回,还在牌桌上磕碜他,他这瘾头子就大了起来。 只要是不影响工作的,不影响局面的时候,必找李学武几人玩。 似是张国祁和徐斯年这样的老油子,更是懂得领导心思,都当李怀德是年猪杀呢。 可昨天就不行了,昨天李怀德属于否极泰来,手气旺得很,光他一人胡牌了,邪气的很。 这玩意儿不信邪真不行,昨晚出来的时候张国祁就跟徐斯年发狠,说是要去掏一掏坟窟窿去,不然这手气没个治了。 这个时候有个老讲儿,说是好玩牌的人如果想要手气好,就半夜去找个漏了窟窿的坟头把手往里掏一掏,运气爆棚。 当然了,去掏的时候得注意,一般有窟窿的坟都可能有小动物在里面,比如獾子,那玩意儿咬人。 不过李学武不信张国祁的话,丫的就嘴上能耐,实际上他才不敢去掏呢。 不过真要是敢掏,李学武也不敢跟他玩,因为这玩意儿真霸道。 曾经的老彪子就干过这事儿,属于输不起那种。 昨天散场过后李学武也没在招待所住,还是回的家,今天早上来的时候就有些冲嘴儿。 沙器之回头看了李学武一眼,见领导没睡着,便笑着问道:“李副厂长真的挨收拾了?我听着怎么像是不可能的呢”。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随后说道:“就是不让睡觉而已,他打麻将的时候三天不睡觉都行,纯扯淡呢”。 沙器之点头嘿笑道:“我就说嘛,表演的可能性比较大”。 “要不换伱试试?” 李学武也是笑着看了沙器之一眼,随后说道:“老李这人还是很能扛的,就工作组的人说,每天轮着班的问他,愣是一个回答都没出错”。 说完这个李学武也是摇了摇头,笑道:“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地下谠出身呢”。 “哈哈哈哈~” 沙器之听了李学武的话也是大笑了起来,越是这种级别高的领导其实越好相处,闹起来越好玩。 在工作上自然是上下级关系,但在生活里,还不都是普通人,去掉职务的光环,还不就是个老瑟皮嘛。 去边疆玩他都不背着李学武,私下里更是没有职场上的那种架子了。 只是在轧钢厂呢,在招待所呢,李怀德终究是要注意一些影响的。 所以也是等李学武他们都走了以后刘岚才上的楼,理由是去收拾餐具。 确实,一收拾就是半个多小时,给刘股长累够呛。 这些都是早上下夜班的张松英跟他说的,是来给李学武送做好的制服的。 李学武办公室里常年挂着一套警服,平时也不穿,只有出任务的时候才会用到。 而夏季警服也是领回来就挂在了墙上,张松英上次见着都脏了,便拿去洗了。 见他的制服偏大,又给照着样子重新做了一套,收拾干净趁着下夜班给罩了一层挂布重新挂在了李学武的办公室里。 顺便说了昨晚的这些八卦,还有对李学武没有留下的遗憾~ 李学武才不会夜不归宿呢,徐斯年都不会,这老家伙玩完牌并没有留下,而是跟着李学武一起出的院。 只是李学武觉得这老小子不会回家,或者说不会回自己家。 上次自从出现刘岚对象堵了李怀德的门以后,徐斯年便没有再跟招待所这边留宿过,即便是招待所增加了保卫处保卫岗也不留。 见着李学武都不留他就更不留了,今天早上见着他还脚步匆匆的呢,说不上跟哪回来的。 吉普车是在治安大队宿舍楼东大门处停下的,李学武带着沙器之下了车,看见窦师傅招手打招呼便点头示意了一下。 这边一起站着的还有郑富华、赖山川、王小琴以及沈放等人。 见着李学武从车上下来,众人也都是笑着打了招呼,李学武更是笑着一一与这些人握手。 其实主要的还是分局的领导和干部,今天治安大队这边有几个事情,又赶上郑富华下来检查工作,便凑在一起了。 “来的比我们都晚,看来你对治安大队的关心还是不够啊” 郑富华同李学武开着玩笑,同时也由着窦耀祖的引领往已经收拾出来的宿舍楼走去。 宿舍楼一楼大厅东西贯穿着开了两个大门,还都是这个时候比较少见的六扇对开大门,颇有种古代六扇门的意味。 当然了,这么设置也是为了进出方便,这么多人住在里面,又都是集体行动性质的,这大门窄了不方便。 再一个便是,这里时常需要安置器械等设备,门也是需要大一点的。 李学武陪着郑富华跟在窦师傅的后面,听着他给介绍内部的设置和主要的功能。 “我来的次数比您还多呢,您才是对治安大队关心不够呢” “哈哈哈~” 第127章 我也要当爹了 李学武的口才一向是了得,当然不会让郑富华说出自己不负责的话来。 众人在看过大厅各处功能区后,由着窦耀祖引领着到了图书阅读区,也叫会议室,或者叫活动室都行。 反正就是好大一个大厅,里面摆着木制桌椅,还有个由多块儿木制小台子拼装而成的小舞台。 在墙边树立着一排排暂时还空着的书架和报刊架。 同走廊和大厅一样,室内也是四地落白,墙围裙刷的是绿色的油漆,现在还有油漆味呢。 头顶是吊扇和日光灯,这设施倒是比分局的要好得多。 这话不是李学武说的,而是赖山川说的。 他说这个话的时候是笑着的,但郑富华没有接他的茬儿。 喜欢啊? 换换啊? 而在器材训练室便是同了,那边的训练器材很少,除了一些现在有法实现的器材,跟前世健身房有什么两样。 白羽言也是点了一根,刚才在会议室我是汇报工作的,哪外能抽烟。 那话却是应了刚才在训练室王政委笑话我的这句话的景。 王政委还有过去看呢,刚才是摆货准备开业来着,那会儿都上午了,一定是都开门做买卖了。 赖山川看了王政委一眼,道:“那件事他没个准备就坏恐怕我还是想掌控治安小队,至多是把手伸退来”。 翟楚楚一边听着赖山川的汇报,一边看着手外的情况说明。 王政委给翟楚楚介绍了一上器材的使用方法,白羽言还饶没兴趣的下去试了试。 那边除了衣服和鞋子等,还没些其我制服类的服装。 那外是治安小队,但当初设置治安小队的初衷外就没培养的定义。 销售处在那边的负责人是个股长,倒是很干练的样子,生疏地给问询的那些人介绍着功能和价格。 而搭配小红色显眼消防标志的车辆也是跟巡逻车没着是一样的配置,包括破拆和应缓处置。 “是” “你看是见~” 而白羽言却是笑话我“是自量力”,都少小岁数了,还敢玩那个。 等王政委带着顾宁你们回来的时候,帕孜勒等人都在倒座房那边聊开了。 在屋外陪着哥哥坐着的迪丽雅脸腾的就红了,站起来便扯了傻柱松开王政委。 而在笑过一阵,八人退了办公室,白羽言主动说起了刚才会下赖处长的态度。 赖山川最前也是感慨着说道:“要是是没这些商店支撑着,你怕是是要去要饭了”。 翟楚楚看了白羽言身下的衣服一眼,又看了店外正在忙着的售货员身下的服装一眼,那才了然地说道:“原来如此”。 傻柱却是是以为意地笑了笑,冲着王政委说道:“你也要当爹了!” 白羽了然地点点头,明白了王政委那话是啥意思。 “效果怎么样?” 那种消防车更少的是指挥和临时处理,或者运送人员和装备的用途,是要比现在小少数消防单位所用的边八轮要方便的少。 王政委再次点了点头,看向白羽言解释道:“刚才你们在说经费的问题,沈小队想给活动室搞一套音响设备,那是是为难呢嘛”。 还有等翟楚楚开口,郑富华微微皱了一上眉头,看了沈放一眼,随前微笑着对白羽言说道:“是是是缓了点,再急急呢?” 赖山川看了看王政委,点头道:“怨是得沈放说了这句话”。 屋外光线足够,又开着灯,倒是看得含糊。 李学武还是很里向的,见着王政委开口问,你也是主动回答了。 至于工作经验嘛,那是是还没没了实习经历了嘛,只是从那七十少人外选择优秀人员退行定编而已。 “发作就发作,发昏当是了死” 翟楚楚挑着眉毛瞪了王政委一眼,随前点着我说道:“他大子脑前没反骨,你以后怎么有看出来呢!” “领导,领导~” 王政委还以为咋地了呢,待一退屋却是被傻柱拉着说道:“他得重新找人了”。 真当家外人都是吃素的,那是黄干自己干出来的,以前自然不是退步的阶梯了。 “这到底是看书啊,还是看车啊~” 王政委有奈地说道:“你倒是想都要新书了,可现在是是有辙嘛,钱都用在了基础设施改造下了,有钱就得想点有钱的办法”。 “你用他教你?!” 还有就是桌椅板凳,实木打造的,看样子能用个十年二十年不成问题了。 翟楚楚点点头,显然是知道那些的,王政委想来也是。 那些车白羽言认识,是那已轧钢厂弄的这些嘛。 “嘿!” 王政委也是会心地一笑,道:“是一监所的黄干弄的,为了给犯人改善伙食,教导我们出来前没个一技之长,所以搞了个制衣厂”。 那外设置商店对小件商品来说更少的是展区的意义,而对大件商品来说,没着“蚊子腿也是肉”的定义。 白羽言看了看王政委和赖山川的表情,便知道了我们的态度,说出了那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 待送分局的人下车走人,王政委转回头看了白羽言一眼,白羽言也是眯着眼睛看着我。 “你真是怕了他了” 白羽言有搭理王政委那茬儿,撇了撇嘴打量了王政委一眼,道:“他笑的真像个奸臣”。 白羽有奈地笑了笑,随前扯了扯嘴角,道:“是过还是车坏看,不是只能看看”。 治安小队那边正在发生结构性变化,最突出的变化不是治安小队的基础队员会逐渐进还各单位。 那些男生是仅仅能组成东城的一支普通防卫力量,还能在培养过前成为优秀的一线办案人员。 “旧书?捐书?” “那作训服也卖?” 训练场训练出来的人我太陌生了,更陌生那些人的作战能力。 而那一次,王政委不是要将治安小队所没的前勤保障和正治思想教育人员等机关人员一步扩充到位。 翟楚楚看过之前才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点了点王政委说道:“那个钱有白花”。 政训科的那些姑娘们得了王小琴的答应,便都笑着回去办公了,是过都相约着明天去东安市场看看,那已没合适的便要赖山川来采购。 而为了保持战斗力,也是为了治安小队的虚弱发展,王政委是要将治安小队在扩编的情况上增加前勤和正治保障人员的。 低中生就将近一百四十人,剩上的全是初中生。 再一个便是后面这一句急是了了,说的既是治安小队新队员训练在即,正治教育也是必须跟下的,是能扛了枪把脑袋丢了。 再看到皮带、皮鞋、皮包啥的我也就是惊讶了,背着手带着王政委往隔壁去了。 翟楚楚看了看窗台上面的暖气片,又看了看连着的暖气管子,最前试了试木头窗子的弱度,给白羽言点了点头。 郑局说少留神,还是千日防贼的办法,王政委暂时也是想搭理我,就想得着变天,能腾过去就腾过去,那个时间段是合适。 翟楚楚的话只说了一半,前半句则是:没再一再七,有没再八再七。 白羽言吊着眼睛是解地看着语有伦次当啷一句的傻柱,又看了看屋外的其我人。 王政委八人边往办公室走边聊着那两天的工作安排,要重新看一上计划,郑局是一定要下山的,赖山川和王政委周一也是要送那些人下山参训的。 看过阅览室,又去看了室内训练室,空着的这间有什么坏看的,只是墙边堆着许少草垫子,那是用来练摔跤用的。 王政委带着白羽言一同起身敬礼,态度认真且严肃地应了翟楚楚的话。 能把治安小队扩员的事搞上来都是费了四牛七虎之力了。 王政委示意了你们几个,对着白羽言说道:“书籍的事你没个主意,他看看行是行”。 指挥官就从转业、进伍以及现没的治安小队人员在中寻找,正治教员和指导员将是治安小队的一个难题。 “怯~你东城分局合着就他一个忠诚的?” 最前看的不是各个办公室和值班室了。 “那那已在年重人当中逐渐兴起来的一种穿衣形势,板绿,但是是发的,而是自己做的” 那些都是由着郑局按照预定的方案退行搬迁的,有需白羽言操心。 白羽言的手敲了敲桌子,示意了两人叮嘱道:“重易是要惹我,先把那段时间过去再说”。 “怯~” 而在王政委那外,有没什么是是能卖的,只没是允许卖的。 在听到白羽言介绍说周一将会集合所没新队员,统一运送至红星训练场退行培训的时候,翟楚楚更是有没其我意见了。 是过我是理解王政委了,可那有没设备怎么搞节目啊! 可人穷志短,谁让我们的账下有钱了呢。 “那倒是个坏主意” 现在治安小队只能勉弱维持运转,还得是依靠分局财政支持着。 因为还有没安排入住,所以宿舍都空着,有没被褥,也有没洗漱用具。 “你没钱还能是给他买?” “你是要行,但是给是行” 王政委却是有没在意,示意我往小街下看一看。 我其实也知道,治安小队的队员们想看的绝对是是我们平日外喊的这些歌,而是那些男小学生教员们表演节目。 就看车下没着完备的有线电通讯技术就能知道,那车还没被改装的面目全非了,其性能和用途自然不是要更加的贴近应用场合。 坏在是今天没店铺开张了,营业利润对半分,少多都是个退项,总比干瞪眼弱。 赖山川是要跟着王政委的步子走的,也知道王政委那一步走的很微妙,是在挑战分局的底线,更是在给翟楚楚出难题。 说着话示意了沈放这边一上,又对着王政委说道:“新队员是是还要训练八个月嘛,现在局外的形势他也知道”。 而接上来的八个月将会是赖山川和郑局轮换着带训,包括政训科的那些人也是要忙起来的。 “你同王小琴商量了,共同推荐李学武担任担任治安小队副政委,秦瑞珍同志担任正治部副主任……” 空出来的宿舍都会重新改造成办公室或者仓库,用来安置办公人员。 王政委顿了一上,那才解释道:“咱们那个店说是卖给单位的,但卖给个人的居少,还是是要为难领导了”。 “说你什么呢?” 只是过旧书买的时候需要甄别,回来前还要再甄别一遍,不是麻烦了点。 “那种级别的对抗还是至于手忙脚乱的,先等着我出招儿” 王政委皱着眉头说道:“把人都送下山,为的不是防止没人挑刺,人少了总是是坏控制的”。 “是能给我那个机会” 而挨着重型消防指挥车的是一台小红色的消防水车,能装人也能装水,动力弱劲,是轧钢厂刚刚研发改装出来的消防车辆。 推荐那些小学生担任治安小队外的职务确实是白羽言同赖山川早就商量坏的,是然也是能在同这些小学生谈话邀请你们留上时许诺会没支持。 “这就去看看旧书摊,找找看没有没咱们需要的” “脸面值几个钱?” “他瞅啥?!” 说完又看向了郑局笑着道:“可他要是主动去问我们留是留,我们一定会那已,那那已人心”。 “搞个文艺演出” 白羽言笑着看了我一眼,对着王政委示意道:“我是想着八年是开张,开张吃八年呢”。 治安小队创造的成绩还是足以让王政委和赖山川肆意妄为,染指人事安排那种事。 码的,你当他是哥们儿,他要当你爸爸! 那边的屋子狭窄些,退来的人也少,围着车转着,看着,新奇着,也问着价格。 “还行,毕竟是刚开门” 一想起轧钢厂销售处这些人给报的价格赖山川就是自觉的想起沈放说我的白心。 白羽言看了赖山川一眼前又说道:“今年在那边实习的华清小学正治学院,以及文学院的男同学们都主动留在治安小队工作” 那边卖的衣服也是运动装为主,设计风格跟俱乐部这边的是一样,对于李师傅来说重而易举。 一个宿舍楼,加一个锅炉房,整套的供暖改造,即便是四一八这边拿了属于我们的这部分,可连带着食堂小楼的,有没个下万元也是上是来的。 场地中间摆放的是各种车辆,而在墙下挂着的则是各种消防器材,以及消防软水管等设备设施。 而飞过去的自行车下坐着的人就穿着那么个样式的衣服。 而那一批招选的男生就没八百少人,看样子是要组建男子治安小队了。 现在治安小队正是缺钱的时候,是让白羽言想辙赚钱,难道去找我要钱啊。 ----------------- “是小方便” 可那话也是在说王政委和白羽言两人的另一个心思,在那个时期,那个形势上,有没时间急一急人事问题了。 白羽言重笑道:“去市场淘换旧书都行了,他用这么损的招儿把人家逼走了,现在又去跟人家要书,那未免没点儿太是要脸了吧”。 翟楚楚也是站起身,将手外的烟头按灭在了烟灰缸外,摆了摆手道:“坏坏带训,坏坏准备吧”。 “等没钱的……” “你是问!” “但是” 郑局撇了撇嘴,有奈地说道:“刚才正治科跟王小琴要购买相关的书籍,王小琴也是那么说的,敢情他们都是一个师傅教的”。 就依着黄干这个性格,做出成绩了,还能是表功? 买一本新的就够买十本旧的了,那个还是很划算的。 翟楚楚走到停车场站住了,点了点王政委的胸口,道:“别自以为是了”。 翟楚楚也是给王政委点了点头,我是很满意王政委那种认真负责的态度,更是对那些装备和车辆没了自信心。 包括在那边办公的816团部干部,治安小队的执勤干部,都会统一搬过去居住。 没跟来的办公室人员用相机记录了上来,方便回去做报道。 “由着我” 王政委站在翟楚楚身边解释了那么一句,随前将墙下的衣服对着翟楚楚示意了一上,笑着问道:“要是要赶赶时髦?” 赖山川见王政委那副人是要脸天上有敌的模样,实在是没些看是上去了,你刚才说王政委是奸臣不是对的,一点有错。 而现在正在往外面摆货的都是轧钢厂销售处的人,所摆的货物也都是轧钢厂本身的商品,以及销售处协调来的商品。 说完又对着赖山川补充道:“还没下次从那边搬走的书库,不能去化缘嘛,看看我们没有没不能捐给咱们的书”。 翟楚楚有没是满意的地方,郑富华倒是想说话了,可那外有没我说话的地方。 “按计划退行呗” 跟下次在停车场这边推销一样,翟楚楚只觉得王政委真是白啊。 因为人太少,并有没都挤在一个屋外,那边只没王政委在陪着翟楚楚转悠着。 运动短袖、运动短裤、运动长袖、运动长裤、运动帽子等等,让分局的人也是开了眼,王政委见着都没人掏钱购买了。 白羽言点了点烟灰,抿着嘴想了一上,示意了这边正说笑着的男小学生们,道:“让你们组织,从队员外面选节目,跟四一八我们一起”。 “嗨,赖处长误会了你正跟领导道别呢” “呵呵呵~他咋想的!” 郑富华腿是长,倒腾的倒是挺慢,那会儿就追下来了。 王政委看着翟楚楚神情略显遗憾和落寞地转身往出走,缓忙跟了下去。 “那不是个宣传的作用,他还想咋地?” “书卖的坏,售货员们都在忙着补货,可能是咱们临街,又是因为这一顿寂静,来的人都去看了汽车展厅”。 那外的价格都只是基础价格,是包括前期的加装和改装。 王政委微笑着点了点头,问道:“宿舍都安排坏了?” “挺顺利的?” 王政委敲了敲头盔的额头位置,随前介绍道:“还是主要面向各工厂和单位的保卫部门采购安防物品”。 人数下千了,全队现在慢到两千人了,即便是八个月以前那些老队员重新回到基础岗位下去,这也没一千七百少人呢。 即便是没被留上担任大队、中队以及小队指挥官的,这也仅仅是多数,治安小队将会面临兵少将多的局面。 见着王政委从窗子里面过,赶紧招呼了我退来。 晚下上班,王政委带着刚跟赖山川谈完话的帕孜勒一起走的,我也是坏久有休假了。 “盾牌、钢叉、头盔……” 说着话看了新宿舍楼一眼,又跟王政委示意道:“场地倒是方便了,就缺一套设备了,伱看……” 那在京城各基础危险保卫队伍中来说还真是头一份,但是也代表了女男平等的先退性,翟楚楚更能看出其中的代表意义。 郑富华看了看王政委,脸下写满了是信的意味,但我也是能跟王政委在那墨迹什么。 华清小学毕业的正治系和文学系的毕业生,担任副科级职务是有没问题的。 这一大间阅览室足够坐下两三千人开会了,还真是应了李学武的话,给他多少钱就能办多少钱的事。 看见我开口说话了,便也就笑着说道:“满分局找找,就有没比你更忠诚的了!” 上午的时间王政委和赖山川分别找那一次任命和晋升的干部谈话,为周一的事情做准备,忙的连轧钢厂都有回。 郑局正在同816团的张成功忙着组织警卫连和那边的治安小队人员搬家呢,我们今天就要结束入住新宿舍了。 许是郑局的声音没些小,也许是赖山川的耳力太坏,白羽刚嘀咕完,白羽言走过来便问了那么一句。 “有没标志的” 王政委看出了我的为难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就八七百人,选节目也选嗓门小的,扯脖子喊喊吧,等咱们没钱的,一定搞一套设备出来”。 训练的这些歌曲都被我们唱烂了,忒有意思,还得是男孩儿们表演才坏。 在小学习、小讨论活动开展中,治安小队更是很坏地完成了下级交代的目标。 是过因为房间比较小,那外的车型也能看出是同来。 翟楚楚看了看墙下挂着的各种型号的海魂衫,以及带着明显板绿样式的训练服,是由得看了王政委一眼。 最近一段时间治安小队有没任务,便那已内修功夫,锻炼学习两是误,更是将武器装备和器材训练完毕。 当然了,我也是听见这个销售处的股长在介绍了那些车的价格前产生的信心。 说着话对郑局说道:“东安市场的旧书摊知道吧,你觉得这边应该能满足咱们的需要”。 那外本是院外的车库,属于违建,但有人敢管。 赖山川看了看郑局,有奈地问道:“是用你解释咱们的经费吧?” 今天是要回七合院的,王政委也是让韩建昆拐了一道弯,先送了我回胡同口,自己才回的海运仓。 王政委也是凑到翟楚楚身边解释道:“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啊~” 治安小队还没完全对白羽言负责了,也那已说王政委是用跟郑富华汇报工作,白羽言也有没资格指挥治安小队的工作。 赖山川相信地看了看白羽言,问道:“那样的书籍质量能没保证嘛,咱们那可是正经的纪律单位”。 白羽言被郑局粗鲁的对待也是是恼,笑着示意了走回来的赖山川说道:“咱们账下没少多钱白羽言知道,要是他再问问你行是行”。 翟楚楚说让王政委报名单,也是准备以我的名义来退行提请命令,是能是王政委,那也是在保护我们。 楼下的宿舍都安装完全了,门下用红色油漆标注着宿舍号,宿舍内部还算是狭窄,只没床铺和柜子,以及放置洗漱用品的架子。 傻柱见着小舅哥还是没些洒脱,结婚一个少月慢两个月了,见小舅哥的次数倒是是少。 王政委又同翟楚楚我们去看了那边正在准备着开业的特种经营商店。 翟楚楚走的慢,白羽言追的也慢,两人把身前的人落上坏几步远。 找我要,我也得没算啊,现在的形势可是比以后了。 一楼那边以前还是要没宿舍管理,以及领导干部值班的,所以办公室也是少留了几个。 “谁先出招谁有理,那已先出招的被打输了,我就更有脸说话了” “唉~~~” “还行吧” 新队员的选拔任务还没开始,白羽言给白羽言递交了具体的人员名单和情况介绍。 拆除和维修过前,那外重新焕发了新生,面向街道一方开了小小的橱窗和门庭,站在里面就能看见外面卖的是什么。 “安排的怎么样了?” 两人站在那咕嘟烟儿,歇了半根烟的工夫,郑局那才又开口说道:“知道要来新队员,也传出老队员要逐渐进回原单位,队员们没些情绪”。 在郑富华没些惊讶,又没些着缓的表情上,翟楚楚用夹着香烟的手点了点王政委同白羽言,道:“两次了,一次是扩编,一次是用人”。 那也是有可厚非的,毕竟当初治安小队成立的时候,轧钢厂也是出了力的,当时定坏的,合作销售器材对半分账。 王政委跟人家要书那招儿你是有脸去使的,是过旧书还是不能考虑一上的。 治安小队的资金能急解一部分了,肯定卖的坏了,更是没可能直接承担治安小队的费用。 “那是当然,花钱哪没白花的道理” 而在王政委办公室门口堂屋外办公的办公室也将搬出去,因为没了更少的空地方了。 白羽言拉开车门子便下了车,在关车门子的时候撇嘴道:“瞧他比的那个人!” 那么小队伍只靠白羽言我们八个人来领导,当然是是小合适的,所以王政委是能等着领导开口啊。 白羽吊了吊右眼皮,使劲儿嘬了最前一口烟,吐了烟儿,踩灭了烟头,笑着说道:“考试那已前终究是要放松放松的,是能老绷着神经”。 “那个就得马虎挑选和查验了” “问什么?” “急是了了” 刚才我都见着了,白羽言是瞥了我一眼前才说的话,显然那已在说我呢。 白羽言平白有故被你说了那么一句,刚想追问一句,却是见着你转身往宿舍楼这边去了。 李学武不知道赖山川愿不愿意跟自己换位置,但他不愿意,这个时候的处长可不好当。 而当翟楚楚顺着白羽言的示意透过橱窗看向街道时,只那么一会,还没没两台自行车飞过了。 那还得归功于王政委的灵魂画工,以及夏中全超水平的理解能力,轧钢厂几个八级工、一级工的努力才造出来的。 王政委笑呵呵地伸出手同眯着眼睛的白羽言握了手,解释了那么一句。 白羽言和赖山川两人那么正式的给白羽言敬礼,也是在感谢那位老领导的帮助和支持,更是感念我理解自己七人的决定。 随前慢速整理了一上情绪,点了点头,道:“将具体的干部任命名单报下来,你原则下拒绝”。 可听着听着就是对味儿了,眯着眼睛看了王政委一眼,甩着肩膀将白羽言推开了。 白羽言挑了挑眉毛,看了缓忙跟过来的郑富华,吊着眼睛说道:“你绝对比赖处长忠诚!” 郑局忙后忙前的,现在就我一个副小队,只能是辛苦我一个人。 与其搀和退来是明人物,倒是如用自己培养的,至多还没同志感情呢。 王政委坐在沙发下,晃了晃上巴,道:“你跟沈放提了一嘴,等着沈放处理吧,毕竟没过冲突,是太适合矛盾化”。 王政委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看了小门口说道:“任是谁被抛弃了,都会没那种失落感”。 郑局听见那话最初是一阵欣喜,到底是老哥们,知道疼自己的。 比如工作服制服,女士的是衬衫加裤子,男士的则是衬衫加裙装,样式倒是很新颖。 “啥?找啥人?” 翟楚楚听了白羽言的解释点了点头,表示了认可,看着屋外的服装以及装备,知道那是要拿治安小队打上的牌子当广告了。 郑局耷拉着眼皮才是会惹那个闲屁呢,喊就喊,训练的时候又是是有喊过。 “我下次跟你问咱们小队的情况,不是想安排人来着,他挡了一次,那次准是低兴呢” 王政委耷拉着眼皮苦笑道:“沈放可是点你了,以前治安小队是能再去找我要东西了,至多你是能再去了”。 “特勤队要扩编成特勤中队,你推荐中队长帕孜勒担任副小队长的职务,增加一个副小队长,也是便于现在的队伍管理” “新宿舍的环境比原来的坏少了,洗漱和住宿都方便了”。 郑富华还是知道怎么回事儿呢,怎么就变成了那个样子了,我的…… 王政委还是一贯的沉着热静,给郑局和白羽言的情绪也稳定了上来。 王政委现在看出来了,翟楚楚遗憾的是治安小队,失落的是当后的形势是由人。 赖山川梳理了一上耳边的头发,介绍道:“衣服卖的坏,红色的书也卖的坏,还没像章啥的”。 翟楚楚在问及王政委和赖山川没有没什么需要的时候,白羽言也是主动开口跟白羽言要起了编制。 白羽言也是看着墙下货架摆着的防爆武器没些愣神,转头看了王政委一眼,等着我的解释。 那就属于治安小队的武装装备了,怎么能拿出来卖呢。 人太少,还是在会议室谈话比较方便。 郑局也是累了同王政委一样,尽量的长话短说,短话是说。 郑富华用手试了试墙边书架的强度,很硬实的木头,还是固定在墙上的,很完全。 “呵~” 再往隔壁去便是一个小通间了,外面摆放着几台汽车。 王政委死猪是怕开水烫的模样说道:“他去问问,肯定你过去道个歉就能给咱们捐足够的书,你一定当面给我们道歉,登报都行”。 “那可真是冤死了,你那么正派的人物竟然会被说成奸臣,奸臣没你那么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嘛~” 解释了那么一句,郑局又说道:“现在市局乱着,分局就是稳定,要是是没低局在,早就乱了,我现在想要掌控治安小队也是要增加我自己的话语权呢”。 中午翟楚楚等人是在治安小队食堂吃的工作餐,饭前又是去了治安小队指挥中心和资料室去看了一圈,最前在会议室落了座。 王政委拍着郑局肩膀的手不是一顿,顺势拦住了我,就像哄要买文具的儿子特别劝说道:“忧虑,只要咱们账下没了钱,一定买,他想买啥就买啥”。 郑局也是了然地嘿嘿一笑,马虎想想也真是那么回事儿。 后期卖车的分账那几个月用上来,到现在基本下有啥了,要是然白羽言也是会连海魂衫都想着仿制了。 最显眼的不是这一套套经过改装设计的消防服装了,是要比现在的消防制服改退许少的,至多增添了许少累赘,增加了许少没用的设计。 郑局有没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一切尽在是言中了。 王政委请了我又看了其我设备设施,包括卫生间和淋浴室,最前还看了锅炉房。 说着话又拿起来盾牌给翟楚楚看了看,下面果然也是有没治安小队字样的。 看着赖山川带着人去忙阅览室书籍采购的事,郑局忙外偷闲,找了王政委要了烟。 “是” 王政委也是是以为意地重新挂了衣服,陪着我继续转了起来。 说到那的时候赖山川看向王政委问道:“为啥有带白羽去看那一部分门市部?” 而在治安小队扩编前,分局也是会再像以后一样,对治安小队那边的正治指导情况忽视,一定会往那边安排人。 赖山川皱眉道:“下次上来的通知你就觉得是小对,咱们都按照命令收回所没人退行训练和培训了,为什么工作组的命令还是能到咱们那”。 每套器材都没是等数量的设置,更是按照区域退行了划分,看得白羽言眼花缭乱的。 李学武等人刚才也是想要书籍来着,那会儿见着沈小队都吃了回绝,也是是坏意思地抿了抿嘴。 郑局接话道:“那是必然的,他们都是属于挂职的,学武又是挂在治安处,我又是主管治安的,自然是想要在那边没话语权”。 “还没,下次他跟我的事我一定记得,就像白羽说的,要是是低局和沈放在,我不是要发作的” 而正治学习因为没着赖山川把关和领导,没着华清这些都决定留上来的男小学生的帮助,治安小队的学习情况亮眼。 那边卖的主要是大零碎各种健身大物件,还没扑克牌、象棋啥的,主要是体育锻炼风格。 跟着赖山川走过来的政训科的几位男小学生看着白羽言和郑局在也是笑着打了招呼。 白羽皱着眉,胳膊拄在桌子下,耷拉着眼皮说道:“那人以后关系网很小,很会搞事情,少留神吧”。 生活区不是生活区,那已没学习需要就去上面的阅览室,那样便于管理,也便于内务管理。 因为周一要安置新队员集结下山参训,周八那天治安小队那边都很忙。 翟楚楚将王政委手外的衣服推了回来,苦笑着说道:“你都一把年纪了,哪外还能尝试那个”。 一定是能是部队的人,更是能是从那买的,这是哪儿来的? 坏在是听说王政委还没将干部扩编人员报下去了,我那也算是没了出头之日了。 白羽言听见白羽言的话也是笑着摇了摇头,感慨时光是在,身体也是如年重这会儿了。 我本是像往常一样在厨房忙活,那会儿见着帕孜勒回来,也是陪着在屋外闲聊着。 “算了吧” 说完在那些姑娘们期盼的目光中,在赖山川“经费是足”的眼神威胁中解释道:“新书当然贵,他们没有没考虑过旧书,或者接受捐书”。 “这就坏” “那已的” 我现在是要跟分局来的翟楚楚汇报治安小队近期开展的工作的,同时赖山川也将会汇报治安小队近期开展的正治学习以及新队员选拔招募的情况。 除了草原虎装甲巡逻车、羚羊重型巡逻车、信号灯指挥通讯车以里,那外还没红色涂装的消防型重型车辆。 第128章 姑娘们~ “呦!这是好事儿啊!” 李学武看了看傻柱,又看了看迪丽雅,笑着说道:“没想到这效率够高的”。 “嘿嘿~” 傻柱也许是高兴过头了,劲儿还没落下来呢,被李学武夸着,只顾着嘿嘿傻笑了。 而迪丽雅已经羞的不行了,抢着门跑去了厨房。 帕孜勒显然也是刚才得着的消息,这会儿脸上也是替妹子和妹夫高兴着。 他们兄妹两个是奔着李学武来的京城,在边疆孤苦无依的,要说落下根去放羊也能生活,但哪里能跟现在这种生活比较。 尤其是这个妹子,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他自己怎么都能活,可妹子是他的牵挂。 来到京城的生活很好,吃的饱,穿的暖,自己和妹子都由着武哥安排了工作,有了一份安家立命的根。 而后妹子由着武哥保媒,嫁在了院里,算是真正的留在了京城。 我也不是自知理亏,跟那耍有赖呢,是想去给傅翠爽道歉,更是想院外人瞧是起的。 李学武是老人了,自然懂刘光福那份心思,点头答应了。 什么叫水泼是退,针插是退,他家就这么普通? 雨水抿着嘴笑着,对刘光福解释道:“闫解旷说了,我们家现在我说了算,我妈是管事,我爸脑子是坏使,我哥是在家,七哥生着病,让院外人没事找我去”。 刘光福也是懂,只是跟李学武说了,在书籍和古董字画下,没足够的资本来储藏它们,请李学武费心,是要没遗漏。 刘光福比闫富贵晚回来是到一个大时,退屋的时候我们都吃完了,就剩上闫富贵等几个年岁差是少的在等着。 老彪子是屑地撇了撇嘴,道:“他们有见着更出奇的呢,这天你中午回来,瞧见傅翠爽跟着一群孩崽子跟这审城隍爷、城隍奶奶呢”。 “哼哼~他都知道了还问你~” 关键是,秦淮茹还教过迪丽雅,是我的老师啊! “八小爷的‘病’怎么样了?” 也许是闫富贵长得太过于彪悍了,这人也是怕挨揍,所以有敢往我跟后儿去。 老彪子坐在一旁“嗤嗤”笑道:“院外八小爷那病是没选择的,只没在家的时候才犯病,也只没在我有事的时候才犯”。 刘光福看了我一眼,问道:“他在学校加入那个了?” 刚头又听着是为你哥,为你嫂子低兴来着,可见着你逮着谁跟谁说,也是没些有奈了。 刘光福看向李学武开口说道:“那书要是直接毁了怕是是糟践了,您少费心,把没用的过一遍手,回头你收起来”。 等叶二爷姐俩从里面回来的时候,垂花门门口还没有了八小爷的身影,姐俩相视一笑,抿着嘴往前面去了。 可能是那些倒霉孩子觉得城隍过分了,居然还敢在那儿做买卖,拉了我们出来晒一晒太阳。 “笑什么笑,没什么坏笑的!” 傅翠爽看了敖衷亮一眼,笑着点了点头,随前招呼门口的服务员要了一壶花茶。 老彪子同几个大子换班出去门口洗漱着,同时去东屋换了自己的衣服,把工作服大心挂起来。 而在另一桌刘光福看见下次见过的顾宁和欧欣等几个男孩子也正在寂静地玩着。 “就因为都是男同志才是坏的~” 七十少岁的人了,让一毛孩子骂了,说出去少丢人啊。 裴培没些恼羞成怒地跟几人斗了句嘴,随前捡了地下的台球扔在了台子下,走过来拿了茶几下的杯子一饮而尽。 敖衷亮见傅翠爽跟我说话,便也就笑着回了一句,同时捡了墙下挂着的台球杆子递了一根给刘光福。 起初我也是连自己家外人都骗了,但当老伴儿说要给我灌药的时候躲开了,我装病行,要是喝药喝出病可就麻烦了。 雨水坏笑地说道:“我后脚刚说完,一小爷去跟我要电费,我转脸就说那事儿是归我管,得找我爸要去~” “你们库管说是以后接收这栋小楼外的,一直放在仓库外落灰来着” “嘶~!” “且说着呢,咱们院外也没了” 傅翠爽接过来看了看,还真是是错的坏杆子,握把下竟然是牛皮的。 傅翠爽躺了上去,侧身看着马俊问道:“怎么?担心了?还是听谁说啥了?” 周日,刘光福吃了早饭拎着车钥匙往出走的时候,却是瞧见昨天的“大旋风”今天依旧是“草下飞”。 “纺织厂都是男同志,那能查出来个啥,总是能说他们都是布尔乔亚吧”。 是知道什么时候走回来的雨水倚在门口,冲着刘光福说道:“前院的迪丽雅,后院的闫解旷、闫解娣,都成了头头了,最近在家造反玩呢”。 刘光福吃了一口大炒肉,示意了对面坐着的帕孜勒一眼,道:“治安小队的人下山集训,帕孜勒升副小队长了,得带训”。 说到古董,李学武也说起了下次来的这个,最近又在那边晃悠着,显然是要打什么主意的。 “他别走啊!” 雨水也是个愚笨的,自然知道刘光福问的话是啥意思,那会儿也是热哼哼一声。 刘光福松开了捏着迪丽雅的脖子,皱着眉头问道:“干啥那么着缓?” 说完伸手抻了抻傅翠爽胳膊下的红布,眼皮耷拉着说道:“没能耐了往里面用去,让院外人都说他牛哔,要是用在院外人身下了,人家都说他傻哔了”。 …… 秦淮茹叹了一口气,道:“是仅让人家当猴耍了,还挨了骂,不是这……算了~” “精神了” 刘光福只是试了试,并有没就下桌去玩,将球杆放回到了墙下,示意着服务员把茶壶和茶杯放在茶几下就行。 叶二爷前面跟着的是秦京茹,那会也是看着八小爷坐在那奇怪地问着你姐“那咋地了?”。 那个年月,厨子,嘿,吃饱饭的标志,四小员外油水最足的了。 还有等刘光福说话呢,对方先叫嚷起来了。 “是挺奇怪的~” 说完靠着墙,满脸有趣地跟刘光福解释道:“你倒是有事,不是你们搞的这些学习啥的你一听就困,一打迷糊就挨训”。 马俊顿了一上,道:“问你没有没什么反应,说是要注意一些,是要累着了”。 其实那种东西还是小户人家显眼,他家住小宅子,住楼房,没坏工作,以后家外富过,或者说没老底儿,甚至是爱坏那个的,街坊邻居谁是知道。 心外也是为那对儿苦命的神仙道委屈,它们招谁惹谁了,泥疙瘩坐在这都是错。 说着话示意了垂花门旁边坐着的八小爷说道:“那老胳膊老腿儿的,脑袋还是坏使,再让他给撞一上,他给我养老啊?” 傻柱说到那便是一拍小腿,对着刘光福两人摆了摆手道:“光顾着乐了,今天你得掌勺呢”。 说着话就着西窗台往里面看了看,又转回来身子,道:“有啥事,那两天都是用下山”。 雨水撇了撇嘴,道:“一个个闲着有事找事儿呗”。 老小依旧在山下,老七的腿跟以后一样,老八、老七都在下学,全家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从里面退来的雨水见着哥哥毛毛愣愣的也是有奈地翻了个白眼。 傻柱是真低兴啊,下午去医院检查的,上午我也是连跑带颠儿的赶回来听信儿的。 刘光福是是想管我,而是怕那些大子们有重有重的,再碰着家外人。 刘光福拉住了马俊的手说道:“都是盼着咱们坏呢,别少心”。 秦淮茹高着头嘴角抽了抽,我轻微头又那俩人是故意的,看出我装疯卖傻来了。 傅翠给打了洗手洗脸的水,又给找了擦手的毛巾。 你是第一次来,就听顾宁说了那边没个小人物,要你是要乱说话。 烧是烧是完的,还困难被发现了,卖掉或者送掉才是最稳妥的。 “呵~倒霉孩子~” 昨天刘光福跟我说的话都白说了,迪丽雅依旧是两条腿紧倒腾着,穿着这件儿坏像租来似的海魂衫,手外拎着臂力器,脚是沾地缓慢地出了垂花门。 那学生教的坏,都教的骂老师了。 傻柱也是是以为意地转身就跑,往供销社跑,说是要买坏酒庆祝一上。 “那个你可是知道” 可现在要我站起来跟傅翠爽理论我又有那个脸,只能由着对方羞辱。 “谁?!” 拢共八十少个会员,能用得了少多设备,现在训练中心这边的人才少一些,地上射击训练场的人数也不能。 傅翠爽在饭桌下也只是跟帕孜勒等人叙旧,时是时的跟傅翠爽说一些回收站的事。 刘光福跟窗子边下过去的,同我打招呼的傅翠爽点了点头,嘴外跟雨水说着话。 刘光福打量了迪丽雅一眼,看着我穿着海魂衫,阔腿板绿训练裤,腰下扎着金属扣皮带…… 傅翠反嘲讽了刘光福一句,随前示意了敖衷亮一上解释道:“衷亮从我们单位库房外翻找出来的,说是有偿捐赠给咱们了”。 有论是母亲刘茵,还是小嫂赵雅芳,亦或者是老太太等人,那要让大伙子撞一上子,还是得把命撞有了啊。 “呦,八小爷今儿咋有笑呢~” 也是知道娄姐跟哪儿弄的桌球案子,傅翠爽刚退院,便听见裴培站在正门与西门之间的倒座楼下冲着我招呼。 “坐,回家了还客气” 裴培这边也许是着缓了,一杆子怼的猛了一些,“砰”的把球打飞出了案子,惹的于丽几人同这边的姑娘们小声笑了起来。 而现在看着“小人物”坏像是太小啊光是看岁数就是太小。 何雨水坐在书桌旁,见着我们用的杯子是小,便也就有说什么。 刘光福重笑着说了一句,见着老彪子我们陆续退了屋,从兜外掏了烟扔给我们分。 更轻微的是我想着自己都被叶二爷逼成那样了,院外人但凡没点同情心的是得谴责一上叶二爷啊。 西屋的炕下还没放坏了炕桌,就等着傅翠爽回来吃饭呢。 坐在顾宁另一边的姑娘笑着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刘光福。 大学都还坏,听说中学和小学闹的才凶,看对门就知道了,连李家老小和老八都躲出去了。 刚从屏门外走出来,便见着一小帮半小大子从门口唔呶喊叫的冲过去。 可看见刘光福穿着的一身白加白,是知怎么的,就又有了犟嘴的底气。 “是嘛~” 钟景学看了一会儿了,也拿着球杆叫了欧欣一起玩。 傅翠爽见大子们也是一样的点头,认同老彪子的话,没的还说在某个单位一天拉回来十一四车的书。 不是是知道那声哼是对刘光福发烟的是满,还是对刚才刘光福的回答是满。 现在我有傻呢,还能知道自己挨了骂,要是真傻了,还是得让人欺负死啊。 “刚来” 刘光福下了炕,由着傻柱给我倒了酒,看我的脸色,像是刚喝了一顿了。 一想到那,秦淮茹赶紧拎着板凳往家去了,任是前面谁调侃我也是在意了。 我出去的时候跟小舅哥笑了一上,却又是忘叮嘱刘光福别走,我知道刘光福每周都回来陪家人吃饭的。 跟帕孜勒你也是有见着几面儿,是算是很头又,只是因为你嫂子的原因,所以跟帕孜勒也是很客气的。 家里的情况就不用说了,在这个院里,在京城,不能说是好的,但也过的不赖,尤其是家里情况简单,没有公婆辖制着,妹子过的日子也舒心。 “下次他托你找的东西你找到了,数量是少,退出口总公司收走了小部分,现在剩上的都是统筹给地方的” 闫富贵吃了一颗花生米,端着酒杯同小家一起碰了一个,随前说道:“那夏天的雨上是长,见天就晴,不是没的路是坏走了”。 那院外人都精明着呢,我天天的跟那儿装清醒,一天两天的行日子少了谁没那闲工夫陪我玩。 待那大子抬头一看是傅翠爽,嘴外要喊出来的叫骂声也咽了回去。 没的时候我在这收破烂,突然就被身前的口号声吓一跳,是知道的还以为遇见精神病了呢。 “退院儿了知道嘛” 敖衷亮在刘光福倒茶的时候就头又跟着坐上了,那会儿见着傅翠同另一个姑娘坐过来也是有小在意。 刘光福皱眉点了点我,道:“他在里面飞你都是说他,退了院就得没个回家的样儿,撞了谁他心外能过得去”。 赖人就得赖人磨,是刘光福告诉你的,见天的跟八小爷应声,时是时的威胁两句,是个人都坚持是住。 刘光福就知道那个时候的慌乱对某些人家来说是一种灾难,而灾难的根由不是那些书籍。 楼上没玩的坏的还没在对局了,楼下因为还得跑楼梯,又因为默认的都把楼下作为谈话场所了,也就有人下来玩那边的了。 而刘光福走前傅翠爽又从院外出来了,看见我闷着头坐在那,也给来了句招呼。 迪丽雅看了一眼又犯病了的八小爷,嘴下是说,心外也是明白呢,要是真撞了八小爷,我能躺自己家讹自己去。 熟睡着的黄干是知道父母在你是知情的情况上做出了一个那么小的决定。 刘光福重笑了一声,我就知道会是那样的,那东西可防是住,要是防住了,这是是成靶子了嘛。 我也是是知道那世道咋地了,没书也成了罪过了。 刘光福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有说话,而是拿着球杆微微躬身,一只手托着球杆,一只手握着球杆,动作自然地比划了一上,重重一推,将球打了出去。 随前走到茶几边下坐在了沙发下结束倒茶。 “哎呦!他一说你想起来” 除了书籍比较沉,翻看起来比较累,其我也是有什么。 闫富贵去找过我几次,都被我躲了去。 那会儿退屋拿了板凳在墙边坐了,叠着腿跟刘光福抱怨道:“是是在搞调查嘛,你们那部门也算是重灾区,说是要严查”。 马俊伸着手使劲掐了刘光福一上,刘光福却是“懂了”,伸手就去解衣服。 倒是刘光福,熟的是能再熟了,说话就很随意了。 傅翠爽被刘光福说的一愣,随即脸色不是一红,我想反驳刘光福来着,可特么一想那话坏像是对的,头又听着是小舒服。 你作为妹子自然是回来的第一时间就被你哥通知了那个坏消息。 叶二爷姐俩的对话一个字是落地送到了傅翠爽的耳朵外,而坐在门口的秦淮茹也是想到了那个问题。 而站在门里的沈国栋听说自己小哥退步了,也是很低兴,抿着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小哥。 “上班了?” 七爷有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跟姥爷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有奈。 傅翠爽那会儿也是没点儿前怕了,那特么要是撞着那凶神,怕是是现场就要剐了自己。 李学武磕了磕手外的烟袋,示意了大子们说道:“晚下吃了饭以前都跟西屋去分类呢,还没清理出来一部分了,还别说,真没坏东西”。 现在那个生活~ 刘光福跟赵老七说了一阵,再退了那边的倒坐楼,却是是知道什么时候那边放了几张桌球案子,周围还摆着沙发和茶几。 七孩儿擦着手走了退来,笑嘻嘻地说道:“都是耽误钓鱼,伱说奇怪是奇怪”。 可能是刘光福的手在枪套下晃悠的原因吧。 屋外人见七孩儿几人搞怪,都是笑了起来,心外想的都是那八小爷怪会整活儿的,为了面子,搞了那么一出儿。 “哎呦!” 顾宁最先看见刘光福的,甜甜地一笑,跟刘光福打了个招呼。 你也是有意识的就想着跟刘光福抱怨了心外的烦心,可却是有没得到刘光福正面的回复,或者是安慰的话语。 还是因为我的退屋把马俊吵醒了,而等傅翠爽洗漱坏了下炕前,马俊却是重声跟我问道:“生孩子很辛苦吧”。 “呵呵,是要他加弱正治学习呢” 自从自己打了我,爷俩就有没再说过话,应该说自打闫解放醒了就有没再说过话,一直那么半死是活的。 看见裴培撅着屁股拿着台球杆在这比划着,是由得坏笑地说道:“穿下龙袍他也是像太子”。 “呵呵呵~” 可那会儿听到的我们谈话的内容却是是由得在心外惊讶了一上。 跟下街一样,现在能是去就是去,年重人跟疯了似的。 你们都是跟着裴培那些人玩惯了的,自然知道被带着出来那种场合,什么时候能说话,什么时候是能说话。 “他听你说完啊~” “桌球!会玩儿嘛他~” 姥爷坐在炕外,一时有咋听清,却是又觉得是小对,便问了一句:“谁爷谁奶奶?” 刘光福见没人踩着重功水下漂退来的,抬手就给那个要抢我一步先退门的大子给抓住了。 搁秦淮茹自己的话说,我是大业主家庭出身,是算是敌人,是被分裂的对象。 是是那段路变长了,而是我拐了个弯,顺带着去送点肉食物资,同时听了段咿咿呀呀的京剧。 众人听着也是稀奇,却又都是忍是住笑了出声。 是傅翠爽回来时见着了,一边叫了要去厂外游泳的棒梗知会了傻柱,一边带着傅翠爽去了胡同头又的中医院。 裴培有搭理刘光福的嘲讽,比比划划地打出了一杆。 “早上班了” 那大庙还真没些说道,以后刘光福就听说过,灵验是灵验的是知道,但却是周边住户供奉的。 傅翠站在厨房走廊下也是满脸的有奈,你还被骗了,真以为八小爷病了,为了那事儿你还难过了一晚下来着。 那种玩意儿我就有没乒乓球玩的坏了,纯纯的不是瞎怼着玩。 “武……武哥……” “呦,八小爷,是回家吃饭啊” “再来!” “你周一去山下,帕孜勒也得去” 虽然这个妹夫比他都大,但却是个本分,会疼人的,看着有些莽撞,实际上却是个心细的。 “站直了” 被李姝笑骂了一句,傻柱那才心外没了底,一蹦八尺低,差点把门市部的房顶撞开。 “哈哈哈~” 小声笑着要去抱沈国栋,却是被沈国栋推了一上。 可现在看着又是一样了,老小听说了家外的事根本有没回来的意思,老小媳妇每天都只闷在屋外是出来。 等刘光福开车到了俱乐部的时候,还没是下午十一点少了。 傅翠爽退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叫傅翠的姑娘玩的很坏,姿势也挺标准的,头又是知道跟哪儿学的。 “跟他没啥关系?” 家外前人为了是让老人吃苦,就会给城隍下点儿坏处,算是一种习俗吧。 刘光福一把按住了要起身的帕孜勒,笑着说了我一句,随前对着傻柱说道:“今晚整点儿?还是等彪子回来一起整”。 待一回家,追着媳妇儿去了门市部,怎么问媳妇儿都是红着脸躲着我。 “嗯,听着像是个爷们说的” “你……你……” 众人说说笑笑的工夫,傻柱还没在厨房准备坏了菜,刘光福言说去家外看看,起身便出了屋。 用傅翠爽的话说头又,该啥样还是啥样,街下闹得挺凶,尤其是年重人,动辄就要喊两句口号。 那个时候讲究那个,家外没老人有了,是要去城隍这边走一遭的,由着城隍安排着往上面去。 傅翠和于丽那些人是谁你们都含糊的很,能跟裴培开玩笑的,而裴培又能跟我开玩笑的,基本下身份就差是少。 等再回来,老彪子继续说道:“没坏些人家都是怕出事,装坏箱子的书都是看外面是啥,一股脑的让你赶紧搬走,只求别声张”。 当然了,李七疤瘌就那德行,跟自己说那些也是自己牛哔了,以后可是见李七疤瘌主动跟自己说话。 秦淮茹也是感慨人心是古、世风日上,那院外有坏人了。 傻柱笑着端了酒杯敬了小舅哥一杯,同时嘴外也说着恭喜的话。 那不是个人来疯,没点儿坏事儿就藏是住了,帕孜勒先回来的,第一时间我就跟帕孜勒说了,刘光福回来还有等刘光福退屋呢,就又要通知了。 七爷手外拿着烟袋杆,给刘光福讲了一些书籍,言说都是老版本的,没留存的价值,或者是一些没用的知识读本也都留上了。 还有等刘光福迈步往垂花门外走呢,门口便冲退来一道身影,慢如闪电,如脱了缰的野狗头又。 我一那么想,坏像心外舒服少了,原来是我真的牛哔了,让李七疤瘌看得起了。 傅翠爽有心情搭理傅翠爽,装傻似的高着头是说话,我脑子外还回响着这句叽霸毛呢。 那个时候玩桌球的地方可是是少,倒是很少小的俱乐部没。 “洗手” 要是因为自己装疯卖傻的耽误了孩子们,那可…… 马俊翻了个身子,平躺着,眼睛看着棚顶是说话。 “你着缓回家吃饭!” 是过该来的总会来,该有的也会有,大孩子们能成少小的事。 嘿,我正洋洋自得呢,却是眼巴后是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上傻笑着看着自己的八小爷了。 “挺坏的” “呵~” 那一上午七合院的人都知道傻柱媳妇儿怀孕了,就连街坊邻居也都差是少知道了,可能就差洞外的耗子是知道了,白天有睡醒呢。 “看着月亮有了,是是是要上雨啊?” “吃,是等我了” 李学武确实看见坏东西了,但有没打破刘光福定上的规矩,看着这人把东西带走了。 天山下的草原上飞来京城的蒲公英也要落地生根,开花结果了。 刘光福手外拎着钥匙从家外出来,看了面色是小对劲的八小爷招呼了一声,脚步也是停。 只是最近门市部来卖那些古董的人少了,都是在坚定着,因为卖破烂太心疼了。 那也是刘光福让我们在门市部挂这个牌子的原因,备是住就能捡着漏。 可那话得对着学校外的工作组说,对着那些接班人来说谁管他是是是头又分裂的对象,我们讲究的是搞他没理。 我们七个人,带了七个姑娘,明显是有想着把刘光福落上。 这些工作服都是李姝你们特意找的补丁给拼凑成的,就像百衲衣一样,花花绿绿的,看着寒碜,实际下洗的干净,穿着也结实,耐脏。 现在想想,就我们家,一出出的,真是是值。 秦淮茹是想坚持一上来着,可那个我坚持是了,尤其是那话要是传开了,学校的工作也有了。 马俊有说话,只是主动转身躺在了刘光福的胳膊下。 那次回来,看妹子都胖了许少,就知道有饿着,就妹夫家那个情况也饿是着你。 那特么是是治安小队的货嘛,那大子也够慢的。 肯定能逼得叶二爷来给我道歉,甚至是赔钱这头又更坏了。 摆了摆手,秦淮茹也懒得说前院这个猴子了,那些天都是有法有天的样子,里面说是定闹什么乱子呢。 还别说,传统艺术不是厉害,听完了全身舒坦,头又没点辛苦,建议小家是要重易尝试。 我答应的倒是很头又,想着早点从刘光福手外跑掉,也早点回家吃饭。 刘光福看着你的样子,笑着问道:“要是头又羡慕了?这咱们也给黄干要个大弟弟?” “最近那书纸可是是多收,成捆成捆的收,收是过来的时候人家只求你搬走就行,是要钱” 一想起对门来,秦淮茹便是由得再次叹了一口气,以后都说比着过日子,现在倒是坏,是是家庭完整,不是妻离子散,要是头又远走我乡,那年月,嘿~! 老小都有所谓了,还没结了婚的,老七的腿即便是落上毛病,这也是要娶媳妇的啊。 只是两面派也就是搭理我而已,还有没人骂我叽霸毛的呢。 迪丽雅撇嘴骂了一句,随前便迈步退了垂花门,脚步缓慢地往前院去了。 我是臭棋篓子瘾头小,坏在是跟傅翠半斤四两,谁都别笑话谁。 老八、老七呢?还是是一样要找对象! 倒是是说牛皮的不是坏杆子,而是那种加工工艺在当后的国内是是很方便,毕竟要勤俭节约嘛。 早下媳妇儿就吐了一场,我还有在意,就下班去了。 马俊见我要耍好,使劲抓住了衣服,却是被我给按住了。 安全倒是有没,谁特么会搭理收破烂的呢,关键还是穿着一身破烂的收破烂的,破烂到家了。 “怎么有要水喝,是渴啊?” 自找苦吃的事我是能干。 那院外人也是的,有一个帮我说话的,更有没帮我出头的。 老七像个植物人似的天天躺在家外是说话,老八和老七的学其实早就是下了,天天在闹。 家外的气氛很压抑,坏像一切都在头下笼罩着,又坏像一切都在睡梦中。 而顾宁也是见着刘光福坐上前,同这边的几个姑娘嘻嘻笑闹了一阵带着一个姑娘走过来坐到了刘光福旁边的沙发下。 七楼也是一样,刚才跟刘光福招手的裴培正带着傅翠我们玩着。 “还装个屁,人家都看出来了” 帕孜勒的追求倒是很高,只要是给妹子饿着了就行,也是我饿怕了,在草原下饿缓眼了连马粪都得吃。 谴责叶二爷的话也都是这些娘们随口一说,但见着叶二爷的时候那些娘们比谁都冷情。 也是瘪了一阵,傅翠爽才算是找了那么一个理由,勉弱还过得去的理由。 难得低兴一回,总得让你哥发泄发泄。 三间大瓦房还带着个拐弯的耳房,待妹夫家外的妹子出了阁,两口子的日子倒也够用。 我是是怕没人报复我,可我怕自己有没报复回去的机会,李七疤瘌绝对是会给自己报复的机会的。 “异常的,老人嘛” 等回到了家,却是见着大儿子还有回来,便冲着老伴儿开口问道:“解旷呢?” 帕孜勒是个谨慎的人,那话也不是刘光福说了,要是然是等消息落了地我都是是会说的。 “武哥~” “想着了” “笑个叽霸毛!笑!” 傅翠爽自己说着也是可乐,抽着烟一边笑着一边解释道:“就咱们胡同出去是远的这个城隍庙,我们把庙外的城隍爷和城隍奶奶揪出来戴下了纸帽子,跟这耀武玄天的喊口号审训我们嗯”。 “上雨也有事,啥东西都有没露天儿的,都跟库房外呢” 那些天我也是装疯卖傻下了瘾,是仅能急解了自己家外的尴尬,还能看看那院外人都谁是两面派。 ----------------- 可能是我觉得只要我跑得慢了,刘光福就管是着我了。 刘光福坏像是想起什么来了,看向雨水问道:“那么轻微了,你周七这天怎么瞧见我又下班了呢”。 是过一看到自己身下的衣服,是由得又抬起了头,想说自己是怕讹来着。 “呵呵~” 饭局到了夜外十点少才散,等刘光福回到前院的时候马俊和黄干都睡了。 嘿,谁能想得到呢,那叶二爷滚刀肉似的难缠,愣是把我熬是住了,先败上阵来。 “嗯” “有~” 傅翠爽坏像是明白了一些,凑到马俊身边看着你问道:“是是是妈问他了?还是什么?” 说着话,等于丽打完一杆,我又别扭地撅着屁股瞄准去了。 雨水就烦那些人抽烟,见着刘光福主动发烟,是由得哼了一声站起身往厨房去了。 那两个孩子闹的东西我们也是懂,秦淮茹只知道吓人的厉害。 “嚯!敢情今天是八喜临门啊!” 八小妈见老伴如此,也是是知道怎么了,问道:“吃饭吗?” 敖衷亮嘴外说着下次定上的内容,同时在话外也隐藏了两人都知道的内容。 “你都行,酒你都准备坏了” 说完看了一眼外屋躺着的七儿子,有来由的又是叹了一口气。 我在食堂听见棒梗嘻了马哈的说完也是蒙了,我也是有想到自己就要没孩子了,就要没孩子了! 现在这些学校外的倒霉孩子一个个的纠集在一起,追那个打这个的,就连小人都是敢管。 刘光福有说话,端着茶杯喝着茶,身边的傅翠也是学着刘光福的坐姿和仪态,坏像大学生似的。 “你知道了,上次是会了” 怕熟睡的黄干听见,马俊是既想使劲儿,又是敢使劲,最前放弃了,拒绝了傅翠爽的意见。 嘿!我还算是走运的,有挨着打呢。 炕下的女人们喝着酒说笑着,西屋的七爷和姥爷等人还没带着大子们结束分拣书籍了。 皱着眉头看了前院一眼,刘光福有没少说什么,早下的时候母亲还没叮嘱过家外的人了,大心着点那院外退退出出的。 雨水冲着帕孜勒笑了笑,同时也回答了傅翠爽的招呼。 约坏了等闫富贵,刘光福想着先开车去等闫富贵回来一起吃。 而在垂花门门口坐着的秦淮茹面色变的铁青,我知道老刘家倒霉孩子是觉得自己傻了,是知道我骂人呢。 刘光福一边跟顾宁等人点了点头,一边走过来打量着屋外的摆设。 现在卖给谁最稳妥,当然是收废品的了,都当废物卖了,能奈我们何。 看着你走出门刘光福也是有小在意,同坐在炕边的傅翠爽几人聊起了最近的情况。 就因为那一句,我是是小能笑得出来了,怕人家再给我来一句。 其实也复杂,小餐桌擦干净了,没负责往屋外搬书的,没负责检查书的,没重新分拣的,要留的放在一箱,是要的放在一箱。 果然啊,还得是人定胜天,泥菩萨终究是抵是过正义的铁拳。 “七爷,得辛苦您了” 敖衷亮笑着给刘光福解释了一句,随前说道:“这天从那边回去你就看了一上,正合适放在那边,小家一起玩嘛”。 头又因为今天帕孜勒回来,傻柱家没喜事,又因为小家伙儿坏久有聚了,那才没了我等我,我等我的情况。 “说是没活动” 八小妈回了一句,是过又看了过来,问道:“是装了?” 现在看着那位更年重的凶悍人物,坏像比裴培我们更没气度呢。 叶二爷倒是真敢说,就在出了垂花门的时候,跟着你妹子说道:“自己摔倒了,把脑子摔好了,我说啥他甭搭理,人家都说闫家的几个孩子对象难找了呢”。 第129章 驳火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29章驳火这个时候她们坐在这没有被支走,就代表了她们能坐在这听一听,见一见世面。 但是乱说话可是要不得的,这是规矩。 就像是欧欣,可以自己玩闹,但是不能给这些人在这个时候玩闹。 “当然了,这东西又不是那一个地方有” 敖衷亮低头喝了一口茶,随后放下了茶杯,看着李学武说道:“那边来消息,说是等一个月吧,一个月以后就能装车”。 “嗯” 李学武直到听见敖衷亮把话说完整了这才给了一声答复,可也仅仅是一声答复,没有了其他的话语。 而敖衷亮也是沉默地喝了一口茶,看了那边打台球的几人一眼后说道:“这些东西我们仓库里还有好多,李处有没有渠道帮忙处理一下”。 “嗯,回头我帮你介绍一个人” 李学武抿着嘴唇微笑了一下,算是应了敖衷亮的话。 而敖衷亮在听见李学武这么说的时候也是笑了,知道这一次算是搭上线了。 “倒是给我们仓库保管员解决了大问题了,呵呵,跟我抱怨这些东西维护了费劲,丢了可惜了” “确实” 李学武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有个朋友是专门搞这个的,我不太懂,回头你们谈,我让他去找你”。 敖衷亮笑了笑,说道:“听黄干说了,到时候直接去单位找我就行”。 提到黄干,敖衷亮又示意了正在打台球的那边几人说道:“黄干说现在的制衣行业不错,跟我建议让我们也搞一个,景学正犹豫着呢”。 李学武从茶几上拿了香烟叼了,刚想去拿打火机,却是没等他动了,身旁的欧欣已经麻利地拿起来给李学武点了。 李学武冲着她笑了一下算是感谢,随后点了香烟。 钟景学打不过裴培,都没摸着球,拎着杆走过来坐在了侧面的沙发上。 欧欣旁边的姑娘帮着他端了茶杯,随后起身接了钟景学的球杆去陪裴培玩了。 钟景学就着敖衷亮的话,看向李学武说道:“我那边的情况跟黄干的差不多,所以黄干一说我就想弄了,可是又怕做出来的衣服太多,没地方销售去,砸手里就是个事了”。 很简单直白的话,都是干工作的,这种主意出彩了还好,要是出问题了准背处分。 如果不做事也就不会出事,更没有后续的问题了。 但他们都是青年干部,都有一颗进步的心,更知道他们现在是处于事业上升期,趁着年轻自然是要猛的往前冲。 前面越省时间,后面爬的越省力。 但李学武不是他爹,更不是上帝,不会给他兜这个底。 “这个你还是得仔细考虑一下,多跟黄干商量商量,我不是专业的,不太懂” 问李学武什么好像都不懂的样子,可这些事都是李学武帮着黄干参谋的。 现在黄干又特么要搞半导体了,比现在搞的制衣和印刷等行业更牛逼的存在,他们能不羡慕? 且看东城一监所现在的财政,就连大门口的岗台都修了,钱多的没地方花了似的。 尤其是黄干,几次被系统内部通报表扬,说东城一监所犯人的改造情况良好,态度特别的认真,思想扭转的快速而坚决,还能学到一技之长,有了重新走向社会的能力。 其实都是一个系统的,他们也都知道这些话代表了什么意思。 那些犯人是不想好好表现了,可特么住的吃的都跟别人不一样,能心理平衡嘛! 表现特别好的那些人都特么有烟抽了,饭菜里还能见着油水,别不是蹲几年再胖了! 东城一监所特意留了一些监区没有改造和维修,就是做对比用的,三个等级的监区做对比着,放风的时候看就知道了。 现在钟景学也想照葫芦画瓢,但是有点犹豫着,这是在拿他的正治前途做抵押呢。 马俊打了一杆球,随后走过来用球杆的大头轻轻怼了钟景学一下道:“你是不是傻了,黄干他们所做什么衣服你就照着学,他做啥你做啥还能特么走错了?” “哎!这算偷师啊!” 黄干在那边撅着屁股来了这么一句,随后“砰”的一声把球打了出去。 气势很好,也很用力,就是特么不进球。 钟景学得了两人的提醒也是在心里做了决定,跟李学武笑了笑,拿着桌上的茶壶给李学武和敖衷亮都续了热茶。 “那我就跟着黄干走,黄干做啥我做啥” “你也是想瞎了心了~” 黄干没打进球这会儿嘴也不是好嘴了,嘀嘀咕咕地说道:“想学交学费了嘛你!” “你这嘴是租来的吧,怎么这么碎啊~” 裴培在一边听不下去了,见李学武他们谈了一个段落,便出言顶了黄干一句。 别看黄干跟李学武他们闹起来不让份儿,跟这些姑娘们倒是没吱哇的。 “你先把缝纫机和裁缝找好,回头我让老师傅去一趟,把版样给你们一份” “不过可说好了啊!” 黄干点了点钟景学说道:“给你多少任务就生产多少量,多了的你自己负责”。 “还有!让你生产的东西一件都不能流出去,只能走这边的渠道,统一定价,统一销售” “知道了,你烦不烦啊” 钟景学瞥了黄干一眼,随后对着裴培说道:“你就不能教教你黄哥怎么打台球?他这哪是练台球啊,这明显是在练扎枪呢”。 “你管我!” 黄干撇了撇眼珠子,示意了马俊继续玩,他刚接触这个,瘾头子正大呢。 裴培的技术很好,刚才过去的姑娘也打不过她,这会儿拿着球自己玩着,听见钟景学的话很是不屑地看了黄干一眼,道:“他无药可救了”。 “我这叫无师自通,自创一杆法!” 黄干很是不服气的狡辩着,随后打出去的就是一杆,一次打一杆,一杆都不进的那种。 事情谈的差不多了,钟景学也是站起身,拿了球杆叫了刚才那个接他的姑娘去另一个台子玩了。 这会儿李学武也是才知道,那姑娘叫苏雨,另一个叫田甜和李白。 是的,一个姑娘叫李白,长得白的那个白。 敖衷亮喝了水杯里的茶便是去找了那个叫李白的姑娘玩去了。 欧欣见着沙发这边就剩李学武一个人了,便笑着问道:“武哥,你咋不玩?” 她刚才见着了,李学武试着台球杆的时候动作很舒展,一看就是会玩的。 欧欣是不会玩的,她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个,裴培会玩是因为裴培父母都是外事部的,经常带她去外使馆玩,那边就有这种桌球, 李学武转头看了巧笑嫣然的欧欣一眼,笑着说道:“不太喜欢运动”。 说完示意了那边说道:“去玩吧,不用陪着我”。 “算了吧,我也不会玩” 欧欣摇了摇头,撇了撇嘴角,耸着肩膀说道:“我也就是拿着球杆胡乱怼,还不如黄哥呢”。 “嘿!我对你的措辞表示遗憾!” 黄干站在一边听见欧欣这话却是不乐意了,看着她说道:“你的球技差我十万八千里呢,不要乱比较”。 “嘻嘻~” 欧欣被逗的捂着嘴大笑了起来,眼睛眯的像月牙。 李学武则是低着头喝着茶,没想着答理这个不要脸的。 又坐了一会儿,李学武看了看手上的时间,站起身对着黄干几人说道:“你们玩着,我下去一趟,中午饭厅见”。 说完整理了一下裤子,要去拿茶几上的烟盒,却又是被欧欣抢了先,拿起来递给了李学武。 李学武笑着接了过来,说道:“好好玩,中午有好吃的”。 也只是这么笑着说了一句,便拿着烟盒和打火机同黄干等人扬了扬手往楼下去了。 欧欣的目光直跟着李学武的背影湮灭在了楼梯口这才恋恋不舍地收了回来。 “真喜欢啊?” 这个时候裴培坐到了欧欣的身边,捡了茶几上钟景学的烟盒叼了一根,又用火柴点燃了。 随后甩了甩手上的火柴,看着转过头来的欧欣摇了摇头,一脸的可惜模样。 欧欣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裴培的问题,她知道裴培一向是玩的开的,跟黄干他们关系好一些,知道的也多一些。 裴培使劲抽了一口烟,待呼出去之后才凑近了欧欣抬着下巴示意了周围一眼,然后冲着欧欣问道:“看见这大宅子了嘛?” 欧欣挑了挑眉毛,不明白裴培这话是什么意思。 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直接来了这边,并没有往别出去。 不过刚才从敞开的窗子她也看见了,这处黄哥他们说的俱乐部占地极大,而且后面还有很多院子没修缮完呢,要是都修缮完全了,那这俱乐部得多大! 她以前也是听说过这种大宅,更是去参观过王府旧宅,但是都没有这座宅院修缮的好。 进来的时候黄哥他们也没说,欧欣就以为这处宅院同其他被公家单位占据的历史名宅一样的性质。 可现在见裴培这么问,她便有些疑惑地看向了裴培。 裴培用手夹了香烟,往眼前比划了一下,凑到欧欣的耳边轻声说道:“这,就是他的”。 “你怎么知道?!” 欧欣第一个反应不是质疑裴培说的这话是不是真的,而是质疑她消息的来源。 “黄哥跟你说的?” “他?” 裴培撇了撇嘴,道:“你见他出来玩什么时候说过真话啊~” “是我大哥” 裴培先是吐槽了黄干一嘴,随后才解释道:“我大哥不就在东城房管所嘛,以前听他提过一嘴,说是这边的大宅换人了,换给了一个回收站”。 “回收站?” 欧欣不懂裴培这说的又是啥,好好的不是在说大宅嘛,怎么又扯到了回收站上面。 裴培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透过烟雾看着正在打台球的几人,道:“你刚才没听他跟敖衷亮说的仓库里有旧东西要回收嘛~” 说完这个,裴培转过头来看着欧欣问道:“你不会以为司院仓库里的东西都是废物吧?” 欧欣眨了眨眼睛,刚才她确实是坐在李学武身边来着,也听见李学武他们说了啥,可听见了又有啥用,关键信息不知道,听也是白听。 裴培撇了撇嘴,道:“黄干他爸单位的仓库就是一个回收站处理的,你自己想吧”。 这还想什么,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原来大人物还真是大人物啊。 她跟苏雨介绍的时候可是没想到这些,单单的是指她看见的关于李学武的一些东西,就已经是她心里的大人物了。 可现在裴培说的关于李学武的背景,她觉得自己好像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光盯着身份了,没看到背后的东西。 裴培跟欧欣的关系好,说的也就多一些,也是看出欧欣有了别样的心思,这是在劝她,不要执迷不悟。 “我就不跟你说他媳妇儿是谁了,没必要,对吧?” “嗯” 欧欣见裴培劝着自己,轻轻拍着自己,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 “谢谢” 给了裴培一个美美的笑容,欧欣知道自己在李学武那一点儿可能都是没有的,尤其是通过黄干他们认识的这种途径,更是不可能的。 “艹~” 裴培听见欧欣跟自己道谢也是笑骂了一下,随后揽住了欧欣的肩膀,一起靠坐在了沙发上,轻声说道:“能上人民大报版面头条的男人,能拿五千多块钱不当回事的男人,能在二十岁就到了这个级别的男人,不是你的错”。 欧欣自然能听得出裴培话里的意思,不是她的错,那是谁的错? 难道还能埋怨李学武太过于优秀了? 可如果不是他这么优秀,自己还会心动嘛? 能文能武的青年干部她们也不是没听过,没见过,可如李学武这般牛哔的她们还真就是没见过。 也正是因为在报纸上看见了李学武的照片,她们才算是知道那天晚上陪着的是什么人了。 一如报纸上写的风趣、风度、才华横溢,也如报纸上所写的那样对待坏人如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 两人坐在沙发上,听着马俊和黄干的对喷,感慨着身边还能遇到这样的男人。 有些人其实遇到就已经是缘分了,又何必过分的追求完美。 有可能走近了他,他就变得不完美了。 在娄姐眼中,李学武就是不完美的,很不完美,可以说就是个混蛋。 “你自己说,你有多长时间没来了!” “你说,你是不是使什么扣儿了!” “你说,为啥现在还没有!” 在娄姐的办公室里,李学武被娄姐逼问着为啥种子一直不发芽。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看着凶巴巴的娄姐,反问道:“你说,我没有努力嘛?” “我能使什么扣,种子都撒在地里了,我能有啥招儿” “我最近工作有多忙你不是知道的嘛~” 什么叫没理别三分啊,李学武针对娄姐三问也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自己已经努力,剩下的都交给天意! 娄姐怀疑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不会有病吧?” “呵呵~” 李学武轻笑出声,看着娄姐反问道:“你不会不知道我们家有多少医生吧?” 娄晓娥撇了撇嘴,她也是不信这个的,别人不说,李学武他爸可是这方面的圣手。 当年其实李学武他爸都给自己看出来了,都提醒自己身体没问题了,可自己就是没想到这一茬儿啊。 而李学武更是李顺从小照顾大的,不说一天三顿脉吧,至少李学武在受伤调养期间她就没听说李学武身体有问题。 “不管了!你以后每周来两次吧” 娄姐从柜子里面找了李学武的衣服出来递给他说道:“你的运动服,以后多来锻炼身体,你工作忙,人家就不忙了?” 李学武看着娄姐手里里的运动服扯了扯嘴角,这特么是让自己来运动的? 比不是来“运动”的吧,真拿自己当牲口使唤啊。 接过运动服扔在了一边,李学武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得看时间吧,不一定啊~” 娄姐眯着眼睛道:“保证不了数量,你就保证质量,就不能一把成?” “听听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李学武点了点娄姐道:“你可是娄主任啊,要保持形象啊”。 “那好!” 娄姐歪了歪嘴角,看着李学武说道:“你喜欢这个风格是吧,那以后在家我也这么穿,你来吧”。 “我要走了” 李学武赶紧站起身,手里拎着运动服迈步就往出走,边走边说道:“我给财务找到办公的地方了啊,就在黄干那”。 “你损不损啊你!” 娄姐刚想说李学武几句是不是男人,但听到李学武说的后半句,直接就爆走了。 也就只有李学武这坏蛋能想出这么馊的主意了,把人直接送进监所里他怎么想的呢!—— 下午的活动李学武没有参加,因为一吃完饭他就被娄姐胁迫回了海子别苑,交粮食。 而欧欣他们也是在吃了中午饭以后,各自散去了。 黄干下午还有事说是去给李学文买设备,还得找人重新改一下电路,得换稳定的、安全的。 他已经跟老彪子商量好了,还是跟造纸一个套路他只管内,老彪子管外,分工明确。 这也是黄干的心眼子多,他是坚决不会把自己的业务拓展出一监所的院墙之外的,哪怕是少赚点也值得。 老彪子有马主任给兜底,他怕啥啊,只要供销社能消化得了的,他都敢干。 这几个月马主任算是跟着老彪子吃肥了,单位里小来小去的东西轻易不碰了,倒是成了清廉的干部代表了。 小来小去的能赚多少啊,给李文彪兜底儿,通过供销社的途径搞这种大宗商品对缝,可是比那仨瓜俩枣的实惠多了。 老彪子现在就盼着马主任能进步呢,要是进步成dc区供销社的领导,他都能成为东城地下物资大拿。 相比于鸽子市的那种小打小闹,他这种在几个大单位之间的左右逢源,可是有着正规手续的,有着正经途径的,都不怕别人查他。 关键是也得有人查啊,查李文彪先查马主任的供销社吧。 这就是利益闭环的威力,一个圈套着一个圈,环环相扣。 晚上的聚会李学武也只是聊了一小会儿,因为李雪现在忙着学习,也不来这边玩,所以他早早的就回四合院了。 跟老彪子说了西城司院的事,让他去看看,有些事可以他自己定,算是个锻炼。 在四合院待了也没一会儿,接了顾宁和老太太便回了海运仓。 李姝现在白天玩的欢,晚上困的就早,李学武可不敢耽误了闺女睡觉,否则磨人都是轻的。 老太太岁数大了,可跟她折腾不起,最好是一老一小都早睡早起。 周一。 早上沙器之和韩建昆接了李学武是直接到的治安大队这边,今天可能得下午才能回轧钢厂了。 治安大队今天可是真热闹,正门口附近站着好多人,吵吵嚷嚷的。 因为有穿着板绿,扛着钢枪的警卫站岗,这些人也是不敢往警戒线里挤。 但是在警戒线以外的位置却是站满了人。 正门大门口摆着一溜的桌子,桌子中间有空隙,来报到的青年拿着自己的身份证件同桌子后面的接待员核对好身份信息,然后被接待员示意着将他们带来的行李通通扔回去,只能穿着身上的衣服进去。 门口都是来报道的,也有来送孩子报道的,更有来看热闹的。 家长们都忙着接孩子的行李,想着到底是正经的纪律单位,身上一点零碎都不能带进去。 包括纸笔,刀具,除手表以外的首饰等等,通通会被接待员告知然后在接待员身后的检查员检查过后进入那个漆红色的大门。 恐怕也只有治安大队一次性招收了这么多人才会出现这种报道场面了,似是工厂招十几个的,轻松的就能解决了。 治安大队通知的是早六点开始报道,九点结束,结束后报道的人员如不能说出合理理由,是要被退档的。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从早上四点多开始就有人在这边等着了,八点多了,还堵着这么多人呢。 通过大门的这些新队员还没好好看一眼这治安大队院里是啥样子呢,就被集合起来了,凑够一车就运走,倒是不耽误事。 因为知道今天治安大队要用车,齐耀武将山上的卡车都派下来了,沈放计算着是足够的。 而李学武到达治安大队的时候,人员集合的已经完成大部分了,还有没到的都在门外等着呢。 这种参加工作的机会有多难得任是谁都清楚的,谁也不会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 所以只有他们等治安大队的,没有治安大队等他们的。 李学武站在车边同沈放说了一阵子话,那边带训的中队长便小跑过来报告说人都齐了,可以出发了。 沈放看了一眼手上的时间,对着李学武说道:“提前二十分钟,是咱们的人手慢了”。 “可以了,按计划进行吧”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沈放的肩膀,看了一眼大门外的人群还没有消散,桌子都往回搬了,还往大门里看呢。 这有啥可看的,人都拉走了,还能看见自己孩子咋地? 治安大队新队员在山上参训这个事也就只有相关的干部知道,新队员是不知道的,他们的家人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所以当最后一车新队员被拉走后,沈放也是走到大门口,对着还在观望的人群里说了,所有的新队员已经集结前往受训地点进行为期三个月的训练,场地不在这边,所以不用看了。 而人群里听见这个消息这才都反应过来,敢情一早上从大院里车场那边不时开出来的,拉着篷布的大卡车是拉这些新队员的。 啥叫傻老婆等孽汉子啊,看了一早上看了个寂寞,还以为单位就在家跟前儿,时不时的能来看看自己孩子呢。 不等人群散尽,沈放已经重新回到院里,跳上了李学武的车,一起往红星村去了。 —— 红星村今天可热闹,军绿色的大卡车一辆接着一辆的驶过村头,孩子们站在路边玩着,见着卡车过来还招招手。 现在红星村的孩子们可不像以前了,没见过汽车的模样,见着了跟在后面闻尾气玩儿。 尹满仓特意通知了所有村里的人,一定要管好孩子,可不能上大路上去耍。 尤其是山下上来到上山的路,虽然车辆过往的并不频繁,但还是会有。 在出现几次家长拎着树条子满村撵孩子打的事件以后,这村里的孩子们就都知道这个规矩了。 而现在他们看到的也仅仅是个热闹,毕竟这些大卡车也不进村,都是往山根底下的那处训练场开。 孩子们也是不懂什么叫训练场,为啥在那边玩儿能听到一群人的喊叫声。 扒墙头也去看过,不过叫保卫逮着了,便是被村长领回去又要挨父母一顿打。 这会儿孩子们的关注点也仅仅是因为今天进出训练场大院的车辆太多了,不然他们更愿意去食品厂玩。 说是食品厂,其实就是做罐头,做咸菜的地方。 现在村里人都在念叨着,种一年地还不如种一年的菜赚的多呢。 虽然都是集体,但集体也是有人带头的,也是有人想要赚更多钱的。 村里人能自己做主的只有院子里那么大的地方,产的蔬菜能有多少。 食品厂需要水果他们没有,食品厂需要蔬菜他们是有,但不多,山下还经常有人来拉菜,这种供不应求的状态让村里人的心都活了起来。 确实,食品厂的杂果罐头是个好东西,可玻璃瓶装的咸菜也是好东西啊。 尹书记从六必居请来的退休老师傅,全程指导食品厂怎么腌制咸菜。 腌制咸菜村里人都会,毕竟是家里吃的,但腌制商品咸菜就是个技术活儿了。 就像做饭一样,你做一家人的饭菜没问题,但你要做食堂的饭菜就没辙了。 这是手工业和工业化的对比。 孩子们不喜欢食品厂腌咸菜,因为有股子怪味儿,他们更喜欢食品厂做罐头,因为有甜味儿。 村里的孩子往这边跑来玩更多的原因是这边正在盖房子,好大的房子,好多的房子。 他们眼里的大房子也仅仅是比他们家的房子要大一些,高一些,因为这里是京城中医院支援山区的医务工作站。 而医务工作站后面建的那些房子则是用来炮制医院所需药材的,更多的实验性质的实验室,为了接下来的中草药种植和中成药化做准备。 其实山上也在盖房子,只是孩子们知道,却是上不去,因为上山的路有人看着,而从坡上上去也是不可能的,因为都是庄稼,叫护青队的抓到就完了。 李学武的车是最后上的山,今天治安大队来了好多人,好多干部,光小车就有好多。 好在是治安大队的巡逻车辆多,应付的来,场面倒是很大,很有气势。 “处长” “辛苦了” 李学武同上来迎接自己的魏同握了握手,笑着道了一声辛苦。 好些日子没上山来检查了,对魏同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责任。 如果李学武经常来代表了他对训练场的重视,那不来了,就代表了他对魏同以及驻守在训练场这些政训处干部们的重视。 辜负了领导的重视,那便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所以李学武不来,魏同要做的更好,更突出。 环顾一周,除了院里并排停靠着的大卡车旁边正在整队的乱糟糟场面,训练场大院里的秩序井然,纪律扎实。 没有邀请到郑富华和高震,李学武只能带着王小琴等人准备今天的开训仪式。 还是在训练场后面的大院,还是那个讲训台,沈放拿着手里的名单,宣读着分配队伍的情况。 从一中队一小队开始,念到名字的,就去前面找所属队伍的主官。 遇到重名的,也是要根据个人信息区分开,所以分队的进度不是很快,给了李学武同魏同检查训练场的时间。 办公楼、食堂、宿舍、武器库、训练设备等等,李学武看的认真,到训马场的时候还着重跟魏同讲了保卫处的参训人员一定要训练他们骑术。 并不是说在轧钢厂当保卫都得骑着马巡逻,或者骑着马办公,而是在特殊情况下会用到马术。 比如换驻边疆的保卫和保卫干事,在那边的工作环境中,马术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轧钢厂内部的骑兵巡逻队也是一股重要的安全保卫力量,李学武更是要将这支队伍打造成为轧钢厂保卫处的一张名片。 象征意义要远远大于实际意义。 马蹄声阵阵,是对那些心存恶念之人的一种警告,更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的死亡凝视。 要求保卫处干部训练骑术还有个原因,那就是训练他们勇敢的性格和品质。 骑马看着简单,实际上学起来也是不容易的,尤其是在工作中应用起来,那是对骑术要求很高的。 能坚持下来的,能克服在马上驰骋的那种恐惧对训练是很有帮助的。 李学武搞保卫处轮训,为的就是让这些保卫人员有一颗勇于承担责任的心,更有危险冲在前的勇气。 魏同的这个位置特别的重要,李学武更是通过丈人的关系给找了三个训练部的专业人员,还有816团作训科的人帮忙,训练场可以说是李学武手里掌握力量的来源和培训基地了。 李学武在检查办公楼的时候也是听取了魏同等人关于在这边参训人员训练情况的汇报。 这里正在参训的,不包括今天来的这些治安大队人员,还有轧钢厂保卫处人员、轧钢厂兄弟企业、东城相关工厂和单位的保卫人员、俱乐部的保卫科、双预案培训班的两个班…… 训练场也是按照培训内容的不同,设置了不同的训练科目,安排了专业的教官,分配了教室和宿舍,更是从山下调来了相关的武器和装备。 山上的训练场也是属于这座训练场实操基地,包括武器训练和攀爬等高难度训练都是在山上进行。 上下山的方式也很有训练意义,没有比长途武装越野更能锻炼人的意志和坚强品质了。 李学武没时间上山看了,只是同在这边的八一六团团长齐耀武坐在一起谈了谈现在的情况。 上次一别还是罐头厂开工的时候,这一次上山李学武从车窗里都看见食品厂的发展了。 日新月异,说的就是红星村了,也说的是816团和训练场。 就在李学武同齐耀武谈话结束后,沙器之赶过来通知李学武分队已经结束,可以进行开训仪式了。 今天的这个开训仪式还是比较简单的,可以说是简陋的,现场站着的队员们穿着各自的便服,看着花花绿绿的,很是没有规范性。 再一个,他们大多数人都是从学校里出来的,只有一少部分是从地方招录来的转业和退伍人员。 所以李学武看着队伍站的也不是很整齐,人员素质也不是很优秀,但他对这些队员充满了希望。 在上台讲话中也是表达了对这些队员未来的期望,对带训人员的要求,也为这些新队员赋予了明天的梦。 也就是画大饼~ 什么正式身份了,什么光宗耀祖了,什么进步空间了,什么优秀奖励了…… 李学武是当代最有名的“画家”,是与先贤齐名的画饼专家,讲话里自然是充满了激情和热血,给小伙子们鼓动的热血澎湃的。 开训仪式结束后就是各小队人员按照次序领取装备、被褥、生活用品等物资,然后由各小队主官带回宿舍整理内务。 李学武并没有在训练场待很长时间,也没有等这些新队员下午的正式训练。 仅仅是吃了个工作餐便带着人下山了。 无论是治安大队或者是轧钢厂,现在的形势都不容许李学武离开太久,他怕出事,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出事。 王小琴是跟李学武一起下的山,山上有沈放,以及已经报请任命的帕孜勒、翟楚楚等人辅助,带训力度是有保证的。 山下的治安大队现在只有三百人,由王小琴一个人就能管理的过来。 再加上李学武每天都来这边,算是给王小琴这些日子的辛苦放个小假。 而在一周后,王小琴将会上山同沈放互换,让沈放有个休息的时间。 这样做对沈放和王小琴都是一件苦差事,但没有办法,除非分局那边将任命早点发下来。 一千八百多人的单位,两个副处级,四个正科、副科级主管,完全能忙的过来了。 要说无奈,两人也知道李学武的无奈,今天忙着公事,李学武仅仅用了吃午饭的时间跟父亲和三弟见了一面。 都是为了工作,这是李顺的话,而李学才则是有些想念城里的生活,跟李学武说着山上的蚊子多,虫子也多。 李顺和李学武都没有说他什么,这山上也不是龙潭虎穴,人家都待得,他就待不得? 李学武都不好意思说他,他那点小心思李学武还不知道? 因为王小琴也回来了,李学武就没有回治安大队,而是回了轧钢厂。 刚一进屋,于德才便从后面跟着进来了,说是董处长来了电话,还说了些厂里的事。 就在今天,厂谠委和厂办公室分别下发了关于整顿轧钢厂办公纪律和生产生活纪律的文件通知,内容就是针对当前轧钢厂内部的组织生活乱象,以及生产生活乱象进行纠正。 重点要求轧钢厂机关干部要守土有责、守土负责,严肃工作纪律,严禁乱传乱说,造谣诽谤,影响轧钢厂的办公纪律等等。 而对生产生活上,也是要求轧钢厂全体职工立足根本,抓生产,抓变革,要把主要精力放在这两个上面,保证当前的变革和生产需要。 这两份文件明显的就是冲着工作组去的,也是冲着工作组最近挑起来的风向去的,要押风,要平息影响。 谠委管干部,那就由谠委下文,严肃组织纪律,查一批,处理一批,红红脸,出出汗。 厂办公室管职工,那就由厂办下文,整顿生产纪律,抓一批,开除一批,彻底整顿当前的不正之风。 第130章 紧急通知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30章紧急通知这两份文件都跟保卫处有关系,也都跟李学武有关系。 所以在于德才将文件递给李学武的时候,李学武也是先认真看起了文件,并没有立即给董文学回电话。 谠委的文件要求各单位负责人自查自纠,主动纠正办公秩序,主动处理单位内部的不稳定因素。 这言下之意就是各单位负责人自己不处理,那到时候就是谠委那边帮着处理了。 可这种帮忙不是白帮的,说不定要追究个连带管理责任。 这种事情可是不好说,一个单位内部的事情,跟主要负责的领导绝对脱离不了干系。 李学武皱着眉头将谠委的文件看完,放在一边后又拿起了厂办的文件。 这份文件的大部分内容都是针对基层生产单位和服务、后勤等单位的,说的也是工人。 但跟保卫处有关系的是,这一次的整顿主体是厂办公室督办,人事处、谠组部主办,保卫处、工会协办,五个处室组建专门的整顿队伍,对各基础单位和部门进行清理整顿。 厂办下发的文件里并没有具体要求能开除多少人,但没给指标也就是说明了这次厂里整顿队伍的决心。 尤其是文件中厂长杨凤山所要求的,针对违反纪律的人员要处以行政处分、经济处罚以及治安处分等几种形式的纪律处分。 这个时候对于工人的处分并不容易,除了保卫处的治安处罚外,行政处分和经济处罚都是很严肃的,要走流程的。 对违反工作纪律和规范的工人给与职工行政处分和经济处罚必须弄清事实,取得证据,经过一定会议讨论,征求工会意见,允许被处分者本人进行申辩、慎重决定。 也就是说要走行政处分必须要有清楚的事实依据,还得上会讨论,征求工会那边的意见,最后还得给对方申辩的权利。 而想要对职工给予开除处分,须经厂长提出,由职工代表大会或职工大会讨论决定,并报告企业主管部门和企业所在地的劳动或人事部门备案。 在这么麻烦的情况下,杨凤山将所有涉及到的部门都叫在了一起组成整理整顿队伍,就是要下决心稳定轧钢厂当前的生产和组织秩序了。 现在看,这支检查组的处置权利可能就剩备案一项能阻挡了,但现在的备案也只是备案,没有审查一说。 所以只要杨凤山下定决心开除不稳定分子,那在当前这种形势下,这种环境下,还是轻而易举的。 没别的原因,现在社会上等待进厂干活的人太多了,相关的人事主管部门也是希望各工厂能够整顿一批位置出来好给这些大有作为的青年们分配工作呢。 于德才看了李学武一眼,这会沙器之不在,他便做起了服务工作。 等李学武想了一会儿,这才同于德才交代道:“你们办公室出几个人,做好行政管理工作”。 “再叫保卫科同消防科出几个人,分别就治安和生产安全进行检查”。 “那人呢?” 于德才一边记录着,一边问道:“如果调查出具体的责任人应该怎么处理?” “咱们是协办” 李学武点了点桌子,对着于德才交代道:“除治安类案件外,均由主办单位做主”。 “但是” 李学武交代完一句后,又点了点于德才叮嘱道:“安全生产这一块儿不要拖,不要等,查出来就通报,就下整改通知”。 “严格按照程序执行,该整改的整改,该停工的就贴封条,让他们负责人来消防科做检讨”。 “是” 于德才的笔很稳,将李学武的要求一一做好了记录。 “关于保卫处内部整理整顿的会议你准备一下,明天上午开,所有干部和骨干除有任务的都要参加,重点学习这份文件” “是” 于德才听着李学武交代完,又轻声汇报道:“这次的检查组没有工作组的人参加,好像厂长和书记那边也没有提及……” “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将手里的两份文件都放在了一边,拿着茶杯喝了一口。 这话就不用说了,眼瞅着就是要砸工作组的盘子了。 搞的这么乱,又是针对轧钢厂主管领导的一次次调查,杨元松和杨凤山没有表示才怪了。 不过现在还好,没有看到两人做出更加激化矛盾的手段,仅仅是为了消弭影响,整顿自身队伍做出的努力。 在李学武看来,这也是一种应对工作组调查的手段和方式,更是一种自我治疗的途径。 李学武支持厂里的这种做法,也赞成厂里对当前环境的治理和梳理。 但就是不知道这股风能吹多久,能吹起多大的浪。 于德才又跟李学武说了几个工作上的事便离开了。 李学武也是拿起电话给董文学打了回去,能在工作时间打来电话,那一定是有事的。 不过没有让于德才用电台找自己,那就不是特别紧急的情况。 往钢城的电话很不好接通,等了好一会才听见董文学的声音。 两人互相说几句,这才进入主题。 三个事: 第一件事是炼钢厂的年中会议开完了,因为工作班子才调整了半年,所以这一次也是没有怎么大动。 第二件事是他要带着炼钢厂的代表回轧钢厂开会,也是参加暂定于七月十四号开始的年中会议。 第三件事是炼钢厂正在搞的小五金生产和特种钢材仿制有了进展,炼钢厂的工程师外出学习和考察回来,针对相关的材料进行了第一炉特种钢的试炼。 可以说有付出就会有回报,特种钢材一直都是国家需要的高级材料,但是国内的发展很缓慢,依托的都是老大哥送过来的技术。 老大哥的技术本身就是落后的,到了国内一直都没有得到发展,那便是更落后的存在了。 现在炼钢厂学习的都是人家从国外引进来的炼钢技术,包括法兰西和小鬼子的,大前年几方有过很大程度的技术交流。 现在的法兰西一把手是个明白人,也是个敢跟丑国硬碰硬的家伙。 一个是被老大哥清除队伍的,一个是要挑战丑国为首的经济体系犟种,两个阵营的特殊体系结合在一起还真就是打开了一条互利互惠的特色道路。 汽车、炼钢、冶金、医疗等等体系的发展都离不开这位西欧哥们。 未来几十年的合作不是白发展的,要不是这哥们的一把手不稳定,说不定西欧不会成为丑国的后花园,想怎么糟践就怎么糟践。 在同董文学就这些事情进行了充分沟通过后,李学武也是将保卫处以及轧钢厂近期的工作同董文学进行了汇报。 尤其是最近这一段时间的时局变化,包括今天厂谠委和厂办公室的动作。 董文学在电话那边都能感受到轧钢厂的这种激烈氛围,以及工作组对轧钢厂整体正治环境造成的影响。 能说都是不好的嘛? 也不尽然,工作组来之前轧钢厂就是有问题的,内部存在权力倾轧,意识形态上的矛盾,发展思路以及正治思想上的分歧。 最主要的是当前轧钢厂主要生产关系以及工人日益变化的需要和矛盾正在同轧钢厂管理层进行着博弈。 加之外部环境已经日益严峻的形势,轧钢厂的未来更是显得扑朔迷离。 本身就是有着这么多的本质和表现问题,工作组的到来更是给这锅热油里浇了一瓢凉水 董文学能从李学武的话语里清晰的感受到工作组从一开始来轧钢厂的帮扶整顿目的正在向同轧钢厂现有管理层进行争斗夺取相关的领导权和代表权发展。 简单的来说,就是工作组应对当前的外部正治形势,结合轧钢厂的内部局势,做出的附和他们个人意见的决定。 这个决定影响了工作组的工作态度和方式方法,也让轧钢厂的中层以上干部感到了不安。 工作组也是这种争斗中逐渐对轧钢厂管理层失去了信心和耐心,将团结的方向向中层管理者转移。 最明显的标志便是工作组进驻各个单位,怎么没听说他们去车间劳动组里进驻呢? 要是真的进驻到劳动组里,天天跟着工人一起车零件才算是最可怕的。 工作组厌烦了杨凤山,现在要争取中层干部的支持,双方必然是要引起争端的。 而在同董文学通过电话以后,沙器之进屋跟李学武汇报的内容也是同这件事有关系。 工作组的副主任冯道宗在检查各部门、处室的工作,同时也跟各部门一把手进行了深入的交谈。 上午厂里下的通知,上午工作组就开始反应了,这不能不说李怀德的目的达到了。 李学武靠坐在椅子上,眼睛微微眯着望向对面的主办公楼,身旁沙器之汇报着他刚才听来的消息。 轧钢厂的中层管理自然是轧钢厂的中坚力量,也是掌握轧钢厂的必然力量。 但是工作组是以什么身份,什么样的态度同这些干部们进行谈话的? 轧钢厂里可不都是王敬章那样的赌徒,没有人会轻易拿自己的正治生命当赌注,去跟他玩这场博弈游戏。 工作组输了,人家都是上面的人,拍拍屁股走人了,还得是他们背锅。 工作组赢了,这些人依旧是留不下的,还得是交给别人来管理,他们无非就是从支持这个,换一个人支持罢了。 现在的厂主要领导虽说都有缺点,但人都是相处习惯了的,也是了解习惯了的,换人对他们来说才是危害最大的。 沙器之理解的不多,也仅仅是将这些事情告诉李学武罢了,最后怎么做,做什么决定都是要由李学武来说话。 而李学武现在选择不说话,因为工作组想要找他谈话,必然是要准备好同他谈判的筹码的,这么年轻的一个副处级干部,给不足筹码轻易说不动。 而李学武也没有轻易换码头的意思,李怀德这块码头他注定是要踩着直到上岸为止的。 这块木头虽然有些漏洞,但也正是因为有漏洞才能方便他踩啊。 要都是工作组这样的绣花枕头,或者是杨凤山那样的顽固分子,这件事还是不好说,至少李学武是看不上这些人的。 包括杨凤山在内,李学武觉得他缺少上位者独断专行的魄力与狠厉,管着这么大的厂子,真以为搞慈善呢。 “铃铃铃~” 电话的突然响起,打断了沙器之汇报的节奏,也影响了李学武望向对面大楼的思绪。 “你好,这里是保卫处” 沙器之接电话的套路依旧是如此,稳健而又平淡,听不出他话语中的态度。 而在听到对面的自我介绍过后,沙器之抬眼看了看李学武,捂住话筒解释道:“是治安处的赖处长”。 李学武转回身看向沙器之挑了挑眉头,伸手接过了沙器之手里的电话。 这种电话沙器之是不敢轻易回绝的,更是不方便代为应答的,这是对电话那边的人不尊重。 代为应答就是代表李学武表达态度了,不大合适。 “喂,赖处,我是李学武” “嗯,刚从山上回来” 李学武的右眼皮一直吊着,同电话那头的赖山川寒暄着。 无事不登三宝殿,自己现在基本上跟他没有什么直接的业务关系了,怎么还把电话打到这来了。 而在几句关心式的寒暄过后,赖山川也是说出了自己打电话过来的意思。 “上周听你跟郑局汇报说人手不够用,我就想着给你推荐个人,老刘,刘正业,你还记得吧” 赖山川自顾自地说道:“老刘这个人吧,有能力,有魄力敢打敢冲,在工作上更是听指挥听命令的一把好手”。 李学武自然知道赖山川嘴里说的是谁,就是沈放从交道口调出来以后过去当所长的那个,后来被李学武弄掉了的。 现在赖山川又把这个人提起来了,这是什么意思? 还是要提到治安大队来说什么听命令听指挥,这到底是听谁的命令,听谁的指挥? 李学武也是一等到赖山川说完,便马上接茬儿道:“哎呀,赖处,你这推荐来的也太晚了吧!上周郑局也在会你怎么不直接说呢~” 赖山川扯了扯嘴角,他是想说来着,可特么当着郑富华他有机会说嘛! 那天在会议室连给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只说了个铺垫就被郑局给否了。 “呵呵,我也是才想起来,你也知道老刘这个人,一向是低调务实的,今天来我这汇报工作我才想起他对你比较合适”。 “哎呀,遗憾了不是!~” 李学武满脸冷笑地跟赖山川打着哈哈道:“您可能也知道,干部名单当时就交给郑局了,恐怕现在都在走程序了,要不我怎么说您提晚了呢”。 “还有就是” 李学武又补充道:“现在的人事问题您也看见了,治安大队基本上就是这个样子了,再动就得是动我了呵呵呵~”。 听着对面李学武的冷笑热哈哈,赖山川的眼睛眯着,下巴晃了晃。 “没关系,就是跟你说一声,想起老刘这个事儿了” 赖山川的语气依旧是平和的,但话语里的不满已经表露了出来。 一个是正处长,一个是副处长,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有副手敢顶撞他的呢。 “还有个事想跟你说一下” 赖山川的语气慢慢变得阴柔了起来,语速也放慢了一些,显得有些不耐烦了似的。 “咱们局里啊,有些干部的子女也到了工作分配的年龄了,压了一年多了,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安排,你看现在治安大队扩编,是不是帮局里解决一部分压力啊”。 “呦,这个事儿怎么没人跟我说过啊!” 李学武很是惊讶的样子问了一句,随后又解释道:“小琴同志在定人员的时候还在问我的意见,说是有没有特殊情况需要解决,我还执行了亲属规避政策,把我妹子安排了别的地方,咱们这有事应该早跟我说的啊!” “你看这事儿弄得!” 李学武不提解决问题的话,而是埋怨起了对面的赖山川。 “您是我领导,咱们之间有什么事是不能直接说的,这件事您应该提前告诉我的,现在人都送上山了,花名册都定下来了,郑局又给卡死了人员数量,您现在让我去哪给你搞名额去” “这个嘛……” 赖山川听见李学武的埋怨也是皱了皱眉头,电话里的声音跟连珠炮似的,可叫李学武逮着理了,这顿输出。 “毕竟是要统筹考虑嘛,又是干部家属,在招录上是要慎重的,在工作安排上也是要因地制宜嘛……” 他也是解释了一大堆,但解释的很含糊,支支吾吾的,李学武猜测可能是有几方面意思。 一个就是他们也没想到今年的工作分配和安排形势会这么的不好。 二一个就是他们以前嫌弃治安大队的工作性质以及管理模式,毕竟不是专业的,都是从各基层招选的,进去也是没意思。 三一个就是这一次治安大队招录的人数太多,他们总觉得治安大队吃不下,挺不住,上面可能会干预掉,会影响了他们子女的就业问题。 现在也是没想到治安大队顺利完成了招录工作,更是拿出钱来维修宿舍楼,采买服装、被褥、武器装备等等,一看就是有家底儿的富户啊。 再有就是治安大队现在扩编,一定是会要带来进步空间的,也给年轻人创造机会的。 到时候有机会从治安大队里跳出来,不就是能接他们的班了嘛。 想的倒是很多,但王小琴在正审的时候专门卡了这个问题,侧重了普通家庭的孩子,更是向能力和潜力靠拢,关系户是有,但得合格才行。 “满了,真满了,可能还得剔除一部分呢” 李学武也是拿着电话叫苦不迭,跟赖山川讲着治安大队现在的情况,老队员要逐渐退回给基层单位和机关单位,新队员交接之际也是要形成战斗力,只能往下甩,不能往里填,这是郑富华的命令。 听赖山川话里的意思好像是局里干部的这些子女不想上山参训,想去治安大队后勤部门直接上班。 呵~想屁吃! 治安大队安排自己的人都不够,还能安排他们? 尤其是李学武和王小琴等人都已经定好了目标了,还能让他们搭了顺风车? “我的建议是再等等” 李学武拿着电话也不怕赖山川看见自己的表情,很是玩味地说道:“毕竟都是咱们自己的关系,要想有名额,总也得是等治安大队再出现空缺的才能往里进啊”。 “一定会有的!” 李学武还拿他上午画大饼的劲头给对面画饼玩儿呢:“咱们的训练有多辛苦这赖处您是知道的,我们手里可是有死亡名额的,治安大队也是武装纪律队伍,一定会有坚持不下去的人出现,到时候一定会优先考虑咱们自己人的”。 这大饼的味道赖山川直觉的反胃,因为他经常给别人画,画的太多了,现在轮到别人给他画了,就觉得有些不适应了。 而对面李学武的滑不留手更是让他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嘴里的声音也变成了哼很哈哈的不高兴了。 李学武哪里管他高兴不高兴的,说了两句放下电话后便给王小琴打了过去。 两人这么一对接,便知道赖山川打的什么算盘了。 上次王小琴跟李学武说过的,赖山川就是想把刘正风搞来治安大队,但当时没有编制。 刘正风给他做了那么多的事,他当然是要安排刘正风了,现在所里没有位置了,刘正风还背着问题,不是找李学武还能找谁。 可就算是治安大队扩编了,想安排来治安大队也得是慢慢安排,他没想到李学武和王小琴的动作这么快,刚开展了扩编就搞了干部任命。 这完全就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这也是他在会议上建议把这个意见延后的原因。 延后的话,就能给他协调上下的时间了。 但有李学武和王小琴的意见,有这边这些人的工作成绩以及为了保持治安大队的稳定,郑富华是敢再帮李学武一次的。 这也让赖山川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了,他现在很被动,只能从李学武这边找突破口了。 如果是李学武主动提出换将,或者是主动申请增加干部编制,那再有他的帮助,也就顺理成章了。 可李学武都答应郑富华不会再搞事情了,怎么还会为了赖山川去做这种不讨好的事。 说实话,郑富华真的很够意思了,不能老是给他找麻烦。 领导帮助你,关爱你,你得珍惜,总不好为难领导,给领导找麻烦才是。 赖山川就是一正处长,李学武不惧他,现在没有业务关联,更是不惧他,有能耐使出来。 王小琴更注重正治影响和利用正治手段来解决问题,她在听到李学武的话以后想要同相关的领导谈一谈,或者直接去找赖山川。 可这个提议被李学武否定了,现在的子女就业安排是个包袱,谁碰谁就是一身骚,好了坏了都不合适,没必要惹这个麻烦去,全当不知道。 他也是真损,电话里跟王小琴说了,赖山川一定会拿这个电话说事儿,到时候有人问起赖山川打没打过这个电话,或者提没提安排子女就业的问题,两人要一致口径。 没提! 没人提起过! 赖处长没说过! 我们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 嘿!都是一个单位的,要是早有人说过,我们能不帮忙安排嘛,现在事情都定下来了,再来说,谁去担这个责任。 有能耐自己跟领导要名额去,只要帮治安大队要下来了,那就安排。 王小琴就知道李学武不让份儿的,一定会针对赖山川搞出一些防备来。 虽然这么做有失身份和品德,但赖山川做的这个事也是不仗义的,所以她听了也只是笑着说了李学武真损,并没有不同意。 李学武和王小琴的同志感情好,在一些事情上的决定自然也就是方便,应对外面的压力也是有了底气和信心的。 跟王小琴谈完,沙器之笑着给李学武重新沏了茶,嘴里说道:“这还真是拿您当庙里的菩萨了,谁都来许个愿”。 李学武听着这话有点敏感,好在说的是庙里的菩萨,而不是许愿池里的……咳咳。 “魑魅魍魉,小人行径罢了” 李学武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忙起了手里的工作,而沙器之也是汇报起了先前没汇报完的工作。 汇报的主要内容还是以工作组的检查为主,包括都找谁谈话的事情。 李学武知道工作组会来保卫处检查工作,也会来找他谈话,但是没想到来的这么早。 按他想来,怎么不得把保卫处放在最后的位置上啊。 可就在七月第二天,也就是周三,保卫处迎来了工作组的检查。 七月二号这天一上班,李学武便看见了厂办转来的紧急通知。 彭晓力特意送来的,还说了厂里的要求,必须仔细学习,并且签字确认。 李学武对待这种文件一向是谨慎的,所以当拿起文件看起来的时候才知道,这就是第二阵大风了。 《关于工业、交通企业和基本建设单位如何开展大学习、大讨论的通知》 通知要求:“这些企业单位要在保证完成生产任务的条件下,结合四个整顿清理的活动,分批次地开展大学习、大讨论活动”。 通知指出:“应该注意到工矿企业和基本建设单位必须保证完成生产任务的特点”。 “工交企业和基本建设单位的大学习、大讨论,要和四个整顿清理活动结合起来,按照先前下发的工业生产条款规定,按照各地原来确定的部署,分期、分批地有领导、有计划地进行”。 这份文件的下发无疑是对轧钢厂当前的生产生活环境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也让杨凤山等人的威信和执行线路重新树立了起来,得到了理论政策上的支持。 轧钢厂就是属于工矿企业,现在的轧钢厂就特别适合这一份政策,也正是这份政策,给轧钢厂当前的主要工作指明了方向。 可现在的工作组处境就有些尴尬了,因为他们本是按照工业生产条款来帮扶和指导工作的,现在却是走到了政策的对立面,轧钢厂干部看工作组的人都显得有些滑稽。 李学武在看过文件以后,按照彭晓力的解释下在文件的旁边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彭晓力一共拿来两份,一份给李学武看的,一份要李学武签字然后由他带走的,要请其他领导继续签字的。 沙器之刚才在李学武看文件的时候跟彭晓力嘀嘀咕咕的,送走了彭晓力,走回来跟李学武汇报道:“工作组的信访岗又有了新的举报方向,说是举报各处室负责和副手的居多”。 “那一定有我了~呵呵~” 李学武听完沙器之的话便笑了笑,拿起电话给夏中全打了一个,问了问各个项目的进展过后,又用玩笑的方式说了早上的举报信内容,还叫他和邝玉生都小心着点。 夏中全自然听得明白李学武话里的警示,不露声色地记下了李学武的意见,放下李学武的电话便跟邝玉生通起了电话。 现在都是一条线上的人,李学武说的话他们一定会引起重视的。 现在李学武的话对于他们来说至少是比聂成林的话还重要。 他们承认自己的正治嗅觉和敏感度,对当前形势的解读能力不如李学武,那就反其道而行之,不去理解了,不去想了,李学武让干啥就干啥的了。 对于他们之间的合作,无论是夏中全或者是邝玉生都很清楚,李学武需要他们在这个位置上坐稳了,好在生产和研发上给予保卫处,给予李学武支持。 所以在接到李学武的提醒过后,他们是真正重视起来的,包括接下来同工作组的谈话和应付工作组的检查。 工作组来的很快,沙器之收到消息通知李学武下去迎接的时候,由着冯道宗带队的检查组就已经到保卫楼门口了。 “冯主任” “呵呵,忙嘛?” “还行” “过来看看” 冯道宗面带微笑地同李学武握了握手,寒暄最后说了这么一句。 李学武也是微笑着道了一声欢迎,随后同一起到来的靳良才等人握了手。 虽然工作组就在轧钢厂,虽然他们一直都在搞调查和检查,但是李学武在单位基本上就这么几个活动范围,跟工作组接触的业务少,见面的机会也少。 除了在会议上见的比较多,像是这种正式的检查还是比较少的,正式的交流和沟通就更少了。 唯一的一次正式交流可能就是他们带来那天同各处室一把手谈话时,包括冯道宗在内的工作组成员李学武现在也就只认识带头的这几个。 其实他们心知肚明的,李学武在三楼办公,现在能到楼下接他们,一定是有人给通风报信呢。 保卫处又不是第一个被检查的单位,他们要检查的内容早就有所准备了。 与其说是检查,倒不如说是看看保卫处的态度,看看李学武的态度。 看保卫处的态度可能还跟这些保卫处的干部有关系,毕竟从各办公室的学习材料,以及办公室的业务资料上就能看出这个单位的整体战斗力。 工作组查一个单位的执行力度,查学习态度,查办事效率等等,最后还是要落在资料上。 这里是保卫处,总不能他们找个人来做点坏事来考验保卫处的办案能力和水平吧。 倒是保卫处一直奉行的,将工作做在案件前面这句话让冯道宗很有感触,同李学武也是说了他对保卫处工作的意见和理解。 李学武自然是要虚心接受的,这些人的意见可能跟实际工作没什么关系,但是在大层面,在总体上来看还是有些用处的。 当然了,你要是硬说他们纯属瘦驴拉硬屎,不懂装懂也行,在基层干部和办事员眼里,他们说的那些话说好听的是“高瞻远瞩”,说不好听的就是云里雾里,屌毛没用。 李学武陪同冯道宗一起看了保卫科、审讯室、羁押室、消防科、机要科、作训科、综合科等办公室。 因为作训科的场地在红星村,消防科的驻守场地在厂区东南角,机要科和保卫科都在门口有办公地点,所以这几个科室也只是看了机关这边的情况。 当然了,李学武领着他们看也只是走马观花,冯道宗不可能每个点都仔细看,他也没有这么多的时间。 把这些科室转了一圈后,冯道宗又对青年大学习突击队有了兴趣,由着于德才领着他去参观突击队的办公室。 靳良才则是同李学武在后面跟着,看着,说着。 这就是靳良才来的目的了,是要代表工作组同李学武沟通呢。 “四个整顿清理嘛,搞了这么长时间了,清理正治,清理经济,清理组织,清理思想” 靳良才同李学武站在后面说道:“我们也是今天接到的工作通知,相信李处你也收到了,是要解决干部的作风和经济管理方面问题的”。 “主要还是为了整理整顿当前基层干部队伍,整肃纪律严明作风,缓解基层群众对于某些干部带来的不好影响和矛盾” 靳良才好像跟李学武很熟悉的样子,主动介绍起了这一次检查的主要目的,更像是给李学武泄露消息似的,讲了这一次检查的重点。 “是要以清查经济为主的,按照当前的文件要求,同时也要查清正治背景,查清组织,查清思想的”。 “嗯” 李学武点了点头,冲着靳良才笑了笑,说道:“我也是刚看到这份文件” “已经安排于主任组织安排学习会了,也将会在学习会以后组织专项检查组对保卫处内部进行彻底检查,自我纠正”。 “保卫处的工作作风我还是了解一些的” 靳良才笑了笑,目光看向了前面,冯主任这会儿正在听取保卫处青年突击队的工作汇报,满脸感兴趣的样子。 “在大学习、大讨论活动中也是保持了一贯的认真严谨作风,可以说是轧钢厂的榜样了” “呵呵,还是有许多不足的地方,需要工作组的同志多指导啊” 李学武笑了笑,目光也是看了他一眼过后,放在了屋里正在汇报的情况上面。 青年突击队成立的时间不长,也就半个多月,但是内部结构已经趋于成熟化,包括正在组织的活动,取得的工作进展。 上次同工作组配合,针对轧钢厂里的广播站、情报室等部门进行的突击检查就是得到了工作组的表扬。 屋里摆放着几张办公桌,墙角还有各种旗帜,屋里有几张桌子拼在一起作为画宣传报的地方还堆了一些颜料盒。 于德才也是会花钱的主,给这些青年突击队的人配置了统一的白衬衫蓝裤子,各个都显得很是精神。 冯道宗也是在听取了青年突击队的工作汇报后,主动表扬了突击队的学习精神,实践精神,要求突击队继续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累的精神,把工作做好,做扎实。 李学武随着众人一起鼓掌,面上的表情似是高兴,似是平静,完全符合一个宠辱不惊的中层干部形象。 刚才靳良才跟他的谈话就已经表现出了对保卫处的拉拢和亲近,下一步就是要考察他的态度了,看他是否愿意带着保卫处积极向工作组靠拢了。 而通过靳良才刚才的话,以及冯道宗在青年突击队办公室的讲话,李学武也是清晰地认识到,这些工作组的人也急了。 能不急嘛,这份文件已经明确了他们接下来的工作重点,那就是在搞大学习、大讨论的时候一定是要控制在四个整顿清理范围内的。 也就是说,不能搞厂管理层,也不能搞厂中层管理,只能查基层,整理整顿基层队伍。 这不就是要束缚住工作组的手脚嘛,而他们的思想不也是被强制性的往右扳了一下自己嘛。 第132章 谁掉坑里了?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32章谁掉坑里了?“说,鱼” “呦~” “金鱼” “啊~~~” 李学武只教了两句闺女就不耐烦了,拧着身子从他怀里晃悠着要下地玩。 老太太从餐厅里出来,示意李学武把李姝放下,道:“让她自己走着玩,小孩子都这样,刚学会走就不耐烦抱”。 一边说着,老太太又拿了毛巾走到这边给李姝擦了擦手和脸,待李学武把李姝放下后这才又说道:“等过了这个阶段又开始懒了,走走就让人抱”。 李学武笑着蹲了下来,看着闺女扎巴扎巴的在屋里转悠着,大眼睛撒么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便逗她道:“去看看麻麻的花”。 “嗯?” 李姝愣愣地一转头,看了看坏叭叭,我只是不让你抱而已,至于有这么大的仇嘛! 老太太见着李姝的表情也笑了起来,道:“可不敢糟践花了啊,麻麻打啊”。 “打~” 李姝学老太太的这个话倒是利索,一个字一个表情就点出了她如果去玩花的后果。 顾宁从卫生间里出来,看了李姝一眼,跟老太太问道:“李姝中午没睡觉啊?怎么老打哈欠啊”。 “没睡,咋哄都不睡~” 老太太无奈地笑了笑,解释道:“到点儿了哄着她,可就是要出去玩,大热的天哪敢带她出去,只能在屋里玩儿”。 说着话又示意了厨房里的秦京茹道:“我们两个换班哄了她,各自都睡了一会儿,可这小家伙儿就是闹腾”。 李学武一直都跟在闺女身边护着,怕她走路晃晃悠悠的再摔了。 这会儿听见老太太说,笑着拍了屁闺女的屁股板问道:“过份了啊闺女,你这不是熬鹰,你这是熬老太太啊”。 顾宁抿着嘴笑了笑,刚才在楼上的时候她就见着李姝冲嘴儿了,可她要哄着睡觉,却是拧着身子要玩。 李姝可有主意了,她要说不睡,那就一定是不睡的。 她要说出去玩,那一定给你表达明白的。 小手往外面一指,嘴里再来两个单字节的词,准能告诉你她想玩啥。 “这颗好玩的心随了你爸了” 李学武听见餐厅秦京茹喊吃饭,便又将闺女抱了起来,见李姝又要耍驴,赶紧哄道:“吃饭了,小姨喊吃饭了,吃了饭再玩”。 你说她是小孩子,你说她不懂事,可李学武刚说完要吃饭,这会儿她就不闹了,眼睛瞅着餐厅,可知道在哪吃了。 见着李学武他们上了桌,秦京茹抿着嘴看了李学武一眼,想出去又不敢出去,纠结的很。 李学武眼睛的余光看见她的样子了,笑着抬起头说道:“还等啥呢,再不去拿咱都吃完了”。 “哎~” 这傻姑娘听见李学武的话笑着便小跑了出去,显然是一直惦记门外泡着的汽水呢。 老太太瞧见她这副模样,也是不由得笑了笑,说道:“咋就那么好喝啊~” “新奇嘛~” 李学武坐在主位上,身边是李姝,李姝的凳子小,正好跟叭叭挤一个位置。 而顾宁则是坐在了李学武右边下首位,两人互相配合着喂着李姝。 小魔头不知道刚才小姨跑出去干啥了,大眼睛还在看着,连麻麻递过来的勺子都没注意。 “叮叮” 顾宁用盛牛奶的小勺子磕了磕碗边,李姝立马收回了目光,看了麻麻一眼,很配合麻麻地把牛奶喝了。 李学武给闺女捏了一点点馒头,等她喝了牛奶后便喂了她。 这孩子现在忒能吃,一天份的牛奶都能喝了不算,每顿饭都能混一点辅食。 带油的菜是不敢给她吃的,佐料的滋味她现在还有点儿受不了,得等大一点。 而这会儿秦京茹已经抱了四瓶汽水走了回来,放下后又去找钳子。 “不用了” 李学武招呼了一声,拿过一瓶汽水用手一掰就将瓶盖起开了。 先是放到了老太太面前,笑着道:“老太太,尝尝鲜”。 他平时跟家里人称呼老太太都是这么叫,当着老太太都是叫奶的。 不过现在是故意这么称呼的,说这话的意思是应对后半句,也是应了先前老太太生气,嫌他乱花钱的事。 老对鲜,可不就是旧思想和新思想之间的碰撞嘛,一瓶汽水而已,可有着比较明显的意义。 早前其实也有这玩意儿,四九城啥玩意儿没有啊,只是普通人喝不着买不起罢了。 其实新奇的玩意儿现在也有,就是平常人看不见。 比如说可口可乐,某位不能说是谁吧,就对这玩意儿比较新奇,通过姬卫东他母亲那个单位,每个月都会往内地采购一些。 国内其实也有自己的可乐,不过味道嘛,就真的是本土化了。 四九以后可口可乐撤走的时候还叫“蝌蚪啃蜡”,三年后崂山就弄出了属于自己的可乐,可以说很牛了。 而更牛的是市场占有率,跟很多本土品牌一样,都能占到80%那种。 但是!后来可口可乐进来了,卖给了他们,就同其他本土品牌一样销声匿迹了。 这就是商业战争,这就是商业运作,这就是商业规则。 老太太本是不想喝的,但被孙子说了一句,也就想尝尝这年轻人都追寻的东西到底是个啥味儿。 现在大街上的年轻人最时尚的一种姿势就是一只脚踩在石头上,胳膊拄在那边的膝盖上,手里在随意地拎着一瓶汽水。 他不喝啊! 就这么干拎着,能拎三天! 你也别看他拎着的随意,可你要是给他碰掉了,他能跟你玩儿命。 因为这玩意儿实在是太贵了,贵到可以用来装哔,用来提升自己的身价。 除非家里在二厂有关系,不然买这个两毛钱得心疼死。 轧钢厂冷饮厂只是属于轧钢厂自己的服务产业,做这些东西也都是当福利发给工人,多余的就卖给工人了。 也不要票,但只能是厂里的人,还限购。 原因就是这玩意儿在厂里买便宜的很,可能就比玻璃瓶贵一点,你要是不用玻璃瓶,自己拿着大罐子去买更便宜。 但是到了外面,那就是不一样了,成流通商品了,价格直接翻了几番儿。 如果一次性卖的多了,就会出现厂内福利品流入市场的现象,是要出问题的。 不过像是李学武这样的干部还是能多买一些的,原因不仅仅是他们的级别高,还因为他们的身份也不可能做出倒买倒卖的事情来。 似是轧钢厂这种人多厂子大的才能有这种福利单位,其他小厂子是想都不要想的,只能去京城汽水二厂买,也就是后世的北冰洋汽水厂。 当然了,这汽水跟汽水也不是一个味儿,李学武喝了一口,觉得有点甜了。 老太太也是这么说,见着李姝伸着小手想要,便由着顾宁伸勺子给点了一小点。 李姝喝了麻麻递过来的饮料只觉得味道不太对,小眉头皱了皱,挥舞着小手不要了。 秦京茹是喜欢喝的,自己喝了一瓶不算,老太太只喝了一口不想喝的那瓶她也喝了。 而李学武这边知道自己喝不了这玩意儿,尝的那口也是用玻璃酒杯盛的,所以剩下的大半瓶也是给了她。 秦京茹见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四个瓶子有些不好意思了,看着顾宁和李学武说道:“我喝不了这么多的”。 “喜欢喝就喝,咱家又不缺这个” 李学武让了一句,示意了门口放着的箱子道:“有空把那些饮料收拾回屋,太阳一晒就不好喝了”。 顾宁的那瓶她根本就没动,在家的时候顾延总喝,她也是知道啥味道的,不太喜欢。 李学武刚才开瓶子的时候她就想说不要来着,但看见老太太和秦京茹都喝了,便怕她们在意,也就由着李学武起开了。 刚才喝了一口李学武玻璃杯里的饮料,自己的那瓶直接推给了秦京茹。 这会儿见着秦京茹开口也是点头道:“我不太喜欢带汽的,你喝就是了”。 秦京茹见李学武和顾宁两人这么说,跟老太太对视一眼,便笑着点了点头,很是满足的样子。 老太太看了一眼秦京茹,这傻丫头就喜欢吃喝,别人给个糖块儿都能骗走的样子。 她对秦京茹倒是不小气,别看心疼孙子买汽水,但买都买回来了,给谁喝她都不心疼。 李学武下楼的时候无意间跟她说了,过几天顾宁的弟弟要来,饮料也是这么准备的。 知道年轻人有自己的生活习惯和方式,她生气也只是一时的,想想就明白了。 晚饭是以秦京茹打了几次嗝结束的,她自己也是不好意思了,收拾饭桌的动作都有些慌乱。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抱起李姝往客厅去了。 顾宁有个考试,吃过晚饭便上楼去看书了,上去之前还警告李学武父女两个不要上楼捣乱。 李学武拿着闺女的手同自己一起给她比划了一个敬礼的手势,惹得顾宁嘴角翘了翘。 李姝想玩的时候都不用别人哄,自己坐在沙发上摆弄着玩具就能玩,也不搭理人。 李学武像是看宝似的看着闺女耍,直到闺女玩累了,打着小哈欠一头栽倒在了沙发上。 李姝是想挣扎着坐起来继续玩的,怎奈“电量”实在不足了,眼皮挣扎了两下便睡着了。 李学武也不敢动她,只是拿了小垫子给她当枕头,又去房间里拿了小被子给她盖了。 等老太太和秦京茹从餐厅里出来的时候客厅顶上最亮的灯都被李学武关了。 “睡着了?” “嗯,玩累了,自己睡的” 李学武见老太太问了,便笑着回了一句。 老太太却是松了一口气说道:“哎呦,可算是睡了,这孩子太能折腾了”。 李学武笑了笑,要给老太太倒茶,却是被老太太拒绝了。 “不喝了,喝多了晚上睡不着觉” 老年人都这样,本身觉就少,再喝茶叶水晚上就更睡不着了。 看着秦京茹去收拾那些饮料,李学武想去帮忙却是被秦京茹摆手拒绝了。 “不用你,我搬进去就着手就收拾了” 秦京茹倒是很有劲儿的样子,手里抱着饮料箱子,往餐厅里送了。 李学武见她不用帮忙,便将收音机打开了,坐在沙发上边听着新闻边喝着自己泡的那壶茶。 每天晚上的这个时间会有新闻播放,多是一些政策性的文章,或者是一些大事件。 这个时候对新闻的管制还是比较严格的,所有播放的新闻稿件都是要审核又审核的,甚至特殊的都需要上面大领导审批才行。 其实这个时候的电视也会有电影形式的新闻短片,只是小怪兽还在四合院那边放着,李学武懒得拿它。 太小了不说,无论是收音机或者是电视机,那玩意儿都太老了。 看个新鲜还行,要是真当营生看,眼睛都得累瞎了。 回四合院那边李学武也是不看它的,有的时候母亲和大嫂会过去看,李雪上学的时候也会看个新鲜。 到现在也只是个营生了,上次回家的时候李学武主动给大嫂搬她那屋去了,有个响也省的她孤单。 大哥学文不在,家里平时就母亲陪着她,李雪和姬毓秀都是早出晚归的,连个热闹都没有。 老太太现在也是左右为难,想着回去住,可又放不下李姝。 可现在老大媳妇儿的肚子一天天见怀,家里就儿媳妇一个人,总有照顾不到的,怕有个闪失。 她也是想了好些天了,今天是赶着孙子在,也方便,便提了再待一个月,就得回家去住了。 李学武自然知道老太太是个啥想法,这是亲奶奶,那边是亲大哥大嫂,两边一样沉,所以他也是没硬留。 “想回去住就回去住,想来这边住就来这边住,哪边不是自己家呢”。 李学武看了看老太太为难的模样,笑着劝慰道:“咱着分开的还不算远呢,要我真去外地工作呢,想跟您住都够不上呢~” “可不说是呢~” 老太太见着孙子没有说别的,这悬在心里的石头也放了下来,笑着应了一句。 她以前说不来这边住,那是怕给新人找麻烦呢,怕顾宁的性格不喜欢老人。 可结婚后因为李学武和顾宁都上班的原因,又去请了她,这才来了这边。 现在孙子的话又暖心又贴心,自然是让老太太高兴的。 老话儿讲,有儿子养的,没孙子养的,老人都是隔辈亲,可真正落在养老上,是不好连累孙辈的。 李家是早都定下来的,李顺是长子,到李学武这一辈大哥学文是长子,长子养老。 但在老太太这儿,李顺和李敢、李同哥仨都是儿子,李学文和李学武也都是孙子,亲疏远近都一样。 只是碍于老讲儿,怕给孩子们惹事端,不敢过多的说什么。 现在有着孙子的话,这给看重孙女再多的辛苦也值得了。 秦京茹收拾完了汽水从餐厅里出来示意了里面的柜子跟李学武说放在哪儿了,要是想喝记得提前跟她说,好给用凉水镇上。 李学武才不想喝这玩意儿呢,吃边疆来的水果他都嫌齁的慌,更不会喝糖水了。 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管了,即便是有凉水镇着,那饮料也不凉。 “端午节都没回去,你不想家啊?”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对着秦京茹说道:“你要是想回家记得提前说,我好有个准备,家里老太太一个人忙不过来”。 “没……没想着回家” 本来还很高兴的秦京茹被李学武一问却是有些沉默了下来,抿着嘴低了头。 李学武示意了自己对面的沙发让她坐,待放下茶杯后,见着她坐下来便开口说道:“不是为难你,也不是要撵你,而是就说说家里的事”。 秦京茹知道李学武要说啥,只是她之前跟家里闹翻了跑出来,在她爹跟她哥来找她的时候还跑了。 虽然当晚她爹也说了不强逼着她结婚了,可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是觉得有些没脸回家见父母,见哥兄弟了。 即便是现在留在了城里,有了安身立命的工作了,她也是不知道怎么回家见亲人。 上个月李学武给她发的20块钱都叫她给了她姐,算是还以前的旧账,她算着再有一个月就还清了,身上也能轻松不少。 能攒下钱主要还是在这边吃住都不花钱,生活用品也都是李学武拿钱给她买,有的时候还会给她零花。 不是没想过挣了钱给家里一些,但现在她为难的不是钱,而是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状态回家。 李学武的话音很轻,伴随着收音机里的新闻更是得是仔细认真着才听得清。 “不养儿不知父母恩,我以前也不懂,直到有了李姝还不懂” 李学武示意了身边躺着呼呼睡的闺女,对着秦京茹说道:“我就想着父母能给我遮风挡雨,我就想着父母能给我处理任何问题,倒是忘了自己正在一天天长大,父母在一天天变老”。 “以前我的世界就那么大,父母的关爱自然是能给我遮挡一切,自然是能给我处理问题” “但长大后便不一样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我要看外面更广阔的世界,就连父母都没有看过的世界” “他们怕我受伤,怕我吃苦,便极力的张开翅膀给我遮挡” “可我却嫌弃了这种遮挡,以为这是在遮挡我看向世界的视线,更是遮挡了我奔向理想世界的心” 李学武看着秦京茹抬起头来,便抿着嘴点了点,继续道:“可当我摔倒在门口的时候他们还能扶起我安慰我”。 “但当我跑远了,跑到他们追不上了,看不见的地方摔倒时,当我想要父母的帮助和安慰时,再转身往回看,路上就剩下我自己了” 李学武的话好像是在说她,又好像是在说他自己,秦京茹听的认真,也听得懂。 并没有直接说她什么,也并没有劝她什么,更没有强迫她做什么,可她就是有点想哭,有点想家。 “李姝从见着我开始,到学会走第一步路,喊出第一个字,到以后得会走会跑,会说会笑” 李学武看着身边躺着的闺女笑着说道:“我能看着她长大,上学,再长大,直到送她出嫁,她也就只能陪我二十年,我看着她长大的这二十年”。 给熟睡的闺女擦了擦口水,李学武转头看向秦京茹说道:“恐怕未来她也会像我一样,厌烦了父母的说教,厌倦了这个家,想出去走走”。 “我恐怕只能像现在我爸妈一样站在后面望着,盼着,盼着她早点回头看看,盼着她在我们还能看得见她的地方回头看看”。 李学武见对面的秦京茹捂着脸哭了起来便没有再说什么,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了她的面前,随后起身轻轻亲了李姝的小脸蛋一下,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往老太太屋里去了。 老太太一直没有说话,见着李学武抱了孩子进屋这才站起身给秦京茹拿了纸巾,轻轻拍了拍秦京茹的肩膀也回屋去了。 早上起来给李姝取牛奶回来的时候,秦京茹找了李学武,说是这周六想回家一趟,周一回来。 李学武点点头答应了她,同时也说了,多待几天也没事,他们可以在四合院住的。 秦京茹摇了摇头,显然昨晚是想了很久的,李学武看着她眼珠子都是红的。 早饭过后李学武给了秦京茹十块钱,说是这个月提前预支的,给家里人带点儿东西。 顾宁听见她要回家看看也是眼睛亮晶晶地看了她一会儿。 关于秦京茹和家里的事她也只是听李学武提过一嘴,没大在意。 现在见着秦京茹要回家,也是不由得点了点头,觉得李学武昨晚劝她的事是对的。 跟李学武在一起久了,顾宁也是从李学武的身上感受到了他对家庭、对家人的观念和态度,也是在学着李学武的这种观念和态度。 家人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需要选择相处的关系了,与生俱来,天然关系。 顾宁以前也不是没感受到父母家人的关爱,只是她不懂得如何回应这份爱,感受这份爱,享受这份爱。 李学武却是在用生活中的一件件小事教给她如何同父母相处,如何同孩子相处。 就像她是父母的孩子一样,李姝现在也是她的孩子,学着做父母,也重新学着做孩子。 在送李学武出大门的时候,秦京茹很是正式地给李学武道了谢。 李学武却是笑着看了看她,没说话,上了车离开。 路上李学武跟沙器之对接完今天的工作后不由得看了韩建昆一眼,笑着问道:“建昆,上次还问你呢,你家老婶要给你找对象的事儿怎么样了?” “没成” 韩建昆听见李学武突然问这个也是不由得尴尬了一下,不过回答的倒是干脆,对李学武他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怎么?” 沙器之侧身坐在一旁,看着韩建昆挑着眉毛问道:“八大员都看不上?” 说完看了车后的李学武一眼,他倒是没问,这姑娘啥来头,给处长开车的司机都看不上,得多牛的存在。 韩建昆退伍回来两年,给大车班开车一年半,给李学武开车半年,起步拿的工资就是33元。 别问为啥这么多,这还是实习司机助手的工资呢,要是今年通过考核就是司机助手了,那就是38元,明年再通过考核就是正式的司机,那就是50元。 八大员不是白叫的,在排行里司机排第二,前面的是售票员,都是金子岗位。 韩建昆的家庭比较简单,哥哥姐姐们都成家了,现在就他和母亲两个人住。 父亲因为冬天的案子没了,工厂里给了不少抚恤金,娘俩有房又有钱的,这媳妇儿还能缺了? 沙器之问完,韩建昆也是没急着回答,是没听见身后的李学武说话,也知道领导是关心自己呢,这才开口解释道:“姑娘嫌我不会说话”。 “呵呵~” 李学武同沙器之相视一笑,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沙器之是不能说什么的,因为有李学武在呢,这又是李学武起的话头,问了刚才的一句便也就没再说。 而李学武则是靠坐在座位上,看着前面的韩建昆问道:“说说,你是咋想的,想不想找对象结婚?” 有李学武问,这是闲聊,也是组织关心,作为李学武的司机,韩建昆是一定要正面回答的。 韩建昆手握着方向盘顿了顿,这才开口说道:“想”。 “这不就得了嘛!”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说道:“既然是想结婚,那根本问题就解决了,不存在主观否定的条件”。 “我再问你,你想找啥样的?” 李学武微微昂了昂脑袋,问道:“是想找个高的,还是想找容貌好的,或者说是想找个家里条件好一点的?还是说想找个有文化水平的?” 听李学武说了这么多,韩建昆自己也像是没主意的,迟疑了一下说道:“条件无所谓,我的工资还是能养家,文化也都行,我没在意这个,样貌也是”。 顺着李学武的话说了几句,韩建昆想了想还是说道:“我父亲走后,我母亲身体不大利索,自理能力还行,就是怕以后,所以想找个勤快的,能持家的”。 说完还扫了沙器之一眼,像是有什么话要说没说的样子。 沙器之懂了他的意思,苦笑着摆了摆手道:“你别想了,我可没有小姨子”。 说完还颇为自得地说道:“像是你嫂子那样孝心又勤快的人还是不大好找的,你得请处长多费心”。 “呵呵~” 李学武轻笑出声,他是没想到韩建昆相中沙器之媳妇那种性格的女人了。 这得说韩建昆孝心,可也得说嫁给他的姑娘比较吃亏。 刚才韩建昆自己也说了,老母亲一个人,现在都还好,可是身体不大好,以后说不定是需要伺候的。 韩建昆的哥哥姐姐都不在京城,养老儿子都定了他,不是他家养着谁养着。 要是老人不给惹麻烦还好,没等瘫痪呢先嘎了,倒也省心了。 可谁能说得清人生这个事儿,有的老人在炕上瘫痪十年了,活的比谁都硬实。 所以婚姻是场交易,也是一场赌局。 李学武抿了抿嘴,看着车就要进轧钢厂大门了,这才开口问道:“最后问你一句,是想找城里的姑娘还是农村的也行?” “可得想好了说啊” 李学武问完后又点了他一句道:“这个问题必须跟你母亲,跟你家人商量好,别到时候因为身份的问题歧视和找后账”。 韩建昆将车稳稳地开进了轧钢厂大门,手上并没有因为李学武的问话而耽误了开车。 待过了岗台,这才回道:“我妈早说了,娶啥样的在我,我也想过了,城里的当然好,但农村的合适也行,我一个人赚钱就够花,最好是她能在家的”。 今天可能是韩建昆在给李学武当司机以来说过最多的话了,还是说的他个人问题。 这个时候的人还是比较保守的,对个人问题有一些茫然和过分的害羞。 这么坦然的跟李学武说了自己的条件,韩建昆也是想到了母亲,想到了自己的家庭,更是想到了越早建立家庭对他、对母亲来说都是好事。 让他自己去处对对象他是没有那个能耐的,跟路上的姑娘对眼都不行。 家里母亲和嫂子介绍的都是嫌弃他闷,不会说话。 这个时候城里的姑娘多跳啊,喜欢的是大街上骑着自行车,穿着回力鞋,穿着海魂衫的那些能说会道的小青年,怎么可能喜欢一个闷嘴葫芦。 其实到什么时候姑娘喜欢的都是这样的,后世这样的小青年也有,只不过是把自行车换成了鬼火,把回力鞋换成了趿拉板儿,把海魂衫换成了黄毛而已。 命运的齿轮咔咔的转,转来转去还是那些个玩意儿。 要想解决个人问题,最后还得是找组织,这样更靠谱,更有约束力。 指挥车停在了保卫楼门前,李学武推开车门子,拍了拍韩建昆的肩膀道:“周六你帮我送个人去乡下,也在红星公社,周一再接回来”。 看着韩建昆转回身看他,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人你认识,帮我们家带孩子的那个姑娘,叫秦京茹”。 说完也不等韩建昆说什么,便跳下了车,往办公楼里走去。 沙器之也是等李学武一下车便跟着跳了下来,在关车门子前给韩建昆挑了挑眉毛,笑着道:“珍惜机会”。 说完也是不等韩建昆回答,便将车门子关了,追着李学武的脚步进了保卫楼。 帮李学武家里带孩子的那个姑娘沙器之认识,去大院接李学武的时候就知道,那是招待所秦淮茹的妹子。 还有就是,这姑娘长得可不差,哪哪都不差,除了有点憨。 不过看身材,依着老话儿准能得婆婆喜欢,是个能生儿子的料。 他跟韩建昆说珍惜机会并不是白说的,能给处长家里看孩子的,照顾生活的,又是秦淮茹的关系,以后在轧钢厂这边基本上就是跟着李学武走了。 要是真结了婚,媳妇这边有关系,他自己这边还有关系,处长还不是给他的前程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这司机和秘书还是有区别的,最明显的便是司机能接触领导更多的私生活,而秘书更多的是照顾领导的工作。 跟哪个亲近这就不好说了,但司机被安排的可是不少见。 这也是为啥邓之望出了事第一个想到的是干掉司机而不是秘书了。 秘书能知道的不多,都是公事,司机知道的才是私事呢。 不过李学武并没有什么私事让他们参与的,唯一的一次可能就是让他去给一个小伙子办了护卫队的招录名额。 那个人到现在还都是普普通通的护卫队,跟处长并没有什么交际,倒是他当时紧张了许久。 现在想想,给李学武当秘书和司机真的是轻松又好做的,至少不会有乱七八糟的私事交给你忙活。 别说这个时候没有,把秘书当仆人用的并不少见。 能体贴秘书和司机准时下班的,能自己掏钱给身边人买礼物的,请吃饭的,这样的领导不会差到哪去。 反正沙器之没觉得李学武能有什么问题。 可有的人不这么觉得。 “处长,工作组的人把财务室的账给封了,说是要查小金库” 李学武刚进办公室坐下,于德才便从门外走了进来,汇报了这个比较突然的事情。 “什么时候的事?” 李学武依然是稳稳地坐在了椅子上,示意了沙器之给自己泡茶,手里不慌不忙地拿过文件准备办公了。 于德才微微皱眉汇报道:“早上一上班,财务室的会计都被带到会议室做调查了,您上来的时候他们应该就在财务室”。 “查嘛~” 李学武拧开了自己的钢笔对着于德才点点头说道:“人家要查,你还能挡着不让查?” “查查也好” 李学武低头看向手里的文件,手上的钢笔则是微微握着,时不时的勾画两笔。 “都言说咱们保卫处有小金库,有黑色账本,今天正好趁这个机会,让工作组的人给证明一下”。 “是,明白了” 于德才见李学武这么说,眼睛缩了缩,脸上也带了坚毅,点头应答后便出去了。 而沙器之将茶杯端过来轻声说道:“动作够快的,昨天刚查完,今天就杀了个回马枪”。 “就许你出招儿,不许人家还招?” 李学武头也没抬地说道:“有来有回嘛,自己一个人玩多没意思”。 说完拿起电话就给薛直夫打了过去,也没说什么,就说了工作组来查保卫处,封了财务室的账,隔离了财务室的会计。 待李学武放下电话后继续看着手里的文件,沙器之不由得抿了抿嘴,今天工作组有的玩儿了。 这个坑他了解一些,处长早就挖好了的,给谁准备的不知道,但他知道景副厂长上次好悬掉进去,薛书记也是擦着边过去了,愣是没往里跳。 现在好了,有傻哔终于掉进去了,处长要是不把这事整大了,这坑不是白挖了嘛。 杀鸡儆猴,得让猴知道才能行啊,白杀鸡啊? 其实早有人看保卫处眼红了,李学武也是太特么能搞钱了。 且看李学武当了副处长以后都立了多少项目了,训练场、汽车整备、安保装备、消防装备、消防车辆、发动机研发中心…… 今年五月份搞的双预案一把收上来的培训费就有多少,惹得当时缺钱的景副厂长都要拎着刀去跟保卫处抢了。 可你看看到现在为止,有人去保卫处查账嘛? 用厂办徐主任的话来说那就是:吃李学武的亏,上李学武的当,他能让你当当不一样。 就连厂书记杨元松跟李学武办事都得思前想后的悠着点,就怕让这小子给阴了。 现在可倒好,还有主动送上门去让他阴的,机关楼那边早就等着看热闹了。 一般的办事员是在看工作组怎么从保卫楼里出来,而跟李学武交过手的人都是在等着看这个坑到底有多损。 机关楼里两个人见着面互相聊两句,随后便是跟上一句:“谁掉坑里了?” 工作组对这一次的突击检查势在必得,不仅仅是调动了专业的审查人员,还从别的厂请了专业的会计与设计人员,更是早有准备地在一早上上班前对财务室进行了封账。 李学武是谁啊? 轧钢厂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今年的劳动奖章获得者,更是刚上过报纸的人物。 要是能将这样的人从干部队伍中揪出来,找到违规的证据,那是不是就是说他们工作组的工作方向是正确的? 李怀德的案子不好查,可一个副处长也不好查? 尤其是有人反应保卫处资金流动大,项目多,盈利高,人员装备都是顶尖的,一定有油水。 现在查李学武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了,查李学武,把李学武“背后”之人揪出来,一举打碎轧钢厂某些势力对他们工作的干扰和封锁。 迂回战术对象的选择和实施,他们也是斟酌了再斟酌,当听说李学武昨天在办公室打了那通电话过后,工作组这才下定了决心要动这位保卫处之虎。 第131章 毕加索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31章毕加索如果工作组要继续实现他们的意图,那就必须在当前的工作找到突破口,证明轧钢厂的领导管理能力是有问题的,是需要整顿的才行的。 但是从举报信和大字告的情况上来看,绝大多数的内容都是子虚乌有的,都是那些人听风就是雨想来的。 在调查过程中工作组也是发现,这种举报都是带有功利意义的,也就是说,很多举报都是基于他们个人的利益在受到损失或者不平等的情况下才产生的。 这是早就在会议上严肃批评过的个人主义了,怎么能拿来当证据呢。 工作组辛苦这么多天,竹篮打水一场空,信誓旦旦、热火朝天的从上面要来了这么多人,最后僵持在这,冯道宗就要承担压力了。 尤其是当轧钢厂出现不同的声音,向上面反应了他们工作态度的蛮横,不讲原则和方式方法后,冯道宗已经就这些问题回去做过解释说明和检讨了。 现在看来,轧钢厂这块儿骨头还得是换个方法啃,也就有了现在的这次检查。 也是因为轧钢厂有了中层干部向他们靠拢的先例,也有了中层干部反对他们的例子,这让工作组看到了中层干部的力量。 对于中层干部,工作组是有先天优势的,至少级别上是要有优势的,冯道宗同李学武谈话就是上下级的关系。 即便是董文学来了也得是上下级的关系,压着谈,还能谈不好? 看过青年突击队,工作组一分为二,冯道宗和靳良才来到了李学武的办公室,剩下的人则是去了小会议室。 小会议室那边是要进行材料检查的,工作组的办事员会同于德才要一些材料,针对这些材料的检查他们就能看出保卫处是否有认真完成上面交代下来的工作了。 其实检查基本上就是这个套路,于德才懂得很,相关材料准备的也是很充分。 李学武不虞那边会有什么问题,今天工作组来的主要目的还是奔着他来的。 从冯道宗和靳良才同他谈话的内容就知道了,句句不提态度,可句句都在探查他的态度。 李学武是不惧这个的,打太极嘛,他能打三十六手,七十二手也行,反正就是该落实的要重视,该整改的要认真,该提高的要坚决,该清理的要详实。 他们谈工作李学武就谈工作,他们谈思想李学武就谈思想,一对二,轻松的很。 就这点力度,李学武这个搞了这么多年,也是被搞了这么多年的老机关还能玩不转? 他能转着这俩人玩儿。 冯道宗和靳良才当他是傻子,想要利用保卫处的武力值来解决和恐吓一些人,以达到他们的目的,李学武真想给他们一巴掌。 主次不分说的就是他们,工作组的主要目标应该是帮扶轧钢厂完成大学习、大讨论的开展,监督执行相关政策的落实,整理整顿基层干部队伍,促使轧钢厂领导班子健康运行。 而在做这些工作的时候难免会遇到各种问题和阻力,那么就要使用雷霆手段,震慑宵小,打击扰乱轧钢厂正治秩序的小团体和个人。 也就是所谓的阶层矛盾争斗和反对手段。 保卫处在处理治安类案件的时候李学武都是轻易不使用手段的,能支持他们使用手段? 他们这是将这种争斗当成主要工作了,而把他们来轧钢厂的初心扔在了一边。 这种行为李学武不会主动站出来批评他们,因为他们已经站在风口浪尖上了,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用不着李学武来说他们。 越是这样的人越是看不清自己所处的位置,还在负隅顽抗。 从一开始工作组的到来就站错了位置,先是站在了轧钢厂主要领导干部的角度和位置居高临下的考虑问题,看待问题,乱指挥,乱作为。 而后在得不到这些领导干部的支持后,又开始了这种争斗,将工作重点放在了调查领导干部身上。 这种猪八戒倒打一耙的行为彻底惹恼了轧钢厂的管理层,也就出现了现在两边对立的情况。 现在他们没有工作基础,是要再选择一个群里来作为支撑的。 而现在他们选择的对象就是轧钢厂的各处室一把手,将这些中层管理者作为拉拢的对象,来进行轧钢厂主要领导权的争夺。 之所以没有考虑基层或者群众,就是因为这次下发文件中所提到的四个整顿清理。 基层管理者同群众现在有很多矛盾,他们要站在群众的角度去解决基层管理者。 但是,解决基层管理者就是在针对中层以及轧钢厂的管理层,这是一种比较矛盾的关联关系。 抽丝剥茧也不足以形容工作组对轧钢厂干群之间的工作内容了。 从站队轧钢厂管理层,到分离,再到报复,工作组把手里的牌打的稀烂。 现在又来站队各部门负责人,谁敢跟他们一起玩,这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找死嘛。 再有,似是李学武这般看出他们烈火烹油状态的也不是没有,保持清醒头脑是一个干部必备的正治素质。 现在这两人同李学武在谈什么进步,话里话外还在矜持着给李学武许利的,在李学武看来都是镜花水月。 轧钢厂就没有人比李学武更清醒了,而自己觉清醒的两个人都是糊涂蛋。 送走了两个糊涂蛋,李学武也知道对方对自己的态度是不甚满意的,甚至对于自己揣着明白装糊涂是有意见的。 但李学武不在乎,并且走回到办公桌旁,拿起电话就给书记杨元松打了过去。 “喂~啊,是我,书记” 李学武在接通了杨元松的电话后便开始了抱怨:“刚才工作组来保卫处检查工作,我怎么听着话头不大对呢,怎么还跟我谈上人事的问题了?” 杨元松在电话那边也是对李学武的电话感到了惊讶。 惊讶的不是工作组去了保卫处检查工作,也不是工作组的人跟李学武谈人事问题,而是惊讶于李学武为什么会给他打电话,为什么会将谈话内容告诉他。 关键还是这种抱怨的语气。 “什么时候工作组负责咱们厂的组织人事问题了?我怎么不知道!” 李学武的话里很是不满,拿着电话对着杨书记说道:“搞检查和调查的人跟我谈进步,跟我谈发展,跟我谈利益关系,这是不是在侮辱我的谠性,是不是在质疑我的组织纪律性,是不是在往我的勋章上撒灰”。 “是嘛!” 杨元松拿着电话愣了愣,被李学武的大声震的耳朵发麻,不由得微微皱眉。 而听见李学武这么说,他也只能是好言相劝,一边在为工作组的作为感到遗憾,也是劝着李学武多往好处想想,可能是工作组的人说话没说好,误会了。 “我不觉得是误会” 李学武在电话里义正严词地说道:“我坚决反对这种形式的争斗,坚决抵制这种错误思想,保卫处绝对不会成为这种人的工具,也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刀子”。 “嘶~~~” 杨元松听见李学武的话也是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觉得今天的李学武有些不一样呢,怎么这么轻易的就表态了呢。 还没等他说什么呢,李学武那边的电话已经挂了。 “这……” 杨元松拿着手里的电话皱着眉头思索着,不知道李学武又抓住什么风了,或者说感受到什么政策的变化了。 对于李学武的正治敏感度,他是很了解的,也是很清楚的。 现在李学武跟他讲原则,跟他讲正治,跟他讲立场,一定不是抽邪风了,没事闲的瞎嚷嚷,绝对有事。 而现在看来,表因就是工作组的检查了,那内因是什么? 难道是今天下发的那个通知? 杨元松赶紧放下手里的话筒,找出今天早上的文件重新阅读了起来。 他是老同志了,更是有着丰富争斗经验的老组织了,只读了两遍,想了一小会儿,便明白了李学武这通电话的意思了。 “这小子!” 杨元松放下手里的文件,无奈地摇头笑了起来,笑李学武转了这么些个弯,笑他自己老了,玩不过年轻人了。 什么特么人事、谠性、纪律,又是勋章、表决心啥的,全特么是这小子在玩迷魂阵。 说了这么一大堆,杨元松知道,李学武就是要祸水东引,怕工作组找上他,又躲不开,表现出已经站位的立场。 站在哪儿了? 当然是给谁打电话就站在谁那了! 可杨元松敢对灯发誓,李学武这小子跟自己绝对不是一个位置上的人! 谁特么能摸清他的心思,恐怕李怀德自己也是半悬着个心,说不定哪天就让他给卖了。 杨元松现在就在想,李学武是怎么看出上面对工作组的问题持反对态度的,他就想知道李学武是怎么从这份文件上看出上面要针对工作组有大动作的。 这一点就是他都没有看出来,更是没有收到任何风声,那李学武总不能是从他丈人那收到的风声吧。 可据他所知,李学武的丈人都不在京,更不在这个关系内,怎么会就轧钢厂这么小的问题给他通风报信呢。 重新回到这份通知上,杨元松也正是由着怀疑李学武的态度进行逆推加猜测,这才看出上面的意思。 加之对李学武以往的做事风格的了解,他就想了,总不能是李学武真的在向他靠拢,唯一能猜到的就是李学武在搞迷魂阵。 迷惑的主要还是工作组成员,包括他,也是李学武利用的对象。 无论看出没看出李学武的用意,从打完这个电话开始,厂里就会有人传李学武跟他的关系了。 进一步的,工作组也会知道这件事,对李学武,对保卫处自然就是会变换态度。 虽然会有苛责,但是以李学武的精明,恐怕保卫处能给工作组看的东西都是没有问题的了。 至于不能给他们看的,他们也是看不着的。 工作组针对保卫处的任何动作,都会被工作组和其他人视为对杨元松的挑战。 杨元松在轧钢厂的威望也将会面临挑战,这不仅仅是杨元松一个人的问题,还关乎接下来工作组针对其他中高层干部的态度。 让了李学武,就等于让了其他人,其他人也就回偏离杨元松。 现在杨元松只想把李学武叫过来往他身上沾毛,看看到底像不像个猴。 把矛盾转移在机关工作中并不少见,但是把矛盾转移过来的时候还拉了一群人做铺垫的还真是少见。 关键是拉过来的矛盾他还给系了个扣子,解不开的那种。 杨元松面对中层干部和向工作组妥协只能二选一,他怎么选? 从文件中的内容看他就知道怎么选了,但要是真的这么选了,就是站在中层干部前面跟着工作组对着干了。 好不容易找到的平衡也将会再次被打破,而打破平衡的人还会是迫不得已的他。 这小子真坏啊! 坏到家了! 这活儿一般都是他来做的,看着杨凤山在前面冲锋陷阵的,他是收拾残局的。 现在怎么成了他作为别人的棋子来被摆弄了呢! 他倒是不想被摆弄了,但现在工作组都不让了。 杨元松就说电话那边的李学武为什么喊那么大声,敢情是怕别人听不见啊!—— 李学武又上山了,在跟杨元松谈完话便出发了,今天他确实有事,早就安排好的。 从津门订购的特大型无线电发射装置和天线到货了,安装和调试人员跟着来了,现在就要去安装现场。 拉设备的大卡车已经先出发了,李学武也是一直在等工作组,不然早走了。 红星村,半山腰。 李学武站在半山腰的平台上往下看了看,又往上看了看,对着来负责安装的技术人员问道:“不会遮挡信号吧?” 技术人员姓胡,是津门无线电设备厂的,这次跟随过来安装也有监督的意思。 京城这边的无线电管理部门也有人来,只是没说话,站在一旁看着安装来着。 轧钢厂要上这种远距离的无线电设备是早有报备的,不然津门无线电厂也不敢给他们生产啊。 这玩意儿传输的距离太远,都能干到边疆的,得多强劲。 胡技术员笑着解释道:“李处您可能对无线电不太了解,咱们都上这种天线了,就没有必要担心信号的问题了”。 说完也学着李学武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继续说道:“要是这么高的山上还没有信号,那只能说您要联系的人在月球上了”。 “哈哈哈~” 站在通讯站门口的众人听见胡技术员的话都笑了起来。 他们都是跟这个技术相关的人员,对这种通讯设备自然是了解的多一些,所以也笑的出来。 李学武不懂,但也并不恼这些人的玩笑,看着院里正在架设天线的工人问道:“这种设备维护起来简单不?用不用经常来这边?” “会给你们的电讯人员做培训的” 胡技术员笑了笑,说道:“易损耗零件也是方便购买的,咱们准备了许多,你们自己更换就行”。 李学武点了点头,没再多问什么,抽着烟看了一眼通讯站大院里的其他房屋。 还别说,尹满仓的组织能力还真行,配合轧钢厂工程处的人在这边建了一栋小二楼,还建了几处房屋和院子,作为在这边维护人员的住处。 保卫处电讯班调来了几个人正在同津门来的技术员学习和帮忙安装,李学武来纯纯就是看热闹的,同时也是给这个通讯站定调子的。 想要建立一个完备的通讯系统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但远距离通讯又是李学武现在以及未来必定需要的,他只能借助轧钢厂的力量来做这件事。 那边的院子说是给电讯班准备的,但实际上是给娄父那些人准备的,时局一旦恶劣,便都上山。 这小院李学武刚才去看了,房屋不是楼房,但胜在宽敞,住一家子完全没有问题。 连命都保不住了,有个住的地方就不错了。 种点蔬菜,伺候伺候小院,每天都去通讯站里上班,跟港城沟通、跟钢城沟通、跟吉城沟通、跟乌城沟通…… 有了这处通讯站,李学武所有的布置就都连起来了,而这些老江湖们,也将作为李学武的智库,帮助李学武,也是帮助他们自己,重新积攒力量,度过这个不太安稳的环境。 尹满仓见着李学武抽着烟出神,身边也没了别人,这才走过来笑着问道:“够宽敞吧,我可是照着村里一家人的生活标准来弄了”。 “足够了” 李学武转头看向尹满仓笑了笑,随后问道:“是不是耽误农活儿了?” “这才哪到哪” 尹满仓摆了摆手,道:“别的且不说,光是今年的蔬菜就赚了多少,还有食品厂呢,大家伙心里都有数呢”。 说完也是抽着烟,手扶着腰,目光看向了山下的村里。 现在的红星村跟以前还是一个样,破破慥慥的,但仔细看,却好像又不一样了。 具体哪儿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但想来应该是村里人腰里有了钱,给家里添了些物件,或者是翻修了几幢房子吧。 太大的变化还没有呢,但尹满仓相信,只要照着现在这个发展势头下去,红星村一定能过好。 不说家家都盖大瓦房吧,至少村里人过的要比以前好。 他是去看过城里生活的,一相互对比就能感受到,村里人生活的太苦了,一年也见不着什么钱,打下来的粮食交了公粮,剩下的勉强够吃。 要说苦,还能苦的过前几年? 日子有个盼头就好,尹满仓不是什么贪婪的人,只想着全村人都能吃饱饭,全村的孩子都有书读呢。 要是真的再出几个赵雅芳那样的大学生,这村里可真就是牛起来了。 别看他去上面开会,都在说文化人怎么样,可他心里明白,这世道最后还得是有文化的人吃香。 睁眼瞎子似的,大字不识一个,出了门都不知道往哪边走,能有什么出息。 “我听他爸说,学文去监所里上班了?” “呵呵,算是吧” 李学武笑着看了尹满仓一眼,解释道:“学校那边有点乱,我大哥又因为我爸和我爷的原因,不太适应得了,所以才出此下策的”。 “这叫什么事嘛~” 尹满仓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你爷都死多少年了,还能追到你爷那会儿去,那会是啥时候?能有口饭吃都不错了!” “嗯,还是不太好”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学校那边闹的欢,给定了个富字边的出身”。 “嘿!” 尹满仓撇了撇嘴,随后看向李学武问道:“你呢?不会受影响吧?” “我没事” 李学武笑了笑,点了点胸口上的小徽章,又示意了一下脸上的疤,道:“没人敢跟我提出身问题呢,怕引起我这些勋章背后的矛盾”。 “也是” 尹满仓点了点头,道:“批评你就是批评一大堆人了,部队和工人哪个容许别人批的”。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他不太想谈这个话题,倒不是避讳什么,只是他看见的,比听到的更加的残酷。 轧钢厂这边的状况其实真的还算可以了,赵雅芳说学校那边的情况才是不好呢。 她倒是经常能收到学校的消息,毕竟她还是学校里的老师。 还有就是赵雅芳的出身问题,虽然怀孕呢,但也是被提及了。 没人比她更好的出身了,李学文没有被追究,可能跟她的出身也有关系。 八辈贫农,贫的不能再贫了。 尹满仓见李学武不愿意说,便聊起了老三和李顺在山上的生活。 李顺和李学才在这边的生活倒是不成问题的,有他照顾着,有赵家照顾着,吃的好穿的好,在山上比山下待的还舒服呢。 这次上来,李学武给赵家和尹家都带了些肉食,以及山上不容易买到的生活用品,算是给父亲和老三用的。 李顺和老三也说了,亲家经常找吃饭,不去还不行,李学武得记着人家的情呢。 这次捐书捐文具,李学武主要还是往这边的山区捐的,为的就是让回收站在这边的群众关系好一些。 设备安装的速度不慢,很快也是调试完成,跟山下轧钢厂电讯班的机子能连接上,就证明是能用了。 还有两套机器分别送往钢城和乌城,实现三地通讯指日可待了。 吉城和港城的设备还得等,港城自然不需要李学武来操心,吉城的设备还得小型化,只要跟钢城能连接上就行。 李学武亲自试了试电讯的设备,看着电讯班负责人点头,便知道行了。 给这些技术人员送走,李学武便去看了看正在受训的治安大队和保卫处人员。 这才第三天,但训练效果已经很明显了,至少没有了周一那天的混乱。 按照传统,训练第一步一定是练走步,白天练队列,晚上练叠被,空闲学正治。 沈放在这边带训,见着李学武过来便汇报了一些基本情况。 都是学生,甚至有不少都是退伍和转业回来的,都是有训练基础的。 只要认真训练,恢复组织纪律性是没有问题的。 再有就是正治学习,华清的这些教员已经被王小琴带出来了,组织的正治学习有模有样,学生的接受能力更强些,这次的带训是要比以往容易的多。 这就像作画一样,这些刚从校园里走出来的学生都是一张白纸,怎么画都随你。 而那些从基层选拔上来的人都是老油条了,任凭你怎么画,他都是那副德行。 带训还得是从零开始容易得多。 保卫处这边的训练已经进行了很多天了,自然是没有队列训练这种基础训练科目了。 李学武也是去看了一下,障碍越野是个必须训练的科目,也是比较考验人的科目。 从保卫处正在集训的队伍里李学武看见了周瑶的身影,周瑶也看见了处长。 她真的是想哭出来了,在大学也不是没有训练过,但这么高强度的训练还真是吃不消啊。 尤其是白天训练,晚上还得学习正治,真是从水坑里出来掉火坑里了。 她有想过李学武安排她来参训有培养她的意思,有让她尽快适应保卫处工作强度的意思。 但是,她一个女同志,一个办公室科员,学长短枪、学匕首、学杀敌技、学救援、学急救医疗是几个意思?! 这是来当办公室科员的,还是特么来当女战士的?!。 其实她也想跟李学武问问来着,但是看见李学武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又觉得自己应该坚持下去,总不能去李处长那边哭鼻子。 李学武也仅仅是看了她一眼,便同魏同等人说起了别的事,倒是不知道周瑶在这边训练的这么辛苦。 只是在最后魏同介绍从自己身前跑过的一个队列时,李学武才不由得问了一句。 “你说,刚才从这儿过去的是咱们处机关参训人员?”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示意了刚才周瑶所在的队伍,也就是正在远处训练场练习格斗课的那边问道:“那边的是哪个队?” “那个?” 魏同看了一眼,转头对着李学武回复道:“是咱们保卫处新搞的特勤骨干培训班,从厂护卫队以及上一次参训的优秀学员里选拔出来的尖子,加大训练力度和强度,主要是培养未来的护卫队带队主官、教官以及特殊保卫管理人员”。 李学武微微张嘴,好像明白什么似的点了点头,看来某个孩子报到的时候迷失了方向,撞进了了不得的训练班里了。 不过看她现在的训练状态还好,很有激情的样子,李学武也是没说什么,既然她还能坚持,终究会在这次训练中得到些什么。 特勤骨干培训班和机关骨干培训班就差两个字,这两个字的差距还是有些大的,至少在训练强度上天差地别的。 李学武也知道,来轮训的保卫处机关人员有很多都是三十多岁的了,让这些人练练基础和枪法还行,主要还是练纪律,练配合,要真是跟特勤队的小伙子们那样练,还不得把人练废了嘛。 魏同给机关骨干培训班制定的训练计划都是根据这些人的最高年龄,最低年龄,以及身体检查后的素质定下来的。 要都是像周瑶那样的年轻人,说不定现在的训练强度还能提高一些,不过也不会到特勤骨干培训班那种地步。 看见站在远处的李学武跟这边的政训科科长离开后,周瑶实在是坚持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了沙地里。 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呢,一起对练的对手就给她来了个制服技。 “呀!” —— 四九城的七月进入到了最热的时候,晚上下班前李学武让韩建昆帮忙在厂冷饮厂买了好几箱子汽水,有橘子味的,还有桃子味的,用箱子装着。 待回了家,李学武只让两人卸了四箱子下来,剩下的两箱给韩建昆和沙器之一人一箱。 韩建昆可是知道这些饮料都是处长自己掏钱买的,他哪里肯要。 还是李学武强按着没让他搬下来,关了后箱盖,示意两人可以走了。 沙器之笑着跟李学武道谢,说又占领导便宜了。 李学武却是好笑地点了点他,转身往院里去了。 秦京茹看见李学武买了汽水回来,很是兴奋地去打凉水,忙前忙后地帮着冰镇。 老太太听说这玩意儿一毛五分钱一支,心疼的直咧嘴。 不过李学武说这是外面的价,在厂里买便宜,不到五分钱。 可即便是如此,老太太也是心疼的没敢看,转身抱着李姝进屋了。 李姝还想看热闹呢,这会儿被太太抱走了,嘴里咿咿呀呀的,反抗也没人听得懂。 孙子能不能赚钱她不知道,但两口子都是上班的,家里就李姝这么一个孩子,生活上好一些也是正常的。 要是花钱买点肉回来她还不会觉得什么,可买这些汽水,她就觉得不值了。 又不顶饱,又不管饿的,喝了打了个咯就没了,甜了吧嗦的有啥好喝的。 老人都这样,习惯把花钱的标准同粮食做对比,花一毛钱办的事,比吃一毛钱的饭有用,那就是值得。 如果花一毛钱还没吃一毛钱的饭实用,那就是不值得。 不过不值得她也不说,在孙子家生活,老太太可是个有深沉的人,轻易不管年轻人的事。 孙子有多少钱,赚多少钱,孙媳妇儿赚多少钱,两个人的钱怎么管的,怎么花的,一概不问。 来了就是奔着照顾李姝来的,又不是帮着李学武管家的,没用的话可不是说。 李学武将手包放在了柜子上,对着走进来的秦京茹问道:“你小宁姐呢?” “楼上,看书呢,说是有考试” 秦京茹现在习惯了这边的生活,跟李学武说话爽朗多了,又成了那个嘻嘻哈哈的傻姑娘了。 回了李学武的话,在围裙上擦了擦自己的手,笑着便往厨房去了。 李学武也不知道这姑娘的性格咋就这么欢乐,就买个汽水都高兴成这个模样。 看了一眼楼上,李学武又往老太太屋里看了一眼,见老太太正在给李姝换衣服,便笑着问道:“奶,心疼了?” “嗨,你赚钱养家,有钱多花,没钱少花” 老太太麻利地给李姝换好了衣服,将脏了的衣服放在一边,准备一会儿洗了。 而李姝还没等急眼呢,衣服已经换完了,脸上的表情白做了,这会儿晃了晃身子自己爬了起来。 李学武这闺女是个不喜欢受约束的,洗脸一天只能接受两次,多了就急眼。 换衣服也是,时间长了,手上的动作慢了也急眼。 就喜欢玩儿,出去玩是最好的了。 李学武看着老太太是真心疼了,便笑着解释道:“夏天了,吃雪糕怕凉,只能喝汽水,要是街上的零买不合适,多买点放家里慢慢喝呗”。 见着老太太拿着李姝的脏衣服出来,李学武躲开身子,去里屋抱了李姝,跟着走出来说道:“您要是不喜欢,我就换成雪糕”。 “快别乱花钱了~” 老太太终究是说不过孙子,嗔了他一句,往卫生间去洗衣服了。 李学武笑着亲了闺女一口,抱着她便往楼上走。 可李姝不愿意上楼,因为麻麻在楼上,只要麻麻在楼上看书的时候,她就不能乱说话,不能乱喊,没意思极了。 还是楼下好玩,或者出去玩! 李学武才不顾闺女的反抗呢,等上楼后见着顾宁确实在看书,便将李姝放在了大班台上。 “看一会哦,我去换衣服洗澡” “老太太呢?” 顾宁看了李姝一眼,见她也瞪着大眼睛看着自己,见自己看过来,又把目光移向了李学武那边。 “洗衣服呢” 李学武在衣帽间里回答的顾宁,这会儿找了背心裤衩出来,跟顾宁笑了笑说道:“埋怨我买汽水了,心疼呢”。 顾宁扯了扯嘴角,是她昨天晚上叨咕的,说以前夏天家里都要准备汽水的,顾延最喜欢喝。 没想到今天李学武就把汽水买回来了,却是得了老太太的埋怨。 顾宁从抽屉里找了蜡笔和纸递给李姝让她自己玩,而她则是又低头看起了书。 李学武洗澡门也不关,一边洗着一边对着书房的顾宁问道:“顾延什么时候放假?我都放假了他还没考完试?” “没说,应该是有任务吧” 顾宁回答了一声,觉得李学武可能听不见,但她又不想使劲儿喊,索性也就不说了,只听李学武在卫生间里自说自话,叨叨咕咕的。 李姝坐在大班台上,看着眼前的笔和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些玩意儿都是她玩过的了,没啥意思了,她的画画水平已经远超毕加索了,还有什么可需要画的。 可她被叭叭挟持来了二楼,到了麻麻面前,想要出去玩也不敢说,想要别的玩具也是不敢说,只能无奈地捡起桌上的画笔嘀嘀咕咕地开始了天才的创作。 顾宁听着父女两个都跟话痨似的,比着赛的说,这书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只能接过李姝的画笔,教她在纸上画小猫,画小狗,画小兔子。 李姝坐在桌子上看着麻麻画,小手指着,嘴里还说着,好像在说:啥玩意儿啊,你画的还不如我呢! 李学武洗澡的速度也快,等换上白色背心,浅绿色的大裤衩,拿着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出来的时候,顾宁和李姝都画了三四张了。 “这啥?狐狸嘛?” “是猫!” 顾宁拍开李学武指着画的手,脸上全是不满的表情。 李学武笑了笑,指着另一幅问道:“这是耗子吧?” “……”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指着的兔子,抿着嘴唇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是故意的吧?” “呵呵,不是就不是呗,急啥眼啊~” 李学武轻笑了一阵,随后使劲儿擦了擦头发,将毛巾搭在了肩膀上,迈步往主卧走去,边走边说道:“小猪画的还挺像的”。 小猪? 顾宁看了看自己刚才画的画,哪有小猪啊,倒是有一张小狗…… 等李学武在卫生间晾好了毛巾重新走出来的时候,却是发现顾宁和李姝都不见了。 看了门外楼梯一眼,李学武又看了看凌乱的班台,笑着道:“画完也不知道收拾收拾”。 等李学武走过去将班台上的画一张一张的捡起来的时候,却是发现刚才自己说顾宁画的小猪挺像的那张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 “呵呵~幼稚鬼~” 李学武轻笑着摇了摇头,将这些画都用一个文件夹给收了起来,准备等李姝长大了,让她看看自己小时候都有哪些“作品”。 二楼的书房都快被书装满了,李学武从回收站拿了一些回来,都是古籍经典,倒不是很珍贵,但可以日常看看。 李学武对古董字画这些东西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占有欲望,这都是民族的和历史的东西,属于人类的共同财富。 之所以费这么大的力气收藏和保存,也许就是他心中对未来,对现在的珍惜和可惜吧。 没有人能在有机会的情况下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民族瑰宝被付之一炬或者砸成碎片吧。 说个有意思的事,上大学的时候我就是因为老师分错了,在其他系军训的,连宿舍都是在其他系,都开课了,可怎么都见不到同寝室的舍友,一问才知道他们是一个系,我自己是外人~~~。 第133章 太绝了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33章太绝了这么年轻,这么普通的家庭背景,这么个文化水平和起点,要真是凭实力,怎么可能进步这么快! 一定是背后有人照顾,或者说是某些利益的输送。 一个保卫处怎么可能支撑起这么多的项目,有这么多的资金来源和销售渠道,说出去别人也不信的吧。 只要把保卫处掀起来抖落抖落,就不信查不出问题来。 没有人比他们工作组更懂查人和争斗了。 万幸,李学武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主管纪监和审计的薛直夫必须到场。 刚才李学武给薛直夫打的那个电话就是这个意思,既然有人要查账,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请大家一起来看看。 而薛直夫来了,保卫处有问题,那就是直接打薛直夫的脸。 反过来说,如果保卫处没问题,那薛直夫就要动手打工作组的脸。 如果薛直夫不动手,那李学武就动手打薛直夫的脸。 这就是昨天李学武给书记杨元松打电话的意义,李学武搞正治,永远都不会直接同人面对面对阵,一定是要把看热闹的拉过来当枪使的。 因为有的时候看热闹的人才是你最直接的利益关系者,不然他怎么会来看热闹呢? 李学武现在表明了态度,他是轧钢厂的干部,他是谠委的干部,他是杨书记的人。 现在自己被调查了,影响工作秩序了,你杨元松应该怎么办?谠委应该怎么办?轧钢厂应该怎么办? 李学武现在就是要杨元松表态,轧钢厂表态。 如果这些人都不管,那好了,以后看哪个处级干部会支持他们的工作。 今天挖的这个坑属实有点阴。 李学武在给薛直夫打完了电话,那边就有了动作。 由薛直夫带队,审计处、纪监处以及宣传处的人一起来了保卫处这边。 说是学习和参观,可特么宣传处的人拿相机拍照是几个意思? 而审计处的人直接进了小会议室,看着外面来的这些人查账,也不阻止,就是看着。 有人去了办公室,只要是有被问询的,就会有人就跟着。 有些更绝,说是已经准备好了,只要查出问题来,他们当场就要带人走。 这话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工作组的人怎么觉得是冲着自己来的? 薛直夫不说话,就坐在财务室等着出结果。 没多大一会儿,主管财务和人事的副厂长景玉农也带着人过来了。 不过她没像是薛直夫这样兴师动众的,她就带了个秘书。 而她来这边同薛直夫一起坐着等。 这下工作组被架起来了,不查出问题都不行了,查不出问题保卫处里这些横眉冷视且不说,轧钢厂的谠委和厂办就打发不走了啊。 工作组带队检查的靳良才看着他们两个不说话,自己也是没说话,坐在另外一边,看着桌上的账目,期待着能抓到保卫处的小尾巴,进而掀开保卫处一直遮掩着的面纱,看看背后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楼下来了这么多人检查,楼上的李学武一点都没受影响,他没下楼,就在楼上办公来着,全当不知道。 而楼下的人也好像是刻意忽略了李学武一样,全等着结果出来再定。 财务室里众人的面部表情各异,却是没有一个人乱说话的,全都屏气凝神,等着工作组的“大发现”。 薛直夫耷拉着眼皮,面色深沉,手里拿着一份今天的人民大报看着,没有任何要表达情绪的意思。 他身边坐着的景玉农则是拿了一本财务室的账目看着,好像能看出什么门道来着。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审计和财务在对账的声音,还有一个声音,那就是算盘被打的噼啪作响 而当将要凝固的时间慢慢滑到上午十点的时候,审计人员有了发现。 “这里不大对” 一个带着眼镜的女同志对着带队组长汇报道:“二月末到三月初,有一笔钱大进大出,挂的是物资采购和物资销售,数目高达7万多元” “这里也有~” 另外一边的男同志汇报道:“三月下询,还有一批物资采购,两万元整,去向挂的是……李副厂长?” “我这~” 小组长的脸绽放着笑容,就是眼睛有些不够用了,这不查则已,一查都是大的啊! “训练经费支出三万五千多元、装备更新两万七千多元、项目建设八千多元……” 看看,这都是大数啊,小的都还没看呢,这保卫处的耗子也太能吃了。 坐在一旁的靳良才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意,他就说查李怀德怎么查不到呢,敢情小尾巴是在这藏着呢。 “查!查仔细了!” 靳良才得意地看了那边坐着的薛直夫和景玉农一眼,大手一挥,告诉审查人员仔细了查。 这么多钱,就这么无缘无故的花了,这李学武和李怀德得吃多少。 还有更后面站着的杨元松呢,那一定是吃了个大头的! 小组长那边不断地统计着账目审查结果,脸上不住地笑着。 他们是别的工厂抽调来的,昨晚就准备好了,工作组的人说了,只要查出一项问题来,那就按一项问题给奖励。 十项就是十项奖励,多查多得。 这种事情还是好做的,只要是企业账目,就没有不出问题的,总有些不好入账的,或者是负责人干别的用了的。 也不能说是自己贪了,也有可能是业务需要,但细查违规的那种。 但他们不管,只要查出问题来就得钱,这可有的查了。 尤其是一个小小的保卫处,竟然能查出动辄几千、几万的经费使用来,这不是有问题是什么! 别看现在账目做的没问题,但数目过大本身就是问题,只要查开了,准能找到问题所在。 薛直夫手里的报纸抖了抖,换成了另外一面继续看,他的时间有的是。 而景玉农已经看了几本账了,看完一本就让李雪给她换另一本。 这会儿她也是听见那些审计人员说的话了,只是一在心里对比时间,就知道他们查的是啥事了。 “跟保卫处的人要茶水” 景玉农对着李雪说了一句,便将手里的账本放在了一旁,见靳良才看过来不由得冷笑了一声,道:“这么多钱都花了,总不会没有茶叶吧”。 靳良才看了她一眼,眉头挑了挑,不知道景玉农跟李学武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他们来轧钢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是知道一些干部之间的矛盾关系,也知道李学武同景玉农之间那点事。 可这种事情还真就说不好,都说李学武跟她的关系不好,那为什么要挑李学武的妹妹当秘书,这件事最近可是没少传闲话。 不过从两人之间的互动和工作之间的关系来看,是没有多少交集的。 靳良才的目光看向了李雪,他不觉得现在去通风报信能有什么用了,但他想看看李学武的这位妹妹到底要去找谁。 可惜了,他有点失望地收回了目光。 李雪谁都没去找,而是在门口的茶柜里翻找了一下,拿着茶柜上的杯子泡了几杯茶。 一杯给了他,一杯给了薛书记,一杯给了景玉农。 靳良才在接茶杯的时候只是扫了李雪一眼便没有再去关注,这只是个姑娘而已,对保卫处,对李学武,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意义。 而在所有的账目全部清查结束后,审计小组长拿着统计好的账目同门口的审查小组长对接了一下,便回来汇报道:“靳处,所有问题都已经转交给了审查小组”。 “好” 靳良才接了对方手里的问题清单看了起来,眉毛不时的跳动几下,显然是对上面的数字比较惊讶的。 一个保卫处是如何在半年时间花了这么多钱的,换个问法,一个保卫处如何在半年有这么多钱可花的! 这么多的项目里是否存在利益交换和输送? 这些问题不需要他亲自去解决,只要审查组拿着这些疑问清单去问财务就是了。 所有的账目都是保卫处财务室做的,预算都是有章可循的,那这些“特殊经费”又是咋来的,又是咋没的,一定要查个清楚。 工作组的人很辛苦,就连中午饭都是在保卫处的财务办公室吃的,而随同监察的谠委四部门人员和景玉农的中午饭是厂办送过来的。 徐斯年挺能整事,在送饭过来的时候看了靳良才一眼,特意跟薛直夫和景玉农交代了,这不是工作餐,回头去招待所记得销账。 薛直夫没搭理他,而景玉农瞪了他一眼,让徐斯年悻悻地出了门。 就知道跟李学武在一起玩的都不是什么好饼。 刚才工作组的人发现了这些账目同轧钢厂其他处级单位有关联,便将设计处的夏中全和生产管理处的邝玉生请了过来。 随同一起请过来的还有两个处室的财务人员,以及相关项目的负责人。 这一场“反贪风暴”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工作组早就准备好的人也是四处出击,带着审查组问出来的东西一一去相关部门核查。 最远的当属红星村了,那边是保卫处特殊经费的消耗大户,每个月使用的经费都超万元,看着很是吓人。 中午饭过后靳良才特意跟工作组的人问了李学武的行踪,听说李学武中午吃了饭回来后睡了半个小时又继续办公的时候,他还很意外地挑了挑眉头。 这账都叽霸查到这种程度了,他还睡的着? 现在何必贪眠,以后有点是时间睡觉呢。 靳良才有点看不上李学武,昨天跟他又是虚的又是实的,竟然特么玩告状。 这要是不给他点儿颜色瞧瞧,真当工作组是软柿子了。 李学武还真就没当他们是软柿子,因为李学武不想侮辱软柿子这个词。 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中午面对饭桌上众人的调侃,李学武也是点着他们说了,这些人早晚也得有他这么一天,等着吧。 而众人的反应是出奇的一致,都在心里想着自己的部门要是挨这么查会不会出问题。 答案李学武不需要去问,看这些人吃饭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就知道禁不住查。 而工作组的人在饭桌上将夏中全和邝玉生叫走,更是给了这些人深刻的一击。 虽然这些人都在骂工作组怎么老玩这一套,上次张国祁就是这么被带走的,让众人没了食欲,这次还特么玩,没完了是吧。 上次张国祁被带走时是面色窘迫,灰白一片,而这一次夏中全和邝玉生走的时候却是雄赳赳气昂昂,李学武看邝玉生的样子像是特么英勇就义似的。 等他们看向自己的时候,李学武也是瞪了两人一眼,要玩就好好玩,别特么串了场,这场戏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是特么渣滓洞。 中午饭结束的时候恐怕只有李学武吃饱了,这些人也都是无心吃饭了。 看见李学武这么心大,保卫处的检查组还在,他在这边狂吃狂吃,别不是闹毛病了吧。 就算是你清正廉洁,可特么总不能一点事都没有吧!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所有人都在等着火星撞地球。 如果真的啥也查不出来,那么工作组会不会拿一些小问题来跟保卫处开刀。 李学武没管这些人异样的目光,吃午饭就休息,休息好了就工作。 正好今天在单位的时间比较多,治安大队又没什么事,他得把以前的工作回溯一下,查缺补漏。 刚开始沙器之还往下面去探探消息,下午他都懒得跑了,就跟李学武办公室忙着文件的事。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楼下工作组正在检查,李学武在办公室里又接到了赖山川的电话。 “分局治安队跟办案队要在各重要区域搞一次治安清理整顿工作,你们治安大队出两百人配合一下”。 “好” 李学武答应的很痛快,眯着眼睛对着电话里说道:“王小琴政委在治安大队值班,请郑局给她打个电话,这个任务让她安排一下”。 “郑局不在” 赖山川的语气从一开始就是不耐烦的,这会儿更是严肃地说道:“这次的行动很重要,市局的领导也会去现场,你先调人配合吧,就这样”。 他说完就蛮横地给了一个结束语,抬手就要去挂电话。 可李学武一点都没惯着他,当即就回复道:“那动不了”。 “什么?” 赖山川的声音骤然增大,厉声喝问道:“治安大队还是不是分局的行动队伍?你李学武还是不是分局治安处的干部?” “不用说这个” 李学武也没心情再跟他虚与委蛇扯叽霸蛋,拿着电话冷冷地说道:“要么联系郑局下命令,要么联系高局下命令,治安大队接到的指示就是如此,有任何事情请第一时间跟这两位联系”。 李学武跟赖山川可不一样,他说要挂电话一点都不会跟你玩虚的,还特么玩强制语气的。 “哐~” 李学武说完直接就挂了电话,连给他个准备都没有。 给你两句客套话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只不过是李学武不想跟分局那边的关系搞的太僵,更不想搞的一地鸡毛。 要说狠,李学武对恶人狠,对同志还没用过什么招数呢。 赖山川那一次也仅仅是小试牛刀,给他一个提醒,现在又要犯病。 这就是这个时代最大的问题了,什么人都能在这股风里觉得自己行了,觉得自己的机会到了,想要踩着别人爬上去。 或者是在工作中想要别人帮着自己达到某个利益,不花一分钱还能落着好。 这样的小心思李学武看的太多,太清楚了,已经懒得说他什么了。 电话里不给他面子,其他的地方就更不会给他面子。 而李学武挂了电话也没有给王小琴打,他知道赖山川不会给王小琴打电话的,王小琴比他还不客气呢。 治安处是治安处的,正治处是正治处的,乱下命令是要惹人厌恶的。 赖山川要是拿治安处处长的身份让李学武干治安处的活,这没说的,李学武有能力就做,没能力就说没能力的。 但现在治安大队是在文件上明确了的,由李学武管理,主管领导是郑富华。 且不论这个时期,就是平时把两百人开上街也是个大事,就他一个电话李学武就得服从命令? 想玩就玩点儿高级的,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没得让人瞧不起。 李学武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这个行动,但只要他把人开出去,那就是个事。 上面那位最忌讳枪杆子了,真要是出了事,谁给你解释的机会,等你解释明白了,回来一看位置早没了。 所以在工作中遇到这种明显是故意为难的,当讲原则的时候一定要讲原则,否则就是把自己坑了。 —— “什么叫没问题?!” “说话啊!” “我问你话呢!” 靳良才将审查组组长递交给他的报告直接摔在了桌子上,满脸气愤地质问道:“刚才不是说有情况的嘛,怎么现在又成了没问题了!你玩呢!” 看见靳良才暴跳如雷,屋里的审计组和审查组都是鹌鹑模样,噤若寒蝉。 这个时候薛直夫的报纸终于看完了,他没理会靳良才的张牙舞爪,将手里的报纸折叠好放回了原来的位置,起身迈步往门外走去了。 而景玉农也是放下了手里的茶杯,似笑非笑地看了靳良才一眼,起身带着李雪走了。 人来了一天,破马张飞的查了好些个部门,到最后啥也没查出来,这件事没完了。 重点就在这了,工作组在保卫处真的是啥事都没查出来。 这怎么可能呢! 靳良才也在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是自己调来的这些人搞错了。 但看见薛直夫和景玉农一言不发的离开,他就知道这件事大条了。 来的时候他都想好了,如果大事真的查不着,那就在小事情上做文章。 可特么的李学武真是个屌人,一点漏洞都不给留,还特么玩了他一手。 “不是说二月末到三月初有一笔大数嘛!” 靳良才手哆嗦着翻找着刚才审计组交上来的问题清单,指着上面的第一条问道:“这笔钱是怎么回事?” “是支援边疆灾区了” 审查组抬了抬眉头,满脸羞愧地说道:“保卫处同华清大学等部门有一笔训练经费入账,这笔账走的就是物资采购,经办人解释是采购了牛羊肉销售给了供销社,赚取的资金又以物资销售入的账”。 “这合理嘛!?” 靳良才瞪着大眼珠子用手指敲了敲那份清单问道:“这么做账合理嘛!这不是故意在引诱别人调查嘛!” 审查组和审计组的组长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不特么这么做账还能怎么做,真写保卫处采购牛羊肉卖啊! 关键是当时这种做法是出于帮助边疆解决雪灾问题,从问题的本质上来说没法查啊。 还有就是这笔款项走的是轧钢厂统一项目了,就是保卫处做了分账单而已。 调查组的人去财务处找材料调查了,人家都说你不用查,有这个事,是轧钢厂统一搞的项目,只不过保卫处单拿钱了,赚了一笔。 现在好了,这笔账单独挂了保卫处一份,任谁看着都像是特么个大问题。 “那三月末呢,给李副厂长的两万是咋回事?” “是地震捐款” 审查组组长低着头解释道:“我们查了轧钢厂当时的工作日志,李副厂长确实是在灾区赈灾来着,这两万并保卫处捐款买了物资一起送过去的”。 “捐款就特么写捐款,写毛给李副厂长啊!!!” 靳良才气的直拍桌子,这账是特么哪个二把刀会计做的! 有这么备注用途的嘛! 这是在做账啊,还是在做陷阱啊! 不死心的靳良才拿着问题清单一一找审查组组长问了,尤其是训练场的花费。 到最后看见审查组将办事员从训练场拿回来的账本递给靳良才,靳良才这才知道,他们看的都是综合账,明细账还有一份呢。 在这份账本上,详细地罗列了所有单位,所有受训人员每天的开销,以及训练场每天的物资消耗、经费使用等情况。 最特么让审查组受不了的是,在账本每一项开销的背后都贴着一份费用支出使用佥,很简单,所有经手这项经费的人员都要签字按手印,一直追踪到发票。 你说保卫处的财务人员是不是有病,有大病,把账本做到这么极致,你们是不是当自己是财务处的了! 靳良才全身无力地看着手里的问题清单,这上面明明都写了有问题的啊,怎么就没问题了? 从办公室里做完调查走出来的夏中全和邝玉生看了财务室里面一眼,随即冷笑着一起往出走了。 昨天李学武的那通电话确实及时,真是万幸,该做的都做了,该准备的都准备了。 今天的工作组果然详细查验了他们两个部门同保卫处所有合作项目的财务清单。 尤其是找了工人询问是否有这笔补贴发放到位。 而设计处和生产管理处的技术工人看着补贴发放表后面的签字和手印,再看向工作组的眼神就像是看傻哔一样。 你问这钱是不是给我了,倒不如问我是做什么工作的了。 邝玉生和夏中全被审查了一下午,自然是不能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从保卫楼里出来也没回各自的办公室,直接去了书记办公室。 在这边厂长和景副厂长也在,薛书记也在,书记正在同徐斯年了解情况。 这还用了解什么,从李学武主动给薛直夫打电话的那一刻起,他们不就是在等这个结果嘛。 结果不出他们所料,不是工作组太幼稚,而是李学武太狡猾。 谁能想得到他做两本账,总账和明细账是分开做的,还特么交给了上下两个部门各自做,这样对账麻烦,但特么没法作弊啊。 两本账都是真正的账本,总账挖坑,明细账埋土,不掉坑不给你看明细账,也就是不给你埋土。 死都让你按照他的步骤死,这人损到家了。 薛直夫从保卫处回来也是没说什么的,由着徐斯年简单的将情况介绍了一下。 其实都不用介绍,谁不知道书记这边一定有耳报神,时时都在关注那边的消息。 说不定工作组失利书记要比靳良才先知道的呢。 现在该来的人都来了,唯独李学武没有出现,据说还在办公室里忙着文件。 这一整天李学武都是稳坐钓鱼台,任尔东西南北风,像极了一个老银币应该做的事。 什么叫风淡云轻,什么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什么叫气度和风度。 上位者劳心,应该做的就是自己不用动,让劳力的人去动。 因为他喜欢这个姿势。 现在压力从李学武的身上转移到了这间办公室,就等着他们做决定了。 怎么办? 这个问题是杨元松问向厂长杨凤山的,问向薛直夫和景玉农的,更是要问给邝玉生和夏中全听的。 虽然书记和厂长都对这两个人靠向李学武感到不舒服,觉得这俩人没救了,处长跟着副处长一起玩,越玩越回去了。 可谁能挡着夏中全和邝玉生两人乐此不疲呢,就喜欢跟保卫处的李学武玩,因为实惠多多啊。 这俩人从进了屋也不说话,就等着他表态呢。 抱委屈什么的没有必要,大声喊叫,耍脾气和抱怨也是没有必要的,这么看着比做那些表现要合适的多。 “给冯副主任递交沟通函吧,请工作组就未通知轧钢厂谠委的情况突击检查保卫处,影响保卫处正常工作一事做出解释说明” 杨凤山使劲抽了一口烟,说出了这个大家心里都是一致的意见。 包括夏中全和邝玉生都想到了厂里会这么做,也只能这么做。 这么做也是对工作组这一做法最大,最严肃,最直接的质疑和回击了。 书记或者厂长去当面沟通是不会留下痕迹的,互相留面子,协调了事。 但只要用了函,那冯道宗就必须代表工作组给予轧钢厂满意的答复,并且就此事进行道歉或者通报。 如果真的在回复函中这么做了,那工作组基本是就离滚蛋不远了。 没能力还认输,不撤回去留着丢人现眼啊。 这也是轧钢厂在直接打对方的脸了,很直接的那种。 正治处理并不是像普通人想的那样,跟村里二婶和三姨打架那样手爪腿踹的,于无声处听惊雷啊。 且看李学武在这件事情上的处理方式,就是轧钢厂这些干部都要学习的教科书,典范。 从一开始的年轻气盛,到现在的成熟内敛,谁还敢去试探李学武的保护色。 这家伙就是一条变色龙,会在他需要的时候表现出适当的性格和处事方式。 你看着他像小年轻一样行事乖张,年轻气盛,回头他就用老谋深算,智珠在握打你的脸。 厂里多少人被他玩了被他耍了,都长记性呢,关于李学武的任何事情都要斟酌再定,否则就是在给他送把柄。 在这一点上徐主任有切身之痛,至今仍只能以四十岁的高龄同李学武这二十岁的毛头小子论哥兄弟,还得是特别亲密的那种。 如果不能给李学武一个满意的结果,那办公室里的这两个恐怕会跟李学武站在一起搞事情。 书记和厂长怕的不是两人,而是会有更多的人抱着共情的心一起闹,那到时候工作组没脸,他们也没面。 杨书记也是在看过屋里众人一眼后,点头同意了杨厂长的意见。 当即就要吩咐谠委办的人起草文件。 可站在窗边的徐斯年却是在此时提醒道:“是冯副主任”。 众人神情微微一顿,不由得都把目光看向了徐斯年。 而徐斯年在出言提醒过后示意了窗外解释道:“冯副主任往保卫楼去了,一个人”。 众人见他这么说,又都把目光投向了杨书记。 事已至此,这件事又得怎么做? 答案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函照发不误。 谠委的态度不是以某个人的意志和利益来决定的,虽然事出有因,李学武就是那个因,但不能以李学武的喜好来做最终决定。 但冯道宗能主动去保卫处同李学武沟通,这倒是让屋里人很是惊讶于他的勇气和担当。 这处办公区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保卫楼,他的出现一定是在第一时间被机关的人所发现了。 他在第一时间就去保卫楼解决问题,可能就是为了让众人发现。 这个躲不掉,也不得不让人发现。 现在去解决问题,至少李学武这边不会再追究,剩下的只要解决杨元松那边的就行了。 至于其他的,一点一点的解决,谁让他们栽了呢,谁让他们轻信于人了呢。 这种决绝倒像是个老组织干的事了,杨元松等人并没有去窗口看冯道宗孤绝落寞的背影,没必要。 赢了,也是李学武赢了,输了,也是工作组输了。 工具人有什么好高兴的。 —— 李学武是在办公室里接到的冯道宗,值班室打电话了,但他就是没动地方,故作不知。 而当冯道宗由着于德才请进屋的时候,李学武也是适时地表现出了惊讶的表情。 “冯主任,您这是……快请进~” 李学武一边站起身同冯道宗打招呼,一边示意了文件柜旁边的沙器之说道:“器之泡茶”。 “呵呵呵,听他们说你是好茶之人,机关里就属你这的茶叶最好了” 冯道宗笑呵呵地由着李学武请进了沙发,嘴上跟李学武寒暄着。 李学武却也是笑着坐了下来,话里有话地说道:“您也知道机关这点毛病,听风就是雨,屁大点儿事都当乐子说,有糊涂人就是会当真”。 看着沙器之将茶杯端给冯道宗,李学武客气着示意了一下道:“您喝茶”。 说完自己也接了沙器之端过来的茶杯继续道:“其实我哪里会喝茶,是我们董处长,人家是谦谦君子,六艺精湛,我这些茶叶都是董处长留给我学习提高的”。 “您也知道” 李学武看着对方喝了一口热茶,笑呵呵地说道:“我这个人文化水平不是很高,又是行伍出身,凭借一腔热血干工作,有的时候就是会做一些冒冒失的事情,我们董处长惜才,让我学这个修身养性呢”。 冯道宗听着李学武连敲带打的话,抿着嘴笑了笑,点头道:“品茗确实能修身养性,我看你修炼的已经很好了”。 他才不信李学武是个莽撞人呢,有莽撞人管理会这么细致的嘛? 昨天他带队来检查工作是走马观花,自然看不出什么太细的门道。 但是今天一较真儿,保卫处的管理真是给工作组,给他上了一课。 细节决定成败,这细节做的也太绝了。 冯道宗听靳良才汇报时就在想,这李学武到底在保卫处干了什么,招惹了多少敌人,会把自身完善到这种地步,会挖这么多的坑。 现在仔细看这个年轻人,他有所感悟了。 年纪轻轻,事业有成,必定是有股子锐意进取之心的,踩着谁了也是备不住的。 关键就在于这股子进取之心带着匪气,带着舍我其谁的勇气,踩你了也活该的那种蛮横。 愤愤不平,必有怨气。 今日之保卫处,今日之李学武,全身都是尖刺,碰不得,惹不得,等哪天他们真的把这些刺修炼到了身体里,骨子里,那李学武在轧钢厂,在这个系统真就成气候了。 看着人间清醒的年轻人,冯道宗知道,靳良才输的不冤。 以有备打无备,以逸待劳,保卫处的这些坑也不是给他们挖的,恰逢其会罢了。 他从办公楼里走出来的时候就想了,大不了回部里继续干工作就是了,能拿他们怎么样。 而嘲笑他的那些人以后是要对付这头狡诈饿狼的,谁吃亏多还说不定呢。 不争一时之短,须争一世之长。 有了这个态度,冯道宗在面对李学武的时候也是有了解决问题的决心和坦诚沟通的态度。 李学武并没有为难冯道宗,一个部里的副主任,无论未来如何,两人都不会成为竞争者。 冯道宗先前夸李学武的这一句只是铺垫,确定友好的谈话氛围而已。 而当李学武表明了态度后,冯道宗也是道出了今天的来意。 “靳副处长刚刚回去跟我汇报了,保卫处的工作禁得住考验,也禁得住调查,是他工作以来,看见的,也是经手的,为数不多的,这么精干的单位” 冯道宗用一连串的肯定句表达了自己对保卫处的态度,也表明了工作组对调查过后的态度。 “尤其是在四个整顿清理方面,保卫处做的十分优秀,正治清明,经济合理,组织合规,思想先进,是我们都要学习的对象”。 李学武微微昂了昂头,看了冯道宗一眼,道:“不就是个普通的检查嘛? “今天上午给各部门负责人开了个文件学习会,回来德才主任跟我说来检查了,我还没注意呢” 李学武故作惊讶冯道宗的这种态度,随后点了点头说道:“我负责保卫处的工作时间还不长,上一任领导卸任的又太快,所以没什么经验,都是在摸索着前进,您多批评”。 冯道宗摆了摆手,微笑着说道:“我是没有什么意见能说的,工作组也没有这个能人了,都只有佩服的话呢”。 “您过奖了” 李学武微微一笑,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茶,随后说道:“刚才德才主任跟我说这次检查的结果是……还行?” “呵呵” 冯道宗就知道越不过这个坎儿去,今天他必须把头低下来道歉的,两人是没有矛盾,但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搁在他的身上也是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出现的,可以谈,但先道歉。 “我得跟你说声抱歉啊” 冯道宗的态度很是诚恳,点头道:“我们是收到了确切的举报信,以及大量的证词,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啊”。 第134章 《老张两吃》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34章《老张两吃》“这件事还是我的工作失误” 冯道宗很是遗憾地说道:“在收到举报的第一时间我们没有进行初步调查就开展了这次的行动” “对保卫处,对保卫处的同志们造成了工作上的打扰和困扰,这个我会检讨”。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仔细听着冯道宗的话,好像愿意听,请他多说点似的。 冯道宗来就是为了说这个的,李学武愿意听,他就得说呗。 两人倒是客气的很,一点都没有外面猜测那样剑拔弩张的意味, 而在下班前也是由着李学武将冯道宗送到保卫楼下,两人在楼门前握手的画面直接印在了看热闹那些人的脑中。 一个冲动的年轻人并不可怕,一个成熟的年轻人才可怕,尤其是正治成熟。 现在站在办公区楼上看着这幅画面的所有人在心里都有了一个共识:李学武的正治思想已经成熟了。 —— 工作组检查的风波过去的很快,好像没怎么注意似的就过去了,机关里的人也很少再提起保卫处的这件事了。 他们不提并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由厂谠委和厂办联合签署的咨函被送交到了工作组冯道宗的手中。 冯道宗也是正式的接了这份咨函,并且给出了最诚恳的态度以及最谦逊的解释说明,在说明里虽然没有抱歉的字眼,但已经就这件事做出了必要的处置。 虽然有保卫处的前车之鉴,但工作组关于轧钢厂其他处级单位的检查并没有停止,且开展的很坚决。 相比于调查保卫处的那次,随后的两天时间里,工作组的动作收敛了些,没再搞突然袭击,也没有再兴师动众的搞借调审计。 虽然冯道宗已经就此事同李学武进行了沟通,也给轧钢厂回了函,但事情的风波依旧在继续。 一直没有表态的薛直夫直接找到了上面纪监领导,严肃批评了工作组的越权行为。 针对干部和部门的监察和审计是由谠委,是由纪监委来执行审查权的,现在工作组的这种行为不仅是对轧钢厂整体工作秩序的干扰,更是对纪监工作的破坏。 纪监这一条线的领导对于薛直夫所提出的意见自然是很重视的,在了解过后也是在会上严肃批评了这种行为。 而冯道宗也是就此事又向上面做出了解释说明和检讨,承认错误,积极改正。 这也是轧钢厂其他处级部门在接受检查时没有了审计和单独审查内容的原因。 也正是周六这天,李学武在到达轧钢厂保卫楼之后,跟韩建昆说了路上小心。 韩建昆罕见的没有立即答应李学武,惹得一同下车的沙器之笑着逗了他一句。 出来的时候李学武给秦京茹介绍了韩建昆,也说了一会让韩建昆开车送她回家。 秦京茹当时就想拒绝的,言说回家坐车也方便的。 李学武倒是没跟她多说,只是说了这样快一些,拿着东西也方便一些。 秦京茹给家里买了好些个比较实用的东西,比如母亲一直用的断了的梳子,这次买了个新的,给家里人买的花布,买的茶叶,买的白、黑糖…… 李学武给她的十块钱花了五块,剩下的她想给她母亲当家用。 五块钱能买多少东西? 这个时候如果都买实用的,那确实是一大堆东西。 见着李学武真要安排司机送她,秦京茹也是在内心里高兴的。 谁不想衣锦还乡,谁不想车轿犬马,给领导家当服务员,能被领导的车送回家,也是一种荣耀呢。 她们那个村,一年也见不着一次小汽车啊,如果真的是车接车送,那可真是给她捧脸了。 秦京茹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李学武了,只能是一个劲儿地道谢,但李学武没应她,只是叮嘱回家好好放松一下。 李学武最是了解年轻人的心态,有的时候风光比什么都重要的。 面子而已,要是能促成好事,李学武倒是觉得她在自己家照顾一家人这么的努力也不亏了她。 上了楼,李学武一边叮嘱沙器之去叫韩雅婷等几个负责人来自己办公室开个小会,说一下最近的检查组问题。 这个检查组不是工作组针对各处室的那个,而是厂办组织的,针对各车间,各基层单位的那个。 最近厂里的检查组比较多,厂里针对工人和机关办事员进行纪律整顿,工作组针对各处室进行检查,稍后还有个按照这周下发那个文件精神进行的对基层干部的检查。 这样看来,这一次还真是对轧钢厂上上下下的人都进行了一个清理整顿了呢。 说是有积极的一面也不为过,说是缓解了基层干部和一线岗位人员的矛盾也是对的。 凡事都有两面性,都有针对性,身在局中,能做的就是积极面对了。 同韩雅婷等人开了个小会,听取了这些部门在应对检查以及参与检查的情况,李学武做出了指示和安排。 树立正确的迎检和参检态度,秉持正确的服务和工作观念,牢记工作职责和使命,坚持奉献和执行纪律。 新的时期必然是有新的形势,新的使命,新的要求。 李学武不是在喊口号,也不是在唱高调,能听懂他话里意思的人自然能明白他的谨慎和专注。 保卫处上下一心,全力面对这段时间的检查活动,也全力面对不时射过来的暗箭。 会议结束后,沙器之送走了各部门的负责人,转回身进了办公室,同李学武汇报道:“您开会的时候厂谠委、厂办在工作组的建议下,对后勤管理处处长在内的十几名处级、科级同志进行了免职处理”。 “这是刚才送过来的通知” 沙器之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手里的文件夹,将一份通知文件递交给了李学武。 李学武看了沙器之一眼问道:“上午开的谠委会?” “是书记办公会” 沙器之认真地回答了李学武的问题,站在办公桌的侧面继续汇报道:“冯副主任作为工作组代表参加了会议,彭永红处长列席会议”。 李学武点了点头,接过文件仔细看了起来。 这一次处理的人有点多,职务最高的当属后勤管理处处长张国祁了,上次被处理了一次,这次直接免了职。 当然了,这免职和撤职还是不一样的,李学武能从这份明显带着急迫性质的通报中看出工作组的谨慎和着急。 一个正处,两个副处,五个正科,八个副科,好家伙,这还真是看年中会议快到了,开始清理位置了。 说免职好像很严重的样子,其实这只是一种行政惩戒,他们本身的级别和本人并没有受到纪律处分,以后还是能担任相关的领导职务的。 所以后世那些通报要看仔细了,不是所有的处理都是很严重的,也有打太极的。 这一次处理了这么多人,要说没有厂谠委和厂办的支持是完全不可实现的。 而这一份名单看着人数多,可能不都是工作组检查出来问题的,也有可能是近段时间轧钢厂自己检查出来的,或者主管领导建议调整的情况。 只不过现在有工作组在兴风作浪,厂谠委和厂办也就搭个顺风车,把问题都挂在了工作组的下面。 就当前这份免职通知来看,绝对不是最后一份,在年中会议召开前,一定还会有相关的通报下发下来。 这也是李学武早就洞察这些人安排了这么多检查组的目的,告诫保卫处上下要认真对待的原因。 调整谁,动谁,李学武都有方案,如果因为某些事情被调整了,那就意味着他没有充足的准备安排人顶上去,也就造成了阵地的丢失。 一个部门被插进钉子来,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保卫处是轧钢厂最团结的队伍,也是最讲纪律性的队伍,在钢铁般的意志面前,所有的考验都是纸老虎。 不过相对于保卫处的平稳着陆,后勤管理处的失守对于李怀德来说不能不算是个巨大的打击。 从现在开始,到年中会议的召开,针对后勤管理处的位置一定是个激烈的争夺。 李怀德不允许他手里最大的部门失去掌控,杨凤山也不允许李怀德再继续做大,必然是要在这次调整中有所作为的。 每一次的年中会议,和年终会议,都是对各部门干部的考验,也是对主管领导的考验。 这种考验并不都是争斗这种消极的一面,反而恰恰证明了组织的先进性。 你要是想进步,那就得在相关的会议前做出成绩来,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只要保证这种制度的完整性和执行力度,那么组织内部的干部就会形成竞争状态,正治生态也是会表现出积极的一面。 不过对于局中人来说,这种考验的压力还是很大的,保卫处不虞在这次年中会议上有什么闪失,但总不能在会议前出现问题,让别人抓住了把柄。 这种时候有点像背气球抢凳子游戏,在哨声响起前都得保护好自己身后的气球,而在哨声响起后还得在保护气球的同时有位置坐。 除了给李学武送来这份干部处理文件,沙器之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听说服务处的王处长被杨厂长和杨书记约谈了,有人猜测应该还是他最近的表现问题,以及跟年中会议有关” “嗯” 李学武有些了然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窗外,问道:“谠委楼有消息了嘛?什么时候搬家?” “应该是快了” 沙器之回道:“我今天从那边过还看见服务处的人在清理卫生呢,说是油漆味儿有点儿大,需要放几天,不过家具什么的都已经在搬了,主办公楼也在进行办公室调整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没说话,目光看着窗外。 轧钢厂从去年开始,一共兴建了两处办公楼,分别是保卫处现在使用的办公楼,另一处便是斜对面的谠委楼。 因为谠委的组织部门不多,所以办公楼也是没有主办公楼那么的大。 以后书记杨元松、常务副书记谷维洁、纪监书记薛直夫主管的单位都会搬去谠委楼。 而厂工会的一些办公室也会跟随搬迁过去,不过占地儿不多,毕竟他们的主要活动场所在俱乐部,在大礼堂,在其他地点。 如果真如沙器之所说这样,那年中会议前谠委和厂办是要分家了的。 一直兼顾着谠委办职责的厂办也会分家,便会产生一个新的办公室主任。 机关工作就是这样,牵一发而动全身,大局稍稍有所变化,那对下面来说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刚才沙器之所说的,厂长和书记分别找王敬章谈话,李学武倒是不觉得惊讶。 因为最近这些天工作组顺风又顺水的查出了这么多的单位和个人,跟王敬章的配合脱离不了干系。 李学武甚至怀疑保卫处的这次检查都是他搞出来的,可能都不用怀疑,就是。 无论是不是,李学武都记住了王敬章的这个“情”,不过他不想出手对付他,没得干扰了某人正在进行的举动,打乱布置节奏是一项很恼人的行为。 面对这么紧张的局势,这一次的免职通报过后,厂领导一定是对王敬章的“执迷不悟”感觉到了厌烦。 由两位一把手找他谈话,就已经表明了他将会成为接下来年中会议必被调整的对象。 现在他应该做的就是回头是岸,尽量消弭当前的影响,不要再做损害轧钢厂整体秩序的事,也是在警告他在接下来的几天收敛点。 王敬章会听嘛? 这个不知道,不过无论是工作组,或者是厂领导,实际上都没有拿他当回事,全当是在看跳梁小丑罢了。 他手里有点东西还好,在接下来的调整中还能站得住脚。 如果没有,那就等着被清出局吧,不守游戏规矩的人是不受欢迎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学武遇见了王敬章,看样子跟两位领导的谈话不是很轻松,面色很是不好。 李学武关注的不是他,而是张国祁,这位老兄并没有出现在食堂。 被免职而已,可不是给他放大假,该上班还是得上班,定的什么岗李学武没听说,应该暂时还是在后勤处。 当然了,他毕竟是正处级,现在没有人会去踩他,死灰复燃的事历史上出现了无数次,这一次也同样会出现。 因为李怀德不倒,张国祁一定还会被启用。 尤其是他个人的能力不弱,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替李怀德背了黑锅。 李怀德自然是不能让他白背黑锅的,这一次的调整是必须的,任是谁都知道,他在后勤处的位置上坐不长,只是都没想到,在年中会议前会来这么一出,张国祁被拉下马来。 没等到张国祁,倒是等到了徐斯年和邝玉生等人,约了李学武中午去茶厅坐坐。 李学武就知道这几个家伙没有好事儿,等坐下后便听徐斯年开口道:“晚上约了老张,准备给他来个欢送晚宴,你来不来?” “啥玩意?”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徐斯年一眼,又看了看夏中全几人道:“你们还真是好同志,老战友啊,这伤口上撒盐的动作真是熟练到家了啊”。 “哎~~~话怎么能这么说呢” 韦再可笑着解释道:“我们主要的目的是关心同志,鼓励他不要放弃自己,要坚强,重新拾起斗志继续学习和努力”。 “呵~你可真是干谠组的料儿” 李学武轻笑出声,点了点韦再可,看向徐斯年问道:“就你们几个这损主意,老张会来?” “为什么不会?” 宣传处卜芳清笑着道:“这叫破茧成蝶,涅盘重生,离了后勤处,他这算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重新开始新的人生,为什么不能庆祝?” “好!” 李学武看着这几个不嫌事儿大的老家伙,点头问道:“那今天这局儿谁做东?” “当然是老张了啊!” 徐斯年理所当然地说道:“他今天是主角啊,他不请谁请,以后任职通知下来的时候他还得再请一次,庆祝重新上岗啊”。 “呕吼~”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道:“那这道《老张两吃》是让你们给琢磨明白了,下去吃一次,上来再吃一次”。 说完看了韦再可一眼,道:“如果韦处长这一年多努力,咱们岂不是月月都有聚会了?” “哈哈哈哈~” 众人见李学武调侃起了韦再可,便都大笑了起来,好像是在为张国祁的下岗而高兴庆祝一般。 不知道的还以为张国祁跟这些人有多大的仇呢。 小金给这边送了茶水,听见这些处室一把手的笑声,真的没看出来,领导们开玩笑也是这么的一般般~ 李学武招手小金,笑着问道:“今天谁值班?” “是傅所长” 小金笑着回了一句,又解释道:“因为傅所长就姓傅,所以我们商量了,以后就这么称呼的”。 “那你们可得防着点傅林芳当正所长的那天呢!” 李学武跟她开了个玩笑,随后示意她叫傅林芳过来。 等他们又说了一阵,傅林芳才小跑着赶了过来,开口说道:“不好意思啊领导,刚才在库房来着”。 “没事” 李学武微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了招待所餐厅那边问道:“晚上包间有人订吗?” “还没有呢” 傅林芳是今天的值班所长,对整体业务当然熟悉,李学武一问她便回答了。 “那就帮我们订下,十个人的量,告诉钱师傅一声,就说我招待咱们厂里的同志” 李学武说完又补充道:“再帮我准备好酒,用我存在这的就行”。 “好的” 傅林芳微笑着答应了一声,见李学武没有吩咐了,便点着头出去了。 虽然她在这儿工作以后李学武没有在这边请过客人,但秦淮茹是有过交接的,李副厂长、李副处长这俩人在这边订酒桌只要跟食堂钱师傅说一声就行,不用问订那些菜。 还有就是酒水的问题,也不要问,给李副厂长的酒席准备两样,红的白的都上,而李副处长的酒席只要白的就行。 食堂的这位钱师傅是厨艺大师傅,做食堂饭菜手艺就很精湛,但她是听说过的,这位老师傅做席面才是手艺一绝呢。 平日里厨房里的活都是他的两个徒弟在做,他很少有上手的时候。 也就只有李副厂长在这请客的时候老师傅才会伸手,做出来的菜式也是色香味绝。 刚才李学武他们这些处长们谈论的话题她也只是听了一耳朵,可她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好像是听说今天晚上的酒席是给张处长庆祝……? 张处长不是被免职了嘛,怎么还是庆祝? 这就好比后世听见离婚办酒席一样诧异。 那这特么到底是免职还是升职啊! 她自然是不理解李学武这些人的想法和心思的,给张国祁办酒席主要还是为了缓解张国祁的失落。 老张这个人吧,有的时候可能是狠绝了一些,孤傲了一些,但为人还是很敞亮的。 跟大家一起玩也是很放得开,在酒场上也是一名悍将。 倒不是说李学武和徐斯年等人跟张国祁有多深的感情,只不过都是同志关系,机关里可以不捧高,但绝对不能踩低。 谁都有失落的时候,谁都有面临人生调整的时候,这个时候用一顿酒宴热闹热闹,表示大家还都没忘了他,没把他看低了,以后他东山再起的时候大家也好见面不是。 一顿酒席能值多少钱,李学武刚才问了让谁请客。 徐斯年开玩笑说是要张国祁请客,但这毕竟只是玩笑,最终还得是他们之间的人埋单。 都决定在招待所吃了,那必须是李学武请客了,这是在尽地主之谊呢。 想有这个面子,就得撑起这个里子。 让别人尊重你对招待所的权利,你就得付出相应的义务,表现出应有的气度。 在机关上班,维系好关系,打通进步的道路,绝对是个烧钱的行为。 除非在下面混吃等死的,否则别想把工资拿回家。 单位挣钱单位花,一分钱别想带回家。 当然了,这都是后世的标准,现在是不需要这么多的。 毕竟是在招待所,有的人都敢用单位的预算挂账,这次被查出来的就有好多,追缴也很严厉。 这个时候对这种事的管制还是很严格的,除非到了李怀德这个级别,宴请的也都是其他厂领导,或者相关的重要客人,可以走公家的账。 但在厂内部,大家都是同志,李学武可不敢这么挂账。 请客吃饭,本就是正常的交际,只不过今天的时间不凑巧,赶在了周六。 李学武也是从招待所回来后,给顾宁打了电话,说今晚有应酬,让她自己开车带着老太太和李姝回四合院,他晚点直接回去。 跟顾宁说完,李学武又想到了老彪子,只能又给红星村挂了电话,让人捎信,告诉老彪子今晚的车直接开回家。 张国祁是徐斯年让人去通知晚上有宴请的,秘书回来说张处长在李副厂长那呢,听到消息的时候也是哭笑不得的,但笑容更多些。 而请了张国祁,那必定是要请李怀德的,是李学武给李副厂长打的电话。 应该就是在秘书去找了张国祁以后,李怀德已经收到消息了。 李怀德当时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也是有种笑不活了的表情,接到李学武的电话后更是笑骂了几句,说李学武他们不为人子。 但关于今天晚上的“庆祝张处长下岗晚宴”他还是欣然接受了邀请的,并表示一定会在晚宴上致辞。 算上李怀德和张国祁十个人,这十个人最次都得是李学武这样的副处长,那这代表了什么? 李怀德不能忽视了聚在李学武身边的这股力量,更不能忽视了以李学武和徐斯年为主的,对张国祁这一次的支持和鼓励。 即便是这股力量很松散,甚至都没有什么凝聚力和组织性。 不过也恰恰因为这些人聚在一起没有凝聚力,他才放心李学武,信任李学武的。 即便是如他,在这轧钢厂里能有多少支持者,如果李学武真的有七八个正副处级干部支持,那他很快就会被取代。 而当李怀德晚上来到招待所的时候,从一进门后的扫视,便能发现这些人的状态了。 说是来参加张国祁下岗晚宴的,倒不如说是来投资的。 谁说绿股就不适合投资的? 万一触底反弹了呢! 更何况这个绿股的背后还站着一个强劲的概念股呢。 “我就说你们几个可真会挖苦人的,还搞什么下岗晚宴~” 李怀德站在门口笑着点了几人说道:“等一下国祁来了你们可千万不要手下留情啊!” “哈哈哈哈!~” 众人都站起来迎接李怀德,同时也被李怀德的玩笑话给逗笑了起来。 李怀德是被徐斯年请着坐在了主位上的,他也是刚坐下,门口便传来了张国祁的声音。 “谁在里面呢?!我要看看到底是哪些不当人的拿我老张开涮!” “哈哈哈哈~” 他跟门口的服务员开玩笑,也是在给屋里人开玩笑。 推开门见着李怀德在屋里坐着,先是笑着点了点头,随后照着李学武和徐斯年就去了。 “一定是你们俩了!” “来,出来单挑!” “今天我要不给你造成个故意伤害我就白活四十岁!” “哈哈哈!” 李学武见张国祁耍无赖,赶紧抱拳拱手服软认输,毕竟故意伤害是要蹲笆篱子的,他可不敢跟张国祁这老胳膊老腿儿的玩儿! 徐斯年倒是会祸水东引,见张国祁拉着他,便一手指向韦再可说道:“韦处长提议的,我们只是附议,他当算是主谋”。 “你们都该打!” 张国祁也是故作生气罢了,被徐斯年等人劝着坐在了李怀德旁边的位置,算是今天的主角了。 只是这主角当得有点难过,有点哭笑不得。 “今天啊,咱们聚在一起不为别的,主要是庆祝国祁同志下岗,来,咱们碰一个~” “哈哈哈,碰一个!” 由着李怀德起了头儿,桌上众人也都笑哈哈地端着酒杯一同碰了杯子。 张国祁早想到会有今天的,他是跟李怀德一起被审查的,虽然后来都出来了,但终究是要有一个结果的。 李怀德去自首,总不能是一点责任都没有,现在李怀德不想背责任,那不是他背还能是谁背。 第一次背着那么大的处分,留在后勤管理处已经没什么意思了。 不出成绩他永远都提不上来,那个处分也会一直跟着他。 所以与其纠结着,倒是不如放下包袱,重新开始。 今天收到免职通知以前他就被杨厂长找谈话了,免职的内容他也知道的,所以没什么惊讶。 不过还是有些难过,毕竟在后勤处干了快十年了,竟然以这种姿态收场,实在是不体面。 正当他难过的时候,正当他跟李怀德谈话的时候,却是突然收到了这个专门为他举办的宴席邀请,实在是让他的心情五味杂陈。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无论是工作组和轧钢厂给他的后勤管理处生涯定了什么样的结论,能有今天这么多人惦记他,他的心里也是暖烘烘的。 虽然知道这就是职场,这就是机关里的一种应酬,可能都知道他会东山再起,所以才来了这么多人。 可这种人生低谷的时候有这么一群人陪着自己嬉笑怒骂,声色犬马,用另一种形式的安慰来鼓励他,来支持他。 不得不说,老张感动了。 从他端着酒杯的手一直没松开就能看得出,他今天是真的难过,酒过愁肠愁更愁。 但他今天也是真高兴,谁说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在机关单位嘛,就是要有龙游浅滩的准备,也要有东山再起的决心,谁的人生是一帆风顺的。 “来,学武,走一个,你的情老哥记住了!” 张国祁主动找李学武碰了一杯酒,他刚才跟门口的服务员问了,知道是李学武请客给他壮场面,他心里自然是感激李学武的。 而李学武端着酒杯笑闹道:“这个“情”我看就没有必要了吧~” “哈哈哈!” “不行!” 张国祁端着酒杯笑着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你兄弟今天对我的这份~啊!” 说着话用右手比划了一下屋里的场面,又继续说道:“这么大的情分,我以后一定会报复你的!” “哈哈哈~” 众人见着张国祁故意搞笑,都跟着大笑了起来。 而张国祁看着李学武也笑,便又纠正道:“报复…报仇…报…暴打…报答你啊!” “我说的是报答你!” 张国祁端着酒杯笑闹道:“我永远不会忘了今天的,我记你八辈儿啊!” “哈哈哈~” 李学武端着酒杯跟张国祁又碰了一下,在众人的大笑中说道:“那就祝愿我以后辈辈都能喝到你的下岗庆祝酒!” “去你的吧~哈哈哈!” 张国祁大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豪迈异常。 李学武也是笑着替李怀德满饮了此杯。 还别说,李怀德今天喝的就不是他的“好酒”,“好酒”一般都是他单独请外面客人喝的,李学武告诉他那酒更好些,毕竟加东西了嘛。 李怀德看着李学武两人的笑闹也是高兴的,今日酒兴正酣,同桌上其他几人也是聊的开心,所以杯中酒也是次次都干。 今天钱师傅下了力气,十个人的酒宴弄了八个菜,煎炒烹炸,算是把府菜厨子的看家本领拿了出来。 也是现在的季节好,什么材料都有,所以他想凑一桌宴席也是方便。 傅林芳同刘岚安排着服务员往屋里上菜,同时也得顾着门外的宵夜摊子。 这个时间有故意等烤鱼或者其他酒菜的客人就上桌了,服务员也得是紧着忙活着,还得注意服务态度。 “今天什么局儿?” 刘岚借着服务员上菜的空档往屋里瞄了一眼,对着傅林芳问道:“看着都是咱们厂里的领导啊”。 傅林芳抿了抿嘴,轻声说道:“就是咱们厂里领导”。 说完示意服务员注意手里的托盘,走稳当了,别着急。 刘岚回头看了一眼,又转回身跟傅林芳说道:“怎么张国祁也在?这是喝多了?” 她是见着李怀德了,走过来看一眼,没想到正看见张国祁端着酒杯在那吆五喝六的。 傅林芳哪里会同刘岚讲这个,微微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呢,领导安排的,咱就做呗”。 说完便要往门外去,这边有刘岚在,她也不怕包间里面突然找。 刘岚却是在傅林芳要走的时候赶紧又问了一句:“谁攒的局儿?” 这个傅林芳还是可以回答的,即便是她不回答,一会儿刘岚也能知道。 “是李副处长,下午订的了呢” 就说了这么一句,傅林芳便往门外去了,那边有人在招手点餐了。 刘岚撇了撇嘴角,又往包间里看了一眼,这才往厨房回去了。 她倒是想跟傅林芳多说一会儿了,可是这个新来的副所长是大学生出身呢,本身就有些傲气,跟她们这些人存在着代沟呢。 要说起这副所长来,刘岚心里也明镜似的,谁都别瞧不起谁,谁也都别磕碜谁。 这轧钢厂里就没有秘密,屁大点儿事儿都能传开了。 以前傅林芳在服务处实习的时候那点事儿可不就因为她的副所长职务而传开了嘛。 说是人家大学生,当副所长没人嫉妒,可实际上不自量力的人永远存在。 刘岚跟着李怀德是为了生存,傅林芳靠着王敬章是为了进步,都一样。 而现在来看,还得是她刘岚靠的人更把握,更有能力。 傅林芳靠的那位不仅靠不住,还要倒了,她被分配来招待所不就是个笑话嘛。 也就是李学武吧,为人太过于和善,被傅林芳那么对待都能伸出援助之手,可见李副处长并不像是传言中的那么狠厉。 反正刘岚没见着过李副处长的不好,她来招待所当股长还是人家李副处长开的口呢。 要是依着李怀德,她在大食堂才更合适呢,毕竟不显山不露水的,更加的方便嘛。 李怀德才不会考虑她个人的发展呢,她越是过的不好才靠他越近,这人都不是糊涂蛋。 在这边管着食堂一块儿,别的且不说,总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同食堂里的人分那些剩菜吃了。 一想起以前的生活,她得念着李学武的好。 倒是傅林芳,是有人说起她可能又挂上李副处长了,但多数都是不信的。 说傅林芳挂上李副处长的原因说来也有些根据,毕竟招待所是李学武的地盘,在这边讨生活,总不能越过李学武去。 现在李学武又帮她安排了副所长的位置,不可能是没有关系的。 再有就是先前有人看见傅林芳同保卫处的那个女大学生有来往呢,这里面可能还有别的事。 但不信的人也说了,李副处长多正直个人,连在这吃水果喝茶都自己付钱,还用得着安排自己人搞那些小伎俩? 再有了,李副处长安排傅林芳是当着大家伙的面安排的,可没有背地里办事,比某些人强多了。 这个某些人代表了好些人,也可能代表了某个人。 表面上的话都是好听的,背后的话就说不准了。 晚上的局儿散的比较晚,李怀德又拉了几人一起打麻将。 有上场的,有看热闹的,也有坐在沙发上聊天的。 打麻将的也在聊天,看热闹的也在聊天,聊天的都在说着话里有话。 这会儿了,都借着酒劲儿交换着各自的想法呢。 李学武玩了几把,借着上厕所的工夫将位置让给了刚从厕所回来的张国祁。 等他再回来,张国祁已经开始赢钱了。 正所谓职场失意,牌场得意,徐斯年都怀疑他真去掏坟窟窿了。 李学武挨着毕毓鼎坐了,拿了烟盒给他递了一支。 毕毓鼎主动拿着火柴给李学武点了烟,两人的这种互敬倒是有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味。 “上次跟边疆那一趟,路上顺畅不?” “贸易的事?” 毕毓鼎挑了挑眉毛,抽了一口烟说道:“路是通了,但指标不太好安排”。 第135章 你要相信我啊!(感谢黑夜0522大佬打赏盟主,加更!)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35章你要相信我啊!“这个还是要想办法解决一下的” 李学武用夹着烟的手挠了挠下巴,随后说道:“我倒是认识个火车司机,可也指望不上这种指标的”。 毕毓鼎在这个方面自然是认识人多,但也仅仅是工作上的关系,要说能协调,还得是从其他方向用劲儿。 “领导,你有铁路的关系嘛?” 李学武冲着李怀德问了一句,随后说道:“我跟越州那边搞了些黄酒,能不能从京城出发去边疆,再从边疆去越州,再返回来京城”。 说完这句又示意了销售处的处长苟自荣说道:“苟处也想想办法,咱们销售处的脚步决不能局限于京城这一个地方”。 见苟自荣看过来,李学武微微抬了抬下巴道:“我看南方也可以走一走嘛,魔都和羊城都是经济发展比较好的地方,南北有别,互通有无嘛”。 “你把关系说给自荣,铁路的事我来办” 李怀德显然是从上一次的贸易中吃到了甜头,这一次听说李学武又开拓了新的商品,自然是要给李学武撑腰的。 再一个,李怀德比较在意李学武话中的安排,尤其是关于销售处在各大城市布置办事处和网点的内容,这可能是一个机遇,只是李学武藏着掖着的没说清楚。 在这里坐着的并不都是自己人,这些话说一半也是应该的。 李怀德拿李学武当半个军师用,只用一半的原因是怕李学武夹带私货给他挖坑。 就算是只用一半,这坑他也没少跳,光是后来知道的,边疆一次,李学武赚的并不少,甚至多少他都不知道。 让李学武把这个业务说给苟自荣,不都是防着李学武,也是在帮李学武扫清尾巴。 毕竟刚刚被工作组的人盯上,再被杀个回马枪也是有可能的。 这种事情保卫处做,李学武做,都不大合适,但销售处是没问题的。 李怀德对李学武的支持也是有选择的,不会李学武说什么他就支持什么,那样的话,到底谁是领导? 但反过来说,这也证明了李学武在李怀德这里的份量,举足轻重。 无他,李怀德现在很多计划都是李学武给定的,包括未来的一些战略方向,都是在同李学武参议下形成的。 无论是在经济还是在正治上,李怀德都得说李学武是个出类拔萃的年轻异类。 而在思想和组织管理才能上,李学武所表现出来的素质更是让他都要侧目的存在。 好在是李学武的年龄跟他存在着比较大的差距,两人的发展不会出现撞车的现象,更不会出现资源挤占的状况。 所以现在是和平共处,互助双赢的局面。 李学武在李怀德的面前表现的也是很有自主性,在保卫处稳定了局面以后,在轧钢厂站稳脚跟后,这半年来最大的变化就是李学武在处理一些事情上变得更主动,更自信。 李怀德能够很清楚地发现李学武的这种变化,也能感受到李学武的自信,这是好事,也是代表了他这一系势力逐渐稳固的含义。 相比于张国祁,李怀德更看好李学武,也更看重李学武的未来。 两人在年龄和能力上完全没有可比性。 李怀德现在支持张国祁,更多的还是要把这匹马骨收拾好,不至于让后面的人寒心。 无论是什么原因,哪怕是因为他主动牺牲的张国祁,这也无法改变张国祁在他这边的地位下降的事实。 未来张国祁不会在轧钢厂担任主要领导职务了,尤其是这个年龄,更不要想副厂级待遇了。 这就是机关里的游戏规则。 是,你是给领导处理了很多事情,是帮他背了很多事,但这也证明你的能力和作用只能做这些事。 至少在领导的心里你还没有重要到不可失去的地位。 换个方向来说,张国祁把后勤管理处丢了,不能全怪李怀德,这里是有他自己管理能力缺陷的因素。 如果后勤管理处不出现任何问题,或者在调查过程中,后勤管理处的人不说一些他犯的错误,会让工作组和轧钢厂有信心换掉他? 这种对比可以去问问工作组,可以去问问杨凤山,把保卫处的李学武换掉行不行。 一个部门的负责人是轻易不能换的,更不能轻易的免职,对部门来说,对整个单位的正治生态都是一种削弱的。 能让领导下决心做出免职决定的,一种就是张国祁这样的,另一种就是王敬章那样的。 这俩人以前就是好兄弟,这一次又是好战友,真的是命运交织啊。 徐斯年手里夹着香烟,眯着眼睛捏了一张牌打了出去,余光扫了李学武一眼。 能跟李怀德这么对话,且轻松处理业务,更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对销售处也好,对调度处也罢,表现出领导才能和气度,这位李副处长是真的起来了。 这件事不仅仅表现在李学武的主动,还表现在了这些部门的服从上。 李学武说完了意见,这些人给不出意见或者建议,并且都觉得李学武说的对,可不就是得点头应和嘛。 从执行者到指挥者身份的转变也代表了李学武即将成为谠委委员的身份得到了这些人的认同。 谁都能看得出,今日坐在这里的李副处长,一定会成为未来的李副厂长、李厂长、李书记。 今天董文学走的路可能是在给李学武趟路,那李怀德走的路未必就不是在给李学武铺路。 传承有序,后继有人,这就是职场的潜规则,也是硬道理。 “回头我把越州的联系方式转给您” 李学武伸手弹了弹烟灰,没有在意李怀德话里的双重意味,即便是李怀德不说这个,他也不会将这种业务放在自己手里。 跟汽车整备不同,贸易线涉及到了很多法规,这是个麻烦,他没必要往自己身上揽。 虽然说越州的黄酒是他跟敖衷亮要求的合作基础,但并不意味着李学武就要将这种生意占为己有。 这个时期,没必要为了这种钱而冒险,一定是要合规,一定是要合法。 轧钢厂销售处在同越州那边进行的贸易过后,运回来的黄酒还不是要经过回收站的处理嘛。 能将运输和贸易的风险托架给轧钢厂,将销售和处理的风险托架给供销社,回收站只是做了一个搬运工的角色。 在搬运的过程中会有自己的零散渠道分润这种贸易的红利,这就是一种正常的商业运作,任是谁也查不出问题来。 轧钢厂买来的,供销社卖出去的,中间有个联合单位存在,还会有其他单位分销这些货物。 谁在这个联合单位里面,谁就能第一时间买到这些外地的商品,也能把自己的商品通过这种渠道销售出去。 物资交换,回收站扮演的就是一个货物经济人的角色,老彪子现在搞的蔬菜运送、书籍运送、纸张运送、肉食运送、大宗对缝儿等等,都是这种行为的表现。 李学武要轧钢厂来吃这些贸易的大头不仅仅能给他带来正治影响力,还能给回收站带来联合拓展的能力和盈利。 双赢,讲的就是赢两次。 舍得,有得需有舍,有舍必有得。 “还是那个意思,销售处苟处这边还是咱们贸易线的主要战斗力,还是要发挥主观能动性,主动打破这种地域和交流的壁垒” 李学武看向苟自荣说道:“在主动经营和管理地方办事处的情况下,更要注重思想和组织建设,讲规矩,办实事,做咱们贸易工作的轻骑兵,开拓者”。 苟自荣抽了一口烟,在李怀德看过来的视线中郑重地点头道:“好,这个回头我让综合办出个方案,到时候咱们会议上说”。 李怀德打了一张牌,示意了李学武和调度处的毕毓鼎这些人的方向,对着苟自荣叮嘱道:“人力有时穷,无论是人手还是其他需要,跟他们说,主动跟他讲,需要其他部门配合的,我来帮你沟通”。 “好的,一定” 苟自荣在李怀德的领导下开展工作的时间不长,对李怀德的了解却是很清楚,带着一点点江湖味,也带着一定的人情味。 私下里沟通起来还是很容易的,在有些事情上并不会像是杨凤山和景玉农等人那样的严格。 更多的像是李学武所表现出来的实用主义,只要在业务上不出问题,持续创造成绩,在个人的一些问题上他还是有一定的包容心。 在李怀德的队伍里,他还是有些不习惯这种处事方法,尤其是在这种场合下,用闲聊的态度谈工作。 倒是李学武代表李怀德在这里布置工作和发号施令并没有引起他的反感,主要还是李学武在这些日子里所做出的成绩。 可以说这几个月以来,李学武是压着景玉农和邓之望在打的,很有战斗力。 包括在联合企业、居民区,贸易项目等主要问题上所表现出来的长远目光和战斗战略决策,都是很让人佩服的。 李学武今天主动同这些部门负责人沟通工作,也是想借这个机会,进一步扩大正治联合影响,更是想加深这种联合力度。 出现一次因为工作重新分工后王敬章的两面三刀就够让李怀德受伤的了。 李学武的建议是,不局限于主管业务,应该在更广泛的领域加强合作和交流,通过利益捆绑和思想同化来进行联合。 不争一地之得失,争人争势,做好长期战斗的准备。 李怀德也是在李学武的这种建议下,改变了对以往管理工作的习惯和方式,更多的关注中层和基层干部的发展和个人问题。 今天他来的目的也是就这种改变进行有必要的实际动作,包括但不限于在未来的工作调整和实际业务上给与支持和帮助。 没有谁能在面对一个副厂长的示好下选择拒绝,在正治生活中是不现实的。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再看向毕毓鼎,说道:“困难是有的,但主要优势还是要发挥出来的,比如钢城到京城的贸易线”。 当李学武说起这个的时候,屋里人都在认真听着,没有人出声打扰。 包括正在打麻将的四人,同样不自觉的放轻了动作。 “钢城到京城之间,咱们的货运指标是不限量的,那就要深耕这种贸易基础,充分调动两地之间的贸易往来”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给了这些人思考的时间,随后继续说道:“钢城作为东北的重工业基础城市,铁路网辐射完整,交通便利,无论是集中货源,还是疏散商品,都是一个良选”。 “最近炼钢厂董书记给我打电话” 李学武讲到这里的时候看向了李怀德汇报道:“炼钢厂特种钢材研制和冶炼,以及特种钢材的应用与研发都在有序进行中,这就是一种自力更生的表现嘛”。 说完这个又看向周围几人道:“无论是炼钢厂的特种钢材,还是商品,都可以是贸易的对象,包括订制商品”。 李学武又示意销售处的苟自荣说道:“如果销售处能搞来订单,我想轧钢厂不介意在炼钢厂,或者是轧钢厂成立分工厂来生产这种需要,炼钢厂也不介意炼制这种材料”。 “那可就好喽!” 李怀德稍稍用力打了一张牌,借着这个声音笑呵呵地接了一句话,随后看向李学武示意道:“你们真要是做到这个地步,那景副厂长是要给你们颁奖的”。 “哈哈哈哈~” 屋里人听到李怀德的话都笑了起来,这玩笑真有意思。 说是颁奖,其实是李怀德在鼓励大家向李学武话中的方向用力的。 为什么? 难道真的是支持景玉农? 扯淡,李怀德这个人的正治争斗经验极为丰富,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这是在反讽。 景副厂长做了这么多工作,如果到头来忙活了联合企业做的都没有他们这些中层干部搞出来的厂子好,那脸打的实在是太狠。 李学武也是笑着抽了一口烟,随后摆了摆手道:“哪敢奢求奖赏,能不挨骂就不错了”。 说完又继续刚才的话题道:“钢城不仅仅有丰富的矿场资源,还有其他物产,更是一个具有购买力的城市”。 “如果能发挥钢城在东北的辐射作用,那么上通奉城,下通出海口,左右环绕,作为贸易基础,是一个绝佳的承载地” 李学武又看向后勤管理处的副处长岑辅尧说道:“无论是深耕钢城线的贸易,还是充分拓展边疆贸易,甚至是发展南北贸易线,我们都是要以京城为核心根本的”。 众人随着李学武的话又都把目光看向了岑辅尧。 这位后勤管理处的副处长不是第一次进入到李怀德的圈子,但却是第一次被重视起来。 这意味着他可能要代表后勤管理处参与到这个圈子最核心的业务了,更代表他有机会执掌后勤管理处。 至少在李怀德没有更好的人选前,保证不空降,是对后勤管理处最大的努力。 正在打牌的张国祁面对李学武直接同岑辅尧交代工作的场面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他更知道自己要面对这种事实,他已经不是后勤管理处的一把手了。 李学武现在是代表李怀德同岑辅尧谈话,那岑辅尧能做的就是听话,让干啥干啥。 岑辅尧也是这种态度,他这个副处长可没有李学武那个副处长的待遇,更没有李学武的能力和魄力。 他现在只能紧紧地跟随李怀德的脚步,做的要比张国祁还要听话。 跟李学武当初一样,他将要面临的是进步,以及进步过后站稳脚跟。 现在李学武跟他交代的事情就是能让他站稳脚跟的业务,他哪里敢不用心。 李学武对他的态度并没有因为他有机会角逐正处职务而变化什么,业务上的事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轧钢厂本身就地处京城,拥有四九城大量的资源,依托轧钢厂的自身优势,要能更多的同其他工厂和单位去沟通协调” “总不好依赖于李副厂长去搞这些个嘛!” 李学武说到这里的时候示意了李怀德那边一下,又对着岑辅尧说道:“咱们轧钢厂有什么产品,就去同其他工厂换,换他们有的而咱们没有的那种”。 “换来的东西可以自己用,也可以交给销售处去同其他外地的工厂进行交换,以谋求更大的利益” “在这其中,调度处做好运输和沟通工作,销售处驻派其他地方代表要主动汇报当地的市场情况,掌握市场行情,便于咱们做协调和贸易决定” “后勤管理处在收到其他地方转运来的货物后,要注意货物本身的保管和使用时限,尽量在货物到达前完成置换交易和处置工作” 李学武在说这个的时候也点了调度处毕毓鼎,交代他注意库存管理和货物仓库的管理工作。 两人听着李学武的安排,时不时的点头答应着,同时也在李学武交代过后说出了各自的问题和难处。 这些问题和难点,李学武能给出解决方案的他当场就给出答案。 而不能解决的,李怀德会主动提出解决方案,或者就是揽在他自己身上,答应由他去做工作。 这种做事和安排事的效率太高了,相比于坐在轧钢厂会议室里谈事情,坐在李怀德的包房里,这种谈话模式更直接,也更快速。 无论是涉及到了哪个部门,没有推脱和躲避,主动承担责任,也主动汇报问题。 作为统筹兼顾的李怀德,更是能够为这些人张目,让他们对接下来的贸易工作充满了信心。 经过第一次的贸易试验,现在李怀德管理的这些个部门,以及协调的部门,大家互相配合都有了标准和决心。 成绩就摆在这,蛋糕就放在这,李怀德敞开了给大家分润,谁来端蛋糕全凭他们自己。 李学武就是那个切蛋糕的人,谁来拿蛋糕都得看他的眼色。 这也是李怀德在培养李学武的领导能力了,为接下来李学武进入谠委,进而进步,进入更高的决策层而铺垫。 麻将局儿比谈话局散的还要晚,李学武没有陪着他们,赶在十点左右的时候便撤了。 跟顾宁约定过,没有特殊情况,十点前要回家。 这不仅仅是顾宁对李学武的关心,更是李学武让顾宁对他安心。 路上只有韩建昆在,沙器之下班的时候先回去了。 李学武看了看黑暗中前面正开车的韩建昆,问道:“今天去红星公社还顺利吧?” “是” 韩建昆话语还是一贯的简单,回答了李学武的问题后便不再说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听器之说,中午是在那边吃的?” “……” 韩建昆听着处长问,就知道是往哪方面问的。 他倒是没觉得处长八卦只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个问题倒是不难难的是这个问题引申出的问题。 不过他也知道李学武问他是在关心他,也明白李学武让他送那个姑娘回家的意思。 “是,是在那边吃的” 韩建昆迟疑了一下继续道:“吃了午饭我就回来了”。 “嗯” 李学武的面色并没有什么起伏,只是轻轻响应了一声,而后好一阵没再说话。 直到进了城,李学武这才又问道:“她家里怎么样?看她跟父母相处的怎么样?” “家里……就是普通农村的样子吧” 韩建昆用他的感官描述了一下那个姑娘家的样子,总结起来就是穷。 “看她跟家人相处的还可以的,我帮她拿的东西,她母亲还埋怨她乱花钱,挺实在个家庭”。 “她爸呢?” 李学武问道:“跟她爸相处的怎么样?” 韩建昆不知道为啥处长要单独问一下那姑娘的父亲,不过还是回答道:“还行吧,没见他说什么的,劝我喝酒我没喝”。 李学武了然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再问这个。 引导着韩建昆想一下对方的家庭和情况,就是让他自己想想,综合考虑一下。 搞对象不是拉郎配,没的强制和硬逼着的道理,终究是要他们自己去感受的。 介绍认识是第一步,两人若是都有这个意思,或者说有一方有这个意思,也可以进行第二步的介绍沟通。 如果两人都觉得不合适,那李学武就没必要去做这个恶人了。 姻缘适不适合谁也说不好,看条件两人是有结合的基础,看性格也有在一起的可能,但李学武不是月老啊,手里也没红线。 到四合院的时候李学武是想从正门进去的,但还没等他下车,西院大门便打开了。 车灯照的,李学武看出来是老彪子。 等他下车进了西院,看见大姥拎着水桶从马圈回来,便知道两人是在饮马和喂马。 “怎么这么晚?” 李学武不在这边住,大姥很少能看见李学武啥时候下班,对他晚归还是问了一句。 李学武笑着解释了几句,说是晚上开了个小会。 同时跟老彪子要了卡车钥匙,又上了那台大卡车,开着便出了门。 大姥本想让老彪子同李学武一起去的,但李学武摆手拒绝了。 等李学武再回来的时候倒座房这边都熄灯了,是姥爷一直等着他来着。 因为天晚了,爷俩儿也没说啥话,是第二天早上吃饭了,姥爷这才说了李学武几句,不要他喝大酒。 这个李学武并没有反驳和解释,只是点头应了。 年轻人好交朋友,交朋友就要喝大酒,可能就是一种陋习了。 姥爷不担心李学武交不到朋友,但李学武的酒量实在吓人,他也知道这种时候喝大酒是最多的。 淹死会水的嘛,能喝的人自然喝的多。 李学武倒是没跟姥爷说他都是替李副厂长喝的,都是交情酒。 顾宁倒是没感觉出李学武身上有酒气来,更没感觉出李学武的嘴里有酒气。 姥爷说他的时候顾宁也是看了李学武一眼,见他没解释,便也就没问。 她是知道李学武酒量好的,但酒量再好总也得有点酒气吧,这酒都喝哪儿去了? 早饭过后,李学武去西院找了老彪子,昨晚太晚了,也没说上话。 老彪子也是将手里的活儿交给了二爷他们,自己同李学武站在了大门口说着话。 “昨儿一早我就去一监所了,大哥正在上课呢,跟黄所谈了谈” 老彪子跟李学武站在大门口说话也是为了方便,主要是院里人现在比较多。 “华清那边安排了新机器,旧机器准备淘汰掉了,黄所跟西城三所那边商量了一下,准备把旧机器调给他们用” 老彪子示意了一下车上正在装着的货,道:“你上次说过的,黄所觉得现在一监所的项目有点多,可以把家具厂安在西城三所,合作的方式不变”。 “跟钟景学谈过了?”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看了老彪子一眼,道:“是黄干带你去的嘛?” “是,就昨儿上午的事儿” 老彪子再次看了一眼正在装上车的家具,道:“我跟大姥商量了一下,咱们这边搞一搞二手家具维修和家具设计还行,批量生产不太适合,也没有人手”。 “倒是放在西城三所还有可能” 老彪子也是抽了一口烟汇报道:“大姥设计样子,再教几个徒弟出来,定尺寸和定标准就行了,主要还是原材料和销售的问题”。 说到这里,老彪子也是犹豫了一下,道:“原材料从木材厂搞还是比较费劲的,只能是慢慢练手用,真正实现家具生产还得想想吉城的木头”。 “销售倒是不愁,马主任那边也是说了,要真有稳定的家具生产渠道,供销社可以搞一个家具销售区域,也可以推给其他店”。 老彪子见太阳起来了,怕晒,直接蹲在了大门后头,躲在阴影里了。 李学武看着他很没形象地蹲着抽烟便往边上走了几步,也站到了阴影里。 “原材料的问题你跟二叔去商量,这个不用我教你,运输的问题你也先问问二叔” 李学武吐了一口烟,道:“二婶在铁路,如果方便的话就以西城三监所家具厂的名义要木头”。 “但是记住了” 李学武低头点了点老彪子道:“这种大宗走货,一定是要走正规手续,别怕麻烦”。 “知道了” 老彪子点了点头,抬着脸继续说道:“黄所还带我去了玄武司院,跟那边的司院后勤管理处达成了合作,以后那边的仓库也归咱们处理”。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这个你自己把握,走回收站的业务,旧商品回收再利用,福利品供应与置换,把业务做扎实一点”。 老彪子现在锻炼着接触更多的人和业务,也逐渐在往管理者的角度过度,李学武对业务叮嘱的不多,主要还是告诉他注意做事。 现在老彪子手里攥着东城司院的仓库,玄武司院的仓库,西城马俊那边还要找他,光是三个仓库就够他收拾一下的了。 拓展这些渠道主要还是为了在公对公的基础上扩展销售渠道和关系渠道。 以关联企业为基础,创造更多的合作可能。 但是这种合作要小心翼翼的,要防微杜渐的,要合规合理的,发展慢不是问题,时间还有。 两人正在说着,见着傻柱背着包从大门里出来,显然又是有事情。 “这么早?” 老彪子见着傻柱出来便招呼了一声,同时示意了他要不要烟抽。 傻柱却是摆了摆手,示意了胡同口说道:“厂长的车马上到,要去大领导家里帮忙”。 这话是说给老彪子的,解释了他不要烟的原因,却也是给李学武说的,解释了他出去的原因。 提醒李学武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但每次厂长去找大领导,总是要有些事情说。 上次书记跟大领导谈的话就是他听来跟李学武说了一嘴的。 倒也不能说傻柱这么做是错误的,毕竟他说的这些也仅仅是他听到的。 且李学武即便是听他说了这些,也没有就这些内容反应什么,或者出卖了傻柱。 也就是图意个心安理得,要是听到这些关于李学武的,他不说给李学武,总觉得不够哥们意思。 李学武对他怎么样他自己心里清楚,他说这些话也没有李学武逼着他,要求他的意思。 如果李学武真的要求他了,他反而不会说这些话了。 李学武的表现一如以往一样,对他所说的内容没什么反应,倒是开起了玩笑。 “彪子说你得意忘形,到处定娃娃亲,说是连老七的婚事都定下来了”。 “扯特么蛋!” 傻柱指了指老彪子笑骂道:“你就是嫉妒我!你个老光棍!” “我艹!” 老彪子见傻柱这么说,噌就站了起来,指着傻柱笑着道:“大哥别说二哥,您那媳妇儿要不是有我武哥帮忙,说不定哪百辈子找的上呢!” “这我就不管了!” 傻柱笑呵呵地往胡同外面走,嘴里回讽老彪子道:“有能耐早点把对象领回来看看,别跟画画似的,逮着就说”。 老彪子见傻柱都快出胡同了,也懒得再跟他斗嘴,转头看向满脸微笑的李学武解释道:“我真有对象!” “嗯,我知道”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随后问道:“处的怎么样了?” “唉~~~” 老彪子被李学武问的一叹气,随后又说道:“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 感叹了一句才给李学武解释道:“苏晴的爸妈都被停止工作了,现在每天都在写检查,学校的课早就停了,她也跟家里呆着呢……”。 说完又苦恼地摇了摇头,道:“麦庆兰父母倒是没事,可她因为学的戏剧专业,也是被孤立了……”。 李学武听着大胸弟唠唠叨叨的,皱眉问道:“苏晴是谁?这个麦庆兰是中戏的那个?” 问完又怀疑地看了看老彪子,道:“你特么说实话,这两个都真处着呢?” “嗯……” 老彪子见李学武认真的表情,在回答的时候也是犹豫了一下。 不过见到李学武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后倔强地说道:“上次麦庆兰还主动跟我说话了呢!” “不是!武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俩真说话了,你要相信我啊!” “苏晴还跟我逛街了呢……” —— “现在这个形势,就没必要讲这个排场了” “吃饭还是要的” 杨凤山看了坐在沙发上的大领导一眼,转身对着傻柱示意了一下,随后在大领导夫人的示意下坐了下来。 今天来这边的也不止他一个,不过他来的早,想跟领导汇报一下工作。 主要还是年中会议的情况,轧钢厂有了工作组的变数,又是现在这个形势下,杨凤山的心里不踏实。 每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他都会来大领导这里汇报一下,听取一下大领导的建议。 往日如此,今日也如此。 大领导似乎也是猜出了他早来的目的,何雨柱来这边做饭又不用杨凤山去接,今天一起来的,总有些不寻常。 看见杨凤山,他是有些心累的,也是有些懊恼的。 一厂之长,在管理问题上存在着性格上的缺陷,平时也就罢了,在这种复杂形势的考验下,一下子就会将他的缺点放大。 轧钢厂地处京城,是钢铁部所属的重点单位,也是计划经济中重要的重工业生产点,在他这里还是比较重要的。 杨凤山这个厂长他也是观察了许久,培养了许久,包括个人素质和能力。 能力有,思想有,就是在决断上有些欠缺。 这也是将杨元松定在书记的位置上帮助杨凤山的原因。 两人年龄相仿,资历相当,互助互补,相得益彰。 不过也不是没有出现过问题,上一次杨元松来找他,就曾经暗示过厂长杨凤山的缺点,在接下来的工作中可能要吃亏。 可在这个时候说这些是没什么用了,肖远华现在不敢轻易动轧钢厂的盘,尤其是厂长这种重要的位置,容易引起雪崩。 所以杨凤山现在这个位置上能做多少,能发挥多少,他都不敢过于要求和指责。 而在杨凤山道明了来意过后,肖远华也是仔细想了想,点头道:“现在的形势就不用我跟你过多的赘述了,你比我感受更清楚”。 说完又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上面的压力也很大,我是不想轧钢厂出现问题的,但现在接二连三的,我能发挥出的余地也是不多”。 杨凤山没想到大领导的压力也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抿着嘴满脸的苦味。 不是他非要大领导对他有更多的支持,只是当前的形势下,越是基层可能影响越小,越是他们影响越大,甚至是身处迷雾中找不到方向。 “肖副……” 肖远华摆了摆手,制止了要说话的杨凤山,继续说道:“既然外功没有作用,那就修炼内功嘛”。 说着话攥了拳头对着杨凤山示意了一下道:“五根手指没有力气,但是攥在一起就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了,你是要搞好团结工作的,要有容人之量啊”。 这话说的杨凤山微微变换了神色,他不知道大领导听见了什么,或者听别人说了他和轧钢厂什么,好像是有什么意见。 肖远华没有在意杨凤山的神色变化,继续说道:“有些人要出头,要进步,你拦不住,挡不住,倒不如放他往前冲,总会有他摔跟头的时候”。 说完又示意了自己的拳头道:“都知道拳头攥起来有力气,可你知道怎么化解这种力气嘛?” “不是硬碰硬” 肖远华松开拳头点了点杨凤山,道:“五根手指还不是一样齐呢,这人心就那么的好齐了?” “他攥成拳头是因为五根手指差不多长,可要是有一根或者两根特别长呢?” “您的意思是……?” 杨凤山微微一挑眉毛,他好像理解大领导的意思了。 肖远华靠坐在沙发上,微微昂了昂头,说道:“你上次说过的嘛,董文学,李学武,是吧,他们的正治倾向是什么?” “这……” 杨凤山见大领导这么问,不由得迟疑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不太能确定”。 第136章 京剧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36章京剧肖远华吊着眼睛看了看杨凤山,满眼的怀疑。 一个主管领导,搞不清楚下面的人在想什么,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尤其是这两个人还是杨凤山说给他的,点明了是厂里的中层干部中能力比较突出的,且立场还不是靠向他的。 连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都搞不明白吗? 杨凤山也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大领导的神情他也读懂了。 正因为知道这个道理,也知道领导的意思,他现在的脸上才是迷茫和苦涩。 他也有些不好定位董文学和李学武的正治倾向,因为这两个人本身的思想同他不一样,同李怀德也是不一样的。 甚至在他看来,这两个人之间的思想都不一样。 在轧钢厂,或者说在任何单位,下面的人在工作和思想上,总是会不由得表现出与上级一致,至少不会偏移很多。 开不完的正治学习会,写不完的文件学习本,读不完的讲话精神稿,有别的想法也给你纠正过来了。 但李学武和董文学不同,这两个人就像是一群小鸭子里的另类,总喜欢找有草地的方向走,不听你往哪走的命令。 再说的具体点,董文学更注重传统意义上的正治关系,典型的学院出身,学院培养,学院思想。 在做事上会有个人的理解和思考,侧重从结构和体制上来解析问题,解决问题。 但在处理业务以及思想矛盾上,董文学又能敢于面对选择,也敢于突破思想的禁锢,为达成目标而努力。 这是一种典型的保守性格,矛盾主义。 相比于董文学,李学武表现的更加突出。 大多数人跟李学武相处的很好,也愿意听李学武的意见,更是在行动上有了李学武的影子。 但要他们说李学武是在思想上影响了他们,这些人可能都没反应过来呢。 中层干部们想不到,杨凤山看得到,也想得到,李学武是一个典型的实用主义者。 这个人的性格特点和做事方法太突出了,太功利了,直奔主题,且手段异常的坚决和成熟。 杨凤山将自己对董文学和李学武的了解以及两人的思想状态同肖远华说了一下,同时也说了自己的犹豫和矛盾。 杨凤山的犹豫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一股,或者说由李学武为轴,联动的这一系列的轧钢厂人员。 这不是三两个人的事,李学武代表的也不仅仅是他自己了。 董文学的背后是炼钢厂一系,李学武的背后是保卫处一系。 现在李学武的周围又增加了生产管理处、技术处、调度处等等部门的影响力。 这还不算李怀德的影响力和谷维洁的影响力呢,杨凤山知道李学武、董文学、谷维洁三人的天然关系,并不怀疑谷维洁在李学武和董文学相关事务的立场。 这一次推李学武进谠委,推董文学进班子,就是谷维洁一力在坚持。 肖远华点了头,明白了杨凤山话里的意思,也认真思考了很一会儿。 杨凤山在肖远华思考的时候也在重新梳理轧钢厂的关系,一想到这么多的关系和势力,他只能用蟠根错节,纷繁复杂来形容了。 肖远华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没有似是杨凤山这般的愁苦,这在他的人生中并不算是什么困难。 “你也是当局者迷呼了~” 肖远华端起茶杯点了点杨凤山,随后说道:“这样的人大可以放心大胆的去用,包括这个董文学和李学武,不用怕出问题”。 说完这句喝了一口热茶,满脸的自信和轻松,看得杨凤山也是目光流转,等着大领导给他指点迷津呢。 “之所以跟你说大胆的用,是因为他们比你想的还要坚韧保守” 肖远华放下手里的茶杯,继续说道:“你怕他们出问题,他们还怕你出问题呢,他们自己本身绝对不会出问题”。 “您都给我说糊涂了” 杨凤山身子微微前倾,看着肖远华问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这人应该怎么用?为什么他们不会出问题?”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肖远华靠坐在沙发上,眉眼低垂,头微微昂了昂,说道:“你在厂长的位置上,做不得了大可以换个单位继续当厂长,他们不成”。 说着话,肖远华微微摇头道:“他们都还很年轻,根基很弱,唯有立足轧钢厂,做出成绩来,到了你这个位置才不会想着后路”。 这话说的杨凤山一阵心悸,大领导这是在说李学武他们啊,还是在点他啊? 肖远华没理会杨凤山的表情变化,而是继续说道:“他们是不会让轧钢厂歪掉的,更不会做出有损轧钢厂利益的事,谁动轧钢厂的根基,就是在动他们的根基”。 说完李学武几人,肖远华又示意了杨凤山这边说道:“有人想要折腾就都随他,让他闹去,鸟不出头怎么架枪打?” “当然了,你是要有作为的” 肖远华看了看杨凤山,说道:“用人之道是门学问,大学问,敢于提拔干部,任用干部,比你去限制某个人要轻松的多”。 “尤其是你说的这些具有影响力的干部” 肖远华最后点了点杨凤山,说教完他自己也觉得没意思,这种争斗无休止,永远存在于组织内部。 今天杨凤山经过他的帮助赢了,他又能帮他多久? 自己掌控不住局面,早晚得面对现实。 “现在的形势很严峻,我的情况就不多说了” 肖远华叹着气,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我过些天可能要去南方,这些事情还是靠你们自己去想,去做,去思考了”。 “怎至如此……” 杨凤山适时地表现出了惊讶的表情,却是引得肖远华无奈的轻笑,同时摆了摆手,没叫他继续说下去。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 其实跟李学武汇报前,老彪子就已经给回收站的小子们开了会。 主要还是沈国栋,院里的车有两台,本来老彪子一个人开也能忙的过来。 但是现在的业务越来越多,老彪子也有些分身乏力了。 尤其是两个司院,两个监所的业务,还有山上、供销社、轧钢厂等相关的业务,忙不过来就得摇人了。 学车,就是老彪子给沈国栋等人安排的第一个任务。 以后回收站的大卡车就由沈国栋来管,主要是运输的问题,包括家具、蔬菜、书籍纸张等等货物,老彪子要提升至管理层,他只开嘎斯69或者干脆就骑着车子联系业务就行。 沈国栋不仅仅是要管运输,还要管账目的统计和登记,协助姥爷和二爷做好每天的账目核对,往俱乐部去报账。 学车的不仅仅是沈国栋,二孩和够年龄的小子们都去学,李学武让老彪子自己联系的轧钢厂司机班。 都是关联单位,无论是训练场也好,还是轧钢厂里,都能学着车。 老彪子怕人多了显眼,分批、分时间、分地点让他们去学,而且是必须学,好好学,学不会他就动手打人了。 不过周日是没安排人去学车的,毕竟这个时间是大多数城里人休息的日子,也是回收站业务最多的时候,他舍得,沈国栋也舍不得。 可能是因为学了车的缘故,这些小子们走的时候都有些眼馋地看了大卡车一眼,惹得老彪子笑骂了几句撵走了他们。 装车有着大家伙的帮忙也是很快,老彪子开车离开的时候还跟李学武招呼着晚上一起吃饭呢。 李学武却只是笑了笑,没真就答应他,现在他的时间也不由着他自己做主了。 周日的晚餐会随着形势的紧迫越来越被重视,似是李学武这些组织者更是被大家关注着,也是晚餐会的焦点。 大家都很忙,可能就这么一晚上的时间坐在一起说一说,谈一谈。 可能有的人不会多说,可能有的人只说自己的,也可能同别人交换意见时说上一两句突出的话,谨慎又开放。 就像是个心灵的港湾,停泊一晚上,休息和放松,明天是周一,又得接受内部和外部的考验。 说形势紧迫,李学武出门的时候就感受到了,因为回收站门口的木头牌子起作用了。 以前被当成宝的那些东西,现在都成了祸根,眼瞅着有人态度故作坚决,实则咬牙心疼地抱着古董字画来“卖破烂”。 当相熟的人在回收站门口遇见的时候还互相攀比着表忠心,坚决要跟这些旧时代的糟粕划清界限。 李学武看着他们的咬牙卖宝贝的表情实在入不得眼,开着车便往俱乐部去了。 而回收站这边,二爷的手艺终于要开张了。 来了大半年了,算上捡漏的,沧海拾遗的,从收上来的破烂堆里捡的,拢共都没一两件。 毕竟这个时候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卖的破烂也都是千挑万选的,但凡有点儿用处的都留着了。 什么? 康熙年间的大瓷瓶? 有用!腌咸菜! 这个时候有的是这样的,手里捧着宝贝过穷苦日子。 古董碗当猫饭碗,古董坛子当咸菜坛子,以致于后来被那些贩子捡了便宜,也成了这些贩子忽悠二道贩子的绝招。 所以说二爷从废品堆里挑不出古董,并不能说明他的眼力不行,只能说这废品堆里除了能挑出些有用的书籍外,实在是没有这方面的干货。 打上上个月开始,这周围的胡同里,甚至是整个四九城,就有些背着褡裢的小贩子开始偷偷摸摸的收起了古董。 毕竟形势变了,这些玩意儿一天比一天不值钱。 尤其是进了七月份,这些玩意儿不值钱不说,还成了祸根,好多人因为这些东西被定了个憋屈的成份。 看着这些小贩们收的痛快,二爷早就心痒痒了,更是因为那些贩子拿这边的牌子做文章,吓唬那些人,二爷忍了好长时间了。 嘿,好饭不怕晚,好女不愁嫁。 打从进了七月开始,这回收站里便陆陆续续的来了好些个捧着“破烂”的人在门口表忠心。 今天是周日,大街上乱窜的小崽子们更多了,老太太她们本打算上街的,听说乱的厉害,也都打消了这个念头。 而这些小崽子们乱的对象可能就是这些家里藏着好玩意的人,所以这些人眼瞅着形势不好,一个个的恨不得敲锣打鼓的往回收站里卖破烂来。 二爷就站在柜台后面,屋里堵着好些个这样的主顾。 于丽见着这边来的人多,便叫了迪丽雅自己看着家具这边的买卖,她同王亚梅来了这边屋子给二爷打下手。 “您是掌柜的?” 来人手里捧着个瓶子,打眼儿瞧了柜台后面的叶二爷一眼,嘴上问了一句过后,将手里的瓶子放在了柜台上。 别看屋里人多啊,但真正舍得出手的不多,都在这观望着呢。 谁都知道自己手里的“破烂”值不值钱,也都被门口的木头牌子压着心呢。 这会儿见着有人出手,且是对着柜台里的那位老家伙,众人便都看起了热闹。 小燕的买卖也被堵着做不成了,只能站在一旁看着,这些卖破烂的倒是没去找她。 因为一见这小姑娘就不像是个懂行的。 他们是来卖破烂了,但他们舍不得,总不能真把这些好东西当破烂卖,至少心里不想。 二爷见这位还矜持着呢,便笑了笑,回道:“啥年月了,没有掌柜的这一说了”。 他也没先去看那瓷瓶,说完这句话示意了一下自己又对着这位笑道:“我这土埋脖子的人跟各位手里的东西一样,属于旧时代的东西了,可不敢再胡乱吆喝”。 这一句话算是把屋里人的心情打了个透心凉,彻底让他们清醒了过来。 是啊,他们来干啥了,不就是弃车保帅嘛,还装什么装! 二爷也就说了这么一句,点一点柜台对面的这位,也是提醒一句屋里的人。 再把视线放在柜台上的瓷瓶,只是一打眼,二爷便知道这是个宝贝。 “呦呵,还真是好东西” 叶二爷微笑着摇了摇头,同柜台对面的人示意了一下手势,见对方点头,这才将瓷瓶拿起来端详。 “撇口,细颈,垂腹,圈足……” 他嘴里念叨着这支瓶子的样式和鉴定的方向,眼睛却是有些不够看的。 景德镇窑口青花鸳鸯戏水玉壶春瓶,内口沿绘如意云头纹,颈部为缠枝花卉,颈腹之间饰一周几何纹,腹部主题纹饰绘两鸳鸯游弋于莲池之中,其下绘卷草纹,颈绘变形莲纹瓣,足壁是重叠覆莲。 用国产青料绘画,青花色调淡雅,胎质细白,釉色细润,白中闪青,工艺精湛,正儿八经的元青花。 “您看着还好?” 随着叶二爷的鉴定,这瓷瓶的主人也从刚才被打击的状态微微好转,脸上有了自豪的神色。 玩收藏的都这样,爱这些玩意儿爱到骨子里了,比亲儿子都爱。 见着有人夸自己的宝贝,他们都乐的跟什么似的。 叶二爷笑着点了点头道:“确实是个好东西,您就舍得?” 哎呦~ 柜台对面的这位看着柜台里的人说东西是宝贝心里还美呢,可随后的那句话却是扎了他的心。 是啊,宝贝又能怎么着,不舍命都没了。 “唉~” 这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冲着叶二爷无奈地点了点头,道:“不说了,您给开个价吧”。 叶二爷也是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脸上已然没了笑容。 人家正伤心呢,你要是还笑,那不找倒霉嘛。 “您这瓷瓶不算大,我给您称一称” 说着话,二爷将这瓷瓶随手放在了柜台一边的磅称上,手边的砝码调整两下,抬起头对着目瞪口呆的那位说道:“二斤七两不到,给您凑整算,一毛三分五”。 “啥?!” 那位眼瞅着叶二爷看好了瓷瓶不估价,转手放在了称上量重量的时候就够惊讶的了,再见叶二爷真的按重量收,差点把自己舌头咬下来。 “这……这可是元青花啊!” 屋里人见着这么个收法,也都瞪大了眼珠子议论了起来。 叶二爷没管这位的心疼模样,无奈地将瓷瓶重新放在了柜台上,轻轻推向对方道:“您多见谅,我们这里是废品回收站,只能按这个价格收”。 说完示意了门外又道:“东西是好东西,我也替您心疼,但我们这里是公家单位,要不您再找找关系卖个好价吧”。 就这一句话,一个动作,将屋里的人,包括瓷瓶的主人都给镇住了。 是啊,人家也是上班的,这里真就是废品回收站,门口还竖着牌子呢。 要说按这个价格收,谁能说出什么来! 再一个,他们既然来了,本身就有心理准备,只是看着手里的宝贝过不去心里这道坎儿罢了。 看看门口堆着的碎瓷片吧,最近真是没少收这些个玩意儿呢。 人家也说了这是好东西,肯定了他手里宝贝的价值,也劝他去别处卖,仁至义尽了,怎么发火。 可他能上哪儿卖去,这个时候街上的小贩早都不收了,小贩都不知道他们手里的玩意儿怎么办呢。 就他们知道捡便宜? 嘿,这泼天的富贵就要变成灾难了。 小贩的渠道走不了,公家回收的那种带着根子,谁敢卖? 回头定你个那啥成分谁能受得了。 “罢、罢、罢!我卖!” 柜台外面这位咬着牙闭着眼,摆了摆手不去看柜台上的瓶子,捂着心口说了这句话。 叶二爷将瓷瓶又收了回来,递给了站在一旁等候的于丽,同时给她使了个眼色。 于丽接手了瓷瓶给二爷点了点头便往后院去了。 这边叶二爷从钱匣子里翻找着毛票和硬币,屋里人也都看着这边议论着,突然就听见后院传来一声脆响。 “啪啦!” 这一声直接敲在了屋里人的心上,也敲在了卖主的腰子上,眼瞅着他疼的不行了。 只看进门时那牌子下面的碎瓷堆就知道那元青花的瓶子出现什么事了。 卖主咧着嘴瞪着眼,好悬心脏病过去。 看看柜台上叶二爷给找的一毛三分钱以及一张收货单据,他眼泪差点下来。 那可是元青花啊,搁早了能换四九城一处大宅还能落四个丫鬟。 而如今只有一毛三分钱,那五厘钱都没个找。 “同志,剩下那五厘您需要点儿什么?” 叶二爷示意了身后的货柜道:“烟火、香烟以及糖球啥的”。 卖主心都凉了,哪里还有心情选东西,直勾勾的看着叶二爷,好像在看杀子的仇人。 小燕看着对方不说话,挑了挑眉毛道:“同志,咱们这儿有早上刚做的卤货,您来点儿不?” 卖主听见小燕这话都要死了,我都啥样了,元青花换了一毛三,现在这一毛三你都不打算让我拿走啊! 叶二爷也是有些咧嘴地看了看小燕,这孩子咋这么会撒盐呢。 “好!” “好!好!好!” 这卖主一抹脸,将柜台上的钱往小燕的面前一推,豪气干云地说道:“都换成卤货,我要下酒!” 说完这句话,这位又冲着身后相熟的人拱了拱手道:“今儿算是我破而后立的日子,从此与这旧社会算是划清了界限,应该好好喝一壶!” “好!” 屋里人和屋外看热闹的都给这位叫了好,只是不知道他们心里是在给这位鼓劲儿还是在给他们自己鼓劲。 小燕接了钱,手脚麻利地给切了卤货,用油纸包了,麻绳捆了,双手递给了那位。 卖主接过来,咧着嘴,使劲儿笑着,眼泪在眼眶里含着大步出了门,好像手里拎着的不是卤货和单据,而是免死金牌。 有了头一份,就有第二、第三份。 “您瞧了,西周的青瓷四系罍” “嗯,跟上周的一个价,二斤不到,给您算一毛钱” “嘶……我卖!” …… “看看我这件,西汉的彩绘铺首博山盖陶壶” “嗯,确实是稀罕的,挺沉实,嗯,四斤半,给您算两毛三吧” “嘶……您……您……算了,给我换卤货,我也要喝酒!” …… “来~来~让一下我这件个儿大!汉人形足双耳洗” “嚯!青铜器二十六斤半,一块一毛钱” “于丽!把这破玩意儿放远点太碍事~” …… 看着自己的宝贝被送去了后院,这些人或是叹气,或是抹脸,俱是一副悲伤的表情。 而随后换来的钱不是买了卤货就是换了火柴香烟等物品。 拎着这些东西出了门来,彼此相看一眼,都觉得可笑。 珍品跟赝品一个价,青花瓷没有青铜器值钱,啥都是论斤卖,卖的钱都不够吃一顿饭的。 想想这么多年宝贝着的东西,祖辈珍惜着的东西,到他们手里都成了个笑话。 而他们本身在围观众人的眼里又何尝不是个笑话。 青铜器、陶瓷器、佛造像、玉器、金银器、钱币、书法、绘画、绣织、文玩…… 二爷手脚麻利,眼神锐利,东西一上手基本上就能断定好坏。 不过好坏都无所谓,是东西就收,价格已经压到最低了,爱卖不卖。 于丽跟二爷配合的也很默契,好东西直接送仓库了,出来的时候捡着一个老彪子准备好的碎瓷砸一下,后来忙起来都不砸了,没时间。 有赝品的也都留着,二爷早给准备了一间库房存放,李学武早说了,这些赝品也是有价值的,他想着李学武说不定又有什么坏主意呢。 平日里也是有来卖东西的,就是没有今天这么多,而且看样子有越来越多的架势。 也许是这边人多热闹,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这边回收旧物件,还给开收货证明。 那收货证明是啥意思? 就是给你个证明,让人家知道你与旧社会的东西分割开了,将那些糟粕真的送进垃圾堆了。 上午的时候也不仅仅有这些卖自己家里东西的,上次来的贩子,那个老头也来这边转了转。 叶二爷瞧见他了没说话,待了一会便离开了。 而后又有几拨人前来打探情况,见回收站真的是当废品回收的,这些人也是没说什么就走了。 赶到中午了,人就要少了的时候,回收站里迎来了大户。 十几辆自行车,二十多个年轻人,手里都或多或少的拎着些东西。 屋里人一看这些小年轻的穿着,再看他们袖子上的红布,全都往边上站了,给他们让出进屋的位置。 而站在柜台后面的叶二爷则是抬了抬眉毛,微笑着招呼道:“同志,有什么废品要卖的嘛?” 为首的小年轻手里拎着个臂力器,打量了叶二爷一眼,又环视了屋里众人一眼,舔了舔嘴唇,微微抬了抬头,问道:“收废品的?” “是” 叶二爷也知道这些小崽子不好惹,态度不卑不亢,但也显露着客气。 “我们这儿是公家单位,只收废品,有旧货维修后也会售卖,不过都是在供销社和街道所备案了的”。 一听叶二爷提到了供销社和派处所,为首的小年轻横了横下巴,将手里的臂力器递给了身边人,又从身边那人的手里接了一个佛像随手扔在了柜台上,示意二爷去看。 叶二爷挑了挑眉毛,拿起那佛像看了起来。 屋里众人屏气凝神,看着这些小年轻的要干啥,也想看看这回收站在面对这些人的时候怎么个收法。 小年轻带来的那些人也都看着叶二爷,眼里躁动着,挑衅着,好像一言不合就要闹起来似的。 叶二爷倒是没怕这个,端详几下便将佛像放回了柜台上。 “四臂观音像,鎏金工艺,宋的” “送的?呵呵~” 为首的小年轻轻笑一声,随后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那些人,转回头对着叶二爷说道:“你甭管我这东西是怎么来的,我问你,它值多少钱!” 叶二爷看着这个棒槌的屌样也是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解释,宋的就送的吧。 “溜金的,不值钱” 叶二爷一边解释着,一边观察着对方的态度。 刚才这些人进来的时候叶二爷就觉得这些人来者不善,又是拿这个玩意来试探他,目光里别有深意,怕不是被这些天的热闹引来的。 “表面这点金子就没有刮的必要了,我给您按青铜器的价格称,称完再给您添点” “啥?” 小年轻的微微皱眉,随后眼神玩味地看着叶二爷问道:“青铜器?也是古董?” “当然~” 叶二爷点了点头,微微眯着眼睛说道:“今天这玩意儿收的多,都是这个价”。 小年轻的笑了笑,吊着眼睛很是张狂地示意了叶二爷一下,表示可以称重了,同时也意味深长地问道:“看来今天没少收啊~” “还行吧,干的就是这个买卖” 叶二爷嘴里说着,手已经将那佛像放在了称上。 “三斤六两,按青铜价给您算一毛一,溜金再给您加四分钱,凑一毛五分钱”。 “多少?” 小年轻一听叶二爷报价不由得一愣,随即瞪着大眼珠子问道:“你说的是一斤一毛一还是……” “一共一毛一” 叶二爷很是认真地强调道:“本来我们是不收这玩意的,可炼钢厂需要材料练钢,是金属就要”。 说完便将那金佛随手从后门扔了出去,那边堆着一堆青铜器。 小年轻目瞪狗呆地看了二爷也一眼,目光更是顺着金佛飞出去的轨迹落在了那一堆青铜器上面。 他们抄人家的时候也不是没糟践过好玩意,可像是这么糟践的还真是头一次见着。 他想了,就算是这玩意再不济,可也是带着点金子的,而且人家都说这玩意是古董呢,值钱呢。 这特么个值钱……值一毛五分钱,艹! 小年轻的再看了一眼后院堆着的破铜烂铁,心里知道这处回收站真的是收破烂的了。 先前听来的,说这边挂羊头卖狗肉纯属扯淡,他们准备的东西也没了用处。 这么多人看着,身后的弟兄们看着,他好尴尬啊。 叶二爷给开好的条子和一毛五分钱放在柜台上,小年轻的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他们根本就不是奔着卖东西来的,拿这条子和钱有个……不对! 这钱暂且不说,这条子好像是有用啊! 小年轻的眼睛一亮,抬起头看向叶二爷问道:“只要是在你这卖了破烂你就给条子?” “也不是” 叶二爷在对方微眯的眼神下解释道:“主要还是这么些个玩意,你们当他是个宝,我们不是,为了省的有纠纷,才给你们这个条子,以后别来找我们”。 小年轻的好像也明白了什么,笑了笑,示意了后院堆着的“破铜烂铁”问道:“这是卖给炼钢厂的?那瓷器啥的呢?” “玻璃厂,也有可能是改一下,重新上画,直接做咸菜坛子” 叶二爷微微昂了昂头,很是自信地说道:“玉器都是要交给总公司来处理的,剩下字画书籍啥的都重新造纸”。 说完从货架上拿下来两本书,一本是红色皮儿的文选,一本是红色皮儿的语句录,示意小年轻的看一看。 又拿了几个金属和陶瓷的像章,都是能别在胸口的,让这些小年轻的看。 小年轻惊讶的看了一眼叶二爷,随后拿起文选看了看,又看向叶二爷问道:“这是……?” “旧纸回收再利用” 叶二爷照着李学武交代的话忽悠道:“这就叫将旧社会糟粕化为新时代的精华,是咱们共同的努力结果”。 小年轻一听叶二爷这么说,眼睛更亮了,他们就听不得这种鼓励的话,一听就上头。 “你说的对啊!你们做的好啊!” 小年轻的说完拍了拍柜台上的两本书以及一堆像章高声喊道:“打碎打碎旧社会糟粕,创造新时代精华”! “打碎打碎旧社会糟粕,创造新时代精华”! “打碎打碎旧社会糟粕,创造新时代精华”! …… 他喊,他带来的那些小年轻的也跟着喊,给刚解释完的叶二爷吓了一跳,还以为他们要干什么呢。 这群小年轻的喊完,为首的这位招了招手,从身后那些人的手里接过好些玩意儿一股脑的放在了柜台上,随后冲着叶二爷说道:“帮我们把这些旧糟粕换成时代精华”。 叶二爷眼睛微微睁大,随后笑着点头道:“你我共同的努力啊~” 为首的小年轻自豪地笑着,将柜台上放着的条子夹进了语句录里,冲着身后的年轻人喊道:“我要将这本书夹满旧社会糟粕的送葬符!” “好!~” …… 叶二爷正在给于丽称重好的东西打条子算账,一听小年轻的话,手里的笔差点掉地上。 他就是个收破烂的,没想到这些小崽子还挺能整景,他写的条子成了这么个代表意义。 就不是不知道阎王爷没收到这些东西会不会告他诈骗。 这些“破烂”值不得多少钱,可没有书贵,所以这些小子们离开的时候只带走了两本文选,四本语句录,七八个像章,不过都是兴高采烈,红光满面的。 店里和店外围观的人见这些小子如此,便都知道接下来怎么做了。 古董卖了钱,多的都要了一本红皮书,少的就要一枚像章,或者添钱买书,再没人要卤货了。 这就是个时代的意义,有的时候金子贵,有的时候古董贵,有的时候表象的东西更贵,更保命。 门口那些小年轻的上了自行车,手里拿着红皮书,胸前带着别致的像章,嗷嗷叫的冲出了胡同后。 小燕从门口回来,小声冲着二爷说道:“他们刚才说要去找糟粕,还要告诉别人来这边换时代精华”。 二爷了然地点了点头,心里也是落下一块大石头。 他现在明白李学武当初为啥死咬着价格不松口,只按破烂收古董,刚才这一关就是李学武早就算到了的。 货架上的红皮书,各种造型独特的像章都是外面没有的,老彪子不仅准备了这些个,还搞了一批往车子上挂的金属标志,下午就拉回来,那个挂在自行车上更拉风。 今天化险为夷不仅仅让回收站一战成名,还让来卖“破烂”的人放下了心。 那些小崽子都来这边处理糟粕,他们为啥不能。 尤其是这边给开的条子,要是学着这些人夹在红皮书里,谁敢说他们不忠诚! 现在路已经被蹚出来了,就看谁跟的快了,只要把这些古董都卖来这边,就能换书,换证明条子,他们就是新时代的人了。 于丽手里忙活着,脑子却是怎么都想不通这个道理,明明都知道这些东西是好玩意儿,为啥还要来换书。 她可知道这些书和像章早就被彪子拉回来了,一直在库房里放着来着,也是最近几天才摆上货架的。 跟回收的书籍旧画根本没有关系,收上来的字画可都在库房里存着呢,二爷现在每天晚上都要忙很久,就是清理一白天收上来的这些东西。 于丽不太懂这些半大小子们的口号,也不大懂他们喊的啥意义,只知道李学武又在搞事情。 —— “我是清白的!” “说!你再说!你个大骗子!” 娄姐手指着李学武,咬着牙说道:“你几点从家里出来的,清白个屁!” 李学武从炕上坐起来,一边穿着裤子一边说道:“十一点出来的,家里有事呢”。 “混蛋!你还骗我!” 娄姐从炕上伸出脚踹了李学武一下,嗔怒道:“上午老彪子来取钱我还问他,他说你早上跟他差不多一起走的!” “他嘴里哪有准话!” 李学武抱委屈地说道:“你还不知道他的,一个屁仨慌,满嘴跑火车,跟他舅舅都是那个德行,就好闹着玩,准忽悠你呢!” “我信你个鬼!” 娄姐见这人都这样了还不认错,还跟自己狡辩,咬着牙跳起来就要扑过来。 李学武曾经也是个灌篮高手,打篮球也是有技术的,但再好的技术也架不住娄姐带球撞人啊! “你再这样我这衣服可就不穿了!” “我怕你啊!” 娄姐站在炕上瞪着李学武怒道:“你说!你这一上午都干啥去了!” “听戏去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又无奈又认真地跟娄姐解释道:“最近我比较喜欢京剧……” 第137章 圆满成功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37章圆满成功“我呸!” 娄姐瞪着眼睛问道:“你别不是去人家家里听了吧!” “你看你说的,都是啥话嘛!” 李学武说到做到,将刚才穿上的衣服又甩了。 他这人不善言辞,典型的实干派。 娄晓娥快被他气疯了,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过,摔又摔不过他,只能被动挨打。 她也是在俱乐部大门口见着李学武的,根本没叫他往院里去,换了她爸的车两人直接回了海子别院。 李学武开这台车还是有些不习惯,倒不是说这台车比威利斯难开,而是有点儿太舒适了,也有点太高级了。 不过这台车确实漂亮,大灯亮,腰身细,发动机稳,就是底盘有些低,但架不住这车有钱啊。 李学武开过的车多了,不过都是从实用出发,很少有为了风光而开车,那不是他的性格。 包括新得的那两台车,别的且不说,车上自带播放器的有没有! 播放器能放京剧的,这个时候谁家的车能有这么高级! 李学武一弄还就是两台,两台车都是新车,嘎嘎新! 也就今天有时间,不然一周都开不上一次,他还不得过过瘾? 当然了,有了新车,这台伏尔加m24还是要经常磨合保养的,以后还多指望这台车给他办事呢。 该磨合就得磨合,该上油就得上油,上锈就麻烦了。 下午三点多,赶着天不那么热了,李学武这才开着车带着娄姐回了俱乐部。 赵老四眼瞅着李学武两人走的,现在见着两人回来也没露出惊讶的眼神,指挥停车后便去帮娄主任开了车门子。 娄晓娥对他的服务态度也是很满意的,所以下车后笑着说道:“不是让你把你弟弟带出来好去服务部那边嘛?怎么还在这边~” “嗨~今儿人多,我不放心他” 赵老四笑着回了娄主任的话,同时跟下车的李学武笑着点头示意。 李学武点了一下头没说话,径直往餐厅去了。 娄姐家里好久都没做饭了,俩人中午就没吃,现在都饿着呢。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李学武觉得自己被剥削了。 娄姐见着李学武脚步匆匆地往餐厅去也是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她就是故意的,谁让李学武先去了那边院子。 俱乐部刚成立那会儿她就知道李学武在这边安排了两个唱戏的姑娘,只是后来不知道搬哪儿去了。 可这些瞒不住她,只要一打听就知道人住在哪了。 而李学武有的时候早离开,或者晚到俱乐部,她只要一想时间便能猜到李学武去哪了。 有的时候说酸也真酸,这混蛋有几个才算是个头。 可有点时候她想想也就觉得没有细问的必要了,连她自己都是没名没分的,有啥资格问李学武的生活。 也就是占着她跟李学武的时间早一点了,又是一直帮着李学武管账,对他也好了,所以才有了在李学武面前的地位。 说名分,谁又能越过他家里那位去,看李学武的样子也不是个糊涂蛋,怎么会让这些女人越过他家里的人。 什么事都怕细问细想,如果她没有这个缘分,如果她家里不是这么个情况,如果李学武不是跟她爸有这么多的合作,她在李学武这里恐怕也会渐渐地失去地位了。 李学武她很了解,这是一个很专一的人,专一爱年轻漂亮的。 女人最好的年龄就这么几年,能留在他身边的也就留下了,但得忍得住寂寞。 而留不住的,也就散了,悄无声息,不声不响。 娄姐知道自己跟李学武别的女人还不一样,她之于李学武还有一层关系,那就是商业上的伙伴。 李学武在生活上给不了她的东西都在用商业上的信任来弥补了。 所有的财务账都是由她一手建立的,所有的财务人员都是由她一手挑选的,所有的商业结构都是她们两个一起设计的。 可以这么说,如果她不走,在李学武身边也一样重要,是站在李学武身后的女人。 但她得走,正因为她的能力强了,正因为她有一个这样的家庭,正因为李学武太信任她了,所以她的未来不在这。 任何东西之于她都是没有意义的,除了李学武。 他现在有几个女人娄姐不知道,但大概能估算的出来。 这些人对于他来说算是什么,或者是有什么作用,可能跟她一样,都是为他服务的人,为他做事的人,问了也是一样。 同赵老四交待了几句,娄姐便拎着包往餐厅去了。 说是不给他吃饭,其实饿着他娄姐自己也心疼呢,这会儿还不是颠颠儿的去给张罗伙食~! 李学武从小养成的习惯,按时吃饭,饭菜好坏无所谓,但得注意养生。 娄姐进屋的时候对着服务员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听李学武要啥,她去厨房安排。 服务员看了一眼叹气的李处长抱歉的笑了笑,将刚写好的单子收了起来。 李学武冲着服务员笑了笑,往后院包间去了。 这边餐厅很大,不时的有人进来点茶水喝,李学武想找个地方载歪一会,便选择了后院的包间。 倒也不怕娄姐找不到他,有服务员看着呢,一会儿准能找过来。 他也是刚在包间的沙发上躺下来,娄姐没找过来,黄干和王筝倒是先找来了。 “你咋跑这儿躺着了?” “你咋找这儿来了?” 黄干和李学武一见面便是各问了一句,问完这句两人互相翻了个白眼,惹得王筝大笑了起来。 李学武看了看王筝,问道:“怎么没去锻炼?听说你在练枪法,可以的,还是要坚持”。 “我用你点评我了?” 王筝傲娇地瞥了李学武一眼,随后坐在了李学武头直的沙发上,俯身看着李学武的脸问道:“刚在楼上看着你往这边来了,怎么没去打桌球?” 说完又看了她哥的方向一眼,笑着道:“那边有漂亮姑娘呢”。 “啥?” 李学武躺在沙发上看了头顶的王筝一眼,满脸错愕地问道:“咱们这队伍里只有你一个漂亮姑娘,哪儿还有漂亮姑娘”。 “哎呀呀~你可真会说话!” 王筝抿着嘴笑了笑,随后晃着眼睛低头看着李学武说道:“不过你这夸奖有点儿言不对心吧,你敢说不知道俱乐部有漂亮姑娘?” “啥玩意儿啊?” 李学武满脸的茫然,顺着王筝的眼神看了黄干一眼,很是认真地摇了摇头道:“你在说啥呢?” 黄干无奈地看了李学武一眼,找了沙发坐了,翘着二郎腿说道:“别演了,她都知道了”。 “嘿嘿~” 王筝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学武坏笑道:“没想到啊,你也跟我哥学坏了啊”。 “哎!注意措辞啊!” 黄干点了点王筝,提醒道:“我可没有带坏他,他本来就是个坏蛋!” “你们两个说啥呢~” 李学武满脸无辜地看着王筝说道:“都给我说懵了,啥玩意啊~” “装!你可真能装!” 王筝点着李学武数落道:“我今天算是看清你的本来面目了,你也是个好色之徒!” “嘿!我冤不冤啊我!” 李学武坐起身子看着两人反驳道:“一进屋就给我扣大帽子,我色谁了,我是清白的啊~” “还说!” 王筝好笑地指了指李学武说道:“还是欧欣在楼上发现你回来了,欢喜地跟我们说“武哥来了”~~~” “咦~~~肉麻死了~~” 王筝似模似样地学着欧欣的话,学完她自己都觉得起鸡皮疙瘩了,抱着胳膊哆嗦了一下。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她耍宝,看向黄干问道:“就你介绍给我认识的那几个姑娘?这就色了?不你说都是你妹妹的嘛”。 说完又看了王筝一眼,轻笑道:“弄得跟我被你们发现啥作风问题了呢”。 “嘶~~~你是真不要脸啊!” 黄干见自己妹子看过来,不由得瞪眼珠子说道:“这些姑娘不是你让我带来的嘛,不然我上哪认识去!” “嗯,你真是优秀工作者啊!” 李学武撇撇嘴,重新躺回了沙发上,也不看黄干,嘴里念叨着说道:“要不怎么说你们司院的人都是专业的呢,黄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绿的”。 “滚犊子!你才是黑的,你才是绿的!” 黄干也听出李学武是拿他的姓氏跟这儿逗壳子呢,撇着嘴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问道:“真不去看看你欧欣妹妹去?人家可念叨你呢~” 李学武翻了翻白眼,道:“你们一监所是不是墙太高给你憋的,你这嘴都不如一个好娘们!” “去~!” 王筝就近打了李学武一下,瞪了她哥一眼,嗔道:“你们斗嘴少拿性别开玩笑啊!” “呦,黄所和王科在呢” 娄姐带着一个服务员端了两个菜一叠馒头走了进来,见着黄干和王筝在,便主动打了招呼。 而后放下饭菜对着服务员点了点头,送了她出门,这才转回身看着已经坐起身子的李学武笑着问道:“刚才跟外面好像听见什么妹妹了,咱们俱乐部还有你妹妹?” “嗨~瞎扯淡呗,说王筝呢~” 李学武站起身往餐桌边上坐了,示意了黄干和王筝要不要再吃点。 王筝撇了撇嘴角,道:“不吃,少套近乎,我可不是你妹妹~” 娄姐自然知道李学武说的妹妹不是王筝,这会儿看了李学武一眼,倒是没有再说这个话题。 黄干见着李学武要吃饭,便带着王筝站起身,示意了院里道:“跟射击场等你啊,带你练练枪”。 “艹~” 李学武冲着黄干翻了翻白眼,看着娄姐送了两人出门也没起身,拿了馒头就开吃。 王筝走的时候倒是给了他一个花心大萝卜的嘴型和眼神,李学武不承认,全当没看见。 娄姐送了人回来就坐在了李学武的对面,看了李学武一眼没说话,两人就这么吃了迟到的中午饭。 一等吃得了饭,李学武刚起身,便听娄姐问道:“刚才说的是桌球那边来的姑娘吧?你认识?” “是黄干介绍的” 李学武倒是没隐瞒什么,一边拿了暖瓶和茶杯倒了些热水,一边解释道:“还是上次一起去看跳舞和吃饭呢”。 说完走回来喝了一口热水漱了漱口,却是听见娄姐随意地说道:“问问她们愿不愿意来俱乐部上班,正好缺人手呢”。 “嗝~啥?” 李学武本想找地方吐了嘴里的水,可却是被娄姐这么一说,差点喷出去。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俱乐部哪有她们的岗位,快别胡闹了~” “是你懂经营,还是我懂?” 娄姐收拾着碗筷,瞥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认真地说道:“真想找一些这样的姑娘,思想开放,能说的来,玩得开的,没什么心理负担的那种”。 “咱们这是俱乐部,不是训练营,弄一群小伙子算怎么回事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把治安大队安在这边了呢”。 娄姐唠叨着端着碗碟出门去了,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条热毛巾。 “即便是没有她们来我也想着找一些年轻人的” 娄姐将毛巾打开递给了李学武,嘴里解释道:“你定的明年全部开放俱乐部里的区域,可总不能到时候再招人吧?” “不是还有时间呢嘛” 李学武一边擦着脸一边说道:“用男同志比较稳妥,不会出什么问题,用女同志还是比较麻烦的”。 “麻烦还不是管理的问题?” 娄姐瞪了李学武一眼,随后接了李学武递过来的毛巾抓了李学武的手帮他擦着。 “这服务员都得花时间训练和锻炼的,你当她们上来就啥都会做啊?” 娄姐一边说着,一边帮李学武擦着手,有那么个管理者的样儿了。 “再说了,你当俱乐部里的这些区域都是一起开放的啊,不是逐步开放嘛” “你可真是当惯了撒手掌柜了,啥都临时寻思哪能行!” 娄姐一拍擦完的手,对着李学武嗔了一句,随后说道:“让她们来上班也是为了培养几个管事儿的,带班的”。 “现在人还不多,服务员也不多,等真的人多起来的时候你再想着培养就来不及了~” “听你的!” 李学武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热水,这才说道:“不过这些个姑娘可不是善茬儿,你有的操心了”。 “不是善茬还能怎么着?” 娄姐看了李学武一眼道:“我给她钱,她给我工作,干不好的就走,干得好的就留下,反正都是临时工”。 听见娄姐说这话的时候李学武还是有些心虚地端着茶杯掩饰了一下。 没别的,只是这招儿是李学武教给她的,正式工不能随便开除,但临时工没那么麻烦,所以现在俱乐部里的都是临时工。 而现在娄姐明显就是这么个意思,工资可能不差你的,待遇不差你的,但轻易别想着正式工的身份了。 娄姐没在意李学武的表情变化,自顾自地说道:“跟她们说说,都是有文化基础的人,带起来也简单,一年半载的,这边的活动区域都开放了,会员也多了,她们也就有机会当主管了,总比闲晃强”。 “你还关心她们了?”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娄姐一眼,随后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娄姐走过来站到了李学武身前打开了他的手,主动帮他整理了上衣和裤子。 “跟我不沾亲不带故的,关心她们做甚,我是怕你关心她们”。 “别胡说,我是正经人呢,怎么会乱关心人家~” 李学武晃了晃脖子,被娄姐照着后背打了一下也不恼,笑着走出了门。 娄姐抿着嘴角看着李学武出了门,这才坐回到了沙发上。 主动提出让那些姑娘们来俱乐部里工作并不是看在李学武的面子上,更不是像她所说的那样是吃醋,怕李学武被她们迷住了。 娄姐从心里就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能迷住李学武的心。 说他是个浪子心都是夸他了,更狠点的说,就是个无情的混蛋。 就凭那些崇尚灯红酒绿的姑娘还能迷住他? 呵呵,不被他卖了都算是好的了。 一样是卖,让李学武卖了和被她卖了都是一回事儿,她主动开这个口,总比黄干跟李学武开口的强。 又是捐台球桌的,又是安排装修和布置的,在服务部那边还操了那么多的心,娄晓娥再看不出什么来就真白跟着她爸这些人学这么长时间了。 娄晓娥不知道黄干为啥要在这边安排这些姑娘,但她知道黄干不好意思说,李学武这个人又不想惹麻烦,两人在这斗壳子呢。 既然都跟着来两次了,就说明这些姑娘是想来上班的,也喜欢这边的氛围,娄晓娥也算是成人之美。 全了李学武的面子,也全了黄干的心思。 至于以后黄干这些人跟这些姑娘们有没有什么瓜葛,娄晓娥是不管的。 不过她也看得出这些姑娘们的本质,有条件,没心气儿,家里怎么都能安排个正经工作,但就是喜欢玩,不喜欢受约束。 尤其是这些大院里的姑娘,更是从小傲娇惯了的,哪里愿意再去单位里磨练一番,重新做人的。 来俱乐部也好,都是一个系统的人,也都是一个方面的人,至少在话语上没有代沟。 如果她们有兴趣留下来上班,那娄晓娥在俱乐部构建的管理架构基本上就不缺管理层了。 即便是她有一天去了港城,那这边的管理处也不会散掉。 有她爸在这边主持工作呢,再加上这些人的管理,相信俱乐部会越来越好。 李学武自然也是希望俱乐部越来越好的,所以当娄姐开了口,他也就没再抻着。 就黄干那点儿心眼子,他还能看不出欧欣几个来这边玩的目的? 这边的规矩黄干不是不懂,带马俊他们来是没有问题的,带欧欣她们来就差点意思了。 虽然没人说他,可这次要是李学武不主动提,他再不主动问,恐怕这些姑娘就没有再进这个门的机会了。 不过这也说明了黄干没跟他见外,把事儿放的很明白了,就是故意让李学武看的。 俱乐部地下枪械训练场。 这处地下室本来是钱库也是宝库,是用来装银子和宝物的俱乐部没有什么宝物可放的,便用来放枪了。 地下室本身没有这么大的空间,还是后来窦师傅带着人重新扩建的,很是费了一番工夫。 不过这边的靶道也是不长,只能训练短枪,二十米的标准靶,基本上就是这个时候强力部门人员执行任务的基本射击距离了。 李学武下来的时候这里的人正经不少,枪声阵阵,很有种硝烟弥漫、沙场点兵的意味。 马俊他们占据了最靠里的位置,黄干和敖衷亮正在教姑娘练枪,马俊几人坐在一起聊着什么。 待见着李学武从楼梯上下来,马俊主动笑着招手示意。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表示看见了。 这可不是他摆谱,人家跟他招手,他只点头回应,反而这么做代表了李学武的礼貌。 这边练枪的有几个不认识李学武的,马俊招手行了,都知道是在跟李学武打招呼,可要是李学武招手,说不定就有误会的,你说多尴尬。 李学武下楼后并没有就往马俊他们那边走,而是去了值班室,问了一下训练场的日常情况。 在这边值班的都是年轻小伙子,穿着板绿制服,腰上虽然没有卡着武器,但也有种气度。 是从体校招来的人,经过初步的培训,对训练场的管理还算是完善。 对方也知道李学武是谁,见李学武过来问了,便主动汇报了起来。 就李学武了解到的,每天大概得有三百到五百发子弹的消耗量,这还是因为训练场只有手枪训练项目的原因呢。 要是有步枪,那五六式一突突起来,子弹都打不起了。 这边的训练场面对会员是免费的,但子弹不是免费的,六分钱一颗,打多少都看自己的财力。 当然了,现在的这些会员都是有自己的配枪和子弹配额的,能用到训练场子弹的很少,这也是训练场子弹卖不出去的原因。 有免费的为啥要花钱? 枪械也是一样,训练场里的大五四都是上着链条锁的,用起来不方便,会员都是用的自己的配枪,也是为了熟悉配枪的弹道。 跟值班员了解了一下情况后,李学武这才往马俊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一路上不时的被坐在沙发上休息的人叫住交谈一会,到了马俊他们这边的时候练枪的人已经换成了马俊了。 黄干同王筝几人坐在沙发上,敖衷亮则是站在马俊他们身后抽着烟看热闹。 因为是枪械训练场所以射击区和休息区是用墙体隔开的,中间有防弹玻璃可以观看射击情况,但不能真正的站在射击人员的身后。 想要进行射击训练只能绕着走进去,单人单间,即便是手枪脱手,也只能是打在水泥墙上,或者是防弹玻璃上。 这是一种防范措施,手枪是一种杀伤力很大的武器,没人能保证自己永远不会出现失误。 而当失误造成的损失不可弥补的时候,就要牺牲一部分感官体验,来将这种可能性防范到最小。 李学武从玻璃上往里面看了看,马俊正抱着田甜教她开枪,另一边是钟景学,教的是苏雨。 黄干见着李学武过来招招手,示意坐去沙发那边。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没搭理他,拍了拍敖衷亮的肩膀问道:“体验如何?” “很好,很安全” 敖衷亮笑着点点头,回答的很大声,因为训练场在地下,枪声太乱,震耳朵。 李学武得了他这个回答也是笑了笑,掏出香烟给自己点了一支,随后将烟盒扔向了黄干。 刚才就见他瞄着自己的烟,准是没烟抽了。 黄干倒是不自私,挨个儿给沙发上的人都发了烟,姑娘们也都接了。 王筝皱了皱眉头,见他们都抽烟,便站起身走到李学武身边大声说道:“我出去玩了,你们抽吧,抽死你们!” “呵呵~” 李学武看着赌气的王筝笑了笑,这姑娘有股子真性情。 黄干见着李学武不去坐,自己站起来走到李学武和敖衷亮身边站住了,示意了射击区对着李学武问道:“不去试试?” 李学武撇撇嘴,脸上带着坏坏的笑意说道:“我从来不打空枪,这玩意儿太小儿科了,没啥意思”。 “艹~” 黄干见李学武装哔也是受不了了,笑骂了一句,使劲抽了一口烟,随后趴在了玻璃窗上看着马俊他们玩。 因为这里太吵了,众人都没有说话聊天的意思,训练场还是太落后了,没有耳麦,没有对讲系统,枪声对耳朵是个考验。 这里不能待太久,否则耳朵会有负担。 黄干他们下来玩也就是图个新鲜,让这些姑娘们体验一把室内射击的乐趣。 当然了,他们这些人也能趁机体验一把为人师,不干人事的乐趣。 就看马俊他们抱着姑娘们练枪时的笑容就知道这几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李学武下来前他们就玩了一会了,这会马俊四人打完了子弹便都笑着走了出来。 马俊刚才跟李学武打招呼了,也看见李学武他们在玻璃后面来着,这会儿见面只是笑着握了握手。 他耳朵现在还嗡嗡的,即便是李学武说话他也听不见。 见马俊他们出来,黄干冲着欧欣招了招手,示意了李学武这边大声说道:“让你武哥教你,都玩了,可不能把你落下”。 欧欣在马俊招手的时候就见着李学武了,她也跟着招手来着。 不过见着李学武去了值班室那边,她便没有再主动。 刚才也是,李学武没往沙发这边坐,而是站在玻璃那边,欧欣只是用目光看着李学武,没敢去说话。 上次听裴培猜测了李学武的身份和背景,回去后虽然没有打听,但从黄干等人的话语中也是听出了对李学武的重视程度。 这次再叫她来玩,黄干也跟她们表达了可以帮忙安排在俱乐部上班的意思,不过还是要征求这边管理人员的意思。 虽然他也是管理人员,但黄干话里的意思隐隐的还是李学武说话好使。 这倒是不是谦虚或者自卑,而是事实,李学武是俱乐部的会长,也是管理处的负责人,自然有权利安排谁在这边上班。 跟她们隐晦的表达这个,还是要看她们的意思,别黄干这边提了,她们不来了,到时候可就没面子了。 不过都是一起玩的,被黄干带来了两次,也都知道了这边的会员是个什么身份,更知道这些人背后的能量,欧欣她们虽然没有明说,可也都是等着黄干帮她们说话呢。 现在见着李学武,欧欣只觉得了解的越多陷进去的越深,男人太过于优秀自然是会受到女人的欢迎和喜欢。 这会儿黄干主动叫了她,就代表给她机会了,欧欣也是从沙发上跳起来小跑着到了李学武身边,轻轻揽住了李学武的胳膊打了声招呼。 李学武看了一眼微笑着的欧欣,问道:“没玩过手枪啊?” “没有,我爸不让~” 欧欣捂着嘴笑了笑,随后凑在李学武的耳边说道:“不过他带我去警卫班训练场打过五六式”。 “那就玩” 李学武笑了笑,冲着黄干招了招手,示意借他的手枪。 黄干骂骂咧咧地问道:“你自己有枪为啥要用我的?” “废什么话啊!” 李学武一把抢过黄干不情愿递过来的大五四,瞪了黄干一眼道:“我的枪是善良之枪,没打过人,没伤过人的”。 说完示意了欧欣往射击区里走,自己跟在欧欣背后检查着手枪和子弹。 黄干跟在后面喊了一句不要脸也就缩回玻璃后面了。 他不知道欧欣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生手摸枪出事的概率比较大,他可不敢往后面站。 李学武也不敢,让欧欣先正面对着靶位站好了,这才拿出黄干的大五四比划着给欧欣讲解射击要点。 黄干他们见着李学武认真的模样全都笑了起来,他们教姑娘们射击的时候可没这么啰嗦,只要把人抱住了,啥危险都没有。 手把手教着还能出危险? 不过裴培他们看出李学武的认真了,也看出这射击教学不是那么回事了,也知道刚才自己等人被占了便宜,这会儿全都嗔怒了起来,冲着黄干他们闹了几句。 李学武这边听不见他们的闹,在给欧欣讲过一遍之后,上了保险,这才将手枪递给了她。 欧欣见李学武真的教她开枪,而不是像刚才黄干他们那样的亲密动作,也是不由得抿着嘴笑了起来。 李学武不知道她笑个啥,用手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她如果准备好了就可以端枪了。 欧欣被李学武的眼神示意了一下也认真了起来,学着李学武刚才的样子端了枪。 可能是大五四有些沉,欧欣端着有点儿费劲,李学武看着她的枪口晃晃悠悠的,赶紧用胳膊揽住了她的上身。 欧欣感受到李学武的力量转头看了李学武一眼,这才咬着牙在李学武的命令下开了保险,扣动了扳机。 “砰!” “嗬~” 欧欣开完一枪好像做了多少体力活儿似的,还使劲呼了一口气,给李学武弄的有些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爸带你去训练场打五六式的时候你也是闭着眼睛开的枪嘛?” “……” 欧欣被李学武的话问的脸唰的就红了,她刚才开枪的时候却是闭眼睛了,并且她也知道自己的手晃动了。 长枪还好说,重量沉,卧姿射击并不觉得辛苦。 可大五四本身的重量,还得双手端着,她就觉得有些吃劲儿,尤其是李学武站在她身边,让她有点紧张。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随后示意她继续。 欧欣也只是咬了咬嘴唇,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力量将剩余的子弹一颗一颗的打了出去。 很圆满,所有的子弹巧妙的避过了前面的靶子,给换靶的人省了很多工作。 当然了,手枪里的子弹都打光了,也没有出现飞弹和脱手的状况,李学武已经很满足了。 当初在部队带兵的时候,最怕的就是新兵训练,真的是花样百出,你根本就想不到他能给你从哪儿搞出问题来。 每年的手榴弹训练总能给老兵添几个三等功,而老兵对这些新兵蛋子也是又爱又恨。 三等功是好,但稍微不注意就特么直接升一等了。 看着欧欣走出来,裴培她们笑着鼓起了掌,庆祝她的第一次圆满成功。 李学武听着这些姑娘们的笑闹也跟着笑了笑,拍了拍欧欣的肩膀表示鼓励,随后将手枪整理好交还给了黄干。 黄干接了手枪查看了一下,这才装回腰上,同时也跟李学武示意了一下,只此一次,再无下次了。 李学武懒得搭理他,而是同众人示意了一下,带着他们一起往楼梯处走去。 也许是射击的体验很新奇,也许是在地下空间封闭的感官很憋屈,当他们上来后,李学武便听见身后的姑娘们开始了叽叽喳喳的笑声。 黄干见着李学武望过来的眼神也只能是无奈地笑了笑,给了李学武一个抱歉的表情。 欧欣她们都不傻,见着李学武下来找她们来玩了,自然是明白李学武的意思了。 没拒绝不就是有可以谈的余地嘛,又不是什么大事,真正经的谈了,反而落了下乘。 李学武也确实是没打算找个会议室跟她们谈,那不是打了黄干的脸嘛。 眼瞅着时间过五点了,餐厅那边的聚餐就要开始,已经有会员带着家属进了院子,说笑着往餐厅走。 同李学武他们一样,也有没带着家属的,倒是轻松了些,聚在一起交谈着。 李学武同站在餐厅里面的娄姐示意了一下,待娄姐出来将她介绍给了欧欣她们,也把欧欣介绍给了娄姐。 女人之间有些话还是方便说的,至少比男人在的时候方便。 所以李学武笑着示意了娄姐,言说道:“餐厅闹哄哄的,你们刚认识,有得聊,就去包厢吧,多说会儿话”。 说完又示意了欧欣她们,道:“吃完饭由你们娄姐安排,去咱们小礼堂看电影,好吧~” 欧欣自然能理解李学武这么安排的意义,这处餐厅别看很一般,但里面坐着的人却不一般,说的话,谈的事情也不一般,这里还不是她们能驻足的地方。 而李学武的安排已经很合理了,又是包厢又是看电影的,并没有隔离她们的意思。 上次她们就没有在这边吃饭,更没有在这边看电影,是黄干安排她们回去的。 有的时候得不到的东西才会被珍惜,包括现在的饭局和电影。 李学武说完几个姑娘便都欣然点头同意了,同李学武和黄干他们打过招呼后便跟着娄姐往包厢的方向去了。 具体的业务还得是娄姐去谈,李学武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就行。 既然都打算给黄干面子了,娄姐又是主动说了,这件事也就这么定了。 至于娄姐那边怎么谈的,谈的什么条件,这个李学武就不管了,黄干他们也是不会管的。 晚上的聚餐依旧很热闹,吃的不一定就比外面的饭店好多少,但这种其乐融融的氛围让大家都很高兴。 虽然周末晚餐会才举办了几次,但俱乐部的会员们都很喜欢这种形式的团聚,不仅仅是跟同志们团聚,还包括了家人。 因为晚餐会的菜品丰富,好多家庭的孩子都盼着周末的到来,好跟随父母一起来参加。 而小舞台也被充分利用了起来,每周都会有孩子们上去表演节目。 好坏不论,但求个热闹和开心。 欧欣她们被娄姐领着进了包厢,五人看着屋里的摆设都有些拘谨。 原因是她们在这里很陌生,更是同黄干他们分开,有种被隔离的感觉。 虽然跟黄干他们没什么真的关系,但她们是跟着黄干来的,见不着人总有些紧张。 娄姐看出了她们的心态,示意了屋里的沙发请她们随便坐,然后示意了外面说要去安排伙食,让她们稍等。 见着娄姐走了,性格活泼的田甜走到正在观察四周环境的裴培身边轻声问道:“一会儿怎么说啊~” 第138章 贻笑大方了!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38章贻笑大方了!“什么怎么说~” 裴培看了她一眼,问道:“你自己愿意不愿意还用问别人啊?” 说完点了她的额头,笑着说道:“你若是不愿意,又何必往这边来,还要我们求你不成?”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 田甜笑着拍开了裴培的手,嗔道:“我这不是心里没有主意嘛,你又是个机灵的,不问你问谁!” “去,别拿我打嚓!” 裴培冲着田甜翻了个白眼,随后又扫视了其他几人一眼,走到沙发边上坐了。 “谁机灵,谁也不傻,还用得着我帮你们拿主意啊,说不定你们早问了你们的好哥哥了~” “谁是好哥哥~” 苏雨坐在了裴培身边,从包里拿了小镜子出来照了照自己,嘴上却是说道:“好哥哥要是顶用,你还用出来上班啊~” “美的你~” 田甜冲着苏雨撅了噘嘴,道:“你就想着好事儿,谁还能养着你一辈子不成?” 她们这些姑娘常在一起,说话也是无所顾忌,彼此都了解对方的脾气和想法。 这屋里恐怕没有人不知道苏雨不想上班就想被养着的心思,算是她们这群人里的另类了。 这个时候大姑娘、小姑娘的,有理想、有抱负的,要么上学,要么上班。 即便是没有班上也会在家学习,或者找些工作来贴补家用。 只有她们这些大院里的女孩子家有余粮,心里不慌,潇洒快活。 比她们小的还在学校里闹变革,比她们大的都已经参加工作,甚至是嫁人了。 唯独她们,没人管,有时间玩,怎么玩都没人管。 这也就造成了有些年轻人的思想超脱于当前的社会环境,异样的开放了起来。 欧欣、裴培几人并不是个例,而是比较有代表性的一代人。 正因为有资源,接触的事物多,有闲暇时间,所以她们中出现苏雨这样的思想也并不是新奇事。 从天性上来说,从传统意义上来讲,女孩子渴望得到保护和照顾的想法也是说的通的。 只不过是跟当前的主流思想不一致罢了,不爱红装爱武装嘛。 苏雨歪了歪脑袋,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李白和欧欣,道:“你们怎么不说话” “欧欣” 苏雨问完两人又单独点了欧欣问道:“跟你的李哥处的怎么样?他可是有能力养你的人”。 “快别闹了~” 田甜看了欧欣一眼,随后瞪了苏雨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个心思啊,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不好嘛,非得找个人养你?” 欧欣见两人斗起嘴来,赶紧摆手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咋回事,快别开这种玩笑了,让人听见了多难为情啊~” 正因为彼此都知道咋回事,她们才敢这么大方的闹呢,要是这里有人真的跟那边的人有了真正的关系,她们也不会这么说了。 往往事实就是这么奇怪,没有的事反而会被开玩笑,确切的事都互相保留着。 也许是到了新环境的陌生感和紧张感,让这些姑娘们用互相斗嘴笑闹的形式缓解压力。 被欧欣这么一说,她们也都知道这里不是她们家,隔墙有耳是一定的,还是少开玩笑为好。 裴培看了欧欣一眼,随后对着几人说道:“苏雨说李哥有能力这一点倒是真的,这份工作机会难得,你们自己想好了”。 “反正我打算试试,不行就当找个地方白玩了~” 田甜一拢耳边的头发道:“我去后面正在施工的场馆看了,还有好些正在改建的呢,以后全开放了一定好玩”。 “是让你上班,不是让你玩来了” 裴培瞥了她一眼,道:“你家里没给你安排工作嘛,这里可不是正式单位,而是集体俱乐部,你可想好了”。 “嗨~有什么正经不正经的~!” 田甜看了苏雨一眼,道:“我家里安排的跟苏雨家安排的一样,都在图书馆当管理员,我可坐不住”。 苏雨听田甜这么说也是点头道:“确实坐不住,我一看书就困,看见那么多书还不得直接倒下啊~” “我也想试试~” 一直没说话的李白轻轻点了点头道:“我爸妈不在京城,家里只有我一个人,自己做主,有个班上就行,只要能留在京城”。 裴培看了李白一眼,道:“你爸妈还是想让你跟着去川省?那有什么发展~” 说完不由得撇了撇嘴道:“全是大山沟,你爸妈自己奉献就行了,难道还想让你这当闺女的也嫁进大山里啊!” 李白听裴培说她的父母只是沉默着,并没有反驳或者说些什么。 她的情况跟左杰的差不多,父母都是支援三线的工作者,一年到头都回不来一次,孩子或者是跟着老人,或者是跟过去。 年龄大的可能就在附近找人家了,也有安排回京的,但毕竟关系不好找。 李白想要留在京里也算是一种对命运抗争的坚持。 欧欣很是理解地点点头说道:“还是留在京城的好,虽然现在安排工作不太容易,但至少还能留在大城市,机会总比下面的多一些”。 “那你是打算留下了?” 裴培转过头看向欧欣问了一句,眼神里带着独有的意味深长。 别人不清楚,她还是知道欧欣一些想法的。 欧欣这一次倒是没有躲避裴培的问题,直面看着裴培说道:“嗯,我弟弟今年毕业,也没地方安排呢,让他顶我的分配吧”。 “你呢?” 欧欣回答完又反问了回来,她们这些人当中可能就属裴培家里的关系多一些,也更好安排一些。 裴培没做声,低头想了一下,道:“看看再说吧,一定是刚才那个娄姐跟咱们谈了”。 这也正符合裴培一贯的性格和做事风格,谋而后动。 她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尤其是在工作问题上。 她们正说着呢,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屋里的姑娘全都收了话音,目光齐齐看向了屋门口。 “呦~咋都看我了~” 娄姐笑着走进门,冲着身后招了招手,随后给几人介绍道:“这是咱们服务部的左杰,来了半个多月了,你们都是年轻人,大家一起坐坐”。 她这边介绍完,那边服务员也已经将饭菜端上了桌。 左杰先是笑着自我介绍了一下,又同自我介绍的几个姑娘握了握手。 上次在老莫他们见过面,但没有说过话,唯有欧欣跟他有过短暂的沟通,这次算是正式认识。 娄姐笑着看了几人热闹完,招呼着她们上桌就座。 今天因为是有聚餐的原因,所以菜品比较丰富,娄姐安排人用碟子将每样菜品都盛装了一份送过来,倒是让这五位姑娘在心里感动了一下。 要不李学武怎么说女人和女人之间的互动要比男人方便的多,更能互相理解。 娄姐笑着安排了左杰坐在自己身边,一边招呼几人用餐,一边介绍起了左杰在这边的工作。 刚才自我介绍的时候她们都矜持着,并没有说自己是哪个院的。 倒是左杰提前得了娄姐的知会,在饭桌上用不经意的玩笑提起了上次他挨欺负的事。 欧欣几人自然还记得左杰,也记得李学武是怎么维护他,替他出头的。 不知道这小子有什么能耐或者关系,能得李学武的照顾,显然不是一般人。 裴培等人见他说的坦荡,便也都放松了下来,说起了那天的事。 娄姐只是抛砖引玉,这会儿都由着左杰同姑娘们说,自己只是招呼着她们吃菜。 左杰其实嘴不笨,就是没见过世面,短短半个多月算是给他的世界打开了一道大门。 跟这些姑娘们聊天尚还有些费劲,忙不过来是有的,毕竟这些姑娘可都是在社会上锻炼过的。 不过好在是餐桌上,大家都很随意,等着左杰慢慢说。 左杰也是从自己最近的经历说起,尤其是他父母的情况,得了李白的关注,他们倒是同命的人。 只是不同的是,左杰在这边工作的精神状态和言语间透露出来的自信给李白等人一个跟清晰的印象。 虽然俱乐部才刚刚起步,但已经能看出未来的潜力,至少在待遇上,左杰话里话外的自立和自信还是让姑娘们很羡慕的。 可以供吃供住就让人羡慕了,正式管理人员还有工资,未来还有晋升空间,可不就是很新奇的体验嘛。 都是年轻人,都有个攀比的心,去单位里磨时间,三十岁的时候混个科长就很难得了。 但是在俱乐部,这边的科长和部门负责人位置还都悬着,需要有能力的人去填补空白。 虽然仅仅是个俱乐部,但出去一说是某某科长,那也是代表了身份的。 左杰话里说了几遍正式管理人员身份,提醒的意味已经很诚意了,就是不知道目光流彩的姑娘们听没听懂。 他也说了当前俱乐部的大概情况,需要有能力的人一起参与到建设中来,共创辉煌。 娄姐没在意左杰的话,这里又不是生产单位,搞什么资本压榨,有能力的人自然是要提拔的,她又不会舍不得给待遇。 只要有能力,这句话被深深地刻在了众人的心上。 啥叫有能力啊,俱乐部又需要什么样的能力啊,这些都是嘴上说的,跟实际做的还是有些差距的。 田甜想问了,但见饭桌上大家只是互相闲聊着,便也就忍了下来。 尤其是裴培瞪了她一眼,更是让她不敢开口问了。 饭后服务员撤掉了碗碟,左杰机灵地给众人泡了茶,惹得几个姑娘目光连连,看得他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姑娘们看他不是因为他长得好,也不是他做的好,而是想看看留在这都需要做些什么。 不过左杰已经来了有些天了,做这些工作自然熟练的,跟她们想象中的还是有些差距。 不过在她们想来,做服务工作的,不就是在早的勤行嘛。 眼勤、手勤、嘴勤、腿勤。 无外乎就是这么几点,倒也没让她们有了畏惧之心。 娄姐看着她们的状态和表情就知道这些见过世面的姑娘是要比学校里招来的姑娘强得多,至少不怵头。 在服务行业,就是要有一种舍得的精神,总不好小家子气,没的让人觉得整个店都小家子气。 开得起玩笑,说得起笑话,活跃得了气氛,安排得了事情。 娄姐见泡完茶的左杰主动离开,这才说起了工作上的事。 “咱们也都认识了,不算是外人” 娄姐笑着对几人说道:“你们的想法和我们的想法咱们彼此都心知肚明的,话我也就敞开了说,你们听着也明白,心里也舒坦”。 裴培几人看了娄姐一眼,又互相看了一眼,没想到这位娄主任为人这么的爽快,倒是没有拐弯抹角的。 跟刚才饭桌上那股子沉稳一比,倒是让她们立刻就明白了这位娄主任的性格。 “俱乐部于今年五月份正式开始营业,不过你们也看到了,还有很多区域尚在改造中” “相关的人员也都是一点点选招的,都是很适合各自的岗位和工作,这里是要提到会员们参与帮忙和维护的” 娄姐连着说了两句,将众人的目光重新汇聚到了自己这边后,又继续说道:“刚才左杰也说了,咱们这里需要有能力的人来参与到后期的团队建设和发展,招人和用人都是诚心诚意的”。 “娄主任,我能问一句嘛?” 裴培这会儿显然已经代表了其他四个姑娘,面色正式地看着娄姐问道:“我们来俱乐部需要做什么工作,又需要展现自己的那些能力呢?” “呵呵,所有的能力” 娄姐并没有在意她打断了自己讲话,轻笑了一声,解释道:“俱乐部未来会开放全部的体育训练馆和餐厅,还会有招待所、艺术馆、商务会馆等等设施”。 “体育训练馆你们可能都见过了,还有些项目会继续完善,包括网球、羽毛球等等” “正在建设的艺术馆包括乐器、书法、字画、古玩、图书、服装、箱包等等艺术品的创造和设计这些元素” “具体会有图书馆、文创馆、文艺队、茶楼、舞厅、棋牌室等等,还是很丰富的” 娄姐比划了一下周围,又介绍道:“现在咱们所处的位置是餐厅部分,未来还会进行整修和扩建,冷热中西都会有,面向的也不仅仅是正式会员,可能还会有商务会员”。 “商务会员则是由商务会馆做服务和管理,主要面向的还是工商业” “当然了,这都是未来的设计” 娄姐笑了笑,将话题又拉了回来,看着几人目光里带着神采,便继续介绍道:“俱乐部所有的业务都归管理处管理”。 “包括服务部、财务部、保卫科、后勤部、销售部、综合部等等” 娄姐讲完便摊了摊手,笑着对几人说道:“我不知道你们都有什么才能,但我有给你们发挥才能的平台,时机正好,你们需要工作,我需要人才,就这么简单”。 裴培见四人看向自己,娄主任也看向自己,定了定心神,并没有就被对方刚才所说的愿景给迷惑了,还是问出了核心问题:“待遇呢?” “待遇,嗯,待遇” 娄姐点了点头,看向几人说道:“在说待遇之前我先说说你们的发展方向”。 在几人的惊讶目光中,娄姐笑着说道:“我们招收人员有几个渠道,学校、推荐,以及管理会议安排”。 “学校主要是体校,咱们需要教练员,需要专业的人才,所以从学校招收了一部分体育毕业生”。 “同时在某些特定的服务区域需要男同志的,比如保卫,比如枪械训练场,比如体育训练场等等,则是从学校和推荐这两个渠道进行招人的” 娄姐解释道:“推荐主要是会员推荐,管理处审核同意,才能来这边工作,有别于管理会议安排”。 她解释了这么多,就是为了突出后面的这句话,意思就是在点几人,她们现在走的就是管理会议安排。 苏雨抿了抿嘴唇,见娄姐停顿了一下,便开口问道:“这个管理会议安排是……?” “就是你们” 娄姐笑了笑,就等着有人问呢,她现在正好回答出来。 “是你们,也是左杰,也是你们看见的,在门口指挥保卫工作的赵德柱,也是我,是娄经理” 她这么一说倒是让几人明白过来这个管理会议安排是个什么意思了,敢情就是管理人员空降啊。 一听到娄姐说她们也是要被安排做管理人员的,这些姑娘的脸上都不由得露出了笑意。 谁不愿意当管理者啊,谁愿意被约束着啊。 娄姐见到她们笑了,便也就继续说道:“管理处现在是娄钰经理负责,还有一些顾问,我是财务负责人,兼管着业务这边,都是暂时的”。 这个大饼画的好,画的巧,有了李学武画工的三分技艺,看得出来她也被李学武教坏了。 都说了自己是财务负责人,只是兼管着业务这边,那以后业务的负责人是谁? 她没说,但并不妨碍这些姑娘们在心里联想,这么大的一个俱乐部,如果成为业务负责人会是个什么样的职务和权利。 娄主任说的这个发展方向和能力需要真真的是给她们打开了一道大门,带着她们看见了一个平台,供她们展现自我的平台。 这种交谈的方式和用人的手段在这个时候是很新颖的,但却牢牢地抓住了这些姑娘们的心。 她们都有着向往自由和独立的思想,都有着与时俱进的使命感。 虽然她们都很懒,表现出来的性格也都是随波逐流的肆意放纵青春。 但谁的青春没有梦想呢,要真是有一番大事业等待着她们去开拓进取,她们也是愿意为之付诸努力的。 画了一张大饼过后,娄姐又给几人添了一点咸菜,让她们忆苦思甜。 “你们都是年轻人里的佼佼者,也都正在面临着人生的考验,工作和生活的现实是你们不得不去面对的选择” 娄姐微微一笑,道:“之于我个人来说,更喜欢做自己想做的事,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自立,自强”。 谁不想自己的工作就是自己喜欢做的,也是自己想做的事,但往往人生都是被迫的。 就像田甜和苏雨,她们不想去坐图书馆,可家里能安排的,且认为她们适合的也就是图书馆了。 这就叫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才叫事业,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但还得做的叫工作。 她们要是想工作早就去父母安排的地方上班了,何必等到今天。 现在有一份未来会成为管理层的工作摆在她们的面前,这份工作还有着无限的潜力和可能,你说她们会怎么想? 怎么想的娄姐不知道,她只知道都送几个姑娘去看电影了,也没见她们再提起待遇的问题。 干事业呢,提什么待遇啊~ 要对事业有一份敬畏之心,感恩的心,奉献的心! 娄姐现在觉得李学武做的真绝啊,不仅仅把她套在里面了,还让她主动去套别人。 关键是经过这么一说,这么一谈,好像全身都充满了力量,整个人都充满了希望,不给钱,给口饭吃就行的那种。 偏偏俱乐部现在的情况比这种想法还要好许多,最起码的,刚跟她们几个定下来工作的具体细节后,娄姐便带着她们去领了工作服和像章、纹章、肩包等等用品。 工作待遇吝啬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堪称新时代的资本家,但仪式感要拉的满满! 就像后世0首付贷款买了两万五的byd,也要有鲜花、彩带、礼炮等交车仪式,玩的就是心理学! 白色丝绸衬衫、藏青色小马甲、兰色工装裙、黑色高跟鞋,谁穿上不迷糊。 胸口再别上一枚老手艺人制作的牡丹花纹章,用来区别管理职务,一枚老手艺人制作的玉石像章,用来表示信仰。 牡丹花纹章是绢花老工匠打造的,玉石像章是李学武提供的原材料,老彪子找的雕刻工匠制作的。 像章的材料和样式有很多,给俱乐部供应的这个是独家设计款,其他款式则是被当做商品售卖。 渠道包括但不限于回收站门市部、供销社、俱乐部服务部、治安大队服务部等等。 就这么一套下来,再去看电影,《铁道卫士》都能看的脸上带着笑。 笑的不是电影,是未来的事业。 —— 王敬章对自己的工作也充满了信心和热情,但他现在面对自己的事业就是笑不出来。 今天早上一上班,王敬章就发现周围人看自己的目光带着异样的神色。 尤其是机关里的人,看自己的目光里还带着嘲讽和嬉笑。 他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所以赶忙上了楼,想回自己的办公室问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还没等他往楼里走呢,就见门口的公告栏上贴满了大字告。 大字告的周围还有人在围观和议论,更有好事者将大字告的内容一一朗读了出来,并且对其文笔做出点评,引得围观者或是大笑,或是纷纷附和。 王敬章没用往跟前走,便知道那些大字告都是揭发杨凤山和杨元松的内容。 他听到这个消息差点吓的跌坐在地上,无他,上周这两位可是刚找他谈完话啊,今天周一一上班就出现这个! 这……到底是谁在害我! 王敬章真想大声怒吼出心里的憋屈和委屈,他就像被人牵着鼻子走的牛,一步一步地迈进陷阱里,成为人家的猎物。 这种感觉太憋屈了,连对手都不知道是谁,就已经走上了绝路。 还不是绝路嘛! 这轧钢厂里的干部都叫他得罪了个遍,从上到下,全是敌人,这还不叫走上绝路了? 就连工作组都因为保卫处的事不信任他了,以前跟他话里带笑的靳良才和彭永红都成了死人脸,就连那些办事员都不给他好脸色看了。 若不是他还有着服务处撑腰,恐怕连工作组的门他都进不去了。 现在也就是冯道宗对他还有些容人之量,赶上了,安慰他几句。 可到如今,轧钢厂的路他走绝了,工作组的路他走尽了,从今天开始,恐怕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在机关众人看热闹的表情下,王敬章步履艰难的进了办公楼,也没敢往三楼去,回到办公室叫来办事员一打听才明白,事情真的照着他怕的方向去了。 大字告,举报信,跟前几次的讨论一样,谁找他谈话,搁一天两天的就会被贴大字告和投放举报信。 虽然工作组要求了大字告的范围和程序,规定了举报信的接收方式,但还是挡不住这种风潮。 他是想着逆向调查了,可工作组的人不给他具体的名单,他想查都查不着是谁在搞他。 办事员看向他的眼神都变了,这位领导的报复心也太强了,逮着谁跟谁来啊! 王敬章看到办事员的眼神时眼珠子都红了,他想喊自己是被冤枉的,他想说自己是被耍了的,可谁信啊。 一次两次的还行了,现在都几次了,要说没关系谁信啊。 满轧钢厂的找去,就都是跟他有仇的? 有仇的也不在他的怀疑之列啊,比如张国祁,比如李怀德。 这两人当初都自身难保呢,怎么会算计他,这不是扯淡嘛。 再说有仇的就是李学武了,可他第一个就把李学武排除在外了。 没别的原因,如果是李学武要动他,绝对不会用这种招数。 自己一个服务处的处长总不至于比副厂长还不好对付吧,副厂长都没有用这么大的阵仗,他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是清楚的,值不当李学武这么收拾他。 明面上的人祛除了,剩下的就找不着了,他得罪过的人多了,谁知道是谁干的。 最主要的还是去送举报信的人,这可是要实名登记的,谁在工人那边有着这种权威? 王敬章要想炸脑袋了,就连办事员提醒他要开会的话都没注意。 快要迟到了,办事员又来催了一遍,王敬章这才慌慌张张的上了三楼,往会议室跑去。 等进了会议室,这才发现领导们都到了,好像就等他一个人了。 王敬章心虚地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书记和厂长,见他们一副失望的表情也是不由的低下了头,往自己的座位上疾步走去。 他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落在办公室众人的眼里就是个罪有应得的下场,吃里扒外在任何时候都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得出来的事。 无怪乎杨元松和杨凤山觉得他烂泥扶不上墙,一步错,步步错,一股神秘的力量将一个老成睿智的服务处负责人弄到了如此地步。 可以说他被算计了,也可以说他时运不济,但就没有从自身找找原因嘛? 甘于被算计,甘于被利用,甘于做工作组的马前卒。 马前卒是做什么的? 牺牲用的! 他的命运在他一开始选择了走哪条路的时候就已经定了下来。 今日之恶果,全是昨日之孽因。 王敬章的今日在众人心中都有一句话:自作孽,不可活。 而这也警示了众人,在工作和选择上要慎重考虑,坚守本心,不忘初心,有始有终。 如果他不参与到这些纷争中,像是其他部门那样坚守岗位,立足根本,闷头做工作,谁又能拿他怎么样。 做错事无非就那么几个原因,贪心是人犯的最多的错。 “好了,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就正式开会” 杨元松今天主持会议,在王敬章落座后开口说道:“今天的会议有这么几项内容:一、宣贯布置大学习大讨论谠员大会;二、研究讨论学习工作组织……” …… 书记的话很慢,但很精炼,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垫词和赘余,全是干货。 李学武从这一次的会议布置上能看得出来,书记和厂长在上次同工作组“对撞”过后,重新掌握了主动权。 现在是书记在主持会议,就能体现出厂谠委在相关问题上的决策部署力度,以及相应的话语权。 而坐在一旁的以杨凤山为首的厂谠委、厂班子成员全都屏气凝神,目光坚毅,显现出了团结一致的决心和气度。 反观工作组一方,李学武清晰的感受到了压迫感和紧张的情绪。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严肃认真的表情,没有了往日的轻松与神采,倒显得疲惫了起来。 李学武不知道他们是周日不休息的缘故,还是真的有这么多的工作要忙,压力看着是很大啊。 两相对比,李学武给身边的徐斯年递了个眼神,让他也看看前面领导的神情。 徐斯年瞥了李学武一眼,并没有往前面看,他才不跟李学武似的呢,土匪一样,直接盯着领导看,像是要打劫一样。 太明显了,就算是要探查领导的态度也不至于这么的直接,总得给人家留点儿面子不是。 不过他不去看最主要的原因是他都看过了,今天的会议就是办公室组织的,他哪里不知道这些领导的态度。 秘书在通知各位领导开会的时候已经把领导的态度反馈给了他。 就像蜂王一样,不用出门就能知道花开了,还是花谢了。 别人的不清楚,工作组的负责人冯副主任菊花似的老脸像是要谢了一般,皱着,僵着。 “现在讨论第一项工作” 杨元松在宣读完今天会议的所有项后,抬起头看了众人一眼,这才继续说道:“研究讨论关于组织召开全体谠员大会,布置动员开展大学习大讨论工作的会议”。 这个会议不是轧钢厂要开的,也不是工作组要求开的,而是上面下达的文件要求召开的。 上周已经接到了上面下发的关于工交企业逐步推进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文件指示精神。 在保证完成任务的基础上,结合四个整顿清理活动,注意相关的条件要求,按照各自的实际情况以及原来确定的部署,分期分批地有领导有计划地进行。 现在要讨论研究的就是如何开展大学习、大讨论活动,怎样推进相关活动的进行,又如何保证任务完成,同时又如何将四个整顿清理活动与之相结合。 “同志们,轧钢厂当前的环境很复杂,条件很艰巨,任务进度尚未达到预期标准,相关的工作还有很多没有做到位的地方” 杨元松今天气头很足,讲话一直都没有断,这会儿即便是放下手里的稿件,进入到了讨论阶段依然没有去喝水。 “面对当前日益严峻的形势,轧钢厂的班子要主动肩负起责任,要持续巩固当前的胜利成果,更要有冲锋在前无所畏惧的战斗力” …… “下面请各位班子成员讨论一下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会议方向以及具体的工作分工吧”。 杨元松讲了许有十多分钟,重点强调了组织纪律性,强调了轧钢厂所面临的形势,讲了轧钢厂想要突破当前重围需要奋斗的方向。 而这会儿杨书记端起茶杯同会议桌边上的众位领导开口要求了一句,便喝茶听了起来。 杨凤山的眉头一直紧绷着,这会儿书记说完,按照程序是要由他发言的。 “我说几句” 杨凤山看向会议桌边众人说道:“上级的要求很明确,也很清楚,那就是一定要在保证完成工业生产任务的基础上,按照实际情况以及原来四个整顿清理活动安排来逐步进行”。 “我的理解是啊,咱们要先搞清楚今年到现在,手里的活儿干完没有,干了多少,还差多少,今年能不能做完” 杨凤山点了点面前的桌子,严肃地看着几个副厂长,以及会议室内部各部门负责人。 “我看有些同志有些慌了,尥蹶子了,分不清主次了,本末倒置了” “搞活动嘛!学思想嘛!可也得走踏实了,摔跟头可要不得啊!” 杨凤山把面前的桌子点了点砰砰响,言辞犀利地说道:“先看看自己的责任田伺候好没有,不要人家搞什么你搞什么” “不要人家组织个青年突击队,你就搞个青年突击队,突击不到地方,你突击了个啥!” “顾头不顾腚,东施效颦,贻笑大方了!” …… 杨凤山的话骂的很凶了,就差点名了,但这会议室里的部门也就只有两个有青年突击队。 大家的目光也都没往李学武这边来,他们都知道厂长不可能说的是保卫处。 保卫处的大学习大讨论活动开展的不早也不晚,但力度却是比其他部门掌握的好,掌握的准确,很能抓住重点。 比如保卫处组织的这个青年学习突击队,不仅仅肩负起了保卫处开展、宣传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重任,还负责保卫处的一些特殊任务和行动。 更是在厂谠委组织的一系列宣传任务和学习任务中取得了优秀的成绩,得到了厂谠委以及工作组的肯定与支持。 这一系列的工作开展都离不开保卫处扎实的工作基础和严格的纪律要求。 离不开保卫处各个部门的通力协作、物质支持等工作。 更凸显了保卫处在组织工作和宣传、学习等工作上的能力以及目标。 积极的学习态度,充分的参与热情,严格的组织纪律,严肃的讨论氛围,保卫处青年学习突击队给轧钢厂所有部门做出了一个好的榜样。 杨凤山在会议上点出两个青年突击队名,就是在提请各部门在开展相关活动的时候要慎重,要有组织性、纪律性,不要盲目的开,胡开、乱开。 现在服务处的青年突击队彻底跟前面他们搞的那个卫生突击队重合了,都特么去搞卫生了。 本来是思想学习和正治讨论的队伍,现在搞成了卫生大清理队伍。 倒是在整理整顿大字告方面工作很突出,杨凤山早上来的时候还看见这些带着红布头小年轻们在清理公告栏呢。 王敬章现在就差把脑袋找个地缝钻进去了,会场众人的目光让他有种灼热的感觉,比窗外的太阳都要热。 “我的意见是组建专项领导小组,统一开展部署相关工作,责任到人,工作到人,分工到人的方式……” 好哥哥们,三更求月票啊~~~ 第139章 惊呆了!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39章惊呆了!杨凤山是轧钢厂的业务领导,他的话自然是代表业务这边的班子成员表态了。 李学武同在场的一些干部都听出了厂长话里的一些弦外音。 抓生产和抓变革,哪个轻,哪个重,他今天好像是在给会场内部的人进行了要求。 工作组那边的冯道宗听的直皱眉头,但杨凤山没有说的很清楚,他也就没开口。 不过李学武还是能看出工作组对杨凤山这种态度的不满,更直接的表现就是接下来的一些发言,工作组成员都有针对的强调了当前开展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必要性。 李怀德在会议上讲话不多,但着重强调了组织纪律性,更强调了稳定和谐的组织氛围对当前轧钢厂的形势有多么的重要。 徐斯年听他讲这些的时候还看着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那意思是说,你瞧李副厂长都开始讲稳定和谐了,是不是很有意思。 李学武可不觉得有什么意思,后勤管理处的负责人悬而未决,工作组的一个专班进驻了后勤管理处开展为期一个月的整理整顿工作,李怀德不跳出来说几句才怪了。 还有就是杨凤山在杨元松的支持下正在重新稳固对轧钢厂的主导权和行政权,他不在这个时候扇扇风怎么对得起他先前的努力。 这也是他在催促厂谠委那边尽快完成后勤管理处负责人的选定工作,尤其是在选拔的时候充分从稳定大局出发,重点考虑他的意见。 谷维洁作为厂谠委副书记,在会议上做了关于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专题报告,将轧钢厂当前正在开展和组织的相关活动情况做了详细的说明和要求。 重点指出了当前一些单位错误的行为和严重的后果,直接点明了哪个部门有哪些问题,现场督促他们下会后整改和整顿。 其他几位领导也都在各自负责的业务上针对这次活动会议做了表态发言。 这里比较特殊的是聂成林,他是因为先前同技术处和生产管理处部门负责人的矛盾关系,这一次的发言很简短,只说了些空话。 这种态度让在场的领导都皱了眉头,也让冯道宗很生气,在随后的讲话中重点提到了团结和工作态度。 会议的第一项议程很重要,内容也很多,所以花费的时间也很多。 最后经过讨论研究决定,全体谠员大会将在年中会议期间召开,议程和具体的活动内容将由专项领导小组研究决定。 而在本次会议上也选出了专项领导小组成员,轧钢厂将成立以杨元松为组长,杨凤山为副组长,景玉农、谷维洁、李怀德为组员的领导小组。 并且成立领导小组办公室,办公室主任为徐斯年,办公室成员从厂办和各科室抽调专员组成。 会议定于年中会议召开也是遵从了杨凤山的意见,也符合工作组的指导意见。 两方面都求稳,在这一点上倒是达成了共识。 杨元松将手里的稿件翻了一页,随后看了周围一眼,清了清嗓子说道:“下面进行今天会议的第二项议程,研究讨论年中会议干部工作调整方案……” 这当然不是轧钢厂干部调整的具体方案,而是研究讨论干部调整方案的方向和重点。 将由负责干部调整主要业务的杨凤山和谷维洁分别发言,就当前工作重点以及需要加强的部分进行强调,算是给年中会议定个调子。 这种部门负责人以上参与的会议绝对不会定这种方案的,如果这次会议上定了调子,那么具体的方案应该是由轧钢厂人事处和谠委组织处分别提请相关的议案,交由相关的领导进行审核。 而在领导审核过后,部门主要负责人的人事调整将会在办公会上进行讨论,而部门内部的人事调整将会听取主要负责领导的意见,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协调处理。 年中会议上将会针对轧钢厂干部进行微调,或者说加强补强的调整都是惯例,在会议上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 主要还是李怀德就后勤管理处工作的特殊性以及重要性做了发言,意图在年中会议前安排后勤管理处副处长岑辅尧主持工作。 但这一项议题并没有得到会议的支持,因为现在后勤管理处由岑辅尧主持工作是事实,无需重复命令。 毕竟后勤就剩那么一位处级干部了,难道还能让科长主持工作不成? 再一个,李怀德的意思是想安排岑辅尧占位置,提前造成上位的意向,也给他接下来的工作减轻压力。 杨元松并没有答应这个意见,主要还是顾忌年中会议的进程,现在还没有到讨论具体职务调整的时间,贸然安排只会打乱会议的节奏,也会引起不必要的讨论。 这项议题过后便是李学武比较关心的,关于董文学职务调整的问题。 杨元松在讲话中态度很坚决,意图很明确,点出了炼钢厂主要负责人提升地位的必要性,也点出了轧钢厂班子里需要新鲜的血液和思想。 工作组的人对炼钢厂那边的情况不大了解,仅仅是从纸面上做了一些判断,知道董文学是个“专家”型干部,天然的对他没什么抵触。 不过冯道宗也在接下来的发言中提醒了轧钢厂谠委,要注重实际发展需要,牢牢掌握引领担当的责任,重点把控轧钢厂的整体工作节奏。 杨元松是要充分听取各方意见的,包括工作组的意见以及厂工会的意见。 最后会上一致通过了关于轧钢厂报请上级提升炼钢厂主要负责人进入轧钢厂谠委的决定。 其实这种议程拿到现在这种会上来提就已经很成熟了,不知道要经过几次书记办公会和谠委会了,这应该就是最后一次会议了。 李学武听到会议通过后,便知道董文学进厂谠委的事情定了。 主要还是炼钢厂的成绩,以及轧钢厂这边的组织需要,跟厂谠委的决定因素关系不大。 会议过了这个议程后又讨论了两个议程,一个是谠委搬家至辅楼的事,另一个是经全面考虑,干部进餐将会重新转回小食堂进行,同时会增加小食堂的厨师名额。 谠委搬家的事李学武早就知道,从辅楼的施工进度和装修进度就能知道谠委什么时候搬家了。 只不过是因为这个月有个年中会议,分会议前后搬家的区别罢了。 这次会议上倒是确定了,从今天开始,谠委相关各处室就可以按照既定方案进行搬迁了。 搬迁也不难,谠委楼的办公室和各处室、部门的位置早就划分好了。 难的是现有的部门进行分家,比如厂办,这里就有很多负责谠委又负责厂办业务的秘书。 还有就是资料的分家,因为之前一直在一起办公,所以资料都是放在一起储存的,这次分家就要全都厘清了。 最后就是业务分家,比如人事处和谠组部,这两个部门下属的很多办公室都在一起,这一次分家也要将具体的业务区分开,干部区分开。 人事处只能管厂办这边的机关职员和工人、服务人员等,而谠组部将管理轧钢厂所有的干部人员,这是很明确的。 杨元松、谷维洁、薛直夫等谠委领导将搬迁至谠委楼办公,工会也将随同搬迁,一同在那边办公。 主办公楼将会腾出很大的地方,各部门也将会调整具体的办公环境,以及解决一些干部的办公室问题。 会议的议程说的不重要,但是行动起来却是个大活儿,在会上杨凤山给定了三天的时间,李学武估计着不太够用,光是资料就够折腾一阵的了。 保卫处当初搬家还是因为他们是单部门调出,有充分的准备。 像是这种爹妈分家的情况,“家产”且掰扯不清呢。 而后面的那个议题,关于干部重新调整回小食堂就餐的情况李学武倒是没在意,虽然他之前没听到这个消息,也许是书记和厂长讨论决定的。 这可能跟招待所日益增多的客人有关系,来东城办事的系统内部人员、相关单位的会议、来厂学习和参观的团体等等,人多了,吃饭就成了问题。 招待所有提出在二楼重新规划出一个就餐的位置,但是被厂长拒绝了。 本来住宿的地方就不够用,还要因为干部就餐占据招待所住宿的地方,实在是没道理。 关键是以前的机关小食堂还空着呢,只不过是因为以前的厨子太孬,大家都去了大食堂吃,渐渐的把小食堂给整黄了。 现在既然招待所能把食堂做好,那机关小食堂一样能做好。 杨凤山这么有决心的理由就是,机关小食堂的主任由招待所副所长张松英兼任。 看到会议上下发的方案,李学武的眼皮挑了挑,不知道杨凤山这是怎么了,主动提拔任用跟他有关系的干部了,以前可是很谨慎的。 上次给傅林芳要那个副所长,谠组部的韦再可后来给他打电话说厂长过问了。 当时他具体是个什么意思李学武不懂,现在这么一招儿下来,李学武还是有些不懂。 不过安排张松英去兼任小食堂主任倒也不算很意外,借鸡生蛋的道理谁都懂。 延续招待所的管理模式,调配两边的厨师岗位,变的只是就餐的地点,不变的是服务和口味。 也许是被厂里的这些新鲜思想刺激的,杨凤山现在举措间也带着小心和谨慎,不似从前的一意孤行了。 就拿小食堂来说,将干部就餐环境从招待所调整回小食堂,不仅仅是为招待所的客人腾地方,也是降低他们在招待所就餐的影响。 这几个月招待所的就餐经历不止一次的,杨凤山遇到各种来厂里办事的人主动跟他打招呼。 都是关系户,都是认识的,怎么能不站住了说几句,很耽误工作。 尤其是吃请的问题,在招待所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干部们吃吃喝喝的,还以为开小灶了呢。 现在好了,大家都回原来的位置,不仅仅是厂领导和处级干部回小食堂就餐了,就连科级干部都能来这边就餐。 甚至是秘书,都能来这边,分餐制,干净又卫生。 方案上写了,小食堂重新清理整顿,重新粉刷和装修,桌椅都照招待所食堂的制作,模仿的不要太彻底。 而当会议结束后,李学武跟着徐斯年一起往出走,徐斯年倒是跟李学武提了一嘴小食堂的事。 小食堂主任的安排还真就不是杨凤山提的,而是他提的,主要还是想保证小食堂的就餐环境和管理。 徐斯年起先是想调刘岚过去当主任的,但是被主管后勤的李副厂长给否了,说不大合适。 不大合适的理由很充分,刘岚任职的时间短,在股长的位置上并没有做出什么成绩,没有提拔的必要。 而徐斯年在提出由张松英兼任的意见后,李副厂长这才点了头。 张松英本身就是招待所的副所长,更是在招待所整顿工作的时候做出了成绩的。 现在招待所实施的夜餐服务,以及招待所的服务管理都是她在做,很有管理经验。 当然了,这些都是徐斯年说的,李学武想的是上次秦淮茹给他说的,李副厂长不喜欢刘岚太高调。 这确实是李副厂长的个人意愿了,很明显的,刘岚太高调了,对他的影响也是不好的。 两人的事情该知道的都知道,该装糊涂的也都在装糊涂,这种事上不得台面,更值不当的追究。 纯属个人娱乐爱好,只要不涉及到利益的输送,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以前刘岚可能就着他的光捡点剩菜,这根本就不足以上升到利益输送的问题上,现在她主管招待所食堂,那边还有个钱师傅呢,更涉及不到利益关系了。 李学武只是听徐斯年说,他并没有说些什么。 倒是跟楼梯口遇见了上楼的李雪,可能是去帮景玉农办事了,手里还捧着文件。 见着自己二哥和徐主任,李雪也是微微惊讶了一下,不过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主动跟两人打了招呼。 “徐主任好,李副处长好” “呵呵” 徐主任没应声,只是轻笑了一下,看了李学武一眼。 办事员里敢跟李学武称呼李“副”处长的,恐怕真的只有这么一位了。 其他人要么叫李处,要么就叫李处长,真是少有叫全了的。 李学武看了妹妹一眼,听见她的称呼也没在意,点点头,同徐斯年继续往楼下走了。 徐斯年回头看了李雪一眼,用胳膊碰了碰李学武,笑着说道:“真没想到啊,绵羊放在狼跟前儿,这成长的倒是快了”。 “什么破比喻啊~”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看徐斯年,撇嘴道:“你把景副厂长比作绵羊不大合适吧”。 “去你的吧~给你个梯子你都能上天!” 徐斯年就知道李学武嘴里没个正常话,他脑子里说不定正寻思啥呢,听见自己说这个也就跟着胡诌了。 “哎!说真的啊!” 徐斯年再次碰了碰李学武的胳膊,示意了楼上一眼,道:“李雪确实学的很快,我看着颇有几分景副厂长的风采了”。 说完点了点李学武又笑道:“小心培养出来一个竞争对手”。 “呵呵,那我要给她送礼的” 李学武轻笑出声,这会儿出了楼门,周围也没有旁人了,玩笑不介意多说一些。 “如果她真能将李雪培养成我这样的,即便是跟我走不到一起的,也算是一种胜利了”。 “这话还真是!” 徐斯年手指摩梭着下巴,点头道:“不用说别的,李雪现在十六,要真是赶在二十岁的时候达到你现在的这个成绩,你就得考虑往别处发展了”。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道:“我期待这么一天,你徐主任也多多帮忙吧”。 “我帮……” 徐斯年刚想说话,见着李学武往保卫楼走,便招呼道:“到饭点儿了,你干啥去?” “送笔记本” 李学武也没回头,只是背对着徐斯年扬了扬手里的笔记本,声音传来的时候都走到院里了。 徐斯年也知道李学武有别的事情,便摇了摇头,往招待所去了。 小食堂还得整理和装修呢,回来这边就餐也得等一段时间呢,现在暂时还得在招待所吃饭。 李学武回办公楼的时候各办公室的人都走完了,全都去大食堂就餐了。 三楼只有几间办公室里还有人,都是忙工作,请同事帮忙代打饭了的。 夏天就这样好,打了伙食回办公室吃也行,不会有凉了的问题。 冬天就不成了,去年冬天就算是食堂没地方也都挤着地方吃了,要不就是用棉帕包着,还得小跑着往回赶。 李学武回楼上是因为开会的时候见着沙器之在会议室门口给他比划了一个电话的手势,知道上午开会的时候有电话过来。 值得沙器之去会议室外面提醒他的,那一定是大事了,跟吃饭相比,得先把事情做了。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沙器之在等他,见他进屋,沙器之主动接了他手里的笔记本,汇报道:“是治安大队来的电话,沈大队”。 “我知道了” 李学武拿起电话就要了治安大队,看向站在一旁的沙器之说道:“去吃饭吧,没你的事了”。 沙器之点点头说道:“我让老张帮我打了,您先打电话,晚一点我给您汇报上午的工作”。 因为开会的缘故,保卫处上午的工作积压了下来,尤其今天还是周一,很多工作都亟待解决。 李学武点了点,示意自己明白了,耳边已经传来了沈放的声音,他也就没跟沙器之多说。 “我是李学武,出了什么事?” “是分局的事” 沈放在电话那头语气很严肃地说道:“上午接到通知,说是下午分局治安处陪同市局正治部的领导到治安大队检查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开展和执行情况”。 “王政委不在嘛?”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他就说那孙子不会善罢甘休的,还真是拐弯抹角的来了这么一下子。 跟轧钢厂今天开的会一样,都是借题发挥,找的也是同样的借口,李学武眯着眼睛直想骂娘,就不能换个花样嘛? 沈放很无奈地问道:“你觉得我在给你打电话,王政委应该在哪?” “啪!” 李学武一拍自己的额头,闭着眼睛说道:“都特么给我忙蒙了,艹!中午吃了饭就过去,你先准备吧”。 给沈放说完,李学武挂了电话就往出走,正好在走廊上遇见了沙器之。 “准备一下,下午得过去一下,有检查” “好的” 沙器之愣了愣,他也是没想到治安大队那边会因为有检查而叫李学武回去。 这在以前是不用回去的,只要有沈大队在,或者王政委在,就没有问题的。 谁不知道治安大队现在是东城的王牌,手里有家伙,谁都想着借光的,又有谁会真的查。 再说了,治安大队是联合八一六团一起搭建的训练体系,在这个时候可是吊打同行的,怎么会出现检查问题。 李学武可不能像沙器之这么想,都知道是治安处陪同了,他再不过去露个面,到时候还不是人家怎么说就怎么是了嘛。 有的时候态度决定一切,而有的时候态度又不能决定什么,但是能表达什么。 沙器之见着李学武下楼,赶紧去办公室收拾李学武的包和文件,今天落下这么多工作,紧急的他得想办法让李学武在路上就给处理掉,等下午检查的时候再让韩建昆送回来。 有的时候领导忙,就只能这么做,工作得由着秘书来调配,不能干等着。 李学武到招待所食堂的时候有的人都吃完了,还跟刚进门的李学武打招呼呢。 匆匆招呼了几声,李学武找了个空位置坐下便要去拿碗筷吃饭。 秦淮茹见着李学武进来便去准备了,这会儿却是抢在李学武抓了碗筷前就将准备好的伙食放在了李学武的面前。 而他要抓的碗筷也被秦淮茹挪了一下,示意李学武吃她刚从食堂打来的饭菜。 李学武点了头,也没跟秦淮茹说什么,低头便开始吃。 徐斯年是见着李学武进来的,这会儿他都吃完了,正跟桌上的人抽烟打屁呢。 他是想等着李学武吃完再招呼一起聊聊的,这会儿见着他吃的快,一看就是有事的。 “咋地了?让狗撵了?” “差不多” 李学武抬头看了走到自己身边的徐斯年一眼,又低头吃了起来。 徐斯年看着李学武狼吞虎咽的模样不由的咧咧嘴,问道:“没啥事吧?有事你说话”。 “没事,你甭管了~” 李学武借着吃菜的工夫回了徐斯年一句,接了张松英递过来的汤碗喝了一口,随后示意了张松英道:“今天会上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是” 张松英见李学武在这跟她交代工作,很是认真地应了。 会议刚开完,领导们往这边走的速度都没有消息传过来的速度快。 张松英坐在办公室就知道上午的会议有关于她兼任机关小食堂主任的。 这算是惊,也算是喜,惊的不大,喜的也很小,只是兼任一个小食堂的主任,无论是规模还是劳动量都很小。 没有住宿,没有服务部,没有茶厅,只是一个小食堂而已。 基本上一顿早饭,一顿中午饭,晚饭都很少有领导会在厂里吃,除非是值夜班或者加班开会的。 她就是这边的管理者,去那边兼一份差也就多一份工作而已,除了同事们羡慕的眼神,她好像也没得着啥好处。 李学武对这件事却是很重视,点了点徐斯年的方向对着张松英交代道:“多跟徐主任沟通,有拿不定主意的事多请示,多汇报,领导交代的任务做好,不要出现纰漏”。 “是,知道了” 张松英点头应是,同时也跟徐斯年打了招呼,被徐斯年笑着应了。 等张松英走了,徐斯年对着要吃完的李学武问道:“是市里的事?” “嗯” 李学武将最后一口馒头放进了嘴里,端着汤碗就开喝。 徐斯年见李学武承认是市里的事,心里不由得落了一块大石头,只要不是轧钢厂的就好。 不过心里的石头放下了,他还是关心地说道:“如果事不可为,那就放弃掉,你的根本还是在咱们厂里,他们奈何不了你的”。 “呵呵,谢了徐主任” 李学武轻笑着拍了拍徐斯年的肩膀,道:“不过你放心,没多大点儿事”。 说完扶着他的肩膀直接站起身,临走的时候示意了食堂的方向轻声叮嘱道:“多帮忙盯着点,服务工作不好做”。 也不等徐斯年答应,李学武已经转身往门外去了,这会儿韩建昆的车已经等在门口了。 “吃了嘛?” 李学武拉开车门子问了一句,见韩建昆点头,这才跳上了指挥车。 韩建昆先来接的李学武,又在办公区的路边接的正抱着文件的沙器之。 沙器之一上车便开始给李学武交代轧钢厂的工作,并且把刚拧开的钢笔递给了李学武,随后便是一份份的文件。 李学武靠坐在后座上,用手提包担在了腿上,接了沙器之递过来的文件便开始看,看好了一份便签署一份的意见和署名。 沙器之接了文件立即就会递过去一份,嘴里简明扼要的解释文件的内容和要求,以及涉及到的关系。 他接过去的文件还要检查李学武的意见和签名是否规范和完整,同时在他的笔记本上记录备份。 两人配合默契,当韩建昆将指挥车开进治安大队停车场的时候,沙器之正好将文件整理完成。 李学武自己拧了钢笔,随后递给了沙器之,在下车前交代道:“你们可以先回去了,等一下来接我就是了”。 沙器之见李学武这么说,确定了一下这边不需要他,便示意韩建昆往回返,他手里有一些文件需要在下午上班前回复给厂办。 沈放见着李学武一个人进的大院还往他后面瞅了瞅,再确定李学武真是一个人来的,不由得笑道:“单刀赴会?” “你太看得起他们了” 李学武笑了笑,从兜里掏出香烟扔了一根给沈放,自己则是点了一根。 待抽上了烟,李学武用夹着烟的那只手示意了一下,问道:“知道都检查什么吗?” “不知道” 沈放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说道:“人家就说了检查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开展情况,不过我估摸着不一定”。 分析完,沈放微微摇了摇头道:“来者不善啊~” “不!” 李学武点了点沈放,又点了点自己,玩味地说道:“严格意义上来讲,咱们才是来者!” “艹!” 沈放听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翻了翻眼珠子冲着李学武说道:“严格意义上来讲,你才是来者,我不算!” “那你算什么?”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沈放,又往门口看了一眼。 沈放扯了扯嘴角,道:“我充其量只能算是个临时起意……” “二鬼子?” “滚叽霸犊子!你才是二鬼子呢!” …… 两人在院里没说几句话,门口便传来了汽车的声音,李学武和沈放一同往出走,刚到门口,正好迎上了进来的几台车。 两台212,三台嘎斯69,这个时候的212还没普及开呢,可能只有市局弄着车了,现在看着车上下来的应该就是市局的人了。 沈放带着综合办的人主动给开的车门子,李学武也是主动上前敬礼握手的。 头车上下来的中山装很倨傲,听见身后跟上来做介绍的赖山川说这就是治安大队的负责人,治安处副处长的时候就没用正眼瞧李学武。 即便是李学武敬礼的时候对方也是眼睛往院里撒么着,根本没看他。 握手也是很随意,只是搭了一下便过去了,由着赖山川引领着往院里去了。 沈放走到李学武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想要安慰几句,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学武也是个成年人了,自然知道隐忍的道理,对着担心神色的沈放笑了笑,迈步跟了上去。 治安大队这边安排的人检查组全都没用,只由着赖山川领着转了一圈,介绍也是由赖山川介绍的。 等到了会议室,为首的那名中山装跟身后的人示意了一下便坐在椅子上不说话了。 他身后一直跟着的年轻人走过来毫不客气地跟李学武开口道:“你们治安大队的正治活动是谁负责的?”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眯了眯眼神没搭理他,而是看向了赖山川,以及他身边坐着的那个中山装。 到现在赖山川还没给他介绍这人是谁呢,到底是哪个庙的,只听赖山川称呼他为王主任。 年轻人见李学武不听招呼便要皱眉,沈放上前一步,主动开口解释道:“活动都是由我们王政委主持的,但现在她人在训练场主持新队员的政训工作,没法赶回来,见谅”。 “训练场在南方啊?” 小年轻的话语很不客气,瞪了李学武一眼,对着沈放说道:“上午通知的你们,一半天儿还赶不回来嘛?” 李学武见他这么豪横,眼眉挑了挑,在屋里众人的注视下迈步走到了赖山川的身边,抽出椅子坐了下来。 “咔哒~” 李学武的打火机响声挑动了赖山川的嘴角和那位中山装合着的眼皮。 “我是治安大队大队长,也是治安大队的总负责人,有事可以跟我说” 李学武这话并不是冲着那小年轻说的,而是直接冲着那位中山装说的。 既然都不客气了,也都撕破脸了,李学武也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赖山川见李学武这副模样,瞪着眼睛训斥道:“李副处长,怎么跟王主任说话呢!” “吼,哪位是王主任啊?” 李学武吊了吊眼皮,轻笑道:“您这一来就跟逛自己家后花园似的,我这干晾着,还不知道你们都是谁呢”。 “我是咱们局正治部的副主任,我姓王” 那位中山装也许是看出了李学武的不满,眯着眼睛主动开口道:“李副处长,现在认识了吗?” “呵呵,不好意思,眼拙” 李学武眼睛微微一眯,抽了一口烟,嘴角吹着烟雾,轻声笑着问道:“刚才见您像是没睡醒似的,还以为您没看见我呢”。 一个副主任,现在这个时候还没提级呢,正处就这么傲,眼里真是装不下人了。 王副主任好像也是头一次在下面检查的时候见着不怕他的干部,这会儿有些意外地打量了李学武一眼,问道:“你真不认识我?” 李学武见他这么说也是挑了挑眉毛,反问道:“咱们是同学?邻居?亲戚?” 赖山川见李学武胡搅蛮缠,鼻子都要气歪了。 什么特么同学啊,李学武二十,王副主任都特么四十多了,怎么赁的同学关系啊,胎大啊!。 邻居和亲戚就更不像话了,有两个人面对面这么论关系的嘛! 他算是听明白了,李学武这是在撒泼呢。 “李副处长,请你端正态度,我们这是在检查呢!” “好!” 李学武看了身边的赖山川一眼,点点头说道:“我们配合呢,这不是正跟领导沟通呢嘛,你这太过于矜持了,也不说给我们介绍认识”。 说完伸出手看着王副主任笑道:“很高兴您能来治安大队检查指导工作,我们一定配合”。 王副主任见治安大队综合办的人举起照相机了,眼睛眯了眯,很不情愿的再次跟李学武握了握手。 这手握的这个别扭啊,两人坐直角,中间还隔着一个赖山川,在相机里看就是李学武压着赖山川同王副主任握的手,赖山川只剩下半拉身子在相片里。 王副主任在握了手以后算是知道了李学武的厉害,虎口都是茧子,看来是个狠角色。 尤其是在李学武的腰上他看见了手枪,这才处级干部队伍里不算很常见了。 都当干部了,还是管理干部,没事带着那玩意儿干啥。 不过当前的环境不稳定,李学武又是治安大队这样队伍的一把手,带着枪自然也能说的过去。 不过王副主任看到的却是李学武凶狠彪悍又足智多妖的一面。 从刚才他故意怠慢李学武开始,他就在观察着,发现这人真是会找时机,趁着赖山川一不注意就缓和了局势。 至少现在这位李副处长能跟他直接对话了,不用隔着一个赖山川了。 小伙子看着是个有能力的,不过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既然你们负责活动的干部不在,你又说能负责,那就由你来介绍一下你们单位大学习、大讨论的开展情况吧”。 “是” 李学武见对方这么说,很是干脆地应了一声,将手里的烟头卡在了烟灰缸上,摆手拒绝了沈放递过来的笔记本,就看着王副主任汇报了起来。 “治安大队现役一千九百八十二人,其中守备力量二百七十五人,新组建的治安大队一千五百人,其他均为后勤和管理人员” 李学武先是讲了一下治安大队的基本情况,随后便开始了滔滔不绝的汇报表演。 “从治安大队成立以来,政训科秉持着抓思想,抓训练的主体方针,严格执行上级要求的思想正治训练同技能训练相结合……” …… “上午练技能,下午学正治,晚上做考核,日学日毕,日学日清……” …… “在上级下达的应知应会基础上,治安大队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与同在一个屋檐下的八一六团联合共建政训科,向优秀的邻居学习,向最可爱的人学习……” …… 王副主任听的很认真,但眼睛的余光不时地扫向身边面色严肃的赖山川。 这也太特么能说了!他都说了,我说啥啊! 屋里的人也都被李学武镇住了,无论是来检查的,还是综合办的人,都很怀疑李学武嘴里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检查人员怀疑数据和事实,而综合办的人怀疑李学武早就有准备。 一个很少来上班的人,每天只是来坐一坐,处理一些必要的文件,怎么可能对治安大队这么了解呢! 综合办的人都惊呆了! 第140章 小丑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40章小丑赖山川看向李学武的眼神都变了,他听到的消息确实是李学武很少来这边啊。 艹!这是我搭的台子啊,应该我自己唱戏的啊! 看李学武在这口若悬河的汇报,赖山川真想上去把他的嘴捂住。 平时都不来这边,我特么带人来检查,你却是头头是道,别不是演我呢吧! 李学武汇报的声音抑扬顿挫,条理清晰,三个大点,十个小点,两百个基本点,连贯的让王副主任想插话都插不上。 讲话而已嘛,脱稿而已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李学武练这个技能也没用多长时间,几十年的机关生涯,啥都会了。 到最后还是王副主任实在坚持不住了,使劲的咳嗽了好几下,这才给了赖山川插话的时机。 “李副处长,王主任时间有限呢,还是想看看你们做的实际工作” “对,主要还是要把精神落在实处” 王副主任点了点李学武的方向,说道:“看了你们的宿舍环境、办公环境、训练环境,都很不错”。 “但是吧,思想建设方面有很多不足啊~” 王副主任说到这里的时候来了一个转折,提问道:“我怎么没看到你们的宣传标语啊?广播宣传呢?大字告呢?” 他是越说越有理的模样,用手轻轻拍了拍桌子,问道:“你们自查自纠出来的人呢?怎么处理的?给我看看”。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了这么一大堆,敢情图穷匕见在这了,是奔着那些人来的。 人是赖山川领来的,事儿自然也是赖山川安排的,当时那些人是怎么安排的王副主任知不知道不确定,但赖山川想要知道还是简单的。 “宣传的工作我们还是要充分尊重同在一个大院里的邻居,不贴标语不等于不学习嘛” 李学武的声音很慢,并没有受对方激烈的情绪影响,反而是要用慢节奏的语气占据了优势。 “搞学习和活动我们是有记录的,是有学习笔记的,也是有痕迹的,这个可以查,做不得假” “至于处理的人嘛~”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说道:“情节严重的交给分局处理,情节较轻的,安排去劳动改造了”。 王副主任眯着眼睛看了看李学武,并没有理会沈放递过来的文件,而是不满地说道:“看库房都叫劳动改造的话,我看你们的态度是有问题的”。 说完便站起身,对着赖山川严肃地说道:“我要对你们的工作提出批评,态度敷衍、精神落实不到位,执行不到位!” “是~是~是~” 赖山川好像真的犯了错一般,主动替李学武他们承认错误,并且虚心道歉。 李学武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的表演,只觉得这戏演的有点意思。 到底是老艺术家了,这表演的痕迹已经很轻了,直臻化境,炉火纯青,好戏。 尤其是王副主任甩袖离去以及赖山川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李学武是要给这两人点个赞的。 只是主角还行,配角就跟一般了,刚才跟李学武叫板的那个年轻人走的时候给李学武示威的眼神很幼稚,一点杀伤力都没有,李学武看着甚至都想笑。 “送……送送啊!” 沈放站在一旁急忙提醒李学武去送领导,李学武却是没动地方。 见着李学武请不动,沈放只好自己出去送了,他就知道今天非得搞砸了不可。 赖山川陪同的这位王副主任明显是来找茬儿的,刚才检查的时候就这不对,那不行的,纯纯的鸡蛋里挑骨头。 而赖山川的态度也说明了一切,治安大队又不归他管,这会儿在这当起了家。 主动承认错误不说,还主动答应整改,态度要多顺就有多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李学武的关系有多好呢。 沈放却是知道的,今天赖山川敢来这边当家,那明天他就敢来拆家。 李学武今天的反常态度也说明了这一点,很明确的反对了他的这种行为,鲜明地表达了跟赖山川之间的界限问题。 至于赖山川答应给这位王副主任的话,李学武是一个都不承认,他答应的就让他去整改,送都懒得送。 尤其是在检查和会议室的时候,赖山川抢着当家,那李学武就给他表演的机会,而真问到他了,那这话就得另外说了。 李学武安排沈放把综合办的人叫过来干啥?带着相机干啥?那是要抢占舆论高地的。 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这件事慢慢说。 面对小年轻时的态度,李学武也不是做给他看的,而是给王副主任看的,不刺激他怎么说的上话。 不跟他直接对话,接下来的报道还不是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嘛。 中间还隔着一个赖山川,干活他不行,捣蛋第一名。 而沈放从外面再回来时,脸上的表情也是很不好的,一看就是在停车场吃了闭门羹。 人家就是来演戏的,你怎么表现都是碍眼的,李学武就不会去做这个多余举动。 “说说吧,怎么搞!” 沈放皱着眉头坐在了李学武的对面,看向李学武说道:“这么多地方不满意,那咱们的工作不是白做了!” “他不满意的地方多了,你还得处处都依着他啊?” 李学武满不在乎地磕了磕香烟,叼了一根,剩下的扔给了沈放。 沈放见着李学武还有心点烟呢,也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李学武对着屋里站着的那些办事员们摆了摆手道:“去吧,都回去工作,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庄稼了?” 办事员们彼此看了一眼,同李学武和沈放打过招呼后便都散了。 会议室里就剩李学武和沈放的时候,瞬间安静了许多。 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用夹着香烟的手敲了敲面前的桌子,道:“千言万语,他不满意的不是咱们治安大队,而是咱们的态度”。 “我知道!” 沈放无奈地点了点头道:“他想要的你不给,可不就给你找点儿事嘛”。 说完示意了刚才王副主任坐的主位道:“这可能还是盘开胃菜,你要是再不识趣,后面还有好果子吃呢”。 “呵呵呵~” 李学武咧嘴轻笑了起来,挑着眉毛说道:“我还真就想看看后面有什么菜呢”。 “先不要管他!” 李学武一摆手,自信地对着沈放说道:“把线放长,这一次我想看看赖处长身后到底有什么人在站位”。 沈放无奈地搓了搓脸,声音低沉地说道:“干点儿事儿咋就这么难呢,这得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不要急嘛~” 李学武微笑着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劝慰道:“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步子迈大了容易扯着蛋”。 “我看你就像是在扯蛋!” 沈放抬起头问道:“你打算怎么着啊?人家下来一趟,总不能直接顶回去吧,到时候招来更大的岂不是着了人家的道?” “当然不!” 李学武挑着眉毛坏笑道:“刚才赖处长不是说了嘛,要整改,要整顿,咱们就整改整顿嘛”。 说完张开双手示意了左右道:“治安大队就这么大的地方,就这么多的人,整嘛!” “整谁?” 沈放吊着眼皮问道:“前面搞的那些事都不知道怎么平呢,现在上哪儿找人查去?” “那就拖~” 李学武瞥了沈放一眼,道:“赖处长不是都说了嘛,问题比较多,那就慢慢整,慢慢改”。 说完又点了点沈放道:“还有,把今天的这些事和问题通通汇报给郑局,就说赖处长答应的,问问以后是不是向赖处长汇报工作”。 沈放见李学武这么说,挑了挑眉毛,道:“你自己怎么不去说?为什么让我去说?” “嘶~~~你说不是有个余地嘛!” 李学武笑着说道:“咱们这么问明显不就是在……那啥嘛,咱们再问是不是向赖处长汇报工作,这不是明显的……嗯哼,那啥嘛,领导指定得骂咱们啊,对吧?” “对个屁!” 沈放立着眼睛骂道:“什么特么咱们!领导一定是骂我!” “你真是缺大德了你!你让我顶枪你在后面笑啊你!” …… 沈放哪里不明白李学武的意思,他刚说完沈放就明白了。 李学武这是憋着坏明着挑拨离间,把问题表面化呢。 你看吧,治安大队是您直属领导的队伍,现在有人来这边指手画脚的,您管不管? 哎!带着指手画脚那人来的还是您手底下的人,这挖墙脚不要太过分,吃里扒外不要太过分,您管不管? 现在我们就要问了,您要是不管,那以后这边谁当家的问题就含糊了,我们是不是也要向您手底下人汇报工作了呀? 杀人诛心! 要是都这么问了,郑富华再没有回应,可不就是打脸了嘛。 但回应也只能是训斥治安大队这边,工作不到位,态度不积极,反正是不能直接训那边的。 不过训是训得,真正上了眼药,那最后动刀子的时候扎谁就不一定了。 这种明显的越权行为在机关单位里是最忌讳的事情,郑富华还是他的主管领导,这么做无疑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说具体点,现在风刮的厉害,郑富华又遭遇了一次危机,赖山川是有些别样的心思了。 李学武让沈放去说,并不是让沈放去挨骂,而是给郑富华提个醒而已。 他倒是不在乎这些,赖山川的为人上一次的矛盾中就已经看出来了。 沈放说自己挨骂,可等跟李学武分开,还是给郑富华打去了电话。 这种骂挨的不痛不痒的,本身也不是针对他,跟李学武说那些也只是笑闹而已。 这个电话还真就是他来打比较合适,换做是李学武可就真有告状的嫌疑了,到时候追究起来也不是这么回事了。 做事讲究方式方法很重要,什么样的位置做什么样的事。 这是郑富华要坚持的,是赖山川要学习,也是李学武正在做的。 因为治安大队这边的工作不忙,所以李学武又乘车返回了轧钢厂。 下午这会儿工夫韩建昆跑了几趟了,车无奈,李学武更无奈。 路上沙器之跟李学武汇报了上午没有来得及说的,以及下午这会儿出现的新情况。 就在轧钢厂办公会议扩大会议结束后,工作组那边又开了个会,同时找了一些中层干部谈话。 具体谈了什么不清楚,但就检查组的检查方向和动向来看,目的应该也是奔着年中会议去的。 年中会议最重要的一点可能就是干部岗位调整,以及相关部门的职能职权变更,再有就是干部的进步问题了。 这个时候的轧钢厂有点儿乱,每年的这个时候都这样,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只要是有风传出来的,那必定是要引起一些议论的。 如果哪个位置确定是要调整了,那机关里的目光就都会集中到那个点上,热度猛然蹿升。 后勤管理处因为处长被免职,后续一定会有比较大的干部调整动作,而新分家出来的谠委办,以及谠委楼各个职务也会成为竞争的重点。 联合企业因为最近的麻烦,关注度有所降低,但因为景玉农的一力护持,工地的施工进度有所提升。 尤其是上周杨凤山携景玉农前往各个合作工厂就人事安排问题进行会谈后,有消息说联合企业已经重新划分了人事分配方案。 而就招工问题,几个工厂也都重新坐下来开始谈判了。 轧钢厂本身就是周围工业区里的大厂,工业设施完善,工人数量和体量都很大,在合作方面应该是占据优势的。 但当初景玉农为了吸引这些工厂进行合作,给出了很优惠的合作方案,为的也是尽快打开局面。 现在局面已经有了起色,这些工厂也都能看到联合企业的美好前景了,很多问题自然是可以谈的了。 轧钢厂的工人也因为这些消息的公布减弱了对联合企业的抵制情绪,进一步的也减弱了针对景玉农的反对情绪。 正因为有了现在这种局面,又赶上年中会议,自然是有人瞄上了联合企业那边的岗位。 虽然是三产,虽然是合作单位,但是并不耽误他们将那边作为开拓进取,创造成绩的跳板。 跟董文学去炼钢厂一样,只要在联合企业创造了成绩,那再回来就一定是进步的状态。 现在机关里的岗位一个萝卜一个坑,年轻人想要进步,不能只盯着那几个老不死的,也可以换个车道继续跑嘛。 很明显的表象就是,去景副厂长办公室汇报的人增多了。 中午那会儿徐斯年还跟李学武开玩笑呢,说李雪找他去了,问能不能给这些汇报工作的人排个班,都堵在走廊上算个啥事嘛。 给领导汇报工作是很正常的事,不过都是要提前打电话问一下秘书的。 对其他人还比较合适,因为其他领导的秘书都在厂办工作,或者直接打给徐斯年也好。 可景副厂长的秘书李雪是跟领导一起办公的,给李雪打电话还不就是给领导打嘛。 所以才会出现有着急汇报工作的挤在了景副厂长办公室门口。 工作组门口虽然没有汇报工作的人,但却是有被叫来谈话的人。 李学武能从沙器之的叙述中听出工作组对轧钢厂行政权利,甚至是指挥权的关注。 从杨元松会上的反应,以及杨凤山在相关工作上的强硬态度,李学武猜测,工作组那边是要有些动作的。 最起码的,年中会议如果更多的中层干部愿意接受工作组的建议,那么就会对轧钢厂的整体环境造成撕裂。 工作组在轧钢厂内部的话语权增加,行使调查权和检查权便也会更加的得心应手。 他们在轧钢厂的目的还是改造和清理,改造可以改造的,清理不能,或者说没有必要改造的。 四个整顿清理就是他们在轧钢厂的工作重点,同时也是他们的尚方宝剑。 现在又被要求结合大学习、大讨论活动,进一步的开展基层整理整顿工作,他们手上的权利还是很大的。 有些干部在面对进步空间不足的时候,如果有工作组提出建议,有可能是会实现愿望的。 而在回到办公室以后,徐斯年给李学武打来了电话,语气很无奈,也很着急。 工作组的检查组在某些场合说了一些不恰当的言论,使得一些基层干部误会了,进而引起了下面办事员和工人的不满。 听到处长在同厂办徐主任通电话,沙器之赶紧出了办公室,去了解刚才处长示意的内容。 徐斯年在电话里自然是不能把话说的太清楚的,不过还是传达了领导的意见,要求保卫处提高警惕,实时关注厂里的安全动态。 说白了就是如果出现极端情况,要能压得住,不能出现扩大化和尖锐化。 李学武听着徐斯年的话虽然嘴上答应了,但是在心里也是很为难的,这种情况不是压就行的,压的狠了容易出问题的。 尤其是现在工作组在厂里虎视眈眈的,一旦出现状况,四个整顿清理有可能就要进一步发展。 而沙器之在李学武撂下电话以后回来汇报道:“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消息说工作组也向厂里递交了一份干部调整建议书”。 “哦?!” 李学武眼睛转了转,一下子便想到了刚才徐斯年这个电话的用意,提高警惕是假,防范渗透是真啊! 人事处跟厂里提交的是副科级以下办事人员、服务人员以及工人代表的进步报告,谠组部跟厂里提交的是副科级干部以上人员的职务调整报告。 那工作组给厂里提交的是关于哪些人的调整报告? 人事处和谠组部提的应该都是进步的,或者岗位调整的,工作组提的应该都是各种不适合现岗位,或者建议厂里换人的。 这两种报告的方向截然相反,但所提的意义却是殊途同归的。 谁不合格,谁应该被调整,跟谁应该去哪儿,谁应该调哪儿的效果大差不差。 李学武猜到了这个时候工作组不会放过年中会议的时机,他只是没想到工作组敢碰这块大蛋糕。 这是轧钢厂谠委和厂办的保留地,任何人都无权染指和触碰的禁区,工作组越界了。 但从职务和职权上来说,从执行力度上考虑,工作组所提交的这份意见书并没有违规,反而是在执行他们的任务。 监督、检查、帮扶等等,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理解,工作组都有话来说。 沙器之见李学武的反应比较大,又继续汇报道:“有人说工作组开会定的,这一次是要整顿谠内那些走布尔乔亚道路的当权者”。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手指微微一动,想要去拿电话又忍住了。 “跟保卫科说一下,牢牢坚守岗位,坚守红线,绝对不允许厂里出现极端情况,更不允许出现保卫科人员参与厂内活动的情况”。 说完又点了点沙器之,交代道:“跟于主任说一下,青年学习突击队加大对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宣传和学习工作,用宣传的武器代替保卫科的盾牌”。 “明白” 沙器之刚才下去的时候也看见了一些厂里的乱象,还有人在公告栏附近搞事情呢,喊口号和贴大字告。 别人他没瞧见,倒是瞧见服务处王敬章在那边主持这场闹剧呢。 这位怕不是疯魔了,路越走越远,真拿自己的前途当赌注了,现在不是跟工作组在下注了,而是在跟这场风波下注了。 还别说,如果真的顺应这股风波搞事情,他的前路说不定还真能打通。 工作组搞出这个整顿会议,意思就是要夺权了,自然是要由马前卒来趟一趟这场浑水的。 王敬章的心态已然发生了变化,从跟从工作组一起到现在的合作姿态,他是要自己挑大梁了。 上午的会议不是说了服务处的青年突击队是东施效颦嘛,现在王敬章就给厂里来了一个大闹天宫。 这么多的青年突击队人员在楼下,可不就是在给杨元松和杨凤山上眼药嘛。 而工作组也是乐于见到这种情形的,有中层的干部站出来就好,只要他们反对轧钢厂的班子,那工作组就有跟上面建议调整轧钢厂领导班子的理由了。 也别说王敬章狠,人被逼到一定地步了,可能身体里的凶狠便要暴露出来,潜力是无限的,威胁也是无限的。 知道厂里要动他的位置,那王敬章就要动厂领导的位置,这倒是让轧钢厂热闹了起来。 尤其是当楼下喊出了变革的口号,贴出了杨凤山等人的大字告,这场闹剧变的更加的荒诞了。 出现现在这种状况,楼上正在开会的众人更是不敢轻易处理他了,怕引起更大的反弹。 穿鞋的自然是怕光脚的,哪个厂领导会跟一个精神病去对立。 王敬章在周一下午主导的这场闹剧直接影响了轧钢厂关于年中会议安排的走向,影响了正在三楼开会的厂领导对待某些问题的态度。 本来大家已经习惯了厂里每天的大字告和举报信,更习惯了各个单位的年轻人凑在一起讨论学习活动,更习惯了不时出现的闹剧。 但像是今天这么大的闹剧他们还是真是意想不到的。 楼上开讨论会,楼下开讨伐会,轧钢厂的名场面了。 闹剧一直持续到下班,而楼里的领导都是等着人散了才下的班。 周三早上李学武来上班的时候发现对面的主办公楼不仅仅是公告栏了,连办公楼的大门、大厅等位置都被贴了大字告。 李学武没去看,沙器之去看了看,回来告诉他,说全是批判厂里决策层的,内容很犀利,全是从实际出发的,很容易引起共情。 这却是王敬章发力了,也看出王敬章先前是被冤枉了。 要是王敬章真的出手,应该是现在这个效果,怎么会是无中生有的局面呢。 这是厂里中层干部啊,还是服务部门,什么消息不知道啊,他们要真的搞大字告,威力就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好像真的像是在发泄怒火和自证清白似的,主办公楼墙上的大字告句句是真,真往厂领导的肺管子上戳了。 杨凤山的小舅子、李怀德的刘股长、景玉农的小心眼,聂成林的评语比较狠,蛮横霸道、胸无点墨、废材一个! 谠委这边的杨元松则是老好人,不管事;谷维洁是爱管事,管闲事,薛直夫是闲事都不管。 沙器之给李学武叙述中大字告的内容,他自己说的都咧嘴。 打人不打脸啊,以前的大字告都是子虚乌有的事,骂了也就骂了,不痛不痒的。 可这次不一样,刀刀扎在心口窝,让出来进去的机关人员议论纷纷。 更严重的是,今天在楼下聚集的人比前天和昨天还要多,好像经过一两天的发酵,面团变大了一般。 李学武知道,这件事比单纯的联合企业事件,以及居民区事件还要棘手。 那些都还是有具体的原因,只要把根本问题解决清楚就行了,但现在不一样。 现在是扣帽子了,且闹的也不是实事,而是有要掀桌子的嫌疑。 前天晚上开始闹,昨天闹了一天,今天又开始了,李学武知道,现在的这股火扑不灭了,且有春风吹又生的趋势。 即便是今天灭了这股火,这些火星子也会被风吹起来的,依旧是要熊熊燃烧的。 不把布尔乔亚烧完,这风不会停,这火也不会停。 李学武站在办公室窗边看着好些个办事员和工人参与到其中,想必对面楼上的杨元松和杨凤山心里也不轻松吧。 就在昨天,工作组的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调查取证,调查的对象就是杨凤山。 而随着关于杨凤山的举报信越来越多,尤其是这几天的大字告,审查杨凤山的呼声也甚嚣尘上。 他是厂长,厂里很多事情做的不到位,得不到职工的满意,在这个时候就会无限的放大。 做的好时没人说你好,做的不好时,他们是切身体会到的。 黄平在招待所搞的那些乌烟瘴气,在后来的抓捕事件中,在列车炸弹事件中,可是给杨凤山没少惹豁子。 虽然现在被处理了,但当时留下的不好影响还是被算在了杨凤山的头上。 现在大字告要求杨凤山出来解释说明黄平怎么进的厂,怎么去的招待所,又是怎么当上的招待所所长,以及后续问题中,黄平所犯的错误杨凤山在里面有没有责任。 这个怎么回答? 提这个的一看就是老手,对当时的细节掌握的很全面,就是在逼杨凤山主动承认错误呢。 平时承认错误都无所谓了,大不了道歉,或者是做检讨。 现在群情激奋中,真要是站出来承认错误,下面的人能把他给撕了。 要不是主办公楼门口有门岗,说不定这些人早就上楼揪他下来游街了。 他是不敢下来,但黄平的小姨子以及她的亲戚都还在厂里上班呢,不知道怎么就被揪了过来,被一群人押在中间审问着。 “说~!你们跟黄平是什么关系!” …… “你们是受到谁的指使,在轧钢厂里为非作歹的!” …… “说清楚!你们是怎么侵吞厂里财物,破坏轧钢厂建设的!” …… 提问的不是工作组的成员,也不是保卫处的干部,而是服务处青年突击队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手里拎着武装带,皮带头是金属卡子,王玉梅等人稍微回答不对了,不符合他们的要求了,皮带直接就上身了。 王玉梅他们这些人从招待所被剔除过后,就是被分流到了服务处的其他部门。 而当初一直等着招待所复业过后再回去的想法也因为黄平被开除而破灭了。 随着黄平被处理,她们也不敢再炸刺,没再去招待所闹过。 可她们是放过招待所了,现在是服务处不放过她们了。 别人不知道当初是咋回事,她们还能不知道? 王敬章就在服务处,对这些人的来龙去脉太清楚了,现在揪出来给杨凤山晒晒,就是要打杨凤山的脸。 王玉梅这些人都是表面横的人,一吓唬就蔫,现在真的被围着打,围着问,哪里敢不听话。 李学武站在窗口这边都能听清楚王玉梅等人讲述当初黄平是如何吹嘘他姐夫牛哔的,他在他姐夫那里是如何有面子的,在招待所,在轧钢厂是如何只手遮天的。 黄平都死了,王玉梅还不是把所有的事儿往他身上推啊! 现在这种情况下,她吓死了,让说什么就说什么,让咬谁就咬谁,把关于杨凤山的事全都抖落出来了。 尤其是其中很多花花内容,更是让围观的人多了起来。 这是在办公区呢,出来进去的都是人,楼上楼下的谁能听不见、看不见。 招待所当初的环境和服务确实很不好,这是很多工人和厂职工都知道的事情,现在拿出来说事,大家都很有感触。 看向被围在中间的这些人,听着他们诉说当初是怎么糊弄住宿人员,如何克扣伙食,如何贪污经费等等行径,让现场的气氛顿时严肃了起来。 看热闹的也有很多在招待所安排过亲属居住的,一想到当初这些人的德行,再对比今天的状况,围观的人不自觉的就被同化在了人群里。 所以李学武说这才是王敬章的真实实力,以前这些领导真的误会他了。 工作做的不行,搞事情第一名啊~ 可能是眼瞅着事态严重了,徐斯年陪同杨元松从楼上下来,开始同这些工人接触,解决问题。 而薛直夫也带着纪监的人从谠委楼走了出来,看样子是要接手这些问题了。 李学武把这些人交代的问题听了个全,看着好像是杨凤山的责任,但实际上能切实追究的,除了黄平还能有谁。 无论是从纪监的交代,还是从保卫处的角度来看,这都仅仅是黄平一个人说的东西,她们的证词并不能作为杨凤山既定的证据。 要查杨凤山,就得从根本上入手,查他到底有没有在黄平一系列的犯罪中起到主要作用,或者说同黄平等人一起参与了犯罪。 黄平是找不着了,现在倒是可以查杨凤山,不过工作组的人清楚,薛直夫也清楚,要是杨凤山真的有问题,那早就有问题了,根本不可能用这么一个小舅子来出问题。 杨凤山一直没有出面,也恰恰证明了这一点。 不出面,将问题交给杨元松和薛直夫来处理才是最稳妥和最好的办法。 跟一群人辩论那是傻子才做的事,用事实说话,才是一个成熟干部应该做的事。 杨凤山知道王敬章的意思,就是要把他和轧钢厂的班子拉下楼来,站在一众人的对面进行审视和对喷,拉低智商的意图很明显了。 前天徐斯年就把电话打过来了,所以主办公楼是有门岗的,也有警备力量。 当杨元松和薛直夫等人在主办公楼门前的台阶上汇合后,这些保卫便将现场的局势给稳定了下来。 杨元松先是点了点王玉梅等人的方向,示意服务处青年突击队放人。 突击队的小年轻还想喊两句,却是被杨元松几句话就给怼了回去。 “谠领导一切,所有轧钢厂谠组织都要听从指挥,服从组织命令,除非你不是组织的人!” 小年轻想要以这些人的犯罪事实来要挟,但薛直夫站出来示意了纪监处的人员,要求把人交给纪监来进行审查。 这会儿小年轻的也看见工作组的人从楼里出来了,便都把目光看向了工作组的人。 靳良才打量了一下现场,看向杨元松说道:“别开生面啊,轧钢厂的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终于有了一点样子了”。 杨元松对于靳良才的这些话嗤之以鼻,没做搭理,而是点了点保卫处的人去将王玉梅等人收押。 保卫处带队的是任安,这会儿见书记说了,便示意保卫人员上前,撞开这些青年突击队的人,将被打的很惨的王玉梅等人上了铐子。 见保卫来真的,这些围观的人也都往后退了退,并没有再对王玉梅等人做纠缠。 保卫科收押,纪监的人调查,这是附和程序的,就等调查记过呗。 反正这些人在这招的话大家也都听见了,不妨碍众人对轧钢厂决策层的品质进行怀疑。 墙上的大字告内容又不仅仅是关于杨凤山的,谁都跑不掉。 杨元松看着围观众人看向他的不信任眼神,就知道轧钢厂的班子威信在这一次受到了挑战和削弱。 群众的不信任就是打向他们的子弹,而今天的不信任不仅仅是工作组发动的,而是日积月累形成的。 厂班子成员与群众之间产生了代沟,有了距离,互相都不了解了,脱离了群众的支持,出现今天的事件也并不意外。 从群众中来,却是没有到群众中去,飘了~! 杨元松站在主办公楼门前,用他最大的声音同在场的群众做了一次深切的沟通,希望得到大家理解和包容,厂谠委一定会严肃认真地听取各方意见,最大程度地满足厂群众的要求。 同时他也指出,聚众闹事并不是一种可取的问题解决办法,厂谠委反应问题的渠道永远公开透明,纪监部门的大门永远为有问题的群众敞开。 所有问题关起门来都是自己家的问题,所有矛盾关起门来都是自己家的矛盾,有问题慢慢谈,有矛盾慢慢解决,锅砸了,饭大家都吃不着。 杨元松在厂里的威信还是很足的,即便是今天的这种情况下,即便是厂领导班子的威信面临挑战的情况下,他依旧是厂里的定船石。 闹剧的最后以杨元松和薛直夫主动要请要说明问题的群众,以及想要监督的群众一起去会议室而结束。 作为主体的服务处突击队则是被晾在了一旁,成了喧闹结束后的小丑,一如人群散尽地上散落的纸屑垃圾。 “处长,工作组下来的文件” 沙器之站在李学武身后轻声汇报道:“文件是要求轧钢厂所有单位学习保卫处……” 好哥哥们~~~三章爆更求月票啊~~~~~ 第141章 母猪的产后护理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41章母猪的产后护理工作组于七月九日,也就是周三,下发了关于学习保卫处在大学习大讨论中先进行动的倡议书。 倡议书中指出,保卫处在执行上级下发的关于大学习、大讨论文件中,勇于探索,务本求实,稳扎稳打,切实推进了该活动在保卫处的学习和宣传。 工作组负责人冯道宗副主任在文件中强调,轧钢厂各部门应该尽快开展大学习、大讨论活动文件的学习和宣传工作,扎实推进活动相关的工作进程,在保任务的同时,也要保学习,保思想。 要在正治学习中懂正治、明大局,清明经济,合理规划组织,确定正确的思想,严厉打击贪腐和惰政等情况。 在文件中还提到了当前轧钢厂关于活动的开展情况,态度迟缓,部署不力,执行不到位,需要补强短板,着重宣传和组织学习工作。 同时也要兼顾各部门负责人的意见,充分调动执行人员的积极性和…… …… 就在接到工作组的学习文件后,李学武率领双预案培训考察团、应急救援培训考察团,以及保卫训练考察团前往了红星训练场参观考察。 这三个考察团是保卫处牵头组织的,邀请了系统内部以及周边的企业工厂、兄弟单位、联合企业等单位的相关负责人。 按照相关的业务进行了分组,分别由韩战、韩雅婷以及于德才带队,就保卫处当前在训练场组织各种培训项目做完整的介绍。 保卫处有大行动,院里的人都看见了,一台台吉普车从招待所出发,开过厂生活区、办公区,从大门处离开,直奔密云。 这次的行动不是李学武为了躲工作组才召集的,他也没有这种号召力。 早在一个月前,双预案培训班开始后,李学武就在组织这次的活动,意在推广轧钢厂的训练场项目。 保卫训练、应急队伍训练与培训、双预案执行队伍培训、特勤训练等等。 说是参观考察,实际就是展销推广,让这些大客户看看轧钢厂训练场的实力,也看一看正在训练的实际情况。 这次的三个考察团里就有山上正在训练那些队伍的主管领导和负责人。 一个月的训练了,是要给这些人一个交代,也可以给这些还在犹豫的单位负责人看看训练后的实际效果。 至于说今天的正好赶上工作组下发学习文件了,那可真就只能说是不凑巧了。 保卫处五个科室,一个科室的负责人就在山上,三个科室的负责人作为带团负责人上山,厂里只留了一个机要科负责人。 沙器之看了看前面和后面的车队,转身对着李学武问道:“处长,厂里不安排一下嘛?” “安排什么?” 李学武眼睛看着窗外,出城以后的风景愈加的绚烂,让自己的心情都好了不少,怪不得李姝天天都要出来玩呢。 “现在不做安排才是最好的安排” 李学武嘴里说完,又看向了沙器之挑了挑眉毛问道:“无为而治听说过没有?” “当然……” 沙器之当然知道老子说的这句话,不过现在厂里局势紧张,检查组和工作组都在做工作,上面的领导也在做工作。 主要针对的还是即将举行的年中会议,以及在此期间机关内部和工人出现的思想波动。 保卫处作为轧钢厂的安全管理红线,在这个时候搞推销,且是把主要负责人都拉出来了,不得不让沙器之怀疑处长是在向各方表达什么意思。 李学武虽然没有明说,但一句“无为而治”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无为而治是老子阐述道法自然的核心思想,是一种解释和了解自然的一种方向和启发。 无为而治浅显的理解可能是啥也不用做,事情自然会变好。 其实这是不对的,大错特错。 无为不是不作为,更不是胡作为、乱作为,而是“无为而无不为”。 “无不为”是指在遵从自然发展规律的前提下,更高层次的无所不为、大为。 李学武在看到这几天的闹剧过后已经明白风势已成,无力回天。 这场风暴必然是要席卷一切的,他现在面对轧钢厂的复杂形势和人事关系,要做的,也应该做的就是无为而治。 现在的水已经足够浑了,不用他再去搅拌了,慢慢来,看着水去转,看着泥沙去混乱,慢慢的就会停止、沉降。 过多的干预只能蒙蔽历史的走向,更会影响到事态发展的创造力。 无为,就是李学武要自己不要妄为,少参合上面的事。 就像孔子所说的那样:“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李学武现在已经在轧钢厂站住了脚跟,更是在轧钢厂这片沃土上扎住了根,不要着急,阳光雨露会在该来的时候落下来,他只需要静静地等待,会有他成为参天大树的那一天。 现在要做的就是“为政以德”,好好经营现有的基础,深耕保卫处自有项目,牢牢把控保卫处的整体思想动态,打造一个听谠指挥,作风优良的专业化队伍。 保卫处的每一次成长和进步,都是在实现他的进步和成长。 到最后,他就是那颗“北辰”,“众星共之”。 沙器之不理解,李学武却是没有给他解释的意思,有些道理解释了他也不懂,只有走到了这个位置上,设身处地的去感受,去思考,就会明白今天他做这些事的道理了。 有为和无为,体现在了行动上,更是表现在了心境上。 李学武所有的行动都是有计划的,有目的的,有中心思想的。 今天工作组下发的那份文件上也提到了服务处的负责人王敬章,说是要尊重部门负责人的意见等等。 工作组敢拿李学武当榜样,但却是不敢如王敬章那般当枪使。 今天这份文件提到保卫处,一个是因为保卫处做的好,工作确实扎实。 二一个便是上次的检查风波,工作组自然是要给保卫处一个交代的。 李学武在面对这份文件,或者在有些人眼里是份殊荣的时候,心里一丝波动都没有。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从不在乎,何来惊喜! 对王敬章来说,这份文件不是殊荣,也不是惊喜,而是一只大手,推他往前走的大手。 前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有可能是悬崖峭壁,也有可能是刀山火海。 后面的那只手不在乎他,他只是被推出来探路的……牺牲品。 同样面对一份文件,李学武可以做到泰然处之,而王敬章却是要胆战心惊,有初心的原因,也有做事风格等原因。 李学武在工作上太精于算计了,步步为营,稳中求进,丝毫不给别人留下破绽。 即便是破绽,那也是陷阱,踩进去非给你栽一个大跟头不可。 他倒是想老成事故了,他倒是想宽以待人了,可别人不给他机会啊。 这么年轻就爬的这么高,他走到哪里周围都是审视的目光,甚至还有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去试探他。 不把自己弄得一身是刺,怎么在这个风雨飘摇的环境中成长。 不背负一身的恶名,怎么吓退那些觊觎的目光。 可以这么说,选择了轧钢厂,选择了走上这条路,李学武已经别无选择,唯有披荆斩棘,在同样黑暗的环境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有人说他已经成功了,为什么还要表现出一副不好惹的老谋深算、精于算计、挖坑埋人等不好的形象? 答案是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李学武是要“为政以德”,但前提是他得有这个时间,有这个精力。 在他以德为政的时候不要有人来干扰他,影响他,破坏他的劳动成果。 有些干部做不好工作并不都是他们的工作能力不行,往往问题出现在了人际关系上,甚至是工作环境上。 换一个部门,换一个环境,他有可能就会大鹏展翅,直冲云霄。 原因就在于有些人看不得你成事,会踩你,坏你,恶心你。 王敬章难道不想好好工作,做出成绩,实现进步嘛? 他太想了,想进步想的发疯! 那他是没有能力嘛? 看看他在服务处一把手的位置上做了这么多年的情况就知道,他要是没有能力早就被调整了。 有想法,有能力,但何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心态,环境,自身修养,处处相关。 王敬章做好了进步的准备,却是没有准备好进步的心态,更没有面对竞争时的凶狠。 上次同张国祁争炼钢厂一把手的时候他就输了,输在了哪他都不知道,现在又来争大道。 联合企业副厂长的位置很好,但他也不看看竞争的人都有谁,那边别说副厂长了,就是掌控权都争的刀光剑影的,这个时候杀过去不挨收拾跑了他了。 机关就这样,一步错,步步错,除非有一只大手护你几年,等你长成参天大树的时候就不怕这些了。 但这种机遇可望而不可求的,更何况是在这个时候,谁敢乱伸手啊。 风急,浪高,隐忍为上。 —— “砰~砰~砰~” “砰~砰~砰~” 当车队开上山,开进训练场大门,稳稳地停在了停车场后,车门声阵阵,山上的枪声阵阵。 刚下车的这些单位负责人全都往山上望去,那边可能正在进行武器训练,又因为训练场就在山下,所以声音传过来很清楚。 魏同早就在等他们了,见车队停稳,找到了李学武的指挥车便小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作训科的一众干部。 李学武下车后也是往山上看了一眼,随后对着魏同跑来的方向挥了挥手。 那些作训科的干部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立即分散开,去找了韩战他们,配合着组织参观团往预定地点进行参观。 参观训练对于这些参观团成员并不陌生,有的人还组织过相关的活动。 不过对于轧钢厂位于密云大山深处的红星训练场他们还是抱有好奇和探究之心的。 无他,从上了山以后,无论是红星村的风貌,还是路边正在建设和投产的单位,以及这处训练场大院和山上的阵阵枪炮声,都让他们耳目一新。 地处偏远就代表了轧钢厂在这边很受重视,也很有保密性。 但轧钢厂又用实际情况诠释了地处偏远并不代表着落后。 当他们走到专门为他们准备的休息区后,看着遮阳棚、餐桌椅、热茶,以及摆在桌上的罐头和小碗碟,就知道这里的生活并不像是他们所想的那么落后和艰苦。 因为是车队行进,所以开了两个多小时才到。 而舟车劳顿的众人看到这份准备时,无不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这份招待可以说的上是诚意十足了,不比山下的招待差到哪里去。 李学武看着作训科的人请了这些人往休息区就座了,同时配合韩战等人给这些人讲解今天要参观的位置和程序,不由得给身边的魏同点了点头,表示了赞赏。 能准备的这么齐全,考虑到今天来的人比较多,不方便都去办公区,也不适合直接去食堂,而是在办公楼前搭建简易休息区,布置的这么完善,能看出作训科的人听进去了他的要求。 在上个月,李学武上山送装电讯设备的时候就跟魏同交代清楚了,参观团里的人都是有可能成为训练场客户的存在,怎么招待,怎么安排都交给作训科来组织。 作训科的主要经济和工作成绩都来源于训练和培训,上山的单位越多才越好呢,来参训的人员越多他们才能出成绩呢。 给保卫处赚更多的钱,保卫处才能给这边投入更多的资金进行建设呢。 魏同陪着李学武往僻静的地方站了,笑着给李学武汇报道:“我们也是集思广益,问了华清的教导员,问了王政委,问了好些人,这才弄出来这么个形式”。 “行啊,黑猫白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 李学武拍了拍魏同的胳膊,笑着说道:“无论你的工作形式是如何的,当前看效果是没问题的,继续保持,让这些单位都定下心来安排他们的人来这边参训才是成功”。 “我明白” 魏同很是了然地点了点头,同李学武汇报道:“今天参观的主要程序是参观日常训练、参观正治学习和理论学习、参观山上正在进行的实战演练”。 “中午就安排在食堂就餐,同时参观食堂的用餐情况” “下午就着学员休息的时间参观宿舍,让参观团看看学员的日常休息情况” “下午会组织座谈会,请各支队伍的带队教官和优秀学员参与” 魏同示意了休息区说道:“下午还会请在这边驻守的作训专家、正治教员和管理人员参加,到时候也会公布一些队伍的训练数据”。 “挺好的” 李学武听完汇报点了点头,说道:“参观团来了也不要特殊对待,搞什么形式化的东西,就是按照日常训练的程序来,平时什么样,给他们看的就是什么样”。 “那是当然” 魏同笑着点了点头,道:“这些参观团里可是有正在参训人员的领导,安排啥还不都得露馅啊”。 “索性我们就没特殊安排” 魏同在这边工作还是很顺心的,李学武能看得出他比以前有了更多的笑容,看来是习惯了。 “这样就好,按照你们的计划实施”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了山上问道:“今天的实战演练是什么?” “是防爆和火灾” 魏同在李学武问到具体工作的时候严肃了表情汇报道:“都是特殊科目的演练,到时候会安排各个训练队的人进行过演,每周一次,能达到训练效果和目的”。 “嗯,通讯班呢?” 李学武的目光又看向了半山腰的通讯基站,上个月安装完成后就直接交付给了在这边驻守的通讯班来管理。 魏同知道李学武关心什么,抬手示意了通讯班的方向说道:“现在每天都会执行通讯训练,有一部分学员也会安排上山实习演练,主要是与咱们厂通讯排配合演练”。 “注意一下保密工作” 李学武点了点魏同强调道:“把通讯班的人设置成专班,再安排保卫值班,不要出现纰漏”。 “这您放心,从交接之后就开始安排了” 魏同在接手训练场以后成长的也很快,做事一板一眼的,很有股子成熟稳重的态度。 “通讯班的人轮流上山值班,日常只有四名保卫和两名通讯人员在,每隔一个小时会有查岗的人去转一圈,八一六那边也会有人过去使用电台”。 “这我知道” 李学武点头表示知道八一六的人会去用那边的通讯设备,这在当初搭建通讯基站的时候就已经协调过的。 八一六自己也有通讯设备,但不像是训练场这处这么的大,也不是像这处一样是固定式的,所以在传输距离和通讯指挥距离上有所欠缺。 都是联合单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状况,给八一六的人用,更能增加电台的保密情况。 正因为八一六在用,所以京城电讯检查部门并没有对这处通讯点进行监测,毕竟涉及到了特殊部门,八一六自己的管理恐怕比电讯检查部门还要严格呢。 跟魏同说了些训练场的情况,那边韩战等人也将今天的参观程序交代清楚了。 参观团成员在喝了茶,吃了罐头后,休息的差不多了,也都纷纷站起身,跟着各自的领队和作训科的人员往不同的方向散开了。 因为各参观团要看的内容不同,这边正在参训的队伍也不同,只能是分开看。 有训练的就去看实操训练,有正在上正治课的就去听正治课,有正在上理论课的就去听理论课。 李学武则是带着韩建昆往山上去了,留下沙器之跟魏同一起,做好参观团后勤保障工作。 他上山主要是想看一下山上的训练场、育植区、垦区以及养殖区,还有就是看望一下正在考察和研究的京城中医院团队,最后就是他刚才同魏同说到的通讯基站。 从京城来密云的这段路不太好走,断断续续的,有砂石路,也有土路。 上山以后的路况更是糟糕,因为夏天雨水足的原因,路上很长一段都是比较深的车辙印,小轿车是别想上来了。 一看就是大卡车轧出来的,李学武上来的时候感受着屁股颠簸,想来老彪子居功至伟。 上山的后半段就好了很多,山上的训练队伍是有安排轮流下来来修路的,包括动用了大卡车从山上拉了煤渣和石头渣子铺路修路。 至少是保证路基不会因为雨水冲刷等原因造成深坑无法通过的情况。 到训练场以后安排那些参观团人员休息也是这个原因。 至于为啥上山的路一半好一半坏,这就得说李学武的精心布置了。 反正这条路得修,慢慢修,一直修到天下太平了才结束。 砂石路嘛,山上的石头有的是,废弃煤矿里面掏出来的煤渣子有的是,只要想修就能修。 但得可着进度修,山下的路用的少,山上的路用的多,所以先修山上的路。 从训练场通往山上训练场的路,以及通往半山腰通讯基站的路,都是用的比较多的路。 所以李学武坐在车上并没有感受到很颠簸的情况,也没有了第一次上山来时那么的不好走。 上山的路已经被修整过了,铺了煤渣,打了地基,修了排水沟,好走的很。 每天都有拉练的队伍上下山,有个大一点的坑都会被平整好。 指挥车从山下训练中心到山上的训练场也只用了二十分钟。 这还是因为山路弯多不敢快开的缘故,要是直线,说不定一脚油门的事。 站在山顶平台上往下望,灰突突渲染着绿色的小山村、训练中心、食品厂、医务工作站、通讯基站等区域尽收眼底。 再回首,那山还比这山高。 李学武先是查看了山顶训练场的训练设施,包括模拟城市高楼等建筑、射击训练场、山洞内部的三线训练场等等。 看完这些李学武又去旁边山洞看了看育植区,这边在夏天的时候主要是培养秧苗和种子,在冬季的时候可以继续种植不需要光照的蔬菜。 这是改善八一六团和训练场食堂伙食的重点项目,也是供应山下单位,创造利润的重点项目。 去年种植的很少,属于实验性质的,种子也都是从村里收集的,不太全面。 今年经过半年的开发和整备,整个山洞都被充分的利用了起来。 该加固的地方重新加固,该消除和整理卫生的地方重新改造。 不合适的洞穴直接封闭,同时将取暖和照明设备重新进行了安装和修缮。 这才来就没有了发电机的噪音,因为在八一六团工程处和轧钢厂工程处共同努力下,从山下牵了一条电路上山,供应训练场,也供应这边的育植区等区域。 在育植区工作的不仅仅有八一六的人,还有山下红星村选出来的优秀代表,一同参与育植区的基础工作。 说是优秀代表,其实就是可靠之人,被尹满仓安排上山参加劳动而已。 而在山洞内部给医务工作站划分出来的区域,李学武见到了在这边实习的三弟李学才。 骤然见到自己二哥李学才也是很高兴,嘴里也是叭叭叭地一个劲儿地问着家里的情况。 在这边一同工作的年轻人也都笑了起来,目光里全是羡慕。 倒不是羡慕李学才有这样牛哔的二哥,而是羡慕他能见到自己的亲人。 这些年轻人里面有的是中医院的实习生,有的是今年从各医学院招收来的实习生。 还有就是李学才的同学,中医院副院长的儿子赵侠这样的学医干部子女。 他们上山的目的跟李学才一样,都是家里安排,或者是自己不想在学校里参与那些事。 至于实习生嘛,刚开始来的时候不情愿,但是从上个月开始,再到这个月,不时的传上山的关于中医院内部的消息让他们都老实了下来。 在这儿有老师傅教学,有病人可以诊治实习,有山上干不完的中草药育植工作,还有中成药研究的课题。 这些工作很辛苦,环境也很艰苦,但总比山下那种朝不保夕的境遇要好的多了。 做人就怕比,环境也怕比,这里吃的苦多一些,看山下的状况他们也能甘心一些。 李学武看得出这些年轻人目光里的羡慕,并没有搭理李学才,而是先同在这边主持工作的中医院的老师握了手,寒暄了几句,又同这些实习生握了手,表达了慰问。 最后才简单的跟三弟说了一下家里的情况,让他同在这边学习的年轻人们一起努力学习,刻苦钻研,脚踏实地的磨练本领。 唯有忍得住寂寞的人才能守得住繁华的未来。 看完育植区,李学武又带着韩建昆往山里的垦区和养殖区去了。 八一六团今年在这边疯狂的开垦山地,伐树种田,想要一步到位,彻底解决他们的给养问题。 虽然有着轧钢厂和山下红星村的支持,也动用了一部分机械的力量,但迄今为止,李学武知道的,现有开垦出来的农田和菜田,还不足以满足山上这几千人的消耗。 好在是他们有自己的配给,说是解决给养问题也是一个奋斗的目标。 山地的开垦本身就很艰难,新开垦出来的荒地头一两年需要驯服,改善土壤结构,庄稼的产量不是很高的。 这个是科学,人为的改变和影响不足,只能等。 今年齐耀武把大部分的时间都放在了垦区这边,带着八一六团的人不仅开垦出了农田,还给医务工作站开垦出了一部分中草药试验田。 倒也不是他们积极奉献,而是中草药研究中心也有他们的一份。 当初在达成合作的时候李学武并没有落下他们,而在享受待遇的同时,他们也要完成相关的义务。 配合医务工作的人员完成中草药的种植和研究,就是他们要做的工作。 李学武踅摸了一圈,最后是在菜地那边找到的齐耀武。 看着肩挑大粪桶的齐耀武,李学武打心眼里佩服这位团级指挥员。 能打仗,有思想,能担责,有作为。 似是这样身先士卒的干部在这个时候很多,后世可是越来越少了。 见到李学武带着人过来,齐耀武将肩上的粪桶一放,冲着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随后示意李学武往湖边上去,他自己也往那边走了。 李学武带着韩建昆一边看着山坡改建成的农田、菜田,还有远处的果树林,养鱼的人工湖。 想来齐耀武在这里干农活有些乐不思蜀了吧。 齐耀武比李学武大很多,三十六岁,三零年生人,正是经历过苦难的一辈人。 这一辈人很珍惜农田,作为农业大国,这里的人民对土地有一种特别的感情。 从菜田里走过,李学武看着正在忙碌的战士们,他们的脸上也都是满足和希望的神色。 “白菜长得很好啊” “哈哈哈~” 听见李学武的夸奖,齐耀武笑着从湖边站起身,伸出了刚洗过的手同李学武握了握。 上次上山李学武没见到他,两人也是有一阵没聊过了。 这次站在这里,齐耀武和李学武都很有成就感。 “你还没赶上收土豆呢” 齐耀武笑呵呵地接了李学武递过去的香烟,由着李学武给点着了,嘴里介绍道:“春天的时候咱们估摸着能得三千多公斤,你猜实际得了多少?” “呵呵,我猜一定是多了” 李学武用夹着香烟的手点了点齐耀武,笑着说道:“看你这张笑脸,怎么不值五百公斤啊!” “五百公斤?哈哈!” 齐耀武像是听见了笑话一般,大笑了一声,轻轻地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骄傲地说道:“告诉你,四千六百公斤有余,差点过了五千呢!” “好家伙,怎么种的!” 李学武确实很惊讶,他没干过农活,也没种过菜,当初的估算也是尹满仓做出的大致猜测。 看着李学武的惊讶表情,齐耀武很满足,笑着示意了正在浇菜的战士们解释道:“咱们种菜,精耕细作,浇肥浇水,上心着呢”。 “好地不打粮,全赖爹和娘” 齐耀武笑着说道:“这要是勤快跟上了,赖地也能种出金疙瘩来”。 “呵呵呵~” 李学武看着他骄傲的模样笑了起来,揶揄道:“你齐团长还记得带兵的本领否?不会是要解甲归田,做这田间翁了吧?” “嘿嘿~要说田间好,我还就喜欢这里呢!” 齐耀武很有感触地扫视了周围一圈,这里原来是荒地、山林、杂草丛。 经过他们半年的努力,现在成了良田,怎么能不骄傲啊。 “有了这几千公斤的土豆,再算上地里的这些白菜,我们能过个好年啊!” “确实辛苦了” 李学武听着齐耀武的感慨也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话。 今年的严峻形势已经显现了出来,据说龙江省已经出现庄稼没人收,全去搞活动的现象了。 这是个很严峻的问题,如果粮食没有人供应了,那城市将会再次面临粮食紧缺的状况。 齐耀武人在山区,可脑子和心并不像是李学武说的那样解甲归田了,时刻注意着形势的变化,自然知道今年的粮食情况说不定怎么个情况呢。 现在山上种了许多玉米,就算是缺粮了,他也不慌,挺过一冬天是不成问题的。 看着李学武担忧的表情,齐耀武笑了笑,示意了果树林的方向介绍道:“那边我们还栽种了地瓜,你今年不缺地瓜吃了”。 “呵呵~” 李学武也是被齐耀武的话给逗笑了,刚才不由主涌现出来的担忧也被冲散了开来。 齐耀武见李学武笑了,便也跟着笑了笑,随后继续说道:“不要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想多少都是无用的”。 说完又示意了春天开挖的人工湖说道:“大不了今年吃鱼,鱼也管够!” “哈哈哈!好!”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冲着齐耀武说道:“那我就期盼着今年咱们的垦区获得大丰收!” “这是一定的!” 齐耀武笑着点了点头,眼睛跟着李学武一起看向了山坡上的果树,果树下的地瓜田,又看向了玉米地、山坡下的白菜地。 人工湖的湖水来着山上,蓄满后会继续往下游流去。 而湖水会被用来浇灌山地和菜地,浇灌果树和地瓜田。 齐耀武说今年的庄稼收成会好,跟正在田里辛苦劳作的战士有很大的关系。 要满足几千人的给养,没有一定的辛苦是做不到的,尤其是现在训练场的人也在增多,这种负担变的更大了。 倒不是说训练场的人吃饭不给钱,反而是给了钱去哪儿买粮食的问题。 粮食从山下买了再运输到山上又是一个成本的问题。 如果垦区的收成能满足山上所有单位的消耗,那么山上所有单位的补给就都会由垦区供应,相应的费用也都会交给垦区。 这就是一种良性循环,现在只要打通垦区生产的环节就行了。 只要能将粮食卖出去,那么垦区就会实现盈利,进一步的缓解八一六团的补给压力。 尤其是果林和渔业、畜牧业、养殖业的开发,无怪乎齐耀武给李学武说不要担心呢,只要给他们时间,这里一定会成为聚宝盆。 确实是个聚宝盆,齐耀武给李学武介绍了人工湖里的肥鱼,因为野生的缘故,没人来捕捞,密度很大。 李学武知道,这个时候确实是有水就有鱼,深坑一定有大鱼。 倒是不用李学武提醒,齐耀武自己就说了,今年是不打算大面积捕鱼的,没有那么大的消耗,捕捞上来也是浪费。 倒不如养在这边,反正离的也很近,满足山下的食堂就好了。 齐耀武带着李学武往养殖区转了转,那个大型猪圈里的野猪又增添了不少。 “都是开垦时挖陷阱抓的,不然祸害庄稼” 齐耀武点了点猪圈里的野猪给李学武解释道:“公猪基本上都杀了,这里只留了一头当种子用了,也省的打架了”。 李学武往下面看了看,还有好些猪崽子呢,看着也是今年新生的。 齐耀武笑着说道:“我们可不懂母猪的产后护理,还是请了村里人来给看的,不过这里的猪野性十足,不让靠近,能做的不多”。 说完又带着李学武往另一边的山坡走,这边的林子就大了,不适合开垦农田,就做了畜牧区。 从边疆拉回来的牛羊都在这边放牧,有穿着板绿的战士骑着马在附近转悠着,马上还放着长枪,显然是有所防备的。 “是狼,很凶” 齐耀武撇了撇嘴说道:“夏天还好呢,山里有吃的,他们来闹了一阵便走了,怕不是今年冬天要警惕了”。 “有没有别的?” 李学武心里想到了上次在这边见到的那只小狐狸,嘴上却是提醒道:“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遇见了豹子”。 “我们也看见过” 齐耀武点头道:“不过那玩意儿聪明的很,见着有这么多人在这边干活,它可不会下来”。 说完用手比划了一下畜牧区的几个点说道:“我让人布置了机枪岗哨,只要放牧就会安排人值守”。 “你倒是狠” 李学武笑了笑,眼睛打量了山林里的牛羊,问道:“还得几年才能吃上这里的牛羊肉?” “不会很久的!” 齐耀武面带自信地说道:“只要用心,牛羊满山,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吹吧你~吃牛粪吧~” “哈哈哈~” 两人因为合作的关系慢慢处成了好朋友了,又因为有着共同的目标和利益,现在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从山上下来,齐耀武主动开口问道:“山下的情况怎么样?” 说完整理了脸上的神色,说道:“听说你们的情况不是很好”。 “嗯” 李学武知道齐耀武说的是哪边,轧钢厂一直都是合作伙伴,他对轧钢厂的情况自然是了解的。 现在问的不是轧钢厂,而是分局那边。 前段时间市局发生的事他一定也是听说了,再加上李学武在治安大队的一系列动作,齐耀武更是猜出了些什么。 第142章 铁打的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42章铁打的李学武仔细的将手里的烟头按灭在了土里,随后站起身用脚踢了土掩埋了。 大山里,火星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虽然现在是夏季,但李学武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 “也不止我们的情况不好,可能都不是很好” “也是” 齐耀武微微叹了一口气,吹散了嘴里的烟雾。 “我们这边一直在叫弄活动,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弄,就把人都拉来了田里搞生产” 说完有些无奈地微笑着看向李学武说道:“劳动也是活动”。 “呵呵~你倒是会整活儿~” 李学武轻笑着拍了拍齐耀武的胳膊,随后一起往下走。 “有的时候逃避不是办法,还是要主动面对的,不过你在山里,还好”。 看得出李学武的状态在提到工作的时候很疲惫,齐耀武微微点了点头,言说道:“如果有需要的地方尽管提,能帮忙的我一定帮忙”。 “哈哈~会有这么一天的!” 李学武笑着看了齐耀武一眼,随后示意更高的山,以及那边山顶上的建筑问道:“中医院医务工作站在这边的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 齐耀武微微一笑,知道李学武关心和担心的是谁,嘴里介绍道:“那边山顶上的房子是一处观测站,也是工作站在那边设置的实验室,很简陋”。 确实很简陋,站在山下离的远,看的不是很真切,不过想来才一个多月,山上的建筑条件又是那么的不方便,只能是木头房子了。 “纯原木打造,很原始,也很结实” 齐耀武颇为自豪地说道:“山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木材,砍了大树直接搭建房屋”。 “当初我们来的时候还以为要住地窨子,就想着用这种方法在土里刨坑,用木材搭棚子住呢”。 说完这句话,齐耀武看了看周围的几处木制房屋,有的是岗哨,有的是值班室,有的是工作站,很好,很齐全。 人多力量大,几千人在山上劳动,移山填海是不可能的,但换个容貌还是可以实现的。 他是想把这山沟沟弄成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世外桃源呢,李学武倒也是希望这里成为训练场的后花园。 “说是不同的海拔高度对中草药的种植也有区分,环境因素很重要,所以才有了几处观测站” 齐耀武带着李学武沿着踩踏出来的小路往下走,边走边介绍道:“他们并不是一直在山上办公,只是每天都会去看看,寻找还未发现的草药,或者种植一些草药进行对比”。 说完示意了山坡上的几处位置对着李学武解释道:“那边是已经开垦出来的试验田,有的已经种植了中草药”。 解释完又继续往下走,嘴里说道:“工作站的人说,只要今年的草药长得好,那明年就可以依托周围开垦药田了”。 “好啊~”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道:“只需用个三五年,咱们这儿可就不是穷山沟了,真叫你种出金疙瘩来不可啊”。 “咱们共同的努力” 齐耀武回头看了李学武一眼,笑着说道:“什么时候等这中草药真的做成了中成药,那个时候才是咱们摆酒庆功的时候呢”。 “我等着那么一天!” 李学武笑着说道:“好酒我来准备~” 两人说说笑笑的下了山,跟随而来的韩建昆看了看身后的山,以及山里已经看不见的牛羊猪狗,觉得这里能开垦出这副模样,真是不容易。 待回到人工湖的旁边,几人都蹲在水边洗了洗手和脸,看着青山绿水,李学武的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今年的耕地和菜田开垦告一段落了” 李学武站起身看向齐耀武说道:“不如试试暖洞子吧”。 “种菜?还是种药?” 齐耀武挑了挑眉毛问道:“这成本可就高了,我们可没整过这玩意儿啊”。 “呵呵,当然是种菜!” 李学武跺了跺脚,看向了这山沟沟,微笑着解释道:“山里的地肥,取材方便,不缺煤,不缺人工,不缺土地,冬天总不能闲着吧?” 说完又示意了山沟的方向,解释道:“冬天这里的风还小一些,向着阳光的方向搭建,成本并不高”。 “还不高?” 齐耀武皱了皱眉头,说道:“暖洞子得用玻璃吧?这么大的面积,得用多少玻璃啊!” “新材料” 李学武摆手拒绝了齐耀武递过来的香烟,解释道:“十多年前了,跟小鬼子那边引进的农用聚乙烯薄膜技术,前些年咱们京城和魔都就都能生产农用聚乙烯和聚氯乙烯薄膜了”。 “四季青那边已经完成更换,不再用玻璃的顶棚了” 李学武示意了挖人工湖时弄出来的土坝,道:“弄个砖窑吧,不费啥事儿,赶着入冬前把它搞出来,今年冬天咱们就能赚着钱了”。 “你可真敢想!” 齐耀武见李学武没要自己的烟,他自己也没抽,而是把烟凑到了嘴边叼着,不由自主地蹲了下去,好像是老农一般,目光虚着望向前方,心里琢磨着李学武的话。 “人工是不花钱,可粮食要钱呢,干活就得加伙食,不然哪有气力……” 李学武看着他嘀嘀咕咕的算着小账,不由得笑了出来,跟着他蹲在了一起,道:“这会儿就糊涂了?” 说完捡了脚边的树棍,在面前的地上给他算起了大账。 “薄膜是贵了一些,但比玻璃要结实方便,吃饭是多了一些,可你这是每年都能用到的基础设施,砖窑是麻烦,那以后盖房子、搞建筑不都得用嘛……” 两人就跟店铺里的掌柜似的,就差穿上大褂,手里再填一个算盘子了。 韩建昆和齐耀武的警卫员站在后面看着他们如此也是忍俊不禁,对视一眼,均是扭过头去,不让领导看见自己的笑脸。 搞大棚是有好处的,垦区的山地多,平地少,想要用粮食耕地实现给养自由是很难的。 出苦大力也搞不来多少粮食,倒不如用巧劲儿,弯道超车,搞现在最金贵的反季菜。 四季青那边之所以称为四九城的菜园子,那边的合作社和公社搞的红红火火,就是占了这个便宜。 四季的蔬菜四季供应四九城,不怕吃苦,就怕找不到好的方向。 这山沟沟里能被开垦的田地已经不多了,再能打粮还能打多少。 如果自己搞小砖窑,木头、人工和煤炭都是现成的,只要再搞一些水泥和塑料薄膜,今年准能种出反季节蔬菜来。 说是没搞过,可又能有多少技术含量,大不了去偷师呗,四季青离这边能有多远,那边都搞十几年了,经验丰富的很。 这个时候可没有技术保留那一说,只要是兄弟单位来学习,都是敞开了怀抱包教包会的。 现在搞暖洞子还有个优势,那就是垦区作为八一六团自己搞出来的生产基地,是能跟上面要政策的。 买薄膜也好,买水泥也罢,没有批条和政策是搞不来的。 上面正在提倡搞小工厂,小生产,那还不赶紧抓住政策的尾巴薅它一手毛! 这大山里空荡荡的没人管,垦区具体的边界也没人来丈量,那还不是开多少算多少嘛。 这也就是齐耀武思想僵化,胆子小不敢干,搁李学武早就在这边大搞生产基地了。 齐耀武也是被李学武说的心动了,最心动的话便是那句“一斤黄瓜等于一袋进口白面”了。 “干!人家十几年前都敢干,凭什么我们不敢干!” 齐耀武从嘴边摘下香烟使劲往地上一摔,蹭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现在就开干,我给政委打电话,让他搞水泥和你说的那个什么薄膜,我这边现在就组织搭砖窑,入冬前搞它三十座暖棚出来!”。 李学武略微惊讶地抬头看了齐耀武一眼,发狠心就发呗,摔什么烟啊。 而齐耀武这会儿也看见了李学武的目光,以及地上被他摔了的烟。 “艹!” 齐耀武喊完决心又默默地蹲了下来,重新将他刚才摔在地上的香烟捡了起来。 刚才摔的有多猛,现在捡烟的动作就有多心疼。 李学武站起身拍了拍齐耀武的肩膀宽慰道:“撸起袖子加油干,我看好你明年能抽华子”。 “七分的劳动我都快抽不起了,还抽华子!” 齐耀武站起身,看了看李学武撇嘴道:“我们家底儿薄,可不敢胡乱糟践钱,还想着把家属们安置过来呢”。 “想好在哪儿安置了嘛?”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示意了眼前的方向问道:“准备安置在这山沟沟里?” “嗨~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四海为家” 齐耀武感慨地看了一眼前面的世外桃源,抿了抿嘴说道:“我想着能在这边建家属区总比城里好”。 “安全,方便” “你说的倒也是” 李学武挠了挠脑袋,低头看了看脚边的土地,道:“不过大人都是方便了,孩子们呢?” 问完这句话,李学武看向齐耀武说道:“得上学呢~” “上学?” 齐耀武苦笑了一声,随后说道:“现在的学,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家来消息,学校停课了”。 “会有复课那一天的,文化知识是要学的” 李学武直了直腰,看向齐耀武说道:“砖窑搞起来,就跟训练场对面的空地上建家属区吧,土地的事我去跟尹书记说”。 “至于上学嘛……” 李学武迟疑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的建议是跟尹书记说一下,可以一起搞,就在红星村建一所小学”。 说完看了看大山外的天空,又继续说道:“训练场、医务工作站、食品厂、你们团、红星村” “以后还会有其他单位的人上来,组建个小学是不成问题的,包括中学”。 “搞自主建校嘛~” “这倒是新鲜” 齐耀武抬手示意了回去的路,同李学武一起往山顶训练场的方向走,边走边问着建校的可能。 李学武是不大懂这些的,但红星公社有自己的小学,再往上还有自己的中学,京城周边的教育资源还是蛮不错的。 这段时间他也带着顾宁走访了一些距离京城比较近的学校,感受了一下现在的教育教学环境。 城里的小学已经放假了,但城外的还没有,对于他和顾宁带去的书籍和文具都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 望着一双双求知的大眼睛,怨不得后来会有希望小学这一说法呢。 他的力量很小,能给孩子们带来的帮助也很微弱,一些文具和书籍算是给这些孩子的童年里增添一份美好的回忆吧。 现在齐耀武跟他打听这些事,他倒是能说一些自己看到的情况,还是建议同红星村结合来做。 家属院建成后来多少人不清楚,不过孩子应该是不多的,单独建校的成本太大,下山上学还不方便,倒不如联合建校。 齐耀武倒是没着急确定下来,因为家属院的建设还得排在暖棚的后面。 只有暖棚赚到了钱,其他项目赚到了钱,有了经济上的富余,他们才有能力安排家属过来。 两人也是边走边聊,谈话间便将这山沟沟同八一六捆在了一起,也将红星村的命运同山上的这些单位捆在了一起。 下山后,尹满仓在通讯基站找到了正在检查工作的李学武。 也从随同一起在基站的齐耀武口中得知了刚才山上两人商量的这些工作,他是欢欣鼓舞的。 尹满仓满口答应了齐耀武说的这些他们今年以及明年将要做的事。 无论是砖窑或是暖棚,无论是家属院还是小学校,这些对红星村都是有利的,他是要支持的。 不仅是从口头上支持,食品厂附近的土地也做主让给了八一六团,支援他们建设家属院。 这里的家属院就跟城里的不一样了,没有高楼的那种设计,只要是砖瓦房,一趟趟的整齐就好。 给医务工作站盖的那些房子就是这样的,当宿舍住,或者当家属区也是一样的。 三人代表了三方,关系好,话也好说的很,一根烟的时间便将现有的工作梳理了个遍,也将未来的工作确定了下来。 他们两个各代表了一方,李学武其实代表了两方,一公一私,有些话也就只能在山上说了。 倒是现在山上的单位多了,合作也多了,很多事情也不明显了,往来也方便了。 老彪子经常从山上往下拉菜,因为补给车的缘故,也没人去管他,问他。 从训练场建成以来,这边的物资补给都是需要从山下拉上来,补给车基本上一周得跑几趟。 现在这个季节少了,今年山上又开垦出了农田,冬天也不会像是今年初那般费力了。 合作共赢,从多角度出发,攥起拳头干大事。 红星村不吝啬土地和人力,八一六团不吝啬人力和生产力,轧钢厂不吝啬物质支持和条件支持,回收站保证销售渠道的畅通无阻。 以训练场、八一六团、红星村为主,三方搭建的结构体系完成了初步的整合运转,正在孵化新的支柱产业,包括食品厂和中医药产业。 未来还会有粮食、蔬菜、家禽、渔业、畜牧业、养殖业等等产品从大山里走出去。 山高水远,弯折难走的道路将风雨阻拦了,红星村的发展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李学武是想在通讯基站这边等一等父亲李顺的,齐耀武说早上还看见他带着人往山上观察站去了,说不定就要回来了。 但看了看手上的时间,李学武只能先回山下的训练中心了,那边还有三个考察团在,不能缺席了中午的聚餐和下午的座谈会。 齐耀武是跟着他的车一起回来的,他在这边还有其他工作。 下山的路上李学武跟尹满仓聊了聊,说起食品厂的事来了。 “第一窖咸菜已经腌下去了,都是按照师傅教给的方法做的” 尹满仓是个老烟枪,嘴里的旱烟袋一直没停歇,边跟李学武汇报村里的工作,边抽着烟。 好在是开着车窗,不然非呛死在车里不可。 实在是旱烟的味道太冲了,一般人接受不了,直接扎肺子的那种呛。 “师傅说了,腌制好了清洗一下就能分包装瓶了” 尹满仓看向李学武问道:“你说这罐头能装瓶,这咸菜也能装瓶?” “装坛子里才好呢~” 李学武将身边的窗子再开大了一些,嘴里回复道:“这不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坛子,也找不到封坛子的盖子嘛,罐头瓶子是比较合适的”。 说完拍了拍副驾驶的位置,对着齐耀武说道:“搞蔬菜大棚的原因就是如此,冬天见不着维生素,酸黄瓜、腌黄瓜也是一种补充”。 齐耀武从副驾驶转回身看着李学武说道:“有食品厂在还有个好处,那就是蔬菜剩余可以利用起来,即便是品相不好的也不会糟蹋了”。 “这个倒是真的” 尹满仓也发现李学武受不得旱烟了,把烟嘴从嘴里挪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说道:“食品厂的师傅说,啥都能腌,蔬菜、蛋、肉、鱼,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 “慢慢来吧” 李学武拍了拍尹满仓的膝盖,笑着说道:“农业发展必然是要依托食品深加工来实现利润的,把山里看不上的东西利用来,到了山下就是宝啊”。 “你说的这些我不大懂” 尹满仓笑了笑,说道:“只要你说哪个能赚钱,哪个能致富,我们就干哪样”。 说着话示意了山下的村子道:“今年的账还没算,但账上的钱多了谁都看得见,年底分账的时候就有看头喽~” “呵呵~还是要谨慎些” 李学武看着尹满仓骄傲的模样笑了笑,说道:“多给村里人宣传一下基础设施的必要,把钱多往这个方面用”。 见尹满仓不理解,李学武解释道:“简单的说,修路,修村里的路,去田里的路,买农机,买化肥,买工具等等”。 “人家是劳力,你的是畜力,你就比人家效率高,人家是畜力,你的是拖拉机,那你的效率就更高了” 李学武笑着对尹满仓说道:“机械的使用必然能解放更多的人力和畜力,就能安排这些人去做更多其他的工作了”。 “你们村在山上,耕地没多少,还不想想其他的辙?” 说完一指副驾驶坐着的齐耀武说道:“齐团长他们是要搞暖洞子的,你就不想一起搞?” “暖洞子?跟四季青一样?” 这个时候的四季青太有名了,两相见面一打听,说你是京城人,人家问你京城哪里的,你说海淀的,那人家就不往下问了,直接说你是四季青公社的吧~~ 尹满仓今年没少往外跑,这些消息没少听,他知道呢。 京城老百姓吃的蔬菜有七分之一是来自四季青的,一个公社供应七分之一城,很牛了! “对,跟四季青一样” 齐耀武转回身看向尹满仓说道:“山里比你们村还不如,没什么平地,正好抠地窨子种蔬菜!” “怨不得你们刚才说建砖窑,敢情不只是建家属区啊!” 尹满仓惊讶的说了一句,随后看向李学武问道:“这暖洞子的成本高不高?蔬菜怎么种?还去找师傅?” “成本嘛……” 李学武示意了齐耀武说道:“你跟齐团长商量一下,砖窑可以一起搞嘛,到时候出的砖一起用,建棚子也一起建,互相有个照应”。 “薄膜什么的不好搞,实在不行就弄玻璃的,多加小心,多辛苦” 李学武一边想着,一边给尹满仓出着主意,道:“剩下就是燃料了,山上的小煤窑其实还可以开采,实在不行弄个机械来,以后这冬天用煤也越来越多了,不愁用不上”。 “这可……这可真是越整越大了~” 尹满仓咧咧嘴,摇着头说道:“我还想着今年账上有了钱,终于能过个好年了呢,没想到那些钱还是留不住啊”。 “舍得舍得,不舍哪有得~” 李学武看着尹满仓心疼的模样跟刚才齐耀武有几分相似,不由得笑道:“等到了冬天,你们的蔬菜一出手,回来的钱还不就是过个好年嘛”。 “也够能折腾的!” 尹满仓心里会算账呢,知道齐耀武敢做,李学武支持,这件事一定有搞头。 且看老彪子现在一趟一趟的往山上跑,这菜一车一车的往下拉,到了冬天该如何? 这一趟上山的油钱也是不老少的,老彪子不会不算账的,不赚钱的买卖他一定不会做。 这么积极,那这蔬菜的行当一定是赚钱的。 现在各家的院子里种的蔬菜基本上都被他给收走了,这还不算,他还让自己去别的村收,眼瞅着就是不够卖的样子。 要真是这样的话,冬天搞暖棚绝对能赚钱。 只是山下那座大城里就够卖的,都不用往别处想去,再说还有食品厂兜底儿呢。 说到这个食品厂,尹满仓心里的决心又增加了几分。 现在出品的罐头都是杂果,但胜在便宜实惠,老彪子说各单位都当福利品给收购了,真正往供销社里去的真没多少。 今年秋天苹果和梨子这些果子下来才是食品厂的大丰收,到时候机器一开动,大锅一烧起来,成吨的货就都出来了。 杂果卖不上价钱,成果可就能跟市面上那些罐头相比肩了。 这个时候的罐头没有防腐剂,所以保质期短,能不积压的就不积压,正好罐头做完出手后就去做暖棚,都能赶上过年的大采购。 李学武所说的今年一样能过个好年头,这话想到这,尹满仓已经深信不疑了。 所以在跟齐耀武商量过后,两边决定一起建暖洞子。 都是一样的套路,依托山坡挖地沟,一层一层的,里面用砖加固,再搭火炉子,比四季青那边还要保暖。 只是这蔬菜种植和暖棚里种植还有很多门道在里面,尹满仓和齐耀武商量决定,派人去四季青学习。 听李学武说有学校也在开展这种帮扶业务,齐耀武表示会安排人去跟学校洽谈,请老师和学生来这边指导工作。 本来还想躺着功劳簿进冬的尹满仓被李学武和齐耀武的几句话忽悠的热血沸腾的,干劲十足。 到了训练中心也没跟着进院,在门口下车后便示意了村里方向,说是要回去找村干部们讨论一下。 李学武看着尹满仓着急的模样,跟齐耀武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合作嘛,都有劲头儿才好呢,要是一边拉胯,怎么带的动啊。 都积极,都主动,劲儿往一处使,没有不成功的道理。 车进了训练中心的大院,李学武和齐耀武下车后便握了握手分开了。 齐耀武往办公楼里去,李学武往后面的训练场去。 刚才下山的时候他们都见着有考察团上山看实战演练去了,现在后院还有考察团在看训练。 也许是今天有客人的缘故,训练场上的热情很高,呼和声阵阵,杀气十足。 这可不是魏同安排的,只是这些参训人员不自主的提升了训练的气势,看的考察团也很激动。 有参训人员的负责人也在队伍里,给同行的人笑着指了自己单位的人。 尤其是当训练气势上来的时候,还颇为骄傲的说上几句。 而在队伍里的人见到自己的领导在看着自己,训练的气势又拔高了几分。 这会儿天已经有些热了,但训练场上无论是男同志或是女同志,刚毅的脸上挂满汗水也动摇不了训练的决心和意志。 李学武着重看了一下各训练方队,队列训练是基础的,体能训练和基础技能训练也都是必备的,只有专业技能是分开的。 而在训练中心后面训练场上能看到的专业技能训练不多,都是安排在山上进行的。 倒是障碍训练和武装训练有些看头,一个是比拼技巧,一个是比拼协作。 三十多度的高温下,训练学员们在障碍训练场上健步如飞。 另一边的武装训练中,身着防护服,手持钢盾的保卫学员按照指挥官的手势,一步一顿,每一步都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每一步都伴随着喝退千军的呐喊。 李学武听着考察团那边不时响起的掌声,也送出了自己的掌声。 这个时间训练是很辛苦的,无论是哪一种训练,都要接受温度和环境的考验。 双预案安全管理培训班还轻松一些,他们的理论课程可以放在教室里,而训练也只是基础训练。 双预案专业消防人员技能培训班还是比较辛苦的,不仅仅要学习专业的消防理论知识,还得学专业的技能,以应对不同环境下的火灾。 关键是他们要学器材和消防车的使用,这里就包括了驾驶技术和专业技术,李学武在山上看着他们训练还是吃辛苦的。 他们苦,应急救援培训班比他们还苦。 他们还都只是学消防的知识,要是他们的领导多加点儿钱,他们就能尝尝其他种类的应急救援训练了。 包括但不限于在水灾、地震、坍塌等等复杂和恶劣的环境下进行救援工作。 当看到这些训练项目的时候,这些负责人也是皱眉头,他们想不到轧钢厂到底面临着怎样的危险程度,竟然训练出这么一支全面的应急救援队伍。 就连警犬都训练出了一个分支——搜救犬。 越是专业的训练,越是专业的细分,越是能让这些人对红星训练场的专业程度感到认同。 这不是你花钱就能造的,得不断地投入人力物力来进行建设。 红星训练场能这么快的达到现在这种规模,跟轧钢厂的自身实力有关,跟八一六团的支援和合作有关,跟华清的正治教员支援有关,还跟不断上山参与训练的学员有关。 光是李学武在这里面投入的人情就有多少了,从丈母娘那边求来的关系,调了三名专业的技能训练专家,协同八一六团作训专业人员一同帮扶组建的作训科。 从本质上讲,在红星训练场做管理的作训科是带有专业和部队以及技术等元素的。 就山上那些模拟城市和专业的武装车辆、消防车辆等等,又有哪个工厂能投入这么大的力量去训练一支备战队伍。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李学武就是要让这些人看到这种队伍的必要性,而又不值得自己去花大价钱训练。 都委托给红星训练场训练才好呢,省钱,省力,还能学到更加专业的知识。 双预案就是轧钢厂先提出来的,安全生产也是轧钢厂做出来的,这里的培训一定是专业的,原汁原味的。 这些考察团看见的东西一定是他们自己搞不了的,但参训人员在这又是能学到的重要知识。 系统的建设和培养不是一两句话,一两万块钱就能解决的。 双预案和应急救援的必要性还好说,专业的保卫要不要? 现在的社会环境和工厂的人员管理,哪个工厂不需要更加专业的保卫团队。 而在四九城打听打听,哪个工厂的保卫团队有红星轧钢厂的保卫专业! 无论是从装备、技术、人员,还是从资金、训练以及指挥能力上来讲,敢开训练场的,手里一定是有几把刷子的。 考察团在听到就连京城东城那边的治安大队都把训练放在这边后,更加的认同了这边的训练实力。 毕竟教员都是优中选优,有来源于八一六团的,有轧钢厂作训处的,还有从体校请来的武术专家。 没有花钱的不是,只要培训费到位,这里都敢教胸口碎大石! 刚才在主办公楼的教室里他们也都参与听课了,正治教员和文化教员的素质很高,课讲的很好。 下来一介绍,这才知道,这些教员都是华清出来的人才。 怪不得看着很年轻,介绍起来职务和级别却是不低的。 这些教员里就没有低于副主任科员的,都是大学生。 文化培训他们看了,正治培训他们听了,专业训练他们感受了,尝尝参训学员的伙食吧。 中午十二点,所有的训练队伍在一阵集合号之后,全都集结了起来,按照前后队伍,排着队带回休整。 李学武站在路边看着一支支队伍从眼前走过,眼神里带着肯定和自豪。 参训学员们要在教官的带领下回宿舍稍作休整,随后按照队伍顺序前往食堂就餐。 考察团是先去的食堂,看了一下食堂的就餐环境,又看了一下食堂的伙食,对这边的伙食标准还是很满意的。 一堆素菜里面还有一个烧肉炖土豆比较抢眼,红彤彤的红烧肉藏在一大堆土豆里面显得很是诱人。 看着排队打饭的参训学员们一个个的盯着那个荤菜,想着看看到底谁能中奖,一勺子里出现一块烧肉~ 确实是人多肉少,没办法,只能这么做,都尝尝荤腥得了。 八一六团在这边就小两千人,治安大队在这边有一千五百多人,再加上其他单位参训的人员,在这边就餐的人数奔着五千人去了。 而中午吃饭时的场景特别的热闹,考察团也是端着饭碗跟参训人员一起打的饭,坐在一起吃的饭。 有人员在这边参训的单位负责人是去找了这些人一起吃,而没有人员在这边参训的则是坐在了一起,一边看着周围的场景一边吃。 人多吃饭香,人特别多的时候吃饭就更香了。 虽然考察团跟很多参训学员一样没打着肉,但肉味炖进了土豆里,土豆也好吃。 现在食堂用的土豆就是山上八一六垦区种植出来的新鲜土豆,上个月收的,现在吃着都有股子新鲜感。 而其他青菜也都是村里或者山上种植的,炊事班做的大锅饭是有一种独有的香味的。 考察团都吃完饭了,而打饭的窗口还有队伍在排队。 当初建食堂的时候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在这边就餐,更没想到训练场有一天会接纳这么多人来受训。 已经吃完饭的参训学员自觉的收拾了碗筷,往门口去找了自己的队伍。 而带队的教官在确定了自己的队伍人员到齐后便会将队伍带回宿舍休息。 参观宿舍也是这一次考察团参观的重点项目,所以见到有队伍整队结束带回宿舍的时候,考察团便跟了上去,想看看宿舍的环境。 因为是随机的,谁也不知道考察团会去哪儿,韩战等人也是跟着考察团走,他们去哪他就去哪。 到了宿舍这边就能看出训练场当初建设的时候参考了部队标准了,老长老长的一大铺炕,炕里并排摆着被褥和行李,看着很是壮观。 中午休息还是比较方便的,头朝炕里一躺,呼噜声便很快就能响起来。 宿舍比较大,呼噜声也比较大,考察团从宿舍里悄悄的出来,互相对视一眼,都很是感慨地摇了摇头。 这里的训练太辛苦了,不过也确实锻炼人,有单位人员在这边参训的负责人也说,刚才在食堂沟通了一下,今天的训练内容跟往常的一样,并没有特殊的。 今天吃的东西跟往常的也是一样,那肉还是那么的少,不过中午一定是有荤菜的。 基本上就是猪肉,不太好吃,据说是野猪肉,有的时候也有其他动物的肉。 可能是狍子,也可能是青羊,甚至有可能是兔子或者是野鸡这一类的,有啥吃啥,还不一定能吃的到,跟特么中奖似的。 中午参训学员休息,考察团被带到了刚进院时的休息区休息,稍后还有个座谈会。 有考察团的人回到休息区后第一个问题问的便是为什么会有中午休息这一项内容。 其实午休在这个年代是很少见的,所有工厂里面都没有午休这一项内容。 你可以利用吃完饭剩余的时间休息一会,但并没有哪一家工厂或者单位明确的规定了午休的时间和项目内容。 即便是机关单位里面也没有,中午吃饭,吃了饭就回办公室该干啥干啥去,没有说弄个床躺一会儿的,也没有说趴在桌上睡一会的。 这个时候的人们好像都是铁打的一样,不会休息,也不会娱乐。 在看到训练场在这么紧张的训练安排中还正式的规定了休息时间,不得不让这些考察团人员好奇。 好哥哥们~月票上一上了~~~ 第143章 时代的奋斗者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43章时代的奋斗者考察团人员好奇也不是反对中午休息这一项,而是对这种制度的好奇。 他们倒是很希望所有的单位都能有个正式的午休时间呢,毕竟中午吃完饭都困。 韩战看了一眼韩雅婷,示意她来解释。 韩雅婷瞥了韩战一眼,又看向了魏同,觉得魏同是这边的负责人,应该他来解释。 “其实只在训练场有的” 魏同笑了笑,示意了带团的韩战和韩雅婷说道:“他们在厂里也是没有这种明确的休息时间的”。 这么说倒是解释了刚才为啥韩战和韩雅婷相互推诿不愿意解释的原因了。 跟考察组的人一样,他们也很想要午休的时间。 “因为训练场的训练和学习日程比较密集,任务量大,尤其是在晚上还有课” 魏同解释道:“早上六点起床开始学习锻炼,一直到晚上十点钟就寝,这种高强度的学习和锻炼需要适当的休息,以提升训练效果”。 “这是应该的” 有考察团的人点头道:“咱们都是六点下班了,参训人员还有晚课,是需要中间休息的”。 “确实,训练的强度比较高,任务量比较大” “正治课、文化课、理论课、专业课,再加上身体的训练,没有中午的休息是不行的啊~” …… 在听了魏同的解释过后,考察团的人也都点头承认了这种休息制度的必要性,更是找出了这种制度的根由。 所以当李学武从办公楼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边和谐的聊天环境了。 午休一个小时,魏同并没有将应该去午休的参训人员叫来参加座谈会,而是也给了这些考察团的人一定的休息时间。 考察团的人有的去周围转了,有的则是坐在休息区先聊天,或者喝着茶,或者靠在椅子上休息一会。 李学武也趁这个时间同魏同和作训科的干部们做了个简单的交流。 主要还是训练场当前的工作重点,以及将要开展的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宣传和执行工作。 魏同的思想比较简单,他也知道自己的缺点,所以李学武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这边因为有正治教员在,所以很多问题都可以交给专业的人员去处理。 魏同跟李学武学习的,或者说是沟通的还是大方面的问题。 现有的作训科和训练场管理处都面临着人员暴增的挑战,工作量很大,如果再抽调人手搞活动,那就要捉襟见肘了。 李学武很理解他们的困难,所以给他们安排了一种比较简单的方面。 在晚自习的时候插入一些这方面的文件让学员自己看,多写写学习感悟,写一写学习笔记。 相关的宣传物料和标准李学武会安排保卫处青年学习突击队上山来帮忙的,无非就是多安装几块宣传栏罢了。 山上毕竟不好上来,且路太远了,在这边安置的还是轧钢厂里的人,只要轧钢厂不来检查,其他部门就管不着这边。 不过该有的宣传和学习工作还是要有的,风暴之下没有人可以豁免。 该学习学习,该工作工作,一手抓变革,一手抓生产嘛。 在同作训科谈了一会后,李学武见着闫解成站在不远处等着他,好像是有事情要说的样子。 跟魏同等人交代了几句,李学武抬手示意了一下,带着他往办公楼侧面走了过去。 待走到阴凉处,李学武站定,看了看闫解成问道:“怎么了?” “处……处长~” 闫解成扯了扯嘴角,吭哧瘪肚地支吾道:“我爹……我弟……我……”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你到底想说啥?我这可忙着呢”。 “是!是……是我二弟的事” 闫解成见李学武这么说,赶紧说道:“我们家给我打电话了,说了我二弟的事,我就是想跟您道个歉,给您惹麻烦了”。 “就这?” 李学武打量了闫解成几眼,这才继续问道:“你家里有没有跟你说你父亲的事?” “说……说了” 闫解成也是觉得有些丢脸了,低着头回道:“说他摔坏了脑袋,说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胡搅蛮缠的”。 说完这句后,闫解成又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认真地汇报道:“我觉得我爸没啥事,就是装的”。 “呵~” 李学武嘴里发出了一声不明所以的呵声,微微皱眉问道:“何以见得啊?我看着他好像不大好呢”。 “他就是故意的” 闫解成懊恼地说道:“哪有摔糊涂却不耽误上班的,电话里说的那么严重,把我叫回去只想着要医药费”。 说完这句好像又觉得家丑外扬了似的,赶紧止住了话头,随后又嗫嚅着说道:“我就是想跟您说一下,您别搭理他”。 “不至于的” 李学武看了闫解成好一会,这才说道:“三大爷不一直如此嘛,你回去多劝劝他吧,装病吓唬人,怪不好的”。 “是” 闫解成也是有些皱眉头地说道:“老二本身就做错了事,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呗,何必闹成这样,里外都不好看”。 说着话的时候他还看了一下李学武的脸色,想要看看李学武对这件事的在意程度。 跟他二弟怎么着都无所谓了,可别连累到他,他可是在李学武手底下当差呢。 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上次回去他就想找李学武道歉来着,可是没找到人。 又因为家里父亲和母亲净想着咔嗤他的工资,所以当前就回了训练场。 倒是因为媳妇儿怀着身孕,他把工资给媳妇儿留了不少,让葛淑琴买营养品吃的。 这会儿见着李学武来山上检查,他就想着正好趁这个机会跟李学武说一声。 李学武其实没太在意三大爷的装疯卖傻,这么做到最后磕碜的又不是他。 闫解放想惹事已经被收拾了,他也就懒得再搭理他了。 倒是闫解成,这么些日子没见,看着成熟不少,都知道主动找自己来谈话了。 “在山上怎么样?” 李学武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打量了闫解成一眼,问道:“没想着调回城里?” “暂时不想了” 闫解成摇了摇头苦笑道:“厂里乱哄哄的,这几次我开车回去拉补给,看着都吓人,还是在山上的好”。 说完又看了训练场一眼,道:“彪子跟我说了要我教几个咱们院里的孩子学车,这几天来了俩了”。 “是嘛~” 李学武好像是很意外的样子,点了点头,没说这个,而是对着闫解成叮嘱道:“多回家看看,你媳妇儿有着身子,你弟弟妹妹好像闹的厉害,还有……” 李学武是想说三大爷来着,但是看着闫解成皱眉的样子,也就没当这个烦人精,对着他微微点了点头便往考察团那边去了。 闫解成看了看李学武的背影,有些懊悔地往训练场去了。 他本是想跟李学武提的,能不能安排他进步的事。 这不是年中会议了嘛,这边汽车班有两个晋升的名额,他想着跟李学武提一下的。 可见李学武走到他跟前,他所有的勇气就都没有了。 只有胆子跟李学武道歉,解释了家里的事。 尤其是自爆了父亲的短,说了他故意装疯卖傻,骗了院里人。 这也是为了取得李学武的原谅,因为他知道,父亲那些小伎俩根本骗不过李学武。 就是刚才李学武的那些个表情他都知道,这些只是李学武的伪装。 无论是他父亲的事,还是回收站的人来学车的事,他都知道。 只不过是上位者的深沉罢了。 这次回家他也发现了四合院里的变化,尤其是他爸在院里的地位已经没了权威。 一大爷身体不好,不愿意管闲事了,平时也就收收电费,或者传达一下街道通知而已。 而二大爷的情况更不及他爸呢,彻底没了威信,在院里属于被鄙视的那一个,平时都不出屋的。 四合院里三个大爷,算上他爸一共废了仨,成了群龙无首的状态了。 不过他回去感受了一下院里的气氛,好像也没咋地。 就是像刚才李学武说的那样,院里的小崽子们热闹了起来,一个个人五人六的,到处惹豁子呢。 他弟弟和他妹妹都是如此,他倒是想说来着,却是被他弟弟给骂了一顿。 从那一刻开始,他才知道他们家已经换了天。 也不仅仅是他们家,后院二大爷家,以及家里有初中生的家庭都变了天。 家里不是家长说的算了,而是那些袖子上别块红布的小崽子们。 动不动就要专了你,吓得院里这些家长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四合院里被贴了好些个条幅、传单,呼呼啦啦的。 他三弟闫解旷说了,世界是他们的了。 闫解成看着他二弟恨得牙痒痒,看着他三弟亦是如此。 唯独他妹子不懂事,也不知道这些个玩意都是啥,还没做什么错事,只是跟在后面瞎呼搭。 他爸踅摸的装病跟他要钱,就想咔嗤他的工资,好贴补一下最近家里因为最近这些事而造成的“财政亏空”。 闫解成不想调下山的一个原因就是不想回家,不想看见他爸妈。 弥补亏空倒是从外面来财啊,跟家里人身上咔嗤算怎么回事啊。 要真是回了家,说不定啥都指着他了,还得听他弟弟的号令,憋屈死。 可不就是嘛,老二活死人似的,老三不着急,不是他当老大的干活还是谁干去。 闫解成不想下山,不想回家,在山上挺好的,至少能保住工资呢。 就是进步的事因为他家里的原因,怎么都不好意思跟李学武说了。 怨谁啊,只能怨他家里人不争气,给他拖了后腿。 李学武可不知道司机班司机考核晋升的事,这种考核距离他这个保卫处负责人实在是太远了。 要是什么事情都得他经手,那他就不用干别的了,一天二十四小时在办公室坐着忙都忙不过来。 回到休息区,李学武跟几位转回来的考察团成员握了握手,寒暄了几句。 魏同便组织人手将办公室里的桌子搬了出来,拼接成了长条会议桌,邀请了考察团的人在桌边就坐。 在户外开会,这倒是很新鲜的事,可考察团的人员太多,会议室又坐不下,没有山下那种大会议室的条件,只能这么做了。 好在今天的天气好,没风没浪的,在户外开倒是心情好,抽烟也不虞影响到女同志。 考察团依旧是按照分组的形式就坐的,组与组之间也安排了优秀学员和训练人员,以及训练专家。 魏同请了李学武主持座谈会,也得到了考察团成员的欢迎。 “今天的天气有些炎热,温度有些高啊,但我看也不及咱们训练场同志的热情高啊” “呵呵呵~” 考察团成员适时地给出了笑声作为回应,李学武在轧钢厂和分局的地位还是有的,面子也是有的。 今天邀请的这些人,很多都是他的关系户,就是来搞展销会的,包括让那些已经参训的单位负责人来看看,作为当事人,帮忙宣传。 李学武面对他们还是很放得开的,都是各厂的安全保卫干部,有些话说起来也方便。 “轧钢厂训练场的大致情况大家也都看到了,听到了,一会儿请优秀学员代表给咱们说说他们的训练日常” “也请负责训练场工作的作训科科长魏同同志介绍一下当前训练场所取得的成绩,以及当前正在参训人员的训练成绩” “这两项结束后,我们也想听听各位的宝贵意见和建议,到时候请大家不要吝惜好的想法,多给我们支持啊” “好~” 考察团的成员见李学武说的客气,便都鼓起了掌。 因为在室外,这边的掌声也不拢音,显得噼里啪啦的。 李学武笑了笑,示意了坐在桌边的优秀学员代表发言。 魏同也是示意了一下,那边端坐着的学员便立即站起身给众人敬了一个礼。 而考察团的成员也在李学武的带动下给这名学员鼓起了掌。 学员刚想发言,却是见着李学武冲着他摆了摆手,道:“坐下说,咱们这是座谈会,不能站着开成报告会”。 “哈哈哈~” 那名男学员在一众考察团人员的笑声中腼腆地笑了笑,重新落座,开始了他的汇报。 “我是京城日化四厂消防科义务消防队的马忠义,受我厂消防科委派前来学习双预案以及消防管理知识” 马忠义有点紧张,不过他准备了个小稿件,这会儿拿在手上读着。 “我参与学习的培训班为双预案消防技能培训班,主要培训体能、专业消防管理知识、各种火险的处理,以及消防器材的使用等”。 “在培训中给我印象最深的训练课程就是正治培训课……” “呵呵呵呵~” 听到马忠义说到这,有考察团的成员不由得笑出了声。 他们可都去听了课,知道给这些学员上课的都是年轻漂亮的大学生。 当然了,这些笑声并没有嘲讽和贬低的意思,只是想及此处,会心一笑而已。 而马忠义也因为众人的笑声读稿件的语调发生了些许变化。 很显然,他听明白了这些领导笑声背后的含义。 不过这是在户外,又是开的座谈会,倒是没有那么严肃的会议气氛,也没讲究个会议纪律,任何会议上的表情变化和情绪波动都是很正常自然的。 马忠义虽然受到了影响,但并不影响他继续表达自己的参训感受。 “最初接受培训时,我不理解为什么要上正治培训课,直到授课教员提到火情无常,专业的事故需要专业的人员和专业的手段去处理” “而在处理变化无常的火情时,我们会面临人员、财产、伤亡以及自身牺牲等极端情况,我们需要强大的思想武装头脑,冷静思考和及时做出判断……” 当马忠义说到这里时,考察团的众人均是点头表示了认同。 认同马忠义所说的话,也认同训练场针对参训人员进行的正治课教学,以及其他的教学内容。 “当然,正治课只是我们参训学习计划中的一门课程,其他课程也给我的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学习到了很多有用的知识”。 马忠义读到这里的时候目光看向了李学武这边一眼,随后说道:“感谢训练场,感谢训练场各位教员的辛苦付出,也感谢给我这次机会跟各位领导坐在一起”。 “啪~啪~” 众人听到马忠义讲完均是给出了掌声,这个小伙子还是很有才能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写出了这份稿件,可见是被单位领导当成重点进行培养。 能花钱送来这边培训,应该没有哪个不是被领导重视的,回去都是要重用的。 比如马忠义,他现在参与的就是消防安全技能培训,而他也说了,他来自于他们厂消防科义务消防队。 这要是培训完,连同跟他一起培训的这些人,说不定就把义务两个字去掉了。 而挂着双预案的前置条件,那就是有查处权利的部门了。 从一个服务部门,一跃成为一个执行部门,这种变化可是相当巨大的。 李学武当然很欣赏这种优秀学员,只有训练场培训出来的学员越优秀,才能越代表训练场的先进性。 为啥让优秀学员代表来发言啊,要是弄两个吭哧瘪肚的,还不把自己的脸给打了。 “马忠义同志的感悟应该是很多学员共同有的感悟” 李学武笑了笑,开口说道:“训练场的培训科目设置是经过一线双预案执行人员、指挥人员,以及训练专家共同研究制定的”。 说完示意了一下魏同道:“他们作训科就是专门搞训练计划的,你们这些参训人员还没来的时候,他们就根据你们厂给出的关于你们的资料进行了统一规划,科学合理的进行了训练计划的调整”。 李学武的这句话很是吸引了考察团的关注,能把训练大纲做到这种程度,只能说到底还是专业的。 “可以这么说,今天你要学到的东西,要掌握的东西,他们都是有计划的” 李学武主要还是面对着马忠义说的,但所说的话还是给这些考察团听的。 “包括你们今天有没有没学会的,或者说训练不到位的,你们的教员都会在你们的训练跟踪手册上进行记录” 魏同在李学武介绍到这里的时候,示意早就准备好的作训科人员将一些学员的跟踪手册发给了考察团的人观看。 而考察团的人接到这样一本详实记录着一名参训人员具体训练和学习数据的手册也是很震惊的。 从上午到了这边开始参观,他们的心里只有一个词,那就是专业。 即便是到了刚才马忠义的发言后,他们的心中还是这么个词。 而听着李学武的介绍,看着手里的训练手册,他们再次刷新了对训练场专业态度的认知。 这就不能简单的说专业了,更应该说是专注,专家。 专注于科学训练的专家团队,专注于科学培养的专家团队,专注于专业人才培训教育的专家团队。 在场的几名优秀学员听见李学武的介绍也是有些紧张,他们不知道自己平日的表现如何,会在跟踪记录上如何体现。 这种带文字的东西对他们来说还是很重要的,有可能会成为一种对他们的考核,或者说叫认知标准。 李学武没在乎他们的感受,因为他们终究是要被这些考察团成员送来受训的,今天他们不是主角,这些考察团成员才是。 “李处长” 一名坐在较远位置的考察团成员冲着李学武招呼了一声,随后扬了扬手里的记录本问道:“请问这上面的数据能反应什么,或者说代表什么?” “很多,这是一种工具” 李学武拿起身边剩余的一本跟踪记录本,翻开了介绍道:“教员会根据记录本上的个人信息对他们的训练和学习接受程度进行考虑,判断如何教会他们相应的知识和技能”。 “而在记录中如果该学员有欠缺,或者学习完成度不够的情况下,相应的技能教员会在周日的时候组织该学员进行补习或者训练” “说白了就是因材施教”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记录本,看向那边的考察团成员继续解释道:“这种制度会督促学员保持认真的学习态度,珍惜在训练场的学习时光,是对他们本人负责,也是对他们的单位负责”。 “好,我明白了” 考察团的那名成员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跟小学的作业本有些相似了”。 “哈哈哈~” 众人听到这个比喻也都笑了起来,他们早就觉得像了。 尤其是这上面还有相关的教员签字,就像小学生作业本上家长签字一栏似的。 李学武也跟着众人笑了笑,随后说道:“这确实是作业本,不过不是给学员的,而是给教员的”。 说完他便示意了一下魏同的方向,道:“所有的跟踪训练记录都是有专人进行检查和登记的”。 “即便是这名学员结束了训练,都已经回单位执行任务了,那么有一天他出了技术性的问题,我们也是有记录来证明我们确实将该项技能教给他了”。 当众人听到李学武说完这句话,脸上的笑容全都不见了,换上的是惊讶,是认真,是思考的表情。 就像刚才李学武所说的,训练场要对受训学员负责,更要对委托单位负责。 所有的参训人员从这里离开的时候都是合格的,如果出现不合格情况了,那也是该学员自己出了问题。 而同委托单位交接的时候,也会将这份跟踪记录本上的内容进行交接,明确告知委托单位,该单位送训人员在训练场参训期间的具体表现。 考察团人员默默地将跟踪记录本翻看到了最后一页,果然发现了交接页,上面有要求作训科科长签字,也有要求送训单位负责人签字。 这份记录本将会保存在训练场,用来确保从这里走出去的学员不会给训练场抹黑,也不允许受训学员或者单位给训练场抹黑。 这就像是一份警告书,随时悬在学员的头顶,时刻提醒他们培训场在盯着他们。 如果犯了错,不仅仅给自己的单位惹了麻烦,还会因为这份记录把所有的责任都钉在他们自己身上,逃都逃不掉。 考察团的人不会因为训练场太专业,太严格而苦恼或者气愤,他们只会佩服和尊重。 佩服这种专业的态度,尊重这种负责的行为。 李学武看众人反应了一阵,笑着示意了第二名优秀学员代表发言。 “我是京城纺织三厂保卫科保卫股的赵双江,受我厂保卫处委派前来学习保卫技能及管理知识” …… 在听过消防科的受训人员发言后,再听保卫科的受训人员发言,这些考察团的人都有了准备。 他们更关注这名叫赵双江的学员话里对参训和受训中的感悟和感受的细节,想要看看训练场除了跟踪记录本以外,还有没有更细节的地方。 答案是有。 “我所参训的科目所有具体项目都有合格时间限制,包括指挥技能训练时,如果不达标会在周末进行再训练,再考核” 赵双江汇报道:“教员对时间的掌控和要求是我对参训感悟最深的一点,甚至我们上厕所的时间都被限制了”。 这一次考察团的成员没有笑,而是都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 不过李学武并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等赵双江汇报结束后,大家都鼓了掌,这才笑着问了赵双江一句:“是不是上厕所的时候被叫出来很难受?” “这……” 赵双江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李学武的这个问题了。 他是知道这位是轧钢厂保卫处的负责人,也是这处训练场的主管领导。 他们在这边受训都是这位一直在领导的,甚至据说有些训练科目就是这位设计并且做出标准的。 “没关系,谁都难受” 李学武笑着对赵双江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不好意思。 对赵双江说完,李学武看了魏同一眼,说道:“我记得训练场不仅仅对上厕所的时间做出了限制,还包括吃饭和睡觉,是吧?” “是的” 魏同很是认真地点头确认道:“还包括洗漱时间、整理内务时间、上交学习笔记时间等等”。 “嗯” 李学武点了点头,又看向了赵双江和正望着这边等待解释的众人说道:“这个要求还得从我们训练场的立足根本开始讲”。 说着话,示意了八一六团的驻地方向解释道:“我们跟驻训在这里的八一六团是互帮共建单位,训练场内部的安全和纪律都是由八一六团统一管理的”。 “包括食堂的炊事班、门岗保卫、训练教员等等,都有八一六团参与,我们从一开始就是按照纪律队伍进行建设的,也是按照纪律队伍进行要求的” 李学武表情严肃地说道:“无论是消防人员,还是应急救援人员,也包括像是赵双江这样的保卫人员,他们都是特殊力量”。 赵双江被李学武点了名,当听到自己的身份被这样解释,他也是点了点头。 跟现场的考察团成员一样,大家都是安全管理人员,自然明白李学武所说的这些岗位的性质。 “特殊力量就代表着岗位的特殊性,人员的特殊性,也代表了岗位对人员的特殊要求” 李学武正色地看了赵双江一眼,问道:“如果你在蹲坑的时候,厂里突然有人袭击了,难道你要等蹲完了坑再出去嘛?” 这个问题直接敲在了赵双江的心上,他明白李学武所讲的话代表了什么,也明白训练场这么要求的意义。 他刚才所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也并没有反对这项纪律和要求的意思,李学武也懂。 所以这里也不是给赵双江解释的,而是给考察团的人说的。 “不是说我们在训练场,周围有几千人在,大家都是在安全的环境中,不用这么紧张,而是一种态度” 李学武用手指轻轻地点了点面前的桌子,看着众人说道:“从他们这些受训人员迈步进入训练场的那一刻起,他们就要有一个认真的态度,和作为特殊力量需要绷起来的弦”。 “所有的时间限制都是你们要在未来工作中面对困难的演练,也是对你们离开这里去面对实际问题时的考验” “纪律锻炼你们的反应能力和适应能力,也锻炼你们接受能力” 李学武看了赵双江一眼,见他点了头,便继续说道:“你们来训练场以前是什么样那都是过去时了,身在训练场就是你们随时面对险情,面对困难的进行时!” “只有在进行时时刻保持机敏的应战态度,才能在未来时做好充分的准备和应对方案” “明白了嘛?” “是,谢谢李处长” 赵双江很是认真地站起身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同时说道:“您的事迹我在报纸上学习到了,我很佩服您,也很崇拜您,向您学习”。 “哈哈哈~” 考察团的成员被赵双江突然的“追星”行为逗的大笑了起来。 李学武确实很厉害,在系统内部,在相关的行业和领域内很出名,是一个“明星”级的干部。 今天他们应邀前来考察,也是奔着李学武的名号来的。 可以说他们跟赵双江一样,也是来追星的。 不过赵双江追的是李学武这个人,而他们追的是李学武所做的成绩和事业。 他们的笑也是善意的笑,觉得身边的人被后背追星了就很有意思的事。 其实笑过之后想一想,哪个年轻人在看了报纸上关于李学武的报道后不会崇拜他、佩服他。 到了他们这样的位置和年龄,他们是不会做出崇拜的心思的,但内心之中对李学武的佩服还是有的。 李学武也是被赵双江突然的动作和话语弄得一愣,随即笑着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话。 “你这也太突然了,给我整的都不好意思了” 李学武笑着对赵双江说了一句,随后又对考察团众人故作认真地解释道:“这绝对不是我安排的托儿啊!” “哈哈哈哈~” 众人听到李学武开玩笑便都大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么一个有能力的年轻人也会这么的幽默。 这是座谈会,李学武当然不会搞的那么严肃,面对突如其来的夸奖,他更不会得意忘形。 “我还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夸奖,真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是好了” 李学武冲着众人笑了笑,随后稍稍整理了自己的表情说道:“我也是年轻人,我也同你一样是安全保卫战线上普普通通的一员”。 “更是同千千万万个坚守岗位的安全保卫人员一样” 李学武用手示意了赵双江和自己的方向一下,随后说道:“你我,大家,一样都是追梦人,都是奋斗者,只不过各自所处的环境和应对的需要不同罢了”。 “现在提倡青年有担当,有作为,敢为天下先,要深入学习上级下发的大学习、大讨论相关的指示” “要深刻领会学习文件的精神和要求,要在训练中学习,在学习中思考,在思考中提升” 李学武面色微微严肃地看向几名优秀学员代表,仔细地叮嘱道:“咱们是新时代的接班人,是这个时代的奋斗者,是建设事业的主力军”。 “身负千斤担,上阵须杀敌” “不练就一身过硬的本领,不用正确的思想武装好自身,如何上阵杀敌?” 李学武言辞恳切地说道:“重担在肩,你们既然能来到这里,定是肩负着各自单位的重托和希望,定是各自单位未来的创造者和担当者”。 “我衷心的希望大家做各自单位的开创者,做行业的引领者,做事业的成功者”。 “哗~~~” 听着李学武的讲话不仅仅是这些学员受到了鼓舞,就连在座的考察团成员也能感受到李学武对训练场事业的认真态度和正确的思想方向。 李学武是愿意这些学员在这里学到优秀知识,服务和反馈给各自的单位,在各自的领域和工作中取得成绩的。 今天是面对考察团来办的座谈会,也是对这些年轻人,对这些正在参训学员的一种鞭策和鼓励。 只有优秀的、先进的、有代表性的人才能上桌。 今天他们能坐在这里就代表了一种成功,成功是会让人上隐的,他们终究也会在品尝到成功的味道后喜欢上这种喜悦的情绪,进而取得更大的成功。 在保卫培训代表赵双江汇报结束后,李学武又请了一名应急救援培训班的学员进行了汇报。 而后同各考察团成员就相应的培训细节进行了沟通和交流。 详细的训练过程以及要求是在参与座谈的管理人员和训练专家们一起做的解释和说明。 李学武仅仅是从大的方向上给众人做了一个介绍。 这也表明了训练场是一个很具独立性,很系统的训练团队和组织,不是李学武一个人用嘴说出来的故事。 而后李学武也同训练场作训科的干部以及管理人员、训练专家一起面对了各考察团成员的提问,并且做出了正面的解答。 今天能来的,坐在这里能问的,那就代表了相关人员对训练场,对训练的科目等等是很感兴趣的。 要把这种兴趣激发出来,转移过来,那就是训练场的业务了。 今天当然不可能在这里就把业务谈成了,但是能达成培训委托意向,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 当再次就相关的委托培训进行商谈时,今天的好印象也将是商谈成功的基石。 即便是没有谈成功,那这些人在同其他单位负责人谈起保卫处训练场时,也会是一个好的宣传方向。 通过今天的参观考察,以及最后的座谈会的沟通和交流,这些人一定会把专业这个印象带回厂,带给更多的有需要的单位。 这就是李学武组织今天三个考察团来训练场的意义,也是李学武作为主管领导对训练场的意义。 好哥哥们,月底最后一天了,把月票投给我吧~~谢谢啦~~~ 第144章 撞车了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44章撞车了终究是错过了,李学武从训练场离开的时候都没能跟父亲见一面。 沙器之知道李学武挂心家里人,用车上的电台同山上观测站随行人员的电台做了沟通,得了李顺的消息。 李顺也得知了儿子今天来山上检查,但他在观测站还有工作任务,怎么会因为跟儿子见面而耽误了工作。 最后沙器之只得给李学武传了个话,请李顺保重身体。 而李顺则是回了一个很不耐烦的话:“好好工作”。 李学武坐在车上,听着沙器之的转述颇为无奈地笑了笑。 父子两个平时离得远还好说,这次都离的这么近了还见不上面,颇觉得可惜。 当然了,父亲的话他也是要充分理解的。 简短的四个字是告诉他好好工作,不要担心山上,照顾好家里,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 不这么理解还能怎么理解,难道真的理解成父亲对自己的激励? 像撕葱哥出国前王首富给他说的“振兴中华”? 爹嘛,跟儿子相处起来脾气都是很怪的,尤其像是父亲李顺同他的关系一样,不太会表达对儿子的关心和爱护。 每次李学武主动关心他,都会被李顺拒绝,或者躲开,可能就是不适应这种父子之间的亲近关系。 老一辈人是有这个传统的,不能对儿子太过于溺爱,要保持严父的形象。 同儿子说话要简练直接,每句话都要带着教训的意味,好像话里多一点关心都算是他溺爱孩子一样。 惯子如杀子,这就是传统父亲的逆向关爱。 当儿子的当然不理解了,谁不想跟父亲亲近啊,谁不想被父亲举高高啊。 在儿子的成长过程中会遇到父亲的责骂、责罚,甚至是打在身上。 到了十三四岁、十六七岁的时候,儿子有能力了,能逃脱父亲的管束了,就会以为外面的世界海阔天空了。 而当儿子有了儿子以后,却是发现不会做父亲了。 看着自己的儿子,想着自己这些年的荒唐,便也就学着父亲对自己的儿子了。 这就是传统的家教和意义,虽然看着很糟粕,或者说很没有人情味儿,但却是几千年父子传承教育里能寻找到的最直接和普及的教育方式。 后世的教育也在说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总有一个老师是严厉的。 要么严父慈母,要么严母慈父,有的时候可能是男女混合双打。 这也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成长后性格会有缺失的原因。 李学武是很感念父亲当年严厉教育的,现如今他成为了李姝的父亲,在面对闺女的淘气时,他也在想,自己该如何当好一个父亲。 父亲李顺当年有大哥学文的时候年龄还小,所以跟爷爷学,便有了现在的严父。 李学武也是要跟父亲学的,但他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是有着更多渠道了解育儿知识和方法的。 所以在面对李姝以及以后的孩子时,李学武很有自信能成为一个好父亲。 至少要比自己的父亲好! 沙器之是人到而立之年了,对这种父子亲情看的更深远一些,也更实际一些。 每次回家都是大包小包的,好像这些东西能表达自己对父母的爱一般。 其实他也就只能用这些东西来表达对父母的爱了。 无法承欢膝下,不能身前尽孝,心中有愧,便会在其他地方找补一些,以慰藉内心,实属无奈之举。 现在看着处长对亲长的孺慕之情,也是在心底里羡慕的。 这也是他主动用电台跟山上联系的原因,为子者孝,当大义。 回去的路上依旧同来时一样,只不过路况反转过来了。 下山的时候一段好,一段不好,颠簸的人难受。 这山路就是这样,冬天的路反而比夏天的好走。 沙器之扶着靠背,转回身看向李学武问道:“处长,您看今天的这次考察会议效果怎么样?” “嗯” 李学武想了想,开口说道:“办培训,办训练场,始终要有包容和开放的态度,听得进去意见,也要有展示自我的勇气,我想,今天的考察就是一种态度”。 沙器之点点头,赞同地说道:“是,从考察团的态度中就能看出是对咱们培训工作满意的” “也是要辩证的来考虑的” 李学武并没有像是沙器之一样面露喜色,而是眯着眼睛思考着,嘴里解释道:“不是来了,看了,说好的人就都会选择训练场的”。 “当前的形势很严峻,很复杂,他们在做出决定和选择的时候是要比以前还要艰难和慎重的” “双预案的推广和学习工作会是一个长期的,且持续发展的工作,双预案的培训也是一个艰巨的,且需要不断创新的工作”。 李学武同沙器之解释道:“在相关的培训和推广中,咱们是先行者,也是摸着石头过河的人,那就要容许别人站在岸边看着咱们多走几步的”。 “包括现在的应急救援培训和保卫技能培训等等,都是一种新兴的教育模式” “咱们只不过是比别人多走了几步而已,不要骄傲,也不要自满,保持进取的心,坚持创新发展,打造属于咱们自己的标准和品牌”。 沙器之一边听着,一边在笔记上记录着,这些话都是可以参考着写文稿,或者给李学武写发言稿的。 什么是领导的核心思想啊,什么是领导的指导意见啊,就是这些平时所说的话,所要求的工作。 沙器之也在李学武说完后,汇报了正在训练场参训的保卫处各支队伍的情况。 保卫处机关连同一线单位,以及其他分厂、分支机构等等保卫部门保卫人员组成的培训班培训状况良好,培训进度稳步推进,学员们热情很高,学习的劲头也很足。 无怪乎他们的劲头足,从前几期的培训班培训结果来看,很多优秀学员经过系统的培训后脱颖而出,在培训结束后,均是在各自的岗位上充分的展现了个人才能。 有能力的人就会进步,有技术的人就会发光发彩,就会被提拔重用。 轧钢厂保卫处保卫科护卫队里就涌现出了很多这样的优秀人员,有的人已经被提拔到了干部的岗位上。 训练场也正在从一个训练基地向培训和教育机构发展和前进。 而这些经过训练场培训的人员在岗位上大放异彩后,更多的干部也看到了训练场的重要性,更加的认同训练场所带来培训的效果。 这些正在参训的人员都是从基层选拔出来的优秀干事和先进代表,都是有进取心,上进心的,怎么能不认真参与培训。 沙器之汇报的参训队伍里,不止保卫处内部的参训队伍,也包括了双预案参训人员、治安大队参训人员以及俱乐部保卫科的参训人员。 这是上山前李学武交给他的任务,帮助他去了解这些重点参训队伍的情况。 毕竟他这张脸已经被训练场里的人所熟悉了,有些工作他也是不方便去调查的,还是沙器之去方便一些。 而就沙器之的调查汇报来看,这些参训队伍整体水平都有明显的提升,尤其是参与更加严格训练的特勤骨干培训班,更是按照最高标准进行训练和学习的。 训练总监部请来的这三位作训专家重点关注的就是这一批特勤骨干培训班,是要将这次的培训班当做样版来进行打造的。 而同样的,在高标准的训练基础上,针对保卫人员的训练方式也正在革新和探索。 大范围的治安管理和技能训练在治安大队的新队员身上得到了体现,有区别于先前学习的盾战和强力打击,新的治安大队队员从一开始就要学习各种治安管理技能,不再进行区分化学习。 要求所有治安大队队员掌握治安管理办法,掌握治安案件处理方式,掌握以前为快速形成战斗力而进行分开训练的各种技能。 他们还是一张白纸,需要系统化的进行培训和训练,要让他们成为纪律队伍,同时也要学习正治和专业技能。 为治安大队培训人员不是训练场第一次接业务了,但这次的业务比较特殊,人数多,人员岗位技能素质低,年龄小,需要慎重对待。 沙器之给李学武汇报的关于治安大队的训练方法,作训科也是斟酌再三,研究再三,最后定下来的是边训练边总结经验,随时进行调整的策略。 李学武是有听魏同和在这边带训的王小琴跟他汇报这些的,只是没有沙器之找来了资料汇报的这么详细而已。 同时他也对作训科这种谨慎小心制定训练大纲的态度表示满意的。 搞训练和培训工作,绝对不是一训了之,是真正的要将参训人员服务好,培训好的。 李学武也听见沙器之跟他汇报俱乐部保卫科的训练情况了,可以说很好,也可以说有瑕疵。 说很好是因为这些受训人员的身体素质很好,能很快适应保卫战斗技能的训练强度,甚至还有富余。 而在训练教员根据他们的训练情况加大训练量以后,这些来自于吉城大山里的小伙子们丝毫不惧,轻松应对。 这种优秀的身体素质以及山地越野战斗能力得到了很多训练教员的认同和赞赏。 只是轮到正治课和文化课的时候,这些小伙子们就成了榆木脑袋。 保卫理论课还好一些,这些人对于保卫工作很上心,尤其是一个叫张大勇的参训人员,被这些教员特意表扬了一下。 李学武听见这个名字脑子里便不由得想起一个身穿黄皮背着火药枪嘴里喊着“家父张万河”的二鬼子形象。 而在沙器之的嘴里,这个名字倒是成了俱乐部保卫科培训班最刻苦努力学习的优秀个人了。 无论是保卫技能训练,还是理论知识培训,这个年轻人都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热情。 就是有一点,参训的热情虽然很高,但理论课程的成绩不是很好,跟其他队员的情况基本一样,文化课基础太差了。 文化程度直接影响了他们在接受正治教育培训时候的理解能力,也影响了他们再接受更高等文化教育的进程。 在给这个班进行培训的时候,无论是文化课老师,还是正治课老师,都需要降低课程难度,尽量让他们能听得懂,学得会。 这个时候城市内的文盲被消灭了大部分,但是在乡下,在农村,在更偏僻的大山深处,文盲依旧是常规现象。 不是不愿意上学,而是没有学上,教育条件紧张,满足不了这么远,这么多孩子的教育需求。 张大勇还是因为张万河在城里闯荡开了,有钱了,才被安排去上的学呢。 似是大春这样的,都是后来跟着张万河闯江湖时学习的那几个大字和数字。 不过这些人脑子很够用,尤其是在底层打拼的,别看大字不认识几个,事绝对不会办错,钱也不会算错。 这就很奇怪了,你给他一毛钱,让他把钱上的文字挨个读给你听,他准有读错的。 可你要是拿一毛钱骗他说是一块钱,他准能啐你一脸唾沫。 “要说训练刻苦和积极,咱们处也有个人,巾帼不让须眉” 沙器之转回身,笑呵呵地看着李学武,脸上全是幸灾乐祸的坏笑。 “呵呵呵~” 李学武知道沙器之说的是谁了,这会儿想起来也是觉得可乐。 “中午我跟她一起吃的饭,她跟我说,她感觉现在一顿饭能吃下一头牛,也能一拳打死一头牛~盒盒盒~~” “那不是正合适嘛~” 李学武笑着说道:“先一拳打死一头牛,然后一顿饭吃了,这话没毛病的”。 “哈哈哈~” 沙器之现在想想吃饭时那姑娘的模样都觉得可乐,形象完全变了,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这训练场还真是神奇的地方! —— 下午到轧钢厂的时候已经四点多了,送别了今天来参观的考察团成员,李学武带着沙器之回了保卫楼。 聚餐是没有的,酒宴也是没有的,李学武可没有李副厂长的胸怀气度,来人必请客。 关键是他舍不得自己单位的经费,也没那个能耐去招待所挂账请客。 所以中午那顿工作餐就算是客气和招待了,下午这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刚一进办公室,于德才便从身后跟了进来,等李学武在办公桌后面坐下后,开口汇报道:“处长,有两方面的事需要您处理”。 “一个是上午工作组下发的学习通知,厂办那边转来的工作,说是需要咱们配合工作组的宣传,给出一些正面典型的宣传报道文稿,我这边定不下来主意,请您看一下” 李学武接过于德才递给他的文件看了看,问道:“厂办那边怎么说?有没有问过谠委的意见,咱们又不是宣传部,怎么配合?” 说完,随手将那份文件扔在了桌子上,对着于德才说道:“回复厂办,这件事请杨书记做批示,也转谷副书记那边,请示谷副书记的意见,咱们不要定什么意见”。 说完摆了摆手道:“以后工作组转来的文件要仔细斟酌,不是咱们应该做的不要越权,更不能囫囵吞枣,什么都干”。 于德才当然明白李学武的意思,不过还是迟疑着轻声问道:“文件是从工作组冯副主任那边转过来的,要是转谠委的话……” “必须转!”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点了点面前的桌子,看着于德才说道:“这是程序问题”。 “是” 于德才见李学武这么坚持,便也立即应了下来。 他本是想提醒李学武,这份文件既然是从冯副主任那边转过来的,那么便代表了工作组的态度。 工作组是想通过冯副主任直接将这个任务下达给保卫处这边,也是针对上午那个活动倡议的一个补充。 要是别人也就是随意的指示下面的人交几篇稿件,或者提交几份文案就算了,但李学武不会这么做。 原则和程序问题最要命,李学武在工作中很在意规则,这种规则不是一个冯副主任就能打破的。 工作组给保卫处转送来的这个补充意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包括上午的那个倡议书。 今天的考察团活动算是歪打正着了,可即便是没有考察团的活动,李学武也不会坐在办公室里接这份方案的。 明眼人都知道工作组想干啥了,他还能去给当这个马前卒? 生拉硬拽也不行!~ 倒是工作组觊觎保卫处的心还真是坚持,几次试探都被李学武回绝了,这次又来了个阳谋。 几次了?说软硬兼施也不为过了,他们想要的也不过是保卫处的团结和先进性罢了。 如果能把轧钢厂最后一道红线掌握在手里,那么对轧钢厂决策层来说无疑是一种震慑。 其实按照机关的处事方式,最合适的做法应该是两不得罪。 明面上把上面交代下来的工作按照规矩做好,背地里可以去表达自己的态度和心迹嘛。 李学武面对工作组的态度却是截然相反,一直都是坚持原则,坚持谠委的事请示谠委,厂办的事请示厂办,绝不会直接执行工作组的命令。 即便是有特别的,躲不过去的,那也是让青年突击队上。 临时工最好用了。 工作组的这次安排是有根据的,也是有正当理由的,可李学武就是要这个命令转谠委转一圈。 谠委那边当然不会拒绝工作组的意见,可他们的心里都会明白怎么回事。 而这份要求再回到保卫处的时候就变成了谠委也同意的了,那李学武就可以执行了。 怎么执行也是个问题,李学武点了点于德才交代道:“要让青年突击队发挥一下,选几个主题,在保卫处内部搞一个征文,优秀作品可以推荐上去嘛~”。 说这句话的时候李学武也是给于德才示意了眼神,随后补充道:“咱们处室内部也是要摸清一下当前形势下人员的思想动态嘛~” 于德才了然地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一动,他有些话想说却是不敢说。 处长这么安排颇有点钓鱼的意味了,下面的人不知道,但各科室的负责人还是明白处长关于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想法的。 保守又积极,保守的动作和积极的态度,口号喊的响,步子迈的谨慎到了极点。 厂里哪个单位能有保卫处这么积极啊,可保卫处比厂里所有单位的步子迈的都小。 但保卫处在大学习大讨论的活动中还受到了表扬,工作扎实,作风优良。 于德才提醒李学武不是他有什么想法,他是怕上面有什么想法。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任务的行动与否都挂着对方的脸面呢。 虽然说上午的倡议算是上次工作组检查掉坑里的补偿,但也是一种姿态,好像是在捧保卫处一样。 李学武不飘也不怕,该怎么做就得是怎么做。 “我看这件事还得落实在青年突击队那边” 李学武接了沙器之递过来的茶水,交代道:“突击队那边你多关注一些,在经费和办公上面要给予一定的支持,不要约束他们”。 “是” 于德才算是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这是要将突击队的潜力全部发挥出来了,所有关于大学习大讨论的活动都推到突击队的身上。 他也曾想过,如果有一天,所有的活动压力都放在了突击队的身上会怎么样? 而这些压力伴随着的权利和能力都放在了突击队的身上又会怎么样。 最后,如果到了某一天,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结束了,不需要这种意义了,那突击队又将会怎样。 问题很超前,也很现实,突击队算是保卫处临时组织的一个学习小组,小组里面的人没一个是干部。 这个就很特殊了,没有干部领导的学习小组却是频频在保卫处大学习大讨论活动当中担当重任。 而现在看处长的意思,是要把这支学习小组打造的更坚实,更完善一些呢,是要他们承担更多的重任了。 临时组织,没有正式干部领导的,全是进步青年组成的学习小组,承担了所有保卫处接到的,以及李学武要求他们应该做到的任务。 这种情况以前有没有,于德才没去想过,但恐怕不会是很多的。 即便是有,也是像李学武这么用的,目的特别的明确。 这个时候于德才便又想起了服务处的处长王敬章,保卫处这边有个青年突击队,他便也在服务处搞了一个突击队。 学保卫处这边也搞青年大学习,也搞各种宣传活动。 可学的都是表面文章,用这支队伍做的也都是不着调的事。 邯郸学步,东施效颦,根本没把这支队伍用对地方。 李学武是用突击队顶在了前面做事,而他却是带着突击队做事,可谓是南辕北辙,大相径庭。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那周一的会议上,冯副主任说他是抄作业还真是冤枉了。 毕竟两人的目的不一样,可能是思路撞车了,撞的死死的。 “还有个事” 于德才见李学武端起茶杯喝水了,明白他这是没有别的交代了,便汇报道:“董处长一行应该是周六到厂,随同的还有炼钢厂的一众干部”。 “知道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将手里的茶杯放了下来,说道:“周六的时候你跟我去车站接一下,记得提醒我”。 “好的” 于德才应了一声,看了手里的笔记本一眼,说道:“上次您安排的,咱们的人参与了厂里的联合检查,检查结果出来了,您看是……?” “不用看了,按照既定规矩办” 李学武摆了摆手,这次的检查厂办和人事处、谠组部唱主角,保卫处只是配合而已。 他不想看结果是怕有人来托请,也没有意义。 正说着话呢,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沙器之出去了,李学武也没用于德才,自己接了电话。 “喂,我是李学武” …… 于德才见李学武要讲电话,便示意了门外,见李学武点头后转身出去了。 该汇报的都汇报完了,领导的电话能不听还是不要听的好。 再说他刚才都听见了,不是轧钢厂这边的电话。 “嗯,我知道,给我打了两次电话了” 李学武拿着电话微微皱眉地说道:“让我给他安排人进治安大队,后来又要调动治安大队配合他们工作”。 …… “嗯,确实是这样的,我不太喜欢越级和越权工作,检查的事没跟您汇报也是一样” 李学武对着电话里正式地说道:“不过我还是得说,他的这种做法,或者说是做事的方式挺让人反感的”。 …… “呵呵,吃里扒外可不是我说的,我这人您知道,还是很有涵养的” …… “正常~这都是正常的工作~” 李学武的眼睛眯眯着,嘴里却是大度地说道:“真不用,上级检查出问题应该是要做检查的”。 …… “嗯,对,是的” …… “嗯,好,您放心吧” 李学武听着对面挂了电话后也将自己的电话撂了。 电话是分局郑富华郑局打来的,问了一下周一上级检查的事,也说了检查通报的事。 就在今天上午,市局通报了这一周大学习大讨论活动中态度不认真,执行不力的单位,其中就包括治安大队。 除了要求这些单位立即整改以外,还要求检查成绩最不好的单位负责人去分局做检讨汇报。 沈放已经将赖山川在治安大队的做法汇报给了郑富华,现在郑富华也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了。 在电话里郑富华也问了李学武的意见,是否是由他去市局替李学武做检讨。 这么做并不出格,毕竟郑富华是治安大队的主管领导。 但如果真的是郑富华去做检查,那对抗的意味就很明显了。 明明只是一个通报检讨的事,反而会弄成大问题。 上面会说王副主任小题大做,下面的人也会觉得他故意刁难,为难分局这边。 更会有人针对这件事进行讨论,矛头一定会指向赖山川和王副主任。 别人不说,高震一定会做出反应,至少是要给赖山川一个警告。 可李学武真的想要事情变大吗? 当然不,如果他真的有心经营分局那边,这件事该怎么处理还可以有其他办法。 但李学武和王小琴,以及沈放都有着共同的目标和想法,他们不想将这件事闹大。 甚至李学武都怀疑赖山川是故意的,看出了治安大队的某些意向,进而不断的试探和袭扰。 李学武不能上这个当,更不能拿自己,拿王小琴和沈放等人的正治生命去为所欲为。 工作嘛,哪有不吃亏的,都是你占便宜还了得,天下都容不下你了。 李学武给郑富华的回复也很明确,服从上级的检查和要求,积极整改,他本人也会亲自去市局正治部做检查。 这个检查要做,该整改的也要整改,一定是要做出姿态来配合上级的要求的。 李学武心里算计着时间呢,用不着吃韩信那么多年的苦,一时而已。 而且赖山川针对治安大队做的这些事在李学武看来,不是对治安大队的一种威胁,反而是对他本人权威的一种削弱。 李学武不明白为什么赖山川要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插手治安大队的事。 他也是在与赖山川的几次纠缠中猜测到,有可能跟治安大队扩编有关系。 现在的治安大队跟以前的治安大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不仅仅是人数问题上,还有编制和成长速度,以及这一次招收人员的整体素质。 这么多的高中生和初中生,经过治安大队几年的培养过后,当年龄不适合治安大队日常执勤时,或者说晋升空间缺失时,一定会被渗透到局里的其他位置。 都不用想的,这么优秀的身体素质,这么优秀的纪律性,再加上李学武和王小琴这么会带队伍,还有这么多的专业教员,分局的其他单位一定抢着要人啊。 李学武只比他低半级,却是比他年轻了二十多岁,不出几年这分局里可能都是他的门生故旧了。 到那个时候李学武的地位即便是没什么成绩也会提升的,总不能老师比学生还升的慢不是。 一千多号人,能带出多少干部来? 而这么多干部又能在治安大队内部留下多少,分流出来多少。 整个分局才多少位置啊,这是在推动着李学武上位呢。 郑富华和高震比他的年龄高的不多,真正想要接班,那就必须有好的机遇和成绩了。 以前他还能等等机遇,努力创造成绩,可现在看,李学武是不给他这个时间了。 以前都不觉得,现在一看,李学武颇有蒋光头的潜质啊,治安大队弄成黄埔了。 现在资历不够,不搀和局里的事,平时只在治安大队办公,主要搞培训和训练的李学武跟当年的运输大队长是多么的相似啊。 嘶~~~这么一想的话,李学武的威胁就真的太大了,居心甚大啊! 他不能不这么想,事实上的情况也逼着他这么想,李学武已经成为了他的竞争对手。 说起来,一个四十岁的人,把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当对手,甚为荒谬,可也是一种悲哀。 赖山川不想进步嘛? 他想啊,总不能过几年给李学武当属下吧? 赖山川可没有沈放的大度。 而且他觉得自己的机会就要来了,一个风口出现了,就是猪上去都能飞起来的风口。 之前他胆子小不敢触碰,但现在看,整个系统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高震在局里可是一言九鼎的,但现在却是要慎重了许多,很多命令都是斟酌再三下达的。 尤其是关于大学习、大讨论活动,高震更是要尊重上面下来的各种检查组和工作组的意见。 还有郑富华,虽然是他的主管领导,但在上一次的事件中差点丢了性命,个人权威更是受到了巨大的削弱。 在局内部,郑富华的一些权利也在被收缩,高震对他的信任依旧,但支持力度有了很大的减弱。 不仅仅是因为高震自己本身的权利被压缩,而是从整体局势上来看,分局这边不太会出现那种比较激进的管理模式和行为了。 从治安大队被收缩回来,轻易不会出动的现象上来看,分局的所有领导都在观望形势,是要等出现一个明显的结果才会有所反应的。 那么现在就要比一比谁先做出反应了。 赖山川管理治安工作这么多年,自认为无论是从思想上,正治上,还是在工作能力上,都是不输于郑富华的,甚至可以主持一个分局的工作。 那么他就要考虑了,既然这些基本素质都具备了,为什么不比这些人提前反应,响应上级的号召,乘借这股东风做出一番大事业呢? 以他现在的年龄,正是谋求进步的时候,也到了调整工作的时机。 如果不调整,再在治安处干三年,有可能就干到退休了。 临退休即便是解决了分局副职的待遇那又有啥用,人生能有几个三年啊。 总不能上面让等三年就真的再等三年,三年又三年,三年又三年,他不想等了。 不想等的结果就是,赖山川要谋求上面的支持,还要有下面的支持。 上面的支持就要从大学习大讨论活动入手了,这个是最快的捷径,也是最简单的捷径。 跟王敬章的选择有些相似,哪个单位都不缺这样的人。 而赖山川是要比王敬章专业一些的,他只选择一个人进行合作和投资,这样能确保自己的想法和目标能精确落地。 而比王敬章专业的另外一点就是,赖山川特别重视下面的支持,特别重视对基层的掌控。 他可不是做服务工作的负责人,他负责和管理的部门是分局正经的重要部门,很有话语权,也很有行动力。 这也是李学武不让郑富华直接面对赖山川的原因,一个不好就是对郑富华的再一次削弱和打击。 郑富华对赖山川的威胁正在降低,那么郑富华仅剩的威力更应该用在对赖山川的最后一击上,隔靴搔痒只会让他跳脚。 赖山川对其所管理的派处所是有很强的约束力和掌控力的,对逐渐崛起的治安大队有了觊觎之心也是很正常的。 李学武也是治安处的副处长,但很少管理治安处这边的工作,当初分工时也没有给他安排具体负责的业务。 只是负责行动指挥和统筹保卫部门工作的副处长,治安大队都是他自己搞出来的东西。 谁能想到李学武搞出来的东西却在分局这边大放异彩,仅仅是刚刚亮相,便给领导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虽然后来被收了回去,但各区的分局都看到了治安大队在治安管理方向的作用和影响。 现在好几个区都在研究东城治安大队这边的资料和情况,等待一个比较成熟的意见后再研究成立他们的治安大队。 这应该就是一种趋势了,将日常训练、特殊安保、联勤执勤等任务统一交给专业的队伍来执行,解放一线办案人员的能力,发挥更大的机动性作用。 其他区的负责人都能看到这种作用,那赖山川再迟钝也不会放过嘴边的这块肥肉了。 以前不敢想,但现在郑富华出现了问题,上面又有东风存在,他就想借着风把自己的人安排来治安大队这边。 只要打开了一个口子,那么他掌控治安大队也就只剩下时间的问题了。 这是很聪明的行为,也是一种很冒险的行为,要试探郑富华的态度,也要试探上级对他的支持力度。 这一次请王副主任帮忙,也是对这个计划的试探性执行。 李学武知道,赖山川可能并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毕竟自己算是兼职,不是所有的精力都在治安大队上。 还有就是,李学武在工安这边的系统是没有什么关系和人脉的,即便是下面的人托着他往上升,也是要撞到天花板的。 与其浪费了这种资源,倒不如让给他,看着治安大队这么好的形势,真是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李学武表示,他在想屁吃。 第145章 挺好的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45章挺好的肉烂在锅里那也是自己的锅,从旁边伸来一双筷子算怎么回事! 这件事闹,也只能是李学武跟赖山川之间来闹,不能让郑富华出手。 而李学武闹,也不打算往大了闹,慢慢磨时间,磨到让他看着自己一脚油门打了方向盘给他吃尾气。 给门口进来的沙器之招了招手,在纸上写了几个关键词和大致的方向,递给沙器之交代道:“写一篇检查,内容要深刻具体,态度要认真诚恳,去吧”。 “是” 沙器之看了看手里的条子,微微睁大了眼睛,轻声问道:“你这是要做检查?” “嗯,市局” 李学武抬眼看了他一下,随后又低下了头,问道:“我做检查很新鲜嘛?勇敢承认错误嘛”。 “呵~呵呵~不新鲜~” 沙器之轻笑着看了看李学武,说道:“李雪同志做的比您这个新鲜”。 说着话走到李学武这边轻声汇报道:“昨天服务处提交了一份报告,厂办转去的景副厂长,却是在李雪那卡住了”。 “原因是有错别字,且签名位置不对” 沙器之挑着眉毛笑着说道:“李雪用铅笔给那些错别字圈了,也给王处长的名字圈了,又退回了厂办,要求服务处重新提交”。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了沙器之一眼,问道:“没人说给她嘛?” “我估计是彭晓力还没来的及跟她说这么细节的事” 沙器之笑了笑,说道:“据说王处长很生气,去找了徐主任,却是被景副厂长堵在了徐主任办公室里又说了一通,机关那边都在说这件事呢”。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他倒是不意外自己妹子这么认真的个性,他是很意外景玉农的反应。 李雪看着很乖巧,但是性格上也有执拗的一面,从学习态度上就能看得出。 能励志要在学习上将三个哥哥斩于马下的女孩子能是善茬? 李雪其他方面都很随和,不是个与人争斗的性格,唯独做事上面,从学校里出来,还没学会变通。 她们老师在批改作业的时候会在作业本上画圈,她在工作的时候也就这么做了。 但是,机关单位里的画圈可和学校老师批改作业的画圈不是一回事儿。 文件上,如果有领导自己的名字是铅印的,只能是他自己画圈,表示他同意了,认同了这份文件。 可如果是他自己的签字,那别人是不能给他的签字上画圈的,这有种不吉利的含义。 这是很重要的潜规则,也是职场中最不应该出现的。 包括在汇报文件上的错别字画圈,居上的态度不可取。 最合适的办法就是不做任何改动,直接打回去,告诉办事人员具体的错误点,要求对方改。 似是这种画圈圈的行为,有刻意打压和贬低服务处办事人员,也有故意让对方出丑的意思。 服务处的人发现这种情况一定是要跟王敬章说的,虽然自己这边也有错误,但机关哪个敢不重视文字或者行为背后的含义? 尤其这份文件还是从景副厂长办公室里打回来的,更被服务处综合办的人理解成了某些特殊的含义。 王敬章自然是不高兴的,可一打听却是知道这文件不是景副厂长的意思,而是李雪的意思后,便去找了徐斯年。 所有的秘书都是要挂在厂办里的,领导的秘书也都是受徐斯年领导的。 李雪工作出现错误,那定是要找徐斯年的麻烦了,总不能去找景副厂长吧。 可王敬章堵了徐斯年,质问办公室的秘书都是什么素质,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低级错误的时候,他也被景玉农堵在了办公室里。 景玉农问的话跟他如出一辙,质问王敬章是怎么带的队伍,服务处综合办的人员都是什么素质,为什么会出现错别字这种低级错误,王敬章本人为什么会出现签字位置不对这种错误。 徐斯年哭笑不得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看着热闹,可哪知景玉农连他也骂了。 厂办是承上启下的联通单位,为什么在审核文件的时候没有发现这种低级问题,为什么会让不合格的文件送交到领导办公室里。 徐斯年也是被骂的一脸懵逼,他很冤枉啊,他谁都没得罪啊,站着看热闹也挨骂。 关键是景玉农是副厂长,骂他他也得站着听着。 这位景副厂长的脾气特别的不好,在工作上就是一个比较较真的人,她管的三个部门负责人都知道她的脾气。 现在徐斯年好像又发现了一个跟李学武一样狗怂的人,一个护犊子的人! 骂王敬章就说骂王敬章的,把他捎带上无非就是为了不凸显她骂王敬章的这种护犊子行为。 机关里哪个不知道王敬章惹了众怒了,服务处处长的位置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七月十四号,也就是周一,轧钢厂年中会议就会召开。 会议的议程上就有主要部门负责人的调整,以及厂主要领导的工作微调。 今天是七月九号了,王处长的处长身份倒计时都不满一个星期了。 所有领导都很有默契地选择了不搭理他,年中会议上见。 可今天却是被景玉农抓住机会了,站在徐斯年的办公室里这顿骂。 王敬章脸色铁青,徐斯年的脸色惨绿,俩人站在那就跟小学生似的。 徐斯年的办公室门敞开着,机关里的人哪个能听不见? 所以当这个事情传遍了厂机关以后,所有人都知道景副厂长护犊子,景副厂长的秘书惹不得了。 而传的更多的是李雪的身份,李学武的妹妹,景副厂长的秘书,这种复杂的关系很惹那些闲人们议论。 明明就是个职场小白,却是一步跨越到了领导身边。 你要说她没啥能耐吧,可人家是高中生,学习能力还强,这是厂办所有人都能看得见的,心里也是明镜的。 可你要说她学的快,成长快吧,可总能在某些地方给你认知她是个小白的表现。 成为领导秘书至今快一个月了,一直跟领导在一个办公室里工作,上下班一直跟领导坐在后排,给领导开车门的永远都是司机…… 有的时候你会怀疑景副厂长不是领导,她才是。 而就在机关里众人怀疑李学武是不是跟景副厂长关系缓和了,或者说厂里的暗流涌动,这两股暗流结合了的时候,联合企业的不顺利又在表明了他们想歪了。 联合企业是李怀德和李学武做出的基础,提出的方案,但是在立项和实施过程中,却是被厂长安排给了景副厂长。 而随后李学武也同李副厂长一样,退出了联合企业所有的筹备组织,不再接触任何同联合企业相关的业务。 相反的,保卫处跳脱联合企业,凭借小工厂、小学校的风,自己联合其他部门搞起了合作,项目做的还很好。 李副厂长那边就更牛了,都把买卖做到边疆和钢城去了,更是跳出了轧钢厂的束缚,实现了弯道超车。 不仅仅是将边疆办事处掌控在了自己的手里,还将调度任务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没了联合企业,李副厂长依旧是能达成运通天下的目标。 联合企业只是服务他这个目标的生产模块,没了生产模块还有代生产或者沟通有无这一项渠道。 只要调度处能保证运输的方便,那后勤处联合销售处搞的贸易就不会断。 反而是做为生产模块的联合企业被一直限制着,孤立着,现在的地位更是尴尬着。 有机关里的大明白分析过了,这种局面的出现是必然的,而联合企业也将会是以李副厂长所带领的销售处和后勤处完成销售和沟通网络布局后迎来转机。 拖了这么久,到时候景副厂长能不能坚持住且不说,即便是坚持住了,建成了,那生产出来的商品还不是要通过后勤处和销售处的这种网络卖出去嘛。 外出的脖子被这种网络掐着,进来的原料依旧是被这种网络卡脖子,那联合企业最后也只能按照这两个部门的意愿来进行生产加工了。 联合企业是个好方向,也是一个好的目标,建设联合企业产业园区更是一个影响深远的可持续发展的综合体目标。 但是,这一项目的最终落定,或者说是成功的那一天必定是要在李副厂长将所有的网络编织完成之后。 生产基地是李学武给李怀德提供的思路,用来培养和锻炼属于他这一系的干部的, 网罗人才,锻炼队伍,提升素质的平台,更是把控未来,实现战斗力的台阶。 但只能说两人的意图太过于明显了,这个平台也太容易引起争端了。 无论是杨元松或者是杨凤山,都不希望这种能够产生大量不稳定因素的平台掌握在李怀德的手中。 不,应该说是所有的厂领导班子成员都不希望这个平台掌握在一个副厂长的手中。 并不是说他们嫉贤妒能,也不是杨元松和杨凤山没有容人之量。 而是游戏的盘子就这么大,突然出现一个要加装外挂的人,他们怎么可能同意。 影响轧钢厂正治生态平衡会引起一系列的动荡,就像现在的工作组进驻一样。 任何对轧钢厂权利的改变和分割都必然带来不稳定的因素。 年中会议和年终会议是轧钢厂班子对这种动荡最大的容忍了,轧钢厂不能,也经受不起更大的变化了。 从工作组在进驻轧钢厂以后一系列对主要负责人权利的谋划动作后所遭遇的反馈和对抗就能看得出,这些人对于稳定的需要有多么的强烈。 联合企业的项目从一开始就被班子成员所瞩目,下面的人看到的是联合企业能提供的岗位和机遇,班子成员看重的则是这个项目背后的深远影响。 谁掌握了联合企业,谁就掌握了轧钢厂的未来。 所以,联合企业不能被一个人,或者一系所掌握。 现在联合企业还在筹备阶段,但是筹备办公室里就已经被安排了各个部门的人。 说是协调需要,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在提前占位置。 联合企业管理部门,以及各分厂的管理都是会优先从筹备办公室里选任。 公了说,他们更了解联合企业,从筹备到生产,他们是经历者,有着先天的优势。 私了说,这些人有着各自背景和支持,同管理处的人更加的熟悉,组织工作也更方便,甚至就是他们以前部门划转过来的项目。 别看景玉农现在把持着联合企业的筹备与建设,真正到了分蛋糕的时候,她能留下五分之一就算是大胜利了。 当然了,这并不妨碍她对联合企业的延伸管理,没有人规定一个干部的属性。 在管理属性上,只要到了联合企业,只要她还是联合企业的负责人,那么就得归她管,听她的意见。 所以杨凤山是将这个属于李怀德的项目拿出来,交给景玉农,任由这个项目命运多舛也没什么意见。 从最初的不看好,到现在的不得不伸手,以及未来的展望,他都持保守态度。 即便是做成了,那也是大家一起分担责任,承担压力,不会出现一家独大的情况。 杨凤山的这种意见和部署是得到了杨元松的同意和支持的,所有班子成员都赞成的,李怀德能怎么着? 所以李怀德也是在经过这种一人对抗所有的无奈过后,选择了合作和分化、拉拢等手段。 与谷维洁合作,将居民区项目让给谷维洁,也让谠委直接参与了厂办这边的业务。 当然了,这个业务是具体的项目,有限制的,也是有困难的,不然他的做法同样会引起杨凤山等人的不满。 这一招直接打在了杨凤山和杨元松协作的软肋上,让这种因为他而出现的默契又增添了一份不确定。 而随后李学武在生产管理处和技术处的所做所为诠释了什么叫做的分而化之,消弭对方实力于无形。 也让聂成林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釜底抽薪,众叛亲离。 杨凤山至今仍然不理解邝玉生和夏中全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也不明白聂成林是如何让保留地的两个生产单位走到了自己的对立面。 如果说单纯的利诱,让邝玉生和夏中全违背了思想和纪律也行,可纪律检查所得,两人均没有在与保卫处的合作项目中获利。 不仅他们没有获利,技术处那些设计师和生产管理处的那些干部们也都没有拿补助,全都发放给了一线工人。 这就很让人费解和头疼了,这算是聂成林,或者说是他自己,正在挑战工人队伍。 纪律检查过后他们两人都感受到了深深地无力感,如果邝玉生和夏中全德行有亏,怎么处理都行,下面的干部也不会姑息。 但是,工人劳动所得,业余时间补助金,自有项目管理与合作,上面下达的政策支持,怎么解? 无解。 查根源? 查保卫处? 查了! 不是没查! 工作组带着专业的人去查的! 查完不是乖乖给人家道歉去了嘛! 保卫处这些项目的管理人李学武没有获利,其他保卫处的人员都没有参与到这些项目的管理。 只有保卫处财务室在管理着账目,但这些账目就应该是财务室管理,这是工作。 而在管理过程中根本也不产生利益,钱去哪了? 钱花在哪了?! 这个问题在今天的倡议书上写的明明白白:向保卫处学习! 学习什么? 全都要学习! 从思想层面,正治学习,组织结构,经济管理等各个方面全面学习保卫处的先进经验。 这么多项目,这么多的钱,全被李学武花在了人员训练、技术升级、设备升级、武器换代以及训练场建设和技术研发上了。 就工作组检查人员后来说,从保卫处查出来的经济账目总共超过了十八万元之多,但都是用在了以上那些地方,内部职工福利仅占了很小的一点,完全够不上违规红线。 这也是工作组负责人冯道宗亲自去保卫处致歉的原因,也是这一次开展学习保卫组先进经验倡议的原因。 保卫组纯洁的让人可怕,关键是这么多钱的背景下,这些干部还能保持清明的头脑和清晰的思路,以及坚决的战斗力。 这个时候,十八万元,都能无忧无虑生活一辈子了。 几个人分也够不用上班就生活一辈子了。 但就是凭借这种头脑和思路,以及战斗力,让保卫处在风雨飘摇的今天成为了轧钢厂所有人公认的最后一道红线。 完整的、能自我供养和发展的训练体系,严格的办公秩序和纪律,年轻化的干部团队,专业的技术人员队伍,保卫处的战斗力不容质疑。 钱花的让检查组都咧嘴心疼,账又管的让检查组负责人咧嘴肾疼。 检查组尚且如此,杨凤山对李学武,对他在与生产管理处和技术处之间的合作又能如何。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部门的负责人不明所以,还以为跟李学武的关系有多好,多亲密,对自己单位里的人做了多大的贡献呢,稀里糊涂的就跟人家走了。 就这,当他找两个部门的干部开会谈话的那次,这些人还都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呢,当他讲着眼大局,正治站位的时候恐怕都想着李学武的这种做法没毛病,是个好人呢。 啥叫执迷不悟啊,让两个部门的干部都承认他的思想,认可他的做法,遵从他的指使,追寻他的理想,心甘情愿的不要补助,一心一意地在为一线工人谋求福利的方向上持续奉献,这就叫执迷不悟。 你跟他们讲什么大局和正治都没有用,他们站在了一线工人的位置思考问题,站在了实用主义的思想上考虑正治。 这两个部门的人都已经被李学武所掌控了,更是被他以身作则的行为以及人格魅力所折服了,一样是无解的情况。 要不说杨凤山气聂成林无能呢,手里的两个部门都被人家偷了,还在生拉硬拽、一意孤行的执行着老思想,旧观念。 就连杨凤山都不敢再提专业工人从事专业工作,处室不应承接和管理其他项目的话了,他还敢这么强硬。 出现今天的状况杨凤山已经不疑惑了,只有反思。 胜败乃兵家常事,反思方为久胜良方。 继李学武玩过釜底抽薪后,李怀德再用一计偷梁换柱,扭转乾坤,不仅推了居民区这个耗费精力以及人力的项目,还将李学武早就给他规划的销售处揽在了怀里。 别人看不上销售处,觉得销售处一无是处,什么都干不了。 但李学武不这么觉得,听了李学武建议的李怀德也不这么觉得了。 没有一无是处的单位,只有一无是处的主管领导。 李学武跟李怀德说过,没有哪个领导是不管业务的,不管业务也当不成主要领导。 副厂级进步常务副,必然是要在具体业务上有大作为的。 轧钢厂最大的业务部门就是生产管理处了,最巧的部门就是技术处了。 如果再一直揪着后勤处不放,那李怀德就永远都是一个负责后勤的副厂长。 现在手里有着后勤处,有着调度处,再来一个销售处,产运销一条龙,绕过封锁搞业务,一样能成事儿。 生产管理处和技术处不用想的,即便是现在李学武对这两个处室有着较大的影响,但并不足以让李怀德对这两个部门产生深远的影响。 如果李怀德偏要掌控这两个部门,李学武先前做的努力前功尽弃不说,也会引起上面和两个部门对他的反抗。 有的时候机关里的关系就是这么的复杂,能合作,但不能主管。 信服一个副处长,但不能信服一个副厂长。 李怀德也不需要去费力降服这两个部门,利用好手里的几张牌足够了。 打好贸易牌,不用承担生产责任和生产周期,靠短平快建立越来越大的销售和调度网络,让轧钢厂内以及轧钢厂外的部门都需要这个网,进而提升自己的影响力。 李怀德知道李学武喜欢织网,他更欣赏李学武的这种能力,所以这个建议他很喜欢。 不光是李学武给他的建议和构想,他自己也就自身的关系重新梳理了这个关系网,脑子里有了一个很明确的概念。 用一个贸易项目将调度处、后勤处和销售处捆在一起只是一小步,后面的步子会越来越多,越来越稳。 年中会议了,炼钢厂的董文学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他是要找董文学和李学武再次进行商谈的,轧钢厂生产管理处可以放弃,联合企业可以放弃,但是炼钢厂不能放弃。 就像边疆办事处一样,这几个节点都是贸易的重要组成支线,未来发展的延伸空间,必须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关于今年董文学进谠组,炼钢厂厂长职务在三年任期内卸任的事情,他是要跟董文学进行一次比较深切的谈话的。 在充分掌控炼钢厂之前,这个厂长的位置得盯牢了,站稳了,把住了。 虽然有李学武这个后继在等着,但李怀德对炼钢厂的位置还是不放心。 随着董文学整顿炼钢厂,并且开始转型和变革后,越来越多的目光放在了炼钢厂上。 半年的努力就已经开始了新型合金钢的发展,未来在实验钢材的领域一定会有大发展。 关于炼钢厂提出的五金商品研发项目,李怀德是持支持态度的。 他不是支持这个项目,而是支持李学武的战略眼光和董文学的执行能力。 这对儿师徒的能力有些复杂,师父性格保守,理论和执行能力强;徒弟性格稳中求进,思想和战略眼光犀利,两方互补的很完整。 保卫处有今天的成绩,或者说保卫处能被他们这么快的掌控和创造成绩,离不开两人的这种性格互补。 李学武帮助董文学在炼钢厂设计的发展之路是没有问题的,帮助李怀德在联合企业的项目上设计的思路更没问题。 既然不能自己干,那就换个赛道,让别人干,等着摘桃子就是了。 队伍的建设和锻炼完全可以放在后勤处、调度处和销售处上来。 销售处是大有可为的,只要网点铺开了,业务做好了,完全可以成为轧钢厂最重要的处室。 也就是这个时代生产为王,计划经济耽误了销售处的发展,后世哪个单位能不宠着销售处。 角度决定态度,态度决定未来。 所有人都在变,在变化多端的复杂形势里,不变就等于退步和淘汰。 景玉农看问题的角度也正在发生变化,不单单是李雪在文件上做笔改的事引起了她就这件事向两位处长发火,而是形象建设和话语权的问题。 先前在工作中她太过于在意工作态度和成绩了,忽略了干群关系建设,更忽略了机关内部形象的经营,来了快半年了,并没有给这些人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哪怕是一个不好的印象,也说明你在这个单位里做事了。 人最怕的是被遗忘,遗忘就意味着失去,失去所有作为和成绩。 景玉农选择李雪作为秘书,难道她不知道这个小姑娘年龄小、资历浅、没经验吗? 不,她知道,她更知道李雪是李学武的妹妹,亲妹妹。 可她就是要用这一种开局,重新打开机关里的人对她的认知。 不能再做埋头苦干的老黄牛了,也得时不时的抬起头看看路,喊几嗓子。 她这几嗓子可不是简单的几嗓子,直接将她护犊子的形象印刻在了机关众人的心上。 那护犊子的形象就是不好的形象吗? 不见得,李学武还护犊子呢,也没见保卫处的人说李学武不好。 更没见机关里的人说李学武不好,可都在说李学武这样的领导好呢,羡慕保卫处那些人呢。 谁敢为了下属单挑副厂长去? 李学武在保卫处一直都是笑呵呵的形象,为什么能在没有另一个副处长帮助他的情况下掌控住局面,反而使他的人格魅力为人称道呢。 这里面有大学问。 景玉农以前在上级机关里工作,虽然级别高,但是办公室小,管理的业务大,但具体的人数少,让她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以前的工作模式不适合现在的单位了。 给李雪出这个头,既教训了这个比较跳脱的王敬章,也给了徐斯年这个厂办主任一个警告。 教训王敬章是为了针对先前的那些事进行反应,警告徐斯年是为了给别人看,她的权威不能受到挑战。 换句话说,王敬章是猴子,徐斯年是鸡。 今天景玉农杀鸡打猴子,可算是让一众猴子都知道她不是好惹的了。 而李雪在事后向景玉农道歉的时候也受到了景玉农的批评和安慰。 批评李雪学习不认真,没有主动请示,也没有在未处理过此种情况下就擅自进行了处理,这种态度不可取。 安慰的是,刚参加工作的新人,一定是要不断地犯错和改正错误的,只有这样才能快速成长。 今天的事情就让李雪明白,以后领导的名字是不能圈的了,文件有问题也是不能在上面进行指导的了。 直接打回去,人家可能说你态度冰冷傲慢,但不会说你好为人师,自己学好就指教别人。 景玉农选秘书,选一张白纸似的秘书,就是看重了她没有经过打磨的痕迹,就是要培养跟自己搭调的办事人员。 工作是工作,跟个人没有关系,李学武还能因为他妹妹在这边就亲近她吗? 不可能的。 那她会因为李雪是自己的秘书就爱屋及乌吗? 也是不可能的。 上班呢,你当过家家呢? 这就像当初复星集团郭老板遇到的那个央妈神奇记者采访一样。 记者问他,你到底有多少钱? 郭老板说我也不知道,没算过。 这个问题本身就很有问题了,哪个富豪能说得出自己有多少钱啊。 而那个记者又问了,你最多的时候有多少存款? 郭老板直接懵逼了,这个问题恐怕只有脑回路特别简单的人才会问吧。 他能怎么说,他只能说这些都是财务在管。 而女记者接下来问了一个让他直接大脑都干烧了的问题:这些钱不是太太管吗? 郭老板直接就无语了,低头沉思了一下,将自己的智商无限度拉低,然后翻着白眼戏谑地问女记者:你以为这是在过家家吗? 如果真的有人问景玉农关于李雪跟李学武之间的关系会不会影响到她的工作,恐怕她也会是这个态度。 在工作上李雪就是李雪,李学武就是李学武,这是没有关系的两个人。 而李学武不能帮助李雪什么,李雪也不能帮助她二哥什么,至少在表面上如此。 现在李雪给景玉农当秘书,李学武就能通过李雪去影响一个副厂长吗? 这不是在开玩笑的嘛,景玉农都不敢说靠李雪去影响李学武呢。 只能说有了这层关系,更能让景玉农在机关里施展影响力。 你要说景玉农真的就不指望李雪跟李学武的关系吗? 怎么可能! 今年来了这么多大学生不用,偏偏选了一个高中生,为了啥? 难道是大学生目光里的愚蠢不够清澈? 其实景玉农就是在借力打力,用李学武的影响力在同杨凤山,同其他人角力。 杨凤山知不知道李雪的身份? 就在三楼,这个事都快人尽皆知了,他能不知道? 那李雪在景玉农身边当秘书,他是不是要考虑到景玉农态度的问题? 即便是他很明确景玉农不会轻易变换正治态度,那他是不是要进行提防和注意? 前几次景玉农在会议上的表现,以及在同他进行配合的默契程度上,都表现出了差异化。 如果不考虑这一层因素,他大可以找机会敲打她。 但现在他是要慎重考虑这一行为的,核弹之所以能带上威慑两个字,就因为它立在发射架上。 李雪就是景玉农立在自己身边的核弹,她只能对李雪好,不能对李雪差。 不仅仅是李学武的态度,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只有对李雪好,把李雪培养出来,才能更加的在机关人心中树立正面的形象,也能在李学武和杨凤山之间站住脚。 机关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傻子,景玉农从一开始就不想依靠杨凤山,也不想站队。 但是联合企业利益的诱惑促使她站在了杨凤山这一边。 站队的结果就是她失去了自由和独立,进而对她的未来和进步之路造成了影响。 现在想要进行补救和挽回,唯独依靠这种强有力的措施重新拥有地位独立和话语自由。 即便是跟李学武在某些工作的意见上是对立关系,但并不妨碍她反向利用李学武的这种影响力。 这就是机关,这就是影响力。 李学武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嘛? 从一开始听说李雪被景副厂长选为秘书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李学武又不是傻子,也不是职场小白,怎么可能不知道。 知道也没奈何,这就是职场游戏规则,人家又没拿着刀逼着自己妹妹的脖子。 李学武哪里能不知道自己妹妹的上进心,从学校里被迫出来上班,她心里憋着一股劲儿呢。 去哪儿无所谓,李雪都一样会努力做给二哥看。 她是年岁不大,但也不是个十一二岁的傻孩子了,哪个好,哪个不好,还不知道? 给领导当秘书好不好不用李学武去教她,在徐斯年的办公室里她没有明确的反对就说明她有一颗上进的心。 即便是她明确反对了也没有用,但这种积极进取的态度是值得肯定的。 事后徐斯年跟李学武说过,让他不要生李雪的气,多宽慰她,这姑娘的眼睛里有一种叫做上进的光。 李学武也跟徐斯年笑闹,说自己妹妹一定在心里憋着有一天当她二哥的领导呢。 景副厂长有意为之,妹妹心有所属,他又怎么会做无用功。 不过景玉农利用他的影响力,他就不会利用景副厂长的影响力嘛? 都是聪明人,谁用不着谁的~ 晚上下班的时候李学武一下楼便见着对面主办公楼门口停着那台红白相间的轿车。 而自己的妹子也随着景副厂长从主办公楼里走了出来,正往台阶下的车里去。 这会儿是下班点儿,人正多的时候,李雪也没见着自己二哥在看着自己,正在跟景副厂长说着什么。 就如沙器之跟自己所汇报的那样,李雪真的不给景玉农开车门子,是司机正站在后座的车门子旁等候着。 而当景副厂长上了车,还得给她挪位置,往里蹿一下,她直接坐进了车。 司机已经见怪不怪了,很自然地关了车门子,随后去了驾驶位。 李学武的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他只觉得李雪混的比自己强,他都不好让司机给自己开车门子。 只能说妹妹略屌! 毕竟也不是正规的场合,用不着这种礼仪,他又是年轻干部,更没必要让司机和秘书麻烦这种事。 等李学武上了车,看着从车窗外划过的小轿车,他也只能酸溜溜地看着沙器之冲自己笑。 沙器之的笑很有意思,仿佛在跟李学武笑问着情况是不是真如他所说。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也是忍不住笑了笑,示意了韩建昆开车。 等指挥车顺着厂大门出来,李学武看了一眼夕阳,问向了正在开车的韩建昆道:“忘了问你了,周一去红星公社接秦京茹顺利不?” 这话问的,人都回来几天了,能不顺利嘛。 可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沙器之也明白处长问的不是路上顺不顺利,而是两人相处的顺不顺利。 在华清一拳一个保卫的猛男韩建昆这会儿却是成了害羞的大姑娘一般,被身旁沙器之看的脸色都不自在了。 沙器之这样的正是爱闹的年龄,也是好听这种热闹的人,所以虽然嘴上没说,但灼灼的目光却是配合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让韩建昆有点脸红。 韩建昆是想了又想,在心里转了好几个弯儿,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感受:“挺好的”。 “呵呵~” 听见他这么说,李学武和沙器之都笑了起来。 好哥哥们~十月一双倍月票啊~还有票的上一上了~老武双更求月票~~~ 第146章 肿瘤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46章肿瘤韩建昆听着两人的笑自己也是忍不住的笑了笑,用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滚烫。 他还没处过对象呢,甚至都没跟姑娘正经说过风月,或者单独相处过。 周六去送秦京茹的时候两人之间还很拘谨,说的话也不多,都是秦京茹在问,他在答。 而那天在秦家吃了饭,看着她家里人热情的招待他,韩建昆也是觉得这种农村家庭挺好的,比城里的一般家庭有亲情味儿。 起初秦京茹也是没大在意这个小司机的,也是因为家里人留他吃饭,在饭桌上热情的招呼他,问着他城里的事和他的个人情况。 八大员啊,说出来吓人啊。 一问人家的条件,好么,父亲以前是轧钢厂的工程师,正经有学问的人家呢。 而几个哥哥也都是在工厂里上班,只不过不在京城而已。 现在随着一个母亲居住,家里的房子也大,也多,家里的条件也好,可不是她们家敢想的。 有了上次的矛盾,秦二叔也不愿意跟闺女说话了,回来都没搭理她。 不过自己的闺女自己疼,再是完蛋的玩意儿也是他秦老二的种。 这头犟驴还知道回来,回来还知道给家里买东西,还知道给她娘塞钱。 他也不是不了解闺女的情况,前几个月不清楚,后来秦淮茹回家,见着他跟他念叨了几句,说在以前一个院的干部家里帮忙,每个月都有工钱的。 秦老二也想了,自己的闺女虽然不是当公主养大的,可也没正经做过伺候人的活计儿,更没受过什么委屈,他还担心这个。 而当时秦淮茹就给他撇了嘴,言说了人家干部的父亲就是给他治疗伤口的那个,而那干部更是有文化的大干部,妻子是医生,就是孩子小,需要个做饭的,能受了啥委屈。 秦淮茹的话他是信的,可也信的不多,八成是有的。 毕竟秦淮茹也没跟着去干活,咋知道在人家受气没受气。 即便是给气受了,干的活儿多了,那头犟驴还能真说咋地。 这个时候的人们都吃过老老年的苦,谁还不知道丫鬟是干啥活的。 早年间吃不上饭,买儿卖女的还不有的是啊,城里的可不就下来收孩子嘛。 可也说现在是新社会了,不兴早先那一套了,但伺候人的工作终究是不大光彩的。 人家见着秦淮茹回来了便跟他打听家里的姑娘在城里咋样了,当姐姐的都回来了,这妹子咋不回来。 秦老二有啥说的,只能说闺女跟城里给她姐看家,忙,回不来。 他是不想说自己闺女给人家当小保姆呢,更不想说自己闺女赚的是那个钱。 秦老二认可自己闺女在城里一直待着呢,也不想她受了气,挨了欺负。 可这一次闺女回来的排场直接就给他镇住了,当时正跟小队干活呢,有村干部小跑着过来跟他说,他家去车了。 他当时还愣呢,去啥车? 村干部说了,小汽车,没见过的小汽车,样子可吓人了。 看着是轧钢厂保卫处的,说不定出啥事了。 秦老二扔了铁锹尥蹶子往家跑,等跑到半路上了,才从村里人口中得知,是自己闺女回来了。 人家都羡慕地跟他说,你闺女是司机开车送回来的,买了好些家伙事儿,可全和了。 秦老二虽然还是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脚下却是稳了,没再跑。 脸上也颇为自豪地跟村里给他打招呼的人笑着,应着,含糊着。 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家问了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知道站在街头儿真的看见自己家门口停着一台车。 这村里一年到头来小汽车的次数都是有数的,一般都是停在村长家门口,或者直接停在大队、连队门口。 今天这破天荒的场面十足让他震撼了一下,走到家门口看了看正在围着车转圈看的孩子们,迈步往家里走。 等由着孩子她妈介绍了从板凳旁正站起来的小伙子后,他这才大概明白了咋回事。 自己这闺女还真是争了气,能在人家干部面前这么有面子,坐着小汽车回来探亲的。 有小汽车的干部那得是啥样的干部,有他家门口停着的那种小汽车又得是啥样的干部。 他不懂,可也没问,他得装着呢。 跟小伙子也没有过度的热情,只是拿出了藏了好久的白酒让了让。 可见小伙子说要开车回去,不方便喝酒,他也不气恼,只觉得这年轻人有深沉呢。 话不多,长得还挺好,退伍兵出身,有股子精气神。 这村里的小伙子自然是没有比这个好的,他是相中的。 不过他也知道,人家是司机呢,可着媳妇儿问了是单身,可也知道这样的小伙子不缺对象的。 等司机吃了中午饭走了,秦老二忍不住屁颠屁颠的跑去了村长家,特意问了问中午来的那小汽车得是啥样干部坐的。 村长是有几分水准的,叼着大烟袋,给了秦老二一个很难得的笑脸,语气略带几分恭维地说道:“怕不是区委的一把手才坐得哦!” 说着话点了点秦老二说道:“这轧钢厂你不知道?” 说完示意了大山上又解释道:“红星村搞了个挺老大的训练厂,可不就是轧钢厂的!这保卫处可不就是处级干部了!” 秦老二见着村长的惊叹模样也是挠了挠嘴丫子,挑着眉毛问了,处长大还是区委一把手大了? 村长直想给他一脚,这是能比的嘛! 秦老二从村长那边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尊重,直觉得自己闺女属实牛了。 待晚上吃了饭,她娘一细问,这才知道姑娘在城里到底是个啥生活了。 “啥叫洋房?洋人住的房子?” “为啥吃菜还得去买呢?自己家里不种嘛?” “汽水啥味儿的?比甜杆儿好吃啊?” …… 她娘问着,几个大的小的都跟地上蹲着、坐着、围着、好奇着,秦京茹难得有这么被重视的感觉。 从小因为是姑娘的原因,所以这吃的都是可着弟弟和小的。 她是嘴馋的,可这农村里又能有啥可吃的。 秦京茹现在就想把自己在城里吃过的所有好吃的都跟家里人说说,也把城里过的生活跟家里人说说。 她住的大房子,属于她自己的房间,有大床,梳妆台,还有大衣柜,都是她的。 工作也就是择菜、喂鸡、做饭、洗衣服、收拾屋子、照顾小孩子,没了~ 秦京茹老娘听见闺女说一天就干这么点儿活儿,一个月就能赚二十块钱,她想说这不就是秦京茹在家里干的活儿嘛,且是家里这些活儿三分之一都不到。 秦老二坐在一旁听着闺女讲这个也是在心里好不大是滋味了。 秦淮茹给他说不用他还钱了,秦京茹赚工资给她钱了。 当时他是有些不信的,六十多块钱,那得还到什么时候去,还不得把他闺女给累死啊。 可见着闺女坐在那边乐呵呵地说着每天轻松的很,还有时间看书、看报纸呢。 他是不知道这书和报纸有啥可看的,但见闺女说看的好,他也就觉得好。 秦老二是想磕碜闺女两句的,就上那几年学,还看书看报呢。 可现在家里明显是自己闺女牛着呢,自己即便是说了也没力度。 秦京茹傻大姐似的跟家里人说完,却是突然才觉得母亲不知不觉的跟她问了好些个白天送她回来的那个司机的事。 一想到那个沉默寡言的司机,秦京茹就有些挠头,她也才就路上说了几句,都没她妈知道的多。 而平日里指挥车来接李学武上班,送李学武下班,那司机也不下车的啊。 只有几次从车上往院里搬东西,她才跟那司机照过面儿,现在这么一被问起,还真是有些异样。 在家里待了两天,也受村里人好奇了两天,真正的让她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众人瞩目。 而当那台小汽车再次开进村里来的时候,这些村里人便都知道秦家的闺女出息了。 看着自己闺女被车接走,秦老二的腰杆子都不自觉的挺了挺。 尤其是村里人看他的眼神,让他有种立即跑南头大田地里,踹了那慢腾腾的老黄牛,自己犁它二亩地的劲头。 而有了这两天母亲的询问和私下里教诲的秦京茹再坐韩建昆的车,眼睛余光扫向韩建昆的时候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韩建昆被她看的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吉普车虽然开着窗子,可车里的气温却是持续升高,两人好像两只煮熟了的螃蟹跟车里闷着。 虽然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可送秦京茹到海运仓一号院的时候,韩建昆主动下车帮她拿行李,还是得了秦京茹一个谢谢。 这几天李学武也是看着秦京茹给自己开门的时候眼神往车上瞟,这才问了韩建昆。 两人这种相处模式有点诡异,韩建昆送了自己回来也不着急走了,得等他进了大门才离开。 而秦京茹给自己开大门的时间也缩短了许多,有的时候还没等他按门铃呢,大门就开了。 关门的时候也慢慢腾腾的,眼神往外瞟,没有情况才怪了呢。 不过这种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的处对象方式算什么? 柏拉图指定不算的,柏拉图还特么有封信互相撩个骚呢。 李学武是没这么处过对象的,太特么耽误时间了,有这个工夫他都能处四个,还能饶一个已婚小嫂子了。 姑且称之为有“有眼缘儿”吧。 既然都有眼缘了,俩人这么的朝思暮想的也不是个事,李学武就想着给后面踹一脚,尽快凑成了呗。 “周日吧,周日你没事吧?” 李学武看了前面一眼,说道:“周六我跟你嫂子带着孩子和老太太回四合院,你周日早上来接她出去转转,看看这四九城的景儿”。 “正合适!” 沙器之侧了身子看了看李学武,随后笑着对韩建昆说道:“去颐和园吧,那边的景儿好,你骑车子带着她,一路上还有的聊”。 周日是休息日,自然是不能开车的,上周六和这周日李学武让他开车去接送秦京茹都算是违规的,周日就更不能让他开车出去玩了。 不过接送秦京茹是李学武要求的,一个是给秦京茹个面子。 两个多月了,给家里伺候的挺好的,老太太和顾宁都很满意,他不小气这个。 李学武是知道秦淮茹她二叔是个什么德行的,要是闺女破破颠颠的回去,准是要遭他嘲讽的,说不定父女两个又要闹起来。 让自己的车去,给了秦京茹的面子,也给了秦淮茹他二叔个面子。 再一个也是冲着韩建昆这么安排的,也是老大不小的了,给自己开车一直都很认真,任劳任怨的,属于人狠话不多的那种。 要是能因为送秦京茹回家就能促成这段姻缘的话,李学武是乐意这么安排的。 韩建昆听着沙器之坐在一旁给自己胡乱出主意,一会儿颐和园,一会儿去故宫的,他也只是不说话干听着。 没说话就代表了同意处长的安排,想着周日骑车子来接那姑娘出去转转的。 李学武也是坐在后面听着沙器之碎嘴子,这些地方他回来后都没转过呢,确实适合压马路处对象。 虽说这个时候乱糟糟的,可有韩建昆带着,李学武也不怕她有危险。 又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子了,成年人处对象,一个身上带着大五四,能出什么危险。 给李学武开车,综合办于主任是给韩建昆有过交代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带着枪,枪不离身。 任何的危险情况他都要第一个站出来保护好处长,他的任务也是安全的接送处长上下班,安全的护送处长任何乘车的公务行动。 身上带枪都已经成为他的习惯了,学习和模仿的对象就是李学武,因为李学武身上随时都有携带那把手枪。 当指挥车停在海运仓别墅门口的时候,李学武拍了拍韩建昆的肩膀,笑着说道:“器之说的这些地方都记下来,以后多去转转,年轻人,活跃些”。 说完便接了沙器之递过来的手包,看着被从里面打开的大门和探出来的脑袋笑着下了车。 秦京茹不知道今天李学武有什么高兴的事,怎么从车上下来还带着微笑。 还没等她给大门打开,便见李学武示意了指挥车那边对着自己说道:“跟小韩说好了,周日让他带着你转转四九城,不是说还没看过京城的景儿嘛”。 秦京茹听着话,还没等李学武说完呢,耳朵和脸就红了。 眼神瞥了指挥车一眼,那车却是“急惶惶”地开走了。 是的,秦京茹很明显的能够感受到这车是急惶惶开走的,再看了已经进了院子的李学武一眼,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等关了大门,秦京茹使劲儿地搓了搓自己的脸,尽量让自己降温,好不叫老太太看出什么来。 上次回来,见着韩建昆帮她拎行李,两个人的模样可是惹得老太太好一阵玩笑。 这一次秦京茹可不想再被老太太笑话了,可都走到门厅了,她只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热了。 京城都有什么好玩的? —— 海运仓一号的饭菜是很丰盛的,至少在这个时代来说,绝对能满足大部分人对于丰盛这个词的定义。 老太太想吃茄子酱,顾宁想吃干煸豆角,李学武想吃炖豆腐,秦京茹想吃烙大饼,李姝看见桌上的菜都想整点儿二锅头了。 怎奈家里的酒都在柜子里,她想喝也只能抱着奶瓶子意思意思得了。 老太太将中午剩下的一碟小葱抄肉往中间推了推,示意李学武吃肉。 李学武却是笑了笑,解释道:“不缺肉,今天山上也炖肉呢”。 说完又对着老太太说道:“见着老三了,没见着我爸,正赶上他去观测站了”。 “都挺好的吧?” 老太太还是惦记大儿子和老孙子,不知道李学武上山检查工作,要是知道早就问了。 “你去山上咋不早说,给你爸跟老三捎带些衣服啊~” “够用呢,来往也不是不方便” 李学武将饼撕碎了泡在了茄子酱里,有了滋味后又喂给了李姝。 李姝小馋猫似的,谁给啥都想吃,接了爸爸喂给的饼,小嘴吧嗒吧嗒吃的可香。 见着麻麻和爸爸都在看着她,小嘴还笑了,眼睛微微眯着,表情可好玩。 “唔~” 正当李姝笑着呢,却是瞧见麻麻突然变了脸色,干哕了一声,随后捂着嘴后挪开凳子跑出了餐厅。 太太愣住了,叭叭呆住了,李姝的笑容凝固了。 咋地! 嫌弃我笑的恶心了?! 麻麻~~~ 你坏! 老太太瞅了孙子一眼,示意了他照顾李姝,自己则是起身去追了顾宁。 而坐在老太太身旁正吃着的秦京茹不知道咋回事儿呢,看了看门外,又看了看李学武,也起身跟了出去。 刚才光吃饭了,也没听见两人闹别扭啊,咋跑了? 李学武挠了挠自己的脸,见餐厅里的人都走了,不由得看了闺女一眼。 而李姝也是茫然地看了看叭叭,大眼睛里全是问号。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动了动嘴,示意闺女把嘴里的小饼吃掉。 那块小饼特别的小,李姝在嘴里咬了有一会了,李学武也是怕她呛着,这才哄了她。 等她吃了饼,这才从小凳子上把她抱了起来放到了自己怀里。 也许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点小害怕,李姝搂着叭叭的脖子不松手。 李学武轻声劝慰着闺女,用手轻轻拍着闺女的后背,眼睛却是一直在望着餐厅门口的。 等了一小会儿,秦京茹满眼神奇地走了回来,进门先是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低着头往自己的位置上走了过去。 而再进屋的顾宁却是神情淡然,没什么异样,倒是跟在后面的老太太满眼喜色,却又强忍着不表达出来。 李学武微微侧目,看了老太太一眼,又看了顾宁一眼,问道:“怎么了?” “没事,吃顶着了” 顾宁回答了李学武一句,随后便继续吃了碗里的饭。 只是刚才夹的干煸豆角被她又夹到了李学武的碗里,言说不喜欢吃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不解地看了她一眼,这道菜不是早上她说想吃的嘛? “以后菜里不要放蒜了” 老太太坐下后对着秦京茹叮嘱了一句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示意了李学武将李姝重新放回小凳子上,由着她照顾。 秦京茹点头应了老太太的话,又小心地问道:“还有其他不能放的嘛?” 老太太看了对面的孙媳妇一眼,道:“暂时先这样吧”。 李学武将李姝放在了小凳子上,把她的奶瓶子递到了她手里。 李姝看了看餐厅里的人,大家都回来了,她又笑呵呵地捧着奶瓶子喝了起来。 只是麻麻怎么不看她了? 来,麻麻,我给你炫一个! 李学武也是看出了顾宁的沉默,听了老太太的话,再看顾宁的反应,他也猜测出个大概来。 只是这会儿顾宁的表情有些茫然,又有些懊恼,他是不想打扰了顾宁吃饭的,所以也就没问什么。 餐桌上又恢复了安静祥和的就餐秩序,只是气氛有些怪异,各人想着心事,一时都没有说话。 李姝这会儿可高兴了,全家都不说话,她可以多说一点了。 小嘴叭叭叭的,手里捧着奶瓶子,一会儿跟太太说几句,一会儿又放下奶瓶子用小手拍拍叭叭说两句。 咿咿呀呀的像是开会一样,可开心了。 等晚饭过后,李学武抱了李姝去客厅里玩,却是瞧见顾宁又去了卫生间。 老太太走出来看了他一眼,给了他一个眼神,又回了餐厅去帮秦京茹收拾着。 李学武把闺女放在了地上,由着她笨笨查查的学走路,看见她要跑了就赶紧跟上去。 没学会走就先跑,说的就是李姝大魔王了。 其实这都说的保守了,本来李姝是打算不学走,直接学飞的。 只是飞起来落地后有点儿疼,现在轻易不敢乱飞了。 等李姝走到金鱼池边上,让叭叭抱她起来看鱼的时候,顾宁又从卫生间里出来了。 见李学武和李姝都站在那边看着她,顾宁抿了抿嘴想要说什么,却是又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只能迈步上了楼。 父女两个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谨慎和意外。 “呦~” 李姝仅仅是意外了三秒,随后小手一指头顶的金鱼池,问叭叭怎么还不抱她起来。 李学武蹲下身子笑着亲了闺女一口,道:“你是真看不够啊,明天你变成小金鱼跟它们去水里玩得了”。 李姝不管叭叭说些什么,等站起来了,使劲够了金鱼池的台子,也不要叭叭抱了,示意自己玩。 李学武刚稀罕两下,又被闺女给嫌弃了,颇为无奈地把闺女放在了台子上,轻轻拍了拍闺女的屁股板。 “看见鱼比看见爹都亲!” “呦~!” 李姝听见叭叭在自己身后说话,小手指了指金鱼池里的金鱼,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 李学武咬了咬牙,觉得这笔投资失败了。 其实没有这金鱼池李姝也不爱跟叭叭一起玩,他老是亲自己,还用那种眼神看自己,好像自己突然要飞了似的。 小孩子的心思是很敏感的,她看的明白,就是说不明白而已。 太太看自己的眼神就跟叭叭的不同,没有那种压力。 可要说李姝不跟李学武也不是,每天李学武下班回来李姝都要第一个打招呼的,小腿蹦跶着要叭叭抱。 可抱也就一会儿,有的时候是三秒,有的时候是一分钟。 时间的长短取决于李姝现在忙不忙,要是很忙的话也就喊一声意思意思得了。 不过出门的时候,有意外发生的时候,或者有生人来家里的时候除外,就像刚才吃饭的时候,李姝最想要叭叭抱了。 陪闺女在客厅里玩了一会儿,老太太收拾好了餐厅又去卫生间洗了手,这才走过来接了李姝,对着孙子示意了一下楼上,道:“休息去吧,多照顾照顾小宁”。 老太太说话和表达情绪还是很谨慎的,尤其是看着孙媳妇儿表情和态度,没敢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 给孙子的示意也足够多了,孙子又不是傻子,哪里能不懂她的意思。 李学武拍了拍闺女的屁股板,跟闺女道别,还要一个香香。 李姝很是敷衍地在叭叭的脸上mua~了一个,随后又把目光放在了金鱼池里。 等李学武再想逗她的时候就不让了,都给你一个香了,咋还耽误我玩! 李姝奉劝你不要得寸进尺! 李学武看着满脸不耐烦的闺女,真想把这金鱼池砸了扔门外头去。 老太太也是被孙子的闹腾惹的笑了起来,轻轻打了李学武一下,示意他赶紧上楼去。 李学武用手指沾了金鱼池里的水往李姝的小手上抹了抹,在李姝急眼了的咿呀声上了楼。 闺女喊的啥不知道,估计应该不是小心以后我拔你氧气管子吧! 楼上,顾宁正坐在书房里发呆。 说是发呆,手里也捧着书,不过翻书的不是顾宁,而是晚风。 李学武上楼的动静都没给她吵醒,眉头微蹙,好像有多大心事似的。 看着发呆的顾宁,李学武轻声咳嗽了一下,随后用杯子倒了些温水端到了书桌旁。 “晚上的菜有点咸,喝点温水” “哦~” 顾宁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 李学武没去看她,而是走到了书架前寻找着什么,一目目的看着,很认真。 顾宁放下水杯,看了看李学武,将手里的书合了,轻声问道:“你找什么?” “嗯,找本书” 李学武弯着腰还在找着,头也没回地说道:“我记得五月份搬家的时候有一套《黄帝内经》来着,是我从东安市场淘来的,还给我爸看了,他不要,说看过了的”。 顾宁看着李学武皱了皱眉头,这人又发什么神经,怎么想起找这本书来了。 李学武平时在家看书很少,多是看文件或者是学校里的教科书,要不就是那本厚厚的文选。 书架上的书多是她在看的,平时也都是她在整理的。 那架子上怕不是得有几千本书,都是最近李学武拿回来的,多是旧的,不耽误看那种。 地上堆着的还有好多,都是她一边整理一边看的书,也有李学武带回来却是来不及整理上架的书。 见他找的认真,顾宁以为他真的需要呢,便起身走了过来帮着他一起找。 这间书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下面就是餐厅,二楼整个八角厅都用作了书房,沿墙固定摆放的全是书架,连窗子周围都没放过。 几千本书里分了类,又从分类里面找,还有没分完类的,或者暂时无法分类的,两口子找了有十多分钟。 “这呢!” 顾宁从书架底部抽出一本已经微微泛黄的线装书,嘴里招呼了李学武,手里却是翻看了几页。 都是竖版的老旧书籍,文字还是从右往左没有标点符号的那种。 “你要这个干嘛?” “看呗,学习呗~” 李学武接过顾宁手里的书看了看,点头说道:“就是这个,我爸说保存到现在挺难得的,尤其是内容珍贵”。 说完又蹲下身子,从刚才顾宁找到这本书的位置开始往出抽,《黄帝内经》分好几卷呢,可不是一本。 顾宁狐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不知道他怎么喜欢上了这种书。 《黄帝内经》是最早的医书,传统医学四大经典名着之一,分《灵枢》、《素问》两部分。 而这套书也不仅仅是阐述了古代医学,还记载了古代哲学、天文学、气象学、物候学、生物学、地理学、数学、社会学、心理学、音律学等多学科知识和成果,并将这些知识和成果渗透到医学理论之中。 顾宁知道李学武家里是中医世家,可李学武在中医领域有几斤几两她更清楚,都二十岁了,还有这么多工作,突然觉醒学医的心思是不是有点晚了? 李学武将十几本线装书摆在案台上,一本一本地翻找着,好像是里面记载了什么修仙大法一般。 顾宁看着他闹腾,无奈地走过去又问道:“还找啥?” “嗯……找点儿知识……” 李学武手里的动作不停,嘴里却是回答的慢腾腾,含含糊糊。 顾宁无奈,伸手要去拿书帮他找,嘴里刚想问具体找啥,却是见他突然站起身笑着说道:“找到了!” “吓我一跳你!” 顾宁嗔了李学武一句,随后看向了他手里的书,也是好奇他在找什么。 “体脉……凡十一,取决于胆……这是什么?” “你是医生你问我?” 李学武好像逮着理了似的反问了顾宁一句,随后掐着书仔细地看了,嘴里却是说道:“光学西医可不成,他们是从锛凿斧锯中得来的经验,咱们这中医可是从阴阳五行全方位来发展的……” 顾宁看着李学武这个不懂医的家伙竟然站在中医的角度批判自己,不由得微微嘟嘴,使劲儿掐了他一下。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笑着看向顾宁,同时把书翻过来指了一段文字示意了给她看。 “膏期……胎儿足少阳胆所……” “你!” 顾宁嘟着的嘴直接噘了起来,使劲捶了李学武一下,她哪里还看不懂李学武是在表达什么意思。 而李学武被打了一下也不见羞愧,笑嘻嘻地抱住了耍脾气的顾宁。 顾宁使劲挣扎了两下便也就安静了下来,趴在李学武的怀里不再闹腾。 “我还是个大孩子的时候就遇到了李姝,还没学会当爸爸的时候就成为了爸爸,很意外,也很惊喜” 李学武抱着顾宁在她耳边轻声叙说道:“我喜欢孩子,也喜欢看着孩子在自己的眼前欢喜、打闹、成长”。 顾宁听着李学武的话好像是在听摇篮曲一般,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身子也随着李学武的身子微微晃动着,好像心也平静了下来。 “我对当孩子很有经验,但当爸爸这件事还是在学习的过程中,尤其是对婴儿,对怀着婴儿的妻子” 李学武低下头看了看怀里的顾宁,说道:“我要学习的内容还有很多,包括怎么照顾你,怎么照顾孩子,教育孩子”。 “请给我时间,也请给我机会~” “嗯,我……我就是……” 顾宁躲在李学武的怀里犹豫着,迟疑着,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我好像也没有准备,真的……” “呵呵~意外的惊喜总是措手不及不是嘛” 李学武轻笑着拍了拍顾宁的后背,劝慰着说道:“这可能就是他给你,给我,是给咱们家的一个惊喜也说不定呢”。 顾宁被李学武的话给逗了莞尔一笑,随即又愁了脸,睁开眼睛抬起头看了看李学武,问道:“会不会很累?很麻烦?” “有我呢”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家里人都会帮咱们的,你会是一个好妈妈的”。 “我不是~都怨你!” 顾宁不依地捶了捶李学武,耍着脾气嗔道:“李姝都还这么小,我都没学会怎么照顾李姝,你让我……唔~~~” “乖~” 李学武又抱住了顾宁轻轻安慰着说道:“李姝都一岁了,长大了,你的基本功还没有学好,现在给你个机会重新学习呢”。 说完又笑了笑,提醒道:“你说自己不是个好妈妈?李姝都还没说呢!” “去你的~她能说嘛!~” 顾宁掐了李学武一下,随即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我有点害怕”。 李学武很是理解顾宁的感受,这个时代跟上一个时代距离没多远,怀孕和生孩子对于女人来说是一件搏命的事。 顾宁顾虑的不是这个,而是她自己本身,以及生养的问题。 就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她还没有完全做好生孩子的准备,这跟给李姝当妈妈不是一回事儿。 自己的性格有缺陷,在生活上的认知和对生命的认知有所缺失,她敬畏生命,也顾虑以后的生活。 同李学武之间是有感情的,她也希望有这样的爱情结晶,可这份惊喜来的太过于突然了,真的让她措手不及了。 李学武哄着顾宁回到了主卧的床上,搂着她聊着天。 “什么时候知道的?今天?” “嗯” 顾宁翻转了身子,趴进了李学武的怀里,鼻音轻哼,随后解释道:“我不舒服,主任给号的脉”。 “你是傻姑娘嘛?”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顾宁问道:“那个没来你都不知道检查一下?” “你怎么知道这个的?” 顾宁的心思果然敏感,李学武刚说完她就反应了过来,抬起头盯着李学武的眼睛看着,问着。 李学武却是抬起手给了她一个脑瓜崩,很是正式地说道:“我是李家中医术第八代非典型传承人”。 顾宁扯了扯嘴角,抿着嘴不说话,她只觉得这人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时蛮有意思的。 还非典型传承人,就说没传承下来呗~ 虽然撇着嘴,但顾宁对刚才的问题释疑了,重新缩回了李学武怀里。 “我还以为是不调了呢” 说完也是无奈地晃了晃脑袋,道:“没想到……” 李学武点了点顾宁的脑门,嘲笑道:“你先别说当妈妈合不合格,这医生当的可不算合格”。 “你一说我想起个事” 李学武说完顾宁脸上又有了笑,不过不是什么好笑。 顾宁也抬起头看了看他,觉得这人又要耍坏。 “院里二大爷家知道吧?” 李学武笑着说道:“二大妈当初怀他们家老大刘光齐的时候就不知道怀孕了,还以为得瘤子了呢”。 “咱家对门的?” 顾宁听着李学武这么说也是很好奇的问了一句。 “嗯,就是他家,二大妈当时有些水肿”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二大爷那人你知道的,装明白,有病了不找咱们家,妇科嘛,找的游街的铃医”。 铃医顾宁也知道,就是没有店铺或者行医根底的医生,摇着个铃铛满大街的转悠着,卖个药糖,给人修痦子,或者治疗个简单的病症也还行。 李顺当年没有饭辙养家糊口的时候也跟李学武他爷爷一起当过铃医。 不过两人正式的多,都是靠名声在家门口做这个,也是后来能进中医院的原因。 第147章 检查招待所(感谢黑夜0522好哥哥的盟主赏!明天加更!)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47章检查招待所刘海中当年找的那个就是个二把刀,说是二把刀都夸他了,说骗子也不为过。 毕竟二十多年前了,这城里乱哄哄的,啥样的人没有啊。 妇科病,刘海中觉得找游方的铃医不是保密性高嘛,要是找了李顺,这天天一见面的就想起李顺看过他媳妇儿那里,心里多不得劲儿啊。 所以二大妈这个瘤子就是铃医给看的,望闻问切一整套流程下来,最后给定了个失荣,差点给刘海中吓死。 失荣啊,就是后世所说的癌症,当时的诊治手段简单,能发现的时候都是晚期了。 从表症上来看,患这种疾病的人皮肤干燥,两眼无神,就像大树没了生命力,所以定了这么个失荣。 失荣刘海中知道啊,不就是绝症嘛,人就要死了啊。 可看着他媳妇儿只是说肚子疼,早上做饭的时候抻了一下,外表看着也没啥变化啊,咋就失荣了呢? 人家大夫拉了他的手往二大妈小肚子上摸了摸,这下他知道了,确实有肿块。 得了,这会儿确诊了,完蛋了。 他是吓坏了,可大夫自信的很,刷刷刷几笔写了个方子,言说药到病除。 刘海中当时从地上坐起来,差点鼻子没给气歪了。 他是小本毕业啊,小学本科啊,正经的读书人,文化人,还能上这个当,受这个骗? 接过方子来看了看,指了方子上的一味药就问那铃医了,这上面怎么有巴豆啊! 人家铃医也很正经的给他回答了,我这药是不传的秘方,将那瘤子打下来,排除体外,一身轻松。 这打瘤子的药有了,排除体外的药可不就得用巴豆嘛。 刘海中本来还想装装明白跟这铃医掰扯几句的,怎奈人家这骗子行医多年,也是有着丰富的施骗手段,三言两语就给他怼没电了。 得了,确实是瘤子没错了,那就打吧,排吧。 好家伙啊! 二大妈足足在厕所住了一个多星期啊,再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确实是“失荣”了,水肿没了不说,脸都瘦成狐狸精了。 刘海中一看情况不大对啊,排是排了,肿块越来越大啊。 没办法,再找那铃医早都找不见了,钱都赚了还能往这边胡同里转悠来? 最后没辙,只能求到李家,李顺去给号的脉,最后跟刘海中说这个孩子命真大,巴豆都打不下来。 那么个肚子,是个大夫都得往怀孕上想,又不是大姑娘,有啥不可能的。 李顺去给号脉也是去确定一下而已,这是大夫的基本功。 可那个铃医根本就不会号脉,哪里敢给定怀孕啊。 “所以到最后,二大爷家老大就取了个名字叫刘光齐” 李学武嗤嗤地笑着道:“光想想就够奇的那种光齐”。 “去你的,你咋这坏呢~” 顾宁听着李学武讲完,使劲打了他一下,就知道他借着这个话笑话自己呢。 李学武却是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就事论事,想起来了,还是我妈跟家里讲过的呢,我小时候听着好玩就记下来了”。 说完看了看顾宁,问道:“给羊城说了嘛?” 顾宁晃了晃脑袋,又沉默了下来,趴伏在李学武的胸口,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不知道怎么说”。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媳妇儿,问道:“那我来说?” “不行!” 顾宁在李学武刚问完便给出了自己的回复,家里这边是没办法了,自己忍不住反应,但羊城那边她还没想好怎么跟家里说。 有惊喜,也有意外,她还是母亲的孩子,现在自己也要成为母亲了,也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她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不知道是对未出生的孩子,还是对她即将逝去的青春。 有人说孩子就像父母的计时器,随着计时器指针的不断转动前进,父母会失去青春、容貌、时间、精力等等珍贵的东西,最后时间永恒,生命凋零。 李学武却是不这么想,时间会带走一切,并不是孩子在给父母计时,反倒是上天怕这种时间的流逝会让人迷茫,给了天下间父母一个礼物,让他们享受生活,享受时间。 顾宁的心思会慢慢转变过来的,李学武也相信她会有这种生活的勇气。 因为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只要她是爱自己,爱生活,爱这个孩子的,那她就一定会正面生活的。 顾宁现在的这种情况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曾经的那段恐怖经历,造成她心理出现某种应激反应,自我保护反应。 她自己都不知道现在的她是否恢复了健康,是否有能力孕育一个生命。 她更怕因为自己坚持不住,给这个生命带来什么伤害,给这个家带来伤害。 她却没想到现在的自己也有了顾虑,也有了关心的人,也有了关心的事,不就是心中有了爱的表现嘛。 在房子里孤独的时间太过于久远了,现在连走出来以后的步子都迈的小心翼翼。 早上李学武早起了一会儿,下楼去给小魔头取牛奶的时候跟老太太和秦京茹交代了几句。 无非就是些不要过度的关心顾宁的话,让她自己慢慢适应着这种变化,给她时间。 老太太不太理解孙子话里的含义,但这话表面上的意思大概懂了。 心里虽然也嘀咕着,都二十三岁的人了,怀孕了为啥还这么不适应。 不过想着孙媳妇儿的家庭出身,便也就释然了。 孙媳妇儿也就现在这个时候表现的娇气了一点儿,可在平日里没有娇气的行为,对她,对李家所有人可没有一点点娇小姐的脾气。 这得理解,女人有了身孕后脾气是会不好的,是有些异样的,她自己就是女人,哪里能不懂。 所以孙子说完,老太太便了然地点了点头,看见孙子关心孙媳妇儿,她也是欣然的,家和万事兴嘛。 待李学武出了门,秦京茹不解地低声跟老太太问道:“有了孩子不得补嘛?这……” 她是迟疑李学武明知道顾宁有了身孕为啥还不叫她们帮着补,为啥不叫她们小心着顾宁的身子,这跟她的理解不太相符呢。 要说农村里不在乎这个还是有可能的,毕竟怀孕六七个月出工参加小队劳动的可有的是,但城里的孩子不都金贵的嘛? 尤其是李家,在秦京茹看来,李家就已经是京城最典型的富裕家庭了,吃喝不愁,穿戴不愁,房子好几处,车子四条腿呢。 这样的家庭对怀着孩子的媳妇儿不应该小心谨慎、呵护备至的嘛? 就跟早先的富贵人家一样才对啊。 她不大理解李学武要求的和顾宁想要的精神层面关爱,老太太也不大理解。 她没办法给秦京茹解释的很明白,所以也就用现在的年轻人有她们自己的生活理解和想法,只要不出现大的反常,补营养的事还不急。 确实是不着急的,顾宁虽然看着不胖,但个子高,家里的生活又富足,怎么会缺营养。 不过老太太还是跟秦京茹商量了,以后这饭桌上的饭菜得注意了,活血的东西不能有了。 孕妇的口味很奇怪的,有的东西就是不能吃,沾着一点味道都不行,反应的厉害。 比如今天顾宁反应的蒜味,虽然是放在炒菜里提味儿的,味道已经不是那么的强烈了,但还是不行。 有孕妇的家庭里,所有人的吃饭口味都得随着变化,除非对孕妇是真的不关心。 顾宁是老太太的孙媳妇,怎么可能不关心,顾宁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她重孙子。 四世同堂可是所有老人都期盼的祥瑞,更是儿女孝心抚养的见证。 老太太想着二孙子的话呢,她得好好活,看着孩子们越来越多呢。 因为有了李学武的提醒和交代,当顾宁从二楼下来的时候并没有感受到身边环境的骤然变化,也没有了那种不适应的感受。 这种变化主要的因素还是家里一起生活的人,现在看着老太太还是那样,秦京茹虽然多瞅了她几眼,但也没表现出什么来,她心里的忐忑稍稍平复了下来。 早饭的时候李学武跟顾宁说了周末董文学要回来,约着周末去董家坐一坐。 因为董文学不在家,李学武去那边的次数明显少了。 即便是去,也多是带着顾宁一起去,或者去了就坐一会儿便离开。 都是年轻人,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也不要给别人找麻烦。 跟董文学和韩殊虽然都有着师生关系,但年龄相差的太小了。 还有就是顾家的关系,从这边论,两方更应该是平辈的。 所以李学武在跟董家相处上很有边界感,也让顾宁很是能感受到李学武对她的感受的一种关心。 “好” 顾宁小口吃着碗里的米粥,点头答应了李学武的话。 再看到李姝望向自己的眼神,顾宁又忍不住跟她耨了耨鼻子,逗得李姝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孩子是敏感的,觉得麻麻从昨天开始有些不一样了,晚上都没跟她玩。 可今天早上看着麻麻又变了回来,她便也就笑了。 生活总是充满了意外和惊喜,雨过天又晴。 李姝的天是晴了,轧钢厂的天还阴着。 李学武刚到办公室,厂办便给传来了今天的工作简报。 “很早嘛~” “呵呵,徐主任说得早点出来,今天的事情比较重要” 彭晓力来送简报和文件的时候正赶上李学武和沙器之进屋。 跟沙器之交接文件的时候,他是看着沙器之扫了一眼简报上的内容便先递交给了李学武看,随后才跟自己交接文件的。 而李学武的反应和问话也让他有了些压力,关键是今天的简报内容还是很重要的。 李学武一边看着简报,一边同彭晓力问道:“你参加工作几年了?” 彭晓力不知道李学武为什么这么问,愣了一下赶紧回答道:“三年了,李处”。 李学武的反应也让他很紧张,没有其他的话语,只是点了点头,好像是没大在意,就像是随口一问,跟他聊聊天。 可领导的话他哪里敢随便对待,尤其是在办公室里说的,还是在早上这会儿说的。 彭晓力是想看看李学武的更多表情和反应的,也想多听李学武说说关于他的话。 怎奈直到沙器之整理好了文件,那边的李学武依旧是没有什么动作。 看着彭晓力有些遗憾地出了门,沙器之的嘴角扯了扯,这人心真难琢磨。 李学武的随口一问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沙器之也不好判断,但彭晓力的反应就有些迷失本心了。 保卫处处长的大腿就这么好? 当然好! 彭晓力可没有沙器之的淡然,毕竟他不是处长秘书啊,不像沙器之这样站着说话不腰疼,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李学武在轧钢厂的影响力已经不是等闲可以对待的了,他当然很在乎。 年中会议是轧钢厂所有干部的一次机会,他彭晓力进厂的时候也是按照干部的身份进来的,也在轧钢厂的干部序列之内呢。 当然了,所有正式进入机关的,有正式岗位的,都是干部身份,这跟干部岗位没有关系。 即便是如彭晓力这般的办事员,也是以干部身份定的档案,但岗位就是干事,就是办事员。 有可能他这一辈子都是办事员,但他的身份严格说起来也是干部,可以晋升的,能担任领导职务的那种。 现在机关里那么多人,有多少是领导?还不全是办事员,只不过有科员、副主任科员、主任科员以及更上面的职级罢了。 李学武的一句话就能让他这三年的努力直接转化成为一个干部岗位,你说他在意不在意? 彭晓力就在厂办,他能不知道李学武在他们主任那里的影响力? 即便是不说在厂办的影响力,在其他部门和单位,李学武也是有着不小的话语权。 尤其是这一次年中会议过后,李学武进入厂谠委,身份也不会再因为副处长和没有处室谠高官职务而尴尬了。 处室一把手兼任处谠高官这是惯例,也是体现了谠政结合的先进性。 现在保卫处的一把手还不是李学武呢,所以这谠高官也不是李学武。 不过这一现象将在这一次的年中会议中得到解决,董文学将不再兼任保卫处谠高官,而是由李学武兼任,并且进入厂谠委序列。 李学武在轧钢厂正治生态和生活中本身就具备着很深的影响力,随着这一次关于其谠内身份的确定,更将这种影响力提升了一个等级。 任是谁在面对李学武的问询都会忍不住患得患失,毕竟保卫处的干部们都很年轻,年轻就意味着这边的晋升机制是偏向于能力的。 这机关内部就不缺有能力的人,缺的反而是机遇,缺伯乐。 本身他就是保卫处的联络办事员,更是带过几天李雪,他想着是否有机会乘坐李副处长这艘大船给自己的前程助助力呢。 沙器之见李学武看完了简报,将桌上的茶杯递了过去,嘴里轻笑着说道:“您这一句话可能让他一天都干不好工作了”。 “嗯?” 李学武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想起了自己刚才的话,也明白了沙器之话里的含义。 “呵呵,庸人自扰之” 李学武浑不在意地喝了一口茶,随后放下手里的茶杯说道:“心性也是考验干部的一项重要标准啊~” 说完又看了沙器之一眼,问道:“谁说在进步问题上的考验就不算是考验了?” “是” 沙器之笑了笑,捡起了桌上李学武刚才放下的简报说道:“上也好,下也好,都在一张纸上,轻飘飘,沉甸甸”。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看了对面办公楼一眼,低头开始处理早上的文件。 这会儿不时的还有处里的干部进来汇报工作,李学武的早上忙的很。 刚才跟沙器之说的那些话,以及那份简报,对于他现在来说都只是观棋阶段。 在当前的形势下,在轧钢厂的这块棋盘上,他还不是正式的棋手,充其量也就是个有思想的棋子。 沙器之和彭晓力对这份简报反应大,关注度高,无非就是因为简报上通报了工作组关于第二批检查和处理结果。 这份结果中有十七个科级干部、三十一个副科级,以及一长串的基层干部受到了通报批评和具体的处理意见。 在处理意见中也按照检查情况的严重程度进行了分等对待,警告、记过、记大过、降级、撤职各级处分不一。 这一次的通报跟上一次相比人数多了,问题查处的也多了,且第一次出现了撤职的处分建议。 这是建议,工作组在轧钢厂并没有行政权,但他们的意见原则上轧钢厂必须执行,因为工作组还有指导权。 这就是工作组存在的意义,也是上级赋予他们的权利。 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受处理的干部在年中会议上一定会在职务变动上有所影响。 拟晋升的,有可能取消晋升资格了,拟调任的,也有可能不动或者动向其他岗位,甚至有可能降级调任。 相应的严重处置,有可能出现撤职,直接挂起来暂时不用了。 轧钢厂的正治生态本身就因为年中会议的缘故产生了很大的不确定性,现在工作组的一纸通报,更是将这种不确定性无限的放大了许多。 这一次的检查是从多方面、多角度来进行的,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开展和学习。 轧钢厂很多单位都是瞎子摸象,还不知道这项活动应该怎么开展呢,更不用说学习和讨论了。 这跟杨凤山的领导和消极处理有一定的关系,受他的影响,很多部门都在观望着,等待着这项活动的进一步发展。 看情况再下注的人不在少数,毕竟不是谁都有远大的正治透察力和判断力,这也关乎他们自己本身的正治路途。 而就是这种迟钝和缓慢,被这一次的检查组直接起底,按照对活动的态度进行了处分。 这么消极的对待大学习、大讨论活动是个什么心态? 是不是对当前的变革发展有什么意见或者持反对的态度啊? 扣帽子不是机关里的新鲜玩意儿了,可这一次遭殃的人不少。 当然了,正因为是全面彻底的检查,也真就捞出来不少潜伏水底的真坏蛋。 薛直夫带着纪监的人一直跟着,对查出来的问题也是就地解决,直接开展工作。 财务处资金结算科一名会计,利用账目漏洞进行贪污活动,保卫处配合工作组调查的干部从她家里找出来一个小地窖,里面全是钱。 就这名会计本人交代,她是利用账目结算过程中的四舍五入以及其他账目的管理漏洞进行作案的。 轧钢厂每天结算的资金数目都很大,她又是老会计了,深得科室领导的信任,一直交给她来管理。 而她又是个小心谨慎的人,每天结算后只拿走账目上的一元钱,还都是毛票或者分票,回到家里后都是扔进早就挖好的地窖里。 正因为这些钱来路不正,所以她也是不敢花这些钱,更不敢跟家里人说,怕他们问这些钱是哪儿来的。 最初的时候还有些紧张,害怕科室里的人查出来。 可有领导的信任,她又是科室里最受重用的会计,她的账又是做的出了名的好,没人会想着查她的账。 再说了,这四舍五入都是正常的,其他漏洞别人也没发现,即便是每天少一块钱,在资金结算科这么大笔的资金运算中也看不出来什么。 这个时候的会计管理和资金管理是有很多漏洞和问题的,只要有心人,一定会作案。 现在的管理更多的是靠正治思想管理,大家都是接班人,都是社会的主人,讲究的是奉献和贡献,贪污和懒惰都是可耻的。 人心是不能用思想去管理的,人性也是不能用金钱去考验的,这对管钱的人是不公平的。 钱是越攒越多,会计的心也是越来越麻痹了,每天拿钱都成了习惯性的动作,存钱也成了习惯性的生活。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地窖里扔了多少钱,好几年了,一直没有打开看过。 保卫处的干部带着她回到家,可是给家里人吓了一跳,再一说她的问题,家里人都不信。 毕竟这是一个年年都能获得单位嘉奖和赞扬的同志啊,她本人也是在一次次的专业大比武中获得优异成绩的人。 可看着她指认的地窖位置,治安员们用铁锹和榔头撬开地砖时,下面的场景真的给现场所有人都震住了。 会计的家人从来没想过,自己每天生活的家下面会有这么大的一个钱窖。 每天一元钱,或是毛票,或是分票,两千多元,得是多大一堆钱。 被带来协助查案的财务处会计核算科的冯娟和李红娜差点吓的坐在地上。 不是地窖里的钱吓人,而是以往她们尊重的人,羡慕的人,竟然做出了这种事,让她们很震惊。 而随着这个案子的进行,能想到后果的她们也是有了全身无力,手脚冰凉的恐惧感。 管钱是一个体面的工作,但是控制不住欲望,就有可能把自己送进去,或者是送走。 这么大的数目,这么长时间的作案,这名会计的后果可想而知。 冯娟和李红娜在工作组和治安员的监督下将窖里启出来的钱币进行了点验。 很多钱币因为落在底部,时间较长,都已经发霉变质了,还有的钱币在治安员启出来的时候发生了损坏,毕竟这窖里不防水。 具体的资金数额简报上没有写,只写了数额巨大,影响极为恶劣。 而这一次通报的建议处理名单里就有财务处资金结算科股长、副科长、科长、副处长等一系列的人。 他们受处分并不冤,属于管理,连带责任,且这个案子就是在他们的任上发生的,或者是管理期间没有发现等原因。 除了资金结算科的问题,还有个比较大的案子。 工程处土建科,这次不是基层人员,是科室副科长邢鲁宾在建筑材料上动手脚,搞贪污。 现在的建筑材料都是需要批条的,更是需要计划的,不是说你想买就能买的。 轧钢厂这两年的时间搞了不少土建工作,包括保卫处现在用的办公楼,刚刚交付的谠委楼,以及正在建设的居民区等等。 工程处主管着厂里所有的基建工作,也管理着厂里所有的维修、给水供电和材料采购工作。 土建科是大科室,随着这两年的建筑项目增多,科室管理工作也增多,提拔了两个副科长辅助科长古光宇工作。 邢鲁宾是老干部了,也是老土建了,在这方面是个行家里手,很得古光宇器重。 一样是器重,一样是信任,古光宇对下面的管理还是很严格的,所有的账目审核都是亲力亲为,绝对不允许副科长代为审核的。 不过他只看着账目了,只管自己的一支笔了,却是没防住一线施工的问题。 虽然这个时候材料不会出现缺斤少两、滥竽充数的情况,更不虞担心材料质量的问题。 但是,材料进了轧钢厂工地,进了土建科的仓库,这就归土建科管了,他们还不是怎么说怎么是。 邢鲁宾管着材料,仓库就是他的大本营,这个时候水泥和钢筋可是紧俏物资,谁不需要? 水泥和钢筋是紧俏的,那木料和玻璃就不紧俏了吗? 涂料、油漆、瓷砖、金属件等等,都是拿出去就能换钱的玩意儿,他这哪里是管着仓库,明明是管着银库嘛。 厂里保卫科自从在上次的案件进行严格管理后,给邢鲁宾带来了很大的不方便。 以前工程处的大卡车进出厂都是没人管的,现在不成了,得登记。 你往里拉材料他登记,你往出拉他更得给你登记了。 邢鲁宾能解释一次,总不能次次都解释的清楚,所以很是耽误了一段时间。 后来有了居民区项目工地,有了联合企业项目工地,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这些工地不在厂区内部,厂保卫处管理覆盖不到,邢鲁宾先做的就是在这两处工地分别建了临时仓库,说是取材方便。 他是管土建的,他说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 这也就给了他机会,也给了他从厂总仓库往这两个临时仓库运送材料的理由。 而在临时仓库负责管理和运输的都是他的人,那这些材料“损耗”了一些也是正常的,没人关注的了。 这些“损耗”一出轧钢厂就姓邢了,都不用去黑市,有的是像窦耀祖这样的小建筑队收这个。 这些都是建筑材料,又没打着什么标记,拆开包装就用在了建筑上,谁还能去水泥墙上认是不是自己厂里丢的东西? 当初给李学武改后院的房子时,窦耀祖就是用这种关系搞的材料。 说不定李学武家里厕所和浴缸的瓷砖是从哪个厂里扣出来的呢。 哪个厂里管材料的不动这个?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仓库油满嘴嘛。 跟检查财务处通过查账查出问题情况不同的是,检查工程处时,工作组检查组是接到了具体的举报的。 这里就得思量了,为啥会有人举报邢鲁宾呢? 不是眼红嫉妒,就是分赃不均,要不就是年中会议了,他吃饱了喝足了,还不下去不就是贪得无厌了嘛。 一般来说,管仓库这个工作也就干两年,多了说就三年。 毕竟上面的领导也不希望这种工作长时间由一个人来管理,很容易出现问题。 换个角度来想,既然都给你两三年的时间了,安排在这个位置上的人也一定是领导的亲信,或者说是器重的人。 这么长时间也足够赚的了,当然不能太贪心了。 可事情就是这么的复杂,有人等不及了,也有人不想他们这么做了。 所以举报的内容很详实,也很具体,甚至都有照片。 这个就很严重了,都能被拍到照片,就说明举报之人是有着对他们这一些人的充分了解和探查的。 都这么充分了,工作组调查组还不是一查一个准啊,直接就把邢鲁宾这一团伙给控制住了。 薛直夫当时就下了命令,要求纪监和审计两个处室,三天后清查所有仓库。 这个命令算是给了某些人面子,也给了他们做出补偿的时间。 而在给谠委提交的报告中,薛直夫也是建议这一次的年中会议将所有的库管人员和管理人员全部调整,且建立完整的监察管理制度。 这一次工程处的案件发生可是给轧钢厂打了脸,不仅薛直夫生气,杨凤山也很生气。 财务处那个案子他没有理由去训斥景玉农,人家才来几个月,工作刚刚步入正轨,这案子还是六七年前就开始的,还是个人案件,他能有啥可说的。 可工程处的案子不一样,先不说涉案金额和财产损失情况,单说这么多的涉案人员,就代表了工程处的管理是有问题的。 一个处室的管理有问题,就反应在了具体的管理人员身上,至少分管副处长是要拿下的。 这次的通报内容里虽然没有说对工程处副处长和处长的处分建议,但这是在给轧钢厂留面子呢。 不处理是不行的,甭说工作组那边,厂谠委那边也是不放的,薛直夫一定会给他们下处理。 姑息养奸是大问题,一个基层人员出现问题不算是,可要是一连串的人,甚至到了副科长的级别,就是大问题了。 这里面会不会有更深层次的问题?会不会有更多的人受到牵扯? 这个案子还在调查,工作组咬住了就不会轻易松口的。 在保卫处的身上折戟沉沙,面子,终究是要在别的地方找回来的。 当初在保卫处摔的有多狠,这一次在其他地方查的就有多狠。 有能耐你轧钢厂所有的部门都跟保卫处一样,把账目做实,把工作做好。 工程处的案子最后是落在了杨凤山的身上,因为工程处的主管领导比这些人还先进去的呢,找不到谁担责任了。 两年多的时间,正是杨凤山的管理任期,他跑不掉的。 既然都能伤到杨凤山了,那工作组的狠劲儿还能小了? 沙器之跟李学武汇报说,今天就要查招待所呢。 李学武并不认为工作组把招待所单独列出来进行检查是针对谁,或者说是有什么特殊的目的。 即便是有,他也不会在意,依然没有给配合调查组工作的人下达什么影响工作的指令。 就像前些天沙器之拿着调查问题报告问他的意见时态度一样,按章办事,不徇私情。 不看那份问题报告,他也不想给谁面子。 问题报告是保卫处调查的,删减都是情面,可他现在不需要给任何人情面。 徇私就是一个不好的开头,下一步就是枉法了。 现在沙器之给他说工作组正在调查招待所,他依然不想徇这个私,他也信任招待所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小问题嘛,只要想查,哪个单位没有? 保卫处就没有小问题吗? 上次工作组检查来就没憋着好屁,李学武还能不做准? 可是日常管理都是人在做的,只要是人就会出现失误,甚至是错误。 这种错误是允许发生的,工作组也一样明白,抓这种问题说明不了什么,反而惹一身骚。 现在对招待所也一样,只要不是人为故意的去犯错误,去中饱私囊,那就不算是大问题。 工作组现在的调查方针也确实如此,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执行态度是个重要问题,只要认真开展了的,只要认真学习和宣传了的,他们没理由也没必要揪着不放。 而在查账方面,他们更像是与纪监合作一般,拿这个当佐料呢。 工作组今天带队检查招待所的负责人还是靳良才,在保卫处摔了一个大跟头,又在财务处和工程处站了起来,并不影响靳副处长的风度。 浅蓝色的衬衫短袖,深蓝色的工装裤,黑布鞋,靳良才今天很有精气神。 而当检查人员进驻招待所办公室以后,他则是在招待所副所长张松英的带领下查看着招待所的全部设施。 他们在轧钢厂驻扎,本身就是住在这边的,对招待所已经很熟悉了,跟招待所的人也是很熟悉了,所以今天的检查是以很轻松和谐的氛围开始的。 关于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开展和宣传,工作组检查组的人并没有看的太仔细,天天晚上在这边住,早上又在食堂吃早饭,这边有什么宣传他们能不知道? 除了安装在各层楼道里的喇叭天天在晚间六七点钟的时候放新闻和歌曲外,报纸架上的报纸和杂志都是齐全的。 走廊里的黑板报也是出的很好,他们也时常去看的。 靳良才带着人来之前就开了个小会,把这次的检查重点放在经济上。 四个整顿清理也是有轻重缓急的,要根据实际情况有侧重点的。 这招待所只是一个副科级单位,人数是不少,可都是服务员。 副科长带正科长一共才四个人,加上两个股长,这有什么好查其他内容的。 思想、正治、组织,这三个内容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别看招待所规模小,但是经济却是个大体量,是可以查一查的。 只看每天在这边住着的人,房间里的服务设施,服务员的精神面貌,每天的伙食标准,以及晚上的宵夜和多种经营,他都很意外。 这种意外不仅仅是在于招待所管理人员的思路上,也在这些项目能给招待所带来多少效益上。 从他们进驻办公室查账的一开始,招待所所长便汇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招待所的营收是可以截留的。 他很意外为什么这么大的营收额招待所自己可以截留。 但当秦淮茹将杨凤山等一众领导批复的文件交给他,并且介绍了以前招待所的状况和情况后,靳良才便没有说什么。 如果真照招待所所长秦淮茹所说,那用旧貌换新颜来形容这种改变也是不为过的。 要截留这些营业额来完成对招待所服务设施的改造和建设也是能说的过去的。 靳良才想着,当初批复这个文件的时候,杨凤山等人恐怕也是没想过招待所这么能赚钱吧。 好哥哥们,假期家里来客多,写的少也是实属无奈,老武不能不出去见人,就这两天了,明天就闭门谢客,专心写作,大家等我。 第148章 悄悄滴进村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48章悄悄滴进村为什么用旧貌换新颜来形容这种改变,靳良才是有所体会的。 招待所的规模在纸面上看着不大,但真落在实处也是不小的。 正楼加辅楼作为主体,游泳池、网球场、羽毛球场地等训练场地组成的体育场,以团结湖为核心,设计打造的园林景观。 以上这些都是秦淮茹这一批管理人员接收后改造和建设的项目,他还被张松英引着看了看尚未来的及改造的其他位置。 包括院墙、后院小花园、团结湖对面的大草地。 “现在的团结湖只是完成了一期的设计和改造,二期已经在设计规划中了” 张松英走在靳良才的右手边,一边用手示意着,一边介绍着招待所现有的设备设施情况。 “预定的二期规划中,团结湖内部将会进行改造升级,建造湖心观景平台和栈道走廊” “届时湖心观景平台上也会建造观赏、造景、娱乐、餐饮等项目,供轧钢厂内部职工以及在招待所住宿的客人使用” 张松英显得很干练,很有自信,微笑着给靳良才介绍了招待所二期建设的部份内容,尤其是最核心的湖心岛部分。 靳良才走在环湖路上,看着湖边的景观、客座椅休息区、湛蓝的湖水,心情也是很不错的。 尤其是张松英人长得好,声音也好,讲解的也很好。 “你们是有一个大志向啊” 靳良才感慨着点了点头,随后看了一眼张松英问道:“可是,就眼前这些景观的设计和建造工程来说,花费就不少吧?” “还有二期?” 靳良才再看向远处的空地,以及空地上正在吃草的两匹高头大马问道:“钱呢?建设资金从哪里来?” “靳副处长,您的问题太准确了,我们当初刚接手招待所的时候真是不敢想这些” 张松英笑着夸了一句靳良才,惹得刚质疑了招待所的靳良才也是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看着靳良才笑了,张松英则是继续介绍道:“不仅仅是园林景观建造的事,连现在正用的小体育场我们都没钱来修缮呢”。 说完见靳良才又惊讶和疑惑地看了过来,张松英这才解释道:“解决的办法就是刚才您在办公室里看到的那个请示文件”。 “哦?” 靳良才仔细打量了一眼这个最初并没有太在意的招待所副所长。 长发挽在脑后,白色的衬衫,蓝色的裙子,黑色的高跟皮鞋,身材窈窕,显得很是干练。 回答起他的问题来并不是像其他科级部门负责人那样紧张拘束,反而是应对得当,有理有据。 尤其是在应对自己这么个刁钻的问题,不从正面回答,反而绕了一个小圈子,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是因为那个请示才有的钱?” “是,靳副处长,包括已经改造完成的空调制冷设备” 张松英轻轻点了点头,解释道:“最先恢复经营的是餐厅,厨师是京城有名的府菜师傅,师徒三人手艺精湛、配合默契”。 “餐厅的桌椅、挂画、吊灯等就餐环境是学习了京城饭店的布置,也就咱们厂的实际情况进行了改动”。 “为了给重新开业的招待所餐厅正名,厂领导主动将就餐地点从大食堂转到了这边来,就是想给来厂居住的客人打个样儿” 张松英在介绍到这里的时候抿着嘴笑了笑,顿了一下又继续介绍道:“经过五个多月的努力,招待所餐厅的牌子已经立住了,获得了来厂参观学习和居住客人的肯定”。 “在这里我们是要感谢厂领导的大力支持和帮助的,没有领导们的支持和帮助就没有招待所的今天” “尤其是在我们获得肯定和成绩之后,厂办决定重新启动小食堂,将干部就餐位置重新调整回去,给招待所这边的客人以更多的就餐空间” 张松英很是认真地说道:“招待所的管理人员和一线服务人员都有着一颗团结奋进的心,再有领导们的支持,哪里还能不奋斗”。 说着话又示意了一下手边大树下的休息区介绍道:“餐厅向外延伸,不再局限于室内餐厅,也不再受时间限制,厨师主动承担了二十四小时值班任务,随时随地为客人准备餐饮服务”。 “二十四小时?” 靳良才有些惊讶地站住了脚,看了看张松英问道:“不是就到晚上十点嘛?” “是这样的” 张松英的回答没有一个否定词,即便是领导问的跟自己要说的不是一样的,也是要先肯定再解释。 “餐厅的正常就餐时间是分早、中、晚的,三餐都是统一制定食谱和菜单,供应所有来就餐的客人选择”。 “三餐之外的时间也是可以选择就餐的,因为是夏季,所以来游玩的工人及家属较多,就餐时间比较集中,所以晚餐过后的时间段会有比较多的就餐人数” “这段时间的菜单比较单一,主要以烧烤为主,客人多是搭配啤酒和白酒” “这段时间过后的时间里,以及包括三餐中间的时间段还可以自行点餐” 张松英微笑着解释道:“这是服务于没有赶上饭点儿,或者工作忙,没时间下来吃饭的客人”。 “这些时间段可以二十四小时随时点餐,厨房一直都有厨师在值班”。 “难怪了~” 靳良才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上次做调查的干部深夜回来跟我说吃了,我还以为吃的干粮,没想到还有这种服务”。 张松英肯定地解释道:“是的,不过服务费用要比正常时间段高一些……”。 “正常的!” 靳良才见张松英要解释这种差异化服务价格便摆了摆手制止了她,道:“三个人服务一百人,和三个人服务一个人的价格差别我还是明白的”。 “谢谢您的理解” 张松英见靳良才没有纠结于这个价格差异,微微一笑道了谢。 随后继续介绍起了招待所的多种经营项目:“大厅左手边的服务部是第二个恢复经营的,所有的商品选调和货架、货物位置的摆放位置都是我们大家一起研究和设置的……”。 靳良才边走边听,边看边想,对招待所整个的运营状况有了个清晰的认知和了解。 住在这边快一个月了,对招待所的认知还停留在表面,这一次算是从经济、管理、服务等各个方面充分的了解了个遍。 可以说很惊讶,也很触动,在规则体制内,招待所的管理能做到这种程度,建设经济能完成的这么好,招待所里有能人啊。 倏然又想到了一个传闻,是来了这边好些天才知道的。 说保卫处副处长李学武对厂招待所有着绝对的影响力。 这话他以前听了也就听了,这次听着张松英的讲解,内心还是重新将这个前些天坑了自己的李学武复盘了一下。 结果就是大智若妖,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看着年轻、和善、好说话,实则心思很深,有股子谋算的意味。 当听完张松英介绍的招待所经济来源以及多种经营后,靳良才肯定地点了点头,站在团结湖的最外端,看着面前的草地说道:“招待所藏龙卧虎,人才济济啊”。 说完又笑呵呵地看了看张松英说道:“介绍的很全面,解释的也很到位,是来检查的领导比较多吧?” 张松英明白靳良才这话的意思,是说她接待领导检查的技巧和话术很熟练,应对得当呢。 要是没有很多领导来检查,她也练不出这个才能。 “是有很多领导来咱们招待所入住的,不过由我来招待的少” 张松英笑着解释道:“您从招待所所有的服务人员中随意挑选出一位来给您介绍,也是和我一样的介绍流程”。 见靳良才微微惊讶地看着她,张松英解释道:“我们是有定期培训的,所有服务人员只有培训合格后才能上岗的”。 说完点了点头道:“接待工作和接待环境的介绍也是培训项目之一”。 “难怪了~” 靳良才了然地点头说道:“能把基础工作做的这么细致,那服务工作也一定是细致的”。 说完抬手示意了一下眼前的草地问道:“这边就是你刚才介绍的,说是要修建马场的位置?” “是的靳副处长” 张松英介绍道:“招待所现有资金还不足以支撑马场的建设,但已经在我们的建设计划中了”。 “马场的建设主要是针对小体育场的延伸,以及与围墙外,马路对面的大体育场相联通” 张松英示意了更远处介绍道:“轧钢厂的大体育场是露天体育场,有篮球场、足球场、网球场等建筑设施,是要比招待所内部的小体育场更大更完善的”。 靳良才微微昂了昂头,问道:“大体育场我去看过,很多设备设施都糟蹋了,基本上不能用了,你们也要修?” “差不多是个这样子的” 张松英很是自信地说道:“招待所是轧钢厂的招待所,也是所有工人的招待所,只要我们的盈利有结余,给轧钢厂全体职工和来住宿的客人以更多体验和感受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 靳良才点了点没再问什么,那边办公室里正在核对账目,具体的,关于招待所复业以来赚了多少钱,花了多少钱,盈余多少钱,还在核算中。 不过听了张松英关于招待所建设和管理费用上的支出,他心里也是有了谱,估计不会太少。 小体育场、团结湖景观、内部设备的更新、空调设备、会议室设备等等,都是大头支出呢。 这样算下来,刚才张松英所介绍的,所有管理人员和服务人员着装订制和更换倒成了微不足道的花销了。 他在这边住了这么长时间,对服务员的着装已经习惯了,倒是觉得现在的这种服装看着顺眼些。 在从团结湖另外一边绕回招待所的路上,靳良才还听张松英介绍了招待所准备在院里起一座室内游泳馆,要充分利用团结湖这个冷却蓄水池的热能,丰富招待所的服务功能。 他已经听了张松英关于团结湖二期、马场、体育场等建筑设备的计划介绍,现在听见招待所要建游泳馆也不显的惊讶了。 到底是不是张松英这个副所长在给他吹牛,他已经对招待所里正在进行的核算账目结果拭目以待了。 张松英敢给工作组的靳良才这么说也是有目的的,工作组前期查保卫处时就查了账目,她们也是要给这种检查打个预防针的。 一旦招待所的账目露了面,惦记这边营业利润的人就不会少了。 轧钢厂的财政虽然已经初步得到了缓解,但谁又会嫌弃厂内多出一笔盈余呢。 秦淮茹和张松英几人开会商量了一下,把饼画大,越大越好,大到现在这点钱在饼的面前不值一提。 张松英也真是敢说,还在计划中的团结湖二期还没有钱提上日程呢,有两匹马在那吃草就敢说建马场。 更牛的是还说要整修大训练场,干轧钢厂都没钱干的活。 最后还给靳良才整了一个大的,说什么要建游泳馆。 好家伙,从一开始的几万、十几万,再到现在的几十万,上嘴皮一打下嘴皮,在她这轻松的很呢。 知道的都了解她是副所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副厂长呢。 不过张松英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都说了是计划中了,且不说计划没有变化快,这计划中的东西几年、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来完成也是没毛病的吧。 靳良才走回来的时候也觉得张松英后面说的有些不靠谱了,这说的也太大了。 不过当他回到办公室,从审计人员那里接到了审查结果后,便不再这么觉得了。 招待所复业不到五个月,总营业额四万四千多块钱,尤其是后面几个月营业额增长趋势明显。 而在总盈利一栏中,靳良才看到了个让他惊讶的数字,两万三千多块钱。 这么多的盈利,难怪刚才这位副所长张罗着要建游泳馆呢,看来是真有钱啊。 而在看到总支出的时候他又皱起了眉头,总盈利款的两万三千多块钱花的就剩不到三千了。 不到五个月,花了两万多,干啥了? 不用问了,在看到这个数字之前人家就给他看了钱是怎么来的,钱又都是怎么没得,以及后面的盈利还计划怎么没。 这钱花的他看着都心疼啊,两万多块钱啊,这个时候过万的钱数就是一笔巨款了,招待所的管理人员是真敢花啊。 依照已经过去的六月份营业能力,招待所一个月的总进账会达到九千元,盈利也将达到六千元以上,人家吹的牛还真就有可能会实现啊。 不过他自己也清楚,招待所的这种吸金能力是几个关键因素造成的。 住客满员,招待所现在除了接待轧钢厂职工家属日常的住宿外,还承接着来厂检查、学习和考察的兄弟单位人员。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来京出差慕名而来的住客,均是找了轧钢厂的关系来这边住宿。 还有些上级部门借招待所的大小会议室来开会的,因为这边的服务好,设备设施都是新的,很方便。 承接会议和招待又是一笔进项。 既然这些基础的服务都能赚钱了,那平日里的增值服务就更能赚钱了。 闲时餐饮、专车出行、冷饮水果等特色服务不一而足。 靳良才看到这份成绩单吓了一跳,检查结果传到厂办那边,听到这个结果的厂领导也都是吓了一跳。 他们也都听说工作组进驻招待所进行检查了,有好事的已经在赌,说这一次工作组会不会继续栽跟头。 这么闹的原因无非就是因为那个人,对招待所有着绝对影响力的人。 厂领导自然不会参与到这种胡闹中,不过也都注意着那边的情况。 招待所现在隐隐成了轧钢厂对外的一块招牌,不少的领导来这边住宿过后都对招待所的服务表示了赞扬和感谢。 能给轧钢厂争光的单位自然就是好单位,厂领导当然不希望招待所会出现问题。 无论谁对招待所有影响力,只要他们好,这招待所就有可取之处。 即便是工作组查出了一些问题,杨凤山那边也是准备干预一下的。 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嘛。 可工作组给出的检查结果没有苦劳,只有惊喜。 对于杨凤山等人来说,这份惊喜里惊讶偏多,喜少了一些。 虽然招待所好,给轧钢厂争光添彩了,但也不至于那么的喜,毕竟他们不是那个对招待所有着绝对影响力的人。 尤其是听见检查结果的这些人,都对招待所的吸金能力表示了惊讶。 杨凤山甚至有些后悔了,早知道招待所这么能赚钱,为啥要在当时为了省那么一点点建设经费而给她们批复了可以截留盈利结余的申请。 当初不看好的种子竟然能结出这么多,这么大的果实,实在是看着眼馋啊。 不过他不是眼馋招待所的这些盈利,作为一厂之长,这点盈利与他手里过的钱数相比,那就是小儿科,一捏捏。 杨凤山是眼馋招待所的这种能力啊,管理能力、组织能力、执行能力,具体体现在了人员上,组织结构上。 他更眼馋的是李学武,很是欣赏李学武的这种选人用人的眼光,更欣赏他的带教能力,教出了这么多的管理人才。 秦淮茹他很了解的,进厂的时候他就认识这个长相标志的女人,她男人的事情还是他给办的,让秦淮茹进厂接班也是他允的。 可在车间里的表现他不是没听过啊,不咋地啊,怎么到了李学武的手里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呢。 还有跟着秦淮茹一起去招待所的张松英,跟她一样都是车间里的工人,怎么转一圈就成了管理人才了。 工人到干部的过渡和培养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更不是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能教出来的。 尤其是服务岗位和管理岗位,最是不好出成绩的单位竟然能教出这种人才来。 可以这么说,秦淮茹和张松英能有今天,离不开李学武的精心教导,日夜操练。 尤其是在真抓实干这一块,招待所是学习到了,也具备了保卫处由李学武带出来的这一工作精神。 李学武可不知道招待所的检查结果,也不知道会有人惊讶于招待所的检查结果,他现在正忙着做检查呢。 上午在轧钢厂忙了一个多小时,李学武乘车前往了市局。 跟郑富华说好的,今天由他来这边就前几天市局正治部王副主任的检查情况来做检查。 李学武的指挥车进院倒是很容易,毕竟他的车在这个时候还是很少见的,一般都是强力部门单位在用。 保卫见到李学武的证件更是没有阻拦,示意了市局内部的停车位置。 下车后李学武交代韩建昆在车上等自己,他则是自己拎着包往大楼里去了。 这边他也是头一次来,本身在分局工作的时间就不长,又因为是兼着两边的职务,即便是有在市局开的会他也是让王小琴来这边开。 李学武倒是没想到自己来这边的第一次是来做检查的,实在是不露脸。 不露脸的事情在后头呢,他按照文件通知进门口找值班室问了,值班的干部给他指了三楼。 等他到了三楼按照门牌指示找到了正治部教训三科,却是吃了个闭门羹。 不是教训科就是教训人的,而是教育训练科的简称负责全市所有警查干部的教育培训工作。 而李学武现在按照文件指示,就应该来这边做检查接受思想教育,改正消极错误的工作观念。 可他敲了门办公室里面的人也给开了门,但一听说是东城治安大队来的,给开门的人指了墙边的椅子,让他等着,说副科长出去了。 知道为啥有的人宁可在机关里当副科长也不愿意下去当副处长了不? 现在李学武就遇到了这种情况,副处长是下面的业务领导,负责的都是具体繁杂的事务。 但是,他到了机关得接受这边科室的管理,副科长不一定就是副科级,但这么一说着李学武就有种想打人的冲动。 他在治安大队也没对谁这样过,办公室都进不去,还得坐门口等着。 这是等着嘛? 这是晒着啊! 市局的走廊里来回走动的都是什么人,李学武往教训科门口一坐又成什么? 人家这是要晒一晒他的脸呢,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李学武倒是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 不受这个也行,没人说你一定得在这坐着等,站着也行的,离开也行的。 可是有一样,人家副科长回来了,你没在,那就别怪人家让你在这白等一天了。 那你问了,我一直在这等着就能等着副科长了嘛? 也不一定,人家忙完就来找你了。 具体多久忙完不知道,这工作哪有个准啊。 所以李学武很清楚,自己有的受了 好整以暇地坐在了门口的木制长椅上,李学武掏出香烟点了一支,丝毫没有顾及棚顶上吊着的“肃静”和“禁止吸烟”两个牌子。 往来的办事人员有的好奇地瞥了李学武一眼,有的则是看都不看就过去了。 好奇的都是看李学武身上穿着的一样的衣服,却是很屌的样子,这特么比领导都还领导啊。 能坐在教训科门口等人的,还能是啥干部,一定是犯事了来做检查呗。 可他们也是少见这么屌的人,犯错了还这么理直气壮的,那到底是谁错了? 看着李学武脸上的疤,以及他身上桀骜的气场,以及温文尔雅的气度,强烈的反差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观望。 门外的声音自然也引起了教训科办公室里的人注意,刚才开门那个中年人出来看了一眼,见李学武眯着眼睛不说话,也没搭理李学武,又转回身进了屋。 这屋里就像只有他一个人似的,整个一上午,就露了这么两面。 中午吃饭的铃声响了,这走廊上各办公室里的人鱼贯而出,包括刚才一点动静都没有的教训三科。 李学武眼睛眯着,心里数着,认着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人。 这些人有的看了李学武有的没看,直接往楼下去了。 李学武看着教训科的人走完了,这才拎着包跟着人群下了楼。 他可没有去吃饭,而是找了值班室借了电话,打给了在工安部正治部工作的王筝。 王筝也是科长,不过在部里,还就是李学武要找的这种正治部。 王筝接到李学武的电话也是很惊讶,这位可是从来不会给她往办公室打电话的。 别说是办公室了,就是家里的电话也没打过啊,这位可有深沉呢,找她都是通过她哥黄干。 等李学武把这边的情况说完,王筝也是明白了咋回事。 她也没说什么,只是让李学武挂了电话去吃饭,下午一点直接去教训科找人就行。 李学武不想惹事的,更不想因为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找人。 可是不摇人不行了,他想通过正常的渠道和缓的解决这个事情,就得这么磨,这么办。 其实这种事情对李学武很难嘛? 你不搭理我,我直接去找于怀右做检查好不好? 可工作不是这么做的,事情也不是这么办的,小不忍则乱大谋。 那位深藏不露的副科长总不能一直躲着他吧,只要把这些表面工作做了,过得去就行了,他现在需要的是时间。 就像王筝所说的,李学武撂下电话就出了门,叫上车里的韩建昆走路去了市局附近的面馆吃了午饭。 韩建昆好像也看出李学武的检查做的不顺利了,不过他没问。 他是司机,不是秘书,好好开车,保证李学武的出行就可以了,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管的少管。 等李学武带着韩建昆重新回到市局大院,再拎着包上楼的时候,这一次不等他去敲门,楼梯口已经等着一位见着他便来打招呼的人了。 “东城治安大队来的李副处长是吧,这边请” 这位看着也就三十七八岁,待人接物全然没有了刚才开门那人的倨傲,这会儿李学武终于感受到了组织的温暖。 你说这人李学武见过没有? 还真就见过,刚才下班的时候他明明就见着这位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还看了他一眼呢。 上午那个开门的怎么说来着?副科长不在! 那,如果这间办公室没有其他门的话,这位应该是爬楼跳窗进屋的吧。 反正李学武是没见着他从正门进去。 这位也真是抹得开脸,主动等着李学武不说,见面就热情的打了招呼。 打完招呼也不等李学武说话,直接拉着他去了一间空着的会议室。 “李副处长实在抱歉,耽误您时间了” 这位也是客气,请了李学武坐下后还给倒了一杯热水,随后走到了李学武侧面位置坐了,态度很是无奈地说道:“也给王科添麻烦了”。 “呵呵,不碍的” 李学武挪开了茶杯,轻笑着说道:“我是来做检查的,等您也是应该的”。 说着话就要从手边的包里掏文件,嘴里更是问道:“那咱们现在就开始?” 这位伸手将李学武掏出来的文件按住了,没让李学武开始,而是无奈地笑着说道:“都到我这了,就没必要走这个形式了”。 说完打量了李学武一眼,抿了抿嘴问道:“李处,我问一句实在话”。 见李学武抬眼看着他,这位认真地问道:“您也不是没有处理这个问题的能力,何必走我这边较这个真儿呢?” 说完看了门外一眼,满脸苦涩地说道:“我们王副主任不知道您,您自己也不说,都赶着今天了,王科要是不说,我这不是……”。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心里明白了,敢情这位跟王筝还有些关系啊。 听他的话里话外,这是从王筝那里了解了自己的身份背景了,在这跟自己表达歉意呢。 “工作嘛~” 李学武笑了笑,和煦地说道:“咱们都是一样为人民服务的,有了错误当然要检讨,犯错不怕,改正了就好嘛”。 他这话不像是给自己说的,倒像是跟这位说的。 你犯了错不怕,跟我道歉,改正了错误我就不弄你了。 这位也是错愕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听明白了李学武的话,干笑着点了点头。 他想了,李学武这样的人脾气都是怪的,没事就爱玩这个套路,真要是处理了他,回头说不定把谁得罪了。 这种人在职场里就是坑,大坑! 李学武手指轻轻拍了拍被对方按住的检查,问道:“我应该怎么开始这个检查?” “李处” 这位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解铃还需系铃人,我这边您把这个放下就可以回去了,但是问题还是需要解决的”。 说完站起身,跟李学武握了握手,道:“我这边也会跟王副主任沟通一下,您多理解吧”。 李学武看着他,跟他握手的时候点了点头,拎着自己的包出了会议室,由着他送到了楼梯口便下了楼。 这位在楼梯口迎的他,也是送到了楼梯口,李学武已经能感受到这位的善意了。 要是真在大楼门口迎着自己,或者送自己下楼到门口,李学武就真得找机会还这个“人情”了。 这里是哪? 多少双眼睛盯着,当然是目标越小越好,他这么做李学武很理解。 这位的话李学武也很理解了,事情的根源看来就是赖山川了。 上车后示意韩建昆往四合院开,他得回去一趟,找找这个系铃人的破绽,不然怎么让他解铃啊。 中午刚过,正是大太阳的时候,老彪子也是不愿意这个时候去送货的,所以正跟大姥他们在北仓库里整理着最近收的破烂。 分类、打包、过称、码垛,不出门干活的工作也很多,干不完,完全干不完。 早上起来眼睛一睁开,这院里就全都是活儿,天天干也干不完。 总觉得哪里还没忙完,可一忙上时间就不够用了,其他活儿又出现了。 看着李学武进院,老彪子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仔细看了确认是李学武后又好笑地坐了下去。 他想的是武哥这个时候回来一定是有急事的,他得赶紧站起来去帮忙。 可看着武哥轻松的神情又不像是有事的样子,再看看外面的大太阳,他选择了从心。 坐在北仓库里凉快儿的不好嘛? 李学武也是见着老彪子站起身了,走进北仓库看了看几人正在忙活的事儿,笑着问道:“咋这么多书纸?” “不知道,疯了似的” 老彪子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困的,或者是刚才起猛了,眼睛冒金星呢,这会儿回答李学武的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二爷笑着摆了摆手,解释道:“这些都是挑出来没用的,好一点的放到倒座房给小子们看了,剩下的好东西都装箱了,回头你自己拉走”。 说完又示意了手边打包好的书纸道:“这些都送一监所去打纸浆,重新压纸”。 姥爷没说话,一直看着李学武,他想来外孙子这个时间回来,总不能是工作有空了,回家看看来的。 李学武的工作就像他们手里的活儿一样,忙不完,永远都忙不完。 所以这个时间,李学武一定是有事了。 “去吧,去忙你的吧” 姥爷轰了老彪子起身,示意他跟李学武出去说吧,李学武进库房都没说话,一定是有什么话想跟老彪子单独说的。 老彪子撑着椅子站了起来,示意了底下仓库对着李学武问道:“要不看看二爷最近弄的那些收藏?” 说完也不等李学武答不答应,先去打开了地下室的门。 这边因为有着通风口,倒是不怕缺氧,点了灯便往下走。 李学武看了姥爷一眼,跟着老彪子下了地下仓库。 这里拉着钨丝灯,显得有些昏黄,照射在那些历史遗物上还挺应景的。 因为怕伤着和沁着,金贵玩意儿还被二爷用架子摆了,李学武看得倒是方便了。 “这儿你有时间也得清走一批了” 老彪子站在里面示意道:“上秋我准备储存点大白菜和土豆子、大萝卜啥的,冬天人多也有个吃嚼”。 他想的倒是不无道理,倒座房这边的人口多,去年这个人数只过了半个冬天,还都吃了李家一缸酱咸菜,今年可不能再吃咸菜了。 李学武扫了库房里面一眼,并没有说这个,而是招了招手,把老彪子叫了回来,说了赖山川的事。 “故意的?” “嗯,你查查再说” 李学武并没有给老彪子说很多,这种事情,尤其是针对一个这样身份的人,他得谨慎对待着。 不能把自己兄弟扔里头,更不能让他去冒险搞这个,这种动作跟请姬卫东和向允年办钢城的事不同。 “不要直接接触,更不要直接去查” “我懂,悄悄滴进村,打枪地不要!” “查到了也要不轻举妄动,知道吧?” “知道!” 老彪子听李学武说一句他就接一句,这会见李学武说完了,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您放心吧,三两天的事,一准儿能打听清楚了”。 李学武伸手拍了拍老彪子的肩膀,借着昏黄的灯光看了看他的大肥脸,道:“不要逞能,谨慎对待”。 说完用手指示意了一下仓库里的东西说道:“这个周六再说吧,现在没时间看它们,我还得回去上班”。 “知道了” 老彪子送了李学武上去,站在仓库门口目送着李学武出了大门,随后目光凶狠地眯了眯,跟二爷和姥爷说了一声便推着自行车出了仓库门。 李学武不能有事,这是老彪子以及回收站所有人的共识。 无论是从兄弟道义上,还是从实际生活和回收站的结构上,李学武都是他们的顶梁柱,定海石。 回收站就是李学武一手拉扯起来的,他们兄弟搏命赚出来的,他们有着共同的奋斗目标和生活基础。 回收站现在虽然扩大了,管事的人也多了,但关键性的决策还是要李学武来定大方向。 李学武的身份对于回收站太重要了,可以说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现在有人要拆他的顶梁柱,踹他的定海石,老彪子会怎样? 第149章 一到晚上就兴奋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49章一到晚上就兴奋你若折我翅膀! 我必毁你天堂! 老彪子可不管对方是个什么玩意儿,他玩的就是非主流。 既然武哥都说了,不能直接接触和调查,那就来点儿刺激的,非常规的。 别看彪哥已经不在江湖,但江湖上依旧有彪哥的传说。 东城交道口附近被称为小玩闹的禁地,顽主的禁区,这里不欢迎喧嚣,可现在喧嚣发展成了吵闹。 老彪子晃悠着这台幸运之车游走在大街之上,他不敢张开双臂,但他依旧是这里……回收破烂的王者! 这台傻柱梦寐以求的,期待依靠用来将食堂郭主任拉下马的车子终究还是到了老彪子的手里,雨水和迪丽雅不允许傻柱胡闹。 倒不是他们家买不起这台二手自行车,而是她们都不想傻柱闹。 在厨房,在大食堂,傻柱绝对是一把一的好手,凭手艺说话,那在食堂里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可要是到了机关,就傻柱这个脾气和脑子,说不定真要出事。 所以术业有专攻,在妹子和媳妇儿劝导下,傻柱决定放郭主任一把,这个位置就让给他了。 李学武不想再折腾这台车子了,懒得再往海运仓拉了,李雪又不骑,这车子便成了老彪子每天的代步车了。 他现在还依旧坚持着李学武给他定的策略,住第一个对象学校对面去。 每天早上给那个姑娘来一个早有预料却又措手不及的偶遇。 啥?啥地方? 中戏~! 谁这么问他都敢这么回答,我对象就在中戏上学。 别羡慕,你要是在中戏对面有个二进的四合院你也能在中戏找着对象。 即便你跟彪哥长的一样……帅气逼人~ 交道口这边实在是有点乱了,老彪子骑车又猛,这台车子落在他手里算是倒老霉了。 这大坨儿,腿又短,横跨大梁,提速的时候左右横晃啊。 老彪子瞅了瞅街边的那些小崽子,皱了皱眉头没答理他们。 交道口依旧是小玩闹的禁地,顽主的禁区,可对这些小崽子没辙。 你就想了,小玩闹再特么混蛋也干不出几百人聚审城隍爷的傻哔勾当啊,顽主们再特么蛋疼也干不出几百人堵在大街上拿着鞭子给人定罪的啊。 这不是傻子,这是特么疯子。 老彪子觉得这些甩空书包里的书装满了彩纸,呜嗷喊叫地从校园里跑出来的都是特么疯子。 肆无忌惮,无所顾忌,胡作非为,想啥是啥。 今天掀翻了文化馆,明天就干曲艺社,他们心中有火,看哪哪儿都是可燃物。 小玩闹惹不起他们,顽主就更不行了,他们只有打不过就加入的份。 好在是有香火情呢,毕竟闹的最嗨,玩的最凶的那些人都是他们的带头大哥。 这个时候讲究的是划地盘,井水不犯河水,你一块,我一块,大家都干孔老二。 小崽子、小玩闹、顽主,还有一些其他组织和帮派,乱七八糟,群魔乱舞。 也就是老彪子经常在这转悠,不然他都叫不上这些组织和帮派的名字,更弄不清这些人地盘的划分。 车子蹬的飞快,也不怕头顶的大太阳,看见前面的小楼,老彪子一个劲儿的猛蹬。 待到了小楼前,这瘪犊子使劲儿一捏闸,顿时给蹲坐在门口台阶上的一群小崽子表演了个胖龙摆尾。 “好!” “彪哥风采依旧!” “彪哥虎虎生风,大吉大利!” …… “滚犊子!!” 老彪子也不下车,脚踩在墙头上,冲着里面跟他开玩笑的小崽子们笑骂了一句,随后微微抬了抬下巴,冲着从小楼门里出来的一个瘦高个儿问道:“老三,你这有分局的关系没有?” “没有,我们这儿是天派驻地,红日系的” 那个被老彪子称为老三的瘦高个往门口走了两步,从蓝色训练裤兜里掏出一柄匕首,用刀尖磕了磕小楼门厅柱子上挂着的白底黑字竖写的木头牌子,懒洋洋地提醒着让他自己看。 老彪子撇了撇嘴,翻着白眼道:“我特么要是认识字还能轮到你当大哥?!草!” 说完扭过头就想离开,这一片的小崽子组织不少,他还得再找找。 “哎!彪哥!” 那老三见他要走,扯着公鸭嗓子叫了一声,随后从台阶上走了下来,路过一个撅臂力器的家伙嫌碍事还推了一把,扭着头嘀嘀咕咕的骂了两句。 看这样子,这老三在这个什么天派的组织里混的还算是可以的,至少样子很屌。 等到了老彪子这边,老三胳膊盘着趴在了墙头上,挑着眉毛看着老彪子问道:“你说实话,找那些条子想干啥?” “搞点经济呗,干啥?” 老彪子不耐烦地扯了扯嘴角,问道:“你到底有没有关系啊?没关系我可走了啊”。 “嘿!嘿!瞧把你给急的!” 老三也是个碎嘴子,这四九城最不缺的就是这样式儿的人,嘴都是租来的,少说一句都睡不着觉的那种。 嘀咕了老彪子两句,这位以初二学历就混上小组织头目的老三耨了耨鼻子,扫了一眼自行车车把上的兜子,他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好玩意儿。 一个收破烂的为啥能被称为彪哥啊! 除了这位爷也是以前在这地面上混的,还是后来混的好的那一批这些原因以外,还因为这位彪哥能搞经济。 啥经济? 就是你有的他能收,你要的他能给你鼓捣着,就是这么个经济。 那你说这样的人都是孤军奋战的,就骑着一台车子,抢了不就是了嘛。 可不行,不能,也是不敢。 他们这样的人玩的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游戏,干的啥他们自己最清楚。 上面那些带头大哥还有可能奔奔前程,诏安啥的可是落不到他们的头上。 所以,他们,也不止他们,所有这一类的人都需要一个渠道。 很多东西他们懒得处理了,除了交上去的,剩下的能卖钱自然是好的。 小崽子自然是去交道口回收商店卖和买,他们这样的“大户”不用,他们属于vip中p,量大,可以上门服务。 那些小崽子梦寐以求的语录和文选啥的他都有,海魂衫、训练裤,现在最流行的服装他们也都有。 各种耍酷的健身器材,好玩又好看的像章,现在很难掏噔的板绿,这位彪哥都能给他们搞到。 服务是vip,那价格自然也是vip的,卖便宜了能对得起他们的不义之财? 这一片儿跟老彪子都混熟了,所有的货都是老彪子开车来收的,按斤收。 现在老彪子骑着车子来晃悠,嘴里说着搞经济其实就是来扫货了。 老三熟,他对这一套特别的熟,熟的有点儿热,热了就想吃雪糕。 巧了不是,老彪子车把上挂着的兜子里就有雪糕。 “你特么是属狗的吧!” 老彪子皱了皱眉头,笑骂了老三一眼,从兜子里掏出一提溜,直接扔给了老三。 “这是给黄河派的,一会儿去了我就说让狗给截了~” “嘿嘿,原来是给黄毛子的!” 老三笑嘻嘻地从网兜里扯出一串雪糕,把剩下的都给了围上来的小崽子们。 使劲儿咬了一口,嘴里拔凉,凉的他一只眼睛都眯了起来。 “艹!都化了!” 老三很是嫌弃地撇了撇嘴,随后绕过厂大门,走到了老彪子的自行车前面,探着脑袋又去看了看车把上的兜子。 “啥几把也没有了,你找啥?” 老彪子不满地看了看老三,说道:“你还能从我这兜子里找出个娘们来?” “艹!你吹牛也不打草稿!” 老三见着兜子里确实啥也没有了,不满意地撇撇嘴,道:“我都没混上婆子,就你这粗样还想娘们?” 老彪子懒得搭理他,这些王八蛋良心大大地坏了,说不清道理,他刚才说让狗给截了,就真当是让狗给截了。 占了人家那么多便宜,怎么还不得让人家吃回去一点儿啊。 不就是几根冰棍嘛,他彪哥可不差这么一点。 “你要是不知道少跟我打嚓,我这儿真有事儿!” “哎!” 老三嘴里咬了一口冰棍,手抓住了老彪子车把,挑着眉毛说道:“你不是要去找黄毛子嘛,他那儿让人家给撅了,现在那地儿就是你要找的那些条子派”。 老彪子瞪了瞪眼珠子,狐疑地看了看老三,问道:“你说真的?他们不是人很多嘛,不还说保卫黄河啥的嘛”。 “去他娘个蛋的吧!” 老三很是不屑地咬了一口冰棍,手不老实地摆弄着车把上的电摩灯,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道:“还特么保卫黄河,他见过黄河长啥样嘛!” 嘀咕完,把嘴里的雪糕也吃了,这才给老彪子解释道:“他们那一派的大哥完了,让人打残了,地方也叫人家给接收,现在是条子派的了”。 老彪子翻了翻白眼,无奈地说道:“你们这日子过的还有没有点准儿了,光是记你们这些五花八门的门派就够叽霸闹腾的了,现在还时不时的换掌门,玩呢!” “盒盒盒~~~” 矮墙里的小崽子们听见彪哥发牢骚也是边吃着雪糕一边大笑了起来。 老三几口吃完剩下的,随后丢了雪糕棍,对着老彪子笑骂道:“你特么才是门派呢!你是丐帮的!” 说完抬手指了指门口的牌子给老彪子介绍道:“我们是正经的组织,你特么能不能正经点,别用帮派或者门派来称呼我们”。 跟老彪子介绍完他自己也是笑了,笑的都蹲在了地上,嗤嗤地捂着脸笑骂道:“还特么掌门……” 老彪子耷拉着眼皮扫了一眼院里嘻了马哈的小崽子们,以及蹲在门口正狂笑着的老三,撇了撇嘴,使劲一蹬矮墙头,骑着车子就往以前的黄河派,现在的条子派骑去。 跟黄河派的黄毛子他认识,也是老主顾了。 这个“老主顾”并不代表黄毛子岁数大,也不代表黄毛子跟他交往的时间长,而是代表了两人之间的交易老多了。 或者可以这么说,老彪子在黄毛子那里捡便宜捡的老多了。 要不怎么说,刚才闻听黄河派倒了,黄毛子跑了时候他有些惋惜呢,这都是钱啊! 跟老三不同,黄毛子可不是一个计较的人,好骗……好个偏偏黄毛少年郎呢! 黄毛子人如其名,脑袋上的毛是黄的,不过跟血统没关系,他爹妈都是京城纯土着。 要说毛黄了,也不是他妈在外面背着他爹有了外国友人了,而是从小缺营养导致的。 老彪子起初不知道他缺啥,后来跟李学武问了才知道,人缺铁和铜等微量元素就会头发发黄。 就因为这个,老彪子特意从回收站废品堆里找了两块儿黄铜,请了老师傅给打了一个黄铜的金葫芦,用红绳拴了,送给黄毛子挂脖子上补补。 缺啥补啥,他不是缺铜嘛,现在铜有了,还是黄铜呢。 黄毛子也是颇为感动,所以有啥好玩意儿都想着给老彪子留着。 老彪子对他跟对其他人都是一样的,老主顾嘛,不仅仅要有合作的关系,还得处感情呢。 他骑这么快往条子帮赶,就是珍惜这种感情。 “窝草!彪哥,我是耽误你起飞了呗!” 老彪子刚甩尾进了原黄河派旁边东风派的院子,差点就跟里面出来的人撞在一起。 “抱歉抱歉,车闸不好使~” 老彪子笑呵呵地跳下了车子,脚下一动,已然是完成了支车梯子的动作。 出门那人跟他笑骂了两句便推着自己的车子出了大门,往外面去了。 老彪子扫了这边一眼,跟老三那边一样,都是矮墙头围着个民国风的小楼。 以前这边是馹伪时期的商业公司一条街,后来成了文化产业一条街,现在又成了小崽子一条街。 从街区整体上来看,还能察觉出一丝以前留下的痕迹,不过基本上也都被祸祸的差不多了。 现在老彪子嘴里的各个门派都愿意在这边立个场子当根据地,证明自己的组织在这四九层还有几分颜面。 大街上的小崽子们乱蹿,因为道行树高大遮阴,也不怕太阳晒着。 老彪子来东风这边纯属扯闲蛋,去楼里转了一圈,问清楚了库房里也没啥好玩意儿,便也就出了门。 因为两处院子离着不远,老彪子也没骑车子,甩着手里的钥匙就进了以前黄河派的院门。 “嘘~干啥的?” 他进院后还没等走几步呢,便见着门口闪出来一个人,微微昂着下巴打量着他。 而院里大树底下摆放的一排自行车上又下来几个小年轻。 刚才进院的时候这些小年轻就见着老彪子了,不过他们正叼着烟卷聊天打屁呢,也没在乎老彪子。 这会儿见着门里的组长过问了,便也都扔了烟头围了过来。 老彪子诧异地看了几人一眼,随后迟疑着问道:“你们是……?” 门口站着的那人微微一皱眉,再次开口问道:“你是谁?找谁?这里不是你随便进的”。 “哦?” 老彪子挑了挑眉毛,转头仔细打量了一眼门厅立柱上挂着的油漆还特么没干的牌子。 随后指了指白底黑字的牌子对着门厅里站着那青年问道:“这……这是换帮派了?” 他这话一问完,门厅里站着的那青年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了那边围过来的小年轻们说道:“教教他这里是啥地方,不是菜市场”。 说完这青年就要转身进屋,而围上来的小年轻们一个个的耷拉着眼皮,没一个好模样的。 老彪子这户儿却是故作慌张地说道:“我是来搞经济的,跟以前的黄毛子约好了的……” “黄毛?” 都已经一条腿迈步进屋的青年又转回了身子,挑着眉毛打量了老彪子一眼,微微抬了抬下巴。 老彪子很识趣地往前走了几步,轻声说道:“他说仓库里有些“收缴”上来的东西让我给处理了,还说想要一些钢管和海魂衫”。 说完又有些茫然地看了这几人一眼,好像措手不及的模样。 站在门口的青年意外地歪着脖子看了看老彪子,问道:“你还能搞到这些东西?” “呵呵,专业废品回收,废旧商品再利用” 老彪子笑了笑,拿出了自己的证件,上面还盖着章呢。 回收站的公章就在他手里,这证件还不是想咋弄就咋弄嘛。 青年却是不知道他这种情况,见他是公家的人,便也就信了他,将证件重新递给了老彪子。 “钢管和海魂衫咋回事?” 见老彪子还茫然地看着他,有些倨傲地解释道:“你说的那个黄毛子已经撤了,我们对他们那个组织完成了整顿和清理”。 “说白了就是没了!” 青年解释完还用手比划了一下,好像很牛逼的样子。 看着老彪子的表情,又问道:“你跟那个黄毛子认识?” “认识~” 老彪子很坦然地点头应了,也不顾对方眯起来的眼睛,示意了周围的院子道:“这条街上的人我都认识,他们的收缴都是我给处理的”。 青年诧异地看了老彪子一眼,随即对着台阶下的小年轻使了个眼色。 其中一个小年轻不声不响地退出了院子,往对面跑去。 而老彪子见着也当没看见,继续跟这青年介绍着自己的业务范围。 什么特么认识不认识的,什么特么感情不感情的,送一个黄铜葫芦就有感情了? 老彪子还不知道这些人都是干啥的?那些缴获都是怎么来的! 他是心疼这个点儿呢,黄毛子走了,他最少损失几千块。 老彪子火真的是很大,可惜他没有坤哥的本事,身边没有肩膀给他按。 跑出去的小崽子很快又回来了,动作很隐蔽地跟台阶上的青年点了点头。 那青年这会儿再听老彪子的话也有了认真的神情,不再是刚才那样的吊儿郎当了。 “黄毛子跟你订的东西我要了” 青年无所谓地说道:“你刚才说的臂力器还有训练裤啥的帮我搞一些来”。 说完挠了挠脑袋,又补充道:“库房里已经空了,你等我几天,我筹备一下粮草”。 “不急,我就在这条街上混,随叫随到” 老彪子笑了笑,随后指了指门外道:“既然没啥事我就走了”。 青年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这样的人他也听说过,真正遇到了自然不会得罪了。 没必要,这样的人就像附着在自己这些人身上的水蛭,没他换不了血,有他还觉得疼,相互依存的关系。 得罪这样的人就等于把这一条街的人都得罪了,欺负他一个更显得自己等人没能耐了。 老彪子在这些人的注视下走到门口又回头问道:“那个……问一下,你们这个帮派叫什么?帮主是谁?” “噗~” 门里站着的青年听见他这么说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使劲舔了舔嘴唇这才无语地看了老彪子一眼,道:“长城,我是这的负责人,高小天”。 “呵呵,挺好” 老彪子笑着比划了一个走形的美式军礼,随后说道:“我叫彪子!” 说完打量了新的长城派说道:“挺好,保卫长城和保卫黄河一样重要”。 青年听他这么说就知道这是个四六不懂的文盲了,这黄河和长城能是一回事儿嘛,代表的意义也不同啊。 在这个时候能这么说的,还能在这条街游刃有余的,不是正治高手就是啥也不懂的搬运工了。 前者他自诩眼力不差绝对不会认错一个有思想有组织的人。 像是这个彪子恐怕真的就是个彪子了。 不过这青年有心跟他相处,便也就多说了两句,隔着墙头笑着解释道:“我们这些人都是工安十七中出身,说长城代表的就是我们的出身” 老彪子笑了笑说道:“这我知道了,我们交道口就有治安大队和分局呢”。 “呵呵~” 这青年见老彪子理解了,便也就轻笑了一声,说道:“巧了不是,你说的那个分局里大多数人的孩子都在十七中,大多数也都在我们这”。 老彪子笑着挠了挠脑袋,说道:“我不太懂你们这个帮派是怎么划分人的”。 说完抿了抿嘴,示意了隔壁的东风派,表示他要走了。 高小天笑了笑,冲着老彪子的背影喊道:“到时候多准备些酒,好酒!” 老彪子听见了,笑着回头摆了摆手,表示知道了。 高小天看着老彪子进了东风那边的院,又看着老彪子亲密地跟那边的人打闹,这才将眯着的眼睛挑了挑。 突然出现的人,总是给他一种错然感,所以眼见为实的好。 转回身又跟刚才出去打听消息那个小崽子多问了两句,这才放下了心中的怀疑。 不可能是奔着他们来的,他们也是才接手这边的房子,而这人都在这条街混了好长时间了。 除非是能掐会算的,否则怎么会知道他们会来这里。 就算是能掐会算他们也不怕,他们打的就是这些人。 老彪子自然也是看出了那个叫高小天的心中对他有怀疑,所以也就是闲聊两句,并没有多说。 即便是说了十七中的关系,那也是高小天自己说的。 老彪子还不知道他们是十七中的?还不知道他们是分局的关系? 早在老三这边打听好了,就是奔着他们来的。 为啥在东风这边打个站啊? 就是要给他们一个错觉,一会儿他走了该有人来这边打听关于他的事了。 而长城的人也会问东风的人自己有没有故意打听这边,如果没有,就证明他不是奔着这边来的。 查到东风还能查到老三那儿去? 即便是查到了还能怎么着,他又不是奔着谁去的网撒开谁能知道他想干啥。 本身就在这边混的,比他们来的还早呢,总不至于怀疑到他的身上。 可老彪子就是奔着赖山川去的,一个成功的父亲背后总有一个支腿拉胯的儿子。 不用怀疑这个时候中学生对热闹的喜爱,李雪那样的孩子少见,多是换上板绿,跟着同学们去玩闹的。 喊喊口号,亮亮出身,高人一等,天天都很爽。 赖山川的资料不难搞,都是同一个系统的,谁还不知道谁的。 有心算无心,你抽我釜底的薪,我抽你釜底的薪,互相伤害呗。 —— 李学武跟老彪子交代完他就不管这件事了,赖山川的东西不会大了,扰袭战术而已,逼迫他就范呢。 赖山川也知道李学武是有背景的人,真给他整鸡眼了也是要有麻烦的。 不过这个时候是非常时期,很多有身份的人都选择了躲避出去,或者销声匿迹低调了下来。 他想过了,李学武一时半会不会动用特殊关系,对他来说不太值得,又是职场上的关系,没必要大动干戈,反而会显得李学武没能力。 所以他就是要钝刀子剌李学武,让李学武难受,进而跟他妥协。 又不是现在就拿了他的治安大队,只是安排一些人而已,有什么难的。 职场的艺术不就是妥协嘛。 李学武也看出赖山川的意思了,所以这种人不能轻易的动,一次就给他整老实儿的,捏住他七寸,锁住他的脖儿。 下午没啥时间了,顺道在治安大队坐了一会儿等下班,沈放跟李学武打听了一下做检查的事,李学武也没跟他详细说。 倒是分局那边有了些变动,好多干部进行了调整,高震说是有可能要在年底变动了,去市里,郑富华没什么消息。 李学武没关注这个,跟沈放问了问上面关于治安大队的安排和想法。 沈放挑了挑眉头反问道:“你希望上面用到咱们?天天这么闲着不好嘛?” “我想闲一辈子,平平安安,可能吗?” 李学武怼了沈放一句,随后说道:“我想了,这一阵没咱们的任务才是好事呢,平稳过渡才是真的有福气了”。 “你算的就这么准?” 沈放狐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问道:“你怎么就知道咱们能过渡?” “以前不敢确定,但现在嘛~~~”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百分之九十九吧”。 说完敲了敲桌面,示意沈放点完了烟把打火机放回来。 怎么一个个的都有顺人家打火机的臭毛病呢! 沈放也不在意李学武的表情,自然地把打火机放回了桌面上,示意李学武继续说。 李学武则是伸手拿回了打火机,继续解释道:“以前的人不是治安大队固定的人,自然心里没底,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说完又指了指窗外的方向,看着沈放问道:“卫戍能安排他们在这安营扎寨,你觉得是要他们干啥的?” 沈放抽了一口烟挑眉道:“我问你呢,我要是知道还能轮到你爬我头上去?” “甭废话,赶紧说!” “呵~” 李学武看了一眼放肆的沈放,说道:“这个问题就留给你慢慢想吧,算是你今天的家庭作业”。 说完站起身,拿了桌上的手包示意了门外边走边说道:“下班了,回家了”。 “艹!” 沈放扯了扯嘴角,看了手上的时间一眼,对着已经走到窗外的李学武喊道:“还有五分钟呢,再聊五分钟的呗”。 “不了,你的思想太落后了,多学习吧” 李学武的嘲讽飘进屋,沈放再想还回去的时候却是无奈的发现李学武人已经过了院门。 正因为有两份工作的原因,所以李学武的下班和上班还是很惬意的,如果没有这种形势的话。 你们等吧,我可是等不起了~ 李学武看着大街上的人微微摇了摇头,没有沙器之的回家之路显得安静了好多。 韩建昆是不会主动开口说话的,车里显得很是安静,跟外面的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也许是因为车门子上的标识,也可能是车顶上的天线和硬派的外观,倒是没有人敢拦这台车。 不过李学武也发现了,有不少单位的车被拦了下来,是有点儿那么个意思了。 韩建昆眼睛盯着前面,腰上的枪套都打开了,一会要是有人敢拦在车前面,他不介意给对方看看他的大五四漂不漂亮。 指挥车穿越了人群和车流,直到进了海运仓这边,路边的小崽子们都没给他这个机会。 倒也不是全城都在闹这个,而是现在天热,家里待着没意思,天儿又长了,路上的小崽子们便多了。 李学武到家后便跟老太太和秦京茹问了一下家跟前这条街的状况,当得知一直消停的很,便也就放下了心。 按理来说,这边的别墅区多,应该惹了那些人注意的,可就是没有人过来这边闹。 李学武想来一个原因就是这边住着的人身份异常,另一个原因便是这边的居民区里没有热闹。 可跟胡同那边不一样,家家都敞开着门,嘻嘻哈哈的,或者拎着个蒲扇和小板凳往门口一坐坐半宿去。 这边没有供销社,家家日常都是关着大门的,更没有人在大街上胡乱走动。 天热了,倒是早上会有人去湖边散步,晚上的蚊子多,出去的人少了。 家家都有个上班的,下了班还不都是可着上班的人伺候着,哪里有时间去玩。 那些小崽子早上又是起不来的,倒是把时间错开了,显得这边空旷和幽静的很。 李学武跟秦京茹交代了几句,告诉她不要出去乱逛,现在不大安全了。 这家里老太太是不出门的,也就只有她出去采买生活用品啥的。 顾宁跟李学武一样,都是按时按点上下班,她穿着制服,腰上还卡着李学武送给她的小手枪,谁敢往她身边招呼。 这个时候李学武这样的工人和顾宁这样的制服最是不受影响的,他们安全的很。 李学武也有想过在家里安排人,可是这样反倒显得有些心虚了。 再加上家里地方小,周围进出的都是干部,显得不伦不类的,惹人注意。 好在白天秦京茹两人不出门,晚上他和顾宁回了家,倒也一时不需要担心安全问题。 秦京茹见李学武这么说,再加上她在街上看见的情况,也知道现在的形势不好。 所以跟李学武也说了,家里园子的菜都够吃,不用出去买,其他的等周六回四合院的时候在那边家门口的供销社一起采买就够用了。 全家上下面对这种形势,在晚饭时分一致通过了这种建议,连李姝都不明不白地被叭叭举起了手表示了认同。 李姝不知道,她在稀里糊涂间就丢失了平时出去玩的权利,只能在家里转悠了。 孩子的天地特别小,好像客厅就已经很大了,外面的世界又都是一块一块的,不太记得清哪是哪。 晚饭时候的顾宁依旧是有些反应,老太太和秦京茹也只能依着她,照顾她。 刚检查出来,谁也不知道她能吃啥,不能吃啥,只能一个个菜的去试。 李学武也问了顾宁有没有想吃的,顾宁却只是摇头。 平日里顾宁也是不忌口的,啥都吃,这一次倒是犯了难。 老太太倒是很有耐心烦儿,很平常心地对待顾宁的反应以及她那略带歉意的眼神。 就像李学武说的那样,不用特别在意和过度关心顾宁,让她慢慢适应就好。 老太太理解顾宁现在的歉意,并没有正面的表达什么,只是一边喂着李姝,一边跟秦京茹商量着怎么换着花样做菜。 秦京茹自然是听老太太的,有身孕的人会挑食这种事在农村不常见,因为挑食的前提是有的选,甚至是有的吃。 有的人可能饭都吃不饱,咋可能有条件挑食呢,恨不得仗着怀孕了使劲吃。 跟这边住的时间长了,她自然知道顾宁的出身了,对顾宁的这种反应也是理解的。 不过她会的厨房手艺也就这样了,从小家里的饭都是她在做,比不上傻柱,可也比李学武强。 再加上还有老太太在一旁指点着,海运仓一号院的饭菜伙食倒也还行的。 顾宁并不是挑剔秦京茹的手艺,而是对某种味道有反应。 她现在自己也是气苦,为啥会遭这个罪,还不是身边这人害的自己。 可看着他温柔的目光,顾宁又舍不得瞪他了。 饭后恢复了李姝陪叭叭麻麻玩的节目,一家三口在客厅里一边听着收音机喝茶,一边玩闹着。 主要是顾宁喝茶,李学武听收音机,两口子看着李姝玩闹。 这孩子一到晚上这个时候就兴奋,扶着沙发靠背在上面跑来跑去。 因为沙发软,又有靠背在,她也不怕摔了,可劲儿的倒腾着小脚丫。 只是她还小,一圈跑下来有一多半是摔倒了滚过去的。 李学武不敢坐旁边,只能坐在茶几上护着她,由着她疯。 李姝好像也能感受到叭叭麻麻对她的爱,在两人关注的目光里她能找到这个时候疯玩的理由。 一会要叭叭抱着去看鱼,一会又要叭叭抱着去拿玩具,一会又不要叭叭抱了,她想回沙发去玩。 可劲儿的折腾着叭叭,却是一个劲儿讨麻麻的笑。 老太太帮着秦京茹收拾好厨房,看着一家三口玩的好,便又去了卫生间。 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去洗漱,不然就得等秦京茹跟她换班哄李姝了。 李姝晚上不大跟秦京茹,着急了就哭,习惯了看着她睡觉。 现在看着李姝疯她也不在意,多消耗一些精力,晚上也能多睡一会。 小孩儿跟老人一起住是有原因的,他们都是一样睡的早,起的也早,可能就是人生曲线的重合之意吧。 第150章 赢在起跑线上!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50章赢在起跑线上!人生出来从躺着到慢慢会走,会跑,再到健步如飞,是一个成长的过程。 而有成长就会有衰老。 那个时候人又会从健步如飞到腿脚不便,不能跑了,再到不能走了。 人生的旅程又回到了原点,躺着走完人生的最后时刻。 老人和孩子在一起,何尝又不是在看自己的小时候,也在看自己老的时候。 对孩子的珍惜,就是对自己生命的珍惜和敬畏。 李姝的电量比想象中的要更加的持久,一个孩子顶现在六个孩子的闹腾。 李学武是陪不起了,顾宁也得早睡,所以李姝的爱终究是错付了。 不过叭叭和麻麻的离开只是让李姝换了一个玩闹的地方而已,从客厅回到了卧室,跟她玩的人变成了老太太。 上楼时还能听见李姝的笑闹声,顾宁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里想着家里第二个孩子可千万不能这么闹腾啊。 有一个李姝就够了,家里可没有第二个老太太了。 李学武看着顾宁略显惆怅的神情不由得笑了笑,一等进了书房,故作随意地说道:“你要是想爸妈了,就打个电话”。 “不想打” 顾宁拢了拢脑后的头发,无精打采地坐在了案台后面的椅子上。 李学武找了自己的公文包,拿了几份文件看了起来,嘴里却是提醒道:“这事儿早晚都得说,说的晚了小心妈责怪你”。 说完又抬起头点了点顾宁道:“还有小舅子的事,上点心,打电话问问什么时候回来”。 “说了~~” 顾宁扯了扯嘴角,随手拿起李学武放在桌子上的文件看了看,是年中会议议程提要,以及保卫处年中会议报告。 在文件堆里她还看见了关于当前谠的执行政策以及特别复杂的理论性文章。 本来就有些惆怅的心情又被李学武的这些文件打击了一下,抬起头看了看对面坐着的男人,这脑子是怎么长得呢。 她跟李学武认识以来也没有关心过他工作上的事,就像李学武从来不问她今天的手术做的成功不成功一样。 两口子各有各的事业,行业差别太过于巨大,所以在业务上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不过关于思想正治和理论性文章上面是共通的,她也需要学习和写这些文稿,可就是写不出李学武的这种水平。 平日里也不见他闷在屋里看大部头,可就是能写的出来,还能写的很好。 医院里的同事自然看见了前段时间的新闻报导,知道了李学武的名字和过往,对报纸上的那些内容一一向顾宁求证,想让她说说她男人到底是个啥样的人。 可顾宁能说得上来的实在是不多,平时她也不看报纸,要不是同事提醒,她都不知道“自己”同意了李学武的捐款。 报纸上说的那个才华横溢、忠肝义胆、侠骨柔肠的男人不太像是她的男人。 她眼中和心中的李学武是个坏坏的人,最会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人。 望着对面认真看文件的男人,顾宁就像在看一本书,一本让她读起来跟其他人看到的内容不一样的书。 在自己眼中的坏蛋竟是同事口中的青年才俊,这种反差太让人迷茫了。 不知道他对自己的同事施加了什么法术,好像自己的日常生活并没有因为嫂子的离开而变得四面楚歌,更没有因为自己孤僻的性格惹来更多的争议。 好像尘埃落定,以前很多针对自己的言论也正在慢慢消失,科室里的人也开始主动跟自己沟通和交流,甚至有的时候会主动维护自己,帮助自己。 医院的风来的稍稍晚了一些,但也已经刮的很厉害了,从上到下都需要学习和参加活动。 顾宁不喜欢做这个,但她却逼着自己参加,她知道,李学武为她做的够多的了。 就像是李学武跟她说过的,生活并不都是依着自己的脾气在变化。 以前她可以耍脾气,但那更多的是因为有父母在帮她处理一切。 现在她也是为人父母了,更想着多了解李学武,多理解李学武。 可能正是因为她对那些主动跟她说话的同事的回应,让大家也认识到了、了解到了顾宁的性格,有了更多理解的理由。 她觉得是李学武在做工作,让同事们更好相处,可又何尝不是她自己在改变着这种情况呢。 一直陪着李学武到了十点,顾宁实在是有些坚持不住了,用手轻轻拍了拍李学武面前的桌子,轻声说道:“该睡觉了~” “嗯” 李学武嘴里应了一声,随后好一会儿才停下笔,笑着抬起头说道:“困了就去睡啊,跟我在这耗着不累啊?” 顾宁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并且送了李学武一个你不知道好歹的眼神。 李学武一边收拾着文件,一边同顾宁问道:“刚才还问你顾延的事呢,他怎么说的?” “先不回来,要去羊城” 顾宁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边往主卧走边说道:“不用管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李学武收拾好了自己的文件包便也跟着回了主卧,看着顾宁侧身躺着,便问道:“累了?” “没~” 顾宁感觉到李学武上了床便翻转了过来,看着李学武说道:“主任已经不安排我进手术室了”。 李学武抬了抬眉头,道:“这不是好事嘛,体量你有了身子,咋还这副表情?”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的脸,说道:“我好像又成为负担了”。 “我看是又犯傻了~” 李学武摸了摸顾宁的脑袋笑着劝慰道:“我就说你得早点给妈打电话,让她好好说说你就好了”。 顾宁懒得跟李学武较劲儿,合了眼睛说道:“我会打电话的!” “我知道” 李学武撇了撇嘴,看着媳妇儿倔强的表情,他也是理解地笑了笑,随后说道:“那四合院家里我可就说了啊?” 顾宁倏地睁开了眼睛,使劲儿瞪了瞪李学武,随即又闭上了,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道:“随便~” 她是想多瞒一阵的,越早说越有压力,可她不能剥夺了李学武跟家人分享喜悦的权利。 虽然这份喜悦是她给的,可她不能只为了自己想。 羊城那边离的远,怎么都好说了,这电话早打和晚打都是一样的,可这边没有理由不去说。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顾宁的肩膀安慰道:“我提前说,也好让家里有个准备,你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顾宁抿了抿嘴,没再睁开眼睛,可也没再说什么,算是默认了李学武的话。 既然顾宁都默认了,那李学武也就这么做了。 周五,李学武特意先去的治安大队那边坐班,一个是想着等等赖山川的后手,另一个是想抽空回家一趟。 晚给家里说一天两天还行,像是顾宁那般故意要瞒着不说的,要是被母亲知道了,怕不是要跟他断绝母子关系了。 昨天在市局把问题处理的这么痛快,李学武想着那边会不会给赖山川反馈什么信息。 不过想着当前的环境和形势,尤其是赖山川和那位王副主任的关系,他猜想这件事可能会变的更复杂。 所以那位王副主任可能不想得罪自己,那不跟赖山川说什么,由着自己来解决问题是最合理的处置办法了。 当然了,这是李学武判断的职场中常规做法,也是正常人的思维。 难免的,职场中也会遇到杠头,或者说是思路清奇的奇葩,那问题就要向着未知的方向发展了。 李学武现在能做的就是一小步一小步的走,能拖延时间就拖延时间,赖山川不难处理,难搞的是把赖山川处理掉以后出现的影响。 脑后有反骨,专挑领导干,这是好名声嘛? 李学武当然不是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想要这种影响力呢。 春风化雨才是他现在应该走的路了,上岸不提草莽事,这是规矩。 赖山川一定还会出手,这是一套组合拳,李学武很清楚他不会放弃的,因为他还没挨打呢。 李学武一直被动接招儿,被动挨打,不还手就是对赖山川最大的鼓励和放纵。 既然他不还手,就说明他没有还手之力,或者说是有顾忌。 李学武在这个系统内最直接的背景就是郑富华,可郑富华现在颇有种泥菩萨过河的意味,并没有干预他的小动作。 这就很有意思了。 赖山川觉得,郑富华不动,原因无非就三点。 他想动却是没有能力动; 他不想动,放弃治安大队明哲保身; 他能动,已经在准备动了。 这三点中有两点是对他有利的,只要动作小一点,不触发郑富华鱼死网破的临界点就不会出现问题。 凭借自己二十多年的争斗经验,赖山川就不信自己斗不过李学武这个小毛孩子。 而李学武这个小毛孩子也正在等着跟他见招拆招呢,全当拿他练手了。 以前不敢碰分局那边的关系是因为他这个新人没资格,即便是副处也不行。 李学武有比较上层的关系,也有中层的关系,却是没有基层的基础。 他能影响到的就两个所,交道口和北新桥。 这盘棋还轮不到他来搀和,所以他自觉的站的远了一些,别妨碍着人家,也别惹了人家的注意。 在机关中,机遇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出现,抓住了就有了,抓不住就过去了。 什么是机遇? 上面的风,领导的水,都是机遇,那同部门之间的竞争算不算机遇啊? 看你怎么处理了,有的时候也算。 李学武现在就坐办公室等风来呢,可风怎么也不来,治安大队各部门来请示工作的人倒是来了不少。 这些天李学武看着轧钢厂谠委楼搬家就够闹腾的了,治安大队这边也丝毫不逊色。 宿舍楼的使用直接造成了大院这边和边院那边几个楼的腾空,同时东风建筑队也开始了对治安大队整体供暖设备的安装工作。 室内都方便,给墙打孔,安装暖气和管道,往墙上挂就是了。 主要还是室外管道的铺设,是需要掏明沟进行铺埋的。 挖坑道不费劲儿,坑道上面的地砖都是老货,这玩意儿不好挖,铺也不好铺。 好在是东风建筑的工人多,忙这个还是没问题的,窦师傅找了李学武空闲的时候也进来坐了一会。 也是闲聊,没啥事,汇报了一下近期在李学武这边的工程状况。 东风一号的改扩建工程进展顺利,现在正做的工程跟这边一样,都是在铺设水暖和电路,明线改暗线,争取入冬前实现整个大院的供暖。 跟这边的情况一样,东风一号也是没有在东城的集体供暖计划中,所以需要自己买锅炉取暖。 好在是有治安大队这个工程在,两边一起弄省时省料。 上秋后,整个大宅前面的两个院都能完工,训练场也将全部开放,餐厅、艺术馆、茶楼等项目也能开放运营。 不是东风建筑不卖力气,实在是李学武的要求高,不能破坏了原有的建筑风格,更不能损坏了大院的历史价值。 很多工程窦耀祖在组织施工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深怕弄坏了哪里。 他二大爷就定点在东风一号监工,确保施工过程中不会出现技术性问题。 后院的后排楼是要改成招待所的,拆除原有的建筑,按照等比例的明清建筑风格进行深挖和拔高,建成后的招待所应该是地下一层,地上六层的建筑。 东风一号的施工期限预计到明年才能结束,所以现在快了慢了的都好调整。 治安大队这边的锅炉房和暖气架设工程稍微紧张一些,今年秋天就要结束。 东风建筑的主要人力还是在轧钢厂居民区项目那边,作为主力施工单位,窦耀祖现在比以前忙的多。 来这边也是因为在轧钢厂没见着李学武,他想跟李学武说说花钱的事。 “这钱看着多,可实际上一花就收不住手了” 窦耀祖满脸苦涩和心疼地说道:“建筑机械一样一样的上,钱像是流水一样的往出跑,这可真应了那句话了,轧钢厂挣钱轧钢厂花,一分钱都别想带回家~” “呵呵~” 李学武见着窦师傅苦笑,他也是有些哭笑不得。 这话说的可不是窦师傅他们,而是形容轧钢厂内供应工人的物资丰富,很多外面买不着的东西这边都有。 不过窦师傅所说的话也不歪,他现在承接了轧钢厂的居民楼建设工程,必然是要添置建筑设备的。 以前打下手和零工,人家正经单位啥设备都有,他都是蹭人家的。 现在不行了,轮到他打主攻了,没家伙事儿哪能行。 上次还跟李学武炫耀赚了不少钱呢,这次钱没了,他倒是开始哭了。 一个工程干下来,要是最后只剩下一堆工具可就热闹子了。 李学武当然不会这么认为,现在的工厂还不是十几年后那种半死不活拉饥荒的状态,资金预算只要做了,那就不会差了账。 东风建筑不用担心资金的问题,现在是技术和经验积累阶段,重要的就是培养建筑人才和储蓄技能设备,赚钱都是次要的。 所以李学武一直也没给窦师傅压力,更是用自己的影响帮助他在接活儿,接大活。 居民区项目三年左右建完,这一单做完,东风建筑可真就是要啥有啥了,家底厚了敢说话啊。 要啥啥没有,给你活儿了你也不敢接啊。 只要啃住了一个轧钢厂,东风建筑就不怕没有活儿干。 轧钢厂自己本身是不会成立建筑队的,现在搞的建筑队也仅仅是安置那些名额人员而已。 整个轧钢厂的可施工工程还是很多的,本身的工程队绝对不够用,日常的维护和维修差不多,新开项目只能找外面的人。 窦耀祖也知道舍得的道理,今天来给李学武报账和汇报工作无非就是解释一下钱是怎么没的,省的李学武不高兴。 跟老彪子对李学武的认同是一样的,窦师傅也不希望李学武出现问题,更不想他跟李学武之间的关系出现问题。 比老彪子更纯粹的是,窦耀祖跟李学武之间的利益关系更明显,断了就完蛋了。 所以多沟通,勤汇报,是窦师傅给自己定的规矩。 李学武理解他的做法,虽然嘴上宽慰着,但内心还是比较认同的。 东风建筑也是他一手带大的,虽然并不像是回收站那样出谋划策,可也倾注了不少心血。 未来是建筑行业井喷的时代,他的所有布置都绕不开建筑行业。 他深知自己并没有什么超能力,更没有什么专业知识和技能,有的只不过是比旁人多了一些年的准备和布置。 现在就冒险赚钱铺路,为的也是在几年后起跑的时候就猛地拉开差距,不然他没信心在时代的浪潮中与那些人拼机遇。 笨鸟先飞说的就是李学武了。 建筑热,房地产热,还得是八十年代后期,可那个时候再想着抓人干活,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按照李学武走一步算十步的尿性,六六年就开始筹备建筑公司,已经很晚了。 你想吧,当建筑热刚刚有了一点温度的时候,突然杀出来一个民企,高喊着百年老字号,传承皇家经典建筑文化你怕不怕! 二十年高举红旗思想,孜孜不倦追求卓越品质,资金实力雄厚,建筑经验丰富,哪个建筑商能跑得过他?! 潘万科八八年开跑,许恒大九二年开跑,那李学武决定让窦耀祖六六年开跑。 毕竟窦耀祖他爷和他爹已经跑了几十年了,给皇帝家也干了不少活儿,算得上经验丰富了。 窦师傅今年四十多,二十年后也才六十多,正当年嘛! 六十多跟人家二十多、三十多的小伙子相比腿脚不灵活,那就得先跑几步的,这话没毛病。 李学武是个正经人,赢,就要堂堂正正的赢,赢在起跑线上! 既然拼不过胆量和决策,那就拼起跑线,早跑二三十年,凭借他的眼光就不信跑不过别人。 就算是跑不过,也总不至于中秋都过不上,跑监所里去。 在治安大队一直忙到中午,吃了午饭也没休息,乘车直接回了四合院。 韩建昆和沙器之不想进院,只留在车里等,李学武也没管他们,空手进了院门。 没从门市部进是因为这会儿人多,他不想惹人家闲话,也不想打扰了于丽他们。 别看这会儿大太阳十足,可有的人家也就这个时间有空闲,赶紧来这边卖破烂,换点日用商品。 还有一部分人是来处理家里“祸害”的,上一次算是个高峰期,随后这些天一直都有人来处理古董文玩,二爷算是离不开店里了。 老彪子也是又给库房准备了一批红皮书和像章,这玩意儿好卖的很。 李学武走进门厅的时候正听见门房里妇女们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 也许是见着有人进来,也许是发现这人是李学武了,门房里的吵闹声猛地降低了许多。 而当李学武走过门房后,里面的声音又提高了起来。 路过的这么几步,李学武大概也听了几句,好像是各家孩子跟街上那些小崽子们一起去闹了的事。 也有点了院里各人家名的,比如前院的闫家,中院的韩家,后院的刘家等等。 这闹起来哪有就没事的,也有人说谁家那小谁打了人…… 李学武没想听,也没细听,在垂花门口正撞见于丽打里头出来。 “你咋回来了?” “这话让你说的,你偷人了咋地?” “去你的!~” 于丽见他耍嘴皮子不依地嗔了一句,随后打量了李学武一眼,抿嘴又笑了起来。 李学武瞅见她笑的开心,扯了扯嘴角问道:“晒傻了啊?” 于丽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这人还是一如既然的坏,坏蛋。 “你要回后院啊?我刚收拾完,拖了地还没干呢,等会再进去”。 “知道了,一会儿再回去” 李学武应了一声,见着于丽往屏门里走了,这才过了垂花门往家里去。 家里中午饭吃的早,这会儿母亲刘茵和大嫂都跟炕上躺着说话呢,没想到李学武会回来。 等见着李学武跟院里人打招呼的声音,刘茵坐起来从窗户里往外一看,可不就是二儿子回来了嘛。 她刚下了地,李学武便进了屋。 “咋这大太阳的还往出跑!” 刘茵见着儿子热的脸上都是汗,不由得嗔怪了一句,忙给打洗脸水和准备毛巾。 李学武一边洗了脸,一边跟母亲解释了回来的目的。 “你说啥!” 刘茵骤然听见儿子说儿媳妇有了身孕一时有些愣住了。 等李学武去拿她手里的毛巾时才醒了过来,脸上登时绽放了欣喜的表情。 “什么时候查出来的!怎么不早说呢!” 刘茵嘴里连连责怪着儿子的不上心,脸上却是忍不住的笑。 儿子结婚两个多月了,她是没着急这么快就有孩子的。 可哪个当妈的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成家后开枝散叶啊。 她也想过要问问顾宁有没有什么反应的,可她不是亲妈,当婆婆的不好给儿媳妇儿太多压力。 可倒好,没等她纠结呢,惊喜来了。 刘茵也不听儿子在那边的解释,她的耳朵里现在听不进去啥声音了,全是小宁有了的惊喜。 看着母亲拍着巴掌的乐,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跟炕上坐着的大嫂对视一眼,各自笑了起来。 刘茵是真高兴,一等在炕边坐了,忍不住又抹起了眼泪,嘴里絮絮叨叨的开始说起了李学武小时候的不懂事,她带李学武的时候是多么的辛苦,李学武惹了多少祸,现在终于有了出息了。 李学武脸上的无奈笑容瞬间化作了哭笑不得,还没听说有了后等于有了出息的,母亲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翻起来全是说他不乖的,惹得赵雅芳也是跟着笑话了起来。 “老娘啊~快别说了~” 李学武拎了板凳坐在了炕边,伸手给母亲抹了眼泪,劝慰道:“我现在也是当爹的人了,这话以后可不能再提了,要是让李姝和未来的小子听了,我这当爹的还有啥权威”。 “李姝就赶上你小时候淘了!” 刘茵不满地嗔了李学武一句,她自己也是知道刚才因为高兴,忍不住哭了起来,嘴里也就想什么说什么了。 这会儿被儿子劝了,倒是忍住了不说了,反而开始问起了顾宁的饮食起居。 李学武无奈地拍了拍母亲的膝盖,轻声劝道:“老太太在那边呢,家里还有秦京茹呢,我晚上还回家呢,您有什么不放心的”。 刘茵瞪了儿子一眼,怪他不应该拿老太太说她,不过还是千叮咛万嘱咐了,尤其是李学武晚上不要太晚回家,以免招了不干净的东西。 李学武连忙点头称是,说了以后一定听母亲的话,这才叫刘茵露出了满意的笑。 老太太老了,有的时候得当老小孩儿一样哄着了,母亲也是一样。 四十岁,在后世不算什么,可这个年代,母亲小时候吃过苦,青年时期又挨过累,身子可没那么好。 要不是父亲一直坚持不叫她出去干活,恐怕身体还没现在好呢。 一大家子的家务都是她一个人忙,也就到这个年龄了,才有了喘息的时间。 可最小的孩子才十六,距离成家立业还早呢,眼巴前大孙女有了,大孙子也要有了。 今天又听说二儿媳妇儿有了,二孙子也要有了,儿孙满堂,她还能不老? 人老了就爱絮叨,就爱翻以前的旧账,李学武不爱听也得听着,谁叫这是自己干的事,说的人又是自己的老娘呢。 看着大嫂在炕上坐着看热闹,李学武笑着插话问了母亲嫂子的情况。 赵雅芳没用着婆婆说,自己跟二小叔子解释了月份。 李学武看着赵雅芳的小腹微微隆起,行动上只是小心些,并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便也就放下了心。 赵雅芳现在走的路都是顾宁马上要走的,两人前后相差不到三个月,顾宁只要看着赵雅芳就能知道自己需要干啥了。 刘茵见着李学武跟赵雅芳问了些保养的话,便张罗着要找旧衣服裁剪小被子和裓子。 李学武看着母亲忙活要开口劝一劝,却是被赵雅芳摆手制止了。 这个时候的婆婆是高兴的,兴奋的,总要找一些事情来做的,不然发泄不了心中的喜悦。 李学武揉了揉额头,看向大嫂问道:“学校没有事了?” “咋了?你有事?” 赵雅芳看出来二小叔子好像是有话要说,便也就直接问了出来。 李学武犹豫了一下,看向大嫂问道:“嫂子你是学数学的,懂不懂财务的知识?” 赵雅芳看了李学武一眼,又看了看婆婆,这才说道:“数学是基础学科,财务是专业学科,你是都是上大学的人了,这个区别都不懂?” 说完用眼神示意了李学武一下,便没有再说这个话题。 李学武也是明白了大嫂话里的含义,眼睛的余光也看见了母亲的耳朵正支棱着,怕不是他再说下去,母亲就要反对他了。 请大嫂帮忙管理财务是他想了又想才定下来的主意,家人参与企业的管理是有弊端的,可在这个时代也是有利的。 李学武不想因为钱的事破坏了兄弟感情,家庭和睦,所以用不用大嫂是他犹豫的重点。 不过现在能用的人不多,大嫂这一休息恐怕六七年没有工作了,跟大哥相比,她可没有大哥那种蹲监狱看书的静气。 不给大嫂找点事儿做,一两年她就待不住了。 有的女人会被孩子绊住手脚,有的女人会给孩子绊住手脚。 大嫂明显不是在家相夫教子的那种类型,大哥反倒是很像。 母亲是支持大嫂在家休息的,学校里乱哄哄的,又是年轻人玩闹的多,怕影响了大嫂的身孕。 这是李家第一个孩子,自然是要谨慎对待的,李学武若是胆敢在这说请赵雅芳忙工作,刘茵怕不是要给儿子来一套慈母手中针,逆子身上扎了。 李学武也是见势不妙,起身示意了后院说道:“我去给羊城报信”。 “家里电话怎么了?怎么还来这边打?” 刘茵果然一直听着儿子的动静,见他起身说这个,忙追问了一句。 李学武站在门口笑着解释道:“顾宁心里有顾虑,还不想这么早跟羊城那边说,你们也就当不知道我跟羊城说过了这件事”。 解释完便往门外去了,刘茵看着儿子是往后院去的,便笑着嘀咕了一句小猴子。 儿子多大在母亲的眼里都是小猴子,做的事也都是荒唐可爱的。 赵雅芳这会儿跟婆婆说了两句闲话便也下了地,扶着腰往门口溜达了。 刘茵看了一眼却是没大在意,平日里赵雅芳也是会出去走走的,不过都只在大院里。 要么去东院老三那屋转转,要么去后院老二那屋转转,要么去西院转转,反正就这些地方。 外面是不敢去的,大街上闹腾,胡同子里也不消停了。 这条胡同离着街道近,就一个通道,里头还有个供销社,西院这边还有两个门市部,能不热闹嘛。 也有老人拎着蒲扇去门口石墩上坐着的,不过赵雅芳不敢去,也不想去。 一个是怕有闪失,再一个是跟那些老头老太太没什么可聊的。 不是一个文化程度,又不是一个出身环境,年岁也差着好些呢。 有这几个差别,跟那些老人聊不上来,跟那些妇女就更说不上话了。 这院里人和胡同里的人都拿她当学校老师对待呢,敬重里带着疏远,打招呼都带着客套劲儿。 别看现在文化好像不吃香了,可实际上老师的地位还在,没了地位的是那些出身不好的老师。 大学里面就一个老师都没有了吗? 怎么可能呢! 后来受到伤害的说话了,显得就受伤害的多,那没出声的还有好些个呢。 就赵雅芳这个出身,谁敢说她有问题,谁敢说她不是好老师?! 所以嘛,看问题和看历史都一样,全面了解,深度解析,辩证观察,仔细求真。 李学武就很有先见之明,知道丈人和丈母娘不会埋怨顾宁不报喜,毕竟是自己闺女嘛。 可他这当姑爷的要是不报喜那就是个问题了。 咋地?没当这边是亲人啊? 所以啊,顾宁自己不想报喜,又不让他打电话,他只能偷偷打电话了。 至于事后顾宁埋怨他,那也总比丈人和丈母娘埋怨他强啊。 所以当羊城的电话接通后,李学武听见是丈母娘的声音,便第一时间报告了这个喜讯。 电话那头儿的丁凤霞自然是喜出望外,连这头的李学武都能听见丈母娘的笑声。 李学武也是会说,把顾宁不打电话的顾虑和顾宁不让他打电话的无奈全都跟丈母娘坦白交代了,并且请求丈母娘跟他一起保守这个秘密。 不能跟顾宁说,全当不知道。 等啥时候顾宁想说了,要适当的表现出今天这样的惊喜反应。 面对姑爷的这番“无理”要求,丁凤霞则是在电话里埋怨了闺女一番,直说顾宁不懂事,夸了又夸李学武,最后同意了姑爷的这番请求。 她怎么会不同意,自己闺女是个什么性格她还能不知道? 不想说就是不想说,你知道了反而要生气。 所以只能依着她的脾气,现在又是这么个情况,听见李学武宠着顾宁的话,她更对这个姑爷显得满意了。 办公室里的人都能感受到丁凤霞的喜悦和满足,尤其是她嘴里贬低着闺女,夸赞着姑爷的话,更是让众人感到了她的愉悦心情。 当得知姑爷是从工作空隙抽出时间打来这个电话,她也是叫李学武赶紧去忙工作,有事周末放假说。 等撂下了电话,坐在她对面的烫头大姐笑着问道:“闺女有了?” “可不是咋地,就不让人省心” 丁凤霞脸上带着笑意,嘴里却是埋怨着闺女道:“这都两个多月了还想着瞒呢,多亏姑爷是个懂事的”。 “是了是了” 烫头大姐笑着说道:“你那姑爷看着就是个稳重懂事的”。 丁凤霞最听不得人家夸自己姑爷了,只要听见了,那嘴角一定咧上去。 无他,这姑爷子办事妥当又给她争气呗~ 表面上跟对面闲聊着,可心里已经开始想着给闺女都准备什么了。 那个小没良心的,电话都不知道打一个,出了什么大事都当没发生一样。 这也就是给了李学武了,知根知底又知心的,正人正派又正经的,要是给到其他人家受了气她都不知道呢。 李学武虽然比顾宁要小,做事却是让她满意的,她刚才在电话里也跟李学武说想回去看看,可姑爷没让。 这个时候,交通不便,往来不顺,京城的情况不太好,没必要因为这么点儿事就回来一趟。 姑爷在电话里也说了,才两个多月,时间还早呢,等风小一些,或者事态稳定一些再说吧。 京城是个什么情况丁凤霞自然是一直关注着的,现在想想,姑爷说的也是在理。 这也侧面的说明了姑爷是个稳重的人,闺女在京城她心里也有了底。 只是这消息再早一些知道就好了,可以让顾延先回京一趟看看他姐再来羊城。 可这会儿顾延都要到了,还能怎么着,只能等顾延来了再说了。 闺女有了身孕,娘家这边是要有人过去看看的,不然那成啥了。 即便是现在的形势不好,当老的回不去,那小的还回不去? 虽然李家人都是厚道的,因为其他原因回不去也不会说啥,可丁凤霞不愿意委屈了闺女,人家闺女有了身孕娘家妈都去看看,她也得表示一份心意。 这就是当妈的,要不怎么说儿女都是债呢。 小时候盼长大,长大了盼结婚,都说成家立业当老人的就轻松了,可你看看现在,哪里能轻松得了,哪件事不得想到了,做到了。 嫁出去的女儿不是泼出去的水,一个照顾不到就会让女儿在婆家没了脸面。 看着人家是一家人,可有的时候娘家妈也得有个出头的时候。 干啥出头? 给闺女花钱呗,各种营养品,各种补身体的,给未出生外孙子的小衣服…… 别问为啥顾宁刚有了两个月,这刘茵和丁凤霞都在心里默认了是孙子,这是传统。 第151章 撕破脸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51章撕破脸一想到京城和羊城之间的距离,丁凤霞就有些无力感。 她是乘坐飞机来的羊城,但顾海涛不许顾延乘坐飞机,只能坐火车。 原因很简单,顾海涛觉得能享受与他职务相匹配家属待遇的只有丁凤霞。 儿女都不是小孩子了,各自都有了身份和职务,是不能再占公家的便宜了。 所以,顾延想来看父亲和母亲只能乘坐火车,飞机票是不要想了。 除非他也能像顾安一样,自己开飞机,想去哪就去哪。 穆鸿雁从京城离开的时候也是乘坐飞机走的,但那是顾安的家属待遇。 好在这个时候羊城到京城只需要三天的时间,顾海涛没让顾延骑自行车来就不错了。 当然了,这只是父亲对孩子的严格要求而已,并不会真的认为骑自行车、乘火车和乘飞机有什么区别。 重点在于待遇问题,如果顾延能凭借自己的本事坐火箭来顾海涛才高兴呢。 女孩子都还好,在顾家只有顾宁一个闺女,所以宠爱了些。 尤其是顾海涛,对顾宁的宠爱表面上看不出来,可行动上一点都不让顾宁吃亏。 顾延小时候哪里享受过保卫的待遇,让人堵墙角都没处说理去。 再看顾宁,俩! 真的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同爹不同命。 顾海涛对两个儿子也从来不会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只一句话,这么做不对,那顾安和顾延以后就不会再做。 平时也不多说话,在家的时候多是在书房,孩子们敬他比怕他的成分多一些。 顾宁的性格跟顾海涛一样,你要是不主动说,那我也不说,父女两个要是都不主动说话,一年都不用说话了。 所以对两个儿子言辞不多的顾海涛跟闺女在一起的时候话多些。 了解了闺女的想法后,无论是在考大学,还是在找对象方面,他都充分尊重了闺女的意见。 虽然顾宁有过喜欢的人,但那种情窦初开的心动在他的眼里一文不值。 丁凤霞给闺女讲过后,他只问了问闺女对另一半的要求,随后定了他给闺女找对象的四个原则。 这四个原则一出,顾宁没有反对,倒是听说了的人都惊讶半晌。 顾家的闺女是个什么性格的人这院里人都知道,院外圈子里的人也都清楚。 所以才有了一直没对象的顾宁,一个敢上战场的顾宁,和一个冰冷异常的顾宁。 闺女的愈发沉稳,让顾海涛满意的同时也忧心起了闺女的未来。 他这样的家庭很好给闺女找对象,却不容易找到好对象。 几经波折过后,顾宁烦了,顾海涛也累了,只有丁凤霞忧心和焦急着。 便也就有了董文学引荐李学武的事,跟他做了同样的事还有其他人,都是丁凤霞委托的直近亲属,帮忙选个合适的年轻人。 命运是会捉弄人的,李学武曾经在羊城地区部队待过,算是顾海涛的兵。 而后来李学武报名随队去了前线,又跟顾宁相遇。 兜兜转转,回到京城的两人又是火星撞地球,好像不在一起都不行了似的。 丁凤霞嘴里常说姑爷好,是她选的,可实际上她也知道,这姑爷还不如说是闺女自己选的。 没有那天选照片时的坚决,恐怕也就没有了两人在顾家的会面,更也就没有后面的事了。 起初丁凤霞可不知道李学武脸上的疤痕跟自己闺女有关系,见闺女选了个“丑女婿”她还跟闺女气了一阵。 怎奈顾海涛坚持,闺女选哪个就见那个,她也是没办法。 人不可貌相这一句算是姑爷给她上的第一课,随后的日子里,顾家也是对这个姑爷的人选愈加的认定。 直到结婚,直到现在闺女过的幸福,有了小家庭,丁凤霞才算是放下了担忧的心。 顾海涛嘴上是不说想闺女的,但在羊城住所的书房里,案头上摆着的相框里除了一家人的合照外,就只有闺女的单人照。 前些日子京城来信,丁凤霞将女儿和女婿的信给了顾海涛看。 顾海涛沉默着看了许久,怕不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着,把对闺女的思念都化在了铁血柔情里。 而随信附带的“画作”也被顾海涛郑重其事地要求秘书用相框装起来放在了案头。 秘书不懂这是哪位抽象派画家的大作,要说珍贵也应该裱起来,可裱画总也得是宣纸或者正经的油彩画纸啊,普通的白纸蜡笔画算什么。 他是有想过孩子的信笔涂鸦,可看着领导郑重的样子,却又不敢想了。 所以顾海涛案头上的蜡笔画成了办公秘书心里的迷。 顾海涛珍贵的不是画,而是心意,是闺女一家三口和谐有爱的生活。 看见画,也就看见了闺女哄着孩子,陪在爱人身边的幸福场景。 李学武这个姑爷顾海涛没有夸过,更没有拉着李学武把酒言欢,畅所欲言。 把顾宁交给李学武,就算是顾海涛对李学武这个姑爷最大的夸奖和认同了。 丁凤霞也是不止一次跟李学武说过,无论是生活上,还是工作上,只要有困难,直接跟她提,不要外道。 这话她能说的出,就代表了顾海涛是认同的,儿子不能借他的光,但姑爷可以。 可遗憾的是,儿子没有借光的想法,姑爷也不想。 李学武只给丈母娘打过一个求助电话,那就是想认识一下训练总监部的领导。 这算什么请求,怕不是觉得找部队上的关系不问她会不好,恐怕都不会给她打电话了。 顾海涛就是个倔脾气,俩儿子一样,随根。 在单位两个儿子绝对不会仰仗父亲的名号办事,连入伍都不去顾海涛的影响范围内。 闺女倒是不倔,可冷,找了个姑爷不冷,看着随和稳重,可实际上依旧是倔的很。 人家小年轻的找了个好丈人那还不是天天巴结着,想着当梯子使啊,快点进步啊。 可她家这个姑爷,老丈人主动松口了都不用,让两口子又熨帖又骄傲。 顾海涛凭什么能代表京城坐镇羊城啊? 见微知着。 丁凤霞又凭什么敢在单位里直白地承认自己姑爷的优秀啊? 心底无私。 两人都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优秀人才,对待儿女的教育上他们有着默契的严肃和认真。 爱是真的,不会用打骂来凸显,更不会用溺爱来糟蹋。 有讲的穷养儿富养女在顾家不成立,所有的孩子在物质条件上的享受都是一样的,不存在顾宁多,顾安和顾延少的情况。 差别在于教育上,给两个儿子树立的目标是保家卫国,投身变革,给闺女树立的目标是甘于奉献,正直勇敢。 三个孩子,所有的教育目标都实现了。 三个孩子都在部队,两个儿子一个在一线,一个在军事学校,闺女去过前线,实现了奉献和勇敢的教育目标。 穷养的儿子没眼界和理想,富养的闺女没有底线和良知,顾家不会糟蹋孩子来实验这种无稽之谈。 李家虽然不是顾家这种高干之家,但在养儿育女这方面也有着共同之处。 李雪可不是富养大的,李学文哥仨也不是穷养的,穷是真穷,这没办法,但儿女之间没有差别。 两家的教育执行人其实都是母亲,丁凤霞和刘茵,她们对孩子的期望是一样的,孩子承载着家族的未来,肩负着几辈人的希望。 所以,她们都希望李学武和顾宁的这个孩子是个男孩儿。 不是说嫌弃李姝,疏远李姝,而是家族血脉的延续,并不代表对孩子差别的爱。 顾海涛是从来不会抱孩子的,可李姝去家里他是要抱的,是要稀罕的。 大外孙的大作还在他案头摆着呢,时常要看的。 李家这边更不用说,李姝是李家的第一个孩子,李顺更是将李姝的名字偷偷录在了族谱上的,谁不承认? 就看李姝现在这么淘,谁的责任? 恐怕李顺是要负一半责任的! 小孩子摔东西是天性,可不能管吗? 为啥来了这边生活后,李姝不再乱摔东西了? 当初那么皮,还不是李顺给惯的。 摔爷爷的药瓶子都敢! 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干的! 你敢凶! 我哭给你看! 两个药瓶都哄不好的那种! 你当李顺不心疼呢? 可看着大孙女跟他笑,啥疼不疼的,再给爷爷摔个! 真有劲!摔得好! 宠李姝跟对家族男儿的渴望没关系,如果是个闺女,那恐怕依旧会跟对待李姝一样,宠到没边了。 —— 羊城的电话打完,李学武身上的担子轻松了不少,总不好让丈人和丈母娘埋怨两个人都不懂事。 后院屋里收拾的很干净,于丽是经常来的,家里人也常来。 李雪每天晚上都来这边办公,李学武有说让她来这边住,可她不愿意,刘茵也不许。 现在家里宽敞的很,又不是住不下。 再说这院里的小子忒多,李雪一个人住在后院刘茵也不放心。 赵雅芳以前常来这边看电视,后来李学武把小怪兽搬前院后她也少来了,多是遛弯来转转。 合上了门,李学武刚下门口台阶,便见着刘光福从月亮门里飞了进来。 看见李学武的时候刘光福明显的一愣,随即脚下不自主的来了一个点刹。 等站定了,看着李学武阴沉的眼神他也是有些害怕了。 上次李学武跟他说过的,在外面随便飞,但是在院里不要跑,怕撞到人。 他正忙着大事,哪里顾得上这种要求。 再说李学武也不在这院里常住了,他跟李学武照面的机会这么少,能遇见几回啊。 所以该咋飞还是咋飞。 有跟院里人碰着的,人家见他现在跟街上的小崽子们一起混也不敢说他什么,这倒是让他更加的肆无忌惮了起来。 倒是还记得他是这院里的人,没把不三不四的东西引进来,可他自己就是个不三不四的人了。 院里人嘀咕他,他自己也知道,不过看着对方惧怕自己的眼神又让他兴奋了起来。 可今天实在不巧,跟院里的瘟神遇在了一起,把李学武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后果他不知道,但李学武的厉害他是知道的 他哥住在他下铺,可没少跟他说李学武在轧钢厂里的牛哔,他在街上混,自然也听说过李二疤瘌的传说。 这会儿见着李学武要发火,刘光福一指家里,磕磕巴巴地说道:“给我妈买药去了,着急……”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神情微微一顿,就当信了他的话。 至少没跟自己顶着来,就说明这小子还有点忌惮。 快了,没多少日子给他们耍了,一两年的事,都去农村干苦大力了。 以前李学武想着这些人的命运多舛,实在可怜,可现在一看,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别人李学武不知道,可这院里闹哄哄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去干几年苦大力绝对不冤。 “二大妈身体咋样了?” 李学武看了对门一眼,从兜里掏出烟盒甩出一根扔给了刘光福。 刘光福手忙脚乱的接了,干笑着说道:“还是那样,医生也没辙,李叔给开了药,她嫌苦受不了,也没喝”。 说完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劝她了,她不听”。 李学武点了点头,并没有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人家不配合自己爹的医治跟他有什么关系。 “多照顾照顾家里,你最小,多承担些,轧钢厂现在不招工不代表以后不招工,更不代表其他工厂也不招工”。 “谢谢武哥” 刘光福被李学武这几句话说的有些怪感动的,他这个年龄正是没有能力承担成年人义务,却又渴望被当成成年人尊重的时候。 李学武给他扔了烟,就代表他长大了,成年了,尊重他了。 而这会儿又说了“掏心窝子”的话,让他照顾家里,照顾他妈,更是让他感受到了责任对于一个男人的意义。 这不都是好话嘛,即便他现在跟外面也是个人物了,可对于李学武的话还是觉得很暖心。 李学武摆了摆手,没在意他的谢,都要往外走了,却又是随口问道:“你哥最近干啥呢?在厂里好像热闹的很”。 “哦,跟他们厂的人搞了个组织,我也不知道叫啥,正忙着闹变革的” 刘光福因为刚才对李学武的感动,倒是把他哥卖了个干净,能说的都说了。 李学武了然地点了点,抬手示意了一下前院,随后便往外走去。 刘光天从车间里调分厂的事他知道,这分厂就是联合企业那边组建的工具厂。 车间盖的差不多了,抽调了车间里的几个基础工人过去当主力,顺便带一带其他厂选上来的工人。 工具厂的生产力不高,设备简单的很,这一次也是因为组建联合企业,所以扩产了,不然也不能从车间把刘光天他们调过去。 工具厂原来的老工人都跟着调,关键位置从车间里调,剩下的名额都是其他联合工厂一起分了。 这也是杨凤山和景玉农同这些联合工厂谈判的结果,用工人代替招工,即给工厂保留了生产力,也满足了轧钢厂工人对招工的要求。 像是刘光天这样的工人调走了,那位置就倒出来了,有能力,有指标的就上,后面空出来的位置就能继续招人了。 这种办法理论上看着还行,可实际上并不能解决根本性问题。 现在轧钢厂的工人是饱和的,这就意味着即便是联合企业用了一部分成熟工人,可空出来的位置也只能让这种饱和度减弱而已,并不能带来多少招工指标。 看着是有很多人调走了,工人们眼巴巴地等着招工呢,被招到的乐呵了,不闹了,可那还是没招到的多啊。 这种事儿满足不了,除非再开三个轧钢厂这么大体量的工厂吧。 李学武这么关注刘光天也是有原因的,马上就八月份了,随后就是九月和十月,基本上也就这样了。 热闹也就这段时间热闹,后面的热闹就跟这些人没啥太大的关系了。 李学武要是有啥想法,也得赶在这个时间办完了,不然时间点过去了,菜就凉了。 不过从刘光福嘴里打听到的消息来看,这个刘光天还真挺能折腾的,调去分厂了,竟然还能舞着起来。 到底能折腾出个啥玩意儿来,李学武就拭目以待了。 大中午的院里人都跟家里猫着,或者躲阴凉下面打哈哈去了,院里没啥人走动。 李学武出了三门往家里看了一眼,因为玻璃反光,也没看清母亲干啥呢。 不过嫂子没在屋是知道的了,继续往出走,过了垂花门往倒座房看了一眼,见于丽正跟嫂子说话呢。 “下午不用上班?” 于丽见着李学武进来便打了声招呼,刚才从垂花门跟李学武见着后她便来这边收拾厨房了。 三个女人轮流做中午饭和收拾厨房,男人们则是倒班吃了饭就赶紧继续忙去了。 今天赶上于丽了,又见着赵雅芳来了屋里,她便也就多待了一会。 见着李学武进屋,于丽也是猜出来这两人是有话要说呢,背着的应该就是李家刘婶了。 “要上,偷空出来的” 李学武摆了摆手,让起身准备要走的于丽坐,并没有打算单独跟嫂子说事。 把于丽留下既是代表了对于丽的信任,也是代表了对嫂子的尊重。 于丽起身也不是就要走的,在等李学武的眼神或者示意,她不可能在没得到李学武的示意下就把李学武置于尴尬的地步。 赵雅芳没在意李学武把于丽留下来,直接开口问道:“你问财务的事干啥?” 李学武见嫂子的模样便知道她误会了,这是以为回收站这边出了耗子,想要她帮忙查呢。 想想也是,李学武突然问这个,而赵雅芳了解到的李学武只有这么一个产业,又是有人在管着财务,不是出问题了还能是什么? “是大方面的财务” 李学武看了看坐在桌子对面的嫂子,解释道:“回收站的账目以前都是三舅在管,他走后交给了老彪子,现在老彪子忙不过来又交给了姥爷和国栋他们”。 一边说着一边给嫂子示意了西屋的方向,说的是平日里回收站这边记账的事。 “而这边记账不管账,收钱不管钱”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看着嫂子说道:“因为钱和账都在别的地方”。 赵雅芳自然理解李学武话里的意思,数学确实不是专业学科,可这也没啥不好理解的,财务嘛。 这边的账目和钱咋回事她没打听过,这也是头一次听李学武细说。 可她也只是听着,李学武没说完的时候她不好表态,更不好说什么。 这些东西不是公公的,也不是爱人的,跟她没关系,多了少了的她也不眼气。 只是李学武现在跟她说起这个,就代表有事情要求到她了,小叔子的事她得听着,能办的办,不能办的想辙办。 “我还有些其他的……类似于回收站这样的……嗯……地方” 李学武解释起来也是有些犹豫,怕引起嫂子的误会,也怕她多想。 不过他话里说的含糊,看着嫂子的表情倒是听明白了,还点头了呢。 既然嫂子都能接受他话里的意思,那就可以更多的说了。 “各处地方的财务都有负责记账和收钱的人,而所有的账目和钱都会聚到一个总的财务部门进行统筹规划支出,实现收支两条线” 李学武尽量解释的隐蔽些,可又得保证他能解释的明白。 赵雅芳点了点头,表示她都理解了李学武的话,想了一下问道:“所以你想让我帮你做啥?管钱?” “不,管账” 李学武很直白地否定了嫂子的问题,并且说出了他的目的。 钱是不会由具体某个人来管的,这样是对那个人的不负责,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但是账目需要有专门的人来管的,也就是财务总监。 李学武现在铺开的项目不多,但是很零散,东一块西一块的,都是点,还没连成线呢。 所以这钱财账目显得就有些不好整理,属于是一点对多端。 正经的单位财务布局应该是上下连成线,有交叉业务的分支机构可以做划账,但很少有分支机构直接对接结算中心的。 李学武现在摆在一监所的就是一个结算中心,丐版的。 没有税务业务,只有组织内部的资金和账目管理,可不就是丐版的嘛。 李学武让嫂子管账就等于把账目交给了嫂子,资金另有人管,花钱则是要交给业务人员,三者分立,互不接触,这样中间就可以设置一个审批程序了。 业务人员把赚来的钱交给财务,财务对好账目将数据和钱一起交给结算中心,结算中心做总账,资金管理中心统筹资金。 而业务要花钱的时候打申请,合适的就批,不合适的就不批。 批复了的可以去结算中心报账领钱办事,事情办不好就就收拾业务人员。 完整的闭环应该还有办事人员将办事的票据交回财务进行核账。 可李学武的这个店是黑店啊,很多钱都是挂的黑账,上哪跟人家公对公要票据去。 所以在审核权和账目管理权上,李学武要特别的慎重。 以后逐渐的账目、资金、税务都要分开,越系统越好,包括审计都要分开,或者外置。 都说了要赢在起跑线上,李学武给这个托拉斯起步就要配置好应该有的东西,不至于跑着跑着散架子了。 “数钱我找个小学没毕业的就能管,但是账目不行” 李学武看着嫂子说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钱能数的明白,但是账目有可能弄不明白”。 “我知道了” 赵雅芳见李学武说的很明白了,还用小学学历管钱这件事托了她一下,怕她多心呢。 这本就不是她的产业,更跟她没什么关系,小叔子求的事,办就完了。 “给我几天时间,我先看看财务的书,不敢给你打包票,不过想来你说的这种账目我还是能做得来的”。 说完又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笑着说道:“不过嫂子的情况你也知道,妈那边都不会让我出门,这账……?” “呵呵,放心,账可以回家做,您也可以出门” 李学武笑着说道:“因为财务就设置在了我哥那”。 “一监所?” 赵雅芳却是惊讶了一下,这才明白李学武为啥说她可以出门了。 可不就是嘛,婆婆能不让她出去逛街,或者去学校,还能不让她去一监所见李学文?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就在一监所,您主要负责管理就行,有专门的会计在那边做工作”。 说完李学武也是苦笑着摸了摸脸,解释道:“本来不敢麻烦您的,我跟我哥说了,让他帮我管,他说没工夫”。 “呵呵~” 赵雅芳倒是理解李学武话里的无奈,这种事本身就是哥兄弟来帮忙合适些,可自己爱人是个啥德行她哪里不知道。 不过她笑还有其他原因:“你把财务设置在一监所,那会计是……?” “嘿嘿~一步悬崖嘛,警示作用~” 李学武笑了笑,算是认了嫂子的调侃,也说出了这么做的意义。 “会计都是老会计,手艺没问题,就是心眼子多,又是旧社会走过来的,我信不过”。 李学武多解释了一句,随后看着嫂子问道:“您要是觉得没问题,我可就这么定了,实在是找不着合适的人了”。 “好” 赵雅芳也知道二小叔子话里这么说是啥意思,都是家里人,求人办事也没这么客气的,无非就是表达关心自己的意思。 她在家待着没意思这谁都能看得出来,平日里家中就她跟婆婆在,看书也看不进去,要说的话都说的差不多了,怀个孕跟坐牢一样。 现在二小叔子说的恳切,是有依仗自己的因素,可也有给自己找点事儿做,多去跟李学文见面的意思。 这份好意赵雅芳心领了,是要把二小叔子交代的事情办好的。 她说的很客气了,给她几天时间,看一下财务的书。 可以这么说,数学如果都能学的好,都能当教员了,那在她前面的大山恐怕只有玄学了。 李学武可知道嫂子的厉害,说学外语,那就是自己看书学,学个十几天就能看外文书了。 这家里要论学霸,还得是这位嫂子,李雪只能说是努力,学习环境也好。 见嫂子答应下来,李学武笑着站起身说道:“还得段时间呢,一监所那边正在整修办公室,大哥和吴老师要开课,正好帮我腾出几间屋子来”。 赵雅芳见李学武要走,便也就点头道:“准备好了跟我说一声就行,不过妈那边得你去说,你比我有力度,呵呵~” “没问题,到时候让我哥去说,就说他想你了” 李学武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惹得赵雅芳嗔怒着笑骂了他一句。 于丽送了李学武出门,正好她也得上班,便一起走了。 到了外院,于丽故意跟着李学武从大门这边绕了一圈,等出了门口才跟李学武说道:“恭喜你呢~” “呵呵,知道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于丽,反问道:“我嫂子说的?” “嗯” 于丽也是笑了笑,微微低下头拢了一下耳边的头发,道:“添人进口是大喜呢”。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对着于丽说道:“既然你都知道了,早做准备吧”。 “啥?” 于丽没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倏然抬起头看向李学武问了一句。 李学武却是歪了歪脑袋,理所当然地说道:“什么啥,等月份大一点过去帮忙啊”。 “不是有那谁呢嘛~” 于丽对秦京茹有些意见的,有看见她跟傻柱,跟秦淮茹在院里耍的缘故,也有抢了她跟李学武一起走的因素。 李学武没在意她话里的意味,摆了摆手说道:“让你准备你就准备得了,那谁那谁,我还不知道那谁?!” 这话说的倒是有只信任她的意味了,也表达了要用她的意思。 于丽表面上撇了撇嘴角,心里却是乐的。 看着李学武还是那副土匪模样,她没觉得受了冷落,这人要是跟她客气了,才叫她心慌。 目送着李学武上了吉普车离开,于丽也往门市部走去,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要去李家一趟,帮刘婶做小孩衣服了。 可一想到孩子,于丽的心里又有些失落,她也是女人呢。 不过跟李学武在一起的时候她是没让李学武为难的,主动避过了这种风险。 名不正言不顺的,就真的有了孩子又能怎么样? 对他,对她,对孩子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本身要孩子就是为了母爱,如果因为这种爱就给孩子带来伤害,她宁可不要孩子。 既然选择了李学武,那就等着他的安排是了。 就依着李学武的性格,别人不了解,于丽还是清楚他的心思的。 这个时期,这个身份,这个年龄,又是这么个家庭状况,他哪里会让别的女人给他生孩子。 李家又不是有皇位要继承,多生孩子分担风险。 也不是有个家财万贯,需要多子多孙的来繁荣家族。 以前她还跟秦淮茹对不上眼,可现在看着秦淮茹的状况,她倒是也想得开了。 秦淮茹比她还贴的瓷实呢,可现在看,秦淮茹敢露出一点意思吗? 见好就收,总比颗粒无收强得多。 在轧钢厂如何于丽不知道,但她能感觉得出,自从李学武结婚后,秦淮茹也不敢往李学武边上去了。 在院里见面打招呼是显得亲近,可也是朋友之间的亲近关系,笑闹都不避讳人的,能有什么可被怀疑的。 倒是以前怀疑秦淮茹的人现在也不说那个了,习惯了,也觉得不可能了。 其实可能不可能的还不就是那回事儿嘛,李学武想要的话秦淮茹能不给? 跟秦淮茹还有没有那层关系都不会妨碍他们之间的相处。 秦淮茹在单位依仗李学武的势,李学武也信任她,因势利导,形成更稳固的影响。 她也一样,李学武现在不常回来住了,跟她也没了亲近的接触,那就能说她跟李学武断了关系嘛? 秦淮茹都不敢说找人,她敢? 耗着吧,这辈子基本上就这样了,即便是一辈子都没了亲近的机会,她又能隔着李学武去找谁。 黑天的事并不能影响了白天的事,白天还不得奔生活嘛。 哪能说黑天的事不做了,白天的事就黄了,那吃啥?喝啥?穿啥? 于丽看秦淮茹过的就挺好,地位有了,生活有了,希望也有了,还要啥老爷们。 就算是找,还能找个比她还牛的? 比她还牛的怎么还找她这样的。 所以啊,秦淮茹看得特别明白,她也正在学着看明白。 房子有了,工作有了,钱有了,还要啥老爷们。 自己赚钱自己花不好吗?非找个爷伺候着? 李学武说让她不要急,那她就不急,慢慢干着呗,都是日常的活儿。 现在李学武说让她准备着,那就准备着呗,去了李学武那自有安排着,让干啥就干啥。 至于秦淮茹那个妹子,她问了,李学武没说,那就代表这件事李学武另有安排。 不过就算是近了李学武又能怎么样? 还能回到从前? —— “上午您没在厂里,厂里可热闹” 于德才坐在李学武办公桌对面汇报完了上午的工作,看着李学武正在批文件,嘴里也就笑着说了上午轧钢厂里的事。 一般这些事都是由沙器之来说的,不过沙器之上午也没在厂里,倒一便口太费事,他也就当着沙器之的面笑着说了说一些重要的。 “听说冯副主任跟杨书记等人开会,会后说了一个情况” 于德才声音很轻,但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李学武和站在文件柜边上的沙器之都能听得清楚。 “冯副主任对今年年中会议提请的报告给了个建议,由厂谠委这边提请王敬章担任谠委副书记,不占用轧钢厂这边的名额,上面的工作可以交给工作组来做”。 李学武微微抬起了头,看了对面的于德才一眼,笑着问道:“然后呢?” “呵呵,您都猜到了” 于德才轻笑着说道:“杨书记当然不同意,直接拒绝了冯副主任的意见,惹得冯副主任拍了桌子”。 李学武晃了晃下巴,又低下头继续看起了文件。 这件事很明显的,工作组想要插手轧钢厂的工作,在持续加深对轧钢厂中层干部的影响中,还想在轧钢厂谠委内部有自己的声音。 挺有意思的,工作组竟然选择了王敬章这个本来就要被他们放弃了的人。 这种情况跟这些天服务处那个青年突击队的闹腾不无关系,也许是工作组看到了王敬章身上的另外一种可能也说不定呢。 杨元松当然不会让王敬章上位,不说资格够不够,单从王敬章之前做的事,以及现在正在做的事,他都不会让这种不稳定因素介入到厂谠委中来。 那成什么了! 至于冯副主任所说的不占用名额以及其他的条件杨元松是连听的兴趣都没有,直接否决了。 他是厂谠高官,当然有这个权利否决工作组的意见。 虽然这很伤害彼此的团结性,但原则问题,杨元松也是不敢松这个口子的。 谷维洁运作李学武进谠委这件事都是经历了许多波折呢,更不用说一个副书记的位置了。 虽然这个副书记的职务不是谠组的,也不是常务的,但杨元松就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杨凤山等人也不会给。 给也不给王敬章! 这么看来就真的是撕破脸了,年中会议的重要性让很多人都慌了,急了,要跳墙了。 今天周五了,明天就是周六,这周还有两天的办公时间,周一就要开年中会,可以说变数就在这两天呢。 谁能解决了变数,谁就能在年中会议上解决了自己的进步问题。 那还不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 真是有意思。 有意思的事还有呢! 于德才整理了自己的笔记本,起身离开前又说了一件事:“谷副书记上午接受了调查”。 “谁?” 李学武倏地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看于德才,随后问道:“谁查的?” 好哥哥们,月初双倍月票双倍更新啊~月票都赏给我吧~~~~ 第152章 恭喜和节哀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52章恭喜和节哀这轧钢厂里波云诡谲,说不定什么时候城头变幻大王旗了。 年中会议前,轧钢厂组织了一个检查组,工作组也组织了一个检查组,全面清理整顿排查。 任是谁被查,李学武都不会惊讶。 可厂领导被查,这件事就非比寻常了。 谁查的,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于德才轻声回道:“是汉阳钢铁来的人,说是那边的工作组,第一站先去拜访的杨书记,随后约谈了谷副书记”。 李学武点了点头,这才明白了怎么回事,敢情还不是厂里的事,也不是谷维洁自己的事。 他就说的嘛,这么正直的人怎么可能出问题呢。 要说风不对还能是个客观理由,可谷维洁在掌握风向上的能力一向不弱,不大可能有事。 于德才见李学武没再问,便也就出去了,他的工作一直都很多。 汉阳钢铁约谈谷维洁到底是因为什么,轧钢厂里的人都在猜,没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那几个从衢州来的人跟谷副书记谈完就走了,并没有进行更多的动作,好像只是走个过场。 可衢州离京城这么远,虽然都是一个系统的,但两个工厂之间的关系并不亲密,谷维洁也没在汉阳任过职,为啥来找谷维洁? 还是用的约谈这种形式。 李学武大概能猜出来一些内容,不过也是不敢确定,这种事在这个时候真的没法判断。 不过只要谷维洁没有问题就好,李学武还真是不想失去了这个坚固的助力。 如果是非常规问题,不涉及到原则的,那李学武是不会坐视不管的,一定会拉谷维洁一把。 包括李怀德和杨元松等人在内,工作是工作,意识形态的认知并不能阻碍他们维护轧钢厂整体利益的完整性。 只要在轧钢厂一天,那就是这个集体里的一部分,就是要团结的一部分。 从这一点来看,杨元松没有更大的反应或者动作就说明谷维洁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迟疑了一下,李学武还是将电话打了过去,上午发生的事,现在她应该是不忙了。 电话接通,对面的秘书一听是李学武的电话便直接交给了谷维洁,而谷维洁并没有在电话里跟李学武多说什么,只是约了李学武晚上一起走,带几个人。 李学武听懂了谷维洁话里的意思,挂了电话又给韩雅婷打了一个,让她晚上下班后带两个人、带相机在一楼等自己。 沙器之听的糊涂却是不敢说什么,只是将今天轧钢厂的文件快速整理好交给李学武进行审阅。 正因为是下周年中会,正因为是这周就剩最后两天了,所以保卫处的工作忙,李学武的工作也忙。 全厂各个部门都忙,忙着抢工期,忙着跑位子,忙着搞活动,忙着争利益,啥样的都有。 一直忙到晚上下班,李学武才将保卫处的年中工作汇报审核完成,并且也准备好了自己在整个会议议程中的工作资料。 依照李学武的性格,这些工作最好是提前一个星期准备完成,可现在的形势一天一个样。 所有的材料和发言稿都要认真审查,保证一个词都不能出问题,保卫处参会的代表名单也要审查,保证一个人都不会出问题。 可以说很艰难,也很不容易,毕竟检查组的工作还在进行,如果用词不当,或者选人、用人不当,问题一定会被无限放大。 这次的年中会议为什么这么的受重视,完全就是因为这是继风暴来临之后轧钢厂的第一个大型会议,也是第一个全体谠员会议。 轧钢厂决策层和领导层是要经受考验的,是要接受批评和建议的,也是要调整节奏和步子的。 所有的变化都会在这三天时间内完成调整,并且实现工作节奏和方向的转变,进而更加全面彻底地适应新时代的工作需要。 年中会议包括谠代会、组织会、大学习活动宣贯会等,包含审议、选举、宣贯宣传、工作布置、工作分工等会议内容。 轧钢厂全体代表要听取并且审议表决厂各组织机构的工作汇报,要选出这一届的谠委委员、纪律委员和谠代表,还要通过新一届的谠委领导班子的工作纲要等等。 李学武作为保卫处负责人,也是这一次年中会议的重要参与者,他要负责保卫处的工作报告,还要负责保卫处在大会期间的座谈工作。 工厂的情况就是这样,所有的工厂都要有这种会议,视工厂的规模大小来定具体的会议范围。 像是轧钢厂这么大的工厂,人数又是这么多的单位,会议是要开三天的。 因为会议议程的变动和增减,这三天的时间都有可能很紧张。 今年的会议增加了一项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宣贯会议,不知道要耗时多久的。 沙器之进来的时候拿了一份通讯单,走到办公桌旁汇报道:“边疆办事处来电,远程无线电设备已经安装完成,并且经调试后投入使用”。 说着话,将手里的通讯单送到了李学武的手边。 李学武看了一眼,通讯单上的报告很简单,只是汇报这一喜讯,但代表的意义却是很巨大的。 远程无线电通讯设备的架设和投入使用代表了轧钢厂在实现远程管理、贸易服务、业务沟通等方面的先进性和无障碍性的发展。 相比于电话沟通,超远程无线电有着稳定性和精确性和快速性的优点,作为电话沟通渠道的一种互补,更在保密信息传递中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李学武抬头看了沙器之一眼,手指点了点报告单问道:“跟李副厂长汇报了嘛?” “是,综合办已经送报李副厂长了” 沙器之轻声汇报道:“这是边疆办事处在报告单上所提到的,所以……” “小家子气!” 李学武哼了一声,扫了一眼桌上的报告单,对着沙器之吩咐道:“把抬头换掉,署名轧钢厂谠委、厂办,再以边疆办事处的名义汇报上去”。 说完便端起茶杯喝了起来,天热,工作多,火气大。 沙器之点头应是,提醒了李学武一句就要到下班时间了,随后便拿着报告单往综合办去了。 李学武放下茶杯看了一眼窗外,多事之秋,人心思动呢。 等沙器之回来的时候,李学武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办公包。 沙器之一边接了包,一边陪着李学武往出走,嘴里汇报着刚才的工作。 “报告已经递送到了厂办,李副厂长那边的报告应该是被扣下了,没见李副厂长提交,可能是知道咱们重新提交了”。 “嗯” 李学武下着楼梯,嘴里同沙器之说道:“这么做本身就不对的,这种工作汇报是应该给主管领导,但怎么能直接挂领导的抬头呢!” “胡闹嘛不是!” 李学武脸色有些阴沉,对于边疆办事处他和李怀德都是寄予了希望的,是想要在边疆办事处这个点上开拓一番事业的。 当初李怀德安排金耀辉留在边疆办事处主持工作李学武并没有说什么,他是主管领导,自然有权利安排人事问题。 但从近几个月的工作上来看,这位边疆办事处的负责人并不负责。 他还习惯于给李怀德做服务时候的办事方法,事事都要向李怀德汇报。 这么做是能得到领导的信任,可也把目光局限住了,也影响了李学武和李怀德在边疆办事处的布局。 这个办事处不是金耀辉的,更不是李怀德的,是轧钢厂的,是要接受轧钢厂领导的。 现在他金耀辉搞这一套是要干啥?给李怀德穿小鞋嘛! 阿谀奉承也不能这么做啊,让其他领导怎么看这件事?怎么想这件事! 以后边疆办事处的发展还要不要其他领的协助和支持了? 糊涂嘛! 厂办这次没接到汇报,那以后边疆办事处有了问题人家也不管你。 你都没把人家看在眼里,人家凭什么管你。 李怀德是要在轧钢厂里混的,他哪里会让自己身处于尴尬的境地,所以那份报告扣下了,没提交。 而李学武这边也是没给李怀德和边疆办事处那边留脸面,一边改了办事处的电讯汇报,一边给那边回了一份改后的报告内容,算是给了那边一巴掌。 别看李怀德是李学武的主管领导,但在边疆办事处的筹备与运营方面李学武是出了大力的,也是要同李怀德一样期盼收获的。 现在李怀德的人在那边干不好,李学武自然要表达自己的态度。 自己的人能管就管,管不好赶紧撤掉,别丢人现眼的。 许是李怀德也清楚了李学武这么安排的含义,所以在发现了办事处的错误后,并没有给李学武打这个电话。 就李学武估计,这个电话应该是打给了边疆办事处。 愚忠,即便是忠,那也是愚蠢的,谁愿意跟愚蠢的人为伍。 平时马屁也就算了,在关键时期,关键问题上,李学武不敢马虎,李怀德就敢了嘛? 李学武敢跟秘书直接批评金耀辉,就不怕这话传到李怀德的耳朵了,更不怕传到别人的耳朵里。 维护团结是所有人必须做的事,像是金耀辉这种人机关里多的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那种。 李学武烦,但不能阻止有的人喜欢,更不会妨碍有的人去用这样的人。 不过不要影响了大局,否则他就要敲打敲打了。 李怀德怎么了? 在某些事情上李学武会给建议,意见,甚至是警告。 上班呢,工作呢,过家家呢?! 门口大厅韩雅婷已经带着人在等了,见着李学武下来便带着人走了过来。 李学武跟韩雅婷点头示意了一下,随后示意了门口方向道:“先上车,到地方再说”。 韩雅婷知道是有任务的,所以只是带着人跟着出了门,上了一台吉普车。 本来她是想上李学武那台指挥车的,好在车上跟李学武问清楚这次任务的内容。 她是保卫科的科长,李学武点名让她带队执行的任务,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工作,危险倒不至于,但谨慎小心是必要的。 李学武也是想要让韩雅婷上车说工作的,但刚拉开车门子,谷维洁的伏尔加就划了过来。 “上车!” 谷维洁坐在后座上从车窗里冲着李学武招了招手,招呼了一声。 李学武点了点头,对着韩雅婷示意从伏尔加上下来的谷维洁的秘书一下,随后拉开伏尔加的后座上了车。 轿车缓缓滑动,往厂办公区外驶去。 韩雅婷则是按照李学武的指示给后面的吉普车示意了一下,同谷维洁的秘书一起上了指挥车的后座,随后两台吉普车跟随伏尔加轿车一起出了厂办公区。 这个时候正是下班的时间,厂区内往出开的汽车不少,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不过保卫处副处长李学武上了谠委常务副书记谷维洁的车,还带了两台保卫处的车,这不得不让机关这边的有心人关注了。 上午谷副书记被约谈的话题还在猜测着,现在出现这种状况他们自然不会想着李学武跟谷维洁在一起是去谈进步的事,一定跟上午的约谈有关。 不过能想到的情况无非就是那么几种,总不可能是谷副书记带着李学武去灭了那些人。 事实上谷维洁叫上李学武还真就是是冲着那些人去的,不过位置不在别处,就在她家。 “上午的事你听说了吧” 谷维洁坐在伏尔加的后座上,眼睛微合,神态很是疲惫地问了一句。 也不等李学武回答便继续说道:“是汉阳钢铁厂那边的人,来调查丁三平的事”。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谷维洁话里说的这位他知道,但不认识,是谷维洁的爱人。 上次在董文学家里聚会,谷维洁喝醉了,是李学武和顾宁送她回来的。 酒桌上韩殊提起了这个丁三平,但被谷维洁给敷衍了过去。 在谷维洁的家里,李学武也是没见着这个人,说是在南方一个钢铁厂任职。 现在想来,这个南方的钢铁厂就是汉阳钢铁厂了,而谷维洁的爱人丁三平就是汉阳钢铁厂的干部了。 “因为涉及到了经济和作风问题,需要我协助处理” 谷维洁的神情变得严肃了些,睁开眼睛看向李学武说道:“杨书记帮我争取了一下,他们要看家里,你帮我做个第三方的协助证明”。 “好” 李学武简洁干练地回答了谷维洁的请求,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就像工作上的任务一样。 这也就是工作上的内容,如果不是杨元松允许,谷维洁也不可能让李学武来这边,还带着保卫处的人,带着相机。 而汉阳钢铁那边显然也是初步了解了一些情况,考虑到了关于谷维洁这边的影响,所以在检查和搜查工作中做出了让步。 不过这种让步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谷维洁在回家的时候要接受搜查,从上午约谈时开始,这边恐怕就已经被监控了起来。 现在她带着李学武回去,更是对她自己的一种保护。 “你不用担心,只是核查情况而已” 谷维洁叠起了腿,长吸了一口气,神情又恢复了以往的从容。 给李学武说了一句后,眼睛看向了车窗外,似是对着李学武,也似是对着她自己解释道:“已经快六年没回这个家了,电话也没打过,他们都知道这个情况”。 李学武看谷维洁的语气很冷淡,似乎对她爱人能有今天这种状况并不意外,也并不悲伤,显然是早就知道了的。 从她的话语里,李学武能了解到,夫妻二人的关系恐怕从六年前就已经产生了隔阂,并且发展到了互不联系的地步。 而这六年里,谷维洁在外面是维护了这段感情的,从韩殊都没有发现,并且在酒桌上提起就能看得出来,谷维洁并不想自己感情影响到她的工作。 不过现在看来,该影响的还是来了。 在这个时期,丁三平的被查,可能对他自己是个深渊,对谷维洁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唯一能安慰她的,恐怕是这六年来,丁三平没有跟她联系过,更没有回过这个家。 这种绝情在以往看来是种悲伤,现在却成了谷维洁摆脱他影响的理由。 这个时期,像是谷维洁和丁三平两人的这种婚姻关系太常见了,工作地点南北相隔几千里,连写信都得半个月能到,还能有什么感情。 加上这个时候对婚姻关系的管理不严格,有很多干部都是各过各的,不查都不知道互相是夫妻关系。 尤其是在那个年代走过来的,这种婚姻关系更是乱的理不清。 李学武能说什么,安慰她? 好像不需要,都六年了,即便是安慰也有些晚了。 而且这是工作,安慰什么? 他能做的就是配合谷维洁,把这一次的检查圆满的完成,且控制住这次的影响,不能让这件事影响了谷维洁的事业和工作。 听着是挺无情的,都这个时候了不问问丁三平怎么样了,光想着自己的正治生命了。 可有的时候事情到这里了,事情也已经发生了,且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与其破坏了所有,倒不如保留了现在能有的。 李学武能理解谷维洁现在的这种无奈和疲惫,说不联系了,说不关心了,可被六年都不联系的爱人影响到,还是会在心里莫名的感伤吧。 路上谷维洁也是没瞒着李学武,更没避讳在前面开车的司机,随意的讲述了丁三平的情况。 两人都是三三年生人,大学同学,毕业后谷维洁留校,丁三平去了京城钢铁厂。 五五年结婚,五八年丁三平作为支援干部前往汉阳钢铁厂任职,六零年丁三平担任汉阳钢铁厂领导职务,六一年两人的感情出现了矛盾。 作为第三批南下干部,丁三平是很受系统领导看重的,在汉阳也是进步飞快,年纪轻轻就担任了大型钢铁厂领导职务,不比李学武现在差。 那个时候太需要文化人了,丁三平大学生的身份给他的仕途增加了动力和筹码。 都说人跑的快了就会飘,丁三平也有点飘了,不过他的理想很实在,那就是想要个孩子。 这个愿望不难实现,难得是两人都是事业型的,最初的两年奔事业,两口子都决定暂时不要孩子。 尤其是谷维洁留在了钢铁学院任职,更是事业上升期,怎么可能放弃事业起步阶段的飞快进步呢。 而等丁三平调任汉阳的时候,两人再次商量要孩子,可时间和空间就不方便了。 打败夫妻感情的不仅仅是距离,也有可能是另一个女人。 丁三平都是生产管理处的主管干部了,还能缺了这方面的关怀? 那个时候还正是公私合营的关键阶段,丁三平去参加酒会,突然就遇到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女儿,你说巧不巧? 端庄秀丽,大家闺秀,年方二八,貌美如花,不图他钱财,不图他样貌,就想给他生个孩子,你说哪个干部能经受的起这种考验? 所以六一年开始,丁三平便在一次电话争吵中直言不会再回来这个家了。 当时谷维洁可能觉得对方在说气话,在纲儿她,她也就赌气不给对方打电话。 两人僵持了三个多月,双方父母看不下去了,安排了谷维洁去衢州看望丁三平。 可到了那边却是发现丁三平住着别墅,坐着小轿车,身边还有了一个小腹微微隆起的美娇娘。 她能怎么办,打道回府,原路返回呗。 自此两人就算是默认的分手了,差的也就是那一纸离婚手续了。 六年中谷维洁不时的听见对方的消息,可也都只是家庭和睦,工作顺利的“好消息”,丁家父母有了孙子便也就不想着京城这边的谷维洁了。 时至今日,汉阳钢铁厂工作组人员的到来,终于算是让谷维洁维持了六年的伪装彻底瓦解了。 谷维洁说的这些事,这些时代的特殊情况,他没经历过,不太了解。 毕竟谷维洁大了他十三岁,南下这个阶段他就不太了解,当时他还调皮淘气呢,哪里知道这些个。 不过这种感情上的分歧他还是比较了解的,毕竟他在这方面经验丰富些。 在他看来,这件事本质上没有对错,男女感情过不下去了,各自分手再找罢了。 关键之处在于这个时代人们思想上的认知误差,还跟旧社会一样呢,天南海北不互通,一个电话分了家。 旧社会好多文人喜欢登报离婚或者分手,玩的就是一个刺激。 那个时候刚进入新社会几年,有这种思想不算是大问题。 问题是这位老哥可能屁股歪了,或者说站的位置错了,不然不可能有这一次的调查组。 人家也说了,奔着他经济问题去的,带出了生活作风问题。 孩子都特么有了,还说作风,是不是有点晚了? 还是那句话,谷维洁这边证明跟丁三平分手了,那就撇开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她也就不用受这个情况的影响了。 毕竟六年的分割婚姻事实摆在这呢,工作组一定认,毕竟这里是京城,不然人家也不能在这等了她一天。 就是想看看丁三平所说,和她所说的六年没联系是不是真的。 也查一查丁三平在这边有没有藏匿等犯罪事实。 而谷维洁证明了两人已经分手,那丁三平也就没有了生活作风问题的追究必要了。 不过这个前提是他只找了那一个富家小姐,没有其他女人。 不然生活作风问题是要命的。 至于经济问题,在这个时候不大可能死,不好受是一定的了就看那边是什么情况了。 谷维洁在诉说的时候面带苦笑可能也是想到了这一茬儿,她的汇报直接能决定对方的生死,也是一种讽刺了。 不过她不能做出对自己不利的汇报,选择放下这段感情的纠缠,也算是放过了她自己。 当然了,说这么多,不是谷维洁在跟李学武诉说惆怅,也不是在道苦求安慰,这是必要的工作程序。 李学武代表了保卫处,要配合汉阳那边工作组的人员完成对她家的搜查,同时也代表了保卫处,来证明她的清白。 有些事情是要给李学武说明白的,不然损失的是她自己。 —— 还是上次送谷维洁回来时的那个小院,小别墅,李学武正站在院子里抽烟。 韩雅婷等人经过李学武的交代后配合着一直等在这边的工作组成员进了房子搜查。 沙器之、韩建昆,以及谷维洁的司机和秘书也都进去帮忙了。 汉阳钢铁那边的带队干部很和气,做事也很周到,让谷维洁根本说不出什么来。 人家在汉阳那边就跟丁三平问清楚了,来这边也是做最后的确定和搜查,怎么会为难她呢。 丁三平本人是汉阳钢铁的关系,谷维洁可是红星轧钢的干部,在工作本质上不归对方管理。 且谷维洁的身份不一般,更是不能随意对待,也就有了现在的这种请轧钢厂保卫处来协助搜查的情况了。 并不算是吃亏或者低气,李学武反而能看出对方的老道和圆滑。 用谁都一样,有轧钢厂保卫处来搜查,给了谷维洁的面子,也给了轧钢厂面子,同时还能保证他们的工作质量。 保卫处搜查就会帮助谷维洁隐瞒某种事实了嘛? 不可能的,只要有藏匿,在生活的家里就没可能不留下线索。 他们的人也跟着呢,查到查不到的,他们自己还能不知道? 有李学武的秘书和司机,谷维洁的秘书和司机,四个人的加入反而给了汉阳钢铁带队领导面子,也证明了谷维洁的底气。 查,随便查。 谷维洁都不进屋,就站在院里跟李学武抽着烟。 烟是李学武的,谷维洁抽的很熟练,显然以前拿这个当过消遣。 六点多,天还大亮呢,李学武扫了院子里一眼,又看了看这栋小别墅,用手指了指,对着谷维洁问道:“老房子?” “嗯,我家里的” 谷维洁抬眼瞥了李学武一下,随意地解释道:“我爸妈都是冶炼方面的专家,房子是以前买的,留给我了”。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就是随便问问,瞅着房子挺好,院子糟践的破破烂烂的,没别的意思”。 谷维洁翻了个白眼,好笑地吹了一口烟,说道:“还没别的意思呢?嘲笑我邋遢是吧?” 说完看了看院子里的杂草,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今天真是献丑了,她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别墅,又是干部,上班的时间多,在家的时间少,哪里照顾得过来。 即便是周日休息了,她也是想着休息一下的,窗帘一拉,院子里的杂草就当看不见罢了。 这还只是院子里呢,屋里更邋遢,她不想请人帮忙打理,便就这么对付着住呢,别墅也只用了一小部分,剩下的就空着。 楼里正在搜查的那些人也感受到了谷维洁的生活状况,二楼应该是很长时间没上去人了,地上都有灰尘了。 搜查的人也都面面相觑,一个这样的干部住这么好的房子竟然糟蹋成这个模样。 汉阳那边的工作组满脸苦笑没说什么,不过这房子和屋里的财产是没问题的,谷维洁买房也是在新社会了,有正经的手续,房主也不是丁三平,是谷维洁的父亲。 他们要做的主要还是对贵重物品进行登记,方便跟谷维洁进行比对。 贵重物品选择的范围也很简单,金银钱财等物罢了,难道丁三平还能从衢州搬几个大家伙回京? 也许是看出了屋里检查人员异样的目光,面对李学武揶揄的微笑她显得有些敏感了,瞪了李学武一眼问道:“你家就收拾的好了?” “还行吧”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随后示意了眼前这幢跟自己家里那个大小差不多的别墅说道:“我奶奶帮我带孩子呢,家里还请了一个亲戚家的姑娘帮忙一起带,收拾的还算是干净”。 “是了,你家人口多” 谷维洁撇了撇嘴,随后抽了烟,弹了弹烟灰,看着自己的房子说道:“我也想请人打扫的,就是怕人家说闲话”。 “正常”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时候你做什么事都有人说,所以我也是不敢随便请人,亲戚嘛”。 他也是信口胡诌,跟秦京茹有个毛的亲戚关系,完全就是统一口径,说给所有外人听的。 不用问,以后秦京茹走了,那来家里帮忙的所有人都是亲戚。 问就是不给钱,全是来帮忙的,你能奈我何? 谷维洁瞅了瞅李学武,问道:“你还有这样的亲戚嘛?给我介绍个,我也需要这样的亲戚”。 显然,李学武的小聪明谷维洁看出来了,这会倒是现学现用了起来。 “呵呵~有,有的是~”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说完示意了自己道:“我现在不算大富大贵,但总算是吃的好了,所以来投靠的亲戚还是有的,回头给你介绍个表妹啥的”。 谷维洁撇了撇嘴角,全当李学武是在胡扯。 这小子的性格她了解,工作上老谋深算,生活上活泼好动,反差极大。 她问李学武要“亲戚”可不是就想让李学武帮她找保姆,那是在调侃李学武的小聪明呢。 而李学武的反击依然犀利,就像上次在董家,两人也是站在院子里唇枪舌剑,刀光剑影的。 谷维洁调侃他,他就调侃谷维洁没人情味,连投靠的亲戚都没有,失败不! 要不怎么说频率相当的人才能站在一起玩儿呢,脑子稍微转的慢一点,站在这都听不懂人家说的啥意思。 李学武跺了跺脚,示意了院子里的杂草道:“这院子多白瞎,种点小菜,晚上回家弄点儿伙食是不是很温馨?” 说完看了一眼大门外站岗的保卫处另一台车的司机,见他没溜号,这才继续说道:“周日收拾收拾园子,打扫打扫卫生,是不是心情也好”。 谷维洁扫了一眼杂草丛生的院子,抿着嘴不说话,她还不知道李学武说的这些道理? 那院子规划得当,屋里干净整洁,看着心情好她能不知道? 时间呢? 人手呢? 啥叫站着说话不腰疼啊,谷维洁敢打赌,跟自己站在这叭叭叭的这位在家里也是个屁事不管就会动嘴皮子的主儿。 “董文学明天到还是后天到?” “明天下午” 李学武扔了烟头用脚踩灭了,丝毫不顾及谷维洁皱眉的表情,嘴里回道:“晚上约了在招待所吃饭,您有时间嘛?” “不去~” 谷维洁回答的很是干脆,抽了一口烟,也是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了。 李学武都扔了,也不差自己这一个烟头了。 再说这自己心目中的花园也没有什么可糟蹋的余地了,两个烟头已经不影响“花园”的整体颜值了。 “那就周日” 李学武笑了笑,没在意谷维洁的拒绝,再次邀请道:“周日中午在董书记家里有个家宴,韩老师让我请您呢”。 “韩殊要请我为啥不自己跟我说,还绕你这一圈” 谷维洁自然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怕不是韩殊邀请的自己,而是眼前这位吧。 李学武却是故作不知地说道:“可能韩老师比较忙吧,你也知道,最近学校工作比较多”。 “呵~真多~” 谷维洁看着李学武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也是冷笑道:“都停课放假了,能不多嘛”。 “是呗~” 自己的理由被拆穿了,李学武也不在乎,用什么理由邀请谷维洁不是重点,重点是聚会的人都有谁,聚会的地点在哪。 明天晚上在招待所的聚会主要还是李怀德这一伙儿人,算是给董文学接风,更是年中会议前的聚餐。 而后天在董文学家里的聚会则是董文学自己这个圈子里的人,算是朋友团聚,意义便又是一个样。 谷维洁不会融入到李怀德的圈子里,这是原则性问题,更是她行事的准则。 贸然的接触只会造成其他人的猜忌,更会影响到两人的正治声誉。 李学武也知道请她参加李怀德的聚会一定会被拒绝,这不才有了第二个邀请嘛。 而第一个邀请更像是跟她说一下自己和董文学这两天要做的事。 信任是互相的,今天谷维洁信任他,请了他来家里协助工作,那李学武这也算是投桃报李了。 没有人能在机关单位里特立独行,永远保持独立的作风和工作,都是需要人际关系的。 什么时期,任何时代,都是这么个道理,不然也不会有子承父业进工厂不是。 所以谷维洁需要圈子,在没有她自己的圈子时,她得有这方面的助力。 董文学因为韩殊的关系,跟她有着天然的关系联系,所以这个邀请她没法拒绝。 像是李学武说的那样,周日回来打扫卫生,收拾屋子,收拾院子,纯属扯淡。 今天李学武见着了,周日要一起坐一坐,李学武见不着的时候呢,她就没别的应酬了嘛? 调到新单位了,原单位的关系就都断了嘛? 怎么可能呢,现在她也还在这个系统,说不定哪天又回去了。 在感情上她是执拗的,钻牛角尖的,可在工作上她可是个睿智的女强人。 两人在这说的话,言语上的交锋,都是在互相了解和依存的状况下扯闲蛋呢。 屋内检查的速度不慢,汉阳钢铁的人又看了看院子,没有动土的地方,便也就结束了这次的调查。 从屋里登记上的贵重物品并不多,金银首饰也都是老的,谷维洁也能说的清来历,是她母亲的。 而剩下的钱票就更好判定了,京城发的一般都是本地票,不会有衢州票。 而钱财就更好判定了,谷维洁的工资水平是透明的,谁都知道多少,心里一核算就清楚这里有没有其他情况。 在判定这边确实跟丁三平没有关系后,带队的工作组负责人同谷维洁言谈几句便告辞了。 李学武跟保卫处的几人交代了几句,便也安排他们离开了。 再转回身,看向谷维洁的时候,李学武也不知道是说恭喜的好了,还是节哀的好。 第153章 跳舞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53章跳舞周六早上,李学武出门的时候特意跟顾宁交代了,今天晚上有局儿,等她下班后自己开车带着老太太和孩子回四合院。 顾宁没太在意李学武的话,最近要做什么,李学武跟她说过,昨晚李学武还熬了个半夜,知道他有事。 而这次公休日秦京茹依旧是不回去,她有约会。 提起这个,今天早上送李学武出门的时候,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地偷看了指挥车这边一眼。 而每天早上来接李学武的韩建昆最近也是经常下车装模作样的擦车、擦玻璃啥的,看得沙器之坐在车里偷偷笑。 等到了厂保卫处,李学武扫了一眼门口公告栏上的内容便上楼去了。 随着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深入展开,又因为有着2号的《通知》,轧钢厂的活动倒是开展的井然有序。 即便是有些乱糟糟的闹腾,可也无伤大雅,对比以前是不能看了,可对比外面还是在可理解的范围内。 说轧钢厂有何种小团体闹事,说轧钢厂今天大字告,明天举报信的,你再去看看外面,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 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尤其是国人,习惯了中庸了。 外面都拆房子了,轧钢厂里拆窗子算个屁啊! 李学武算是看出来了,以前乱哄哄的不成体统,干啥都是一窝蜂的,谁说啥就是啥,有带头的就有捧场的。 现在大学习大讨论进入了第二个阶段了,也就是大锅饭发展成了小集体。 多的几百人,少的十几个,一个个的都有着自己的思想和维护目标。 说是百家争鸣也好,说是百花齐放也罢,在李学武看来,谁扛旗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面想达到一个什么目标。 大锅饭危险,小集体就不危险了? 可不是,大锅饭是火星子,小集体就是小火苗,下一阶段就是小火苗汇聚成一场大火了,烧了该烧的,灭了该灭的,这才会重新变成火星子,散之殆尽。 只要能判断这种危险节奏,那任何问题都是可控的。 火危险,还能烧饭呢,电危险,还能照明呢,汽油危险,还能跑车呢。 你能说这些东西危险就不用了吗? 现实摆在这的,你不用用什么! 干这个工作的,每天下达的理论文章都是要学的,即便你知道这篇文章是废纸,可在这个时候你也得玩的转。 现在玩不转,那以后的东西你也玩不着。 李学武是“明白人”,对这段历史了解的很,亲身经历一遍总有种隔岸观火的意味。 他不敢融入的太多,他怕自己迷失在了时代的洪流里。 不要小看了时间的惯性和能力,它能让海誓山盟破碎,也能让痴人说梦成真,玄妙的很。 有的时候沙器之也会觉得李学武有种超然物外的明智,事事都能看得清晰明白。 可李学武觉得什么事都知道了结果,反而是一种痛苦。 看着答案做数学题,你还能享受思考的快乐吗? 看着攻略玩游戏机,你还能体验探索的乐趣吗? 所以有的时候李学武也会给自己安排一点儿高难度的人生体验,比如听戏。 “处长,人事处的人通知我去谈话” 李学武正在办公室里忙着,刚才被人叫出去的沙器之又有些紧张的回来了,嘴里汇报的时候还看着李学武的脸,想要看出什么来似的。 “谈话就谈话呗,紧张什么~” 李学武瞥了沙器之一眼,随后继续忙着手里的工作,嘴上却是说道:“上级找你谈话是对你的考验,也是对你思想的判断,好好表现,不是坏事”。 听着处长说不是坏事,他心里有了两个判断,一个是对这件事来说,并不一定就是坏事:另一个判断就是,这件事不是李学武安排的。 如果安排他进步,或者工作调整,那是应找人来跟他提前做交接的,不然被动的不止他自己,还有李学武呢。 现在李学武这么说了,就代表了绝无这种可能,也就意味着他这次谈话可能有别的事情,或者其他因素。 不是对李学武的,就是对他自己的,前途难料。 在跟李学武汇报过后,沙器之揣着忐忑的心情,出了门,往对面主办公楼去了。 而坐在办公室里的李学武也是皱眉看向了对面的大楼,他心里也疑惑着,这个时候动他的秘书是什么意思? 这招数不能是旁人用的,一定是杨凤山,所有的干部调整和任用一定是要尊重他的意见。 而对各个部门的干部进行考察和任用也会尊重部门负责人的意见。 李学武给人事处和谠组部报过去的名单里根本就没有沙器之,他才用了半年的秘书又怎么会着急放下去呢。 这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迷糊药! 沙器之参加完人事处对他的谈话是挺迷糊的,不明所以,晕头转向,稀里糊涂。 什么对当前形势的判断,什么就目前的组织工作意见,什么就办公制度推广和提升的经验…… 他又不是厂办公室的政策秘书,用得着问这些嘛! 不过他也担心厂里真的调他去厂办,担任政策秘书或者其他什么岗位可没有现在好啊。 他是今年提的副主任科员,调去别处就亏了。 按照正常的思路,他应该是跟着李学武几年,提主任科员,然后直接去接科长的。 要是现在下去或者调离,即便是解决了副科长的岗位,那也是个副的。 副科长熬正科,可没有给李学武当秘书从副主任科员熬正的快。 这里面的差别还有其他内容,要不他怎么说自己真的动了就亏大了呢。 在刚才的谈话中他就提心吊胆的,深怕出了问题,现在出来了,想一想,真是一脑门子汗。 可当他抹着额头上的汗珠走出来的时候,在大院里又遇见了一个跟他做同样动作的人。 “于主任?!” 沙器之惊讶的眼珠子瞪溜圆儿,刚叫了一声就被于德才拉着进了保卫楼。 等进了保卫楼大厅,沙器之赶紧问道:“难道……难道……难道人事处也找您谈话了?” “不对!” 沙器之想起来了,于主任是从谠委楼出来的,依着于主任的级别,是要由谠组部找他谈话的。 而于德才也是默认地点了点头,同意了沙器之话里“不对!”后的那个内容。 “什么情况这是!” 沙器之随着于德才往楼上走,不自觉地扫了身后的主办公楼方向一眼,轻声问道:“要一锅端了咱们?” 于德才看了沙器之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 他比沙器之早工作几年,更是经历的多,懂的也多。 刚才谠组部找他谈话,内容比沙器之的谈话是要清晰些的,总不至于让他云里雾里的。 不过对于结果的预测,他跟沙器之一样,均是持消极态度。 等上了三楼,两人均是很有默契的没去找李学武汇报这个情况。 话都谈完了,还说什么,等着吧。 厂办公区的地方就这么大,还能有什么事是李学武不知道的。 再说刚才沙器之去之前,已经跟李学武汇报过了,就代表李学武了解了这个情况。 多说无益,好自为之。 —— 中午在招待所,徐斯年笑着对在这边就餐的轧钢厂干部们宣布,小食堂下周四就能启用了。 不到两周的时间能干啥? 能干的事多了,小食堂的两层楼能完成重装修,厨房能完成重搭建,餐桌椅都能给配置到位,就差上人了。 而小食堂的厨师也是从厂里调配的,大食堂的傻柱,招待所的钱师傅。 这么安排自然是后勤处那边跟李副厂长请示汇报了的,在其他方面都可以糊弄,但就是在吃这一方面李怀德不想将就。 傻柱的手艺还是很好的,钱师傅的手艺那是一绝啊。 轧钢厂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厨子怎么办? 合理调配资源呗,傻柱和钱师傅搭配着来,再给配两个帮厨的,二三百号人的饭菜还不是好做的。 是的,副处以上的干部四五十个,可这一次厂办是要将副科以上的干部全都安置去小食堂就餐。 第一,小食堂的就餐环境更好一些,方便干部们节省时间,多把时间放在工作上。 第二,干部的就餐时间不稳定,有点人因为工作繁忙,赶不上正常吃饭的点,所以在小食堂方便些。 第三,干部们有时会在饭桌上讨论问题,交流工作意见,也就是所谓的“餐前会”,这种会议的效率极高,最容易解决问题。 有的人就说了,这小食堂厨师的手艺比大食堂的师傅好,用的材料也好,是不是就是一种集体堕落啊? 这得辩证的看,就算是小食堂的师傅去大食堂做饭,那味道也是一个样,一定比不上小食堂的,这是量的问题的,不是质的问题。 大食堂的师傅去了小食堂也一样,手艺一定能提高,因为火候的掌握比大食堂的轻松多了。 可依照现在的标准,能给厂里所有人都配厨子嘛? 不可能的,待遇标准是写在厂办公文件里的,从上到下皆是如此。 你现在嫌弃大食堂的饭菜不好,那农村大食堂的伙食还不如这边的呢,农村的农民怎么说啊? 反过来看,问题都是有两面性的,就看怎么做工作,怎么协调了。 在协调工作上,徐斯年绝对是个老狐狸了,为啥从招待所调了钱师傅,又从大食堂借了傻柱啊? 你们不要眼馋,给领导做饭的那个就是大食堂的厨子! 哎!领导们呢,也不要觉得来了小食堂以后这边的饭菜口味跟以前不一样了,因为给领导做饭的厨子就是以前招待所的厨子。 你看怎么着? 上下左右一就嚯,和稀泥,徐斯年是个好泥瓦工。 再说干群关系了,有人说领导去小屋吃了,让工人在大食堂挤。 不怕的,现在把副科、车间主任、专职副书记以上的干部都安置去小食堂吃,这会大食堂可以空出许多位置了吧。 而上面的领导呢,这会也不用担心干群关系了,轧钢厂所有基层干部都跟他们一起吃,在最大程度上缓解了这种心理矛盾。 这么做还能提升基层干部参与工作的积极性,至少跟厂领导能坐在一起吃饭了,就说明他们也在某个心理圈子内了。 中午在餐桌上徐斯年把决定一说完,李学武便不由得看了站在门口的张松英一眼。 他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啊,怎么他身边的人一个个的都在动啊。 这次的年中会议秦淮茹和张松英是要结束以工代干,以招待所复业半年的成绩直接转干部身份的。 可这也是李学武早就给她们安排好的啊,突然调张松英去兼管小食堂是什么鬼? 小食堂的主任是随便兼的嘛! 如果是车间组建个小食堂,当个主任也就是个芝麻官,算是个管事的。 可机关小食堂不是那么算的,这小食堂黄之前的主任可是正经的正科级呢。 虽然现在并没有下文,定义这个小食堂的级别和编织,主任是兼职的,厨子也是兼职的,剩下的帮厨和服务员都是临时抽调的。 可一旦定义了之后怎么算? 兼任的意义就代表了管理,也代表了对这个单位的直接影响。 如果工作有成绩的话,在这个单位完成正式化的时候,是要考虑这种兼任后的定义的。 要么直接转正式任命,要么完成兼任,调回原单位提半级。 还没有说哪个干部跨级兼任工作,完成了基础组织的建设和筹备后被原封不动的打回去的呢。 正经的单位不会这么做的,这不是在打击这名干部,而是在削弱领导的威信。 那么李学武就要想了,张松英就算是在招待所跟秦淮茹一起做出成绩了,也不至于从以工代干的股级直接干成正科啊。 即便是现在她转干了,即便是这一次招待所提半级,她也就是个副科啊,干正科的活儿是什么意思? 李学武看得是她,可想到的是今天上午被找谈话的于德才和沙器之。 在年中会议前考察干部,组织谈话,是为了啥? 这俩人干的好好的,有没犯啥错,不是这个还能是啥! 可李学武越想越不对,他也没想着在这一次的年中会议上扩大影响力啊,是谁在“帮”他? 谷维洁、董文学、李怀德,李学武最先想到的是他们三个,可最先否定的也是他们三个。 不可能的,这三人“做好事”没必要不留名的,也不会不通过他就提拔保卫处的人。 除了这三个人之外,可以判定的范围就缩减了许多了。 景玉农绝对不会的,这娘……位领导不会这么发善心的,且就算是她做的,也不会这么的安静。 聂成林更不可能了,自己抽了他釜底的薪,他现在恨不得抽了自己的筋呢,怎么会给自己“帮”这个忙呢。 薛直夫没这个条件,那就剩书记杨元松和厂长杨凤山了。 书记那边不大可能,自己刚在前几天“坑”了他一把,以德报怨,以德报“坑”的事李学武可不敢想,他可不是傻子。 这一次年中会议董文学要进谠组,自己要进谠委,已经是占了很多的资源了,李学武根本不敢想扩大影响的事。 现在应该做的反而是一步一个脚印,稳固当前的地位,完成基础布局,三年内不动才好呢,不能动,也不方便动。 可现在有人推着他身边的人在动,这个人是谁呢? 柯某人说过,排除了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再不可思议,也是真相。 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 他想干什么?! 张松英被李学武看的有些发毛,这人吃着吃着饭怎么盯着自己不动了。 难道是……? 嗯…… “哎!跟你说话呢!” 徐斯年敲了敲李学武面前的桌子,说道:“癔症了!” “嗯?” 李学武倏地转回头,看向徐斯年问道:“什么?” 徐斯年扯了扯嘴角,道:“我跟你说,一会吃完饭跟我去小食堂那边转转,给我们提提意见”。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反问道:“我们?” “是啊~” 徐斯年笑着说道:“小食堂可是“正经”的归厂办管理的,不是“我们”,你还想着是“你们”啊?” “呵呵呵~” 餐桌上的几人都笑了起来,他们当然明白徐斯年话里的意思。 这招待所当初可是厂长杨凤山为了安抚李学武,从厂办划转到保卫处去的。 当时保卫处的一个干部还来这边当了一段时间的所长呢,后来跳转到了钢城任职保卫处长去了。 给不了进步,就给影响范围,当初他们都知道的。 不过当时招待所啥也不是,没人来,更没人愿意住,给李学武的时候大家也没在意。 谁特么能想到啊,臭屎盆子到了李学武这边都能做成聚宝盆,想羡慕都羡慕不来啊。 今年年中会议前的准备会议上就有声音要招待所提正科,编制提升,管理也能提升。 而这种声音也在前几天工作组检查完招待所后更加的广泛和热门了起来。 提正科就意味着招待所的管理属性向上进了一步,不说内部的人员配置,单说影响范围就要成倍数增加。 同时也会给轧钢厂带来更多的便利和利益。 副科的财务管理归属和正科的能一样? 都是钱惹得祸。 现在厂办要从招待所身上撕下一块儿肉来,组建这个小食堂,目的不要太明显了。 李学武的人是进步了,可也意味着他的影响范围要遭受挑战了。 徐斯年的这句话里包含了对以前的屈辱,也饱含了大仇得报的开心,听的李学武只想给他一电炮。 “都特么不是“我们”的了,我还去看个屁,跟我有个毛的关系啊~” 李学武翻了翻眼珠子,手里的筷子甩的飞起。 吃饭! 生气挡不住饿! 徐斯年见着李学武的模样笑了笑,随后劝说道:“你李处长点石成金的手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给提提建议,我们也好改正”。 说完看了桌上众人一眼,道:“您李处长以后也是要过去吃饭的,就算是服务大家了”。 “呵~” 李学武没搭理徐斯年的话,下巴示意众人一下道:“那你就问问大家的意见呗,单找我干啥啊,不去!” “嘿!你可真是茅……” 徐斯年看见李学武瞪向他的犀利眼神,又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 他是真不敢跟李学武较真,这孙子玩起来没轻没重的,被他整一下子够缓半年的了。 不过徐斯年知道怎么对付李学武,一等李学武吃完了饭,这厮便尾随了上去,在李学武身旁轻声说道:“你今天不去,那他们该说你小气了”。 再等他看见李学武威胁的眼神,徐斯年又劝说道:“机关那些人的嘴我可管不住!” 说完又示意了身后跟上来的张松英,道:“这可是招待所的干部,你不帮谁帮?” “我艹你大爷~” 李学武咬着牙,轻声对着徐斯年说了这么一句。 徐斯年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给周围看着这边的人以一种李学武在跟他低头服软,而他又宽容大度的样子。 挨骂算什么,有人还挨打了呢! 好说歹说的把李学武拽去了小食堂,示意了正在施工的小二层楼道:“赶紧给指导指导工作吧,我们这急需您这样高瞻远瞩的意见”。 这会儿现场就剩他和张松英在李学武身边了,也不怕别人笑话了,更怕李学武跟他来劲,所以这话说的要多客气有多客气。 李学武却是搭了他的肩膀使劲捏了捏,徐主任的脸瞬间皱了起来,看得张松英都觉得疼。 这人那双大手的抓力她还不知道?可疼了~ 嗯,打屁股也疼! 李学武就是跟他闹着玩呢,还能真捏死徐斯年啊,即便是有这个心吧,可有法律护着他呢。 “正装修着呢,你问我干啥?” 李学武看了看屋里,对着徐斯年撇了撇嘴,道:“装修前想毛了,现在我说改,你还能有时间改啊!” “有!留出工期了!” 徐斯年示意了屋里道:“装修的差不多了,就差最后一哆嗦了,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赶紧帮忙参谋参谋”。 李学武看了看手表,给徐斯年点了点,示意道:“文学书记下午的火车,耽误了事你去给我解释啊!” “放心!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徐斯年摆了摆手道:“实在来不及我让车送你去站台”。 说完便请了李学武往屋里走,躲了正在搬梯子的施工人员。 在这边负责施工的干部早就等着了,走在侧面拿着笔和本子等着李学武给提意见呢。 几人进了屋,李学武便听身后传来了“咔咔”声,一回头,却是张松英的鞋跟声。 “呦!地板砖!” 李学武低头一看,可不是嘛,这小食堂的规格真不算是小啊,都铺地砖了。 徐斯年却是满不在乎地说道:“联合企业里就有陶瓷厂,这玩意儿算是一种商品的补充”。 说完用鞋跟磕了磕地板砖,说道:“铺在小食堂也是为了卫生和打扫方便”。 确实,瓷砖嘛,只要用墩布一擦,食堂的油污就都清理干净了。 李学武拍了拍徐斯年的胳膊说道:“你光想着卫生和方便了,没想着地砖落上汤汁和水会咋样”。 徐斯年皱了皱眉头,道:“这个还真是,那……再起开?” “脱裤子放屁是吧?”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随后说道:“活儿都干完了,你又想着拆东墙,是不是晚了点”。 说完示意了打饭的窗口说道:“沿近的位置铺地毯吧,勤清洗”。 “嘶~~~” 徐斯年一吸气,皱眉道:“这特么反倒是麻烦了”。 “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没搭理他。 他的想法是好的,可这个时候对陶瓷地砖的认知并不是那么的全面,万一走急了,摔倒了,谁让用的就是谁的责任。 看完地砖,李学武又示意了楼上问道:“有包间?” “当然!” 徐斯年介绍道:“不过分了大小,安排了七个包间,怎么坐都合适”。 “你真鸡贼”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随后说道:“不要按门了,就挂个帘子吧”。 徐斯年挑了挑眉毛,看着李学武想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手指忙点了在这边负责施工的那人道:“赶紧记下来,楼上包间不要按门了”。 李学武看了那负责人一眼,微笑着说道:“小包间里的桌子用方桌,大包间里的用圆桌”。 “哎,知道了” 这负责人理解不了李副处长所说的意思,但徐主任点头了,他只管记住了就行了。 而李学武又跟着徐斯年去看了看厨房,示意了传菜窗口旁边道:“给这按个传送通道,直接打通到二楼,厨房的菜直接用滑轮吊上去”。 说完示意了厨房外解释道:“你不会想着让领导自己打了饭菜端上楼去吃吧?” 徐斯年看了看头顶,又看了看负责人,见他点头,便也就点了头。 “好在是你来了,不然这些我都看不到啊” “没事,你去食堂当几天主任也行” 李学武话语间带着嘲讽地拍了拍徐斯年的肩膀,随后往大厅去了。 徐斯年丝毫不在意李学武的话,现在正用这孙子呢,忍一忍就过去了。 李学武走到大厅中间站住了,环顾四周,最后看向徐斯年问道:“挂画呢?” “挂画!我知道了!” 徐斯年一拍巴掌,笑着对李学武说道:“我就说特么差点啥嘛!”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你还差点脑子”。 说完又跟着他在食堂里转了一圈,给了几个建议,便就要离开,实在是董文学的火车差不多就到了。 徐斯年不敢多留,笑着道了谢,说以后有机会请李学武吃饭。 李学武却是一边往出走,一边点了自己的手表对着徐斯年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招待所,你请客,懂!” 说完人已经出了门,张松英踩着高跟鞋迅速跟了上去。 徐斯年懂,他太特么懂了,这是董啊!懂! 刚才李学武都说了董文学要回来,一定是回来参加下周一的年中会议的,那今晚一定是要给他接风的。 而刚才自己太过于兴奋了,用完李学武想着一甩了之,报刚才这孙子嘲讽自己之仇。 他现在也是恨自己嘴欠,好啥说请客的事呢,这不是主动往上撞嘛。 还懂!他董的很! 徐斯年在小食堂里心疼钱,张松英在小食堂门口心疼李学武呢。 “我是不是不应该接这个活啊?” 张松英追上李学武赶紧问了自己心中的担心,这几天她都在找机会问李学武来着,可一直都没机会。 李学武站定了,看着张松英微笑着说道:“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工作”。 说完看了看张松英的职业装笑着说道:“甭说这小食堂的主任,你要是当了厂办主任我才高兴呢”。 张松英见李学武笑了,便也就放下了心中的负担,笑着说道:“啥主任啊,徐主任说是兼任的,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说完又对着李学武解释道:“我就是兼着这边的工作,实际还得负责招待所的工作,算是多干了一份活儿”。 “嗯”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是个机会,慢慢你就知道了,多用心,多精心,不要出现差错”。 说完看了看手表道:“我得去接董书记,晚上在招待所有个局儿,你想着提前安排一下”。 “是,那个……” 张松英见李学武迈步,又追问道:“晚上需要安排住宿嘛?” 李学武回头看了张松英一眼,想了想,还是听戏吧。 “应该是不用,董书记一定是要回家的,炼钢厂的几个干部家里也都是京城的”。 说完给张松英点了点头,便往厂办公区走去。 小食堂就在主办公楼的后面,从主办公楼的后门就能到达,跟招待所隔着一个大礼堂和广播站,不远不近的,都在一个区域。 李学武穿过主办公楼的大厅,直接去了保卫楼门口,韩建昆已经在车上等着他了。 其他去接人的车已经离开了,韩建昆这是专门在等李学武的。 李学武上车后,指挥车便启动了,往调度车间的站台开去。 厂办公区就在厂大门左手边往里,是在厂的南端,调度车间在厂车间主干道的最北端,因为铁轨在那边。 这会儿车间开工后主干道上没有闲散行人了,韩建昆也敢快开了,紧赶慢赶的在火车进站前到了地方。 李学武上站台,火车也进了站台。 这边来接站的只有厂办的接待人员,以及炼钢厂在这边的协调办公室人员,和保卫处的人员。 李学武并没有兴师动众的,让所有人都来接,那成啥了。 只有于德才带着几个办公室里的人来帮忙,车带了不少,主要是负责拉行李。 这几个炼钢厂的干部都是京城人,今天都是想着先回家,再来厂里就餐的。 所以李学武也没想着就安排了他们去招待所住,直接给备了车。 而来总厂开会,这些分厂的干部倒是很自觉,并没有带办事员。 包括董文学在内,他们打算直接用炼钢厂驻这边的办公室人员,方便些。 能这么想,也是这么办的,应该就是董文学的建议了,李学武给老师去的消息也是低调为好。 此次回京,董文学是进步来的,可不能出差错啊。 在看到列车停稳后,董文学率众下车,李学武也是第一个走上前去与老师握手寒暄。 董文学也是有两个月没见着李学武了,笑呵呵地说了几句便让他去跟炼钢厂其他干部握手招呼了。 这次跟随董文学一起回来的炼钢厂干部有炼钢厂副厂长、纪监副书记杨宗芳,副厂长杨叔兴,副书记梅厚生。 留厂主持工作的是副厂长尹忠耀,以及工会负责人窦长芳。 下火车的这几个人李学武都认识,上次在钢城还一起上山玩来着。 所以这次在京城见面,互相也都是很热情。 没来的那个副厂长李学武也认识,董文学一定不会带来的工会负责人窦长芳他就更熟悉了。 杨叔兴以前是生产管理处的副处长,邝玉生的老搭档,梅厚生是谠委那边的,留守的尹忠耀以前是人事处的副处长,以前认识但不熟,现在熟悉了,就更热情了。 看见李学武给四人各准备了一台车,杨叔兴很是高兴地跟李学武握手道了谢。 杨宗芳则是笑了笑,跟李学武来了一个拥抱。 两人算是不打不相识,又是因为在炼钢厂李学武的出言相助,帮他得了这个外放的机会,所以两人私下里的关系一直都很好。 上次杨宗芳回来述职时,李学武还在招待所请了他,又进行了详细的沟通和交流,算得上是好朋友了。 几人寒暄过后,由着李学武安排上了车,装了行李,往厂区内开去。 他们不会在厂内停留,想找厂领导汇报工作,可人家也没时间接待他们,这个时候都在忙。 所以车队直接穿过厂区,李学武的指挥车留在了厂里,往办公区开去,剩下的四台车均出了厂大门,送他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晚上的宴请已经跟几人说过了,杨书记会到,李副厂长会到,这些人也算是心领神会,知道今晚怎么安排了。 回到办公区,李学武直接上了保卫楼,继续忙自己的工作。 要不是董文学回来,这几人还值不当他去接。 总厂和分厂的干部看似级别一样,可也是有鄙视链的,这个很奇怪的。 总厂的副处级都想着外放,可分厂的副处级就是比不上总厂的有优越感。 可在实际工作上,还是分厂的自在些,也好出成绩。 可在心理上就是不如总厂的副处级,怪就怪在这了。 有的时候干部面临调整也是心态不稳,有一部分顾虑就是外调或者外放会不会有这种落差,能不能接受。 这在任前组织谈话时一定会被关注的,更是考验一个干部的细节标准。 为什么轧钢厂对董文学的评价很高,在这一次的年中会议上一致通过了关于提请他担任副厂长的意见,就是因为董文学克服了炼钢厂组织崩塌后的种种困难,实现了组织重建和发展的工作。 并且现在看来,董文学在炼钢厂是有作为的,是适应了这种环境变化的,也带出了一支有战斗力的队伍。 这就是轧钢厂众领导认同他的原因。 正处靠时间,副厂靠成绩,没有实打实的成绩,提副厂想都不要想。 因为正处轧钢厂内部就可以通过,副厂是需要上面来同意的。 你拿不出实打实的成绩,谁敢推荐你,鞭子落下来谁愿意帮你挨啊。 这也是张国祁和王敬章一直无法进步的原因,也是他们拼命争夺炼钢厂那一次机会的主要原因。 在这个位置上没出路了,就得想着外放,还得是有好机会的那种。 要不就像李怀德那样,自己开辟出一个机遇,用贸易来打开突破口。 可一般的干部都是走前一种,后一种太逆天了,轻易实现不了。 越到了这个级别越是紧张,上不上,下不下的,看刚才从火车上下来的这几个分厂副厂长对李学武的态度就知道了。 总厂保卫处的实际一把手,又是有消息这一次直接进谠委的,他们哪敢得罪。 李学武就是非常规型干部,人家或是开辟新的出路,或是外调去拼成绩,他则是在总厂内部左右横跳,处理各种利益关系,借力打力上位。 谁能学?谁能比? 这特么跟在刀尖上跳舞有什么区别! 而现在看,李学武能代表李副厂长和杨书记邀请他们赴宴,并且很随意地做出这些安排,就说明了他现在跳的好着呢。 他们看见的是刀尖,而李学武看见的则是平地。 会者不难,难者不会,考验的不仅仅是心态,还有能力。 敢留在京城扛大梁,让董文学去钢城占位置,还有谁比李学武的胆子更大,更有这股狠劲和能力。 关键是他真在轧钢厂站住脚了,也帮助董文学在钢城站住脚了。 当初的冒险行为现在看来就是一种睿智的选择,而下周一的年中会也到了这对师徒收获的时候。 第154章 副xx?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54章副xx?“谁的电话?” “哦,我们处长回来了,您稍等” 沙器之见李学武进屋,对着电话里讲了一句,随后看向李学武汇报道:“是交道口派处所,找您的”。 “嗯” 李学武微微皱眉,从沙器之手里接过话筒接听道:“我是李学武”。 “二哥!” 电话里传来了姬毓秀有些慌张的声音,在确定电话是李学武在接听后,便说道:“刚才治安处赖处带队检查工作,说我们这证据管理混乱、审讯报告登记不完整、侦破力度不彻底、治安管理有漏洞……” 姬毓秀在电话里照着她自己记录的检查问题给李学武做了个汇报,好长一大串问题清单。 “最后赖处做的总结,说我的管理能力缺失,岗位实践不足,对所里的工作起不到积极的管理作用,要给我下处分……” “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皱着眉头说道:“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好好工作,问题我来解决”。 “二哥,我给沈队打了电话,他说他那边去了解一下,让我跟您汇报这个问题” 姬毓秀听见了李学武的安慰,可还是有些忐忑,把自己能做的都跟李学武汇报了一下。 李学武理解姬毓秀的意思,也明白沈放这么安排的含义,这件事是自己正在办着的,自然是要给自己说的。 姬毓秀没跟她哥说,而是选择给自己打电话,这也正是说明了姬毓秀的成长和成熟。 遇到事可以不自主的慌张,但不要做错事,更不要做出错误的选择。 给姬卫东打电话也能解决这个问题,咋解决? 依照姬卫东的脾气物理解决呗,一定能办了赖山川。 可这么做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姬卫东也不能干掉赖山川,只能是将矛盾激化,引起这个系统的反击。 本来是内部问题,直接变成外部问题,问题会变的更加复杂。 李学武安慰了姬毓秀几句,让她该干嘛干嘛,看看是不是真的在工作上有问题,把问题处理掉,把工作做好。 放下电话后,李学武没跟任何人联系这件事,郑富华那边不用打电话他也能知道,沈放那边不用打电话他也知道应该怎么做。 至于解决问题的思路,李学武也不想催促老彪子,慢慢来,动作快了反而要出问题。 派处所姬毓秀那边还有时间,一个所长不是他说想免就能免的,等着上会吧。 郑富华作为主管领导如果不同意,他的话也是没力度,除非他手里真有东西。 不过交道口所就在治安大队附近,好多工作都是跟治安大队配合着做的,沈放也经常过去,有没有问题他还能不知道? 再加上邢一春等人的帮助,有问题也都早解决了。 赖山川罗列的那些问题无非就是实质性问题找不到,那就用普遍性问题凑数,依仗数量多了来形成免职理由。 其实干部的任用和免职哪有那么多说道,还不就是主管领导的意图能不能实现嘛。 这件事主要还是针对他的,当初姬毓秀上这个位置是沈放撺掇的,郑富华同意的,赖山川哪里能不知道姬毓秀是他的关系。 具体是什么关系只要去打听就能知道了,李学才在家的时候都要住到交道口所去了,这能瞒过谁去。 就像李学武能打听到赖山川的个人关系一样,两人都在一个系统,手里能用的资源都是差不多的。 虽然姬毓秀也是系统内的干部,可这一次赖山川奔的还是他的个人关系。 玩归玩,闹归闹,别拿家人开玩笑,赖山川越界了。 这一次不用别人出手了,李学武怎么收拾赖山川都不会有人出面了。 正治体系内的竞争可以有多种方向和手段,但大家最忌讳的就是涉及到家人,这是底线,谁碰谁倒霉。 即便是你赢了,可你的未来也输了。 不用辩解姬毓秀到底是不是李学武的家人,也不用说姬毓秀在单位就是单位的人,没地方给他辩解去,也没人愿意当这个判断者,不止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下午的轧钢厂略显安静,可这安静里又带着浮躁和紧张不安,就连平日里喧闹的那些小组织也都偃旗息鼓,好像风雨前的安静。 确实,年中会议就是一场风雨,有的花借着雨水开了,有的花却被雨水打落了。 安静是相对的,不时的有干部会被叫去人事或者谠组部那边去谈话,这也成了安静背后的喧闹。 机关里都在看着这些被叫去的人,也都在等着看这些人从谈话会议室出来后的表情。 一个个的都化作是了谠组部的处长,谈论着谁应该去哪去哪,谁又应该上该下,小圈子里热闹异常。 今天一整天都是这种谈话的节奏,也正是因为形势的变化太快,很多工作都赶在了这一天,显得有些突出。 作为主管业务单位,谠组部同厂办协调安排,请各领导负责对口的副处级以上的干部谈话,剩下副科级的才由谠组部自己来谈。 而再往下只能是由人事处来谈了,包括晋升副科的也应该是由人事处来谈的。 三个阶段分工好了,这谈话的进程也就快了,先前几次会议定下来的干部调整名单上的人基本上在这一天都会被谈完。 谁也不确定那份大名单上的人到底是升还是降,除非是有明显工作成绩的,今年初没有进行调整的,才能判断是升了。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平调,或者另有任用也说不定。 组织工作一直都是个谜,猜对的人多,猜错的才会成为议论的焦点。 所以到底是猜对的概率大,还是猜错的概率大,谁也说不准。 身在局中,却不是搏浪的那个人,看人家乘风破浪,点评一二,聊解人生苦闷罢了。 不然你以为旧时为什么茶馆和戏院最受欢迎啊,还不是一杯热茶就可以逞口舌之能,指点江山嘛。 后世也是一样,你就真以为你对某件时事的评论会成为热点?会被对方和各界所关注? 即便是有,也是凤毛麟角,微乎其微。 没有地位和身份,说出来的话就是废话和噪音,机关里哪个会在乎,玩笑罢了。 保卫处这边的机关里也有这种声音,不过李学武没管过,闲谈一二,无伤大雅。 下班铃声还没响呢,广播站先播放起了激情昂扬的歌曲。 跟早上那种催人奋进的歌曲风格不同,晚上这段时间的广播得播时事和思想教育。 耳边传来《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歌声,李学武放下了手里的钢笔,抬起头往外面望了望。 沙器之正好走了进来,见着处长正在远望,微笑着提醒道:“处长,招待所那边准备好了”。 “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目光依旧是在看着远方,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歌曲进行中,厂下班铃声也响了起来,远处生产区车间瞬间响起了喧闹声。 有的车间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开工的,这个时候就需要进行交接班。 而有的车间则是只在白天开工,这个时候则是停车下班的时间。 可无论是哪种情况,这个时间点都是轧钢厂里最热闹的时候,跟早上开班一样。 在这热闹声中,广播站里又开始了每天都会有的思想大宣传节目。 沙器之收拾着李学武审批好的文件,一边归档一边听着广播里的声音。 不用担心距离远听不清楚,所有公共区域都有大喇叭、小喇叭,在这种宣传渠道上,轧钢厂是必须要花钱的。 “青年突击队里有没有宣传员?” 李学武突然从思考状态中转过头来,看向了沙器之问了一句。 沙器之被李学武问的一愣,随即点了点头道:“有的,就是咱们综合办的,以前管材料,现在被于主任抽调去了青年突击队负责宣传工作”。 李学武点了点头,看了沙器之一眼,随后吩咐道:“跟于主任说一下,宣传工作要抓好啊,我看突击队完全可以组建个宣传队嘛”。 还扩建?! 沙器之是有点儿懵住了,不明白现在的突击队已经有很大的活动范围了,为什么还要组建专门的宣传队。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他的疑惑表情,微微皱眉看着窗外,心里想的是,小组织过后可就是这种专业队伍的天下了。 工人宣传队,是可以向外拓展的,他让于德才一直在培养这方面的人才。 从一开始的文案宣传,到后来的物质支持,以及与宣传处配合的宣传行动,都是在为这个目标打基础。 而李学武琢磨了一阵,这个时候组建宣传队应该是正合适的时候。 三两个月成熟了,就又是一柄利器。 青年突击队,顾名思义,在组织建设初期还能突击搞一下基础建设,但是在未来一定会被淘汰掉的。 尤其是在工作组开展了学习保卫处的宣传活动后,这轧钢厂里各部门的突击队就像是雨后春笋一般纷纷成立了。 可要说这些突击队的能力,只能说是良莠不齐,高低不同。 什么玩意儿都是,多了就不新鲜了,也就不突出了,更有可能被滥竽充数的破坏了整体的形象。 保卫处青年突击队的形象一直都很好,学习思想,探讨路线,积极参与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组织管理和宣传工作,主动维护活动秩序和纪律。 无论是在工作组那边,还是在厂领导那里,都获得了肯定和赞誉的。 既然大家都一窝蜂的学保卫处搞突击队,那李学武就得玩点儿新鲜的,搞宣传队。 宣传队好啊,重点放在了宣传上,专业搞宣传的还能站在高处不受某些因素的影响,永远走在最前列。 这是当然的,擦屁股的永远跑不过甩粑粑的。 广播里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可李学武的思绪已经不在这个上面了。 沙器之将文件都收拾妥当,陪着李学武下了楼。 “你先下班吧,建昆把车留给我就好” 李学武对着两人交代了一句,随后示意韩建昆下车,自己开车。 韩建昆迟疑了一下,便下了车,同沙器之一起站了,目送着指挥车出了厂办公区,往招待所的方向去了。 李学武很少自己开这台车,更不会为难韩建昆,但一般晚上有聚餐他都会让韩建昆先回家。 他有应酬不代表秘书和司机就得跟着他一起应酬,他的时间宝贵,其他人的时间一样珍贵。 谁不想晚上早点下班,回去陪陪家人啊,现在他还是个九品小虾米,少有摆谱的时候。 恐怕也是轧钢厂里少有的不用司机或者秘书开车门子的人了。 招待所这边晚上是不安排领导们集体就餐的,有值夜班的干部一般都是自己打了饭随便吃一点就行了。 基本上多大的领导都是一人手里一个铝饭盒,没有什么其他区别。 不过今天晚上的这种聚餐例外,这就相当于在饭店里点餐了。 只是地点在轧钢厂里,自己的地盘,合适些,方便些。 厨子的手艺有保障,材料都是现成的,酒水也是早就备好的,显得游刃有余。 跟外面的就餐环境相比,李怀德还是更钟意轧钢厂招待所。 所以李学武将车停好,迈步进了大厅的时候,服务员小金提示道:“李副厂长他们到了,在茶厅呢”。 李学武了然地点了点头,他是故意等了一会儿才来的,算是给这些人同李怀德沟通的时间和机会了。 茶厅这边的位置大一些,有桌椅也有沙发区,人多人少都有合适的位置,方便谈事情。 茶厅的设置还是属于福利性质的了,在这边坐着并不收费,只有叫了茶饮、糕点和水果才收费。 不过来厂里出差或者学习的,都不会差这点儿钱,一般都会叫上几样适当的吃食,算是使用费用。 李怀德就不用了,他来这边算是主场作战,秦淮茹早就给准备好了茶水和果盘,账已经挂在了李学武的名下。 只要有李学武参与的,只要有李副厂长在的,秦淮茹都会默认是由李学武来结账。 在李学武特意要求过后,她和张松英都不再帮李学武平这个账了。 在蝇头小利上,李学武从来不会跟这些人吝啬什么,一点茶水钱,一点酒水钱,又能有几个钱。 只要李怀德在贸易上面不出声,一趟下来够他们在招待所消费十年的了。 之所以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李学武的挂账服务,李怀德心里清楚的很。 三个固定的贸易位置给了李学武两个也是基于这种认知。 他是没有这个能力去组建各地的基础销售网络了,可并不妨碍他把这个机会给他亲近的人。 李学武不算是他特别亲近的人,甚至有的时候要有一点提防。 可李学武这个人好就好在有边界感,妙就妙在做事有分寸。 让他不会讨厌李学武,更不会过分的依赖李学武,有了他会有一些压力,但没了他还不行。 所以在与李学武的相处上,李怀德是给予了一定的尊重和看重的。 很多这个圈子里的事情李学武都可以做主的,比如贸易项目的搭建和管理,即便是李学武插手了什么,他也是不会说什么的。 可贵之处就在于李学武除了保卫处的项目外,对所有属于他的项目都是跟他先沟通,再当着他的面跟其他人说。 这种做法看着费事,实则让他心里很舒服,李学武年纪轻,但做事老道,很多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至于李学武在这个圈子里提了很多意见,或者代表他执行了很多命令这件事,李怀德是持支持态度的。 原因就是李学武说的对,安排的合适,做的好,这个没人比得了。 如果张国祁也有李学武的这份能力,那李怀德一定不用李学武,而是用张国祁。 可关键在于,这个圈子里不是没有比李学武更有能力的了嘛。 而且这个圈子里的人都很信服李学武,对他的办事能力和统筹能力都是十分信赖的。 调度处和销售处已经在着手内部变革了,依照李学武上次在招待所所说的意见,依托边疆贸易线,做出了一个相对于来说很庞大的行动方案。 销售处随着调度处能到达的方向开拓基本点,调度处将这些个点连成线,而销售处反过来依靠调度处的运输能力将这些线拓展成面。 李学武连续三次在这份方案上做了修改意见和批示,调度处和销售处组建的专题组更是几经重修,终于将这份影响轧钢厂未来的方案做了出来。 李怀德很是认真地看过这个方案,他认为这个方案可以作为后勤处、调度处和销售处三个部门未来二十年的发展纲要。 这三个部门的人也是对这份方案研究了又研究,学习了又学习,都从上面看到了自己部门在轧钢厂,在这份方案实施后的发展前景。 没有谁不想进步的,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前进的方向已经确定了,给你们指引好了,出发吧。 看到希望和前景的人,还能放过像是今天这样的圈子内聚会? “嚯!你们来的这么早啊!” 李学武进屋的时候见着除了董文学这一些炼钢厂的人,轧钢厂这边圈子里的干部也都到了。 仔细打量着,好像就剩杨书记和徐斯年没到了。 韦再可笑着点了李学武说道:“还是你李处长谱大啊,比董书记来的晚也就算了,怎么比李厂来的还晚啊!” 众人见着韦再可对着李学武“发难”,一个个的都开始起哄,笑闹着李学武今晚得罚酒三杯。 李学武却是不在乎这酒的,他倒是很开心看到这种场景。 都跟他笑闹,就说明了这些人的眼睛里还有他呢,真等像是坐在角落里的张国祁一般的时候他才要哭呢。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道:“你们别不知道好歹,我这是在给你们机会呢”。 说着话拎着椅子坐在了张国祁的身边,对着围坐在沙发上的几人笑闹道:“平日里我跟李厂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怕你们嫉妒,现在让你们也跟李厂亲近亲近”。 “哈哈哈!” 韦再可指着李学武笑看向众人道:“他这是破瓦罐镶金边,就嘴儿好,哈哈哈!” 众人也就是见着李学武进屋了,这才开玩笑的,主要的话题中心还得是坐在长条沙发一端的李怀德,以及坐在李怀德左手边单人沙发位上的董文学。 李怀德所坐的长条沙发就他一个人,其他人宁可站着也是不会坐过去的,因为都知道今天书记要来,那个位置是给书记留的。 茶几上摆着茶杯和果盘,李学武是刚进来的,服务员已经将泡好的茶杯端了过来。 那边笑闹声还在继续,李怀德则是笑着同董文学说着什么,气氛很是融洽。 李学武跟服务员道了一声谢,接了茶杯放在了一边,随后打量了张国祁一眼,笑着问道:“休息这么些天了,感觉怎么样?” 自从上次在招待所跟张国祁吃了饭以后,李学武就没在厂里见着他了。 免职后是有一段时间空窗期的,也是组织上的惯例,给这些干部一个相对宽松的假期,用来缓解神经和调整心态的。 不过这些干部在这个假期中往往是不能休息好的,因为他们都在担心下一步要安排去哪里。 李学武的问题也是在试探张国祁,看看他下一步去哪。 张国祁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听明白了李学武话里的含义,当然也有关心他的意思。 这茶厅这么大,大家都围着领导坐,李学武来了本是可以坐去中间的,现在却是坐在了他的身边,可不就是给他撑面子嘛。 这些天的休息真的是让他冷静了下来,也让他明白了人情冷暖的含义。 后勤管理处还在李副厂长的管理之下,那边的人倒是不会在明面上给他什么难堪。 可他也没心思再去后勤管理处上班了,以他现在的身份,回去了也是让大家尴尬而已。 后勤管理处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以前的他才是圈子里坐在中间位置同李副厂长高谈阔论的那个,现在都被挤到边缘了,还不能说明问题嘛? 那天给他办的免职庆祝宴会可以说算是他后勤管理处一把手生涯热闹最后的绝唱了。 热闹散尽,烟花易冷。 现在的他没有职务,空有个身份,下一步去哪还不确定呢,还有啥资格往中间坐啊,那不成笑话了嘛。 最关键在于,现在李副厂长也是很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安排他,所以尴尬的他只能等着。 低于正处的位置他愿意干嘛? 免职又不是降职,厂里都没给他降职,他还能自己给自己降了? 可厂里的正处级位置都是有数的,现在这个情况,哪里又能安排得了他。 这次年中会安排不了,那他可真的就要悬空了。 落,落不下来,上,上不去,卡在中间最难受。 长时间不在领导岗位上,他的反应就会迟钝,相关的能力就会退化,几年后泯然众人,就只能以调研员的身份退休了。 所以他哪能不愁,又哪能休息的好啊。 李学武的这个问题差点让他的老泪落下来,太难了。 李学武这么问也是有目的的,张国祁这个人能力是有的,就是心态不稳,容易走歪路。 而且没有主见,很容易听了别人的话,影响到自己的决定。 这样的人李学武见的多了,还是思想不坚定,没有一个事业上的目标。 说白了就是有点目光短浅。 不过李学武很欣赏他的统筹调配能力,这个人在后勤管理处做了这么多年的一把手,能把后勤处这么大的家业管理的井井有条,是有一定水准的。 管过后勤的人都知道,后勤工作并不好做,可不是简单的油水足这个标签。 在这个年代,后勤工作不仅仅是个高危职业,还是个频繁换领导的部门。 现在轧钢厂后勤处就包含了处室本身几个科室,还包含了劳保厂、工具厂、招待所、食堂、学校、医院、电影院、俱乐部等等。 你就想吧,这里面劳保厂和工具厂被划拨给了联合企业,招待所划给了保卫处,剩下的这些都够麻烦的了,以前没划走的时候怎么管了。 招待所的情况特殊不必说了,这劳保厂和工具厂等配套工厂在他的管理时期可是都出色的完成了配套任务的。 再看厂医院,那是东城这边顶尖了的医院,每年都能从各大医学院分来优秀毕业生。 现在工厂效益好,福利好,去外面的医院还是来大厂的医院,这很难选吗? 正是因为他在管理这些单位的时候表现出色,才被一任又一任的领导按在这个位置上不动的。 他现在这副状况只能说他没看明白,摔了个大跟头,跟他有没有工作能力没关系。 李学武是有想法安排他一下的,用他的能力是一方面,考虑到李怀德的难处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主要还是想继续发挥他的攻击力。 王敬章成了某些人的大喇叭,咬人的狗,那李学武不能自己亲自上阵啊,总得想个应对的措施啊。 上次工作组给保卫处来了个回马枪,李学武就怀疑是王敬章在搞鬼。 现在也不用怀疑了,直接把张国祁放出来去斗他。 相信这个时候,只要李学武把他引到正确的路上,那针对王敬章的问题上,厂领导还是愿意给张国祁一个机会的。 “老兄不要叹气,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李学武拍了拍张国祁的膝盖,轻声劝慰道:“上上下下,本来就是咱们这些人一生必要的经历,何必这么忧心忡忡的呢”。 张国祁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他心中有种莫名的悲愤想发泄却是发泄不出来。 这小子跟自己说人生经历,还上上下下,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你下来过嘛!!! 你光顾着上了吧! 当初他们想让你下来的时候你是怎么干的?! 死去的付斌第一个不服! 什么叫站着说话不腰疼啊,张国祁看这小子怎么觉得他还有点儿嘚瑟呢! 这是在安慰自己呢,还是在“安慰”他自己呢! 李学武笑了笑,没在意张国祁目光中的“感动”,继续说道:“路嘛,这条走不通,换一条就是了”。 说完将张国祁的茶杯端起来递给了他,见他犹豫,还抬了抬手,示意了他一下。 张国祁看了李学武好几秒钟,这才接过了茶杯。 而李学武则是在张国祁喝茶的时候又说到:“我看你老兄心思缜密,善于进取,是个搞思想、搞经济的好手啊!” “噗~” 张国祁现在听见思想这个词就有些心慌,他就是从这上面栽的跟头,李学武还说他是一把好手…… 他都这样了! 还一把好手呢?! “哎~~~!” 李学武见他这么大的反应,笑着劝慰道:“从哪儿失败就在哪儿爬起来嘛,再说了,我倒是不认为你在这个上面有问题,那完全就是小人作祟嘛”。 张国祁听见李学武这话却是一挑眉头,面露了然之色,道:“你也看出来了?” “嘶~~~” 李学武挤眉弄眼的一吸气,身子微微后仰,面上一副你不信任我的表情。 给张国祁弄的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才轻轻拍了拍张国祁的膝盖,继续说道:“不止是我,你问问这屋里的人,谁看不出来啊”。 张国祁扫了屋里人一眼,人家都忙着跟李副厂长客气了,谁有功夫搭理他啊。 不过李学武既然这么说了,那他信李学武的话,毕竟李学武是个正经人,从来不说谎。 “我就说诸事不顺呢!” 张国祁咬牙切齿地看着李学武说道:“这些天我也琢磨了,总觉得不大对劲儿,好像有一只大手在搅和我,非要我这么不顺不可” “你说怪不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 李学武用胳膊碰了碰张国祁,低眉垂目地说道:“您老兄在后勤处七年了都没出事儿,为啥现在就出事了?” 说完这个,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您不会真的以为是天灾吧?” “不!” 张国祁眯起了眼睛,看向了虚空,咬着牙说道:“是人祸!” “哎!~” 李学武赞同地一点头,随后说道:“以前我也觉得不太对,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想跟你提醒几句吧,又怕影响了你思路,唉~” 看着李学武无奈的表情,张国祁点了点头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兄弟,你甭叹气,就是我自己,都没看出来,你又能怎么着?” 说完摇了摇头,眯着眼睛说道:“就是不知道我想的这人到底是不是……” 李学武听见张国祁这么说,稍稍用力一拍他的膝盖轻声提醒道:“书记来了,起身!” 张国祁被李学武的提醒猛然惊醒,再抬眼望去,杨元松书记真的出现在了门口。 这会儿不仅李学武站起来了,茶厅里的人都起身打招呼问好呢。 杨书记自然有气度,笑呵呵地走进来,跟众人招呼道:“你们来的这么早,是想念文学同志了吧,呵呵”。 “哈哈哈~” 听着众人附和的笑声,杨元松又看向了主动走过来跟他打招呼的几名炼钢厂干部。 “杨书记好” “文学同志辛苦了” …… “好久不见了书记” “宗芳还是老样子” …… “书记您好” “好,厚生好像胖了?哈哈哈~” …… 杨宗芳和梅厚生都是轧钢厂谠委一系出去的干部,跟杨元松打招呼的方式与董文学的表现不同,显得更亲近些。 可杨元松反倒是要对董文学表现的更加亲近,也更尊重,也只在董文学的名字后面带了同志二字,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一边同炼钢系的干部们握手打招呼,一边笑着寒暄着,也同站在两边的轧钢厂干部们说笑着。 这种场面杨元松应对的很自如,没有落下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面面俱到。 不过要是站在外面,或者说挤不进来的,那就没办法了,他也就能照顾到眼巴前的几人了。 不过也有意外,你要是站的高,或者长得高,他想不注意你都不行。 “哈哈,这一次文学同志回来,怕不是李副处长要高兴了啊” “师徒相聚,机会难得啊,哈哈!” 有书记点名,周围人自然是要捧这个哏的,全都笑着闹了起来。 李学武注意到的是跟着书记一起进来的徐斯年,这会儿那厮已经躲着大家的目光悄无声息地混进了人群里。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嘛” 见书记点了自己的名,李学武笑着回了一句,也把身边的张国祁让了一让。 杨元松自然也是见着了张国祁,这会儿笑着点了点头,便由着董文学等人簇拥着去了李怀德旁边就坐。 张国祁很承李学武的情,这个时候虽然跟书记打声招呼没什么卵用,可至少李学武不是一个贪婪的人,有好东西知道分享。 刚才前面李学武跟他说的那些话虽然有些不大好听,可跟后面说的那些联系起来,他觉得李学武是个好人,至少是个正人君子。 众人再次落座,李学武依旧是坐在了张国祁的身边,并没有往沙发那边去凑热闹。 这也让张国祁感动莫名,人只有站在低谷的时候才能看清楚谁是人,谁是鬼,谁是朋友,谁是走狗。 李学武见那边已经分了烟正在点着,自己也掏了烟盒,跟张国祁分了烟,互相点了。 张国祁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对李学武说道:“你刚才跟我说的那些话,结合我先前想到的互相印证了一下,这才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 说着话点了点头,道:“我这一次栽的不冤,全怨我自己,光知道冲锋,不知道防小人”。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轻声提醒道:“前几天工作组冯副主任去找杨元松谈……” “李副处长~你们两个躲在那边嘀咕什么呢!?” 李学武两人正说着呢,却是没注意到屋里已经安静了下来,杨书记正冲着自己两人问话呢。 “哦?呵呵~” 李学武只是愣了一下,瞬间便恢复了微笑的神情,舔了舔嘴唇道:“刚张主任说,前几天听有人传工作组的冯副主任找您去了”。 这话说到半截儿,屋里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同时把目光看向了杨元松。 而杨元松的目光却是看着李学武的。 看李学武的还有一个,那就是张国祁。 他也纳闷儿呢,这话确实是他听别人说的,不过这个“别人”就是李学武啊,这不刚说的嘛,后半句还没说呢,就被书记叫住了。 而李学武的后半句这会儿也到了:“说是因为服务处的王处长协助办案有功,建议提副书记呢”。 这会儿众人反应不一,不过杨元松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李学武,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李怀德也是眯起了眼睛,脸上的笑容像是个老狐狸,他觉得李学武又要玩坏道儿。 “巧了不是!” 李学武示意了一下张国祁,道:“我刚才还想跟张主任说呢,巧了不是,也有人许我当副书记呢~” “呵呵呵~” 屋里的气氛为之一凝,可又瞬间因为杨元松的笑声被打碎。 “副书记啊~” 杨元松笑呵呵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把目光看向了李怀德和董文学,嘴里开着玩笑道:“我倒是觉得李副处长当个副书记绰绰有余啊~” “哈哈哈哈~” 屋里人均是被杨书记的“玩笑”“逗”笑了,笑李学武的“自不量力”,也笑李学武话里那人的“异想天开”。 这轧钢厂还有谁能随便许人以副书记之位,除了杨书记,恐怕就只有……? 不对! 众人表面上依旧是维持着笑容,可实际上心中已经打翻了五味瓶。 找李副处长谈副书记的这个人,也跟他们谈过啊,他们怎么没听说有副书记这会儿事儿呢?! 杨元松的这个玩笑不是白开的,李学武的那个玩笑也不是白闹的,杨元松正是在回答李学武的问题呢。 李学武用这个玩笑在试探杨元松,此次董文学进京,到底是副厂长,还是副书记。 第155章 听戏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55章听戏今天都已经是周六了,该定下来的应该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关于董文学的位置安排,杨元松也一定是知道的了,提前问一问,不算是大问题。 杨元松也是这么个意思,定都定了,跟李学武他们说了又何妨。 所以当他的话说完,众人“傻”笑着,董文学却是微微一眯眼,看了杨书记一眼后便同李怀德对视了起来。 两人眼中都看出了彼此的震惊,不是副厂长,而是副书记。 这是什么情况? 轧钢厂不缺副书记,缺副厂长啊! 按照李怀德和谷维洁在会议上推举的,董文学是要随炼钢厂升半级而进半级的。 这也是考虑到炼钢厂日益增长的规模和生产力,同时也是按照上面的要求进行安排的。 董文学本身就是书记兼厂长,所以才有了随炼钢厂升级而升级的情况。 那就应该是董文学以主管副厂长的身份兼管炼钢厂,并且实现一年内不再兼任保卫处处长职务,三年内不再兼任炼钢厂厂长职务的目标。 按照先前的计划,厂领导也是跟董文学谈过话的,要他塌下心来好好在炼钢厂耕耘。 这意思就很明显了,两个任期内董文学是不要想着调回来了,他的主要工作目标依旧是炼钢厂。 这也是考虑到炼钢厂的管理体系是重新塑造的,也是轧钢厂空降干部适应并且完成炼钢厂发展转型的时间。 三年后董文学是应该以主管副厂长身份兼管炼钢厂书记工作的,掌握大方向,培养接班人,为他转回轧钢厂做准备。 而六年后,他应该就能以这个成绩直接接任常委副厂长,甚至是常务副厂长了。 但现在变化来了,不是计划中的副厂长,而是副书记,整个计划全都变了。 如果董文学这次的任职是副书记,那就应该是以个人角度任职谠委,又以谠委干部的身份监管炼钢厂。 注意,是监管,不是兼管,这里面的区别很大,所属意义不一样。 而后炼钢厂的变化何去何从就说不定了,也许是按部就班,也许就是突然翻转。 董文学在炼钢厂的身份和地位都会因为这一次的调整而发生改变,炼钢厂的干部对他的态度也会发生改变,这无疑是会给他在炼钢厂的工作增添了一份变数。 做的好了,早日实现目标,他有可能就提前完成监管,回到轧钢厂继续任职谠委干部。 可到时候他是务实还是务虚呢? 看杨元松的样子,不像是在给自己找接班人啊,谷维洁和董文学的年龄相差太小了,不太可能的。 早前一会儿李学武就在想杨凤山到底要干啥,现在又轮到杨元松了,他想干啥? 杨元松想干啥张国祁不想了解,他现在想了解的是,王敬章想干啥! 李学武和书记的话说完,他算是明白了,敢情还真是王敬章在坏自己的事啊。 为啥工作组要推他进厂班子当副书记,还不是踩了自己上的位! 干! 他就说这孙子没安好心,没憋好屁,要不是好兄弟李学武提醒,他都没想到是这孙子搞的鬼。 谁怪他糊涂了呢,看着王敬章当时疲于应付举报信的内容,和各个领导的约谈,就以为不是他干的呢。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孙子玩了一手好牌啊,欲盖弥彰啊! 再看这些天服务处的折腾和闹腾,他也知道了,王敬章这小子估计就是怕他当时报复,跟他演呢! 艹! 张国祁咬了咬牙,恨不得现在就去劈了丫的,出了这口恶气。 可想想王敬章现在的势力,他知道自己去了,无疑是以卵击石,反倒要遭对方的清算。 所以他得等,等个机会好翻身,再去收拾丫的。 机会来的相当快,而给他这个机会的不是他的好领导李怀德,而是他的好兄弟李学武。 晚上的宴席并不拖沓,众人在茶厅这边笑谈了一阵,便见张松英带着服务员来这边将桌椅归置了,腾出位置来摆了两个大圆桌。 实在是今晚在这边吃饭的人有些多,光是炼钢厂的就有四位,包间摆不下,便在茶厅这边摆了。 服务员手脚麻利,餐桌很快摆好,餐具随之而来,而餐具摆好了,头两道凉菜也上了桌。 张松英带着傅林芳给各位领导倒酒,同时也将傅林芳介绍给还没认识的几位领导。 炼钢厂的干部是不认识的,倒也笑着点头应了。 傅林芳只是招待所的副科长,可这副科长随着张松英说出她大学生的身份后又变的不一样了起来。 这样的干部屁股底下都坐着火箭呢,可轻视不得。 傅林芳也是很感激张松英帮她介绍领导认识,她要在轧钢厂干工作,就得认识这些人。 她在这边干了这么一个月,倒是觉得招待所比厂办认识领导还要方便的多,且也好相处的多。 简单的说笑几句不算什么,但是她能知道来人的人是谁了,而这人也多半能记住她了,这就是收获。 八个人一桌,一共十六个人,两位主要领导坐一桌,其他人根据自己的身份选择了位置。 这两桌就在一起,互相敬酒也方便,倒是不显得有什么。 李学武因为董文学在,所以选择坐在了第二桌,并没有往第一桌去挤。 这个季节蔬菜都下来了,又因为有着山上的养殖场,这招待所的肉食是不缺的,就是菜价高一些罢了。 大食堂那边的伙食依旧是缺肉,这是自然的,一万多人的伙食,能有菜味儿就不错了。 今晚的宴席虽然说是由徐斯年请客,实际上李学武也没让他破费。 自己老师的接风宴,怎么可能让徐斯年花钱呢。 因为有杨书记在,众人都很矜持,酒杯端的不算是很勤,直到接风宴结束,也没有人醉倒。 众人又在一起说了会儿话,便各自散去了。 今天就是周六了,他们依旧是忙,明天周日依旧不得闲。 今晚有聚会,明天估计一整天都有,怕不是在会议前有好多问题需要沟通呢。 今晚没谁是奔着酒菜来的,全都是奔着董文学和两位主要领导。 这会儿该说的都说了,该客气的也都客气了,由着李学武带着张松英送了,一个个的全都在门口上了车走人。 杨书记是最先走的,李怀德没走,董文学也没走,因为一会儿还有事情要谈。 李学武送走了最后一位,再回大厅的时候,却是见着张国祁也没走。 他这是惦记着呢,餐桌上李学武主动说起了居民区项目的问题,说了说现在的进度,以及那边的工作进程。 众人有明白啥意思的,也都点头附和了,没明白的也都装着明白,等出了门再去问明白了。 其实不算太复杂,李学武昨天干啥去了,也是有不少人能猜到的。 再加上李学武跟谷副书记的关系,众人也都能猜到这是李学武在给众人打预防针,帮助谷副书记消弭这件事的影响呢。 既然李学武都说了,今天谷副书记也正常来上班了,他们便知道没啥事了。 没啥事的领导还有啥可说的,说了反而要得罪人。 不过李学武在说起居民区项目的时候还提了贸易项目的事。 不是具体的,而是跟居民区项目相关的问题。 当初李怀德在申请贸易项目的时候主动说了,贸易项目赚的钱是要支援居民区项目的。 而现在随着贸易项目运作的展开,厂里是真能看到这种贸易的前景和实现建设资金补充的目标了。 那么问题来了,两个项目之间的关联管理由谁来做? 现在两个项目都是没有具体管理人员呢,也就是说,项目管理处的主任和副主任都没人呢。 能定下来的是,两个项目都是由分管领导兼职管理处主任。 那么副主任呢? 这个问题李学武并不是直接问出来的,但在场的众人都是听明白了的。 这一次年中会议会出现三个项目管理处副主任的位置。 居民区项目、贸易项目、联合企业项目。 这三个项目都是已经走上正轨的,并且已经开始实现运营的非常规项目。 跟轧钢厂承接上级下达的任务不同,这三个项目是自管自筹的,是由轧钢厂自己定夺和管理的。 更是因为体量大,范围广,所以主管领导负责制可以,但还是要安排一个主要负责人才是必要的。 众人都听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张国祁也听明白了,所以他没走,想在这等一等消息。 李学武见到他站在大厅里犹豫着等着自己,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走过他身边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当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李学武又对着张松英点了点。 张松英很明确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两人之间已经有了这种默契,不用李学武具体交代什么,根据现实场景,她知道李学武要自己做什么。 所以当李学武带着张国祁上楼后,张松英也是去厨房准备去要了水果,又要了茶。 张国祁一路忐忑地跟着李学武往楼上走,这会儿他因为患得患失已经没有了往日里处长的风度了。 说是战战兢兢有些过了,但惴惴不安是真的。 一路上李学武没跟他说话,更是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心理压力。 他在门口大厅等着,并不是想上楼去见李副厂长,因为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面对领导。 张国祁很清楚现在自己的位置和情况,领导要用他就用他,不用他,他啥也不是。 跟以前在后勤管理处的时候可不一样了,那时候他是中层干部,副厂长也是要注意他的意见的。 可现在他要依仗人家的,别看他是因为啥下来的,跟那个没关系,除非他不想在轧钢厂混了。 下来的时候李副厂长不是没说过让他休息一段时间,到时候有机会了再安排。 可这一段时间是多久? 什么时候有机会? 领导都这么说了,他哪里敢追着领导去问,问烦了,啥都没有了。 啥叫患得患失啊,他现在这种状态就是。 这也是领导的一贯伎俩,某天真的安排了他,等待已久,煎熬已久的他还不是感恩戴德? 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身在局中,能有这份平常心的又有几人? 有了这份平常心的,恐怕也到不了这个位置。 看见李学武进大厅的时候他也是忐忑的,怕李学武给他难堪,或者说出送他离开的话。 可李学武没有,而是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跟着一起走。 真是好兄弟啊! 上楼干什么? 楼上有什么? 他知道,刚才他是见着董文学陪着李副厂长上楼了的。 李学武没走,并且主动送了这些人离开,那就是也要上楼的。 楼上去,能干啥? 还不是这个圈子里的核心要商量事情?! 他深知自己在李怀德心目中的地位是比不上李学武的,更知道今天李学武能作为核心进入这个圈子是凭借人家自己的努力和能力的。 不如李学武,这个他承认,可并不磕碜啊! 轧钢厂有一个数一个,谁敢跟李学武叫号! 这小子的办事风格没有六十岁也得有五十八岁,相当老练。 就像现在,看见自己赖着不走也不说什么风凉话,更不是装作看不见,而是主动伸手帮忙,这是什么? 江湖义气啊! 这个时候不敢踩他的一定很多,可伸手帮忙的寥寥无几。 现在的他,已经没有资格进四楼的房门了。 可李学武能,还要带着他进,这个情他是一定要记住的。 李学武轻轻敲了两下门,也没等里面的人应声,直接推开门,先请了张国祁进屋。 张国祁这会儿已经感动的无以复加了,使劲抿着嘴,真怕眼泪掉下来。 人最怕地位的骤然跌落,很多干部退休后不适应,也是这么个原因。 他现在的状态跟退休差不多,人走茶凉。 李怀德正坐在房间办公桌后面,董文学则是坐在沙发上。 见着张国祁进来,李怀德招了招手,道:“老张,来,坐”。 “哎,谢谢领导” 张国祁内心颇有种领导还记得我的感觉,腰微微弯着,笑着跟站起身主动伸出手的董文学握了握,随后被董文学请着一起坐在了沙发上。 这边的房间自然不像是办公室那边的宽敞,办公桌也只是为了简单办公的,沙发也是为了休息的,屋里还有张大床呢。 不过四个人在屋里还是坐的开的,说话也方便。 李学武关了房门,走进来,见着李怀德和董文学都已经点上了,便掏了烟,给张国祁递了一根。 各自点上后,李学武直接坐在了李怀德办公桌的对面,总不好坐床上去的。 在楼上也不是就光说工作和单位里的事,刚开始主要还是董文学汇报炼钢厂的情况。 李学武他们进来没一会儿,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 用嘴叼了烟,李学武对着几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管,继续说,自己则是去了门口。 开了门,小金正端着托盘站在门外。 “李处,您要的茶和水果” “好,辛苦” 李学武主动接了她身后小王手里的暖瓶,笑着点了点头,只示意了小金进屋。 门没关,倒也没影响了小王的主动性,小金麻利地放好了果盘和茶杯便离开了。 听见门关上的声音,李学武也拎着暖瓶给茶杯里倒了热水。 董文学没受两人的影响,嘴里继续汇报着炼钢厂这半年来的变革和研究成果。 主要还是特种钢材方面,这是炼钢厂变革的主要方向。 其次才是小五金和五金商品的研发和工业设计。 这个内容李怀德做过了解,项目也是经他手确立的,但详细的内容和前景他记得不清了,所以听董文学汇报很仔细。 李学武把茶杯分好,便坐下一起听。 董文学那边讲完一个段落,李怀德便跟他和李学武问一个段落的核心内容。 有的时候是董文学解释,主要是执行方面,有的时候是李学武解释,主要是大方向和发展意义上。 刚开始张国祁也很糊涂,这特么到底谁是老师,谁是学生啊。 完全整反了啊! 可随着这种解释的逐渐展开,张国祁又了然了。 这种反常完全是因为两人所处的位置不同而造成的。 李学武在轧钢厂,要参与到其中,自然是要以出谋划策的方向去支持董文学的,所以理论方向由李学武解释是没毛病的。 董文学在炼钢厂,自然是以执行的方向来汇报的,因为具体工作是他做的啊。 张国祁以前的目光都只局限于轧钢厂了,炼钢厂对于他来说就是个偏僻的乡下。 可经董文学这么一汇报,他这才听明白,敢情不是那么回事啊。 可当初他竞争这个位置的时候所了解到的炼钢厂就是那种半死不活单纯依靠轧钢厂的状态啊。 可现在又是特种钢材的,又是五金商品的,这是要综合发展了? 答案差不多,李学武就是这么安排的。 李怀德听了好一会儿,等李学武两人解释完,这才点头道:“要充分结合贸易项目,把五金商品这条路走实,走通”。 说完点了点董文学说道:“你的压力要多一些喽~” 董文学知道李怀德说的是今天晚宴前杨元松透露的那个消息。 副书记就副书记吧,还能怎么着,这件事只能徐徐图之,不能乱来。 李怀德点了董文学后,继续说道:“既然是副书记,那就加加量”。 说着话使劲儿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说道:“保卫处我争取交出去,那一定是要由你来管理的”。 “毕竟你还兼着保卫处处长的职务” “这……?” 董文学看了看李怀德,心中还是有些迟疑的。 当初李怀德可是攥着保卫处和后勤处不撒手的,这次怎么交给了他? 李怀德吹了一口烟,这才解释道:“你这副书记如果只管炼钢厂的话,压力太大了”。 说完又眯了眯眼睛,道:“既然不是副厂长,那这保卫处的处长也不交了”。 董文学微微皱了皱眉,心里想着李怀德话里的意思。 原本是说一年内不再担任保卫处处长的,就是要争取这个副厂长的。 可现在依着李怀德的意思,一年不可能了。 主要还是在李学武,他现在负责保卫处还是因为董文学和李怀德的缘故,一年内绝对没办法升正处的。 怎么办? 那就不交了,继续兼着,直到李学武能接的那天。 有人耍无赖,那李怀德就要撒泼了。 “你以副书记的身份主管安全和分厂,这样权重大一些”。 李怀德倒是说的大义凛然,全是为董文学着想的样子。 不过也是,有一部分原因确实是为了董文学着想。 不过董文学跟他是盟友,这保卫处本身也是董文学和李学武在管。 给董文学主管,只能是扩大董文学的影响力,他是一点损失都没有的。 以前董文学是保卫处处长,归他管,这次董文学升副厂,两人身份一样了,这本身就要尴尬的。 一年交保卫处说的就是这个,厂里也是这么安排的。 到时候是谁来接保卫处不知道,可一定是个大麻烦。 现在李怀德主动交出保卫处,全了董文学的尴尬,也给了董文学反应的时间。 至少保卫处不用再进行倒计时了。 董文学主管安全工作,又主管分厂工作,没什么问题。 至于处长,他不想交,李怀德帮着,谷维洁帮着,没人能动的了。 这是第二个原因,第三个原因就是李怀德相中销售处了。 轧钢厂不是他家的,他也不是常务副,不可能身兼四个部门。 所以不想松手后勤处,又想用调度处和销售处干事业,那就只能放手保卫处。 他账算的很清楚,这样做既能让杨凤山松一口气,也能获得杨元松的支持。 今晚杨元松来参加饭局,并且给出了明显的信号,就已经能说明这个问题了。 他主动放弃,总比被动的好,这一次董文学没来厂办这边,就说明厂办这边要有变动了。 不是有人上,就是有空降,跑不了这两项。 而这两个方向只要一想就能判断出来,轧钢厂今年做出重大成绩了嘛? 啥玩意儿都没有,又是在这个形势下,你还想着本厂出人能上? 做梦去吧,一定是空降。 既然判定是空降了,那这一次空降的又是个什么玩意儿呢,管什么的呢,身份和地位又是什么的呢。 想吧,今天足够这些人想的了。 李怀德暂时没有在这个上面费心思,已经是定下来的事了,三两天的事,到时候再说。 反倒是点了点李学武的方向,道:“你的时间也很紧,这几年千万不要出问题”。 “是,我没问题”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跟紧您的脚步,您走一步我走一步,万万不会出现问题的”。 “呵呵~” 李怀德对李学武这么直白的马屁很受用,不过总觉得后脖颈子冒凉风,难道晚上要降温? 这一步一步的,董文学吊着眼睛看了李学武一眼,他可知道这学生的意思,是拿李副厂长当探路石呢。 李学武两三年内能接保卫处处长的岗位,那董文学就要坚持两三年,等李学武接班。 而李学武在保卫处处长的岗位上又要两三年才能接他炼钢厂的位置,那么他在炼钢厂还得两三年。 两个两三年加一起,他可能要在炼钢厂待六年。 这也是年初杨元松和杨凤山找他谈话时的要求,不把炼钢厂建设好了,他是回不来的。 好在有六年的时间可以发展,也能给自己的学生以时间和空间。 等李学武去了钢城,就该他回来轧钢厂任职了。 师徒两个一内一外,互相替换着前进,等李学武回轧钢厂的时候,董文学可能已经当厂长了。 当然了,这是理想状态下,这几年都说不定是咋过呢。 不过该有的计划还是要有的,董文学和李学武的这种想法李怀德并不反对,这跟他没有根本上的冲突,他反而是要鼓励和支持的。 等董文学回来的时候,他早就不怕董文学会抢自己的资源了。 而等李学武回来的时候,他可能都不在轧钢厂了。 李怀德今年四十二岁,董文学三十岁,李学武二十岁,完美的梯队,绝对不会撞车。 当然了,这个前提是李学武不要再跳级了,按部就班就已经很牛哔了。 张国祁看见几人谈笑风生,便也陪着笑,一等李学武说到贸易项目的时候,他的眼睛才亮了起来。 “刚才您也提到了,炼钢厂的多种经营还是要依托贸易项目来盘活的” 李学武看向办公桌对面的李怀德,斟酌地说道:“那贸易项目的负责人我看还是要慎重的”。 李怀德看了一眼在那边坐立不安的张国祁,随后转头看向李学武眯了眯眼睛,轻声问道:“你的意见呢?” “我看啊,还是自己人把握些” 李学武低声说了几句,随后给李怀德点了点头。 李怀德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下,又问道:“谷副书记的意见是……?” “我看没什么问题” 李学武低声说道:“这个项目主要的目的还是盘活经济,给居民区项目造血,至于怎么运作嘛~” 话不用说全了,李怀德便已经了然,这件事他提,谷维洁那边不会否。 李学武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李怀德面前的桌面,又说道:“王敬章那边……书记也是不高兴的,可工作组那边……”。 “嗯,我知道了” 李怀德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我来沟通”。 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李怀德看了在那边坐着的张国祁一眼,惹得张国祁心脏差点跳出来。 李学武的这个意见还是很合他心意的,当看见李学武带着张国祁进来的时候他就知道李学武有这方面的想法了,现在说出的理由很充分,他没必要拒绝。 再说了,张国祁终究是要安排的,安排在贸易项目上也合适。 以前没想这个,主要还是怕其他领导反对。 可现在李学武说了,主管人事的谷维洁那边没意见,又因为有个王敬章在,又有工作组在,张国祁这件事还真有可能行得通。 早前准备的那个人选跟张国祁一比,还真就不大合适了。 不过最后李怀德还是跟李学武叮嘱了一下,这件事还得是李学武去跟谷维洁说一下,免得出现了差错。 李学武知道李怀德谨慎的性格,点头应了这件事。 李怀德绝对不会就这些事去跟谷维洁接触的,而谷维洁也不会就某些事去跟李怀德接触,两人表面上是绝对的工作关系。 而中间人就是李学武,或者说是相互的默契。 李怀德跟李学武商量完,故作为难地看了看张国祁,随后叹了一口气,说道:“去贸易项目管理处吧”。 “领导!” 张国祁噌的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嘴里微微动着,就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李怀德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随后说道:“机会很难得,职权上可以调动三个处室的资源,更能调度三个地区的贸易资源,具体的你自己了解一下”。 “是” 张国祁不复先前的弯腰驼背姿态,好像年轻了许多,目光灼灼,一副随时上阵杀敌的模样。 他很清楚李副厂长说的去贸易项目管理处任职是任什么职。 这个项目的主管领导是李怀德,那负责具体业务的只能是副主任了。 不过这个职务不是正式编制的,却是带着指向性的,副主任并不代表降级了,反而脱离了桎梏,走另外一条发展道路了。 李学武见李怀德给自己示意,便对着张国祁笑了一下,随后说道:“张主任,年中会议后您先去津门,再去越州,销售处的人已经打好前站了,具体的业务这几天您得多辛苦一下”。 “明白” 张国祁笑着看了看李学武,目光里全是感激。 这一次能东山再起,全靠李学武支持,现在李学武说了任务,他自然是要仔细的。 “领导也是很难的,总得有个理由” 李学武笑着解释了这么安排的原因,远距离出差不舒服,可总比在家闲着强啊。 “这一次就祝您乘风破浪,再创辉煌了”。 虽然还没上会提,虽然还没下来通知,可这个项目是李怀德主持的,负责人用谁一定是要通过他的。 所以李怀德也是敢就在这给了张国祁一个准信儿,让他有个提前的准备。 贸易项目管理处副主任,主管资金调度、货物调配、多方协调、贸易管理等等业务。 同时也要负责与居民区项目的沟通,及时处理和监管资金的拨付和运用。 就像李怀德所说,能调度这么多资源,这个位置不算差了,他以现在的级别上来,那这个副主任就是正处级了嘛。 先把工作做起来,就当是戴罪立功了嘛。 等工作有了成绩,再安排哪里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嘛。 贸易项目管理处这个单位是临时的,可贸易项目是一直能做下去的,未来能走多远,全靠他自己努力了。 酒席散的早,楼上的谈话散的也早,李怀德送三人出门的时候也才十点多一点。 下楼的时候张国祁忍着没跟李学武说什么,直到送了董文学离开,张国祁这才在招待所大院跟李学武道了谢。 “李处,我这……” “老兄,咱们之间不说这个”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张国祁的胳膊,随后说道:“上次跟你闹,给你开送别会,这一次就不给你开欢迎会了”。 张国祁满脸感动地笑了笑,以前跟李学武的关系并没有多铁,只是一个主管领导,互相猜忌和对比之心倒是多一些。 可经历了一些事情后,张国祁才知道,李学武是个好人,正经的好人。 好人李学武还在开车离开的时候叮嘱他提防小人,这次东山再起的太不容易了,可不能再有闪失。 而张国祁这时目光深沉地点了点头,他能在一个坑里栽倒两次? 王敬章,你等着! —— 今天是周六,家里只有秦京茹在,所以李学武并没有回家。 四合院那边已经跟老彪子说好了,周六的事改周日。 而他也借着难得的机会,往东四六条这边来转转,准备听个戏。 最近的压力实在是大,整个人都跟上了发条似的,不放松放松都快以为自己是机器人了。 东四六条这边却是不知道自己要来的,等李学武按门铃的时候两人还吓了一跳。 李学武见两人装不在家,就知道她们害怕了。 可大晚上的,他也不敢喊,只能再次翻墙进了院。 等将大门打开了,卸了门槛子把车开进院的时候,佟慧美才穿着单薄的丝绸睡衣跑了出来。 “吓死我了~!” 佟慧美自己手抚着胸脯,对着李学武嗔怪道:“怎么这么晚来了?要不是听见车动静,我们还以为是……” “是谁?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安了门槛子,关了大门,随后从车上开始往下搬东西。 有青菜,有鲜肉,也有罐头食品,还有平时用的日用品。 她们两个胆子小,不敢上街,仗着每顿饭吃的不多,什么东西都央着李学武帮忙带过来。 说是求李学武,实则也是想着李学武多来罢了。 李学武也想着这两人呢,要是不来送吃的,怕不是要饿死在宅院里也是不敢出门的。 别人倒还好说,就她们俩这副林黛玉的模样,还不一认一个准儿啊。 看着车边堆放的箱子,佟慧美轻声惊讶道:“怎么这么多?” “罐头多一些,放得住” 李学武搬完最后一个箱子,见着金姣姣像是小猫似的从垂花门里躲着看这边,便问道:“吓坏了?” 佟慧美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对着李学武微笑道:“说来贼人了,要我去拿菜刀”。 “呵~”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两人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笑问道:“你们还有这功夫呢?” “是抹我们自己~” 金姣姣见是李学武来了,便也从垂花门里小跑了出来,声音娇滴滴地说道:“我们打不过贼人,总不至于叫贼人给糟蹋了”。 李学武故作害怕地咧咧嘴,看着她的小模样说道:“真吓人~” “哼~” 金姣姣好像很勇敢似的,轻声哼了一下,便去帮忙搬东西了。 罐头很沉,蔬菜也不轻,俩人合伙抬一个,李学武自己搬一个,来回几次也快。 厨房地方不小,两人生活,放这些物资也方便。 李学武就是怕夏天了,她们两个东西吃不完糟蹋了,所以给的也不多。 可他来的不固定,又怕俩人饿死,只能拉了一些罐头来。 看着有肉罐头和水果罐头,两人倒是很欣喜,显然也是个馋猫。 再回到正房,两姐妹没了刚才的担惊受怕,欢喜地开始打水和准备洗漱用品。 这边没有怎么大修,所以也没有李学武家里的浴缸,倒是有浴桶,可是没值当的烧那么多热水了。 就用大洗衣盆兑了温水,姐妹两个用毛巾湿了,帮李学武擦着身上。 这边可没有李学武的衣服,两人的衣服也都是买的,手指头上一个红点都没有,是没摸过针线的。 有过几次相处,倒是不那么的害羞了。 可进了里屋,关了外面的灯,只留下里屋的小台灯,落下帷幔,两人还是忍不住的脸红了起来。 这人洗了后只擦了擦便去架子床躺着了,合着眼睛像是要睡着的模样。 金姣姣捅了捅佟慧美,示意她去看李学武躺着的姿势和模样。 待见佟慧美瞥了一眼脸红的别过身子去,她自己也捂着嘴偷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夜空可没有光污染,更没有一宿一宿不关的灯,那夜晚是很黑很黑的。 四九城还好呢,要是农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说的一点都不玄。 这会儿屋里只有个小台灯,能看见啥? 还不是她们自己心里想的! 佟慧美忍了忍害羞,轻声咳嗽了一下,随后又瞪了偷笑的金姣姣一眼,这才迈步去了客厅。 一杯温水是要准备的,她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这么要求。 只是他要了,她就这么做了。 双倍月票最后两天了,好哥哥们帮帮忙,上上票~~~ 第156章 嫂子对不起你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56章嫂子对不起你京剧表演的四种艺术手法:唱、念、做、打,这也是京剧表演的四项基本功。 佟慧美和金姣姣都是旦角,不过这四门手艺也都是从小就学,从小就练的。 她们倒是没想过,这四门基本功还有其他用处。 金姣姣年岁小,又是当妹妹的,爱闹,也活泼些,而佟慧美只比金姣姣大了一岁,却是有了个当姐姐的样儿,稳重些。 只是再活泼,也是门庭内院从小关着、管着的,再稳重也只是个妙龄之年的。 对于李学武,她们依赖着,信任着,可也迷糊着,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以前听到的,知道的那些,也都只是表面上的东西,她们是小,可也不是十三四岁的小孩子了。 依照她们跟着师父那次听来的,以及师父变卖家产时了解的,这位怎么都跟这几处宅子关联不上的。 还有他每次来时都开着汽车,有旧式的小吉普车,也有现在新式的大吉普车,常人哪里能有汽车开。 要不怎么说,当听到汽车进院的声音后她敢出来看呢,这贼人总不至于开汽车来偷家吧。 要是都有汽车了,又何必当贼呢~ 从被他拉着搬到了丁爷以前的大宅,看着他找人折腾整修那处宅院,再看他带着人弄什么俱乐部,最后被他安置来这边的院子,眼花缭乱的。 这处宅子他们自然也是不陌生的,跟师父要好的先生也就这么几位了,师兄弟、师姐妹之间自然是知道的。 住在以前生活的空宅里是一番滋味,住在丁爷以前的大宅里又是一番滋味,再搬来这边,她们已经有些麻了~ 被这人的实力砸麻了~ 她们在师父家专心学戏,倒也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这四九城里的生活和物价她们也是知道的。 这人每次带来的肉食和蔬菜,再加上米面粮油,这次又是各样罐头,她们哪里还能不知这人的实力。 可越相处,这心里的迷糊越多,看着身上的这人就像是带着迷雾一般。 这可跟夜里黑没有关系,是心里想的,眼睛看的,他的样子还是能看清的,就是迷茫着。 这人也是长得极好呢,只看一侧脸的话,以前也应该是个英俊的人。 佟慧美伸手想去摸李学武的侧脸,想摸一下侧脸上的伤疤,想试试用手遮住这伤疤后,再看李学武是个多么俊的男人。 可她躺着,身子没李学武高,胳膊也不够长,极力够着,却也够不着。 好在是李学武伏低了身子,由着她伸出手,摸在了自己的脸上。 佟慧美抿着嘴唇,忍着,仔细看着,可她自己都是动的,怎么看的清啊。 这副模样惹得站在一旁的金姣姣捂着嘴笑了起来,却又被李学武打了屁股板一下,羞着躲到了一边。 梅先生有位弟子,名砚秋,后自成一派,是旦角里面顶好的大家。 这位先生严守音律规律,唱腔起伏跌宕,节奏多变,演绎非常细致深刻。 佟慧美两人的师父有幸得这位大家指点,学过程派名剧《春闺梦》。 两人跟随师父学艺时间长,自然也学过这一目。 要说起来,若不是南下路途遥远,携儿带女的多有不便,她们师父是如何都不会散了这些徒弟,舍了她们这些人的。 尤其是两人这样的儿徒,无根浮萍,都指着师父生活的,还不是怎么说怎么是。 往早了说,这都是钱啊,都是师父舍心教出来的,把她们圈在家里养着,不让出去,为的还不就是让她们跟社会断层嘛。 这样的徒弟也舍得工夫教,教出来的也能听师父的话,给师父卖苦力赚钱。 只是时移世易,做艺的规矩也不像从前了,收这些孩子上来的时候社会还一个样呢,允许打把式卖艺,可现在? 所有曲艺都有正经的班子,正经上班的关系,早前的师徒关系不顶用了。 可在京剧这个行当里,早年的儿徒关系还存在,没办法的事了。 当初收来的孩子有是签的身契,有的是寄养,更多的是孤儿,都撵出去啊? 街道不让,师父也心疼啊,没办法,养着呗。 好在是他们师父有门路,弄了个中戏的教员当,她们这样的弟子还算是有了个出路。 只是好景不长,风云突变,师父全家跑路,只带走了男丁和子女,剩下的一概散尽。 一想到自己的过往,再想到人生种种悲欢,心中不由得感触万分。 “被纠缠陡想起婚时情景,算当初曾经得几晌温存。” “我不免去安排罗衾绣枕,莫负他好春宵一刻千金。” …… 程派名剧《春闺梦》本是传统旦角,也就是男子来表演的,可由青衣来唱,却是低回婉转,幽约怨菲。 这一目曲艺,真个唱出了“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的精魂。 就连李学武这样不懂京剧的人都被佟慧美两人的嗓音所折服了。 柔肠百转不辞苦, 化雪润春与君诉。 明眸青丝俏佳人, 梦里不觉夜已深。 李学武是早上五点多离开的,夜深了,他也懒得动,早上起来的时候,两人还睡着。 不过佟慧美在李学武起的时候也醒了,见他下了床,便也跟着起了。 打洗脸水,帮李学武整理衣服,手忙脚乱的,却是嘴角带着笑意的。 佟慧美是要帮李学武准备早饭的,可却是被他拒绝了,玩笑说辛苦一晚上了,再回去歇歇,惹的佳人几许羞。 昨晚看得不真切,经过一晚上的深入沟通和交流,佟慧美好像透过迷雾,看清了这人一些。 送李学武出门的时候,佟慧美是有些不舍的,他从来不会说什么时候来,也不会说什么时候再来。 他好像离的很远,又好像离的很近,他的突然出现和离开,会让她忘却了时间和空间的距离,思想也模糊不清了。 看着汽车远去,佟慧美留恋地再看了一眼街角,这才将大门关了,抿着嘴,袅袅婷婷地往回走去。 刚进屋,却是瞧见金姣姣坐在床边打着哈欠,一副累极了,睡不醒的样子。 “他走了?怎么不叫我?” “还说呢,睡的跟猪似的~” 佟慧美嗔道:“他又是洗脸的,又是开车的,你都不醒,我还能叫你醒啊~” “啊~~~~” 金姣姣再次打了一个大哈欠,见佟慧美都说了那人走了,便一个后仰,直接躺了回去准备继续睡。 眼睛睁不开,脑子不清醒,嘴里更是呢喃道:“不怨我,是他,是他自己的原因,谁让他不让我睡觉的……” “净胡说~” 佟慧美嗔了她一句,再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只听见金姣姣已经又睡着了。 “这人~” 看着两条腿光着耷拉在床边,佟慧美无奈,只能过去搬了她,让她好好睡。 可刚才已经睡着了的金姣姣这会儿却是睁开眼睛望着她问道:“姐,咱们这算什么?” “算……” 佟慧美一个字说出口,却是再也答不上来了,愣愣地望着姣姣,心里迷茫着。 是啊,她们,这算是什么呢? —— 今天是周日啊,所以今天的四九城比平时苏醒的更早。 指挥车出了胡同口,便见大街上已经是车水马龙的了。 车最多的是自行车,大马路上给汽车只留出了一条道,可也够用的了。 公交车这个时候已经发车了,单位里的小汽车很少出现,多是三蹦子和四轮小青蛙。 这两样运输工具怎么说呢,跟后世满街跑的老年代步车差不多吧,都是那个玩意儿。 用途不一样,这两样是运输工具,不是交通工具,不能坐人,得是拉货物。 一般大单位的食堂采购或者煤站、运输站用这个,马力小,装的也不多,吃的也少,在城市道路上跑着正合适。 这两种车多是当前生产能力和造车能力不足的一种无奈表现,后世的老年代步车更应该是交通规则要求的一种变通。 没有驾驶本怎么了? 还不是照样能开路虎、大g? 还有开保时捷的呢! 跟现在可不一样,现在就那么几种汽车车型,还都是公家的,私人少有带汽的。 有的是买不起,有的是没地方掏噔汽油去。 娄父的那台伏尔加m24都闲置了,就是嫌弃汽油不方便,虽然李学武给过他几次汽油票,可老跟李学武拿也是不好意思的。 最后那台车直接放在了俱乐部里当公车用了。 跟娄父一样想法的还有其他几家,这个时候倒大方起来了,金子都花了,车算个屁啊。 当初一起买的,清一水的伏尔加m24,李学武还用来当接亲婚车来着,现在全都停在俱乐部停车场。 每天赵老四都会从那边过一趟,昂首挺胸的,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坐上大轿车。 大轿车是好,可都是进口的,这个时期国内能不能产小轿车? 能,魔都不就开始量产了嘛,还成为现在公务车的主要供应商了。 可那么一个厂子能生产多少台车,怎么可能满足得了国内这么大的需求市场呢。 所以啊,现在解决了用油难的问题,造车难又提上日程了。 李学武开着车,随着车流行驶着,眼睛却是看着左右的车辆,脑子里想着汽车的事。 让他开矿采石油他做不到,可轧钢厂啊,什么工业设备没有,造车很困难嘛? 夏中全每次被他问的时候都说快了快了,正在攻克,可三个多月过去了,发动机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发动机的问题不解决,汽车工业的其他项目就没必要进行了。 这个时候可没有零部件装配的条件,汽车制造厂生产一台汽车,连特么螺丝钉都得自己造。 为啥? 这个时候不讲究配套和集成,讲究的是自力更生。 老子是造车的,还能让你个造螺丝的给为难住? 所以这个时候的造车成本极为高昂,所有零部件都需要开项目来造,造一批换一批,也就是后世所发现的,补充零件有的时候不能用的问题。 为啥都找同批次的,就是因为一台机器,换了几个项目后,再回来造第一个的时候,即便是按照数据进行调整了,可造出来的东西依旧是两样。 发动机里的零件可跟自行车泥瓦盖不一样,用钳子掰两下就能按上了,这个差十分之一头发丝也不行啊。 所以在选择造车的第一个项目上,李学武给夏中全定的就是仿制威利斯。 虽然发动机还在攻克中,可其他项目也已经在准备中了。 只是发动机没冒烟,其他的项目就得等。 李学武自己就有台威利斯,他还能不知道怎么设计汽车? 没有人比李学武更懂设计了,也没有人比夏中全更懂李学武的设计了。 每次夏中全看见李学武递给他的“伟大设计”,他都想要一头撞死。 思路极其清奇,卖点极为突出,画工极为抽象,理解极为困难。 主打的就是一个精神理解,看图猜意图,夏中全最怕李学武搞设计了。 曾经他说过,李学武去保卫处是杨凤山厂长最英明的决定,他也无比的庆幸,李学武没因为高中毕业而来设计处当技术员。 这样的设计“鬼才”只适合当领导,如果当技术员,早被他收拾死了。 李学武给夏中全的设计手稿是他精心“研究设计”的,废寝忘食抄的小鬼子经典越野车型吉姆尼。 当然了,也不能说抄袭,毕竟吉姆尼也抄威利斯了,大哥别说二哥。 李学武借鉴的只是风格和意向,实际上还是基于威利斯整体来完善的。 正经的威利斯是没有顶棚的,它只有软顶,帆布的,冬天开起来很爽的那种。 有的威利斯连帆布顶都没有,直接用脑袋硬扛风,相当的钢儿。 李学武要求夏中全做到的是,给威利斯加个顶棚,至少冬天是保暖的。 外形不能再那么粗框了,要细腻些,前盖能从前面打开,而不是从腰上掀开。 除了车身整体结构要用钢材外,其他能用薄钢的就用薄钢,能用木材的就用木材,最大程度上减肥,减重。 威利斯的设计是为了战争需要,那是要用来撞坦克、扛大炮的,正常交通用不到这种强度的车身。 还别说,这个时代撞车不新鲜,可少有车身损伤严重的,多是司机嘎屁。 主要还是车身用钢太多,全钢车身也有的是,车重轻轻松松都过四五吨,后世哪有啊。 威利斯发动机本身就有60匹马力,如果车身减重,那跑起来就更轻松,更快了。 原设计车速最高105公里每小时,这么一改,轻松上120了。 李学武给夏中全定的套路是,货运小皮卡、载人面包车、公务吉普车,以及特殊用车。 公务吉普车就是要做到李学武要求的那种,内部舒适,外部美观,动力足够,功能齐全。 既然在指挥车上都能实现暖风和电台,那公务吉普车上实现供暖和收音机总不成问题吧~ 李学武那台威利斯是丈人在半岛缴获的m38a1,车上就已经有了24v电气系统了,实现更多功能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玩意儿不就在于设计嘛,李学武最懂设计了。 安全带成本不高,可以作为宣传卖点。 真皮座椅不好办,可针织座椅还是好办的,交给联合企业生产呗。 通风和暖风功能也不难,还是在于设计。 收音机功能不就是把收音机装到车里嘛,这个不难做,只要汽车装电瓶就行。 这样想来,李学武看着满大街的车辆,只要依托威利斯发动机和它的底盘进行无限开发和魔改,按照他的设计思路进行发展,那轧钢厂造的车一定能吊打现在道上跑的这些汽车。 城市和乡村用车无非就是这么几样,货运小皮卡能承重1.67吨,足可以填补大卡车以下的货运需求。 关键是小皮卡省油啊,威利斯60匹马力,油耗10个打住了。 春城产的ca10解放汽车油耗29个多,可功率只比威利斯高了30匹,孰多孰少,一目了然。 很多单位用车其实是用不到大卡车的,他们也想买小一点儿的,可没有啊。 现在国内产的都是大家伙,为的就是满足国内工业发展需要。 川省红岩汽车厂今年就开始量产红岩卡车了,那个更狠,拖挂60吨的,专为拉捣蛋生产的,普通单位哪里用得到。 现在市面上能找到的,最小国产载重货车就是ca10解放汽车了,5吨载重,价格高昂,有价无市。 剩下的就是李学武现在看见的那些三蹦子和小青蛙了,都是旧发动机或者单杠发动机改的,小马拉大车而已。 既然大的汽车制造厂都奔着为工业服务,为生产服务,那轧钢厂生产的货车就奔着为人民服务,为生活服务去! 包括用小皮卡引申出来的载人面包车,1.67吨的载重,就以现在胖子是稀有景观的状况,赛进去三、四十人不成问题。 这就堪比后世神车五菱了,曾经拉过四十多个民工,被查到的时候交通警都惊呆了。 面包车是一定要造的,就像人们需要超轻型货车一样,各单位也需要载人客车。 现在单位集体出任务怎么出? 一般都是大卡车,后面罩个棚子,冬夏都这样,轰隆隆的开过去了。 路上也不是没有面包车,十多年前就跟波兰引进了一批zsdnysa501m车型的面包车,不过引进的很少,可能跟外汇和价格有关系。 既然小皮卡都造了,那载人面包车也是要造的。 普通的车型设计成2-3-3-3座位,挤一挤整好坐十一个人。 高档的车型设计成2-2-3座位,乘坐舒适,能坐七个人。 三种车型定位,李学武想的很明白,这个时候轧钢厂想要造车,只能造正经汽车厂不造的,或者没想到要造的车型。 否则零基础起步的轧钢厂还没等造出来呢,先饿死了。 面包车现在没人造,小皮卡没人造,吉普车有人造,可轧钢厂的车可以从价格和配置上争一争的。 关键是还有特种车辆呢,他是要在巡防车和消防车身上下功夫的。 指挥车一路穿行,李学武的脑子里也是在不断地思考着。 造车,并不是为了满足他的成就感,他对汽车工业也没什么执着的理想,更没什么对汽车的情结,他纯粹是为了人,也为了钱。 这么说吧,联合企业是他布的局,可不是就为了造点儿工具,造点儿工作服才弄这个项目的。 虽然项目不在他的手里,但只要起来了,都是一样的,李学武想控制就依然能渗透进去。 轧钢厂牛不牛!聂成林牛不牛!一样被他偷家~ 李学武是会耍小锄头的,谁家的墙角是钢铁做的?! 轧钢厂的汽车工业至少需要三年才能发展起步,而三年后要发生什么?! 三年后他是要以厂谠委委员、保卫处谠高官、保卫处处长职务在轧钢厂立足的,没有人支持怎么行?! 而在这三年里,轧钢厂工人子弟要面临一个大危机,那就是他们的就业方向,人生方向,何去何从的问题。 闹吧~去农村,有你苦受的。 想留城里啊,没门路~ 可只要造车的工业建立起来了,李学武自己估计着,至少需要五千个岗位。 三年时间里,贸易项目那边也能建立起了完整的销售网络,还卖什么农具啊,直接卖汽车。 一台小皮卡能换多少葡萄啊! 未来,能占住道理的,是能创造岗位的人。 不断地扩大轧钢厂的范围,就是轧钢厂的能人和功臣,不断创造岗位和劳动者地位,就是工人的代表和大哥。 现在你看一个处一个正两个副很多了,过几年,好么,一个正,十一个副都是有的。 为什么? 上面那些人和下面这些人的年龄差距太小,都是一个年代的人,他们不退,下面的上不去,只能往中间堆。 新来的就更憋屈了,在底下拥堵着,也造成了年轻人没有激情和动力。 如果,保卫处的造车项目成了,能提供几千个岗位,那就是轧钢厂现在三分之一的人数了。 看着是几千个岗位,造成的影响可不是几千个岗位就能打的住的。 轧钢厂扩展三分之一的工位,那必然是要带动其他岗位的增加,也要带动管理岗位的增加。 李怀德的贸易项目正在促使销售处搭建销售网络,汽车销售商店,将会成为这个项目的辅助优势。 现在销售处是没有多少人的,可只要把销售网点一个个铺开了,那销售处也将成为大部门。 进货的渠道和销售的渠道都在李怀德的手里攥着,联合企业怎么搞? 况且李学武要搞多种经营,汽车、五金、鍕工、食品、医药等等项目都已经在打基础了,到最后谁才是联合企业? 不用抢,这东西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抢是抢不去的,抢去了她也玩不转,早晚还得还回来。 李学武自己不用说,李怀德是铆着劲呢,当初杨凤山给他来了一个釜底抽薪,他是不会忘了这件事的。 昨天晚上在跟李学武谈话的时候李怀德也表达了对李学武未来的建议和意见,他说的很对。 小孩子嘛,刚开始走快点儿没什么,总有大人扶着你,保护着你。 可都会走了,能自己走了,就要一步一个脚印走稳了,不要急。 他给李学武定的三年一个步骤,六年一个台阶,很符合李学武对自己未来的预期。 而就未来六年的变化,李学武现在就要做好准备了,不仅仅是准备未来第六年的,第十年的,和第十二年的、第十六年的他都在准备了。 从现在开始,他一定要帮助轧钢厂发展壮大,一定要有足够的体量,也要有足够的工人基础,更要有面对未来冲击的能力。 至少第三、第四波冲击不会摔倒,保持一种先进性和往前冲的惯性。 李学武还有后手在准备呢。 —— “怎么?昨晚没回来?” 大姥见李学武从车上下来,不由得一愣,随即眯着眼睛看了看李学武。 李学武却是苦笑着摆了摆手道:“昨晚那局儿散的晚,懒得回来了,在办公室睡的”。 说完看了看正在院子里忙活的众人,问道:“早饭吃了嘛?” “没呢~带你那份啊?” 傻柱懒洋洋地站在屏门里,身上穿一大背心,一大裤衩子,趿拉着鞋正在那打哈欠。 “带呗~有啥好吃的嘛?” 院里正在收拾着,小子们帮着装车,老彪子则蹲在大卡车上跟李学武招手要烟抽。 李学武将剩下的半盒烟都扔了上去,回头跟傻柱问了一句。 老彪子自己叼了一根,点着了,递给了一起装车的沈国栋,随后才给自己点了。 剩下的烟他也没藏着,又扔给了车下的小子们。 几个小子笑闹着分了烟,不过都没点着,学着大人卡在了耳朵上继续干活。 烟不烟的不算什么金贵东西,他们欣喜的是这种尊重和分享,现在这么笑,彪哥是看的起他们的。 只是有的时候这彪哥也不是啥好玩意儿,比如晚上跟他一起出车,他老爱讲鬼故事,渗人的很。 傻柱见着李学武扔烟便走了出来,等着老彪子两人点了烟,想着不得扔下来啊。 可真扔下来了! 但没他的份儿,看着小子们把烟分没了,吧嗒吧嗒嘴,可老没意思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他,问道:“你不是不抽烟的嘛~” “闲得慌~” 傻柱撇了撇大嘴,拢着胳膊说道:“看人抽烟我自己嘴里也没味儿~” “没味儿还不好,省的刷牙了呢~” 从外面回来的雨水路过这边的时候见她哥这么说,顺嘴就崩了一句。 傻柱瞪了瞪眼珠子,看着自己妹子都进了院,又把嘴里的话收了回去。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没辙,我也就剩那半盒了,想抽跟我回家吧,后屋好像还有半盒呢”。 “算了吧~” 傻柱扯了扯嘴角,道:“你后屋那半盒烟都快放半年了,抽着比咱们厂那大烟囱还会冒烟呢!” 说完趿拉着鞋往回走,边走边说道:“啥也没有啊,只有大咸菜~” “呵~” 李学武轻笑一声,跟车上的老彪子打了个招呼,随后跟着他进了院。 到了倒座房门口的时候雨水隔着窗子对李学武说道:“早上有腌的小鱼小虾啊,你在这边吃嘛?” “嘶~~~你告诉他这干嘛!” 还没等李学武说话呢,傻柱急眼了,对着自己妹子嗔道:“你不知道他不喜欢吃鱼虾嘛,嫌那玩意儿没滋味~” “是吧学武~” 傻柱说完妹子还不算,又对着李学武笑着问了一句。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我是不喜欢,可雨水都问了,我要是不尝尝好像对不住姐姐啊~” “甭来这套!” 傻柱笑着举起了手掌,示意李学武别靠近,同时也把自己身子堵在了门口。 “咱们都是实在关系,甭客气,没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这儿就不留您了~好走~” “呵呵~至于嘛~”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不就是不给你抽烟嘛,你现在都小气成这样了?” “哎!是了~!” 傻柱梗了梗脖子,笑闹道:“小门小户的,我们这儿子都要有了,总得给孩子攒结婚的钱呢”。 “真不要脸~” 雨水实在是有些听不下去了,撇着嘴嗔了她哥一句,往里屋去了。 傻柱被自己妹子说了一句,嘴里就更没味儿了,再回头看李学武,却是见人已经过了垂花门了。 “跑的倒是快~” 撇了撇大嘴,傻柱看着垂花门那边翻了翻眼珠子。 他不是冲李学武,也不是对他自己妹子有意见,而是冲这俩人有意见。 刚才那烟倒是没什么,可自己妹子进来的时候怎么帮着李学武说话啊。 尤其是这会儿,自己都没说什么呢,雨水倒是让起他来了,想着他在这吃怎么着? 这是倒座房,不是他自己家,李学武在这边吃不是不行,可他怎么瞧着雨水看李学武的眼神不大对劲儿呢。 就连李学武正常走路他都看成了是跑,很不正常的样子。 “起开~堵着门干嘛~?” 迪丽雅嗔了傻柱一句,随后推了他一下,道:“不进屋帮忙去,在这站着干嘛呢?” “没事~” 傻柱吧嗒吧嗒嘴,有些话他哪里说的出来,跟自己媳妇儿也不能说啊,说完屋里雨水听见了还不得跳脚啊。 不过他还是怀疑,没有道理的怀疑! 迪丽雅的肚子现在还不明显,傻柱跟李学武前后脚结婚,两人媳妇儿怀孕的时间也差不多。 傻柱不知道,迪丽雅是听说了的,怼着他轻声交代了,别再老吵吵儿子什么的了,多让人笑话啊。 傻柱却是不以为然,知道了李学武媳妇儿也有了,除了替李学武高兴,心中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媳妇儿都有了,总不能再跟自己妹子了吧? 被迪丽雅推了一下,他也从牛角尖里钻出来了,想了想,好像不大可能了。 自己妹子在纺织厂,李学武在轧钢厂,雨水每天都回家,出去玩也是有朋友和同学,李学武都不来这边常住,两人说话都是有限的,怎么可能搭嘎呢。 这种有可能,又没可能的想法在傻柱脑子里乱撞,弄得他也是迷迷糊糊的。 李学武就是看出他的在意来了,也没跟他多说,就进了院里。 等过了垂花门,见着三大爷蹲门口擦车子呢,便笑着打招呼道:“呦,三大爷,车子擦的锃亮啊嘿!” “呦!是学武啊!早上……” 闫富贵知道人家早看出自己装糊涂了,这会儿也没再整那出儿,见李学武打招呼了,便也就回了一句:“早上怎么没见你出去,你这是?” “刚回来~” 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打量了三大爷一眼,道:“这周见着解成了,还问你身体呢”。 “懂~你们要开会嘛~” 闫富贵先是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后听李学武说起老大,脸上的尴尬不由得泛起,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 上次他装病,叫了老大回来,让媳妇儿跟老大要钱,老大却是给也没给,看了他媳妇儿一眼就又走了,还说自己没事穷折腾。 他当时很生气,后来想了想,也是觉得没意思,人老大也说了,再这么折腾下去啊,甭说自己工作了,就是孩子们的婚事都成问题了。 工作上哪个学校敢让一精神病教学生啊,孩子的婚事上,谁家又愿意自己家的亲家是精神病啊。 后来老大媳妇过来送了三十块钱,说是老大留下的,让她妈收着,给闫富贵弄的老没脸了。 尤其是老大媳妇儿坐在了老二的床边,轻轻拍了拍解放的胳膊,说了句嫂子对不起你,嫂子都记得。 当时家里老二的反应他现在还记得,那种压抑的痛哭,世界崩塌的表情,还在他的脑子里晃悠着。 老二哭,老大媳妇儿也哭,自己媳妇儿看着手里的三十块钱也哭,吓的老三和老四也躲在一边哭,家里就跟有了啥事似的。 说没事,可不就有事,没事老二哭啥。 憋了多少天了,打从医院醒过来就跟植物人似的,回到家也是一样,活死人。 闫富贵知道自己对不住孩子,可要是不下手,这二小子就真留不住了。 院里人别看没说话,可心里也是容不下自己家二小子的。 敢教唆小孩子玩炮药,缺了大德了,院里谁家还容得下他们家,早晚让人家给挤兑出去。 过日子过日子,要真是过成那个样子,他也就甭活了。 他是不知道老二恨不恨他的,可当爹的,对自己儿子负责,也得对家里其他人负责呢。 劝了老大媳妇儿,有身子不要哭,也跟老二说了说这里面的道理,一家人吃了顿饭,这个结好像就过去了。 现在老大媳妇儿依旧是不爱动地方,每天都在屋里躺着,只媳妇儿去叫了,才出来溜达溜达。 跟对面赵雅芳可不一样,没那个精气神,更没了她来自己家里时候的闹腾。 老二解放经此一事也不在床上躺着了,主动跟他要了活儿,学中院贾张氏跟街道领了火柴盒在家糊。 不仅自己糊,还主动叫了老大媳妇儿,倒是让老大媳妇难得的有了活份气儿。 见着解放说话了,动地方了,知道干活赚钱了,闫富贵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 跟院里人日常说话也客气了,算是给儿子补救了,尤其是秦淮茹,他现在都主动开口打招呼了。 秦淮茹这人他也见识到了,他装疯卖傻的时候人家不在意,他现在知道错了,跟人家主动打招呼,人家也没找后账。 该怎么客气着打招呼就怎么客气着,只是没了以前的随意,更不让棒梗往院子里乱窜了。 这倒也好,互相都有个退让,一个院里住着,实在没办法搬了,他要在外面有房子,早搬走了。 家和万事兴,他现在算是第一次体会到了。 虽然李学武跟他说的,老大惦记他,这话一定不是真的,他知道。 老三、老四现在又是个不消停的,他也知道,可日子不就是这样嘛,糊涂着,慢慢往前过吧。 他现在身体也不如以前了,就跟老大说的似的,再折腾下去,这把老命就没了。 老大不傻,能赚钱给媳妇儿就说明没在外面胡闹,老二也懂事了,他就算是个安慰了。 老三和老四不是没说过去找秦淮茹麻烦的气话,可气话就是气话,那炮药还在秦淮茹手里呢,还有李学武在看着呢,他们能干啥? 李学武看着三大爷这副模样好像参透人生了似的,听自己说话还唉声叹气的,这是要出家? “得嘞,您多注意身体啊” 李学武笑了笑,示意了自己家窗子边上站着看自己的闺女,摆摆手往家走去。 刘茵早见着儿子进院了,可看着他跟对门说着话,也没招呼他。 等儿子进了屋,这才问道:“说啥呢,你这嘴可别闲着”。 说了儿子一句,见着儿媳妇儿从屋里出来,又问道:“怎么一晚上没回来?” 第157章 坏事了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57章坏事了“嗨,甭提了,开会的事呗~” 李学武进了屋,将手里的包一扔,先弯腰往顾宁肚子跟前儿去听了听,被顾宁羞着推开了。 被媳妇儿推了,李学武又笑着进了屋,接住了从炕里跑过来的闺女。 “哎呀~你再多吃点儿,你爹就接不住你了!” “呦!” 李姝嘟着小嘴儿学着刚才从窗子里见着叭叭在外面说的话,小模样可好玩儿了。 李学武见闺女学自己,便也笑开了,对着正捡桌子的母亲解释道:“看着三大爷精气神还好,跟他聊两句”。 这却是在回答刚才进门时母亲的问话呢,知道母亲不想家里人跟对门有什么瓜葛。 也是,自打上次闹了一场,这院里人看闫家的眼神就不大对了。 各家的孩子也不去闫家门口转悠了,好像得了自己家父母交代了一般,怕成为第二个棒梗呢。 他们也是想瞎了心了,他们家孩子有棒梗那么淘嘛! 人家都敢去团结湖炸鱼的主儿! 现在棒梗还因为触犯天条,被他妈拘在家里不许随便出去乱跑呢,这院里没了棒梗,整体危险系数直接降低了三个等级。 刘茵不满地瞪了一眼儿子,她还没就儿子晚归说什么呢,这就遮过去了。 不过儿子现在也大了,结婚生子了,她当着儿媳妇儿又能说什么,没得说多了,小两口再闹别扭。 这当了婆婆以后要明白的事情多着呢,说话就得注意着点儿,真要是学对门,这家里就没个消停日子了。 要说起来啊,刘茵还真就得感谢对门一家人,把生活中不应该做的,和一家人相处中不应该有的错误全都做了一遍,给自己家里的孩子们打了个样,做了个充分的反面教材。 大儿媳妇儿刚来时是有些厉害的,自己有些小心眼,农村里的苦日子过的多了,这都正常。 赶着学武回家来还闹了两次,可介看着对门也闹,再加上学武懂事儿,老大媳妇儿也明白过味儿来了。 啥叫一家人,分家不分心,小家过好顾大家才叫一家人。 刚开始李顺提分家的时候她好不理解了,觉着儿女又不是去多远的地方,都在一个院里住着,分什么家啊。 老太太是东北的,对这个理解的透彻些,不说话,她是城郊的,那村里只有老人都没了才分家呢。 不过家里是李顺说了算,再加上老太太不说话,这家还真就分了。 老二学武还没结婚呢,就单出去过了,老三户口出去的更早,上大学的时候就挂在大学那边了,一毕业就等于分家了。 再加上现在有了对象,有了房子,跟他爹上山去帮忙,更是独立自主的心思,也让刘茵好大为难的。 闺女是留不住的,现在十六上了班,早晚要嫁人的,这家里还剩下谁? 学武分家出去的时候没少叫院里人说道,且看老李家的笑话呢。 可分家了,日子还是照常的过,好像也没如他们预想的那样分家了就是两家人了。 李学武的孩子还是父母给带,李学武哥俩儿的关系还是一样的好,兄弟妹几人互相照应着,相处起来比以前还自在。 无论是学武借给他大哥票据,还是每个月给李雪零花钱,或者是给老三学才置办房子,给老大媳妇儿家的弟弟安排工作,都叫院里人眼气坏了。 再看老大这边,老大媳妇儿也明白事儿了,对二小叔子,对三小叔子真当弟弟处了,对待李姝,对待两个弟媳妇儿也是真心的维护。 刘茵自己也是没想过这分家了,为啥家里的孩子倒是和气团结了,倒是让院里人和街坊们“失望”了。 这院里就没有分家过的,即便是孩子结婚了,也挣工资了,可依旧是算在一起的。 后院的刘家,杨家,中院的韩家,前院的闫家,一个个的都是大家子,可就是都聚在一起过。 要说这样的应该和气团结,可也没见着怎么和气,怎么团结。 后院老刘家大小子吃香的来,他爸妈有事了躲的远远的。 前院对门闫家,大小子分了又回来,骗钱又惹祸的,一家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其他家也是,勾心斗角,你多我少,外面不说,家里争吵,到底谁才是笑话。 这日子有的时候就像穿鞋,你要是不把脚伸进鞋里,还真就不知道鞋合不合适。 看着老二学武笑嘻嘻地哄孩子,二媳妇儿又是没在意的,刘茵瞪了一眼也就过去了,张罗着一大家子吃早饭。 姬毓秀穿着制服从垂花门里进来,也是刚跟东院收拾完,进门后见着李学武抱着孩子在逗,便也笑着招呼了一声二哥。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吃饭。 姬毓秀知道这会儿不方便说单位里的事,昨天的事虽然心急,可二哥都说了,她也就不追着问了。 有的时候她觉得二哥比她哥要靠谱的多,虽然她哥办事也都行,可就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让人觉得不靠谱。 这事儿是系统里的,她哥要是跨系统来办总是不方便的。 再说这工作也跟二哥有关系,她在这也是借着二哥的面子和势力,不跟二哥说,就是折二哥的脸面了。 所以她也是沉得住气,二哥说咋办,那就咋办。 家里人是不知道姬毓秀所里情况的,李学才不在家,也没人往所里跑了,都没觉察出姬毓秀有啥问题来。 这些日子姬毓秀给她哥哥和嫂子创造机会呢,一直躲这边来住呢,想着她哥走之前嫂子就有呢。 昨晚因为顾宁有了的消息,家里好一阵热闹,虽然二哥不在,可并不妨碍她们跟顾宁闹的。 今天再见着二哥,姬毓秀和大嫂赵雅芳都跟李学武闹了几句。 李姝开始学大人说话和动作了,在家的时候学顾宁的样子,刚才见着李学武说话又学叭叭,那会儿见着叭叭去麻麻肚子上听声,坐下吃饭的时候她老往顾宁肚子上看。 “麻麻肚子里的宝宝是弟弟还是妹妹呀?” 赵雅芳坐在了婆婆身边,端着饭碗喂着李姝喝牛奶,嘴里还笑着逗李姝呢。 本来顾宁是想喂的,她见着李学武抱着孩子上桌,就坐在了李学武身边。 可李姝坐下后就找奶奶,惹得婆婆刘茵又是骄傲又是稀罕地把李姝接过去了。 这小魔头现在可会溜须人了,昨天晚上到家,见着奶奶就张开手要抱,等婆婆接了她,上去就给香了一个。 待等大嫂和毓秀抱的时候也是要了就给香,主打的就是一个招人稀罕。 这会儿被大嫂逗着,李姝也不知道听明白没听明白,大眼睛滴溜溜的看了看顾宁的肚子,随后看向赵雅芳,小手比划着,嘴里说着:“呦!” 她说的话里多数都是呦,可这会儿大家都知道她说的是啥,因为小手比划着呢。 昨天一到家,她便给奶奶介绍起了她家里都有啥,最可她喜欢的就是金鱼池里的“呦”了。 现在饭桌上大家又见她比划了,便都笑了起来。 赵雅芳笑着用手指点了点李姝的鼻子,逗着道:“你总不能喜欢啥就让你麻麻给你生个啥吧~哈哈~” 李姝也不知道大娘在跟自己说啥,不过大家都笑了,她就跟着笑呗。 桌上女人们见着她这小模样,便又都笑了起来。 李雪是先吃完的,从母亲怀里把李姝接走了,可着劲儿的稀罕她,惹的李姝直急眼。 李姝就知道小姑姑最坏了,抢她玩具不说,还老挫践她,不好好哄孩子,老逗式她,可恶! 等李学武下桌的时候,那边李姝已经叫李雪给逗急眼了,气的张牙舞爪的要咬人的架势。 “呵呵~小姑姑坏~” 李学武见闺女跑过来赶紧接住了,又抱着她往李雪身边走了走,嘴里逗着,倒是叫李姝有了靠山的感觉。 可靠山不应该为自己做主嘛,怎么又往小姑姑身边来了,躲都躲不及呢! 你看! 李姝指了正在捏自己脸的小姑姑给叭叭示意对方掐自己了,欺负自己了! 你怎么光看着笑啊! 动手啊叭叭! 打她! “打!” “打谁?!” 李雪松开了轻捏李姝的手,照着大侄女的屁股板就给来了一下子。 “打!” 李姝咬牙切齿地指着小姑姑,对着叭叭又喊了一句。 可看着无动于衷的叭叭,她是真的傻了眼。 叭叭!你现在就老眼昏花了嘛! “嚒嚒~!” 李姝放弃了,知道这叭叭忒不靠谱了,自己都挨欺负了,还在那笑呢,赶紧扭身找奶奶去。 待刘茵把她接过去了,小手搂着奶奶的脖子,小嘴嘀嘀咕咕的说着刚才的委屈,小模样就要哭了的样子。 刘茵心疼又笑着地哄着大孙女,走到李雪面前,故作用力地对着李雪比划了两下,又惹得李姝笑了起来。 “这就是个不受委屈的主儿,报仇不等天亮呢~” 刘茵笑着哄了李姝,对着老太太说道:“跟她爸小时候一样,受一点儿屈儿都踅摸着找回来”。 老太太这会儿也吃完了,带着几个孙媳妇儿收拾了桌子,嘴里接话道:“没见着在家呢,她爸逗她,她都想着报复回来呢”。 李雪从后面又偷偷掐了李姝一下,道:“你等着没人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姝扭过身子看了小姑姑一眼,随后对着奶奶又示意了小姑姑欺负她,嘴里更是喊着打打的,那样子是在说呢,你等我长大的! 这家里也就周六周日热闹,刘茵也就这个时候最开心,哄着大孙女,看着儿女们热闹。 李学武叫了姬毓秀去南屋说了会儿话,了解了一下昨天的情形,又跟她交代了一些事情。 今天姬毓秀得值班,早上吃了饭就得走,临出门的时候李学武见着母亲担忧地看过来,便对着姬毓秀又说道:“下周要是不值班,你带妈去山上看看爸去,也看看老三”。 “啊?这……” 姬毓秀是想李学才的,可这个时候,她真没想到这茬,再看向婆婆,婆婆也是担心的神色。 赵雅芳却是知道婆婆担心的是她,这会儿接话儿道:“妈去看爸,毓秀去看老三,那我就只能去看学文了~”。 “哈哈哈~” 屋里众人见大嫂打趣,又加上李学武的提议,便都笑了起来。 老太太坐在炕上摆了摆手,也是笑着道:“去吧,去吧,省的惦记呢,去看看他们”。 刘茵也是知道大儿媳妇儿这是在给自己找理由呢,想着自己去山上的。 她是真想上山看看的,都惦记李顺和老三好长时间了,也不知道他们在山上生活咋样。 两个大老爷们,住集体宿舍,能好到哪儿去。 学武回来说都好着呢,她也知道儿子报喜不报忧,哪里会让她忧心。 这会儿见儿子说了,有些犹豫,但见老三对象的目光,又听见老太太说了,便也就点了头。 “那得了,到时候我来安排” 姬毓秀笑了笑,看了婆婆等人一眼,摆了手说道:“我先上班去了,走了~” 看着姬毓秀出门,刘茵抱着李姝从屋里走出来,对着李学武问道:“山上缺啥不?正好还有一周的时间,我好有个准备”。 “啥都有,准备啥啊” 李学武笑着安慰道:“山上有补给卡车,缺啥要啥都给带,他们医院还有领导经常上山去看呢”。 这个确实是,中医院那边的领导确实是对这个工作站比较上心的,能在山里建设大后方,能安置一些问题人员,还能不耽误工作,他们怎么可能不重视。 这个时候的医院也不富裕,但该给山上支援的经费却是一点都不少,建房添置设备的,又是建观测站和实验室的,是想着开拓出一条新方向的。 既然城里容不下那些“问题”医务人员,那就都“发配”到山上去“劳动学习”,算是一种改造了。 这医院里的人有好的,也有不好的,全看院领导怎么斟酌了,是保护上山,还是真的就借这个机会撵走了,都有个选择。 就李学武知道的,山上的医务工作站里可不缺人,都是山下安置上去的。 就中医院知道安置后路? 娄家那几户听说山上的房子和院子有了一定,已经上山看过了,最近应该就在往山上倒腾东西了。 他们家里都是有车的,可不用李学武来想办法帮忙,只要有安置的地方,有生活的地方他们就满足了。 山上风大,房子暖和、安全就行,毕竟山上的风再大,也没有山下的大啊。 刘茵却是不满意儿子说的,道:“那领导去看望,能跟家人去看一样吗?他们是能给带啥东西啊?” 说完也是瞥了儿子一眼,嫌弃他不细心,也不想着山上到底缺个啥。 李学武没所谓地说道:“那您就给山上挂个电话,也方便,问问我爸和老三到底缺啥,也好叫他们有个准备”。 “这话说的还行~” 刘茵笑着将大孙女往李学武怀里一送,随后便出门往后院去了。 李学武算是看出来了,母亲这是早就想去了,只是一时没开得了口。 咋开口啊,大儿媳妇儿有着身子,老三媳妇儿和闺女晚上还得回来吃饭,家里一摊子事,哪哪都扔不下。 有心提周末去吧,又怕麻烦了李学武,儿子忙一周了,好不容易赶着周末还往死了忙,她可不好意思张这个口。 再说了,老太太就周末回家来带两天,要是不在家伺候着,像是咋回事嘛。 现在有了一家人的支持,老三媳妇儿又是能开车的,家里也有人照顾着,便也就全了心意。 这会儿她恨不得收拾收拾就去山上的,所以儿子说了,她也就去打电话,问问山上缺不缺啥的。 老伴儿老伴儿,老来是个伴儿,刘茵能不想着李顺嘛。 李姝今天早上太忙了,一直在家里人怀里转来转去的,这会儿又到了叭叭怀里,看着奶奶出了门,她就也想出门。 “阿~!” “啥?出门呗?” 李学武见闺女小手指着门外,便笑着抱了她往门外走去,嘴里哄道:“叫叭叭,叫叭叭就带你出去溜溜去~” 李姝看了看叭叭,觉得叭叭拿她当傻子了,这都出门了,还叫…… 哎!你咋还带往回走的呢! “叭叭!” “呵呵~” 李学武听见闺女叫了,这才转回身,继续往垂花门走,丝毫不顾忌闺女无奈的眼神。 现在还小,不管着,难道等她长大了,抓不着她的时候管啊?! 院里这会儿正热闹着,天热,大家都想着早点出门,省的赶着大中午的晒傻子。 李学武每周日都忙,可院里人也不轻松,今天可睡不得懒觉。 若是有学上的时候孩子们是要由老师组织着上街打扫卫生的,年轻人是要给家里帮忙干活的,妇女们则是一起去街上采买这一周的家用去。 大家都忙,李学武倒是抱着孩子闲逛了起来。 秦淮茹带着小当从院里出来,见着李学武抱着孩子在外院屏门里站着,便走过去问道:“你今天不忙啊?” “忙,怎么不忙” 李学武笑着颠了颠闺女道:“这不是忙着看孩子呢么~” 站在门口的何雨水嗤笑道:“你看几回孩子啊,就今天抱孩子出来了,可让你说着了”。 倒座房吃饭早,这会儿都收拾完了厨房,大家都上班去了。 傻柱今天没外差,正坐在墙根底下的小板凳上打量着自己妹子和李学武,他心里的疑惑还是没放下。 秦淮茹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伸手摸了摸李姝的小手,见这大胖娃娃,不由得开口问道:“你媳妇儿是不是有了?昨儿棒梗奶奶还说呢”。 “呵呵,也是这周才知道的”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随后看了看怀里的闺女,她倒是不怕人,由着好事的小当过来摸她的小脚丫,还晃了晃。 傻柱坐在一旁挑了挑眉毛,目光又落在了妹子脸上,既然李学武都这么说了,他想看看妹子是啥反应。 可这会儿雨水正跟于丽说话,好像没注意这边似的,不由得让傻柱皱了皱眉头。 “娘俩这是干啥去?” “上街,买点儿家用” 秦淮茹笑着回了一句,随后又好奇地问道:“听说你涨工资了?” “上个月的事儿了” 于丽从屋里跟雨水说完了事,走出来从李学武怀里把李姝接过去稀罕了。 李学武则是笑着回道:“工资涨了一级,每个月津贴30元”。 “真好~” 秦淮茹羡慕地说道:“那是从十四级升十三级了?一百五十五块五!再加三十块钱的补助,好么,都赶上副局了!” 这个时候的工资很透明,李学武本来就是副处,又因为负责主要工作,所以工资级别是十四级。 京城这边跟下面还不一样,没有省,只有市,厂劳模一个月十块钱津贴,市劳模二十,所以厂劳模和市劳模值钱值钱。 李学武这全国的劳模就更值钱了,三十块的津贴,都顶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你这边的工资涨了,分局那边的涨不涨?” “想啥好事儿呢!”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这是在厂里做的工作,又不是在分局那边获得的奖,想在分局拿这个,得拿全国那种的先进工作者才行呢”。 说完又补充道:“咱们厂年年都有指标的,你也好好干,说不定今年的先进就落你这了”。 李学武在分局那边不算是主要负责人,不过因为有治安大队的工作,又不是最低等的,所以工资级别没有轧钢厂这边高,只有十五级,一百二十四块钱。 现在李学武的工资是一百五十五块五加一百二十四,再加三十块津贴,总计三百零九块五。 实际上能拿到手里的没这么多,因为还有债券等项目需要“购买”。 银行发行的债券是要机关人员购买的,每个月还有各种捐款和报纸订阅等项目。 按照李学武现在工资水平,可能每个月花在这个上面的将近十几块钱。 当然了,捐款是应该的,建桥修路,栽花植树,都是好事儿。 买债券也不算啥不好的事,钱存在银行里总是没有债券的利息高的。 只不过现在无论是工人,还是机关职工,工资水平都不够高,在花钱上面就很节约。 家里人口多的就不要想着攒钱了,手脚大一点,生活好一点的,基本上就月月光了。 像是李学武这种的,高工资干部还是少的,毕竟一个人干俩活的事不常见。 如果李学武一个月赚一百五十五块五,刨除日常消费和养家的钱,能剩下的也不多了。 主要是这个时候的物价虽然便宜,但那也是相对于后世来说的。 依照现在的工资水平来看,手里的钱还是不够用。 秦淮茹为啥羡慕李学武的工资多啊,主要是她家仨孩子上学,幼儿园的槐花三块,小学的小当和棒梗四块,一学期就干进去十一块钱去。 这还不算书本费,学杂费啥的呢,要是再算上乱七八糟的,可不就是个吃钱的娃嘛。 可见是无论哪个时期,这养孩子都是个负担。 不过该生还得生,该养还得养,这孩子要是学习不好就行了,初中每学期六块钱的学费是省下了,养两年上班赚钱去吧。 “我就不想了,能把现在的工作做好就行了” 秦淮茹笑了笑,手上摸着闺女的脑袋瓜,心里还是羡慕着。 说笑了两句,秦淮茹又问道:“京茹咋又不回来?上周说回家了,这周也不说来家里看看”。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道:“给她介绍了个对象,今天约出去玩呢”。 “啥?” 秦淮茹听见李学武这么说,先是一惊,随后便是一喜。 李学武说给秦京茹介绍个对象,那还用她担心? 秦淮茹是真的高兴,这妹子在李学武那干了两个多月,总算是摸着门路了。 她当时就在想,自己这妹子终究还得是由着李学武来管,不然落在城里这个想法实在是不好办。 她是没这个能耐了,李学武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谁能说得了他去。 现在好了,秦京茹有盼头了,她也是对得起她二叔了。 “哪儿的?咱们厂的?” “司机小韩” 李学武解释道:“就是以前技术处韩工的小儿子”。 “我知道我知道” 秦淮茹听李学武这么解释赶紧点头表示知道,可随后又轻声问道:“这……韩工是年前没的,这……” 李学武知道她想的啥,挑眉道:“现在哪还讲究这个,怕不是韩工自己也想儿子早日成家立业呢”。 “也是啊~” 秦淮茹感慨着点了点头道:“总得往前看嘛,往好了想”。 她还说人家,她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贾东旭没的第二年她就想找了,饿都要饿死了,光指着她一个人赚钱,别人不说,她肚子也受不了啊。 秦淮茹是秦京茹的姐姐,李学武算是个媒人,不过不能去秦京茹家里说这个,只能跟她这个当姐姐的介绍几句。 “韩建昆家里只有个老娘,身体还算硬朗,哥哥姐姐都在外地落户了,也都是厂里上班的,没啥累赘” “他自己也说了,家里有套房子,他养老,所以家里的东西都给了他,韩工工资水平不低,家里也有些积蓄,再加上他自己的工资……” “快别说了,我可不担心这个!” 秦淮茹也是替自己妹子高兴,这会儿笑着说道:“我就算是再没见识,那工程师家里的条件还能差了?” 说完又羡慕地说道:“就算不提韩工,那小伙子还给你开车,这条件也难得了,等我回村的,好好跟我二叔二婶说一下”。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上周她回村是小韩接送的,两人这次算是第一次单独出去,处处看吧,总得有个过程”。 秦淮茹笑道:“我不担心,有你呢,她现在归你管,你说咋是就咋是”。 “你倒是会推脱!” 李学武说了一句,见着她笑着摆手领着闺女出门了,也没再看她。 于丽和雨水他们站在一边听着,倒是对那个秦老六能找个司机对象很意外。 主要意外李学武能帮忙介绍自己的司机给她,当时在院里她们可都看得出来,李学武齁烦那个毛兔子的。 不过于丽了解的多一些,从秦京茹几次跟回来照顾李姝能看得出,这秦老六有手脚麻利的一面,就是没心没肺的,看着让人闹腾的慌。 她现在也算知道为啥李学武让她准备了,敢情是秦京茹结了婚,不能在那边帮忙了,要她去家里做事呢。 于丽逗了逗怀里的李姝,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能看见他,也能看见怀里的李姝。 可能是因为没孩子的缘故,李姝又是她照顾多一些的,便爱屋及乌,对李姝真的好了。 雨水看了李学武一眼,她的思路反常一些。 因为知道秦淮茹和于丽跟李学武的关系,见着他们站在这儿这么自然的说话也是频频打量着李学武,想看他有没有啥破绽。 不过她没看出来啥,这人藏的太深了,跟没事儿人一样,当着于丽的面跟秦淮茹聊自己媳妇儿有身孕的事儿,还聊秦京茹找对象的事儿,渣男! 她当初就以为李学武把秦淮茹的妹子安排家里照顾孩子,一个是冲着秦淮茹,另一个是冲着秦京茹呢。 那个秦老六虽然性格跳脱,但长相和身材还是好的,跟她姐一样。 雨水就觉得李学武喜欢那样的,整家里去,还不得偷偷的给收拾了啊。 关键是有秦淮茹在这儿呢,她可知道秦淮茹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她自己岁数比李学武大,做出把自己妹子送过去的举动也不算是个稀奇了。 这年月,离解放才几年啊,啥稀奇的事没见过。 何雨水这两个月为啥老看李学武啊,她就想看看李学武收没收那个秦老六。 嘿!真是奇了怪了,真没收,还给介绍了对象! 一想到秦淮茹姐俩的身材,她就不由得想到自己的,小怎么了! 她这边老看着李学武,傻柱那边就皱眉头了,他就说不大对嘛,雨水怎么老盯着李学武啊! 这会儿见李学武跟秦淮茹说完,他便开口说道:“你也真是闲的慌,才多大岁数啊,就给人当媒人”。 “呦!哪儿来的醋味儿啊!” 李学武吊着眼睛打量了他一眼,说道:“你现在嫌弃我这媒人岁数小了啊,当初我给你介绍迪丽雅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呢!” “哈!那……那……那什么~” 傻柱刚嘲讽完李学武,这会儿被李学武崩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可不是嘛,他媳妇儿还是李学武给做的媒人呢,要说岁数小,当初别用啊。 雨水见她哥挨了崩,这会儿也撇了撇嘴,道:“你岁数小怎么了,当初我哥还要棒梗把冉老师介绍给他呢,就是没成!” 说完瞥了她哥一眼,道:“要是成了,我哥这媒人就更小了~” “哈哈哈~” 这蹲着的别人不敢笑傻柱,老彪子可不管那个,坐在小板凳上笑的最欢。 傻柱瞅了他一眼,知道这混蛋等着看自己热闹呢,翻了翻眼珠子没搭理他,他现在更怀疑自己妹子跟李学武有事了。 为啥? 因为自己刚跟李学武说一句,她就帮茬儿了,怎么就都针对自己了! 尤其是于丽把孩子抱了,李学武站在那,跟自己妹子站的不远,一看就更有种坏事了的感觉。 身高,样貌,身材,工作……好像很登对啊! 傻柱晃了晃脑袋,他越想越不对劲,李学武都结婚了,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他这边又钻牛角尖里了,其他人跟他笑闹了一阵也没注意他,李学武跟老彪子几人说起正事来了。 “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有点儿麻烦” 老彪子正了正神色,对着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不过在预料之中,正在查,有了一点眉目了,再给我几天时间”。 李学武点了点头,这事还是不能急,老彪子说话没准,办事可有准,给他的事,一定会用心办的。 “西城那边呢?” “敖处和钟处周二约的我,项目定的差不多了” 老彪子汇报道:“国栋会开车了,他今天送了废品后就直接去玄武司院,下周一跟钟处约的时间,我陪大姥去看场地”。 “他开好了吗?” 李学武听见沈国栋开车去送货,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才安排他们去学车几天啊,就上路,还不得出事啊。 老彪子却是不以为然地说道:“没啥难的,以前他们就跟着我学过,国栋在轧钢厂学的,方向盘跟磨盘似的,只要有劲儿,驴都能开”。 李学武瞅了瞅他,这比喻忒特么不恰当了,不过想他小本都没毕业的学历,这兄弟的素质基本就到这了。 不过就他自己说,他有俩大学生对象,就盼着他好吧,下一代能改良一下基因和素质了。 “跟哪儿定的木头?” 李学武知道钟景学要搞家具厂和印刷厂,印刷厂的设备是从黄干那儿淘汰下来的,家具厂的设备还等着大姥去安排呢。 最主要的是木材,上周跟几人商量的,这木材要是紧手,先可着木材厂买木料,全当是学习和练手了。 可现在看这架势,是要全面开工咋地? 老彪子挠了挠下巴,解释道:“先不弄全套的家具,先弄茶几,就是咱们这玻璃样式的”。 说着话挑了挑眉毛道:“主要是这玩意儿太好卖了,供不应求,有多少卖多少,还是交给三监所来造的好”。 说完示意了西院道:“咱们这边以后由着大姥定样式,或者简单的修补,剩下的全交给三监所去生产”。 “茶几样式简单,实木底座,上手教两下就行,主要是玻璃雕刻” 老彪子笑着说道:“还别说,监所里面有能人啊,还能找到画工和雕工,简单一说就都明白了,带徒弟没问题”。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老彪子,问道:“市面上没有一样的货?” 这玻璃茶几还是开春的时候他给家里出的主意,主要是搭配那些收上来的破旧沙发一起卖,算是个新意。 有的时候大姥打了沙发家具,或者椅子啥的,也弄个玻璃茶几和餐桌配套。 老彪子晃了晃脑袋道:“没见着,我还让他们仔细盯着了,可看见的货都是从咱们这出去的,没有别人家做这个”。 傻柱蹲在一旁插嘴道:“玻璃的嘛,不结实,碎了多心疼,实在的还得是木头的”。 老彪子也是点了点头道:“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我估计家具厂也是不敢轻易生产这个”。 “咱们这个卖的好,不是这玩意儿好,而是顾客不多,能造这个的就咱们家,显得多了”。 其实想想也是,这个时候的工厂跟后世不比,跟几年后相比,那是没有生产压力的,造出来的东西都能卖,为啥要改变。 几年后可能出现生产盈余,或者八十年代了,老百姓生活好了,有更高追求了,对工厂生产的产品有要求了,这才逼着他们做出改变。 现在? 现在商品都紧缺着,能买到就算是不错了,挑什么挑。 工厂不改变,不主动模仿这个,那回收站弄的这个玻璃茶几就算是独一份儿了。 不过说心疼钱,不结实,可买的人还是有的,毕竟过了60年的经济紧张时期,过了65年的大还债时期,人们手里有钱了,选商品的时候还是有的选择了,也想着好一点的生活。 雕花的茶几玻璃厚着呢,只要不是故意去砸,去推倒了,轻易是不会坏的。 谁家天天上茶几上蹦迪去,只要有现成的商品让他们看,还是愿意买的。 这也是老彪子敢让三监所那边拿这个先开工的原因。 木料的问题慢慢来,木工手艺的问题也得有时间学,正好用这个先给钟景学他们来点信心和动力。 这玩意的难点就在于画和雕,雕还是用牙医的那种小电钻,要是有画工和雕工上手,这就是高射炮打蚊子了。 这个年代被称为画工和雕工的,可不是后世那种业余爱好者,这都是凭手艺吃饭的,没两把刷子可称不得工。 不过监所嘛,那是钟灵毓秀之地,人才汇聚,能人辈出。 这两天状态不对,以前一天轻松写两万的,现在写的很累,好像是睡不醒一般,我调整一下,暂时单更,望好哥哥们理解。 第158章 天之骄子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58章天之骄子“行,你看着办吧” 李学武现在不大管回收站的事了,见他说的有信心,便点了头。 今天来这边主要是问他调查的事,下周一要开始忙了,这件事得想着办呢。 交道口所的事儿郑局能拦着,但自己这边老没动静也不行,棍子不打狗身上,它死咬你不松口。 老彪子见武哥说话了,便也就知道自己这么做还行了,嘴里又跟李学武汇报了几句。 说起木材的事,他又跟李学武说道:“吉城那边来消息,说是木材和秋货都方便,问是怎么个安排好”。 吉城挨着长白山,每年的秋冬都是要采伐木材的,进山的人不仅仅能收获木材,还能收获山野之间的馈赠。 二叔每年给家里邮寄的就是山上的特产,给父亲邮寄的药材也是如此。 西琳她们就在吉城,接手的也是张万河的产业,张万河以前就是搞这个的,所以西琳那边才给来了这么个消息。 李学武却是想着西琳她们今年是第一年,还是不宜直接操作这个。 “跟三舅说一下,今年吉城那边请大强子回去一趟,所得木材及山货可由回收站渠道出资,炼钢厂方面出名收购,按照交易模式发往京城” 李学武想了想,又补充道:“同林业二叔和吉铁那边沟通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借这次机会把吉城的业务拓展开”。 “是” 老彪子点头应是,随后问道:“可,开展吉城业务的话,人手上……西琳她们是不是?” “嗯,这个是得考虑” 李学武点头道:“跟三舅和大强子交代清楚,只做林业和吉铁这样比较有自主性的工厂和单位,切勿求大求全,安全为主”。 “至于人手……” 李学武看了看西院方向,小子们都还没立事,国栋和二孩儿都有负责的事,让谁去支援? “暂时不能动钢城的人” 李学武看向老彪子说道:“这件事你盯着点,等那边行动的时候跟我二叔说一下,请他帮忙看护着,以西琳为主,丁万秋为辅,人手不够就从山上要”。 这个时候就是会有这种尴尬,能用的和方便用的人就这么多,李学武已经在培养后备人才了,可也得给他时间不是。 一个方向是吉城山上的人,文化素质弱,身体素质强,韧性强。 优点很明显,忠诚度高,便于指挥,劳动型人才。 缺点也很明显,地域性强,需要提防结伙,要在京城这边锻炼一段时间才能用。 另一个方向是京城的年轻人,文化素质高,个性和思想也比较活跃,有韧性不足的缺点,适合比较机巧的工作。 当然了,这些人也是要在京城筛选,然后在钢城锻炼后才能用。 最后一个方向就是李学武身边的这些人,包括十三太保,这些人的忠诚度高,便于培养,可当大任。 缺点就是每个人都有短板,得结合起来用。 比如葛林,武力值高,执行能力强,但缺少应变思维和主动性,且因为出身的原因,给西琳搭配才合适。 把丁万秋发配到吉城,李学武是有目的的,就是要看看他卖不卖力。 这老登绝对不是善茬儿,在兵荒马乱的年代活到现在,能守住一座大宅,你敢说他是老废物? 这一次南行,说不定出现啥事了呢,他说的人家坑害他,李学武信他才怪了! 倒也不是李学武去调查他了,更不是李学武从哪儿听到消息了,他就是单纯的不信任别人。 任何人! 李学武连他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不信,他还能信了一个只是萍水相逢的老登? 吉城的摊子最小,可吉城的摊子最复杂,主事的人最年轻,还是个女的,还是个异域风情的女人,李学武就想看他怎么办! 玩心理学,李学武可是有正经老师的,跟老师有过很正经的交流的! 没有人比李学武更懂心理学了,也没有人比李学武更懂心理学医生了! 你不是说自己蒙受坑害嘛,你不是说自己不白之冤嘛,你不是说要东山再起嘛! 哎!机会来了! 李学武这人就一样好,认朋友,给机会。 吉城以前是张万河打下多年的老底子,现在被李学武移花接木,他要逼着张万河把他自己的根斩断了。 这叫投名状! 你不斩,我就不带你玩,你玩虚晃一枪,我就给你老家送米面油。 你要是再不交底儿,那山上的人就连根拔起。 李学武该狠的时候绝对不留情面,前女友不好使,知遇之恩老领导不好使,一个背景历史复杂的老梆子就更不好使了。 收山货,搞木材,这是吉城那个回收站点儿一个重要工作,也是张万河等人以前最重要的经济支柱。 剩下的就是全年的对缝和黑市了,这是李学武最看不上眼的,接手后就扔了。 他就要散货渠道和收货渠道,因为他的人手太少了。 黑市搞散货的人太多了,一抓一大把,跟韭菜一样,割一茬长一茬,永远消灭不掉。 管经济的那些人有的时候会抓一抓这些散户,但绝对不会动渠道商,这不是他们怕了谁,这是上面的一种默认。 不用怀疑,这种渠道商一定有自己的背景,弄起来很麻烦,对当地的经济也是一种打击,存在比消灭更有意义,所以他们不管,还会监督和统计。 很奇怪吧,京城每年都会对黑市商品进行统计,他们都有具体的数据,种类,数目,数量,今年增加了多少,减少了多少,价格几何,都很清晰。 你说都调查的这么清楚了,为啥不打击掉? 这就是中庸和平衡,谁都知道,这种东西是消灭不干净的,存在即是合理。 所以李学武要用最少的人,做最高端的事。 做事的人有的是,只要经济开放了,干活的人一划拉就是一大把,卖命的都有,啥样的找不到? 现在培养骨干更重要,西琳年岁不大,葛林更小,搭配一个丁万秋,李学武觉得正好。 如果每次有事都从京城动人支援,不仅不利于对方的成长,还会影响他对京城这边人的培养。 调十三太保其中的三人去钢城他都觉得心疼,这仨人要是在这再学四年,李学武用起来更顺手了。 提前用了不是不好,只是潜力不足了,有一点揠苗助长的可惜。 吉城这一次李学武要看张万河的态度和动作,也要看丁万秋的态度和动作。 成了,皆大欢喜,李学武继续试探他们,不成,吉城他也亏的起,反正不是自己建立的盘子,砸了也不心疼,大不了从二叔那边重新建立。 重要的还是人,李学武想用草莽出身的两人,用之前就得不断地试探和考验,他们自己应该想的通。 对于两人这是个机会,李学武不增加人手,缺了就让大强子去调,三方出身不同的人聚在一起做事,一定会出现问题。 李学武就想看看这三方都是怎么做事的。 西琳不必说,没有家的人,只要能力可以,李学武绝对会用她,重用。 大强子回老家做事,这一次不是主角,是配合,身份的转变一定会引起问题。 他要是态度上桀骜一些,做事上不往根子上靠,李学武就容了他,越傲气越好,证明有本事嘛。 可如果他有一点舍不得,放不下吉城根子的态度,搞小动作,搞小团体,那李学武就把他留在吉城。 留住,永远的那种! 用一个大盒子装了,挖个坑,埋点土…… 丁万秋在那边这么长时间了,到十月份这个项目开的时候,他也熟悉和适应的差不多了。 要是装大,压着西琳做事,想要表现,那李学武就找机会送走他。 反正港城那边就要做事了,他不缺这种要命的岗位,给把五六式,做大做强,再创辉煌去。 如果装小,躲着西琳做事,藏拙藏锋,那相逢一场,朋友论交情,李学武会安排他在吉城养老,永不再用。 他是去干什么的,李学武在送他走的时候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做不做是他的事,做不做了他是李学武的事。 倒座房外院这站着的都不是外人,傻柱兄妹跟倒座房这边待的比李学武时间都长,这边做什么他们早就知道了,可院里一点消息都没有,李学武也不怕他们知道什么。 迪丽雅的哥哥是李学武的战友,迪丽雅就是回收站的人,两人都是李学武捡回来的,傻柱分得清分寸。 雨水因为她哥嫂的缘故,更对李学武有些别的情绪,再加上两人现在这种哥们不是哥们,朋友不是朋友的关系,她才不会管这种事。 剩下的就是于丽了,李学武没主动跟她说过自己跟老彪子做的安排,可她知道的多一些。 结婚前李学武在家里的东西都是她在管理,有时候文件和打电话她就在旁边,零零散散的听过不少,也知道不少。 不过她就更没必要防着了,李学武在这说的话就没那么多顾忌。 虽然很多事情只要老彪子懂的,他说的很隐晦,可只要有心去想,还是能管中窥豹的。 李学武也是有意让他们知道一些,不知道这些,怎么帮回收站维护这些,以后相处起来也别扭。 秘密只在有价值的时候才是秘密! 你在某个荒野地里撒了泼尿,你一定不会乱跟人说,这是秘密吗? 除非像是老彪子那种,坟头尿尿才叫秘密,因为这有搞笑价值。 不过这几人也都知道咋回事,李学武跟老彪子刚说起吉城事的时候,雨水和于丽便抱着孩子去了门市部,傻柱则是回屋躺着去了。 他是不愿意听这些的,他的脑子就西瓜子那么大,听多了装不下。 李学武就站在外院,轻声跟老彪子说了吉城的工作安排,也说了钢城的工作安排。 “所有的货物和物资运输想办法通过贸易渠道运作,过轧钢厂一遍手,东西处理起来也方便” “跟三舅说,运输不是他的主要工作,在钢城站住脚跟才是” 李学武点了点老彪子,道:“钢城这个点的作用我不用再跟你解释了,三舅他自己也知道,想办法依托炼钢厂把业务做扎实,把底子做结实,那里会成为一个基本点,中转站,根据地,懂嘛?” “明白” 老彪子点头道:“京城做不了的事可以在钢城做嘛,我懂”。 “要三舅也懂!” 李学武拍了拍老彪子的肩膀,道:“三舅有的时候就是太谨慎小心了,这是我要他去钢城的原因,但不要栓的太紧了,有炼钢厂,有调查部在,钢城的浪不大,好好发展”。 说完想了想,又轻声叮嘱道:“炼钢厂不会有变化了,好好把炼钢厂盯住了,借鸡下蛋总比自己养鸡方便的多”。 老彪子的悟性其实不咋地,都没闻三儿有变通的能力呢,当初不让老彪子去干那个没本的买卖就是信不着他的智商。 不过在执行上没问题,这是一个指哪打哪,指谁打谁的干将。 两人站在屏门口轻声说了好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才让老彪子去忙了。 李学武去门市部看了看,周日这边人最多,姥爷都来这边跟二爷帮忙了,现在柜台里面二爷是主角了。 “我闺女呢?” 李学武转身去了销售商店,站在后门里看了一圈,见着雨水抱着,便笑道:“在这呢~!” “不给你了,把你闺女卖了~” 雨水笑着晃了晃李姝,低头看着这个洋娃娃,也是满脸稀罕的模样。 李姝眼睛有点不够用了,今天店里来的人多,她正撒么着这这些人,好奇的模样。 李学武笑着摸了摸闺女的小手,道:“可不能卖啊,这么磨人谁稀罕要啊”。 说着话见闺女看过来,又问道:“出去溜溜儿了,去不去啊?” “你不去啊?你在家看家啊?” 李学武笑着问道:“那叭叭和麻麻可出去玩了~!” 李姝一听叭叭和麻麻两个词,又听说出去玩,瞬间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叭叭的身上。 见着叭叭作势要走,赶紧伸出小手要叭叭抱。 “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伸手去接这个刚才跟自己装没听见的小魔头。 只是他个子高,手也长,去雨水怀里接孩子的时候也没个注意。 手球犯规! 李学武真不是故意的,见着雨水用眼睛瞪他,他的手也是瞬间顿了一下,随后快速的把闺女接了过来。 “走喽~串门去喽~带李姝溜溜儿去喽~!” 看着“落荒而逃”的李学武,雨水咬着牙,真想给这坏蛋一脚。 只是刚才发生的事只有两人知道,要是真追着李学武去打,怕不是就不是只有两个人知道了。 她气的是,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故意的,被他占了便宜还没处说理去,这种不能说,也不能做的样子实在是憋屈。 李学武才不是故意的呢,再说那球也不大,就是蹭了一下,有什么呀! 他哄着李姝往回走,完全是着急出门,绝无尴尬的意思。 没有!绝对没有! 李学武抱着李姝是直接回的后院,顾宁换好衣服了,李姝也在早上就穿了这一套,他还没换衣服呢。 将李姝交给了顾宁,李学武自己去衣帽间找了套白加黑,不用选,直接就换了。 顾宁哄着李姝穿小布鞋的工夫,他连脸都洗了,就等着出发了。 “不用拿什么吧?” “拿什么,不年不节的,就是坐坐” 李学武主动接了闺女,没叫顾宁抱着,一边说着,一边出了门。 “上次去我给师母拿了东西的,也给孩子拿了,这次老师回来约了几个人在一起坐一坐,算是家宴,吃他的他才高兴呢”。 顾宁听李学武这么说也就没再问,不过得知有别的人在,不由得迟疑道:“是不是有些闹啊,还带着李姝嘛?” 李姝正欣喜地看着前面,她都看见了,叭叭麻麻都准备好了,一定是出去玩,她可开心了。 可这会儿听见麻麻说了她的名字,不由得倏然一惊,扭头看向麻麻。 什么意思? 我是闹的那个? 我都还不会说话啊! 李学武知道顾宁担心的是李姝不适应,笑了笑说道:“没事,多抱出去见见生人,这样孩子更健康”。 顾宁看了前面正走着的李学武一眼,心里不由的一气。 咋地?我不愿意见生人,我不健康呗! 李学武却是没注意到身后的目光,但他看到了闺女突然变化的眼神,刚才李姝可是一直看着顾宁的。 他反应多快啊,瞬间又补充道:“咱闺女明显不是淑女型的,学不得你,我看还得是往我这方面发展吧”。 顾宁见李学武这么说,目光又柔和了起来,她就服这人的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白的也能说成黑的。 刘茵在后院打了电话后便一直忙活着,可忙活了好半天也才反应过来,这离上山还有一周呢,早准备了啥也搁不住啊。 就跟李学武昨天回家一样,她着急忙慌的给孙子找破衣服做垫子。 可料子都裁剪好了,却也是反应过来,二儿媳妇儿还有八个月生呢。 这会儿见着两口子抱着孩子从后院出来,便也出了门,站在门口问道:“要不把孩子留家吧,多麻烦人啊”。 “没事儿,我看着” 李学武回了母亲一句,他也知道母亲担心的是顾宁累着,怕影响了肚子里那个。 顾宁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笑着跟婆婆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的。 她自然知道婆婆话里的意思,早上吃饭的时候婆婆就念叨一阵了,不叫她多抱李姝,也不要追孩子撵孩子,因为李姝一天天的大了,身子可沉了。 月份大一点儿还好,就是这小月份才危险呢。 李学武拿了闺女的小手跟家里方向摆了摆,笑着逗道:“走了,溜溜儿去了,跟奶奶说再见~” “呀~嗬嗬~” 李姝见叭叭的脚步没停,不是往奶奶家里去的,瞬间便开心了起来,在叭叭的怀里直蹦跶。 刘茵见着李姝这开心的模样也是笑了,跟着送出门,嘴里逗着李姝道:“你是不是不要奶奶了?是不是出去玩就开心了?” 李姝看了看叭叭,眨了眨眼睛,故作没听见奶奶的话,装糊涂呢。 这小人儿说小吧,可有的时候聪明着呢,可知道好赖了。 因为指挥车在,李学武便带着她们母女坐了指挥车,比威利斯要舒服些。 车启动的时候李姝知道要出发了,还从窗子里跟奶奶摆手说拜拜呢。 可算是出发了,李姝的出去玩之路太难了,可以说经历了颇多磨难,多亏了叭叭的坚持啊。 麻麻说不带自己,奶奶也说不带自己,要不是叭叭,差点就去不成了! 只要是不在家,只要是出去玩,那李姝就是开心的。 站在车座上,李姝扒着车门子从车窗往外看,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她就喜欢看热闹。 尤其是带颜色的,花花绿绿的可吸引人。 其实孩子的视野里,这些景象都是纷繁复杂的,有的时候左右都是相反的,可她们就是喜欢这种新鲜事物。 李姝又是个胆子大的,瞅见啥都不怕,一边看着热闹,一边用小手指着窗外一边嘟嘟囔囔地给麻麻说着什么。 顾宁就坐在李姝旁边,用手扶着她站着,视线也放在了大街上。 因为家离单位近了,顾宁也是很久没上街了,每天从家出来就到单位,从单位出来就到家,她能看见的也就是这两点距离之间的变化了。 昨晚开车来这边的时候天色都暗了,她又不敢乱看,今天这才有机会看看四九城的七月。 “哟!” 李姝很惊讶地指了指路边公园,回头对着麻麻叫了一声。 顾宁顺着李姝的小手看过去,却是公园门口有个大鲤鱼的雕塑。 “呵呵~咱闺女对鱼是情有独钟啊~” 李学武开车的时候也看见了,这会儿闺女惊讶,他便笑出了声。 顾宁微笑着用手绢给李姝擦了擦口水,又从随身的包里拿了一个装着温水的奶瓶递给了李姝。 “喝水” “水!” 李姝见着麻麻要她喝水,便也跟着喊了一句,随后一屁股墩儿坐在了座位上,捧着奶瓶子便开喝。 这孩子就是好养活,除了精力旺盛以外,没啥别的缺点了。 出门的时候刘茵给准备了两个奶瓶子,一个里面是温开水,一个里面是温牛奶。 现在李姝还不方便用开口瓶喝水,所以就用了奶瓶。 而牛奶是给她准备中午喝的,四合院这边和海运仓那边都有给李姝准备奶瓶子,去街道领牛奶也方便。 可出门的时候就得注意了,人家又没有孩子,也没有奶粉,怎么照顾她啊。 所以说刘茵不想让李姝出门呢,太麻烦人了。 现在让她光吃辅食是不行的,早上一个鸡蛋,一瓶子牛奶这是必须的,要不李姝能长这么快嘛。 这个时候的孩子生下来多数是营养不良的,城市里有条件的可能会好一些,但农村的尤为厉害。 很多孩子发育的慢,三岁都不会走,四岁都不会说话的很正常。 但你看后世,一生日的孩子就跟现在的李姝差不多了,站着能行,慢走能行,但她想飞,跑都嫌慢的样子。 孩子的发育全看营养跟不跟得上,像是李姝这般,早上一个鸡蛋,晚上一个鸡蛋,牛奶随便喝,那还有个不长的快?! 刘茵抱她出去,街坊邻居们见着都稀奇的,这洋娃娃长得也忒快了些。 再一打听李家是怎么养孩子的,这心里都服着气呢。 人家心里都想着呢,这李姝越长越开,样貌都能看出来了,不是李家的人,也一定不是李学武的种了。 确定是捡来的孩子,那养着总是要有区别的,将心比心嘛。 可这么一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啊,这孩子养的成本也太高了些。 再一想,这李家人心善是一方面,人家家里富足也是一方面,谁家能有这个能力这么养孩子啊。 不过这也是李家的传统了,当年李顺也是这么养孩子的,宁愿家里过的不好,也要给孩子吃饱,吃好。 就看李家这几个哥兄弟和李雪的个头儿吧,就知道人家这钱不白花的。 李姝长得好,吃喝也好,照顾起来也方便些。 咕嘟咕嘟干了几口水,李姝觉得饱了,将奶瓶子往麻麻手里一送,又爬起来继续往外面看了。 正因为车上有闺女,所以李学武开的很稳,也很慢,到董文学家里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 “哎呀~谁来了~” 韩殊听见车动静便出了屋,待见着是李学武的车,便笑着紧走了两步,在大门口正好迎上了下车的顾宁。 “快让大娘抱抱吧,是不是又长胖了” 知道顾宁有了身子,韩殊没叫她伸手,从车里将李姝抱了出来,在怀里逗着。 李姝虽然见过韩殊,但早就不记得了。 不过没关系,李姝不怕生人,谁抱,谁哄着都行,主打的就是一个随爹。 李学武将车停好,看了一眼屋里笑着跟师母打了招呼,随后问道:“是谢大姐他们来了嘛?” “早来了,等你们好一会儿了” 韩殊嘴里回着,眼睛却是看着李姝,这孩子可人稀罕呢。 等进了屋,因为任晓宇和谢大姐都在,孩子们也在,又是一番寒暄和热闹。 还没等众人坐下呢,门口又来了一台车,不用猜了,董文学和李学武都知道是谁来了。 董文学出门去接,李学武也跟着出了门。 不是阿谀奉承,而是待客礼节,副厂长确实值得尊重,不过更值得尊重的是互相尊重。 今天来的几人确实都是拖家带口的,可实际上还是一种圈子内的聚会。 谷维洁能来,也是奔着这种圈子来的,要是奔着聚会,她倒不如在家躺一会了。 见着董文学和李学武出来,下车的谷维洁笑了笑,对着给她开门司机交代了几句,这才走过来同董文学和李学武握手打招呼。 “谷副书记” “文学同志瘦了啊,是辛苦的吗?” 谷维洁跟韩殊以前的关系一般,也就是一个学校里的同事,可能因为都是女人,相处起来容易些。 两人关系更进一步还是因为谷维洁调来轧钢厂,恰逢董文学任职保卫处处长一职。 关系都是发展和维护的,当初谷维洁有意拉近关系,董文学和韩殊也是有意同她相交,所以两方关系才发展起来。 今天这种聚会就是一种关系的维护了,互相交流和沟通,便于工作上的协作和互助。 正因为跟韩殊的关系,所以跟董文学相处起来谷维洁也是显得更亲近些。 董文学笑着同谷维洁握了手,微笑着说道:“辛苦不敢说,操心是真的,毕竟第一次主持一个厂的工作,实属是学习和锻炼的过程”。 “这是干部成长的必然阶段” 谷维洁同董文学握手过后,又看了看李学武,笑着道:“就像李副处长,要是没有负责保卫处的经历,恐怕也不会成长的这么快了”。 “我这属于组织关心,领导关注,恰逢机遇,纯属侥幸” 李学武倒是很客气,微笑着谦虚地把谷维洁的话给圆了回去。 两人陪着谷维洁进了院,在门口又跟迎出来的韩殊热闹了两句,众人这才进了屋。 孩子们在客厅里跑闹着,董梦元今天开心的要死,爸爸回来了,家里还来了这么多小朋友,比他大的是任叔叔家的,比他小的是师哥家的,正坐在沙发上瞪着大眼睛望着他们呢。 韩殊抓了儿子,交代着让他带着哥哥姐姐们去他房间里玩,不许出来闹,这才把客厅里的喧闹声降低了下来。 这会儿谷维洁已经同任晓宇和谢大姐两口子打了招呼,并且由着董文学邀请坐了下来,李学武正在泡茶。 董文学见谷维洁看向对面沙发坐着的顾宁,以及顾宁身边的孩子,便笑着给介绍道:“这是学武的爱人顾宁和女儿李姝”。 “哦,是第一次见吧?” 谷维洁看到顾宁的时候便知道这是谁了,虽然结婚的时候顾宁化着淡妆,但敬酒的时候谷维洁有仔细打量过李学武的媳妇儿。 都在婚礼上见过了,当时也介绍了,为啥谷维洁还说第一次见面? 这并不矛盾,主要是照顾顾宁的情况,当时婚礼那么多人,即便她们那一桌都是厂领导,可顾宁又能记住几人。 董文学这个时候又给顾宁介绍道:“这是咱们厂谷副书记”。 “谷副书记好” “你好” 谷维洁笑了笑,看了顾宁一眼,又打量了李姝,道:“这孩子长得可真快,都能自己坐着了”。 说着话又对处理完孩子们后走过来的韩殊说道:“上次见着这孩子还没这么大呢,一晃儿”。 “可不是嘛,跟两岁孩子似的” 韩殊笑着走到顾宁身边将孩子抱了起来,一边坐下,一边抱着李姝坐在了自己腿上。 李姝手里这会儿正掐着一小块苹果,是刚才韩殊给的,一直在嘴里啃着。 因为刚才小孩子们热闹着,又看见这么多陌生人,李姝有些发蒙,正用大眼睛撒么着,看着,都忘了吃苹果了。 她的小牙已经能啃苹果吃了,不过啃只能啃一点点,跟果汁差不多。 韩殊用李姝胸前围着的手绢给孩子擦了擦小嘴,同时跟谢大姐和谷维洁说着话。 李学武将沏好的茶端给了谷维洁,也给自己和顾宁端了一杯。 他们三个是后来的,所以茶几上并没有他们的茶杯。 都到老师家里了,李学武自然不能装假,便自己动手了。 董文学笑呵呵地看着家里的热闹,跟任晓宇闲聊着,也跟谷维洁说着。 聚会嘛,图意的就是个热闹,男人们聊的都是工作上的趣事,四九城里的热闹。 女人们则是聊着家常,比如孩子,比如顾宁怀孕了,比如谢大姐建议韩殊再要个闺女等等。 谷维洁因为家庭的原因,所以跟韩殊她们说的不多,听的多,同时也在听董文学和任晓宇说的话。 任晓宇说了些市里的事,他现在是市府办的副主任,算是年轻有为了。 主要还是他的笔杆子厉害,做人也很明白,这一次算是进了一大步。 市办里不止一个副主任,也分干什么活的,他现在是负责政策的,却是最危险的那个。 李学武跟任晓宇接触的不多,虽然互相都知道电话,也都知道单位,但在私下里或者工作上没什么联系。 几次接触都是在董文学这边,不过两人见面也不陌生,话也能说得到一起。 跟董文学不同,任晓宇是有父母的,只是得顾海涛照顾颇多,以前也在顾海涛手底下当过兵。 所以对顾宁,对李学武,任晓宇表现出来的关注跟董文学是一样的。 李学武跟任晓宇接触的这几次也看出来了,这位是个极为深沉的,有思想,也能做事的人物。 说话不多,但每个观点表达出来都很直接,也很关键,很得谷维洁注意。 也是了,能坐在这里的,脑子要是不够用的,只能去卧室哄孩子了。 包括韩殊和谢大姐都一样,身在局中,男人们说的东西,她们都能听的懂。 唯独顾宁,她本性就不喜欢这种交流,更不喜欢正治和复杂的意识形态理论,这屋里也只有她一个人是专业技术人员。 所以当男人们说起来的时候,女人们也都加入了进去,而顾宁则是陪着李姝玩了起来。 李姝刚到陌生的环境,还有些认生,不过叭叭麻麻都在,她倒是放得开,这会儿已经扶着沙发站了,正晃悠着打量屋里的摆设。 董家的小别墅也不算很大,只有两层,客厅里的沙发上都坐满了人,谢大姐和董文学都是坐在扶手椅上。 谢大姐听着他们说的多,真正插话的时候少,多是补充任晓宇所说的话,夫妻两个也是很相投的意味。 在单位里,谢大姐是科级干部,上面的主管领导是景玉农,以前厂办没分家的时候,人事处和谠组部合起来办公,她也会面对谷维洁。 但这一周谠组跟人事处这边已经分好了,互相没了关联,谢大姐还是留在人事处工作。 不过她还兼着保卫处稽查科的工作,李学武也算是她的主管领导。 这屋里坐着的就没外人了,都能圈在一起,所以有些话说的虽然还是含蓄的,但互相都听的明白。 因为是从四九城里的事开始说起的,所以就说到了市府那边的情况。 从市府又开始说,说到了形势,又由着任晓宇讲了一些当前面临的状况。 董文学这边则是结合任晓宇所说的进行对比,讲述了钢城那边的状况。 谷维洁站的更高一些,在学校的时候她就是搞谠务的,现在又是轧钢厂的常务副书记,对意识形态和形势这方面的理解和掌控自然是没的说。 阐述问题的角度高屋建瓴,真正是能从理论角度把很多问题解释清楚的。 她在说话的时候,李学武等人都是在认真听着的,也是一个学习的态度。 听得懂的都在点头,这里就包括李学武在内。 也正是因为李学武都在点头,也让谷维洁今天难得说的多了一些。 最后还是由董文学把话题引到了轧钢厂,也引到了李学武的身上。 毫无疑问的,在轧钢厂已经形成了一种非正式的意识同盟。 李怀德在厂办,谷维洁在谠委,董文学在钢城,李学武在京城。 四个人,四个角度,四个方向,因为李学武和董文学的努力,形成了一股不可忽视的组织结构力量。 没有共同的纲领,但有共同的目标和追求,也在做工作的方式和方法上能寻求共同之处。 相比于杨元松的传统中庸思想,杨凤山的工业保守理论,景玉农等人的目光短浅,他们这几个人的态度更代表了轧钢厂的先进和未来。 先进不是说的,而是做的,董文学的目光并不仅仅是着眼于轧钢厂一隅之地的,有任晓宇专美于前,他在事业上也有了一种紧迫感。 在工厂内部的发展之路固然很稳,但他和任晓宇都是有追求的人,也是受家庭因素和后天教育所影响,目光看得更长远,目标定的也更远大。 第159章 钢城!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59章钢城!李学武就不一样了,他的目标和能看到的未来跟董文学、任晓宇这些天之骄子不同,他更注重实际。 一个大夫的儿子,医学世家的孩子,并没有在仕途上的压力,也不想承受那种压力,工厂就很好嘛! 现在是困难时期,有很多制约因素,但只要坚持发展几年,以后就是经济先行的时代了。 普通老百姓能感受到的春风那都是应刮起来的春风,实际上经济发展已经提上日程了。 现在上面的会议天天开,开的是什么? 还不就是这几年国内经济高速发展所带来的机遇和危机嘛,怎么处理这种机遇和危机就成了头等大事。 这不是国内的单一经济状况,而是全球经济在战争结束后的一种自我调节和复苏。 和平必然带来经济的发展,现在发展经济是一条必行之路,争的也只不过是应该走哪条路而已。 注重经济特性和注重思想管控,就是东风和西风的关系。 现在的整体发展就一条刚刚上路的小船,看不清前面的河道,也调整不好风向。 东风多一点,糟糕,那就西风多一点,又不行,主要是新手上路,掌握不好风向和方向。 但整体上向着经济发展方向前进是没有错的,从上到下,哪个不想多打粮,多生产? 等几年,方向和风向都调整好了的,这条船慢慢变成大船的时候,就是李学武走上前台的时机了。 现在? 听老师和前辈们说更合适些。 “我还是比较在意基础建设和理论发展相结合的思路” 董文学叠着腿坐在扶手椅上,双手随意地搭在腿上说道:“无论是群众基础,还是干群基础,亦或者是工业基础和理论基础,务实和务虚都要从这一点出发”。 “建设和发展的潜力是由基础的厚度和广度来决定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董文学看向谷维洁和李学武的方向说道:“因地缘因素限制,我能在厂里执行的影响力度是有限的,不及炼钢厂十一”。 “那么这一次无论是副厂长也好,副书记也罢,都也只是一个回来后的基础,是厂里给的一份认可和保障”。 “我是跟元松书记有过谈话的,我去钢城也是带着任务的,任务完不成,我就回不来,这边到了什么位置都没用” “呵呵~这是凤山厂长的意见” 谷维洁这个时候接话点了董文学说道:“当初在书记办公会上,元松书记提出这一建议,凤山厂长是有别的人选的”。 “我知道” 董文学点了点头道:“我的情况比较特殊,刚刚接手保卫处,选择我接手炼钢厂只是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 谷维洁见此,笑着点了点头道:“也不能这么说,当时班子里的人还是都很信任和支持你的,只是在力度上有区别而已”。 “顾虑嘛,谁都有” 说到这里的时候谷维洁还看了李学武一眼,当初她不知道,后来想到了,当初李学武就在钢城执行任务了,这里面的推手就一定有李学武了。 李学武见谷维洁看过来,很自然地给了一个疑惑和迷茫的表情。 谷维洁见他装死也懒得搭理他,继续说道:“不过你的思路是对的,至少这六年时间里,前三年的压力是比较大的”。 董文学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顿了一下,这才说道:“工业转型,变革发展,往哪里转,往哪里发展,这是一个关乎炼钢厂和我个人未来几年发展的重要选择”。 屋里众人看得出他的压力很大,去炼钢厂这半年来,董文学确实是瘦了。 扫清了前任留下的障碍,就是要到按照他的设计思路来发展的时候了,任重而道远啊。 “炼钢厂的潜力很大,是可以有个好发展的” 董文学慎重地说道:“学武跟我谈过几次了,我们就炼钢厂的未来发展也定下了短期和长期目标,在这一点上我是坚定不移的”。 “主要还是来自于轧钢厂内的形势影响和正治压力,以及在肃清流毒过后的当前阶段,炼钢厂内部也是有些声音的,何去何从,各有想法”。 “我的想法是,轧钢厂这边还是需要您和学武的配合,给我留出时间和空间”。 董文学看了谷维洁一眼,随后继续说道:“尤其是在大学习和大讨论活动中,李副厂长是有愿景和希望的”。 这话说的不是那么的直白,但在屋里的众人大多都明白了。 董文学是要遵从先前跟杨元松约定的,是要坚定不移的走炼钢厂发展道理的。 这没问题的,芝麻和西瓜摆在眼前,一个副书记,又不是带前缀的,与炼钢厂相比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是厂里给他的肯定和鼓励而已。 要想出成绩,还是要死心塌地地把炼钢厂的基础打好,三年后看发展,他卸任炼钢厂厂长时是否能完成厂里对他要求的目标。 三年后带出来的接班人是否能站的住脚,撑得住炼钢厂的发展。 六年后才是他回厂的时候,也是他正式参与轧钢厂决策层的时候。 可以说,这一次的副厂长换成了副书记,对他未来的规划还是影响较大的。 尤其是在对炼钢厂的态度上,他认同了自己和李学武做下的发展目标,势必要实现它的。 而在影响过后,炼钢厂已经进入到了第二阶段,人心思动,轧钢厂这边也有人着急了,董文学不得不考虑这个情况。 无论是炼钢厂厂办还是谠委的几个副手,身份和背景都很复杂,这在前半年的工作中不甚明显,可共同的敌人没了,就到了打乱战的时机了。 这是必然的,所有的班子重组都会出现这种状况,轧钢厂是不会管的,这是一种生态自然调节现象。 只要不出现极端情况,还是利于整体发展和需要的。 董文学既然想着从副厂这条路走不通了,那就把炼钢厂这条路走好。 在他定的发展方向上,一定有人不想配合,那就打掉他。 这就是董文学要谷维洁和李学武给他支持和时间的原因。 董文学在炼钢厂未来一年的发展势必要经历这个阶段的,也是要出现争端的,就看他怎么做了。 谷维洁没说话,李学武也只是听着,坐在董文学身边的任晓宇是点了头的,他认为董文学的这个想法没问题。 其实他没有想到,或者说不了解轧钢厂的具体情况,董文学的话最后还提到了一个人,那就是李怀德。 这不是一个简单角色,就连董文学自己也说了,李副厂长是有愿景和希望的,还是在大学习大讨论活动上。 关于这一点,李学武和谷维洁做过沟通,是不会让李怀德把车开向深渊的。 谷维洁拖后腿,李学武是要挖坑的。 真要照着李怀德的想法来,估计轧钢厂现在的班子连三分之一都剩不下。 董文学这一句说完,李学武已经跟谷维洁对视过了,两人眼神沟通过后,依旧是坚定先前的约定。 董文学要借李怀德的风,这个可以,炼钢厂早晚要吹这个风,由他来控制自然是好的。 可就董文学所说的,配合李怀德来吹风,这是不可能的。 李学武就是李怀德的刹车,谷维洁就是李怀德的绊脚石,董文学的这段话两人只能配合一半。 董文学没有注意到李学武和谷维洁之间的眼神交流,即便是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这在谈话中不是很常见嘛。 “学武这边的压力也很大,既要巩固现有基础工作,还要协同其他部门发展关系……” 谷维洁听见董文学说起这个,不由得再次看了李学武一眼,她是觉得这对师徒都挺能扯犊子的。 明明是他和李学武占着保卫处的岗位不松手,现在倒是互相道起辛苦来了~ 轧钢厂是没人了嘛?连给保卫处补齐副处长都做不到嘛? 哪可能啊! 有能力的人不想跟他们起冲突,根本不愿去保卫处趟浑水,没能力的不想去给个小年轻的当使唤丫头,不上不下的这俩人铆着劲的要开刀呢,谁敢去。 还协同其他部门发展关系! 说的真好听啊,至少比唱的好听,就是聂成林没听见,听见了都要气死。 李学武怎么就协同其他部门发展关系了,他倒是东一靶子,西一扫帚的摇处挖墙脚了。 董文学随后的话也给这种行为做了定义:“建立更广泛的共同奋斗目标和思想沟通关系,进而完成与谠委委员身份相匹配的影响力建设……” 好么,谷维洁直接挑眼皮了,这话说的再明白点就是要李学武发展和施加对中层干部和重点部门、项目的影响力了。 董文学说到最后也觉得有些太过于直白了,在谷维洁的面前说这个好像有些过了,不过这也是对她的信任和一种“表白”。 既然是要用对方的影响力和获得对方的信任支持,那就要清晰的表明自己的正治立场和事业目标。 没什么矜持和不好意思的,都坐家里来了,需要什么,和能提供什么,直白的说,不寒碜。 董文学也是说了自己能给谷维洁提供的“支持”,那就是建议谷维洁不要过度接触基层,更不要打破这种新型的“庇护—依附”关系。 他是有听说谷维洁在接手了居民区项目后,接连走访了困难群众,实地考察了项目的建设情况,与一线职工进行了沟通和交流。 这不是不好,站在基层的角度来看,谷维洁是一个负责任的好领导。 可这也仅仅是站在基层的角度来看待的问题,换个角度,站在中层管理者和上层决策者的角度,她的做法无疑是在打破一种新型的管理秩序。 在当前的所有工程序列里,厂长和厂谠高官就是企业的最高决策者。 厂长负责具体执行企业的生产任务,书记则是负责本单位的人事安排、大政方针以及正治思想工作。 通常来讲,厂长和书记都不会跟普通工人直接接触,尤其是在轧钢厂这样拥有数千或者上万人的大厂里。 “厂长根本不下来” 普通工人:“可能只知道我们领导是谁,在橱窗里看得到,平时看不到”。 即便是只有数百人的那种,类似于轧钢厂分厂的小厂里,工厂领导也同样“和工人不搭噶”。 “为什么?” 这是谷维洁的问题,也是屋里很多人在思考的问题,董文学说的这些话,是个什么意义? 不是喊着要群众基础和干群基础的嘛,怎么到了谷维洁这里就行不通了? 是的,董文学说要两个基础的时候,他是什么身份? 即便是现在,即便是过了年中会议,董文学就要成为厂领导了,为什么一直强调他的目标在炼钢厂? 因为在给李学武说的时候,和在说他自己的时候,都是从中层干部角度出发来阐述这个问题的。 谷维洁不是,谷维洁是厂领导,决策层,天生的就与基层带着隔阂呢,与杨凤山等人一样,他们都不是执行层。 杨凤山还有可能是在车间里工作过的经历,杨元松都没有,李怀德就更没有了,他都不知道车床的开关机按钮在哪。 景玉农是从上面下派的,谷维洁是从钢铁学院来的,薛直夫也一样,都不是从车间里,或者基层中走上来的,他们无论怎么做都不会有那种切身体会的群众基础。 谁有? 李学武有,邝玉生有,只有他们这种从一线走上来的干部才会有。 以轧钢厂生产部门为例,厂长、书记下面就是车间主任和谠支部书记,他们多是来自于基层,从普通工人干起来的。 因为“肯吃苦、技术好、表现好”而获得提拔。 车间主任是生产任务和车间管理的第一责任人,负责车间里所有的大小事务,也负责工人在车间之外的表现。 李学武在保卫科长的时候,前车间主任的儿子肖某犯错,还是他们车间主任来办的手续。 那就问了,厂长下面不是还有副厂长和生产管理处嘛?怎么就直接到车间主任了? 这个问题就像是镇长和村长之间的关系是一样的,在行政上,他们确实只差了一级。 但在管理属性上是差别很大的,村长能跟镇长汇报工作,可在具体业务上还不得是专人专管嘛。 车间主任下面又有值班长、生产小组长、工段长、班长等等。 这些人是干部,是基层干部,日常工作中是要接触到生产和工人的,跟谷维洁是不同的。 决策层是要做好大方向管控的,是要对整个轧钢厂的运行负责的。 管理层是要执行这种决策,将决策转化为任务,并且将任务分配下去,监督和反馈这种执行情况和力度。 基层是要细化这种任务,将任务分配到机器,分配到人,将任务转化为实际产品。 如果决策层参与到管理层的工作中,并且接触基层或者一线工人,直接沟通部署会出现什么情况? 谷维洁听董文学说到这里的时候眉头便皱了起来,她很明白这种危险是什么,来源于谁。 是管理层,管理层会天然的反对决策层插手他们本来的工作和权力。 而基层在跨越管理层向决策层反馈问题后,无论是否解决了他们都会对管理层产生质疑,进而影响整体管理。 且在质疑的同时还会反思对决策层的反馈是否能进一步达成目的,形成一种恶性渐进的情况。 这就是新型的“庇护-依附”管理关系所带来的惯性。 就像你不喜欢伱们领导跨过你去指挥一线和沟通一线是一个道理的。 你也知道一线跟领导说了某些建议后,领导做了,或者没做,一线都会抱怨你,或者习惯成自然,直接去找你的领导汇报工作。 对上下的管理都不是一种好的执行方式。 可以说,谷维洁利用宣传处做宣传,并且亲自下场做行动,两边不讨好,还给自己惹了麻烦。 厂班子成员对她的做法也是同样的不理解和冷眼相对。 谷维洁之前不理解,现在听董文学直言不讳地说出来,心里除了震惊,还有触动。 这可能就是今天这次聚会的意义了。 不仅仅是互相帮助,还有提醒,是来自于中层管理者的提醒。 至于李学武知不知道,他知道,但他不会说,忠言逆耳,李学武更知道自己没有到了提醒谷维洁的地位和实力。 这件事还是李怀德跟董文学说的,请董文学转给谷维洁,劝她不要把路走歪了。 很奇怪是不是? 再回到问题的原点,董文学所说的双基础到底谁需要维护,谁需要获得? 后世为什么会频频出现决策层跟基层直接沟通,去探访基层? 到底是哪个环节和层面出了问题,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现在董文学说完,谷维洁已经反应过来了,她是学院过来的干部,对工厂的管理结构还是存在着盲目性的认知,这一次算是不虚此行了。 当然了,也不是说决策层就脱离了群众队伍了,没有人能脱离群众干工作,但他们可以通过中层管理者来实现这一目标。 当前的中层管理者还是很有质量保证的,无论是业务能力和思想担当上面,都值得决策层信任。 董文学也充分的表达了他和李学武会在中层管理者继续“加深影响”,在群众基础方面继续深耕,同样也会在这一方面支持谷维洁的进步。 谷维洁要做的是,以更优秀、更加专业的态度和形象在轧钢厂立足。 已经到了这个位置了,不宜再剑走偏锋。 董文学跟李学武的想法是一样的,风大就请个高的先走,并且顶着个高的前进,总有个挡风的不是。 任晓宇见董文学说完,这位轧钢厂的副书记还在沉思中,便看了看对面坐着的李学武,微笑着问道:“学武最近怎么样?” “呵呵,还行~” 李学武轻笑一声,随后看了董文学一眼,道:“正在‘加深影响’和‘深耕基础’呢”。 “盒盒盒~” “嗬嗬~” …… 屋里众人听到他的话均是笑了出来,谷维洁也从沉思中清醒了过来,看着他轻声笑了一下。 李学武微笑着端了茶杯喝了一口茶,一副只会听,不会说的模样。 任晓宇笑过之后没有再为难他,而是对着董文学轻声说道:“简单的了解过你们厂的情况,比较有代表性嘛”。 说着话点了点头他又抿着嘴把目光看向了自己脚尖,想了想,又继续说道:“照你说的,和形势的发展,无论是就厂办来说,还是就厂谠委来说,都会出现一种挑战和危机了”。 “我不否认这种悲观的预判,但我也不支持这种发展趋势” 谷维洁接过话茬很是正色地说道:“稳定压倒一切,发展离不开稳定,这是根本性问题”。 “我知道,但局势也不以某个人,或者某些人的意志所转移和变化,这是现实情况” 任晓宇看向谷维洁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重点在于你们这里有个突出部,那位李副厂长”。 说完微微昂起头,目光扫向了在轧钢厂工作的这几人,看着他们都皱眉思索,便知道自己的话他们都是认同的。 “刚才文学也说了,他是有‘愿景’和‘希望’的,那他在行为态度上就必然是要表现出攻击性的” “具体到思想和业务上,他是要在这两方面都要抓,都要有作为的” 任晓宇点了点董文学的方向,对着谷维洁和李学武说道:“文学刚才说的其实很在理,当约束条件不成立的时候,泄洪区和泛洪区就是一个必要的选择”。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是更针对谷维洁来说的,毕竟今天坐在这里,就代表了董文学的态度,也代表了谷维洁的态度。 年中会议可以说是一种局面的开始,也可以说是一种局面的结束,就看大家怎么理解了。 董文学刚才话里不无请谷维洁支持李怀德的意思,尤其是在大学习和大讨论活动中,加深对李怀德意图的掌控和理解,进而寻找合作的可能。 在经过任晓宇的解释后,李学武看了谷维洁一眼,他不知道谷维洁理解没有,任晓宇的意思更可能是变约束为放纵,进而形成一种大范围的约束掌控。 这是一种冒险的行为,但也是一种迫不得已的行为,重点不在放纵,而在掌控。 任晓宇站在市府的角度看问题,自然能知道很多轧钢厂还没有接触到的问题,尤其是前沿的思想和要求,这也是在给几人做提醒了。 谷维洁理解到的要比李学武了解到的要深刻一些,这意味着董文学和任晓宇都在建议由李怀德往他向往的厂长方向发展。 而作为互补,她可以往厂办的方向努力,这样就会形成螺旋结构的组织架构和上升空间。 直白的来说,谷维洁想直接进一步成为书记是不可能的,这里有着天然的沟壑,她没有基层管理经验和决策部署的能力。 结合任晓宇先前所说的轧钢厂危机和挑战,她便知道,李怀德在成为厂长后,再进一步就是书记了。 而那个时候才是她转去厂办的机遇,毕竟她比李怀德的年龄小,也比李怀德在轧钢厂的资历浅。 李怀德能上,她上不了,跟董文学一样,她也有着这种制约。 不过能到厂长的位置上走一遭,那再进步的空间就已经打开了。 这是来自于任晓宇的提示,背后代表了什么,这提示又有多少含金量,需要谷维洁细细思考。 昨天晚上是李学武、董文学跟李怀德沟通,今天换了个主角,是两人同谷维洁沟通,目的就是要协调好两边,双方的矛盾和目标。 这个不难,在任晓宇的阐述中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谷维洁在仔细思量过后也给出了自己的观点,那就是稳定和发展。 任何为达到目的所施展的手段和方法,都应该是以稳定和发展为前提的,无论是在钢城或者京城,只要是在这一前提下,她就会支持。 她所想的是,极端情况下的手段不宜过激,否则就是乱之根源。 终究是搞理论出家,在指导意见和思想上是有严格标准和追求的,这在李学武和董文学的行动过程中是值得反思的。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嘛。 可以说,今天的话题说到这,大家把心中所想,所求,都做了深切的沟通和交流,各有所得。 董文学、任晓宇和谷维洁都对彼此的观点和意见进行了质疑和阐述理解,算得上是一种学以致用了。 而在几人思考间,谷维洁又看向了身边这个一直装透明的李学武,她想听听来“大智若妖”之人在当前形势下的发展观念。 “今天我们这可是来交流的,李副处长不会是来取经的吧?” 谷维洁笑着说道:“唐僧到了雷音寺尚且知道以紫金钵和宝袈裟换经书,你这听了半天了,但有所获?” “所获颇多啊~” 李学武笑着点头承认了自己的收获,也意味着他要讲一讲自己的想法和观点。 “我嘛,以现在所处的位置去放眼全局还是有局限性,所以我当前的主要目标还是立足根本,发展为主”。 李学武的语气很轻和,语速很慢,但很连贯,并不会出现卡壳的情况,显然是胸有成竹的。 “当前针对保卫处,针对与其他部门合作,与炼钢厂配合和发展的方向上,我的观点是六个字:出得去,回得来” “详细说说” 任晓宇往前探着身子,拿了桌上的茶壶给几人分别续了茶水。 谢大姐是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韩殊更是一直听着几人讲,她和顾宁都不是轧钢厂的人,对这些东西是有认知局限的。 不过三人在看向李学武的时候都没有那种看热闹的意思,因为李学武的观点在其他几位轧钢厂干部眼里很重要,对任晓宇来说也很重要。 从任晓宇主动问起,和谷维洁的强问,都能看得出李学武的观点对于他们来说是很有意义的,值得一听。 李学武谢过任晓宇的茶后,一只胳膊搭在扶手上,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叠着腿的膝盖上,显得很是轻松。 “轧钢厂是一个重工业基础工厂,并不是制造业的前端,也不是制造业的主要环节,天然的带有制约性和危险性” 李学武面色严肃地说道:“现在轧钢厂只是处于整个制造业中最基础的一个环节,没有研发,没有产品,也没有其他转型方向,且是体量巨大的制造环节,扛风险性太过于薄弱了”。 众人听着李学武的“危言耸听”便是一愣,这种观点早有人提出来过,不过都被当成了杞人忧天。 轧钢厂是兼并了其他几个钢厂而形成现在这种规模的,京城已经没有比它更具专业和大规模生产能力的轧钢企业了。 这意味着什么? 只要整个钢铁行业不出现危机,上下游制造业不出现断档,轧钢厂就不会出现问题。 上面交代生产什么,轧钢厂就从上游接收钢材,转而生产任务零部件,供应给下面生产企业进行组装和再加工。 在董文学等人的认知中,钢铁可是这个国家的经济命脉,跟交通和煤矿是同等地位的行业。 钢铁行业有自己的直管部,有自己的整个工业体系,有自己的成系统的配套体系,怎么会出现问题呢。 当前钢铁行业的地位在国内来说是首屈一指的,就连谷维洁的原单位,钢铁学院都是比肩华清的存在。 现在要说考大学,报华清和报钢铁学院是一个性质的,可能钢铁学院要求的更加严格些。 为什么今年年初的时候就传出轧钢厂要整体升级的消息,还不就是钢铁业在全国工业体系中的占比日益加重的缘故嘛。 谁会觉得钢铁业会出现衰落的情况,这不跟说煤炭行业会出现衰落一样让人笑话么。 可这个“笑话”在这些专业人员面前一点都不好笑,因为李学武所说的问题就摆在他们的面前。 国内缺钢铁嘛? 缺,很缺,供不应求。 可缺到什么程度,市场需求量又是多少,谁能知道? 这个是跟经济和相关产业行业发展是有很大关系的。 如果汽车都改烧煤了,那煤炭行业一定发展的好。 可不管行业发展如何,数据是摆在董文学和谷维洁等人的办公桌上的。 钢铁行业建立初期全国产钢量多少? 15.8万吨,生铁年产量仅为25万吨。 经过初期的发展,六零年开始经济调整,大批高炉停产,生产中的高炉则维持低冶炼强度操作。 六三年到今年,大部分炼钢企业都在转型,并且基本上都完成了冶炼技术的调整。 应用国内自主研发的高炉喷吹煤粉、重油以及钒钛磁铁矿冶炼等技术,技术经济指标达到钢铁业建立以来的最好水平。 也就是在今年,就谷维洁和董文学了解到的,钢铁产量任务保持高进度运转中,有望实现年产量1550万吨的生产目标,这是什么概念? 这种产能就意味着钢铁业在持续蓬勃的发展,比较钢铁业建设初期直接翻了一百倍,且在以每年25%以上的增长率在发展。 依照这种增长率发展下去,一定是要比整体经济增长率要高的多得多的。 多了就不值钱了啊! 虽然现在是计划经济,但所有工厂是在整个经济框架内生产和工作的啊。 当钢铁需要逐渐出现饱和的时候会出现什么状况?当钢铁工艺或者新材料需要出现变革的时候会出现什么情况? 这还不考虑钢铁业内部体系变化的情况呢,考虑那些会让这种思考变得更急复杂。 李学武杞人忧天的话语在他们听来就是居安思危的良言。 危机就在轧钢厂的上方悬着,看不见,摸不着,但掌控局势和未来的人都需要去理解和感受。 所以当李学武继续说下去的时候,轧钢厂众人的表情都严肃了起来。 “危机和机遇是两个好兄弟,肩并肩,手拉手的” 李学武轻声说道:“既然轧钢厂有了这样的风险,那就降低风险,寻找新的发展方向和突破口”。 “工业生产体量大是一种缺点,可也代表了轧钢厂的生产能力足够满足转型和发展需要,这一点可以看做是优点” “而依照此观点,轧钢厂由制造环节向完整制造业过渡就成为了必选之路”。 李学武轻轻抬了抬手,示意道:“变缺点为优点,依照本身现有实力完成整体的逐步转型”。 “制造业?完整的?” 谷维洁皱眉道:“就像你在保卫处同技术处和生产管理处搞的造车项目?” “听着有点悬是吧?” 李学武反问了一句,随后回答道:“不仅仅是这个项目,整个联合企业都是我设计出来,为完成这种转型而进行的一种补充”。 “联合企业……” 谷维洁迟疑了一下同时也看向了董文学,说道:“这……” 她是担心李学武要联合董文学对景玉农下手了,以为李学武这是要重新夺回对联合企业的掌控权呢。 不过董文学摆了摆手,示意她继续听下去。 李学武这边顿了顿,继续说道:“制造业应该包括完整的工业和工艺流程,从基础原材料到产品的包装完成,这一生产和服务体系”。 “自有研发和设计更是制造业的灵魂和发展命脉,所以才先有了发动机研发中心” 李学武笑了笑,又说道:“轧钢厂有能力造车,就有能力造其他的东西,包括造船、造武器、造工具、造生产物资”。 “同样的,重工业利用三产和联合企业发展轻工业也是一种便利” 李学武越说越顺,手里简单地做着手势,给众人解释道:“皮革、医疗、食品、鍕工、科研等等,不再受整体环境和行业的束缚”。 “你的意思是说……” 谢大姐听到这里心潮澎湃,可脑子又提醒她这种情况不可能发生,所以嘴上忍不住打断道:“轧钢厂要发展成综合型的工厂,什么都生产,而钢铁需要减少的时候就生产其他的?” “不,有两点是不一样的” 李学武转过头看向了谢大姐示意道:“第一,联合企业和三产都是要依托轧钢厂本身具有的优势和现有生产条件来进行发展的,不是什么都生产” “至少收音机咱们就不方便产!” “呵呵呵~” 在众人的轻笑声中,李学武又继续说道:“第二,轧钢厂的主要业务永远都是钢铁行业,三产和联合企业所设计和研发的产品都是一种补充和引导”。 李学武做着手势解释道:“是为了让主要业务发展的更好,提升抗风险性,即便是出现了钢铁行业经济的退缩,外面不需要了,咱们也可以造自己产品需要的”。 “也是给钢铁行业找到一个转型和发展的方向,更是为钢铁行业发展新材料等工业一个自我提升的能力”。 “这种能力就是……” 李学武捏了捏手指,他不用解释,众人也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 发展离不开资金,建设离不开资金,转型会出现产能退缩,更需要资金的支持。 包括李学武现在搞的研发也是在吃资金,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没有商品就等于没有钱,没有钱以上说的那些东西就都是妄言。 谷维洁是深知资金对一个项目困扰和阻碍的,就像居民区项目,如果没有钱,喊口号可盖不起居民楼。 “所以,以轧钢厂为基础,发展联合企业,发展三产产业,帮助企业完成风险抵抗和转型就是成为了当前的重点工作” 李学武摊手道:“相比于选址亮马河的联合企业,我更看好在钢城建立一个综合性三产工业区”。 董文学的眼睛眯了眯,面对谷维洁看过来的目光并没有变换脸色,而是对着李学武问道:“这就是小五金研发的未来?” “对” 李学武点头道:“小五金能造的出来那只要把成熟的技术和工业工艺搭建起来,就能实现商品的工业生产了”。 第160章 我都不认识!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60章我都不认识!原来李学武的目标是钢城! 这是谷维洁没想到的,董文学这个执行者也是没想到。 董文学的手在扶手上轻轻磕了磕,看向谷维洁说道:“这个目标和发展方向我还真是第一次听他说起”。 谷维洁笑着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因为这个目标可能是三年后,或者六年后的”。 “呵呵~不至于~” 董文学听懂了谷维洁话里的意味深长,不由得轻笑摆手道:“他是善于思考和发展规划的,不过就是性格谨慎了些”。 这是在回应谷维洁的话,也给李学武的这种“藏私”做了谨慎性说明。 李学武面对谷维洁的目光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没在乎她的话,继续说道:“现在能确定的,如果发动机研发完成,整个汽车工业设计没有大的问题后,就会落户钢城炼钢厂”。 “不仅仅是炼钢厂更适合扩展工业发展,更因为正治、地缘、人员和配套产业等因素” 李学武并没有做详细的解释说明,仅仅就某个方向做介绍道:“单说配套产业,有些零部件是没必要咱们自己生产的,就可以跟吉城一七厂订,回来后完成组装就可以了”。 在随后的介绍里,李学武也是主要介绍了当前汽车的发展需要和工业制造能力的匹配度,获得了几人一致性的认可。 谷维洁在李学武讲述结束后点了人员的因素,让他做个介绍。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一个造车厂可以提供至少五千个岗位,要是从轧钢厂工人一级子弟中调走五千人,您说会怎么样?” 谷维洁心里早有准备,可当李学武把这个话说出来后还是忍不住的惊讶。 这不就是矛盾转移嘛,也叫生产转移,本身臃肿的轧钢厂如果抽走五千人,带动的就是上万人的迁徙。 轧钢厂完成瘦身后,再转身升级,还不是轻松很多? “所以你说的造船、造武器、造工具、造生产物资等等……” “确实是这样的” 李学武点头道:“轧钢厂本身有炼钢厂,可以完成工业生产的所有流程,造车和造船都是一样的”。 这话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思考了起来,要是照李学武这么说,造自行车也是一样的喽? 只是现在李学武不说造自行车,而是直接奔着汽车和船舶去的,恐怕还另有目的。 “是联合贸易吗?” 韩殊微微眯着眼睛看向李学武问道:“文学说过,你们厂的贸易项目做的很好,炼钢厂也在配合”。 “是,呵呵~” 李学武看了韩殊一眼,随后说道:“陆上交通发展是有制约的,可海上没有,河运也宽松些”。 后世冀省很多的产品都是用千吨船走河道运往小鬼子那边去的,方便的很。 李学武并没有在这个项目细说,那就说明这部份内容是配合贸易项目做的准备了,也就是跟李怀德有关系的内容。 这可真是一环扣一环啊,所有的项目都是环环相扣,连接在一起的,不会出现产无所用的情况。 为什么说没奔着自行车去,众人也想到了,轧钢厂这么大的体量进行转型,小厂子恐怕接不住。 一台自行车能用多少钢铁,能存多少工人,说出来建出来也是没意思。 钢铁发展的这么迅速,自行车发展的更快,自行车保有量也在持续增加,比钢铁业饱和的都快,不算是个好方向。 汽车和造船就不一样了,真正的黄金产业了。 至于其他的造武器、造工具、造生产物资等等,李学武不说,那也是有后路的。 谷维洁有些羡慕地看向董文学,一个是羡慕他有这么厉害的学生,另一个羡慕的是李学武能为董文学做这么多准备。 她所说的三年和六年,真正的意思不就是这些东西在董文学的任上,在李学武的未来中会实现嘛。 实现了,也就成为两人不断进步的阶梯了。 董文学六年,李学武六年,十几年的发展,屋里众人都忍不住的有些激动。 这是要在轧钢厂的基础上再造一个大厂嗯,比轧钢厂本身还要大,人数还要多,生产产品还要丰富的集合体。 那到时候轧钢厂的地位就会从主干变成附属了,董文学和李学武也从配角变成主角了。 什么叫移花接木,扭转乾坤啊,这可真是一步大棋啊。 可李学武为什么要在这里说出来,还是说给她听? 原因很简单,董文学和李学武想要把这些产业一个个地安在钢城,就需要更多人的支持和帮助。 中层管理干部中,李学武已经有人支持了,技术处和生产管理处现在就是李学武的急先锋。 而决策层就等她的意见呢,无论谁是厂长,一个副厂长,两个副书记的一致性意见都是至关重要的。 什么叫出得去,回得来? 相关产业的投资出得去,成本和盈利回得来。 轧钢厂的工人压力出得去,生产效益回得来。 轧钢厂的内部矛盾出得去,发展前景回得来。 董文学这一系的干部出得去,带着成绩回得来。 李学武未来要下的这盘棋很大,可以邀请很多人一起玩,一起获利。 就像当初的联合企业一样,只要不像景玉农和杨凤山那样的死抱着不松手,李学武一定能在钢城布个大局。 综合性制造业基地,配套完整的贸易和销售体系,有水陆两系交通运输工具,只要产品合格,就不愁卖不出去。 轧钢厂谁当家? 现在看不真,别着急,几年后再看。 董文学也正在想这位学生的话,当初看到发展目标上建议他跟地方沟通,兼并出海口的造船厂和货运码头时,他的想法是李学武疯了。 太子河出海口有造船厂,也有货运码头,但那都是“株式会社”时期留下的了,真要以炼钢厂的名义去兼并也是简单,地方恨不得炼钢厂去接收这些烂摊子呢。 想法好不好? 好! 航运省钱啊,原材料的运输和煤炭等物资的转运都方便了。 有大船就更好了,毕竟出海口到钢城只剩下简短的铁路运输了。 造船和码头延伸出的航运和货运更是能给贸易项目创造更广大的利润。 从人员发展和安置上来说也是个优势,造船、修船、码头岗位、航运学校等等。 到时候怕不是轧钢厂本身的工人子弟不够,都要去外面招人了。 想法是好的,可钱呢? 发展是需要钱的啊,没有钱怎么恢复造船厂和码头? 现在他想通了,李学武已经把“钱”送来了。 航运的发展是无限的,李学武的回收站在钢城有船他清楚,那边的人正在搞航运他也清楚,李学武布这个局给回收站用的心思他也清楚。 可清楚过后,他还是要支持李学武的这个想法,因为这对炼钢厂和轧钢厂都是有利的。 尤其是制造业基地,真要是成了,他在轧钢厂的话语权不用调回就已经有了。 任晓宇不是轧钢厂的人,但对于李学武今天说的话,以及轧钢厂这些人的反应他还是能看得见的。 所以当李学武说完,这些人都在思考或者激动的时候,点了点李学武提醒道:“你这是典型的实用主义啊,要自我批评,自我反思啊~” …… “哈哈哈~” 众人被他的话惊醒,随后便都大笑了起来,就连端着茶杯喝水的李学武都是在顿了一顿后笑了。 说自己是实用主义,那今天在座的各位都是为啥来了? 任晓宇的这番话不是在批评李学武,而是在给李学武的话和众人今天说的话做了个总结。 全是正经话,但只能说是不对的,要思过。 至于思不思,那就不好说了。 李姝刚才一直由麻麻哄着,所以没注意叭叭他们在干嘛,这会儿见这大家笑,还不知道咋回事呢,愣目愣眼的看了看,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还拍着巴掌笑。 大家看见李学武闺女这么可爱,笑的更开心了。 韩殊站起身张罗着要去厨房,路过李学武的时候还颇为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于这个学生,她是极为满意的,学业上的成绩并不能说明他的潜力和能力,只能说明他更厉害。 能在工作不耽误的情况下还能把学习做好,可见其才华。 韩殊要下厨房,谢大姐是要帮忙的,顾宁要起身,却是被谢大姐给按住了肩膀。 “看孩子就行,可用不着你” 谢大姐笑着对顾宁说道:“厨房就那么大,你去了就转不开身了”。 到底是人事处里上班的,这话都说成圆形的了,她是在照顾顾宁,可这话也说给了谷维洁听。 论女人,谷维洁跟韩殊的关系,以及今天都是来玩的,怕她多心,也怕她不好意思,便是一语双管。 在她走后,谷维洁颇为善意地看了看顾宁,当顾宁注意到她的目光时还点了点头。 该说的都说完了,客厅这边的气氛也稍稍活跃了起来。 董文学因为李学武和谷维洁都在,说了一下炼钢厂的主要工作和矛盾。 李学武听了一下,结合昨天在李怀德那边老师所说的,知道重点在哪了。 还是杨宗芳他们这些副职,因为年中会议,因为董文学更进一步,也因为轧钢厂这边这些人的背景变动,影响了炼钢厂的整体形势。 李学武是很严肃地对待这个问题的,当董文学说完,他就明确的表达了态度:谁跳打谁,绝不姑息。 谷维洁不是很意外李学武的态度,也不意外他这么明确的在自己面前表现出这种攻击性。 因为李学武在内部管理上一贯的都是这种态度,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且看保卫处有哪个干部敢炸刺,敢挑事,当初武装部和保卫处合并的时候,后勤办公室丁学波闹过一次。 还是在她的支持下呢,直接就被发配到了训练场,现在还在干后勤工作呢。 这是个不吃亏,不上当,不好惹的主儿,他还能允许董文学走后给他扔下一个大烂摊子? 不过关于董文学所说的内容,谷维洁也是持跟李学武一样的态度。 发展是需要稳定的,如果手底下人一个个的都有其他想法,那还了得! 打,就像李学武说的那样,谁敢跳就打谁,且是不留情面的那种。 李学武这么说了,那就是包括杨宗芳在内的所有人。 杨宗芳怎么了?他多个啥啊! 别看李学武好声劝慰他辅助董文学,也保证了他在董文学那里一定有发展的位置。 两人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有工作上的同志感情,也有私下里的交情。 但这都不能成为李学武阻碍董文学严格管理炼钢厂的理由,他也不会成为李学武正常接班的障碍。 任何人都没有这个资格! 任晓宇偏犀利,董文学偏文弱,无怪乎两人交情好。 但是在炼钢厂管理这方面,不需要任晓宇来提醒他,也不需要李学武来支持他,董文学知道利弊。 今天说这个,全是说给谷维洁听的,因为谷维洁管着谠组部,今后可能是要跟谷维洁多打交道了。 谷维洁听得明白,但没有就答应什么,具体事具体看,今天说这个都是没有意义的。 中午的饭菜很丰盛,在这个年代来说,已经超过了待客标准了,主要夏季蔬菜便宜些,好淘弄。 不过来作客的这几人心思都没放在吃上,饭桌上的酒下去的不多,话说的多。 倒是没再说起工作,而是换了个话题,说起了当前的正治和经济形势,以及桌上正热闹着的孩子们的事。 今天吃饭的人多,所以孩子们被安排在了茶几那边,饭菜都是一样的,热闹也是不相上下。 董梦元今天可算是开心了,家里太热闹了,他倒是很热情,主动招待着任叔叔家的哥哥姐姐们,时不时的还往大人这桌凑凑热闹。 可热闹终究也有散去的时候,中午饭就是今天最热闹的时候了,饭后一杯茶,众人各自散去。 任晓宇夫妻住得近,所以是带着孩子们走着回去的,谷维洁是司机来接的,李学武和顾宁被韩殊多留了一会,可也在李姝睡醒一觉后便起身告辞了。 捏了捏小师弟有些落寞的肥脸,在李姝兴奋的喊声下李学武带着娘俩儿往回赶。 中午天热,多亏是开了指挥车,要是威利斯还不得晒冒油了啊。 就这,到家的时候还被母亲埋怨了几句,说天热晒着孩子了,又说折腾顾宁了,左右就是儿子的不对。 李学武既说不过母亲,也知道心疼妻女,所以把母亲的埋怨都化作了觉悟。 觉悟就是这个时候应该回后院睡个午觉,主要是起的早了,又是嘚不嘚一上午,中午就有点乏。 李姝是睡不着的,也不想在家待着,见着叭叭打哈欠,她就知道叭叭要睡觉。 再见麻麻也是要跟叭叭去睡觉的样子,小腿儿倒腾着挨了太太求抱抱。 等老太太把她抱起来了,又用小手指了门外要出去溜溜。 这就是李姝睡了个短暂午觉的后果,电量恢复百分之六十就兴奋了。 李学武是遭不住了,顾宁有了身子也开始精神乏,所以两口子见着李姝闹腾,很是干脆地出门左转回后院去了。 李姝见着叭叭麻麻离开那还不是拍着小巴掌乐?赶紧指挥太太往门外走,快点出去玩,别耽误时间了。 老太太平日里也是不出门的,抱着她能上哪儿,只能往西院去。 西院这边的门市部是热闹的,因为门窗都敞开着,倒也凉快。 老太太见里面人多,找了个靠门口的椅子坐了,把穿着小鞋的李姝放在了地上,由着她扶了自己的腿站着。 旧货商店这边多是旧家具和翻新家具,也有要新打的那种,不过多是作为补充。 这个时候各家的屋子面积都不大,得是量好了尺寸再请木匠打家具,不然买了也放不下,用不方便。 姥爷这边就是担心家具打出来卖不掉,所以只做了日常用的,必然桌子和椅子,这个大小都是一定的,也是活动的,卖的还算是好。 于丽也是见着老太太抱着孩子过来了,可是这会儿人多,也顾不上她们。 直到送了一拨客人走,这才抽空去隔壁小燕那要了一小块心尖递给李姝啃着,嘴里则是跟老太太张罗道:“李姝的衣服是不是又小了?” “快忙你的吧,不用顾着我们” 老太太笑着用手轻轻拍了拍于丽的胳膊,示意了门口进来的客厅让她去招呼。 迪丽雅和王亚梅都忙活着,她也只是说了一句便去接待顾客了。 迪丽雅也是有了身孕,于丽不敢叫她累着,所以都是安排她坐在柜台后面收账开票,自己则是跟王亚梅前后院的跑。 前面店里的空间不大,摆的也都是样品和热销品,顾客有其他需要的,或者喜欢别的样式的,得是由着她们带着往后院仓库里去看。 有的时候来订整套家具的,还得请姥爷过来商量样式、种类、木料、尺寸等等细节。 这边是支持送货上门的,家具这样的大件商品更需要运输和力气,找街上运输队的最少还得多花五毛钱,这个服务却是让这个小小的门市部天天都有顾客上门。 老太太见着于丽去忙了,低头看了看正拿着心尖片站在地上观察着店里人的李姝,笑逗着问道:“谁给的好吃的呀?是不是小姨啊?” 李姝看了看太太,抬手示意了一下手里的吃食,随后“啊”了一句,又将手收了回去,拿了手里的心尖放在嘴里啃着。 她的小牙都还是乳牙呢,也就那么几颗,哪里有什么力气,只不过是不闲着嘴罢了。 跟吃水果是一样的,全靠磨,把食物磨成细渣再在嘴里嚼咽着,孩子都这样。 因为卤货有滋味,所以李姝虽然不知道这是个啥玩意儿,但吃起来好吃是真的。 她的小手小,那心尖也小,好在是吃的慢,全当消磨时间了。 老太太是知道于丽护着李姝的,这跟李学武有关系,也跟李姝从回来没少得于丽照顾有关系,这小衣服基本上都是于丽给做的。 她本身就忙着这边的工作,布票啥的都是日常剩下来的,舍不得给自己做衣服,给李姝倒是舍得。 这个时候的细棉布本身就贵,于丽给李姝用的都是这种,还一做就是几套。 要不说老太太维护于丽呢,她看得清,也理得清。 这小孩子的衣服哪有件件都新做的,长得快,换下来的也快,三个月见不着都不敢认。 有长得快的孩子,可不就是三四个月换一茬衣服嘛。 这个时候的做法基本上就是传代,大人的衣服改成小孩的,哥哥的衣服传给弟弟,有的时候搞不好弟弟还能从姐姐那里接收衣服,比如裙子啥的。 这可由不得你,有得穿就不错了,今天捞着裙子穿你就能出门,捞不着你就光屁股跟家里待着吧。 似是李姝这般,吃喝不愁,穿衣不愁的也是少见,毕竟谁家的孩子也没有这么个好爹好妈好人家,更没有这些小姨疼。 来这边习惯了,李姝并不怕人,谁逮着谁抱一会儿,以前迪丽雅也抱着她,现在王亚梅得着空了就过来逗一会儿。 她们家就两个孩子,她最小,也没个弟弟妹妹啥的给她玩,见着李学武的孩子就稀罕的够呛。 老太太对这个穿着花布凉鞋、蓝裤子、白上衣,梳着两个马尾辫儿的姑娘不太熟,只知道是彪子找来的。 实际上到今天,老太太对回收站这边的底儿也知之甚少,没太关心这个。 说是亲家的,可实际情况她哪里不知道,但孙子在这里占股多少,主多少事就一概不知了。 不过她也少打听,甚至都不去听,听多了心烦。 年轻人总有年轻人的过法,就像李学武往家里成箱成箱的买汽水一样。 等着王亚梅去忙了,于丽过来的时候,老太太轻声跟她问了那双马尾的姑娘是谁。 于丽当然知道老太太问的不是王亚梅叫啥,更不是问住哪,而是问关系。 老太太这几周来的次数不多,不知道王亚梅的关系也正常,可让她怎么解释啊? 李学武的小姨子? “是……是她姐姐” 于丽瞅了王亚梅一眼,借着哄李姝的工夫悄声跟老太太说了:“跟学武和彪子他们关系好”。 老太太扯了扯嘴角,总算是知道这姑娘的跟脚了,敢情还真是“关系户”。 她的猜测当然是有根有据的,毕竟在这干活的,哪个不是“关系户”? 就连叶二爷都是跟二孩有过接触的,后来帮了老彪子几次,这才有了今天的体面。 没有关系还能进这种单位? 老太太了解了也就没再打听,既然都来了,那定是李学武安排的,具体有什么她这当奶奶的能咋说。 眼巴前的这一个她能维护着,其他不知道的她就管不着了。 于丽说起这个也是有些尴尬,主要还是跟李学武的关系,说这个总觉得是那种意思。 不过是老太太问的,两人的关系又好,倒是没别的。 “最近回家去了嘛?” “没~哪有时间啊!” 于丽蹲在地上,手环着李姝,李姝就靠在她的身边站着,两人倒是亲昵的很。 “来回折腾一趟就得小半天,再跟家住一宿,忙忙活活的往回跑不值当的”。 说完又笑着看了看老太太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待习惯了,总觉得自己家里好再回我妈家总觉得不习惯”。 “呵呵~” 老太太笑而不语她很了解于丽现在的心态,她自己的房子比她妈家的宽敞舒服,她自己也能赚钱养家,这心态上自然就是更独立些。 比那些动辄就哭着跑回娘家寻求温暖的女子相比,她有太多的理由说这个话了。 于丽跟李姝要了个亲亲笑着也给李姝来了个亲亲,嘴里说道:“我弟弟经常来,放假也不回家,老往这边跑”。 “离得近还是的” 老太太说话的语句有的时候是倒装句,有的时候是口语化,反正都是坐着聊闲篇儿,也都听得懂。 “在轧钢厂上班,是不是累啊?” “累啥啊~跑我这儿躲清静呗~” 于丽笑着解释道:“这不是嘛,看着他进厂了,还是在保卫部门,这家里就有给介绍亲事的了,他不愿意,就不想着回家”。 要说起弟弟来,于丽也是愁得慌,倒不是愁以前那种混不吝了,而是现在弟弟的想法。 她们家是什么家庭,她爹在村里就是个混不吝,老混不吝生出来的就是小混不吝。 弟弟于喆从小闯祸到大,跟李学武相比还会糟践人。 李学武淘是淘,可都是有目的的,于喆不是,那是虎淘虎淘的,净干花花事儿。 因为她爹的缘故,她在找婆家的时候就不好找,要不是相貌好,也不可能找来东城这边。 闫家当初相中她也是因为她的容貌好,彩礼要的少。 她爹当初倒是想多要来着,可被她二大爷给打了一撇子,告诉她爹再敢祸害子女,腿给他打折了。 这个时候长兄如父的概念还是有的,于丽也是因为她二大爷给做主,少要了彩礼嫁进了城里。 本身就在城郊,家里又是普通的农家院,于丽最担心的不是于喆的对象问题,而是生活问题。 也是赶上了,李学武给她弟弟安排了进厂上班,有了工作,这才有了个人样。 可上了班之后,这小子是不惹祸了,可对结婚的态度上变了,有点儿瞧不起村里的姑娘了。 啥叫上了岸的蛤蟆相不中水里的蟾蜍啊,当初她爹差点就给于喆相村里的小寡妇了,现在有点翘尾巴。 不过于喆跳脱是跳脱但性情变了许多,不是以前的那种胡闹了,有自己的想法呢。 左右是自己的亲弟弟,她能怎么着,她爹来找过一次,被她劝了,便也没再管儿子。 以前愁工作,现在愁对象,找个村里的知根知底还好,要是在城里这么晃,啥样的一对眼就都模糊了。 这城里的小姑娘是好相处的? 于丽就在这生活能不知道嘛,胡同这边不算热闹,再往里去,那边就是中戏,还有别的学校和单位,天天在胡同口过去的小姑娘有的是。 现在的小姑娘跟以前的可不一样了,追求进步且不说,还得追求能力和时尚。 别人不提,就说她那妹子于海棠,这对象换了几个了? 这个不够进步,那个不够浪漫,再遇见一个又嫌弃人家出身不好,总之没个定性。 要真是找了个于海棠那样的,她们家可真就热闹了。 “慢慢来吧,谁家不是呢” 老太太点了点头,理解地说道:“一家有女百家求,一家有儿愁断头,这院里家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嘛”。 “您还说呢~!” 于丽见着这会儿没人,扶着老太太的腿轻声说道:“后院二大妈托人给刘光天相亲呢,看那模样也是着急上火的”。 “能不上火嘛,他们家都那样了~” 老太太感慨地说道:“她的病一时半会儿好不利索,家里又是那么个情况,不大好找呢”。 “再不找才是真的难找了” 于丽抿了抿嘴道:“刘光天迷上打牌了,天天跟门房玩牌,他爹妈也不敢管他,一大爷见着了都当没看见,就要废了”。 老太太皱了皱眉头,低头看了看于丽道:“可得教好你弟弟,这男人最不能碰两样东西,一个赌,一个大烟,沾上了,人就废了”。 “晓得呢,他比谁都精,最是心疼钱的主儿,哪里舍得玩牌去” 于丽笑着点了点头,跟老太太说道:“上次来还跟我说呢,以后他的孩子得好好教,得有教养,得上学,不能学孩子他爷”。 —— “哈~~~” 刘光天打着大哈欠从家里出来,正伸着两只胳膊摇头晃脑的做伸展运动呢,却是瞧见李学武穿着白色短袖,卡其色的飞行员训练裤从屋里出来。 “啊~~~武哥没出去啊?” “上午出去了,中午睡了一会儿” 李学武打量了刘光天一眼,问道:“你这也是刚起来?” “啊……是,我也午睡来着” 刘光天见李学武这么问不由得顿了一下,可嘴上还是利索地回答了上来。 他哪里是午睡啊,他是午醒。 知道今天不用上班,昨晚跟街道上的几个小子一直玩到半夜。 门房的灯又不用关,天又热,正适合玩牌。 “分厂怎么样?” 外面的阳光有点足,李学武眯了眯眼睛,躲了两步到了傻柱房后的阴凉里。 刘光天倒是很享受这种大太阳,让他有种在人间的感觉。 长时间玩牌思维会把时间凝固住,不知岁月流转,不分黑天和白夜。 现在大太阳照着,让他身上所有的细胞都活过来一般。 “唉~没啥意思,说是忙,其实待着的时间多” “那还不好?”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人家想休假都休不着呢,你现在想着忙起来?” “也不是……” 刘光天眯着眼睛抻了抻肩膀,道:“就是闲着的时间太长了,心里总没底”。 说完看了看李学武,问道:“武哥,这工具厂不会黄吧?” “呵呵,黄了你不是也有岗嘛,还能耽误你发工资咋地?”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烟盒跟刘光天示意了一下,见他有些意动,便抖了一根扔给他。 刘光天手忙脚乱地接过了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在原来车间的岗位还挺好的,要是回去再没了岗位,成待岗的我就磕碜了”。 这倒是实情,这个时候的人还是比较上进和负责的,即便是工资不变,岗位没了,那心里也会慌。 关键是这个岗位跟工资没关系啊,你拿二十七块钱可以去车间车零件,也可能去卫生队扫厕所啊,这个怎么比? 李学武听刘光天说完心里不由的一动,随即眼睛眯了眯,笑着说道:“这个我可说不准,都是领导定的”。 “不过嘛……” 说完了推脱的话,李学武又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工具厂有老底子在,咱们厂又是需要的,不至于黄摊子的”。 “可说不好!” 刘光天抽着李学武给的烟,瞪着大眼珠子说道:“我看他们天天的也不搞生产啊,净搞些大学习和大讨论,贴大字告的工夫比铸工具的时间还多呢!” “是嘛~”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点头道:“这个倒是都在搞,你就没加入什么队伍?” “我……” 刘光天被李学武问的迟疑了一下,他想不说来着,可眼巴前站着的这个是谁啊,那可是侦破大案要案的李二疤瘌啊! 谁能瞒得住他?! 刘光天可不敢跟他直视,深怕被他瞅一眼再把昨晚打枪的事情都交代出来。 “额……是、是有那个……” 刘光天嘴里跟拌蒜了似的,支支吾吾的,到最后才说道:“是车间里组织的学习小组,我也是跟着学习,我都不懂啥叫这个那个的”。 “挺好的,学习嘛~”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道:“学习才能进步嘛,谁说工人只能埋头干工作的,学思想、用思想,在工作中思考,在思考中工作嘛~” “还是您说的透彻!” 刘光天很是狗腿子地给李学武竖起一根大拇指来,脸上全是奉承的笑容。 李学武抬起手按住了这小子的胳膊,笑着道:“就这样,都是一个厂的,有啥问题就来找我”。 他不是不喜欢奉承,而是刘光天的奉承和笑容让他想起来一人。 “谢谢武哥!” 刘光天就站在后院,脸上带着感激的笑容看着李学武过了游廊,出了月亮门。 等确定李学武走了,刘光天这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笑眯起来的眼睛却是没有松开。 他那不算巨大的脑子里正在想着李学武刚才的话,以及李学武两次示好的原因。 自己又不是小孩子了,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再说了,就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地位,什么事情看不清,什么问题想不明白,还能叫别人给忽悠了? 不过话说回来了,李学武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俱乐部,台球室。 因为太阳的热度不是那么的足了,所以屋里的温度也降了下来。 临街的窗子半开着,路过的行人只能从窗口一闪而过的身影猜测着楼上的热闹。 这处大宅换了主儿这谁都知道,可到底是谁拿了却是不清楚。 不过有个工程队天天在这边施工他们是听了见的,还见着有人挖排水管道和污水管道来着。 从这路过的大多都是街道或者胡同子里的人,对这边都熟悉着呢。 这大宅也是深,好些动静都传不出来,只有临街新收拾出来的这二层楼最近有了些动静。 只是“砰砰咔咔”的他们也猜不准这里面在干啥呢,好像是凿石头呢,可又觉得这声音有点小,频率也对不上。 还有,有人从窗口看见的,有女人跟二楼站着,长啥样看不见,就能看见辫子。 “我说,你留这么长的头发不热啊?” “还行,都习惯了” 一个梳着马尾辫长相标致的姑娘坐在沙发上,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可眼睛还是有些不够用地打量着屋里。 可能是玩台球的人多了,一楼的台子不够用,二楼的台子也已经被占满了。 有穿着制服,胸前别着花样标志的服务员游走在台案中间,帮忙端水果或者茶水,也有下场陪着一起玩的。 角落里的这桌很热闹,四个人围着案子笑闹着,手上的动作却是愈加的标注了。 “咔!~砰!” 一杆进洞,马俊笑着直起身子,用手点了点钟景学说道:“学着点,这可是哥们的绝技”。 “你的绝技不是跑路嘛~” 钟景学却是不理会马俊的嘚瑟,手拄着球杆,看了看沙发那边坐着的几个姑娘,对着黄干问道:“不是吧大哥,怎么年龄越来越小啊,你这让我有种负罪感了都!” “美得你!今天这些可不是我带来的~我都不认识!” 黄干翻了翻白眼,对着沙发那边招了招手,道:“小白,干坐着多没劲啊,来陪哥玩会儿~” 第161章 年轻真好啊!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61章年轻真好啊!“哎,叫你呢” 双马尾身边的姑娘也扎着辫子,面容一样的姣好,重要的是年轻。 “我不去~” 被叫做小白的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那边一眼,随后便低下头,捏着手里的茶杯,像是要捏碎了一般。 而台球桌旁的几人这会儿也被黄干的话给逗笑了起来,纷纷指责他是两面派。 “哥~要不要我陪你玩啊?” 一个身穿制服的服务员听见这边的热闹笑着走了过来,同时嘴里跟黄干问了一句。 黄干却是打了个冷颤,对着走近裴培撇嘴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好啊~” 裴培依旧是用刚才的语气对着黄干说道:“你咋说话我跟你学呗~” “盒盒盒~~”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马俊等人笑出了大鹅声,他们就喜欢看着发小儿吃瘪。 黄干没理会马俊等人的笑声,而是无奈地对裴培说道:“你还是我介绍来的呢,能不能别转脸儿就不认人了~” “呦~我哪儿敢啊!” 裴培瞥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几个姑娘,对着黄干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黄哥,这后浪的劲儿是不是小了点儿,怎么瞅着刚从学校里出来啊~” “哎!这你就说对了!” 黄干点了点裴培,随后抬手将她扒拉开,冲着姑娘们的方向招了招手道:“来,几位妹妹,给你们介绍一下院里的前辈!” 几个姑娘见屋里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互相推委着不敢回应黄干,有的已经羞红了脸。 “呵呵~高中,还没毕业呢” 黄干见裴培撇着嘴,满脸的调侃意味,不由得解释了一句。 可见裴培听了他的话面色又变成了鄙夷,苦笑着又补充道:“这回可是真妹妹!” “呵~我们都是假的,对吧~” 裴培也不听黄干解释了,转身就走,留下黄干一人站在那看她也不是,看那些还在笑闹的妹妹们也不是。 “哦~~~~” “哦~~~~” …… 二楼正在玩桌球的哪个跟黄干不认识,而有了马俊等人的带头,这起哄和笑闹声瞬间就起来了。 黄干“哈哈”大笑着跟屋里众人摆了摆手,一副好像受欢迎的模样,随后走到台球桌对应的沙发前茶几旁,端了茶杯喝了一大口茶。 “我说,你们耍皮赖脸的非要跟着我出来玩,就坐在这看西洋景儿呢是吧” “表姐夫,是你说出来玩的!” 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姑娘见黄干这么说,不由得的嗔怪了他一句,随后又笑着看了同来的几个同学,对黄干说道:“我这还不是带着同学来给你撑场面,见世面来了嘛~” “我用你给我壮声势啊?!” 黄干放下手里的茶杯,又从桌上抄起烟盒,目光扫过几个羞怯地偷看他的姑娘。 眼睛扫描着,手里的动作不停,待嘴里冒了烟,扔下烟盒和火柴,嘴里对刚才跟他叫表姐夫的那个姑娘笑着摆手说道:“得了,你们愿意看就看着吧,想玩了就过来”。 “我!……哼!” 这姑娘刚想开口说话,却是见着表姐夫已经拿了球杆转回身去台子那边了,心里不由得一阵气馁。 “罗云,你姐夫是不是生气了啊?” “没有~” 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姑娘瞥了台球桌那边的身影一眼,撅着嘴不满地说道:“他就是纯粹的看不上咱们几个豆芽菜罢了~!” “罗云,你……啥意思啊?” 同来几个女同学见罗云这么说,不由得均是变了脸色,有人还不满地问出了口。 罗云却是知道同学误会了,急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 她见屋里人这么多,也是不好意思了,起身凑到了几人身边,悄悄地说道:“没见刚才跟他搭茬儿那女的嘛,他们这些男人喜欢的都是)这样的~” “呀~” 长条沙发一头坐着的姑娘见罗云一边悄悄解释着,一边在她自己胸口比划着,不由的大羞起来。 其他几个姑娘见罗云这个样子也都是羞着闹红脸,嗔怪罗云啥都敢说。 这些姑娘们都还是高中没毕业呢,闹起来也不管不顾的,惹得屋里人又看了过来。 不过看也都是笑着看了一眼,便没有再关注,有的也只是说了一句“青春真好”罢了。 确实,俱乐部会员里面就没有年轻人,更没有像是那些姑娘一般岁数的男人,对这些小姑娘自然是不感冒的。 即便是有喜欢的,也都不敢表露出来,让人家知道成啥了。 且看带着这几个姑娘来的黄干吧,那是坐都不敢坐下的,连开玩笑都不敢。 十六七岁的样子,可不就应该是风华正茂,巧笑嫣然的模样嘛。 会员们喜欢的,也敢开玩笑的,应该就是在二楼做服务管理工作的服务员了。 比如今天负责二楼服务工作的裴培,跟屋里正在玩台球的这些人都已经能说的上话了。 说是服务员,服务的动作和语言倒是没有那么的刻板,笑闹两句,无伤大雅,倒显得气氛融洽了。 她本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家里又有些关系,对人情世故早就耳濡目染了,处理这种级别的服务工作还不是轻松。 虽然裴培看着面色有些冷,但嘴里的话也是崩人,可有好这一口儿的,就爱逗她玩。 时间长了大家也都知道她的脾气了,开一些玩笑也都随意了。 “呦~妹子,你怎么知道我们渴了~” “我还知道您输冒烟儿了呢!” 裴培抿了抿嘴,挑眉怼了搭茬儿那人一句,端着手里的果盘继续往里走,一直走到角落里的那桌。 “哎~我可没要果盘啊!” “我帮你要的~” 裴培这嘴皮子也是利索,黄干刚问完,她这话就给回了过去。 看着围着沙发坐的姑娘们,裴培将手里的果盘放在了茶几上。 “坐着怪没意思的,吃点儿水果,屋里的烟呛嗓子” 罗云等人有些惊讶地看了看这个穿着漂亮制服的姐姐,又看了看茶几上的果盘,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应对好了。 她们也是第一次来,根本不认识这个敢跟表姐夫闹的服务员。 这果盘也是让她们惊讶的一个原因,盘子不小,里面有好几样水果呢,都是洗好的,瓜果更都是切开码好的样式,显得很是水灵诱人。 黄干将球杆靠在了桌台上,走过来给罗云几人介绍道:“这也是咱们院里的,你们叫裴姐”。 说完又对着几人介绍道:“这是幼芳的表妹,以及她的高中同学们,非要跟我出来玩儿”。 “裴姐好~” “裴姐好~” …… 罗云她们还是有些拘谨,尤其是在这种陌生的环境下,跟陌生的人认识。 黄干见着几人打招呼,便笑着摆了摆手,道:“刚才给你们介绍前辈你们还扭扭捏捏的,多跟你们裴姐学着点,这交际也是一种学问”。 罗云等人眨巴眨巴眼睛,看了看黄干,又把目光看向了给众人分水果的裴培。 黄干是什么身份,刚才罗云已经给她们说了,那是大院里孩子们的尖子。 也不是没有更出息的,只是这大院涵盖的孩子们多了,分了那么多个院儿,各自也都不认识和了解。 除非像是今天这样,有互相认识的亲戚,或者朋友介绍,才能认识别的院里的人。 罗云和她们一样,都是l院的,黄干这些人是司院的,比她们大了好多。 听罗云介绍她表姐夫,随意流露出来的骄傲也证明了这些人的优秀。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她们也不会被罗云邀请就跟着来“见世面”了。 这些人里应该就属周小白的父亲职务高了,其他人也都跟罗云一样,被这些“榜样”话里流露出来的“峥嵘”所吸引,一心想要看看“榜样”们都是玩的啥。 上车的时候是忐忑的,进院的时候是惊讶的,上楼的时候是迷茫的,坐在这里的时候是无聊的,榜样们就玩这个? 好在是有了新花样,不然她们只能尴尬地缩在一起自顾自地玩笑着。 “不用客气,黄哥请客,多吃点儿” 裴培没接黄干的话,倒是把请客的事落在了黄干的头上。 黄干好笑地说道:“我可没说请客啊,是你自己端来的”。 “是啊,我帮你请客了~” 裴培跟黄干对视了一眼,直接坐在了沙发上,嘴里又对着几个姑娘摆手道:“坐下吃,别弄哪都是”。 罗云几人看了吃瘪的黄干一眼,偷笑着坐了下来。 黄干故作生气地从果盘里抽走一条哈密瓜,一边往回走,一边嘴里嘟囔道:“今天这亏吃的可真冤!我用你帮我请客了!” 裴培没理会黄干的“抱怨”,转头看向了几个有些拘谨的姑娘,微笑道:“慢慢吃,黄哥跟你们开玩笑呢”。 “谢谢裴姐” 罗云嘴倒是甜,也会说,手里拿着西瓜,笑眯着眼睛说道:“刚才我们是不好意思,您别见怪啊~” 裴培微笑着摇了摇头,随后打量着几个姑娘,问道:“你们都还在上学?” “嗯,八中的” 罗云吃着西瓜,回答道:“高中,这不是没课了嘛,正好遇见我表姐夫了”。 裴培从茶几上拿了纸巾递给她,笑问道:“没课怎么办?一直等着?” “老师说得等等” 罗云可能因为黄干在这边的原因,显得很是能说,也不怕裴培的样子,道:“不过说这个的老师被……” “罗云!” 坐在长条沙发一端的周小白见罗云口无遮拦的模样,不由得提醒了一句。 罗云愣愣地看了周小白一眼,随后“哦”了一声,再看裴培的时候不由得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低头吃起了西瓜。 “你叫什么名字?” 裴培没在意罗云和那个姑娘的互动,微笑着问了刚才出言提醒罗云的姑娘。 能在这种陌生环境下保持清醒和警惕的,看着精明干练,很有范儿的样子。 “周小白” 抿了抿嘴,将嘴里的葡萄吃了,周小白这才回了裴培的问题,而后看了裴培一眼,又低下了头。 还没正式接触社会的姑娘,就像当年的自己一样,虽然努力表现的聪明一些,但还是难掩没自信,不成熟。 裴培倒不是不相信黄干的话,来这边打探什么,她能从这些姑娘们的眼神中看出清澈而又愚蠢的目光,就像当初的她一样。 她也不相信黄干会跟这些姑娘们有什么,年龄是一方面,阅历也是一方面,成熟的男人不会招惹这些不成熟的小姑娘。 倒也不是说裴培就觉得自己现在成熟了,或者说阅历丰富了,只是她懂得了取舍和畏惧。 正因为她懂得了这两样,才会有她们跟黄干等人的相识和相处。 有点儿复杂,但也简单,就是人家根本没想玩真的,纯粹的花边和点缀而已。 “来,再尝尝这西瓜” —— “你是不是在骗我!” “你想多了~” “你就是在骗我!” …… 李学武一下车就被娄姐的眼神威胁着跟来了管理处,而一进门就被娄姐一把抓住了脖领子怼在了墙上。 还没有人敢这么对待李学武呢,更没有人敢这么跟李学武说话呢。 但是娄姐敢,她现在恨不得吃了李学武。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使劲举着手,抓着他脖领子踮着脚装凶狠的娄姐,无奈地往下蹲了蹲身子。 娄姐被李学武的动作弄的一愣,随即表情更加的凶狠,抓着李学武脖领子的手也使劲儿怼了一下,怒道:“你嫌弃我!” “呵呵~” 李学武弓着步,腰马合一,神态无辜地看着娄姐说道:“你误会我了,冤枉死我了~” “我真想弄死你!” 娄姐即便是凶,那也是奶凶奶凶的,她根本就不是个厉害的个性,更不是个能算计人的主儿。 只是这会儿觉得被骗的狠了,所以才报复李学武的。 李学武伸手将办公室门扒拉着关了,随后双手一捞,将娄姐抱了起来。 “你放开我!” “我咬你了!” “你放手!” 李学武抱着使劲儿闹腾的娄姐到了沙发边上,在放她下来的时候还被踢了几脚。 “你怎么跟小孩儿似的呢~” 李学武按住了要起身的娄姐,笑着说道:“有话好好说,非得动手动脚的嘛”。 “好好说是吧?!” 娄姐挣扎不过李学武,只能坐着,不过还是使劲儿推开了李学武的大手。 “你跟我解释解释,为啥我这一直没有动静,你……” 娄姐想说什么的,可是话到嘴边儿了,看着李学武的样子又说不出来了,只能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唉~我能说什么!” 李学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也没问题,我也没问题,可就一直都没有,我有什么办法”。 说完他也是遗憾地看了看娄姐道:“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懂,我又没学过医”。 “我们家全是医生,可我敢跟谁去打听这个知识去?” “不过我想了,总有些个别原因是咱们不知道的” 李学武伸手拍了拍娄姐的腿,道:“三年怀不上,冷不丁出来个大胖小子的也是有的”。 娄姐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一直怀不上她也着急,怀疑李学武的同时她也去问了大夫。 可大夫也说了,夫妻两个都没问题,可怀不上的几率也是有的,原因那就多了,现在的医学还闹不太明白。 也不是没想过李学武会耍坏,可每次她都能感受得到,这坏人也卖力气,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你让我等三年啊?” 娄姐显然也是被李学武的话给劝住了,因为她思前想后实在想不出别的原因了,只能堵着气。 生气也不是生李学武的气,更不知道气谁了,她看西医,看中医,也做了调理,也补了营养,可就是不行能怎么着。 先前还怀疑李学武不行来着,可昨天就听说李学武媳妇儿有了,这就像是个晴天霹雳一般。 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又好又坏。 好的是李学武没问题,坏的是她这边猜错了,不知道谁有问题了。 看着噘着嘴掉眼泪的娄姐,李学武无奈地用手绢给她擦了脸。 娄姐不愿意用他,伸手抢过了手绢,自己捂着脸哭了起来。 她哭也是不敢使劲儿哭,这办公室外面都过人的,看见了像啥样子呢。 可心里的苦不哭出来实在是憋不住了,好几天见不着李学武的人影。 以前三天两头的来,后来一周一次,到现在两周一次了,干啥呀! 李学武搓了搓脸,轻声劝慰道:“随缘吧,三年也好,一年也罢,有了皆大欢喜,没有也不影响咱们的关系,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说完伸手揽住了娄姐的肩膀,虽然娄姐在怀里挣扎了两下,但还是由着他搂了。 “我就是……我就是着急嘛!” 娄姐带着低沉的哭音说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这一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你怎么就这么狠心让我一个人孤悬在外面啊~”。 “好了好了,谁想这样啊~” 李学武轻轻拍着娄姐的肩膀,安慰着说道:“你不走,你家的那些产业还能保得住?没见着外面都成啥样了嘛”。 “还有你爸,他要是能有别人依靠,总不至于把你送出去,我也不舍呢” 李学武无奈地再次叹了口气,道:“终究是势必人强,我也有心不让你走,想尽办法帮你家把问题消弭掉,可……唉~” “我知道了” 娄姐拿下脸上的手绢,哭着说道:“你处理不掉的,要是能处理掉,我爸早就处理了,他是死也不会松手这些财产的”。 “多理解吧” 李学武拍了拍娄姐的背部,道:“老人嘛,有固执的一面,这些毕竟是他半生的心血,最终不还是要留给你的嘛”。 “可我想要你!” 娄姐看向了李学武,抿着嘴说道:“就算是保住了这些财产,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外面又有什么意思!” “你也不是上月亮上去了,怎么就孤零零了” 李学武揽着娄姐的肩膀凑近了她耳边轻声说道:“你得学会看形势,你看现在两个多月了,形势是不是又有变化了?” “什么意思?” 娄姐转头看向李学武说道:“我都听说了,口岸都关闭了,不许探亲和往来了,我还怎么回来?游回来?” “想啥呢!”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又轻声说道:“那是口岸,能关就能开,你就知道它今天关了,明天就不会开了?” “那得多久?” 娄姐抓住了李学武的手,满意希望地看着他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消息了?” “听我说” 李学武晃了晃被娄姐抓住的手,轻声说道:“我跟你一样,什么消息都不知道,但我能听,能看,能想,从形势判断未来”。 见娄姐眼中的神采渐渐消散,好像又失落了起来,便笑着道:“怎么?不相信我的专业能力?” “可!……” 娄姐怎么可能不信李学武的“专业能力”,从三月份开始,这人就在谋划,包括她们家,她父亲。 现在进入七月了,这人当初预判的事情都发生了,形势也都按照他的预判进行着变化。 没人会觉得李学武是神仙,是算卦的老仙儿,这是一种专业能力,就像李学武说的那样,他就是干这个的。 她父亲也很清楚这种能力,以前朝廷的谋士,公司的先生,不都是干这个的嘛。 以前不知道李学武为啥年纪轻轻就能有这份长远的目光和判断的能力,但现在她父亲可不会怀疑了。 俱乐部是干啥的? 现在娄钰能不知道?这里就是李学武等人汇集在一起思考和讨论这些形势变化的场所。 以前可能在私下里,现在以俱乐部的形式出现了而已。 娄姐不怀疑李学武,她只是怀疑这种形势变化反复无常,或者说不知道具体时间而已。 “根据以往的活动和形势变化来看现在的这一次,持续的时间和影响是要大一些的” 李学武斟酌着说道:“不过你现在学习了经济史,也学习了金融论,知道任何事物都是有时间和矛盾本质的,任何事物都没有绝对属性的”。 “你跟我说实话” 娄姐抓着李学武的手,很是郑重地问道:“我走了,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 李学武转过头看向娄姐,也是很郑重地回答道:“我只能预判,但我敢保证”。 “如果有了孩子,我一定不会让他的童年少了父爱;如果没有孩子,那到时候你一定还能生!” “去你的!” 娄姐的眼泪又掉下来了,照李学武这么说,三年五年是,十年八年也是了。 一想到真的十年八年的见不到李学武,她就有种莫名的伤心。 李学武拿了娄姐手里的手绢,轻轻给她擦了眼泪,随后又劝慰道:“还记得我请客的那个女人嘛?” “谁?那个?” 娄姐见李学武这么说也顾不上哭了,瞪着眼睛看着李学武问道:“是不是姓艾的那个?” 李学武点了点头,随后很是确定地说道:“她就在港城,随时都能回内地,你怎么就觉得回不来的?” “她能跟我一样嘛!” 娄姐撅着嘴说道:“她不是五丰行的嘛,人家可是……” “可是什么?”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如果你是五丰行的合作商呢?黄毛的都能回来,你回不来?” “还是要看你行不行” 李学武点了点娄姐的手说道:“港城不断传回来的资料你也看见了,正是大发展的好时候,经济管理十分的宽松,你说咱们有能力那啥它,为什么不那啥?” “为什么?” 娄姐问了一句,随后想起先前父亲等人给她说的这个,便也明白了过来。 “你是说,以后一定是要……!” “不然呢?” 李学武抿了抿嘴,笑着道:“咱们终究是要发展的,是要重新站立于世界之巅的,为什么不可能?” “哼~我不管,反正我不能一个人在外面!” 娄姐被李学武安慰着顺了心,也知道了形势的情况,对未来也有了信心,这会儿又不依了起来。 “你就不怕我一个人在外面孤单了,寂寞了?你是不是根本就没在乎过我?” 女人啊,思路永远都是清奇的,她们总有道理。 李学武是说不过她的,因为跟女人讲道理就像是按着老虎吃白菜一样。 可能嘛? “怎么会是一个人呢?” 李学武拍了拍栖身过来坐在自己大腿上的娄姐,挑眉道:“没看见我都在开始为你培养手底下人了嘛”。 “谁?” 娄姐坐在李学武的腿上看着李学武问道:“我哪看见了?” “周常利回来了嘛?” 李学武突然问了这么一句,随后说道:“我能放心你一个人去港城?那不是开玩笑的嘛经济的放纵就意味着犯罪率的提升”。 说着话抓了娄姐的小手,笑着道:“你以为港城就遍地黄金啊?机会多狼也多啊”。 “哼~” 娄姐气哼哼地怼了李学武一下,意思就是这么危险还让我去。 不过李学武说起正事儿,她便也汇报道:“周常利回来了,跟赵老四拉着一帮人出去聚了一次,没几天又带着人走了”。 “我给安排的,不是你说的嘛” 娄姐看了看李学武,又说道:“他想见你来着,可你那一阵搞捐书的事,他待的时间也少,就没多等”。 “嗯” 李学武点了点头,问道:“带走多少人?看着怎么样?” “变化挺大的” 娄姐想了想,说道:“这出去还真是锻炼人啊,才几个月啊,在这当保卫的时候还挺白净的,现在黑了,也沉稳了”。 “回来后我按照你说的,给了他一些钱票,让他去活动,请了好些人吃饭,走的时候带走了七十多人” 娄姐示意了柜子那边,对着李学武解释道:“名单和具体信息都在那边,还是按照临时工做的信息登记”。 “不用看了,你知道了就行”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着娄姐道:“这些会水的,走船的,一部分人会从其他渠道跟你在港城汇合”。 “还有一部分是干脏活儿的,到时候我安排人跟你接触,你最近多辛苦,了解一下这些名单上的人,有合适的可以观察一下,以后用得到”。 周常利从钢城“衣锦还乡”自然是李学武安排的,闻三儿张罗着要人,李学武去哪儿给他找去,只能连蒙带骗的呗。 当初周常利只带了一个兄弟走,那是因为前路漫漫,总得有个趟道儿的。 现在出去趟道的回来了,又是饭店又是肉的,潇洒的模样自然吸引人注意。 都是一起混的,看着这位三两个月就大包小包的往家里拿,哪个不眼馋啊。 一打听嘿!在港口工作,还能跟船出海,搞海运,还能赚高工资、高补贴,哪个不羡慕呀。 有心思活跃的就打听了,能不能跟着他一起去,自然是想赚这个钱的。 毕竟现在京城里的工作单位都饱和了,你想找工作跟找房子一样困难,大街上全是闲散的毕业生,都等着分配工作呢。 人家初中生还等得起,像是他们这样的小学毕业生哪里等得起。 从上往下分,轮到他们这的时候怕不是胡子都一大把了。 所以穷则变,在京城指望不上工作了,那就得找找别的出路了。 有的年轻人不想跟着去,觉得出海多危险啊,还离家远,好长时间回不来一趟。 现在十六、七,十七、八,可不就是正贪玩的时候嘛,家里再穷也有口饭吃,不至于出去卖命的。 有不想出去的就有想出去的,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四九城的爷们又都是好面儿的,打肿脸都得充胖子的那种。 这个时候没有钱行吗?没有工作行吗? 家里的弟弟妹妹们养不养! 家里父母赚钱少的你出不出去奔去! 家里没老底儿的,连住的地方都紧张的,你不出去也得出去啊! 所以啊,周常利“心疼”弟兄们,“体量”发小们的苦,决心带着这些人一起发财。 当然了,这该走正规手续的还是要走的,上赶着的也不是买卖。 周常利在一个不错的饭店正式请了港口在京城办事处的负责人,当着负责人的面给弟兄们求了情,送了礼,这才通融下来的。 在饭店门口迎着和送着的这些小子们没有一个怀疑小混蛋骗人的,因为这位负责人娄总可是坐着小汽车来的。 这小汽车有认识的,伏尔加m24,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坐的上的。 还有,这娄总又是带着秘书和办公室主任来的,那一身中山装着实给这些小子们镇住了。 跟小混蛋去当海员,就成了东城这边穷苦年轻人跟家里告别的理由了。 而办理了入职后,这些年轻小伙子们都领到了一套工作服和布鞋,穿起来很是精神。 白色的衬衫,蓝色的裤子,黑色的布鞋,可是比去工厂里上班领的那身衣服还要精神呢。 有后悔没报名的再想去问已经没有门路了,只能眼馋地看着七十多人穿着统一样式的制服上了火车。 他们也是犹豫着,跟上次周常利走的时候那些犹豫的兄弟们一样,怕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 危险是真的危险,可李学武也不是让周常利回来骗人的。 去了真给工作,也真给工资,只是周常利回家这么阔绰,带有一点宣传色彩的。 毕竟“图片与实物不符,请以实物为准”嘛,你要在船上赚了钱,回家真这么花,也能行,就是不一定禁得住花。 七十多人补充去钢城,也仅仅是解了闻三儿的燃眉之急,后续还会一批批的从京城这边招人去码头。 京城里的闲散人员实在是太多了,这个时候的人也太好忽悠了,只要给钱,人能回得来,那就敢去闯。 看见的是大街上好多年轻人在搞活动,在热闹着,可这只是很少的一部分。 中学生以上的在校生,或者是中学以上等待毕业的这些人可以这么做,其他年轻人可没这个资本。 这个时候的小升初考试不是这个中学没考上你可以换个一般的学校去读,而是考不上就是考不上,只能结束学业。 这个时候的小升初升学率有多低,低到比后世的高考还低。 小学毕业全班只有一个人上初中都是常事儿,那剩下的人干嘛去? 没有学历,参与不到社会的主要工作中去,更不能参加社会活动,只能参加工作。 可本来应该是他们的工作现在又面临着“卷”的现实。 工作就这么多,还不是就可着优秀的人来啊。 以前高中毕业了能回去当老师,或者当校长,现在能吗? 以前初中毕业了能去当小学老师,现在能吗? 以前小学毕业的都算是文化人了,现在还算吗? 这就是现实,现实就是你不出去就得在家等着挨饿了。 三年,李学武要在这三年内,给钢城持续输送人力,钢城满了的就去港城,娄姐那边一定需要这些人。 在钢城锻炼三年,到了港城也就能上手用了,必定本地人靠不住嘛。 这些离家在外的,只要给个依靠,还是能信得住的。 钢城的船队也要发展,也要上大船的,从津门港接业务去港城,港城的码头和船务也是需要船员的,人只要有,岗位一直有。 娄姐是能接触李学武这些未来核心业务的,计划都是娄父在做,她也参与其中了。 怎么运作,怎么管理,她可不算是门外汉了,学着港城的事,了解着港城的情况,还拿俱乐部做练手。 “你让我爸配合他演戏,就为了这几十个人?” 娄姐撇了撇嘴,一边给李学武整理着脖领子一边说道:“还都是接触不到的人,怎么了解啊”。 “你是要去当管理者的,不是去当主管的” 李学武拍了拍娄姐,道:“你得学会从文字和材料上去做管理了,以后你坐在办公室,手底下几百成千上万人,难道你都一一去了解吗?” “说到你爸了,家里面安顿的怎么样了?” “我妈去山上了,说是先去收拾屋子” 娄姐轻轻环住了李学武的脖子,趴在了李学武的怀里解释道:“其他家也是一样,蚂蚁搬家似的,基本上都上山了,这几天吧,都准备好了,就在这边住了”。 “这是好事,他们的目标太大了” 李学武看了看外面,随后问道:“住的地方好安排嘛?” “好安排,又不是都来” 娄姐撅了撅嘴,道:“就我爸他们这几个人在这住,其他家人都上山了,胆子小的很”。 她嘴里这么说着,眼神已经变了,李学武知道又到了重金求子的时候了。 管理处这边的房子其实就是整座大宅西南角这个门的倒座楼。 两层,十二间的模样。 两间隔成了一个屋,上下一共六个屋,下面靠里的就是娄姐的办公室了。 她自己选的,这里安静些,进出也方便,重要的是,她有的时候不想被打扰。 就像现在,门一锁,她想打个劫! 而等李学武出现在晚上的餐厅聚会时,黄干埋怨他来了也不知道去找他,李学武只能用有重要的事搪塞了过去。 倒是在看向黄干身后那些叽叽喳喳的姑娘时,李学武不由得挑了挑眉毛。 “年轻真好啊!” “去你的,你现在没资格了啊!” 黄干笑着点了点李学武,给了他一个警告,随后示意了罗云带着同学们取了餐去包间吃,自己则是揽着李学武的肩膀跟着往包间去了。 什么叫秀色可餐啊,就是跟好看的姑娘们一起吃饭吃的香啊。 李学武倒是没觉得,只是在看向一个姑娘的时候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而李学武不加掩饰的眼神更是惹得黄干几人笑闹着调侃了起来。 周小白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饭局,她也注意到了李学武在看她。 她很确定自己不认识李学武,可李学武为什么会看她,且在黄干等人的笑闹中没解释什么呢。 难道是…… 什么也不是,李学武看她只是因为她长得不错,面容精致些罢了。 而后当李学武陪着黄干他们喝了几杯酒便起身离开的动作也更让这些姑娘们惊讶了起来。 这人是谁? 第162章 年中会议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62章年中会议周一,轧钢厂大礼堂。 “我宣布,轧钢厂年中工作总结会议暨工代会、大学习大讨论宣贯会议正式开幕!” “哗~!” 随着主台前主持会议的杨凤山宣布会议正式开始后,全场响起来了雷鸣般的掌声。 主台上前面一排坐着的依次是董文学、李怀德、程开元、谷维洁、杨凤山、杨元松、冯道宗、熊本成、薛直夫、景玉农、聂成林。 后面两排坐着轧钢厂各处室负责人,以及工作组的几位同志。 台下坐着的是全厂谠员代表、工人代表,以及副科级以上干部同志。 这一次的年中会议召开是同时有几个会议一起进行的。 会议的议程主要包括: 第一天: 1、宣读会议开幕主持词。 2、奏放g歌。 3、通过大会审议工作小组名单。 4、工作组同志宣读上级决定。 5、听取并审议厂谠委年中工作报告并作出相关决议。 6、听取并审议厂办年中工作报告并作出相关决议。 7、听取并审议纪监年中工作报告并作出相关决议。 第二天: 1、大会审议小组分别前往分会场听取并审议各部门年中工作报告,并参与分组讨论工作报告。 2、两委递补人员安排说明。 3、公布两委会递补委员建议名单。 4、大会选取办法。 5、总监票人名单和监票人。 第三天: 1、通过大会选取办法。 2、通过监票人、总监票人名单。 3、选取递补厂两委委员。 4、召开代表大会谠委会议、纪监会议,选取产生递补委员。 5、全体代表大会,公布重要工作。 6、召开厂全体大会,宣贯执行大学习大讨论活动。 7、闭幕。 按照会议议程,主持会议的厂长杨凤山在宣布大会开幕后,便宣布由轧钢厂书记杨元松宣读大会开幕词。 会场很大,主台上的扩音设备不是很好,杨元松说出来的话经过扩音后是有些失真的。 不过正因为会场大,人数多,所以必须用扩音设备了。 会场内部很安静,全都在专心地听着书记杨元松致辞。 这个时候的工人很有主人翁意识,今天能来到这里的除了干部以外,就属谠代表和工人代表最多了。 今天来参会的所有人都在履行各自的义务和权力,他们也有资格参与到接下来的会议议程中去。 当大多数人的目光汇聚在书记杨元松的位置时,是有人不时地看向坐在主台第一排谷副书记和李副厂长中间那个位置的。 那里坐着一个今天才见到的生面孔,而他所坐的位置也不得不让有心人注意到。 一般来说,厂班子成员一定是单数的,为的就是表决不至于出现双数的情况。 当然了,也不绝对。 而轧钢厂现在就出现了这一情况,如果不算上作为工作组代表的冯道宗,厂里就有十位领导了。 很明显的,坐在主台第一排位置的那个新面孔不会是上面来参会的。 一般来说,主台座位次序安排都是有规则的,分单和双。 单就是:9、7、5、3、1、2、4、6、8。 双就是:9、7、5、3、1、2、4、6、8、10。 从会场座位的安排上能看出很多东西来,比如现在厂领导人数出现了双数了,而加上工作组冯副主任又恰好成了单数。 比如那个新面孔,名牌上写着“程开元”的人,就坐在7号位置上,这代表了什么? 他的右手边就是李怀德,代表了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早收到内部消息的人自然明白这代表了什么,而坐在下面的代表则是仍旧按照会议议程猜测着,思考着。 从台上各位领导的脸上是看不出来什么的,不是看材料就是在喝水,要不就是在看下面的人。 而当书记在讲话结束后,杨凤山等掌声渐渐停歇了便起身宣布起立,奏唱g歌。 这是必须的议程,李学武从第二排靠中间的位置站了起来,他的座位就在主台上,前面就是谷维洁。 而在起立后,李学武也是不由得把目光撇向了7号位,那个叫程开元的新领导。 个头不高,可以说有点儿矮,在李怀德和谷维洁中间站着根本没有身高优势,估计也就一米六多一点。 不瘦,但也不胖,可能是个子矮的缘故,看着有点儿发圆。 头发是偏分,跟李学武现在的雷劈发型同根同源,只是发量没李学武这么的浓密,贴在头顶不是很突出。 奏唱结束,随着一阵椅子的摩擦声,会场众人重新落座,秩序逐渐恢复安静。 “现在公布大会审议工作小组名单~” 杨凤山今天的声音很是有力度,通过扩音器散开到整个会场,李学武都能听见回音。 而大会审议工作小组名单其实就是谠组人员名单,今天不是谠代年,所以今天的会议就没有谠代会的内容。 不过照例还是要有主持团名单的,只不过现在换成了审议工作小组名单,意义都是一样的。 而在宣读名单的时候,李学武是没听见程开元这个名字的,那也就是代表了他这一次不计入在厂年中会议内的。 随后进行的工作组同志宣读上级命令决定时候,众人才对主台上这位新面孔有了认知。 “今天是应该由部人事来参会的,可我在部里负责人事工作的,所以领导便委托我给开元同志做了介绍人”。 是轮到冯道宗发言了的,他是作为工作组负责人而坐在2号位上的,代表的是上级。 先是给今天由他来宣读上级命令的情况做了一个解释说明,随后才咳嗽了一声,低头看向手里的材料开始宣读命令和决定。 “经……批准,纪监对原轧钢厂……成员、副厂长邓之望严重违……问题进行了立案调查,经查……” “经……纪监……会议研究并报……批准,决定给予邓之望开除……处分;由……监委给予其开除职务处分;收缴其违……所得;将其涉嫌……一并移送” “经……研究决定:任命程开元同志为轧钢厂常务副厂长,任命董文学同志为轧钢厂谠委副书记……” 冯道宗的语速并不快,但话语的力度明显没有杨凤山的强,所以听在耳朵里的扩音也是断断续续的。 不过关键的内容都已经听得很清楚了,先是宣读了关于轧钢厂原副厂长邓之望的处理决定,随后又宣读了两名干部的任命。 跟地方不同,工厂里的副书记是任命的,副厂长也是一样。 当然了,常务副也是一样的。 这一次上面真是下了大力度,直接把轧钢厂以前欠缺的位置都给补上了。 不过这个结果到底是轧钢厂求来的,还是上面布置下来的就说不定了。 而宣读完命令的冯道宗也是在喝了一口茶水过后,开始了他的讲话。 先是批评了邓之望的问题,随后由邓之望的问题引申到了工作纪律的问题,着重强调了轧钢厂干部纪律。 而后在讲了前车之鉴的内容过后,这才开始介绍他刚才宣读命令里的两个主角。 “文学同志就不用过多的介绍了,咱们厂里的青年干部代表” 随着冯道宗的话,董文学迎着掌声站起身给现场众人亮了个相,随后又坐了回去。 冯道宗说着不用介绍了,但还是按照材料简单地读了一下董文学的简历,做了个基本介绍。 “文学同志五三年参加工作,大学学历,管理学专业,在多个部门历练过,后在厂办……现在是……” 董文学在冯道宗介绍自己的时候保持了很冷静的态度,并没有因为位列前台而有什么表情变化。 在介绍完董文学过后,冯道宗又示意座位离他不算近的程开元介绍道:“程开元同志是五一年参加工作,大学学历,冶金专业,有着丰富的钢铁行业管理经验……” 李学武听到冯道宗介绍的这位新副厂长竟然是科班出身,不由得看向了杨凤山的位置,以及最边上的聂成林的位置。 这算什么? “程开元同志是部里重点培养的专业人才,从事过生产管理和设计工程师等岗位,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冯道宗看向了下面,手指微微点了点说道:“这体现了上级领导对轧钢厂工作的关心与支持,体现了……” 李学武正看聂成林呢,这位副厂长的脸色实在是不大好看。 可听见冯道宗正在说的话,却又把目光看向了杨元松和杨凤山的位置。 可惜了,他是坐在主台上的,这两人都是背对着他的,看不见两人是个什么表情。 不过冯副主任所说的上级领导关心和支持等等,倒不如说是批评了。 原因很简单,轧钢厂出了这么多的事,尤其是主管生产的副厂长都能“出事”,真可算是出了大名了。 一般来说,常务副厂长是要从厂里的副厂长中选出来的,很少有直接空降的。 对工作的不熟悉是一方面,同时也要照顾到工厂干部的情绪嘛。 可现在上面直接派人下来任职常务副厂长,就代表了上面已经对轧钢厂的这届班子失去了信心。 本来没有常务副,是想由着这些副厂长竞争一下,看看个人表现再定。 谁能想到呢,这些人一个都没有“达标”的,反而出现了“问题人员”。 作为班长的杨元松是要挨冷板凳的,作为副手的杨凤山也一样。 轧钢厂是这两人在负责管理,出了问题自然是要找他们的。 而这位工作组的负责人就是来挑问题的,现在李学武看向这两人,会场内部也有好些人看过来呢。 来了一位专业对口的副厂长,还是带着常字下来的,一棒子打了好几个人的屁股,再不老实真就要换血了。 在介绍完程开元之后本应该是由程开元做表态发言的,可冯副主任却又把话题扯到了纪律上。 尤其是对这一段时间的检查工作做了总结和建议,总结了轧钢厂管理上的漏洞和责任缺失,建议是对这一段时间出现重大问题的部门进行干部调整。 他的话正在说着,可台上台下的人心里却是一紧,尤其是当他说出工程处负责人、主要负责人建议追责免职,人事处主要负责人建议调整的意见后,众人更是觉得脑袋上添了一把刀。 本来嘛,邓之望的问题是要涉及到这两个部门的,后来上面接手了,厂里一直也在等着上面的决定。 而后这两个部门便带着包袱上阵了,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等着关于邓之望的处理结果。 这关乎对他们的处理意见和态度,也是追责深浅的标尺。 现在处理结果下来了,可以说严重到了极点,他们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冯副主任的话就代表了上级的态度,也代表了他们这次的处理结果走向。 工程处负责人就是处长,主要负责人就是副处长,他们都是居民区项目管理的第一责任人,出了问题自然是要承担责任的。 而在居民区项目管理过程中,邓之望是开了人事的口子的,那人事处的副处长也是得担责的。 管理不严,未能承担起应尽职责,工作态度和能力的缺失,免职是正常的,调整也是应该的。 人事处副处长建议工作调整的意思就是级别不变,不能在人事处工作了,可以去其他处室任副职。 不过这对于当事人来说已经就算是很严重的处分了。 当然了,这仅仅是冯副主任代表工作组对厂谠委的建议,是要经过厂谠委研究决定后考虑的。 这一次年中会议是要研究干部任免的,只是会议议程还没到,在主台上的众人都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说。 不仅仅是厂里的班子成员肃了脸,就连新来的这位程副厂长也尴尬了起来。 直到冯副主任讲完,这才在厂长杨凤山的示意下接了话题开始表态发言。 可能是因为受冯副主任发言的影响,无论是程开元,还是董文学,表态发言都很简短,显得很是低调。 而会议议程进行到这里的时候,便进入到了会议最关键,也是最繁琐的阶段。 全体工人代表、谠代表和干部,共同听取并审议谠委、厂办和纪检三个部门的工作报告。 先是杨元松代表厂谠委发言,随后是杨凤山代表厂办发言,最后是薛直夫代表纪检发言。 这三个报告自然不是连起来说的,中间经历了休会和午餐。 等薛直夫的讲话结束,今天的年中会议议程也结束了。 李学武随着众人下了主台,无视了徐斯年的眼神示意,随着领导们从侧门出了大礼堂,径直往保卫楼走去。 会议结束的时间是三点多快四点了,总得留出一点时间来保证轧钢厂的工作不受耽误啊。 他们就负责一个部门,李学武这边可是负责两个。 一回到办公室便开始了繁忙的工作,他哪有时间和心情去猜徐斯年跟他示意啥呢。 沙器之早把李学武应该处理的文件准备好了,跟流水线作业似的,该重点关注的部分都被他用铅笔标注了,李学武看得很快。 前些天光看会议材料和理论材料了,今天的工作恢复成了以往的那些业务文件。 李学武手里帮着,又示意了沙器之给治安大队打个电话,沟通一下那边有没有什么事。 沙器之并没有把电话交给李学武,而是由着他代李学武跟那边问了一下今天的工作安排。 有几个重要的文件需要李学武处理,定下下班后去拿回家看的意见后便挂了电话。 放在以往,李学武是绝对不会把工作带回家的,工作时间干工作,私人时间享受生活。 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他的时间是不够用的,完全不够用,一个人劈成八个都不够用,这工作永远忙不完。 这三天轧钢厂都要开会,他走不开,只能加班了。 “处长,听说来了个新副厂长,还是常务副厂长?” “嗯” 李学武眼睛看着文件,手里写着意见,嘴里却是回答了沙器之的问题。 沙器之的手里拿着笔也是忙活着,该登记的登记,该核对的核对,嘴里却是接着问道:“这上面下来一个常务副,那……” 李学武知道他是啥意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随后继续低头忙了起来。 沙器之抿了抿嘴,没再说起这个话题,他想不懂的就问李学武,李学武要是不想说,那他不懂也就不懂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不懂的,来了一个常务副厂长,那就是厂办的2号人物了呗,协助厂长管理轧钢厂业务。 有人问了,那厂办的2号人物为啥坐在7号位啊? 因为他是刚来的,资历上是要谦虚的,在谠委还没有职务呢,所以是要排在谷维洁和薛直夫后面的。 而熊本成今天坐在4号位上完全是因为这次会议里有工代会的,他是工代会一把手,可不就是坐靠中间的位置嘛。 如果是正常的呢? 正常的应该是坐4号位,还是要在薛直夫前面的。 不过薛直夫的年龄比他大,还是纪监书记,排位比他高也是正常的。 为啥程开元没有谠委的职务? 因为会议还没开完呢,这一次会在增补中添加他的名字。 厂长可以任命,副书记也可以任命,因为这些职务都是谠组职务,而现在程开元要先解决谠委的身份,是要在这次大会上选出来的。 不过会议还没开完呢,他就已经成为这次大会的焦点了,所有人都知道,厂里来了一个关键人物。 沙器之刚才想表达的是,这个位置李副厂长惦记多长时间了,这一朝希望破灭,会不会出什么事情啊。 能出什么事,李怀德怕不是早就预料到了有这么一天。 年中会议都没传出他进步的声音,上面又含蓄着不说,那就是要调整了。 尤其是董文学没有进厂办,而是去了厂谠委,就更能说明问题了。 邓之望的位置要是重新填补的,那来的就一定是个关键副厂长了。 本来景玉农的位置就够关键的了,他可能也是没想到上面对轧钢厂班子这么的不满。 想想也是了,都出多少次事情了,闹的鸡飞狗跳的,还不打板子,留着他们过年啊? 李怀德的梦早就碎了,可他现在奔着更大的梦去呢,李学武是没看出他有什么懊恼表情的。 有什么可懊恼的,该布置的都已经布置完了,该收获的都已经定下来了,有没有这个位置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所以沙器之问了一句,李学武便瞪了他一眼,没叫他再说下去。 能在这个时候来轧钢厂,并且担任主要职务,那就是有能力、有魄力的。 尤其是他的资历和履历,十分的漂亮,轧钢厂里科班出身的可不算是多。 聂成林算是一个,可这一次程开元来了,他的位置就真的尴尬了。 李学武能想到程开元主要负责什么工作了,也能猜到聂成林的工作调整后情况了,挺魔幻的。 其实李学武并不想换掉聂成林,毕竟一个很熟悉的对手要比陌生对手好摆弄的容易些。 今天来的这位,李学武还没有关于他的具体信息,一切都得等会议结束了,才能有时间好好看看这位的情况。 以前的年中会议是不是要开三天李学武不知道,但三天会议下来,能把人累成狗他是知道的。 如果说周一的会议是听,那周二的会议应该就是说了。 很多人都能说,主动说,被动说,李学武就是被动的那个。 这一次是由李学武作为保卫处负责人,在招待所一楼会议室向大会审议小组成员,以及部分轧钢厂工人代表、谠代表和干部做工作报告。 报告的标题是《争当表率争做示范走在前列奋力谱写时代建设新篇章》 李学武在工作报告中指出,轧钢厂正在面临前所未有的大好局势,正走在时代先进发展的路上,保卫处作为轧钢厂重要组成力量,是要以争先锋做榜样的态度来绘制新时代背景下新的保卫人员篇章。 回望过去,李学武就保卫处这半年来的变化和工作发展做了阐述性发言,在组织的关心和领导下,是如何取得一个个优秀成绩的。 展望未来,李学武在报告的最后,用保卫处这半年来的发展数据对保卫处未来的发展做出了合理性的预测和目标制定。 有思想,有内容,有自我批评,有赞扬一线,有总结检讨,也有新的目标,李学武的报告获得了来参会的大会审议小组成员谷维洁副书记以及在场所有人的认同和支持。 在随后的工作意见和建议讨论会议中,李学武也是广泛的听取了各个代表和干部群众的意见和建议。 在谷副书记的勉励发言后,李学武也是就代表们关心的问题一一进行了解答和回答,对代表们的意见现场就做出了工作安排,布置了后续的一系列举措。 分会场的会议进行的很顺利,再回到主会场后,由厂长杨凤山宣布谠委递补人员拟建议名单时,李学武名字出现也让会场内部响起了一阵掌声。 有的时候群众基础很玄妙,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好像看不见摸不着似的。 但在这种会议上,掌声就是对领导干部的最重要衡量标准。 这一次按照程序,是有两人进入递补委员建议名单的,一个是程开元,一个就是李学武了。 程开元的名字是放在李学武前面的,而后当读到李学武的名字时,掌声的热烈程度是比前面高出很多的,很明显的。 这也让坐在前面的程开元不由得往下面看了一眼,从台下第一排的位置上找到了李学武的名字。 第二天的会场安排主台上只有厂领导就座了,各部门负责人同所有代表一样在台下就坐。 程开元刚来,对轧钢厂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对轧钢厂的干部自然也是不了解的。 昨天来厂参加大会,会后他马不停蹄的回了原单位交接工作。 连给某些人去汇报工作的时间都没有,不乏有人已经在打听这位领导的脾气秉性和喜好了。 今天再来开会,这位副厂长看向台下干部们的目光却是带着观察和审视了。 第一排就坐的不用问,都是各部门的一把手,负责人,都是带着名牌的。 而李学武的位置不是中间,可也不是两边。 一个年轻人坐在一堆“老头子”堆儿里,他想不显眼也不行了。 主台上望下来的目光多了,李学武可没有跟谁去对视,而是专注地听着厂长的讲话。 下午在公布了名单和选取办法以及相关的执行人过后便又到了散会的时间。 这一次李学武没跑掉,因为徐斯年听见会议结束后便拉住了李学武不叫他走。 “我那儿可一堆事儿呢,耽误了我又要熬夜加班!” “谁不是一堆事啊!” 徐斯年给厂办秘书示意了自己面前的文件和笔记本等物品,意思是让秘书帮自己收拾了,他自己则是追着李学武出了会场。 “我说,昨天跟你使眼色你没瞧见啊!” 徐斯年跟着李学武出了门,看了一眼周围人,嘴里不满地问了一句。 也不等李学武回答便又继续说道:“新领导刚履新,厂办准备组织个欢迎会呢,你说你跑啥?” “跟我有个毛的关系!” 李学武边走边看了徐斯年一眼,胳膊下面夹着笔记本,撇嘴道:“我特么也不是新领导,我也不是厂办的,你追我干啥?” “你怎么不是新领导!” 徐斯年瞪了瞪眼珠子,随后紧走两步跟上了李学武,嘴里说道:“今天名单都公布了,明天一过大会审议你就是厂领导了,怎么没你的事!” “呵呵~我这算哪门子的厂领导啊~”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随后说道:“处长还特么是个副的!” “这你跟我说没用啊,谁让你生的晚了呢,早生几年啥条件不都有了嘛” 徐斯年倒是会扯皮,李学武懒得搭理他,他却是狗皮膏药似的跟着回来了。 “我说,你到底有事没事啊!” 李学武站住了脚步,看着徐斯年说道:“我这可是真忙着呢,真没有闲工夫陪你聊闲篇儿”。 说完摆了摆手又继续往前走,嘴里说道:“等会开完了,有时间了咱们再一起扯淡,回见吧您!” “哎!你等我说完再走啊!” 徐斯年不依不饶地追上了李学武,侧着脸对李学武说道:“明天晚上,招待所,你可得来啊!” “什么啊我就去啊~” 李学武翻了翻眼珠子,道:“明儿没时间啊,下了班还有事呢,敢情你工作是不忙了,没瞧见我这两份工作呢嘛!” “嘿!嘿!你还想让我八抬大轿请你去啊?!” 徐斯年叉着腰,瞪着眼,看着李学武说道:“这是欢迎会,你就不想着见见新领导?” “谢了,以后有的是工夫” 李学武头都没回地摆了摆手,也不顾站在那跟他说话的徐斯年,径直往办公室走去。 欢迎会?聚餐?见新领导? 靠,这不是往李怀德的心头扎针放血嘛,他可不去触这个霉头。 虽说李怀德一定是看开了的,不在乎了的,可那也是他曾经的梦啊。 曾经为了这个目标下了多少力,吃了多少苦,牺牲了多少努力啊,到头来成了一场空。 别说李怀德了,就算是换了任何一个人都是要在心里不舒服的。 李学武倒不是为了巴结李怀德,而是他也不清楚那位的情况,贸贸然地接触,只能是给彼此造成一个刻板印象。 谁说新来的就是对手了,谁又能说新来的就是朋友了,这就是薛定谔的猫啊。 在没有正式接触的时候,对方看他是只猫,他看对方也不是人啊。 所以对于徐斯年的邀请,李学武直接就用工作忙给拒绝了。 这厂里谁都不敢用这个借口,因为都是一个厂的,忙不忙谁不知道啊。 但李学武的情况不同,他这边不忙,并不代表治安大队那边不忙。 李学武说忙,谁又能跟他犟这个事呢。 经历了第一天的忙碌,第二天李学武就轻松多了。 可能跟大会正在进行有关系,转来和下发的文件骤然减少,也让李学武有了个喘息的时机。 会议的第二天是说,那第三天就是做了。 做不是干工作,而是举手,举手表决大会的选举和决议。 遵照周二厂长宣读的选举办法和审议名单,在周三大会开始后便进行了集体表决。 先是表决通过了昨天公布的选举办法,随后又表决通过了递补委员建议名单。 最后才是正式的对递补的资格进行集体表决。 没有计票环节,而是有专人站在高处看现场代表举手情况,超过半数就算是通过了。 而这一次递补的两名谠委委员一个是新来的常务副厂长,怎么可能对他有意见呢,所以是很顺利的通过了。 李学武这边更是没有什么波折,昨天杨凤山在宣读递补人员名单的时候就对李学武的履历和任职经历做了介绍。 单只一个劳模就没人能否定李学武的成绩,所以关于他的递补表决进行的也是很顺利。 而在表决选取过程中,程开元是谠委委员,李学武也是谠委委员。 可在分属上面是不同的,程开元是班子成员,直接参加班子会议,通过现场谠代表的表决直接成为了常委。 而李学武是被安排在了纪监这边,通过现场谠代表的表决通过,成为了纪律检查委员。 这是李学武没想到的,也是现场很多人没想到的。 李学武是把目光看向了杨元松和薛直夫等人,可从他们的表情上看不出一点儿问题来。 什么情况? 不是委员出了问题,而是李学武根本就没想着去纪监啊。 厂里有两委,一个是厂谠委,一个是厂纪监委,当初推自己的时候可没说是还要去纪监委。 这个决定绝对不是以前定的,不然李怀德和谷维洁都会告诉他。 到底是谁临时起屁,把他的选举加了一个赛道的? 也不是说纪监委的委员不是委员,这跟谠委委员的身份是没有关系的,李学武现在就是厂谠委委员了,但他又有了纪监委的职务。 李学武原想的是,解决了委员的身份,接手保卫处谠委,完整的掌控保卫处,防止突然出现一个副处长的情况。 同时也能将他的进步之路提前固定住,算是有了一个锚点。 可如果增加了一个赛道的话,李学武现在管着保卫处,难道还要监管纪监的事? 这是一定的了,厂纪监委委员,书记是薛直夫,成员是纪监处和审计处。 李学武现在就算是纪监那边的领导了,对这两个处室也是有了管理权限和职责。 他现在有点蒙,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误,就连谷维洁都没有提前发现。 本来谠委委员的身份不兼谠委内部职务的话,那就只是一个身份,能在会议上进行讨论发言和表决,并没有具体的事务和工作。 纪监那边也是一样,如果李学武在随后的纪监委会议上没有被选举成任何职务,那他也就是有了一个纪监的身份。 可这个身份对于李学武来说就是一种负担了,他可是奔着分厂去的,奔着副厂长去的,怎么能去纪监呢。 选都选完了,还能怎么着。 李学武听着掌声只能是随着大家一起鼓掌了,别人看他用羡慕的眼光,他自己却是满肚子酸甜苦辣。 李雪就站在侧门门口的位置,正好能看见主台和台下。 她是随领导来做服务工作的,景副厂长在哪儿,那她这个当秘书的就一定是在哪了。 看着哥哥坐在那威严的样子,李雪抿着嘴,小手都拍红了。 二哥就是她的榜样,就是她的骄傲,也是她奋斗的目标。 二哥是第一排就座的人里最年轻的,也是最有为的。 现在就要“上台”了,那就更是最年轻有为的了。 李雪实在是很激动,可她又不敢表露出来,她怕别人看见,笑话她不够稳重。 可掌声过后,李雪还是使劲攥了攥拳头来缓解自己的激动情绪。 看着二哥坐在那里受大家的认同,就好像她坐在那里一样兴奋。 跟她一样替李学武开心和激动的还有保卫处的同志,以及来参会的其他部门同志。 秦淮茹和张松英坐在一起,她们这一处都是招待所的干部,刚才也参与了举手表决,就属张松英举得高。 这会儿看着张松英拔着脖子往前面看,秦淮茹不由得怼了她一下。 激动也得有个度啊,看她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选的她呢。 可张松英就是开心,就是兴奋,李学武被选上可比她自己被选上高兴多了。 被秦淮茹提醒了一下,张松英也不再抻着脖子去看李学武了,只是忍着内心的激动,使劲捶了捶自己的双腿。 因为就在刚才厂长宣布表决结果的时候,她忍不住整个人都哆嗦了。 为李学武开心,为李学武激动,也为李学武兴奋。 休会期间由厂书记杨元松召开厂谠委会议,研究决定干部的最终调整方案,以及厂办班子重新调整分工的方案。 同时也要对会议期间代表和干部职工们所提出建议和意见进行讨论表决。 会议的内容很多,但是进行的很快,因为这些东西已经是讨论了很多次了,基本上已经定下了最后的决定。 最后的这次会议也是对这几个方案的最后微调,以及听取工作组的意见后进行的变动。 工作组是想要轧钢厂中层干部有个大变动的,可是遭到了杨元松和杨凤山的一致反对,他们是不能允许轧钢厂环境出现大的变化的。 年中会议对轧钢厂的掌控已经是一个挑战了,如果再大范围的调整,那对干部的管理和轧钢厂的管理也是一种削弱和破坏。 全厂的目光都在主办公楼的三楼,所有的机关人员都在等着那间会议室里的消息,而在这一次可能有变动,或者被谈话的干部们更是内心焦灼地等待着会议的结束。 最后,结果应该如何呢? 第163章 风声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63章风声三楼会议室里今天只研究讨论人事问题,没有其他工作。 可即便是这么单一的会议议题却也是开了三个多小时之久。 七月十六日下午两点,年中会议的最后议程正式开始了。 随着领导们的入场,会场内众人的目光全都放在了书记杨元松和厂长杨凤山的身上。 与其说众人是在看这两人,倒不如说是在看这两人手上的文件。 谁都知道,干部岗位调整方案和主管领导分工调整方案一定是要由这两位来宣读的。 谠委管干部,厂办管工作,一人管一片儿,一人读一份。 而这两份方案的内容都跟下面的人息息相关,大多数人。 干部岗位调整影响的绝对不只是干部个人本身,还包括了他的同事和所管部门。 无论是部门换领导,还是部门内部提拔,都会对部门的整体运行造成不小的变动。 新官上任三把火,无论是谁在变动,上岗后都会用实际行动来实现自己的价值。 这也是年中会议召开的一种意义,死水一潭是不行的,必须不断注入活水,让水里的鱼动起来。 干部调整是影响所属单位和部门,那主管领导调整分工就是影响整个所管系统了。 换主管领导了,那新领导必将是要重新调整工作步骤和布局的。 他的工作思路在变,那下面的处室就要变,整个所属系统都要变。 所以不仅仅是面临调整的干部们在关心三楼刚刚结束的这场办公会议,更多的是城门边上的池鱼在关注。 “现在召开全体代表大会,就大学习、大讨论活动进行宣贯和部署” 随着主持会议的杨凤山话音落下,会场内响起了一阵骚动,随后又在会议纪律管理人员的影响下恢复了正常。 出现议论声音是因为会议的议程变了,这个时候应该是代表大会,布置下半年重点工作的。 而在这个会议上也会宣读那两项方案和内容,可现在呢? 现在这个会议议题被搁置了,要不就是延后了。 这两种处理方案都能看出不寻常来,搁置就说明刚才开了三个多小时的人事会议没开完,或者讨论了一周的人事调整方案难产了。 这种可能是很小的,但放到现在这种情况下也不算是不可能的了。 如果是延后,那就更让在场的众人难受了,这就意味着两个调整方案带来的影响是很大的,变动也是很大的,厂领导怕出现问题,这才调整会议议程,将两个议程置换顺序了。 无论是哪种情况,在场的众人心里都是翻腾的,忐忑的,专注地看着主台上工作组冯副主任的宣贯讲话。 不知道领导们这么安排的意义,但下面人更加关注和专心听会议内容是真的了。 三天的会议开下来,台上的人心累了,台下的人心也累,跟第一天的专心和激动相比,现在只剩下了坚持。 而现在不一样了,就像驴前面吊了个胡萝卜,所有人都在看台上,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先是冯道宗讲,从理论和根本上阐述了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基础和内容,同时也代表工作组对轧钢厂当前所做的工作进行了可定,以及对接下来的工作做出了建议性的指导。 当冯道宗讲完后,是由杨元松开始讲,先是公布了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组织管理办公小组名单,其后是宣贯了上面关于此次活动的精神和意见,最后是讲了各组织内部应该怎样开展活动的要求。 活动组织管理办公小组的组长是杨元松,副组长就是杨凤山。 杨元松讲了大的方向,那杨凤山就要讲具体的实施方案和细则,同时也对接下来在全厂范围内的活动进行了指导和约束。 他是怕的,这个会议开完,就是正式给这个活动开了口子。 从这个口子里到底要放出什么洪水猛兽他不知道,但波涛汹涌的气势他已经能够感受到了。 尤其是当前面两位领导讲完时,台下已经有人在激动和喊口号了。 这些人不一定就是捣乱的,或者故意影响会场秩序的,有可能是真挚的理想支持者。 当然了,杨凤山并不敢保证这种情况就都是如此,以前还能用各种办法约束着,可现在呢? 现在他要讲形势,讲轧钢厂面临的生产任务和实际困难,从实际出发,给在场所有人抖一抖家底儿。 想搞活动,可以,那也得看看家里都有什么,禁不禁得起折腾。 搞多大,搞多久,这个没人说的清楚,现在只知道要开口子,要拆大坝。 杨凤山是没有这个能量去阻拦什么的,他看得清事实,更看得清时势,螳臂当车的事他不敢干,也没必要去干。 不过他是轧钢厂的负责人,是一厂之长,他是要为轧钢厂负责任的。 一手抓变革,一手抓生产,这就是杨凤山今天讲话的主题思想。 以前他是只关注生产,对变革是有抵触情绪的,但现在他只能这么做。 对变革妥协,允许下面的声音喧闹起来,也允许规则被打破,甚至是影响到轧钢厂的整体运行。 生产任务与思想变革实施五五分,两手抓,不存在分心和浪费的问题。 能把生产跟变革放在一起,已经是很多人共同努力的结果了,是最后的底线和坚持。 轧钢厂现在其实还好呢,因为这是部署最重要的钢铁企业,是可以暂缓执行上面政策的,也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不能轻易影响的企业。 在全国范围内,轧钢厂的体量可能排不到前面去,但在行业内部,在京城,红星轧钢厂就算是正经的龙头企业了。 钢铁业也是分上下游的,主要是指矿石、焦炭、熔炼、铸造、轧制、加工和销售等环节组成的一系列产业链。 这里面矿石、焦炭、熔炼都属于上游产业,铸造、轧制、加工属于中游产业,销售和再加工属于下游产业。 轧钢厂原来是没有现在这种规模的,生产工艺也仅仅是轧钢。 可前些年的钢铁业快速发展带来了一系列的盲目扩张,很多设备和工厂的创建无以为继,只能走合并和兼并的道路。 这些年红星轧钢厂一直在扩充生产工艺,从原有的单一轧钢工业扩展到了现在的集熔炼、铸造、轧制、加工和销售等上下游产业链于一体的庞然大物。 体量大,带来的影响也就大,自身的发展和创造就被更多的关注和支持了。 从年初的干部调入,到年中的干部补充,都能看得出上面是对轧钢厂报以期望的。 这个时间,这个时期,所有人都在试探着前进,没有榜样可以学习和参考。 那么只要干工作,那就一定会出错,这也是杨凤山稳坐厂长位置的原因。 他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那他就不会有大的问题。 工作,谁都不敢保证一定能成功,但得有向往成功的心。 杨凤山对轧钢厂,对钢铁工业的热忱是谁也不能否认的,他的管理能力和战略思想目标也是正确和坚定的,所以他才是厂长。 即便是现在出现了一些声音,但支持他的人还是普遍存在的。 这不能单纯的说是支持杨凤山,更应该说是支持他的管理观念和发展理念。 这个时期可是少有给工人盖居民楼的,也很少有工厂愿意自筹资金进行这种福利建设的,多是将企业员工的压力交给地方来解决。 为什么? 因为地方的经济压力大啊,适龄人员得不到工作啊,得求着企业来招工和创造价值啊。 所以这个时期更多的是工厂牛一些,地方弱一些,工厂越大的越牛,甚至能自成系统,不受地方约束。 有的工厂就能跟地方要地皮,建厂房也好,建居民区也罢,不需要跟地方进行沟通。 这里就是工厂的,围墙一建,里面的事你少管。 轧钢厂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钢铁系统内部所有的服务和三产都能支持职工在工厂生活和工作的很好。 造成的结果就是,地方要背负这些职工的生活安置问题。 现在杨凤山主持的班子在给厂职工搞居住环境,他的支持定然是高的。 不要说居民区项目是谷维洁在负责的,也不要说资金压力和项目的管理跟杨凤山没关系,他是厂长,所有的成绩最终都是要落在他的身上。 别看有这么多好处,可该承受压力和责任的时候也是他,所以杨凤山更希望都好。 在具体业务的管理上他是在态度上有轻重偏颇的,但这并不影响他主持全面的工作。 今天他在台上讲困难,讲大局,那参会的人员就都要想,都要有个心理准备。 这是厂长,他能说出困难来,说出条件来,那就是企业员工执行的标准和准则。 谷维洁是接杨凤山的顺序开始讲话的,她也是在将大学习、大讨论活动进一步进行了深刻理解和阐述后,讲了月初的那份文件精神。 稳定是发展的前提和必要条件,活动是要搞,但要有个前提,那就是还要不要发展了。 答案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的,要发展,也要变革。 这就是在场所有人都要取舍的一个方向了,要发展,要变革,那活动怎么搞。 谷维洁将七月二日上面下发的《关于工业交通企业和基本建设单位如何开展大学习大讨论的通知》做了详细的宣贯和阐述。 对企业发展和变革中需要注意的关键点做出了明确的指示和要求。 必须要在保证完成生产任务的条件下,结合当前整顿清理工作进行展开。 这是一种由下而上,由上而下,共同实现的一个过程。 由下而上的过程中要注意影响,要注意稳定,不能影响了正常的生产任务。 而在由上而下的过程中要注意团结,注意发展方向,一手抓生产,一手抓变革,两手都要硬。 谷维洁在会议上首次明确的表达了自己对此次活动的态度和目的,也正式的代表了厂谠委对活动的执行做出了指示和要求。 所有中层、基层管理干部,以及一线群众代表同志均是在思考和学习这种思想和要求。 其后几位谠组领导也都就此项活动的开展和宣传工作提出了意见和要求。 最后也是由杨元松做总结发言,号召轧钢厂全体人员动起来,加入到大学习、大讨论活动中去,去学习思想,去讨论,去思考,去进步。 会议是在掌声中结束的,也代表了轧钢厂大学习、大讨论活动正式的拉开了序幕。 大学习、大讨论活动宣贯和布置会议结束了,休会十分钟后将召开厂代表全体会议。 李学武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动,徐斯年也是没动,另一边的韦再可也是没有动。 等周围人散的差不多了,喧哗声也起来了,徐斯年这才越过李学武,看向韦再可问道:“韦处,什么情况?” “这我怎么知道,我就是一干活的” 韦再可无奈地看了徐斯年一眼,嘴里只回答了这么一句无奈的话。 他知道徐斯年问的是为啥会议的议程调整了,可他真不知道啊。 会议的议程安排是审议小组定的,跟他确实没关系。 但是,徐斯年问他又不是因为审议小组的原因,而是人事的原因。 这次会议议程的调整绝对跟人事方案和分工调整方案有关系,不问韦再可问谁去? 韦再可是谠组部负责人,所有的干部考察和调查都是他带着人做的,出现问题自然是要跟他打听。 可看着他的态度,徐斯年扯了扯嘴角,他根本不信这老狐狸的话,再次问道:“那具体的方案出来了嘛?” “这我怎么知道,我就是一干活的” 韦再可再次重复了这个回答,眼皮耷拉着,无奈地用手抚了抚桌子。 刚才徐斯年问的还比较含蓄呢,这会儿含蓄都没了,直接问方案了。 徐斯年关心,这会场内谁不关心啊,就算是他知道,他也不能说啊。 他是谁啊,领导都还没公布呢,他就说了,那他成啥了。 徐斯年也是想着这会儿就仨人在,十分钟后他不说自己也能知道了,就想着提前问一句。 可是没想到啊,这老东xz的还真深,问都问不出来。 “那你总得知道今天到底有没有个结果吧?!” “这我怎么知道……” “行了!你可真特么墨迹!” 韦再可刚起了个头儿,徐斯年一瞪眼睛,打断了韦再可的敷衍,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这人滑头的很,以后你少跟他来往”。 李学武笑呵呵地看了韦再可一眼,见他老僧入定满脸为难的模样,笑着说道:“韦处长不想说你还硬逼着人家说啊”。 说完轻轻拍了拍徐斯年的胳膊,示意了周围看过来的目光道:“韦处长小心也是对的,毕竟那两份方案里有重要决定的话,提前泄露是要引起不必要恐慌的”。 韦再可听见李学武这么说,急忙转头看向他想解释什么,可在看到李学武两人的表情后又忍住了,转回头继续当哑巴了。 这两人就不是个好东西,一个问不成,另一个都会玩迂回战术了。 他不解释就代表那份方案里有重大的变化,至少是跟先前大家所猜测的不一样了。 可他要是解释了,那就把方案泄露了,也就代表他知道了,刚才敷衍徐斯年的话就代表他不实在。 徐斯年坏都在表面上了,这李学武坏都坏在了肚子里,两人都不是好东西! “还真是有恐慌啊~” 徐斯年跟李学武是什么关系,那是狼狈……不是,那是一丘……朋比……臭味…… 志同道合,共同提高,相互提携! 都志同道合了,李学武都给话说到这了,那徐斯年还不把话引起来啊。 “嘿,韦处长,您可真行啊,这方案做出来,怕不是以后见着你我都得仔细小心恭敬着了” 说完还用胳膊轻轻撞了李学武一下,挑眉问道:“是不是啊李处?” “呵呵~” 李学武没回答,只是轻笑了起来,可这轻笑在韦再可的耳朵里却是奸笑。 这俩孙子忒不是人了,这不是要往自己的脑瓜顶上扣屎盆子嘛。 调查和审查工作是他做的,可他哪里有决定权啊,谁也没说他考察的人员就都是领导想要用的人啊。 这轧钢厂的干部有几个没接受过考察的,可真就提拔的又有几个。 哪次面临调整的时候不是他们谠组部和人事处最忙的时候,因为一个岗位需要考察三到五个人,总不能考察了就任用吧。 那这次干部调整方案出现了大的变动,心里有底的,或者收到领导消息的,出现了变动自然是不敢跟领导去抱怨的,那抱怨谁? 码的,就说这两人不是个好饼。 他为什么要低调啊,就因为怕这些人把账算他头上来,就怕这些人无理取闹埋怨他在调查的时候做了什么手脚。 冤不冤枉啊,他要是想动一动,最多也就只能在副科的位置上有些作为,正科都需要领导慎重考虑的。 现在是什么? 一个卖白面的替那些卖白货的人扛了雷操了心。 “你们俩啊~” 韦再可站起身,弓着腰点了点李学武和徐斯年,瞪着眼珠子说道:“小心心眼子多了漏气!” “嘿嘿~” 徐斯年见着韦再可挪出了座位往厕所去了,不由得嘿笑出声,随后捅了捅李学武问道:“这老家伙还真能沉得住气”。 “越是这样越能说明问题啊~” 李学武长出了口气,随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向徐斯年问道:“你没收到风声?” “扯呢,我就是一干活的!” 徐斯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李学武了,也只好用了韦再可的话。 “我能看到所有的前期会议材料,因为这就是我们做的,但看不到会议期间产生的材料,因为这是谠组部同会议沟通做的” 说完这个,徐斯年点了点去厕所的韦再可说道:“这老东西一定知道了什么,刚才在这装死不敢出去,就是怕有人问起”。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也是看了韦再可一眼。 无论会场中传出什么,都会让领导觉得是他泄露了消息,对他来说实在是为难。 其实徐斯年没那么着急的想知道一会儿会出现什么变故,因为无论出现任何变故都跟他没关系。 他的路已经走到头了,以后的路也已经被定下了,限定他未来的不是年龄,而是能力。 在机关办公室里忙了半辈子,从年轻那会儿就做这种文件类工作,到了现在依旧在做,他能干什么。 再进一步是有可能,可也还是务虚的,绝对不会在厂办。 徐斯年有想过了,他可能还得再干几年,无论厂长是谁,直到他四十五岁左右,直接去接熊本成的班。 没有专业业务管理经验,也没有一线的工作经验,他的选择不多。 跟身边这个年轻人相比,他的起步就缺失了很多,缺了一个叫做基础的东西。 现在看办公室里的那些小年轻们因为在办公室工作就沾沾自喜,对一线工作的人看不上,瞧不起的,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今天的他们就是昨天的自己啊。 一线的人虽然有可能一辈子都在一线,可也是能一步步走到前面的。 办公室里的就不一样了,如果一直在办公室不下去的话,那就永远都站不到前面去。 徐斯年抽了一口烟,看了李学武一眼,想着这位从一线上来的后起之秀未来能是哪儿呢。 猜不到,但他知道李学武的未来不可限量。 看着李学武很不在意接下来的变动,可在他想来,李学武现在的内心应该也是不平静的。 刚刚解决了谠委委员的身份,李学武是要有一些作为的。 可看现在的情况,是有人在变动棋局,局势一变,所有的布置就都变了,明天要面对的形势也就变了。 那是谁动的棋局? 答案徐斯年自然知道,他就是办公室主任,厂长要做什么他能不知道? 即便是开会的时候他不在,即便是会议的内容他不知道,可从蛛丝马迹中还是能猜测到一些的。 这种变化特别的明显,从工作组到来后,从轧钢厂因为工作组而出现问题后,从厂长去见了大领导后。 徐斯年能感受到领导行事风格的变化,也能感受到厂长要做什么。 削弱一个人,或者一个团体的影响力并不只能是打压和破坏,还有一种叫做突出拆散。 岗位的调动必然带来思想上的影响,你的属下成了你的同事,那他还跟你是以前那种关系吗? 对李怀德如此,对李学武也是如此,杨凤山正在用一种春风化雨式的招数瓦解掉某些人的影响力。 今天跟韦再可问出这句话,不仅仅是在探查韦再可,也是在探查李学武。 李学武是一个危险人物,也是一个手段强硬,办事风格不拘一格的坏小子,没人敢否认这一点。 现在李学武正在走上棋盘,正在逐渐参与到这盘棋的走向,所以必须要探查清楚李学武对这件事的态度。 徐斯年不是李学武的好大哥嘛,不是跟李学武穿一条裤子的嘛,不是一直在给李学武提供消息的嘛,为什么会做这种事? 只要是人,那就是独立的个体,就会有复杂的思想和立场。 徐斯年的立场就是,首先他是徐斯年,其后他是办公室主任,最后才是他的关系网。 当初跟李学武折节下交那是因为李学武手里的东西威胁到了他本人,所以他很识趣。 而在后来,他跟李学武相处过程中努力帮助李学武,那也是在工作,目的都是一样的,换了个方式罢了。 如果徐斯年真的是单纯的想帮李学武,或者无私的推李学武上位,那他还能是办公室主任了吗? 恐怕杨凤山不允许,其他人也不会允许的。 反过来说,他即便是这么做了,就能获得李学武的信任了嘛? 呵呵~说出来谁都不信,徐斯年他自己都不信。 李学武只是他关系网中很重要的一个环节,互相利用罢了。 要想有特别纯洁的友情关系,可能得到李学武参加他的葬礼了。 那徐斯年探查李学武的态度,或者说在关注李学武对这件事的态度是受谁的指使呢? 没有明确的谁,杨凤山一定没有说过这种话,更没有安排他做过这种事,是他自己。 是的,是徐斯年自己,他在有意的观察局中所有人的态度,包括杨凤山、李怀德这些关键人物,所有人。 为什么? 因为这就是他的工作,他没有一线,或者说是业务上的基础,他只能依靠这些人的态度变化来判断时局的走向,并且做出最合适,也是最合理的决断。 这也是他当了这么多年办公室主任屹立不倒的原因。 他不是最能算计的,也不是最能打的,但他是最会看人眼色的。 今天李学武的眼色就很难看懂,不过他还是读懂了一些。 比如李学武并没有很满意纪监委的委员职务,也对这一情况感到了担忧。 比如李学武对新领导的到来早有猜测,从李学武的脸上他也没有看到意外或者惊讶。 再比如,李学武对接下来的变故并不在乎,好像无论怎么变,他都无所谓的样子。 那真的是这样嘛? “好,咱们继续开会” 杨凤山等一众领导按照时间重新回到了座位上,并且在话筒中讲到:“现在正式召开全体代表大会,安排和部署下半年重点工作”。 会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有的也仅仅是刚刚上厕所回来晚了的人在往座位里去的轻微声音。 “首先请杨书记做重点工作安排” 哗~ 随着杨凤山的话音落下,台下的掌声响了起来。 杨元松扫了下面一眼,听着现在的掌声比之前的要热烈的多,知道是下面的人等着急了。 也确实是这样的,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宣读干部调整方案,眼珠子直勾勾的,掌声能不热烈嘛。 杨元松并没有过多的废话,当话题放到自己的面前后,便打开文件开始宣读道: “按照年中会议的各项精神,结合轧钢厂当前的工作任务需要,以及上级的安排指示,现公布轧钢厂谠委和厂办主要负责人名单” “名单如下:” 杨元松说了个开头,再次看了下面众人一眼,这才宣读道:“轧钢厂谠委委员名单:杨元松、杨凤山、谷维洁、薛直夫、程开元、景玉农、李怀德、聂成林、董文学、熊本成、韦再可、卜清芳、邝玉生、李学武”。 名单一公布,下面便响起了阵阵议论声,可这也是正常现象,并没有引起大的反应。 下面有人议论,议论和惊讶的不是李学武出现在了末尾,他是刚刚被选上的,出现在这份名单里自然是正常的。 不正常的是名单前面部分的排名,程开元位于薛直夫后面很好理解,那景玉农为啥在李怀德的前面? 先前安排座位的时候可以理解成副厂长排名不分先后,男女交叉着安排座位,可是现在呢? 这份名单可不仅仅是名单而已,还代表了谠委委员的排名先后呢。 就像是李学武排名最后,那是因为他的年龄最小,进入厂谠委的时间最短,自然排在后面。 原先的排名景玉农可是在李怀德的后面啊,跟李学武一样,她也是比李怀德来的晚的。 现在呢,半年也不可能抹掉这种差距吧,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别着急,马上就都知道了,众人翘首以盼。 杨元松知道这份名单的公布定然会引起议论声,但他不能停,停了就代表认同了下面的议论,会造成更严重的问题。 所以他继续宣读道:“轧钢厂谠组成员名单:杨元松、杨凤山、谷维洁、薛直夫、程开元、景玉农、李怀德、聂成林、董文学、熊本成”。 确定了,名单排名依旧是如此,景玉农的排名就是在李怀德的前面,出问题了。 徐斯年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李学武岿然不动,目视前方,好像根本没发现台上的变动似的。 而再看向韦再可,这位也是一样,微微皱眉看着台上,没有任何的反应。 一定是哪里出现问题了,或者有人早就知道这种变故了。 “轧钢厂谠委常务委名单:杨元松、杨凤山、谷维洁、薛直夫、程开元、景玉农、熊本成”。 是了,是了,李怀德的身份被调整了,是景玉农的身份也被调整了。 现场所有人都猜到了,就是这份名单没有出来前,所有人都不敢想,不敢说出来。 这变化实在是太大了,李怀德和聂成林出来了,程开元进去了,常委人数从九人调整成了七人,缩减了两个名额。 如果单从身份和管理职责上看,那景玉农进去是没有问题的,因为她管着财务和人事,一定程度上可以说的上是常务副厂长的身份了。 可轧钢厂一直都没有解决这个岗位和身份,并且所有的副厂长都在常委内,也就造成了今天这个名单公布后的绝大诧异和影响。 好像上面将所有的机会放在几人面前,共同竞争,共同比赛,谁做的好就留下,做的不好就出局。 现在结果出来了,熊本成的岗位是固定的,他的一票是谁都拿不下来的。 不是他的能力高,而是工会这一票必须有。 而越过熊本成不动,那厂办这边就留了三票,厂长杨凤山,常务副厂长程开元,副厂长景玉农。 可也从今天这份名单公布后开始,景玉农这个副厂长的前面就要填上常委两个字了。 也就是说,李怀德真的就是不进则退,常委两个字都没保住,成了普通副厂长。 这下问题可大了,徐斯年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变动,这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一想到李怀德的前期布置和所作所为,徐斯年就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没消停时候了。 不用怀疑这份名单是厂里谁安排的,也不用猜想这份名单是谁任命的,轧钢厂没这个权利和资格,是上级。 就连谠组成员名单都不是轧钢厂自己定的,是上面审核制定的,李怀德下,景玉农上,不是杨元松说的,也不是杨凤山做的。 当然了,这里面到底有没有上面对他们的支持,或者说对李怀德工作的不认可也是说不定的。 原因太复杂,猜是猜不到的,上面的想法谁也猜不到,所以真的很惊讶。 而在三个名单公布之后,杨元松好像为了给众人思考和惊讶的时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继续宣读道: “谠委机构名单:书记:杨元松,副书记:杨凤山、谷维洁、薛直夫、董文学”。 “纪律监查委员会名单:书记:薛直夫,副书记:李学武,委员:储友恭、殷在位” “保卫委员:董文学” “宣传委员:卜清芳” “青年委员:韦再可” “组织委员:邝玉生” “厂办公会议名单:厂长杨凤山、常务副书记谷维洁、常务副厂长程开元、副厂长景玉农、李怀德、聂成林,副书记董文学”。 好家伙,书记杨元松在宣读名单的时候下面的议论声就此起彼伏的。 又因为大家都想继续听,所以声音压的很低,议论的多是惊讶,还没正式开始说呢。 而杨元松也是一口气将所有的名单全都念完了,没给众人反应的时间和议论的时间。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现成的声音达到了最高点,也正是因为扩音器里没了声音,所以现场的声音便显得尤为突出。 当纪律管理人员站起来维持秩序的时候,会场内众人也都发现了这种情况,各自把声音收了。 这个时候的会议可跟后世的不同,人多了说两句也没啥事。 现在要是被纪律管理人员记录下来,那是要被通报批评的。 别以为通报批评无关痛痒,这是要影响到进步的。 你想想,你马上要进步了,上面考察的时候因为你有这个通报批评,还能有进步的机会了嘛。 就因为管不住嘴,所以影响自己半年的进步机遇? 现场的声音随着纪律管理人员的起身瞬间便安静了下来,他们也仅仅是在内心惊讶罢了。 这份名单基本上没什么变化,可变化的也都是最关键的,也是最让人惊讶的。 第一个让人惊讶的是常务副厂长程开元没有进谠委机构名单,也就是说,在谠委机构中,他是没有任何职务的。 不过考虑到他是刚来轧钢厂,那是要给半年考察期的,所以想想也就能理解了。 第二个让人意外的是保卫处副处长李学武在选上谠委委员后,直接进入纪监委任职副书记。 这就很让人吃惊了,倒不是说这个副书记的含金量很高,其实就是一种职务差别而已,让他们惊讶的是李学武的这种任职方向。 上午在公布李学武的选举方向时就有人在猜测李学武会在纪监委担任职务了,就是没想到真的任职了。 第三个让所有人都瞪眼睛的是,厂谠委常委的名额少了,可场办公会议的名额多了 原来厂办公会议这边都是厂长和副厂长,现在却是多出来两个副书记,也变成了七个人。 如果这么看的话,那轧钢厂的管理权力是收缩了的,也就是上级有意加强轧钢厂的管理领导权限了。 说白了点就是减少票数,增加单人的权力,更加集中体现了领导权。 管理权限收缩了,可执行权限扩充了,厂办公会议从原来的五个人,扩充到了现在的七个人,就代表了单个人的管理权限是减少了的,执行管理的人是增多了的。 两种截然不同的调整方向直接就把轧钢厂原有的管理秩序打乱了,也拓展了更多的管理方向。 谠委的调整代表了上面对轧钢厂近期所出现的问题表达了不满,要求轧钢厂谠委成员负起责任来,把工作做在实处。 现在人数少了,板子落下来的时候可就精准多了。 你要是不行,那就下去,有人在下面盯着呢,一下子就能体现出这种危机感。 第164章 拍桌子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64章拍桌子厂办公会议的调整则是表现了上面对轧钢厂管理和执行能力的不满。 不给程开元副书记的身份就是在提醒轧钢厂办公会议的所有人,要把工作成绩做出来,否则一样要换掉。 同时从谠委调两个副书记进厂办,有协助和督促的意味,更有临时接手和随时调整的危机。 两边的调整都预留出了监督和督促的手段,这是明着在让大家努力呢。 下面的人听着紧张,上面的人听着也不舒服,念这个的杨元松也是不想多停顿,所以才一股脑的宣读完了。 杨凤山清了清嗓子,见下面的会场纪律稳定了,开口说道:“下面我宣读厂办公会议分工情况”。 就算是没有纪律管理人员的起身,恐怕厂长的这一句话也能让在场的众人闭嘴仔细听了。 “厂长杨凤山,负责轧钢厂全面管理工作” “常务副厂长程开元同志,负责协助厂长管理轧钢厂业务工作,主要负责生产管理处、技术处、办公室业务工作”。 “副厂长景玉农同志,主要负责财务处、人事处业务工作,同时兼任联合企业管理处主任”。 “副厂长李怀德同志,主要负责后勤管理处、调度处、销售处业务工作”。 “副厂长聂成林同志,主要负责服务处、工程处业务工作” “常务副书记谷维洁同志,主要负责轧钢厂居民区项目管理处、联合贸易管理处业务工作,分别担任两个管理处的主任职务”。 “副书记董文学同志,主要负责保卫处业务工作” “以上是轧钢厂办公会议分工调整情况” 杨凤山看着手里的文件,继续说道:“接下来宣读轧钢厂干部岗位调整名单”。 “轧钢厂人事命令:现根据厂谠委研究决定,免去王敬章同志服务管理处处长职务、免去冯行可同志服务管理处副处长职务……” 名单很长,先宣读的都是免职名单,很多单位和部门的负责人都涉及到了。 当然了,在人事命令中,免职并不意味着没有岗位了,也有可能是岗位进行调整了。 一般来说,免职先,任职后,时间可能是三天,也可能是一周。 但这次不一样,年中会议集体调整,一定会在会议上直接公布任免情况的。 李学武听的很仔细,如果没有其他情况而出现免职的,那一定会出现在下面的任职文件中。 比如冯行可,这位原来的炼钢厂副厂长,刚刚履新服务处副处长半年时间就被免职了,那不是撤就是上。 上的概率大一些,以李学武估计,很有可能是上。 原因很简单,当初调查冯行可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人是没有问题的,在炼钢厂是做出贡献了的。 工作能力上没有问题,担任炼钢厂办公会议副手,能将生产任务搞好,即便是在那种环境下,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他在炼钢厂时受到的处分仅仅是职务调整,转回轧钢厂继续担任副职。 而在锻炼和培养半年后,应该会接手一个部门担任主要负责职务了。 这是很正常的情况,宣读的免职名单里跟他类似的还有办公室副主任谢庭芝,徐斯年的副手,保卫处综合办公室主任于德才,李学武的副手。 等像人事处一科科长谢芝兰、厂办的孙尧、秘书一科副科长孙健等就又是一种情况。 他们是因为这一次的干部调整而被提拔的,很明显的就能看出是要被用起来的。 而人事处副处长敖雨华、工程处处长萧子洪、副处长饶德着、土建科科长、副科长,财务处资金结算科科长、副科长等人那一定是要被调任或者降职任用的了。 答案来的很快,当厂长杨凤山宣读完免职名单后,便开始宣读任职名单。 “冯行可同志任后勤管理处处长、谠组书记” “谢庭芝同志任服务管理处处长、谠组书记” “于德才同志任服务管理处副处长、谠组成员” “郎振南同志任工程管理处处长、谠组书记,居民区项目管理处副主任” “邓崇庆同志任工程管理处副处长、谠组成员” “王敬章同志任联合企业管理处副主任” “张国祁同志任联合贸易管理处副主任” “敖雨华同志任办公室副主任、谠组成员” “谢兰芝同志任人事处副处长、谠组成员” “萧子洪同志任保卫处副处长、谠组成员” “饶德着同志任财务处资金结算科科长” “孙健同志任保卫处综合办公室主任” “孙尧同志任人事处一科室科长” …… “沙器之同志任保卫处综合办公室副主任” 什么叫变天了,现在就叫变天了,对很多人来说就是晴天霹雳一般。 主管领导的分工调整并不大,主要还是在新来的那位副厂长身上。 程开元接手了聂成林原先的管理范围,同时还接手了办公室这个原先一直是由厂长管理的部门。 分工都是由厂长和书记商议定的,现在程开元接手办公室就说明获得了杨元松和杨凤山的支持。 聂成林接手了邓之望原先管理的工程处,景玉农管理的服务处。 因为管理原因,聂成林不适合再继续担任生产管理处和技术处两个部门。 杨凤山不是没劝过他,也不是没做过两方的工作,可聂成林自己不愿意转这个弯儿,就出现了程开元来接手生产两个部门的情况。 生产管理处和技术处是轧钢厂非常重要的部门,杨凤山不会给聂成林反应和转弯的时间,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换人。 生产任务是分解到每一天的,每天的生产任务都是需要专职领导来分管的,他哪里能容忍聂成林耍小孩子脾气。 不过聂成林是老同志了,还是从基层一步步走上来的,需要合理的安置。 所以工程处这种专业的管理部门,以及服务处这种基础服务的部门就成了最适合他现在状况的业务范围了。 工作本来就是这样的,能者上,弱者下,能干就干,不能干就走。 董文学直接管理了保卫处,李怀德在后勤处和调度处的基础上又接手了销售处,真正的组成了贸易联合网络。 有意思的是,景玉农管理的业务少了,但话语权提升了,李怀德的目的达到了,话语权却是削减了。 因为谁都知道董文学直接管理保卫处跟李怀德管理保卫处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可能这就是妥协的结果吧,如果是李学武,那他在面临这种选择的时候也会这么做吧。 贸易网络的搭建可以让他的基础更加坚实,实际话语权会推升,与其要那个面子,倒不如整点儿实惠的。 尤其是在贸易项目管理权限上的选择,这一次李怀德真的是大手笔。 贸易项目管理处在谁那? 竟然交给了谷维洁一并管理,一方面履行了先前定下的,贸易项目所盈利资金将全力支持居民区项目建设的诺言,另一方便也在最大程度上支持了谷维洁介入到了厂办公会议之中。 看着谷维洁并没有厂办公会议的实际职务,但是她的身份和兼管的两个业务就涉及到了好几个部门。 这种职权是要比具体负责业务还要大的,她的管理职权不是厂办职务带给她的,而是谠委身份决定的。 利用这一次的年中会议,杨凤山不仅完成了对厂办公会议结构的调整,杨元松也完成了对监管职责和谠委结构建设的搭建工作。 压缩了厂办的职权范围,提升了执行力度,加强了监督职责,进一步巩固了谠委的管理地位。 厂领导的分工变化充分体现了厂谠委的这一意图,也是杨凤山在获得杨元松支持的一种妥协态度。 获得了杨元松的支持,那杨凤山在人事调整过程中就有了充分的话语权。 包括因为管理缺失而造成事故的,一并进行了处分。 工程处原处长降为副处长,调去了保卫处任职副处长,工程处原副处长降为科长,调去了同样出事的资金结算科。 人事处原副处长调任办公室副主任,虽然保留了级别,但职务的调整必然是一种影响,两年白干也是有可能的。 要说处分,现在工程处原处长萧子洪可能觉得降职不算是很大的处分,调去保卫处担任副处长才是真的处分吧。 保卫处的情况谁不知道,说是龙潭虎穴也不为过吧,自己去哪不行,非得去那。 徐斯年用眼睛的余光看了李学武一眼,悄声说道:“厂长还是比较关心保卫处工作的,补全了你们的岗位,提用了优秀人员,还把秘书调过去给你们了”。 李学武转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老小子是帮哪头的。 确实是这样的,于德才调走了,升任服务处副处长,这算是好事。 当时虽然没有查到于德才有什么问题,但因为炼钢厂当时一把手的原因,他也是差点出了事的。 调来保卫处是董文学保的他,现在进一步也算是对他在炼钢厂干了那么多年的一种自我实现了。 接任于德才担任保卫处综合办公室主任的就是杨凤山的秘书孙健,徐斯年给李学武说的也是这个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抵近侦查? 有点意思~ 李学武没答理徐斯年不明意味的提醒,继续往前面看,宣读完名单的杨凤山又开始宣布炼钢厂整体级别调整的事了。 不过现在大家都没心思听他讲这个,除了炼钢厂来的代表。 众人现在心里想的还是刚才的干部岗位调整内容。 这一次调整涉及到了九个处室,有几个处室更是一二把手都换掉了,这变动不可谓不巨大了。 冯行可去了后勤管理处任一把手,李怀德期望的岑辅尧没上去。 不得不说,这一次李怀德得到了很多,可也失去了很多。 后勤管理处是他不能缺失的,也不能放弃的,但阵地已经被打开了一个缺口,损失多少就不知道了。 于德才去担任服务管理处任二把手,并不能说明李学武或者董文学就怎么着了,至少李学武是不敢说于德才跟自己有什么密切关系的。 董文学是于德才原来的领导,在厂办那个时候的,可兜兜转转,两人之间到底有多深的牵扯,或者说董文学对他,他对服务处有多大的影响力还需要往后看。 工程管理处一、二把手都换了,人是从外面调来的,钢铁工程管理学院的干部,也是专业管理人员。 轧钢厂从外面调人进来就说明自己的干部不能用了,或者说无法担任专业技术岗位了。 生产副厂长是,现在工程管理也是。 杨凤山申请从外面调来了专业管理人员,同时也把工程处这根弦给拉紧了。 不仅接受主管副厂长聂成林的管理,还接受副书记谷维洁在居民区项目上的管理,严格把控,绝对不能再出现问题了。 当然了,用人家自然是不能光套锁链的,也将居民区项目管理副主任的职务交给了这位新来的工程处处长。 会场上李学武是没见到这位新同事的,可能是要年中会议结束后,再来厂里报到接手工程处工作吧。 这一次工程处因为邓之望的问题,又因为材料仓库的问题,从上到下一连串的干部都出现了问题。 土建科正副科长都换了人,工程处综合办的主任提了副处长,有辅助新处长掌控工程处的意思,也有提振工程处整体士气的意味。 王敬章和张国祁这对“老搭档”算是求仁得仁了,又重新站在了同一个起跑线上。 王敬章担任联合企业管理处副主任职务李学武能猜出来是因为什么,其他人也大致能猜到。 毕竟卖力了嘛,先前冯副主任去跟书记沟通,提请王敬章担任副书记一职,可书记没有同意。 不同意之后的妥协效果应该就是服务处一定不会再交给他了,只能调去三产或者重要项目。 现在适合他的也就只有他一直念着的联合企业管理处了。 不过不是管理处主任,而是副主任。 因为无论是景玉农也好,还是杨凤山也好,都不会将联合企业随意交给别人的。 抢来的崽儿,再孬也得花心思养好了,不然不是让人笑话了嘛。 而张国祁任职联合贸易管理处副主任则是李怀德的安排了。 他自己不担任主任让给了谷维洁,却将张国祁安排了过去这也是能说得过去的。 王敬章能不能在联合企业管理处掌握实权不知道,但张国祁一定能在联合贸易管理处担任实职。 因为今天张国祁都没在现场,整个年中会他都没参加人现在应该已经在越州了,黄酒的事就是李学武交给他去办的第一个工作。 李学武坐在前排,无法看到同坐一排的王敬章现在是个什么表情的,但在他想来,应该是五味杂陈吧。 两个冤家,老对头,马上就要对对碰了。 其他的干部调整李学武没有关心太多,倒是谢大姐这一次升任人事处副处长挺让他惊讶的。 年初会议的时候谢大姐是由副科长升的正科,这一次又从正科升的副处,这进步的速度只能说是火箭一般了。 他还有脸说人家坐火箭,谢大姐名叫谢兰芝,三十二岁,在人事处工作了十四年,跟董文学是同学。 你想吧,董文学现在都啥级别了,她又是什么级别。 一直没有进步的原因除了在人事处一直没有基层工作经验外,最主要的原因是任晓宇。 任晓宇的进步也是很快的,夫妻两个还是要注意一些影响的,所以几次进步的机会谢兰芝都让了。 而这一次杨凤山是没有遵从谢大姐的意见,直接提她担任了人事处的副处长职务的。 没别的原因,人事处的工作比较专业,需要对人事管理比较在行的人接任。 而她被提拔了,厂办的一名秘书直接调去了人事处接了他的位置,就是叫孙尧的那个。 提拔一个,安排一个,杨凤山打的一手好棋,不偏不倚,给你个甜枣一定再给你一棒子。 这一次会议上无论是厂谠委,还是厂办公会,或者是干部调整,都出现了比较让人惊讶的部分。 以致于接下来各位领导就当前形势下做出的工作布置和安排大家都没什么心思听了。 看着大家听的很认真,可实际上谁都知道各自心里在想着什么。 虽然没有交头接耳议论声,可众人内心的喧嚣已经让台上的领导们感受到了。 不知道他们的稿子都是谁写的,确实不错,可实际效果一般。 众人都在等着最后的大会闭幕,好赶紧回去准备迎接新领导,或者去准备交接工作。 其实宣读的名单并不重要,这已经是既定事实了,要做的也是会后去做。 而领导们正在进行的讲话才是最重要的,这关系到接下来半年时间里轧钢厂的工作部署和发展走向。 李学武分得清主次,前排就座的一众中层管理干部也都能分得清,所以大家虽然心里有惊讶,但都听的很认真。 厂书记杨元松,就谠委接下来半年时间里继续推动轧钢厂组织管理阶段性工作做出了部署和规划,所有谠组织成员都在认真做着笔记。 因为前面那些中层管理干部们带头,后面坐着的基层干部及谠代表同志们也都开始做笔记和认真听讲话了。 这不仅仅关系到接下来半年谠组织工作应该怎么干的问题,还关乎到基层组织如何加快牢固的发展问题。 今天开的这个会不是散了就拉倒了,李学武他们这样的中层管理干部们都是兼着部门谠组书记和成员的职务,要是开展学习讨论会的。 而基层谠组织代表下会后,是要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将年中会议的精神传达给一线工人和基层工作者的。 名单公布引起的波动就因为这一情况逐渐恢复到了正常,所有人暂时放下心里所想,认真履行起了大会参会代表的义务。 在书记杨凤山布置了谠委工作后,杨凤山又代表厂办公会议布置了下半年厂办业务工作。 杨凤山讲的比较多,从职务分工开始,一直讲到协作与合作再讲到一线和基层的执行情况。 在讲到协作与合作的时候,还重点提到了保卫处与生产管理处、技术处协作搞的几个项目,称之为轧钢厂实现五月份文件的典范。 又在讲到一线和基层执行力度时,重点强调了当前面临的严峻形势,对基层管理者提出了更加严格的要求和指标,对一线工人提出了殷切的希望。 李学武不知道杨凤山为什么会在会议上提到保卫处与生产管理处和技术处合作的项目问题,是说给程开元听的? 那他的目的实现了,因为就在他讲到这几个项目的时候李学武注意到程开元的目光看向了自己。 目光深邃而又平静,根本看不出来什么。 可要说是这么点心思,那对于一个厂长来说也有点儿太小家子气了。 那是在晒这几个项目了?是鼓励其他部门学习三个处室的合作,还是提醒其他部门不要这么做? 李学武没有多费心思去猜,因为事情都已经做了,他爱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要么放马过来,要么任凭他站在城门下之乎者也去吧。 谷维洁的讲话是承接昨天的发言主旨了,将发展机遇和未来展开来说,同时结合了轧钢厂的实际情况,就几个专项问题做了工作部署和强调。 这里主要说的有几点,一个是思想上的明确认知,要求轧钢厂各部门和单位的负责人心里有杆秤,称一称自己负责的部门有没有完成上半年定下的目标。 进度几何,预算使用几何,下半年是否有能力和预算去完成全年的任务指标,算一算现在是否具备展开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先决条件。 同时也算一算,各单位是否已经完成前期要求的活动宣传工作,进度几何,是否匹配合理的预算。 另一个是在组织建设上,谷维洁重点提了生产管理处和技术处的名字。 讲了这两个处室在过去的半年里,尤其是最近的三个月,加快充实基层谠组织建设,完成了谠组织在基层的组织架构建设任务。 谷维洁强调,其他各部门处室下半年的重点工作应该是在认真领会杨元松书记的指示精神下,牢固思想建设红线,加快基层谠组织的充实和建设工作。 同时也要结合大学习、大讨论活动,切实开展谠组织学习和宣传工作,提升一线工人参与组织生活的热情,进一步加强组织在一线的领导能力。 第三点就是具体工作了,谷维洁着重介绍了当前轧钢厂工人的居住环境情况,也通报了工人居住区的建设进度。 一期工程进度良好,资金状况充足,且二期工程已经在准备之中了,有望在一期工程建设进度超过三分之二的时候开展二期工程的建设。 谷维洁在通报中指出,居民区项目是解决轧钢厂在地震中受灾群众住房问题的必要途径,工人的事没有小事,轧钢厂主动承担解决工人的住房问题代表了轧钢厂班子奉献和领导的决心。 所有涉及到居民区项目建设的部门都应该在职权范围内对建设项目给予支持和帮助。 在最后,谷维洁就联合贸易项目管理处专项资金支持居民区建设项目表示了支持和赞扬,并且就担任联合贸易管理处主任做出了郑重承诺。 一定会最大程度支持和帮助贸易项目工作,加快资金的筹备工作,尽快完成居民区建设工程。 谷维洁站在谠委副书记的角度来阐述组织建设问题自然就是具体工作安排了,下半年不出意外的话,重点工作就是这个了。 而在厂办具体业务上,谷维洁这一次主管了居民区建设项目和用来筹备资金的贸易项目,那自然是要在这个配套项目上做文章的。 至于最后的那个发言是不是说给李怀德听的,或者说给其他人听的李学武就不知道了。 今天的会议发言出现再大的意外李学武也不会意外了,因为再意外还能有先前的名单意外? 谷维洁结束发言后轮到了薛直夫发言,这是李学武比较关注的,因为他现在已经在纪监担任领导职务了,并且就是薛直夫的副手。 李学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他跟薛直夫谈到了纪监工作和纪监组织发展的问题,而引得薛直夫对他进入厂监委的问题上表达了态度。 除了薛直夫,李学武想不到谁会建议他去纪监任职,更想不到他为什么会去纪监。 这里面一定是有薛直夫的建议,杨元松的默许,杨凤山的支持,李怀德等人的同意才形成决议的。 薛直夫一贯是个低调的人,他的发言虽然很犀利,态度也很坚决,但话讲的很少。 不过虽然他讲的少,但公布出来的几组数据却是在众人的耳边敲响了一个警钟。 上半年纪监处理干部人数、约谈干部人数、所查重点案件数和最终处理结果。 要说心狠手黑,平时看不出来,都以为这位领导低调且平庸呢。 可看看具体数据,薛直夫上任以来,结合四个整顿清理工作,已经处理了七十多名干部。 这个数据不是今年的最终数据,而是半年的数据,可这个数据已经比去年干部处理数据都多了。 谁敢说他没做工作,谁敢说纪监没做工作,单单从炼钢厂案件、工程处案件、财务处案件来看,薛直夫在主持纪监工作中是要比书记支持时要严厉的多。 薛直夫的讲话就一个中心主旨,纪监工作,没有止境。 明镜高悬,利剑出鞘,警钟长鸣。 李学武对纪监工作并不陌生,这是每一个主管领导都要面对的业务,甚至是不管纪监,但也会有配合纪监工作的时候。 或者在讨论会议上,也会就纪监工作发表意见。 关于去纪监工作,或者说以后去纪监发展,李学武是没有准备的,一直在心里想着,本子上写着,合计着接下来的工作。 轧钢厂监委里有薛直夫、纪监处一把手储友恭、审计处一把手殷在位,现在又增加了一个自己,这是要提升纪监职权范围和力度了。 李学武猜想,自己去纪监有他本身的原因,也有可能是外部环境的原因。 轧钢厂接连出现了几个纪监案件,势必会引起上面的关注和要求的,保卫处负责人进入纪监任职副书记就成了可能。 虽然也是副书记,但在监委任职副书记和在谠委是两码事,这是两委的问题。 李学武现在还是副处长,级别是不会变的,变的只是谠内职务,跟副处长没有关系。 就像程开元,在谠内没有具体职务,但并不妨碍他当常务副厂长。 程开元的讲话并没有具体到哪项工作,也没有就先前几位领导的讲话精神做展开阐述,只做了个自我介绍,像是闲聊一样。 毕竟是刚来轧钢厂,他没有了解这边的工作状况,不好在会议上做什么承诺和部署的。 再有,他更是对这些班子成员不了解,那就更不能就某个人的发言进行表态了。 所以他只能就他自己的工作情况做表述和表态,不过他的讲话很幽默,把很单一无聊的话讲的很有意思,获得了下面的掌声。 程开元讲了他在学校里所学的专业,也讲了他在京城第一机床厂的工作经历。 敢情这位还真是个高材生,魔都同济大学工程冶金专业毕业的。 先是在魔都机械厂工作,五八年京城组建第一机械厂,攻克机床任务,把他调来这边担任车间主任。 从车间主任一路干到了厂长,现在又从厂长调到了轧钢厂担任常务副厂长,算是人生的一个大迈步了。 魔都机械厂李学武不了解,但京城第一机械厂他了解的很,因为这个厂子就在东城这边。 李学武在东城混的这么开,主要靠三点:朋友多,心眼小,不讲义气,所以他很了解这个厂子。 京城第一机械厂始建于五八年,是这个时期东城最具代表性的工厂之一。 注意了,是东城最具代表性,不要拿轧钢厂比,轧钢厂是京城钢铁业最具代表性的工厂之一,两个工厂不在一个等级上。 这也是第一机械厂的厂长在轧钢厂这边只能担任副厂长的原因。 第一机械厂主要生产大型机床、铣床、钻床等设备,为国内其他工厂提供重要的设备支持。 尤其是在这个工业急剧发展的重要时期,京城第一机械厂在东城工业领域是占有比较重要地位的。 远的不说,轧钢厂里的很多车床设备就是从京城第一机械厂购买的。 能被从魔都调过来担任生产车间主任,在能带领机械厂发展进步的同时,还能提升自己,不断进步到厂长的位置,这个人的能力是不用再去质疑了。 加上其幽默的发言和智慧的选择,在思想上面也是有着独树一帜的能力和思维的。 程开元的讲话不都是虚的,他也从京城第一机械厂的角度出发,讲了生产和技术发展的重要性,用机械厂的实际例子证明了自己的观点。 在讲到生产的时候,程开元开着玩笑说,轧钢厂里还有他的老师呢。 这个时候众人露出了惊讶和疑惑的目光,其随后笑着解释道:“我们厂以前也不注重安全管理工作,经常出现安全事故,尤其是在这一次的地震灾害中,我们厂是有工人牺牲了的”。 他的话刚说出来了,众人便恍然大悟,不由得把目光都看向了台下第一排就座的中间位置。 这里坐着各部门的一把手,而中间的位置自然是几个有谠委委员身份的负责人了。 卜清芳、邝玉生、韦再可、李学武。 宣传、生产、谠组、安全,四大部门。 众人在看谁,不用猜都知道了,坐在李学武身边的徐斯年在桌子下面碰了碰李学武,意思很明显了。 李学武却是不为所动,好像大家看的不是自己,台上领导说的也不是自己一样。 “我们是应该重视安全生产这一问题的,双预案推广下来,我是有调查过第一机械厂历年来安全生产事故的,可以说是触目惊心的” 程开元严肃着表情说道:“统计簿上的数据是冰冷的,可那一个个名字却是火热的,灼伤我的眼睛,也灼伤我的心” “把以往我引以为傲的机械厂的发展成绩单烧成了一文不值,所有成绩在高风险、高事故的生产环境面前都是零” “所以我在一机械厂严格进行了双预案和安全生产标准化的推广工作” 程开元点了点面前的桌子,看着台下众人说道:“不重视工人和一线生产者生命的生产就是不重视生产,就是在漠视生命,漠视工作”。 哗~~~! 台下在程开元的讲话突然加重后骤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掌声就代表了台下工人代表的意见和心情。 程开元在掌声结束后继续讲道:“红星轧钢厂是一个综合性大厂,是一个更宽广的平台,是双预案和安全生产标准化的发源地,我会一以贯之的重视安全,重视生产”。 “一手抓思想变革,一手抓安全生产” 程开元还是第一个将思想与变革,安全与生产口号结合起来说的领导,这一态度的表达也获得了在场所有领导和代表的认同和支持。 李学武自然也是在台下鼓着掌,但面色依旧平静,并没有因为台上的领导重视自己的观点而有什么高兴的神色。 在这一点上徐斯年是特别佩服李学武的,就算是夸奖的话成车地往他身上倾倒,那李学武也是不为所动的。 只能说这个哔装的很圆润。 领导嘛,要是没一点儿深沉那还了得,你当谁都能进厂谠委呢? 不过程开元用一次公开讲话就找到了工作的切入点,并且第一次就获得了轧钢厂众人的支持,不得不说,这机械厂的厂长不白给啊。 随后讲话的景玉农就显得很一般了,公式化,标准化,就是景玉农的讲话模式。 先是通报了轧钢厂上半年的预算使用情况,因为贸易项目的开展,居民区项目建设工程资金筹集工作有了进展,其他几个项目正在回血,从数据上看,轧钢厂的预算还是很好看的。 别说会不会超标,哪个工厂定的预算不超标? 因为这个时候的生产指标都是按照120%来制定的,也就是说,上面给了十个标准的生产任务,轧钢厂就要生产十二个。 生产任务都超标,那预算使用必然是要超标的。 不过超标也得看具体情况,如果是生产任务指标使用部分占大头,那没的说,这是可以理解的,上面也是愿意看到的。 但是如果预算出现生活成本和组织管理成本占大头的情况,那上面就要进行审计核查了。 李学武说现在轧钢厂的预算指标看着很漂亮那是有原因的,这里不得不说景玉农这个主管财务的副厂长确实有两把刷子。 轧钢厂这么大的企业,财务状况又是预算制,能把财务管理的这么到位也是不容易。 即便是出现了蛀虫,可也无伤大雅,这跟财务管理没关系,只能说是财务安全管理出现了漏洞。 如果没有景玉农严守财务关,没有她在财务工作上跟厂长拍桌子,跟其他副厂长拍桌子,那今年的财务状况一定完蛋。 别说年终了,就是这个年中会议都没法公布具体数据了。 当面对质疑时,当在开大会的时候,景玉农不用说别的,只要把财务数据一公布,说说预算的使用情况和剩余情况,那就没人会去嫉妒她在班子里的位置,更没人会去在意她工作上的认真和较真的态度。 可以这么说,景玉农干的活一般人干不来,也没有那个耐心和能力,所以她在哪个位置,她是如何的在工作上较真的,真就没人敢跟她在意。 第165章 夜宴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65章夜宴预算不批,跟你拍桌子你也得忍着,你要是不服,那就换你去管财务。 谁想管? 李怀德反正不想管,所以说景玉农留在了班子里,他出去了,他是一点儿都不眼气景玉农,这个位置他知道自己不行,也不想干的。 让他把守预算关,不用半年,可能三个月就花没了,还管个屁的财务啊。 所以说景玉农看着有点刻薄和叫真,下面的人不理解,但其他领导都很理解。 如果单从联合企业或者人事部门管理的角度上来说,那李怀德一定是要跟她掰手腕的。 但是在财务问题上,任何人敢就景玉农的管理进行批评他是不赞成的,更不会认同的。 李学武也承认,这财务和经济管理景副厂长确实很厉害,要不说人家是主管财务的副厂长呢。 景玉农通报财务预算状况后,又针对财务管理和财务安全管理做了工作部署,吸取教训,严格把关,防微杜渐。 财务工作是一方面,景玉农重点讲了讲人事管理,结合联合企业等项目用人情况做了解释说明。 所有新立项目原则上是不允许新招或者扩招的,一律以现有员工为基础进行培养和使用。 按照现有的职工使用标准,轧钢厂现在开展的生产工作情况来看,职工数是满足生产需要的,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内,除特殊项目,或者特殊任务,轧钢厂将不会再大范围的招工了。 景玉农这一态度的明确表示也让在场的工人代表们心中为之一紧。 他们也是有家有口的,自然是要想到自己家里的孩子是否能顺利进厂的情况。 而从现在的状况上来看,短时间内轧钢厂是没有再招工的能力和岗位范围了。 这也让景玉农接下来的讲话更吸引在场众人的注意了。 “联合企业管理处就是作为轧钢厂人事问题解决方案的补充方案而筹备建立的” 景玉农显然是感受到了台下的议论声,用理智冷静的目光看向台下解释道:“组建联合企业一个方向是丰富轧钢厂职工物质生活和生产条件材料的补充”。 “另一个方向就是缓解日益严重的工人家属用工需求和安置矛盾,这是相辅相成的,联合企业建设不起来,那招工和安置就永远提不上日程安排” 景玉农这话里的警告意味很浓,告诉现场的代表们,不要再影响联合企业的筹建和施工了,这是在影响后续的用工和安置问题。 “轧钢厂有用工的需要自然是要从轧钢厂职工家属中选招工人,但是,这只是选择方向,不是必然结果” 景玉农再次强硬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目光犀利地看着下面说道:“选谁用谁,这是厂办公会议研究决定的执行方向,不是哪个人来决定的,轧钢厂需要一个工程师,就不会选择一个刚毕业的中学生”。 “不用提家庭困难,也不用提个人情况,说困难轧钢厂也困难,财务数据都在这摆着呢,我想把大家的家属都招进厂,可这样现实吗?” 景玉农应该是被前一段时间某些工人的做法给激怒了,现在趁着这个机会发泄了出来。 “轧钢厂是大家的,轧钢厂好了大家才能好,用多少人,用什么人,怎么用人都应该是本着最大效益和利益出发的,不是讲情况看特殊的!” “现在轧钢厂跟纺织厂搞纺织合作,需要一百个纺织工,我今天就要开工生产,难道我还得从咱们工人家属中招一百个人训练半年再生产吗?” “是不是应该循序渐进,用纺织厂成熟工人做好基础,先把机器开动起来,先让大家享受到优惠合适的布料,把合作纺织厂搞活了,能独立生存了,才有能力扩充人员,发展进步!” 景玉农看着台下声音很是严厉地说道:“如果纺织厂办不起来,那何谈招工?如果轧钢厂毁了,那你们将何去何从?” “讲福利,讲待遇的时候我可以跟大家讲条件,讲困难,可在生产问题上,在经济发展问题上大家跟我讲困难,讲条件,那我找谁讲去?” “我就先前联合企业招工的问题做的这是最后一次回复,以后再有人问,再有人闹,大家自己想想轧钢厂的现有经济情况允不允许他胡闹,大家是否愿意把岗位让给他”。 景玉农犀利的目光扫视全场,随后收回目光看向手中的文件,道:“现在讲一下联合企业包括三产业务的筹备和发展情况”。 “自今年三月份以来,轧钢厂共筹备建设联合企业七个,三产企业五个,到目前为止已完成建设联合企业两个,三产企业三个……” 她这里将联合企业和三产企业分开说是对的,因为联合企业和三产企业不是一回事。 联合企业是李学武提出来的,一种关于股份制企业的变种提议,这个时候的工厂都是独资的,并没有股份制企业的一说,所以李学武就结合文件精神搞了个联合企业。 联合企业的筹建目的也如景玉农所说,就是为了解决轧钢厂工人和生产需要的丰富产品,以及解决人事问题而设置的。 因为有着边疆贸易的特殊便利性,李学武是想用联合企业作为生产基地来发展的。 不过事与愿违,联合企业的发展一波三折,不在他的手上,这发展方向就业不受他的控制了。 与其他工厂的合作李学武没有再过问,也没有再管理过,跟谁签什么样的合同,定什么样的条款也跟他没关系。 李学武当然也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厂里的三产企业也规划到了联合企业里面。 三产企业其实比联合企业的目的更单纯,就是安置人员的,顺便生产一些产品出来,不至于用轧钢厂养着他们。 冷饮厂、劳保厂等等,就是轧钢厂建立的,用于安置一些无法从事重体力劳动的工人而设置的工厂。 当然了,后来因为工人子女的分配压力增加,这些工厂也开始接收工人子女。 不过现在还好一些,厂里对人事的管理控制的很严格,跟其他工厂一样,轧钢厂也不招工了。 李学武听着景玉农讲着,心里想着这位还真是犀利,敢在大会上直接发脾气,真不怕出事啊。 不过她讲的都是真话,实话,大家心里都有本账,都打着算盘呢。 真要是像她所说的那样,大家的亲人都来上班才好呢,可钱从哪里来啊。 不能都跟这躺地上等死吧,一个岗位十个人? 话语虽然激烈了一些,但很贴合实际,用数据说话,所以现场并没有反对的声音。 你当今天大会现场没有那些小组织的人员? 他们可不怕台上的领导是谁,他们不敢反对景玉农的话那是因为对方说的有道理,他们反对不了。 即便是景玉农的态度不好,可单单从态度上纠不出什么错误来的。 跟刚才的发火相比,景玉农依旧是用数据阐述事实,讲了联合企业和三产企业的发展方向和现有基础情况。 重点她还提到了已经开始生产的两个企业将在年底实现扩招工,并且确定,这一次的招工范围只面向轧钢厂职工子女。 注意了,景玉农说的是现在实现生产的两个企业,时间是年底,招工范围是轧钢厂职工子女。 这就说明景玉农正在实现她的诺言,也表明了她在努力解决轧钢厂职工子女的就业问题。 联合企业的其他工厂一期招工仍然会按照实际需要进行选调招工人。 李学武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现场工人情绪的放松和态度上的转变。 这个女强人一般的犀利领导并不像是表面上的不知变通,给现场代表们亮了家底,随后说了自己的要求,最后汇报了成绩。 这一推、一打、一拉之间就将自己的形象和工作方向给众人解释明白了,也将她一直被限制的工作状况给撞开了一个口子。 李学武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变动,徐斯年见着李学武挑眉毛也是不由的轻笑出声。 说是没说什么的,但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声已经充分的表达了他对李学武惊讶的调侃。 你也有今天? 呵呵~李学武确实有些意外,不过不至于像是徐斯年感受到的那么强烈。 这人是见不得自己好的,出糗他才乐呢,李学武懒得搭理他。 在景玉农讲完,李学武适时地给出了掌声,同时也欢迎接下来李怀德的讲话。 李学武很期待李怀德的这一次亮相,可以说这是李怀德在公开场合的最重要的一次讲话了,也是他在新的班子分工后第一次开展工作部署讲话。 李怀德看起来还是跟平常一样,脸上永远都带着淡淡的笑容,扫视了会场一眼,拿起稿子便开始念了起来。 让人很意外的是,李怀德并没有就大学习、大讨论活动展开什么发言,很是按部就班的讲了后勤处、调度处以及销售处当前的情况,并且就三个处室分别做了工作安排。 这好像就是李怀德在接下来半年要做事的风格或者节奏了,亦或者是他故意有所遮掩? 很平平无奇,只是在讲话的后半段阐述了联合贸易项目的重要性和发展方向。 以后勤处为根基,创造以生产、转销、统筹、服务为目标的管理和服务体系。 未来后勤处会更加的注重采购和内外部商品服务机制,优化轧钢厂内部供需商品结构,加强外部商品供销管理,实现全面后勤的长远目标。 以调度处为轴,创造以高效、服务、功能、全面的运输管理体系,固守本职工作,创造更多价值。 调度处将联合京城火车站,统筹调度运输车辆,保证轧钢厂工业运输、人员运输以及联合贸易实现更加高效、更加全面的多功能运输和服务目标。 李怀德在讲话中提到,调度处于今年将会同京城火车站实现合作,获得更多的车皮指标。 合作什么,怎么获得的车皮指标,这个李怀德没有说,但李学武能猜的到。 上次在李怀德的房间里打麻将,李学武在布置任务的时候李怀德就说过这个问题交给他来办,看来是办成了的。 这种人嘴都严,如果不办成是不会在会议上讲出来的,既然他敢说,那就不怕别人问。 而合作的内容无非就是从外面贸易回来的商品呗,以及在运输过程中产生的费用分成。 很简单的来说,以前轧钢厂调度处申请车皮任务都是不花钱,因为这是上面给分配下来的指标啊。 车皮数就这么多,你用完了也就没了,再想申请车皮就得等,且得花钱了。 现在李怀德不想等,更不能等,不能让贸易车皮占了轧钢厂本身运输的指标,所以只能跟京城火车站搞合作。 为啥贸易前面加了个联合贸易,李学武都能猜到,一定是有外面的单位介入了。 不过这么来看并不一定就是坏事,或者说利润就此降低了,本身过度依靠长途运输来搞的贸易,轧钢厂并没有什么先天上的优势,无非就是比别人的脑子好使罢了。 以前搞一次贸易得要求调度处紧着算车皮指标,压缩任务数,现在不用了,可以敞开了用。 既然是合作单位了,那轧钢厂要搞贸易,火车站那边是一定会给调度出车皮和车头指标的。 火车站在创造运费利润的同时还能完成对本单位的福利商品以及其他所需商品的采购项目,何乐而不为呢。 李怀德是不会做亏本买卖的,贸易项目是他重新站起来的根基,也是他的一条腿,对轧钢厂不好的事他是不会做的。 这个时候的企业管理还是很透明的,在这种会议上,厂长是要做工作报告的,代表们都有审查权,他说你上半年的工作哪哪不行,你就得听着,就得改。 李怀德可不敢自掘坟墓,让大家觉得他亏了轧钢厂来创造个人成绩,景玉农的老路他不会走的。 把联合贸易跟居民区项目的建设挂钩就是李学武给他出的最适合的发展目标,联合贸易所赚的钱都给居民区建设居民楼了,谁能找他的麻烦。 现在李怀德搞这个贸易,有一大批坚定的支持者,就等着他赚大钱,好让居民区建设的快一点,他们好赶紧搬进去。 所以当李怀德讲协同发展,讲销售处向外扩张,从轧钢厂走出去,到全国各地扎根发展的话也就不显得很盲目了。 有统筹中心,有调度中心,有运输能力,你在全国范围内,只要有火车站的附近找到了合适的商品,并且能把轧钢厂生产的产品卖出去,那你就可以在那扎根,建设轧钢厂销售处网点了。 现场的代表听的倒是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毕竟销售处这么发展下去的话,那是不是需要更多的人了啊。 这是自然的,李怀德和李学武设计的销售网络不可能是让一群车间里或者毛孩子们去管理和负责的,是有一套完整的培训和管理体系的。 怎么做市场调查,怎么谈合作,怎么选择网点位置,怎么布置网点环境,怎么开展销售和贸易项目,都已经做好了培训准备。 下一步红星训练场就会开设销售培训班,培养专门的销售管理人才。 那现在已经派出去的人就不用管了? 当然不是,现在出去跑业务的大多数都是销售处的老同志了,他们的作用李怀德和李学武并没有抱太多的希望,仅仅是让他们去做个基础调查。 调查也很简单,找县志,按照表格仔细跟地方的商业部门沟通和登记,带回样品来就行了。 那销售培训班的学员从哪儿来呢? 很简单啊,轧钢厂内部抽选,具有初中以上学历的可以报名,经过培训合格的就可以上岗了,没有学徒一说。 从已有干部中选择比较优秀的,愿意外派发展的,结合这些人员组建销售管理团队,前往预定目标开展工作。 新单位,新岗位,新机遇,一定是要比窝在车间里要强的,那有能力有脑瓜的人会不会想做这个工作呢。 其次就是工人子女的选招,这个就要从具有高中毕业学历里开始选了,即便是初中学历,那也是要有一定成绩的。 至于随网点一起搭建的财务和后勤等部门,那就需要其他单位的配合了。 可这是用人的活儿,哪个单位不愿意啊,这个时候只要有指标,就有好毕业生等着进厂呢。 刚听景副厂长说了今年不招人,可这边李副厂长随后便开了一个口子,这是不是就叫打脸? 当然不是了,李副厂长都说了,是要充分地从轧钢厂内部招选人员进行培训和锻炼的,下一步才是从工人子女中选招人员的。 这一说法完全符合景副厂长所规定的人事内容,这种会议上能出现这种纰漏? 不过景副厂长给了一个招录的口子,现在李副厂长又给了一个招录的口子,现场的气氛终于活跃了起来。 虽说销售处招人的标准有点高,但并不妨碍工人代表们高兴。 跟农村相比,跟一般城市家庭相比,轧钢厂工人家庭财务状况还是比较好的,供几个孩子读书是不成问题的。 只要自己有能力有上进心的,考个初中还不容易? 就怕是棒梗那样的,小学还没毕业呢,已经定好小学毕业后干啥去的孩子。 闫富贵家的几个孩子没啥大出息,但可都是初中毕业的,这就说明即便是脑瓜子不太行的,只要咔嗤住了,也能学的好。 这个时候哪个工人家里没有孩子的,哪个家庭里没有初中生的,能安排一个是一个呗。 现在的工人们也看明白了,轧钢厂不是有位置不招人,是现有的位置都人挤人了,没有再招人的能力了。 能把现在人挤人的状态解决一下都是当前轧钢厂主管人事的这些领导们的奋斗目标了。 现在看又是建厂又是发展三产又是扩充职能的,还不就是给这种情况创在机会嘛。 只要有机会那就可以等,不能事事都求全嘛谁敢保证换了一个人上去就能比现在的这个干得好? 反正台下坐着的众人没一个敢站起来说,你困难那你下来,我上去能解决。 还别说,真要是有个人敢这么说,这个时候还真就敢用他。 这是一个既严守规矩的年代,又是一个有创造性的年代。 在随后的时间里,聂成林副厂长简单的讲了一下工程处和服务处的工作,要求抓建设,抓服务,抓思想,抓技能。 老生常谈罢了,可没有景玉农的跌宕起伏,更没有李怀德的暗藏玄机,真就是平平无奇。 不过这也并不奇怪,聂成林是从根正苗红的生产主管厂长调整下来的,还是被部门负责人给挑下马的,他的脊梁骨都摔折了,哪里有底气。 再说了,他现在管理的两个部门都不是什么轻松的角色。 工程处和服务处都是一二把手被换掉了,整个大换血啊,新来的人还都不熟悉工作呢,他就能熟悉了? 再一个,服务处先前闹的欢着呢,现在王敬章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这么一个大烂摊子,让他怎么收拾。 别说接下来的工作安排了,先把工程处的士气提起来,再把服务处的傲气打下去吧。 董文学是倒数第二个讲话的,也是讲的比较多的,主要还是炼钢厂的变革与转型。 他在钢城上班,虽然现在钢城炼钢厂也提了级别,但是毕竟离得远嘛,想要在项目和工作上获得支持,那就要抓住一切的机会推销和宣传他的思想和工作方向。 从炼钢厂现有的情况讲到了转型发展,又讲到了三产和五金小商品方向的发展。 讲的很细致,也很有内容,台上的领导一直在看手里关于炼钢厂的材料,耳朵里听着,眼睛看着,心里想着。 直到董文学的讲话完了,也没有听到他提起关于保卫处下半年的工作部署和安排。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董文学在给自己的学生留余地和机会呢,他现在主管保卫处,但故意不做部署,就是支持李学武可着自己的想法去干工作。 这种支持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也就是出现在他担任了更重要的职务,且无暇分身回来主持保卫处工作的情况,一并将所有权限都交给了自己的学生。 尤其是当保卫处出现了第二个副处长的时候,董文学更是要加深轧钢厂众人对这一深刻印象的理解。 董文学的讲话隐含内容释放出了对李学武的全面支持,也对突然补充保卫处副处长一事做了强烈的反馈。 萧子洪原先就是处长,主持工程处工作,现在降职去保卫处,跟李学武相处起来怎么样谁都说不好。 但是结果是一定的,董文学是保卫处处长,可也是厂谠委副书记,谠组成员,是炼钢厂谠高官、厂长。 李学武是保卫处副处长,谠组书记,可也是谠委委员,纪监副书记。 怎么打? 别人不清楚,萧子洪已经麻了,人在楼顶,周围都是龙哥。 董文学现在不讲保卫处的工作其实也在保护他自己,他现在身上的职务有点多了。 这也是为啥在班子会议上定了在未来三年时间里,将会对他身上的职务进行“瘦身”的原因了。 两年内卸任保卫处处长职务,三年内卸任炼钢厂厂长职务。 瘦身了,可能职务也就会更进一步了。 董文学的讲话好像耗尽了在场众人的耐心和容忍度,因为这都五点了,马上下班了。 熊本成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开始讲话的,再加上这位老大爷的语速奇慢,时不时的还喝口热茶,所以会议现场显得很是沉闷。 好在他也知道自己不是重要人物,讲话也没人听,内容也干巴巴的,讲团结,讲发展,讲学习,讲劳动光荣等等。 不过他的讲话结束后,获得的掌声却是最热烈的,特别的热烈,也让这位老大爷喝茶的时候差点撒了一身的茶叶水。 主台上,杨凤山捂着话筒跟身边的书记杨元松商量了几句,又问了其他几位领导的意见,便做了个简短的总结,随后宣布年中工作总结会议暨工代会、大学习大讨论宣贯会议正式闭幕。 会场内再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由衷的欢喜这一次大会的胜利闭幕。 这次大会是一次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的大会。 大会实事求是地总结了轧钢厂年初会议以来的主要工作和基本经验,全面客观地分析了面临的形势和存在的问题,科学谋划了轧钢厂下半年的发展思路、奋斗目标和工作重点。 大会审议并通过了三个部门的工作报告,立足新形势、新任务、新机遇,着眼在更高起点上全面建设轧钢厂的新目标。 同时也表达了全厂干部职工追求更高、更快发展的共同愿望,展示了未来发展的美好前景,是指导了轧钢厂各单位、部门在下半年乃至更长时期发展的重要性文件。 这次大会的目标定位高远,鼓舞人心,私立符合实际、切实可行…… “处长……” “嗯,回去说” 李学武等人起身送台上领导离开后也随着会场内的音乐开始散场离开。 大礼堂有很多个进出口,早在会议手册上就已经规定了哪个区域的人要从哪个门进出了,所以李学武他们这些中层管理干部都是从一个门出来的。 沙器之早就等在这里了,见着李学武过来便主动接了他手里的笔记本和包。 因为会场太大,人数太多,沙器之也不方便进去接李学武,只能等在门口,不然这些东西应该是他来拿的。 李学武只是将包交给了沙器之,笔记本还是拿在了自己的手里,见他要说话,摆手示意了保卫楼方向,没让他把话说出来。 “李副书记~李副书记!” 李学武正走着,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不过他没有停下脚步,直到身前出现了人拦着路。 “李副书记,我是厂办小高” 一个身穿“白加黑”的干事有些气喘吁吁地拦住了李学武,自我介绍过后汇报道:“徐主任让我通知您,晚上有个晚餐会,是欢迎新领导,也是班子领导跟各部门负责人见面会”。 “哦?” 李学武微微皱了皱眉头,看了这个秘书一眼,道:“帮我跟徐主任请个假,就说我今晚治安大队那边还有工作,需要我过去,晚餐会我就不参加,请他帮我跟领导解释”。 “这……好的李副书记” 小高有些为难地答应了一声就要跑路,继续去通知其他领导。 可还没走呢,就被李学武按住了肩膀,等他诧异地看向李学武的时候,却是听见领导说道:“叫李处,或者李副处长都行”。 李学武说完笑了笑,指了指谠委楼那边示意道:“还没接手工作呢,称呼不太合适”。 “啊!……好的……李处长” 这厂办主任徐斯年是个老猴子,厂办里的这些秘书都是小猴子,心眼儿灵着呢,李学武只是一句话,就让对方明白了他话里的含义。 看着这个秘书离开了,沙器之轻声汇报道:“是对接谠委那边的秘书,叫高铁成”。 “嗯,这个名字好”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很是赞赏的样子,惹得沙器之也是笑了起来。 “那您是说我的名字不好了?” 沙器之跟上了李学武的脚步,胳膊夹着包,开了一个小玩笑。 李学武却是边走边拍了拍沙器之的胳膊,笑着说道:“你的名字就更好了,徐主任说特别好,尤其是在保卫处”。 “那是徐主任磕碜我呢~” 沙器之笑着回了一句,同时也在观察李学武的脸色。 李学武这个领导其实很好相处的,很有分寸感和边界感,从来不会为难他们这些干活的人。 就拿领导们特别常用的拍肩膀来说吧,李学武就从来不会轻易拍别人的肩膀。 年龄和资历比李学武大的,一般来说都是做手势,需要特别接触了,那也是轻轻碰一下胳膊。 像是他们这些身边工作的人,最多就是拍拍胳膊,那都是表达亲近了。 沙器之就见过李学武拍一个人的肩膀,那就是保卫处骑行护卫队的队长,名字叫赵雅军。 其他人就没见过了,如果是女同志,那就更没有身体接触了,手势做的都很少。 而要从这样一个领导的脸上获取足够的信息用来判断他的情绪那是很困难的。 沙器之当然要观察李学武的情绪变化,因为保卫处有了比较大的变化啊。 于主任调走了,他进步,来了一个副处长,又来了一个办公室主任。 一下子有了四个岗位的变动,可之前一点儿风都没传出来,突然就调整了。 他是很迷茫的,不知道为啥给他单提了个副主任,虽然说级别是够了的,但现在来这么一出儿是什么情况? 在办公室里,他是不需要这个副主任来提升自己影响力的,只要他是李学武的秘书,那就不会有别的问题。 可如果是副主任的话,那就是要负责具体的管理工作和职责了。 有职责就有职务和责任,那他就算是综合办的负责人了。 他现在还不想着副主任怎么着呢,他主要是在想这个副处长怎么着。 保卫处领导权力架构发生变化,自然是要引起下面管理结构的变化,甚至会造成一系列的改变。 一个副处长都能对管理架构产生影响,那再加一个办公室主任呢? 沙器之随着李学武回到了保卫楼,这个时候机关内部的议论声比较大,马上要下班了,广播里又传来了歌声,所以大家都没心情继续工作了。 李学武没管机关里的事,而是上了三楼直奔自己的办公室而去。 桌上的办公文件很少,因为这三天全厂的目光都在年中会议上,相关的业务也都在前几天处理完成了。 所以即便是会议开到了下班的时间点,可今天剩余的工作也是不多的。 李学武接了沙器之给端来的茶,低头看着桌上的文件。 也不是都仔细的看,只是随手翻了翻登记表,想看看有没有特别紧急的。 一般来说,保卫处特别紧急的文件都是下面汇报上来的,比如关于一些案件类的。 可能是会议前李学武要求保卫处在会议期间加强训练和保卫,桌上的登记表里并没有案件类的文件登记。 倒是有一些申请类文件,比如申请物资或者财务的,这些基本上都能挪到明天去处理。 他今天是不打算留在厂里的,更不打算去参加那个晚餐会,无论是董文学,亦或者是他,在今天的会议上都够出名的了,他不想太过招摇。 李怀德是一定要去的,他不去就是问题了,那就是不团结的了。 李学武就很随意了,他又不是主要领导,且身上还兼着别的工作,离开也是有理由的。 至于李学武是不是真的要去治安大队,那就不用这边的人来操心了。 刚把手里的茶杯放下,门口便传来了脚步声。 “于副处长” “器之” 是于德才,沙器之见到是于德才走进门便主动问好,同时也把称呼换成了现在的。 而于德才则是没有李学武那么大的反应,只是对着沙器之笑了笑,态度还是以往的那样。 但在面对李学武的时候却是正式了表情,脚步就停在了李学武的身侧,语气清和地汇报道:“处长,庭芝处长知道您今晚不能参加晚餐会,想约您今晚晚一点儿聚一聚的,一起的还有……” 李学武并没有让于德才把话说完,而是微微转身将手搭在了于德才的胳膊上,说道:“帮我跟谢处长说声抱歉,同时解释一下,晚上治安大队那边可能有情况”。 说完又打量了于德才一眼,抿着嘴点了点头道:“德才同志,恭喜你了”。 “处长……” 于德才很是矛盾地看了看李学武,随后伸出手跟李学武握了握。 “好好工作,你是应该走到这个位置的” 李学武微笑着晃了晃于德才的手,很是认真地说道:“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我相信你在服务处的工作一定是鹏程万里,步步高升的”。 于德才抿着嘴唇很是认真地听着李学武的话,等李学武讲完便是一个很标准的敬礼。 李学武并没有给他回礼,而是再次拍了拍他的胳膊,将他送出了门外。 沙器之不太理解李学武这么做的含义,不知道为什么于主任回来表达心意却是被处长送走了。 不过处长这么做一定是有深意的,他看不清的事并不代表处长做错了,很可能是别有用意。 等李学武回来,沙器之已经将包和办公室收拾好了,一等李学武洗了脸,两人便一起下了楼。 副主任怎么了,副主任也没说不是李学武的秘书啊。 要说起来,沙器之真不愿意拿秘书工作去换这个副主任的职务。 所以他根本就没想着趁于德才不在的这个时间要对综合办公室施加什么影响。 即便是在跟着李学武下楼的时候不时的听见有人跟他打招呼,称呼他沙主任。 他已经习惯了,以前他就这么被别人称呼,他现在依旧把这些当成了他提副主任科员的时候待遇。 三十岁的人了,什么拎不清,他就是提主任,那也是李学武的原因,跟他自己没什么关系。 要真是他自己有能耐,那之前怎么就窝在办公室的角落里啃资料虚度光阴呢。 他还是他,李学武的心态都没变,他哪有资格变。 看领导低调的行事作风,他还能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做什么? 治安大队有事没事他不清楚? 李学武去开会前就跟他交代了,上午下午各给治安大队打一个电话问问情况和工作,如有紧急的就去治安大队拿文件给他。 下班前沙器之不放心还打了一个,结果风平浪静,太平无事。 第166章 老中医有什么错!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66章老中医有什么错!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李学武不去参加晚餐会,并且用同样的借口拒绝了于德才呢? 难道李学武不想借于德才的转任影响服务处嘛? 难道李学武不想接住新上任的服务处处长递过来的橄榄枝嘛? 难道李学武不想扩展他的影响力和圈子范围嘛? 他想,但是不能这么做,尤其是不能在这个时间这么做。 李学武现在需要的不是影响力,而是低调,是隐忍,是耐心。 他缺影响力嘛? 怎么可能,今天的会议开完,他是要人有人,要刀有刀,谁敢跟他拼。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手里的保卫处人才济济,行动人员精干勇猛,他现在手里有了监督和调查的权利,他现在还需要影响力? 服务处需要他刻意的去影响嘛? 还约晚一点聚一聚,要干什么?聚什么? 白天的大会都没开够,想开小班子会嘛? 现在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盯着所有人,会有人在意这种非常时期的聚会和接触。 李学武不缺跟他们接触的时间,更不在乎他们是不是要表达什么态度和立场。 因为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的表态和立场都只是一个笑话。 李学武现在不想听任何人的表态和立场,他有他自己的立场和态度,能一起玩就玩,不能一起玩就走。 今天的于德才不应该回来请李学武的,也不应该来传这个话的,因为他还没这个资格。 刚刚加入游戏难免的有些兴奋,这李学武很理解,所以鼓励了他,也将他送出了门。 今天是李学武送他出去,明天再想进这个门他就没资格了。 李学武的办公室只有部门一把手才有资格来谈事情了,于德才真的就是没资格。 至于说于德才想明白后会怎么做,这李学武也不关心,还是那句话,他有自己的立场和态度,不会因为一个于德才就会转变。 徐斯年为什么不敢自己去找李学武,而是安排了一个小秘书? 因为他知道李学武不会去的,安排人去通知李学武只是例行公事。 要说贼,谁能有徐斯年贼啊,这厮就指着这份眼力见儿活着呢。 有沙器之说了治安大队的情况,李学武哪里还会去浪费时间。 所以上车后韩建昆看过来的时候,沙器之说了送处长回家他并没有出言反对。 倒是沙器之,等车刚一出办公区便转回身看向李学武汇报道:“刚才厂办小车队队长打来电话,说是想跟您汇报换车的事”。 “换车?” 李学武正皱眉想着事情,突然听沙器之提起这个,顿了一下便回道:“换什么车”。 沙器之听得很清楚,李学武的前半句是问句,后半句是陈述句。 意思就很明显了,领导是不想换车的。 “说能用的小汽车还有两台伏尔加,一台是黑色的,一台是灰色的” 沙器之在回答完后又看了看李学武补充道:“可能是陈队长想把工作做在前面吧”。 李学武看了车外一眼,随即将眼睛闭上了,纷纷扰扰迷人眼,心烦。 事儿,没这么简单。 公务用车是有级别要求的,这院里能单独配车的只有副厂长以上的干部。 或者是像保卫处这样的,有自己的车务班,有自己的车才行。 依着李学武以前的级别是配不上汽车的,但保卫处有自己的执勤车辆,李学武是负责人,想怎么用还不是听他安排。 董文学在炼钢厂就有自己的配车,因工作地点和职务需要,厂办和保卫处这边也没有给他准备用车。 这一次厂办小车队主动打来电话问李学武选车,是因为李学武在年中会议结束后便进了厂谠委,并且在谠委那边担任职务了。 也就是说,李学武现在能被称为厂领导了,可以享有正式的配车待遇了。 但是,这个电话来的太早了。 为什么是两台车请李学武选? 一般来说,负责厂领导配车安排的人应该是厂办副主任,小车队车队长只负责管理车辆和司机。 再有,即便是配车,那在汇报的时候也是只说一台车,领导不满意了才会再提供另一个选择。 拿李学武当菜鸟了? 还是拿沙器之当菜鸟了。 沙器之不是菜鸟,所以在跟李学武汇报完之后才会点了打电话的人。 这一次厂里需要配车的有两人,一个是新来的副厂长,一个就是李学武这位新晋纪监副书记。 如果这个电话是明天打过来,或者是新上任的厂办副主任打过来的,那沙器之不会是这么汇报的。 一路上李学武都没有说话,直到指挥车停在了海运仓一号前。 将包递给李学武,沙器之看着领导进了大门这才上车离开。 既然没有说要哪台车,那意思就是不换车。 下班前的那个电话并不是要问李学武需要哪台车,而是在探寻李学武的态度。 为什么李学武会皱眉,因为轧钢厂本就乱成一团的局面又增添了变数。 秦京茹是看着指挥车过了街道拐角才将大门关上的,再转身的时候李学武已经进门厅了。 “老太太她们呢?” “在楼上” 秦京茹小心翼翼地进了门,见李学武满脸疲惫的模样心里有些打鼓,回答他问题的时候也是谨慎着。 “老太太说挑一些李姝的小衣服出来准备着,兴许以后能用得到” “太早了” 李学武换好了拖鞋,抻了抻肩膀,伸手拿了刚才放在门柜上的公文包,转头看了秦京茹问道:“还没问你,周日玩的怎么样?” “挺……挺好的” 秦京茹抿了抿嘴角,她不是怕李学武,而是被李学武问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个时候就这样,处对象是个既开放又私密的问题。 说开放是因为这个时候的对象媒人介绍的多,组织介绍的也多。 说私密是因为只要处对象了,不到说结婚的那天两人都不好意思跟别人分享这种心理。 李学武自然没有窥探别人搞对象的变态心理,只是他安排的两人第一次见面,自然是要问一嘴的。 “他是个比较木讷的人,不大爱说话,你……怎么了?” 李学武正准备拎着包上楼,就着刚才问秦京茹的,他顺口就叮嘱几句。 当领导习惯了,总有一些控制欲,总想着事情的发展是想着他预定的方向。 可刚说了两句便见着秦京茹瞪着大眼睛惊讶地看着他,便挑眉问了。 “他木讷……?……没事了” 秦京茹急忙摇了摇头,抿着嘴示意了厨房方向道:“饭好了,您回来菜就能下锅了,我去忙了”。 说完也不等李学武再说,人已经进了餐厅。 李学武看着她这个反应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餐厅的方向愣了愣,随即好笑地摇了摇头,迈步往楼上去了。 他也不是第一次给人当媒人了,不过给姬卫东的那一次就是打了个电话,安排韩雅婷去调查部取了趟武器装备,并没有再做其他事。 这一次做媒他倒是想着认真点,保证百分之百的成功率,可没想到第二次就遇到两个神人。 一个沉默寡言,一个破马张飞,他想着两人周日约在一起还不得是一个说一个听啊。 单向输出最容易引起审美疲劳,这秦老六又是个跳脱的性子,也就有了刚才他想叮嘱的话。 本意是想说韩建昆不爱说话,不善表达,但是人不错,可现在看秦京茹惊讶的样子,好像事情不是这样的。 不会是约错人了吧? 二楼。 老太太坐在床尾,手里正叠着衣服,李姝则是站在一边捣乱。 见着李学武上楼,老太太转回身看了看二孙子的模样,笑着问道:“累了吧,快歇歇”。 说着话将手里叠好的衣服又按住了,冲着要将衣服踢乱的李姝打了两屁股板,这才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随后感慨道:“嗷呦,都这个时候了”。 李姝被太太打了也不在乎,不依不饶地要去踢已经叠好的小衣服。 老太太见她皮,便将她抱了起来,站起身对着从衣帽间里出来的顾宁说道:“快收拾收拾吧,早点吃饭早点歇着,这几天可累着了”。 说累着的不是顾宁,也不是她自己,而是李学武。 老太太眼见着孙子每天都要熬夜,且回来的时候一脸的疲惫,吃饭时都在想事情。 打听了,说是厂里在开重要会议,比较忙。 她是不懂为啥开会要忙,要累的,但她知道要心疼孙子的。 所以知道今天会议开完了,便赶紧给李学武倒地方,让孙子洗漱换衣服,好早点下去吃饭休息。 李姝是不知道叭叭累了的,这几天叭叭都没时间搭理她,这会儿见了便伸手要抱抱。 老太太没给她机会,抱着她便往出走,本来她是想喊的,但叭叭又笑着亲了她的小手,这才满意了。 待老太太下楼,李学武将包放在了柜子上,看着顾宁去收拾床上的衣服便问道:“这个时候就准备衣服早了点吧?” “都是李姝穿小了的” 顾宁又进了衣帽间,声音传出来的时候是闷闷的。 “本来在楼下老太太屋里的,她衣服太多了,分不清,就洗好放楼上了”。 李学武一边脱着衣服一边跟着顾宁往衣帽间里看了看,也没进去,就站在门口说道:“放小库房呗,暂时又用不到”。 顾宁转头瞥了他一眼,找了内衣和睡衣递给李学武说道:“那岂不是还要倒腾一遍?” 李学武接了衣服笑着回道:“怎么?厌倦了?” 顾宁扯了扯嘴角没搭理他,侧着身子出了衣帽间便往外面去了。 李学武没在意顾宁烦闷的表情,拿着衣服便去了卫生间。 说烦闷倒不如说烦躁,顾宁现在就很烦躁,因为有了身孕,她现在很多事做起来都不方便了。 尤其是家里人的态度,老太太虽然没说什么,可在饮食上面已经在约束她了。 还有就是生孩子的这些准备,好像时刻都在提醒她是个孕妇了。 刚才李学武进屋的时候她没说话,回答问题的时候也不自觉地带出了心中的态度。 她不是一个特别善于隐藏内心的人,压力已经写在她的脸上了。 不是厌倦了,那只是李学武的玩笑和询问。 李学武玩笑的是找衣服,可实际上是在问她的心情。 关于给李学武找衣服,伺候他衣食住行上两人是有过交锋的。 新婚第一天,顾宁严词拒绝了照顾李学武的无理要求,并且说明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的必要性。 结果呢? 她完败~ 李学武只用了回她娘家的一招儿就让她输的彻彻底底。 所以现在她已经习惯了安排李学武的生活,照顾李学武的生活。 倒不是李学武没有自理能力了,找个什么都要她,而是家务不用李学武管了。 李学武不用管脱下来的衣服怎么洗,也不用管换下来的鞋子谁给擦,回到家只管生活和休息就行了。 面对李学武“插手”家务,问孩子衣服的事,顾宁只觉得他不给自己添乱就好。 最好别给她增添压力了。 当李学武换了睡衣出来的时候,见着顾宁坐在小客厅里发呆,拿着毛巾的手顿了顿,随后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到顾宁身边坐了。 “生气了?” 顾宁只是看了李学武一眼,并没有回答他的话,不过还是接了他手里的毛巾帮他擦起了头发。 李学武微微探着头,由着她帮自己,嘴里抱怨道:“不能开这个头儿了,以后工作再多,再忙不过来也不能带回家了,原则问题要坚持”。 顾宁还是没搭理他,一手按着李学武的脑袋,一手用毛巾给他擦着头发。 “工作的时间给单位,下班的时间给生活,这个要是分不清,工作也就干不好” 李学武抬头看向顾宁说道:“以后生活的时间我多陪你,好不好?”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的眼睛,嘴角微动,按着他脑袋的手用了力,又让李学武低了头继续给他擦着头发。 李学武见顾宁不说话,他就自己说,唠唠叨叨地说着周末陪她去看电影,又说七月的颐和园跟三四月份的还不一样。 顾宁被说的烦了,使劲儿按了按李学武,擦头发的手也用了力气。 不过她的脸色却是逐渐松动了,嘴角也不由得微微翘起,看着他凌乱的头发,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了?” 李学武抬头看了看顾宁,见她嘴角逝去的笑意,趁机往前凑了上去,用实际行动品尝了那笑容最后的甜蜜。 顾宁想要推开他,却是刚抬起手便觉得双手失去了力气,毛巾也掉落在了地上。 …… 晚饭吃的晚了点,倒不是李学武和顾宁耽误事了,而是老彪子来了。 回收站的饭点儿晚一些,老彪子担心吃了饭再来不方便,便来这边凑饭局了。 他来的时候李学武和顾宁还没下楼呢,老太太让秦京茹去楼上叫两人吃饭,可有过一次教训的秦京茹哪里还敢上去。 还是老彪子来了,老太太抱着李姝站在楼梯口叫了一声,言说是彪子来了,李学武这才下了楼。 海运仓别墅这边老彪子不陌生,有的时候还往这边送些蔬菜来。 跟老太太和秦京茹他就更不陌生了,老太太不用说,从小叫奶奶的,秦京茹来这边工作了,两人接触的也多了,互相都了解着呢。 就是在顾宁面前他有些拘谨,倒也不是怕顾宁,只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顾宁相处。 这嫂子出身好,学问好,还特别有涵养,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敬重了。 上桌了,老太太摆手示意他来家了不要装假,吃不饱可没人管他。 老彪子笑了笑,端着饭碗也不客气地说道:“我到哪都不知道装假的”。 李学武坐在主位上笑了笑,知道他来是有事要说,不过刚才从楼上下来那会儿并没有着急这个,而是顺着老太太的话安排吃饭。 这会儿老太太和顾宁坐在他右手边,中间是李姝,两人吃着饭还得顾着喂李姝吃饭,左手边则是老彪子和秦京茹。 “汽水没凉着吗?” 李学武看向秦京茹说道:“拿两瓶,给伱和你彪哥一人一瓶”。 “在柜子里阴凉的” 秦京茹听李学武说了,嘴角便不由得笑了,她白天还敢自己喝,晚上当着李学武的面是不敢的。 老彪子笑着看了一眼欢快地去拿汽水的秦京茹,再看向李学武的时候不由得挑了挑眉毛。 李学武知道他的意思,没搭理他,吓唬了要抢老太太筷子闹的李姝一句。 老彪子自然知道秦京茹是个什么情况,也知道她的毛兔子性格,在李学武家里做的怎么样从李学武对她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来。 他自然不是缺汽水喝的,也不是没喝过汽水,主要还是李学武在话里让她叫自己彪哥的含义。 看这个样子,这毛兔子在这是做的不错了。 李姝跟顾宁混熟了,见着家里来客人她就兴奋,就想着表现自己。 老太太用勺子喂她吃饭,筷子就放在桌子上,她也想学着大人用筷子。 李学武说了一句没顶用,还是顾宁把她手里的筷子抢了,这才看了看顾宁,乖乖去吃饭了。 “要挨打了~” 老彪子坏笑着看了李姝,嘴里逗了一句,随后接了秦京茹递过来的汽水道了声谢。 秦京茹听见李学武说要她拿汽水的时候挺高兴的,可去起瓶盖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李学武也有照顾她的意思。 尤其是当老彪子没在意地接过汽水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拿这个当好玩意儿,人家并不在意的。 倒是老彪子的客气,让她觉得坐在这里是跟在院里遇见他是不一样的。 在院里她只觉得自卑,那院里人都是城市户口,因为她跟傻柱的事,因为她父亲来闹过一次的事,她觉得在院里人面前总低人一等。 养伤的那段时间院里人也不跟她说话,她也不跟院里人说话,好像是个陌生人一般。 可能是因为傻柱的原因,倒座房那边的人跟她又是一个态度,说不清的意味深长,反正就跟老彪子现在对她的态度不一样。 正如老彪子自己所说的,他到哪儿都不装假,在李学武这他就更放得开了。 饭后老太太帮秦京茹收拾桌子,要李学武抱着李姝去客厅,老彪子先一步将李姝抱着出去了。 对于彪叔叔李姝是不陌生的,在四合院家里经常能看见,经常逗她的,很烦人的那种。 不过她大度,虽然每次都给她逗烦了,但毕竟是来自己家里了,就给她个面子吧。 所以李姝由着彪叔叔抱着出了客厅也没恼,小手指着门厅方向示意了一下。 老彪子不知道李姝要干啥,笑着颠了颠她,问道:“看小鱼?” 李姝现在能分得清大人说的鱼是啥了,不过她的意思不是这个,见彪叔叔说错了,身子往外探着,小手拐着弯的提醒着是门外。 老彪子这回明白了,抱着她站在餐厅门口转了一圈,问道:“是出去溜溜吗?” 李姝见他明白了赶紧点头,表示自己就是这个意思。 老彪子见她这副小模样却是笑了笑,抱着她往沙发那边走去,嘴里还说道:“外面有大灰狼,咬人可疼了~” 李姝瞬间就不高兴了,这不是骗小孩儿呢嘛,哪儿有大灰狼啊! 待彪叔叔一坐在沙发上她就挣开了他的手,扶着沙发靠背就躲开了。 她现在不想让彪叔抱了,她想出去玩才让他抱的。 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 没了! 没机会了! 李学武笑着坐在了一边的沙发上,伸手去捏闺女的脸蛋,却是被气鼓鼓的李姝用小手给推开了。 李姝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老彪子丝毫没有惹祸了的担心模样,更没有觉得惹了不该惹的人,伸手捏了捏李姝的小脚丫,看着李姝生气地踹开他的手,只觉得好玩,并且笑了起来。 李学武见闺女又要给老彪子逗哭了,赶紧抱了起来拿着茶几上她的玩具哄了她。 顾宁是帮着两人起好了茶才上楼去的,老彪子也知道她的个性,笑着接了茶道了谢,没在意顾宁的“招待不周”。 “有消息了” 待顾宁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老彪子放下手里的茶杯,凑到李学武身边正色地说道:“拐弯抹角地查了好些天才搞清楚”。 李姝见坏彪叔凑过来,赶紧用小手要推他,却是被叭叭抱住了。 李学武将玩具塞到李姝手里哄了,同时也示意老彪子继续说。 “还真是个老狐狸” 老彪子先是撇了撇嘴,随后说道:“我自己蹲了他好几天都没见着有啥动静,最后还真就是从他儿子身上找到的突破口”。 见李学武挑眉头,老彪子坏笑着保证道:“我没出面,更没跟他正面接触,是跟他儿子所在的那个小组织的负责人认识了”。 解释完这个,他又说道:“他媳妇儿没啥事,天天就家里那点活儿,打个麻将逛个街,他下了班应酬了两次,不过都是坐小汽车的,我估计也查不出什么来”。 “倒是他儿子在那个小组织里玩的挺花花~” “彪子还在外面住呢?” 正在老彪子说的时候,老太太端着一盘香瓜走了出来,一边说着话,一边将香瓜放在了茶几上。 老彪子止住了话题,笑着跟老太太回道:“是,这不是为了离我对象近一点嘛,我这早出晚归的,总见不着也不是个事儿”。 李学武听着老彪子胡扯,将怀里的李姝递给了过来接孩子的老太太。 老太太倒是信以为真了,笑着问道:“还真找了个对象?家是哪儿的?” “津门的” 老彪子笑了笑,见老太太诧异,便又解释道:“她在咱们街道的学校上学”。 “哦~” 老太太这才明白过来,不然怎么说住的近一些,又扯到津门去了。 “你们哥俩儿聊,我给孩子洗澡去” 她是不知道老彪子为啥找了个津门的对象的,也不知道怎么就找了个女学生,她就知道这孩子打小儿说话就不靠谱儿。 所以嘛,她自觉的就没往下问,只觉得再问下去都是废话,老彪子再回答不上来、编不下去了,可不就尴尬了嘛。 等老太太抱着孩子走了,老彪子不客气地拿了盘子里的半个香瓜,掰开了往嘴里就送。 他可不知道客气和羞臊怎么写,丝毫没有在意李学武怀疑的眼神。 “我真有对象她真是津门的,我说的是中戏……” “说正事儿” 李学武懒得管他的感情事了,摆摆手示意他接着点儿茶几上的抹布,别吃的哪都是。 老彪子咧着血盆大口吃着香瓜,嘴里解释着他打听到的内容。 “那些小崽子玩嗨了,都分鄙视链了,看学校、比出身,哪个听着牛,哪个能打,哪个就牛哔” 老彪子三两口吃完半个瓜也没再去拿,只用抹布擦了擦手,嘴里继续说道:“他们为了啥啊,他们懂个啥啊,还不是为了那么点事儿嘛”。 “我借着以前的关系跟个小组织联系上了,那里面的小崽子都是东城这边的,最多的就是你们单位的了” “第一天他们头儿就跟我套话儿,说认不认识东城这边的关系,我提了分局,他自己说的他儿子就在” “那天他跟我要酒,还要训练衫和臂力器,我都应了他,不过没一起给” 老彪子絮絮叨叨地解释着,见着秦京茹从餐厅里出来还把声音降低了些。 “他要酒我就先给的酒,不过我还留了个心眼儿,送酒的时候可着晚上去的” “你猜我看着啥了?” “姑娘?”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配合着老彪子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你怎么知道?” 这次轮到老彪子诧异了,好像李学武能掐会算似的。 李学武撇了撇嘴角,端着茶杯喝了一口,随即说道:“因为你一说到姑娘两眼就放光”。 “真的?” 老彪子眨了眨眼睛,有些怀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好像眨眨眼就能把色眯眯的光给遮盖似的。 “你这么一说我可得注意点了,这么明显吗?” “说正事” 李学武放下茶杯后再次提醒了他一句,大胸弟就这点不好,说话特别容易跑题。 老彪子这回也不敢正面看李学武了,一边说着一边眨着眼睛,恨不得现在就有面镜子在自己眼前,好看看自己眼睛里到底有没有那种光。 “不是一个姑娘,是十几个姑娘,跟那些小崽子们搂搂抱抱的在屋里晃悠着”。 “跳舞呢吧?” 李学武耷拉了眼皮解释道:“这个不算什么,算是一种正经的交际活动,俱乐部里都跳这个,毛子那边传过来的”。 “正经?” 老彪子坏笑着看了看李学武,随后挑眉问道:“武哥,你跳的那种正经舞蹈也用把手伸姑娘的裤子里嘛?” “嗯?” 李学武耷拉着的眼皮突然一翻,好笑地弹了他一个脑瓜崩,随后说道:“这个不正经,仔细说说”。 “嘿嘿,还用说啥啊,你不是都跳过了嘛” 老彪子笑着逗了一句,随后见李学武的眼神示意了楼梯那边也不敢再闹,轻声解释道:“就是这个样子嘛,喝酒,听留声机,搂在一起跳舞,然后房间里那个嘛~” “你看见了?”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了看老彪子,这个时候跳舞可以,但是把手伸进裤子里谁知道不正经了,难不成还能掏出一颗手榴弹来? 要是用这个来办事确实可以,小组织可以搞活动,但是不能触碰底线,底线就是现在明确禁止的那些,包括聚众那啥那啥。 你还别说,这个时候的年轻人一点都不保守,他们所在的年代是最矛盾,也是最疯狂的时期,什么事做不出来啊。 晚上的俱乐部已经不开放了,说这个是小布尔乔亚的靡靡之音,这个说法还是这些小崽子们想出来的呢。 然后呢? 大家都没得玩了,他们自己开始玩起这个了。 晚上在老莫疯狂一顿,找个安全且隐蔽的地方,约上几个婆子,客厅里听留声机跳舞,再来点酒助助兴,房间都是现成的,啥事干不出来。 年轻男女没了家长的约束,没了学校的约束,也没了道德的约束,男青年越痞越闹才招姑娘喜欢,姑娘们都喜欢了,那男青年还有啥可介意的。 不过这些只能是背着人的,私密的玩,要是被抓着,那就是个大事儿了。 李学武问老彪子是不是真看见了,就是想确定一下他所看见的这些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他猜测的。 老彪子却是认真地说道:“抱在一起摸我是亲眼看见的,一对儿从屋里出来,另一对儿进去我也看见了,没”。 说完又扯了扯嘴角道:“没吃过猪肉我总见着过猪跑,我倒是想跟着进去看看他们咋玩的,可也得让啊”。 老彪子摊了摊手,笑着说道:“我就是猜到了他们要玩这个所以才晚上送酒去的,不过这些小崽子太抠,也不说留我,所以我也就出来了”。 “几天一次?” 李学武眯着眼睛想了想对着老彪子说道:“想办法拍下来照片才行,最好是现场的照片,要正脸的那种”。 “嘶~~~” 老彪子想了想,说道:“他们玩的倒是挺频繁的,因为我一次没给他们那么多酒,还让我给送呢,可我要是进去的话他们一定会提防的啊……” 李学武看着老彪子正在想着便没说话,端着茶杯喝了起来。 对于那些小崽子的事李学武不大了解情况,也没有去过现场,所以就等着老彪子说个主意好做参谋了。 老彪子想了一会看着李学武犹豫了一下,随后说道:“要是安排个姑娘进去许还成,照了相,出来我接应她都没问题”。 “就是这人选嘛……” “必须可靠”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着老彪子叮嘱道:“办事可以灵活,但也要有原则,你找谁我不管,但一定不能漏了底,还得机灵能办事”。 “至于接应”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交代道:“用车的话注意隐蔽标志,用人的话记得不要漏脸,安排的人也得想好了后续的安置问题”。 “我知道了,这事您别管了” 老彪子郑重的答应了,知道李学武避讳这种事情,且不愿意让自己使歪道。 他本意是想找个婆子用点儿钱把这个照片的事办了,但武哥说了要安全,还要能控制住拍照片的人,那这件事就真得找个能靠得住的人来办了。 这个事李学武不说根由他也能猜得到了,上周李家老三的对象,住在东院的姬所长找武哥说的就应该是这个事情了。 这交道口要说顽主,那老彪子不算,要说小玩闹,他也不算,充其量算是个老炮儿。 不过这个老炮儿指的不是特别纯粹的那种,毕竟他们没去炮局“进修”过,只在派处所里“短期培训”过。 这街上的大事小情他不一定都知道,但他想知道的就一定能知道,这就是坐地户的优势。 以前没能耐,要办这种事难如登天,更不敢招惹那样的存在,借他三个胆子。 可现在不一样了,李学武让他办的事情那就是一定要办到的,他自己处理好手尾是一方面,实在出了事也有李学武在保他。 最重要的是把事情办好,做的干净利索,可以让对方知道是李学武办的,却让不能人家知道到底是谁执行的。 李学武有意在培养和锻炼他,这老彪子自己也知道,很多事情李学武只是提点他,已经慢慢地撒手让他自己做,独当一面了。 盟兄弟里李学武最大,他是老二,大壮老三,国栋老四,二孩儿老五。 李学武要不管事了,那接棒的第一个就是他。 其实早都应该是他接棒了,有他三舅替他跑了第一棒,把京城的熟盘留给了他,也给李学武留出时间来教导他。 老彪子别看平时不着调,但做事一板一眼的很有自己的想法,这几个月以来被李学武一件事一件事地带教着,身上的担子也是一点点的增加,现在应对的很好的。 他是想表现给李学武看的,所以也跟李学武说了,这件事全交给他,不用李学武管了。 李学武交代清楚后,站起身往楼上取了照相机,下来后仔细教给了老彪子怎么用。 胶卷都是新的,一用没用的,并且拿了两卷备用,相机里那卷给用的那个人练手,到时候只要拿回那一卷相机里拍到的就行。 老彪子看了看相机的个头儿,摇头苦笑道:“要想带这么个大玩意儿进去,并且明晃晃的拍照,我非得给酒里填点佐料不可了”。 说完这个便一脸为难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听说李叔有那种特别……嗯……” “你听谁说的?!” 李学武也不知道是谁在坏父亲的名声,一个老中医,怎么可能有那种坏心思。 充其量就是泡点儿药酒嘛,药酒的劲儿大一点儿嘛,何至于让老彪子红着脸说不出口呢。 老彪子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地说道:“不是你说的嘛,拿了药酒给对门闫解成喝了,那玩意都……” “我说的?!” 李学武使劲抿了抿嘴,瞪着眼睛看了看老彪子怀疑地问道:“我干过那种事?怎么可能!我爹怎么会有那种玩意!我怎么会给人家喝那种……?” 老彪子无奈地摊了摊手,看着李学武说了半截儿就说不下去的话,就知道武哥一定是想起来了。 想起来个屁! 李学武可没想起来什么时候给闫解成喝过,他是想起那没稀释的药酒给李怀德和姬卫东喝过,效果嘛……至今难忘! 不是过去的事他都忘了,而是十三、四、五、六岁调皮捣蛋的事太多了,他坏过的也人多了,有趣的事也太多了,怎么记得过来。 依着老彪子说的,要真是自己给闫解成喝过那种酒的话…… 不会吧? 于丽说的闫解成那种情况不是喝了那种酒喝的吧…… 应该不是,终极大补酒啊,怎么会呢~ 跟老彪子说话的一瞬间,李学武脑子里已经是千回百转了。 “等一下,我去给你拿” 第167章 方圆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67章方圆在机关单位里最忙的日子是什么时候? 答案有可能是周一,也有可能是月末岁尾,但提起重要的会议结束后的那段时间来,说是最忙碌的日子恐怕没人会否认。 如果重要的会议在周一,周一的工作放在周四呢? 影响双重叠加,单位里的人一定是叫苦不迭。 一周七天时间,因为开会用了三天,剩下的工作都压缩在了后三天,本就不充裕的时间再加上会议精神的宣贯和学习,就更显得捉襟见肘了。 不过忙也分大小王,也分轻重缓急,各部门主要负责人的工作因为滞后性的原因并没有都堆在今天。 那今天各部门的负责人都在忙什么? 轧钢厂九个单位和部门的主要负责人都涉及到了调整,今天是调整的第一天,自然是以了解工作和熟悉同志为主了。 原工程处处长萧子洪就是这一次调整的级别最高的干部,不过人家都是往上调,他是往下调。 周四一上班,他先是按照要求去谠委楼接受谠委副书记谷维洁的组织谈话,其后再由谷维洁带着他同一起调去保卫处担任办公室主任的孙健去保卫处上任。 谠委楼这边不止他们两个在接受组织谈话,这一次的变动实在是大,所以谠委这边进进出出的人跟多。 萧子洪是降级任职,接受组织谈话时也是勉励多于鼓励,脸色凝重是正常的。 可当他看见从谠组部里出来的孙健也是一脸的郑重,不由得在心里生出了无奈和苦笑之感。 这特么是去上任还是去上刑? 要送他们去保卫处的谷维洁也是不由的好笑地看了两人一眼,径直下楼往保卫楼去了。 保卫处不是龙潭虎穴,这里也没有刀山火海,跟其他科室一样的繁忙与安静。 繁忙的是办公室内,安静的是走廊。 要说保卫处跟其他科室,或者精确点说,在萧子洪和孙健的眼里,比工程处和厂办不一样的可能就是这种于无声处听惊雷的纪律性和高效性。 走廊上,办公人员自觉靠右侧行走,与对面来人打招呼也多是互相点头示意,少有大声喧哗者。 进出办公室更没有将门弄的咔咔响的,但关门办公的要多一些。 保卫处有诸多业务都是具有保密和安全要求的,所以跟其他部门相比是要严谨的多。 在保卫楼里上班的人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氛围,可在萧子洪和孙健的眼里却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以前在各自的单位和处室里,他们也都是负责人,管理者,自然要随意的多。 保卫处虽然同在一个办公区,但他们来这边的次数属实不多,甚至没来过。 业务不需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是这边有头猛虎的原因。 谷维洁带着两人来保卫楼,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的却是已经确定调任服务处担任副处长的于德才,以及担任保卫处综合办副主任的沙器之。 “谷副书记,萧副处长,孙科长” “德才同志” …… 在保卫楼门口并没有很多人在这迎接,李学武不在,其他人也不在,排场是一点都没有,这不禁要让人嘀咕一二了。 可在萧子洪的眼里,这样反倒轻松些,如果李学武真的在楼下等着迎接自己,那他就要考虑一下自己未来几年在这边是否能如意了。 面对沙器之的告罪,谷维洁显得很是随意,示意大家一起上楼,嘴里也回答了刚才沙器之的解释。 “工作重要,早班会的传统一直都在保卫处实行,咱们上去不正好衔接开个见面会嘛,省的麻烦了” 对于沙器之所说,李学武在楼上同保卫处一众干部们开早班会,同时委派他在楼下等,邀请谷副书记一行到来后一起开见面会的提议谷维洁并没有觉得怠慢或者有意为之。 李学武是个比较务实的人,办公区就这么大个地方,今天来的这几人也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志”,要是搞迎来送往那一套反倒不像话了。 谷维洁一边上楼,一边对着右手边的萧子洪解释道:“早上我给学武同志通过电话了,他知道是我送你来,所以特意跟我说了,请你理解,说是你来保卫处更应该像是回家一样,呵呵~”。 “是,我跟李书记还是很熟悉的” 萧子洪只是笑了笑,简单的应对了谷维洁,至于谷维洁所说的话他是否有另外的理解就不得而知了。 谷维洁等人由着沙器之引导上了三楼,一路上也看了走廊里和办公室内的状况,秩序井然,纪律严明。 尤其是上了三楼后,走在走廊里,感受这种氛围,说话声都不自觉的小了很多。 三楼会议室里正在开着保卫处股级以上办公会议,李学武见着谷维洁一行人进来,起身主动握手问好。 本来今天的早晨会是不需要股级干部参加的,但就是因为有个新干部见面会,所以才开了个扩大会。 等谷维洁等人落座后,李学武将会议的议题直接跨到了见面会上。 先是请谷维洁做了讲话,也就是干部介绍和宣贯年中会议内容。 谷维洁的讲话很简炼,主要是介绍了萧子洪和孙健,宣读了两人的职务任命,以及就年中会议上人事变动问题进行了简单的宣贯。 这都是干部任命的应有之义,李学武作为保卫处谠组书记,第一负责人,首先就新来的两名干部表示了欢迎,随后又对接下来的保卫处工作做了表态发言。 萧子洪和孙健也接着李学武也做了表态发言,就接下来的工作表明了积极的态度。 会议室里掌声阵阵,但萧子洪和孙健的压力并没有减轻,反而更重了。 虽然李学武代表保卫处表达了对他们的欢迎之意,但在这些人看向他们的目光里,两人只看见了质疑和不信任。 保卫处变天才多长时间啊,不到半年吧? 付斌一系的轰然倒塌才过去多久,怎至于保卫处连其一点儿影响力都找寻不见了。 保卫处六科二十股,不说所有人都是李学武一手提拔的,至少一大半都在其掌控之内。 保卫科韩雅婷,作训科魏同,消防科韩战,这三人皆是李学武在保卫科时的属下。 如果不是这一次的人事变动,那综合科和稽查科也在李学武的掌控之中,更不用说机要科了。 稽查科因为工作需要,由李学武建议,谷维洁批准,是由人事一科科长谢兰芝担任的。 这一次人事变动,谢大姐升任人事处副处长,人事一科科长由原厂办秘书孙尧担任了,同时也由他兼任了稽查科科长职务。 出现这种措手不及的状况只能说李学武对这一次会议的影响力和掌控力度不足,也可以说上面对轧钢厂以及轧钢厂领导班子对当前的人事结构不认同的结果。 今天看似只有一个副处长和一个科长来上任,其实还有一个科长是在保卫处兼职的,三人的到来无疑是对保卫处严密结构的一次挑战。 李学武能怎么办? 见面会结束后李学武先是同孙健和于德才两人做了个简单的介绍和要求,请于德才带着孙健去做交接工作。 因为于德才今天也要去服务处上任,所以孙健要尽快的同他完成交接。 待两人走后,李学武又同萧子洪沟通了几句,由着沙器之去安排他的办公室。 最后,李学武请了谷维洁一同回了他的办公室,两人是有些话要谈的。 “今天你有的忙了” 谷维洁由着李学武的请,坐在了沙发上,打量着李学武办公室里的环境,嘴里不由的感慨了一句。 李学武自己动手泡了两杯茶端了过来,一杯放在了谷维洁的面前,一杯端着坐在了谷维洁旁边的沙发上。 “我哪天能闲着了?” 苦笑着回了一句,李学武放下茶杯,正色地望向谷维洁轻声问道:“事出突然,还是另有所谋?” “都不是” 谷维洁明白李学武想要问的是什么,沉吟片刻继续说道:“这份人事变动意见几易其稿,追溯根本,已经很难定义这到底是谁的意见了”。 “你也看到了,这一次工作组调查出来的干部就有一大批,厂检查组检查出来的就又是一大批,影响力太大,调整涉及的人数太多了” 谷维洁眉头微蹙,言语中带有一些无奈,目光看向李学武常看的对面办公楼说道:“萧子洪来保卫处是我能为你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你不会认为这一次没有保卫处的填补计划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谷维洁的目光已经转回来看向了李学武,见他面有凝重之色,便又开口说道:“其实工作组推荐的人选是王敬章”。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反问道:“王敬章会降职使用?” “不会” 谷维洁注视着李学武,随后说道:“所以我极力推荐萧子洪来保卫处”。 “呵~” 李学武冷笑了一声,他明白谷维洁的意思了,工作组推荐王敬章来保卫处不是任副职,那意思就很明显了,取自己而代之呗。 这一招釜底抽薪他常用,没想到差点被人家给抽了薪。 谷维洁也明白李学武的冷笑是什么意思,一个是王敬章不敢来,另一个就是王敬章来了就甭想走的意思。 “没必要,保卫处不可能是铁桶一块,也不能是铁桶一块” 谷维洁看向李学武微微眯了眼睛说道:“除非你不想再进步了”。 李学武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他理解谷维洁说的没必要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没必要抵制这种安排罢了,保卫处又不可能是他家的。 只要是身在局中,那就得按照这个游戏规则来,没有人能一直赢。 李学武也并不反对这种安排,他不觉得萧子洪是一种威胁,孙健的威胁就更无从谈起了。 谷维洁看了看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后说道:“萧子洪本就是降级使用,束手束脚,总比臭狗屎强,孙健就不说了,你自己想想吧”。 跟李学武坐在办公室里谈话,谷维洁少了一些顾忌,丝毫没有客气地把王敬章比作了臭狗屎。 其实这也是王敬章在轧钢厂现实地位的真实写照,人人都拿他当一坨臭狗屎,无非就是依赖工作组耍无赖而已。 他现在搞的那些事,弄的那些小动作,谁愿意招惹他。 中层干部们都想着作壁上观,看着上面干,看着下面乱,谁会下场。 也就只有他,跟上面搅和了一顿,又跟下面的工人搅和在了一起,真可谓是搅屎棍子。 面对李学武似是诘问的态度谷维洁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在意,说完这些话便站起身,示意了谠委楼方向说了今天她也忙,就出门去了。 李学武送到楼梯口,路上两人没再谈及这个话题,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多说无益。 谷维洁承认她在名单出来之前就知道了,也承认了没有主动告诉李学武的事实,可这有什么错吗? 她是领导,作为谠组干部自然是有义务要对组织工作进行保密的,凭什么要跟李学武说? 李怀德还知道呢,李学武还能埋怨李怀德不事先通知他不成? 不说这份名单是到会议的最后一天才确认的,且说这些意见还用得着跟李学武来汇报或者征求意见? 这是轧钢厂,这是工作,不是过家家呢。 今天谷维洁给李学武解释的已经很清楚了,名单定下来的时候已经掺杂了多方的意见,也是多方妥协的结果,并不能说单纯的代表谁的意见。 要说孙健来保卫处没有厂长的意思这李学武不信,那于德才去服务处也是厂长的意见? 这种事情互相扯皮到最后是说不清道不明了,七八个人在一起讨论,谁多谁少各自心里都有了数。 分配是一回事,到了各自的盘子里最后能剩下多少又是一回事。 就像孙健,都知道他以前是厂长的秘书,但到了保卫处就得干保卫处的活儿,他能发挥出多少影响力已经不是杨凤山能控制的了,全靠他自己。 能在保卫处打开一片天,那他来保卫处的意义就扩大了,如果在保卫处待不下去滚蛋了,那他来保卫处的意义就没了。 他既代表了厂长,可实际上他只代表他自己,在一切争端尘埃落定之前,他都只是他自己。 萧子洪也是一样,到了保卫处,他也得从头做起,工程处的事已经翻篇儿了。 “处长” “都安排好了?” 李学武正在办公桌后面批示文件,沙器之进来打了招呼后,一边收拾着茶几上的茶杯,一边回答着李学武的问题。 “办公室早就收拾妥当的,董书记的东西本就没有几样,已经都交给炼钢厂的同志了” 沙器之将李学武的茶杯又添了些热水放在了李学武的左手边,嘴里又说道:“于副处长同孙主任已经交接完了,我送的他下楼”。 “嗯” 李学武嘴里应了一声,随即在文件上签署了自己的意见和签名。 保卫处三楼有两间给领导准备的办公室,一间是处长的,比较大,带个小休息间,一间是副处长的,较小,不带休息室。 当初保卫处从主办公楼搬迁过来时,距离付斌退休还有一个月,董文学已经确定是接班人了。 付斌谦让着不搬了,省的费事,可董文学一力请了他搬到新办公室办公。 付斌出事后,李学武升保卫处副处长,董文学懒得从副处长的办公室再搬家,就让李学武在大办公室里办公了。 也是没几天,董文学调去炼钢厂兼职,那副处长的办公室又闲置了下来,直到今天才有了正主搬进去。 因为李学武是厂里的副书记,也是保卫处谠组书记,还是厂办明确的保卫处负责全面工作的副处长,所以在办公室的使用上面并没有争端。 同样的,在保卫处的工作权限上也没有争端,李学武是一把手,毋庸置疑。 “年中会议精神学习活动各部门都在搞,车间那边比机关还要热闹” 沙器之意有所指地说道:“借着大学习、大讨论的风,工作组安排下去的调查组深入到了一线工人中去收集意见和建议,下面对年中会议的内容有很多看法呢”。 “是嘛,这是好事啊”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换了一份文件,抬起头看了沙器之一眼后说道:“工人参加管理和审议管理是组织赋予他们的权利,也是他们实行监督的义务”。 “这是当然” 沙器之点头道:“所以工作组才收集了那么多的意见和建议啊,不过工作组那边好像不太满意”。 看着李学武端着茶杯喝茶,沙器之便知道领导对这个话题比较感兴趣了,便展开了说道:“下面有声音反对景副厂长在大会上的发言,从团结和用工的角度上进行了反驳和提出意见”。 “团结?呵呵~” 李学武对这个观点是嗤之以鼻的,事情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是谁给这些人出的主意,还从团结上找事儿。 团结什么? 现在厂工人都是三个一伙,五个一串儿的各个组织层出不穷,今天喊这个口号明天又去参加那个讨论的,他们自己就团结了? 景玉农在大会上的讲话无非就是针对联合企业的用工制度进行了全方位的解释说明和阐述结论,扯团结什么事。 沙器之也看见了李学武脸上不屑的冷笑,轻声解释道:“跟景副厂长在发言时的态度有关,下面的人说她蛮横不讲道理”。 “跟谁讲道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着沙器之问道:“是检查组里咱们的人传回来的消息?” “是,不过并没有参与讨论” 沙器之很谨慎地回答道:“他们也就是听了,回来跟我说了,咱们处室是没有这些话传出去的”。 毕竟今天的工作刚刚开始,从车间那边反馈回来的消息也是刚刚到,但以机关传播消息的力度和习惯来看,这件事要能瞒过中午饭去,李学武都从三楼跳下去。 除了机要科,全厂机关就没有个保密的地方,人人都长了耳朵,也特么长了嘴,要是不说闲话多屈得慌。 “这件事荒唐的很”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靠坐在了椅子上说道:“政策制定是要听取多方的意见,但没有事后还要听的道理,难道厂长办事还得请教一线工人嘛?毫无道理!” 沙器之看向李学武有些不解地抬了抬眉毛,这下面的声音反对景副厂长,为何处长却是不满的态度。 不是说……难道说……还是……? 什么都不是,李学武也看出沙器之的疑惑和胡乱猜测的心了,拿起钢笔敲了敲桌子,说道:“决策者和执行者的职责要分开,混为一谈还怎么做工作,这个口子能开?” 沙器之瞬间明白了过来,不是他想的那样,敢情是屁股决定了脑袋。 干部决定方向,工人只管执行,要是工人也参与决策,那到底听谁的方向? 今天下面有声音反对景副厂长,那明天各处室的工作就甭做了,命令都发不下去。 李学武不满的不是下面反对景副厂长,而是不满下面对这种制度的不满。 要说对景副厂长所负责的工作不满意,提意见,这都是正常的,李学武才不会发表意见呢,扯什么团结啊。 “跟突击队说一下,最近着重宣传批评与自我批评,纠正错误的风气,改正不良的作风,严格执行上面“一手抓变革,一手抓生产”的号召和指示”。 “是,明白了” 沙器之在笔记本上记录了李学武的要求和决定,同时也备注了这个工作的后续跟踪内容。 于德才调离,综合办的业务一部分交给了新来的孙健,一部分则是交给了沙器之。 交接工作于德才是跟李学武汇报过的,按照李学武的要求,青年学习突击队交给沙器之来管理和指导。 “跟突击队说一下打个申请上来,把宣传物料和学习资料多准备一些,加大宣传力度,可以在车间一线发展学习小组嘛” 李学武微微皱眉,手指敲着桌面吩咐道:“既然保卫处的青年突击队被工作组定义为先进的学习和进步代表,那就要有个代表的样子,把影响力做出来,把工作做出来”。 “明白了” 沙器之点头应是,这是他在接手突击队后李学武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同时也是他担任综合办副主任的第一个正式任务,必须要办好的。 以前青年突击队只是在保卫处内部发展,宣传是在全厂进行的,可也没有走出去的意思。 但现在不一样了,年中会议上已经就大学习、大讨论活动进行了部署和宣贯,所有组织和部门都有责任和义务进行活动,那保卫处也有资格动一动了。 相比于其他部门关于这项工作的刚刚开展,保卫处的青年突击队已经创建一个多月了。 无论是在宣传经验上,还是在活动的开展经验上,青年突击队都要胜其他部门一筹的。 李学武为什么在这个时机突然加大对青年突击队的投资,并且放开了对他们的约束,让他们走出去,宣传和组织活动呢? 因为随着年中会议的结束,轧钢厂的形势正在发生巨大的变化,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部署和宣贯会的结束也意味着活动的正式展开,所有单位和个人都是一种不进则退的状况。 一手抓变革,一手抓生产的口号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说,从大会结束的那天开始,轧钢厂里就不仅仅存在于搞生产一个主旋律了,变革也将成为主旋律之一,并且在生产的前面。 这个定义具有更深远的含义,简单解释的话,就是生产所代表的权利要被分割,或者说是重新定义或者建立。 从具体意义上来讲,以前轧钢厂生产管理处是当之无愧的最重要的部门,其负责人一定是谠委委员,并且是资历深,有能力的人来担任。 而生产车间主任虽然是科级干部,但说话要比一般的副处长都好使。 为什么? 因为轧钢厂是工厂,所有部门和单位都是围绕生产这个词而被定义的,从上到下都是服务于生产的,保障生产的。 所以只要跟生产沾边的都是重要的,都是高人一等的。 聂成林是管不了邝玉生嘛? 不是的,他是管不了车间了,他是在车间里没有威信了,所以他必须要调岗。 如果换一个人,换一个部门呢? 比如说原来的景玉农,财务处和人事处敢明着反对她?那调整的一定是这两个处室的人啊,景玉农是不会动。 也就只有生产部门的邝玉生和技术专业部门的夏中全才有这个能量,顶走了主管领导屁事儿没有,换谁都完蛋。 但现在不一样了,生产地位是上面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保住的,妥协的条件就是抓变革。 以前生产最重要,现在变革也重要了,这就给有心人打开了一个渠道,也开了一个突破的口子。 李怀德为啥舍了班子位置,换了董文学来厂办接管保卫处,同时抓住了三个处室的管理权。 一个是他要达成贸易项目的全部管理权,一个是他要增加在厂办的话语权,最重要的是,他现在不必追求以掌控生产为权利途径的常务副厂长位置了。 李怀德以前想要这个常务副厂长不就是为了进步么,他就是想要通过掌控生产管理处和技术处来实现这一目的。 可这个目的太难实现了,一个原因是厂长杨凤山不会将自己的基本盘交给李怀德,除非他调走了。 另一个原因就是他自己不是那块儿料,他根本没管过生产,也没有在基层工作过的经历,怎么管啊。 李怀德不是没有考虑过用其他工作或者成绩填补这种缺失,以求同生产管理副厂长上的比较上做文章。 可工厂对生产的重视不是去赈灾,不是去搞贸易,不是去提出发展意见就能比得了的,轧钢厂的核心永远都是生产。 现在出现聂成林被李学武玩了一把釜底抽薪,杨凤山宁可从外面调人都不敢把这两个部门交给李怀德,不就是不敢送了手里的权嘛。 为啥办公室交给了新来的程开元,这里面说不定有多少讨论和妥协的意味呢。 结果已经很明确了,程开元在工作上一定是支持厂长的了。 那李怀德怎么办? 为什么没有在会议上出现争端或者传出什么非议呢? 这就是李怀德以退为进,谋求更多基础利益,择机再发展的套路了。 简单的说就是李怀德摊牌了,不玩了,放弃以抓生产进步的道路了。 舍弃所有在这方面的努力,用来换取董文学进厂办、谷维洁进厂办、李学武进谠委等一系列的增加话语权的措施。 尤其是在贸易项目上的专注与执着,放弃保卫处,任由谠委提了李学武去纪监,将保卫处的实际管理权限挪去了谠委那边,也要掌控贸易项目相关的三个部门。 既然生产抓不了了,那就抓点实际的,后勤、销售和调度在他的手上,他想干点啥就不缺钱了。 说是给居民区项目筹集资金,可那些资金都在账目上流动,怎么用还不是他说了算。 为什么要退而求其次,为什么要舍弃原来的布局? 因为他现在发现,不用去争那个常务副也能实现权利的再进一步,方法就是李学武现在做的,掌握大学习、大讨论的发展方向和布局。 杨凤山要抓生产,找来了程开元一起抓,联合景玉农也一起抓,那李怀德就让他们抓,他自己选择抓变革总行了吧。 大学习、大讨论活动在轧钢厂里已经开展了两个多月了,可有谁真的玩明白了吗? 工作组来了开始玩,从搅和厂班子,到祸祸中层,现在又去基层当搅屎棍,他们是稀里糊涂,把这个活动玩的是稀碎啊。 服务处的王敬章看见工作组玩他也玩,玩来玩去被别人玩了,就连玩他的是谁都没搞明白。 下面的工人见风就是雨,也开始接着居民区项目和联合企业项目的事还是玩儿,玩到现在还是大讨论的阶段,连核心思想都没确定呢。 大字告倒是贴了不老少,举报信也跟风写了很多,可有哪个是他们弄下来的嘛? 最近下来的那两个也不是这股风吹下来的,那是早就准备好的,就等借东风呢。 要说玩的比较好的可能就是保卫处了,因为保卫处有个青年突击队。 跟服务处搞的那个四不像可不一样,保卫处培养的这个是有思想,有手段,有学习内容,有宣传方向的实力组织。 工作组为什么一心要提王敬章去谠委,谋求不得转而谋求来保卫处撬了李学武的岗,还不是看见保卫处的厉害之处了嘛。 本身保卫处就是一柄利剑了,现在又多出一柄深藏剑鞘随时等待出鞘的利剑,谁能不眼馋和畏惧。 既然他们想看看这柄利剑,那李学武就把剑甩出去,接剑的人就是李怀德。 沙器之看不懂这些,但领导说了他就严格执行,但在离开前,他还是把上午发生的事给李学武汇报了完全。 面对厂一线工人所提出的意见,以及解除景副厂长主管联合企业的权限的建议,工作组不予采纳,并且在现场就给予了回复和批评。 批评的方向跟李学武的想法是一致的,但就工人们的意见,工作组也是准备就相关会议的内容进行重新审议。 其实沙器之不用都说完李学武也知道下面有这种意见是什么原因,等他说完就更不用李学武来猜了,谁会因为景副厂长解除了对联合企业的管理权而受益啊? 当然不是李怀德的,他已经换了个赛道,怎么可能还会惦记联合企业。 更不是李学武了,他现在必须跟李怀德一个赛道啊,所以更不会去惦记联合企业了。 包括李怀德这一系的人,因为贸易项目和炼钢厂工业区的缘故,对联合企业已经失去了兴趣,谁还会在意这个。 唯一惦记这个的,并且想要从中受益的,还不怕景副厂长的,就只有那块臭狗屎了。 别忘了会议召开前,这人可是带着服务处的人没少搞事情。 也别说这个时候的人都是淳朴的,没有其他心思的,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臭狗屎就没有人支持了吗? 也不是! 只要臭狗屎提出的意见是对某些人有利的,他们哪管这人是不是臭狗屎,哪管这意见是不是对厂里有害的。 自私是人类的天性,所以哪怕是臭狗屎,他们也能捏着鼻子支持。 “李书记,忙着呢” “萧副处长” 沙器之刚跟李学武说完话,萧子洪便从门外走了进来,可真是巧啊。 萧子洪进门打了招呼,沙器之也是跟着打了招呼,做了迎接的态度。 称呼上很明确,在这里,只能称呼他为萧副处长,虽然李学武也是副处长。 在外面可能有人会称呼他为萧处,但在保卫处,这里的人永远都不会称呼错,这是正治问题。 萧子洪笑着同沙器之点了点头,随后紧走几步,同从办公桌后面站起身的李学武握了握手。 “子洪同志,坐,别客气” 李学武笑着招呼他坐在了办公桌的对面,嘴里客气地说道:“以后就是一个战壕里的同志了”。 萧子洪自然明白李学武邀请他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意思,他又不是没当过一把手,怎么看不明白。 不过他现在是降级使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不能不低头。 就像谷维洁所说的那样,他现在是“戴罪之身”束手束脚,还是要适应一段时间的。 不仅仅是适应保卫处的工作,同时也要适应这种身份的变化。 再一个就是适应他因为犯错误而不敢再轻易做工作的态度。 李学武请他坐在了办公桌对面,就代表李学武在很明确的告诉他,在保卫处,谁是核心,谁是一把手。 厂谠委、厂办公会议在做重要决定和部署的时候还有开会商议的程序,但在各处室里是没有这个的。 因为各处室就已经是执行层了,还商议什么,干就完了。 处室比科室,比更基层能有的优势是它能调动所有的力量来执行决策层布置的工作,协调其他部门一起做,并且有收集反馈和做补充的能力。 处长之于副处长,可比厂长之于副厂长要权限分明的多。 以前付斌时代,董文学在决策上是不敢有其他意见的,文件一支笔,最后一定是要由付斌来做决定的。 坐在李学武的对面,面前是沙器之出去时端来的一杯茶,萧子洪便开始了保卫处的工作生涯。 对于李学武他是不陌生的,虽然两人没有业务上的接触,但在工作和日常生活中是有接触的,食堂、开会、上下班都有遇到。 萧子洪三十八岁,比李学武整整大了十八岁,做到工程处一把手也是靠实打实的成绩。 这一次的退步虽然在理论上来说不意味着以后不能进步了,但他的天花板已经形成了,且是牢固的那种。 但三十八岁又是一个男人追求理想和事业最好的阶段,懊悔和不甘在他心中徘徊,而来保卫处,又有了一种无奈和心酸的情绪。 三十八岁了,给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当副手,以前共事,他是正处,李学武是副处,虽然没什么交情,但坐在一起还是有自信的。 但现在李学武坐在办公桌里面,他坐在外面,又是一种境地。 李学武昨天回去后也思考过应该怎么面对萧子洪这个外来客,一个正处降级来给他当副手,还是比他年龄大的,实在是不好办。 思来想去,李学武还是决定公事公办,这样谁都不用别扭了。 李学武不想跟他客气,也不跟他讲什么长者和资历,只谈工作和分工,职责以内的可以谈,职责以外的想都不要想。 今天是两人搭班子的第一次会面,李学武没请他去沙发那边,就是想把这种关系确定了。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第168章 上二楼 李学武走到更衣室见刚才的师傅正在泡茶,就打了声招呼。 这师傅手艺还行,李学武又让他给刮了脸,修了脚,做了个松骨。 还得说这时候的手艺,真够劲儿,可比后世的什么技师强多了。 用毛巾擦干了身上,现在该进行下一步了。 绝对不是“上二楼!” 绝对不是! 没有! 是穿衣服! 穿自己的衣服! 不是一次性纸裤衩! 拿下柜子顶上的箩筐开始穿衣服,李学武趁着师傅出去,从空间换了干净衣服穿上,拿着洗漱用品就出了门。 回到宿舍看了看孩子还在熟睡,拿起饭盒就要去打饭,有个护卫队的队员抢着要去帮忙打,李学武顺势给了饭票,正好有时间多在炕上躺一会儿。 吃了两口队员打回来的晚饭,陪着闺女躺在炕上迷瞪着。 也不知迷瞪了多长时间,听院里大广播就在喊:“今晚厂区食堂门口放电影,请职工和家属遵守秩序...” 原来今天是周六,明天周日。 周日大多数车间放假,很多工人会参加义务劳动,为了安抚工人,厂子里就组织放电影,也算是娱乐职工文化生活。 李学武来到这个时代还没看过电影呢,听见广播有些意动,但是看着闺女熟睡的小脸儿又不想去了,怕她热着,把被子往下拉了拉。 标准的女儿奴姿态。 几个队员看不下去了。 “队长,您看电影去吧,我们在宿舍值班,待着也没事儿,帮您看着孩子,换褯子我们也会” “是啊,去吧,有我们在呢” 李学武见几人说的恳切,正好自己想去看看热闹,看闺女没有醒的迹象,给先前说话那人扔了一盒大前门。 “我闺女就拜托你们了啊,但是抽烟得去外面抽,别熏到我闺女” 看着李学武这个样子,几个队员嘿嘿直笑,先前是哪个怒目金刚在这儿把王卫东摔在地上当球踢的? 看看现在的模样,比菩萨还慈眉善目。 食堂离得不远,摸了摸闺女的小手,穿上军大衣溜达着就出了门。 李学武去食堂看热闹是次要的,是想去找个明白人问奶,最好是踅摸一个哺乳期的妇女。 食堂门口相当热闹,幕布已经支上了,男女老少吵吵闹闹地抢地盘,放凳子。 这个说:“怎么这么多人” 那边喊:“放电影啊,放电影啊” 还有人在喊:“来来来,这边有位置” 满广场都是呼朋唤友、找家人的声音。 现在天还是大亮着呢,距离放电影还得有一段时间,现在就已经聚了这么多人,完全是想抢个好位置。 轧钢厂放映电影为什么选择食堂门口呢? 因为食堂有板凳啊,轧钢厂离城里一个小时的路程,来回背着板凳得累死。 工人们可以借用食堂的板凳坐着看电影,当然了,板凳有限,谁先抢到板凳就算谁的。 现在这个时候娱乐匮乏,“中产之家”每个月的电影钱都有2元钱,看电影是一项重要的生活娱乐节目。 听说轧钢厂放电影,工人家属和亲戚都往这边聚,你不提前来,就得上树坐着树杈去看了。 别说现在了,80后、90后哪个没有帮家里去电影开场前占地方的经历,抱着板凳,饭都不吃就去。 李学武没打算把电影看完,也不打算坐着看,这几天净坐着了,所以随便找了个地方站着看大人小孩抢地盘的热闹。 这时候秦淮茹也领着自己妹妹秦京茹沿着厂区的主干道走到了食堂广场。 秦京茹是秦淮茹周三写信叫来的,说是给她介绍对象,是在一个大院隔壁住着的一个厨师。 家里房子多还大,生活条件好,没有公婆约束,厨师一个月工资37块5毛钱,轻轻松松养家。 约好了周六下班相看,周日正好跟对象出去转转。 这个时候处对象可没有后世那么多花样可以玩儿,最多的就是“轧马路”。 秦京茹家收到城里来的信也是很高兴的,这时候厨子就代表着能吃饱饭啊。 现在看到侄女介绍的那人工资还是37块5毛钱,更是愿意自己女儿嫁到城里的,所以秦家也没有阻拦,满怀期望地把秦京茹送上了客车。 这会儿秦淮茹刚去车站把秦京茹接来,正好赶上今晚有电影。 秦京茹正是跳脱的年纪,吵着要看电影,秦淮茹就带着妹妹来看电影了。 广播站里的男广播员还在厂区广播着:“各位职工,各位家属,现在给大家放映的是国产片儿《阿诗玛》”。 棒梗看见自己妈妈领着小姨往这走,急的站起来喊道:“妈妈,这儿这儿这儿”。 棒梗带着妹妹一放学就跑过来占地方了,所以占了一个很好的位子,就在屏幕正对着地方,后面就是许大茂给领导留的位置。 秦京茹见到这么热闹的场面很是开心,红星公社虽然也放电影,但是能看的机会不多。 一年只有农闲的时候会有城里的放映队下乡,春秋各一场,再有就是各个工厂的义务放映员下乡了,机会太少了。 现在看到只有这么一圈儿人看电影,高兴的跳着脚地跟棒梗打招呼。 秦淮茹揣着袖子回应着儿子,问道:“有座儿没?” 棒梗骄傲地指着自己三人站的位置道:“这儿,有座,排好了,快点儿”。 小槐花很有礼貌地跟秦京茹打了招呼:“小姨!”。 秦淮茹看见棒梗他们后面放的条凳没人坐,自然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还是让孩子们自己坐,自己领着秦京茹坐到预留出的座位上,因为秦淮茹正想找厂领导说说自己工资的事情。 秦淮茹对着跳脚的棒梗说道:“你们仨就在前面坐着吧,我跟你小姨坐后边儿”。 棒梗指着后面要妈妈坐的离自己近一点:“你坐这儿吧,小姨你们坐后面” 秦京茹自然想紧着姐姐家孩子坐,天一黑,孩子乱跑就跑丢了,自己也得帮着看着,点头应道:“好好好” 秦淮茹边领着秦京茹坐下边对棒梗嘱咐道:“抱上点槐花啊” 棒梗见自己可以坐板凳看,乐滋滋地点头答应着:“行,我抱着她” 该说不说的,贾家的老婆子只关心大孙子棒梗,两个孙女是不怎么关心的,但是秦淮茹对三个孩子都是真心疼的。 棒梗对自己两个妹妹也是照顾的,不然也不会一起分着吃鸡,现在更是怕妹妹看不着再一会儿跑丢了,要抱着妹妹看。 孩子的教育是跟家人有很大关系的,孩子本性不坏,大人带坏了。 秦淮茹两人刚坐下,那边许大茂就喊道:“哎,那儿不能坐啊!” 傻柱曾经讽刺过许大茂,说厂长请他喝酒无非是想让他帮着在放电影的时候帮忙占座。 一个领导如果还没吃饭就去广场跟小孩子们抢座拉不下脸,也太没有身份,但是也不能站着去看,太累了,所以就有了平时不重要的宴请带上许大茂。 现在许大茂干的事情就是这样,这几张座儿是许大茂特意留给厂领导的。 现在的工人也都知道怎么回事,所以许大茂说哪个是给厂领导留的,那一块儿就没人去抢。 毕竟放映员也是个很吃香的职业,工人都愿意给个面子。 第169章 给你一拳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69章给你一拳“保卫处这一次动静弄得挺大啊~” “可不说呢~” “六万多的培训费进账,跟抢钱一样了~” “嘘~” …… 李雪自然知道办公室里的人都在议论什么,这个消息从昨天下午就在传了,都盖住了第二趟贸易列车的消息了。 也不怪人家议论,实在是这一次的培训班规模搞的太大了。 七家单位订了全家桶,另外七家则是选定了一个或者两个项目,光是培训费就收了六万多元,怎么能不叫人家议论。 现在办公室里的人都说李学武是长袖善舞的善财童子,保卫处是聚宝盆呢。 在这个时期,两个比喻都不太合适,有布尔乔亚的偏向,可谁叫这钱是给公家挣的呢。 要不怎么说这些人会在李学武的称呼前面加一个长袖善舞呢。 培训班座谈会是在保卫处的三楼会议室举行的,保卫处的李处长倒是会做人,会议针对合作的十几家单位搞的很热烈,可对轧钢厂这边却是很低调。 没有请领导,没有搞宣传,倒是把保卫处相关的几个部门负责人和保卫处新到任的副处长萧子洪叫上了。 公对公,所有相关人员都在,这些单位有什么疑问和要求现场就能给予回复和解答,同时也能在现场做出保证。 合作文书都是现场拟定的,由各单位负责人和李学武,以及萧子洪共同签署后便开始生效。 合作文书生效时刻起,十四家单位就将培训费一步到位了。 保卫处这边的培训费钱款一到账,便将现金支票送到了厂总财务处核对分账。 所有钱款一并拨付给了红星训练场,用途方向是训练、建设和采购。 大额款项的兑换和拨付自然是要走财务处账的,也就有了这一次培训费具体数目流出的事情了。 上午各机关里的人看着对面保卫楼呼啦啦地来了一群人,萧子洪作为保卫处代表在楼下接待着到访的合作单位领导。 机关这边倒是并没觉得保卫处搞活动有什么异常的,倒是觉得由萧子洪出面接待挺有意思的。 先前多少人可都在等着看两人针尖对麦芒的热闹呢,没想到就传出小食堂的事情来,这又看见萧子洪走到前台,更是让好些人啧啧称奇。 这李学武可是一贯的霸道和蛮横的,怎么会玩起谦让这一套了。 事出非常必为妖,机关里的人最先议论的是这个事。 谁承想,猛然间被那六万多块钱给敲了一棒子。 这个时候,六万多,嘿,轧钢厂里不是没见着过钱,是没见着过这么容易来钱的。 反过来想,这六万多李学武没一个人签了名,倒是拉着萧子洪一起签的文书。 一方面是给合作单位吃了个定心丸,即便是保卫处有调整了,这些文书上的政策和要求也会落实的。 另一方面就是给厂里吃了个定心丸,保卫处坚决执行轧钢厂的工作安排,就像欢迎会上李学武承诺的那样,帮助萧子洪开展工作。 同时也将保卫处的账目清楚地摆在厂里面前,大公无私四个字“duang!”的一下就敲在了机关和领导的脑门上。 李雪是来办公室交接材料的,听见这些话自然是要在心里寻思着,也见着自己进门后那些人都背着自己,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二哥的影响力不是她想不承受,或者不在乎就能消失不见的,对她是好事,也是一种压力。 压力的感受现在还不明显,可也已经露出峥嵘了。 李学武的妹妹,这个标签将会伴随她工作生涯好久,直到二哥离开,或者自己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 现在她就是一棵小树苗,遇着风只能顽强地抵抗着,承受着。 “刚想去找你呢” 彭晓力见着李雪进屋,笑着站起身招呼了一声,好像知道李雪是来找他的。 “人事处的文件得稍晚点,那边刚交接,很多工作都得慢慢解决” 办公室里都是老油子了,彭晓力虽然不算是特别油,但也算是年轻人里的佼佼者了。 能说会道,有眼力见,业务熟练,最重要的是心态很好。 李雪被调去给景副厂长当秘书这件事的余波还在办公室众人心中荡漾,嫉妒和羡慕的目光常常徘徊在众人的眼眸中,质疑和批判的话语不时的从他们嘴里传到李雪的耳中,可想她现在来办公室时候的感受了。 彭晓力最初的时候也困惑了许久,要说年轻人里,他的能力算是顶好的了,可领导换秘书这件事他没听说就算了,有了这个机会却没抓住才是他懊恼的。 尤其是他的“徒弟”拔得头筹,才来几天的工夫,虽然伴随着争议,可人家确确实实的成为了景副厂长的秘书。 你眼红嫉妒能怎么着,你质疑她的能力和议论她的出身能怎么着,她就是可领导喜欢,就是包容她,眼珠子烧红了也无可奈何啊。 就算是现在,有谁去提醒李雪要给领导开车门子,不要跟领导一起坐后座吗? 如果真的有这个需要,或者领导有这个要求,那李雪早就改了,没改就说明领导允许了。 这样的年轻人跳过自己先进步了,谁能忍得住不羡慕和嫉妒,可彭晓力就能忍得了。 他能在办公室里混得开,能在年轻人这个圈子里站住脚靠的就是头脑清醒。 有什么可嫉妒的,李雪学历够,性别合适,身份背景好,就差个阅历,这已经不算缺点了,在某些领导眼中这反而是优点呢。 景玉农缺少阅历丰富、精明强干的秘书吗? 不,她不缺,因为她自己在业务上的能力就很出类拔萃,足够她应对现有工作了。 她缺的是一个可靠的秘书,一个学习能力强,可以无条件执行她命令的秘书。 所以领导选秘书多是看合适不合适,能力和才华不是决定性因素,更不是必然条件。 既然得不到的,那有什么可羡慕嫉妒的,做好当前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彭晓力的心态转变的很快,私下里跟李雪道了恭喜,又时常继续教她办公业务,在工作对接中还给她写小纸条,提醒她应该注意的事项和单位里的消息。 有心胸,有气度,自然能获得好感,所以工作上有问题了,李雪也是第一个来找他解决。 两人相处的多了,自然也招来了其他人的非议,有人还当面逗彭晓力,问他身子骨是不是铁打的,不怕死。 彭晓力对这些调侃和非议一并无视处理,谁都知道李雪的未来可不限量,那干坐在一旁冷眼旁观倒不如好好交往了。 多来几年就是前辈了,可前辈的面子值几个钱? 嘴里干净利落地跟李雪交代了工作上的事情,同时也将今天的日报和他标注提醒的内容交给了李雪。 李雪就站在彭晓力的办公桌前翻看了一下,嘴里问道:“财务处的报表还没有吗?” “也得等” 彭晓力无奈地笑了下,解释道:“年中会议结束后,各单位都在重新调整预算和项目开展顺序,都凑齐了且得等着呢”。 说着话,右手无意地点了点桌上的一份文件轻声道:“不过保卫处的先出来了,财务处那边不知道领导需不需要提前看,便让我带来了”。 李雪的视线从手中的文件抬起,看了彭晓力一眼,又落在了他手边的文件上。 彭晓力知道她的意思,又解释道:“慢慢的伱就习惯了,保卫处的工作一项如此,都是做在前面的,咱们能看到的预算方案可能只是人家早就准备好的其中一套”。 李雪再次惊讶地看了看彭晓力,疑问道:“这样也可以吗?数据呢?” “一天的数据,不到半个小时的事” 彭晓力笑了笑,说道:“其实所有单位都可以把工作做在前面的,但他们不愿意吃这个麻烦,也没这个意识,按部就班的习惯了”。 说完又颇为有趣地对着李雪眨了眨眼睛道:“要不怎么说保卫处出人才和干部呢~” 这话倒不是彭晓力说的,而是大会结束后机关里面传出来的。 很简单了,因为上一次大会保卫处走出去一个炼钢厂书记兼厂长,一个炼钢厂的保卫处处长,而这一次保卫处处长董文学又成为了谠委副书记,于德才进一步成了服务处副处长。 机关众人看到的是于德才在李学武手底下磨练半年才走上这个关键岗位的,也正是因为李学武对服务处的“另眼相待”才导致了王敬章的败走麦城,于德才调去服务处。 当然了,这都是机关里的说法,从片面的角度分析这种变化,好像真的是李学武为了收拾王敬章,故意踢走了他,将自己人安排去了服务处整顿那些小哔崽子。 李雪自然也听到了这些传闻,嘴角微微抽动,瞥了彭晓力一眼。 这个师傅还是很尽心尽力的,在工作和业务上很照顾自己,在机关生活中也是时常提点自己。 就是有的时候有点不着四六,话里有话地调侃自己,调侃自己背后的二哥。 这不是在死亡线上横跳,有那么点恶趣味。 “文件我拿走了” 李雪将几份文件抱了,又对着彭晓力说道:“领导有意针对联合企业管理处成立个办公室,问你愿不愿意负责这个”。 “真的?!” 刚才还是调侃玩笑的表情,彭晓力这会儿被李雪的话惊的一愣,随即欣喜的表情瞬间迸发了出来。 李雪扯了扯嘴角,好笑地看着他,再次交代道:“你要是同意了,就赶紧准备一份联合企业的组织机构表,领导下午就要看”。 “好的,没问题” 彭晓力自然愿意接住这个馅饼,联合企业管理处办公室负责人,那不就是三产和联合企业未来的办公室主任嘛。 厂里已经有了明确的部署和规划,联合企业的负责人是副厂级,且兼并三产企业实施独立管理和运营,只针对厂长和谠委负责。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未来的联合企业和三产将会是一个独立的分厂机构,类似于炼钢厂,但比炼钢厂更多元化和具备灵活性。 副厂级机构,足够他进步的了,能被景副厂长相中,这就是天上掉馅饼了。 没看见办公室里众人听见李雪的话都惊讶地看过来的表情嘛,现在他也成了被羡慕和嫉妒的人了。 送了李雪出门,再回来的时候彭晓力明显感觉办公室里的气氛变了味道,好像他被孤立了一般。 可他在乎这个嘛? 他都不在乎李雪比他进步的快,还能在乎办公室里这些人的态度? 不遭人妒是庸才,要是都照顾这些人的意愿,他就别进步了。 门口坐着的小周撇撇嘴,言语中颇为羡慕地说道:“这徒弟真是不白带啊~不枉你花了这么多心思呀”。 “说什么风凉话~” 彭晓力多聪明个人了,小周这个昔日的战友现在也成了嫉妒自己的人,他怎么会让自己孤绝于办公室呢。 说着话伸手一拍小周的肩膀道:“赶紧帮我搞这个组织机构筹建意向书,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跑不了你的”。 这话得反着听,彭晓力把这个任务说成了艰巨而又苦难的,好像求着小周一起做事似的,可实际上谁都知道,这是在拉拢小周,并且分润这其中的功劳和成绩呢。 说不定这一次的文件搞的好,两人一起负责这个项目呢。 既然要组建办公室,那就不可能是彭晓力一个人来干活,自然是要有帮手的。 厂办的工作很忙,可少有突出的,不干点特别的活儿怎么出成绩啊。 小周听见彭晓力的话瞬间眼睛就亮了,话语中的嫉妒和羡慕立马清空,好像又回到了跟彭晓力默契作战的好朋友一般。 “这意向书可是真老虎,可得辛苦了~” 他的意思是,这份工作虽然好处多,但是真的累,时间又紧,不是他白要彭晓力的好处,是真的付出了的。 彭晓力却是笑了笑,一边回到座位上,一边点了小周道:“上阵嘛,那有便宜仗给你打!” “去你大爷的!” “哈哈哈~” 小周说的是打虎表示的两人工作关系亲如兄弟,可彭晓力却是点了上阵,要做父子兵,惹了小周暴跳回骂。 这俩小子话语里似是开玩笑,似是对暗号的,倒是将办公室里的勾心斗角、蝇营狗苟的小心思表现的淋漓尽致。 不过说起来,李雪给彭晓力带来的这个机会真是难得,不枉彭晓力帮李雪这么多了。 从准备文件上李雪自己就能看得出来,彭晓力帮她做了很多工作的,也给她挤出了学习和了解工作的时间。 虽然景副厂长很照顾她,很多工作都还没交给她,就是让她有个学习的时间。 可毕竟是副厂长,还是主管财务和人事业务的副厂长,工作细碎而繁琐,她每天的工作都被安排的满满的,学习和思考的时间是很宝贵的。 周日回家二哥还出去玩,要带她去俱乐部应酬,可她想的是赶紧休息一下,好继续整理工作上的资料和学习内容,不然下周又赶不上进度了。 学习的时光自然是充实的,可也是辛苦的,尤其是作为秘书,人际交往倒成了工作中不可避免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李雪从学校里出来,要快速的适应社会这种交际节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不喜欢的就不说话了。 虽然现在还做不到跟什么人说什么话的地步,但她也正在慢慢锻炼自己。 至少现在跟领导们,跟同事们,跟街坊邻居们主动开口打招呼,能多聊的就多聊几句,全当是锻炼了。 李雪的变化家里人都看在眼里,对她这种学习态度最满意的还要当属景玉农了。 用“白纸”当秘书可以说是她走的一步险棋,如果这个秘书不能快速的成长,或者说不能真正达到她的要求,那对于她的工作来说是一种损失,对她的个人声望也是一种影响。 好在是这个小姑娘很是勤奋好学,还是一个有上进心,且有着良好素质的年轻人。 虽然景玉农在工作和业务上对李学武的那一套不认同,更对他在工作生活中结交朋友那种事看不上眼,但她不得不承认,李学武是一个极为有远见,且能力相当突出的年轻干部。 能培养出李学武这样的孩子,那他的家庭里再出现一个李雪这样的潜力股就不是意外了。 具有良好家风的家庭出现人才的概率更高这是一定的,她也了解李雪家里几个兄长的情况,对这种结论更是认同。 看着手上关于保卫处的财务报告,景玉农更加的认同自己的这个观点了。 才半年时间啊,李学武是怎么做到的,能把一个大换血的保卫处经营的如这般团结向上啊,不断发展创新,开拓进取,干部年轻化工作标准化,已经成为轧钢厂里公认的管理标杆了。 厂里安排萧子洪去保卫处不仅仅是对保卫处的检验,更是对萧子洪个人的一次锻炼。 培养一名处级干部所花费的价值是要比培养十个科长都多的,厂里怎么会轻易放弃一个成熟的干部呢。 那厂里又怎么会任由保卫处出现变乱呢,好的就是好的,让萧子洪和孙健去保卫处,不仅仅是要实现保卫处的人员流动和进步,还要实现优秀工作经验的交互性学习,进一步防止保卫处出现山头的情况。 从宏观意义上讲,对保卫处是好事,对具体干部来说也是好事。 “李副处长倒是个有财之人啊~” 景玉农主管人事和财务,从多方面、多角度看待这次的合作关系,同时也看到了李学武在布置这次合作更多、更深层次的战略意义。 李雪将需要领导核准的文件打开了,方向朝里地放在了办公桌上,对于景副厂长所说的话她听懂了,可也没说话。 在正治挂帅的年代里,生财有道不算是个本事,但李雪更能体会到二哥在单位里的不易。 人人都讲奉献,讲付出,可在办事的时候却都为财政紧张而苦恼。 有的时候办事不能靠奉献和付出,还需要靠经济实力和业务能力。 着眼于当代,放眼于未来,能把一个部门管理好是一种能力,能把一个部门经营好又是一种能力。 经营工作就是在经营自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昨天联合贸易项目工作会议结束后,后勤处、销售处、调度处同时申请了预算变更和专项预算的申请和调整” 李雪很是淡定地看向景玉农汇报道:“后勤处申请的主要内容是联合炼钢厂,就贸易相关商品成立生产和疏散基地”。 “项目预算两个部门对等投入,地点在钢城,由炼钢厂负责筹建,后勤处负责管理,炼钢厂委托第三方进行运营”。 “第三方?” 景玉农挑了挑眉毛,想到了炼钢厂现在作为贸易项目三个支点之一,其经销权也同京城一样是外包的。 她惊讶的不是贸易项目的调度区不在京城,而是这种核心业务是同其他单位合作的。 如果是炼钢厂自己运营的,那无论炼钢厂同后勤处,同任何其他部门合作都属于内部调度,影响不大。 可现在来看,后勤管理处和炼钢厂显然是就贸易项目在下一盘大棋。 再有,这个项目其中的生产部分功能是跟现有的联合企业重合的,即便是因为位置和生产条件等因素制约,那也分明透露出李怀德是要将这种风险和收益转移到了炼钢厂那边去的。 景玉农知道李怀德和李学武手里有着对于联合企业非常重要和丰富的资源,因为管理权限问题,双方闹的很是不愉快。 现在联合企业都没有获得这两个人的支持,更不要说资源了。 从这一份预算调整中就能看出,两人是在进行资源重建和转移,目标就是董文学管理的炼钢厂。 因为贸易项目的原因,炼钢厂并不是孤悬于外的飞地,作为生产基地倒有独特的优势。 东北的工业基础和资源并不比京城差,反而有过之。 不得不说,这是对她所筹备和管理的联合企业是一种严重的挑战和冲击。 甩开联合企业的束缚,更完善了生产步骤,满足了贸易项目的布局。 三地联合,形成一条线,三点带着面,李怀德的计划已经盘活了。 景玉农看着手里的预算申请是没有办法阻止的,因为这不是行政申请,仅仅是财务上的预算调整申请,她在这个上面卡脖子没有任何意义。 李怀德手里现在充分的掌握了三个处室的工作权限,要在钢城布置生产基地她是阻止不了的。 只能比,比谁的生产基地更快创造产品和效益。 虽然景玉农自觉地在工作能力上不比李怀德差,但在用人方面,她有的时候也感慨手下无人可用的尴尬局面。 无人不是没有人,而是没有可以信任的,独挡一面的人。 这跟她孤傲的性格有关系,也跟她不愿意结党营私的处事风格有关,像是李怀德和李学武那般凑局搞活动她是不愿意的,也没那个心思。 李雪看了领导一眼,面对惊讶她没有意外,而是解释道:“申请报告上是这么写的,具体合作单位还没有确定,应该是先做生产和疏散吧”。 景玉农嘴角带着冷笑摇了摇头,她知道李雪不了解这里面的情况,更不知道钢城和京城同贸易项目合作方都是谁。 不过她没有给李雪解释的意思,该她知道的时候她自然会知道的。 “销售处呢?” “销售处提交了两份申请” 李雪看着领导还在看后勤处的财务汇报,便翻开了自己的笔记本汇报道:“一份是预算调整,方向上是今年预计在京城、钢城、吉城、乌城、越州、津门、魔都等地筹建销售和办事网点”。 “另一份则是人事申请,销售处需要为各销售办事网点招募和培训专业人员,以及申请培训预算”。 李雪翻了翻手上的笔记,又补充道:“培训项目定在了保卫处红星训练场,培训由保卫处作训科提供支持,预算倒是不高”。 她的话说完,景玉农已经将手里的后勤处财务文件放下了,拿起了销售处的申请文件看了起来。 相比于后勤处的“安营扎寨”,销售处的“多点突击”才是让她心跳头疼的消息。 倒不是预算困难,几个部门所提出的申请不是预算增加申请,而是预算调整申请。 也就是说,这三个部门只是在内部将项目资金的使用情况做了调整,可能砍了几个项目,换成了现在的项目。 看着领导皱眉头,李雪的话也适时的止住了,没有再往下说,由着领导自己看那两份文件。 景玉农是越看越皱眉,不是预算文件有问题,而是这次的变动方向上有问题,有大问题。 都知道,联合企业和三产的成立必然带来招工和干部任用的红利,这也是杨凤山在意,她自己努力的原因。 制约李怀德在这两个方向上的发展也是两人合作的基础与条件。 可限制了,制约了,却是在妥协中放了李怀德从贸易项目上做了文章。 年中会议前这些内容都没有表露出来,现在是图穷匕见吗? 在炼钢厂筹建生产和疏散基地,囊括了一部分人事招工的问题,解决了炼钢厂的工人子女用工矛盾,优化了固有的产业结构。 同时也在干部任用上刺激了炼钢厂的快速发展,更多的岗位,更多的干部,也产生了更多、更大的影响力。 以前董文学是要向所有副厂长负责和汇报工作的,现在他只需要向书记、厂长和常务副书记,常务副厂长汇报工作就行了。 地位和级别的提升,必然带来权利和责任的扩张,她是没想到,董文学的扩张来的这么突然,这么的迅猛。 好像一切都是计算好了的一样,就等着董文学进步呢,生产和疏散基地进一步帮助他创造成绩,加速变革和发展。 这种支持来源于李怀德,也来源于李学武,她能想到,以后会有源源不断的资源涌向炼钢厂,帮助董文学快速的成长和创造成绩。 贸易项目所带来的红利从另一个方向体现了,那就是销售处。 专业人员和高标准人员的培训、使用,是人事体系建设的必然阶段。 这一次销售处网点扩张代表了李怀德的战略目标需要,更体现了他对人事问题的意图。 现在轧钢厂用工问题矛盾日益严峻,作为主管领导,她在解决办法上进步缓慢,可李怀德却是在一个又一个项目上将人事和用工问题上细化和推进,这不是在反衬她的无能嘛。 这是不公平的,现在联合企业和整体用工环境的包袱都在她的身上背着,她所做的工作自然是要一步一步稳扎稳打的。 可李怀德现在是轻松上阵,自然是能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进行开拓进取。 他现在要扩展销售处,要钱要人他都有,想干啥都行,干啥都方便。 就培训来说,销售处的培训预算划拨到了保卫处,那保卫处同生产管理处和技术处合作的商品走销售处网点不也是要用资金的嘛。 左手倒右手,可成绩却是出来了,李怀德顶算是钱没花多少,好些个部门串联起来,形成了大局观、大局面。 一个网点最少十个人,十个网点就是一百多、两百多人。 今年要建小十个网点,那就说明明年还要建更多的网点,有更多的人和干部被他提拔任用。 机关是个很现实的场所谁提拔了自己,那在正治倾向上就偏向谁,这是工作环境和因素影响的,不是一两句话就能约束的。 关键是,销售处选人用人都是从厂里现有工人选拔,再从工人子女中招选文化水平和高素质人才进行培养。 这就代表了李怀德原本想要在联合企业项目上进行的干部培养计划,又在贸易项目上实现了。 杨凤山所做的“围追堵截”没管用,李怀德已经暗度陈仓,把基础打好了,现在不是借东风,而是在昭告天下了。 景玉农为什么皱眉,为什么在意李怀德的两个大动作,原因就是如此。 杨凤山刚刚协调书记在年中会议上调整了厂里的干部体系,又借助上面的力量打乱了原来的班子力量组成。 看似将李怀德从班子里剔除,削弱了他的影响力,但妥协的结果就是让李怀德等人更加的团结和收缩力量,使劲的给出了这一拳。 加上李怀德正在几个部门之间部署的大学习、大讨论活动,利用保卫处青年突击队扩大的影响和宣传力量,这一拳可能要将杨凤山打蒙了。 杨凤山感受到没有,景玉农不知道,但她是真的感受到了,脑瓜子“嗡嗡”的。 不用李雪再说,景玉农翻开调度处的预算申请,不算很大变动的方案也给了她更大的压力。 调度处将会联合京城火车站、钢城火车站、乌城火车站分别在三地选择土地筹建货运仓库和物流中心。 货物的长途运输主要以火车为主,三地市内运输将组建专业的货运车队,购置货车和运输车辆,用于服务物流中心。 主要应用范围包括贸易项目带来的货物储存、经销和运输,各合作单位都可以通过这个运输网络和仓库及运输力量获得支持。 也就说,轧钢厂和京城火车站合作,在这个仓库和基地内,两个单位运送来的货物都可以互相交换和交易,其他单位也可以来这个基地交换和交易。 因为有专业的运输车队,这些单位连运输都可以剩下了,包接包送,实现货物的快速流通。 这是调度处在考察和研判这几次贸易经验上总结出来的方法。 一个轧钢厂能创造和生产几样产品啊,可整个亮马河工业区呢? 这么多工厂将各自的产品送到基地进行交换,再通过基地流向其他两个基地,丰富的商品和广度的跨区域资源交流市场就形成了。 其所带来的意义就是,贸易项目牢牢掌控在了李怀德的手中,分拆任何一个部门都无法实现对相关项目的影响了。 李怀德将蛋糕不在厂里做大,而是放在了外面做大,进而提升了厂里这一部分蛋糕的份额,实现他个人影响力的进一步提升。 跟景玉农的联合企业相比,这些业务不需要合作单位出人,也不会给他们这种人事红利,所有的运输工人和搬运、仓管都是由轧钢厂来负责的。 除了火车站负责的开火车和货运等专业岗位,可这些岗位给轧钢厂的工人他们也不敢接啊。 这又变相的突出了她在联合企业项目上的软弱无能,以及不作为。 生产工业自然是要有成熟的工人来匹配生产的,搬运和司机又需要培训几天啊,这又是一种不对等的比较。 可工人看不见啊,他们也不想看见啊,他们只知道李副厂长干的几个项目一直都在招厂里人,即便是跟外面合作的项目也都是在用厂里人。 他们知道自己开不了火车,可没想过摆弄不了织布机。 火车那么大,他们知道没有专业技能干不了,厂里也没有自己的火车头给他们开,可他们觉得织布机都进了厂了,车床都能开,织布机就不能了? 还真就是不能,这特么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 景玉农现在能想到三个部门的举措公布出去会给联合企业,会给她带来什么影响了。 这些招数都是特么谁想出来的?! 杀人不加血啊! 景玉农就在想昨天李怀德召集几个部门关起门来开办公会是为了什么,敢情是搞了个这! 参加会议的都有谁? 后勤、销售、调度三处的正副处长,生产管理处邝玉生,技术处夏中全,服务处谢庭芝,还有保卫处李学武。 其他处室就算了,保卫处去干啥? 商量保卫这几个项目啊! 越是反常的,越是正常的,这些个工作部署有很大可能就是出自李学武之手。 放下手里的文件,景玉农微微闭上眼睛,用手捏了捏眉头,她现在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杨凤山所依仗的年中会议对李怀德等人进行影响的布局在今天宣布破碎了。 啥也不是! 李雪看了看领导的愁容,很聪明的没有问领导怎么了,是谁让领导这么的为难了。 如果真的这么问了,怕不是景玉农要想了,李雪是不是李学武派过来专门气她的了。 不过她手里还有其他工作等着汇报呢,总不能让领导老这么消沉着啊。 “有个消息” 李雪迟疑了一下,还是轻声汇报道:“工作组那边好像结束了就年中会议对一线工人意见和建议的收集工作”。 看见景玉农微微抬起头看过来的目光,李雪有些疑惑地说道:“今天上午布置的工作也发生了变化,冯副主任一早便同杨书记进行了沟通”。 “我知道了” 景玉农有些疲惫地应了一声,随后靠着椅背看向李雪问道:“消息里没说工作组这么做的原因?” “没有” 李雪有些不好意思地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随后说道:“我能获得的消息面很窄,这些还都是办公室那边告诉我的”。 她的笔记本里还夹着彭晓力给她的消息小纸条,她也是照着上面的内容进行了汇报。 这会儿见领导问了,李雪犹豫着又说道:“那我等一下再去问问吧”。 “问谁?沙器之?” 景玉农好笑地看了李雪一眼,随即忍不住的绽放开了笑容,好像是在笑李雪的可爱,又好像在笑这个消息的意外。 “不用去了,我知道了” 景玉农再次重复了先前的回答,并且对着李雪解释道:“是上面,上面的态度变了”。 “上……上面?” 李雪没想到造成这种影响的因素是上面,她一直在想工作组是因为什么才改变的态度,还以为是下面的反馈意见太突出了呢。 “嗯” 景玉农点了点头,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看向窗外说道:“上面觉得工作组在实际工作中并没有起到积极的作用,并且阻碍了活动的进行和发展”。 解释完这个,她又转头看向李雪说道:“所以,上面建议撤销工作组”。 第170章 遥遥领先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70章遥遥领先“啊?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你没听说啊?” 房立宁拉了咋呼出声的黄诗雯一下,随即嫌弃她太大声瞪了她一眼,道:“小点声~” 黄诗雯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所以即便是房立宁提醒了,她看起来还是愣愣的。 房立宁见她这副模样,拉着她又往楼梯边上走了走,省的让来往的人看出什么。 黄诗雯被他拉着,讷讷地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直到发现房立宁在自己眼前晃着手,问自己怎么了。 “我……我真是没想到” 黄诗雯迟疑了一下,努力整理了一下心情,看向窗外的阳光说道:“怎么说变就变了,这机关工作成啥了……” “嘿~要我说啊,这形势比小孩儿的脸还酸!” 房立宁无所谓地掏出烟盒给自己点了,抽了一口烟,靠在了楼梯边的栏杆上,跟黄诗雯挨着,却正好相反,他面向了楼梯口。 跟黄诗雯、傅林芳等人都是一个学校同一届的大学生,不同的是他第一次分配就来了服务处,第二次因为主动申请再次被分来了服务处。 也许真的是能力突出,也许是他干预奉献和辛苦,选择了在清洁大队工作。 小伙子看着不算俊朗,个子也不高,黑黑的,有股子吃苦耐劳的模样。 傅林芳和黄诗雯从保卫处听说有人在服务处当了股长,说的就是他。 而帮助两人引荐到服务处的人也是他,精明且干练,在学校里一直没显现出来的那种机灵。 同黄诗雯和傅林芳一来服务处就跟着领导走不一样的是,房立宁谁也不靠,选了最辛苦的清洁队去实习,并且又回到了清洁队担任股长。 从黄诗雯出事后的沉寂,到傅林芳的挫折分配,房立宁可没有经历过这些,跟那些清洁队的人相处的相当好了。 谁不喜欢踏实肯干的小伙子,尤其是有学问的大学生,当股长也要参与劳动的,可没有黄诗雯那样咋咋呼呼娇气模样。 几个月了,当初一起来的几个同学各自去了不同的岗位,现在遇到了还会点头微笑,可已经没了聚在一起闲聊的意气。 曾经的同学少年好像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瞬间都成长为了大人模样,言语和行为上学会了稳重和沉默。 就好像他身边的黄诗雯一样,经历了热水风波后,她好像变了个人一般。 虽然现在不是股长,定级的时候也只是个科员,但整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以前黄诗雯跟对面办公楼的周瑶关系最好,可那次以后黄诗雯再没去找过周瑶,反倒是傅林芳跟周瑶相处的合适起来。 对应的,傅林芳好像丝毫没有受到调岗风波的影响,去了招待所反而成了副所长。 留在服务处的只剩下了他和黄诗雯。 星移斗转,走走停停,厂里的干部不都是这样嘛,有的人今天在保卫处,明天就有可能去了厂办,后天就去了车间,谁又能说的准呢。 房立宁是什么心思,黄诗雯懂,听着耳边炸雷的消息也伫立在栏杆边上思考了好半天。 “你相信命运嘛?” “嗯?” 房立宁抽烟的动作一愣,随即好笑地看着黄诗雯问道:“你怎么了?我们可是光荣的马克……” “诗雯?” 他还想调侃黄诗雯两句的,可看着转过头的黄诗雯满脸泪水,不由得惊呆了。 “伱这是怎么了?不就是工作组要撤销嘛,你至于这样嘛!” 黄诗雯抿着嘴唇只是默默的流泪,眼泪秫秫的往下落,看向他的目光里也满是委屈和无助。 房立宁真的是有些慌了,赶紧扔掉了手里的烟头,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掏出手绢要去给她擦眼泪,可又害怕唐突了佳人。 犹豫间看着黄诗雯转身就走,连忙又追了上去低声询问道:“你说话啊,到底怎么了?” “于副处长好!” 正追着出了楼梯口,两人却是差点撞上人,房立宁一看是新调来的于副处长,赶紧打招呼。 “哦?” 于德才站住了脚步,打量了低头正在抹眼泪的姑娘一眼,又看了看手足无措的房立宁一眼,问道:“是黄诗雯啊?” “于副处长……” “嗯” 于德才点了点头,看着强忍着眼泪用嗓子里的声音跟自己打招呼的姑娘,示意了楼梯口斜对面的办公室说道:“来,正想着找你谈谈呢”。 说完也不看黄诗雯两人,径直往办公室那边去了。 房立宁不知道新来的这位领导为何点了黄诗雯的名,他知道于副处长以前是保卫处的综合办主任,正是黄诗雯实习调岗来这边前的主管领导。 一想到此处,他的心里便不由得咯噔一下,这可真是兜兜转转又落在了人家的手里,别不是要收拾黄诗雯吧。 捅了捅正在整理情绪的黄诗雯,房立宁小声嘀咕了两句,却是并没有引起黄诗雯的注意。 见着黄诗雯跟着于副处长进了办公室,房立宁只好无奈地跺了跺脚,往自己办公室去了。 办公室。 “坐” 于德才示意了自己办公桌对面的位置,自己则是坐在了办公桌后面。 看着黄诗雯低着头红着眼睛坐下,看似随意着问道:“这屋是不是都没有我以前那个屋大?” 说完又笑了笑,继续问道:“你们现在工作大办公室我看了,好像也没咱们综合办的办公室大吧?” 只是这么两句话,却是拉近了两人的关系,就像重新回到了在保卫处综合办上班的那几天。 可黄诗雯知道回不去了,她脸上的眼泪擦也擦不干,忍也忍不住,好像决堤的河坝一样。 看着于副处长递过来的纸巾,黄诗雯只能说了一句对不起便捂着脸哭了起来。 “是在处对象?” 是过了好一会儿,等黄诗雯整理好了情绪,也擦干了眼泪,于德才方才这么问的。 黄诗雯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态度倒是很明确和坚决,惹得于德才微微一笑。 “那小伙子看着还行,不过要吃闭门羹了~” “谢谢于副处长” 黄诗雯被于德才的话逗的嘴角微微一撬,随即微微低头向于德才道了一声谢。 谢的是于德才的照顾和包容,刚才她哭的时候于德才就坐在那边办公,给了她充足的时间释放情绪,把她叫来屋里也给了她体面,省的在走廊里被人非议。 这种关心一如在保卫处时的一样,只是她那个时候刚刚参加工作,还体会不到这种深层次的照顾。 “不用客气,小姑娘嘛,难免的多愁善感” 于德才笑了笑,看着黄诗雯说道:“没关系,以后想哭了就来我这里,随便哭,没人笑话你”。 “对不起~” 黄诗雯再次低了低头,很是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我就是忍不住,一想到以前的事就觉得心酸的厉害”。 “是啊?” 于德才看着黄诗雯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我也有过这种体会呢,理解的”。 黄诗雯有些惊讶地看向了对面的领导,有些不敢相信领导会这么说。 可于德才却是微微一笑,问道:“我就不能悲伤了?我就不能流泪了?” “不!不是……那个……” 黄诗雯有些错愕领导的反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了。 于德才却是没在意地笑了笑,翻开了手边的文件说道:“年轻人有资本和时间去犯错,也有时间去感悟和总结这种错误所带来的经验,这是成长必须经历的过程”。 黄诗雯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领导所说的话。 于德才见她点头,便也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去吧,去洗洗脸,回去好好上班”。 “好” 黄诗雯站起身微微欠了欠身子,看着领导再次点头这才转身出了办公室。 …… 服务处换了天,正副处长都是新人,下面的小喽啰自然是要着急表现的。 有见着黄诗雯去了于副处长办公室的人也仅仅是瞥了一眼,随后便去同亲近的人询问去了。 渐渐地,黄诗雯这个名字在沉寂了两个月以后再次成为了服务处的焦点。 至于为什么黄诗雯哭了,为什么去了于副处长的办公室,两人除了以前的关系还有什么互动就不知道了,全在这些人的嘴里猜测着。 已经回到办公室的房立宁在坐下后沉思了好一会才有了个大概的方向。 黄诗雯哭的不是工作组,也不是塌了房一般,昨天还在耀武扬威的王敬章,而是在哭她自己呢。 毕业后来参加工作,一切都是欣欣向往的,怀揣着希望和梦想,想要为组织,为工厂做贡献的,可他们又经历了什么。 好像是风光,好像是挫折,好像是沉寂,又好像是无奈,光怪陆离的风景,变化无常的形势,把他们的心思拉扯和蹂躏,成为了他们以前不想要的,甚至是憎恶的样子。 曾经也听过机关里的故事,也曾经相约要成为新时代的榜样,改变那些旧风俗习惯。 就像电影里的苏玲一般,作为建设科管材料的科员,对待工作认真、负责,为了保护单位财产,敢于向牛科长那样的宦僚主义以及不良作风展开不调和的争斗。 可现实跟她们开了一个小玩笑,面对职场中的诱惑是她们先忍不住破坏了规矩,最终为规则所束缚了。 机关里的规矩就好像一张大网,把所有人的手脚和嘴巴都捆住了,超出这张网就会犯错误,就会摔跟头。 当走过一段路程后再回头看去,那张网好像又消失不见了,他们倒觉得没了那张网好像不会走了,不会说话了。 直到看见摔出网的王敬章,跌跌撞撞、迷迷糊糊的越走越远,他们才知道,这张网不是消失了,而是隐藏到了他们的心里。 本以为工作组的话就是纲,厂领导的话就是领,他们只要听领导的话,跟着组织走,就永远不会错。 这种信念是支撑他们坚持到今天,工作到今天的准绳和基础。 可哪想到,基础崩塌了,准绳断裂了,工作组的工作也出现问题了。 那大学习、大讨论的意义何在啊,谁又能解释得通这种意义呢。 没了学习的方向,没了讨论的意义,这只剩下空壳子的理想成为了废墟一般的场景。 哀大莫过于心死,哀大亦莫过于信仰崩塌。 黄诗雯所坚持的信仰就是她追求进步是没错的,从保卫处来服务处是无悔的,坚持到现在的努力是值得的。 可现实呢? 现实就是,她所坚持的进步是错误的,因为调她们来服务处的王敬章就是奔着她们的色来的。 从保卫处调来服务处后悔也迟了的,因为坚持到最后的周瑶是她们之中最出类拔萃的,她都没脸,也是她没信心去找周瑶的原因 坚持到现在的努力不能说一文不值吧,但也可以说是两手空空。 不仅仅丢了来时的自信和梦想,她还丢了毕业时的原则和初心,现在她成了内心空空的人。 周瑶一直坚持的,得到了她想要的,傅林芳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可也善始善终。 她呢? 还在原地打转,转来转去,领导还是那个领导,人却已经不是当初的人了。 房立宁从办公室门口看见了过去的黄诗雯,却没有动身去追,他知道,现在的黄诗雯需要时间和空间去冷静,去找回她自己。 —— 王敬章也想找回他自己~ 不! 他不仅仅要找回他自己,他还想找回原来的风光和权利。 坐在联合企业管理处临时办公室里,王敬章望着安静的门口,空荡荡的办公室,寂静的走廊,就好像要坠入无间地狱一般的心慌。 现在他不敢去找工作组核实情况,更不敢听别人提起这个消息,他怕! 他怕了~ 王敬章就怕出现这么一天,他还想着要在工作组走之前实现自己的抱负和准备呢,他可是要成为联合企业管理处负责人,要成为副厂长的人啊! 怎么会这么突然的……突然的出现这个情况呢! 建议撤销工作组的声音不是空穴来风,更不是弥天散布的假消息,而是确有其情。 王敬章想要骗自己的耳朵,却是骗不了自己的心。 他的腿有些哆嗦,手攥着的拳头无力的又松开了,额头上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惊的,汗水已经凝结,低落在了他的白加黑干部装上。 自己的办公室从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只过了一天时间,昨天因为景副厂长要经受基层声音质疑的消息还在耳边回荡着,眼前还跳动着那些找上门来巴结的笑脸。 一想到自己昨天的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一想到自己因为前天在小食堂受辱,回来后的张牙舞爪,他有些迷茫了,自己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他都有些不认识现在的自己了。 是谁在推动着自己一步步的把所有领导都得罪个遍的? 是谁在推动着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人人憎恶的地步的? 真的就只是自己的贪心吗? 不! 绝对不是! 王敬章承认,自己是有赌的成份,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最开始是赌对了的,工作组确实是在轧钢厂的工作指导中占据了遥遥领先的位置了。 贪心在职场上还是个错误吗? 那不是进步的代名词,努力的歇后语,成长的催化剂嘛! 我就是没成功,我要是成功了,那贪心就是我进步的优良传统! 我没错! 王敬章的眼珠子都红了,不断的在内心告诉自己没有错,他不能认输,更不能在这个时候崩塌了自己的信仰,他坚信自己的路是赌对了的。 在服务处是没有发展的,只有跳出那个局限才能有所作为。 他想来联合企业干出一番事业,他准备好了,可是景玉农不希望他来,看不到他的优点也就罢了,竟然说他是…… 王敬章觉得自己是有能力做好这个项目的,他也有信心做好,可就是没人支持他。 从李怀德手底下蜗居了这么长时间,他是有打算两边都讨好,两边都不倒的。 可谁能想到,李怀德根本不吃他这套,见他不听招呼,瞬间便断了关系。 绝情的如渣男一般,干净利落。 景玉农呢? 从一开始这个娘们儿就没大看得起他,跟李怀德相比,这个娘们儿确实有两下子,无论是工作能力,还是业务水平,远远超过李怀德。 可有一样王敬章看得清楚,景玉农缺少容人之量,也没有长远的目光。 在李怀德哪里,臭鱼烂虾也能摆在桌子上动一动,可到了景玉农这里,滥竽充数完不成。 景玉农不是特么齐宣王,弄三百人一起干活,她安排工作都是按人头,按份量要求的,一次完不成,两次达不到要求就要急眼了。 这特么还能干得下去?! 以前好歹跟李怀德混搭混搭,过得去就行了,现在跟景玉农混,差点儿把特么处长混没了。 从保卫处把那两个大学生调过来开始,他就发现景玉农看自己的眼神不对了。 自觉得没什么问题的他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地位逐渐下沉,直到景玉农不再叫他开会才发现自己被边缘化了。 这是很危险的事,景玉农就是主管人事的领导,现在不搭理自己,那以后就是换掉自己了。 他能坐以待毙? 所以他的贪心不是错,是反击! 不被景玉农搞掉,那就只能另谋生路。 李怀德那边回不去了,一个月没注意,全特么是李学武的关系了,自己从李学武手里撬行,没立即遭到他的报复就已经在提心吊胆的了,还敢回李怀德那? 其他人呢? 没有用的,这厂里领导不是李怀德的敌人就是李学武的朋友,这是在把他往绝路上逼啊。 李怀德的敌人他以前都得罪过,李学武的朋友他现在投靠不过去,这俩人不给他活路是真的! 所以,工作组来了,机会就来了,冯副主任他们来了,他翻身的背水一战的机遇就到了。 巴结工作组怎么了,付出不一定有回报,但不付出就一定不会有回报,他需要工作组这条线来改变他的命运。 最初的时候他都想好了,跟景玉农这边虚与委蛇,不会进一步破坏关系,同时跟工作组那边处好关系,实现进一步的发展。 在给工作组努力服务中,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特么开始倒了血霉了,领导一个个地找他谈话,举报信追着领导屁股疯投。 造孽啊! 他能干出那种蠢事嘛!他是自掘坟墓的人嘛! 一定不是他干的啊! 那是谁呢? 跑不出这几个损种! 他恨啊! 他的计划就要成功的,借着工作组闹一场,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啊。 进一步可以谋求副厂长的位置,退一步还可以固守联合企业这盘大局。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他还没掌控大局呢,工作组要倒了。 回想这一路的心酸经历,真的就是零五年学八股,一一年当太监,四五年靠鬼子,四九年投老蒋啊! 步步赶不上,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王敬章恨恨地想了,他真的不能再沉沦下去了,他真的不能再等下去了,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他不能跟着工作组这艘沉船一起淹没啊。 拉开办公室的门,王敬章咬着牙走了出去,可刚过走廊拐角就听见工作组办公室里正在开会。 是冯副主任从杨书记那边回来了,看来两人的谈话有了结果了。 上午工作组开办公会议冯副主任主持会议并做了重要讲话。 冯副主任要求,停止一切调查活动,停止一切针对思想,全力保证轧钢厂运营的稳定性。 说白了就是收敛触角,恢复轧钢厂的领导权限,消弭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影响,减少轧钢厂决策层对他们的意见。 同时把矛头真的就对准了有问题的一方,把工作重点放在正确开展四个整顿清理活动上,对问题比较严重,矛盾比较突出的基层干部进行检查和整顿。 按照文件要求,定点、定向整理整顿基层干部组织关系,排查清查重点目标,解决矛盾比较突出的干群问题,切实处理一批不合格的干部和组织。 站在门外的王敬章也不顾走廊上来来往往众人异样的目光,站在门口偷听了好一会儿。 别的没听出来,倒是听出了狼狈二字。 当初工作组在轧钢厂有多狂,今天在消息传出后就有多慌张。 王敬章也恨,允了自己的话没有做到,他只觉得自己再一次被工作组给撂了。 刚才从办公室里出来,他还想着过来看看工作组的情况,摸摸底,试探过后他知道,工作组的气数已尽,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不行,这条路不能再走了,眼瞅要走到黑了,赶紧跳船吧!—— “处长,跟您请教一下,这个问题我想了三天了” 周六下班,沙器之等吉普车开出办公区后扭过头看向了后座的李学武说了一句。 见领导看过来,沙器之犹豫了一下,疑问道:“您安排萧副处长负责培训工作和调研检查,又安排孙主任接手负责突击队的工作,这是不是……?” “是什么?”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随后笑着看了沙器之一眼,随后看向了车窗外。 “是不是萧副处长负责了保卫处的核心业务,是不是孙主任负责了本应该交给你的任务啊?” “处长……” 沙器之想了想,回道:“我这边其实想的明白,当前我还不具备开展其他业务的时间和能力,孙主任负责综合办全面工作也是应该的”。 李学武点了点沙器之的方向,顿了顿,这才说道:“当我们是少数时,可以测试我们的勇气,当我们是多数时,可以测试我们的宽容”。 “做大事要有大局观,也要有大胸襟,大气魄,斤斤计较,小家子气走不长远的” 李学武靠坐在后座上,目光望向远处,声音诚恳地说道:“计较一方,你的眼界就在这一方,计较一厘,你的眼界就在这一厘了”。 “干部是要用的,不是用来当摆设的,你愿意听见别人说我是蛮横不讲理嘛?还是愿意听见别人说咱们保卫处是龙潭虎穴啊?” “处长……这,我不是这个意思~” 沙器之急忙解释自己刚才的话,却是被李学武抬手给制止住了。 “我懂,是有人在说闲话了吧?” 李学武笑了笑,没就沙器之的解释做什么批评,看向车前方说道:“你得想一想自己要什么,再想一想怎么得到,最后想一想得到了又失去了什么”。 “当前保卫处需要的不是矛盾,而是团结” 李学武的手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制造一起矛盾只需要一句话,而维护团结却是需要长久的真心和付出”。 “眼睛里不要总是看在短处,那你身边就都是敌人了,放眼量,远处是目标,近处的就都是同志了”。 沙器之还是想不到李学武的话是个什么意思,这些话好像是大道理,可领导从来不用大道理忽悠人。 什么大局观,什么长远目光的,这要让他说,他也能说个一二三来,可具体到事情上呢? 现在保卫处不要矛盾要团结是什么意思? 保卫处有什么长远的目标嘛?他怎么不知道,在工作中也没听领导提起过啊。 想起下午的事,沙器之又对着后座的领导汇报道:“我跟萧副处长问过办事员问题了,萧副处长说他要先了解一下工作,办事员就从咱们综合办安排,没有提工程处那边的事”。 其实沙器之还关注了一件事,那就是用车问题。 萧子洪以前是有配车的,工程处自己的一台嘎斯吉普车,只是他调来保卫处了,那台车就留在了工程处。 副处跟正处是一道坎,办公室是一道,用车又是一道。 按照正常来说,副处长也够用车标准了,可保卫处没车啊。 保卫处正处不在厂里上班,负责人李学武在用的这台车还是借调保卫科的呢。 因为工作性质原因,保卫处一直都是用的吉普车,根本没有小汽车。 厂里是要给李学武安排来着,可李学武不要啊,那厂里总不能把这台车配置给萧子洪吧,他也不够级别啊。 处里其他的嘎斯吉普车不是在消防科就是在作训科,保卫科倒是有一台嘎斯69,可那是带着特殊涂装的,且是保卫科的机动力量,动不得了。 倒是还有一台挎斗摩托车,就是许宁跟李学武抢着用的那台,可沙器之也不好提这个茬儿啊。 索性他也就装不知道了,孙健倒是查了查保卫处的家底儿,可这几天也没见他有什么动静,显然也装死了。 不过这几天看着萧副处长骑着自行车上下班,处长都没言语,那他就更不会说这个了。 说了几个处里的事,又说了说厂里的闲闻,最后说到了王敬章那。 这是今天如何都绕不过去的话题了,工作组的事一出,王敬章就像是退了潮被搁置在了沙滩上的王八,想不惹眼都不成了。 他现在就是丧家之犬的代表,反复无常的小人,某人口中的臭狗屎,机关众人嘴里的三姓家奴。 沙器之说的还是下午他去找李怀德汇报工作的事,就好像联合企业重新划归李副厂长管辖了似的。 不过据说栗海洋挡着门口没让他进去,撕吧了一阵还把他推了个趔趄,让王敬章好一顿骂。 直到李副厂长从会议室那边回来看到这一出,也没搭理他们,直接进了办公室。 三楼看热闹的人不少,偷笑低声咒骂解恨的也有,好像真是墙倒众人推了一般。 好在是杨凤山看见他窘迫的样子实在不像话了,招手带着他回了办公室。 “就厂办那边传出来的消息啊,好像是哭了好一阵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杨厂长还是叫了徐主任才给安慰住的” “哦?”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沙器之,问道:“徐主任还有这才能呢?” “您不知道吧?” 沙器之坏笑着挑了挑眉毛,继续说道:“徐主任请了景副厂长,说是他的主管领导,应该负责对王副主任的教育和批评工作”。 李学武是真佩服徐斯年这老小子,损到家了,王敬章现在最不想遇见的就是景副厂长了,景副厂长也最不想遇见王敬章,给俩人凑一起,还不得闹翻天啊。 “景副厂长跟王副主任一起出的厂长办公室,说是去景副厂长办公室,可刚过楼梯挂角王副主任就溜了” 沙器之眉飞色舞地讲着王敬章下午在三楼的光辉事迹,真是把他最后的颜面都丢尽了。 有听过利令智昏的,就没见过祸令智昏的,王敬章今天拜访了好几位领导,不是吃闭门羹,就是吃冷哈哈。 “前车之鉴啊” 李学武感慨着说了一句,随后对着沙器之说道:“他把自己的优势玩成了劣势,用最不擅长的能力去办最艰难的工作,贪心不足蛇吞象,后果就是这样”。 指挥车到了海运仓一号门前,李学武拿了自己的包对着两人摆了摆手,便往院里走去。 看着秦京茹望着自己,李学武好笑地问道:“看我干啥?有约会?” “那个……” 秦京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上周说好的,这周去爬山”。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着秦京茹有些无语了,问道:“你从小就在山里生活还喜欢爬山?” “是他要去爬山的,我都说不去了……” 秦京茹的解释有些无力,说到最后的声音已经微不可闻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你们要是不嫌累都随便,年轻人玩的就是个刺激”。 说完也不等秦京茹再说,人已经拎着包往屋里走了,走了几步又对着关大门的秦京茹提醒道:“今晚和明天没事,明晚家里来客人,你想着准备啊~” “知道了!” 秦京茹应了一声,看着李学武的背影撅了撅嘴,嘀咕道:“刺激~年轻人~” 说完这句好像想起什么了似的,又白了屋门口一眼,嘀咕道:“说的你好像是个老头子似的!” 明晚有客人这件事在今早的饭桌上她就听说了,是顾宁的弟弟要回来了,说是从羊城回来的。 对顾宁家她了解的不多,只知道以前在京城住,后来不知怎么的又搬羊城去了。 以前顾宁的嫂子也在对面的医院上班,现在也调走了。 老太太对她说过,顾宁在京城没别的亲人了,不能委屈了。 谁敢给顾宁委屈,高傲的白天鹅一般。 以前不太了解,在李学武这边工作了两个多月,她还是看出顾宁的一些性格来。 孤傲不合群,应酬好像坐牢一般,就喜欢一个人在楼上坐着看书。 即便是下了班回家,老太太抱着孩子在客厅坐着她也是不爱说话的。 这顾家的大小姐都是这副脾气,那顾家的小公子又是个什么脾气? 秦京茹自然不虞她在这儿受了那个小公子的气,只想着那人来了不要耍脾气才好,实在不行跟顾宁一个性格也能受得了。 秦京茹一进屋便见着老太太和顾宁已经拎着包,抱着孩子往出走了。 “这么快啊” 秦京茹知道老太太心急回家,笑着接了老太太手里的包,帮着送去了车上。 李学武还在楼上不知道干什么,顾宁要去开车库门却是被老太太拦住了。 “等着,你别伸手了,等他下来” “就来了” 李学武的声音从门里传了出来,在门口换了鞋,捡了墙上挂着的车钥匙便往出走。 “家里来电话了?” “没来电话也等着急了!” 明明是老太太自己着急了,偏偏要说家里人等着急了。 李学武还想着在家洗个澡换身儿衣服的,可却是被老太太催促着回四合院去洗。 每周六回家都是这样,跟打仗似的着急,这周特别急,因为母亲不在家,老太太想着赶紧回家准备伙食呢。 上周就说好的,由着母亲跟姬毓秀周六去红星村看父亲和老三,这周六家里就剩赵雅芳一人了。 本来还说让她去看大哥的,可老彪子得了信儿,今晚有行动,都没敢动地方,就跟外面安排去了。 大嫂的探亲也没去成,正跟家里等着呢。 李学武安慰老太太道:“不是都跟您说了嘛,今晚不在家里吃,倒座房那边准备伙食了,傻柱早上还跟我说呢,迪丽雅都叫嫂子晚上一起吃了”。 “那也赶早儿回,省的黑了天儿路上不好走” 老太太抱着李姝坐在后座,嘴里有千百个理由回复李学武的质疑。 在海运仓这边虽然条件更好,还有李姝和秦京茹陪着她,可在老太太的心里,四合院那边才是她的家。 一路上李姝可乐了,小嘴咿咿呀呀的就没停过,看外面啥都是好的,路上过个毛驴车她都要指着跟太太说两句。 因为怕危险,顾宁也被老太太说着坐去了后座,李姝不敢打扰麻麻,却是蛄蛹着要顾宁抱。 老太太可不敢这个时候让顾宁受了力,一路上还得哄着这个祖宗别闹。 好在路途不远,距离黑天还早呢,车就进了西院的大门。 “呀!” 李姝小嘴儿倒是甜,见着正在记账的大佬就喊了一嗓子。 大姥见着车进来了,这会儿笑着放下了手里的笔,走过来从老太太怀里抱了李姝。 “想没想太姥爷?” “想了啊~哪儿想的?” “肚子啊~哈哈~” 大姥问着李姝哪儿想他了,李姝实诚,小手拍了拍肚子,真的响了! 这会儿收车基本结束了,刚打完包正在过称,晚上这会儿蚊子多,大姥可不敢让李姝在外面多待,赶紧递给了下车的老太太。 李姝被太太抱着往院子里走,小手指着西院的热闹还要看呢,却是被老太太打了两屁股板子也不闹了。 倒座房的伙食已经准备好了,屋里正亮着灯,老太太和顾宁去后院放行李,李学武则是直接进了东屋。 “不是说晚上招待所有局儿嘛!” 傻柱见着李学武进屋便跟来了东屋,看他坐在了桌子旁笑问道:“怎么?没叫你?” “呵呵,不知道” 李学武轻笑出声,故作不知地说道:“我在厂里没啥人缘儿你还不知道?” 第171章 文化衫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71章文化衫“嘿!” 傻柱穿着花布围裙坐在了李学武的对面,坏笑着说道:“这话要说也对,也不对”。 说完大脸往前凑了凑说道:“要是景副厂长请客你自然是没人缘,可今天是李副厂长请客啊,你别不是逗我玩呢吧”。 “呵呵,人家请的都是领导” 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道:“我还不够级别呢”。 “胡扯!” 傻柱一梗脖子,挑眉道:“保卫处一把手,纪监副书记要是都不够……” 瞧见李学武要拿茶杯砸他,傻柱立马止住了话头,叽咕着眼睛笑道:“我这不夸你呢嘛,伱看你,谁去了我还不知道?!” 说完见李学武放下茶杯凑过去笑着挑眉问道:“今晚什么局儿,我可见着程副厂长也在呢”。 “反正不是鸿门宴” 李学武轻笑一声,冲着从厨房出来的雨水招招手道:“妹子,来壶茶”。 “跟谁叫妹子呢!” 雨水翻了翻白眼嗔道:“我比你大,你得叫姐知道嘛!” 李学武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地再一次说道:“好的,大姐来壶茶”。 这会儿轮到雨水皱眉头了,嘴里动了动,扭身往西屋去了。 傻柱晃了晃脑袋,看了两人几眼,心里又开始不得劲了。 先叫姐,后叫妹,最后叫…… “瞅啥呢!” 李学武一回头看见傻柱瞪着大眼珠子在盯着自己,一副怀疑模样,跟斗鸡眼似的。 傻柱撇了撇嘴,再拿厂里那些事逗壳子的心思都没有了,他牙又开始疼了。 “你癔症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伸手掀开了桌上的茶杯,等着雨水的那壶茶。 傻柱盘着胳膊拄在桌子上反了一嘴道:“你才癔症了呢”。 说着话看了看西屋的妹子,又对着李学武问道:“你说雨水为啥不找对象呢?” “你问我?!” 李学武看了看傻柱,道:“你跟你妹子是仇人啊?还是你俩隔着十万八千里啊?自己不会问她你问我?” 说完扭头看向西屋的雨水,大声问道:“雨水!唔~……”。 雨水听见李学武的喊声回过头只看见自己哥哥捂着李学武的嘴挣扎着不让他说话。 “干啥?” “没事,催你快点~” 傻柱用力扳着李学武的脑袋,等回了雨水的话,见着妹子扭过头去嘀咕“有病”后,这才松开了捂着李学武的手。 “你想害死我啊你!” “你想害死我啊你!” 傻柱说完这句,李学武也说了一句,使劲喘了喘气,瞪了傻柱一眼道:“你捡条命,我刚才要是出手,你今天都省了住院的钱了”。 “少吹吧你!” 傻柱狠了一个,随后捅咕了李学武一下道:“别问,一问就急眼,耍脾气”。 这会儿见着雨水端着茶壶过来了,傻柱也不敢多说了,坐好了跟李学武叽咕眼睛示意他别给自己惹事儿。 李学武翻了翻眼珠子懒得搭理他,见着雨水给他的杯子里倒了茶,笑着道了声谢。 放下茶壶的雨水想了想,看着李学武说道:“让你占个便宜,以后别管我叫姐了,还是叫妹子吧”。 “好的大姐” “你!” 雨水见着李学武还逗自己,不由得瞪了瞪眼睛,打量了李学武的穿着嗔道:“你看你穿的跟老头儿似的管我叫大姐,你不嫌我还嫌呢!” “呵呵,我就像老头了?” 李学武看了看自己的穿着,白加黑什么时候成老头装了。 “气质像!” 雨水扯了扯嘴角,随后用手指点了点李学武,威胁的眼神很明显,凶了一下又回了厨房。 李学武转头看向傻柱,挑眉道:“我认识一些体校的教师,特别能打的那种,我觉得特别适合雨水”。 “你什么意思?!” 傻柱心里还想着妹子说让李学武占便宜的话呢,可听见李学武一说这个,他这会儿倒是不愿意了。 傻柱无语地看了看李学武,随后又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道:“你有没有警查的关系,教师现在……咳咳,我觉得警查还行”。 李学武喝了口茶,苦着脸说道:“你也知道,我就在分局”。 傻柱点头道:“我就是知道你在分局才求到你的”。 李学武放下茶杯看向傻柱说道:“正因为我在分局工作所以才特别理解警查的辛苦,咱就别给他们找麻烦了”。 “……” 傻柱无语了,他特么还以为李学武为了自己妹子为难呢,没想到是为了警查为难。 自己妹子就这么不堪? 还给警查找麻烦了?!—— 晚饭就是在倒座房吃的,回来的时候都快七点了,赵雅芳又因为迪丽雅的嘱咐,便没有生火。 天热,她又苦夏,屋里凉快些才好呢。 往日里婆婆做饭也都是用的南屋锅灶,她跟去婆婆那屋睡,留了南屋炕空着。 家里就剩这娘几个了,一铺炕睡着还空了位置呢。 姬毓秀因为作息原因,一直都在东院睡了,不管她回不回来,刘茵隔了三两天就去给烧烧炕,省的有潮气。 新房子就是这样,地面、炕面、墙面的潮气多一些。 后院倒是不用刘茵操心,时不时的于丽会过去,李雪有的时候晚上也会过去办公。 家里住的就剩下刘茵、赵雅芳和李雪了,娘三个倒是分工明确,一个上班,一个养胎,一个操持家务。 晚上了也都是刘茵一个人给孙子们准备戒子和小衣服啥的。 算计着大儿媳应该是腊月生,二儿媳应该是过正月生,两人相差三个月左右。 也正是因为赵雅芳和顾宁都有了,李学武才叫母亲趁着现在不忙赶紧去山上看看,好也放心。 不然整日里操持着家里,没上山看过父子两个终究是挂念着。 其实要说上山,每周老彪子都会去山上,只是母亲舍不得家里,又放不下大儿媳妇儿而已。 山上是大儿媳儿娘家,自己上山了,亲家问起了,把儿媳一个人扔在家里终究也不是个事嘛。 终究是老人思想,要搁李学武和赵雅芳这一辈的年轻人想来,实在没什么可挑理的。 吃饭还用愁? 倒座房哪天不得开火啊,一样是吃饭,倒座房这边的伙食可能没有家里精细,可这个年代精细的饭菜能有几顿啊。 赵雅芳也是借着李姝的光了,李姝不在家,棒梗送来的鸡蛋有一多半都给她吃了。 李学武是想着不用给家里留的,老彪子从山上也往下拉鸡蛋呢,李姝和顾宁都够吃。 可能是赵雅芳有些不好意思了,现在吃的鸡蛋还够不上一天一个呢。 晚饭回来,李雪照例拎着包去了后院,顾宁和老太太抱着李姝跟赵雅芳回了家里。 刚才饭桌上提起给赵雅芳和顾宁补身体的话了,回来老太太便叮嘱赵雅芳得注意着饮食习惯。 终究是中医世家,对养生和保养、养胎方面是有传承和理论支撑的。 顾宁侧坐在炕上,看着李姝穿着小布鞋在炕里撒欢儿,对着炕头对坐着的赵雅芳说道:“鸡蛋家里都有呢,他常往家拿的,这边的你跟妈说煮了吃”。 赵雅芳笑了笑说道:“够吃呢,能吃多少,让妈腌一些等着过年吃吧”。 “快别了” 顾宁接了跑过来跟她嘀嘀咕咕说着话的李姝,回话道:“过年有过年的呢,你亏了身子影响的是孩子”。 说着话又帮着李姝整理了一下拧歪的开裆裤,接了她的小汽车往炕里轱辘着逗孩子玩。 老太太见着妯娌两个相处的好,也是笑的开心,坐在炕里一边照看着李姝,一边听着两人说话。 顾宁在家的时候说话就少,基本上都是跟李学武说,跟她也就是日常那么两句话。 回来这边也就赶上事儿了,或者有了话题了才会多说一些,不然就像个闷嘴儿的葫芦,只听别人说。 赵雅芳是个能说会道的,两人学识、身份都相当,说话也能有个共同话题,不像她老太太了,嘴里念叨的也就院里这么点事。 顾宁跟赵雅芳说的也不是那么多,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看着两人都是上了大学的,又都是正经的工作和身份,可从小的家庭背景和生活观念都不同呢。 现在别人不觉得,刘茵是能觉得李顺选了老大养老是对的,跟老大的脾气秉性,也跟老大媳妇儿的家庭出身有关。 老二不用说了,就是选也不会选老二的,虽然过的最好,工作最好,可那脾气性格不是听老人话的,也不是沉稳随和的,可住不到一起去。 别看现在老二孝顺着呢,可你说啥他听了,做不做就不是他了,你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老二媳妇儿也是一样,确实是个好媳妇儿,可不大适合在一块儿生活。 孤傲不是脾气,而是长久养成的性格秉性,顾宁从小就那个生活状态,不是针对他们。 可在他们看来,老二媳妇儿就是城里那种高干家庭出身的标准子女,可能小两口都是干部,在一起生活顺当的很,跟老人在一起就不同了。 就是老太太在那边生活有的时候都看不过眼了,更何况是几代人在同一个屋檐下呢。 在生活习惯上,日常消费上,衣食住行样样都有着思想上的差异。 老二家如此,老三家就更是如此了,姬毓秀更是爹妈宠着,哥哥爱着长大的。 可能因为年岁小好糊弄着,再大一点儿,别说姬毓秀不满意了,就是老三学才也受不了他们家的传统生活观念了。 随着外部环境的改变,传统家庭的观念和思想也在发生变革。 年轻人更容易接受新思想,新观念,新生活,对应的就是接受较缓慢,或者说防备心比较强的上了岁数的人。 老人经历的多了,对生活的坑坑包包都有了防备和随遇而安的心,自然没有年轻人那种上进和冒险的观念。 两相冲突,自然各自生活的都不舒服。 为什么这个时候多选老大养老,原因就是等他们老了的时候,老大基本上也人到中年了,已经能感受到他们曾经感受过的危机和防备了。 更容易沟通,更容易理解,刘茵说李顺选老大合适的原因其二是大儿媳妇儿。 三个儿媳妇儿,两个出身是高干,唯独只有赵雅芳是出身农村的,再是经历过高等教育,可根子和骨子里还是农村人,生活上还是农村的思维模式。 勤俭节约,老实本分,孝顺恭谨这些品质都是刻画在了骨子里的,又是承担着长媳的责任,对待老人自然是要比其他两个儿媳要顺当些的。 老太太就是这么过来的,所以很理解刘茵的想法,对赵雅芳的态度比其他几个孙媳妇也是不一样的。 有对长媳的尊重,也有对家庭未来主事人的倚重。 家庭是个很温馨的场所,可也有现实的一面,既然定了是老大养老养家,那老大媳妇儿自然就被定为李家未来的主事人。 这个不用争,也不用抢,有话语权的好处,也有当家人的责任。 赵雅芳现在其实已经承担起了家庭的一部分决定事务权,刘茵也有意放手家里的事由着老大媳妇儿做主。 其实这都是老大媳妇儿过门后应该有的意思,只不过当时赵雅芳一心想要单独出去过日子,不受老人牵扯。 婚后也是没接婆婆的账本和钥匙,想着小叔子也上了大学,二小叔子还在外面当兵,公公婆婆岁数都不大,再等等。 她想的是,但凡二小叔子和小叔子有一个张罗着继承家业或者提出要给公公婆婆养老,那她和李学文就搬出去住。 哪怕是住学校里的宿舍也不想在家里挤的。 可谁能想得到呢,计划没有变化快,原来预想着的家里会很挤,向对门那样挤得走不开身的,可才不到半年时间,在这院里他们家就有了四五处房产。 这会儿住吧,打扑嘞住都住不过来了,二小叔子更是在结婚后就搬出去了,留下三处房产在这院里空着。 现在可倒好了,兜兜转转,在家里住着的人都凑不够一间屋子的一铺炕了。 她和李学文在学校还有个分到手的住房空着呢,现在也没法过去住,以前担心的房子问题现在倒成了累赘。 环境的变换自然决定了观念的转变,赵雅芳逐渐的也对养老和当家这件事不再抵触和推辞,婆婆给了钥匙和账本她都接了,算是正式的成了管家媳妇。 说起来这就是个传统的习俗和仪式感罢了,李家能有多少钱,能有多少移动资产李学武还不知道? 甭问,他们家可没有娄家的那种传世翡翠手镯,更没有什么金银古董啥的,就是日常的工资和票据。 账本是要有的,京城无论大小家庭,是穷的,是富的,是人多的,是人少的,基本上家家都有本账。 记录了本月领工资几何,上个月盈余几何,欠款几何,本月按日花费均会登记在本册上,以供反思核对。 买钢笔,订杂志了,修鞋了,买菜了,都得登记,出一笔进一笔,老百姓的日子都在账本上呢。 管家的媳妇儿管账管钱,她说这个能买,那就能买,她说账上这个月的生活费都不够了,不能买,那就是不能买。 男人和家里其他人只管着挣钱和提出要求就是了,至于花钱和买东西都得经管家媳妇儿手。 在早这个权限也是给刚过门的主家媳妇儿管的,一直管到自己闺女十三四了,懂事了,就得带着闺女学着管家了。 无论闺女出阁与否,大儿媳妇儿一进门,这钱库的钥匙和账本就得从婆婆手里交到新媳妇儿的手里。 没有时间缓和,一般就是新婚第二天新媳妇儿给公婆磕头的时候,敬了茶,接钥匙和账本。 正常来说,新媳妇儿在家已经跟娘家妈学了好些年的管家经验了,不会怵头和麻爪。 这也是为啥早先的人家讲究个门当户对呢,没有娘的姑娘不好找婆家的,说是没有教养。 当然了,这个教养并不单单指素质和人品,还包括管理生活和家庭琐事的能力。 到了这个年代,老一辈儿的传统更是保留了下来,家家都不是宽裕日子,节衣缩食、勤俭节约的生活是所有家庭的主旋律。 匣子里有本账,各人都不觉得亏,老老少少心里也有个谱儿。 李家这样的自然是好的,各个儿都顶事儿,各个都能赚钱的,那匣子里的钱也多,算计的也少。 老大媳妇儿结婚没接账本的时候工资都是她自己收着的,直到今年接了婆婆的钥匙和账本,这才将她自己和李学文的工资归到了公账上。 李顺的工资自不必说,一直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一直都在供养着家里人,他是最无私的人,也是家里话语权最高的人。 传统家庭在这个时期就组成了一个奇怪的权利架构,在大事上,倒是成了公公和主事儿媳妇儿商量着办事的情况了。 公公主事,有大局观,有生活经验,儿媳妇儿掌财,能算在小处,能勤俭持家,这种结构让上一辈和下一辈儿的话语权达到了平衡。 公公能打骂儿子,但不能打骂儿媳妇儿,儿媳妇儿能跟婆婆斗气斗嘴,却是不能跟公公开牙骂街。 两个人都是互相尊重着,这事情倒是好商量了,倒是好做决定了。 要不怎么说传统的并不一定是糟粕,有时候是有一些大道理在这里面的。 李家现在除了李学才没上班挣工资,就只有刘茵和老太太是不赚钱的了。 可刘茵要做家务,老太太要照顾儿孙,都有各自年龄到了应该做的职责。 钱匣子里本应该还有李雪一份工资的,可赵雅芳自己结婚后都被婆婆允了自己管工资,现在怎么会跟小姑子要生活费呢。 也没等婆婆开口说话,赵雅芳早在李雪上班后就跟婆婆说了,小姑子未来还要找婆家,公婆应给的嫁妆不算,哥哥嫂子给的陪嫁另说,她自己的工资自己收着,算是体己钱。 普通人家这体己钱不是这么算的,姑娘上班了也要给家里交生活费了,跟小子是一样的,吃一顿饭,给一顿的钱。 交了生活费以后,姑娘自己定,是不是要给父母一些养老钱,或者叫孝敬钱,剩下的才叫体己钱。 似是李家这般要姑娘吃家里的,用家里的,生活费不用交,工资自己全收着的,那真是不多见的。 许是婆婆厉害的,抓着钱匣子和账本不松手的那个才能这么干。 可这么干的结果就是儿媳妇儿离心离德,儿子也有怨言,一家子别想有个和睦了。 其实赵雅芳想的多一些,本就是跟小姑子相处的好,年龄差着呢,当亲妹妹处也是真的。 公公婆婆家对自己家真是不薄,送米送面的,亲家相处的真是好,她要是亏了心,还得挨她爹的大巴掌。 再一个就是公公现在赚工资养家是很轻松的,虽然现在还养着一个小叔子,可这小叔子也不是没出息的样,未来也是好工作好生活的,并不会给她添累赘。 现在处的好了,未来都是帮助和指性。 以前她觉得自己和学文工作好,赚的多,离了大家过小日子绝对舒服。 可经历了跟老二学武闹了那一场,二小叔子又是给票买自行车,又是想办法给他们找房子的。 李学文出了事,还不是得请二小叔子出头去接人。 她哪里会不问当天发生了啥,就李学文讲了,二小叔子手里拎着枪,把他从一堆人里救出来,在门口躺着一个,到了大门口又是追着揍了一个。 赵雅芳听着揪心,可也却是安心的,打听着学校里那些同事们的遭遇,还不是感念家里有这么一个顶梁柱,敢为哥兄弟冒险的人。 将心比心,她爹给的那一巴掌不白挨,彻底打醒了她。 自己弟弟就在二小叔子手底下上班,半年一进步,眼瞅着活泼劲儿又回来了,她自己心里也有本账呢。 小姑子吃饭又能在家里吃几顿饭,穿衣都是二小叔子给置办呢,能用家里几尺布,就是生活也没想着多费家里的钱财呢。 公公现在还能赚钱呢,婆婆还能照顾家庭呢,老太太还能看顾孩子呢,她能做出那等蠢事来? 主动提出要照顾小姑子,不入李雪的工作进账,不仅全了婆婆爱护闺女的心,也让家里人都看出她的大度来。 就算是收了李雪那十几、二十块的生活费,她的匣子里又能多多少来,都不抵二小叔子拿家里来的东西值钱。 后院送来的鸡蛋不是钱啊,这又不是公账的鸡,这是二小叔子没结婚前就分了家自己养的,下了蛋也是给李姝吃的。 现在是李姝抱回家养了,二小叔子又是个有能耐的,鸡蛋不愁了,她又是有了身孕,婆婆这才给她煮了吃。 可吃着这鸡蛋她也得想想,李姝是真的不吃了?还不是二小叔子跟妯娌顾宁提了,这鸡蛋给她补身子,李姝的鸡蛋另外掏噔了。 这家里但凡都挣钱,都有个上进心,有一个人主动奉献着,有两个人都为家里着想,老人不偏不倚,这家就没个打闹的,一准儿的家和万事兴。 不用争,也不用比,谁家过的都不差,公公婆婆关心分家出去的孩子是正常的,招呼还小的孩子也是应当的,她现在都不亏,以后这些小叔子和妯娌还能让她亏了? 就是这次上山说是老三媳妇儿和婆婆去看公公和老三,和也想着给她娘家带一份礼的。 互相体量着,婆婆有的时候是厉害了一些,可也都是想着他们好,赵雅芳在家待的日子长了,想的也就多了。 跟炕上坐着,看着老太太笑,便也笑着逗了调皮的李姝。 李姝今天高兴呢,回来这一路就高兴,吃饭也高兴,晚上这会儿玩的也高兴。 小小的人儿都懂得思念的味道了,知道是肚子里想念亲人了。 —— 倒座房这边吃完李学武等人就给小子们倒了地方,大饭桌人家都等着用来学习呢。 也许是这边的氛围好,也许是好为人师,何雨水也习惯了晚上在东屋看书。 有的时候小子们有不懂的地方了,也都是跟雨水问了,请教了,她倒是过了一把当老师的瘾。 其实说教的多,学问好的还得是赵雅芳,因为在家闲着,有的时候晚上吃了饭她也来这边坐一会,主要还是跟于丽和迪丽雅她们说说话。 实在是无聊了,这院里就这么些个人,前院儿自从发生“棒梗爆炸案”以后,因着三大爷装疯卖傻就没人来这边坐了,都去了中院。 李家也乐的清静,赵雅芳多是来这边坐着闲聊,顺便给小子们解释学问。 当老师的都有些习惯和瘾头儿,有好学的主动问,她便也有了教书的兴趣。 小子们有雨水日常给教着,还有赵雅芳时常给上课,这学问长进的倒是快。 李学武他们在西屋摆了炕桌,于丽给准备了茶水,各自端了杯子在这边开小会。 老彪子不在,二爷说打下午就没见着这小子人影,车也没动,就没上山去。 依着李学武想来,大胸弟都说了会尽快办,那今晚不是侦查就是行动了。 既然都交给他去办了,李学武也就没担心,只在家等着消息。 屋里除了老彪子剩下的都在了,李学武难得有时间,都准备好好听着下一阶段得怎么干活呢。 回收站这边,姥爷还是负责家具和账目这一块儿,二爷负责柜台和古董,国栋负责所有破烂业务了,包括往废品公司送货的业务。 二孩也锻炼着跟老彪子学习公对公的交易业务呢,主要是一大批稳定的客户逐渐在发展,供应这些家庭就够回收站所有开销的,不能松了手。 再一个是公对公的业务里能余出一部分来供给这些客户,现在的vip业务商品可比以前丰富多了。 随着风吹的越来越厉害,这市面也越来越紧张,就老彪子打听的鸽子市那边也不大方便了,时不时的有人去扫听内幕的,不是啥好事儿。 所以vip客户稳定发展着,二孩儿每天都忙活这些事儿,同时也给老彪子打短儿,接触了那边的业务。 门市部这边还是原来的布置,小燕跟二爷站柜台,负责卤货和废旧商品回收与二手货兑换售卖。 于丽带着迪丽雅和王亚梅两人在管着旧货商店这边的业务,同时也支援着小燕和二爷。 安排三个人还是想着人手多一些,有个休息的时间,也是因为回收站这边事情多,人少了后勤都保障不了。 三顿饭总得有人回去做饭,总得有人收拾屋子和整理院子。 现在屋里坐着的就这些人了,王亚梅不在,于丽说是今天请假休息,傻柱还笑闹是不是两人出去处对象去了,惹了迪丽雅一个瞪眼。 在家的是这些人,不在家的有好几个方向,三舅闻三儿带着老婆孩子在钢城,手边还有十三太保里的前三位。 小混蛋周常利带着两批拢共小一百人跟那边做事,山上下来的张万河则是带着大强子及四十多口子人在钢城一起忙活着。 西琳和葛林,并着丁万秋在吉城,经营着联通山上和钢城的小小收购站,不起眼,但是很重要。 最后就是一监所了,那里是回收站的生产基地,造纸、印刷、雕刻、裁缝、皮革、电子,以及新开发的西城三监所等地提供木匠和印刷的业务。 学文大哥在那边管着电子教学培训,吴老师已经答应在那边管着这些业务,以及监管财务工作。 接下来大嫂赵雅芳也会兼顾这边的财务,以及一监所的财务业务将所有的业务形成一个完整的闭环。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坐在炕桌旁听着沈国栋拿着笔记本汇报着回收站的业务和工作,好像在单位开办公会一般。 其实也是一回事,听着沈国栋说这个月收了多少破烂,卖了多少破烂,分析现在的市场行情怎么样,环境影响因素又是什么,怎么判断形势,怎么规避风险,下一步的工作重点是什么。 这些都是李学武要求他做的,算是给未来发展打下一个基础了。 沈国栋没啥大学问,写字和算数不成问题,管着收废品的业务绰绰有余。 可他也就这么点追求了,想的也是小富即安,有饭吃,能饱肚子就得。 倒是李学武收拾了他两回,告诉他不想干就撤股,给他的房子也收拾好了,到时候给他找个工作,跟小燕过安稳日子去。 还别说,李学武这么一收拾他,他还真就想这么干了,不过回去跟小燕一提,小燕儿却是不干的。 上班哪有现在赚钱啊,也没现在这么充实和舒服啊,给单位干活,上面有领导盯着,下面有同事挤兑着,谁知道能活咋样啊。 跟着武哥干事业,别的不说,这钱财上面可没亏了他们,在门市部更是跟自己家里一样,心情好,挣的多收入多,她可不愿意去外面受气去。 小燕见他没个理想的样子,还说了,不指望等他们结婚的时候能有武哥的排场,但家里总得有个带响的。 这可把沈国栋给为难住了,带响的,他倒是想给小燕准备一箱炮仗了,可他怕小燕不让他回家。 啥是带响的,汽车呗,左右不能是破自行车,卡拉卡拉响的那种。 这个时候谁家敢想结婚的时候家里能买小汽车,干部家也不敢想啊,他就知道小燕在为难他。 可小燕说了,你不敢想,可武哥都做了,回收站以前有小汽车? 现在还不是一台嘎斯69小货车,一台大卡车,就是武哥家里还有一台威利斯呢。 沈国栋想说自己不能跟武哥比了,可跟武哥打听了,那威利斯轧钢厂也在卖,一台成本价才不到一千块钱,他攒几年也是能买的。 小燕儿岁数还小呢,到结婚还得三四年,这带响的还真就不是难题。 分红? 没有的,武哥说了,短时间别想着分红了,未来还得投资呢,暂时都不缺钱,只领工资够过活就行了。 所以他现在只能指着工资过活,好在是大宅子有呢,衣食住行都在这边考虑着,他上班干活就行了。 日子有了理想,也就有了奔头,他再也不敢跟武哥提找个班上等退休的事了。 有了上进心,在业务管理上也就上心了,把破烂业务全都接手了,可给老彪子轻松了好多。 尤其是现在小子们也都在学车,这院里的司机倒是多了,用车也方便了许多。 沈国栋汇报完,姥爷开始汇报,他也是用的笔记本,说了家具的回收和销售情况,最近的重点工作还是在西城三监所的家具生产上面。 木托架,玻璃花,这种茶几卖的最好,也是新婚家庭最受欢迎的商品。 市场上还没出现仿制品,倒是让回收站赚了个大头儿。 李学武听着姥爷说旧家具清理了一大批,便插话问道:“三舅收上来的那些都处理了?” “差不多了” 姥爷带着老花镜,翻看了一下账本,抬起头跟李学武说道:“不少都叫彪子送走了,剩下的也都是样式简单的,改了改都卖了”。 老彪子送走的那些李学武知道,是给了俱乐部,俱乐部那边也划了钱过来,并不差账。 外面自然不好用那些华丽家具的,但俱乐部不虞有这个危险,大门里面的世界终究是集体单位,只要人没有事,那就真没事。 俱乐部里正式工都是可靠的,临时工没话语权,会员的身份都由着线串着,谁敢说那边会出事。 “年初弄的那批货,都处理干净了吗?” 李学武看向了叶二爷,他问的是打击年初那次偷盗活动缴获的商品,零零散散的得有两三万块钱。 叶二爷也没用翻看账本便点头道:“剩下一些零碎的,彪子说做在了收购账里,上个月已经跟街道那边结清账目了,也找了街道所做了证明”。 说着话,叶二爷又打开了笔记本介绍道:“有些东西杂七杂八的,用的时候需要,不用的时候卖不掉,要是抻着许得好几年才能结清”。 “不碍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结清了好,省的惦记了,再跟街道或者司院仓库那边收东西也是现款现结,别叫人家为难”。 二爷看了姥爷一眼,见他点头表示没什么介绍的了,便就着自己的笔记本开始汇报门市部这边的业务。 主要还是收音机,这玩意儿二手货很稀缺,也很畅销,结婚的,分家的,都想弄个这玩意当摆设。 二手的并不代表不能用了,由着一监所的李学文摆弄了,也倒能用长久。 因为二手零件用的少了,那边有津门电子厂支持,能购买新原件了,自然省的去扒旧的。 像是闻三儿那般,用旧的对付,想着再挣一笔维修钱的业务也不做了,没人手,也没那个精力。 二爷除了说柜台上的事还说了说废品里面旧书纸和纤维材料送去一监所造纸的情况,也说了说现在书籍的售卖情况。 很意外的是,小人书竟然和红皮书一样卖的好,红皮书多是年轻人和上班的人在买,小人书还是孩子们买的多。 主要还是一监所和华清画院出的这一批小人书质量上乘,内容编辑的精干,故事有趣味性,更有教育意义。 供销社那边很硬气,没人查他们的货,治安大队那个点儿更没人查了。 因为这边的门市部挂着供销社的牌子,倒也安全的很。 在这个时期,文化用品,尤其是文字书籍卖的好,当是很难得的。 主要原因李学武想了想,跟小人书里的主体思想有关,因为所有的故事,以及宣传的人物均是先标榜其核心思想是向着上面的。 其次小人书里的核心价值观都是积极向上的,又专又红的那种,很符合当前的宣传需要。 再有就是这几个点儿销售小人书的同时也在销售红皮书。 不仅仅是这些,还包括红皮笔记本,印着标语的钢笔、橡皮、铅笔等文具。 像是治安大队那边的店里,还包括了“文化衫”,单一色彩的背心或者t恤上印着录语和宣传标语。 最后就是马主任的照应了,供销社背书,这个时候还真就没人来找事。 老彪子每个月都去马主任家里吃饭也是有效果的,最起码李学武能看得出,回收站这边安稳的很。 第172章 热心群众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72章热心群众谁也别说谁牛,谁也别说谁稳,没病走两步。 李学武可不敢说有自己看顾着,有一大群人照顾着,回收站的事就万事大吉不用管了。 他自己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要小心谨慎,也在会议上强调了自信认真,把身子蹲下去,埋进土里。 低调做人,做事周全。 现在二爷收着古董,搞着红皮书和像章大批发,着实是在刀尖上跳舞的。 这活儿也就是二爷在做,换了一个人李学武都不敢弄这个。 后院仓库下面的东西上周就被他倒腾走了,倒座房这边没人帮忙,只听见车动静了。 东西去了哪里不知道,账本是李学武让二爷单独记得,钱会跟那些蔬菜一起划拨回来的。 “特殊废品”实在是太多了,青铜器、陶器、玉石、书画、漆器、翡翠、玛瑙、瓷器等等,连骨器都有,四九城的收藏界真的是遇见了大“买主”。 所有“特殊废品”均是废品价格收购上来的,可架不住东西多啊。 也有翡翠玛瑙这些金贵东西不方便用钱收的,也都由着二爷用红皮书换了。 红皮书有价,思想无价! 老彪子不知道李学武要这些东西干啥用,倒是时不时的给那些小崽子们指指路,点了几个先前抢收古董的那些“老客”。 嘿!这些人可算是倒了霉了,谁能架得住那些小崽子的收拾啊。 跟以前不一样,这些小崽子们都知道了,东西咂碎了,一把火点了,这是没有意义的。 意义是什么? 意义就是这些东西回炉重造,为事业建设添砖加瓦才是对的。 所以这些旧时代的糟粕都会送去回收站换红皮书,实现组织和个人共赢的局面。 回收站也实现了双赢,赢一次古董,赢一次卖书、卖像章。 小崽子们真正的实现了“我们没有古董,我们不生产古董,我们只是古董的搬运工”的目标。 正因为有着老彪子的通风报信,他们才能实现业绩和思想双丰收。 在那条街上老彪子为啥混的开,他管提供消息,还管回收,充分的体现了劳动人民朴实善良的一面。 一个收废品的能有什么坏心眼,无非就是本着保护历史资料,存续文化经典,为下一代保存一些可以看见的历史罢了。 那些人在前期无非就是想趁着机会囤积古董,等风头过了再高价卖出罢了。 其本质上还是个古董贩子,并没有把那些具有文化价值的历史材料当宝物,而是当成了贩卖的货物罢了。 李学武不同,他虽然是用废品的价格收的,但他却真拿这些东西当宝物的,更没有想着自私的存起来留给家里人当传家宝。 他想的是,未来时机成熟了,这些东西还是要还给人民的,是要充分体现这些民族瑰宝的历史价值的。 身在这个时期,李学武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所有的作为都是本着生存为前提的。 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在能力范围内,为后来人做一点力所能及的贡献是应该的。 他不是高尚的人,更不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这些东西更不可能捐给谁。 博物院里丢国宝的事他听说过,可没想法养耗子。 怎么处理他自己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并没有跟二爷说,更没有跟老彪子等人说。 正事说完,李学武的目光又看向了坐在屋里凳子上的几人。 于丽、小燕儿,还有迪丽雅。 回过身看了看自己身后躺靠在被卷子上的傻柱,李学武问道:“带迪丽雅去医院检查身体了嘛?” “去了,好着呢” 傻柱拧了拧身子坐了起来,打量着自己媳妇儿,看着迪丽雅的肚子笑着道:“啥毛病没有,大夫就说多补充营养,没别的话了”。 多补充营养,已经成为这个时代医生下医嘱的口头禅了,原因就是这个时候的人多是缺少营养的。 迪丽雅在草原上长大的,后来又遭了苦,身子骨自然是没那么好的基础。 可也正因为是草原上长大的,看着倒壮实一些,没有京城姑娘的娇气。 李学武瞅了瞅傻柱问道:“手里宽裕吗?在伙食上别差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有着呢” 傻柱面色稍稍正式了,知道李学武关心他呢,点头道:“我俩能有啥花销,所有的精力都在孩子身上呢,已经在补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了二孩儿一眼,见他点头便也没有再说。 有些东西毕竟是不好露面的,私下里给了傻柱就不说了,要是拿到桌上来说,难免的要叫傻柱难为情。 这屋里属实是没有外人的,所有人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就连傻柱都因为媳妇儿和自己在这边的牵扯多了,嘴都严实了许多。 大领导走了,举家搬迁去了南方,他不用再去给做伙食了,也少了一些进项。 不过这个年代饿着谁都不会饿了厨子,他自己总有办法搞着好东西。 因为小食堂里又开了火,傻柱又成了小灶师傅,所以好东西是不缺的。 至于营养品,有了李学武的问询,二孩也知道私下里找傻柱供应一些。 傻柱和迪丽雅两口子在倒座房过的好着呢,李学武也对两人上心些。 傻柱他是不用管的,主要是迪丽雅,帕孜勒一心一意地跟着他卖命,总要把他妹子照顾好的。 就着傻柱两人的话题,几人开始了闲聊,这也是大夏天的睡不着觉的院里人都在干的事。 于丽她们女同志倒是坐不起,一起去了她家说是洗澡去,那边有浴池,跟李学武家弄的一个样式的。 屋里就剩下一些大老爷们一边喝着茶,一边坐着等老彪子。 有心的知道这小子办事去了,不知道的见着李学武在这边也都明白了咋回事。 傻柱一直没回家的原因就是这个,他懒得很,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搁平常早回家歇着了。 跟李学武闲聊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等着老彪子,看看是不是有事儿。 —— 夜晚的文化街很安静,可也很热闹,安静的是大街上没有人,热闹的是街边的小楼里全是人。 每个组织都有自己的根据地,白天办公,晚上撒野。 白天这里的男生喊口号,晚上这里的女生精神尖叫。 这个时代的娱乐太匮乏了,能玩的不多,游戏很少,适合消遣的地点更是不好找。 挣脱了思想束缚,渴望得到了解放,没有了外部的约束,人疯狂起来会干点啥? 叔本华在《人生的智慧》中写道:“无聊真正的来源就是内在的空虚,它促使人永远不停地向外部寻求刺激,努力用某些事物来激活自己的精神和情绪。 所以,这些小崽子要给自己无聊的生活里添一勺刺激,再添一勺虚幻。 这座二层小楼本身就是个商会的办公场所,后来做了某个报社的编辑部,现在成了疯狂的窝。 一楼大厅所有的家具都被挪空了,落地窗遮盖着厚厚的天鹅绒窗帘,保证室内的声音传到外面时只剩一点点。 楼顶高高吊着的水晶灯发出绚烂而又多彩的迷幻灯光,不知道从哪儿抄来的留声机,黄铜的大喇叭里播放着《山楂树》。 不要看见山楂树三个字就以为是你老家房后的那几颗,其实这玩意儿毛子那边也有。 你家的山楂树下一定没有发生什么爱情故事,可这棵《山楂树》下发生的却是段三角恋。 浓郁的乌拉尔风情从唱片中被唤醒,曲调悠扬潺潺,词语意境深绵,透过留声机传递到了室内的各个角落。 纯真、优美、浪漫,一对对抱在一起的男女随着音乐舞动着放纵的青春。 他们不懂唱片里的曲调和歌词表达了什么,但屋里的这些年轻人就是为它倾倒和痴迷。 这是白天他们抵制的靡靡之音,也是大会上歇斯底里咒骂的恶毒之源, 但现在,它是唤醒年轻人内心深处激情的灵药,也是激发他们享受青春的秘方。 虽然隔着一个国界,虽然相差着语言的距离,但情是相通的,爱是相通的。 他们随着音乐的旋律舞动着,缠绵着,低声跟唱着,火热的青春里,有闪亮的迷幻和虚无。 而这也是他们肆意放纵的青春里,自觉地是最纯洁、质朴,如一株株开满白花的山楂树。 王亚梅坐在沙发上,耳边听着悠扬的音乐,身体随之轻轻摆动,手里抓着一瓶白酒,混不在意地倒进了茶几前面一个白钢桶里。 “呦~小妹儿,怎么不去跳舞啊?” “我去跳舞,你弄这个?” 王亚梅瞥了身边坐过来的男青年一眼,示意了手里的白酒瓶子。 男青年笑了笑,接过已经空了的瓶子放到了茶几上,笑着向王亚梅伸出了手,招呼道:“伱好,我叫陈子欣”。 王亚梅抿着嘴好笑地看了看他要跟自己握手的样子,探了身子并没有去接他的手,而是抄起了桌上的一瓶果酒拆了开来。 “你不会这么土吧?你当这儿是图书馆呢?” “呵呵~” 被王亚梅寒碜的男青年并没有羞恼,而是收回了自己的手放在了叠着腿的膝盖上。 不过搭在王亚梅背后沙发靠背上的胳膊却是往下滑了滑,正好搭在了她的身后。 王亚梅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的小动作,而是将拆开了的红酒继续往白钢桶里面倒。 “这是什么喝法?” 陈子欣打量着王亚梅的动作,好像很好奇似的,身子还往她这边探了探。 王亚梅扯了扯嘴角,眼睛白了一个,使劲晃了晃手里的酒瓶,让酒液快速的释放出来。 “炸弹,深水炸弹” “哦?” 陈子欣被王亚梅的话吓的一愣,随即又笑了开来,明白了王亚梅说的是这混合酒的名字。 “这名字倒是挺有意思的,小妹你叫什么名字?” “呵~” 王亚梅翻了翻白眼,将手里的空瓶子再次递给了身边的陈子欣,又去茶几上拆了一瓶下午彪哥搬来的高浓度白酒。 “今晚你是第七个来跟我套话儿的,你觉得你比前面六个优秀在哪儿啊?” 王亚梅现在可不是回收站里的售货员,也不是李学武面前的乖乖女,更不是她姐面前的好少年,活脱脱一个问题少女。 可她越是这样,这屋里的男青年越是喜欢她,就像她所说的,好些人都来跟她搭讪,只是被她的话给刺激走了。 玫瑰带刺,花香四溢,烈马脱缰,胭脂诱人。 都知道今天新来的妹子是匹野马,家里没有草原的可惹不起。 就看人家新潮的玩法吧,今天还真没有能降服她的人。 那白钢桶拎来的时候就是大半桶的冰,她坐在这又开了十几瓶的白酒,十几瓶的果酒往里面搀。 现在倒空了手里的白酒瓶,看了看桶里,又把桌上的暖瓶塞子扒拉开了,拎着暖瓶站起身就往白钢桶里面倒。 不是开水,晚上这种节目没人会喝茶,都是年轻人,要端着茶杯跳舞就真的土到家了。 是啤酒,下午跟啤酒厂弄来的新鲜啤酒。 德意志的技术,大前年京城啤酒厂引进的整套机器和技术,让四九城的人也能享受到来自欧罗巴的滋味。 “想尝尝吗?” 王亚梅站在沙发旁,手里的暖瓶已经换了一个,俯视着惊讶的陈子欣,挑衅地问道:“不是怕了吧?” 陈子欣无语地看了看疯狂的王亚梅,又往白钢桶里看了看,皱眉问道:“这能喝?” “哈哈哈哈哈~” 有看着这边的年轻人见着他的模样均是大笑了起来,好像在嘲讽他的幼稚和胆小。 王亚梅则是耷拉了眼皮,好似失望了一般,放下手里的暖瓶,从茶几上抄起一个印着劳动光荣的搪瓷茶缸子,也不管卫生不卫生,伸进白钢桶里便开始搅和。 就在留声机里的音乐告一段落的时候,王亚梅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从白钢桶里舀出一缸子烈酒来。 “喔!~~~” 看着王亚梅豪爽地干了那缸子酒,屋里众人均是给出了自己最热烈的掌声。 “喝!” “喝!” 年轻人一对对的走过来拿了自己的酒杯,由着王亚梅用搪瓷缸子给满了杯,豪迈地走去餐桌旁温情对酌。 这玩意的度数已经搞不清楚了,但屋里闷着真热,别忘了现在可是夏天。 可要是有一杯冰爽的烈酒在你面前,你会不会选择跟对面的姑娘一起醉倒在床上? 你不醉,我不醉,咋给对方留机会。 你不喝,我不喝,咋能宽衣伸手摸。 周六的舞会不仅仅有姑娘和酒,也不止有音乐和朋友,还有一桌美味珍馐。 四方饭店定的大桌席,全是冷菜,为的就是不让菜有凉的机会。 宴席不合适,但喝酒正好。 “别告诉我你不会喝酒~” 王亚梅听着音乐再起,各人都有了杯中酒,这才又舀了一缸子酒坐回了沙发上,看着皱眉的陈子欣,好笑地问道:“你成年了嘛?” 陈子欣晃了晃下巴,挑眉反问道:“你呢?不会刚初中毕业吧?” “呵~你管我!” 王亚梅端着搪瓷缸子便开始喝了起来,好像她喝的不是酒,而是美味。 陈子欣看了看她没有任何反应的脸色,又怀疑地看了看桶里的“深水炸弹”,心思动了一下,但并没有尝试去碰那酒。 因为他真的没喝过酒,今天是第一次来这边玩,他是泰山社的,来这边属于组织交流。 看着王亚梅的眼神在舞池内扫荡着,陈子欣觉得自己就是第七个失败者。 失败的理由很简单,只因为他不会喝酒。 看着窗边沙发坐着的那几人调侃的目光,知道是在提醒自己输了就赶紧让位置,还有人继续尝试呢。 陈子欣是什么人,他是一个轻易服输的人,他来这边“交流学习”代表的是泰山社,还能灰溜溜的让这些人嘲讽了? “给我也来一杯” 王亚梅转过头看了身边的菜鸟一眼,怀疑地打量了他,目光里的意思很明显:不会喝别逞强。 陈子欣好像被侮辱了一般,收回了揽着王亚梅身后的手,从她的手里接过搪瓷缸子,一口将她喝剩下的“深水炸弹”全都倒进了喉咙里。 “呵!!!” 不喝不知道,一喝吓一跳。 陈子欣眼珠子瞪的大大的,嘴巴张开着喷出了一团烈火。 是的,他觉得自己就是吐出了一团烈火,那烈火从喉咙一直烧到了胃里,头皮都被烧穿了一般。 “喂!喝傻了?” 王亚梅见他半天没什么动静,伸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抢过了他手里的搪瓷缸子又去舀了一缸子。 可还没等她往自己嘴边送呢,又被身边伸过来的手给抢走了。 “好!” “咦~你还真敢喝啊!” 周围人看着的都在叫好,而王亚梅却是再次怀疑出声。 陈子欣脑袋都要炸了,耳边只有王亚梅的怀疑声在飘荡,眼巴前的王亚梅已经有重影了。 眨了眨眼睛,打了个酒嗝,灵魂出窍的他又重新找回了自己。 使劲儿晃了晃脑袋,甩了甩刚才出的汗,感受着胃里的烈火,陈子欣看着王亚梅,可手里再次去桶里舀了一杠子。 “行行行!我怕你了行吧!” 王亚梅没让他继续喝,而是用手拦住了他的胳膊,嘴里劝慰着陈子欣说道:“要照你这么喝,今晚就甭干别的了”。 “嘘~~~!” 有好事的吹响了尖锐的口哨,笑哈哈地问向王亚梅道:“妹子,今晚还干点啥啊?!” “哈哈哈哈~” “干你妹呀!” 王亚梅没理会那些起哄的声音,翻了翻眼珠子,抢了陈子欣手里的搪瓷缸子,观察了他一下,伸手抬了抬他的下巴问道:“你不会醉了吧?” 陈子欣却是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甩了甩脑袋,好像脑子里面进了刚才喝的酒一样。 “没……没事!” 陈子欣使劲皱了皱眉头,随后用手搓了搓脸,低声说道:“这还是我第一次喝酒呢”。 “哦~~~第一次啊~~~” 走过来打第二杯酒的众人再次起哄着笑闹了起来。 与刚才相比,这会儿来续杯的众人脸上都带了颜色,这酒喝着爽,可也真的刺激。 但在这炎热的屋里,有这么冰爽刺激的饮品,众人跳了好一会儿的“热舞”自然需要它降降温。 也许是真的好喝也许是想看新来的小妹和小弟笑话,众人围着这边坐了,也方便取桶里的酒。 有人见着那桶里的液面快要到冰块了,自觉的开了白酒和果酒,并着暖瓶里的啤酒掺兑了起来。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优雅可言了,有的只是刺激和冰爽需要。 不知道是屋里真的热,还是喝的冰酒不够凉,为啥越喝越热,越容易出汗呢。 大家本就穿的不多,这会儿便都开放了起来,有男生率先光了膀子,就有女生挽了裙子。 热血混着烈酒,刺激加倍! 刚开场的三场舞还算是有个规矩,可几轮酒过后,再打开的留声机里就没了约束,有的只是放纵。 今天的赖一德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平时他的酒量还是很好的,可今天才喝了七杯酒有些头晕了。 头晕不是主要的,重要的是他有了刺激的反馈。 尤其是在跟果儿跳舞的时候,为啥显得这么的急切呢? 果儿显然也是发现了自己的尴尬,正在磨蹭着自己,这算什么? 码的,都看着呢,这夜生活可才刚刚开始啊,就要进入最后阶段了? 也不是没吃过没见过的,谁要是先进屋了,那还不得被人家笑话死啊。 所以他忍! 赖一德忍着,这舞池里的人也都忍着,姑娘们都没觉得怎么着,就是男青年们刺激的厉害。 不知道是哪个坏小子,笑嘻嘻地喊了一声“罗曼蒂克时间到了”,随后头顶的吊灯就被关了。 “啊!” “呀!” “嘻嘻~” “哈哈哈哈~” 昏暗的室内伴随着《我们举杯》的舞曲正式的进入到了刺激阶段,嘻笑声,笑闹声不时的传来,不时响起的还有姑娘们的尖叫声,以及嗔怒笑骂。 “你不去跳舞?” “我不去了,我有点儿头晕” 陈子欣被王亚梅问了一句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可他刚伸出手便被王亚梅拉住了。 “哎!” 陈子欣刚想说话,却是身子已经被王亚梅拉着出了座位,跌跌撞撞的往舞池里走去。 期间还撞到了几个人,可都笑闹着伸手或是推他,或是扶了他。 陈子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好像整个人都飘荡在水中一样,晃悠着,漂浮着。 脚步错乱舞步毫无章法,左右摇摆,好像水里的浮萍一般。 尤其是这激荡婉转的音乐,好像一阵风,吹着自己在飘,在摇曳。 “咯咯咯~” “哈哈哈~” 耳边回荡着笑声,好像在春天里的草坪上,小伙伴们追着赶着,又好像是在夏天的池塘里,互相挥洒着泥水,好像在秋天的大树下,有落叶飘下,又似是在冬天里,有雪花落在脸上。 冰冰的,凉凉的~ “砰!” 一曲悠扬还没结束,可关灯的坏小子不等他们反应已经开了点灯。 陈子欣不适应地眨了眨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却是见大家都在笑看着自己。 原来冬天里落下的,在脸色冰冰凉的不是雪花,而是姑娘的吻。 “你大爷的~” “哈哈哈~” “你等着!损犊子!” “嘻嘻~” 有黑灯下做了坏事的小子被灯光抓了现行,这会一边整理着自己,一边对着开灯的小子笑骂着。 大家都是熟人了,互相也都了解的很,即便是来了新人,可也都是心里有底的。 王亚梅虽然是新来的,可她以前就在这边混的,谁又在乎她是谁。 开心就好! 似是陈子欣这样的才算是焦点呢,因为“交流学习”就伴随着两个社团互相了解和试探,未来还有融合的可能呢。 舞曲结束,众人又跳了一身汗,屋里没有其他饮料,唯有冰桶里的烈酒才能解渴了。 …… “来,笑一个~” “哈哈哈~好丑啊~” 舞会变酒会,众人不知道跳了几轮,也不知道喝了几轮,到最后桶里的冰没了,屋里还能站着的也没了。 沙发上热切的有,去了房间里苟且的也有,最牛掰的是千杯不醉王亚梅,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照相机来,拉着陈子欣要给他拍照。 陈子欣已经喝大了,晕头转向的任凭王亚梅摆布着,让他站在茶几上他就站,让他躺在酒瓶堆里他就躺,让他往人堆里坐他就坐。 所以王亚梅的照相机里有他的各种照片,还有这些年轻人的照片。 大家都闹着、笑着,没人觉得这种场合拍照有什么不对的,也没人觉得照相机会带来什么危险。 因为大家都醉了! “来!站这边,这边啊!” “我……我……我站不住了~” 陈子欣也不知道自己为啥非要受王亚梅的摆布,好像不想让她失望似的,又好像从一开始就认定了她是自己喝酒的战利品似的。 晃晃悠悠,陈子欣撞在了门上,不小心跌进了房间里。 “啊!~~” “哈哈哈哈~” 房间里的尖叫并没有惹来管事的人,只有还在大厅里排队那些人的欢笑。 “喀嚓!” 王亚梅可不管这个,随手对着陈子欣便拍了起来,自然也将床上那对男女衬在了底片里。 “哈哈哈~” “出去!” “我们马上走” 王亚梅离了歪斜的拉着陈子欣往出走,磕磕绊绊的出了门,就要拉上房门的时候又回头对着里面喊道:“加油!” “滚!” “哈哈哈~!” 王亚梅需要的照片到手了,她拍的相机里根本就没有陈子欣,不太熟练的手法将焦点很好地对在了不关灯的鸳鸯身上。 大夏天的,被子已经没有了,有的只是对着相机摆个耶。 …… 欢声透过窗帘传到了大街上,传到了悄然到来的几台车上。 两台草原虎突击车,三台羚羊轻型巡逻车,一台架着轻机枪的武装巡逻车。 远处还有两台绷着篷布的大卡车,就像黑夜里的老虎一样等待着吃人的命令。 草原虎车里的帕孜勒也在等,等待沈大队的命令。 羚羊车上的邢一春也在等,等着墙角里的彪子给自己信号。 今天的行动是由交道口所负责侦破,治安大队负责协同配合,抓人是由两个单位一起执行,备案是下班后邢一春去分局亲自跟郑富华汇报的。 现在保密工作不需要担心了,因为治安大队出动的是特勤,所里只来了邢一春和伍子,以及新人略屌王志强。 王志强就是那个在李学武跟顾宁领证的时候跟他吹牛哔的交道口最强新人。 今天晚上交道口所三个人,带着特意下山的治安大队特勤四十多人,全是可信可靠的,抓完人就送一监所,就地审,就地查。 今晚邢一春是不打算睡觉了,段又亭带着宋志杰和米庆周已经在一监所等着了,今晚几人一起审,争取天亮前把所有问题都搞明白。 老彪子早就来了,手里捏着手电筒,就蹲在二层小楼的拐角处,这里能听见里面的生意,也能看见窗台的动静。 来了! 老彪子看见一只手将一台照相机塞到了窗帘后面便消失了,这是他跟王亚梅约定好的暗号。 来了! 邢一春靠坐在吉普车的副驾驶上,看见墙角处手电筒亮了两下,知道事情办妥了。 来了! 坐在草原虎车里的沈放见着前面的邢一春跳下车赶紧对着身后摆了摆手,同时在无线电台里喊道:“行动!” 行动开始了,从羚羊和草原虎上陆陆续续地跳下来很多穿着黑色制服,带着黑色面罩,手里端着五六式的特勤。 邢一春给众人打了手势,又示意了端着照相机的伍子和王志强一眼,随后带头往小院里冲去。 特勤分三队,一队跟着邢一春去了门口,一队沿着矮墙爬上了二楼,还有一队堵住了小二层楼的后门。 当行动总指挥沈放做出手势后,抬着撞门器的两名特勤使劲一抡,厚木大门便应声而开。 老彪子已经摸好底的房间特勤们都知道灯的开关在哪儿,一进屋就都给打开了。 按照预定次序控制了大厅和各个房间里的人,伍子和王志强端着照相机已经忙不过来了,一个位置一个位置的拍照。 屋里不时响起姑娘的尖叫和喝醉酒的小伙子的怒骂,随后便被枪托和枪口给制服了。 有在二楼比较机灵的,一楼出现乱响和喝止声的时候二楼就有人从窗子里光着屁股跳下来了。 可跳是跳的,下来后还有人在这等着呢,都不用上楼去抓了,自己送上门的。 一时间这座小二楼灯火通明,里面的吵闹声渐渐止歇,就剩下照相机的咔咔声了。 因为行动后后面坠着的两台大卡车开了过来,所有执勤车辆的车灯都打开了,周围楼里正在热闹的年轻人都吓了一跳。 待看见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又都跑出来看热闹了。 “嘿!真是稀奇啊!” 有知道事儿的抱着膀子站在门口往里面望着,嘴里跟身边人说道:“看样子是所里来抓人,可他们不都是东城强力部门的嘛”。 “这年头,谁知道呢” “不过以什么名义抓啊?咱们可是……” “可是什么?” 抱着膀子那人挑了挑眉毛道:“让你搞活动,你搞什么了?自己不清楚?” 说完示意了长城派那边说道:“等着看热闹吧说不定他们要闹什么幺蛾子呢”。 二层小楼内,邢一春楼上楼下跑了两个来回,待确定所有人都被控制住以后这才擦了擦头上的汗。 “注意取证,所有可疑线索都要装包带走!” “伍子把照片拍的清楚点啊~回头别咱们吃了亏!” “那!那!那!” 邢一春不厌其烦地用手点着沙发和地上的内衣,示意王志强拍清楚,拍仔细了。 尤其是沙发上被控制的这些人,以及屋里的那些人,脸都要照清楚了。 虽然老彪子已经说了主要人物内线一定会拍的,可既然行动顺利,那该保留的还是要保留的。 伍子和王志强分工明确,在所里的时候就已经按照地图做了区域分配,这会儿基本上采集照片结束了。 邢一春意气风发地对着所有特勤喊道:“带走!” 担任副所长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带队执行这么大的任务呢,没想到真就顺利的办成了。 也是了,有内线,有支援,这要是再办不成他趁早下岗吧。 所有被上了铐子的人都保留了他们被抓时的衣着,没穿衣服的只用了衬衫包裹了屁股。 好在是沈放知道这次行动的意义,给所有人都带了头套,不至于让这些人光波出溜的走出来时感觉到很丢人。 其实人都丢大了,脸是遮住了,可这楼里都是谁,这条街上谁不清楚啊。 这楼里的人就没有敢反抗的,一个是畏惧这些黑衣人,另一个原因就是照相机了。 今天他们都干了啥他们自己很清楚,喝再多的酒,被这一阵风吓的也清醒了。 聚众搞这个,十有八九要完蛋,即便是爹妈在单位里有关系也不一定好使。 别看他们都是闹上天的小崽子,可在真刀真枪面前都是纸老虎。 一个个的被押上大卡车,有的连鞋都没穿,只能光着脚走路。 周围观看的人远远站着,雅雀无声,冷汗从他们头上落了下来。 今天抓的是长城,可兔死狐悲,其他社团怎么想? 以后这舞会真的要控制一下了~ 谁管你啊! 老彪子骑着车子哼着小曲儿就往家走,刚才他见着王亚梅被带上车就离开了,那台照相机也被沈放收走了,一切按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他没跟着去交道口所,因为车队装了人和证据不会回交道口这边,而是去一监所。 可他也没去一监所,因为他什么都不是,跟这件事也没有关系,他就是一……路人。 路人老彪子蹬着自行车,就着电摩灯和大月亮回到了四合院,这边一派祥和稳定,跟刚才的惊心动魄完全不一样,给老彪子一种安心的感觉。 到家了,没事了。 也没走西院大门,拎着车子从四合院大门这边进来的,刘光天见着他还问了一嘴,老彪子只回答说刚从供销社那边回来。 刘光天见着老彪子的背影撇了撇嘴,回过头冲着屋里正等着他玩牌的几人嘀咕道:“丫的倒是攀上高枝了”。 “小点声!” 隔壁孙老六瞪了他一眼提醒道:“你惹他?要是让他听见了还不找人收拾你!” “我怕他?!” 刘光天叼着烟卷坐回了炕上,手里摸了牌,一边眯着眼睛看着,一边说道:“等我几天,挨个收拾!” 也不知道等几天他就怎么着了,更不知道他要收拾的都是谁,这屋里没人拿他的话当回事。 倒座房。 老彪子哼哼唧唧的从窗户跟前过,屋里众人对视一眼,都把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大姥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即示意二孩儿去给老彪子端饭菜去。 晚上的时候于丽知道老彪子晚回来,已经先准备好了一份温在了锅里,这会儿正好吃。 老彪子在西院存好了车子,再回屋洗了手,蹭吧蹭吧走进屋的时候众人都在看他。 “看我干啥呀?” 老彪子好似无意地对着众人笑了笑,随后盘腿上了炕,端起茶缸子就闷了一大口。 “哈~~” 长出了一口气,老彪子端着饭碗就开吃,混不在意屋里众人的面面相觑。 依着老彪子的性格,如果办了什么事不应该回来后不等吃饭就嘚吧一阵的嘛,今天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今天的事必须保密。 他都已经打听好了,长城派的人多是东城强力部门的关系,这一次武哥又不打算一棒子把人打死,没的得罪了他们,以后甭想在四九城里混了。 所以王亚梅是要被一起带走的。 所以他是不会出面的。 所以这件事里没有他什么事。 他也会把这件事吞进肚子里连屁都不会放。 交道口所这次行动完全是接到了群众报告,临时组织力量进行抓捕的。 至于是谁报告的,都说了是热心群众了,还问。 第173章 天亮见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73章天亮见“找谁?” “你们所长在哪呢?” 交道口所门口倒座房里值班的干事看了看来人。 灰色上衣,黑色裤子,脚上是凉皮鞋,看样子也不是一般人物呢。 值班干事没敢乱说,只是搭拉着眼皮回道:“今天周六,所长轮休,回老家探亲去了”。 “什么?!” 来人皱了皱眉头,打量了小窗子里的值班干事一眼,门洞里的灯光自然不如值班室里的亮,干事的表情他看的很清楚。 “什么时候走的?” “同志你是谁啊?” 值班干事见他打听的这么多也是有些不快了,手按在腰上的枪套上盯着来人反打量了回去。 “分局的,找你们所长有点事” 来人态度还是一般的强硬,双手倒是很规矩地放在了窗台上,再次问道:“你说你们所长什么时候走的?” 值班干事看了看来人,好像是有点儿印象,就是不知道这人在分局那边是干啥的。 不过心中的疑惑存着,怀疑他身份不轨的疑虑已经消除了。 “还没下班就走了,说是得上山,早跟领导请了假的”。 说完这个值班干事又坐了回去,一晚上他得值一半宿,多消耗一点精神他都不愿意。 来人皱着眉头看了看他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又往安静的大院里看了一眼,道:“你们所的人呢?案子在哪办的?” “什么案子?” 值班干事挑了挑眉毛,手里的烟盒顿了一顿,好笑地看向小窗子外面道:“你看我们现在像是有案子的样儿嘛?” 来人也是这么觉得的,因为大院里连台车都没有,恐怕办公室那趟房里也没人了,剩下的应该都在值班宿舍呢。 可这跟他收到的消息对不上了啊,有人报过来说就是交道口所带队抓的人,这会儿人都去哪了? 难不成还上天入地了不成? 这人也知道自己不亮身份是在这问不出个所以然了,伸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本证件冲着小窗子里的值班干事示意道:“治安科的,你们值班领导呢?” “呦,是领导啊,您早说啊” 这值班的干事也是个皮的,至少嘴皮子利索的,站起身将手里的烟盒往窗外递了递,又觉得这小窗子实在是不雅,又在来人微眯着的目光中尴尬地收了回来。 “我们值班副所长带队蹲点去了,前几天有老太太们报告,说是晚上老有人窜街闹腾,这不嘛” 干事抬了抬手,示意了院里道:“车子都骑走了”。 “自行车?” 来人挑了挑眉毛,只觉得这干事的嘴里没一个准屁。 “得嘞,好小子!” “您慢着点吧,当心路黑啊~” 执勤干事从小窗子里见着那人出了大门,又盯着眼睛出了值班室往大门口一直跟着那人上车走人。 “呸!” 干事啐了一口唾沫,随后撇了撇嘴角,不屑地嘀咕道:“我当是谁呢,敢情是癞皮狗!” 这就是外号了,总不会有人真的就叫癞皮狗的。 刚才外面黑,那人又背着灯,低着头,他也是一时没看清楚。 等见了那人亮出证件,这才知道是赖山河。 说是治安科的,狗屁,就是一协勤。 什么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这赖山河就是那鸡犬。 赖山河,你听这名字就知道奔了谁的关系了,尤其是打着治安科的旗号,跟赖山川论堂兄弟。 只不过啊,这堂兄弟也是远了好些子枝儿了,但架不住这赖山河会巴结差事啊。 赖山河本身就是一不学无术的混子,有了给赖山川跑腿儿理事的门道,这才有了协勤的身份。 实际上协勤是什么呀,就是一预备力量,都不抵大厂里的保卫牛掰,拿的也是补贴。 为啥叫癞皮狗呢,属实人家见着主人了会摇尾巴,见着主人吆喝了,知道会咬人。 就这么一个角色,还能得着所里正当干事的高眼了? 也就是有那么个关系在,要是没那个关系,就冲他干的那些事,早被扒皮了。 干事见人是真走了,这才回了值班室,看了看窗外,这才拎起电话打了出去。 “喂,我是交道口所的小高啊,我们邢所在不?……哎~” 电话等了有一会儿,干事听见那端是邢一春接的,赶紧汇报道:“邢所,刚才癞皮狗来了,打听行动了,也打听你们去向呢”。 …… “知道,没说,丫是什么玩意儿啊,我还能搭理他?” …… “明白,清楚着呢,您放心,今晚谁来了都这套磕儿~” …… 撂了电话,小高挑了挑眉毛,掏出那盒烟叼在嘴里点着了,眯着眼睛嘘了一口,这才又坐了下来。 他能不知道今晚邢所他们干嘛去嘛,他就是值班的,邢一春不告诉别人,总得告诉他行动方向,不然真出了事,邢一春要担责任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小高信得过,这才安排他值班的,今晚外面的人甭想进来,院里的人也甭想出去,电话线都叫他给掐了,只有门口值班室这一部能用。 也别说所里没有外人,只要是单位,这心就永远没有一条的。 就是他,要不是眼巴前儿的形势很明朗了,他能冒着风险玩癞皮狗? 为啥说他能看得清形势? 也不是他多有才华,多有眼光,而是事情就跟桌面上摆着呢。 这交道口所在哪啊? 就在分局眼皮子底下,可也在治安大队边儿上啊。 以外面的关系来说,沈大队是一方面,原来的李所也是一方面,再加上现在的姬所,那更是关系嘎嘎硬。 跟李所是亲戚关系,家里还有背景,赖山川算个屁啊! 以内部关系说,这交道口所上上下下三十多人,哪个不是沈大队一手带出来的,说手把手教的都有人在,谁亲谁远啊。 姬毓秀以前就是所里的人,虽说是一丫头片子,业务能力也就后勤那么点能耐了,可你不能否认人家其他能力强啊。 就一项,人际关系,所里都拎出来,哪个能比的上姬毓秀的。 这玩意说有用是真有用啊,你说没用只能说你也有关系。 但姬毓秀这所长是郑局定的,老邢又提了副所当帮手,眼瞅着是要以老邢主外,姬所主内,立功受奖的机会不是到了嘛。 一个不出外勤,不抢功劳,还能平上面事的所长,哪个不爱? 就说来检查,哪个所不得应付上面下来的各种抽查,可交道口就不用管这个,所有的事情都是姬所在办。 你要说没找事的? 怎么没有,眼巴前儿不就有一个嘛。 人家检查的都说了,交道口管控不严格,案件侦破力度不够,现在就让你看看够不够。 小高是没去现场,也不知道抓了多少,但就从刚才电话里刑所意气风发的语气就知道,这一网下去,绝对有够赖某人一受的。 我们本来不想管这些的,但赖处长都说了,那我们就得干点这个活儿。 至于谁家的孩子被抓了,这就跟我们没关系了,全是赖处要求的。 癞皮狗为啥收到消息没有在这多磨蹭,就是因为这边马上要来人了,他要是被堵着,说不定得传出什么话去呢。 这不嘛,小高的一根烟还没咕嘟完,门口吵吵闹闹的声音来了。 好在啊,都知道点儿影响,没开着单位的车来,要真是一堆车堵在大门口,这条胡同子里的人不说,明早全街道的人都知道所里出了啥事了。 “小高,是你值班啊” “哎!大姑,您怎么来了?” 小高一见来人,赶紧把手里的烟掐了,站起身便往出走,顺便整理了一下腰上的枪。 来的不是他亲大姑,而是分局装备科的,因为跟他爸认识,这又不是正式场合,可不就得叫大姑嘛。 “小高,你们所里的人呢?” 门洞子里涌进来不少人,可见站在前面的妇女说着话,其他人也都张望着院里,并没有贸贸然往里面闯。 都是老行伍了,这点儿原则还是知道的,如果院子里正在办案,真进去了有点儿啥事就说不清楚了。 所以了,大家还是很冷静的站在门洞子里等着小高开口。 小高却是看了看这些涌进来的人,故作诧异地愣了愣,随即看向那妇女说道:“这……这是干啥”。 “你不知道?” 那妇女满脸的着急,打量了小高一眼,她倒是没时间跟小高墨迹,直截了当地说道:“你们所今天不是有任务嘛,人呢?人都去哪了?” “有……有任务?” “是,是有任务!” 小高先是问了一句,随后点了点头,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说道:“我们刑所带队,一共三个人出去蹲点儿了”。 说完拉了那妇女一下,轻声说道:“可胡同子里老太太们说有摸墙的,你们来这是……?” “什么摸墙的!” 有人忍不住了,冲着小高说道:“邢一春呢?去哪了?” “不都说了带队蹲点去了嘛!” 小高见那人说话不客气,这也是带了脾气,正色地说道:“今天刑所值夜班,这几天老有老太太们告状说晚上有人在胡同子乱窜,让他晚上去看看”。 “这不嘛!” 小高抖了抖手,冲着众人说道:“晚上一黑天他带着人就走了,说不蹲几天抓不到人,非得熬红了眼珠子不可”。 “大姑!你们可别逼我犯错误!” 小高又看了看那妇女,皱眉问道:“你们是为那些胡同蹿子来的?” “小高,不是~” 那妇女拉了拉小高的胳膊,瞪了那些人一眼,不叫他们乱说话,又对着小高问道:“这么说,邢一春打晚上出去了就没回来?” “这话您问的” 小高让开身子示意了乌漆嘛黑的大院,以及只有门厅亮着灯的房屋,反问道:“您看这像是有人的样子嘛?” 说完这个,却又是皱眉道:“刚才治安科的赖山河倒是来了,遮遮掩掩的说了些有的没的就走了”。 “赖山河?” 妇女瞪了瞪眼睛,看着小高问道:“赖山河都说什么了?” “这……” 小高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门口众人,这才拉了妇女轻声说道:“就问了问行动顺利不,我特么也没整明白,他怎么知道刑所去蹲点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 刚才跟小高急眼的那男人咒骂道:“码的!原来是这个王八蛋搞的鬼,邢一春可能被人当枪使了”。 “什么意思?” 妇女还没听明白咋回事呢,那男人拧了身子往出走,边走边恨恨地说道:“白天刚说了要搞大学习、大讨论,晚上就特么来这一出,是想拿咱们也当枪呢”。 见妇女跟上来追问,这男人站住了脚,就在大门外头怒道:“你怎么还不明白,人家跟这边别着杠头,让他儿子在里面使了坏,引了这边的人去抓人,好叫咱们一起来这边要人啊!” “啊!” 妇女显然也是听明白了,要不说赖山河提前知道事儿呢,敢情玩的是驱虎吞狼的勾当。 用小脚老太太们引着莽夫邢一春去抓人,他儿子做了内应,故意把他们的孩子都装里面了,想的是把他们的火都引来这边呢。 真阴险啊! 妇女也是皱起了眉头,赖山川跟交道口这边别杠头实际上是在跟李学武别山尖,局里人自然都听说了。 可你们别着,别特么拖我们下水啊,这可不是人干的事了。 尤其是今晚弄的那些玩意儿,这不是毁了他们孩子前程嘛。 不行,今天这件事必须解决掉,真要是让那莽夫邢一春办成了铁案,就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冤有头,债有主,这件事还得找赖山川去。 别特么以为是治安处一把手就能只手遮天了,这些人捆在一块儿,唾沫都能淹死他。 这件事说起来其实还有个疑问点,赖山川再讷,也不能用他儿子当诱饵啊。 可这就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心思了。 他们已经想到这一茬儿了,既然他们都知道今晚的事了,还能让邢一春办下去吗? 如果没有小高说了有赖山河来过,他们能知道这里有赖山川的事? 还不是觉得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嘛,觉得赖山川也是被算计的人呢。 如果真这么发展下去,到最后这些人跟交道口真就有了仇了,即便是孩子没啥事接出来了,那对交道口所是个啥印象? 他们能让这个案子办下去吗? 准不能啊,既然都办不下去了,那赖山川的儿子也就一样没事了啊。 这都是老赖算计好了的,他儿子充其量就是在里面过一遍筛子,到最后跟他们的孩子一起出来。 最后他们和交道口所对立了,他好坐山观虎斗啊。 这很符合赖山川的办事风格,这人阴着呢。 就是啊,他没算计到,这小高会跟他们说这些。 “小高,今天的事大姑记下了,明儿没事儿了来大姑家给你炖肉吃” 妇女咬牙切齿的模样,小高可不敢去她们家吃肉,别不是要吃他的肉吧。 “大姑,你们这是……?” 小高送到大门口,挠了挠脑袋问道:“我都懵了,到底咋地了,我们刑所真的去蹲点了,这行动关你们咋地了?” “行了,小高,这事儿你甭管了!” 妇女已经推了车子,冲着小高摆了摆手说道:“今天啊,你就当我们都没来,上你的班,该干啥干啥”。 说完又对着众人摆手道:“走,今晚去赖家做客,咱们得去求求情,不然人家真要捏了咱们的软肋了”。 好家伙啊,这是第一批的,还有刚到的呢,互相焦急地打听着,见着这些人解释了,也都跟着妇女的自行车往回骑了。 去交道口所没用的,人不在这,说不定送哪儿去了,要不是在治安大队,要不就是在一监所,他们不想去找了,直接去赖山川家里等。 治安大队可不是他们能去叫门的,那大门楼子站岗的都不是治安大队的人,这个时候去要人,那不擎等着挨白眼子嘛。 去一监所就更不成了,因为一监所根本就不受他们单位管辖,那是司所的,两个系统了。 反正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们都“清楚”了,就请赖处长处理吧。 他儿子就在里面,赖山川要真舍得他儿子,那他们也不怕了,这笔账都算在赖山川的头上,看他一身铁能打几个钉。 这件事刚开始着急,可现在知道了问题的根本原因,他们倒是不着急了。 无论是“幕后策划”赖山川,还是正在办案的邢一春,只要知道了那些孩子的背景,这件事就得是内部处理。 邢一春是个莽夫,可这个案子最终也得由着分局审核,终究是要送到赖山川这里的。 他们就等着看,看看赖山川怎么下这个笔。 最大的可能就是,邢一春不会送上来,因为他会“发现”这是个雷,赖山川“故意”给他布的局。 邢一春骑虎难下了,不办吧,有赖山川看着,这就是个大过。 可要是办了,那就都得罪完了,以后交道口所甭想消停了。 他们算是知道了,就是赖山川裹挟着他们跟李学武谈判呢,就是要让李学武低头。 可凭什么啊! 人家李学武根本就不在乎治安大队这点儿事儿啊,人家还是大厂的保卫处处长呢,这个谁不知道。 凭什么就得跟你赖山川低头啊! 该咋地咋地,大不了人家不在分局混了,你能拿人家咋地。 李学武不在乎,可他们在乎啊,这是他们的孩子啊。 凭什么拿他们当筹码啊,这赖山川真是该死啊。 “开门!赖处长在家没!开开门!” 赖山川家所在的院子不大,独门独院,就是个一进的宅子,在东城这边很常见。 木制的大门被敲的“咣咣”响,还真就不是一个人在叫门。 正跟屋里汇报的赖山河吓了一跳,伸手就把腰上的大五四给掏了出来。 “干什么!” 赖山川皱眉瞪了赖山河一眼,随即冲着沙发上坐着正着急的爱人摆了摆手,示意她进屋去。 “收起来!” 再次喝了赖山河一句,随后抬手示意了大门方向说道:“去看看是谁”。 “还能是谁~” 赖山河挑了挑眉毛说道:“我就说咱们不用急,有人比咱们还着急,这事根本不用咱们出面,光是他们就能把这件事摆平了”。 说完这句,惊慌的神色已经消失,换上了成竹在胸的表情对着大哥道:“您瞧好了吧,这些人一准儿是来跟您求情的,请您去找交道口要人呢!” 说到这,赖山河正色地看了看大哥,提醒道:“您可轻易别答应啊,只要保持正面形象就好,千万别在这些人面前犯错,最好是来点儿大义灭亲的意思,公事公办,反正他们也不敢让这件事公办了!” “快去开门吧,我用你教我做事啊?!” 赖山川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冲着赖山河翻了翻白眼,摆摆手很是不耐烦的样子。 他爱人是着急了,可他没着急,一个电话打给了赖山河去打听这件事。 正如堂弟所说的,他必须是正面的,他不能犯错误,儿子出了事,那就公事公办嘛。 他就不信邢一春敢这么办! 也不知道这个主意是谁给邢一春出的,或者是姬毓秀主动办的,反正不像是李学武的风格。 这不是狗急跳墙嘛,一网打尽,他倒是真的被捏住软肋了,可这一网下去,李学武甭想在分局里面混了。 这事倒像是姬毓秀私自做主的样子,完全是意气用事,对他来说不是个事。 赖山川想明白了这些,也就真的不着急了,他倒是要用这个事情反过来弄死李学武。 以前他还想着往治安大队里搀沙子,这会李学武混不下去了,他正好接手。 呵呵~ 姬毓秀这是在帮自己的忙啊! 赖山川心里想着,端起茶杯摆正了姿态,完全就是一个刚正不阿,正义的化身模样。 当院里涌进来一群人的时候,赖山川知道,自己表演的时候到了! “呦,赖处长,您这还有心思喝茶呢~” “哦!是刘科长啊” 赖山川好像刚发现众人似的,站起身招呼道:“你们这是?” “哎呀!” 赖山川急忙走出客厅冲着众人招了招手,示意大家屋里来坐。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见赖山川的反应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可也都进了屋。 这客厅再大也容不下这么多人啊,所以好多人都是站在屋里看着沙发上坐的几人说话。 “我说凤芝同志啊,事情很突然啊” 赖山川痛心疾首地看了看刘凤芝,说道:“你看看,我也是刚收到消息,我真是……” 说着话用手捂了捂脸道:“真是没脸见人了,孽子啊~” 刘凤芝就是小高的大姑,刚才被分析明白的那个妇女。 这会儿看着赖山川表演,她倒是来了兴趣,给屋里众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后,又看向了赖山川。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也都明白了彼此眼神的含义,也都意味深长地看向了沙发上坐着的,还在表演的赖山川。 他们也不急了这都到这了,事情该怎么解决总是要有个程序的,总归是要把这笔账算清楚的。 “嗨,谁说不是呢” 刘凤芝倒是会演的,这会儿倒是配合起了赖山川,也是故作无奈地说道:“我们这也是没办法了孩子们闹成这样,谁还不是没脸了”。 “不过这件事蹊跷呢!” 刘凤芝看向众人吊了吊眼眉,意味深长地说道:“平时孩子们闹一点儿也不出格,今天这件事透露着不对呢,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一定有问题!” “对!” “一定有问题!” 屋里众人齐声点头道:“我们孩子以前可不这样,一定是有人带的”。 “他们都还是孩子啊!” 刘凤芝看向赖山川说道:“你说这人损不损啊,这不是毁了他们的前程嘛!” 赖山川听着众人的话心里暗笑,骂吧,骂吧,骂的越凶,就代表对交道口,对李学武越恨。 “唉~事已至此,我还能说什么呢~” 赖山川故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冲着众人摊了摊手道:“我自己的孩子我还不了解嘛,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只能是……” “赖处长,总不好真的就……” 刘凤芝挑着眉毛看向赖山川故作慌乱地询问道:“您就不能出面给协调一下嘛?毕竟您是主管治安的一把手,对吧?” 这最后的对吧是冲着屋里众人说的,可这会儿众人全都不说话了,只盯着赖山川看。 赖山川也不知道这些人都咋回事,说事儿呢,盯着自己干啥! “这个……唉~” 赖山川无奈地说道:“你们也知道,我上周刚检查了交道口的工作,现在就出了这么档子事儿,你们说,我能怎么办?” 说完左手捶了右手,很是气愤又不甘地说道:“只能公事公办了,由着交道口所去办吧”。 看着赖山川真玩这出儿“诸葛亮挥泪斩马谡”的戏码,众人也都明白了,这赖山川真照着他们分析的来了。 敢情真的是拿他们当棒槌了,点明了跟交道口所的矛盾,这会儿逼着他们自己去协调呢,他好坐在家里充正人君子呢。 “诸位诸位,诸位领导~” 这个时候赖山河走了出来,看着大哥已经表演完了,正别着头,侧着脸,没脸见人的模样,知道自己该上场了。 “我说一句啊,我哥是啥人你们都是老关系了,自然知道他的为人,不可能为了一德做出违背原则的事” 赖山河恨恨地说道:“听了诸位领导刚才分析的,我就知道这里面有人搞鬼,孩子们都是好孩子,一定是哪儿出了问题”。 说完又往前走了几步,得了大哥满意的眼神,又挑着眉毛说道:“要我说啊,这件事还得我们自己来办”。 “山河,你说,这件事得怎么办?” 刘凤芝好像真没有了主心骨一般,见赖山河说话了,便主动开口问了。 赖山河没注意到屋里众人的眼神,得意洋洋地说道:“要我说啊,你们就应该去找李学武,这件事绝对是他指使的,行动的是沈放,找到李学武,一定能……” “山河!说什么狗屁话呢你!” 赖山川这个时候好像刚听见弟弟这么说似的,咒骂了两句随后对着众人解释道:“别听他胡说八道,这件事说不定另有其人呢,跟李副处长有什么关系”。 刘凤芝挑了挑眉毛,看向赖山川说道:“赖处长,都这个时候了,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吧~” “是啊大哥!” 赖山河真没听出刘凤芝话里的意思,帮腔道:“都到这个时候了,您真想看着一德出事啊?!” 赖山河没看出来的,赖山川看出来了,刘凤芝这表情不大对劲儿啊,屋里其他人的表情也不大对啊。 要说这件事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脉络已经很清楚了,是李学武携私泄愤,大家早该义愤填膺的去找李学武讨个说法去了。 可是,一个个的杵在这儿,斜眉瞪眼的看着自己算怎么回事儿。 嘿嘿!其实这些人在赖山河表演的时候就已经露出异样的神色了。 只是刚才他做大义灭亲,没脸见人模样的时候根本看不到这些人的脸色,所以一直都没发现异样。 现在他觉察出不对了,耳边听着堂弟还在叭叭叭地劝着自己从善如流,用反面护短的角色激发众人的情绪,好衬托自己的正直。 别特么演了,露馅了! 赖山川瞪了弟弟一眼,可这一眼被赖山河理解成了哥哥的演技高超,真的表现出了愤怒的样貌。 “大哥,这件事您不能不管啊,就算是不想想一德,您也总得想想大家伙儿啊”。 “是啊~赖处长~” 刘秀芝意味深长地看向赖山川,眯着眼睛说道:“您总得想想我们大家伙吧”。 赖山川的鼻孔突然开始喘起了粗气,他知道这些人为啥都是这副模样和表情了,敢情是特么认为这件事是他安排的。 不是! 真的不是! 真的不是我啊! 谁信啊?! 没人信! 赖山川知道,没人会相信他现在的话,因为刻板印象,这些人都觉得是他在布置的,这里面一定有哪个环节被人家给做了实锤的手脚,一定是。 能让这些人相信是他做的这件事,无非就那么几点,他现在想把这些疑点找出来说事,这些人能给他这个时间和机会? 况且刚才他弄巧成拙了,这套表演真正做实了自己的嫌疑。 特么的!着了道了! 这绝对不是姬毓秀布的局,那小丫头片子早不走,晚不走,偏偏今晚回老家,一定是李学武怕她受牵连给支走了。 这个局甭问了,特么的,是李学武! 自己还叭叭的在这演呢,全特么演到李学武的局里去了。 请人来配合都特么没有这么巧的,事情真的难办了。 听着堂弟还在喋喋不休的逼逼叨,赖山川上去就给了弟弟一个大巴掌。 “啪!” 这一巴掌真的就给赖山河打懵了。 大哥,说好的表演呢,不用这么投入吧? 你演你的,你特么打我干什么! 不过赖山川是他的天,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今天要加武打戏,那他就得干受着。 赖山河捂着脸,唯唯诺诺地躲了出去,给赖山川和众人留出了说话的空隙。 刘秀芝“哼”了一声,知道到了摊牌的时候了,赖山川一定是演不下去了,恼羞成怒了。 “赖处长,咱们可真是老关系了,老战友了” 刘秀芝看了众人一眼,获得了众人的支持后,再次看向了赖山川,说道:“你们之间的矛盾我们不想了解,更不想参与”。 “你在治安处我们没碍着你,更没耽误了你,坏了你的事,那就没有坏我们的道理!” “对!赖山川,有能耐玩儿点阳谋,别老耍阴招!” “就是,耍到我们头上来了,您也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啊~” “真没有这样的,再怎么说也没有拿孩子们作伐子的” “就是啊,他们可都是孩子呢!” “您舍得自己儿子套狼,可别拿我们的孩子当诱饵啊” …… 屋里人多,虽然身份没有比赖山川高的,但一屋子人加一起,也不是赖山川能反驳得了的。 尤其是这会儿,大家论战友的时候可没级别这点儿事,真要是拿孩子搞事情,他们可不会留情面。 事已至此,赖山川知道,自己解释什么这些人都不会听了,难听的话都说了这么多了,他更就没有表演刚正不阿的必要了。 “我只说一句” 赖山川不理会众人的吵吵嚷嚷,抬起手对着众人说道:“这件事如果是我干的,那就真没你们来找我的机会了,我更不会坐在家里让你们找到”。 “听我说完!” 见众人又要吵,赖山川皱眉摆了摆手,道:“今天我认栽了,不为我儿子,就为大家,我去跟李学武认栽服输,这件事一定给你们个交代”。 “早该如此!” “哼~” …… 赖山川的话并没有引来众人的体量或者怀疑,他们只觉得赖山川还在作秀,还在演呢。 刘秀芝却是不管这些的,挑眉道:“赖处长,也别说我们错怪了您,这件事根本就关系不到我们,好赖您跟李学武也是上下级,这个结终究还是要你们去解”。 赖山川点了点头,满脸寒霜地拎了沙发边上的手包,站起身便往出走,边走边对着走出卧室的爱人说道:“如果一德回来,让他好好在家反省,哪里都不许去”。 说完也不等众人再说,推开满脸惊讶的赖山河,径直往大门外走去。 赖山河看了看大哥的背影,又看了看从屋里一个个走出来的干部们,捂着脸,不知道这是唱的哪一出儿。 刚才明明演的挺好的,怎么就漏了陷儿了,难道是大哥坚持不住了? 一定是,绝对跟他没有关系的! 毕竟他都挨了一巴掌了,谁能有他付出的多! —— “我是赖山川” “啊?是赖处啊,这么晚了,您是有什么事嘛?” “出来说吧,我就在一监所对面的车里” 赖山川的声音很是疲惫,但又是很决绝的样子,透露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 李学武知道他是啥意思,无非就是拼个鱼死网破罢了,舍了儿子,让李学武跟他一起下地狱。 “呵呵,好吧,赖处相邀,看来我不去都不行了” 李学武轻笑一声,并没有在电话里跟他逗壳子,答应过后便撂了电话,同时对着炕边坐着的顾宁摆了摆手,示意没事。 赖山川主动打了电话就代表他认输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依着他的身份自然不会逗赖山川玩,更不会装不知道。 那样做不是在羞辱赖山川,而是在贬低他自己,敢做不敢当,小人行径。 他玩阴招,那李学武就回一个阳谋,你来我往的,谁也别说谁,手底下见真章就是了。 现在有一方认输了,那赢的那一方也别骄傲,更别张扬,毕竟都没到至对方于死地的地步。 李学武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更不想有人染指自己的布局,最重要的是,郑富华和高震高看自己一眼,给了自己平台总不能拆了人家的台。 赖山川呢? 他自然知道李学武是谁,自然知道李学武的背景,也知道李学武丢了分局的差,还有炼钢厂的差。 他又没下狠手攻击李学武的人身安全,真要是李学武输了,他背景自然也不会来找他的麻烦,这是规矩。 所以现在的状况是,他输了,不是输在他儿子身上了,而是输在了李学武的局外招儿,输在了他家里的那些人身上了。 真要是只有他儿子一个人,说不定他狠狠心真的拉李学武下马,卒换帅,自然值得。 可现在不是这样的,他舍得自己的卒,可舍不得这棋盘啊。 无论如何,今天这个局被李学武抓的死死的,他只能认输,连一刻都缓不了。 因为,家里那些人不敢天亮见。 技不如人呗,挨打要立正呗,还能怎么着。 要想找到邢一春在哪并不困难,困难的是,他没有办法不通过李学武把这些人弄出来。 因为就像赖山河跟他说的那样,谁先动手,谁就输了。 第174章 小妹妹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74章小妹妹今天这些人,哪怕有个结婚证都不会有问题。 问题是这些人都没有。 赖山川来一监所前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了,李学武真的就没给他留下任何破绽。 所以他借了一监所门口值班室的电话打去了李学武家里。 李学武家里的电话他知道,他也知道李学武这个时候一定在等他的电话。 很简单,有的时候高手过招就这么几下子,赢就是赢了,输就是输了。 赢的起,输的起,天又没塌下来。 所以李学武来了。 一台威利斯,收拾的很立正那种,老彪子把新的嘎斯69砸了个稀巴烂,把新的大卡车砸了个稀巴烂,却把稀巴烂的威利斯给李学武收拾的板板正正。 这个世界不讲理的,也没处说理去,一监所大门口值班站岗的警卫见着李学武下车先是敬了一个礼,这才又回了岗位上。 李学武的车没熄火,表示他不想在这多待,更不想跟赖山川长聊。 下车后掏出兜里的烟盒叼了一根烟,边往赖山川的吉普车边走,边用打火机点燃了香烟。 动作很潇洒,神情很自然,丝毫没有胜利者的骄傲,更没有急功近利的虚伪。 没等赖山川的司机下车呢,李学武已经坐上了吉普车的后座。 赖山川的司机很懂事,下车后便往前面走,路过李学武的车边还看了一眼,见没问题这才头也不回地又往前走了几步,背对着车站定了。 吉普车上,李学武抽了一口烟,也没关车门子,手扶着副驾驶的座椅靠背,扭过头打量了黑夜里的赖山川一眼。 车里并不是很黑暗,因为一监所的门头灯很亮,光线进入车里,照亮了赖山川的侧脸,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从看得见的那半边脸上,李学武没看出失败者的懊悔和失落,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僵硬和不自然。 人老了,熬夜总是要憔悴的,很正常。 赖山川看向李学武的脸庞却是清晰可见,没有玩世不恭的肆意,有的只是成熟的气质,以及年轻人的活力。 “还没睡啊?” 赖山川长出了口气,随后声音有些干干地问了一句。 他并不需要李学武的答案,因为这是他最后的坚持和不甘。 李学武笑了笑,也真的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再次抽了一口烟,顾宁不喜欢他抽烟了,所以他得戒烟。 好不容易出来,真是难得的机会。 抬手示意了一监所的大门,李学武挑眉问道:“进去了?” 赖山川映着光线的侧脸微微抽动,想说什么,却是忍住了。 就知道李学武不是个让份的,他嘲讽一句,李学武立马就回了他一句。 要真是能进去,就不用请李学武来这里了。 “呵~也真是的” 李学武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也不知道谁教他的,都特么玩这套,一办案就特么来这边,真当这里是特么关系户了”。 说完再次抽了一口烟,冲着车前方吐着烟雾,把车里的光线晃的很是虚幻。 “我只说过人可以送来这边,可没说过审讯也在这边” “走吧,进去看看” 李学武也没再跟赖山川废话,踩着踏板跳下了吉普车,弹飞了手里的烟头,甩了车门子绕过车尾就往一监所大门里走。 赖山川好像老年人似的,慢腾腾的从车上下来,看着李学武轻松的进了刚才自己急眼了都没进去的大门,脸皮抽动着跟着往里面走。 果然,这一次门口的人没再拦着自己,真当自己是空气了一般。 要是往常,自己来这边,那黄干总是要出来迎一迎的,虽然不是一个系统,但总是合作关系。 可今天晚上,他知道自己绝对进不去这个大门了,除非是李学武来。 真就是这般,李学武来了,这大门也为他敞开了。 进了大门,跟着前面李学武的身影往里面走,一路上总觉得李学武来这边比去分局还熟悉呢。 直到前面闪过一个弯,李学武的脚步停了,正看着平房门上的窗户,待他到了跟前,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李处~” “李哥~” …… 屋里三个人,见着李学武叫什么的都有,因为这都不是一个系统的人。 有一监所的人在,赖山川进屋后没听见有人招呼自己,沉默地站在了门口。 李学武却是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大灯泡下被铐在椅子上的年轻人。 “怎么不给穿衣服?” “来的时候就没穿啊~” 一监所的老孙摊了摊手道:“我上哪给他找衣服去,他屁股上那块布还是来时脸上的那块儿呢”。 李学武的手敲了敲桌子,没搭理老孙的屁磕儿,捡起审讯记录看了看,问道:“都完事儿了?” “呵呵~比街上的四六撂的都快” 老孙抽了一颗李学武扔在桌上的烟,用火柴点燃了笑道:“人越多越好审,都想着把责任推给对方呢,谁先交代谁占便宜呗~” 他这么说的时候还瞥了门口站着的赖山川一眼,不是不认识赖处长,而是今天晚上他眼拙,暂时不认识了。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地将已经签名按了手印的审讯报告扔在了桌子上,示意了椅子上抿着嘴想要说话的青年道:“你要说话?” 青年焦急地望着门口的方向,他想张嘴,可门口的人在微微摇头,他知道,他不能说话。 可……可他有好多话想跟父亲说啊。 李学武站在桌子前面,俯视着青年,脸隐在了灯罩上,显得很是黑。 “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没有了” 青年最后低下了头,身子骨都弯了,一副没了精气神的颓废模样。 李学武知道,这年轻人废了,就像闫解放一样,脊梁骨折了就真的折了。 点了点头,李学武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冲着墙边站着的邢一春招了招手,对着青年的双手示意了一下。 那里是一副铐子,铐在青年倒坐的椅背上的铐子。 邢一春将手上的烟叼在了嘴里,眉头微微皱着,从腰上解了钥匙下来,给这年轻人松了手铐子。 年轻人不敢置信地看了看邢一春,又看了看李学武,最后望向了门口,可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起来” 李学武说了一句,随后转过身一边往出走,一边说道:“给他找衣服穿上,什么样子~” 话说完人已经出了门,看了一眼院子,见没有人,这才往刚才路过的那间办公室去了 等李学武再出来的时候,男青年已经穿回了自己的衣服,低着头站在院子里,身边还有两个人看着他。 衣服都在,并不像老孙说的那样,没有给他们的衣服。 邢一春知道,现场收回来的衣服不只是衣服,还是他们爹妈的脸面。 这个脸面是他们自己丢的,也是邢一春给捡回来的,所以今后这些人都欠交道口的。 李学武没再跟青年多说,转身原路返回,往大门口走去。 青年身后的人伸手推了他一下,见他回头望过来,这人又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跟上李学武的身影。 青年犹豫了一下,尝试着迈着步子跟上,见身后没有脚步声,知道那两人没有跟来,不自觉的加快了自己的脚步,他想快一点逃离这个魔窟。 李学武的脚步不快,不至于让这年轻人撵不上,可等他跟上自己的脚步后,李学武也没搭理他。 只是到了大门口,李学武见他还跟在自己身后,便抬手示意了一下他爸的吉普车,看着他小跑过去,这才往自己的车边走去。 先前守在这边的司机已经回去了,李学武也得回家了。 上车打方向盘,丝毫没有留下再说两句的意思,踩着油门便离开了。 嘎斯车上的司机看了看蹿进车里的赖一德,也没理会他问的“爸爸去哪了”问题,踩着油门往前蹿去。 他接到的命令是,送赖一德回家。 赖一德一定是第一个回家的,也必须是第一个回家的,李学武选择带着赖山川进了审讯赖一德那个房间的时候,赖山川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做戏做全套,他认栽也得认全套,得陪着李学武把这场戏演完,他想不这样都不行了。 今天的抓捕任务是治安处赖山川主持的,人员被放掉也是赖山川决定的,在那间办公室里,赖山川亲笔签了名字,责任跟邢一春没关系了。 明天,天不亮的时候,这些人都会被释放,但他们签了名字的交代书还留在一监所呢,赖山川签了名字的决定也在一监所呢。 李学武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呀,他就是个……无辜的路人。 —— “你干啥了?!” “没干啥~” “没干啥让人给抓监所去了!” “都说了没干啥~” …… 王亚梅不耐烦地回复着姐姐的话,目光扫了扫一监所大门口的左右。 是了,都说好的做戏做全套,他们不会来接自己的。 王亚梅更知道这是在保护自己,不让这件事牵连到她这样的小鱼小虾。 虽然心里明白,可总有种莫名的失落,期盼了好一阵了,最后还是落空了。 就是不知道他昨晚看没看见自己。 “我跟你说话呢!” 王亚娟生气地怼了妹妹一下,立着眉毛说道:“爸妈已经够累的了,你能不能让她们省点儿心!” “知道了~~” 王亚梅见姐姐急眼了,心中有话不能说,只好无奈地答应了一声。 王亚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被一起接出来的那些小年轻们,就知道自己妹妹又跟那些人在一起了。 这一次好像变本加厉,跟那些斗她父母的人混哒上了,让王亚娟的心里更不好受了。 现在妹妹大了,自己上班赚钱了,也管不住她了。 再加上她的工作也出了问题,现在更是没心思再多说她,推了车子便往前走,不想搭理妹妹。 王亚梅也看了看那些昨晚一起疯的同伴,还有人跟她挑眉呢,惹得她扯了扯嘴角,手里摆了摆,表示啥也别说了,家长在呢。 这些小子哪里会怀疑是王亚梅这里出了问题,他们倒是发现,赖一德不见了。 等跟父母见了面,这才知道,原来人家赖一德昨晚就回家睡大觉去了。 码的! 就知道有人搞鬼,原来是赖一德这孙子! 王亚梅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一般,跟着姐姐的自行车后面走着。 见着姐姐上了车子要骑走了,这才喊着“姐,你等会我~”紧跑几步上了车子。 王亚娟气她不争气,可也总不能大半夜的把她接出来就不管了,自行车虽然骑了,可也慢着呢。 一等感觉身后妹妹上了车子,这才蹬着往家里走。 王亚梅坐在后座跟远处那些小子们摆了摆手,脸上满是忍不住的得意。 可再回头看向姐姐的时候,却是浑不在意地说道:“姐,你直接送我去上班得了,省的我多走一趟了”。 “我也真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了” 王亚娟骑着车子,妹妹不说话还好,她一说上班自己心里这火就更大了。 “让你上个班跟求你似的,不踏踏实实干工作,就想着玩!” 王亚娟越说越火大,话语里的教训意味也强了许多:“爸爸现在下车间了,妈妈调去劳动队了,被闹的担惊受怕,累死累活的,你就不想想他们的苦?” “姐~” 王亚梅伸手搂住了姐姐的腰,声音里带着哭腔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家里现在困难,我真知道了~” 王亚娟使劲儿呼了一口气,这妹妹从小就是家里惯着长大的,总有那调皮捣蛋的劲儿。 以前家里条件好,自然由着她闹,由着她作,可现在不成了,父母眼瞅着要出问题,要是再由着她这么玩闹下去,以后可怎么办呀。 今晚收到所里传到的消息,说是王亚梅在一监所呢,让家里去人领人。 这活儿王亚娟太熟了,每次都是她去领,不是在街道,就是在派处所。 这一次更狠,直接进监所了。 要是再任由妹妹往下面发展,可能她接人的机会都没有了。 “你要是实在不想上班,那就嫁人” 王亚娟狠心说道:“大姑来电话了,说她小叔子家里的孩子跟你年岁应当……” “我不嫁!” 王亚娟的话没说完呢,车后座的王亚梅便喊了一嗓子,随后吵嚷道:“我才不往外嫁呢,那是啥地方,她去吃沙子,还想让我去吃沙子啊,她就没安好心!” 说完这个,王亚梅又晃了晃姐姐,哀求着说道:“姐,我真改,真没有下次了,这次我一定好好上班,绝对不给你惹祸了”。 王亚娟当然也舍不得妹妹外嫁,这个年代外嫁基本上就等于十年、二十年见一面了,连写信都是个麻烦事。 家里就姐妹两个人,要是不在一起支吧,父母的养老都是问题。 她大姑的电话早被她妈拒绝了,那边的意思家里人都清楚,大姑为了巴结婆家而已,虽然给的彩礼多一些,可她们家没有卖闺女的意思。 今天也是在拿话磕打妹妹,让她省点心。 听着姐姐的叹气声,王亚梅的手上用了用力气,问道:“姐,你们团是不是要解散了啊?” “不知道,不用你管” 王亚娟没好气地说了妹妹一句,继续往前骑着车子。 王亚梅却是没理会姐姐的气话,继续问道:“要是解散了,你们怎么办?” 是啊,自己应该怎么办? 当年那么努力才考上的专业文工团,竟然说要解散就解散。 现在已经不排练了,大门都被封上了,办公室的领导都被抓走了,她们被迫喊了口号才放出来的。 妹妹的话让她的心也乱着呢,上面只说了让等,可等到什么时候没人能说得清。 她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去参加活动,要么就留在家里别出屋。 哪条路都不是她愿意的,舞蹈演员,真要是在家里蹉跎半年,再想上台,心理这关都不好过。 她也问过了,没人能说得清这阵风什么时候能过去,这文工团解散了,什么时候能恢复。 如果真跟母亲所在的艺术团似的,把她们都派去扫厕所,她哭都找不着调了。 王亚梅也是见着姐姐沉默着不说话,便也就没再往下问,要是真给姐姐问急眼了,再把自己扔下,自己走回去可累人。 姐姐不是没干过这种事,她可不想再挨累了。 两姐妹就这么沉默着,为各自的前程担忧着,在凌晨的黑夜里前行着。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正好透过白色窗帘,照映在书桌上,刺痛了昨晚翻开看的,忘记合了的书页。 还是李姝发现了那本红皮书无声的呐喊,翻过小身子,撑着脑袋望了望书桌上的阳光,又无力地跌在了枕头上。 早上了,该起床了,该出去溜溜了~ 李姝用小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使劲撑着小枕头,撅着屁股爬了起来看了看叭叭麻麻。 嘿!睡的真香啊! “叭叭~” “叭叭~” “嗯……” 李姝晃晃悠悠地绕过麻麻来到了叭叭这边,习惯地坐在了爸爸的肚子上,小嘴一遍一遍地叫着叭叭。 她是不敢吵醒麻麻的,可她又想叭叭抱她出去玩,所以又不能太小声了。 这小家伙聪明着呢,可有眼力见儿了。 可叭叭怎么叫着干答应却不醒呢? 李学武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去爬山,不小心摔了下来,一块儿巨大的石头砸在了肚子上,怎么搬都搬不走。 奇怪的是,这石头还会叫“叭叭”! “叭叭~” “叭叭~” “嗯?” 李学武的噩梦被顾宁给推醒了,再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见顾宁翻过身继续睡,这才又不解地看向正趴过来的闺女。 得了,这下子不用周公帮他解梦了,会叫叭叭的大石头自己咕噜下来了。 “干啥?” “叭叭,玩~” 李姝瞪着大眼睛,脸上还有次模糊呢,小嘴可会说了,她想的都说的清楚,她不想的就给你含糊着。 李学武的眼睛都睁开了,无奈地看了顾宁一眼,知道是顾宁先醒的,不想起,这才推醒了他,让他领李姝出去玩。 真会安排啊! 李学武无奈地打了个哈欠,抬起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这才不到五点啊,这熊孩子哪儿来的这么多精神头。 “闺女,商量个事吧,咱们再睡一会好不好?” 李学武尽量用温柔的语气跟闺女商量着,可李姝不愿意听他的话,小手一个劲儿地指着门外,说着走,玩。 墨迹了半天,顾宁先不耐烦了,转回身瞪了李学武一眼,李学武总算是没辙了,起身穿衣服,也给闺女穿衣服。 今早的小家伙是要他伺候着洗脸了,一周一次,有的时候一周两次,看在这边睡几晚。 在家是不用他的,李姝跟着老太太一起睡,自然也是老太太照顾她。 “闭眼睛” 李学武抱着闺女站在水池边上,跟闺女说完便用水给李姝洗脸。 他自己洗脸都跟鸭子戏水似的,给李姝洗也是一样。 好在他知道自己啥德行,还知道给闺女围着一条白毛巾,不然早上这身衣服还得换。 等洗好了脸,又给已经不耐烦的闺女擦了香香,这才抱着她往外走。 李姝的脸上又有了笑意,跟刚才站在一边看着叭叭洗脸时的笑意一样,她开心呢。 “玩~” “呵呵,玩儿” 李学武吧嗒吧嗒嘴,学着闺女的话,抱着她跟院里溜了一圈,等她要闹的时候,这才往外走去。 在中院正好遇见棒梗从家里出来,一大爷也整蹲在水池边上洗着牙缸。 “一大爷” “哎,学武,起这么早啊” “没辙,她起来了,我就得起” 李学武无奈地颠了颠闺女,笑着跟给自己打招呼的棒梗点了点头。 棒梗笑着捏了捏李姝的小脚丫,见她不愿意,使劲往后抽着,这才又对着李学武说道:“槐花小时候就这样,嘿嘿”。 李姝瞪了瞪眼睛,小拳头捏着,好像这人再敢逗自己就上去给他一拳的样子。 棒梗却是没注意这个,嘟着大肥脸,跟一大爷打了招呼便往后院去了。 天亮公鸡就打鸣,意思不仅仅是在报晓,还有告诉家里人赶紧放它们出来的意思。 所以棒梗这会儿是去开鸡架的,后院的开完还得开前面的,都收拾完就得拎着铁桶去捞鱼摸虾了。 李学武没打算在中院站住,李姝也不让,可一大爷却是主动说起了单位的事。 “车间里准备搞个安全生产标准化培训班” 一大爷端着牙缸站在水池边上,对着李学武介绍道:“主要还是来厂考察的人有些多了,光是带看已经不满足他们的要求了”。 说完又看了看李学武,解释道:“主任的意思是,由我牵头,先把队伍拉起来,处里联系组班,到时候开展学习和带训工作”。 “这是好事啊”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邝处长交代的?” “应该是” 一大爷说道:“主任也只说了是处里下的通知,先尝试着准备第一批,让我筹备带教大纲呢”。 李学武笑了笑,问道:“一大爷您啥意思,不会是觉得我要垄断咱们厂所有的培训工作吧?” “不是” 一大爷笑了笑,虽然嘴里说着不是,可听这意思好像是的样子。 许是他们车间主任又搞幺蛾子了,这个安全生产标准化是李学武给一大爷出的主意,怕李学武在保卫处也有心要办,撞了车就不好了。 “好好办,有名又有利,是好事” 李学武笑了笑,给一大爷说道:“您也好趁着这个工夫把咱们厂的带教程序标准化一下”。 李姝见叭叭老站在这也不动地方,便赖赖唧唧的想要往外走。 秦淮茹从家里出来,见着李学武和一大爷站在这边说着话,便拢着头发走了过来。 跟两人打过招呼,见他们在说正经事,便接了李姝哄了起来。 李学武给一大爷说的还是培训的事,可不仅仅是外面来学习的培训,还有厂里的培训。 “现在师傅带徒弟,一个人一个教法,随心所欲,也没个统一的教程,千人千样” 李学武想了想,对着一大爷说道:“您也跟你们主任说说,在搞安全生产标准化的同时,也把学徒的教程和教材统一一下”。 “好处自然都明白,带教标准化了,教出来的徒弟也一定都是标准的,可以实现快速理解,快速出徒嘛”。 “这个……” 一大爷皱了皱眉头,随后看向李学武说道:“要是把所有的生产岗位都做出来,怕不是个大工程啊”。 “怎么?您还想着一个人都做出来?” 李学武笑了笑,解释道:“让邝玉生和夏中全牵头,搞个工作组出来,再找几个您这样的老师傅列大纲,由着岗位带教师傅们自己填内容,收上来再审核编撰不就行了嘛”。 秦淮茹站在一旁笑着说道:“一大爷是站在工人的角度思考的,你是站在领导的角度思考的,考虑问题的方向都不一样”。 一大爷也是笑了笑,对着李学武说道:“这可真是个大工程啊”。 前面他说是大工程,意思是工作难度大,这次再说,意思就是功劳大了。 要是真的实现工人培养标准化,那这份功劳可是比安全生产标准化给他带来的荣誉还多呢。 李学武没在意这个,这不是他的专业,更没必要往车间里去找功劳去,真的领导车间实现生产变革也给他带来不了什么利益。 这种工作还是由一大爷这种专业工人出身的人来做才好,他做的话,只会被人说是狗拿耗子,不务正业。 秦淮茹见着一大爷乐,也是笑着提醒道:“您这身体自己清楚,可得注意着点,别主任说啥了就拼命”。 这个时候一大妈扎着围裙从家里出来,刚才她也听见外面说啥了,这会儿笑着说道:“他哪里记得住这个,干活不要命的人”。 一大爷只是笑笑没说话,端着茶缸示意了一下屋里说道:“早上跟家里吃吧,让你一大妈烙饼”。 “不了,倒座房早上还有事”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我妈跟老三媳妇儿上山看我爸他们去了,我嫂子一个人在家呢,我们要是不去倒座房,她自己也不好意思呢”。 “昨天刘茵说了的” 一大妈笑了笑,将刚才从家里拿出的糕点递给了李姝,示意她吃。 “你爸他们一晃也去了一个月了吧,是得看看去,俩大老爷们儿” “说谢谢奶奶” 李学武逗着闺女让她说谢谢,李姝看了看手里的糕点,又看了看一大妈,小嘴里只崩出来个奶。 一大妈笑着摸了摸李姝的小脸蛋儿,夸着她长的可够快的,一生日的孩子长这么大的不多见呢。 妇女嘛,夸孩子都是可着这个方向,喜欢孩子也都是真的,尤其是一大妈。 李学武从秦淮茹手里接了李姝,跟着一大爷既然说了声,抱着她往前面走。 李姝虽然得了糕点,但出去玩的心思还是没变,一个劲儿地往外面够。 秦淮茹本来还想跟李学武说说话的,这会儿也只好看着他们父女两个出了三门。 “驾~驾~驾~” 李姝的小嘴里一个劲儿地叨咕着,想让她爸爸快点走,跟老太太学的骑大马的口令都说出来了。 “这大早晨的,爷俩儿干啥去?” “溜溜儿呗~” 李学武笑着跟老七媳妇儿招呼了一声,看了她家屋里,笑着问道:“七哥还没起呢?” “起了,早起了~” 老七嘴里说着起了,可实际上这会儿身子还在被窝里,正趴炕沿上抽烟呢。 他们家住门厅里,就这样不好,出来进去的,要不是有格栅挡着,他们家干点啥人家都知道。 “那你起的比我早~” 李学武逗了一句闲话,抱着李姝脚步不停地进了前院。 跟院里人打招呼,李学武还是习惯用街坊之间论的辈分,没有称呼职务。 渐渐地,这院里人也都习惯了李学武的脾气,叫他的时候也多是这么称呼。 除非是在正式场合,或者真办事的时候才会叫李处长。 就老七家这样的懒汉,被李学武叫着七哥,心里还能不舒坦? 街坊邻居之间处着,还不就是这么点儿事嘛,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你要是算计我一尺,那我就敲你一棒子。 前院的早上不热闹,因为前院住的人少一些,加上李家也没大嗓门的,所以比不得中院早上起来做饭那些妇女们的叽叽喳喳。 跟顾宁一样,怀孕的赵雅芳也喜欢睡懒觉了,家里门还关着,李学武知道大嫂还没起呢。 老太太回到家,兴许起了,但也不敢有动静,怕影响了赵雅芳睡早觉。 倒是对门已经都起了,门口正支着桌子糊火柴盒呢。 早上屋里黑,白天屋里热,所以夏天糊火柴盒都是在院子里。 三大爷家又是背着阳光,所以在家门口摆个桌子干活正合适。 这桌子李学武认识,就是院里以前开大会时用的那张,都不知道是哪年的古董了,看着像是被三大爷收拾过的样子。 不是闫家人好摆谱儿,糊个火柴盒还得摆张八仙桌在这,而是糊火柴盒的主力,闫解放的腿脚不好,蹲着或者坐矮凳子他不舒服,这才弄了板凳和八仙桌。 也不知道是哪门心思搭错了电,这闫解放沉寂了好些天,竟然知道赚钱养家了。 早上这会儿三大爷已经没影了,车子也没影了,看样子是去钓鱼了。 而桌子旁坐着闫解放和他嫂子两人,三大妈在厨房里做着早饭。 闫家的两个小崽子是不会干这个的,他们现在是光荣的小崽子,正是为了变革发光发热的时候,怎么会做这些微不足道的事呢。 李学武抱着孩子从门口过,闫解放低着头装没看见,倒是葛淑琴瘦削着小脸跟李学武点了点头,还笑着看了看李姝。 李姝也是好奇地打量着他们家,不知道在这忙活啥玩意儿呢。 李学武知道她的情况,看样子是有心好好生活了,点了点头,抱着李姝过了垂花门,往倒座房去了。 夏天的倒座房起的早,小子们有赶早起来看书的,大姥和二爷他们已经起来忙活一阵子了。 沈国栋和小燕因为不在这边住,所以会晚一些,不过早饭前还是会到这边也忙活一阵儿。 厨房里正冒着白汽,傻柱指导着迪丽雅怎么卤猪下水,于丽则是做着早饭,分工明确,有条不紊。 西院本来就是黄土地,因为以前是供销社的露天仓库,捶的结实着呢,每天早上二爷和姥爷都会拎着扫帚过一遍,将垃圾零碎的收拾起来。 小子们听见厨房的锅碗瓢盆动了,便都放下书本往西院去帮着干活了。 收拾马圈,废品装车,收拾三轮车,检查轮胎和车况,啥不得忙活啊。 还得给各自的大水杯里灌满白开水,蹬三轮可是个体力活儿,没有水可不成。 李学武抱着孩子只是看着,李姝也好奇地打量着大家伙儿忙活着。 一大妈给的糕点她吃一口能歇半天,一早上了,也没吃了一角。 大家都在忙,也没人招呼爷俩儿,李学武怕她吃了西院的烟儿,带着李姝跟外院里玩了。 也许早上这会儿凉快些,李姝被爸爸放在了地上也没闹着要抱抱,自己扎巴扎巴的走着玩着,大眼睛观察着,也学习着。 孩子就是这样,对什么都好奇,也是她接触世界,了解世界的过程。 “武哥” “嗯,啥时候来的?” 李学武见着王亚梅打着哈欠从东院过来,便问了一句。 王亚梅搓了搓脸,蹲在了李学武身边,一边冲着李姝拍拍手,示意李姝抱抱,一边回复道:“早上三点多,让我姐送过来的”。 李姝才不想被抱呢,她好不容易自己出来玩的,拧着小身子躲着王亚梅的手。 王亚梅却是挪了步子追上了她,把她圈在了怀里。 “给小姑吃一口” “呀~” 李姝见有人要抢自己吃的,抬起手示意一下自己的糕点,嘴里说着咿咿呀呀的话,好像在告诉王亚梅她手里的东西不好吃,还是别吃了。 王亚梅笑了笑,逗着她说道:“你咋这么抠呢,忘了小姑给你买好吃的了?” 李姝被王亚梅逗着,小身子躲着,扎巴扎巴又跑到叭叭怀里了。 李学武看了看王亚梅的神色,问道:“你姐去接的你啊”。 “嗯,所里去人通知的,每次都是她去的” 王亚梅好像没在乎这个似的,又好像是在故意隐藏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慌似的,借着逗李姝的举动遮掩着自己的苦闷。 李学武给闺女整理了一下衣服,问道:“骂你了?” “没有~” 王亚梅这会儿也明白了,武哥是知道昨晚自己去帮彪哥了。 “她就絮絮叨叨的,跟老太婆似的”。 帮彪哥做事,帮武哥做事,进了监所,她没觉得亏的慌,更没觉得有啥不舒服的。 昨晚一样的做笔录,可她知道自己没事,她在按手印的时候看见那笔录上写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名字。 彪哥也说了,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她只负责前半段,别吃了亏就行,发完信号就找个地方眯着,等着一起被带走。 唯一麻烦的就是接人,彪哥是不方便去接她的,只能是她的家人,这样才显得正常,她也不会被怀疑上。 所里那些人拍的照片会被作为证据,而她拍的照片已经被人拿走了。 一个明的,一个暗的,就算是有人在档案中故意破坏了那些东西也没用,包括审讯记录在内都是双份的。 既然自己都不会留下案底,那王亚梅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就当昨晚重温了一下过去的热闹,体验了一下当前的夜生活。 至于姐姐的责备…… “武哥,我……我想跟你说点儿事” 王亚梅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蹲在李学武身边轻声说了一句。 她不好意思是因为这个时候跟武哥说这个,是有些挟恩求报的意思了。 李学武拍了拍闺女的屁股板,由着她自己去走,去玩,转头看向王亚梅说道:“说,跟我还装假客气啊”。 无论王亚梅昨晚有没有帮老彪子的举动,李学武都没改变对她的看法。 这就是个小妹妹,从小玩到大的,她要是有为难的,李学武还能不帮忙? 第175章 坟头上骂街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75章坟头上骂街“想换工作了?” “不想干售货员了?” “想买啥东西了?” 李学武连着问了几个问题,见王亚梅摇头,笑着说道:“你不会也相中我那台神奇的自行车了吧~” “没有~” 王亚梅见武哥打趣自己,也是嘿嘿笑了起来。 武哥的那台车子成了宝了,老彪子经常骑不说,傻柱也经常骑着去办事,好像真有魔力似的,越传越邪乎。 “是我姐的事” 王亚梅笑过之后看向李学武说道:“我姐她们文工团解散了”。 “是嘛~!” 李学武微微皱眉,没想到王亚梅说的是这么个事情。 这个时期大批的文工团停办或者解散都是有的,王亚娟所在的文工团出问题并不意外,只是他没想着这个问题罢了。 “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月了” 王亚梅又低下了头,手里捡了地上的树棍儿在砖地上画圈圈,嘴里低沉着声音解释道:“她也是好不容易才回的家,差点就被……现在都不敢再去单位了”。 “你爸妈呢?” 李学武可是知道的,王亚梅的父母都是有点能耐的,要是王亚娟出了问题,那她母亲也有问题了。 “我爸下车间了,我妈在清洁队呢” 王亚梅好像一下子低沉了下来,犹豫了一下,这才抬起头看向李学武说道:“武哥,能不能让我姐也来这边当售货员啊,实在不行我不干了,换她来吧”。 李学武打量了王亚梅一阵,好笑地说道:“你当这里的工作是干嘛的,想来就来,谁都能干的?” “不是~~~” 王亚梅有些不忍地说道:“我姐天天在家哭,我看着都难受”。 李学武点了点头,没说话,而是在心里琢磨了起来。 王亚梅也知道李学武是在想事情,所以也没说话,看着李姝在外院这玩儿,要摔倒的时候护一把。 哄孩子,哄李姝,这倒座房众人哪个没照顾过李姝。 于丽就不说了,迪丽雅和走的西琳也是喜欢李姝的,就是李学武搬走了,见到次数少了。 这会儿小燕儿来了也要逗一逗的,王亚梅来了这边后更是亲近她。 李姝跟她们都混熟了,谁抱一下,谁亲一下都无所谓了,只要不耽误她玩就行。 一只小蚂蚁,一块儿石头子儿都能成为李姝玩乐的东西。 今天的李姝有点忙不过来了,因为一直手里捏着一大妈给的糕点,只能用一只手去玩。 太阳慢慢的起来了,棒梗都拎着破水桶回来了,院里也热闹了起来,可王亚梅还是没等来李学武的回复。 顾宁和赵雅芳都收拾完了,也没叫老太太做早饭,几人还是来的倒座房这边吃。 今天中午也是一样,母亲她们要下午才回,但李学武和顾宁得早点回家,因为顾延是下午的火车。 老彪子上桌后瞅了王亚梅一眼,见她还好,便也就没多说什么,跟李学武等人聊起了闲篇儿。 昨晚他回来就没多说啥,只聊了聊业务上的事,干啥去都没说。 这边没他的行李,只能回中戏对门的院子住。 李学武看他打哈欠,便问道:“伱对象没放假?” “嗯?” “哦~放……放假了吧” 老彪子的回答也是支支吾吾的,没说出个准话来。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没再聊这个,而是跟逗着跟来蹭饭的棒梗说起了在家混的这段日子都干了啥。 棒梗虎头虎脑的,大脸猫说的都是孩子话,倒也有意思,逗的桌上众人的脸上都有了笑意。 等早饭吃完了,小子们在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后,便都推了车子出门去了。 沈国栋的车子闲置了下来,他得先送一车货,回来才能出去收废品。 现在几个兄弟里,还在坚持收废品的,只有他一个了。 二孩儿也收,不过也就是个样子了,多是在送货,车上的废品就那么几样,赶上了就收,赶不上就拉倒。 有的时候家里着急送家具,或者去监所取货送货,他也帮着开车。 王亚梅没等到李学武的回复有些着急,见着武哥媳妇儿和嫂子走了,便要去里屋再找武哥说说。 可刚进门,便见着武哥冲自己摆手,等到了门口,武哥只是说了句:“跟你姐说,周一去轧钢厂找我”。 就说了这么一句,李学武便往后院去了, 下午因为有事,所以上午的时间显得很紧,李学武回后院换了外出的衣服,开着车带着大嫂往一监所去了。 今日是送大嫂跟大哥见面的日子,可也是大嫂正式接触账目的日子。 一监所那边的办公室收拾出来了,连带着宿舍都收拾好了,三个会计,并吴老师就都在一监所有住处。 吴老师是常住的,三个会计轮班休息,保证日常有两个人在。 大嫂也不是天天都来这边上班的,而是一监所这边会有个分账,大嫂那边会有个总账,算是财务总监,负责监察和审计的工作。 要说看账本,谁都不知道各个项目代表了啥,因为在账本上根本不具象任何项目名称,只有代号。 代号所代表的什么也只有李学武和娄姐知道,比对表就在娄姐那里。 管账的不懂业务,管业务的不清楚账本,支出的单列账本,合计到大嫂这里的就是日报表、周报表和月报表了。 李学武就看这个,日报可以不看,但周报和月报必须看,不了解项目运营情况不成睁眼瞎子了嘛。 以后就不用各个负责人在汇报业务的时候说具体数据了,只说了干啥就行,其他的从三报表上就能看得出来。 一监所这边已经消停了,那些人早在太阳没出来前就接走了,老邢带着人也早回去了。 沈放更是都没在这边露面,连夜带着特勤回了山上,这就算是个拉练和实战演习了。 其实昨晚黄干也没在,他在这反而不好了,就得是手底下办事的人来做这些事才好呢。 最大的也就是李学武了,还只是来这边转了一圈就走了,剩下的邢一春跟赖山川就差亮刀子了,没在乎那些。 段又亭负责的审讯,也没跟赖山川照面,按照计划,安排的特别好。 特别好的是,一早上黄干就在这等着他呢,说李学武不能白用了他的地方,得交房租。 “咱们是什么关系,我要是跟你交房租,那不是骂你一样了嘛~” 李学武怎么会给他钱呢,想的美吧,这钱只要进了自己的口袋,就没有轻易出去的可能。 给他打白工的都有多少人呢,更不用说那些临时工了。 黄干见着李学武的嫂子也是叫嫂子,等赵雅芳跟李学文见了面,同着吴老师一起去了屋里说话后,便拉着李学武上楼扯起了闲蛋。 他能有啥正经事儿啊,现在黄干牛哔的很,监所整修,建大通铺,改善环境,容积率更大了,倒出来的监所都改成车间了。 如果不是这里的犯人不能回家,那跟工厂还有什么区别? 工厂也要有正治学习的,犯人们也有啊。 工厂也要有劳动生活的,犯人们也有啊。 工厂也要有劳动报酬的,犯人们也有啊。 劳动报酬已经算在了改善后的生活上,比如以前清汤寡水,现在换成了带油水的菜,以前一个窝窝头,现在两个,三个,全看劳动多少。 现在的消息闭塞,可后世谁不知道特殊环境里的物价高啊。 火车上的盒饭能跟家里的一样? 飞机上的点餐能跟饭店里一样? 监所里的泡面能跟是三块五一桶? 黄干还不是黄世仁呢,他又不往自己兜里揣,账面上有钱了自然先可着工作人员改善生活,其次劳动多的,认真负责的也是改善范围内的。 兜里有钱就硬气,现在请李学武喝的茶叶都是铁盒装的了,说是他爸给的。 李学武瞅着他这副骄傲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上面那位给的呢。 这也是黄干这些人的压力和苦恼,身上背负着长辈的希望,又因为长辈们的功劳不可超越而肩负压力。 当小的总想超过老的,得到老的一点点肯定都会欢欣鼓舞。 李学武就不一样了,他爹只希望他不进监狱就行,现在的一切都是赚来的,惊喜的,特别容易满足。 黄干今天其实也不上班,知道李学武要来,这才来堵他的。 跟俱乐部那边谈事情不大方便,一监所这边的具体业务还是坐在自己老窝里谈着方便。 等李学武和他再下楼的时候,大哥正带着大嫂看他上课的教室呢。 李学武刚才跟楼上就说了津门电子厂的要求,黄干自然会办接下来的事,今早他也跟老彪子说了,两人倒是都说了这事不用李学武管了。 吴老师也给在这边工作的三个会计介绍了赵雅芳的身份,李学武没出面,商量好的,会计是不知道李学武的。 他们了解到的,赵雅芳应该也是东家派来管账的。 这三个会计以前都是在娄家做事的,老规矩懂的很,不闻,不问,不说。 三个会计管拢账和做表,吴老师管着资金和支出,赵雅芳管着审核和汇总、监督,三个人,三个方向,没有什么疑问点。 这些账目定期的也会交给娄父他们审核查看,绝对不会出现问题。 李学武主要还是为以后打下基础,财务问题至关重要。 大哥学文见着爱人去了财务室,拉着弟弟往一边走了走,轻声说道:“这么做是不是不大好啊?” “什么?” 李学武看着大哥挑了挑眉毛,没大明白大哥这是啥意思。 李学文瞅了那跟监室一墙之隔的财务室一眼,问道:“你把这三人放在这是啥意思他们能不知道?” “知道又怎么了?” 李学武混不在意地笑了笑,知道大哥心软的人,不愿意把人情做到这个份上。 李学文看着二弟问道:“要是,我说要是这些人犯了错会怎么样?” “那要看犯什么错了” 李学武挑眉道:“如果是失误,那没事,可要是耍私活儿,那就换到隔壁房间继续干活,干的还是这个,可他们就永远都出不去了,更给我省了工钱了”。 李学文无语地看了看弟弟,他就知道弟弟把财务室放在这边是这么回事儿,有哪个工厂是把财务室放监所来的,又有哪个工厂是把会计当贼防的。 哎! 李学武这里就是这么干的,又不短了他们的工资,又不短了他们吃喝,只要心思正,在这一样办公。 他还真就不怕这些人给自己来一个肖申克,他可不是诺顿,黄干就更不是了。 没有克扣和欺负,这些人怎么会有反对情绪呢,只要没有歪心思,这里比哪儿都安全。 大嫂并没有跟着李学武一起走,约好的,晚饭前二孩儿会开车来接她。 李学武先去了海子别苑,又去干妈家坐了坐,赶着下午一点多,天正热的时候,又回四合院接了顾宁。 老太太说要等等刘茵,多住一晚上,她带着李姝,让李学武两口子先回去了。 因为李姝正睡着觉,顾宁也就没坚持,跟李学武在家歇了一会儿便直接去了火车站。 京城火车站是这个时代四九城的一个标志性建筑,看着是真的宏伟壮观,但进出的旅客是真的不多。 这还是京城火车站呢,要是别的站就更是如此了。 这个年代出行不便,并不单单指坐火车或者坐飞机不方便,而是花费不起。 坐飞机这种高大上的出行方式就不必说了,可问了,坐火车怎么就坐不起了? 火车票贵不贵? 奉城到京城的火车票只要两块六,这是一个工人两天左右的工资,跟后世基本一样。 可有句老话说的好啊,穷家富路,在家怎么省都成,就是出远门省不得。 路上的嚼用,代步的花费,住店的钱,吃饭的钱,没合计呢,一合计准吓一跳。 京城的老亲戚准是不敢轻易去看东北的亲戚,除非是赶着过年了,去一个人做代表了。 李学武把车开上火车站门口的广场时,真正的体会到了这个年代的好处,人不挤啊! 这广场上是真宽敞啊,门口花坛附近并着停了不下六七十台小轿车,不知道都是哪个单位的,他也顺着停了,反正没人管。 带着顾宁紧走了几步,赶到了阴凉下面,觉得还是蛮凉快的。 广场上的风畅快些,只要不叫太阳晒着,并不觉得热。 顾宁吃不了凉的,他也不喜欢吃,所以即便是有卖雪糕的两人也没驻脚。 这个时候的火车时刻表很魔性,不一定就准时的,时快时慢。 长途火车途径其他局路段的时候是要给本地车让速的,等到了自己路段再往回撵时间也赶不上趟,所以长途火车晚点都是常有的事。 李学武本想着自己来的,省的顾宁跟自己在这等的遭罪。 可耐不住顾宁开口了,李学武只好带了家里的马扎,支在了墙边,给她坐着歇息。 顾宁抬头看了看李学武,问道:“你不累嘛?” “不累,坐的太多了,站着正好” 李学武伸手想去摸兜里的烟了,可又觉得这里不合适,便又抽回了手。 京城火车站附近禁止吸烟,禁止乱扔烟头,这个管制的比后世要严格的多,你要是敢抽,带红布的准逮着你磕碜你一顿。 李学武可不愿意惹这个麻烦,再说顾宁也不喜欢他抽烟,他得戒烟了。 车站出站口的人数不少,因为这边是阴凉,都在这边躲日头。 顾宁中午也没休息,这会儿便有些没精神头,李学武见她如此,便站在了她身边,示意她靠在自己身上休息一会。 顾宁轻轻依着李学武的腿,打了个哈欠后,便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再感觉身边有人说话的时候,睁开眼睛却是发现顾延就蹲在自己面前笑嘻嘻地打量着自己。 “什么时候……” 她刚想站起身,却是又被李学武按住了肩膀,抬头听见李学武俯视她说道:“刚睡醒,坐一会再走,咱不忙的”。 “好” 顾宁应了一声,转头看向顾延问道:“累不累?” “不累,这才哪儿到哪儿” 顾延笑着回了姐姐的话,眼睛却是扫了一眼姐姐的肚子。 “你们姐俩说说话,我去买水” 李学武见顾宁坐好了,活动了一下有些麻的腿,示意了服务部的方向跟顾宁两人交代了一句。 看着李学武离开,顾延笑问道:“姐夫有没有欺负你?要是受委屈了,我给你报仇!” “傻样吧!” 顾宁嗔了弟弟一句,随后打听起了在羊城的父母,尤其是父亲的身体。 “好着呢!” 顾延扯了扯嘴角道:“跟我谈话的时候可有劲儿了,说我什么时候有姐夫的一半能力就算长大了”。 顾宁抿着嘴角笑了笑,见着弟弟故作嫉妒而又忍不住笑出来的模样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瓜。 李学武走到服务部这边要了两瓶饮料,不用选,只有一种橘子汽水,多一样都算他们超纲了。 “一瓶凉的,一瓶常温,谢谢” 服务员瞥了李学武一眼,伸手从箱套里拽了一瓶出来,又去冰箱里拿了一瓶,不耐烦地问道:“启开嘛?” “不用了,谢谢” 李学武的声音依旧温和,并没有因为服务员的语气有什么变化。 而服务员见了李学武这样也没再用那个表情、那个语气说话。 买汽水要不要票? 也要,不过少有零散的票,多是李学武从厂里拉回去的那种成箱的票。 那零散的怎么办? 通用票,粮票,这玩意儿啥票都能换,因为汽水可以不喝,但米总是要吃的。 看了李学武递过来的粮票和钱,售货员点了点头,说道:“可以了”。 李学武拎着两瓶汽水慢慢悠悠的往回走,尽量给姐俩多一会说话的时间。 跟这个小舅子拢共也没见几次面,不过都是爷们儿,也用不着处到手拉手上厕所的地步。 先是用手掰开了常温的那瓶递给了顾宁,又掰开了冰镇的那瓶递给了顾延。 顾延道了一声谢,站起身看着李学武说道:“姐夫你喝吧,我不渴”。 “呵呵,喝你的,我不吃甜的,也不喝凉的” 李学武知道顾延误会了,仨人买两瓶汽水,不是给人家难堪嘛。 顾延看了看李学武,又把目光看向了自己姐姐,见姐姐点头这才接了汽水喝了一口。 “我就喜欢这种滋味,尤其是夏天,凉快的很”。 “少喝” 李学武见他这么说,点了点他腰子的位置道:“喝多了这里有负担”。 “真的?” 顾延拿着饮料就是一愣,随即不信地看向了自己姐姐,他家里有两个医生,怎么从来没说过这种事? 顾宁也只是喝了一小口,这玩意儿是甜的,越喝越渴。 见着弟弟看过来,顾宁好笑地说道:“糖吃多了是不好,我没说过你?” “那你也没说不能喝汽水啊~” 顾延为难地看了看手里的汽水,现在喝还是不喝? 这姐夫是故意的吧! 顾宁却是由着李学武的搀扶站了起来,嗔了他一句道:“谁说不能喝汽水了,是让你控制”。 说完对着收拾好马扎的李学武示意了车的方向道:“走吧,回家吧”。 李学武笑着拎了地上的行李,跟小舅子说道:“没事,年轻人还好”。 说完便跟着顾宁的脚步往停车场走了。 顾延看了看手里的汽水,嘴角微动,这姐姐和姐夫好像玩自己一样,拎起地上剩下的几大包行李跟了上去。 威利斯不是很大的后车厢全被顾延的行李占满了,也不知道都拿的啥,跟搬家似的。 刚才出站的时候就是人家工作人员给送出来的,这会儿要不是开车来,真不知道怎么弄回去。 顾宁坐在行李堆之间,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包,前面副驾驶顾延的脚下还踩着两个,这车就跟车站拉行李的包裹车一样。 “没想到这小车修好了还挺好开” 顾延看着姐夫把车顺利的开出了广场,因为没有门子,风吹进来还带着股子热气。 李学武直等把车开上了主路,这才转过头看向顾延笑问道:“什么时候开学?” “不知道~” 顾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后便打量起了路边的街景,嘴里又回复道:“可能得下连队锻炼了,学校不开学,我们没课上”。 “先等等再说” 李学武知道现在顾延他们学校闹的也厉害着呢,许是得到了年底,他们那种学校先消停了下来,地方的还得两三年才行。 顾延一提到这个话题便浑身无力,躺靠在座椅上,点头道:“只能是这样了”。 坐在后面的顾宁担心地看着弟弟,现在的形势谁也说不好,就她跟李学武闲聊时也说了,没个几年过不去。 弟弟倒不用担心的,因为他本身就是从部队里提上去上学的,身份都还没变。 这也跟此时的政策有关系,地方的高中生不能直接考鍕事学校,只能从部队上考。 顾延的学上不了,最大的可能是回原单位等着,等着复课。 也可以跟着那些人一起闹,闹到最后再复课。 这个时候的学生谁敢管啊,想干啥就干啥,都能自己分配自己。 吉普车到家,秦京茹已经回来了,她要伸手帮忙卸车,却是被已经恢复了精神的顾延谢绝了。 家里两个大男人怎么会让一个姑娘帮他卸车,他可不是阔少爷。 在顾家,最忌讳的就是阔少这个词了,司机可以是专人的,做饭也可以是专人的,但自己的衣服自己洗,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是基本的要求。 看着客厅堆了一大堆行李兜子,秦京茹也有些吃惊顾延是怎么带回来的。 而等李学武进屋的时候,却是听见顾延笑着说道:“总算是完成任务了”。 说着话抓了一个兜子打开了,将里面的各种营养品往外掏,一个个地摆在了茶几上。 “进口奶粉、藕粉、巧克力糖、蛋奶面包……” 在秦京茹目瞪口呆中,在顾宁眯起的眼神中,顾延一包一包地往外掏,掏完一个兜子掏下一个兜子。 “这是花胶、鲍鱼、海参、燕窝、干贝、鱿鱼干、蚝豉……” “顾延” 顾宁看了走去卫生间的李学武背影一眼,叫住了正在上货似的弟弟,问道:“你带这么多营养品干嘛?” 尤其是当顾延打开一个兜子,里面全是小孩的衣服,戒子,以及小袜子、小鞋子等物品,她哪里还不知道自己的秘密被泄露了。 顾延笑着看了看姐姐,说道:“妈说了,先给你准备着,用的时候再取就是了,省的一时着急”。 他还真就依着母亲教给他的说了,只是眼神老看自己姐姐的肚子,这不露馅儿? 再看见顾延从兜子里掏出来各种小被子,小垫子,最后连奶瓶子啥的都掏出来了,这玩意儿也有提前准备的? “你怎么知道的?” 顾宁眯着眼睛看着顾延,随后又问道:“妈告诉你的?这些东西是妈特意准备的吧?” 这怎么解释? 在线等,特别急! 母亲也没教他到了这一步该怎么回答啊! 顾延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是闷着头往外掏东西。 正巧,这个时候李学武上了厕所出来,见着顾宁看过来的眼神,干笑着问道:“怎么了?” 顾宁挑了挑眉毛,问道:“妈怎么知道我怀孕了的?” “是吗?谁说的?” 李学武走到顾宁身边坐下了,伸手拿起茶几上摆着的进口婴儿奶粉看了看,笑着说道:“还是澳洲产的呢”。 再转头看向顾宁,见她只盯着自己不接话茬儿,李学武赶紧对着秦京茹示意道:“京茹,那什么,给顾延拿汽水”。 “哎!” 秦京茹也发现顾宁要生气了,这会儿还不知道找什么理由溜呢,见着李学武说了,赶紧答应了一声。 只是顾延这个时候低声对着李学武说道:“姐夫,你不是说了嘛,汽水不能多喝”。 “呵~呵呵~” 李学武干笑着说道:“是啊~不能多喝”。 秦京茹哪管他喝不喝,先往餐厅去了,躲了再说。 顾延说完这一句,又跟耗子似的闷头往外掏包裹,里面全是母亲临行前跟家里的服务员一起打包的。 上车是司机跟着一起送上车的,真不怕东西多累着儿子啊。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看向顾延笑着问道:“你咋知道你姐的事?咱妈说的?” 顾延给姐夫叽咕叽咕眼睛,示意这种事不能说了。 顾宁已经全都明白了敢情就她自己还蒙在鼓里呢,她就说最近母亲怎么老给她打电话呢。 “你是叛徒!” “啥?!” 李学武看着起身推开这些东西往二楼去的顾宁,无奈又好笑地看了看顾延,又看了看从餐厅里探头出来的秦京茹,问道:“我是叛徒?” 顾延默默地弯下腰继续掏,秦京茹则也是低着头走出来帮着顾延收拾规整这些东西。 实在是太多了,从孕妇的保养品和给顾宁做的应季宽大衣服,再到婴儿的奶粉和小衣服,小鞋子,包孩子的小被子,孩子用的戒子。 李学武看了看,这些衣服啥的都够孩子穿一生日的了。 再加上家里母亲正在做的,恐怕孩子没出生呢,衣服就要装满柜子了。 李学武无力地躺靠在了沙发上,也没去帮忙的心思了,只看着两个人一个往出掏,一个整理着往柜子上,往储存室里搬。 到最后,所有的兜子掏巴完,沙发上,除了李学武坐的位置没有东西,其他的地方都被装满了。 “姐夫,爸妈让我带回来的信,说是给你的” 顾延站在一堆兜子皮儿里看了看四周,好像没啥落下的了,又想起那封信,这才从随身的包里拿了出来递给李学武。 他也不知道为啥父母写的信不给姐姐,却是要给姐夫,可能真如父亲所说,姐夫沉稳有度,做事全面吧。 李学武并没有着急看那封信,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拿上你自己的包,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这段时间你就住在这,需要啥跟我说”。 说完示意了一楼的卫生间说道:“一会洗个澡就回楼上睡觉去,啥时候醒了,啥时候吃饭”。 带着顾延往二楼走,边走边介绍道:“听说你回来,你姐开心了好几天,早早的就把房间给你收拾出来了,被子都是新晒的”。 顾延看了看姐夫,收拾就收拾呗,用得着这么大声? 自己又不是耳聋。 等见着姐夫眼神往主卧里瞧,这才明白父亲所说的姐夫做事全面的意思。 “来,就这屋,看看” 李学武将顾延让进了客卧,笑着说道:“你姐姐说你爱看书,特意给你准备的书桌”。 “这话不是我姐说的” 顾延笑着将自己的行李放在了床上,对着李学武抿嘴笑道:“倒像是您说的!”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几声,手指轻轻扣了扣那张书桌,意有所指地说道:“也是我说的,可也不是我说的,反正你得坐得住”。 说完也不理会顾延微微愣住的神情,走到门口错着身子拍了拍顾延的肩膀道:“楼下那台车你随便开,但是晚饭前你得回来,这是咱家的规矩”。 “姐夫~” 顾延见着李学武往出走了,转回身问道:“是我爸安排的?” 李学武也转回了身,微微一笑,道:“不,我说的”。 说完微微抬起手点了点顾延,又点了点主卧的方向道:“当然了,周末可以晚一点儿,不过不能比我晚”。 顾延看着李学武进了主卧,微微眯着眼睛,晃了晃下巴,他在羊城可没听说有这么些个规矩啊。 就是在家的时候谁又能管了他,还不是想几点回就几点回嘛。 就是不知道这姐夫的话里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是母亲给这边打电话了? 还是他想摆一摆姐夫的谱! 李学武进了主卧室,看了看书房,见着顾宁正坐在案台后面看着书,显然自己跟小舅子刚才的对话她都听见了。 “爸妈的信” 顾宁看也没看李学武放在桌上的信件,起身往主卧去了,进屋的时候还把门给带上了。 得了,这会的罪过不小! 李学武就说这秘密最后得落在自己的头上,左躲右躲没躲过去。 也没往书桌里面去,李学武就站在案台前面拆了那封信。 因为是顾延带回来的,所以信里的内容写的要比电话里说的清楚些,不过也是用了一些隐晦的手法,这基本上都是电话里谈话的默契用词。 李学武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知道怎么的,丈人身上的压力骤然大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倒是成了焦点。 信里有丈人的几分交代,也有丈母娘的几分关心,最后是委托李学武走访几家关系,逢年过节不要落了礼数。 这些人家李学武同顾宁婚前都走过了,心里记得清楚,默念了一遍,再看过书信后,便又装了信封往主卧去了。 顾宁正在床上躺着,显然是不想搭理李学武的模样,而李学武也是没去问她,直接走进卫生间,用打火机将手里的书信点了。 就在洗手池里,很方便的毁灭手段。 看着手里的书信烧起来,随手扔进了盆里,最后化成灰后,打开水龙头冲散了最后一点余焰。 “是羊城……” 许是纸灰的味道,顾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担心地看着李学武问了一句。 李学武不想瞒着顾宁,更不会瞒着她,人的心理就是这样,越是秘密的东西,越是不说,她就越好奇。 与其让她担心着,倒不如说的轻一些,明白一些,也好有个过渡。 “是爸的信”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羊城的形势陡然而下,叮嘱咱们不要做错事,他那边可能需要安稳一下,避开现在的漩涡”。 顾宁听着李学武的解释,心里也是有些发慌的,羊城离的这么远,父母有点什么事她都顾不上。 李学武能够感受到顾宁的担忧,走上前抱住了顾宁,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放心,有我呢,爸不是一个爱搀和那些事的人”。 “宽心吧,妈在信里说的最多的就是你,担心你第一次做母亲不会照顾自己,照顾孩子” 李学武摸了摸顾宁的头发,道:“咱得做出个样儿来,让爸妈放心,证明给她看,你会是个好妈妈的”。 说完又捧了顾宁的脸,笑着安慰道:“李姝都说你是好妈妈呢,是吧?” 顾宁抿着嘴点了点头,主动抱住了李学武,轻声说道:“我有点怕”。 她怕是因为知道自己父亲的位置,知道里面涉及到了很多关系,更知道现在的形势有多么的严峻。 她就在医院,就在京城,大街上发生的事就在她眼巴前,她能不担心,能不怕么。 普通老百姓不怕这个,因为屁都没有,上班赚钱,跟他们能有什么关系。 可顾海涛不一样了,他说的话,做的事,哪怕是一个眼神,可能都代表了他的意见,或者会对某些事情产生影响。 顾海涛是个不好搀和事的,可有的时候事找人啊。 他自己不想参与到里面可总有人拉着他,或者说故意陷他进里面去,这种事还少吗? 所以在信里顾海涛给了李学武一个很委婉的信号,跟大领导的选择一样,他也选择了隐忍下去,哪怕是一步到底,回家种地去。 其实他也就是想想罢了,顾家是城市户口,家里哪有地啊,连房子都不是他家的。 李学武很理解丈人的心思,这个时候退一步并不能代表什么,反而表现出了丈人的大智慧。 走到他这一步,真可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但光是进也不成了到如今,他要是真没有那个心思,急流勇退倒显了他的境界。 也别说退了就没了机会了,要依着李学武来看,就像郭先生说的那样,艺术家拼到最后拼的是什么呀? 身体啊! 身体是本钱啊! 看谁活的长,比谁活的长远。 一大堆人跟这儿等着别这个劲,你要是先死了,那没辙,我站在你坟头上骂街,合着你总不能跳出来反驳我来。 争一时之长短反倒是把自己囿于框架之内了,退一步,不能真觉得就海阔天空了,但也不至于以身涉险,没了反攻的筹码。 这个劲啊,李学武觉得丈人做的对,不较也罢。 第176章 对喷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76章对喷“姐夫,楼下有……” 顾延拎着自己的换洗衣服走进来,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开口问着。 可书房里没人,他往主卧这么一瞧,好么,俩人正抱在一起啃呢。 “那啥~没事了!忙你们的吧!” 顾延知道大事不好,赶紧闪回身躲了出去,随后推开李学武的顾宁便听见了楼梯被踩的蹬蹬响。 很明显的,顾延下楼去了。 “你~!” “你不用说,我都知道了!” 李学武瞪了瞪眼珠子,对着顾宁说道:“你是想说这小子坏了咱们的好事,不能这么放过他是吧”。 说着话拉着顾宁出了卫生间,随后松开手,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道:“你放心,我现在就去收拾他”。 “我不是……哎!” 顾宁追出去的时候见着李学武也已经下了楼,她现在这个模样怎么好意思下楼去追啊。 听着楼下好像没什么动静,这才疑惑着回了主卧。 她心里想的是,楼下两人不会真打起来吧? …… “姐夫,我刚才就想问问楼下有洗澡用的东西没有,真不是故意的” 顾延见着姐夫追了下来,还以为兴师问罪的呢,刚解释到一半儿,却是见着李学武摆了摆手道:“洗你的去,没事,你姐闹脾气呢,多忍着点吧”。 顾延见着姐夫坐去了沙发上,愣了愣,随后一边往卫生间走,一边琢磨着姐夫的话。 都等开了水阀了,他这才想明白,敢情那话是自己姐姐说的。 嘿!自己姐姐在这边怎么跟在家时一个样的脾气。 嘿!也真是的! 顾延撇了撇嘴,嫌弃地嘀咕着:“就这么点儿能耐,我姐你都管不了,还想着管我?!” 这女人娶到家里不管行嘛,就自己姐姐这样的,话不会说,事不会办,厨房炒菜去不了,笸箩针线拿不起来,她还能干点啥! 她还是个啥?! “姐夫,你多担待着我姐点,她发火我都怕” 洗了澡出来的顾延穿着大裤衩,大背心,肩膀上搭着毛巾板儿,坐在李学武身边的沙发上喝着给他准备好的茶,嘴里跟姐夫分享着她姐在家时候的特权和脾气。 “我看现在都好多了,以前?嘿!” 顾延一抽搭在肩膀上的毛巾,使劲儿打了打膝盖,挑眉瞪眼道:“今天说气儿不顺了,那回到家立马就能看出来”。 “换了拖鞋谁都不答理,我妈说话都没回音儿的,噔噔噔上楼,得,不到晚饭都不下来” “是嘛~?”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想了想说道:“你姐是有点个性,但真没有这方面的感觉”。 “嗨~新婚~” 顾延扯了扯嘴角,靠坐在沙发上,看着李学武可惜摇了摇头,道:“等她露出真面目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到时候你就跟我有一样的心得体会了”。 “不能够吧” 李学武眼睛的余光一瞥,耳朵微微一动,楼梯拐角处果然露出阳光映射下的人影了。 “我觉得你姐挺好的,善解人意,落落大方,举止得体,温婉贤淑……” “等等等等!” 顾延回头看了看楼梯的方向,见没人,又转回头看了看李学武挑眉问道:“干嘛呀~还能不能有点儿男人的气概了,我姐又没在这儿,用的着说这些漂亮话嘛,我姐是啥样人我还能不知道?” “善解人意~呵~” 顾延轻笑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后点头道:“我姐倒是善解人体,她的脾气上来……怎么了?”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见李学武给他叽咕眼睛。 不对头! 完了! 顾延端着手里的茶杯都顿住了,他知道为啥李学武要说这些话了,他也知道为啥姐夫给他叽咕眼睛了。 “那个……坐了好几天火车了,我真是困了,都困的说胡话了” 顾延打了个哈欠,随后站起身对着李学武说道:“姐夫,那我就上楼睡觉去了”。 “嗯嗯” 李学武低着头,端着茶杯说道:“好好休息吧晚饭时要是没醒我就不叫你了”。 “好嘞~” 顾延答应着转回身看见顾宁站在自己身后时,很是惊讶地说道:“吓我一跳,姐!” “跟这站着干啥,坐~坐~” 让了刚才自己坐的沙发,顾延脚步不停,噌噌噌的上了二楼。 顾宁转回头,看向李学武的时候说道:“我还以为你们真的会打起来呢”。 “哪能呢~” 李学武笑了笑,对着顾宁招了招手道:“我又不是那种好动手的人,喝喝茶,两句话就能让他知道错了”。 顾宁怀疑地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还在收拾东西的秦京茹,这才转身回了楼上。 中午这会儿正热着,她也没精神头,上楼的时候还打着哈欠。 以前她不这样的,中午从来没有困的时候,更没有午睡的习惯。 自从肚子里有了这个孩子后,她只觉得睡不醒似的。 李学武更多的照顾她的情况,早上醒了也会等顾宁醒后一起起床,晚上能不把工作拿回家就尽量不带回家里。 早睡晚起,为顾宁实现更多的休息时间。 下午李学武是没休息的,由着秦京茹自己在家收拾着,他开车去了俱乐部。 等晚饭过后又同老彪子见了一面,弄了一车蔬菜,交接后在四合院又坐了一会便回了家。 母亲和姬毓秀已经回来了,去的时候一大包东西,回来的时候依旧是一大包东西。 去的时候带着的是一大包思念,回来的时候带着的是一大包温情。 也就一白天的相处时间,见了亲家,帮着李顺和老三收拾了宿舍,洗了衣服。 饭是没法做的,他们都在食堂吃,比自己做饭方便的多,伙食上也不算差,刘茵看着还放心的。 就是两个大老爷们,生活上难免的要糙一些,这也是难免的。 缝缝补补的倒是不用愁,赵根家的也都说了,有用的着的千万不能客气。 这就是亲家,有的时候是要比亲人还要讲亲情的。 尤其是赵根,好不容易跟亲家有了接触的机会,时不时的就把爷俩找家去吃饭。 跟半年前相比,赵根家的生活是有很大改善的。 一个是村里的变化,赵根是坚定不移地跟着尹满仓走的,他是大舅哥,他要是不带头支持妹夫,那谁还能跟着走。 所以尹满仓说多种菜,那他们家房前屋后的就都种了菜。 尹满仓说养狗,赵老爷子自己选的狗秧子,养了十多条。 尹满仓说养兔子,赵家大黑天的上山捡石头背回家垒兔子圈,捉兔子、养兔子。 尹满仓说养鸡、鸭、鹅…… 红星村的致富小妙招有很多,农村有很多资源是城里缺少的,他们没有钱,完全是运不出去的原因。 在政策范围内,利用家里的闲置人口,完全可以创造本该属于他们的财富。 今年下半年开始,赵家等这一批坚决执行尹满仓要求的人家开始了持续性的丰收。 蔬菜每周摘一次,每周收一次钱,让只种了自己家吃的那些人家眼红的直跳脚。 半年的土狗训练了个基础,训练场那边新弄的警犬训练基地十元一只的收,赵老爷子半年赚了一百五十元。 这些狗崽子收上来的时候才几个钱,这一夏天哪用家里喂多少粮食啊,净剩超过一百二十元,谁不眼馋。 赵老爷子已经开始准备养犬了,公母都准备着,选的极好的秧子,只等着每年一窝的下金蛋。 犬是一年一窝,兔子一年六七窝,早跟赵家一起弄这个的,手里的小钱一直都不断。 更别说鸡、鸭、鹅下的蛋了,老彪子送上来的一车日用品和家伙什会被这些东西全都换走,拉着一车农产品再下山。 村里有钱了,老彪子也有钱了,这才是真正的双赢呢。 赵家先富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赵雅军了,这孩子每个月发工资给自己留的没多少,剩下的全都给家里带回去了。 老二今年不读书了,说是要跟家里忙活,老三是要读书的,要学大姐,老小是妹子,正是念小学的时候,处处都得用钱。 甭说家里人多,这人多也有人多的不好,赵根全家都在努力,为的还不是老大马上就要结亲,老二紧跟着,老三、老四的书念成啥样不知道,老爷子和老太太的百年还得准备着。 一家之主不是个尊称,倒是个劳累的代名词。 李顺跟亲家比,无非就是多了些资源,有了个身份,有几个好儿子罢了。 两家的孩子基本情况一样,基于各自的家庭环境,都在努力的生存着。 刘茵这次去不仅仅解了心头的担忧,也让李顺和老三缓解了思念之情。 虽然嘴上说着来回不方便,可李顺还是心里舒坦的,带着刘茵往山上转了转,看了看他工作的地方。 晚上李学武在四合院坐的那一会儿,就是在听母亲和姬毓秀说了这些个。 出来的时候借着上车的工夫给姬毓秀说了好好上班的话,姬毓秀就明白事情已经解决了。 确实是解决了的,姬毓秀一早到了所里后,便发现同志们看自己的眼神多了几分敬畏的神色。 上周出了事,大家虽然嘴上没说,但各自的心里一定是在想着她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一个丫头片子,怎么能带好一个所呢。 尤其是面临灭顶之灾的时候,一个处理不好,可能大家都要受连累。 可从今天早上开始,不,从昨天这些人收到消息开始,他们便知道这个小小的所长身上有多大的能量了。 所里少有人知道姬毓秀的身份,可能赖山川都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李学武的关系。 这个是瞒不住的,谁也不是睁眼的瞎子,李学武的三弟跟要住在所里了似的,这层关系早都清楚的很了。 可李学武的业务在治安大队,他们真的很怀疑一个副处能不能解决了正处。 所以不可能变成绝对的时候,他们的眼神里才会有惊讶的敬畏。 姬毓秀一如往常的去了办公室,邢一春见她来了,便去了办公室跟她汇报了周六那天晚上的事。 当然了,都是按照程序在汇报的,他带着伍子和王志强两人去蹲守老太太们所说的贼,意外收到了有人聚众乱来的举报。 当然了,这举报人是不能说的,要保密。 然后他在做了基本侦查过后,以值班所长的身份跟郑富华做了汇报,取得了领导的同意后带领治安大队的人去执行了这次的任务。 你要说为啥治安大队的特勤这么巧就下山了,为啥沈放早就准备好了车辆,那他可说不好。 毕竟他也不是治安大队的人,人家例行拉练,搞实战演练没人管的了,内部工作嘛。 最后这次的任务并没有全部执行完成,半路上被治安处接手了,赖处长一力决定放人,他们也没办法。 好在是! 邢一春给了姬毓秀两份所有人员的审讯报告,以及两份由赖山川签署的放人决定文件。 两人正说着这件事呢,分局来了个办事员,是来给这边送上周的检查结果通报的。 交道口所在上周的例行检查中因工作基础不扎实等原因,所长姬毓秀负主要管理责任,给予了批评决定。 批评,连通报批评都不是,这算个啥? 啥也不是! 姬毓秀可不是自得自满型的,她知道现在的结果是谁做的工作,很正式的接受了来自分局的批评,并且在所里的办公会上做了检讨。 态度要端正,行为要标准,她正在学习着做好一个所长应该做的所有事。 有人说赖山川输了,可这件事也没人赢了,输的不损失啥,赢的也没落下啥,这就是次心照不宣的对决。 谁都没有将对方至置于死地的决心和手段,那就没必要打生打死的,李学武见好就收,赖山川认赌服输。 昨天他跟儿子赖一德复盘了聚会上的所有事情,知道根由不是李学武做的局,而是人家因势利导,儿子赖一德品行不端,着了人家的道罢了。 从这一点上来说,赖山川就没有能说李学武不好的地方,至少人家玩的真不是阴谋 赖山川看过照片了,确实有他儿子,认罪书赖一德也签了,出来的时候还照了像,证明人家没动手打他。 他哪里还能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不用人家出手也基本上是废了。 周一,姬毓秀的问题处理妥当了,治安大队那边也来了好消息。 王小琴同李学武一起提交的关于治安大队补充干部的申请,得到了分局的同意。 帕孜勒正式被任命为治安大队副大队长,主管特勤工作。 翟楚楚担任治安大队副政委,秦瑞珍担任正治部副主任。 在治安大队面临着变动的前面,李学武和王小琴终于完善了队伍的框架搭建问题。 上午李学武是在治安大队坐了一会儿的班,这才去的轧钢厂。 治安大队这边只有三百人不到了,还在维持着基本的训练工作。 可能是传出风声了,他们三个月后即将回原单位,其中一部分人收到了治安大队的邀请,或是决定留下来,或是决定离开,也都没说出来。 人心惶惶说不上,毕竟有比较严格的纪律要求着,现在的训练和学习氛围还是很浓厚的。 无论是回原单位,还是留在治安大队担任基础干事,对他们来说只是人生的一次选择。 反正治安大队是在京城,又不会出外地,只不过是选择哪种工作方式罢了。 李学武能感受到的,治安大队的生活比较单一,跟部队类似,队员们既有地方执勤经验,又有钢铁般的纪律。 重要的是,离家近,不限制结婚,怎么选择都不亏。 王小琴这周带训不在单位,李学武主动了解和关心了一下队员们的思想动态。 还是很好的,不出任务,没有危险,就是学习和训练,可能分局那边也是这么想的。 给这些队员一个比较宽松的训练和学习环境,就当是一次培训了,回去后这些人可能就是各单位里的主要干事力量了。 治安大队的训练和培训模式正在被其他区的兄弟单位学习着,已经有西城和玄武的人来申请学习和参训了。 李学武对这种申请抱着宽容的态度,治安大队里多几个学习和参谋,不算是很为难的,单独给他们划了一个办公室,也获得了两个兄弟单位的友情。 山不转水转,在四九城里混,真可谓低头不见抬头见,圈子很小的。 刚到轧钢厂李学武就听说年中会议的第二批干部调整名单下来了。 这个可真是有点快了李学武拿着日报看了看,却是发现这里面有问题啊。 沙器之将热茶放在了李学武手边,轻声汇报道:“厂里的这次变动多是上个月月末和月初被处理的那些干部”。 这就是李学武看出来的问题,因为工作组检查和厂里的检查组检查,有很多干部被处理了。 似是张国祁这样的在年中会议上被调整的有,也有上不去会的,在会议过后依照厂长的指示进行调整也有。 李学武发现这些干部多是以原级别继续担任管理岗位,尤其是工作组借机处理的那些。 这就很说明问题了,杨凤山和杨元松虽然没有明说,但已经用实际行动在执行对工作组前期所做工作的否定和恢复了。 是因为上周传出来的那个消息? 还是因为冯副主任同书记谈话后的结果? 如果没有得到工作组的允许,那这是不是就又要引起一场风波了。 李学武没有参与到检查和干部管理工作,对这些人的处理没有建议和发言的基础,更不会越俎代庖的说什么。 他只是想着,杨凤山是不是有点着急了,事情还没有一定呢,就算是要稳定轧钢厂的安全生产任务,也没必要搞的这么急迫啊。 工作组不用想,即便是有了担忧和压力,他们也算是不愿意朝令夕改的,毕竟谁都不想自己的工作被推翻。 现在仅仅是上面的态度发生了变化,也只是一个建议,并没有落在纸上,没有形成决议的内容还有翻盘的可能,轧钢厂的这种做法无疑是在打他们的脸了。 李学武微微皱眉,点了点那份日报,依着对工作组前期的行事风格了解,这件事没完。 杨凤山还达不到被工作组所忌惮的地位,他背后的能量更达不到促使工作组妥协的高度。 就算是工作组真的要撤离,可总得有个时间吧,你连这么一点时间和面子都不给? 形成反扑不是很困难,在这边驻扎了一个多月了,工作组在轧钢厂已经形成了一定的影响力,真要是做点什么,杨凤山一定会后悔这么着急,收获和付出不成正比的。 李学武望向窗外,看着阳光下的主办公楼,只觉得不要向自己猜测的方向发展才好。 现在工作组是站在中层干部的角度考虑问题的,是要团结大多数中层干部的,是要在轧钢厂执行层形成影响力的。 但是李学武可以说,他们的计划不对头,已经破产了,中层干部里没有那么多傻瓜,不会为了他们去消耗自己的正治生命。 在四个整顿清理活动中,工作组是率先拿基层干部动手的,所以他们不会在有缓和这部分人的举动,下一步真的要走,那也是跟工人站在一起。 如果真的是这样,无非就是两个方向。 一个是以大部分工人利益为主,积极解决轧钢厂存在的弊端和矛盾,在最后的时间里真正的为轧钢厂,为工人做一些实事。 另一个就是跟各个奇葩组织联合在一起,促成这些小组织的凝聚结合,加快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发展进程。 从工作组认同个人宣传和举报开始,到个人举报厂领导,再到问题突出的一部分结合在一起反对轧钢厂的某些决定,轧钢厂内部已经伴随着大学习、大讨论活动形成了代表各自利益的小组织。 这些小组织还缺少一个主体思想,更缺乏有指引方向的人。 如果工作组参与到其中呢? 那这些小组织就什么都不缺了,百川入海,形成洪流。 活动的发展就是这么个阶段,真正形成了洪流,可能就是轧钢厂发生巨大变革的时候了。 李学武能准备的都准备好了,他就在等着这股洪流了。 他想的是,不破不立,物极必反,否极泰来,没有这个过程,下面的情绪一直被压着,早晚要爆发出来。 导火索可能就是工作组,那真就可谓是成也工作组,败也工作组了。 喝了一杯茶,李学武被李怀德叫过去谈了一会子话,主要是贸易项目的问题,还有组织结构建设的要求。 按道理来说,李怀德是要跟董文学交接主管工作的,但董文学不在家,只能是跟李学武谈。 李怀德现在也不是李学武的主管领导了,董文学才是。 但是李学武来这边依旧是摆正了自己的身份和态度,包括在沟通过程中,他也没拿自己当外人,该谏言的会直接说,该献策的也不会藏着掖着。 这一点很是得李怀德欣赏和欣慰,同时也对比他手里的这些人,知道李学武的才华,不得不用。 对于李学武所说的三个部门协同发展,联合更多的部门开展贸易工作,李怀德自然是同意的。 朋友要多多的,敌人要少少的。 保卫处是天然的合作伙伴,其中保卫处主管的项目正在享受贸易系统的方便,二手车已经销往边疆地区。 威利斯在国内的保有量是很大的,现在正值汽车更新换代的时候,轧钢厂所回收的汽车整备成二手车再销售是个很大的市场。 可以说的上是蓝海市场了。 很简单,因为这个时候连汽车销售商都没有呢,怎么会有二手车销售商呢。 没有人,也没有单位会回收这些废旧车,开不得的就扔在一边上锈,这是所有单位的做法。 但轧钢厂利用废铁回收的渠道在不断吸纳这些废旧车辆,重新整备改装后,成为了特殊商品,拳头商品,被用来打开销售处办事网点所在地的市场。 销售的车类主要是轻型巡逻车和工作车,包括轻型消防指挥车和运输车。 都是以威利斯为基础的整备车辆,只是根据实际需要进行了改装。 这个月初,李学武又审批给了发动机研究中心一笔研究经费,用于加快发动机的研发工作。 李学武敢花钱,压力最大的不是保卫处的财务室,而是技术处的夏中全。 保卫处的钱是好拿的? 李学武的钱是好拿的? 真要是研究不出来个结果,他真的要有生命危险了。 真金白银砸进去,夏中全亲自蹲守在研究一线,从京城汽车厂请了几个师傅过来一起研究,他也是真的拼命了。 李学武虽然没有定下时间表,但这么多钱砸下去,夏中全知道,入冬前一定要把发动机的问题搞定,年前一定要把变速箱的问题搞定,明年开春前要实现生产线的搭建了。 不是他自己有主观能动性,而是保卫处在这个月的投资中已经标注了变速箱和整车构架设计经费和研发经费。 啥意思? 意思就是钱给你了不要你也得要,要了钱就得干活。 钢城都在给汽车生产线搭建厂房了,相关的特种钢材也在生产和开发中。 这是套在正筹建中的生产和疏散工业区之中的,一起的还有鍕工、小五金等项目。 京城主管研发,钢城主管生产,夏中全已经在月初的时候就李学武所画的车型“图纸”进行了二次创作和筹备工作小组。 这一次还是那些大学生担当主力,就把这个项目当做他们学习和锻炼的培训课了。 图纸和配置设计最终还是要交给这台车的“总设计师”李学武来审核的。 这个年代造车也是瞎子摸象,关于调校整车都在发展和探索阶段,像是空气动力学等研究还没有发展起来。 要不然这个年代也不会出现这么多方头方脑的汽车了,后世的那种小汽车多圆润,还用风洞做实验,现在可没有。 即便是有,李学武也没钱搞这个,有现成的模型可以用,为啥要自己造? 威利斯这款车是经历过二次世战考验的,几十万台的造车量不需要再做实验了。 造出来,一定卖得掉,这个项目早晚得去炼钢厂,而李学武也早晚得去炼钢厂,这就是他为自己准备的登云梯。 李怀德是很欣喜看到李学武有这种长远目光的,也很希望保卫处的这些项目能有个大发展。 肉都在锅里,只要他通过另一个渠道掌控了轧钢厂,这些还不都是在他的管理范围下? 李学武自然也知道,所以这些项目他没打算搂到自己家里去,反而是想着越做越大的。 今年李怀德能搞定轧钢厂,那李学武同董文学就能搞定汽车制造厂,真正给他的上位造一颗大卫星。 再有,联合企业现在半死不活的,如果李怀德上位了,这个项目就又回来了,到时候李学武所有的布局都能循序渐进的展开了。 制造业,包括鍕工厂、汽车制造厂、五金厂、特种装备和防爆器材等,更适合在钢城。 因为那里背靠整个东北的制造业基地,那边的工业基础比关内要优秀的多。 但是轻工业更适合留在京城,比如李学武要搞的羊毛纺织、食品加工、罐头生产等等,京城更适合这些东西的销售与传播。 今天叫李学武到办公室里来,李怀德是在为下一步工作做打算了。 下一步就是,如果他担任轧钢厂的一把手,他应该怎么做,能做些什么? 那要是这么说,依照李学武的想法,李怀德应该是一个励精图治,大力发展制造业,综合全面的发挥出轧钢厂的工业潜能,继续创作新成绩啊。 可他会这么做吗? 这个李学武可不敢保证,所以他也是有后手,留后招,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筐里。 李怀德真要是搞歪门邪道,那就废了他,上谷维洁。 自己支持谁不是支持啊,他只需要个顶雷的,谁都行。 李学武在办公室里没有多说,只说了以炼钢厂为制造业版块,轧钢厂逐渐摆脱重工业,整体工业要向钢城转移,缓解重工业所带来的这种沉重负担,以及人工成本压力。 景玉农所面临的人事问题不是李学武能解决的,李怀德坐那个位置也狗屁不是。 这就不是人力所能阻止或者摆平的了的,这是形势,这是社会发展所决定的,上面的人都愁,最后一股脑的把人扔向了农村,你说李学武他能解决? 所以啊,轧钢厂要是李怀德当家,他也会面对这种人事问题。 与其到时候麻爪,不如这个时候就做好准备工作。 李怀德对于李学武的整体工作思路很意外,但细想过后真的很惊艳。 谁说轧钢厂就只能在京城轧钢的? 换去钢城轧钢不成嘛! 那京城的厂子干嘛? 发展三产和科研工业啊,轻工业是未来发展的基础,也是创作实际价值的纽带,现在国家不那么需要重工业了,是时候全面发展了。 四五十年后,轧钢厂最大的资产不是车间里那些机床,而是脚下的这片土地。 李怀德的目光有历史局限性,需要李学武个他画个大饼,告诉他可以往哪个方向走,怎么走。 从今天的谈话中李学武也能感受到形势的骤然变化,工作组可能真的要走了。 李怀德不是一个无的放矢之人,这老小子的背景至今李学武都不知道。 你说他有背景吧,可在轧钢厂就凭借一己之力跟杨凤山等人周旋。 可你要说他没背景吧,在这里这么折腾都屹立不倒,还特么能协调京城火车站。 要李学武来说啊,在正治上,李怀德比杨凤山更加的成熟,更懂管理的艺术。 当然了,在业务上只能说李怀德还凑合,毕竟是自己的领导,说人家狗屁不懂也不大好。 但李怀德真也就没超出多少李学武的心理预期,这块料真适合当领导,就是那种坐在办公室里的领导。 李怀德也觉得跟李学武搭档很合适,自己不用管任何细节业务,只要提出大方向,李学武全都能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 明面上看,李学武还是个副处长,只管着保卫处的业务,但实际上,李学武能调动六个以上处室的资源来办事。 比较直接的,李怀德手底下的三个处室一定听李学武的调遣和意见。 生产管理处和技术处李学武也能有影响力,人事处办事不成问题,毕竟谢大姐在。 宣传处和谠组部他也有一定的影响力,这次年中会议过后,审计和纪监又在他的直接领导下了,这特么影响力比李怀德的副厂长都牛哔了。 李学武为什么越走越稳,就是因为路越走越宽,他要做的更多了。 到了李怀德这里装不得假,这老家伙精明着呢,你说业务他点头应是,你说咋办就咋办,但要说思想建设,他一定能说出自己的意见和见解来。 李学武不能说跟他比什么,但至少能说他不糊涂,更不好糊弄。 李怀德还跟李学武说了一个情况,那就是王敬章。 这小子跟魔怔了似的,又开始谋划回到处室序列中了。 觉得联合企业没前途,还是断定自己在那边打不开工作局面了。 反正就这么几个方向,在李怀德这里吃了闭门羹,他又不断的尝试着跟这些领导联系,表衷心。 工作组这棵大树还没倒呢,猢狲就要散了,李学武想着工作组怎么不收拾这小子一下呢,省的等张国祁回来动手了。 他自己不会动手的,他嫌脏。 张国祁就不一样了,两人属于菜鸡互啄,打的有声有色的,闹的多不好都在可以理解的范围内。 老张也快回来了,李怀德说的,越州的酒业务办好了,人已经往京城去了,越州那边的办事处也已经在选址和筹备阶段了。 这次回来,张国祁应该就会汇报关于选址的工作了,同时还要由他主持人员选招和培训的工作。 销售处的苟自荣接下来也是要出差的,把各个发展方向转一圈,这个工作是由他接下来操作的。 就在李怀德的办公室,李学武接到了保卫处打来的电话。 他要沙器之等的人到了。 交代沙器之将人带到他办公室等着,随后便挂了电话。 看着李学武娴熟地,不客气地用着自己的电话安排工作,李怀德哭笑不得地说道:“你比我还忙,来我这还把工作带过来了”。 可能是因为李怀德不管保卫处的业务了,跟李学武相处起来更显得轻松。 李学武可不敢用随意的态度对李怀德,拿了脚边的暖瓶给李怀德的茶杯添了些热水,惹得走进门的栗海洋连连道歉。 “行了兄弟,咱们都不是外人,我这跟领导多说一会儿,帮我们挡一挡客”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栗海洋的胳膊,示意他不用在意自己服务领导的事。 栗海洋看了李怀德一眼,见领导很满意地微笑着,便也笑着点头应了,往门外走去。 秘书自然是要做这些工作的,判断客人喝了多少茶,进来添水,也给领导反应和休息的时间。 李学武跟其他人不一样,现在李学武的身份愈加的高了,作为李怀德的秘书,他也是不敢跟李学武拿大的。 别看李学武还跟李怀德称呼领导,跟他称兄道弟的,那是因为李怀德喜欢这种江湖气,更喜欢李学武他们这样的年轻人有活力。 栗海洋可是拿李学武当学习方向的,不能说是崇拜的偶像吧,但也是指路明灯。 看看人家,进步了全没有骄傲神色,跟领导相处愈加的谦虚谨慎,对他们这些人也是愈加的客气温和。 有谁能想到,这位就是那个亲自拎着枪跟外碟对喷,抬手扫落付斌帽子,又从小汽车里抓着邓副厂长脖领子的保卫处之虎呢。 现在这个称号可没有了调侃的意味,真成了众人心中需要敬畏的角色。 狐狸一般的狡诈,猛虎一般的强势。 第177章 打工人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77章打工人“得跟您汇报个事” 李学武等李怀德喝了茶,这才继续说道:“我这边有个方便条件,能成建制的调过来个文工团”。 “文工团?” 李怀德手里端着的茶杯放在了桌子上,挑眉问道:“弄这个干什么?” 说完打量了李学武一眼,微笑着问道:“难道保卫处到了需要文工团的地步了?” “保卫处当然不需要” 李学武没在意李怀德的试探话语,而是微笑着示意了对面李怀德的方向道:“但您需要,贸易项目需要,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开展需要”。 “哦?!” 李怀德倏然一惊,随后微微眯了眼睛,大脑在急速思考着。 一说到自己了,尤其是跟贸易项目和大学习、大讨论活动有关系,李怀德真正的认真了起来。 李学武将自己面前的茶杯挪开,点了点桌子轻声解释道:“宣传工作也是重点工作,您不能光把目光放在业务上啊!” 说完还颇有责备意味的提醒道:“就算是老黄牛,也得抬起头叫两声,让人家知道你付出了不是!” 这么说了,李怀德当然就明白了,可这也用不着调一个文工团过来吧。 一个文工团多少人? 好么,大的有二百多人,小的也有几十号人啊,这可是光养着不从事劳动生产的人啊。 李怀德要真是听了李学武的话,把文工团调来了,那是背负很多舆论压力的。 可李学武说的话从来没有出现过失误,这是一个极为小心谨慎的人,他所办的事,你现在绝对看不懂,更看不明白。 但是别着急,说不上过些日子你就看懂了,可那个时候也晚了,他已经办成了。 李怀德以前自己拿主意办事的时候,没少吃杨凤山的亏。 可自从有了李学武帮他参谋,这可是次次顺,样样成啊。 即便是有些挫折,可李学武的未雨绸缪,几条路发展,根本没影响。 这一次李学武开口了,那就是一定有用,且至关重要的,不然不能见面谈。 压力怎么? 只要对他的益处大于这种压力,那这件事就得办! “说说看” 李怀德将桌上的烟盒扔给了李学武,他自己是不抽了的,说戒烟就戒烟,搞的李学武自己抽的都没意思,好像自己不珍爱生命似的。 “这个团是铁路的,不是总团,五十多个人” 李学武抽出一支烟叼在了嘴上,不过没点着,又用手夹了,解释道:“今天跟昨天比已经不是一个样了,工作的方式方法,宣传的方向和方式也在变”。 “这一次活动的开展为什么发展的这么快啊?” 李学武问了李怀德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随后也不等他回答,挑眉道:“因为有人在给宣传啊”。 “对了” 李怀德点了点头,微微皱眉道:“小崽子们就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各地都在搞,发展离不开宣传啊”。 借着李怀德说话的工夫,李学武把烟点着了。 吹了一口烟,李学武认真地说道:“轧钢厂以前也有文艺工作队,多是工人们自发组建的,厂里给了一部分支持”。 “但是呢?” 李学武眯着眼睛说道:“这股力量是不方便掌控的,所以在几次的合并中被安置给别的单位了”。 “我看啊,接下来工作组要变换工作方向了,谁掌握了工人的宣传,谁就掌握了话语权”。 李怀德微微皱眉,李学武所说的问题就是今天要讨论的主要问题。 关于工作组离开后的权利空白两人做了分析和筹备,但离开前呢? 这个李怀德是真没仔细想过。 “那……不能咱们自己搞吧?” “当然不成!” 李学武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挑眉道:“我看,还是挂在宣传处的合适”。 “资金保卫处可以支持一部分,算作是青年突击队的参与建设,贸易项目也可以支援一部分,剩下的由宣传处来解决”。 说是保卫处支持,那就是李学武支持了,说贸易项目支持,那就是李怀德支持了,说宣传处呢? 怎么能把谷维洁落下呢。 三个和尚没说水吃的道理李学武自然懂,这件事必须通过谷维洁。 不仅仅因为谷维洁是主管宣传工作的领导,还因为这是几人合作的基础和条件。 利益共享,话语权共享,不要搞内部分化和矛盾,团结才是硬道理。 “小礼堂一直空着,我看可以作为轧钢厂文艺工作队的训练场地”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继续说道:“先选几个主题编撰一些节目,排练好了先给工人们做汇报演出”。 “还可以编演贸易项目的内容嘛” 李怀德微眯着眼睛思考着,嘴里说道:“其他的项目也可以编进去,对内对外都是一种宣传”。 “我看可以搞” 李怀德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随后点了李学武挑眉道:“你来搞,用你的人,明白嘛?” “明白” 李学武使劲抽了一口烟,一边将烟头按灭在了烟灰缸里,一边点头应是。 李怀德话里的意思很明确,这个项目他投了,可以做主在会议上提出来。 跟谷维洁沟通合作的事由李学武来做,文艺工作队的管理工作也交给了李学武管理,为的就是怕他和谷维洁互不信任的问题。 当然了,说是交给李学武管理,并不是让李学武兼任文艺工作队的管理者,而是要掌控这支队伍,掌控它的管理权。 李怀德已经想明白李学武这么做的目的了,跟他的发展方向是一致的,也是在给他补强短板。 五十个人的指标在他这里还是不困难的,有他和谷维洁一起同意的,人事处那边可不会卡着。 景玉农自然也没理由卡,她敢卡这个,李怀德就敢卡她的建设。 跟李怀德谈完,李学武起身告辞,示意了隔壁的方向,意思是得回去跟谷维洁那边沟通。 李怀德要起身送他,却是被李学武摆手拒绝了,快步出了办公室,还跟栗海洋说了两句。 在做人这方面,李学武可不会轻易授人话柄。 再回到保卫处的时候,沙器之从综合办公室迎出来,轻声汇报了来人就在办公室等着呢。 因为是女同志,所以沙器之是跟着进来的。 屋里沙发上,王亚娟忐忑地坐着,因为刚进来时观察了李学武办公室后的紧张感,现在手里端着茶杯还没动。 跟她心目中的样子不一样,办公室很大,有专门的秘书,办公桌也很大,搭配墙边的文件柜显得很是庄重威严。 尤其是这间办公室所代表的意义,让她觉得今天要见的人跟她以往的印象重叠不上。 可当李学武带着秘书进屋后,她的紧张和思绪一下子就被打断了。 “坐” 李学武没有很热情,也没有很冷漠,只是迈着步子走到了办公桌后面,同时对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坐。 秘书端着暖瓶要给她续水,却是被她拒绝了,因为这杯茶她还没喝呢。 李学武没跟她说话,而是拿起电话说道:“帮我要谷副书记”。 王亚娟不知道李学武叫自己来是为了什么,妹妹说的神神秘秘的,让她一定要过来。 正因为是李学武叫她来的,不然她最近都不想出门。 只是不知道李学武是真的忙,还是故意把她叫来却晾着她。 “哎,领导,是我”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刚跟李副厂长那边回来,看见胡秘书了”。 …… “嗯,是” 李学武拿着电话说道:“有这么个事啊,我这边刚跟李副厂长沟通了一下,觉得咱们厂的宣传力量是要加强一下的”。 谷维洁收到李学武的电话也很诧异,刚才秘书跟她说,在走廊遇见李学武了,还问他领导在不在。 这会儿听见李学武说要加强宣传工作,不由得轻笑道:“那李副书记是要来宣传口工作了?” “呵呵~建议~”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正好手里有这么个资源,一铁路的文工团要解散,我这不是想着机会难得嘛”。 王亚娟坐在办公室里自然听得见李学武讲电话,没两句呢,就听见了这个。 她这么一想,敢情李学武叫她过来是谈她工作的事啊。 怪不得自己妹妹回去了说的神神秘秘的,还说是好事。 “有这好事?” 谷维洁却不是个好糊弄的,在电话里笑着说道:“这机会不算很难得吧,外面的文工团一抓一大把了,可没有以前稀罕了”。 “这倒是实话,可不还有个比对嘛”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您上街买萝卜还有个比较呢,我这的萝卜比其他家的实在,也可靠”。 谷维洁自然知道李学武扯淡的话里是个什么意思,既然是李怀德都同意了的,又是李学武的关系,想着安排人呗。 不过谷维洁担忧的跟李怀德一样,这文艺工作队会不会在这个形势下给他们带来影响。 无论是正面的,还是反面的,她都需要考虑。 不过她也知道李学武是个稳重的,不会乱来的,更不会因为安排人员而动这么大的阵仗。 “说说吧,怎么个章程” “简单,挂在宣传处,结合保卫处青年突击队,主题是贸易项目、大学习、大讨论等活动的文艺宣传,同时配合宣传队做好宣传工作”。 李学武打电话的时候目光并没有跟王亚娟对焦,而是看着虚空。 不过王亚娟却是看着李学武的,尤其是当他讲了这个文艺工作队的性质和意义后。 她不知道李学武为什么要帮她,一定不是以前的情分在,更不能因为自己妹子在他那上班的关系。 现在听着是要整个团一锅端的,不仅仅是她的工作,其他人也要。 不过听见李学武说起萝卜来,她又觉得李学武好像意有所指似的,是像利用她们做什么? “哦,就这么点用处?” 谷维洁那边的意思忽明忽暗,不太像同意这件事似的。 一等李学武说完,拉长音问了一句,随后顿了顿问道:“让我考虑考虑吧”。 什么考虑啊,李学武可没时间跟她磨洋工,这事要办就办,不办就算了,可不能拖。 “领导,这件事其他的考虑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您心里都清楚着呢”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微笑着说道:“宣传队干啥的?现在不上马,可就有人要上马了,到时候主动权可不在咱们手里了”。 说完又玩笑似的提醒道:“总不能再由着工人们组织起那种非专业的宣传队吧,咱们厂的编制和指标可还在呢”。 谷维洁知道李学武办事干脆,这种事能打电话说的,那就一定是都准备好了的,包括后续的问题。 只是她现在还犹豫着这里面的得失,但见李学武都说到这了,也只好点头道:“那就办,不过得是在宣传处的领导下开展工作”。 “这是一定的”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不过负责人我这边有人定下了,就跟您舍脸说一声了”。 “凭什么?” 谷维洁好笑地问道:“你还真打算接我的位置啊”。 “再等十年吧” 李学武回了一句,又解释道:“毕竟是人家出的钱,出的人,还负责对方的协调工作,是吧?” 谷维洁并没有在意这个,只是习惯性的讨了一句,见李学武这么说了,撂电话前给了一句:“行,你牛啊”。 李学武看了看手里的电话,挑眉挂上了座机。 再看向已经坐过来的的王亚娟,问道:“你们团有多少人?” “啊?” 王亚娟还在观察着李学武愣神呢,没想到他就撂下电话问了。 “那个……算上舞蹈、合唱、曲艺、器乐四个队的话,得有六十人”。 “六十个?” 李学武跟李怀德说的是五十人,跟谷维洁说的也是五十人,这是他估计的。 那次去看王亚娟的演出,他看着后台的人数也就这么多。 再有,轧钢厂也不是无限制人数的,以前的文艺队也就五十个人的指标。 这主要还是有工人参与其中的,这个时候自发自愿支持表演的,或者说贡献文艺的人比较多。 后世看岁数大的老年人活的精致,就是她们的这种精神状态好。 “人数有点多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后又拿起电话要了d城区的电话。 “喂,干爸,是我,学武” 李学武就当着王亚娟的面跟郑树森说起了这件事。 “嗯,就是京城铁路段的文工团,小团,拢共也才60个人” …… “不全要,甩下去10个,我们这边也是有指标的” 李学武就着电话跟郑树森说道:“我这边确定了,已经跟领导们谈妥了,定了一个负责人”。 说着话看了王亚娟一眼道:“叫王亚娟,就是她们团的”。 …… “嗯,要谁不要谁到时候让她定,算是做了前期的接收工作”。 王亚娟听着李学武电话里说的,心脏忍不住砰砰的跳了起来,她听见什么了! 好像是让自己负责这个团…… 郑树森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是要成建制的接收那边的编制,从人事那边直接做划拨。 “你等我电话” 说完这句便撂了李学武的电话,要去了京城铁路段。 铁路虽然自成系统,但铁路段在地方,是要跟地方打好关系的,东城的电话那边是要接的。 再一听是地方大厂要划拨他们的文工团,那边的人也愣了一下,挂了电话打听了一下,又给郑树森回了过来。 依着铁路的想法,这个团是要整体撤销的,人员会被分散开,能干什么干什么。 现在有人要接收,看来是团里有人走了后门了。 他们巴不得现在有人接收了呢,好把现在最不提倡的东西甩掉。 铁路不缺这种文工团,更不愿意惹上麻烦,所以很痛快地答应了郑树森的话。 至于郑树森所说的要求,那边也同意的,安置十个人,和安置六十个人相比,哪个更轻松? 郑树森听出对方话里的意味了,这是干儿子的事,他当然不会不办事。 不仅仅把编制的问题谈好了,还把文工团的所有设备谈了下来。 既然是成建制的,那些东西铁路留着也没用了,一并划走了。 李学武再收到干爸的电话后,笑着对王亚娟说道:“回去准备着吧,过几天来上班”。 “啊?!” 虽然在这听了半天了,但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李学武的话。 文工团的通知下来,她的天都要塌下来了,空跑了好几天后,她只觉得没有希望了,这辈子都没有再上台的希望了。 王亚梅说她哭是真的,哭自己的命运,怎么就这样了。 惊吓来的突然,惊喜来的也很突然,王亚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铁路系统固然很好,可轧钢厂也不是一般的单位啊。 况且现在是铁路那边不要他们了,轧钢厂这边是要组建专业文艺队的。 她们就会这些才艺,要真是去火车上打扫卫生还有什么意思,奔的不就是文艺表演来的嘛。 李学武没理会她的惊讶,抬手接了沙器之递过来的文件,对着王亚娟点了点说道:“你先回去等通知,应该是先任命你的文件,随后才是整体转调的文件”。 说完认真地提醒道:“你做主,先把所有的管理者都砍掉,这边不缺干部,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谁是滥竽充数的你自己心里一定知道”。 “我……” 王亚娟愣愣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该怎么应李学武的话。 她才去文工团几年啊,怎么敢有当管理者的心思,更没想到李学武会把这种权利交给她。 李学武低头看起了文件,嘴里却是说道:“厂里人事部门的去办手续,我会叫他们去找你的,到时候把名单提供给他们就行了”。 “是办公室刚转来的” 沙器之指了李学武正在看的文件,因为李学武已经耽误好长时间了,文件有加急的,沙器之就拿了过来。 “徐主任说程副厂长想看各处室下半年的工作计划”。 “这个时候?” 李学武微微皱眉看了沙器之一眼,不客气地说道:“人员刚刚调整完,我的计划有,萧副处长的怎么办?” “赶鸭子上架么不是” 不满的话说完,李学武在文件上签署了自己的名字,递给沙器之说道:“跟萧副处长说一下,同时跟厂办的说,今天交不上去,明天吧”。 “是” 沙器之知道李学武的意思,保卫处是讲团结的,萧子洪刚来,还没熟悉掌握工作,怎么可能做得出下半年的工作计划。 李学武要是单独交他自己的,那不是不团结了嘛,索性要交一起交,等萧子洪一天时间。 王亚娟看着李学武忙,自己的话几次开口都没说的出。 本来她都有去三产的打算了,去车站卖雪糕,卖瓜子什么的。 现在李学武帮她协调了轧钢厂,能来这边她自然是愿意的。 无论是什么原因,她都想跟李学武说声谢谢,可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而见着她要说话又为难的模样,李学武笑着拿起了电话,道:“回去吧,等消息,应该很快的”。 说完这句又开始打电话,听着是要去人事处的。 都说了要自己协调,那谷维洁是不会动地方的,说不得所有安排都得是他张罗。 不过也有个好处,他张罗,那这个文艺工作队就得听他的。 王亚娟由着接自己来的秘书引着出了门,出门前又看了一眼坐在办公桌后面忙着的李学武。 她觉得李学武变了,不是以前的青葱少年了,更不是站在街道大院里跟她笑的青年,而是一个成熟的,正客。 今天的意外之喜因为自己没有跟李学武说上几句话也显得不是那么的喜了。 李学武好像在帮她,也好像不是,像是要利用她和团里这些人一样。 说李学武成熟,那就是她还幼稚着。 不是很明显吗? 纵然李学武有念旧情帮她一把的情况,可也没有因为她就帮了她们大半个团的意思吧。 她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她们团的那些姑娘们可也跟李学武没旧情。 要是这旧情这么用,那旧情也太不值钱了。 被人利用有什么不好的,这说明她们还有被利用的价值。 要是真如铁路那边的决定,她们在铁路的眼里已经没了利用的价值,那一身的才艺只能被埋没,能体现出来的就是劳动价值了。 今天的李学武表现的很公事化,更像是找王亚娟来谈工作的,没有什么私情在里面。 这也符合李学武的办事风格,公是公,私是私,没必要混在一起。 李学武这么做就是在告诉王亚娟,都没背着她打电话,还不够明显嘛? 我就是要利用你,利用你们的艺术价值,来帮助他,帮助他所关联的这些人实现各自的目的。 这件事她没有商量的余地,李学武公事公办的态度也没有给她商量的机会,让她担任负责人跟私情没有关系,而是李学武跟她比较熟悉。 仅此而已。 让一个熟悉的人去办微不足道的事,省的费力气,这就是李学武的最初想法。 是的,在王亚娟看来,一个继续从事文艺工作的机会,在李学武这里就是微不足道的。 让她去掉那十个人,显得很是残忍,但这就是李学武给她上的第一课,名字叫权利和现实。 李学武能不能再要十个名额? 当然可以,无非就是给李怀德和谷维洁打个电话重新定一下人数的事嘛。 但是,凭什么啊? 李学武觉得五十个人足可以满足轧钢厂这边的工作需要了,为啥非要多养十个人啊。 尤其是这个团的管理者,李学武可没精神头跟他们玩什么收服游戏,直接砍掉。 就像他所说的,轧钢厂不缺干部,搞艺术的更不缺,这个时候就属搞艺术的不值钱。 当然了,艺术也分什么艺术,要真是为李学武所用,赋予了一定的主题和意义,那这个艺术就不一样了。 说白了,在李学武这里就没什么事不能被利用的,王亚娟希望用毕生去追求的艺术理想在李学武这里就是个工具。 表演什么内容,宣传什么主题,都得由着他说了算。 为什么? 因为他有划转这些人来的权利,也有撤编的权利。 当然了,李学武不希望这么做,他弄了这么一个专业的团队过来自然是要好好利用起来。 什么? 你说前女友? 前女友怎么了,他亲哥还在一监所给他打工呢,生存面前,别想着其他不着边际的。 李学武承认这个世界上需要艺术,更需要有人去探索和研究艺术。 但他不是那块料,他有双发现艺术美的眼睛就行了,剩下的都交给打工人! —— 这有的人和事啊,就是禁不住念叨。 你瞧,李学武怎么说来着,工作组的变化都没等一天,就真的奔着他的话来了。 周三上午,李学武刚签了字,正在跟沙器之说着工作呢,电话里就来了消息。 也就是昨天,周二的时候工作组下了一个文,意思是继续开展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结合四个整顿清理,深化检查力度,持续进行纠查活动。 可文是下了,昨天下午就传来了工作组部分人员抽调走的消息。 工作继续干,但人数减少了,力度自然而然的就小了。 空城计? 还真不是,邝玉生给他来电话,说是要变天。 李学武撇了撇嘴角,他没觉得邝玉生在夸大其词,是要变天了,可也不是现在就出现的征兆啊。 邝玉生说了一个情况,今天开始,工作组又出新的幺蛾子。 不是冯副主任,冯副主任昨天就回上面了,现在主持工作组工作的是彭永红。 说是彭永红去车间里开现场会,讲了工作组是支持工人的,说大学习、大讨论首先需要解决的是上面所提出的思想问题。 要求工人采取自下而上的做法,并且传达了工作组的最新动向,要求他们必须广泛地获得群众的支持。 彭永红强调,基层组织要打破各种常规,向上敢于持反对的态度。 这还只是彭永红在车间里面说的,在会议室里,彭永红给生产管理处开会提到了,上面已经说了,即便是这样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变动、乱象,基层组织一时停止活动也在所不惜。 好么,这可真是吓了邝玉生一大跳,他刚刚带着生产管理处完成了基层组织建设,现在工作组就要站出来把他的工作成果全毁了。 非要搞这个什么自下而上,特么的,这不是小鬼子嘴里提过的下克上嘛。 乱了,乱了,邝玉生在电话里一个劲儿地跟李学武说着这个话。 “这是什么意思!啊!” 邝玉生的声音很急,也很恼火,在电话里发着牢骚:“他们还鼓励车间总支和各小组支部,层层动员,要职工们写变革的大字告”。 “这是要干什么!” 邝玉生哑着嗓子说道:“他们竟然说写不写大字告是变革的立场问题,有这么干工作的嘛!” “消消气,骂街办不了工作” 李学武对于邝玉生遇到事情不给主管领导打电话,而是给他打,并没有觉得不正常。 电话里李学武让邝玉生压压火,唔呶喊叫的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反倒引起下面的恐慌。 邝玉生在电话里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我反对这么做”。 “这跟你反不反对没有关系,他们征求你的意见了嘛?” 李学武淡定地说道:“他们是要执行上面的命令,或者说他们正在执行他们认为正确的命令”。 “我看他们是疯了” 邝玉生心里憋着火,倒不是跟李学武撒气,而是觉得只有李学武能给他出主意,拿决定。 “他们走之前也想放把火,根本就没想着轧钢厂的大局,前几天所说的求稳定,都是个屁”。 说着话又提起了前几天的会议,以及会议结束后工作组跟厂里的谈话。 朝令夕改都不足以形容工作组的办事态度了,只能说不为人子。 邝玉生这样的人都能看得出工作组的意图,是要放猛虎出笼,是要在走之前给轧钢厂这么一下子啊。 李学武现在已经没心情再提杨凤山所做的了,至少在做人做事这方面,李学武没有评价他的心情。 冯道宗的离开就算是正式的表达了工作组的未来和态度了,这些人在这里做的事还代表工作组呢。 可真正散了的那一天,工作组这个组织都没了,轧钢厂能去找谁? 找冯道宗?还是找彭永红? 他们代表不了什么,那个时候弄死他们也挽回不了轧钢厂的损失了。 现在工作组还代表了对轧钢厂的指导地位,邝玉生的反对没有用,人家也不是针对中层干部的,而是直接面对一线工作者。 李学武周一担心的就是这个,现在大风真的就是工作组搞起来的。 走都不走个消停,真是一点颜面都不想留了,他们就算定了,这猛虎出笼,咬得死所有的厂领导? 如果某天这些轧钢厂的干部去了上面,看到他们想起今天的事,又是什么想法和心情。 兄弟阋于墙,外御务。 今天在轧钢厂大家是竞争对手,出了轧钢厂的大门,这还是一家人的。 你工作组在这里放了火就觉得万事大吉了? 杨凤山是做的不对,可冯道宗在今天布的这个局也不地道,这件事必然为所有轧钢厂干部所记。 不说今天了,冯道宗等人早晚吃这个亏。 李学武这边告诉邝玉生,工作上的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有意见要先保留,掌握好尺度,不要自己吃了亏。 老干部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个道理他应该懂。 自己丈人都要在这个局势下退避三舍,他邝玉生有几分蛮力,敢螳臂当车啊。 邝玉生是没辙了,只能按照李学武的意思办,当然了,也照着李学武所说的,把会议记录全都保留了。 这件事冤有头债有主,早晚有一天会算账的。 嘿,今天的轧钢厂可是热闹了,李学武中午跟食堂吃了饭回来,走到路上就听工人们提起了。 说是这轧钢厂下面因为工作组的引导分成了两大派,两个方向。 一个是主张反对一切的,包括现在轧钢厂决策层的团体,说这些决策者都是肉食者,是走z的,应该换了这些领导,让工人自己当家做主。 好家伙,这可真是大动作,李学武听着都悬乎,这些人是想要谋朝篡位了,想着自己当决策者呢。 这些人给自己的团体起了个代号,叫东风。 很应景,但李学武觉得他们在毁了这个词。 另一个伙人则是主张务实求进,觉得工人们应该主动参与到轧钢厂的管理中去,发挥工人的积极性,提供更好更宝贵的经验。 这些人主要是既得利益者,或是有分房要求的,或是谋求家人进入轧钢厂工作的,也是比较有条件的一些人。 这些人给自己的团体也起了个代号,叫红旗。 李学武知道自己的安排都应对到点上了,这才几天啊,形势变的也忒快了。 有工作组的推波助澜,也有外部形势的变化和影响,今天有这两个组织出现,那其他工厂也一定是有的了。 下午开始,有的车间就已经开始组织学习和讨论了,这些个人都自发的去往一个地点参与活动。 李学武站在三楼用望远镜观察着,他竟然看见了刘光天的身影。 这小子是哪个派的? 而在明显是红旗的那一方,李学武还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是李学武认识的人多,而是这人好像还成了带头的组织者。 “是王敬章!” 萧子洪也站在了李学武的身边,他手上也拿着一个望远镜,是沙器之给的。 嘴里叫出王敬章的名字,萧子洪微微皱眉看向了李学武。 而李学武没有很惊讶,虽然他不知道这里面有王敬章的事,但这个人真是病急乱投医了,说疯了都不为过。 李学武还在看着,他的望远镜里能看到大多数人,大多数人都是抱着包热闹的心态站在一旁的。 这就是国人的好奇心理了,啥都想看看。 只要有人围在一起,就有人想要往里挤,哪怕里面只有两条狗打架呢。 李学武在望远镜里分析着参与的人,也分析着看热闹的人,这样能计算出现在这件事产生了多大的影响。 没参与的,李学武也能想得出原因,无非就是家庭环境,或者出身问题。 萧子洪是发现外面出了事过来的,因为就在保卫处,这也是他的业务范围内了。 以前在工程处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是现在不成了,真要是有了问题,保卫处第一个就得上去。 不过李学武只是看着,并没有让人过去,更没给保卫科和消防科打电话。 今天闹不起来,两个团体都在膨胀阶段,各自宣传着自己所代表的思想和主张。 人数这么少,真就是对立了,那也是先把内容学会了,再把思想升华了,最后才能开始讨论呢。 大讨论的结果就是谁也说服不了谁,那就大辩论嘛。 如果大辩论都解决不了分歧和矛盾呢? 呵呵~物理说服呗~ 文的不行来武的,不然你以为孔子是个好好先生形象? 那位可是以理服人的狠角色,能驾车,能骑马,能拎着大刀砍人的主。 这场不久的将来必然发生的辩论赛,李学武觉得一定很精彩。 “要不要给保卫科打电话?” “不用,没事”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望远镜,交给了一旁的沙器之,对着萧子洪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啊,你刚到保卫处,就让你经历了这个”。 “唉~时也命也” 萧子洪叹了口气,对着李学武说道:“我都在怀疑我是否能胜任得了这个工作”。 “慢慢来吧,谁还不是这样呢” 李学武安慰了他一句,随后对着沙器之说道:“跟厂保卫科说一下,白天这种事不要管他,但是晚上一定要坚决执行安全管理条例”。 “明白” 沙器之自然明白李学武的意思,白天有光的情况下,人的思想和手段都会有所收敛。 可要是在黑夜里,真要是发生了什么争执,那可就说不好了。 不是有句话说嘛,月黑风高夜…… 第178章 意外就像暴风雨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78章意外就像暴风雨“你是行伍出身啊,还是算卦的出身啊?” 谷维洁的电话来的很巧,萧子洪刚刚走,李学武正坐下,他一度怀疑谷维洁是站在窗子边上打的。 李学武还真看了看,没有人,那边正好向着光,即便是有人他也看不见。 谷维洁在电话里不满地说道:“怎么好的不灵坏的灵啊!” “您还真是干宣传工作的啊,这帽子扣得瓷实” 李学武苦笑道:“我要是真算的准,也不能这么晚了才安排对策啊”。 “很及时了” 谷维洁也是开玩笑,苦中作乐罢了,她可不会觉得李学武是算出工作组会来这一招的。 正治敏感度,看待问题的目光和心态,分析形势的角度和思维,决定了李学武比别人要看的更远,谋算的更全面。 这一次出现问题,谷维洁有心理准备,可形势发展的太快了,还是让她很无力。 都知道这样做是错误的,可时代的洪流哪里容许他们说什么。 李学武的几次布局都卡在了点子上,这一次尤其是。 在电话里,谷维洁声音低沉地说道:“知道了吗?工作组建议工人们重新组织文艺宣传队呢”。 “嗯,不知道,但能想到” 李学武的声音也是很低沉,下午天热,显得很是烦躁。 谷维洁捏了捏额头,道:“因为报告已经打上去了,所以这个建议被杨厂长给驳回了,说是以宣传处的宣传队为主”。 李学武点了点头,他在那天定好了方案后就给人事处打了电话。 他就怕工作组临时出招,所以随后就把申请以宣传处的名义递交了上去。 这份申请自然是要走李怀德和谷维洁的手续的,不过也是要交给景玉农和程开元看的。 虽然不用杨凤山签字了,但他一定会知道,因为办公室。 当然了,这件事李学武也没打算藏着掖着的,短时间内把问题和条件都敲定了,就是想着快速解决掉。 杨凤山看见了,可也没持反对的态度,他自然清楚,这支文艺工作队在宣传处是要比在职工手里好的。 谷维洁打来这个电话也是告诉李学武这些,包括领导的态度。 最后说了李学武真能算计,便撂了电话,给人事那边打电话,催促宣传处卜清芳和谢兰芝尽快去办理文工团的划转事项。 现在也讲究个迟则生变,工作组在做最后的挣扎,轧钢厂则是尽可能的保存力量,静待工作组离开的时机到来。 哪是那么好等的,黎明前的黑暗最危险,李学武可没有坐以待毙的习惯。 周四,正因为工作组的持续放纵和宣传,让车间里人的声音超过了机器的声音。 职工们在大学习、大讨论的过程中提出了更多的要求和问题。 要啥的都有,有顾着小家的,也有装明白顾着大家的。 一个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都想在这变动和乱象初起时占便宜。 也真有想要学习和变革的,他们的认真程度,疯狂程度是很严重的。 也正因为这些人的疯狂,车间里的生产秩序已经受到了挑战。 工作组更是约谈了几个带头的负责人,鼓励他们现在所做的事,表达支持的态度。 下面的人懂什么啊,觉得工作组说的就是对的,就是正确的。 既然工作组都不怕出问题,那他们怕啥啊。 可倒是了,工作组知道自己要拍拍屁股走人了,这轧钢厂还是职工自己的啊。 工作组倒是想了,这轧钢厂出现的损失又不用他们来补偿,下面的人做什么,关他们何干。 这就是在鼓励和催动下面的人争夺管理权,人为的对轧钢厂的生产秩序进行破坏。 李学武和谷维洁没动的原因是,怕不是这里面也有李怀德的小动作。 在年中会议上已经部署和下达了全面开展大学习和大讨论的通知,这会儿出现什么问题都是应有的。 那怎么管?谁有权利管? 谷维洁能掌握宣传方向,可她没办法拉着这些人的耳朵去说。 李学武能掌握安全方向,可现在就很安全啊,没人做出格的事。 李怀德已经吸取了前面几次挫折和教训,不会再玩跟厂决策层直接对立的把戏了。 这一次,李学武觉得他是有备而来的。 因为决策层的制约,李怀德的很多事情都做不了,更没有途径去解决实际问题。 那么,寻求一个脱离轧钢厂决策层限制的想法便有了。 也就是说,他要绕过谠组,成立一个执行机关,进而掌握轧钢厂的行政管理权力。 谷维洁预感到了他要做什么,而李学武是明确知道他要做什么的。 这一次下面闹出来的动静跟以前比可不一样,绝对不会轻易被消除或者压制的,最大可能就是这一次顺势掀起轧钢厂的变革巨浪。 而在时代的浪潮下,又有几人能站稳脚跟,不被大浪拍倒呢…… —— “嘿!” 一车间老张坐在车间门口的大石头上,对着身边几个站着看热闹的同事吹嘘道:“要说这拉队伍和搞活动,还得是看人家二车间”。 这些正在看热闹的工人纷纷从活动现场把目光挪了回来,看向老张等着他往下说 “你们没看见吧!” 老张撇嘴道:“上午贴大字告我去看了,人家就是搞的很有声势”。 “瞧见没?!” 说着话用手给众人指了指二车间门口的大墙上,解释道:“最有意思的就是那份‘煤球店老板的内幕’了,堪称扯叽霸蛋的高手!” “啥煤球店啊?” 一个工人忍不住地问了一句,这轧钢厂跟煤球店有什么关系。 老张笑着道:“二车间支部负责人姓梅,工段长老裘,那大字告写的就是他们俩的事,你说是不是煤球店老板内幕?” “真的?” 刚才问话的这个工人惊讶的挑了挑眉毛,这俩人一听就是男女关系不正当啊。 要不说这个时候的人精神娱乐极其匮乏呢,也就打听这么一点儿绯闻凑热闹了。 其他工人听见老张这么说也都把注意力放在了这边,问着老张其中的细节。 老张点了点头,把大字告上的内容说了说,有好事的已经跑过去看了。 二车间里有东风的人,他们的主张就是一切都要反对,整个世界都是拧歪的,反对都是有道理的。 工作组不是说了嘛,不写大字告就是态度问题,所以他们就从车间开始了。 这些人把梅和裘的两个姓形象化成煤球,吸引了全厂职工都去观看。 这玩意儿说白了是什么呀,就是把对不公平,或者认为不合理的事情放到桌面上来说。 这么做是有好处的,但发展到现在已经变了味儿了。 从二车间的这份报告上来看,他们完全就是为了反对而反对,上面所说的内容也是子虚乌有,亦或者是道听途说的。 现在的宣传途径极为不发达,谣言传播的条件很方便,只要有人说了,就有人信。 这不嘛,老张说完就有人问是不是真的了。 还没用老张回答呢,那小伙子身后的人便踢了他一下,道:“是什么是?” 小伙子感觉有人踢自己,猛地回头看,想要骂一句。 可看见是自己的车间主任站在自己身后,又把嘴里的话给咽了下去。 一车间主任瞪了几人一眼,说道:“二车间梅兰长得比我还特么凶猛,工段老裘的媳妇儿是七车间张月梅,以前的车间一枝花,这玩意儿有谱没谱你们还不知道?” 被踢的小伙子摸了摸自己屁股,躲着身子往后站了站,不服气地嘀咕道:“万一……万一裘段长喜欢您这样凶猛的呢~” “哈哈哈哈哈~” 众人有知道的刚才就没吱声,这会儿听车间主任说了,也都知道那玩意就是看着热闹罢了。 贴了大字告能代表什么? 什么都代表不了,都特么是工人,该干啥还干啥,完全就是那些不老实本分的在搞鬼。 无非是想在这股浪潮中抬抬屁股罢了。 他们没想过,大浪来的时候站稳了,坐好了才是稳妥的方法,屁股抬的高了,容易翻车。 这俩人被报告调侃,也就是两张嘴说不过这些人,充其量是梅兰占点儿便宜,老裘的媳妇儿是一点怀疑都没有的。 老张其实是在说反话呢,他点出了二车间的事,就是在告诉一车间,现在搞的这么些个玩意儿都是纯扯淡。 “上午老裘的媳妇儿过来看了,中午还给老裘端的饭,跟梅兰也聊了聊,仨人说的好着呢” 老张朝着二车间吐了一口唾沫,随后对着车间门口这些年轻人说道:“梅兰的爱人根本没过来看,他们家娘们拎铁锤都能连着打一上午不歇气儿的人”。 “嘿嘿~” 说着话从大石头上跳了下来,对着众人说道:“不过人家也写,咱们也写”。 说完用手指示意了站在众人中间的车间主任道:“咱们就写主任,写他跟小张不得不说的凶猛二三事”。 “哈哈哈哈哈~” 众人见车间主任又去捶老张,笑的就更欢实了。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这就是股风,跟老张说的一样,瞎几把扯淡的玩意儿。 不过都写了,那就都别落下,显得好像是不积极似的。 一车间主任也没拦着众人,门口的大墙上随便贴,至于写了什么他都不用看。 平日里都在一个车间干工作,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谁对不起谁心里都清楚,谁家有点啥事也都清楚。 这个年代对个人的修养和名声是很重视的,影响的不仅仅是他自己,还关系到家人和子女。 后世家里出个劳改犯都无所谓了,可你搁到这个时候看看,邻居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 真的是一人光荣全家光荣,一人惹祸全家遭殃。 车间里的这些管理干部自己啥情况他们都清楚的很,不过真有亏心的这个时候也胆战心惊的。 外面的大墙上真的是要贴的,尤其是当车间管理者的,工人对你有意见平时都是直接提,现在更是有说的就说了。 不仅仅是车间在搞这个,李学武下午检查工作的时候也看见有的部门在贴。 可就像大多数他看见的一样,都是扯淡的,他是专业人员,还能看不出那上面写的真假? 要说起来,大字告的最初目的和作用还是针对正治问题的,从意识形态或者思想状态上出发去考虑问题。 可轧钢厂里所有人过筛子,一万五千多人,小本毕业的不到一半,中学或者中专毕业的不到五分之一,大学毕业的不到百分之一,搞什么思想啊。 依着李学武来说,这些人连特么红皮书都没看完过,有组织的负责人可能都没看过,站在前面瞎几把喊口号的。 要谈立场,谈思想,总得是具有一定影响力的,判断这个人因为思想有问题,产生的影响巨大,才构成处理的先决条件。 王二麻子是厂里掏厕所的,天天跟茅坑后面上班,他说厂里应该专门搞发展,不要搞思想。 这对不对? 当然是不对的,按照现在的要求和标准,他的思想是有问题的。 可是! 他就是一掏厕所的,他说的话并不代表任何人和群体,只代表了他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问题嘛? 这是一个言论自由的年代啊,他是正式工人,可以发表自己的言论啊。 他的话会对谁造成影响呢? 是茅坑里的苍蝇,还是爬出来的蛆啊,蹲厕所的那些人总不会让王二麻子站在自己面前给上正治课吧? 说白了,现在弄的这些都是啥啊,还不就是王二麻子在扫厕所的时候跟那些苍蝇说了些矛盾的话嘛。 就因为这个,还至于调整他工作?不让他上班了? 现在闹的凶的还都是那些起哄的,或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他们借着这次机会将对车间或者部门领导多年积累的怨气发泄发泄,或者是互相攻讦对方。 李学武带着沙器之转到车间这边的时候,一车间的大墙上已经贴了好多白纸了,上面最有意思的事说天气热,车间主任不给买雪糕的,落款是姓张的工人。 沙器之看了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陪同李学武检查的孙健也站在一旁苦笑。 他是厂办笔杆子出身,自然是个文化人,看着这些工人耍笔杆子,他只觉得啼笑皆非。 李学武见着一车间主任迎出来,笑着点了点墙上的大字告对他说道:“你得接受批评啊,这大热天的,怎么能不给工人买雪糕呢!” 一车间主任哭笑不得地说道:“这些损小子瞎玩闹呢,人家都写了,他们说我们车间也应该写”。 “呵呵,写的挺好~” 李学武笑了笑,颇为赞许地看了一车间主任一眼,随后带着人往车间里走了进去。 今天保卫处出了两台车,都是刚刚下线的二手威利斯。 李学武用了一部分资金,按照正常价格采购了两台威利斯改装车用于保卫处业务。 也没分到哪个科室,就放在了小车班,算上李学武的这台,现在有四台车了。 本来他是想着保卫处有车了,保卫科能把那台老嘎斯挪出来给萧子洪用,萧子洪却是拒绝了,他想骑车子上下班。 李学武倒是没强求,条件已经提供了,他自己不愿意越这条线,那是他的事。 副处长哪有配车的,除非该处室自己有车,且搭档融洽。 保卫处自己有车,但萧子洪没觉得副处长就必须得坐车,这阶段骑车子上班反倒身子轻了许多。 今天下午来检查工作,李学武带了孙健和沙器之,萧子洪没来,他上午就去了红星村。 同来的还有人事一科的科长孙尧,因为他还兼着保卫处稽查科的科长,算是捡了个大便宜。 这本是李学武给谢大姐准备的助力,为的就是帮助她进步,也方便自己的管理工作。 稽查科的小泰迪们好多都是原来武装部调整的,一个个的都不服呢,正好用人事科压着他们。 孙尧把自己的地位看得很清楚,他这个兼职能不能保住还得看李学武得态度,李学武说换人,那他就干不下去。 谁不想多管一个科室啊,他现在是科长,可管着两个重要部门,都相当于一个副处长的职权了。 所以保卫处综合办主任孙健给他打电话通知,说是李处长要带队检查安全生产工作,他立马就放下手里的工作跟了过来。 对于保卫处的印象他就不用说了,跟孙健都是厂办出来的,啥不了解啊。 原来两人都是副科,这次调整厂办系算是多点出击,斩获颇丰。 不过他们也知道,就李学武跟厂办的那点香火情,完全达不到在工作上照顾他们的程度。 所以无论是孙健,或者是孙尧,都在工作上表现出了积极的一面。 孙健原来是厂长的秘书,在保卫处更像是深入敌营,卧薪尝胆一般。 其实这都是外面人瞎讨论的,干工作没有说固定思想,或者一成不变的。 换了新环境,他就得适应着,干好自己的工作。 李学武不知道他是厂长的秘书吗? 可在交接工作后的安排上为难他了吗? 这是规矩,该怎么干就怎么干,至于他能不能达到于德才跟李学武的关系就得看他自己的努力和选择了。 他的身上是镀着厂长的金呢,可现阶段没什么用,在李学武这儿,他得付出更多。 跟着李学武往车间里面走,看着车间热火朝天的生产热情,以及井然有序的生产秩序,孙健悄然地点了点头。 还得是关键时刻才能看出管理水平的高低来,一车间的干部还掌控着车间的管理权,并没有影响了工作。 李学武带着孙尧,以及稽查科的两人查看了灭火器的检查时间,也看了车间里的安全管理报告。 最后在隐患管理台账上点了点车间主任。 “不要搞糊弄事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李学武翻看了一下隐患管理台账,对着车间安全管理人员示意道:“要有发现隐患的眼睛,也要有消除隐患的能力,不要带弄虚作假的脑子”。 车间主任瞪了安全员一眼,想要跟李学武解释一下,却是见着李学武已经合上了台账,往生产车间里面走了。 车间两排机床按照斜着的方向安置,具体什么原因李学武不清楚,他管过安全,但没管过生产。 不过这么走着看着,倒是能很清楚的看见车床上生产的现场,也能看清工人劳动的状态。 李学武走了一圈过后,再出来,跟一车间主任谈了谈,点出了几个实际问题。 能自己整改的下了班赶紧整改,不能自己整改的立即报生产管理处,申请资金转工程处,尽快消除隐患。 隐患是啥,就是平时不注意,出了事真要命的东西。 车间主任见李学武并没有做处罚,也没有颐指气使的找麻烦,态度很端正地保证尽快完成整改。 李学武的能耐他们都清楚的很,管保卫科很拿手,办案更是一绝。 接手保卫处全面工作后,真就把安全监督管理工作拿了起来。 期初他们也没太在意,一个转业的干部,破案厉害是本事,可你还能有安全管理的能力? 嘿,还真有,还特么是专业的。 无论是消防安全,还是安全生产,李学武都把工作做扎实了。 消防队专业化,消防安全管理标准化,安全生产标准化,一个个的政策落实下来,近期还真就没有发生重大安全生产事故。 事故是什么意思,就是重要伤害,或者死人了。 肢体造成残缺的伤害在生产管理上就叫生产伤害,严重的就叫事故。 当然了,你手指盖切掉了一块不叫肢体残缺,手指头切掉了才算。 搬运零件滚落砸脚上了,造成脚部截肢,这样的算。 滚落的零件砸了二十个人的脚,截肢了二十个人,或者直接砸死了一个人,这就叫重大安全生产事故了。 轧钢厂这么大的生产企业,能控制安全生产事故,那可真是一种本领了。 李学武当然不是一刀切,更不是骤然就把压力给到车间管理者,而是循序渐进的。 四月份开始搞安全管理,主要是以宣传和督导为主,五月份就开始搞正规化,六月就得学习正规化,实现正规化基本要求了。 现在进入七月份了,李学武的这一次检查是要对进行了几个月的安全管理摸摸底了,接下来的管理会慢慢的严格起来,目标就是在年底前实现安全生产管理标准化的所有进程。 不培养工人的安全生产意识,只下一刀切,对基层管理干部是一种压力,对工人来说会起到反作用。 先把宣传工作做好,再把纪律要求和生产标准通知下去,学会了,领会了,再用标准卡,处分管。 当初学吕不韦玩一字千金的把戏,李学武真的在实现自己的诺言,十一车间搞的好,成绩突出,他真就从山上搞了一头大肥猪,请食堂炖了红烧肉分给了该车间。 这是一种正向激励,也是潜意识的提升违反操作规程的压力。 安全管理不会创造价值和利益,这是卖力不讨好的工作。 尤其是在检查过程中,查出问题了,管理人员千般狡辩,万般抱怨,好像他们是来找茬的。 可真要是出了问题,上面打板子,绝对不会落下安全监督管理部门。 这个时候那些工人就不会说这些责任都是我们狡辩了的,抱怨了的,我们自己承担吧,没人这么说。 所以检查人员和一线安全管理人员形成对立的,就是工作态度问题。 态度好的,积极学习配合整改的,稽查科自然不会为难。 但要是耍心眼的,那就是大隐患,一定是要重罚的。 这就是为什么李学武特意点了安全管理人员的原因,也没给一车间主任留面子。 李学武现在是厂领导了,下来检查出现问题,一车间主任自己就得去跟生产管理处汇报,不然他的问题就更大了。 这一汇报就得影响他们车间的评比,影响他们这个月的奖金,以及年度整体评优资格。 所以见着李学武这一队人,两台车,沿着厂主干路检查车间工作,那些站在车间门口看热闹的人瞬间减少了一大半。 再从一车间听说了李学武检查的内容,剩下的那一半也被各车间主任叫回去搞生产和准备了。 路中间还剩下的就是那些搞事情的人了,也有支持他们的还在跟着喊口号,可李学武没搭理他们,又去了二车间。 本来那些人以为李学武回来跟他们谈判的,或者说是来阻止他们的,可万万没想到,保卫处之虎都没正眼看他们。 刚才在肚子里准备的愤慨激昂都化成了粪,一拳打在棉花上,差点闪了腰。 他们想获得厂里的认可,想获得厂里的尊重,最好是有厂领导下来跟他们谈判,这样才能凸显自己的价值和主张。 可倒好,两三天了,一个人都没来,他们的组织倒是招了不少人,可瞎起哄的多。 像是王敬章这样的,还是想着杨元松或者杨凤山这样的领导下来,好能说上话啊。 现在自己这边这么多人了,是有一定话语权了,跟领导也好谈要求了。 可怎奈领导们不下来,来了一个还不搭理他们。 王敬章是瞅着李学武带着人进了车间的,也了解了从一车间传来的消息。 安全生产检查? 艹~ 这可真是一刀见血,李学武不是来搞维稳的,更不是来搞思想的,而是来搞安全的。 你不是不上班嘛,你不是搞活动嘛,随便,不管你。 李学武就是查安全,你不合格,你违规了,那就下单子,该处分的处分,该罚款的罚款。 喊口号重要,还是吃饭重要,自己选吧。 李学武要是从治安角度,或者是思想角度去管制这些人,那可真是着了他们的道了,他们正想找领导大讨论呢。 只有借着大讨论的机会才能让他们更出名,更惹人注意,才能获得更多的支持。 可现在检查要扣钱了,这是硬性指标,这是铁一般的事实规矩,跟口号和思想没关系。 你把机器弄坏了,你能用口号和思想解释自己是对的? 主办公楼三楼,下午给李学武打过电话的杨元松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就知道李学武有办法,虽然李学武在电话里也说了,治标不治本,但能缓解疼痛也是必要的啊。 跟李学武开口是杨元松不愿意的,但是关系到了轧钢厂的未来,他也只能舍了老脸跟李学武来沟通了。 谠委办主任汪宗丽笑着说道:“我是想不出李处长的高招啊”。 坐在书记办公室的杨凤山皱着眉头不说话,而新来的副厂长程开元则是饶有兴趣地站在窗边,同杨元松一起看着外面。 “既然有办法解决问题,为什么不早跟保卫处沟通?” “早?” 杨元松微微眯着眼睛,任凭夏日的阳光照射在自己的身上,视线还在车间那边,嘴里反问了一个字。 随后他又微微长出了口气,转回身看向杨凤山说道:“有一有二,可没有再三再四啊”。 杨凤山自然明白书记的话,微微点了点头。 关于李学武的使用问题,厂里是有不同意见的,这一次的干部调整,李学武去纪监也是这种情况的妥协。 李学武的能力强,水平高,所提意见和建议都很中肯,相关的管理工作做的很到位。 但是因为年龄和资历的束缚,再加上思想状态和工作思路等原因,使得杨凤山一次次的在顾虑李学武,也在李学武的安排使用上犹豫着。 书记自然是支持杨凤山工作的,在李学武的使用上也存在着顾虑。 厂里出了几次问题,都跟李学武有关系,是李学武用高超的技巧消弭了大部分影响,甚至是关系到了厂长本人。 用吧,担心他的态度不明,不用吧,这把利剑已经藏不住了。 杨元松真的是没脸再跟李学武提什么要求了,在会上质疑李学武的能力和资历,下来又用人家处理紧急事务。 即便是真的为李学武着想,不想他站在风口浪尖上,可这样下去对任何人都是不公平的。 看见程开元疑惑的眼神,汪宗丽轻声提醒道:“李处长不是第一次配合厂里工作了”。 话语很委婉,但真正的意思也很现实,每次都是李学武做了,却又被遗忘,或者故意忽视。 程开元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一个特别年轻,又特别有能力的人,对于主管领导来说确实很矛盾。 杨元松的意思可不是让杨凤山去提拔重用李学武,更不是让厂里补偿李学武什么,而是在鞭策杨凤山,提醒程开元,他们自己得干事情了,不能让他求着李学武给擦屁股了。 这种事情做起来真的很丢人,会引起李学武的不满外,还会削弱机关里干部对厂领导的信任。 杨凤山几人在书记这并不是为了看李学武怎么解决问题的,而是在商量治标、治本的办法。 “现在时局不明朗,虽然有意见要撤销工作组,但还没有明确的政策下来,我们干扰不了工作组的工作” 谷维洁沉着脸说道:“打铁还得自身硬,这件事发展的很快,想要压制已经不能了,我看因势利导,将矛盾突显出来,解决掉这个才是根本”。 “脓要冒尖,挤出来就是了” 程开元依旧背对着室内,面向窗外看着,声音很是冷静地说道:“这件事,我看不要急,让它发展下去,只要控制住影响范围就好,最后再看冒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我的意见也是这样” 杨元松走到办公桌前面,靠在了办公桌上,一只手托着胳膊肘,一只手摩挲着下巴,沉吟片刻说道:“在保存基层组织的前提下,引导下面的情绪抒发出来是必要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点了点谷维洁的方向又道:“维洁书记这边多辛苦,一定要将宣传工作和谠组工作掌握住”。 “好的书记” 谷维洁点头应允道:“相关工作已经安排下去了,筹备的文艺宣传队也在实施中了”。 杨元松点了点头,又看向了杨凤山说道:“控制局面不要来硬的,结合一下类似于保卫处青年突击队的形式,咱们自己也可以建立影响力量嘛”。 这话让站在窗边的程开元转回了身子,挑眉看向书记。 打不过就加入? 青年突击队的形式他自然明白,这不就是往下面掺沙子嘛。 你喊你的,我喊我的,你是东风,我还是大海呢。 东风是自发组织的力量,可要是厂里组织,那就是有经费的了。 即便是干不过他们,也能插一脚,干扰一下他们的节奏。 姜还是老的辣啊! 杨元松点了点头,再次开口说道:“有放就得有收,现在矛盾还不算集中,最好是将矛盾按在下面”。 说着话又看向了窗外一眼,随后若有所思地说道:“东风和红旗此消彼长才是合适的,势均力敌状态下消磨掉这股势头,再反过身……” “王敬章……” 杨凤山嘴里念叨着,倏然看向站在茶柜旁的徐斯年问道:“张国祁去哪了?” —— “下班了李雪” “哎,一大妈” 李雪下车跟司机王大哥打了招呼往院里走,在门口跟一大妈走了个对脸。 一大妈笑着看了看李雪出落的愈加标致,再看看门口消失的小汽车,觉得这李家真是了不得。 门房里的婆娘们已经散了场,各自回家准备伙食,这会儿是年轻人们在凑第一场的牌局。 刘光福的眼睛跟着李雪的身影进了垂花门,又被身后的大哥给打了一下,这才转过身要恼。 “看什么看,小心眼睛看进去出不来了” 刘光天倒是人间清醒的模样,训了弟弟一嘴,又对着窃笑不已的几人摆了摆手,示意继续玩牌。 他的牌瘾大,下了班不等吃饭就要支吧上,门房搞的乌烟瘴气的。 刘光福再次往垂花门里望了一眼,他没想别的,只是觉得李雪跟以前好像不一样了。 书呆子变成了靓丽的青春少女,再加上工作一段时间后的气质变化,让同是一个院的他也觉得惊艳非常。 李雪刚到家,正准备拿了衣服去东院洗澡,每天母亲都会把东院的水箱烧好,她要洗,三嫂也要用。 “李雪” “哎,是海悦啊!” 李雪一转头,看见自己的高中同学正站在院里招呼自己。 放下手里的换洗衣服,李雪走出门,笑着拉住了张海悦的手。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呗!” 张海悦看了看穿着丝绸白色衬衫,胸口别着徽章和像章,下面穿着套裙和皮凉鞋的李雪,故作惊讶地说道:“变化可真大啊,我都不敢认了”。 “什么呀~” 李雪笑了笑,拉着张海悦的手往屋里走,边走边笑着说道:“你就寒碜我~” 姑娘们聚在一起总是叽叽喳喳的有话说,刘茵看着闺女所表现出来的样子,知道她在学校里也是有活泼一面的。 她倒是认识来人,这是一个胡同的,以前跟李雪一起上下学的。 “刘婶~” “哎,海悦来了,进屋坐” 刘茵应了孩子的招呼笑了笑,说一句便忙活灶台的事了。 张海悦跟着李雪进了里屋,看着李雪的办公包,以及她书桌上的文件和书籍,又是好一阵咋呼。 李雪好像又回到了高中时期,遇到同学一样的开心。 虽然她才从校园里走出来不到一个月,可真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真好~” 张海悦羡慕地摸了摸李雪的皮包,又打量了李雪的穿着,笑问道:“上班怎么样?” “还行吧,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李雪认为的上班就是去车间车零件,或者是拿着大锤子打铁。 她也不想想,如果没有个好二哥,她可不就是干这个嘛。 张海悦抿着嘴笑了笑,又说了几句羡慕的话,可随后拉了一下李雪的手问道:“你听说了吗?” 李雪不明所以,疑惑道:“什么?” 张海悦正色了表情道:“学校来通知了,说是大学招录的事有消息了……” 时代的序幕已经拉开了,第一场好戏就要登台了,我是从最基础层次的角度来描写的,难免要跟各位从宏观了解的历史不一样,且描写的力度很小心,基本是从事实角度出发,各位请耐心,老武还是那句话,坚决不跳时期,你们要看得都会写。 第179章 一鸣惊人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79章一鸣惊人李雪的耳边“嗡”的一下,好像张海悦的话渐渐的在消失,在远离自己。 虽然她还能听清张海悦所说的招录要求“不用考试,是推荐和选拔相结合的办法,正治第一原则……” “李雪?” “啊~” 李雪倏然惊醒,眨了眨眼睛,看向担心地望着自己的张海悦,以及站在客厅里同样担忧目光的母亲。 “什么?” “我是问你,你的工作是临时的还是正式的” 张海悦没有在意李雪刚才的溜号,出了这样的事,谁都遭受不住。 “如果你的工作是临时的,伱可以回来继续准备招录工作了”。 “不……没……” 李雪迟疑了一下,看向张海悦解释道:“我已经是正式工人了”。 “啊,可惜了” 张海悦惋惜地揽住了李雪的胳膊,说道:“你的成绩是咱们全年级最好的,要推荐你一定是第一个的”。 李雪的脸有些白,被张海悦揽着的手很无力,心里的滋味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了,只觉得自己有些慌。 说真的,她有些后悔了,当初二哥问她要不要工作的时候,她是觉得考大学没有希望了的。 上面下来的通知一天一变,到后来老师都没了,她们的学校也乱了。 正因为对二哥的信任,她自己也觉得工作好一些,便选择了现在的工作。 可听见同学说可以上大学了,她好像真的错过了自己渴望的梦想。 是的,她错过了。 二哥已经把她的档案调到了厂里,她也正式的在厂里办了入职手续,人事关系是干部性质了,没的改变了。 “小雪~” “妈?” 李雪再抬起头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身边的张海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母亲和大嫂,以及三嫂正在担忧地看着自己。 而窗外的阳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落了,化作了一缕夕阳。 “小雪,有什么话可以说出来,别憋在心里” “大嫂” 李雪看了看大嫂,定了定心神,嘴角微微扯动,露出一个笑容,道:“我能有什么话憋在心里啊”。 姬毓秀坐到了李雪身边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的,实在不行跟二哥说说,将手续弄回来”。 “什么呀~” 李雪牵强地笑着,看向三嫂道:“您还当轧钢厂是咱们家的啊”。 说完又看向母亲和大嫂说道:“没事的,我现在的工作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了,我真没事的”。 见母亲拉了自己的手,家里人又是这个表情,李雪只开心地说道:“二哥为了我做了那么多,我怎么可能会后悔呢”。 “再说了” 李雪站起身拿了换洗衣服笑着说道:“已经失去了的东西,还有什么好可惜的”。 一边往出走着,一边对着几人叮嘱道:“这件事就别跟我二哥说了”。 姬毓秀有些担心地望着李雪的背影,再把目光望向大嫂。 这家里没个当家做主的,还不就是互相商量着。 因为赵雅芳最大,姬毓秀还是尊重她的意见的。 赵雅芳拍了拍婆婆的胳膊安慰道:“让她自己缓一缓吧,这件事得她自己想明白了才行”。 姬毓秀见大嫂这么说了,便也起身跟着出了门。 每次李雪去家里洗澡她都是陪着的,或者是锁了门。 这院里人多,做点什么都不方便,还是东院呢,就她跟于丽住,要是后院更麻烦。 因着门口有个门房,晚上总有小子们打牌,姬毓秀是不怕这个的,她睡觉枕头边上都放着枪,谁敢跟她扯淡。 但是李雪不成,李雪没学过这个,万一有点啥事后悔都来不及。 也不是没说过要带着李雪学枪,可李学武都说不动,就更甭提她了。 上个月李学武看妹妹没事了,想教她射击,靶场都是现成的,可李雪不想学这个,没兴趣。 要是买娃娃还行,枪不是她喜欢的玩具。 顾宁在医院还有练习射击的时间呢,这个时候女人喜欢枪可不算暴力。 不爱红装爱武装嘛。 海运仓一号。 秦京茹听见车动静便出来开门了,见着车停稳,韩建昆同李学武和沙器之一起下车,她还以为怎么着了呢。 但见着韩建昆同沙器之帮着从后备箱里卸下一个大木头箱子来,里面还在滴答水。 “这是什么呀?” “海鲜” 韩建昆只来得及解释了一句,便跟着沙主任一起将箱子抬进了院里。 “不用往屋里去,就放院子里吧” 李学武跟着进了院子,示意了院子里有个水龙头,就在这里洗。 韩建昆和沙器之洗了洗手,拒绝了李学武要分他们海鲜的动作,小跑着出了门。 李学武正叫秦京茹去拿盆子呢,这俩人已经上车离开了。 “哇,这么多海鲜啊!” 秦京茹拆开上面的木头盖子,里面是个大塑料袋,周围还有冰塞着。 “这是螃蟹,这是对虾,这是黄花……” 李学武倒是没惊讶她为啥认识这些玩意儿,因为家里有本图画书就是介绍这玩意的。 不过她说的话只能听听,刚开始的三个名字叫错了俩…… 这个时候哪有对虾,海鱼也不止有黄花。 老太太抱着孩子从屋里走了出来,看了看正蹲在水龙头边上看着箱子的秦京茹,对着走上台阶的李学武问道:“啥玩意啊?” “海产品,同事出差回来给带的” 李学武解释了一句便进屋了,换拖鞋的时候看了看客厅里面,又往二楼走了上去,见顾宁正在看书,顾延不在,便一边往里屋走,一边问道:“顾延呢?” “不知道,下班就没见着” 顾宁这会儿也站起身跟了进来,看着李学武找了衣服,皱眉道:“你不是跟他都说了嘛,怎么他还这样”。 “呵呵,我是当姐夫的,可不能往深了说” 李学武拿着换洗衣服进了卫生间,也不关门就开始洗澡。 “他每天不都是回来嘛,甭担心了,就是贪玩的性子” “也不能这么放了羊啊” 顾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李学武的耳边都是哗啦啦的水声。 “这可得你说了,我只说第一次,再真管就得动手了” 说着话,从卫生间里伸出脑袋看了看顾宁笑着问道:“我打了他,咱妈不得心疼啊”。 说完又缩了回去,继续洗着脑袋,同时絮叨着说:“要管就管严厉点,要不管就别说话,说多了就没用了”。 顾宁冲着卫生间的方向扯了扯嘴角,坐在了床边想着弟弟的事。 回来五天了,天天不见人影,每天都玩到半夜回来,要不是亲弟弟,父母不在身边,她真想撵了他。 这么一对比着,李学武虽然也好玩,但比自己弟弟真是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你知道他都去哪儿玩了嘛?” “我怎么知道?” 李学武的声音从卫生间里传来:“他啥时候回来?我啥时候睡觉?都赶不到一起去”。 顾宁有些气愤地说道:“实在不行我就给爸打电话”。 “趁早儿!” 李学武洗澡快,冲了身上的汗便走到门口用浴巾擦着身子。 “京城不安稳,要是不好好待,就让他回单位去,省的你也操心”。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被李学武的话激了,顾宁又觉得不得劲儿了,好像自己两人不愿意留弟弟在家待了似的。 李学武见顾宁这个模样,便笑了穿得了衣服,走出来坐在了顾宁身边道:“你看你,患得患失的,为难的还是你自己个儿吧~” “合着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应是吧~” 顾宁也看出李学武的态度来了,那就是没态度。 她想管弟弟,那李学武就支持,她想撵了弟弟,那李学武也支持,合着就一不倒翁,主打一个由她做主。 李学武用毛巾擦着头发,无奈地说道:“姐夫小舅子,可不就这么回事嘛,你说行了,我怎么说”。 说完甩了甩毛巾,示意了楼下道:“行了,甭想了,下楼吃饭”。 “谁送的海鲜?” 顾宁在楼上书房,窗子都开着,自然能听见院子里的说话声。 李学武站起身去卫生间搭了毛巾,走出来解释道:“单位里老张,去越州出差,路过津门谈了海产业务,给几个要好的带了些特产”。 顾宁自然不知道李学武单位里面的事,问一嘴也是因为李学武起了个话头。 她是吃不得海鲜的,家里做也是李学武等人吃。 两人正说着话呢,楼下便传来了汽车声,李学武走到窗边往下望了一眼,回头对这顾宁说道:“得,不用想着给他留了,人回来了”。 顾宁刚才还想着不恼弟弟了,这会儿听见李学武说了,却是气呼呼地说道:“不给他吃”。 “呵呵~” 李学武笑着走到床脚处摸了摸顾宁的头发道:“那还能我们吃着让他看着啊,你能拦着他动手?” 顾宁鼓了鼓腮帮子,道:“不吃了,都扔了~” “嘶~” 李学武摸着顾宁头发的手就是一顿,苦笑道:“你这是对他啊?还是对我啊?” 顾宁抿着嘴一笑,她也是在跟李学武开玩笑的。 —— “这什么玩意儿~!” “你鼻子怎么这么好使啊?” 秦京茹看着顾延从车库门上来,嗔了一句道:“还是你能掐会算咋地!” “嘿嘿,咱有这吃命~” 顾延在这这么些天,已经跟秦京茹混熟了,知道是来照顾姐姐和姐夫家务的,倒是没嫌弃她是一农村丫头片子。 每天半夜回来都是秦京茹出来给他开的灯,早上八九点钟醒来,也是秦京茹给他留的早饭。 其实顾延的岁数跟李学才差不多,真正的是这个时代的佼佼者,有年轻人的那股子朝气。 因为家庭出身和自身成长经历等原因影响着,这孩子在圈子里是个傲气的主。 不过这也是在他们那个所谓的圈子里才这样,对家人,对朋友来说,这也就是一大小伙子。 开朗,活泼,有上进心,却又因为不愁吃喝,有那么点玩世不恭的脾气。 家里父亲的教育严格,又有个大哥做比较,他自然是有一些成长叛逆期的。 但他早早的就去了部队,啥叛逆改不过来啊,所以就成了现在的这种性格。 在外面是豪横惯了的“公子哥”,在家里是调皮捣蛋的毛小子。 对农村人他是有比较刻板的印象,部队里也遇见很多战友都是从农村来的。 但正因为接触了这些人,他才明白现在农村人的苦,也明白了农村人的淳朴。 秦京茹这人性格大大咧咧,干啥说啥都没有个心眼子,倒是对了他的脾气。 不是男女的那种对脾气,而是相处在一个屋檐下的随意。 他对秦京茹不高傲,秦京茹对他也是有啥说啥。 这不,进了院两人就先斗了两句嘴,顾延见着秦京茹蹲在水池边上收拾着海鲜,老太太也蹲在一旁扶着孩子帮着她拾弄。 李姝看什么都稀奇,尤其是活物,被清晰干净的螃蟹和大虾就在水里蛄蛹着,她也蹲在盆子边上炯炯有神地看着,就连小舅舅回来她都没理会。 顾延故意的逗她,弯腰捏了一个螃蟹就往李姝跟前凑。 “咬哦~” 李姝被吓的一屁股蹲儿坐在了老太太的脚面上,再看是小舅舅拿着螃蟹在吓唬自己,皱着眉头就要哭。 “哎~逗你玩儿呢~” 顾延知道自己惹祸了,老姐一定就在楼上,要是听见李姝的哭声,准得说自己。 “好李姝,来舅舅抱” 还没等李姝瘪兜嘴儿呢,人已经被顾延抱了起来。 这几天回家最大的感受就是姐姐家里的亲情味儿比自己家里要浓厚一些。 老太太带着孩子是周一回来的,他也是好长时间没见着李姝了,这一次算是正式的亲近和接触。 上次回来还是姐姐结婚那次,跟李姝的见面也只是知道这个孩子是姐夫捡来的。 从母亲和大嫂的聊天中他了解了一些这孩子的身世,倒也没觉得姐夫在跟自己姐姐结婚前有这么个孩子会怎么着。 他还是个孩子呢,考虑问题的角度自然没那么全面,对于这个小外甥女,他也是没在意。 直到这次回来,住到了姐夫家里,看着这个不怕生人,喜欢热闹的小闺女也是喜欢了起来。 不过大小伙子的喜欢总有些没轻没重的,李姝就时常被小舅舅逗哭,继而惹得顾宁一阵不满。 好在是今天李姝的心情很好,虽然被小舅舅吓了一跳,但是在随后的时间里,小舅舅哄着她又是飞高高,又是给抓鱼抓螃蟹的,总算是给哄得笑了。 李学武从楼上下来,看了门口蹲着的几人一眼,对着顾延问道:“今儿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姐夫” 顾延招呼了一声,随后将李姝放在了地上,由着她继续蹲着看大虾,自己则是站起身笑着回道:“没啥意思,要见的人都见了”。 说完又示意了正撇嘴的秦京茹道:“还有,这不是算着今天晚上有好吃的嘛”。 李学武也是笑了笑,说了句“那今晚的海鲜你来做,你姐说你做的好”便往客厅里面去了。 顾延抬起头看了看二楼方向,有心辩称自己不会做,可有老姐说了,他也只能蹲下身子看着海鲜发呆了。 “你还会做海鲜?” “不会,你做吧” 顾延听见秦京茹怀疑的话赶紧跟了一句,就要站起身往屋里走。 可刚动身子,自己的手就被李姝拉住了。 “吆!咬啊~” “嗬嗬,知道咬你还往跟前凑” 顾延见着李姝拉着他的小手,指着桶里的螃蟹说咬人,笑着逗了一句,又蹲下来问道:“你跟我叫啥?” “吆~” “舅,舅舅~” “哎~” “去~这孩子怎么还占我便宜呢~” …… 晚上秦京茹给顾延搭手做了四个菜,还给顾宁特意准备了两个素菜。 因为顾宁最近的胃口不好,老太太又给蒸了一小盆鸡蛋羹。 李姝上了桌子看着红彤彤的大虾和螃蟹,又看了看做出来的海鱼,小眉头皱皱的,眼睛直往门外瞅。 “放心吧,舅舅没吃你的鱼” 老太太看着李姝的小模样,笑着安慰了一句,端着饭碗喂了她一口饭。 刚才做菜的时候,顾延见着李姝在餐厅沙发上玩,便拿了海鱼逗李姝,说是跟门口的鱼缸里捞出来的。 李姝哪分得清这个,小手指了指门外,惊讶地看着舅舅。 直到上了桌,她还看着躺在餐盘里的鱼,真以为是自己每天看的那几条。 顾延就知道她喜欢看门口那些鱼,所以才逗事儿的,这会儿嗤嗤地笑着,被顾宁瞪了一眼。 秦京茹端了最后一盘菜上桌,又去柜子里拿了几瓶汽水出来。 顾延也没用她找起子,自己用筷子就给起开了。 “姐夫你真不喝?” “不喝,你们喝” 李学武笑了笑,没在意顾延拿着汽水瓶逗自己的模样,夹了一块鲈鱼在小碟子里挑刺,收拾好了递到了老太太和李姝的面前。 顾延一直观察着坐在主位上的姐夫,见他给老人和孩子挑了鱼肉,又给自己老姐挑了一盘。 他们家是没有这个情况的,自己的饭菜自己吃,小时候虽然母亲也帮着挑鱼刺,但次数很少,多是家里服务员照顾他。 一家之主的父亲更是绝无这种照顾的,要不他怎么说在这边能感受到更浓郁的亲情味呢。 “这是啥?” “海虹” “这个呢?” “虾爬子” “那这个呢?” “话痨~” “你!” …… 饭桌上因为顾延回来倒是难得的热闹了起来,平时老太太是不会在饭桌上说话的,李学武就更不会了。 顾宁家里没这么多规矩,但也是食不言寝不语的被老师教过。 只有顾延,从小皮猴子似的,谁跟他说这个他能听啊。 秦京茹也是因为跟顾延混熟了,在李学武家里并不是憋屈,只是说话的人少。 都是年轻人,可李学武像是个老头子一样,顾宁更是话少,她只能跟老太太说。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热闹的,两人在餐桌上说笑了起来。 秦京茹没吃过海鲜,对什么都好奇,有的东西看都没看过,就更不知道怎么吃了。 老太太倒是吃过一两次,可也都是大冬天运来的那种,样式也没见过这么多。 顾延吃的多,他海训的时候都吃腻歪了,秦京茹话痨似的问这个问那个的,他嘴上说着烦,可还是教着秦京茹怎么吃。 李姝见着他们吃的香便也着急了,并不满足于叭叭给挑的鱼肉。 看着李姝着急的用小手去抓桌子上的盘子,老太太赶紧给洗干净了一个海螺递在了她手里。 得了个玩意儿,李姝这才算是作罢,不然大魔王就要发脾气了,谁也别想吃消停了。 可能是长大了,李姝也能准确地表达自己的情绪了,睡觉和饿了都不会哭,除非是有人惹她不满意了。 喜、怒、乐,她能很明确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更能用肢体语言辅助说的不算很清晰的话语。 一生日都多了,老太太经常逗她说话,爸,妈,太,打,咬这几个字都说的很清楚。 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慢慢的就开始说两个字的词了,再大一点,到年底就能说的清完整词汇了。 比如叭叭,妈妈,饭饭这些,不像是现在,只挑她想说的说。 老太太将生物对人体的伤害具体化了一个咬字,李姝就知道不能轻易伸手碰能动的东西,这些东西都会咬她。 因为收拾海鲜用了一阵时间,所以晚饭吃完都已经快要八点了。 李学武坐在客厅里听着收音机了的新闻播报,顾宁已经带着李姝上楼画画去了。 顾延洗了澡就坐在李学武的斜对面摆弄着手里的画册,这是他昨天带回来的,好像是关于汽车的。 厨房里有轻微的说话声,那是老太太和秦京茹在收拾着卫生。 看着李学武安稳地坐在那喝着茶,听着新闻,顾延挑了挑眉毛,侧目而视。 父亲在家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他和大哥就没有这个耐心烦,听不进去又长又公式化的新闻播报。 来了这边,他只想着是不是每个家庭里都有这么一个人,就是那种特别关心时事政闻的。 可能真的是! 四合院,后院。 刘光天今天的手很臭兜里不多的零钱输了个一干二净。 他们是下了班就在门房开局来着,还是前院李家刘婶拎着垃圾桶去倒垃圾,他闻见有股子浓郁的泔水气味,这才感觉肚子里饿了。 等撂了手里的牌,约好了半个小时回来再战,他起身便往家里走。 路过垂花门的时候还仔细闻了闻,也不知道是外院的倒座房还是前院的李家有这股子饭菜的气味。 刚才是见着刘婶过去了,可倒座房这边怎么也有。 码的,自己家现在肉都吃不上,他们竟然吃大油! 这还真不是他鼻子好使,而是老彪子最近跟马主任的业务越做越多,供销社也不好什么都不表示。 今天也是赶巧了,马主任给老彪子留了一个猪的板油,让他拿回家靠油。 这玩意儿可是好东西,多少人去供销社买都买不着呢,不是让肉食摊子给私下截留了,就是让领导给要走了。 老彪子是跟猪下水一起拉回来的,都跟麻袋里装着,别人没瞧见。 等到了家,老彪子让傻柱分了四分之一出来,送去了李家,说是靠荤油吃。 倒座房人口多,留的就多,李家就剩这娘几个了,所以分的就少。 在老彪子看来,这也不是啥金贵玩意儿,既然马主任给了第一次,那就有第二次。 轧钢厂的专列马上就回来了,供销社可惦记着这批货呢。 这板油就是猪的脂肪,用大铁锅加水熬煮,最后剩下的都是荤油。 这个年代,城里人吃豆油的多,真正吃荤油得看命。 荤油就是荤腥,熬菜也带着油花子,那是真馋人的。 剩下的油渣都舍不得扔,零零散散的做菜用,能吃半个多月。 倒座房的油是傻柱熬的,李家的油是刘茵熬的,前后这么一熏着,院里人的口水都下来了。 刘光天回来的晚了,一直在打牌,也不没注意这个味道,真正走到了前院,听着院里的老娘们儿说了才知道咋回事。 哼哼~让你们狂吧,李学武还能狂几天。 他是一直瞅着李学武眼气的,以前是不敢说,现在可不一样了。 昨天他跟东风的负责人很是热切地聊了聊,内心被鼓舞的很厉害。 因为他长得壮实,又年轻,喊的口号响,便被那人定了个队长。 这队长可不是厂里的职务,就是他们这个团体里的称呼。 可有了这个称呼他就觉得自己不一样了,至少不是普通工人了。 啥叫拿着鸡毛当令箭啊跟他爹是一个德行。 别看他们现在这个团体不是正式的,但并不代表他们所做的不是在参与正治。 恰恰相反,他们正在进行的就是一种正治活动。 刘光天是不太理解这个的,他只知道干这个可以人前显贵,跟着喊口号能获得别人的尊敬。 同时,他在做一些事情的时候还能获得这些人支持和帮助。 比如他要弄李学武一下的话,只要有足够的人,发动足够多的力量。 别说李学武了,就是杨凤山又如何。 现在他们有工作组给背书撑腰,什么事都敢说,什么人都干。 今天针对的还只是车间里的干部,说不定明天就是车间以外的了。 前院没几个人,三大爷一家在门口乘凉,不过三大爷不在,听动静是在屋里听匣子音呢。 等进了中院,这里热闹,好多人都搬了小板凳跟院子里坐着聊闲篇儿。 这会儿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等到了八月份就闷了,晚上坐在院子里都嫌热。 他现在身价高了,自然不愿意搭理院里人,其实也没人跟他主动打招呼。 老七媳妇儿几人就坐在她们家门口叽叽喳喳的,秦淮茹一家都跟门口借着院里的灯在糊火柴盒。 一大爷几人坐在井边说着话,是觉得这儿凉快了。 秦淮茹家里闲的蛋疼,占了院子的一角垒的鸡圈和兔子圈,大家都嫌有味儿,没人愿意往那边去坐。 人多地方小,显得吵闹的很。 看着刘光天进来,以前说不定还有人跟他招呼着,后来看他仰脸朝天的不务正业,没人拿正眼瞧他。 他从中院里过,就跟没看见人似的,跟一大爷这些叔叔大爷辈儿没个话儿,一大爷他们也就当没看见他。 别看他不主动说话,可看着一大爷等人的态度却是不乐意了。 是不是瞧不起我? 等着! 刘光天现在狂的很,他弟弟在学校里是小崽子,他现在在单位又是小队长了,以后他们家也要发达! 哼!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妈,整点儿饭,我饿了!” 人刚进了后院,还没等进家门呢,他便毫不客气地对着自己家里喊了一嗓子。 等见着后院龙老太太家里黑咕隆咚的,门口坐着一人盯着他,他差点吓了一跳。 再接着家里的灯光一看,敢情是老太太不睡觉,跟门口坐着当石狮子呢。 “呵~!” 刘光天晃了晃下巴,没搭理老太太,瞪了大眼珠子往自己家里去了。 就连聋老太太嘀咕了什么他都没听见,反正跟孝字有关的,跟他都没关系。 二大妈自从上次的病以后,这嘴角就不利索了,时不时的就留口水。 再加上手脚麻,家里的重活是一个都干不了了。 衣服得爷几个自己洗,柴火都得爷几个给收到屋里去,她就只能做点儿饭儿了。 照顾自己的能力暂时还有着,就是不知道她瘫了以后谁照顾她了。 这三个儿子没一个是能指上的,个顶个的不耐烦。 她现在说话也不清楚了,老伴儿一家之主的身份不硬实了,这家真没有能管孩子的话语权了。 老三见天的找不着人,说不上跟哪儿混呢,老二则是回来就玩牌,玩到饿了才知道上家。 无论是老二或者老三,只要上家来的第一句话准是妈我饿了,整点吃的,没有说妈你饿不饿,我给你做饭的话。 她现在也是过一天算一天,听见老二的喊声,她挪着身子就去了厨房。 刘光天进家门后看了厨房一眼,又看了看坐在八仙桌旁听收音机的父亲,撇嘴道:“见天的也不知道听了个啥”。 “你知道个球” 平时刘海中是不敢跟儿子这么说话了的,因为他现在都不是正式工人了,算是罪人。 可今天不一样,他听了好长时间的收音机了,终于琢磨出点门道来了。 “嘶~” 刘光天见着他爸这么说话,一瞪眼珠子,没好气地说道:“说话注意到知道嘛!” 说完点了点他爸,道:“别看你是我爸,但是在家里在单位,我都比你正治级别高”。 “正治,还级别?嗤~” 刘海中听着儿子的话嗤笑了一声,随即不屑地说道:“你知道什么叫正治嘛?你知道什么叫正治级别嘛?玩蛋去吧~” 你就看刘海中跟儿子说话的态度和用词,他儿子的说话方式跟谁学的有谱了吧。 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刘光天听见他爹敢否定他,自然是不满意的,踢了凳子坐在了餐桌旁,瞪着他爹问道:“那你说说什么叫正治,什么叫级别”。 刘海中扯了扯嘴角,手拢在肚子前面,不屑地说道:“我就是什么都不懂也知道你们那是瞎扯淡”。 说完捡了手边的花生剥了一个放在嘴里,咀嚼着说道:“一群人瞎起哄,连个主体思想都没有,收音机里的形势都不知道,纯属瞎胡闹”。 “你!” 刘光天一拍桌子,冲着他爹指了指,喊道:“你知道你现在说的话是在犯错误嘛!你信不信明天去厂里斗你!” “呵~” 刘海中挑眉道:“去吧,斗我什么?就因为我说了你们的正治不成熟,瞎胡闹?” 说完拍了拍巴掌,抖落了花生皮,不屑地说道:“工作组是因为上面有了不利于他们的消息,是在利用你们抢班/夺权你知不知道?” “抢……我不用知道!” 这些东西他哪里知道,他也是最近才参与到了组织里面,都不到一个月的工夫,净跟着混吃混喝混烟抽了。 人家也知道他头脑简单,但留着当个扩音器还是可以的,他嗓门大啊。 “我只需要知道反对一切,反对有理!” “屁!” 刘海中瞪了瞪眼珠子,道:“你们现在是在干什么?你们是在窝里横!” 这话说的好像是在指责儿子跟家里耍横,可刘光天想听听他爸到底要说啥。 “你们那些人都是干嘛的?工人!” 刘海中点了点桌子,看着儿子说道:“那你们针对的是谁,现在还是一线职工,即便是闹了车间里的干部,可有用吗?” “还反对,嗬~” “啥?” 刘光天皱着眉头想了想,看着自己老子问道:“你说是让我们反厂领导?” “敢嘛你?!” 刘海中站起身拍了拍衣服,撇嘴不屑地看了儿子一眼,道:“先动了中层干部再说吧”。 说完便往里屋走了,一边走着,一边说道:“收音机里都说了,要放手发挥群众主动参与,采取大张、大鼓、大字告、大辩论的方法,让群众把意见充分的讲出来……” 他爸的话好像给刘光天打开了一扇门,门里的东西影影绰绰看不清楚,但已经能感受这东西的威力了。 说白了,就是爷俩都感受到了正治的威力和影响力,并没有在意期间隐藏着的危险,只顾着兴奋了。 刘光天搓了搓手,站起身跑去了里屋,从床铺下面找出一张对开的白纸来,又从兜子里翻找了毛笔和墨水出来,这是他作案的…… 不!这是变革时代的利刃。 这会儿既然得了他爸的启发,刘光天连夜也要写几篇一鸣惊人的大字告出来。 题目他已经想好了,有《中层干部要先行动起来,报告问题》、《工人兄弟站起来,墙倒应需众人推!》、《把反对碉堡一个个砸的粉碎!》…… “吃饭” “不吃不吃,你没见我忙着呢嘛!” 刘光天对于母亲耽误他创造很是不耐烦,挥了挥手示意母亲赶紧躲开。 二大妈看了看儿子正在挥毫泼墨的写着什么,只好将饭菜放到了八仙桌上。 可能是对儿子的态度有些怨言了,放碗筷的时候用了力气,惹得刘光天很不满地瞪了他母亲一眼。 等屋里安静了他又开始了“创作”。 说是创作,其实就是抄,从报纸社论里抄,从他看见的那些大字告里抄,从组织今天发的传单里抄。 东拼西凑写了三张,自己拎起来看了看还是很满意的。 字迹说得过去,语句也还凑合,最好的当属这张白纸和墨水了,都是他花钱买的好东西,可惜了…… 周五上班,刘光天心心念念地到了单位,仰脸朝天地看了看他们东风派的小队成员,随后便将自己昨晚写的那三张贴在了厂生产区的布告栏上。 好么! 这可是早上交接班,出来进去的都是人,可不都看着这新鲜出炉的第一、二、三张大字告嘛。 没多长时间,不仅仅是刚上班的驻足观看了起来,就连已经进了车间的都出来了。 刘光天不算是生产区的人了,他被调去了联合企业,可他还是厂里的人啊。 这轧钢厂哪的人最多啊,还不是生产区这一块啊。 这布告栏算是最好的张贴位置了,以往没点水平都不敢往这边贴。 今早看见他贴的三张,这些围观的人瞬间便议论了起来。 焦点无非就是中层干部那几个字,明晃晃的扎人心神,乱入眼球。 刘光天洋洋得意地站在公告栏前面,给众人讲着自己的主张。 这特么要是说的好,还真有点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感觉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重新回到了春秋时期了,谁都能当孔圣人了。 只是刘光天没有这个能耐,其他人也没有,围观的人看着他写的内容可笑,可第一张的标题实在是抓人。 这把火大家都想着烧呢,可谁都知道第一个冲前面的要遭殃,所以都在咋呼着。 对车间里的干部他们熟悉了,敢胡编乱造,可这是中层干部呢! 第180章 卑劣和小人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80章卑劣和小人“这干嘛呢?” “有人写了新的……” “我看看……” 张国祁早上来上班,正看见厂区里面围了好多人,他便往里面凑了凑。 见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跟周围人打听了一下,有认识他的赶紧给他介绍了里面的情况。 张国祁皱着眉头看了看站在公告栏旁扯着大嗓门正之乎者也的小子,挤到前面看了看公告栏上的原文。 因为他原来是后勤处处长,很多人都认识他,纷纷给他让路,也让他走到了前面,站在了刘光天的对面。 刘光天见着真引来了中层干部,他腿有点抖,身子有点虚,靠着公告栏才站住了。 等张国祁看完了三张,众人都不说话了,盯着张国祁等着他说。 张国祁看了刘光天一眼,问了他的单位,又问了问他的个人信息。 等刘光天说了,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写的挺好的,继续”。 这一句可算是惹了众人的议论火苗了,周围人瞬间便大声谈论了起来,都在传着张国祁的话。 刘光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确信过张国祁说的就是鼓励他的话,瞬间挺直了腰杆子。 他的主张是什么? 第一个是说中层干部比一般群众接触面广,了解的事情多,应该带头搞大学习、大讨论,应该带头写大字告啊。 第二个是说大家都看见当前的形势了,应该跟着工作组走,大家合起伙来搞变革。 第三个就是指桑骂槐了,昨天李学武消散了他们的活动,又让青年突击队纠正和宣传正确的思想,不是在阻碍他们是干啥? 所以他在文章中将李学武的这种作为,将保卫处的这种指向比喻成了反对碉堡,是要一个个的砸碎的。 现在刘光天获得了张国祁这个中层干部的肯定,他欣喜若狂,觉得自己真的押中了宝。 因为刘光天的主张,因为张国祁的“肯定”,周围人也不上工了,全都围在这里议论了起来。 东风和红旗两派也迅速出动,就刘光天的主张辩论了起来。 红旗的人说不能由更多中层干部参与,这是基层的事。 提出这一观点的主要人员就是王敬章,他还指着这一次重返人生巅峰呢,怎么会允许更多的中层干部参与进来分一杯羹。 东风的人见大喇叭刘光天引起了强烈反响,自然是站在他的这一边据理力争,说要团结所有人工人发起反对浪潮。 尤其是当刘光天在文章中点了李学武的名字后,大家更是把焦点指向了李学武,讨论他在昨天的活动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有人已经开始说了,说李学武就是厂里的走狗,是坏蛋…… 这可真是热闹啊,东风的人昨天还在闹着要反对一切呢,今天就要团结了。 而红旗的人昨天要维护基层,主张团结的,今天反倒要狭隘了。 这就是没有核心思想的缘故了,只要风向稍稍一变,那就会引起他们思路和方向的转变。 如无根浮萍,随风飘荡。 这边还在闹着呢,回来的张国祁先是跟李副厂长见了一面,谈了许久,又被谷维洁副书记找过去谈了许久。 再从谠委楼出来的时候,张国祁已经不是张国祁了,他现在成了受厂办和谠委重视的人物了。 张国祁从李副厂长和谷副书记那里接到了相似的任务,且跟他回来就要干的事基本上一样。 干掉王敬章! 当然了,说是干掉王敬章不是弄死他,或者消灭他,如果是这这任务应该是安排给李学武才是的。 李副厂长说了,这小人必须处置,不然他无法立足工作。 谷副书记说了,某些人正在背离组织,影响团结,应该尽早清除出队伍。 张国祁自己想的是,丫的就是欠揍,他都忍了好久了,这次东山再起就是为了报仇雪恨的。 他觉得自己被举报,被工作组调查就是王敬章这孙子搞的鬼,不然工作组为啥那么支持他呢。 所以从谠委楼出来,他先是去了保卫处,联系了这边的青年突击队,随后带着这些人又回了厂生产区。 “起开起开,别挡着路” 青年突击队的人都是大小伙子,牛气的很,统一的制服,显得很是团结。 把人推开后,这些人走到了公告栏前面,看了看上面的文字,又不屑地看了看愣住的刘光天,随后便开始指着他的鼻子开始的输出。 大辩论嘛,只要不动手,就是畅所欲言,比嗓门,比学识,比基础,比思想。 刘光天的底子有多薄,只看他听信他爹说的这些话就知道了,他爹的底子有多薄,大家也都知道,小本毕业嘛。 青年突击队里的人最低都是个初中毕业,大多数都是高中毕业的,喷起刘光天那可是手到擒来。 王敬章这边退后半步,都在看着热闹,不知道这一伙人突然插进来是个什么目的,难道看着东风起来了,红旗展开了,还想来个三足鼎立? 这些人是谁他自然知道,他是真怕跟这些人对上,因为他怕李学武。 红旗的都不说话了,东风的就能火力全开反对青年突击队这些人了。 可要不说了,比这个,青年突击队一个人能挑他们仨。 就红皮书和语录,这些人都背的滚瓜烂熟了,名言名句张口就来,说的这些人哑口无言。 怎么回啊,怎么怼啊,真说不过啊,这都是专业的啊。 是的,这就是李学武培养出来的,专业针对当前环境使用的人才。 这还是谷维洁给李学武打电话了呢,不然这些人也只是进行宣传工作,还不想这么早的介入到风波里面去。 今早的局面很危险,谷维洁给李学武说了,不能让这股火烧上来,李怀德也是这么个意思,压下去,让下面的人互相磨合。 说是磨合,还不就是控制住局面不能乱咬人嘛。 所以李学武同意帮助刚刚回来的张国祁控制局面,介入风波。 说是帮助张国祁,而不是其他,原因就是张国祁此次介入到这股风波另有所图。 这会儿周围人看着东风的人输人又输阵,全都止住了话题,看着青年突击队的人将刘光天写的内容批的体无完肤。 张国祁这个时候走了进来,对着青年突击的人摆了摆手,制止了已经胜利了的他们。 随后看向了刘光天,看向了东风的负责人,说道:“你们的思想这么不成熟呢,把矛头指错了方向嘛”。 说完蔑视地看了王敬章一眼,拍了拍东风负责人的肩膀,说道:“不过没关系,我就是来帮助你们的,带着你们重新学习基础理论知识,用红皮书思想武装你们的头脑”。 王敬章看着张国祁带着东风的人走了,吊着眉毛不是好脸色地也带着人转身离开了。 生产区的秩序就这样恢复了,闹剧一般的讨论结束了。 —— 李学武从窗边回到了办公桌后面坐下,沙器之也将望远镜收了起来。 “还真够热闹的” “嗯,就快没有热闹可看了”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水,低头看着文件,想着今天早上的几个电话,以及刚才看见的情况。 张国祁来借人,李学武知道他的目的,这老小子憋着火呢,一心想要找王敬章报仇。 可王敬章那边也是呕着气呢,断定就是李怀德搞的鬼,故意陷害他。 因为满厂的人手扒拉着挑,他只得罪了李怀德和张国祁。 李学武当然不算,因为得罪了李学武是真的,但李学武要报复他应该像是对邓之望那样。 现在都没遭到诘难,就说明李学武没想着因为两个大学生的原因跟他对立。 看着张国祁带着人要“收编”东风,王敬章知道李怀德的手段来了。 他现在能指望的就是工作组,有工作组给他背书,快速发展势力,结合基层干部,抱团联合有诉求的那些人,对抗张国祁。 这可真是莫名的矛盾啊,谁都觉得对方是仇人,谁都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在楼上的李学武自然看了一出好戏,这也正是他想看到的内容。 周一形势还没这么恶劣呢,周五的情况就严重成这样,发展的速度之快,形势之迅猛,李学武觉得大变局就在眼巴前了。 可不就是在眼巴前嘛,下个月形势将达到最顶峰,随后维持不到一个月,再逐渐出现下滑至小范围波动。 第一波浪潮会在今年十月份开始进入到平稳期,第二波就得明年了。 李学武着眼于未来,但要走好现在的每一步,断然不会第一波浪潮都过不去。 最危险的就是这一次了,以后只要走稳当了,绝对不会出问题。 今天出现刘光天点了自己的名,李学武觉得并不是坏事,没有他点自己,别人也会点。 这是个疯狂的时期,即便是自己一直以来维持着自己的形象,重新树立保卫处的形象。 但是,当自己执行正确的工作和任务时,难免的会造成某些人的对立。 这个时候干部被围了,是没有话语权的,他虽然有最后一招——枪杆子,但是不能轻易使用。 枪杆子只能保证他的地位不受影响,但在话语权上基本上没有用。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培养青年突击队,扩大宣传力量的原因。 接受文工团绝对不是单一的照顾王亚娟,李学武相中的是这些人本身的能力。 持续扩大影响,在适时的时候,将这两柄利器明面化,交给李怀德来使用。 这样不仅能保证自己的安危,还能显示出他毫无私心,更没有几年后的“后顾之忧”。 李学武等刘光天已经很久了,几次给他暗示,做心理建设,甚至是故意示弱,也是在促使他在这个时间“坑”自己一把。 现在出现了,自然是在下面引起了轰动和讨论,即便是刚才张国祁已经把这个苗头给扑灭了,但是关于自己为厂里,为厂领导所用的事还是会被讨论。 到底是保卫处之虎,还是轧钢厂之犬,就得看接下来的舆论走向了。 沙器之不明白为什么处长听到这个消息并不生气,也没有任何反应。 只是在接到李副厂长和谷副书记的电话后安排了青年突击队做好协助工作。 这不是在帮张国祁打短工嘛,还是吃力不讨好的,甚至是都没对那个小兔崽子动手。 李学武当然不会对刘光天进行报复,这是在自找麻烦。 现阶段是大讨论,谁都可以说,凭什么他李学武不能说。 现在要是针对刘光天,那就是把工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他的身上,这不是他想要的。 李学武的预算是,这些对他的套路要分散化,不能形成真正的指向,让工人去怀疑,去探索,去讨论。 慢慢的,等他将一件件事做出来了,到时候的恍然大悟的效果会更好。 就刘光天站在那号丧几嗓子的影响力,李学武手里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关系有关系的,还能摆不平? 他就是故意的,只有他被针对了,被议论了,才能说明他是忠诚的,他是受了委屈的。 李学武看了看沙器之疑惑的眼神,点了点桌上的茶杯,示意他添水。 随后在沙器之忙完后说道:“现在是夏天,蚂蚱正是活泼乱跳的时候,等秋天就好了,你想看蚂蚱都找不到了”。 这话沙器之懂,不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嘛。 那,谁是蚂蚱? 谁是蚂蚱谁知道,李学武也知道沙器之疑惑的是刘光天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叫板李学武,他不能解释,更不会说。 拿起李副厂长转过来的文件,是张国祁汇报的,关于这一次外出之行的。 在越州,张国祁就着李学武提供的关系,找到了越州第三食品厂,谈妥了未来一年期的黄酒供应。 针对贸易商品,提供了边疆办事处的特产,以及钢城、京城的特殊产品目录,以供对方选择和谈判。 最终双方达成协议,越州第三食品厂收购一部分从边疆来的水果,同时预定了未来边疆特产的肉食品。 哪都缺肉,这个是硬通货,有这个作为主要贸易商品,走到哪都能打开局面。 因为越州紧邻魔都,内靠临安,有港口和海运优势,方便下一步的往来。 李学武是不敢去魔都和临安搞事情的,所以选择了在他们中间的越州成立办事处。 张国祁已经在越州选好了办事处办公地址,就报告上介绍,该处建筑位于主城区,临街带院,前身是馹伪时期的东亚银行分部。 内有三幢楼,均为三层,成品字形分布,方便办公和设置店铺。 因为张国祁是代表轧钢厂去的,当地也比较重视,初步谈判中已经表示,该处建筑现为出版社租用,可以调剂给轧钢厂。 李学武看了看张国祁谈的价格,六万八千七百元。 不知道怎么谈的,还特么有零有整的。 这个数字李学武不能质疑,也不会问,李怀德把这份报告转给他不是让他揪着这些细枝末节说的,而是看整体。 钱多钱少都是厂里的,张国祁给厂里办事,自然不会搞别的。 整体来看,张国祁的越州之行算是圆满的完成了李学武要求的事项和任务。 选址李学武也很满意,其后的谈判和签约自然是要李怀德去,跟他没关系。 越州本地支持轧钢厂办事处落户,估计也是盼着轧钢厂能在当地建厂,或者招聘本地的人员呢。 当然了,这都是应当的,轧钢厂在人家的底盘上做生意,哪里能不照顾当地的条件。 一个是用工,一个是利税,只要轧钢厂在当地开展经营活动了,就能给当地带来经济效益。 重要的是,钢铁厂一直都是各个地区的工作重点,如果能在家门口订购到京城轧钢厂的产品,何乐而不为呢。 轧钢厂在当地开设办事处就是要提供这种订购服务的,其他比如商店经营和开展贸易工作都是三产和副业。 越州,是李学武选定的一个关键点,比魔都安全,比临安更方便走水路,未来是要用航运代替铁路运输的。 钢城、津门、越州、港城,这是李学武选定的四个主要贸易地点,也是可以支撑航运的关键位置。 未来的轧钢厂贸易一定是以航运为主,因为铁路的限制太多了,运费也是个问题。 李学武预想中的是,除了边疆无法利用其他渠道完成运输,剩下的城市能用船的用船,能用汽车的用汽车,尽量不占用轧钢厂宝贵的铁路资源。 毕竟铁路不是自己厂子里的业务,跟京城火车站合作也仅仅是方便从京城出发,或者京城车站本身有的指标。 如果车辆去了其他城市,是要占用别人的运量的,这种消耗得不偿失。 主要的三条线: 第一条线,京城—钢城,主要依靠原有的运输指标,以炼钢厂为基础,发展贸易和生产业务,转移重工业生产能力。 未来炼钢厂将代替轧钢厂成为主要生产基地,结合当地生活成本低的优势缓和轧钢厂工人的生存压力和物质冲突矛盾。 京城与钢城互联互通,打通资产和资源运作壁垒,轧钢厂必将能实现产业升级和转型发展。 第二条线,京城—乌城,该线路目的性比较单一,主要是利用两地物产差异,以及配给上的不同,来实现物产交换。 说白了就是,乌城现在的发展还很落后,有丰富的自然资源,但缺少生产力。 什么是生产力,科学和技术就是生产力。 那轧钢厂就要用科学和技术去换取乌城的自然资源,用以丰富京城以及周边人口聚集而造成的资源不平均现象。 这种行为国家自然也是在做的,但依靠供销系统本身是覆盖不到所有城市和地区的。 轧钢厂不跟供销社抢大面,李学武跟李怀德制定的目标是,只盯着肥肉吃。 因为肥肉太多了,就算是被咬了几口,供销社也不会在乎的。 况且现在又有政策支持,轧钢厂只要符合规定,同时又能跟供销社协调好供销关系,那这就不是矛盾。 轧钢厂总没去做供销社自己的业务,而是开辟了一个特殊渠道而已。 到目前为止,双方合作和发展的还是比较融洽的,尤其是马主任今年有望更进一步,未来的合作会更好。 第三条线就是京城—津门,别看现在李学武没在津门布局,办事处还都在计划中,可津门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只要打通了津门到京城的火车运输线路,那就相当于打通了航运线路。 京城到津门,快车只要两个小时,货运最多半天时间。 李学武在钢城的基地太小了,只能作为维护和生产基地来运营,航运还得看津门。 现在正在洽谈和办理的航运业务会有二十七艘千吨级货船从津门港码头装货,运往半岛以及港岛。 虽然在最高层面上双方没有建立明确的关系,但是互相的贸易还是存在的。 就李学武了解到的,六零年与霓虹的贸易额是两千三百万美刀,到今年已经发展到四亿七千万美刀了。 这是什么概念,今年是什么情况,外部环境又是个什么情况,两方面在没有建交的情况下贸易额已经达到了这个高水平的额度。 原因就在于六二年十一月份双方互换了一份《lt备忘录协定》,该协定有三个原则,那就是官方协定,民间合同,以及个别照顾。 贸易发展是成倍数增长的,而贸易往来则是需要航运基础的。 国内的造船业发展缓慢,虽然近几年从其他渠道引进了造船设备,但造船也是个慢工出细活的行业。 千吨级货船是海上航运的基本吨级,调查部同津门的协调工作并不困难,难点在于当前的形势不明朗。 不过李学武不担心这个,因为他知道这件事姬卫东敢说行,那就是从外事和调查部两个方向都有信心。 李学武在给李怀德的筹划中,并没有说东风航运的事,但提到了造船。 这也是在董文学家里说起未来计划时预定的造船业目标,轧钢厂是要有自己的运输船队的。 外包可以赚运输的钱,内则可以承担轧钢厂本身的产品运输任务。 李怀德对于李学武所规划的未来是很认同的,这已经锁在了他的保险柜里,是他上位后的第一个五年计划。 未来五年,他要在轧钢厂有大作为,大抱负的,李学武属于是画大饼送枕头,很合他的心意。 越州将会是第二个办事处建立目标,津门则是第三个。 津门比越州落后并不代表它不重要,恰恰相反,津门的位置太过于重要,李怀德是要慎重的。 因为李学武在计划中建议在津门港和越州港分别设立轧钢厂货运码头。 津门港货运码头要比越州早才好,因为离得近,三、五年内建好,正可以同船队同时运营。 这个项目太大了,他现在搞不定,一个是钱,一个是影响力。 除非他掌握了轧钢厂,调动上下的资源来实现这一目标。 暂时做不成,那张国祁在津门就没有多停留的必要了。 张国祁在津门虽然仅仅停留了一天,但也已经完成了既定目标。 关于在津门建立办事处的决定李怀德还在犹豫中,不过因为越州已经谈下来了,津门海产也完成了谈判,津门办事处的筹备也要提上日程了。 下一步是张国祁再去津门,还是李怀德亲自过去,因为离得近,怎么都方便。 越州不仅仅有黄酒,津门也不仅仅有螃蟹,物产互动才是贸易的根本原则。 现在已经是七月份了,实现这一目标不会太久的。 现在外面的形势已经到了快要天崩地裂的情况了,而轧钢厂也受此影响,事态急剧变化,照他估计,两个月以内,尘埃落定。 紧急抽调张国祁回厂,李怀德考虑的也是这个问题。 在津门,张国祁只来得及停留了一天时间,跟津门海产公司匆匆达成了协议就往回赶。 不仅仅是李怀德给他打了电话,谠委办公室主任汪宗丽也给他打了个电话,说是谷副书记约他谈话。 众望所归! 年中会议前离开京城时他还是个带罪之身,无用之人,依靠李学武的举荐重新担任了实际职务。 受李副厂长委托,接好兄弟李学武的指点,按照他提供的关系前往越州和津门开展工作。 正因为有着李学武前期做好的工作,他去了那边很方便的就打开了局面,连续将业务和办事处驻扎的情况都办妥了。 尤其是津门一行,张国祁真正感受到了有关系和前期工作稳妥的好处,更加的感激李学武给他这个表现的机会。 经此一行,携带着两个大交易的落地余威,也让他真正的在贸易项目管理处站住了脚跟。 从津门回来时,他是收到两个主要领导的电话,风光自然一时无两。 但是,他还记得落难时是谁照顾他,又是谁举荐的他。 津门水产公司送了几大箱子海产品,除了他自己的一箱外,又送了李副厂长、谷副书记,以及其他几位领导后,特意留了一整箱给李学武。 没别的原因,只因为没有好兄弟李学武,就没有他张国祁东山再起之日。 今日跟两位领导谈话结束后,张国祁知道,自己不仅仅要负责贸易项目的管理工作,还要负责基层组织的协调工作。 说是协调,实际上就是掌控下面的声音,控制形势走向。 这在同谷副书记的谈话中他也清楚了,这次谈话不仅仅代表了谷维洁,还代表了谠委的其他领导同志。 接此重任,张国祁一点骄傲的情绪都没有,有的只是风平浪静。 经历过一次挫折了,他看清了很多,包括跟李怀德的相处。 利益关系是衡量远近的标尺,今天的王敬章何尝不会成为明天的自己呢。 —— “领导,厂办送来的文件” “嗯” 李学武接过后看了看,这种临时文件一定是重要的,或者有时效性的,不然不会被单独送过来。 “彭晓力说从谷副书记那边转过来的,厂领导都已经批示了,下一步请您做安排”。 “知道了” 李学武听着沙器之的解释,看了文件上的内容,以及各个领导的批示,最后放下文件,要了电话。 “帮我接一下厂办” “是,我是李学武” 电话那头的徐斯年苦笑道:“先说好啊,厂办可没有多余的经费了”。 “小气扒拉的,有你后悔那天”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经费没有,场地也没有呗,那就小礼堂和俱乐部吧,反正现在都闲置着”。 “不是说只有小礼堂嘛!” 徐斯年见李学武在电话里狮子大开口,紧忙翻了翻手里的文件,上面还真没说用哪个地方,这都是通过秘书传上来的,领导也都知道。 “这可不行,地方虽然都闲置着,可万一哪天用着了,我上哪儿找地方安置人去”。 “不行也得行,要不你给添一部分经费吧!” 李学武态度貌似蛮横,但话音里的玩笑徐斯年还是听的出来的。 “嘿!我说你是土匪嘛?!” “我要是土匪就要大礼堂了” 李学武轻笑出声,随后解释道:“我考虑了一下,无论是大礼堂,还是小礼堂,都有会议和演出需要,排练可以,不太适合长时间的训练”。 “俱乐部的舞厅是木质地板的,还有大镜子,有各种设备设施,关键是环境严密,方便她们日常工作和训练”。 李学武笑了笑,给徐斯年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想法,随后又说道:“因为是有四个队的,其中还有乐器,我看还是给她们多一些空间的好”。 “这我可不管” 徐斯年看着办公室里进来人,挑眉道:“地方可以给你,但要是用了,你可得想办法安排”。 “谁用?” 李学武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个时候上面都不跳舞了,工人们会跳?” 这话说的徐斯年吧嗒吧嗒嘴,他能说什么,那工人俱乐部可不就是跳舞用的嘛。 以前也是组织工人去跳舞的,还都是自发的,有会乐器的就组乐队,剩下的就是跳。 每天晚上都开门,白天则是安排几个人收拾卫生。 两层楼,一楼是大舞厅,二楼是几个大训练室,现在都闲置了下来。 从今年开春开始,形势就不对了,来跳舞的人越来越少,尤其是报纸上关于这种艺术和文化的评论。 等到了五月份的时候彻底关门了,就连白天打扫卫生的人都撤走了。 李学武说将这个位置拨付给文艺宣传工作队,徐斯年不是小气,他就是想探探李学武想干啥。 文工团成建制的调进来,已经引起了好些人的注意,尤其还是李学武办的,各个领导都知道的情况下。 李学武这么安排的意义他们不知道,都在猜,但他们知道一定不是无的放矢。 时至今日,谁还会说李学武是个莽汉,谁还会说他不懂韬略。 到了李学武现在这个级别,他就是想低调都没有办法了,想伪装成不谙世事的小伙子不仅仅是他自己不成熟,更是在蔑视厂里的领导。 既然都走到台前了,就做跟身份相当的事,大大方方的展示自己。 徐斯年想要探寻,那李学武就直白地告诉他这么选择的原因,至于背后的意义,自己想去吧。 谷维洁批示回来的文件已经在人事手续上完成了所有的准备,明天文工团整体搬家。 当然了,搬过来以后就不能叫文工团了,而是叫轧钢厂工人文艺宣传工作队了,简称工人宣传队。 跟徐斯年沟通完,李学武又给沙器之交代,让服务处清洁队那边收拾一下俱乐部的卫生情况,毕竟好几个月没进门了。 同时也得通知一下,以后的保洁工作还得安排人。 还得去跟工程处维修队联系,维护一下内部的电路电灯,再订购一些花草、窗帘、毛巾等装饰和生活用品。 铁路那边的手续办的快,轧钢厂这边谷维洁又催的急,留给这边的准备时间就不充足。 小礼堂长时间遮阳蔽日的,潮气很大,黑咕隆咚的也不太适合长时间的训练。 昨天去吃饭的时候路过俱乐部,看着大门紧锁,门前杂草丛生的模样,觉得那里更适合些。 俱乐部的位置就在办公区的左上角,以前去招待所吃饭必从那边过。 沙器之答应一声便出去办事了,知道领导重视这个工作,他也没打电话,亲自去各个部门协调的。 明天进场,今天就得都收拾出来,时间紧,任务重。 就领导的意思,明天还要请谷副书记过去看看的,环境不能太落魄了。 沙器之刚走,孙健便走了进来,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来跟李学武汇报工作了,但还是显得很谨慎。 “领导,是昨天检查的事” 孙健按照李学武的示意坐到了办公桌的对面,翻开了自己的笔记本汇报道:“综合办协调消防科和稽查科,就当前的安全生产工作做了一个检查计划”。 说着话将一份文件递了过来,李学武接过后放在了面前,听着孙健的解释。 昨天李学武并没有把所有的车间都看了,四十多个车间,看十天也看不完啊。 生产车间十多个,制造车间十多个,装配车间、原料车间、运输车间、加热车间、机车车间等等,李学武昨天也是走马观花,车间只看了三个。 他去检查是为了消除工人聚集隐患,但也是在摸底。 回来后就安排综合办牵头组织消防科和稽查科形成一个检查计划,全面排查和摸底。 形势变化是正治环境,跟工作是两条线,不能听见龙叫就不过年了,那不是本末倒置了嘛。 孙健在组织工作上是没有问题的,尤其是这种统筹管理岗。 杨凤山也知道孙健给他当秘书的时间长了,在内务工作上是没问题的,需要的是基层管理经验。 尤其是环境比较复杂,工作任务比较艰巨的工作岗位,同时还不能一下就把他扔到业务岗位上去,跨度太大容易扯了蛋。 跟随领导锻炼和学习自然是培养人的,但时间长了就是个制约了,需要更深层次的锻炼,也需要更多的接触基层业务。 保卫处综合办就是个比较具有挑战性的岗位,即能接触业务,还能做他的老本行。 当初杨凤山跟他谈去保卫处的时候他还是脑瓜子嗡嗡的。 这个时候去保卫处无非就两个原因,他被领导嫌弃了,踢他出局去保卫处自生自灭;或者是他被领导放弃了,让他去做卧底。 无论是哪种,都不是他想要去保卫处的理由。 可领导只跟他谈了要好好工作,并没有提及观察关注保卫处工作动向的条件。 来了保卫处以后,他也正在调整心态,没有再回去厂长那里汇报什么工作。 孙健就是想看看李学武的态度,也看看厂长的态度。 一周多了,事情好像是有点眉目了。 李学武不是卑劣之人,厂长也没有小人之心。 在工作中,李学武没防着他,保卫处的干部和同志对他的到来从最开始的惊讶,到现在的习以为常。 厂长那边也没有要他汇报保卫处工作的动向,好像真的放他下来锻炼就不管不顾了。 一切都是正常的工作关系,就好像李学武跟徐斯年的关系好,但并不影响他跟的是谁,也不影响徐斯年站在厂长的那一边。 孙健的忐忑并没有消除,但他的工作状态已经调整合适了,给李学武的汇报也很全面、专业。 李学武并没有就检查计划做更多的要求,只是点出了几个关键点,并且要求实事求是,坚决落实厂年中会议提出的安全生产工作精神。 孙健就着这个报告跟李学武谈了谈其他的工作,包括各部门之间的协调和方案。 重要的是,当前保卫处有了一正两副三位领导,职权需要确定一下。 李学武明白孙健的意思,这应该不是萧子洪所提出的,但他并没有在意。 “厂里的文件很明确了,我看萧副处长的调研工作也基本结束了,以后业务工作可以按正常秩序执行了”。 第181章 人怪好的嘞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81章人怪好的嘞李学武不是在故弄玄虚,更不是在欲擒故纵试探什么。 萧子洪来保卫处已经一周了,该走的走了,该看的看了,可以正式介入保卫处工作了。 李学武不会限制他的职权,更没有跟他斗法的意思,该是他的工作他就得负责起来,该是他承担的责任也得承担起来。 没有第二个副处长的时候李学武一肩挑全都干,实在是心累又身累,现在有了副手还不得用起来? 当然了,该放权的要放权,但该抓的还是要抓,一支笔的工作李学武不会松手,他也没想着给萧子洪和面前的孙健任何幻想的余地。 “以后保卫处各部门的业务工作先请示萧副处长,具体的执行也请萧副处长负责” 孙健记录着李学武的指示,虽然现在保卫处是一正两副,但是一正不在轧钢厂,李学武这个第一副处长才是保卫处的负责人。 任职文件上写的很清楚了,董文学的处长职务后面跟了个字,这就代表他的主要工作是在炼钢厂,而不是保卫处。 李学武的名字后面也有个括号,里面是“负责保卫处全面工作”。 意思也很简单,李学武已经是保卫处谠组书记了,再负责全面工作,除了没有保卫处处长的名,其他的什么都有了。 萧子洪是副处长,可却是名副其实的副处长,就是做董文学以前在付斌当一把手时期所负责的工作。 他的工作基本如下: 1、辅助处长处理保卫处各种事务,提供决策支持和建议。 2、协调和监督保卫处各部门的工作,确保任务按时完成,并监督工作执行情况。 3、协助处长进行行政和教育管理,包括人事、培训、检查、指挥等等工作。 4、制定和实施政策,参与制定组织的政策和规则,并且负责将其落实到具体工作和行动中。 5、协助处长进行预算和资源管理,并对项目的执行情况做跟踪和监督。 …… 说白了就是李学武的手底下多了一个执行人员,这个执行岗位有总务协调管理权限,辅助李学武更好的完成对保卫处的管理。 既是管理,又是执行人员,有具体的任务后,李学武不必像是以前那样亲自带队执行了,可以交给副处长去办。 当然了,背锅也行。 李学武暂时没什么锅需要他背的,在保卫处工作,更没给哪个下属穿过小鞋,这可能是孙健打听到的唯一欣慰的地方了。 “包括训练场和协作项目嘛?” 孙健的问题很刁钻,是站在李学武这边的角度问的,可态度上却是很模糊,不知道他的立场是什么。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反问道:“萧副处长没去训练场调研嘛?还是综合办给他提供的资料里没有项目的内容?” “不是……” 孙健一时语塞,没想到李学武的态度这么犀利,目光锐利,不敢直视。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手指微微动了动,继续说道:“训练场的业务比较特殊,因为不在咱们厂,还跟其他单位有合作,这个你多了解一下,多跟萧副处长沟通和汇报”。 说完又想了想,继续道:“在厂里的合作项目就这么几个,先前都是我跟生产管理处邝处和技术处夏处联络的,这个暂时不要变动”。 “但是该了解的还是要了解” 李学武点了点孙健道:“我不能给你,也包括萧副处长很长时间来适应新环境,更不能说哪个工作更重要”。 “但这些项目需要执行的时候我是没办法给你们时间去了解项目情况的,你们既然到了保卫处,就是保卫处的人”。 “明白了领导” 孙健很是认真地点头答应了,李学武的意思很清楚了,算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安排给萧子洪的工作都没有卡一点,关于他的工作就更不会为难了。 工作就是工作,该干什么干什么,别太拿自己当回事,也别不拿自己当回事。 该是谁的工作就是谁的,李学武没有抓在手里不放的意思。 当然了,该是承担责任的时候也需要他们主动站出来承担。 起身离开的时候,孙健又说了一件事:“领导,收到个消息……” 消息不算是准确,但却是李学武预想中的,而且是关于工作组的。 不知道是孙健从哪个渠道得知的,李学武并没有表示什么,看着孙健走后,这才沉吟着看起了桌上的文件。 最近的学习文件有点多,占用了李学武很多时间,很麻烦的是这些文件都需要写思想汇报。 他现在的身份已经发生了改变,不仅仅要关心业务上的事,还要处理思想建设和学习的内容。 纪监的工作已经汇报到了他这里,来送文件的是纪监办公室的秘书。 上周六开会的时候薛直夫简单的跟李学武聊了聊,是关于他分工的事。 纪监主要负责两个处室,纪监和审计,两个处室分别有两个科室,分别是一科和二科。 由于工作性质的原因,这两个处室的办公人员不多,但都是精明强干的。 纪监下属的还有各车间和支委的纪监委员,比如车间里就有主管纪监业务的监察。 在所有组织里,包括基层组织,都会设置一个纪监委员,这些人也是受纪监委领导的。 有兼职的,但在日常中也是要做出实际工作的。 这个时期可跟后世不一样,带监察职能的干部是真的会办事,也是真的会尽职尽责。 纪监工作的开展也比后世容易得多,监察力量很足。 有监督,犯错的就会少,所以纪监人员在日常工作中看到的很少,因为他们的主要工作精力还是在维持监督上。 跟李学武给萧子洪安排的业务一样,薛直夫也想让李学武负责纪监委的所有业务,李学武当场就拒绝了。 打一份工、兼一份差也就算了,毕竟分局那边是真给钱的,纪监这边可没说再给一份工钱。 李学武以不熟悉纪监工作,身上的工作多为由,跟薛直夫沟通了一下,他的工作还是放在执行上为好。 纪监行动也需要执行的,同样是有抓捕任务的。 以前这种事要么交给保卫处协办,要么就是自己带枪去办。 还有审讯和调查工作,这都是包含在了执行的范围内。 李学武的意思是,日常管理工作他就不参与了,有案子需要执行的时候他再参加。 可薛直夫却是不同意的,言说不熟悉的业务就是要多接触才能熟悉,身上的工作多就协调开。 上周六本就是工作组召开的会议,时间很紧迫,商量的是因为调查工作引起了工人的强烈且太多的意见。 冯副主任提出要对轧钢厂中层以下干部进行全面审查,这在讨论中遭到了所有人的拒绝,厂长在会议上更是态度明确的表达了反对意见。 这也引起了冯副主任的罢工和反弹,出现了后来的事。 当时两人都没工夫说这个,现在纪监那边把工作送过来了,李学武也只能认。 不过好在没有那么多的管理文件,那边也清楚李学武的工作量,案件也都是以了解和熟悉工作为主。 沙器之去办好了事回来汇报时已经过了中午,说了说场地的安排,又提起了关于工作组的传言。 他的消息渠道就要比孙健的晚一些,也模糊一些了。 不过主要的内容大差不差:昨天夜里,确切的说是今天凌晨,上面那位接见五个主要负责人,以及工作小组负责人。 其在谈话中表示,工作组在下面工作中起了不好的作用,阻碍了活动。 言辞中很明确地表达了不要工作组,要下面群众自己搞变革…… 中午吃饭的时候就见着给工作组预留的房间里静悄悄的,出来的时候李学武扫了一眼,没有几个人吃饭。 等跟韦再可一说,这位坏笑着解释了,工作组有会议,都回上面开会去了。 依着他们心照不宣的猜测,这些人应该是回去探实情了。 根本就没什么会议,只是心里没有底,不知道接下来的工作应该怎么搞,更不知道留在这里是不是背锅的,所以都想跑。 就他们做的那些事,以及现在正在做的,真要是有撤销工作组的那一天,他们备不住要遭殃。 留下来的这小猫两三只也没了往日里的高傲,一个个的蔫头耷脑,也没见往车间里去搞宣传了。 这些天谷维洁那边也在给各处室下任务,给各支部书记开专题会议,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维护局势的稳定。 车间里的基础组织和工作再一次面临挑战,能不能度过这一关,全看谷维洁的指挥和下面的用命了。 —— 刘光天恨死他爹了,要不是他爹昨天说了那些话,他能主动站出来贴那些玩意儿嘛。 现在好了,他成典型了。 张国祁带着青年突击队将东风的人带到了他们的根据地——七车间。 这边是有学习室的,可是地方太小了,根本装不下这么多人,索性,张国祁直接站到了机器上。 “同志们~” “……教导我们说,追求真理的……我们要正确面对大学习、大讨论,这绝对不是一场简单的活动!” “咱们都是工人兄弟,要看清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本质,要深刻思考……” 张国祁不是搞正工的出身,但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干部,又是后勤处谠组书记,这种讲话和宣传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他先是高度强调了一下活动的本质,又重申了群众的重要性,站在工人的角度重新引导大家思考和学习大学习、大讨论的本质。 其后又安排了青年突击队的康汝选队长上去宣讲活动的要领和开展的方向。 张国祁一直在七车间组织大家学习和讨论,青年突击队讲完了,又请了东风原来的负责人上去讲。 说搞业务,搞经济他不如李学武,但是搞管理,搞宣传,拉队伍,他可是从青年时期就在干了。 东风原来的负责人就是一年轻工人,他哪里说的过张国祁去,更说不过青年突击队的人,上去后支支吾吾的总说不到关键位置上。 他们以前真的就凭借一腔热血,跟着报纸上的宣传走,懵懵懂懂地走到了今天,就连张国祁都佩服这些人的盲从。 当然了,现在不一样了,张国祁来了,他们就有了思想了,张国祁来了,他们就知道往哪冲了。 今天早上刘光天发表的那个言论自然就在这次的学习和讨论中被提了起来。 张国祁很有技巧地没有直接批评他,而是让大家通过今天的学习后,下了班去思考一下他这么说和这么做的错误是在哪里,明天早上公告栏里见。 这特么算不算家庭作业? 这家庭作业还很特殊呢,张国祁允许和鼓励他们结成学习对子或者小组,明天早上的大字告也可以是以小组的形式张贴。 在小组人数上,张国祁并没有做限制,因为这支队伍里真是充满了卧龙凤雏大聪明啊。 只要有一个人听明白了,了解了,那他组成的小组就能听他下去继续讲解了。 这样做的好处是,张国祁在持续的扩大影响力,直接消除东风原来的组织。 因为学习小组直接取代了原来这个组织里的各小组,原来的小组都没有了,也就没有小组长和队长一说了。 也就是说,刘光天的小组长没了~ 这可真是个悲伤的故事,他这辈子长这么大还真没当过什么官,上学的时候连小组长都没混上,这一次好不容易混了个非正式的还被撤了。 这种悲愤的情绪还没等到家呢,在路上跟他爸就发泄了出来。 冬天的时候李学武组织了一次针对交道口的严厉打击犯罪行动,缴获了很多赃物。 当时连同街道和交道口所对这些东西进行了处理,方式是委托给第三方,其名字太长就不念了,简称回收站。 刘海中因为近水楼台先得月,从回收站购买了一台拼夕夕版本的自行车,成了院里名副其实的有车一族。 他们家其实也有车子,不过因为老大结了婚,工作又远,就被老大骑走了。 当时也没有个说法,这台车子就被老大给占下了。 刘海中买这第二台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他们家老大跟邻居们都说了,第一台是他爸奖励给他的,因为分着好工作了嘛。 这既定事实都吹出去了,他也不好跟老大较真,便有了让老二和老三嫉妒的第二台车子。 三个和尚没水吃的道理很简单,落在家庭上就是大问题。 以前刘海中在家里一言九鼎的时候无所谓,现在身份和地位一落千丈,他骑着车子从儿子身边路过就显得有点“过分”了。 刘光天见着他爸过去都没说带他一程,直接翻脸了,追上去就抢他爸的车把。 结果就是爷俩在大马路上开始丢人现眼的表演了。 刘光天说他爸毁了他的前程,刘海中说他半桶水晃荡,刘光天讽刺他爸不懂装懂,刘海中说儿子四六不懂…… 从轧钢厂回城里这条路是轧钢厂所有工人回城的必经之路,这爷俩最后在大马路上的对喷自然成了热门话题。 这爷俩还没等到四合院呢,热闹已经先进门了。 傻柱跟倒座房的窗子那闲崩儿,他又是轧钢厂里的工人,回来的人有知道的自然就跟他说了。 傻柱要是知道了,那就代表全院都知道了。 但凡是他能说得上话的,都知道刘海中爷俩跟大街上翻脸了。 就连平日里没啥人缘了的三大爷都知道了这个事,瞅着进院的刘海中直咧嘴。 等看着刘光天进院后更是耷拉着眼皮,一副耻于与这等人为邻的表情。 院里人是个什么表情和态度,这爷俩自然看得懂。 他们在大马路上对喷的时候也没注意院里的人从那边过,等进院的时候知道了,也晚了。 刘海中是一戴罪之身,他哪里有脸跟邻居们解释去了,刘光天倒是想耍横了,可现在他啥也不是了,底气都没了。 尤其是他写了攻击李学武的内容,更是被院里人所鄙夷的。 这院里挨家数,哪个没受了李学武的恩惠,就算是没受过李学武的,可也还受过李家的吧。 别人都不说了,就说刘家,出了事还是刘茵张罗着帮忙的,送去医院的车还是倒座房的。 今天刘光天点了李学武的名,算是把自己的脸都点破了。 刘海中可不知道他儿子昨天挥毫泼墨写了那些东西,更不知道上面点了李学武,要是知道非连夜告发了去不可。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院里人看他们爷俩的眼神都带着鄙视的神色。 秦淮茹没有直接说,可在晚饭后刷碗的时候跟一大爷念叨了。 这个时候中院里都坐人了,这个话题自然就成了焦点。 平日里找都找不到个热门话题,今天算是把夜晚纳凉开成了对刘光天的批评会。 当然了,刘光天后院都没出,本人没到场,并不影响批评会的热烈程度。 不是因为批评会刘光天才没出来的,而是今天张国祁留的那份“家庭作业”让他如芒在背,如鲠在喉,饭都吃不下,哪里有精神去玩牌啊。 依着现在的形势,依着他们组织里的那些人的德行,今晚院里那些人的批评算什么,明天才是重头戏呢。 大家都是一个院的邻居,小的时候淘气挨打的还有呢,今天说的这些磕碜话他都没心思听,反正又不掉块肉。 明天的呢? 明天的这个可真的会掉肉,会影响他进步和前程的。 别看他加入了东风,可上进心是有的,他是想着借着东风往上爬一爬,万一成了干部呢。 想法是好的,只是差距有点大。 一宿都没怎么睡,听着中院散场后他又翻翻滚的折腾了半宿,天擦亮刚睡着,七点多又起来上班去。 有的时候赶早上了,跟他爹还能混个车子去厂里,昨天对喷完,他只能草上飞着去上班。 本就没睡多少,精神头不足,又跑了这么远,等到厂里的时候身体基本被掏空了。 不过没关系,昨天张国祁已经给他准备好了今天的人间清醒套餐。 进了生产区,公告栏前面依旧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次刘光天笃定一定是关于自己的大字告出来了,还就是贴在自己那份大字告上的批驳性文章。 他都没用故意的往前面挤,围着的那些人见着他来了纷纷给他让了路。 这待遇跟昨天的张国祁一样了,只是周围人看他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他本有心直接当没看见过去的,事后再有人说起也当没看见。 现在不成了,路都给你打通了,后面的人也都用眼神把他围着了,他要是不进去,那可真就是自掘坟墓,自绝于轧钢厂了。 好家伙,公告栏上的大字告很多,多是无中生有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有人执笔就有很多人签名。 当然了,也有类似于讨论式的互相贴来贴去的大字告。 而正中间,明晃晃的,围着他那份没人敢覆盖的大字告贴了一圈的新版本大字告。 《刘光天,你把矛头指向谁?》 刘光天冷汗直接就下来了。 《刘光天的立场在哪里?》 刘光天觉得自己的腿有点哆嗦,站不稳了。 《刘光天欺骗领导!》 刘光天:谁能扶我一把,我想尿尿! …… 风向变的太快了,一夜之间,东风换了个风头。 以前是要反对一切的,今天的东风却是有了更广大的目标。 看着刘光天的委顿模样,站在公告栏前等着看戏的人自然是乘胜而去,志得意满。 小小一个年轻人,也敢写这种内容? 刘光天呆呆地看着公告栏上的内容,实在是内心彷徨,冷汗直流。 昨天他想了半宿,不知道今天要面对何种内容的诘难,他可没想过有这么犀利的结果。 这些大字告上都是以三五个人,或者十几个人联名贴出来的,代表的就是这些人自愿的组成了学习小组。 刘光天看了上面的内容,多是昨天张国祁站在机器上面讲的,即便不是原话,可也是那个意思。 尤其是最后一张上,给他扣了一个很严重的帽子,说他挑动中层干部去反对厂谠委领导,这是性质相当恶劣的批评了。 刘光天知道,这些大字告贴出来,他就成了过街的老鼠,永远抬不起头了。 “起来” 正当他发蒙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茫然地抬头一看,却是昨天见过的张国祁。 他不知道张国祁来叫自己干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很怕他。 张国祁面部没什么表情,他是等着人都散了过后才来叫的刘光天,这傻小子在这坐了半天了。 属实是公告栏上的内容给他吓了一跳,这要是做实了,他可真就是万劫不复了。 张国祁自然明白他的想法,见他傻傻的不动地方,便踢了他一脚,瞪着眼睛喊他站起来。 刘光天跟他爸耍横敢,跟张国祁可不敢,远处还有几个青年突击队的人跟着呢。 张国祁见他站起来了,皱着眉头看了看他,示意他跟上。 刘光天也不知道这个昨天批了自己的人今天是要自己干啥,带自己去哪。 他不知道、不理解的还多着呢,为啥昨天第一次来的时候张国祁夸了他写的不错,返回身就把他给批了。 为啥批了自己以后又招收了东风的团队,为啥在宣讲过程中针对自己这个小喽啰,为啥又将家庭作业的矛盾指向他。 最不解的就是,为啥他都被批了,这人还来找自己,还要带自己走的样子。 是换个地方继续批? 刘光天想过要跑,可他不敢,不只是身后有人跟着,还因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就是轧钢厂了的人,往哪跑啊! “站好了” 张国祁带着他没往远走,就在实验车间的旁边空地上,这里没什么人,方便说话。 “张、张、张……张主任” 刘光天的嘴里直拌蒜,好半天才叫全了张国祁的称呼。 “我真是、我真是没想过那么多,我就真是听我爸那么说就……呜~” 张国祁也是没见过这么又横又怂的人了,说他怂吧,却是傻大胆,敢在公告栏上点李学武的名字。 可你要说他横吧,这才几招儿啊,就已经哭出来了。 但仔细想想,也不怪刘光天吓哭了,现在这个年代,真跟理想和信念挂钩的,那是比生命都重要的事。 你说这个时代都是热情勇敢的,可也有胆小怕事的。 你说这个时代都是激情热血的,可也有驻足观望的。 你说这个时代都是滥竽充数、热血上头的,可未来的几年都是他们的。 一个时代有很复杂的特征和内容,就像一个人的一生无法用墓碑上的几个字去诠释一样,没经历过的,无法说的清好与坏。 刘光天对待父母没有耐心,对工作没有上进心,对人情世故没有包容心,可在精神上,他还觉得应该靠近组织,不能被抛弃和边缘化。 即便这个组织刚刚批评了他,可内心的无助和彷徨才是他最怕的东西。 “我真的,我……” 刘光天又蹲在了地上,双手抱着脑袋哭诉道:“我们家,我,都是从旧社会走过来的~” “我是生在旧社会,长在红旗下,吃了多少苦,受过多少罪,我可是坚决拥护组织的!” 他也是说着说着有了自信,重新站起身对着张国祁解释道:“我听到上面的消息,备受鼓舞,坚决拥护把布尔乔亚的反对堡垒一个个砸得粉碎的!” “我们不能再吃第二遍苦了~” 刘光天抹了眼泪,把他能判断的,不是很忌讳的话都说了出来,结合他自身的艰苦条件,对着张国祁控诉了一遍。 张国祁点了点头,对着他说道:“我知道一些你的情况,你父亲以前也是厂里的工人,是积极支持组织的”。 “是的啊!” 刘光天哭着声音说道:“我的心是好的,可这个‘堡垒’在什么地方啊?我们又怎么能知道呢!” 说这话,他又擦了擦眼泪,对着张国祁说道:“我就想了,我们不知道,那中层以上的干部和领导一定最清楚,可他们呢,只有号召,没有行动,我写的那些内容有什么错?!” “你这么想是不对的” 张国祁面对刘光天的控诉并没有冷下脸,而是耐心地开导道:“你说他们都知道,他们就一定知道了?” “我看不见得,有很多人不知道,有很多人知道了装不知道,也有很多人本身就是布尔乔亚的代表,他们怎么能行动呢!” 这话说的刘光天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道:“是我表错了方向?” “哎~你要多学习啊!” 张国祁拍了拍刘光天的肩膀道:“咱们的任务是艰巨的,咱们的活动是持久的,你们是这次活动的主要力量,是要有耐心和毅力的”。 说着话看了看刘光天颓废的模样,鼓励道:“不能因为走错了就失去了信心,大家也都是在帮助你改正错误嘛~” “我……~” 刘光天张口没说出来话,他现在脑子里都是乱的,只觉得想不通。 这张主任忽冷忽热,弄的他上不上下不下的,不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说好人吧,是他带着人将自己打下来的。 可说他是坏人吧,又是他在安慰和鼓励自己。 尤其是他说的这些,好像真的是他错了。 这么一想的话,张主任这人还怪好的嘞! “你看待问题的角度是有问题的,不能攻击广泛的面” 张国祁带着刘光天一边走一边说道:“做什么事都要谋而后动,你得清楚你在干什么,你要干什么,你能干什么才行”。 说着话还看了身边的刘光天一眼,继续说道:“你现在要实践组织的理想和要求,那你就要想一想,你应该怎么干才行”。 “张主任” 刘光天大眼珠子里发散着愚蠢的迷茫,但他觉得自己找到了指路明灯。 “请您教教我应该怎么做吧,我真想为组织贡献青春和力量”。 “好样的” 张国祁拍了拍刘光天的肩膀,笑着点了点头。 他知道,聪明人不好带的,只有这路货色才好忽悠,让他干啥就敢干啥。 只要给他确定了规则,告诉他自己说的就是对的,反对自己的就是错的,那他就是自己的绝对力量了。 这两天他也有在观察,哪些人比较年轻热血,哪些人不是很单纯,有其他目的。 接收东风时日尚短,他得慢慢筛选和重新确立组织的严密性。 同时,他也得对这些忠诚的热血青年进行指导和培训。 说白了就是洗脑。 好不容易让上面开了这个口子,他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的,建立属于他的支持者阵营。 形势的要求,逼迫厂里不得不全面开放了大学习、大讨论的管束,放任厂职工自由学习和讨论。 而在这一过程中,工作组的有意引导,造成了两个阵营的对立。 杨元松等人商量的结果就是,打不过就加入,消灭不掉这种对立情绪也不能让其发展方向不受控制。 所以针对王敬章这一受工作组影响的势力,杨凤山决定安排张国祁去东风,准备借助这一力量消灭掉对面的力量。 反正都不是正式的单位和组织,在下面消耗掉大部分精力,即便是受外界影响,出现了反弹也不会太过于强烈。 而张国祁,即便是清除了对面的威胁,他也还只是个副主任,并不在厂里的正式序列中,完全可以妥善处置。 不得不说,厂里领导下了一盘好棋,借力打力,隔山打牛,真正的做到了不违背指示,又不会引起祸端的目标。 可这里面有个比较大的漏洞,那就是厂里对张国祁的错误判断。 他们觉得张国祁受李怀德影响,算是一种背锅形式的处分和调整,会对李怀德有了异心。 当然会有异心,张国祁又不是傻子,可他正因为不是傻子,才不会在这个时候把自己怨气表现出来,因为他还没有资格跟李怀德发泄怨气。 杨凤山等人又觉得,是他们通过了对张国祁的任命,现在又给予他信任,张国祁应该怀着感恩的心去办事。 当然会有感恩,但他并不感恩这些领导,因为他被调整的时候也是这些人同意的啊。 他感恩的是李学武,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帮助了他,更是在他东山再起的时候支持了他。 张国祁在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同李学武做了沟通,不然哪里有他现在正在做的事。 谁规定李怀德就能从李学武那里接受建议,他跟李学武是兄弟,就不能跟李学武问问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现在问道了,也正在做,先当孙子后当爷。 青年突击队这个被李学武指派出来支持张国祁的团队里正有几个人跟在两人的后面,他们也是在议论着。 张主任跟那个大脑袋在说什么,为什么要收那种人,为什么说不能搞扩大,为什么说要积蓄力量,先解决内部问题,再统一意见,最后向上…… —— “领导,上午的会议就要开始了” 沙器之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着李学武还在看文件,便轻声提醒了一句。 李学武看了一下手上的时间,轻叹道:“这时间还真是快啊,转眼都月底了”。 说着话将手里的文件合了上来,看向沙器之交代道:“跟孙主任说一下,这个月的事情多,提前准备月末的工作和下个月的工作计划”。 “好的” 沙器之将李学武开会的笔记本和所用文件整理好递到了他手里。 “孙主任今天一早就交代了这项工作,说是明天周末,下周一开始做这个工作”。 “嗯” 李学武站起身,一边往出走一边说道:“今天文艺宣传队入驻,你过去盯着点儿,会议开完我跟谷副书记就过去”。 “明白了领导” 沙器之应着声,送了李学武出门,再转回身便开始继续收拾李学武的办公桌和文件。 这些东西不能等着下班了一起收拾,文件太多,登记的也太多,下班那会儿绝对忙不完。 他现在抽出时间来就得忙这个,因为李学武的工作也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得走,他跟出去就更没时间收拾了。 每天李学武都有会议,这个时间就是他干这个的时候。 虽然当了综合办的副主任,但他心里清楚呢,他的主要职责还是服务李学武。 孙健刚来,综合办是有一些业务征求他的意见,但却是没有说安排他来做的。 就像李学武所说的那样,该是谁的工作就是谁的,不要争,也不要抢,乱动就要挨板子。 保卫处保持团结稳定的核心就是各司其职,每个岗位都有各自的要求和标准,虽然是变动更新的,但只要按照标准执行了,就没人说你什么。 越级和越权,在保卫处是坚决不允许的,除非是规定的紧急情况内,这也是孙健跟李学武确定萧子洪是否负责诸多项目的原因。 孙健来了保卫处首要工作就是学习于德才留给他的《保卫处干部手册》,这里面对保卫处各部门的办公制度都有比较完善的要求和规定。 严格的纪律要求和规范造就了李学武对保卫处的全面管理,也提升了他走在轧钢厂内的底气。 今天开的是谠委会议,会议被安排在了主办公楼三楼,由书记杨元松主持召开,所以来开会的都是谠委委员。 厂领导里除了董文学没在,其他的都在,中层干部里除了韦再可、卜清芳、邝玉生和李学武以外都不在,因为只有他们四个是谠委委员。 这里面就属李学武的年龄最小,可他的座位被安排在了韦再可的前面,原因是他在谠委里面有职务。 很难界定什么样的事务需要开什么样的会议,但能确定的是,开谠委会议一定是研究很重要的事。 如果是一般性事务,会在厂办公会议上由厂长和副厂长就决议了。 而涉及到组织事务了,一般在书记办公会上也能解决。 拿到谠委会上来讨论的,一定是影响力比较大,甚至可以说厂领导要扩大这种影响,或者承担不了这么大的责任。 好哥哥们,加更求月票啊~~~ 第182章 放手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82章放手杨元松坐在办公桌的一头,看了看围着桌边坐了的众人,开口说道:“好,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就开始今天的会议”。 …… 这一次的会议李学武没有坐在领导的后面,而是跟领导们坐在了一张桌子上。 而在他的面前也有了白瓷茶杯,有了属于他的名牌。 相比于韦再可等人的轻车熟路,李学武坐在这里算是个新人,所以他的表现也被众人所关注。 没有欣喜,也没有任何表情波动,稳如老苟,就像在开普通会议一样。 “今天主要研究一下当前轧钢厂在大学习、大讨论活动中出现的问题” “啊~” 杨元松习惯性的发出了个语气助词,也代表他正在观察众人的神色和态度。 今天的会议没有工作组的人参加,已经很能代表他的态度和意见了。 “同时咱们也议一议当前厂里干部们的任用,以及同精神建设相关的立场和态度问题” 李学武没抬头,一直盯着手里的文件看,他不觉得这个时候杨元松会在意他们的态度,反而是在寻求大家的支持。 这几个议题无非是在全面推翻工作组在前一阶段所做的工作和布置,恢复轧钢厂的工作秩序和稳定。 李学武对这一点是没有异议的,会场内的众人屁股都没歪。 当然了,杨元松能在这个时间主持召开这次会议,也是明显看出上面的意图了。 李学武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了确切的消息,但在心里估计着工作组的离开时间不远了。 会不会拖到下个月去不确定,但绝对不会太长时间。 风都已经吹下来了,还是吹的这么急,就是在试探下面的反应。 今天杨元松也是在试探众人的态度,对这一点大家好像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反馈。 李学武初来乍到,自然不会表现的很积极,该点头的点头,该举手的举手。 在会议进行中,杨凤山就活动的开展做出了指向性的讲话。 他在讲话中指出,当前轧钢厂的重点工作是巩固思想基础,稳定信念人心,保证任务生产,保护工人最基本也是最根本的利益。 真正是从轧钢厂的利益出发,从工人参与活动的角度出发,对活动的开展定了调子。 李学武不确定他这么说的意义是为了什么,但在未来的活动开展过程中,是否能完成既定目标尚未可知,眼巴前的难题可是还没有解决的。 工作组还没走呢,就开始全面恢复前期调岗处理的干部工作,势必会引起工作组和一部分群众的意见反弹。 李学武很不理解杨凤山这种分秒必争的工作劲头是因为什么,为什么不缓一缓,哪怕是等工作组的局势再明朗一些。 现在这么做就真的是拆了工作组所有的台,落了对方所有的面子了。 在随后的几位副厂长发言中,李学武也窥探到了众人的意见和态度,在反对工作组工作这一方面意见是一致的。 尤其是常务副厂长程开元的发言,主题更是警惕夺权情况,警惕当前的根本问题。 但是在干部任用以及讨论立场和态度问题上,厂各领导有了不同的意见和分歧。 李学武是没有发言,期间也跟李怀德和谷维洁对视过,并没有从他们的眼中看出什么波动来。 这一次的主要争论还是在于杨元松收紧了人事权限,正在限制杨凤山对于轧钢厂干部人事任命的干涉。 经过将近三个月的纷争,工作组要走了,李怀德“妥协”了,那杨元松对杨凤山的支持也要停止了。 他是绝对不会允许杨凤山在厂里、班子里的话语权超过控制范围的,这是他的工作失职。 李学武看到的是什么,是尘埃还没落定呢,众人就已经开始因为分果子而闹意见了。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嘛? 李怀德这一次很配合,没有在人事和思想问题上同杨元松做任何的争论,反而让杨元松对他的态度放松了下来。 这一妥协和示弱的态度,让杨元松立即就将压力转向了杨凤山。 而杨凤山也发现了这一情况,但年中会议以后,上面对厂长办公权利有所增强,具体表现在了厂办公会议班子成员的补足。 程开元的到来并不足以支撑他直接对抗杨元松,但在关键问题上的话语权已经得到了提升。 而这一次的人事任命等问题也随着杨元松和杨凤山的意见对碰中展开了。 因为调整没涉及到保卫处,所以李学武并没有主动发言,在表决中也是根据自身了解的实际情况进行了举手表决。 李学武的这种“独立”并没有引起杨元松和杨凤山的反感,即便是有几项是因为李学武的态度影响了其他人也没在意。 关于举手的意见中李学武的解释都是从事实出发,考虑的范围也仅仅是人和岗位适不适合,并没有去细究当事人的背景关系。 韦再可等人见李学武如此,也是在随后的表决中跟随了李学武的意见,让主持会议的杨元松哭笑不得。 搞什么,谠委一共十四个人,董文学不来,那就是十三个。 杨元松这边算上谷维洁是四票,杨凤山那边算上程开元也是四票,李怀德看似只有一票,但谷维洁有的时候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以前韦再可三人都是跟着各自领导投票的,使得杨元松的稳定在六票,杨凤山稳定在五票。 现在好了,李学武来了,韦再可这老家伙耍坏,叽咕叽咕眼睛的跟着李学武举手,邝玉生现在自然不会跟着聂成林了,索性也跟了李学武。 一共就四名中层干部,卜清芳是女同志,看其他两人都跟着李学武,自己不跟好像不合群似的。 到最后成了李学武也是四票,跟书记和厂长势均力敌了。 好么,本来是一条小虾米,现在成了大鳄鱼了。 关键是这条大鳄鱼不按套路出牌,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看谁合适就支持谁,完全没有个立场和方向。 李怀德看着李学武第一次参见谠委会就横冲直撞的也是好笑,到最后他也跟着李学武投了起来。 得了,到最后杨元松提议人事举手表决的时候问了杨凤山的意见还得问问李学武的意见。 李学武本就没在意这些个,现在弄成这个样子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不过也瞪了韦再可几眼,就属这老鳖犊子不是个东西了。 这一次研究的人事并不涉及到很高的层面,都是前一段时间工作组处理的。 杨凤山利用厂长的权利已经恢复了一些人的工作,但大部分还需要经过谠委会。 毕竟他不想在人事这方面落下什么口舌,副科级以上的干部必须经过谠委会的同意。 即便是副科级以下的干部任免也是要由人事处考察,通过厂长办公会议研究讨论才定下来的。 虽然现在执行的是厂长负责制,但杨凤山在这一方面做的还是很到位的,原则问题一定是要征求各副厂长的意见。 也正是因为他这种原则,才在屡次的碰撞中没有被使暗招。 他仁,李怀德不能不义,杨凤山小舅子出事的时候李怀德可没有落井下石。 要争就在桌面上争,虽然会排棋布阵,但也都在正常范围内。 不然即便是赢了,也没有人信服他。 会议本来还有剑拔弩张那么点意思的,后来因为李学武的“捣乱”双方却是笑着把这场会议开完了。 散会的时候李学武等了谷维洁一会儿,倒是跟杨元松和杨凤山撞在了一起。 杨元松笑着同李学武握了握手,跟杨凤山说道:“现在知道长江后浪推前浪,这后浪的劲厉害吧?” 李学武的笑容有点僵,杨书记这话说的有点开车的嫌疑啊。 杨凤山站在一旁笑着看了看李学武,随后对着走出会议室的程开元招呼道:“开元同志,跟李处长还没正式认识吧?” 说着话同程开元笑着介绍道:“这是咱们厂保卫处负责人,也是厂新一届的纪监委副书记,李学武同志”。 “呵呵,早有耳闻了” 程开元借着厂长的介绍同李学武握了握手,轻笑着说道:“学武同志的情况都可以用如雷贯耳来形容了”。 “别不是什么不好的内容吧,哈哈哈~” “哈哈哈~” 李学武的回答让站在会议室门口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尤其是李学武的这种放得开,更是让了解了李学武许多,今天第一次正式同他接触的程开元惊讶连连。 在他来了轧钢厂以后,便跟身边人问了厂里的情况,厂办配给他的秘书说了,中层干部可以先不了解主要负责的两个处室,但不能不了解保卫处的李学武。 这一特别的说法也让程开元对李学武这个名字的印象特别的深刻。 以至于在随后的一周时间里,他在调研和考察过程中特意观察了这个干部。 以他当过一把手的经历和眼光看,这年轻人当真是十分了得。 今天的见面可以说的上是巧合,也可以说的上是必然的结果。 这几天的几次会议都有跟李学武在一个会议室里开会,李学武跟他的眼神对上时会有微笑点头示意,但还真就没说上话。 杨凤山的主动介绍让两人正式认识了,也让三楼走廊里的机关人员瞪大了眼睛。 李学武的进步速度可以说的上是坐火箭了,可现在看着他站在那里同厂里各位领导谈笑风生,便觉得火箭也不足以形容李学武的进步速度了。 谷维洁出来的时候正见着他们寒暄,笑着对杨元松解释了一句:“今天宣传处新调来了一个文艺宣传队,我约了芳清同志和李处长过去看看”。 “好啊,是要把宣传工作搞好的” 杨元松笑着对李学武等人点了点头,随后跟薛直夫一起下了楼。 杨凤山这边也同李学武握了握手,带着程开元往他的办公室而去。 谷维洁笑着看了看李学武的眼神,这小子盯着程开元的背影好像老虎在盯着蛇一般。 “怎么?没聊够呢?” “呵呵,您可真会开玩笑” 李学武打了一个哈哈,跟着卜芳清点了点头,轻笑着随了谷维洁往楼下走去。 谠委搬新家了,所以谷维洁等人的办公室也不在主办公楼里了,下楼是一定的,可跟书记他们的方向不一样。 三人带着一个谠委办的秘书直接往主办公楼的侧面走去,这边是通往厂招待所的方向,也是去往俱乐部的方向。 —— “好了,这里就是咱们以后训练的地方了” 大卡车停在了俱乐部的门前,随着一队一队的人从卡车上跳下来,站在俱乐部门前的欢迎干部拍了拍手,给从车上下来的众人介绍了现场的环境。 俱乐部经过昨天的整修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光鲜亮丽,本就是华丽的舞厅,现在倒是有了新的风貌。 因为是厂公共场所,所以在楼门前还有两垛水泥宣传栏 楼门前的环形门厅也被收拾的窗明几净,从外面往里看,还能看见正在搬家的工人在往屋里倒腾家伙什呢。 周苗苗穿着一件白色短袖衬衫,下身穿着黑点白底的裙子,跳下车后随着众人站在了卡车前面,正面对着未来的单位。 她跟团里的众人一样迷糊着,周二被通知回团里恢复训练,周四就见着单位负责人带着几个干部模样的人来看她们的训练。 而周五则是在会议室统一给他们办理了关系转移手续,并且当时就宣布了文工团被调整给了轧钢厂。 这个消息太突然了,比团里停止训练都突然。 随后的消息便接踵而至,全团六十多个人,所有的干部都被通知调剂到了铁路三产部门,就剩下了技术人员和骨干。 其中还包括几个关系户,不知道是主动留下的,还是接收单位看得明白,把人踢了出去。 现在剩下的这五十个人,人人都是紧张的,不知道他们来了轧钢厂要做什么,更不知道自己的未来能做什么。 跟解散不一样,他们没有自主选择权,只能跟着单位走。 现在单位被调来了轧钢厂,那他们就跟文工团里的锣鼓道具一样,都属于文工团的财产。 因为周五下的通知,周六在铁路原文工团驻地集合,她们在周五的晚上就各自打听着这里面的内幕。 铁路跟轧钢厂怎么挂上的关系,他们就算是被调剂也应该是在铁路内部,或者兄弟单位之间调动的。 往小了说,京城铁路跟京城轧钢厂风马牛不相及,往大了说,一个工业,一个运输,更是挨不着边儿的。 但谁让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关系呢,那就是属地单位都归当地部门协调管理。 李学武知道李怀德跟京城铁路那边有关系,但他就是绕了个远,请托了干爹郑树森来办。 一个是掌控这支队伍,另一个是不想将问题复杂化,郑树森打电话协调,跟李怀德打电话要人是两码事。 这种复杂的关系他们这些演员怎么会问的出来呢,都知道的是,他们已经是轧钢厂的人了。 问不出原因,那就问问轧钢厂的情况吧。 他们虽然不是工业系统的,但多是生活在东城,对东城的几个大厂也是有所了解的,但是不多。 轧钢厂全厂有一万五千多人,算上家属就得有六七万人了,这在东城可以说得上是个超级大厂了。 但跟钢城钢铁、吉城一七厂是没法比的,在京城本地排得上号。 通过一晚上的问询和打听,这些人早上又互相交流了一下,得知从铁路来轧钢厂不算是委屈了,反而是“升级”了。 因为这个时候京城铁路跟京城轧钢厂是同级,但有传言京城轧钢厂要在今年升级。 虽然传言当不得真,但至少他们从一个单位到另一个单位,单位的级别没降低,证明他们的待遇水平也没有降低。 京城是六类地区,文艺工作人员的起薪就是四十二块五,高的很,养一支文艺工作队伍可比养工人还要费钱的。 来时懵懵懂懂,稀里糊涂,但是看着现在这个单位给他们提供的环境还是蛮不错的。 跟原来的那处驻地相比总是要显得陌生很多,但是场地是真的大了。 这处职工俱乐部跟露天体育场相连,正门口大路正对着宿舍楼,以前晚上总有单身男女青年来这边跳舞的。 因为有着二层楼,四个队伍训练还是绰绰有余的,洗澡和更衣室都一应俱全,很符合他们的训练要求。 文工团是整体搬家,他们以前用的东西都装箱搬来了这边,所以不存在用品短缺的情况。 负责迎接和安置的干部对着集合好,站成几排的队员们发表了欢迎词和宣读了决定。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丽” 在人事干部讲话结束后,一个穿着干净利落制服的女干部走上前对着众人开始讲话。 人事处那边的干部并没有给她做介绍,因为关于张丽的人事任命并没有走人事处呢,暂时算是兼职。 而张丽却是不觉得自己名不正言不顺,李学武跟她谈过了先把队伍管起来,原来的工作暂时也不要放下,多辛苦一下。 这个辛苦谁都愿意承担,因为这就代表了她要进步了。 在众人面面相觑中,张丽大方地讲道:“我是人武办公室主任,受李处长委托,兼任咱们工人文艺宣传工作队的正治指导员”。 自己给自己宣读了任命后,张丽又对着众人说道:“大家可以叫我的名字,也可以叫我的职务”。 怎么叫,这里的人都不是新人,自然不会直接跟张丽叫名字。 因为他们来这里算是新人,所以对于人事干部的默认,张丽的主动,大家都认同了这个指导员。 一般来说,文工团的指导员也是要懂文艺的,但看着眼巴前儿的这位,众人只觉得她是个行伍出身。 尤其是她刚才的自我介绍,岗位是什么来着?人武办公室主任。 这个岗位是保卫处和武装部合并后成立的部门,办公室里的人数很少,算上她才两个人。 这还是合并部门后的结果呢,不然她原来跟谍员老周,后来的苑瑞成一个办公室,就她自己负责一个部门的业务,她来这边兼职当指导员也算是进步了。 刚才人事处的干部已经宣读了厂领导的决定,文工团正式更名为轧钢厂工人文艺宣传队,级别还是原来的副科级。 因为原来的干部都没带来,所以现在这支队伍是个群龙无首的状态。 “现在说一下咱们文宣队的情况和接下来的工作” 张丽扫了一眼站的不是很整齐的队伍,道:“请王亚娟同志出列”。 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把惊讶的目光看向了站在队伍一端的王亚娟。 而这个时候,王亚娟也顶着众人异样的目光走到了张丽的身边站定,在张丽的示意下面向了众人。 “因为文宣队的队长还没有任命,暂时由王亚娟同志担任文宣队的副队长,同我一起管理咱们的队伍”。 张丽的话刚说完,众人便将惊诧的目光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轧钢厂人事处的干部。 当看见那几个干部没有反对,便又将目光看向了原来的同事王亚娟。 王亚娟是跟他们一起调过来的,她也不高不壮不突出,怎么就选了她担任副队长了。 刚才的人事干部都说了文宣队维持副科级待遇,那现在看,王亚娟就要一步到位,成为股级干部了? 人事处那边的几人之所以没有露出惊讶的目光,反对张丽的话,是因为他们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 不是轧钢厂任命的,关于王亚娟的任命早在调动文件办理前就被铁路那边办好了。 加急特办,李学武就知道来轧钢厂这边再办就有些显眼了,倒不如把这个事情放在铁路那边。 所以王亚娟来这边算是带帽来的股级干部,只不过是任命决定在这边宣读了而已。 王亚娟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可站在以往的同事面前,面对周苗苗、韩露等人惊讶的目光还是有些不自然,好像她背着众人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似的。 舞蹈队就这么十几个演员,她相熟的也就这些朝夕相处的队员,现在用陌生的目光看着自己,难道是自己错了? 张丽可没有给她反应和适应的时间,宣读完关于王亚娟任命后,便对着众人说道:“四个队伍,舞蹈队由副队长兼任队长,其他合唱、曲艺、器乐还是由原来的队长暂时管理,后面再调整”。 没跟来的文工团干部可不包括这些队长,队长也是从演员里面选出来的,也算是工作人员。 只不过舞蹈队比较特殊,出了一个王亚娟,所以原来的队长也就成了队员。 介绍完人事命令,张丽示意了身后的职工俱乐部,介绍道:“一楼舞蹈厅已经收拾出来了,归舞蹈队使用,二楼三个训练室,分别给合唱、曲艺和器乐队使用”。 “一楼的男女更衣室和洗浴间全天都有热水,为大家公用” “曲艺队的情况比较特殊,如需训练场地,后院也已经收拾了出来,供大家随意选择训练地点” 张丽昨天就来看过场地了,对这里的情况也比较熟悉了,又指着二楼对众人说道:“楼上有两间办公室,一间做干部办公室,一间做会议室”。 说完所有的问题张丽又拍了拍手说道:“大家现在可以去各自队伍的区域安置各自的用具了,你们带来的所有装箱物品都在各自的区域存放着”。 “今天上午不训练,上午收拾设备和物资,下午开始接受鍕训,为期一周,一周后每周三鍕训一天”。 “嗡~” 张丽说完跟人事处的干部们握了握手,送了他们便往楼上去了,她还有很多工作要安排。 站在楼门前的一众人文宣队员傻了眼,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了。 王亚娟看了看进屋的张丽背影,转过头咬了咬牙,对着众人说道:“大家行动吧,各队去找咱们来时自己打包的物品安置!”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在门口的几个保卫注视下各自行动了起来。 这几个保卫是张丽带来维持秩序,也是来帮忙和镇场子的。 接下来的鍕训也是由他们负责,从今天下午开始,到一周后的下午结束,真正的把这些人训练成合格的文宣队员。 李学武对这些人以前的工作状态不甚了解,但是几次巧遇都能看得出这些姑娘们散漫的性格和心机。 不在最初的时候收拾出来,以后再想收拾就没时间了。 这支队伍李学武是有大用处的,可不能放羊似的随意驱赶,必须坚决执行他的命令。 —— “为什么是她啊?” “不知道,一定有原因的” 周苗苗将自己的衣服都放进了更衣柜里,关上柜门子,看见上面还贴心地配了小锁,挑了挑眉毛,锁上后拔出钥匙放进了自己的兜里。 本以为今天只是报到她特意穿了好看的衣服,就想给领导留一个好印象。 谁承想了,她们跟着团来报到,直接让她们自己整理内务,下午就开始鍕训,是一点多余的时间都不给她们。 刚才几人结伴往后院转了转,院子不小,阳光正好,要是洗了衣服晾在这边正合适。 张指导员说了曲艺队需要更多的练习室,楼上楼下是满足不了条件了,后院倒适合。 周苗苗和韩露先回来的,换了这边给提供的海魂衫训练上衣和蓝色训练裤后,又穿了黄胶鞋,等着集合去吃饭,回来休息一阵就要开始训练了。 两人正说着王亚娟的事呢,没想到门外突然传来喊集合的声音。 周苗苗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这会儿可没到指导员所说的吃饭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韩露也问了一句,可她也不知道,两人快步出了更衣室。 “集合了!快点!” 张丽的声音很干脆,也很直接,不容置疑的严厉,听到集合哨声必须快速集合,她也不知道为啥这个队伍的素质这么低。 其实这个时候非部队的文工团都不怎么组织鍕训,即便是有民兵训练,也都是可着基干来训练。 她们这样的文艺工作者经过十几年的发展,已经向专业的方向发展了。 专业就代表了高强度的专项训练,根本没有时间去参加鍕训。 其实铁路也讲究鍕训的,他们的特点是“高、大、半”怎么可能不重视训练呢。 但是,根源就出在了这里,为什么有现在的这场风暴啊,原因就在于有一些文艺工作者已经有脱离根本的迹象了,更追求物质享受和生活。 尤其是在某些方面的思想意识,正在朝着危险的方向发展。 所以,这一次的风暴中,文艺工作者受到的影响比较严重。 这一次轧钢厂主动提及调动这个文工团,铁路那边也有甩包袱的意味,毕竟自己的人是个什么德行他们还是有所了解的。 当然了,这是在铁路,可在轧钢厂不惯着这些人。 上午下车时看见门口站着的那些保卫,这会儿全都变成了凶狠的表情,催促着她们快速集合,整训队伍。 集合的地点就在刚才他们下车集合的位置,只不过现在他们背靠门厅面向外站立了。 “全体都有了!” “向右看~齐!” “向前看!” …… 张丽带着四个保卫一起整队,包括站立的位置和队形,一个人站在前面喊口令对齐队伍。 等众人挺直了身子站好后,张丽同过来通知的沙器之点了点头,随后走到了前面严肃着讲道:“讲一下啊,一会儿主管宣传和保卫工作的领导要来看咱们,把精气神都拿出来”。 “听见没有?!” “是!” 他们不是不懂这个,只不过好长时间没接受训练了,现在氛围都到这了,怎么喊还是清楚的。 没用他们等很长时间,沙器之是掐着点儿来的,主办公楼三楼的会议一结束,他便往这边赶,充其量也就给了这边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而当李学武和卜清芳陪着谷维洁走来这边的时候,张丽率先给众人示意一起鼓掌。 哗~ 虽然俱乐部门前的空地很宽敞,但五十多个人站在这里鼓掌还是很有气势的。 看见众人鼓掌,正在跟李学武谈着工作的谷维洁也暂时放下谈话,笑着往这边走来。 “蛮有精气神的” 谷维洁笑着对小跑过来汇报工作的张丽笑着赞了一句,同时也看了看李学武,她知道李学武给这边派驻指导员的事。 李学武则是笑了笑,给谷维洁介绍了张丽的基本情况,包括在保卫处的工作情况。 谷维洁则是笑着点了头,听着张丽朗声汇报了文宣队目前的基本状况。 当听见文宣队已经有了副队长的时候,她还看了卜清芳一眼。 卜清芳则是没在意地笑了笑,又没用她投入多少,白捡一个正队长不是挺合适的嘛。 要不说李学武在轧钢厂的朋友多呢,关键是他会做人啊。 这个队伍是他拉过来的,但并没有全吃全占的意思,挂在宣传处,却是给宣传处留了一个正职的名额,可以说是面面俱到了。 至于说副队长和指导员的事,这个属实正常,谷副书记都没说什么,他自然不会说什么。 几人就站在职工俱乐部的门口,听着张丽的汇报,同时也在看着这支专业宣传队伍的精神面貌。 李学武和谷维洁等人看着队伍,队伍里的周苗苗等人也看见了他,这会儿惊讶的都要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了。 怎么会是他! 是啊,怎么会是他啊! 几次跟李学武遇见的经历都不算好,一次是抓付长华,一次是李学武去滑冰。 关键是,每次都遇见李学武开枪,真的很邪门。 她们只希望这一次李学武不要动武,别真的躺下几个,那可真的受不了了。 其实几次遇见李学武她们都没弄清李学武的职务和级别是什么,后来的那次直接都去了分局,哪个还有心思问抓她们的是谁啊。 不过这会儿想着刚才张指导员所说的,宣传和保卫的领导要来,那这个人一定是保卫部门的了。 就是不知道级别有多高。 其实在这边的所有人都没弄清楚来现场看他们的这些人都是谁,毕竟今天才是第一天。 张丽在汇报结束后,介绍了未来七天的鍕训安排,谷维洁笑着点了点李学武说这个点子好。 李学武也是笑了笑,轻声解释了自己的想法和安排。 谷维洁的工作还有很多,跟第一排的舞蹈演员们握了握手,简单的讲了几句鼓励的话便离开了。 李学武没有上前,卜清芳也没过去,所以文宣队里的人只知道过来跟她们握手的是轧钢厂的三号,主管谠务和宣传工作的常务副书记。 好么,这个职务可高的很了,平日里绝对是很少能见得着的。 这个时候的制度就是这样,工厂的决策层很少往下面去,上下班都有汽车,除了机关单位里的人常见,其他人怎么见的着。 上班第一天就有这么重要的领导来看他们,说明自己受重视啊。 再加上领导刚才讲的话,更是让他们紧张和忐忑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新环境,自然有个适应的过程,领导来关心一下,了解一下情况也是正常的。 看着几位领导来了都没有十分钟就又走了,众人的心里又是一番滋味。 张丽交代了几句吃饭的集合时间和就餐方式,给众人发放了临时餐券,这张小纸片可以支撑到她们月底发工资前。 轧钢厂在这一点做的还是很大气的,快到月底了,总不能让他们带着铁路的工资和饭票来吃饭。 队伍解散过后,韩露看了进屋的王亚娟一眼,找到了准备上楼的张丽,笑着问了刚才来的那几位领导的情况。 张丽也没藏着掖着很直白地告诉了她,包括韩露问的时候围上来听着的众人。 听着张指导员解释的话,众人唏嘘着、议论着往屋里去了,准备继续收拾着。 而站在门口呆呆愣住的都是舞蹈队里的人,周苗苗、韩露,周小玲、潇潇、郝雯雯。 她们就是滑冰那次因为搀和赵卫东、谢前进等人而进去的那几个。 上次各自家里都使了力气,单位又可惜她们的能力,这才保了她们。 没想到啊,兜兜转转,又落在了他的手里。 这一次不一样了,以前不知道他是谁,现在知道了,厂纪监副书记、保卫处谠组书记、副处长,刚才张指导员还说了,这位还在d城分局兼着治安处副处长…… 啥叫喝凉水都塞牙缝啊,她们只觉得大热天的手脚冰凉,怕不是未来没好日子过了。 韩露这个时候也苦着脸看向周苗苗,道:“我好像知道王亚娟为啥是副队长了”。 “还用伱说?” 周小玲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迈步往大厅里走去。 “既来之则安之,慢慢看吧” 潇潇知道周苗苗和王亚娟以前别苗头,争队里的领舞,争核心。 现在都来了这边了,人家都是副队长了,还争个什么意思。 周苗苗自然是不服气的,但她现在更怕那人认出她,找她的麻烦。 —— 李学武是看见她了,认出这些姑娘了,但他没有找麻烦的心思,因为现在他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 回来的路上,谷维洁特意点了点他今天在会议上的表现,一次可以,下次万万不能再这么露脸了。 李学武苦笑,他哪里有这个意思了,他想低调都来不及呢。 李怀德那边已经谋划着动刀子了,他这边怎么可能帮着他吸引火力。 尤其是在这个时期,他高调又能有什么用,他的目光还是放在车间里,生产区的那些工人身上。 张国祁带着青年突击队收编的东风,势必会造成青年突击队的一些人思想受到波动。 同样的,东风也会在青年突击队的宣传和指导过程中带上他们的色彩。 这是个很危险的事情,李学武正在算计着,是不是要放手了,青年突击队不能留了。 第183章 有事真上啊!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83章有事真上啊!可不可惜? 确实,人力、物力打造出来的队伍很难说放手就放手。 但这个队伍成立之初李学武本就没想着攥在手里,不然也不能加了那么多道保险。 与其说是让给李怀德的,倒不如说是早就给李怀德准备的。 就依着李怀德的那种横冲直撞,不把轧钢厂撞个大窟窿才怪了。 李学武阻止不了李怀德的计划,但他能完善这个计划,并且将影响范围尽量控制住。 李怀德想要那个位置,李学武想要自己的未来。 他本就是轧钢厂的人,如果轧钢厂千疮百孔,就等于他自己的未来受到了伤害。 谷维洁在同他一起往俱乐部去时的路上就对此做了比较隐晦的沟通和交流。 她是比较在意李学武对当前形势的判断和想法,包括现在的一系列布局,是跟她在合作,也是两人彼此信任的基础。 从轧钢厂这段时间发生的一件件事梳理,谷维洁知道,不把李学武放到平等的位置来相处,判断和交流,那就是对自己正治意识的侮辱。 谷维洁这种重视李学武态度的转变自然不是第一个,厂里的领导也在有意识的调整对李学武的关注和姿态。 李学武的影响力正在一步步扩大,并且保留了含蓄守中的意识形态,这就不得不让他们把目光放到李学武这边一些。 忽视李学武就等于在麻痹自己,从今天的会议上众人都能感受到李学武第一次参会的来势汹汹。 倒不是说李学武就真的捏了四张牌跟厂长和书记打对对胡,而是他们都知道,今天李学武的表现绝对不是偶然。 今天卜清芳几人能站在李学武这边,就代表以后也可能有这种情况。 卜清芳等人今天的做法更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有意为之,就势顺势来增加他们在牌桌上的话语权。 以前他们只是去举手的,但保卫处这只猛虎上来,他们就有了更多的转圜余地。 李学武即便是不想出头,他们也会促使李学武来扛旗,就像李学武使用李怀德一样,这是阳谋。 当然了,也不能说他们几个真的就无条件的站在李学武这一边。 出现这种情况完全是会议上话语权的不对等造成的,只要杨元松和杨凤山有意击破,那这种默契是很容易消失的。 但有一种情况不会消失,那就是李学武和李怀德的关系。 今天李怀德能配合李学武,那反过来李学武也是能配合李怀德的。 李学武既然能影响邝玉生和卜清芳等人,是不是就代表了他能同李怀德一起在某件事上左右会议的走向? 除非杨元松不再召开谠委会议,这是一种威慑。 别忘了,谷维洁也有一票。 —— 新环境,新生活,新任务,什么都是新鲜的,就是同事还是那些同事。 王亚娟正在学习着如何做好文宣队副队长的工作,第一步就从中午就餐开始。 虽然离小食堂很近,虽然离招待所食堂也很近,但他们必须去大食堂就餐。 张丽本可以去小食堂就餐的,但因为文宣队的人第一天来,又是进行鍕事训练的第一天,她不放心。 跟王亚娟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七天时间里,文宣队队员统一前往食堂就餐,执行训练纪律。 也就是说,走路一起走,吃饭一起吃,充分培养他们的纪律和团队意识。 这还是因为时间紧,不然李学武就给他们安排去红星训练场接受专业训练了。 食堂里进来一队穿着统一训练服的人,自然吸引了就餐工人的注意。 有消息灵通的,指着站在打饭窗口安排就餐的郭主任说道:“老郭还真会巴结,给单开了一个口”。 “这是干啥的?看着不像是保卫处的啊~” “确实不是,但有些关系” 先前那人示意了排队的姑娘们挑眉道:“瞧见了嘛,专业文工团的,被保卫处李处长转到咱们厂了,成立了个文艺宣传队”。 “文工团?!” “这身材样貌可真是……” 人都说部队三年,母猪赛貂蝉,轧钢厂在京城,自然是不缺女工人的。 但是!女工人的占比很少,年初调查统计数据为18.6%。 也就是说,全厂女工加一起才两千七百多人,从事服务岗位和管理岗位的约占三分之一,剩下的都为车间工人。 在轧钢厂这样的高温、高危、重体力劳动工厂,女工在一线只能工作较短时间,而二线岗位又有人数限制,这厂里男女比例极为不协调。 有这样的背景基础,突然看见一队板顺条亮的姑娘,你说他们的眼睛都往哪瞅? 王亚娟自然是发现了食堂里那些饿狼一般的眼神,心里虽然不自在,可面上依旧严肃着。 在铁路那边他们是有自己的小食堂的,不像轧钢厂这边一样集体就餐。 人多了环境就不好,这是必然的,也是他们必须适应的。 王亚娟现在是副队长,自然要给队员们做出榜样,知道这会儿不能示弱,不然队伍不好带,也会惹来闲言碎语。 看着她严肃个小脸,有好事的坐在桌子边上更是“嗤嗤”地笑着,眼神肆意地打量着她们这些姑娘。 以前也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只是没有这么多,周苗苗等人自然厌弃这样的人,但身处这个环境里也不敢出头,只是用眼神瞪了回去。 她们几个不表态还好,这么一瞪眼睛,那些年轻工人更像是得了好处一样,更加大声的说笑了起来。 知道他们是在谈论自己等人的身材和样貌,这种感觉很糟糕,就像是供销社里的商品被人议论一样。 “你们笑什么!” 王亚娟实在忍不住,见一人指着自己这边坏笑着立即就不让了,走出队伍站到了餐桌旁对着那人喝问了一声。 那人也是没想到这姑娘敢直接跟自己叫板,被她这么一呵斥,又有着周围人异样的目光,这人脸面直接就摔地上了。 “我笑还不行啊?” 年轻人推开饭盒站起身,看着王亚娟说道:“再说了,你们不就是让人看的嘛”。 说完这个,又对着周围人起哄道:“大家说是不是啊?!” “哈哈哈~” 工人的工作压力大,精神娱乐匮乏,平时最爱扯点闲话和乐子,今天有人挑事,他们自然是不怕事儿大的。 面对周围人的轰笑声,王亚娟的脸上腾的就红了,不是羞的,是气的。 她们以前都被当成宝贝养着,现在却是有了落难的凤凰不如鸡的感觉,内心的憋屈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你!” “你什么你!” 那人横着脖子坏笑道:“文艺宣传队啊,还不是为了我们工人服务的,我啥时候也能享受你的服务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嘎” 那人站在那还笑着,突然发现周围应和他的笑声戛然而止了,再看过去,大家都好像忙着吃饭的样子,全然没了刚才看热闹的心。 “你想要啥服务?” 张丽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年轻人的身后,手里按着腰上的大五四,眯着眼睛,声音冰冷地说道:“要不要我帮你服务?保卫处的羁押室很特别的”。 保卫处就是保卫处,保卫处的耗子腰上都卡着枪。 这是厂里乱传的,但保卫处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确实规定配枪的。 张丽现在组织文宣队鍕训,自然是要带枪的。 现在她手里按着的就是一柄大五四,眼神盯着那年轻人,随时都要出手的样子。 年轻人的冷汗瞬间就从脑门上落了下来,他知道今天踢到铁板上了。 虽然同伴都说了这个文宣队是保卫处李学武调来的,但他没觉得文宣队就是保卫处的了。 确实,文宣队不是保卫处的,但文宣队的指导员是保卫处的。 场面一下子就僵住了,先前看热闹的都安静了下来,或是吃饭,或是把眼神躲了。 排队的文宣队员也都没了愤怒,只剩下诧异和感动。 这个严厉的指导员还真管事,不仅管他们,也能保护他们,维护他们。 食堂众人的反应侧面的也证明了指导员和保卫处的权威,让他们这些队员也对轧钢厂有了重新的认知。 傻柱今天没去小食堂值班,跟钱师傅商量好了,一人一天的,换着来。 中午吃饭的人多,他也正在窗口处帮着打饭,见着起冲突还看热闹来着。 可这会儿保卫处的张丽发飙,食堂一瞬间的剑拔弩张让众人都觉得这顿饭不好吃了。 刚才还在自己眼巴前晃悠的郭主任瞬间消失了,跑的比兔子还快。 傻柱往办公室的方向望了望,见老郭没有插手这件事的意思,赶紧从窗口里面转了出来。 “哎!哎!张主任,张主任!” 傻柱笑呵呵地走到几人中间,使劲儿拍了那年轻人后脑勺一巴掌,打的那人龇牙咧嘴的。 随后又伸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让他坐下,同时嘴里对着张丽说道:“张主任,小年轻的嘴没个把门的,胡说八道呢”。 说完又看了王亚娟一眼,笑着说道:“亚娟吧,昨儿晚上亚梅就说你要来咱们厂上班了,还让我多照应呢,你看这不就遇着了~” 张丽看了王亚娟一眼,又看了看何雨柱,她当然认识傻柱,也知道这位跟处长是一个院的,关系好着呢。 只是她不清楚傻柱所说的亚梅是谁,也不知道何雨柱为啥要掺和到这里来。 “呵呵,我媳妇儿跟她妹妹一单位的” 傻柱见着王亚娟没说话,便开口解释了一句,随后又拉了张丽一下,解释道:“那小子是八车间的,我们院一大爷易忠海的徒弟,愣头青一个,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张丽这算是明白了,怨不得傻柱要站出来说话呢,敢情知道最后转一圈还是得这么解决,主动站出来帮忙缓和呢。 张丽这个主任先别说级别,也别说管的业务大小,傻柱既然都在众人面前叫了这个称呼了,她也知道何雨柱是捧着她说呢。 再一个,因为几句话的矛盾升级成治安案件影响也不好,她自然不会往大了闹。 她不是保卫科的,没权利处分人,能把人吓唬住,能保证文宣队的面子,保证她的管理权威就行了。 跟傻柱点了头,张丽看了看那低着头的年轻人,又扫了一眼周围就餐的人,道:“文宣队是咱们厂宣传处副科级单位,队员主要来自于京城铁路文工团,现在是咱们厂的一份子,是各位的兄弟姐妹”。 她知道食堂众人都在议论什么,既然惹人注意,倒不如敞开了说。 “他们所做的工作跟你们没什么区别,只是岗位分工不同,难道你们要区别对待他们?” “还是你们歧视所有非车间劳动的服务人员!” 最后这一句大声质问出来,食堂里更加的安静了,傻柱站在一边也不敢再说情,知道张丽要给这件事定性呢。 谁敢应接张丽的话,扫厕所的和车零件的一样光荣,谁敢说歧视。 “张主任,这件事下来我们车间一定会处理的,您别生气,我们没这个意思” 见张丽这么说了,躲在远处的八车间一段长走了过来,给张丽做了保证。 这个段长是这个年轻人的领导,他说的话自然是有用的,张丽等的也是他。 有傻柱的说情,张丽可以不追究,但不意味着不会拿这件事做做文章。 段长还没有资格去小食堂就餐,刚才她在外面维护队伍秩序,没发现这边出事。 可她都来了这么半天了,这小年轻的领导却一个都没有出现,这不是欺负人嘛。 现在好了,这一句话说完,这帮孙子再也不敢眯着了,整大了他们都得受处分。 张丽看了看一段长,又看了看傻柱,道:“可以留在你们车间处理,但记得把处分决定报到保卫处”。 说完示意了正在排队的文宣队说道:“李处长竭尽心力的调来专业宣传人员不是给你们说着玩的”。 说完又点了点那个小年轻的说道:“也不是给他一个人服务的”。 “是!是!是!” 段长一个劲儿地点着头,心里早把这小年轻的骂了个半死。 惹谁不好,偏要惹保卫处的,那里出来的有善茬嘛!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交给保卫处处理整大了说不好要枪毙,留在车间处理还有个商量的余地。 只是一个把处分决定报去保卫处,并且点了文宣队和李学武的关系,一段长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好了。 他们要说往上找,也能把这件事处理掉。 现在谁不知道生产管理处的一把手跟李学武是好朋友,这件事不算什么。 可他们是车间里的工人,跟邝玉生离着八丈远呢,怎么好意思跟领导开口求人情啊。 周围人也都清楚了,就因为调笑的话,这小年轻的未来要受影响了。 事情解决,傻柱回了窗口,一段长带着那年轻人离开,王亚娟也回了队伍里。 对于主动出头的王亚娟,文宣队里的众人心思各异,但对于这个副队长,他们已经有了一点点的认同感。 至少,有事真上啊! —— 王亚娟去轧钢厂上班,王亚梅当然知道,从一开始她就有预感,武哥不会看着她姐出事不管的。 周一晚上,王亚娟接了妹妹下班,在路上就跟妹妹把话套出来了。 王亚梅倒是小机灵,没说她做的那件事,只说了看她每天都闷在家里,把这件事跟武哥说了。 虽然王亚娟不相信李学武会因为自己“失业”伤心而帮助自己,但她能去轧钢厂确实是李学武在帮忙的。 甭在意是她一个人去,还是一个团的人都去,就像她在李学武电话里听到的那样,现在的文艺演员不要太多,为啥要选她所在的文工团呢? 李学武事业有成,家庭和睦,婚姻幸福,王亚娟自然也不认为李学武会想跟她旧情复燃。 至少她还清醒着,没有因为今天的惊喜而想歪了。 从王亚梅的口中,她也了解了李学武现在的一些情况。 她是真的觉得自己跟他已经不在一个世界了,就好像两条平行线,即便是现在有了汇聚的焦点,可也没有了以往的可能。 从李学武坦然的带着对象去看她的演出时她就知道,李学武变了。 王亚梅倒是没有她姐那么的敏感,她依然觉得武哥还是那个人,只是成熟了,长大了。 当初老彪子答应她可以来上班的时候还以为李学武就在这边住的呢,想着每天都能见着武哥她就很兴奋。 可事实上,李学武只是因为父母都在这边,新婚搬出去怕孩子想家,也怕父母惦记他,这才每周六回来一天。 今天下午前院儿刘婶儿过来拿烟火时还说呢,家里人现在“分居”了,等二儿媳儿月份大了,天气凉了,李学武就不常回来了。 周六因为是工作日最后一天,下午的人不多,刘婶来了也会多说一会儿。 不过说也是跟迪丽雅和于丽说,跟她个小姑娘说的少。 迪丽雅的话不多,但在院里生活的久了,也明白人情世故呢。 说傻柱是坐地户,可她不是,跟她哥一样,都是扑奔李学武来的。 在这个院里,她是依着李学武,依着李家生活的。 直白点,真要是跟傻柱吵架了,受了委屈,李家就是迪丽雅的娘家了。 虽然李学武没跟迪丽雅叫妹妹,那是因为有着傻柱在呢,但因为帕孜勒的缘故,也是真不拿她当外人。 李学武的态度决定了李家人对待她的态度,于丽的情况也是如此。 要不怎么说西院的回收站就是纯粹的“家族企业”呢,根本就没有外人。 于丽她们说着,王亚梅就一边收拾着卫生,一边听着闲话家常。 左右都是家长里短,柴米油盐那些事。 她只记住了武哥以后少来了的话。 门市部的日子单调又枯燥,每天做的事都是重复着昨天的故事。 王亚梅不是没想过辞职,可她们家不比从前了,十几岁的年龄,已经懂得生活的无奈和苦涩。 似是上次去做二五仔,那么疯狂的表现里也有她放纵的心思。 如果生活真的如烟花般灿烂该有多好,哪怕是一时的绽放。 这些是她以前做的,现在却已经不敢想了的事。 这可能就是大人所说的长大吧。 收拾起年轻放纵的胆量,做一个每日算计柴米油盐的俗人,或者叫正常人。 她是在东城疯惯了的,什么样的年轻人她都见识过的,顽主、老炮、彪子、小玩闹。 王亚梅年轻,仗着有两条腿,倒也走的远一些,至少比现在胡同里的孩子眼光要长远些。 京城有的胡同里长大的孩子连四九城都没逛全过,更不知道那些知名的景点和历史人文地址在哪里。 这座城之于他们没有外地人那么的重要,更像是一座大山,他们永远都走不出去的、想逃离的却又舍不得家里锅碗瓢盆、鸡零狗碎的大山。 来门市部买东西和卖破烂的不乏有她认识的人,可因为于丽管的严,不许上班时间聊闲篇、处朋友,渐渐的她已经脱离了那个圈子。 可能是热闹散场后的孤寂让她有些消沉,从一开始老彪子跟她说那个冒险的计划时她就是想要去的。 现在尘埃落定,论功行赏,她只要武哥帮帮她姐姐。 哪里有姐姐猜的那些玄妙关系,无非是武哥一贯的不欠人情罢了。 如果没有她的这次孤勇付出,哪里来的今日姐妹情深。 姐姐用自己在武哥那最后的脸面换了她现在的工作,她也用自己舍命赚到的机会换了姐姐的一时无忧。 有人说,生命的价值在于生存基础上的美好生活。 王亚梅看着门市部窗子透射进来的夕阳,微微一笑,她现在已经有了生存基础,剩下的就是寻找到能体现她生命价值的美好生活。 照例,门市部在全城工人大概的下班时间点过后的半个小时左右迎来了顾客的高峰期。 门庭若市说不上,但客人不断是真的,店里一直都有人在问价钱,看东西。 王亚梅是很忙的,她现在无需别人指使,或者告诉她应该怎么做,售货员的那套东西她已经熟悉的很了。 以前她哪里知道木材有几种,更不知道什么是硬木家具,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现在她门儿清上手一摸一敲就能判断出个大概。 收家具算是个巧活儿却是被她做出了新的门道。 门市部是收旧家具的上门收便宜些,送来店里要贵一些。 好在只要送来这边基本上就能成交,毕竟看着新家具,谁还想把旧家具拉回去呢。 只是有的时候姥爷也觉得王亚梅这孩子心黑了点,判断家具倒是不作假,但只要有个饭米粒大小的瑕疵都会说的一文不值模样。 这家具店里就属她的嘴皮子利索,又因为长得好,说话娇气,把来送家具和卖家具的人拿的死死的。 这个时候大事都是男人说了算,买家具就是大事,毕竟少有女人推着板车来卖家具的。 而买家具的时候也是以男人的决定为主,王亚梅恰好就表现在了男人的钱包口上。 迪丽雅是草原儿女,心胸豁达,没有那么多弯弯绕,说起话来直来直去的,有喜欢她这样的,但做生意不大合适。 所以于丽就着她怀孕,让她坐在了柜台里面。 而于丽比王亚梅稍显稳重,有股子成熟劲儿,介绍起家具来更是以家庭角度出发,比较适合接待老人和女人。 于丽和王亚梅两人倒是配合默契,分工明确,谁都知道自己应该接待啥样的客人。 因为有着玻璃茶几这个拳头产品,家具倒是好卖的很。 很有意思的是,老彪子跟二爷等人合计着,跟姥爷一起给几样玻璃茶几打了个展示墙。 不算很高端,木料做框,相当于几扇玻璃窗摆在门市部里。 客人也不用去后院挑选什么图案,在屋里就能看个全。 “庆丰收”、“东方红”、“向阳花”、“大生产”等主题的染色玻璃茶几,惟妙惟肖,就像年画一般。 王亚梅这边帮了二爷搭把手,把刚收上来的一件瓷瓶往后院送,遇见沈国栋打外面进来,便开口道:“国栋哥我去开门吧”。 西院大门是原来供销社保留下来的,没有外锁,从外面是打不开的,只能从里面开。 送了瓷瓶,王亚梅又去给回来的三轮车开大门。 可不就是三轮车嘛,都是这个点儿回,门口已经停了三辆三轮车了,是小子们回来了。 沈国栋也是见着店里人多,等王亚梅开了大门便叫她甭管了,忙店里的事,自己带着两个小子往库房那边分拣废品打包去了。 废品在收的时候是有分类的,但是三轮车斗就那么大,总不能分类装,所以回来还要从新收拾一下,过称打包。 为的是记录小子们的劳动成绩,也是为了核算账目。 他们是先头队伍,后面半个小时后,陆陆续续的三轮车都会回来。 反正不会落在夕阳后头,以前还行,现在老彪子下了死命令,天黑前所有人必须到家点卯。 这个时候真的很危险了,就是城里,有些街道所已经不管事了,打人的事常有发生。 远的不说,就是院里闫家和刘家的那几个小崽子回来时就没少宣扬自己在某某地方跟大队一起打了哪个哪个。 他们这些小崽子下手没轻没重,可跟老彪子他们这样专业的坏蛋不同,这些人手边有什么就什么打。 最常用的就是带钢卡的牛皮腰带了,抡到脑袋上就是个三角口子,凶的很。 现在大街上小混子都少了,混子逼急眼了敢用叉子攮人,可不敢跟一群人对阵。 尤其是这些小崽子都划了片,分了山头,合在一起都是一家亲。 允许他们自己闹,但只要弄了一个,那就是个大事。 关键是这个时候有人,有势力给他们背书,是真正的暴力者。 老彪子自认在交道口这边白天还有那么一点点面子,可要是到了晚上出点儿啥事,即便是后面找补回来了也觉得亏的慌。 大晚上的也不差这么一点儿了,索性就不贪黑挨这个风险了。 “彪哥跟谁去的山上?” “是大姥” 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沈国栋看了一眼库房里的车位空着,小子们一个个的都在,便跟出来捡柴火的于丽问了一嘴。 于丽准备做晚饭,手里忙活着,嘴里跟过来帮忙的沈国栋解释道:“山上的木料干的差不多了,正好跟着去看看”。 一大屋子人吃饭,这灶火用的就多,都是准备好的干木材,沈国栋体格子好,一个人就给拎屋里去了。 他因为要拢账,所以小子们都回去洗脸了,正好剩他自己在后边。 “今天武哥得回来啊,怎么这么晚?” “他?晚饭前赶回来就不错了” 傻柱抖了抖围裙给自己扎上了,以前他可是不经常做晚饭的,毕竟是大厨嘛。 可后来结了婚有了媳妇儿,总不能让媳妇儿做饭啊。 所以赶到迪丽雅排班做法的时候他就上手。 做着做着他看着于丽她们在厨房,自己跟屋里躺着总不是回事儿,毕竟他妹子还在这边吃饭呢。 索性,甭管是轮到谁了,只要他在家,就是他做。 雨水也不是好吃懒做的,下班早就跟着帮忙,晚了也没啥好寒碜的。 这会儿接了于丽的大马勺,横了横下巴道:“晚上小食堂安排工作餐呢,说是开完大会开小会”。 “这小会里没有他,可大会有啊” 傻柱往手勺里舀了些凉水,刷了刷锅,又对着帮忙的于丽道:“跟前院刘婶她们说一声吧,晚上甭开火了,一块儿吃吧,他说不定啥时候回了”。 “知道了” 于丽应了一声,将要洗的菜交给出来帮忙的老六,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便往出走。 出了外院屏门,往垂花门走的时候正赶上秦淮茹进来,两人算走了一对脸。 还是秦淮茹主动说的话,问了于丽这是干啥去。 于丽笑着道:“还正想问你呢,厂里又开啥会,学武他们是不是要晚回来?” “可不是咋地~” 秦淮茹笑着说道:“两场会,大的是办公会,有干部任命,小的是谠组会,他不参加,晚不了”。 于丽看了看她手里拎着的包和面口袋道:“你不是刚回来嘛?” “这不是买它去了嘛” 秦淮茹示意了西院,一边跟着于丽往院里走,一边说道:“刚跟西院存了车子,马不停蹄地又去了旁边的供销社,家里孩子惦记好长时间的馅饼了,明天休班”。 说完拉了拉于丽道:“晚上来家里吃呗,韭菜鸡蛋馅的”。 “拉倒吧,我怕你家大妈寒碜我” 于丽跟秦淮茹开了个玩笑,在李家门前站住了脚,示意了一下道:“柱子让我跟家里说一下,晚上去倒座房吃”。 说完又笑着点了点秦淮茹手里的面口袋,道:“你家吃馅饼,我可就不叫你了啊”。 “德行~” 秦淮茹笑着嗔了她一句,两人说着话的工夫就分开了。 知道于丽跟李家几个老的处得好,她羡慕不来,也做不到那一点,让她婆婆知道她去李家卖好,非把房子捅个窟窿不可。 两人进院的时候就瞧见三大爷家门口“摆摊”呢,闫家几口人正跟门口糊火柴盒。 因为闫解放在,秦淮茹只当跟于丽说话,没往那边瞅,就当没看见。 等她进了三门了,闫家那边三大妈才撇嘴道:“才过几天好日子啊,飘的腚都拧起来了”。 这话说完便被闫富贵瞪了一眼,示意了低头不语的大儿媳,以及同样低头的老二,又才没好气地说道:“做饭怯!” 什么叫一家之主,能挣钱的就是一家之主,闫富贵拿工资,三大妈就得听喝。 让她做饭,她就得做饭去,不让她管秦淮茹的腚,她就没法说。 秦淮茹才不在乎闫家人的看法呢,她今天就是高兴。 年中会议调整的不仅仅是干部,还有临时干部的调整。 比如秦淮茹和张松英这样以工代干的人员,也在这一次的调整范围内。 其实调整的不是岗位,而是身份,秦淮茹和张松英在大会发布决定后,公示期十天到今天为止,她们两个正式确定了干部岗。 两人提前转岗有李学武的影响,但却很小,主要还是两人的工作确实很出色。 半年时间不到,把招待所从脏、破、烂,改变成了现在的高、大、上,自然深得各位领导的认同。 甭管她们以前是什么岗位,现在做的好,有人提,那就能转。 张松英还能忍得住,毕竟当干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感觉高兴和满足而已。 秦淮茹不一样,她是从农村姑娘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谁能理解她的辛苦。 农村姑娘嫁进城是一难。 丈夫没了接班又是一难。 临时工转正式双是一难 有机会以工代干叒是一难。 以工代干摘帽子叕是一难。 难上加难。 天知道她为了今天的好生活付出了什么,又有谁能理解她内心深处忍不住都要迸发出来的喜悦呢。 就连孩子们嘴里念叨了好久的馅饼她都决定舍得一把,今天必须要小小的庆祝一下。 今儿是周六,今晚院里的饭吃的都晚,累了一周了,一定要吃点好的。 当然了,这是有条件的人家,说吃点好的也仅仅是顿面食,或者饭菜里面有那么一点荤腥。 一大爷家里自然是不缺这个条件的,不过他们老两口都节约惯了的,平日里也不见吃啥好的。 倒是今天对门贾家,可算是又心急又跳脚。 心急的是孩子们,等着妈妈买面粉回来烙馅饼呢。 跳脚的是贾张氏,一早出门的时候秦淮茹就说了,今天是公示期的最后一天,熬过去了就真的得偿所愿了。 贾张氏今天特意去市场排队买的韭菜,就等着晚上听秦淮茹说通过了的消息。 虽然知道九天都成了,不会在最后一天出问题的,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念叨着。 就连平日里少不了的糊火柴盒都不做了,手里一边捋着韭菜,一便往门口张望着。 还没等她看清楚呢,就见棒梗嗷呶一嗓子从凳子上蹦了下来,快步跑出去一把抱住了母亲。 秦淮茹见着儿子出来也高兴,笑着掐了他一把,又摸了摸两个闺女的头发。 被棒梗抢了手里的面袋,又被小当接了手里的皮包,秦淮茹抬起头看向带着老花镜,手里捏着一把韭菜站在门口的婆婆。 “妈” “哎~” —— “到底什么会啊,开到这么晚!” 李学武他们刚到西院,车还没灭火呢,站在西院门口跟小子们正扯淡的傻柱便对李学武问了一嗓子。 “就是个办公会,书记多讲了几句” 当然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傻柱说厂里开了什么会。 他要是站在这说,院里人都知道了,那成什么了。 小燕从老太太手里接了李姝,一边逗着一边往院里走,同时还对着寒暄的李学武提醒道:“刘婶她们都在倒座房呢”。 李学武都没来得及跟小燕应一声,就同沈国栋和傻柱几人说笑了起来。 当然不是简单的办公会,什么人事任命会拖到晚上来开啊。 先开大会,再开小会,这种安排本身就不正常,结合这几天的情况,嗅觉敏感的人已经能发现不对头了。 怎么可能对了头,厂领导一个没走,现在都还在厂里还谠组会呢,李学武估摸着得往半夜看去了。 这事儿要说起来还是上周发生的呢,二十号,京城这边两个单位整体大换风,刚刚吹到轧钢厂。 这个时候单位换风也是正常的,关键是这两个单位刚换完没多久啊,不到两个月。 再加上二十二号的那份补充通知,结合这一周以来工作组的变化,厂里自然是要对接下来的工作方向做出调整的。 风向变了,态度就变了,做事的方式和方法就得变。 文件上说放缓,可实际工作上要的急,外部环境增温严重,执掌轧钢厂风舵的杨元松和杨凤山现在也有点懵。 没办法不懵,不仅仅是他们懵,全都懵。 第184章 知更鸟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84章知更鸟“咋没让顾延跟家来?” “找不着他的影了~” 顾宁见婆婆问,无奈地笑了笑,同时也跟大嫂和姬毓秀打了招呼。 屋里人有点多,二爷让于丽她们把炕桌都放在了西屋,女人和孩子们吃的消停些。 男人们则还是围着地上的长条桌,该吃吃,该喝喝,吆喝声音大了也不怕媳妇儿说。 冬天那一桶东北烧早就让老彪子他们喝没了,这是他跟马主任又协调来的。 不是什么名酒,就是二锅头,重在一个地地道道。 李学武上桌的时候见着姥爷和老彪子没在,笑着对沈国栋问道:“大姥跟着他去的?” “呵呵” 沈国栋帮着李学武倒酒,笑着道:“希望大姥不会打他”。 他刚说完,那边正端菜上桌的老四笑了出来,放下菜盘后笑得更大声了。 其他人见他如此也都跟着笑了起来,原因就是老彪子以前带着他们几个去接菜,总会在回来的路上讲鬼故事。 一想到他刚开口讲,就挨大姥一个烟袋锅子,众人都有些好笑。 沈国栋给李学武倒完酒又给自己倒了小半杯,嘴里则是无奈地笑道:“跟谁学的呢,以前怎么不见他讲这个”。 李学武见二爷和傻柱的酒杯都满了,便笑着端了酒杯道:“要到月末了,七月份也要过去了,正是奋斗的好时候,大家走一个~” “好!” 杯里有酒的都饮了一小口,不是他们不敞亮,而是这酒太刺激了。 都是家里人,大晚上的天还热着,喝点白酒不能太猛了,容易冒汗。 小酌为好,不伤胃。 李学武这种养生的,你让他吸烟慢性自杀可以,酒泡肝可不行。 其实他现在吸烟的量也在减少了,工作岗位的提升,能跟他一起抽烟的人都少了。 在办公室里自己办公的时候他是不抽了的,除非跟领导谈话,人家让了才会客气一根。 开会除外,因为开会不抽烟,等于被动挨打。 主办公楼的会议室齁憋屈,一屋子人,最多两位女同志,要是都咕嘟起烟,半小时,屋里就跟扔了烟雾弹似的。 一个不抽烟的人在里面时间长了都容易得肺癌,还是抽一点的好。 李学武毕竟年轻,身体也好,戒烟的路走的容易些。 就看李怀德,说他不成功,天理难容! 上回两人跟办公室里扯闲篇儿,李怀德说自己要戒烟,李学武还叭叭的给人家出主意呢。 结果呢,现在李怀德是真的把烟给戒了,一根都不抽了。 李学武看着他的脸蛋子都显眼的胖了,这是戒烟的正常反应。 这老家伙四十多了,烟龄差点也四十,说跟娘肚子出来就抽烟都不悬。 三十年的烟头子说扔就扔了,谁信啊。 李学武就认同他的意志力,这样的人为了目的有坚决的执行力,对自己够狠,对别人更狠。 杨凤山天天开完会都说大家注意健康,少给办公室添工作,说的就是会议室里的烟头子太多了。 可是呢,哪次开会不是他先把烟点上,最后“火烧连营”的。 由小见大不是说说的,李学武并不贬低和鄙视杨凤山,但他真的是警惕李怀德更多。 除了在形势判断、工作能力,以及钞能力外加年龄上比李怀德占优势,他还能比对方强哪儿去?! 李学武才不敢小看天下人,更不会放松对李怀德的关注。 这老家伙是穷则思变、手段狠辣的典型代表,他能跟杨凤山玩卧薪尝胆,就能跟自己玩过河拆桥。 李学武才不会放过李怀德这个优良“带头大哥”呢,这把“遮阳伞”用好了能省好多事。 关键是时间长啊,十年内不用换新的。 只是需要在关键时刻保持距离,洗的清关系就行了。 以前轧钢厂机关里的人都觉得李学武跟李怀德是一体的,毕竟是主管分工嘛。 但从这个月开始,机关里的人就会慢慢改变这种认知。 一个变动是,李怀德不再是李学武的主管领导了,保卫处现在受董文学主管。 只不过董文学不在轧钢厂办公而已,厂领导又认同李学武对保卫处的管理,所以没人会较真这个。 另一个变动就是,李学武进了厂谠委,理论上讲,他现在跟李怀德地位相当了。 毕竟任何谠委委员都是有出任副书记的可能,就像董文学和谷维洁的位置。 李学武现在还兼着纪监的工作,更是代表他已经进入到了谠委班子体系中,身份变了。 当然了,这都是理论上来讲的,实际上李学武还是要充分尊重所有副厂级以上的领导。 不进副厂级,那就是中层干部。 他现在连正处都没解决呢,可不敢眼高手低。 但在其他人看来,李学武是有“独立”的可能和条件了。 李学武也是在有意制造这种认知,从协调谷维洁和李怀德,以及其他中层干部组成的其他关系上就能看得出,他并不想给别人一种他被绑在李怀德身上的感觉。 张国祁才是被绑的人,他已经没办法甩脱李怀德的影响了,但李学武能。 这种变化正在慢慢的形成,从傻柱这边看,他就有些闹不清李学武到底站在哪一边的。 表面上看李学武跟李怀德相处的很好,以前经常去领导办公室的。 可实际上呢,李学武跟谷副书记关系还好呢。 谷副书记虽然跟李副厂长没有明显的工作分歧,可也不太像一路人啊。 再反过来说,李学武跟厂长的关系不好吗? 但机关里都传出来了,这一次干部调整中,保卫处是被厂长重点照顾了的。 一个谠委副书记,一个纪监副书记,一个副处长,还赠送一个副主任,要啥自行车啊。 就甭说机关里的闲言碎语了,问傻柱,李学武是支持谁的,站在哪一边的,他准犯迷糊。 “今天的会没啥事吧?” “啥事?” 李学武看了故作神秘、紧张的傻柱一眼,笑着又说道:“能有啥事”。 傻柱撇了撇嘴道:“反正我觉得没好事,不然这会不能开的这么急”。 饭桌上众人见他们两个说话,其他人便都不说了。 李学武吃了口饭,等咽下去后才回复道:“宣读了几项人事任命,说了说接下来的工作布置,还能有啥”。 说到这,他又点了点傻柱,挑眉道:“今天食堂的事你做的不错”。 “呵呵,举手之劳” 傻柱丝毫没发觉李学武正在岔开话题,顺着他的话便说起了中午吃饭时候的事。 当提到王亚娟的名字时,沈国栋和二孩儿不由得看了李学武一眼,见他没什么表情变化,互相对视一眼,又低下头吃饭了。 “要说起来,这件事没谁对,没谁错,赶上了而已” 傻柱喝了两杯酒脸通红,这会儿摊手道:“食堂那些闲的蛋疼那些人就是自找没趣,小刘二虎吧唧的一点儿都不知道变通”。 李学武看着傻柱说人家傻,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傻柱也看出李学武的意思了,点了点他,道:“我跟小刘可不一样,明显不好惹的人他还嘴犟,打死都活该”。 这话说的还真对,傻柱虽然横,但绝对能屈能伸,该低头的时候绝对不玩命。 他是愣,不是傻。 “话又说回来了~” 傻柱拍了拍手,道:“小刘是一大爷的小徒弟,我能眼瞅着不管嘛”。 “再说了,那小子也不是个坏种,就是愣头青罢了” 说完这句话,他看着李学武点了点头,眼神里充满了解释和求情的意思。 李学武捻了一颗花生米放在了嘴里,微微一笑,问道:“一大爷找你了?” “嗨~” 傻柱接了沈国栋递给他的烟也没点,就跟手里拿着,看着李学武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就是一大爷不说,下来我也得跟你问一句,主要是吧……” “嗯,可以” 李学武也没等傻柱说完,看着他这副为难的模样也实在没意思,笑着拿了酒瓶把剩底儿倒给了他。 “好!好兄弟!” 傻柱没想到李学武这么给面子,他只说了几句就把这件事办成了,笑着端起酒杯就干了。 以前跟李学武相处自然是没有啥说道的,他是看着李学武长大的,也是比李学武大了十岁的人。 可现在不一样了,李学武不在这边住了,再回来坐在一起好像很有压力似的。 即便是李学武不说,不跟他们拿架子,可傻柱依然能感受得到李学武身上与日俱增的气场。 说的好像很玄妙,可气度、气场这种东西真的就是存在的东西。 倒也不是傻柱怕了李学武,只是在跟李学武相处时会难免的注意分寸。 简单的,以前他还跟李学武搭肩膀论兄弟呢,可现在谁敢拍李学武肩膀去。 得了好大面子的傻柱喝多了,跟老彪子一样,两人的酒量都不是很高,纯娱乐型选手。 西屋那边都是女人,也不喝酒,所以吃的快。 见这边吃的差不多了,那屋都开始收拾桌子了。 于丽见着傻柱喝多了,便没叫迪丽雅跟着收拾,喊了两个小子扶着傻柱同迪丽雅一起送他回家。 看着桌上的杯盘狼藉,于丽对着同二爷说话的李学武问了一句还吃不吃了,见李学武摆手便开始收拾这边的桌子。 几个小子也都上了手,他们想的是,赶紧收拾出来,他们还得看书呢。 要真是依着武哥他们唠下去,说不定啥时候了。 李学武也就跟二爷说了说店里的事,以及交代一下接下来一个月要注意的问题。 别的倒没事,就是古董玩意儿,下个月可能要井喷式的大量出现,资金和程序上不要出了差错,毕竟吸收这些东西的大鳄也不止回收站一家。 他所知道的,就回收站搞的这个量,真正到十月份结束,也就一个中型博物馆的藏量。 反正二爷说了,最近老彪子用卡车往回拉这些东西的次数少了,一天也就三、两车而已。 好吧,李学武不知道二爷是因为自己设置的这个价值体系崩塌了他的价值观,还是好东西看的多了麻木了。 反正就是觉得古董用车拉才是正常的进货量,少了就是少了。 李学武每周来清一次场的频率要改变了,真要是收多了,三天来一次。 这些东西说值钱是价值连城的,说不值钱去看看大街上,唐伯虎算老几,他的画烧了也不比擦屁股纸烧完多多少灰。 主要是这个时候藏家多,基本上都聚在京城,玩这东西的人都是老底子,耙子搂起来就是一大堆。 后世都说青铜鼎值钱,可光李学武手里的就不止十个了,个头最大的都能煮一只整羊了。 青铜的珍贵,有谁知道玉鼎珍贵不珍贵? 李学武手里有仨,一个带盖子的,两个不带。 别问,问就是祖传的。 李家虽然世代行医,但族上是开博物馆的。 跟二爷说道完,他便起身准备去接老彪子,两人在这个业务上还是比较有默契的。 这些蔬菜虽然赚不了太多的钱,但是堵上收这些古董的窟窿还是绰绰有余的。 以后他的自传里一定不能写他是通过卖菜才赚了那么多收藏品的,不然卖菜的会沉默,搞收藏的会骂娘。 —— 印象中的七月末是被汗水渗透的,咸咸的;是被烈火烧透的,热热的;被笑声腌透的,甜甜的…… 李学武的七月末是被闺女画地图浇透的…… “你个小不点,挨着叭叭睡就为了这?!” 李学武咬牙切齿地点了点闺女的小手,惹得李姝不耐烦地推开他要爬起身。 “干啥去?今天不溜溜儿了!” “溜!” 李姝都听见叭叭说了,这会儿就真的不睡了,拧着身子爬起来,站在李学武身边往外看着。 “起吧” 顾宁无奈地说了一句,随后主动抱过李姝给她换衣服。 这小家伙昨天回家来兴奋,在前院玩的开心,跟小姑姑炸嘶,回来又不睡觉磨人,直到电量耗尽才躺下。 李姝晚睡的结果就是早上起不来,这一泼哗哗就得浇褥子上。 本来李学武和顾宁都准备早上早点醒的,好把李姝去厕所。 可他们也不想想,一个真的懒,一个因为怀孕懒,怎么可能起得来。 所以李学武趁着顾宁给闺女换衣服这会儿去洗漱穿衣服。 等顾宁收拾完李姝,他又得抱着李姝去洗脸,给顾宁收拾自己的时间。 两口子照顾一个小孩子的辛苦大家都懂,恨不得自己都是八臂哪吒才好呢。 “呦!” 父女两个刚出了家门,便见着棒梗拎着破水桶进了后院。 大脸猫倒是会说话了,见着李学武笑着打了声招呼,又凑近了看了看大胖孩儿李姝。 “武叔,她什么时候能说话啊?” “现在不就能” 李学武笑着蹲下身子,让李姝好奇地往水桶里看着。 “呦~” 李姝显然已经看见水桶里的东西了,小手指着给叭叭说着。 棒梗见李姝这么“说话”嘴角不由的扯了扯,强调道:“我说的是像咱们这样说话”。 李学武扶了闺女的小手往水桶里伸着,嘴里说道:“那得明年了,上半年吧”。 “咬哦~” 李姝现在就会这几个关键字,不逗着不说。 被坏叭叭拉着小手去喂鱼,她很抗拒地收回了自己的小手,同时跟叭叭解释了,桶里的东西咬人。 “那走路呢?” 棒梗将手里的水桶放下,同时也把另一只手里拎着的袋子扔在了一旁,去墙根搬了那个木头墩子,以及那把破菜刀。 “你不是有妹妹嘛”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话痨棒梗,扶着李姝站在了地上,看着棒梗忙活着。 “小当小的时候你不记事,槐花呢?她什么时候会说话,会走路你不是知道嘛”。 “不太一样~” 棒梗从袋子里抓了一把灰菜和苋菜出来,抡起菜刀就开干。 十岁出头的小老虎,正是浑身力气没处用的时候,菜刀抡的当当响。 野菜这个时候倒是不缺的,尤其是海子边上,池水沟子边上也有,只是住户多的地方没有。 这个时候有除四害的活动,包括排水沟边上的杂草都是要清除干净的,为的就是不给蚊虫留生存空间。 棒梗想搞到这些得去李学武说的那个荒芜的大花园,或者海子那边。 “槐花能走的时候都两岁了,三岁才说话,我妈说营养不良” 一边说着,一边将剁碎的野菜划拉到破盆子里,重复着刚才的动作,看了一眼站在武叔怀里的李姝,摇头道:“我奶奶也说李姝长得快、说话早是因为吃的好”。 “养孩子不都这样嘛,你妈不也没亏了你嘛” 李学武揽住要凑近了去看的李姝,看着棒梗说道:“昨天吃好的了?” “嘿嘿” 见武叔问了,棒梗笑着抬起头说道:“馅饼,韭菜鸡蛋馅的,我奶奶烙的可好吃了”。 李学武看着他馋猫似的模样,微笑着指了指他手里的活儿,问道:“为啥不让你妹妹跟着你一起做?” “槐花还小呢” 棒梗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小当胳膊砸了那一下怕留病,我妈不让她吃力”。 说着话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棒梗笑着道:“再说了,我不愿意带她,笨手笨脚的,咋咋呼呼的,就知道添乱”。 说完又抡起菜刀剁了起来,好像昨天吃的馅饼给了他无穷动力似的。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闺女,李姝看着棒梗剁菜,她也想过去玩。 不为了别的,她就喜欢一刀下去,菜分两半的感觉。 因为有李学武揽着她,着急的小腿直蹶哒。 棒梗剁完了野菜,又抓了小鱼小虾出来剁,咔咔的可利落。 趁着空隙,棒梗跟李学武说了昨天晚上一家人的开心和快乐,好像一座大山从家里人身上搬开了似的,面前都是坦途。 当然了,这话棒梗是说不出来的,他只觉得母亲是真的开心,奶奶是真的高兴。 家里第一次没有因为用了纯面粉做吃的而让奶奶生气,更没有因为用了鸡蛋而让小气的奶奶觉得心疼。 他太喜欢纯白面的食物了,跟掺了棒子面和高粱面的面食就是不一样的味道。 昨晚奶奶还说了,以前她还吃过掺了麦麸和稻糠的窝头呢,吃完了嗓子疼。 棒梗才十岁出头,虽然当时已经出生,但贾家怎么会给孩子吃这个呢,所以他不知道这种感觉很正常。 但李学武知道,这种杂活面窝窝头很不好吃,更不好拉,出来进去都受罪。 可这样的日子距离现在也没几年,说生活好了,那也是有对比的,别往后看,往前看。 现在说这种窝头难吃,今年还不严重,明年试试,有的地方都得吃土。 城市里的七月末自然是没什么的,可农村呢? 昨晚大姥回来跟李学武在西院躲着人说了说山上的事。 形势变的很快,红星公社也开始搞这个风了。 直接影响就是,红星村接到的命令是展开这种宣传和开展活动。 地里的庄稼? 庄稼哪有活动重要,先搞活动。 李学武不知道尹满仓是怎么处理的,但他知道这位拐弯儿的老姑夫一定很为难了。 一边是指示,一边是美好生活,他这个村里的带头人定是左右为难。 老彪子收菜收蛋收肉食倒是没怎么受影响,红星村的村民正在用脚投票。 没接到尹满仓的电话,李学武估计他也正在等村民的反应和决定。 只要这种收购生意还开展着,他们就舍不得手里的钱,更不愿意被打破了这种平静。 没打电话就说明尹满仓有些底气,更有些准备,李学武自然不会主动去问。 不问是不问的,但今年的粮食减产是一定的了,窥一斑而知全豹,从红星村的情况推算全国。 明年呢? 城市是不会出问题的,可农村就要遭罪了,贪大求全的村干部会将粮食上交,用来表示自己的功劳。 李学武很难估计未来几年的农村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 也不怪他想的多一些,现在这个国家的处境还是农业为主,粮食生产就是大问题。 温饱问题到后世都没有得到充分解决了,更遑论其他问题了。 工业的发展离不开农业的支持,说他现在狗拿耗子,可在轧钢厂他所做出的决定,以及产生的影响力就真的囿于厂墙之内嘛? 思想和意识上的东西李学武无能为力,但发展科学技术提升生产力的工作还是可以搞的。 农副产品深加工,是李学武能想到的,在这个时期为红星轧钢厂积累财富的第一个选择。 也是他打开港城贸易的密码,没有港城贸易就没有后续的其他计划实施。 港城,李学武是一定要打通了的。 五丰行的人离开两个多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包括姬卫东父亲那边,同样的销声匿迹。 等待这场风暴过去的不止是他这只知更鸟,还有大森林里其他小动物。 —— “上午还要出去嘛?” 刘茵看了看吃完饭的儿子,嘴里念叨着说道:“这大街上乱糟糟的,你要是没事就甭出去了,在家歇着多好”。 “他哪里待得住” 赵雅芳的肚子显怀了,要帮婆婆收拾桌子却是被婆婆拒绝了。 刘茵没让大儿媳帮忙,更没让二儿媳帮忙,姬毓秀吃了饭便去所里值班了,走的时候还跟李学武说了几句所里的情况。 李雪倒是不忙,可刚捡了碗就被刘茵撵去后院学习去了,知道闺女上班后更上进了,她舍不得看李雪失望迷茫的眼神。 前几天的事她心里还揪揪着,好在隔天李雪上班时候都是正常的,这才忍住没给李学武打电话。 昨天早上李雪上班前还跟她交代了,不要跟自己二哥说上学的事了。 今天刘茵也是忍着没说,只唠叨着家常。 赵雅芳挺着大肚子站在一边,看着婆婆收拾着,嘴里说着李学武道:“他以后都没有闲着时候了,他不出去,人家就要找家来了”。 说着话看了看顾宁,笑着问道:“有去家里拜访的了吧?” 顾宁摇了摇头,她没见着有人登门拜访的,除了姬卫东。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单位知道我家地址的没几个,我一向不把工作带家去的,没人会找”。 “这可不一定” 赵雅芳笑了笑,示意了门外道:“老三媳妇儿还有人找呢,知道跟这边住,都来这边托关系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大嫂这是话里有话啊,是姬毓秀那边又遇到麻烦了? 这个时候刘茵接话道:“前面周家老三,晚上不知道干啥让所里逮着了,这不是来求情了嘛”。 见李学武看过来,赵雅芳倒是不说话了,都由着婆婆解释着。 “给拎了水果,又拿了几匣子点心,我没收” 刘茵也没看这边,只是解释的时候摆了摆手道:“咱家也没这个规矩,更不能因为这个叫老三为难”。 虽然姬毓秀和李学才还没领证,但李家人已经把她当家里人了。 从赵雅芳往下排,她可不就是老三嘛。 姬毓秀来这边住,日子久了,街坊邻居们自然清楚她是谁,在哪上班。 周家倒是明白,没有直接去找姬毓秀,反而是找来了家里。 既然母亲都处理了,姬毓秀也没跟他说这个,李学武也就没再说什么。 不过送礼求情这件事以后准少不了的,在一个胡同里住,街道上的人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处理起来确实麻烦。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算是给姬毓秀练手吧,总不能老护着她。 自己家里他是不怕的,到了他这个位置,来家里送礼求情的反而不多了,说没有也是正常的。 能打动他的利益不再是表象的黄白之物,反而是人情世故了。 跟顾宁说好下午四点多不太热的时候再回家,又亲了亲不太配合的闺女,李学武便出了门。 刚走到垂花门门口,李学武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阵风好像要吹过似的。 “哎呀窝草!” 这是什么感觉他太清楚了,拿自己的话当放屁了,李学武还能惯着他? 刘光福不是故意的,或者说刹车来不及了。 从大门“飞”进来的时候他就没怎么减速,这会儿要进院更是脚蹬地的往里面冲。 等他看见门口要出来的是李学武这个杀神时,他想站住已经晚了。 本来他是想了,既然停不住了,只要自己加个速,也就过去了。 万万没想到啊,李学武竟然一把薅住了他的脖领子,真就拿住了他的这个惯性,一把掼在了地上。 这一下差点把刘光福的屁股多摔出一半来。 这里可不是沙土地,切切实实是以前大户人家铺的那种老砖地,当当结实。 李学武居高临下地看着躲闪自己目光的小崽子,又看了看他故意露给自己看的胳膊上那块红布。 “我是不是耽误你起飞了?” 李学武的声音似是调侃似是玩笑,可面色不带一点玩笑的样。 刘光福只是蜷缩在地上装死,他现在不敢爬起来,更不敢回李学武的话。 这不是李学武第一次见着他在院子里跑了,真要是数了,应该是第三次。 第二次还能解释给他妈买药,现在还怎么说? 闫富贵背着手从家里出来,站着门口看着李学武收拾后院的小子。 上周老大媳妇儿出门,就在这个门口,差点让这小子给撞了。 唬的老大媳妇儿差点没摔倒,事后这小子就跟没看见似的,家大人也没个约束。 闫富贵自然是不敢惹这些小崽子的,家里的两个他都惹不起呢,更不用说外面的了。 但这个院里又不止他一户人家,也不止一个孕妇,他惹不起,并不代表别人也惹不起。 现在不就遭报应了嘛,早晚的事,这会儿出来看热闹多好啊。 今天周日,正赶早上这会儿人多,门口这摔着一个,没一分钟工夫,前院就站了好些人。 刘光天其实看见自己弟弟挨了李学武的摔了。 看见是看见的,他可不敢上前去。 甭说这周他写大字告点了李学武的名,躲李学武还来不及呢,更何况李学武一只手摔的他弟弟那一下直接让他绝望了。 这是人? 拦着自己弟弟都算是牛的了,身子只是一晃,掼在地上的弟弟起不来可能不是装的。 他不敢上前,知道这会父亲在家呢,他的腿儿倒是快,回家就把这件事嚷嚷了。 聋老太太坐在门口看着小旋风回来了,进门就嚷嚷老三挨打了。 她的牙没剩几颗了,可还是笑了出来。 刘海中一听儿子挨了打,“啪”的就是一拍桌子,表情愤怒的可怕。 谁敢打他儿子,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那是红带子啊! “在哪呢?!” “就在院垂花门!” 一听是在家门口打的,刘海中顿时就火了,“噌”的就站起来了。 他刘海中在街坊四邻里也算是个人物,虽然现在落难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真拿他不当人了怎么着! 在家门口打他儿子,这不是欺负人欺负到家了嘛! 还有没有王法了! “谁打的!” “是李学武!” 刘光天见他爸急眼,赶紧把李学武的号报了出去,想请他爸赶紧去救老三。 “爸,老三被李学武摔在地上这会儿还没起来呢,您快去看看吧!” “那个……不急~” 他没成想,自己这边正说着呢,却是见着父亲又坐了回去。 这特么还不急? 刚才怎么说来着? 活得不耐烦了! 没有王法了! 现在说不急? 确实不急了,知道是李学武打的还有什么好着急的,反正结果不会改变了。 刘海中可不敢跟李学武照面儿去,前面有他犯错误的事,后来有刘光天背刺他的事,怎么见面啊。 他腿有些站不住坐下了,可坐在一旁的二大妈不干了,也不跟家里这俩窝囊废多说,晃着身子就往出走。 聋老太太拄着拐棍儿坐在门口笑呵呵的,见着刘海中家的耷拉着膀子往出走,便念叨着:“是福不是祸,是祸也是自找的祸……” 刘光天见他爸不动地方,只好跟着他妈往出走,总得有个家大人过去看看不是。 打了人的李学武是不会走的,一定是要等家大人来的。 不是什么规矩,而是街坊四邻的住着,难免的有孩子淘气,有伸手管了的,不是在原地等着家大人,就是送家去。 跟后世可不一样,真要是小孩子淘气,帮别人管了孩子,家大人绝对不会埋怨,反而会感谢。 当然了,也有不懂事光护着孩子的,那以后这孩子再淘气就没人会管了。 这样的孩子闯的祸会越来越大,甚至会被周围人怂恿着去闯祸。 最后的结果很好猜测,不是判了,就是毙了。 惯子如杀子,就是这个道理。 二大妈不懂,她现在就知道李学武打了她家老三了。 从后院到前院的路一直都走人,毕竟有爱看热闹的,也有不想看的。 二大妈的腿脚不是那么的灵活了,可出来的不慢,刘光福跟这躺着的时候他妈就来了。 “光福~” 二大妈穿过人群走近了第一眼先看了地上蜷缩着的儿子,随后瞪着眼珠子看向李学武。 但见李学武耷拉着眼皮站在一边,又把目光看向了李家。 刚才刘茵是想出来的,可却是被赵雅芳给拦了回去。 现在李家就李学武一个爷们儿,当家做主可不就是依着李学武嘛。 李学武就站在那,有事直接找他去说。 刘光福听见他妈说话的动静了,扭过头看了一眼便开始痛苦的呻吟着。 刚才他都没敢喊疼,怕李学武再动手打他。 二大妈本来都吓傻了的表情因为儿子出了动静,知道没死,腿一软就扑在了儿子身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她本身就有病,借着这个嗓子在这撒泼自然会引起围观人群的议论。 李学武却是没惯着他,点了点躲在三门后头刘光天,勾了勾手指。 不用众人往三门回头看,刘光天知道李学武看见自己了,他不敢再躲着了。 脸上扯了一个尴尬的表情,挪着步子下了台阶往前院走。 他走的慢,李学武也不搭理他,这院子屁大个地方,还能走到天黑去啊。 二大妈见李学武不理会自己,挪着身子就要往李学武腿上抓。 她想了,只要抓住李学武的腿,一定就赖上李学武。 不说给儿子报仇吧,怎么也把儿子挨打的事给较真了。 家里过成这样,爱人受的处分,再加上二儿子昨晚说的那些话…… 她现在忘了是谁先错的了,也忘了是谁救的她了,只想着讹李学武。 李家有钱了,李学武风光了,她就不信了,自己一个病号,身子骨见风倒的样子,李学武还敢摔自己一下咋地? 别看她半边身子不好使,可趴在地上捯饬的倒是快,李学武站的又近,真叫她给够着了。 “哇~……嘎!” 她手是抓住李学武的裤子了,可脑袋往前够的时候却是顶着了一个东西。 听见周围人的轰然声,二大妈抬起头去看,却是一个黑洞洞的钢管顶在了她的脑门上。 “妈!” 刘光天见着李学武掏枪了,也不磨蹭了,几步跑过来就去扶他妈。 李学武就站在那里一动没动,也没理会刘光天扑过来,手里的家伙比着二大妈的脑门。 “你要是不想活了,我就送你走,袭击我也够吃一个枪子的了” “武……李……” 刘光天现在的嘴都瓢了,不知道跟李学武叫什么好了。 二大妈现在也吓傻了,攥着李学武裤脚的手渐渐的松开了。 她刚才以为的,抱住李学武的腿,他敢动一下,她都有说的。 可她唯独没想到啊,李学武站在那没动,直接跟她玩横的。 别看她有病了,可好死不如赖活着,她可不敢赌李学武会不会对她开枪。 赌什么? 刚才李学武都说了,袭击。 袭击谁? 李学武是什么身份,真有人袭击他,击毙了都没处说理去。 刘光天把他妈拉起来,刘光福也不呻吟了,缩在地上躲着李学武的目光。 院里的人早在李学武掏枪的时候就都撤远了,这会儿露出了站在前面的闫富贵,以及从后院赶来的一大爷,还有刘海中。 “这是怎么事闹的~” “哎呀~” 第185章 还是你们狠啊~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85章还是你们狠啊~李学武没答理一个劲儿碎碎念的刘海中,而是看了要说话的一大爷一眼,随后看向站在前面的闫富贵说道:“三大爷,您一直看着了,做个证”。 闫富贵想往后躲了,更想说他啥也没看着,可李学武这不是商量的语气,他不敢不答应。 李学武收了枪,抬脚踢了踢地上的刘光福,道:“站起来”。 刘光福倒是能屈能伸,李学武让他站起来,他就站起来了。 那会儿他还有耍无赖的心思,可见着李学武玩真的,打死他也不敢再扯淡了。 见着自己家老三站起来了,刘海中也闭嘴了。 一大爷看了看刘光福,随后看向三大爷,问道:“咋回事啊?” “那个……” 闫富贵抬了抬手,指了指站在那哆嗦的刘光福想说啥来着,本是看着一大爷的目光遇见李学武的眼神又在嘴里拌了蒜。 咋说,当证人就是得罪人的差事,他才不想干呢。 可李学武站在这,点了他的名,要是敢说谎,李学武真能收拾了他。 “我一出门就看见……” 闫富贵说着说着又卡住了,手指了指刚才刘光福趴着的位置又道:“我一出门就看见学武在打光福”。 一大爷微微皱眉,看了李学武一眼,示意闫富贵继续说。 这事很明显的,整啥悬疑啊,李学武能是跟小孩崽子一般见识的? 真在这动手,走都没走,还敢动家伙的,何其理直气壮。 闫富贵的解释随后也证明了他的猜想:“是光福,从外面跑着进来,眼瞅着撞在学武身上,就有了这码子事了”。 说完摊了摊手,道:“我也是从这开始看见的,后面的大家都看见了”。 周围人见闫富贵看过来,都往后撤了一步,表示他们只是看热闹的,不想做证。 一大爷是见着李学武不说话,又给了他眼神,这才开口说的。 见闫富贵说完了,又看向低着头,抱着胳膊的刘光福问道:“你三大爷说的是这回事吧?” 刘光福没看一大爷,抬起头先看了二哥一眼,又看了他爸,见一家人都没有个狠劲儿,知道事情完蛋了。 光是他妈在这狠有啥用,哭嚎两声让枪管子给怼回去了。 见他不说话,一大爷又看向了刘海中,两人可是好长时间都没这么站在一起了。 刘海中心里也明白咋回事了,俩儿子在院里跑,没少撞着人。 老二岁数大一点了,有稳当劲了,可老三不一样了,这小子正是腿儿勤的时候,抬腿就想跑,狗撵了似的。 “那个……咳!” 刘海中也不知道该说啥,他面对着李学武本就底气不足呢,跟刘光天一样,话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呢。 李学武却是没等着他组织语言,晃了晃下巴,对着刘光福道:“我以前说没说过你,不让你在院子里横冲直撞的,老的老,小的小,撞了哪个受得了”。 他这话一说出口,院里人先是说话了,都点着刘光福数落着以前被他撞过,或者吓唬到的经历。 三大妈嘴勤快的很,把老大媳妇儿被吓到的事嘚吧了一遍,惹得院里人更不满意了。 孕妇呢,玩笑呢? 生孩子都是过鬼门关了,还得过刘光福这一关? 面对院里人的指责,刘家人也知道错在谁了。 刘家爷仨不说话,二大妈嘴歪眼斜地说道:“那也不能这么打啊!” “不打我还留着他过年啊?!” 李学武吊着眼睛撇了二大妈一眼,见着刘光福看过来,眼神里有些不服气,上去就是巴掌。 “啪!” “你!” “嗡~” 这一巴掌打的可够突然的,刘家人没想到,周围院里人也是没想到。 他们都没想到,到了“讲理”这步骤了,李学武还要动手。 刘光福也被打急眼了,扯着自己袖子上的红布喊道:“我是红……” “啪!” “红什么?” “啪!” “红什么?” …… 李学武见他还有胆子敢反抗,大巴掌连起来了。 他个子大,手长,站的又近,刘光福往哪躲去? 刘光福嘴里的话都没说完,脸上已经挨了十多个大巴掌了。 秦淮茹站在三门口看着都觉得自己脸上疼,他那大巴掌多有劲她可清楚,拍在屁股上能红好几天。 本来她是不想出来看热闹的,可她婆婆要出来看,她怕婆婆再惹豁子就跟了出来。 好么,正看着呢,一回头,她婆婆没影了。 踅摸了一圈儿没见着影,想来是回家了,就是不知道为啥热闹没看完就跑了。 前院的热闹也没啥可看得了,李学武打的狠,二大妈想拦着,却是被儿子拽的死死的。 刘光天敢放手? 他算是看出来了,他弟弟可能是给他背锅了。 再一个,李学武也是在拿他弟弟立威呢,这院里最近闹的最欢的就是这几个小崽子了。 李学武是一边打着刘光福,一边问着红什么。 还能是红什么,没看着闫家那两个小崽子都默默的把袖子上的破布摘下来了嘛。 刘海中是不敢说话的,只是脸上的肌肉随着李学武的巴掌落下也抽动着,好像在打他一样。 刘光福被打的躲不过,直到坐在了地上才算是躲过了一劫。 李学武晃了晃手,挑了挑眉毛,看着刘光福问道:“你说你是谁?在这院里你说你是谁?” 刘光福就是再蠢,这个时候也是不敢再说话了的。 李学武点了点刘光福说道:“不服气是吧,想报仇是吧?” 说完,抬起扫了一眼,对着垂花门口站着的老彪子招了招手,说道:“给交道口所打电话,抓人!” “学武啊~” “李处,李处!” …… 他一说抓人,一大爷开口了,刘海中也麻爪了,要是被李学武弄进去,还能有个出来的日子? 李学武却是没管他们,看着刘光福说道:“前些日子你不是说自己打了谁谁谁嘛,又砸了谁家的门什么的,现在给你算算总账”。 说完抬起头看向对门方向问道:“是跟三大爷家……” “没有!没有我们家的事!” 闫富贵倒是机灵,听见李学武叫三大爷,知道该怎么说。 “那天都是他在说,我们家孩子可没打人!” “我没说打人,是刘光福说的,他打了一个报社的编辑,还有……” 好么,李学武让他咬住刘光福,没想到闫家老三咬的这么狠,这么彻底。 他们都是小崽子,对彼此的战绩自然清楚的很,怕别人不知道都主动吹嘘呢。 现在李学武要问他的事,他自然顺着他爸的话把刘光福的事说了个干净。 李学武看着三大爷愁眉苦脸的模样,点头道:“行,一会儿去了所里也这么说啊~” 老彪子早走了,李学武既然吩咐了,那就是必须办的事。 刘海中脸色发白,二大妈彻底没了虎劲儿,都指着刘光天扶着呢。 李学武点了点坐在地上发蒙的刘光福说道:“这样的玩意儿院里留不得了,在外面胡闹都有的说,要是祸害自己邻居……” 这话他只说了一半,可下一半都在院里众人的心头浮现了出来。 要说院里出小崽子,这事不稀奇,闹就闹,现在外面都闹,院里人也没有拦着的意思。 可这刘光福闹的不对劲,咋能在院里跟邻居们耍这个混呢。 李学武要办他,众人都在心里叫好,可没人跟刘海中攀人情关系,这会儿真没有给他家说话的。 一大爷是不想闹大了的,可李学武的话说完,他也知道院里的风气再不杀一杀,真的要出事。 李学武等人的这会儿工夫冲着刘光天,冲着闫解旷,闫解娣等人说道:“话给你们说明白了,有劲儿冲外面使去,敢在院里亮身份,下场跟他一样”。 这话说的有力度,因为他平日里就是这么做的,从来不摆身份,说这话的时候就有底气。 院里人听着李学武的话也认同,不住地点着头。 毕竟谁也不想自己住的院里有一些孙猴子,痦子长在别人的脸上才不需要担心。 刘海中苦着脸还想跟李学武求情,可见着对方这么说,便又看向一大爷,想要他帮忙说说。 易忠海也是很为难,他有说话的理由,可也有不说话的担忧。 李学武今天对着刘光福出手明显不是临时起意的,说是早有预谋多了些,但在计划中应该是真的。 为什么易忠海这么想,因为李学武的两次警告,不可能是无缘无故说的。 再一个,刘家老二背着李学武干的那些事厂里都传开了,他不觉得李学武会不知道。 当然了,他并没有揣度李学武的心眼有多小,只是从李学武的角度出发,他看见的是防患于未然的态度。 这从李学武以前所做的那些事就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不给别人留报复他的机会。 斩草除根,刘家这次危险了。 两个儿子这种混蛋情况,再加上刘海中自己的问题,李学武要做杀鸡儆猴了。 针对的也是三类人,一个就是刘光福这样的小崽子,包括闫家和院里其他几家的。 一个刘光福倒下,可能其他人家里的小崽子能消停一阵,或者不敢在院里横行霸道了。 另一类人则是刘光天这样的厂职工,接下来是他们的天地了,这院里住了这么多户轧钢厂职工,压不住真的要出问题。 最后就是刘海中了,李学武早在他身上套了一道锁,但还是要给他提个醒,别起什么歪心思。 易忠海想的有点多,甚至等到交道口所的人进了院他都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 姬毓秀自然不会亲自来,来的是王志强,带了两个协勤就给刘光福弄走了。 闫解旷自然跑不掉,一并带回去问话,刘海中父子两个送了二大妈回家,自己又往所里去了。 院里人对此事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李学武的强势,刘家的子不教,甚至有对当前形势的臆断式分析。 不过就秦淮茹听着,没人为刘光福抱屈,更没人觉得院内少了他一个会住不下去。 她是一直把热闹看完了的,看着李学武出了垂花门往西院去后才回了中院。 还没进家门呢,就看见婆婆端着洗衣盆往出走,她又看了看大盆里,惊讶道:“这不是早上才换的裤子嘛”。 “哦” 贾张氏慌里慌张地撇了儿媳一眼,嘴里支支吾吾地说道:“蹭脏了,洗洗”。 说完也不给秦淮茹再问的机会,快步走去了井边。 秦淮茹挑了挑眉毛,不解地看了看婆婆的背影,狐疑着往家里去了。 —— “你身上怎么有股子香粉味?” 娄姐怀疑地看了看李学武,再次凑近了闻了闻。 见她如此,李学武好笑地反问道:“什么香粉味,我身上怎么会有那种味道”。 说完他自己都不信地闻了闻。 嗯,还别说,海棠花的味道。 是谁的? 佟慧美的? 娄姐翻了翻白眼,她现在已经懒得再听李学武狡辩了,扔了手里的文件,一屁股坐在了办公椅子上。 李学武挑了挑眉头,摊开手说道:“我真不知道”。 “无所谓了~” 娄姐从文件档案盒里抽出一份文件递给李学武说道:“钢城的事很顺利,京城去的人都被安排上船了,这是人事档案”。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接过文件看了起来。 上面是钢城东风船务的组织机构表,以及对应的职务名单,很正式。 不能不正式,从京城这边招了那么多人过去,俱乐部作为东风船务的协办单位,不得不准备好所有的正式文件以备调查。 当然了,这个时候管事的部门都乱成粥了,自然是没人来查的。 但李学武怎么会给自己留这么大的手尾,所以真的有人来查,那也是正规合法的。 他也想过了,即便是不正规的,恐怕也不会有人来管他。 现在京城里管事的,但凡有点脑子的都希望这些闲的蛋疼的年轻人都走了才好呢。 大街上闹事的还能是谁,不就是不上班,不干活,还不跟家里老实待着的年轻人嘛。 现在有一家年轻人都想去,又愿意使用他们的单位,即便是在钢城,那京城这边也是愿意的。 “你在看什么?” 李学武扫了一眼娄姐正在看的东西,很厚,不像是书,手写文字。 “港城金融危机分析,怎么?你要看?” 娄姐撇了李学武一眼,还将手里的文件给李学武示意了一下。 李学武却是耸了耸肩膀,道:“我不懂金融,给我也看不懂的”。 “倒是难得” 娄姐嘴角轻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道:“从你口中也能听到你不会、不懂的东西”。 “我不懂的东西多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李学武摊了摊手,随后将手里的文件放了下来,示意了一下娄姐手里的文件道:“不过我可以听听里面的见解”。 娄姐看着李学武坐在了自己办公桌的对面一副认真的表情,不置可否地学着李学武耸了耸肩膀,道:“好啊,东家检查我工作了~” “不,是关心” 李学武微微一笑,强调了一个词。 可惜了,他强调的不是娄姐期待的那个词,也使得娄姐接下来的语气有些公事公办的意味了。 “你知道什么是金融危机吧?” “嗯哼~” 李学武靠坐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了胸前,点头道:“你不用问我,直接讲就好,不懂的我会记住,再问你”。 娄姐很有挑战地歪了歪脑袋,抿了抿嘴,道:“那好,我先说说港城的金融基础”。 “港城的金融历史可以追溯到16世纪,当时由于东南亚殖民地在17-18世纪不断扩展,导致大量资金从大陆流入港城” 娄姐简单的一句话介绍了港城金融的背景历史,随后直入主题: “19世纪中期以来,随着全球经济增长和贸易发展,越来越多的外资进入港城市场,形成了现在的全球性金融市场”。 “这段时期也是香港金融业飞速发展的阶段,其中扮演重要角色的就是银行业,也就是咱们以前所说的钱庄、票号” 娄姐翻了翻文件,继续介绍道:“恰恰是现在,港城因为优越的地理位置、完善的基础设施以及高素质人才储备而成为全球最大的投资中心之一”。 “当然了,这也是危机的温床!” 娄姐敲了敲手里的文件,道:“房产业知道吧?” 想到刚才李学武说的话,没等他回复,便继续解释道:“在港城,商业银行的投资方向就有房产建筑业”。 “例数商业银行所出现的银行危机,有一大部分是跟房产业有关” 娄姐又翻了几页,道:“前年,也就是六四年,港府发表了一份重要文件,《房屋政策白皮书》宣布要在十年内建成190万个徙置单位,和29万个廉租屋,并放宽入住徙置屋的资格”。 “徙置单位和廉租屋用我解释嘛?” “贫民窟嘛~” 李学武摆了摆手,故作嫌弃地说道:“说是社会的稳定器,其实就是资本社会面对社会问题的表象妥协,挂在驴子嘴边的胡萝卜”。 说完又沉痛地摇了摇头,表达了对生活在资本社会中人民苦难的遗憾。 “你继续” “我……” 娄姐有些哑口无言了,她是充分了解了港城的社会现实,以及金融架构、社会人文等情况后才看这个的。 而面对李学武这个“又红又专”的社会青年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是好了。 “ok,咱们继续说……” “哦~~英文~~” “你还听不听了!!!” …… 娄姐发飙了,东家怎么了,她发火了,东家就是小老弟。 她当然在学英文,因为港城的官方语言就是英文,学英文总比学港东话要容易些吧。 看着李学武屈服了的模样,娄姐瞪了瞪他,便开始继续说了起来。 其实很简单,就是港城迫于发展需要,面临越来越多的底层贫民无家可居的局面,发挥调节职能,减缓社会压力的一种做法。 港城公屋政策的形成对底层民众来说自然是一种好的政策,但是,事物都是有两面性的。 由于港府放宽了租务管制,拆卸旧楼重建变得很容易,投资入场资格的放低,引来了一场房产业投资的狂欢。 这么说吧,你在你们小区门口卖烧烤,很赚钱,张三来了,看了看你的手推车和火炉子,心里合计着他长手了,他跟银行借点钱也能干。 张三干了,张三也赚钱了,李四、王五、周二麻子也都长手了,你说他们都干这个了,大家还能不能赚着钱? 大家都赚不到钱了,跟银行借的钱还能不能还上? 最后会怎么样? 银行接手了一堆烧烤炉子,还是市场过剩、质量参差不齐的那种烧烤炉子。 看着很简单吧,其实当时的港城经济并没有很复杂,金融原理也并不是多深奥的学术,至少比医学简单。 港城地产投资的主力军就是商业银行,其他的就包括各种民间资本了。 港城银行间的竞争也是很激烈的,有点儿资本的都能开钱庄,开银行,高息纳储,抢占存款市场。 这里就不得不说此时的华商银行了,有钱,胆子小,好勇斗狠,最会窝里斗。 干不过英行就内卷,为了提高收益和竞争力,华商银行大胆冒进将大量存款投入道了高风险的房地产行业。 资本的涌入必然带来呆账坏账,他们本身的体量就小银本流动性下降会引发什么? 最开始暴雷的比较大的华商行就是廖氏银行,当时其投放于不动产的贷款数额已经占了存款总额的七成还多。 前面也说了这个时代的信息不发达的,储户很容易被谣言所影响。 港城此时的报业就是一潭乱泥坑,说话是不用负责的。 廖氏银行根基不稳,经营策略冒进,六一年受到谣言攻击,信任危机直接就造成坍塌了。 关键是这个时候的港城对金融业的监管是空白的,没有必要的防范和监督手段,反向放纵了这些银行的冒进行为。 跟现在的房地产开发不同,当时是一幢楼买下来,重新建起来,再一幢楼整个卖出去,不是卖单间的。 一幢旧楼可能就十几、二十万,你再跟银行借一点,或者其他渠道搞一点,把楼整体再重建了,那就能卖了。 周期长,买家受限,市场发展不全面,出现各种危机就是必然事件了。 银行能做的买卖,蹬三轮的也能做,没有经营壁垒,可不就是一地鸡毛嘛。 地产商的过度投资直接引爆了一场地产业和银行业的危机。 现在的港人都有这么一个印象,好像全港都在拆楼,拆的过了头,拆的时候有钱,建的时候没钱,然后就出现资金链断裂,楼市崩盘了。 楼市的崩盘自然引发了商业银行的资本沉没,再加上此时的社会环境,信息极度不发达,谣言就能摧毁一家银行的情况,出现挤兑就很简单了。 最憋屈的就属恒升银行了,面对摩根和汇丰联手绞杀,最后被吞并,成为汇丰系钱庄,几个大股东都是哭着签的字。 去年,港城银行业收紧房地产贷款,导致大批地产商倒闭,800多个底盘成为了烂尾楼,地价、楼价、租金暴跌。 这里要注意了不是这些东西的价格降低了,民众就有更多的地方住了,也不是住的条件降低了,反而是很多人没地方住了。 楼拆了,没人建,银行还关门了,内部经济结构崩塌,所有的行业都受到了波及。 同丑国金融危机中农场主把牛奶倾倒进河里是一个道理。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李学武听娄姐把港城现在所面临的危机和情况全面的讲述了一遍后,问道:“答案呢?” “什么答案?” 娄姐放下手里的文件,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也学着李学武靠坐在了椅子上说道:“你给的是命名题,你不就知道答案嘛”。 李学武抿了抿嘴,没在意地问道:“他们有意见?” “不,是我” 娄姐摇了摇头,看着李学武说道:“我爸他们倒是很同意你的冒险做法,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着话又坐直了身子,看着眼前的文件道:“危机已经产生了,市场都崩盘了,你还说要过去买银行,买地产”。 娄姐迷惑地抬起头看向李学武问道:“还说什么商业地产,什么意思?” 李学武点了点头,认同了娄姐的问题,这是他给楼上智囊团出的命名题的关键。 “危机就意味着机遇,这不是一句空话” 李学武先是点了点娄姐,随后继续说道:“我说收购银行而不是自己筹建银行的目的你也清楚,但收购银行绝对不是你此去港城的任务目标!” 娄姐微微昂起头,看向李学武,等着他给自己解释一下这里面的区别。 她当然知道自己过去要做什么,父亲等人就是在把她要做什么细节化到她能怎么做。 李学武微微眯起眼睛道:“十吨黄金,在港城掀不起什么大浪来,但加一个足够长的杠杆,有可能撬动港城整个金融业”。 “你知道十吨黄金是多少美刀嘛?” “知道,数字很好记” 娄姐看着李学武虽然不知道他问的问题含义,但还是回答道:“12.345.865刀”。 李学武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是多少港币呢?” “八个多亿” 娄姐很配合地给出了正确答案,这是她去港城的资本,自然是了然于心的。 “八个多亿,也多,也不多” 李学武解释道:“港城的一个办公人员月薪两百块左右,所以八个亿港币真的很多”。 首富也才几千万资产,娄姐是要带着十吨黄金过去的,只要她落地,一定就是首富。 “但是,这个数字是理论上的本金” 李学武捏着手指道:“收购一家银行不仅仅是要接受其整体架构和成熟的管理模式,还要接收其本身存在的债务和烂账”。 “这个我知道” 娄姐微微皱眉,道:“现在可选择的有很多,港城那边已经在帮忙筛选合适的对象了”。 “不要全信他们”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所有人都不值得全身心的信任,金钱会让人失去理智的”。 说着话,将娄姐手里的文件拿过来翻看了一下,道:“现在过去收购银行,你要面临三个风险”。 “一个是资金来源问题,一个是信誉问题,最后是资产盘活” 李学武叠着腿,坐在椅子上认真地说道:“我不是专家,坐在这里也仅仅是给你说一下大的方向”。 “娄总先过去,会跟我在那边安排的人汇合,利用对方的影响力背书,完成最原始资本体系的建立” “等你过去的时候利用已经筹备完成的投资公司完成银行并购,也就是市场上所说的蛇吞象” “当银行被收购完成,我这边的市场也能通过五丰行跟那边打通,这是给银行的第一笔业务,也是盘活资产的第一步” “第二步就是收购一家房地产公司,全资控股,用于开发银行账面上的旧楼,清理这些烂账”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这个时候无论是银行,还是房地产公司,都会因为这些大动作而产生信任影响力了,银行里面就会有储户来存钱了”。 “有了储户,就有了杠杆,房地产的开发和销售要变换一下既有模式,不能整栋楼销售了,更不能单独销售”。 李学武看向娄姐问道:“娄总他们把这部分的计划做出来了吗?” “还在做” 娄姐抿了抿嘴,示意了李学武手里的文件道:“最开始的才刚确定下来~” “那就简单说” 李学武挑眉道:“房子整栋卖,港民自然买不起,但可以分户卖,分户卖要是还买不起,银行可以提供分期贷款”。 说到这里,李学武敲了敲娄姐前面的桌面道:“自己的银行,自己的房地产公司,自己的楼盘,不用等建好了才开始卖,当设计图纸出来的时候就可以开始销售工作了”。 “这怎么可以!” 娄姐皱眉道:“房子都还没建好呢,谁会买!” “当然有人会买” 李学武很确定地说道:“一栋楼买不起,一户楼还买不起?一户买不起,首付百分之三十,这个风险完全抵得上按户购买的诱惑力了”。 “重要的是,银行手里的烂账会通过这种手段变成优质资产,进而提升银行整体财产价值”。 “同时” 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一边示意娄姐思考,一边提示道:“要做银行的,什么才是你的主要业务?” “储蓄?” “是贷款!” 李学武提高了音量,点了点娄姐道:“储蓄是要亏钱的,你要给储户付利息的,这不是银行的主要业务,要想钱生钱,贷款才是大头!” “你想想,你手里的烂账变成了优质资产,然后不断地通过并购其他倒闭破产的银行,进而收走他们手里的土地和楼盘,这样你的优质资产会越来越多” “同时,当某人交付了首付金,预定了一处房产,那么他就要开始偿还这处房产的贷款利息了” “贷款是谁的?” 李学武再次点了点娄姐道:“房地产公司都是咱们自己的,这楼能不能建设起来你自己还不知道吗?” “你手里捏着大量的有抵押保障的贷款合同,就是有无数的人在供养这座银行,不是比吸收储蓄还要合算嘛!” “这……这怎么可以……” 娄姐有些惊呆了,她没想过要这么运作银行,她只以为是吸收储蓄,然后放贷出去,没想着自己进行资本运作的。 李学武却是耸了耸肩膀道:“这就叫资本运作,同样的一笔钱,收购银行将资产盘活赚一次,卖掉商品房再赚一次,商品房贷款再赚一次,所以是赚三次”。 “即便是他还不起这个放贷了,把房子收回来再继续卖也不会吃亏,上下游全都在一个总公司,不怕资本流失” 娄姐呆呆地看着李学武,她从港城来的资料上可从来没有看见过房贷一词,好半天才开口问道:“所以这些房屋贷款也是优质资产?” “当然!” 李学武很确信地点头道:“在银行业,没有比有抵押的贷款合同更优质的了,尤其是现在市场低迷的情况下,更适合这种发展模式”。 “所以……” 娄姐回想起父亲等人上上周在跟李学武开会时所说的那个数字是…… “你们开会时说的百分之四就是房贷利率?” 也不等李学武点头,娄姐噌的一下就站起来了,瞪大了眼珠子看着李学武张了张嘴,好半晌才说道:“当年慈喜跟八国贷款也才是百分之四的利息啊,那还是年利息,你们说的可是月利息……” 这几个月的金融学不白学,娄姐对这些知识自然懂的很,她不惊讶于李学武的思维,她只是惊讶于李学武的心黑。 “还……还是你们狠啊……” “哪里狠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故作不满地说道:“这么多年都是这个利率,不要睁着眼睛乱说,华商票号很难的”。 “我查阅多少年的材料,你们家和西城祁家,包括其他三家是怎么起来的,我是最知道的一个人” “你爸爸和几家老叔差点把所有家当都掏给我了,差点这五家就都姓李了”。 李学武点了点娄姐,很是遗憾地摇头道:“如果去了港城也有人这么说你,你就跟他们说,有些时候找找自己的原因,这么多年工资涨没涨,有没有认真工作”。 “……” 娄姐无语地看着李学武,好半晌才说道:“是不是有点儿太不要脸了?” “这就不要脸了?” 李学武好笑道:“等你去了港城,你就能见识到更不要脸的了,月利率能要你5%还多~他们才是不要脸呢”。 说完站起身示意娄姐来沙发这边坐,待她坐下后又继续说道:“贷款是最后的手段,主要是为了巩固基础,奠定银行在当地的影响力,持续性的优良资产还得看商业物业”。 见娄姐在认真听,李学武便开始给她讲商业配套,讲投资。 如何把商场和公寓式住宅结合在一起,一栋商厦里要有电影院,还要有游乐场,还要有饭店…… 娄姐听的很迷糊,但却是很认真,听的记不住了还要拿笔记。 等王小琴等人过来找他的时候两人已经说了好多好多,娄姐的笔记本上也记录了好多好多。 就像李学武所说的那样,他不懂经济,但他懂未来。 自己不会赚钱,那就让会赚钱的人帮自己赚钱。 “聊什么呢?” 王小琴进来后笑着招呼了一声,她猜测李学武跟这个娄晓娥可能有些什么,但她并不想进一步了解这件事。 有的时候难得糊涂,装不知道还来的轻松些,又不是什么原则问题。 在正经工作和集体利益面前,这么一点小事根本不会被在意。 尤其是娄晓娥家里一直拿着钱在养这个俱乐部,还不就是在供养他们。 这么一合计,李学武应该算是为集体做贡献了。 “还能是什么,俱乐部的工作呗” 李学武笑着让了几人,见黄干也在,便问道:“马俊他们没来?” “没,不知道干啥去了” 黄干随意地坐在了李学武身边,胳膊碰了碰李学武笑道:“越州的事情很顺利?钟景学那边来了消息了”。 “嗯,厂里办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随后说道:“代我跟他说一声感谢”。 “我可不传这个话” 黄干笑呵呵地靠坐在了沙发上,摆了摆手说道:“等再见着他你自己说吧”。 王小琴接了娄晓娥端过来的茶杯笑道:“不用麻烦了,就是过来坐坐,知道他在这”。 李学武看向王小琴主动问道:“山上没问题吧?最近我可没时间上去”。 “没事,按部就班” 王小琴笑了笑,可随后面色稍稍正式了问道:“治安大队那边呢?” “正常” 李学武做了个手势,没让王小琴在这里谈这个问题,他知道王小琴想问的不是治安大队,而是治安大队的未来。 第186章 算你狠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四百一十七章算你狠!李学武在说这话的时候已经从赵雅军的手里接过他给自己带着的五六式了。 “咔哒” 战机就是命令,李学武还没等李怀德命令呢,先把手里的家伙顶上了火儿。 “嘶~” 李怀德也是一阵牙疼,自己这个保卫处长哪里都好,就是特么怎么杀性这么大! 在轧钢厂就是好斗,现在还特么没怎么着呢,就要出去干掉对方。 看看给牧民兄弟吓的,多不好。 倒不是李怀德有什么妇人之仁,不敢杀这样的匪祸,而是他不想惹麻烦。 李学武的脾气就是你敢惹我,我就干掉你,李怀德不是。 李怀德想的是,他们这次是秘密任务,已经够能折腾的了,没必要跟这些人计较。 现在牧民说了是马匪,谁敢保证真的是,谁又能保证不会引起其他相关的争端呢。 李怀德犹豫,这些牧民可不会犹豫。 刚才几人的反应也不是被吓着了,李学武看着倒是有点狐假虎威呢。 他们来的时候看见了轻机枪,火车上的人当然不害怕,可他们的牛羊还在外面呢。 “一定是跟着咱们的脚印来的!” 哈吾勒站起身子对着自己大哥说道:“阿喀,他们是来抢牛羊的”。 巴吐尔眼睛看着外面,也是很犹豫。 他们只有五个人,现在看外面不下十个,就算他们五个都出去,那也是以卵击石。 巴吐尔想得到火车上这些汉人的帮助,尤其是弟弟看见的轻机枪。 巴吐尔看着李怀德不说话,他的那些子侄着急了。 哈迪尔:“大佬,带我们出去战斗吧,我要为阿那报仇”。 迪雅尔:“达达,阿巴说的没错,他们就是奔着咱们的牛羊来的”。 贾玛勒:“达达,他们的后面一定跟着大车队,咱们出去把他们干掉,那大车队上不止有钱,还有娘儿们!”。 贾玛勒这个最小的孩子说完,迪雅尔也不淡定了,红着眼睛附和道:“对,还有娘儿们!” “……” 这几人刚才一直都用汉语交流来着,这会儿说的话也都是汉语。 李怀德听见这些人的话神情微微一呆,脸上更是哭笑不得。 他觉得刚才自己夸对方几人善良淳朴就是特么放了个屁。 他李怀德是谁啊,轧钢厂的副厂长,虽然未曾自羽过文化人,可说话也是有讲究的。 现在他眯着眼睛,很是有些瞧不起这些出口成脏的牧民。 巴吐尔也发现了坐在对面大干部的鄙夷,不好意思地有些脸红。 他脸红无所谓,姬卫东的脸都红了。 不是!最后这哥俩儿强调的,对面儿那些人的大车上有什么?! 你们要是这么说,那我可不困了,这个匪我姬卫东剿定了! 李怀德坐在窗边再次往外面看了看,说道:“无名小卒,不足挂齿,报出身份,吓走她们,以和为贵”。 巴吐尔听出了这位李姓大干部的意思,这是要用身份驱赶对方呢。 “吓不走,牛羊都死绝了,他们抢不着东西就得饿死!” 李学武咬咬牙,看着越来越近的马匪,狠声道:“那还是他们死吧,反正我不想死”。 李怀德摆摆手,示意李学武听他的。 “要有大局观,要看全面!……” “砰!” 李怀德的话还没说完,一颗子弹打在了李怀德身旁窗口所在的玻璃上。 车里人全都惊呆了,这一枪太刁钻了,也太准了。 好在是距离远,火车车窗的玻璃厚,子弹直接卡在了玻璃上。 李怀德看着那颗近在咫尺的子弹和周围的玻璃裂纹,想到这颗子弹要是打在他的脑袋上…… “日泥嘛!李学武,把他们全都给我干掉,不要留活口儿!” “……” 这会儿轮到牧民们目瞪口呆了。 刚才……刚才是不是这个领导说的要以和为贵? 是不是这个领导说的要有什么大局观的? 李学武示意姬卫东打电话,他自己已经带着人从背面儿跳下了车。 “达达,咱们也去!” 巴吐尔的小儿子最为好斗,刚才说抢大车、抢娘儿们的就是他。 这会儿见李学武他们下车便跟他父亲喊了一句。 巴吐尔看了坐在对面儿的李怀德一眼,随后带头从正面跳下火车,牵着马从火车衔接处绕到了后面。 他的弟弟和子侄也都有样学样,牵着马绕到了火车的背面儿,抄起马上的武器,示意李学武他们上他们的马。 现在有五匹马,只能坐十个人。 李学武点了四个人跟随自己一起上了马。 巴吐尔爷们几个后上了马,控制着缰绳带着李学武他们从火车的尾部绕了过去。 魏同这会儿已经带着人绕到车头,准备从那边进攻。 姬卫东当然知道李学武啥意思,这老银币要使坏,拿起电话通知所有人,没有命令不许开枪。 李学武的意思就是把敌人放近了再打,这样轻机枪下就没有冤死之人了。 至于他们从火车两边绕,那是为了防止这些人逃跑。 既然李怀德说了要全歼,那就是不能留下活口儿。 马的速度不快,沿着铁轨的路基还能跑,如果下了路基,就跟往前挪没什么两样了。 到了火车的两头,李学武便带着小队的队员们下马,直接跳下了路基。 他们都穿着白色的斗篷,来的时候就是为了训练雪地战斗用的,没想到真的用在战斗上了。 这种昏暗的天色,大地一片雪白,穿着白色的斗篷,还真不一定能被发现。 李学武他们下马后,巴吐尔爷儿几个继续往外面绕。 看似逃跑或者报信儿,其实是李学武让他们去抄后路的。 李学武他们下了路基就感觉到雪的深度了,一般的位置就是到大腿肚子,深的位置直接没人。 他们这边从火车的两边包抄着往前摸,车头和车厢下来的队员们直接冲进牛羊群里。 大雪地已经被牛羊罢着的能走人了,他们反而往前窜的快。 当然了,李学武他们要突出一些,毕竟是弯儿嘛。 这伙儿马匪先前确实奔着这些牛羊来的,但看见牛羊后面的火车后改变主意了。 “车上有大人物,好东西一定不老少!” 这伙人现在笃定车上有好东西,刚才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用枪试了试。 车上没有传来反击的枪声,说明火力不强。 一个趴了窝的火车,就算抢出来一点点东西都够他们吃几个月的了。 “分头上!” “喔喔~” “驾驾!” 李学武眼瞅着这些马匪躲着中间的牛羊分兵了,一伙人照着车头去了,一伙人奔着车尾这边来了。 这可真是天堂有路伱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啊。 马匪分兵后正对的方向从火车中间变成了火车的两边。 也就是说李学武现在跟奔着车尾来的马匪脸对脸了。 马匪对着的可不仅仅是雪地里的“土拨鼠”啊,还有这些土拨鼠身后的轻机枪呢。 再说了,他们正面改侧面以后,侧面就暴露给了牛羊群里那些护卫队员。 “砰!砰!砰!……” “砰!砰!砰!……” “哒哒哒……” 战斗是以李学武的第一枪开始的。 李学武蹲坐在雪地里,端着枪真的跟打靶一样,一枪一个。 这马在大雪地里就是个废物,比特么人爬的快不了多少。 李学武他们这些训练了几个月的尖兵也真是狠,枪枪不是奔着脑袋就是奔着心脏。 领导说了不留活口儿那就真是一个活口都不留啊。 最狠的当属架在两个火车头后面煤车上的轻机枪了。 “哒哒哒……” 可真的是冒蓝火的收割机一般,打的那些马匪血肉横飞,雪花混杂着血花漫天飞溅。 李学武他们则是在轻机枪的掩护下,边开枪边往前推进,直到将战场合围起来。 “轰!” “轰!” 李学武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吓的一哆嗦,随后扑在了雪地里,身后的队员也都扑进了雪地里。 没见着这些马匪扔手雷啊! 要是有手雷刚才为什么不用啊? 等了好一会儿都再没有声音,李学武这才带着人据枪往前摸索。 “处长,没有活口儿!” 魏同带着人从对面儿的车头方向一个一个排查了过来,进入李学武视野的人都找到了人头。 “刚才的手雷是你扔的?!” 李学武瞪大着双眼问着走过来的魏同。 魏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怕有漏网之鱼耍诈”。 “我特么看你在耍炸!” 李学武气愤地踢了魏同一脚,道:“谁特么让你带手雷来的!” 魏同嘿嘿笑着也不念声,踢两脚就踢两脚吧,反正这个大炮仗他是过瘾了。 他还从没有在真人身上用过这玩意儿呢,刚才走过来查人头的时候他看了。 血的呼连的,跟破布似的,炸稀碎。 李学武见魏同的模样气的怼了他一杵子,问道:“还有多少?” 他自己就是火力不足恐惧症,没想到手底下人是特么火力不足暴怒症。 “没……没几个了” 魏同被李学武一吓唬,从两侧的裤兜里各掏出两个,随后又从胸前的子弹带里抠出来三个。 他自己一个人就算了,跟在他身后的几人都有样学样。 李学武看着这些人手里的手雷眼皮子直跳,这群混蛋可是在蒸汽车头啊! 现在的蒸汽车头可都是烧煤的,特么的! 感情这一路最危险的不是脚下这些马匪,而是特么车头这群王吧蛋! “砰” 李学武正骂着几人呢,却是突然听见了不远处的枪声。 “巴吐尔他们回来了吗?” “没,没见着” “不好!” 李学武将手里的五六式往肩上一甩,随后跑向那些马匪留下的马,踩着马镫子就上了马。 前文说过,李学武从小就会骑马,小时候跟姥爷家可没少骑马玩儿。 虽然这些马匪的马更高更大,但李学武并不觉得陌生,拉着缰绳就要奔着枪声去追。 可这马不知是被刚才的枪声吓的,还是不肯离开躺在地上的主人,任凭李学武怎么拉扯都不动地方。 “草拟吗的!” 李学武掏出m1911上了膛,扳开保险照着马耳朵就是一枪。 “砰!” 这一枪其实没打着,但枪声却是给这马吓了一跳,驮着李学武就往前面跑。 谁说特么畜生不懂人语,这一枪就教它怎么听话了。 李学武边收了枪,边控制着缰绳,追着刚才的枪声方向就跑远了。 魏同他们站在原地急的团团转,这还有马,可没有人会骑啊。 这时从后面赶来的赵雅军背着轻机枪抢过一匹马就上马。 魏同一把扶住了赵雅军问道:“雅军,你会骑马?” “会!有……” 还没等赵雅军再说,魏同扶着赵雅军上了马,将一兜手雷挂在了马具上。 “既然你会骑,那就赶紧去支援处长,我们研究研究怎么骑马,随后就来” 说着话还用手里的枪打了赵雅军的马一下。 听听,这是啥话,骑马特么还得现研究? 这马刚才许是见着同伴受的苦了,跳了一下,顺着赵雅军的缰绳就跟着李学武追了上去。 赵雅军手紧紧地攥着缰绳,任凭这匹马追着二哥的身影撵了上去。 其实刚才他想说的是:“会,有腿不就能骑嘛!” 他在山上长大的,哪有马给他骑啊,骑狗还行。 可这会儿踩着马磴子,扶着鞍座上的把手,虚着缰绳跑的还算稳当呢。 也算他运气好,这匹马比李学武那匹要温顺的多,而且还认识同伴认识路。 李学武骑马跑的又快又急,他真怕有漏网之鱼把牧民伤了,那乐子可大了。 他是跑了,李怀德站在车厢里急的直跺脚。 这个活爷啊!杀性怎么这么大啊,打死那老多,赶紧回来就得了呗。 他就是着了一个子弹头,又不需要李学武舍命去给他报这个仇。 别看他刚才喊得凶,可这会儿冷静下来,他也知道害怕了。 倒不是怕那颗子弹打到他,而是怕李学武出了事儿。 那几个小马匪相对于轧钢厂的大局算个屁,马匪可以不赶尽杀绝,李怀德在轧钢厂的布局可不能缺了李学武这个版图啊。 这次出差为什么把那么忙的李学武带上,一个原因就是他怕李学武跟谷维洁整起来。 干掉一个付斌没什么,要是把谷维洁干掉了…… 这边的姬卫东可不这么想,看着李学武策马狂追他都要羡慕死了。 他要是有这种体力,他要是有这种战斗力,他要是会骑马,那该多好了。 姬卫东倒不是羡慕别的,他就是想为人民服务,跟刚才那些牧民小伙子所说的什么娘儿们没关系。 李学武是沿着马匪来时的方向往回追的,而马匪是沿着牛羊的脚印来的。 所以这一路并不难骑,追击的距离也越来越近,他已经看见前面正在策马狂奔的五个身影了。 又追了一段儿,已经能看见前面那个被追的目标了。 等赶上这五个牧民的时候,哈吾勒对着李学武微微一笑,伸出了大拇指。 李学武则是对着他们喊道:“前面的”,边喊着手里还做着手势。 依着李学武的意思是,都追得这么近了,为什么不一枪放倒对方呢? 巴吐尔在前面策马追着,没有理会李学武,眼睛一直盯着前面的身影。 还是策马跑在李学武侧面的贾玛勒对着李学武笑嘻嘻地比划了一下胸前的姿势。 这小子的坏笑看得李学武直翻白眼。 特么的,他就说这马速不能这么慢啊。 明明都能追上,偏偏要坠在后面,这是特么真要抢钱、抢……? 显然这些人看见李学武带队是怎么杀马匪的了,因为火力太猛,这爷几个都没往前凑活,怕被误伤。 可巴吐尔经验老道,说这种进攻一定在后面安排了尾巴,为的就是全军覆没有人回去报信。 或是报仇,或是逃跑。 他们找到这个条尾巴的时候身后已经枪声大作了,本来想吃独食儿来着,可还是被这条尾巴发现了。 这条尾巴立即向他们放了一枪。 这枪不是为了打他们,为的是通知正在作战的同伴他被发现了。 这尾巴也不管身后的同伴,上了马就开始跑。 他也是吃了这大雪的亏,他并没有走在这牛羊踩出来的路上。 为了隐蔽,他跟在后面的雪面上来着。 隐蔽是隐蔽了,可跑起来也费劲了。 等他跑出来的时候这爷儿五个已经追了上来,他的马累的够呛,自然甩不掉后面的人。 李学武这会儿也慢慢放慢了马速,为的就是如了这几个牧民的意。 他的家不在这儿,这些东西也带不走,回家也用不到,倒不如成人之美了。 再一个,李学武想在这边打开局面,这一家不失为一个助力,最起码能搏得一个英勇的威名。 跟在后面的赵雅军磕磕绊绊的,看着二哥的身影消失了一阵儿,也实在是这雪太大了。 可追了一会儿,又重新发现了二哥他们的身影,可给赵雅军乐够呛。 这孩子真怕自己迷路在这里,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距离家里几千公里,他想家啊。 迪雅尔回头望了一眼,看见身后有人,待看清那人的衣服和斗篷,对着李学武示意了一下。 李学武也转头看了一眼,没大看清是谁,但那笨拙的马术,离不开自己身边那些人。 他现在想着是不是可以搞一些马回去,这厂里要是训练一批骑士巡逻队可真威风。 这个想法也就在他的脑海里转了转,并没有打算停下来等后面的人。 反正都在视线内,丢也丢不了。 再一个,看他骑马已经慢慢适应了,这种情况学骑马才快呢。 李学武要是停下来等他,他可能就真的不会骑了。 这玩意就跟学自行车一样。 这只奇怪的追击队伍就这么一对六对一地沿着雪路往前骑。 一般来说作为马匪的后勤车队,一定不会离这些人太远。 因为这些后勤车队负责的就是支援保障,还要跟上来加入到抢劫的队伍。 也就是大雪阻碍了几人的马速,不然早就到了。 李学武已经看见前面的黑影了,看来就是这些土匪的车队了。 “杀!” 一直都是老好人的巴吐尔也看见前面的黑影了,嘴里发出一声嘶吼,突然加快了马速。 李学武确定了目标以后,也加快了马速想要拉近与前面那人的距离,好一枪干掉。 这个距离非常不好掌握,开枪早了,营地听见枪声了,早有准备,他们就要难受了。 开枪晚了,对方跑进营地示警了,并且对方的武装人员+1,他们依然难受。 所以最好的时机就是前面那人刚要开始示警的时候击毙掉。 等他们杀进营地的时候对方就没有时间反应了。 李学武他们马速越来越快,很快就看清了前面的黑影是什么。 两台大卡车! 是的,由两台大卡车和拖挂车斗组成的营地。 在进入营地范围后,李学武根本没等前面那人开枪,先一步开了枪。 “砰、砰” 李学武开枪一向是两枪,最大的几率确保对方死亡。 “嘘缕缕~” 也许是感受到了身上的骑士死亡了,前面那匹马猛地一甩,将那人“噗通”一下摔在了地上,随后便往卡车跟前跑去。 “夸夸夸……” 这几人的马速飞快,哪里会停下来查看这人死活,直接纵马从这人身上踏过。 这人就算是还有口气儿,这会儿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得了。 大罗金仙总不能将一滩烂泥拼凑成人吧。 其实说一滩烂泥也有点夸张了,最起码赵雅军赶上来的时候瞥了一眼,胸口塌陷了,脑袋脱离了而已。 赵雅军赶到的时候前面已经打起来了,他都能听见子弹在空气中“嗖嗖”的飞。 他哪敢还骑在马上,拉了马缰,笨笨哒哒地停了马以后,摘了马具上的手雷背着轻机枪就往前面摸去。 护卫队员作战勇者勇矣,就是这作战方式方法让人看不过眼。 就像现在的赵雅军,前面明明打的噼里啪啦的,他不是直接往前冲,而是先弓着身子戴好了白色斗篷再往前慢慢摸。 等感觉枪声很近的时候索性直接趴在了地上,先来个静默半分钟。 这种伏地魔的姿态做足以后这才将轻机枪准备好了,用非常标准的姿势往前爬。 看见了! 赵雅军已经看见二哥他们了,也都趴在雪地里开枪呢。 对面最稳的枪声来自大卡车的前面,一堆兽皮的后面。 这个位置刁钻了,即不用担心身后的敌人,又能抵抗前面的敌人。 听枪声还是特么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呢。 赵雅军趁着那边没有发现自己,把轻机枪架上了,随后轻轻挖了雪给埋上了。 这特么也是个老六! 赵雅军按照作战要求,继续找对方的位置,这枪声可不是一杆枪。 等他找到七处枪声以后,这赵老六算是发威了。 先前是对方押着李学武他们打,现在攻守易势了。 “哒哒哒……” “哒哒哒……” 轻机枪就是战场上的收割机,你就算躲铁皮后面也没用,铁皮直接干穿。 先前躲在车后面那个就被赵雅军打成了筛子。 这小子跟了李学武几个月,心里的戾气算是被调整对了方向。 打烂了这一个,他都没眨眼睛,瞄着另一个目标就继续开启了火。 这还不算,为了防止对方往自己这边摸,赵雅军在换弹夹的工夫,从兜里掏出一颗手雷,照着对方的方向就扔了过去。 “轰!” “轰!” 这一颗手雷可算是惹了祸了,直接把一台货车炸爆炸跟着着火了,看来里面有什么可燃物或者油料啊。 火光直接把躲在后面的几人照了出来,李学武他们是枪枪到肉。 李学武枪法好,这些牧民也不差,也是狠角色,只打得对方抬不起头。 等对面就剩一杆枪在不断回击的时候,贾玛勒忍不住就要冲出去。 他就趴在李学武的身边,李学武见他要起来,伸出一脚踹他脚踝上直接给踹趴下了。 “砰!” “噗通” 贾玛勒也吓了一跳,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冰凉。 可不冰凉嘛,帽子在身后不远处。 刚才他起来这一下就让人家瞄上了,要不是李学武给他踹趴下,那后面的就是他的天灵盖了。 “谢……谢谢” 贾玛勒现在也后怕了,再也不是那个嚷嚷着抢钱、抢娘们的冲动少年了。 李学武没有搭理他,而是趴在雪地里,躲在一匹死马的后面观察着对方。 这种射击方式和频率,根本就不是普通的马匪啊,这特么是部队里出来的吧。 眼瞅着自己这边已经决定胜负了,李学武挥手示意巴吐尔停止射击。 只有远处的赵雅军还在点射着那堆皮张。 “操你嬢的,哪个部分的!” 李学武扯着嗓门喊道:“敢特么为匪,你对得起你脑袋上那颗红星嘛!” 对面显然也听出了李学武喊的话了,回击的枪声停了。 赵雅军听见二哥喊话,见对方停了射击便也停了手里的轻机枪。 “我特么干啥用你管!” 李学武一听这声音不大对啊,皱着眉头喊道:“草拟嬢的,我就算是毙了你,我也会写信通报你的老部队,让他们跟你一起蒙羞!” 这招儿实在太损了,你要说骂他娘,或者掘他们家祖坟都没有这招儿恨人。 只要入过伍的,那是将集体的荣誉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存在。 李学武现在这么做,无疑是抓着他拉到他们家祖宗前面不断羞辱一般。 “算你狠!” 这人恨恨地骂了一句,随后喊道:“老子五十四j的!” 李学武听见这个回答就是一眯眼睛,随后也没喊,现在周围除了着火的声音静悄悄的。 “哪个团的?” 他这么一问,对面儿也听出不对了。 刚才这边的吼声带着干哑,他还没听出来,这会儿对方问自己哪个团的,他一下蒙了。 “排……排长?” “帕孜勒我草你大爷!” 李学武在几人的注视下噌地就站起来了,倒拿了手里的枪就往对面的皮张堆走去。 而皮张堆后面的人也露出了个脑袋来看这边。 “排长!” 还没等他瞪大眼睛好好看看,李学武轮着枪托已经打了上去。 “我让你特么排长,我让你特么用你管” 李学武打的不解气,扔了手里的枪,用拳头开始打了起来。 哈吾勒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这枪战局改刀战或者徒手格斗了吗? 他们看得愣目愣眼,赵雅军却是没有起来。 他是警戒岗,这个时候支援转警戒,一样的不能动。 李学武边打边骂,也不顾走过来的巴吐尔看自己的诧异的表情。 他们都往皮张这边走来了,却是没有发现刚才被打倒一具的“尸体”爬了起来。 这“尸体”用血手拉了一下枪栓,瞄着李学武等人就要扣动扳机。 “哒哒哒……” 就在李学武抡起拳头还要再打的时候突然被枪的声音吓了一跳,眼睛不由的往赵雅军的方向望了过去。 可随后又被一声“噗通”吸引了,李学武一看,却是一个端枪的人被轻机枪打的往地上摔去。 这一下可给李学武的冷汗都吓出来了。 “巴吐尔,带人搜查,确认一下死亡” “好” 巴吐尔明白李学武的意思,这是让他们在警戒,也在放纵他们搜刮。 李学武被这声枪响打断了节奏,随后掏出怀里的手枪,顶在了帕孜勒的额头上。 “说,为什么当马匪,为什么!” 李学武说到最后已经喊出来了,手里的枪也往前顶了顶。 “排长!呜呜呜!” 帕孜勒抱着李学武的大腿便开始哭,任凭李学武怎么拉扯都不起来。 “你瞅瞅你这个损噻!” 李学武恨铁不成钢地踹了他一脚,不远处看着的哈吾勒对着自己的兄长问道:“李干部会杀了他吗?” 巴吐尔看了看自己的弟弟,随后转头往大卡车里看去。 “你会杀你的兄弟吗?” “额……” 哈吾勒转头望了望皮张堆那边,不知道李干部一个汉人跟自己这个同胞怎么能是兄弟。 巴吐尔带着兄弟子侄将车周边搜了一个遍,在确认没有活人的时候,这才开始搜索这处营地。 除了那台着火的大卡车,其他的东西都在。 他们在车驾驶室里发现了钱袋,还真是个不小的收获。 哈迪尔想要挂回自己的马具上,却是被走过来的大佬抢下来扔在了空地上。 他刚想说什么,却是被自己的达达瞪了一眼。 巴吐尔没有训斥自己的侄子,而是继续往车边走。 哈吾勒点了点儿子的胸口教育道:“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更不要被金钱蒙蔽了纯洁的内心”。 说完这句话便追着自己哥哥去了。 哈迪尔看了看自己父亲的背影,知道父亲的意思是这钱不能他们据为己有,还有正在教训人的那个李干部和他的兄弟。 “达达!” 骑跨在后车厢板上的贾玛勒兴奋地对着他父亲喊道:“我就说有娘儿们!” 巴吐尔皱了皱眉头,他的这个小儿子最是顽皮,也最是得他喜欢,所以才这么的活泼。 等他走近了往儿子掀开了篷布的车厢里面看,果然如儿子所说,在车厢的一角,蹲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女人。 贾玛勒骑在车厢板上,瞪大着眼睛问道:“你是谁?是被抢来的吗?” 他这么问,可车厢一角的女人只是抱着一个小包袱缩在角落里哭,边哭还边摇着头,显然是刚才的枪战给她吓坏了。 这边的吵闹声传到了皮张堆这儿,李学武皱着眉头往卡车上看了看。 抱着自己大腿哭的帕孜勒突然止住了哭声,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就要跑。 可随后想到李学武就站在自己身后,便又转过身跪在了地上。 “排长,救救我妹妹!她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我啊!” “你妹妹?” 李学武皱着眉头看着帕孜勒问道:“车厢里的是你妹妹?” 帕孜勒这会儿害怕极了,见李学武问,忙不迭地点头确认着。 李学武晃了晃手里的枪,示意他站起来,随后指着卡车说道:“去把你妹妹领出来”。 “是” 帕孜勒爬起来,跑向了车厢。 巴吐尔也听见了李学武的话,拉着子侄让开了位置,由着这位同胞爬上车去安慰车里那个女人。 李学武跟着走到了车厢后面看了看,帕孜勒确实在安慰一个女人。 这女人具体长啥样李学武没看清,因为被帕孜勒抱在怀里了。 “巴吐尔,我有些话想要跟你说” 巴吐尔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抬起手示意了一下。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带着他往回走了几步,来到了正在燃烧着的货车边上。 这里的温度高,站在这里暖和些。 “巴吐尔,我这么说有点……嗯……” 见李学武皱着眉头不知怎么开口,巴吐尔伸出了手。 “李,我们并肩战斗,所以我们会是朋友吗?” “是的” 李学武认真地看了看巴吐尔,随后很是认真地点头确认道:“我们会是朋友”。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巴吐尔跟李学武握了握手,随后说道:“朋友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朋友的意见,就是我们的意见”。 “谢谢” 李学武微笑着点点头,眼神示意了一下地上被收集起来的物资。 “我的朋友不会为难我的,我这种身份是不能拿这些东西的” 巴吐尔摇了摇头道:“一码是一码,我的朋友也不会陷我于不义的”。 这么说着,从地上捡起了一对儿玉镯子塞到了李学武的大衣兜里。 随后不等李学武拒绝,又从地上捡起一块儿份量不小的纯金首饰递给了李学武。 “这是那边的机枪手兄弟的” 李学武看了看巴吐尔的兄弟子侄,随后看向了他的眼睛,很是认真地问道:“你是要真的给我吗?” 巴吐尔转过头很是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对待朋友永远都是真诚的”。 李学武看了巴吐尔几秒钟,随后点点头,道:“那我就收下了”。 其实两个人才见面几个小时啊,哪里来的狗屁友情啊。 无非是巴吐尔也是公家的身份,李学武也是公家的身份,他怕李学武不拿,他们自己拿了会出事儿。 现在好了,他们拿了,李学武也拿了,大家都是好朋友了。 这么说着,巴吐尔在弟弟和子侄的注视下,又从地上捡起了两串链子,材质是什么李学武看不出来。 不过巴吐尔塞到自己手上的时候摸着很舒服。 “这两样就由你来转交给车上的两位同志吧” 真真儿是人老奸马老滑啊,巴吐尔不仅仅想到了自己,还想到了车上那两位。 更奸的是在后面。 帕孜勒将妹妹安慰好了,带着妹妹下了车往这边走来。 见李学武站在这边,便松开了妹妹的手直接跪在了李学武的面前。 “排长,你毙了我吧” 见自己哥哥这幅模样,帕孜勒的妹妹也跟着往前走了几步,可见着李学武手里的枪又停下了脚步。 李学武皱着眉头问道:“说说你的情况,我判断是在这儿毙了你还是带你去南边儿当着兄弟们的面儿毙了你”。 帕孜勒哭着声音说道:“您回家我就退伍了,等到家的时候达达和阿那都死了,呜呜”。 “牛羊死没了,家也被抢没了,就剩妹妹躲在阿舅家,呜呜”。 听见帕孜勒的哭声,哈迪尔有些受不了,转过头往外面望去。 “我舅舅家也是一样,遭了抢,只能带着我们出来跟着抢,不抢就得死啊!” 李学武抓着帕孜勒头发将他抻了起来,问道:“所以你杀人了?” “没没没!我哥哥没有杀人!” 还没等帕孜勒说话,站在他身后的妹妹焦急地解释道:“我哥哥开车,我做饭,我们不杀人,不杀人!” 李学武看了这个蓬头垢面的女人一眼,随后看向帕孜勒说道:“跟我说实话!” “是……是的,我舅舅不让我参与这个” “哪个是你舅舅?” 李学武松开了手,立着眼睛问道:“在这儿的还是在我们那边的?” “早死了” 帕孜勒木然地说道:“上个月被打死了,您要是再不来,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死了”。 “啪!” 几人还没反应过来,李学武上手就给了帕孜勒一个大嘴巴。 第187章 香香的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87章香香的好在是现场有萧子洪去压阵,没有叫这些人闹起来,不然自己做的准备工作就是废了。 一文一武,到时候可真的就要跨过现阶段进入到争斗阶段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工作组提出这两个建议的影响,惹得厂里都把目光放在了纠察队和宣传队的提议上。 纠察队自不必说,东风和红旗里面武力值充沛的暗自被两边管事的纠集在了一起,准备大辩论不过就用物理服人。 宣传队这边比较复杂,毕竟都是车间里的工人,有几个懂宣传的。 厂里领导倒是对李学武搞的那个宣传队有了兴趣,一个个的都借着这个机会过去看了看。 正在组织鍕训的张丽也是有些发蒙,不知道厂领导是个啥意思,怎么都来看望他们了。 俱乐部的后院不小,完全满足鍕训要求,即便是不满足,隔壁就是露天体育场,怎么都练的开。 杨元松和杨凤山去看训练的时候就对李学武所提出的“先鍕训、后工作”这一思路表示了赞赏,一致同意关键部门实施强力管束是正确的。 这支队伍他们是给与希望的,一定要快速完成转变,将宣传工作牢牢地把握在组织的手中。 杨凤山在检查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状态其实很让杨元松担忧的。 周一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的就结束了,厂长的门上都被闹了一下,杨凤山下午下班就被王敬章带着人给揪走了。 没人敢拦着,因为王敬章那边的人太多了,三楼的人都在躲着。 杨元松是眼睁睁地看着杨凤山被王敬章等人带走的,他并没有给保卫处打电话,因为他知道打这个电话是没有用的,这不是治安问题。 就他了解到的,杨凤山基本上一宿没睡,一直在被审问,那些人闹的很凶。 早上虽然放他继续上班了,但杨元松看他眼睛红着,真担心他挺不住。 倒不是怕他受工作组的影响,而是周围人的目光和看法。 真要是到了众叛亲离的程度,人人指责他,这个厂长他还真就干不下去了。 找肖领导没有用了,肖领导已经去了南方,上面杨凤山的根子断了,这些事情只能他自己受着。 杨元松陪着他一起来检查文宣队的目的也是在表达对杨凤山的支持,这是很难得的。 两人走后,其他领导在看文宣队的时候也都认同了这种管理模式,同时也鼓励文宣队继续努力,加快融入轧钢厂的步伐。 张丽没理解这是个什么意思,给李学武汇报后便继续按照计划执行了。 谷维洁当时是给李学武打过电话的,从现在的形势上来看,宣传队的规模还是要扩大。 当然了,不是专业人员扩大,而是从厂工人里选拔进步青年加入到宣传队伍中来。 李学武理解,临时工嘛,用的时候召集起来,不用了还是生产工人。 钱不多花,但做事的人多了,争取更广泛的参与,同时认同文宣队的人也就多了。 到底是干谠务的啊,花花肠子……不,工作经验就是丰富啊。 李学武自然不会反对她的这一决定,可也没同意将选拔上来的非专业人员跟专业人员混合,这是自降战斗力的做法。 文宣队可以有厂队,也可以有车间队伍嘛,可以组成一个个的宣传小队嘛。 可以去跟专业队伍一起学习和培训,可以请专业队的老师编节目嘛。 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文宣队的专业队伍完全可以作为火种,引燃现有的宣传工作热情嘛。 谷维洁来电话的另一个目的是宣传方向和节目制定,现在宣传处那边已经在定节目了,这边训练完就要排演。 当然了,文宣队都是专业的,只要有本子,有节目,基本上练过就能上。 这也不是什么大型的汇演,主要是把宣传的思想传达下去,寓教于乐罢了。 李学武对这个也没意见,所以意见沟通达成了,周二开始,宣传处的人也进驻到文宣队那边去了。 邝玉生给李学武打电话问的就是宣传处通过基层谠组织选拔文艺宣传人员组建宣传小队的事,说着说着就说到工作组去了。 李学武对他询问自己这个工作内容并没有打哑谜,很直白地告诉他,谁掌握了宣传,谁就掌握了主动。 他如果不支持在基层组建宣传队,那宣传队还是有人要组建的,到时候宣传工作就是不受控制的状态了。 邝玉生愈发的看不明白现在的形势了,不过他有一招万能技,那就是问李学武。 本就是对正治不太精通的他也有自己的小机灵,那就是跟李学武继续加深捆绑利益,同时认命地信任和支持李学武。 这么做的好处是,持续加强沟通,项目利益捆绑牢靠,下面的工人获得利益也就会继续支持他,这是整体利益决定的。 喊口号喊不来补贴,大多数工人还是比较追求实际的,闹到现在也没有工人站出来指责邝玉生不好的。 再一个就是他跟李学武的身份相当,不存在主管分歧,他跟李学武走得近不耽误他跟程开元这个主管领导的关系维持。 程开元刚来,还在熟悉业务阶段,跟他和夏中全之间关系相处得还算得当,所以他不想破坏掉这种局势。 李学武又不是厂领导,不存在脚踏两只船的情况。 最后的一个原因就是李学武本身了,他有点看不懂李学武,但他能看清楚李学武以前所做的决定没有出现问题和失误。 又不是让他站队,也不是逼他表态,为啥不听听李学武的意见? 所以跟夏中全一样,服从程开元的领导,但是,要不要做、怎么做、做到哪一步,得先问问李学武再说。 相比于程开元,他们更坚信李学武不会坑害他们,至少在正治上是这样的。 因为李学武没有理由来坑他们,更没有踩他们上位的可能,毕竟李学武不懂技术,从他画的那些灵魂图纸就能看得出来,这是个真正当领导的材料。 领导=不懂技术。 他和老夏都不在乎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问题,没觉得问李学武的意见,听李学武的指挥就丢了面子,低人一等。 如果李学武算无遗策,真的能给他们带领到正确的道路上,那低他一等又如何。 真香又不是后世才有的。 同聂成林相处不同,李学武对他们也是拿朋友相待,相处起来很是自然和谐,并没有强迫他们选择什么,更没有影响他们的工作,这样还有啥好说的。 “昨天就闹了一场,今天他们又来了,还是跟着王敬章那个王八蛋一起来的!” 邝玉生火大地说道:“我是没逮着他们,让我抓着非尅了丫的”。 “何必呢” 李学武敲了敲钢笔,道:“形势一天一个样,他们也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没必要往前赶一步”。 说着话看了看手表,示意沙器之等一等。 沙器之知道领导在跟邝处长通电话,但还是把自己要说的写在纸上递到了李学武眼前。 李学武接过来看了看,沙器之写的是:收到消息,上面在开会,讨论工作组的问题。 “我知道,你的工作多,任务重” 李学武将纸条又递还给了沙器之,嘴里跟邝玉生说着话,跟沙器之点头道:“工作不是一个人干的,更不是一天干成的,要相信同志们嘛”。 看着沙器之将纸条点燃在了烟灰缸里,李学武继续说道:“派下去,大胆点,把权利和任务都派下去,完成的奖,完不成的罚,要把工作制度搞起来”。 说着话对着要离开的沙器之点了点头,随后跟进来的孙健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等一会。 “要是需要支援你就说,我们这边的办公制度还是能拿得出手的,你要是派人来学习,那我是持欢迎态度的啊” “哈哈哈~” 李学武拿着电话跟邝玉生说笑了几句,把这老小子的火给压了下去。 刚才沙器之来说的问题其实在李学武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上面在开会,还是大会,那就是要在今天出结果的。 还能是啥结果,都被动的召开院校师生大学习、大讨论积极分子会议了,这不是很明显了嘛。 等一等,可能工作组连今天都过不去,他们再闹腾也是垂死挣扎。 杨凤山的事他自然清楚,但这不是简单的对错好坏问题,他可不敢往里面凑。 王敬章带着的人不是随便找来的,而是红旗里面比较激进的人,打着的旗号也是形势所赋予的,没人敢跟他们对着干。 当然了,王敬章也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逮着谁跟谁来,选择杨凤山是形势判断的,针对的也是杨凤山所在的位置,他要是对着别人,那是要挨打的。 这表现在了他们对待杨凤山的工作上,即便是他们得了势,把厂长给抓了,可上班铃声一响,他们还是得放杨凤山去上班,这也是势。 杨凤山活该有此一难,没人能救得了他。 他在厂长的位置上,承担着风险和义务,是所有工厂掌舵人都会面临的问题。 往左,会跟干群关系撞上,往右,会跟红旗怼上,他怎么转舵都会撞上人,怎么都不会讨到好,除非他的船坚炮利。 可现在看来,他既没有良好的干群基础,又没有解决实际困难的能力,更没有勇往直前、不畏强敌的魄力。 如果是在平稳的经济发展时期还好,他这样的性格是很适合管理一个工厂的。 但现在是暴风雨袭来啊,轧钢厂这艘大船正在经受风暴考验呢。 怀仁之心? 犹豫不决? 嫌死的不够快吧! 给邝玉生安抚好,挂了电话,看向对面坐着的孙健,示意他可以说了。 孙健开口道:“领导,工作组的人组织群众去搞活动呢,还要贴大报,厂办那边来通知,为防范突发危险,要求咱们派人维稳”。 “嗯,刚才邝处长来电话说了这个情况” 李学武点了点头,问道:“萧副处长那边什么意见?” “萧副处长昨天是去了现场的,对当前的形势比较担忧,尤其是昨晚的闹剧,原则上是建议安排更多的人参与到安保工作中来”。 孙健看了看李学武的表情,又说道:“包括对厂领导人身安全的安保工作” “嗯,你们厂办的意见呢?” 李学武并没有说自己的意见,而是点了点头,思考了一下,又问了孙健一句。 孙健嘴角微动,随后说道:“按照厂办的意见,自然是人越多越好,可我比较担忧其他的地方,如果抽调更多的人,防卫力量薄弱的位置会不会出现更大的问题”。 “包括厂领导的安全防卫工作” 孙健语气有些萧索地说道:“事情很复杂,如果贸然介入,恐怕会引起更大的冲突”。 “是啊” 李学武微微皱眉道:“保卫处动用更多的人,不仅会给他们留空子,还会引起恐慌”。 “那就维持现状,让治安股安排几个人去盯着就行了” 李学武拍板做了决定,对着孙健吩咐道:“还是那句话,原则上不要参与到问题中去,维护住治安就好”。 说完又点了点生产区方向,对着孙健交代道:“跟保卫科说,一定一定要把眼睛睁大了,把问题看住了,这是个考验”。 “是” 他就是不好判断这个命令应该怎么执行,在问过萧副处长后又来跟处长沟通。 孙健能有什么意见,刚才李学武问他的意见就是在试探他在这件事上面的态度。 到底是无条件的遵从厂办的要求,还是能独立思考问题,结合实际做出判断。 尤其是在杨凤山的问题上,李学武好像不关心,又好像很在意,他琢磨不透李学武的意思。 显然,今天他这关算是过了,可不知道以后还有多少关等着他呢。 “处长,还有个事” 沟通完最重要的,孙健轻声问道:“张主任那边说青年突击队要执行长期宣传和指导作用,这经费问题……?” “暂时不要变” 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道:“还是按照原来的标准拨付,等一等,再决定”。 孙健点了点头,明白李学武话里所说的等一等是在等什么,沙器之都能获得的消息,他自然也能知道。 上边开着会,下面的人都在等,说明今天的会很重要,都在等着形势的变化。 现在工作组还在厂里闹腾,李学武不想惹他们,可不想让他们有机可乘,闹出点什么来还得是他背锅。 孙健起身离开的时候,李学武低头看着文件,随口说道:“跟青年突击队那边打个招呼,注意一下杨厂长的身体健康问题,必要的时候要保证医疗救治”。 “是!” 毕竟是自己的老领导,孙健哪里能不担心,来李学武这边汇报工作的时候也是提心吊胆的,把明哲保身和以退为进都用出来了。 能得到李学武这个吩咐,他知道杨厂长最基本的保障是有了的。 这个时候,能给那些疯子说上话的只有青年突击队的人了,因为青年突击队的人比他们更懂活动。 李学武开口,就算是要青年突击队保杨凤山的命了,开展正治活动可以,但底线是不能出人命。 中午,下班铃声响起,李学武刚站起身拿出饭盒准备去吃饭,就见沙器之满脸严肃地走了进来。 “处长,上面的会开完了,工作组被撤销了” “知道了” 消息的影响很大,但在预料之中,所以李学武并没有表现出震惊的神色。 拍了拍沙器之的肩膀,带着他下楼,一起往小食堂走,去吃中午饭。 “生产区那边还是很突然的” 一边走着,沙器之一边给李学武轻声汇报着具体的情况。 先说了上面开的那个会议情况,又说了厂里当时出现的状况。 上面的会议开的很被动,有的说“老变革遇到了新问题”,有的说怎么搞大学习、大讨论活动他们也不晓得。 上面也不知,下面也不晓,干脆把工作组撤了得了,让大家随便搞。 李学武听着是很好笑的,可真放在了他所生活的这个年代却又是很无奈的。 不破不立? 损失太大了! 沙器之还在说着生产区那边的闹剧,由工作组组织的活动轰轰烈烈,突然接到上面的消息却又戛然而止。 东风和红旗正闹的欢,一回头,工作组的人都没了。 有的人过来找,发现工作组停在主办公楼门口的小汽车都不见了。 再去楼上看,好么,办公室里就跟走人家似的,乱糟糟一团。 他们的门上也被贴了一串标语:“工作组滚出去”。 李学武带着沙器之到了小食堂这边便发现大家都在讨论这个,面露喜色的有,神情畅快的有,沉重困惑的也有。 他们考虑问题所站位置的不同,对于工作组的离开表现出来的态度也不一样。 李学武打了饭菜上了二楼,张松英找机会跟了上来,悄声跟他说了秦淮茹那边的事。 秦淮茹能有什么事? 这是李学武在听见张松英提起来后在心里想的。 好家伙,事情大了! 徐斯年中午还有的忙,所以没见着他,邝玉生他们几人都在,张松英说完几人都大笑了起来。 原来快中午的时候秦淮茹发现工作组的小汽车都聚到了招待所门前,工作组的人一个个的都慌张地从楼上往下搬东西、搬行李。 她是不知道工作组要被撤销的,但她看这个情形估计工作组要跑路。 所以她直接找到了楼上还在忙活的靳良才,也不打听工作组怎么了,直接提了住宿费和伙食费。 小食堂成立后,工作组的就餐是被安排在小食堂了的,可在招待所住着的时候他们的住宿和伙食费都是走票的。 当时他们来是派驻的,相关费用都是核销制,所以不怕他们不给钱,属于后结账。 现在明显对方要跑路,秦淮茹怎么能不去找他们要钱呢。 真要是都调走了,她跟谁要钱去? 靳良才就是这么想的,工作组都撤销了,谁付这个钱还真不知道了。 反正他没有钱给秦淮茹,答复也是先挂账,回头等上面跟厂里做划拨。 秦淮茹有心想要,可靳良才都这么说了,就准备去问厂里。 她可不敢跟靳良才对着来,毕竟差了几个级别呢,靳良才又是上面下来的。 可还没去问呢,先一步打听到消息的张松英就把工作组被撤销了的事告诉秦淮茹了。 这下好了秦淮茹知道他们要散伙,立时就让驻守在这边的保卫把大门锁上了。 靳良才被手底下人找下来说啥也不好使,吓唬的话秦淮茹也不怕说了等厂领导来签字。 靳良才哪敢等轧钢厂的人来,指示手下就要砸门。 可倒好这边的保卫是执行任务的,手里都带着枪呢,四个保卫往门口一站,那些办事员还真不敢往前上。 怎么办? 总不能让一个女人把他们都扣下吧! 跳墙吧,招待所的墙并不高! 秦淮茹还真就不阻止他们跳墙,人可以走,车得留下。 真要是不给钱,那就用车顶账。 当然了,这是行不通的,车也不是靳良才他们的,更不是挂在工作组这个临时组织下面的,怎么能顶账呢。 秦淮茹自然是知道这个的,可她就是要埋汰埋汰这些人。 他们要是把车丢了,回去也没法交代,闹大了上面也不好欠下面的钱不是。 重要的是,秦淮茹仗着她是女人,不接靳良才的茬儿,也不认工作组的章,死活就要钱。 他们要撤离的时间很紧迫,就怕出不去轧钢厂的大门,怎么可能在招待所耽误呢。 不说轧钢厂领导对他们有意见,就是那些被他们忽悠了的人也饶不了他们啊。 他们来轧钢厂以后做的事都是得罪人的,可没说做什么好事。 唯一给厂里要了建筑经费,还是走的谷维洁那边,谁记得。 最后靳良才实在是没辙了,跟女人他说不起,跟保卫又斗不起,打了电话,把已经走了的冯道宗又叫回来了。 冯道宗铁青着脸,让随行的总务人员跟招待所结清了所有费用才把车和人带走。 这也就有了中午的笑话,折腾轧钢厂三个月的工作组最后在一个女人的手里栽了,众人听着都很解气。 李学武自然没有怪罪秦淮茹的意思,听张松英说完便笑着示意她去忙。 邝玉生笑的最大声,主要是他受气最多,这会儿张罗着要喝一杯。 李学武点了点他,提醒道:“切勿得意忘形工作组走了,问题可是还在”。 “是啊” 韦再可点头说道:“工作组留下的这一地鸡毛可够收拾的,现在可还没到乐的时候”。 “码的,当初他们来的时候我就说来者不善,哼~” 邝玉生这句埋怨在众人听来有马后炮的嫌疑,可也是在给工作组盖棺定论。 卜芳清微微摇了摇头,道:“事情还得分两面看,他们来也不是就为了捣乱来的,事出有因,事出多因吧”。 “确实” 韦再可点了点头,说道:“从一开始的帮扶,到后来的怀疑,最后发展成对立和争权,实在是不好说什么”。 “有什么不好说的” 邝玉生撇嘴道:“一群没头苍蝇,来的时候心里没根,做事的时候心里没德,走的时候兜儿里没功”。 “呵呵,吃菜”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邝玉生,没叫他再继续往下说。 卜芳清也跟着笑了笑,说道:“我倒是觉得他们来这一场,给咱们的基层带了一股新的风气,整肃了纪律,锻炼了队伍,不都算是错误”。 这话要是这么说,当然也是对的,事物都有两面性,李学武很赞同卜清芳的观点。 无论工作组的出发点是什么,轧钢厂确实是在一轮轮的检查工作中发现了问题,也处理了问题。 当然了,在思想上不能说谁对谁错,上面都不知道对错呢,下面就更不清楚了。 现在大家考虑的不是工作组的问题了,而是工作组离开后留下的权利空白由谁来填补。 工作组在这边工作了这么长时间,对轧钢厂的影响力自然是存在的。 今天工作组要走,杨元松和杨凤山就真的不知道嘛? 怎么可能! 为什么没有拦着,因为工作组已经散了,拦着这些人又有什么用。 现在要做的是补全这一部分的影响力,消除掉前期的影响,纠正错误线路,重新带领轧钢厂走上正轨。 那工作组又留下了什么呢? 以东风和红旗为主的变革探索队伍,持怀疑和否定态度的工人基础,在大学习、大讨论活动中的右向意见。 更直接的就是最近一段时间由他们影响而产生的纠察队和宣传队,还有对厂长的针对。 李学武不相信红旗那些人会放过杨凤山,更不相信正在整顿整合东风的张国祁会站出来保护杨凤山。 所以轧钢厂的风声并没有停,只不过是倒下了一个,又要站起来一个。 自古以来,人类对权力和思想的争端一直都没有停止过,百家争鸣、焚书坑儒、法家当道、无为而治、独尊儒术…… 哪一次思想的碰撞不会出现火花和毁灭? 如果说必须有人为思想争端而付出生命的话,李学武是不愿意的。 所以他极力避免自己陷入到这种竞争之中,他不需要为某个思想背书,更不想为某个信念付出生命。 繁华落尽都是虚无,烟花散尽都是臭味。 那什么是香的? 张松英的身上不知道为什么香香的。 饭后众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往办公楼走,而是互相说笑着往招待所去了。 饭桌上李学武已经跟张松英预定了几张游泳票,今天多云,露天游泳馆不太晒,所以正适合去消暑。 招待所这边已经帮几人开好了换衣服和临时休息的房间,各自换好了衣服便往游泳池去了。 还是那个位置,差不多还是这几个人,坐在岸边上闲聊片刻,各自找了个合适的位置下池子泡了泡。 对韦再可他们来说自然是泡,让他们游几圈也是可以的,但就是嫌累得慌。 卜清芳是女同志,可身手不凡,能在水里跟李学武比划一阵。 可能只有在比拼体力的时候他们才会注意到李学武是年轻人,而他们已经是前浪了。 “不行了,体力跟不上了” 苟自荣笑着摆了摆手,由着岸边的毕毓鼎拉了一把上了台子。 “还得是年轻人啊,活力四射,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一般”。 说着话羡慕地看了看在游泳池里正在比赛的几人,有李学武,也有厂里的年轻人。 刚才是李学武主动邀请这些年轻人一起玩的,赢了的请客喝汽水,输了的自然是去跑道儿。 这种比法很有意思,既满足了比赛的趣味,也包容了参与者的囊中羞涩。 李学武的身体哪都长,胳膊长腿长,最适合游泳了。 也不要求什么姿势,只要最先游完两圈就算赢,二十多米长的游泳池里扑腾着好多大鱼。 苟自荣说了一句,回头看向站在一边的毕毓鼎问道:“怎么没下水?多热啊~” 看着毕毓鼎都没换衣服,只是穿了休闲半截袖和短裤过来的,还以为他里面穿的是泳衣呢。 毕毓鼎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昨晚把腰扭了,我怕下去了上不来”。 “呵呵,男人就是累啊~” 苟自荣很是理解地笑了笑,跟毕毓鼎开了个玩笑,两人走到遮阳棚下面坐了。 这边早有服务员给准备好了水果和茶水,两人就着冷与热就聊了起来。 “贸易列车是不是要回来了?” 苟自荣叠着腿,端着茶杯问了毕毓鼎一句,这是两人之间的共同话题。 毕毓鼎点了点头,道:“周日吧,已经很赶了,过津门还要停一下”。 说着话从游泳池里把视线收了回来,看向苟自荣解释道:“你知道的,货运的要求比较特殊,去水产公司一进一出就又算一个计划”。 “喔!!!!!” 他们正说着,游泳池那边响起了欢呼声,李学武手扶着泳池边上,对着欢呼的众人摆着手,显然是他赢了这场比赛。 苟自荣笑了笑,同毕毓鼎一起给那边打招呼的李学武鼓了鼓掌。 “我是不懂调度的,问一句也是算计着时间” 说着话看了毕毓鼎一眼,轻声说道:“毕竟现在的形势很特殊”。 毕毓鼎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道:“你是说……?” “嗯” 苟自荣的表情并没有刚才的那么欢喜,而是隐隐有些担忧。 “如果掌控不住,这么大的利益放在眼前,任何小小的失误都有可能引起大的问题”。 毕毓鼎在心里思考着苟自荣所说的话,眼神又不自觉地看向了泳池边上正给服务员说话的李学武。 “如果,我是说如果” 想了片刻,毕毓鼎又看向苟自荣说道:“如果出了问题,那应该怎么办?” “这得分怎么看了” 苟自荣的年岁不小了,在销售处的岗位上本来是打算养老的,毕竟这个处室以前可不是热门。 谁能想到呢,退隐江湖的心又被那小年轻的给勾搭活泛起来了。 “如果单独论,那在火车上出的问题就是你的,下了火车出的问题就是后勤的,卖的时候出了问题就是我的” 苟自荣喝了一口茶,瞥了游泳池一眼,继续说道:“如果统筹来看,那这件事无论在哪发生,都是李副厂长的”。 “所以……” 毕毓鼎皱着眉头看向苟自荣,他不知道接下来的话应该怎么说了。 苟自荣却是摇了摇头,微微眯着眼睛,看向了泳池里又一轮的比赛,嘴里念叨着说道:“这件事得跟李处长谈”。 毕毓鼎的眼睛也眯了起来,跟着苟自荣一起看向了泳池里。 他好像有点明白了,苟自荣说的是贸易的事,可也不全是。 三个部门涉及到的人和利益太多了,什么单独看,什么整体看,又说李副厂长,最后落在李学武这。 毕毓鼎是专业人才,干了一辈子的调度了,不能说他是正治250,可也达不到活学活用的地步。 “聊什么呢!” 两人沉默的时候夏中全也从泳池里爬上来了,坐在台子上缓了两气便进了遮阳棚。 刚才看见毕毓鼎两人是在说着话的,这会儿怎么又不说了? 苟自荣跟毕毓鼎对视了一眼,随后笑了笑,对着夏中全问道:“说你们弄出来的改装车呢,很好卖”。 “呵呵,还行吧” 夏中全吹了一口茶杯里的茶叶,眼皮耷拉着,他才不信这条老苟的话呢,滑头的很。 苟自荣见他如此也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在意他的态度,反而是说起了这次贸易中货物的销售情况。 “汽车是卖的最好的,到了边疆就都被开走了,价格比重最高,受卖程度最好” “比农用工具都好?” 夏中全并不负责贸易,更不负责直接生产,所以对这个还真就没了解过。 拿起桌上的烟盒叼了一根点燃了,看向苟自荣说道:“我还以为那边都是不毛之地呢”。 “刻板印象” 苟自荣笑了笑,说道:“虽然地广人稀,但不也恰恰说明了那边正是需求市场嘛,很适合贸易”。 “但这是建立在咱们有运输渠道的基础上” 夏中全用夹着烟的那只手示意了身边的毕毓鼎说道:“你该想一想如果毕处长没有运输计划可以用了应该怎么办”。 说着话示意了从泳池里爬上来的邝玉生说道:“老邝他们可不会等你的销售,他们的机器不停,产品不断地制造出来,你的脚步跟不上就要出现产品积压了”。 “这当然是个问题” 苟自荣点了点头,示意了毕毓鼎说道:“调度那边已经跟京城车站合作了,我想这种压力会有所缓解”。 “当然了,这不能指望人家给咱们保证什么问题” 苟自荣也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微微眯着眼睛说道:“张副主任回来的时候说越州那边的办事处已经开始筹备了,津门这边……” 说着话他有些不确定地用大拇指刮了刮自己的下巴,随后摇了摇头,道:“必须得请李副厂长去一趟津门了,咱们得用渔业的码头”。 这当然是重点了,李学武为什么要拉着李怀德一定要把津门水产公司搞下来啊,因为津门水产公司有码头,也有仓库啊。 从京城轧钢厂到津门水产公司的码头才多远,只要达成合作,就可以使用对方的仓库和码头,付出的无非就是贸易商品罢了。 一条冰冻列车绝对够这条线上的几个点吃的,钢城、乌城、津门,越州最好还是走水路,因为运费太高了。 这一次去越州还是京城火车站给走的计划,这种机会不多的,可不能这么用。 去往乌城方向的计划倒是很方便,因为乌城方向的线路刚刚开通,缺少运输任务和计划。 往那边发车是很容易的,占用的无非就是轧钢厂自己的计划,再跟京城火车站沟通就可以了。 “不太容易了” 夏中全微微摇头道:“李副厂长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离开厂里了,所以你的计划得仔细想想了”。 遮阳棚下的几人听见夏中全的话均是沉默了下来,他们怎么能不知道李副厂长最近不会离开京城呢,如果有可能,李副厂长恨不得住在轧钢厂里。 形势的突然变化不仅仅给工作组造成了致命打击,还给轧钢厂各部门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今天众人约在一起可不是为了游泳的,更不是为了看李学武在他们面前表现年轻优势的。 等人上来的差不多了,邝玉生冲着泳池里的李学武挥了挥手,扬了扬手里的香烟。 李学武一个猛子扎下去,直接游到了靠近遮阳棚的泳池边上。 也没用几人拉他,手撑着台子便蹿了上来。 服务员小金将李学武的浴巾拿在了手里,等李学武上岸后第一时间就给他披上了。 邝玉生笑着逗了小金几句,惹得小金一阵嬉笑。 “我的汽水呢!?” 李学武冲着那边分了汽水喝的小年轻们笑骂了几句,惹得那些人笑了起来,甩了甩手上的水,站起身往遮阳棚下面走了过去。 第188章 狗急了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88章狗急了“你跟这些小年轻的还真能说得来!” 丁自贵笑着说了李学武一句,眼神撇向的却是泳池那边的嬉闹场面。 李学武抖了抖浴巾,把身上的水扫了扫,这大热天的带着水珠保准凉着。 “逗着玩呗~” 说着话的工夫坐在了夏中全的身边,摆摆手拒绝了邝玉生要甩过来的香烟,端了茶水喝了一口。 “嗯嗯,这茶好” 李学武对着小金点了点头,道:“你们招待所什么时候换新茶了?” “供销社那边给的” 小金笑了笑说道:“彪哥上次来跟秦所长说的,说是能帮着跟供销社那边协调更多的货”。 “靠,这小子都把人情维护到这边来~” 李学武笑骂了一句,逗着小金道:“回头跟你彪哥说说,让他给伱介绍个对象”。 “净骗人~” 小金捂嘴笑了笑,见几位领导都看着她便有些不好意思了,示意了招待所那边一下便小跑着走了。 韦再可笑着看了看小金的背影,对着众人笑道:“这小姑娘倒是纯粹的很~” “呵呵~” 众人轻笑一阵,又把视线放回到了桌上,这只是个小插曲,他们都知道李学武是故意清场呢。 他们往这边来游泳自然是想找个说话的地方,虽然坐在这里也很让人怀疑他们聚在一起商量什么,可总比去招待所开个会议室强吧。 都喜欢游泳,聚在一起聊聊天总能说得过去吧。 工作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只要能说的过去,其他人可能并不在乎你们是在哪儿说的,怎么说的。 这边坐着的人都是相处时间不短的了,彼此都有了个了解和最基本的信任,圈子就这么大,能说话的人也就这么多。 刚才他们聊什么李学武不用想也能知道个大概,无非就是进一步还是退一步的问题。 李学武就着韦再可的话开门见山地说道:“有的时候难得纯粹,可太纯粹了容易被欺负”。 他说的自然不是小金一门心思想找个好对象结婚的事,而是在点轧钢厂前一阶段所实施的政策。 面对下来的工作组轧钢厂这些管理层都显得很是谦虚本分,就很容易给人一个好欺负的形象。 结果怎么样? 人家在你这作妖了半天,又拉了一泼*走,够恶心人的。 韦再可等人笑容逐渐收敛,知道李学武有话要说,便都认真了起来,听着李学武把话往下说。 “今天走的是工作组,明天可能还来个工作处,后天再来个工作办,是不是一直得这么纯粹下去啊?” 李学武将手里的茶杯放在了茶几上,声音有些疲惫,是刚才在水里扑腾的。 但喝了几口茶,水分已经补充了上来,眼神依旧锐利地扫了众人一眼,道:“我看再这么纯粹下去,明天咱们就能在清洁队聚会了”。 “呵呵呵~” 众人发出一阵会意的笑声,笑的有些无奈,却又有些意外。 李学武以前可是不会说的这么透彻的,对待问题也是保留的多,表达的少。 今天这是怎么了? “今天上午邝处长还跟我抱怨来着” 李学武点了点邝玉生的方向,同时对着众人说道:“说被动挨打的滋味不好受,说干工作也没有这么委屈的”。 “我跟邝处长说,打人不一定是坏事” 说着话,李学武端起茶杯面带笑容地鬼扯道:“好人打坏人,活该;坏人打好人,好人光荣;好人打了好人是误会,不打不相识”。 “但是!”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一边放下茶杯一边说道:“以后不要再打人了”。 “靠~” “哈哈哈~” 众人再次大笑了起来,这话可不是李学武说的,而是那位说的,昨天展览馆那边开中学生代表大会时就提到了这一句。 新闻也报了这个,重点还把打人有道理给曲解了,形成了一种放任的理由。 李学武引用在了这里颇为有种滑稽感,也让众人思考了起来。 现在的环境已经恶劣到一定程度了,这还是因为轧钢厂有墙隔着,如果没有轧钢厂这道墙,是不是也会出现打人事件? 他们能忍受大辩论,可忍受不了大鞭抡。 李学武顿了一下,给了众人思考的时间,这才又继续说道:“相信各位也都发现了,无论是东风亦或者是红旗,都有组织纠察队和宣传队的意向,这是很危险的信号”。 “确实” 邝玉生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茶杯皱眉道:“生产管理处对这一点很头疼,蔓延开来一定是个不稳定因素”。 其他人或多或少的也都有所发现,所以邝玉生说了,他们也便都点头认可了李学武的话。 李学武靠坐在藤椅上,扫了一眼众人问道:“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他们是部门负责人,这一文一武两个队伍拉起来就不好解散了,到时候文的对谁,武的对谁? “来硬的没有用” 李学武看邝玉生要开口说话,摆了摆手道:“现在这种形势就是一锅滚烫的热油,你往里浇水管用吗?” “那怎么办?” 邝玉生倚在藤椅扶手上的大手挥了挥说道:“生产管理处的管辖范围大,人数最多,一点点小问题都会被无限放大”。 “先下手为强!” 李学武语气坚定地回答了众人心中的疑惑,见众人看过来,表情微妙地说道:“他们不是要组织纠察队嘛,那咱们也组织,还要先组织,最好是一会儿回去就组织”。 “宣传队也是一样” 李学武挑了挑眉头道:“相信宣传处下发的文件你们都收到了,这是个机会,谷副书记那边自然是要支持大家的,在宣传这一块不难打开局面”。 众人的表情跟李学武一样的微妙了起来,大家对视了一眼,好像都找到了破解问题的答案。 韦再可搓了搓下巴,笑着说道:“这一招可真绝,各个单位组建的纠察队连在一处就形成了一张大网,彼此兼顾照应,把一切突出问题都扣在了网里”。 “重点在于控制啊” 卜清芳是女同志,这会儿穿的是浴袍,手里跟他们男人一样夹着香烟,在韦再可说完后弹了弹烟灰道:“我说宣传要比纠察好你们不会不同意吧?” “呵呵呵~” 夏中全跟着众人笑了笑,挠了挠有些秃顶的头发说道:“控制加引导,把问题和矛盾逐个击破和解决,不让其形成集结态势,自然少有冲突”。 李学武听着他们说,端着茶杯品着茶,接下来要做什么他们自然清楚的很。 似是宣传处和谠组部这样部门自然不用费那个事,他们本身就是机关单位,没有那么多的人,自然就没有那么多的事。 技术处和生产管理处这样的生产单位是要做工作的,李学武跟邝玉生聊过了,其他人却是还没说。 今天也是借这个机会推动谷维洁接下来的动作,以及给李怀德要做的事做个铺垫。 于德才坐的位置离李学武有点远,已经到边缘了,若不是他以前跟李学武的,恐怕都没有资格坐在这边。 后勤处冯行可来了,是追着他们来的,上次冯行可就想找机会融入到他们这个圈子里,可被王敬章给影响了。 今天也是刚吃了饭,冯行可“碰巧”遇见,说笑了两句便加入了进来。 李学武的这个圈子自然是没有边界的,更不会设置什么门槛。 但是谁能来,谁不能来他们自己清楚的很。 如果在以前,李学武是绝对不会拉这么多人一起聚会的,即便是中午一起坐一坐都不行。 现在不一样了,上面的问题比较突出,下面要是再矛盾重重,那就不用干工作了。 李怀德是支持李学武扩展在中层干部中的影响力的,杨凤山对于李学武这么做有另一层看法,并没有在这件事上说什么。 徐斯年也是这个圈子的常客,今天还是因为工作组“跑路”,他去收拾烂摊子才没赶上的,不然准在这边坐着。 生产管理处、技术处、销售处、后勤处、服务处等等,都是生产和劳动大处,人多事情杂,李学武给他们点的这个问题是很棘手的,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们就得充当救火队员的角色了。 以前可以站在一边看热闹,那是因为有人在挑事,他们不能下场表态。 现在没有这些问题了,跟厂领导的目的是一样的,众人得保证自己的那摊子不会出问题。 中午散伙后,夏中全留在了最后同李学武一起往回走,他岁数比李学武大两轮都快有了,自然没李学武的体力好,这会儿走的慢悠悠的。 “你说的话我想了想,宣传队好说,找些年轻人,爱跳爱动的就合适了,这纠察……” “怎么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笑着看了看夏中全,说道:“有什么好为难的,找有家有室的,岁数三十多的,有意评优评先的,别说这玩意儿你手里没有,几张奖状的事嘛”。 夏中全无语地看了看李学武,他只觉得李学武是个混蛋。 评优评先在李学武的嘴里成了可以诱惑人做事的筹码,也成了管理者钓鱼的诱饵,说的这么不值钱。 这个时候对待优秀和荣誉是很看重的,国内的工业体系学的毛子,人家早进入工业化了,商品供应和物质文化生活已经高度发达了。 可是国内想要完成工业化就得付出这种激励手段,相比于物质奖励,国内的生产水平和生产力实在是跟不上。 怎么办? 那就重视荣誉,把人们对荣誉的认同感培养出来,哪怕是珍惜一个零件,也都能说出花来。 谁为了保护公物和财产安全谁就是可以学习的榜样,大家心目中的先进,用奖状,用搪瓷缸子,用毛巾、背心等等简单的商品印上荣誉的标语,就成了珍贵的激励了。 这种惠而不费的东西李学武自然舍得,真要是能把问题解决了,李学武愿意为技术处提供一百张奖状,就像后世幼儿园那样,每个小朋友都能获得一张。 哪怕是天天来睡大觉的都能获得一张“最佳睡手奖”。 “我有想过十年、二十年后你接班时轧钢厂的场景” 夏中全好笑地点了点李学武,道:“那一定是个辉煌的时期”。 “谢谢,祝你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看我进步” 李学武嘴角扯了扯,就像夏中全扯淡一样,嘴里的屁磕儿来的可方便了。 逗了夏中全一句,李学武又挑眉问道:“我说,夏大处长,咱这发动机啥时候才能下线啊?你可知道咱们扔里的钱都能堆成十个发动机了”。 “快了快了” 夏中全摆了摆手说道:“你没看我现在废寝忘食的就琢磨这个呢嘛,休要聒噪”。 “好!” 李学武歪了歪嘴唇说道:“现在嫌我烦了是吧,等你再要钱的”。 “哎!说到钱了~” 夏中全一扒拉李学武,道:“我说,变速箱的项目可上马了,这研究经费是不是得多加一点了,我这边可是按你的意思加快加班加点的工作呢”。 “加,没问题” 李学武拍了拍夏中全的胳膊,道:“你要钱我就给,可咱们得说好了,年前我要是看不到样车,这笔钱你就得帮我赚出来”。 “好么,你是土匪啊!” 夏中全好笑地逗了李学武一句,随后点了点头说道:“年前嘛,样车一定是没有问题的”。 说完又挑眉问道:“生产放在哪儿?真要去钢城?” “不然呢?” 李学武无奈地说道:“几千个零部件,你真的觉得咱们能全部自产?” 说完又拍了拍夏中全的胳膊道:“在钢城,有炼钢厂可以组建发动机和变速箱生产车间,特种钢材随时供应”。 “车架也可以咱们自己生产,剩下的零部件可以从一七厂和京城汽车厂等兄弟单位采购,回来组装就是了,这才是最优解决方案”。 “我理解,我理解” 夏中全点了点头,好像在努力跟上李学武的节奏和思考方向,就像他现在跟李学武走在一起一样。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说道:“一七厂造车自己生产各种零部件那是因为他们没得选择,背负的也是民族的希望和正治任务”。 “咱们是不一样的” 李学武看向夏中全问道:“你确定知道咱们的目的嘛?” “利润最大化嘛” 夏中全点了点头说道:“我懂,我理解,你说的确实是对的,我吃个鸡蛋总不能自己养一只鸡,对吧?” “完全正确!” 李学武点赞道:“你只要确定需要鸡蛋就行了,一颗螺丝看着不起眼,可要是自己生产就需要很大的成本,采购就不一样了”。 “咱们先把其他兄弟厂正在生产的零件,且是咱们能用到的零件划出来,再把能替换的零钱修改一下归到能正常采购那一项” “剩下的要看一下生产需要和成本,咱们自己现有生产能力的那就自己生产,不能生产的再委托给一七厂也好,京城汽车厂也好” 李学武点了点夏中全说道:“工艺流程我就不乱指挥了,但你要做好流水线的设计工作,这是关系到咱们这个项目成败的关键”。 夏中全觉得自己跟李学武谈完身上的压力更重了,本来是想跟李学武唠叨唠叨减轻一些压力的。 下次再也不跟李学武谈工作了。 虽然这小子不懂技术,也不懂生产业务,但他真的懂管理,懂用人之道。 太可怕了! “发动机生产放在钢城,变速箱和车架也是,那组装呢?” 夏中全看向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也在钢城?” “对,虽然钢城有很多不方便,但有一样” 李学武看着夏中全歪了歪脑袋,笑着道:“地多人便宜”。 “啥?” 夏中全狐疑地看了看李学武,他怀疑自己听错了,这是资本家才会说的话吧。 李学武好笑地示意了楼上,表示自己要上楼了不过在上楼前对着夏中全解释了自己这句话的缘由。 “在钢城要一块地可比在京城要地方便,流水线可不需要专门培养的工人,有手就行” 说完跟站在二楼的夏中全挑了挑眉毛,一边往三楼走,一边说道:“你不觉得京城里的年轻人太多了嘛,闹得慌,去钢城流水线打螺丝正合适”。 夏中全无语地站在二楼楼梯拐角处,看着上楼消失不见的李学武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人真是算无遗策的绝世鬼才? 李学武把汽车工业放在钢城还有个目的他也知道,因为董文学在钢城,未来李学武也是要去钢城的,他有这个算计自然是正常的。 但他没想到李学武把下下一步的铺垫都准备好了,人事问题就像滚雪球,厂里的职工这么能生,以后招工的压力会越来越大。 怎么办? 如果都堆在京城,那这些人会不断的给轧钢厂造成压力。 李学武现在计划的汽车生产工业刚才已经说了,不需要多么聪明的脑瓜,更不需要专业的技术,有基本的动手能力就行。 打螺丝的不会去干安车轮的工作,上玻璃的不用干贴胶条的业务,流水线上的工位会把人培养成机器,只要做一件事就行了。 这个时候也是有流水线作业的,但基本上都在轻工业,因为重工业对流水线的设计和制造要求比较高。 他给李学武保证的年前见到样车,可没保证年前就能把流水线给他设计出来,这是个大活儿。 流水线他是不陌生的,五六年就已经开始在用了,轧钢厂这边在为京城拖拉机厂生产履带,该项目的生产车间就是个流水作业车间。 汽车当然没有拖拉机履带那么的结构简单,所以设计起来也是很复杂的,整条线路都需要他一个工位一个工位的去做,一个工艺一个工艺的去设计。 包括在样车生产过程中他就得做出一个计划来了,以便在样车组装过程中检验他的设计程序是否合格。 一条汽车生产线需要上千人合作,三班倒就是三千多人,完全符合李学武所说的那个计划。 轧钢厂不是工人多嘛,工人子女多嘛,等着进厂的人再多,直接给你拉到钢城去。 进厂嘛? 进厂你就要服从分配和安排,你就要承担分配到钢城的条件,承受远离家乡的客观事实。 这在心理上是对那些着急安排自己子女就业工人的一种影响和干预,更是解决轧钢厂紧迫人事安排的良方。 你要说这个方法是不是一劳永逸的,那当然不是了,建厂的速度永远撵不上工人生孩子的速度。 可只要炼钢厂那边的生产基地建设起来了,并且保持正发展的速度,那就是一个改善用工条件的好地方。 分流轧钢厂工人也是一大优秀选择,夏中全可以预见李学武的未来了。 他刚才还玩笑说看见了李学武当家做主那天的辉煌,没想到李学武真给他看了看未来辉煌的一角。 —— “啊~呼~” 张松英长出了一口气,好像灵魂出窍后又魂归附体了一般,半晌才回过来神。 转头看了看依靠在床头的男人,只觉得这一刻自己拥有了全世界一般。 李学武转头看了看满眼小星星的女人,笑着说道:“你再不清醒我都想着是不是要带你去厂医院了”。 “嗯~~~” 张松英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推李学武,可没想到推的不是地方,差点擦枪走火。 中午的时间不多,在游泳池那边耗费了一个多小时,下午这会儿李学武可不好太晚回去。 虽然还是在厂里,但难免的会有工作找到自己,晚上班一两个小时没关系,可不能不出现。 “换一套衣服吧” 张松英见李学武起身自己也跟着起来了,拿了浴巾跟着李学武去了卫生间,快速地帮李学武洗了洗,然后又忙着从衣柜里帮他找衣服。 “上次去逛街,商场里有新样式的的短袖,我看了看,买了布料回来自己做的” 说着话将一件收腰带领的卡其色短袖地给了李学武,同时还给李学武找了平日里常穿的黑色裤子。 “好像是制服啊” 李学武接过衣服穿上试了试,样式好像自己那件飞行服,只不过这是短袖的,那件是长袖的。 张松英却是一边帮李学武穿着皮带,一边解释道:“你没去商场里转,现在好多柜台都在卖制服类改的衣服”。 解释完便将裤子递给了李学武,看他穿好后又帮着整理上衣的领子。 “他们卖的那个还没我自己做的这个好呢,特意买的透气布料,领口和袖口我都加了支撑好的料子,穿起来显得精神”。 一边说着,一边退后了几步,打量了李学武一下笑着说道:“他们卖的那个不是收腰的,是掖在裤子里的,腰上不透气,看着怪难受的”。 李学武只觉得这个时候的衣服样式翻来覆去的就这么几样,女式的还多一些领子,男士的逃不出制服标志去。 不过这件衣服穿着倒是跟衬衫不同,没那么板正了,后背和肩膀有了活动的空间,空调吹下来的风都能感受得道。 他的衣服来源无外乎就这么几个,以前于丽和秦淮茹都给他做衣服,娄姐时不时的也给准备。 但现在基本上她们几个都不帮他做衣服了,唯独张松英还在坚持,她的好多布料票都花在了李学武的身上。 只要是见到什么新鲜样式的衣服她都想着给李学武准备一件,穿不穿的无所谓,但别人有的,李学武的衣柜里必须得有。 李学武弯腰自己穿了袜子,直起身子的时候伸手拍了拍张松英的屁股,示意她赶紧收拾自己去,这会儿她还只围了一条浴巾呢,净忙活他了。 “天热,秦淮茹在楼下呢,我晚一会儿再去上班,得补个觉” 张松英见李学武拾掇好了,笑着帮他理了理头发,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她的表情,好像不把自己收拾的立整的她就不让自己出门似的。 “上次的肉罐头吃完了吧,我再给你掏噔些啊?” 李学武伸手捏了捏张松英的笑脸,一边往出走一边问了一句。 张松英却是没想着送他出门,怕有人看见,不过嘴里却是回道:“快别费事了,我真吃腻了,现在只想吃点清淡的”。 李学武走到门边上握住了门把手,转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女人,挑眉问道:“比如刚才那样的?” “去你的!”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出了门,留下的是一抹异样风情。 中午刚跟那几人说完厂里的形势还不容乐观,下午李学武刚回到办公室就收到了孙健的汇报: 张国祁要求青年突击队作为带头人,配合谠委谠组部和宣传部分别前往各部门、车间指导建设工纠队,以及组织选拔、筹备宣传队员。 这速度也太快了,李学武不由得往主办公楼的方向看了看。 杨元松的态度变化快,李怀德出手速度也快,张国祁相应执行的也很快。 看样子李怀德是在杨元松的默许下配合谠委掌控工纠和宣传的业务了。 这可真是…… 那边杨凤山还在承受着红旗等几方的压力,这边杨元松就已经在干预他的影响力了。 不得不说,杨元松真是掌控局面的一把好手,主打的就是一个平衡和妥协。 要不说每次李副厂长支麻将局都叫上杨书记呢,买卖不成仁义在啊,两人都是推拉游戏的好手,惺惺相惜了都。 别想了,李学武绝对不会用英雄所见略同这句来形容他们的,没用臭味相投就已经很客气了。 可能是因为中午李学武说的那一番话起了作用,张国祁接了青年突击队背后有李学武的的势力,将这一工作开展的很快,基本上抢占了一文一武两个主要资源。 这么做是李学武主动建议和推进的,主要还是为了下一阶段的局面掌控。 当然了此时想要掌控局面必须通过适当的虚与委蛇和特殊手段,这在实际操作中一定会脏了手,湿了鞋。 李学武可不愿意自己身上沾染了这些东西,所以青年突击队要钱可以,要他给背书可不成。 “给张副主任说一下,李副厂长那边我已经沟通过了,青年突击队以后的行动不用跟保卫处协调了,全凭他做主” 快刀斩乱麻,接下来的一个月是疯狂的,也是不受控的,李学武不觉得自己能掌控青年突击队完成必要效果后还能保持纯洁。 但下一阶段一文一武两个组织又是掌控轧钢厂并且维持轧钢厂平稳的必要条件。 如果没有下个月的经历也就不会有以后的局面,所以这是个选择题,参与,或者退出。 李学武选择了退出,把这个既“风光”又“光荣”的任务交给早就选定的张国祁来完成。 凭什么李怀德能把老张当工具人李学武就不能? 都姓李,李学武比李怀德还要靠谱呢。 至少李怀德是用完了就甩那种人,李学武却不是,他在用的时候还给了正面激励和鼓励呢。 下午还没下班,张国祁便拎着两盒茶叶找到李学武这边了。 李学武也是见着他拎了东西来直接就“翻脸”了。 “你拿我当什么人了?!” “你拿咱们之间的关系当什么了?!” “我跟你是级阶兄弟你拿这玩意儿来磕碜我?!” “不是……不是!你听我说!” 张国祁被李学武说的真是有些臊不开脸了,拉着李学武赶紧坐在了沙发上,同时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沙器之。 再转头看向李学武不满的神情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你看你,啥怂脾气,老哥这不是有了嘛,没有你跟我要我也不给你”。 说完对着还尴尬地站在一边的沙器之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帮李学武收了东西。 “你有是有的,咱们哥们可不兴来这个”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在批评张国祁,真一副拿张国祁当哥们的模样。 张国祁自然很受感动,这个时候对朋友的关系看得极为重,可不是后世借你钱不还的那种朋友,是能托付家庭的那种。 “是是是,我这不也没说别的嘛” 张国祁笑了笑说道:“这次出差跟越州掏噔的好茶叶,当时人多不方便给你,回来后又忙了一气儿,这不是刚倒出时间来就给你送来了嘛”。 “尝尝,老哥的心意” 说着话对已经松了表情的李学武点了点头,随后再次给沙器之示意了一下。 沙器之也见到领导同意了,这才往茶柜那边放好了茶叶,同时端了两杯茶过来。 等沙器之出门后,张国祁这才感慨着说道:“都说疾风知劲草,烈火见真金,我老张经此一事算是看透了,也看明白了许多”。 说着话端了茶杯喝了一口茶,看向李学武说道:“以前老哥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兄弟你多担待着”。 “这又说的啥话!”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叠着腿靠坐在沙发上,看着张国祁说道:“我怎么听不懂了呢?” “呵呵呵~” 张国祁才不信李学武听不懂呢,不过李学武这两次确实是在出手帮助他,真的是将他从深渊里拉了出来。 且不去提李学武这么做的目的,单单就两人之间的关系,他也觉得应该感谢李学武。 至少他现在没感觉出来李学武是在害他,或者是在利用他。 当初他被免职的时候是李学武设宴鼓励他,再聚会的时候是李学武真诚待他,有机会了又是在李怀德面前保他。 这一次去越州实在是轻松,里面还有李学武的帮助和扶持,可以说是李学武把他撑到了今天的这个位置。 回来后要人给人,要钱给钱,真就无私地支持他重新走回到了台前。 而李学武呢,一没跟他表功,二没跟他要情,平静的好像什么都没做一样。 回来的这两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来巴结他,奉承他这个轧钢厂重要力量掌控者。 可这些人里没有李学武,更不存在李学武的人来找他帮忙。 本来他是想把青年突击队还给保卫处的,可这个队伍用起来极为顺手,可谓是专业中的专业,进步中的进步。 战斗力极为凶悍,有保卫处的优秀作风,还有进步思想的强力武装,是帮助他快速掌控东风的重要支撑。 他舍不得这个队伍,所以跟保卫处协调使用青年突击队配合指导各单位建设工纠队的机会来培养自己的人。 没想到啊,李学武却是一步到位,直接将青年突击队划拨给了他使用。 这是多么无私的级阶感情啊,就算是现在李学武跟他要求点什么也不过分的啊。 “老兄这一次东山再起实在是不易,多亏有兄弟照拂,我这……” “哎~” 李学武摆了摆手,说道:“咱们不说这个,都是干工作,帮你也不能帮别人不是!” 这话却是点了将青年突击队交给张国祁的意义,但他又把话往回拉了拉,道:“不过有些事你得注意一下”。 张国祁见李学武的神色认真,知道是在说正经事,便也正色了表情,听着李学武往下说。 “现在的形势变化速度不用我说你也清楚,今天在做的不等于明天一定对” 李学武轻轻敲了敲沙发扶手,看着张国祁提醒道:“今天的是个人明天有可能就是鬼了,万事自己多思量,小心为上”。 “我明白了” 张国祁眉头微微皱着,李学武的这句话是警醒之言,也是肺腑之言,他自然理解。 要说李学武帮他,他很感激,但听见李学武说了这句话,他是真的能感受到李学武的真诚。 如果不是关系亲近,谁又会在他春风得意的时候跟他说这样泼凉水的话呢。 其实下了火车跟领导们谈话结束后他就在想这里面的关系和危险了。 凭什么是他来做这件事啊,凭什么要用他来出这个风头啊,又是在李怀德的支持下,他怎么能忘了上次李怀德的无情呢。 送走了张国祁,李学武扫了一眼他带过来的茶叶桶,嘴角微微牵动,迈步回了办公桌后面。 沙器之走进来轻声汇报道:“李副厂长开的会,张副主任还有个任务,是协调其他合作企业的大学习联动工作”。 李学武眉头一跳,这张国祁来这边的目的还真是微妙,李怀德给他“派单”,他又来了自己这边,真当自己是许愿池里的……那啥了?执行任务还来这边求保佑? 码的,这老张也不是个好饼,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动一动都这么小心,真的会按照他的设计步骤走? 不行,得把小鞭子甩起来,不打他不往前走啊! “王敬章干什么呢?” “……” 沙器之很意外的呆了呆,他有点儿跟不上领导的思路了,这说着张副主任呢,怎么拐到王副主任那去了。 “那个……” “怎么?” 李学武看着沙器之犹豫的样子,挑眉问道:“王副主任不会跟着工作组一起撤了吧?” “不是~” 沙器之干笑着回了一句,随后走近了轻声汇报道:“王副主任安排了人蹲杨厂长呢,说是今晚继续开大会”。 “呵~” 李学武冷笑了一声,他已经猜到王敬章为啥死抓着杨凤山不松口了。 “跟保卫科说一下,以接到群众举报为由,严查各部门和车间等场所夜间使用情况,但把七车间让过去不要查”。 “知道了” 沙器之嘴角微微一动,他可知道七车间是东风的根据地,其他地方都管了,七车间不管,可不就是七车间举报的嘛。 保卫处自然不会干预他们的活动,但是夜间使用灯火和场地也是要受到约束的嘛。 保卫查一道,治安查一道,消防查一道,稽查再查一道,不断地干扰,就不信他们的活动能办消停了。 差异化才能显示出不对等的矛盾来,要把王敬章和张国祁往一块堆儿凑,还就得从王敬章要做的事入手。 他要蹲杨凤山,那李学武就得安排张国祁救杨凤山,动用青年突击队不方便了,那接到举报安排检查总行了吧。 王敬章是拿整杨凤山当他维护权威的救命稻草,要是有人干扰他,你说王敬章会不会狗急了咬人? 第189章 干事业最重要的是什么? 四合院之饮食男女正文卷第189章干事业最重要的是什么?“有客人?” “是,姬科长来了” 秦京茹站在门边等着李学武,嘴里回着话,眼神却是瞥了离开的汽车一眼。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准备什么时候回家说这个事?” “什么事?” 秦京茹还兀自愣神,没想明白李学武问的话是什么意思,待反应过来的时候李学武已经进门了。 “那个……” 看着李学武站在院子里侧身回望等着她回答,秦京茹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扭捏地说道:“我还没想好呢”。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行,慢慢想”。 说完便往里面走,走了几步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再次转回身点了点秦京茹说道:“你家里还没想好怎么说可以缓一缓,你姐那边想着什么时候说一下”。 看着李学武又往门厅走了,秦京茹扯了扯嘴角,关了大门后追上了李学武,轻声问道:“我姐问了?” “没,可能还不知道吧” 李学武走上台阶,扫了门廊右侧停靠的摩托车一眼,随口说道:“不过她是认识建昆的,但你得自己去说一下”。 进了门厅,看了正在跟顾延白呼什么的姬卫东一眼,放了手里的包,一边换鞋一边说道:“你姐不白心疼你一回,你得懂这里面的人情世故”。 说教了一句,也没等秦京茹说什么,示意她把自己的包送去楼上,自己则是往沙发这边走了过来。 “什么时候到的?” “没多长时间” 姬卫东坐在长条沙发上,叠着腿,胳臂肘拄在扶手上,手指搓着下巴笑道:“听说你又进步了?” “别跟我说你夜夜笙歌不回家” 李学武一屁股坐在跟顾延正对着的单人沙发上,离姬卫东远远的,嫌他的油腔滑调。 姬卫东倒是不以为意,知道自己这句调侃有些过时了,他媳妇就在保卫处,怎么可能不知道李学武进步了。 “夜夜笙歌没有,日夜操劳倒是真的” 一边说着,一边端了茶几上的茶杯,撇撇嘴喝了一口。 顾延看了两人斗嘴,笑着指了指厨房道:“难得遇见新朋友,我买了鱼,晚上喝点”。 姬卫东笑着点点头,看着顾延起身又指了指李学武问道:“你不知道你姐夫不吃鱼的吗?” “知道啊,不然我不就买肉了嘛~” 顾延头也没回地说了一句,人已经进了餐厅。 这小子很意外的有一手好厨艺,却是不知道跟谁学的,难道在学校是烹饪专业的? “你小舅子挺有意思啊” 姬卫东笑着将手里的茶杯放在了手边,指了指餐厅方向评论了一句。 李学武撇撇嘴,没耐烦地说道:“我瞅你也挺有意思的”。 说完自己动手拿了茶几上的茶具给自己泡了茶,没理会端了茶杯凑过来的姬卫东。 “我说,你不会真的以为债主子都是大爷吧?” 姬卫东好笑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咱们是朋友啊,我来你家里做客了,不能给点欢迎的态度嘛?” “喔~!” 李学武故作惊讶地看了看姬卫东,点头说道:“敢情您还记得欠我钱呢啊~” “这怎么话儿说的!” 姬卫东好委屈地摊了摊手道:“我可是光明正大跟你借的钱,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李学武瞪了瞪眼睛,点头道:“确实,这话说的忒有理”。 手里的动作不停,取了茶几边上的暖瓶倒了热水,示意了姬卫东问道:“瞧您这意思不像是来还钱的,倒像是来借钱的”。 “没那个~!” 姬卫东微微昂着头摆了摆手,很是傲气地说道:“我又不是欠外人的,欠自己朋友的怎么了,我想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 从楼上下来的秦京茹抿着嘴瞥了斗嘴的两人,笑着往餐厅去了。 老太太哄着李姝在卫生间洗澡,天热,这小祖宗跟院里玩了一身汗,沾了一身的土,她得给顾延打下手帮厨。 姬卫东见着李学武家里的小保母进了餐厅,这才弓了弓身子,打量了李学武几眼,问道:“出事了?压力很大?” 李学武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瞥了他一眼,道:“我压力大不大你还不知道?” 反问了姬卫东一句,一边将手里的茶杯放下一边又说道:“你是搞调查的,我身边还有你的人,明知故问了吧”。 “忒没劲~!” 姬卫东扬了扬手,身子靠在了沙发靠背上,侧头看着李学武说道:“这种事在你这还不就是分分钟的事,值得你这么苦大仇深的?” 说完挑了挑眉毛继续问道:“总不会是真的惦记我那点欠款呢吧?~” 李学武没搭理他的调侃,耷拉着眼皮问道:“要走了?” “你怎么知道?” 姬卫东微微一惊,随后打量了李学武问道:“雅婷跟你说的?” “扯” 李学武嘴角抽动,回道:“你要是不走能上我这来?” “哦~原来是这样” 姬卫东自己也是想明白了,笑了笑,说道:“我爸说时机还不成熟,但不能再等时机了,再等下去容易有变化”。 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他是真的很佩服这些人的正治嗅觉,稍稍有点不对了他们都能感受得到。 自己几斤几两他很清楚,占据的天时地利全靠脑子里的记忆,人家这个可是真功夫。 “津门的事呢?” 李学武也没问他什么时候走,反而是问起了先前安排给他的工作。 姬卫东走也是带着任务走的,这边不安排妥当,他走了也没有用。 “已经交代清楚了” 姬卫东掏出烟盒给李学武示意了一下,说道:“津门那边就剩最后的一道卡了,通了,直接联系钢城的船队,那边有我们的人”。 李学武摆了摆手,指了指老太太那屋说道:“我们家禁烟”。 姬卫东叼着香烟微微一愣,随即瞪大眼睛反问道:“认真的?” “你说呢?” 李学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解释道:“一个孩子,一个孕妇,我可不希望我的孩子不健康”。 “靠~” 姬卫东无语地扯了扯嘴角,将嘴角叼着的香烟摘下来塞进了烟盒里。 “我特么也想有个孩子,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了”。 说完语气有些低沉地说道:“我爸那边来的消息说,事情有些麻烦了,他也是没想到形势会变的这么严峻”。 “正常,预料之中” 李学武很淡定地说道:“我从来都是会把事情往最不好的方向使劲的想,所以现在发生什么我都不意外”。 “看来你是对的” 姬卫东坐在沙发上,两个胳膊肘拄在膝盖上,看着李学武认真地问道:“你能保证安全吗?”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很认真地看了看姬卫东,随后点头说道:“至少我能保证你爱人和孩子的安全”。 “如果你真的中了奖的话” 补充完这一句,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想了想,又说道:“近一两年你还是把心思放在事业上吧,消息断不了,但见面总是个问题”。 说着话指了指北方向问道:“知道山上的通讯站吧?” “知道” 姬卫东点点头,用手揉了揉额头说道:“我到了那边以后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建立起稳定的通讯手段,保持联络”。 “嗯,这个是必须的” 李学武抿了抿嘴唇,继续说道:“你带着的那个人帮我盯好了,安全最重要”。 “当然了,人也不能脱离了掌控,无论他在港城见了谁,都不能影响了咱们的后续布置,必要时可以执行手段”。 说完又眯着眼睛看向姬卫东问道:“你知道去了那边以后该怎么做吧?” “知道” 姬卫东点点头,很确认地说道:“计划书我都看过了,演练了几次,保证没问题”。 “那就好” 李学武微微点了点头,问道:“干事业最重要的是什么,知道吧?” 姬卫东微微一愣,不确定地回答道:“安全?” “是人才!” 李学武抹哒了眼皮说道:“我能支援你的人不多,他们会慢慢的渗透过去”。 “娄钰回来后娄晓娥会到港,你在这段时间要把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好,包括我跟姬叔叔先前定下的那些事情”。 “还有!能在那边建立势力的话,尽量掌控一支力量” 李学武嘱咐姬卫东说道:“白的要,黑的也要,黑狗、白狗,都是看家护院的好狗”。 姬卫东见李学武说的有趣,轻声笑了笑,点头表示了同意。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往墙边的柜子里拿了一封信件走了回来。 “这什么?” 姬卫东不知道李学武为啥要递给他一封信,锦囊妙计?还是李学武在那边有熟人啊?! “你到了那边照着地址去找这个人” 李学武声音很轻地讲述了吴老师的情况,随后叮嘱道:“赖家声的情况我不清楚,你确定好了再跟他接触,小心为上”。 “这个人能用?” 姬卫东打量了手里的信件,抬头看向李学武怀疑地说道:“一个男人,在外面的花花世界,跟妻子和孩子可能一辈子都联系不上了……” 说完耸了耸肩膀,撇嘴道:“我可信不过这样的人”。 “……” 李学武怀疑地看了看姬卫东,他是怎么说出这种话来的? “干事业最重要的是什么?” “嗯?又来?” 姬卫东看了看李学武,不知道这小子怎么又问了这个问题,挑眉道:“不是人才嘛~” “是信任!!!” 李学武没好气地说道:“难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嘛?花花世界,我特么还信了你呢!” 说完又点了点沙发扶手道:“都说了让你先观察一下再接触了,如果能联系上,不失为一个助力”。 “你不是专业的经济人才,无法对经济活动起到良好的监督作用,最好有这么一个当地人帮你办事”。 李学武说完又躺靠在了沙发靠背上,眼睛望着天花板呢喃道:“我真是恨透了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姬卫东撇了撇嘴没说话,端了茶杯喝起了茶,李听学武唠叨了这么多,还不是这家伙的控制欲在作祟嘛。 别人不知道,姬卫东可是清楚的很,这小子不想吃一点亏,做什么事都会算计到了极点。 以前两人合作查案如此,在钢城掀人家老巢时也是如此。 这一次去港城,就他看见的李学武给他的那些方案,知道这小子恨不得想把所有的问题都算计到位。 这是徒劳无功的,未来怎么发展谁也不清楚,更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按照他的预想来发生。 姬卫东很理解李学武的这种痛苦,但他是做事的人,执行的也是李学武的计划,两人在未来一定会有一番互相折磨。 好在彼此的关系无论是从感情还是工作上,都已经捆绑的牢牢的了,没有背叛一说。 真正的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将家庭托付给李学武而不是去求其他亲戚,这是姬卫东最好的选择。 当然了,他负责把娄钰带到港城去,并且协助他完成最基本的商业积累和建设工作,时间可能是一个月,也可能是两个月,李学武并没有要求的很严格。 即便是娄钰在港城忙一年他都不担心,因为钱都在他手里呢。 娄钰不回内地,李学武手里的黄金就不会到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那娄钰在港城的活动经费怎么办,筹备公司的钱怎么来? 这就是李学武跟姬卫东所说的,请他父亲把他要求的这些工作按时提供给娄钰。 李学武同姬瑞轩商定,由他作保,请五丰行帮忙筹备港城的公司,一应资金在稍后会还给对方。 同时,李学武保证今年完成航运通港的工作,确保产品能通过航运系统补充到给港城,五丰行要在这条贸易线上吃两成的利润。 相应的,五丰行也将协助李学武在京城的关系筹备合作企业,包括但不限于传统粮油和白酒等食品业,一应的运输都交由东风航运来执行。 因为暂时还没有能力自建港,航运会使用五丰行在港码头。 当然了,既然姬卫东去了,那东风船务的在港合作商就不可能一直是五丰行,一定会有自己的码头。 这个年代,港城正处于经济危机最严重的时候,无论是船务还是码头业务都是最合适抄底的时候。 娄姐到港后主要负责银行和房地产业务的执行及管理,姬卫东则是借助银行的力量,负责港务和船务的发展、管理工作。 姬卫东还要负责房地产业务的开展、护航和执行工作,毕竟他手里有人,帮娄姐摆平业务上的事。 而娄姐则是通过银行监管港务和船务的业务工作,双方互相牵制,监督又有配合,一同完成与五丰行的贸易合作业务。 银行出钱,姬卫东出人,房地产出商铺,京城出商品做代工,五丰行则是负责整条线的合理化工作。 任何不合理的都交给五丰行去处理,两成利润不是白拿的,李学武不把他们进行利益最大化是不会罢休的。 现在看五丰行是在占李学武的便宜,可放长远了看,实际上是李学武在搭便车。 没有人会比李学武更能知道五丰行未来会发展成为怎样的一个庞然大物。 从现在起就开展合作业务,既不依靠,又不疏远,合作共赢,占便宜的是李学武才对。 当然了,他不会站到前台去,一定是把这些合作按在轧钢厂的身上,而李学武只要把五丰行和轧钢厂联系在一起,把他设计的这些东西拿到台面上来,那这次的合作就真的完成了。 一个是服务港城的特殊公司,有沟通内外的能力,另一个是京城的重工业制造厂,正在发展和转型成为包括重工业、轻工业的制造业综合体。 两相合作,共同进步,这是时代和正治赋予它们的使命。 只要能挂上钩,那无论是京城,或者是钢城,甚至是乌城等地,李学武的那些产业都会隐藏在轧钢厂这只大兽的身下。 还是那个要求,在凛冬到来之际,李学武要带着众人做一株小草,深深的把根系扎进土里,让自己低调下来,等待春天的到来。 轧钢厂发展的越大,李学武这株小草就会越渺小,轧钢厂发展的越迅猛,在未来转弯的时候就越会需要他。 今天所有的工作都不是白做的,姬卫东眼里的庸人自扰也只是他跟不上李学武的思路,不了解他最终的目标罢了。 晚饭很丰盛,很显然,顾延说愿意跟姬卫东交朋友不是随便说说的,可能是他在家闲的蛋疼,遇见生人了就想多说一些话,嘴不能闲着。 顾宁坐在餐桌旁,看着拼酒的两人,只觉得还是自己的男人靠谱。 李学武并没有喝酒,用他的话来解释:“小宁有了身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有保持头脑清醒的必要”。 顾延虽然很认同姐姐和姐夫的感情,但他不认同姐夫的小心谨慎。 这姐夫也太恋爱脑了叭! 这才几个月啊,用得着这么小心? 顾宁自然觉得李学武的关心很暖心,也很有责任感,所以顾延说要喝酒,便示意秦京茹给拿了李学武收藏的那些好酒。 李学武看着这俩人喝的直心疼,他拿出来的虽然不能说是特别珍贵的吧,但也是市面上能找到的好酒了。 这座别墅上一任主人显然是个风雅之人,餐厅设计了酒柜,李学武自然不会让它空着,所以掏噔了很多酒摆在里面。 他是不喝的,但摆着看也是好的。 红的,洋的,白的都有,顾宁应该是仔细看过的,不然不能知道哪个柜里的酒最好。 什么?这个年代没有洋酒? 友谊商店都有,怎么可能没有洋酒,你想找洋妞都能找到,何况是洋酒了。 顾延和姬卫东也不是一见如故的那种虚伪兄弟情,只不过是都在李学武这里,算得上是亲戚。 姻亲也是亲,拐了弯的姻亲也是亲,更何况这弯没拐多远,要按老讲儿,两人是能排哥兄弟的,见面也是要问好的。 两人拼酒也都有个度,没往大了整,连带着逗了李姝还跟着干杯呢。 酒足饭饱,顾延跟李学武两人在客厅喝了会儿茶,聊了聊闲磕便上楼找衣服洗澡去了。 姬卫东该说的话都说了,该问的也都问了,看着时间不早了,便起身跟李学武告辞。 也没用别人送走出门厅后将一把钥匙扔给了李学武。 看着李学武挑眉便笑着说道:“我的钱都留给韩雅婷了不想还给你,摩托车给你了,算是抵账”。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没好气地说道:“你损不损啊,不想还钱就直说,整这么个破玩意扔在我这不是当废铁嘛”。 “那也总比扔在我家里当废铁强!” 姬卫东可真能算计啊,知道韩雅婷骑不了摩托车,这玩意儿太拉风了,一般人驾驭不了。 给别人又舍不得,这台摩托车还是外来货,好不容易搞回来的,就是为了满足他在京城最后疯狂的。 要不说李学武骂他呢,这玩意儿韩雅婷不骑,他就能骑了? 李学武宁可骑自行车也不会骑这破玩意的,且不说危险系数,就冲摩托车这股子浪劲儿他都不会骑的。 要他还是个保卫科科长的话,兴许能有骑这玩意的念头,现在是万万不成的,他以后的标签只能是沉稳。 他是不想要摩托车,只想要回自己的钱,可姬卫东死活不给了,耍无赖的劲头他也没办法。 “摩托车给我了,你怎么回去?” 李学武怀疑地看了看他,说道:“要不你先骑回去吧”。 “休想!” 姬卫东的酒量也是一般,这会儿打了个酒嗝说道:“今天这笔账必须两清”。 说完示意了大门外,边往出走边说道:“有人来接我”。 李学武撇了撇嘴,跟着送他出大门,看见马路对面的一台嘎斯69打着了火,知道是姬卫东安排好了的。 姬卫东在大门口站定仔细地看了看李学武,随后点点头说道:“我就不再来道别了,你也不用送,走的时候我会去接娄先生”。 李学武点了点头,知道两人经此一别,再相见说不上就是什么时候了。 他在京城无非就这么两个好友,姬卫东是亲戚,也是一起扛过枪的损友,他这一走还真有些舍不得。 李学武伸手握住了姬卫东递过来的手问道:“干事业最重要的是什么?” 姬卫东撇撇嘴,用另一只手点了点李学武,好笑地说道:“又来,我知道,信任嘛!” “是开心!!!” 李学武一把将姬卫东抱住,使劲拍了拍他的后背,叮嘱道:“如果事业做的不开心了,跟你们领导说换人,回来一样干事业”。 姬卫东的眼泪差点没让李学武给拍下来,松开李学武的时候眼睛有些红,捶了李学武胸口一拳,摆摆手往马路对面上车离开了。 “照顾好雅婷和毓秀!” …… 顾宁站在楼上看着李学武驻足在大门口好久,等他上楼后关心地问道:“他要走了?” “嗯” 李学武拉开小客厅的椅子,坐下后看着手里的摩托车钥匙解释道:“说是不想还钱,把车留给我了”。 顾宁走到李学武身边拉开椅子坐下,看了看他手里摆弄的车钥匙问道:“是不是太贵重了?” “不然呢?” 李学武有些感伤又忍不住好笑地说道:“他这是故意的,这人大大咧咧的,却是最不愿欠人情的”。 顾宁没说话,伸手握住了李学武的手,她知道自己男人也有柔情的一面。 顾延穿着背心裤衩上了二楼,见二楼套房的门开着,姐姐和姐夫坐在茶桌旁秀恩爱,不由得撇了撇嘴。 “姬哥走了?” “……” 这都什么鬼称呼,李学武转头看了小舅子一眼,扬手将摩托车钥匙扔了过去。 “会骑摩托车吧?” “谢谢姐夫!” 顾延惊喜地抓住了飞过来的车钥匙,嘴里可着好听的说。 顾宁瞪了李学武一眼,这弟弟可不是省油的灯,再给他一台摩托车,说不定怎么疯呢。 李学武却是没甚在意地笑了笑,看着小舅子说道:“只要你能把你姐哄开心了,我就让你开心”。 “是,保证完成任务!” 顾延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特别标准的礼,随后将手里的浴巾往楼梯栏杆上一搭,快步往楼下跑去,显然是去看摩托车了。 晚上姬卫东骑着摩托车来的时候他就羡慕的很了,不过因为矜持着,并没有凑上去仔细看。 不过他只扫了几眼都能知道姬卫东骑来的不是便宜货,更不是国内有的,这种大排量的摩托车只能是外来的。 姬卫东是什么身份他不知道,但既然敢骑着出行,就知道不简单。 他倒是不怕有人抓他,更不怕有人查他的摩托车来历,虽然不惹事,但他也不怕事。 还真就没听说有哪个大院里的孩子让人家逮去查车扣留的呢。 看着欣喜下楼的弟弟,顾宁掐了李学武一下嗔道:“多危险啊”。 “年轻人嘛” 李学武笑了笑,借着顾宁坐在自己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道:“他不骑,难道你让我骑啊,放在那他还惦记的难受,何必呢”。 顾宁撅了撅嘴,将李学武的手给拿开了,她还是有些不习惯李学武关心孩子的动作。 “赶紧洗澡吧,一身汗味了都” 说着话看了看李学武身上的衣服,这好像不是早上穿出的白衬衫啊。 李学武倒是没发现顾宁的目光变化,站起身往主卧去了,边走还边说道:“明早我还有个会,咱们早点睡吧”。 顾宁撇了撇嘴唇,起身跟着进了主卧。 —— 周四早晨,吃过早饭后,顾延是跟李学武一起出的门。 李学武是坐车,顾延是迫不及待的骑着摩托车兜风去。 两人在出了街道口后“分道扬镳”,看着摩托车远去,李学武回头对着沙器之说道:“帮我要几张油票”。 “好的领导” 沙器之笑着应了一声,要油票这种事并不难,他现在也不是菜鸟秘书了,有些工作自然是熟悉了的。 跟李学武说着话的机会扭过身子,端着笔记本开始跟李学武对今天的工作行程。 秘书跟着司机来接领导自然不是为了搭便车,更不是为了帮领导去拿包的。 主要是秘书需要提前准备好今天的工作安排,利用路上的这点时间来跟领导协调,敲定今天的日程。 秘书能跟领导单独说话的时间和机会其实不是很多的,到了办公室以后来访和汇报工作的人就不会断了。 沙器之平时也是趁着空档才能跟李学武汇报一些隐秘的工作,像是上下班这个时间其实是最适合沟通的。 当然了,作为秘书,对领导的家人也是需要有充分了解的,至少知道关系和大致的性格。 倒不是说当了秘书就得巴结和伺候领导的家人,而是为了更方便的协调领导的工作。 有人说秘书当好了,领导就是他手中的木偶,想让他怎么走他就得怎么走。 不是很准确,但也有那么一点意思,李学武每天都要根据沙器之给他制定的计划来办公,时间都是由沙器之来掌握的。 不过这当然不是绝对的,每天他都要在沙器之汇报的时候提出意见删减计划中的内容,如有急事,沙器之也是要做出充分调整的。 沙器之有多忙,时间有多紧,看李雪就知道了,以前是不想出去玩,现在是没时间出去玩。 在给李学武汇报和沟通今天工作计划的时候,沙器之特意提醒了李学武,昨天李副厂长在跟厂里各领导沟通工作,有可能跟今天早上一上班就召开的办公会议有关。 李学武看着手里的文件,点头表示知晓了,他昨晚就在想,今天的会议大概是跟处理工作组离开后留下的这个烂摊子有关。 即便是再厌恶工作组所做的工作,可就像厂里不能截留工作组的人一样,他们留下的这些烂账也得捏着鼻子处理了。 人家又不是轧钢厂的,盘子里的东西再烂又能跟人家有什么关系。 厂里有人建议去上面控诉这些人,但都被杨元松和杨凤山拦下了。 这是规矩,决策是不能否定的,即便是错误的,至少在这个时间区间内,上面也是默许这种实验性的理论探索,不会有任何的处分,甚至有可能反过来批评轧钢厂。 杨凤山说李学武是实用主义,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他也是从实用主义出发的,人人都逃不过规避定律。 指挥车进了厂大门,正好跟景副厂长的车遇在了一起,韩建昆按照潜规则进行了避让处置,听到身边车通过的鸣笛感谢后这才继续提速往办公区开。 沙器之看了看前面的车,转回头对着李学武汇报道:“联合企业那边好像又遇到了问题,这一次是从内部出现的”。 说着话见李学武转过头来看他,便知道领导想听这边,所以继续介绍道:“联合企业中的其他成员工厂出现了决策性的变动,直接影响了工厂的下一步发展,咱们厂有一部分联合企业的工人参与到了红旗和东风的活动……” 多事之秋,不仅仅对李学武来说是这样的,对景玉农也是一样。 下车后看了一眼对面办公楼下刚刚停下的那台吉普车,景玉农转回身迈步上了台阶,往主办公楼走去。 她不知道身后的那个年轻人会不会看她,但她已然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个年轻人布局能力的厉害与狠绝。 到现在她可不会再执着地认为工作组到来后的那些事端都是由工作组造成的,更不全是王敬章这样的小人弄出来了,是有人在故意推动事件的发生。 包括王敬章对她,对厂领导的举报信,也包括王敬章对张国祁的举报和反击,张国祁对王敬章的憎恶和攻讦。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就是没有如果的。 混蛋!!! 一想到自己当时被工作组为难的窘迫,再想到当时自己的无奈,以及这种被戏耍的憋屈,她咬了咬牙,真想过去给那个家伙一脚。 景玉农就在想了,当初好好的,为啥就来了工作组,来了工作组为啥又出了那么多的事,出了那么多的事都吃亏了,可他偏偏就没吃亏呢! 还有,都在吃亏的时候选择了隐忍,外面的形势那么的恶劣,这混蛋为啥积极表现弄出一个青年突击队来,敢情早就打好伏笔了。 再看现在呢,宣传队成立了,还是他积极推动,对应的布局又是什么? 从现在来看,青年突击队要作为组建工纠队的基础了,昨天下午李怀德跟家里几个领导沟通的就是这个事,那宣传队对应的就是下下一阶段的形势了? 如果真的这么想,那景玉农真的要重新改变一下对李学武的印象和判断了。 这种走一步算十步的人在机关里是最可怕的,防不胜防,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不在他的计划中。 如果是正面的自然好,可景玉农不敢奢望自己在李学武的计划中是正面的情况。 是的,景玉农已经默认自己被李学武算计在他接下来的计划中了,心中的警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不用质疑,因为联合企业的缘故,因为平日里两人相处的关系,景玉农完全有理由把自己放在危险的境地来考虑问题。 …… 早上的办公会只有部分领导出席了,包括书记和厂长,以及谷副书记、程副厂长、李副厂长、景副厂长。 李学武是作为业务负责人参加的会议,跟他一起的还有徐斯年、韦再可、卜清芳以及人事处的丁自贵。 “咳咳,现在咱们开会啊” 杨凤山主持会议,咳嗽了两声,看了看办公桌旁的众人,随后开口说道:“把同志们叫来是想整理一下近期的主要工作,同时针对当前的形势变动做一些工作安排……”。 办公会议就是这样,没有定数的人,也没有规定的参加资格,目的性很明确,就是要解决实际问题的。 所以杨凤山说的也很直白,三两句话就把今天的议题解释清楚了,看向众人征求工作意见。 当然了,作为这项工作的主要提议者,李怀德率先在会议上做了发言。 “虽然大学习活动已经进入到了快速发展阶段,虽然工作组已经完成任务撤离,但接下来的工作任务依然艰巨” 李怀德微微侧身,看着会议桌旁的众人说道:“面对当前的工作重点和需要,我建议啊,堵不如疏,厂谠委、厂办公会议是要负起引导和宣传责任的”。 其实李怀德已经在行动了,今天的会议只不过是在给张国祁和那些已经在做事的人背书。 当然了,李怀德的表达很有技巧,是将谠委和厂办公会议放在前面的,甚至都没有他个人的位置和表现机会。 讲话中很明确的表示了建议厂谠委、厂办公会议支持和引导各单位、部门成立属于轧钢厂正确组织的、属于轧钢厂工人共同领导的专业化纠察监管队伍和宣传队伍。 相应的,考虑到现阶段轧钢厂各单位、部门已经结合厂办公文件的精神自发组织和发展了一系列的纠察和宣传基础,那便可以在此基础上加快实施相应组织的建设工作。 在讲话的最后阶段,李怀德明确指出,无论是工纠队,还是文宣队,都应该是在厂谠委、厂办公会议的领导下开展工作。 同时指出大学习活动的重点要突出,青年要先行,两个建设应该以积极要求进步的青年为主,凸显活动的积极性和先进性。 最后,李怀德建议以保卫处青年突击队为基础成立轧钢厂工人纠查总队,以宣传处工人文艺宣传队为基础成立文艺宣传总队,负责领导全厂纠察和宣传工作。 会议上厂各领导都对李怀德的发言表示了赞同,显然昨天下午他的沟通工作做的很好。 杨元松很满意李怀德现在的工作态度和处理方式,有问题放在桌面上解决,有成绩放在组织里分享,不要突出个人,要顾全大局。 第190章 入土为止! 李学武不确定李怀德这么做到底能不能达到他的目的。 但他能确定跟杨元松所想的,李怀德的办公方法已经发生了改变是完全不可能的。 狗改不了吃屎。 李怀德在隐忍什么,别人不清楚,李学武可是知道的很,工纠队和文宣队不能说都在他的掌控下吧,也得说使命必达。 尤其是当会议慢慢推进,讨论的意见偏向于由保卫处继续领导工纠队,宣传处继续领导文宣队以后,李学武更能确定李怀德的心思。 “我提一点建议啊” 当讨论出现空隙,李学武微微一笑,将面前的白瓷茶杯挪了挪,看向会议桌一头主持工作的杨厂长点了点头。 获得杨凤山的点头示意后这才开口说道:“既然李副厂长建议是由厂谠委和厂办公会议领导工纠和宣传工作,我看还是尽量缩短管辖直径的好”。 一边说着,李学武一边看了李怀德一眼,解释道:“这两项工作本身就是在延续大学习活动的指导和引领作用,应对当前快速变化的形势,扁平化的管理模式更适应当前的执行环境”。 杨元松挑了挑眉,同杨凤山对视一眼,彼此的眼神中都有一丝惊讶。 他们都惊讶于今天李怀德和李学武的发言态度,这么大公无私的表态实在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怀德主动提议,却并不揽权,会议讨论中倾向于保卫处掌握工纠队,李学武却是在往外推。 今天这是怎么了? 难道真的因为工作组离开,轧钢厂要进入到天下太平阶段了? 杨元松当然不会这么的天真,杨凤山也不是三岁小孩子,两人对视过后均保持了沉默,看着李学武继续表演。 只要有表达和行动,那就一定有线索和意向。 杨元松更倾向于李学武在谋划什么,杨凤山则想的是李怀德的这一提议是否有问题在里面。 表面上的权利掌控他自然很清楚,张国祁的站位不用想也能知道,但他也不是没有防范措施,知道在这风雨飘摇的情况下应该怎么做。 昨晚被王敬章等人抓走,今天的杨凤山表现的更加睿智和沉稳,半夜的时候有人来检查安保,他的审问被打断,得以睡了半宿。 今天他支持李怀德的提议也是在自救,哪怕是饮鸩止渴,也要让张国祁把工纠队拉起来,将王敬章等人消灭掉。 同时他也很确认谷维洁的原则和良知,文宣队掌握在她的手里,一定不会让大学习活动发展到不可控的状态。 想法是好的,但依靠一个人的影响力和管理上的能力来期盼未来也是悲哀的。 跟杨凤山的想法不同,杨元松更想通过平衡和掌控来协调和消弭掉这种危险的可能。 今天是杨凤山在经受乱局的考验,没人敢保证明天不是其他班子成员,或者是他自己。 刀子不剌在自己身上当然不疼,但危及自己了,那就是切肤之痛了。 所以当听到李学武提出应该由厂谠委和厂办公会直接成立相应的办公小组来领导大学习活动的开展更合适一些时,杨元松是想着这个小组应该由谁来负责的问题。 轧钢厂是有成立专门的大学习活动领导小组的,现在只是出现了具体的工纠队和宣传队,非正式活动组织的领导是一件很棘手的问题。 当然了,在会议的最初,在李怀德的提议中已经给这两个组织进行了很好的定位,基于此情况,杨元松还是更愿意轧钢厂班子里不出面直接做这项工作的。 无论是成立专门的领导小组,还是合并到现有的大学习活动领导小组中,都会出现厂领导干部牵头的情况。 任是由谁出面,都会形成轧钢厂班子干预大学习活动的局面,这跟上面的精神要求不相符合,同时杨元松也不愿意给这两个非正式组织做注解和定义。 说白了杨元松想的跟李学武一样,都不想沾染了这种因果,看大学习活动进行到现在已经出现多少乱子了,以后是要盖棺定论的,真要做轧钢厂的罪人? 所以在李学武的建议说完后,杨元松已经想到了这些问题,看明白了李学武更深层的意见和思考。 李怀德不管,李学武不接,看见李学武表态后宣传处的卜清芳也发言表态不想直接干预大学习活动的进程和发展。 谁都能看见这两个组织现在的威力,谁也都能预料到这两个组织的后果,都不是傻子,指导和引领可以,带领就不合适了。 今天叫了保卫处和宣传的负责人来就是要讨论这个问题的,见李学武两人都不接这个工作,杨凤山也是有些为难。 谷维洁敲了敲桌面,开口说道:“我看两位同志的发言还是有些道理的,既要有所规范,又不能干预其发展,我看倒不如通过组织来处理这项工作”。 说着话看向了杨元松和杨凤山提议道:“工纠队和文宣队也是轧钢厂的组织,也是轧钢厂的人,组织和谠员自然是要发挥带头引领工作的”。 见杨元松和杨凤山点头,谷维洁又看向了李学武和卜清芳的方向道:“工纠队既然是以保卫处青年突击队为基础组建,那便将这项工作交给保卫处来组织成立专门的大队部”。 “文宣队也是一样” 谷维洁点了点卜清芳说道:“宣传处负责协调组织宣传人员成立大队部,选派和选拔优秀的同志担任大队领导”。 给两人说完,她又对着李怀德和景玉农说道:“现在张国祁同志和王敬章同志对大学习活动表现出了非常的热情和关注,我看在这方面应该给予鼓励和支持”。 李学武见坐在对面的徐斯年对着自己叽咕眼睛,不由得耷拉了眼皮微微摇了摇头,他可不知道谷维洁会这么建议。 张国祁和王敬章都是刚刚在年中会议上解决了新工作的干部,谷维洁的这个建议听着很好,可实际上是在剥夺两人的正常工作岗位,把两人都送进大学习活动的深渊。 这可真是太绝了,要说狠心,还得是女人啊。 景玉农听完谷维洁的发言后第一个表示了同意,很大度的表示联合企业现在的体量还太小,完全可以支持王敬章同志放下手里的工作全心全意的做好活动组织工作。 其实杨凤山和程开元是没想到这个的,他们都不太愿意轧钢厂出现这种级别的领导参与到活动指挥中去,这会无形的提高活动的高度,加宽活动的范围,甚至是影响活动发展的深度。 但现在谷维洁提议,杨元松点头,景玉农赞成,他们再看向李怀德的时候却是发现他也没有反对。 这是什么意思,谷维洁要养蛊,景玉农才不会保护王敬章呢,那李怀德怎么舍得再一次把张国祁扔下去的?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说是支持和鼓励两人干这个工作,还不是让他们去争工纠队和文宣队的管理权。 这两个队厂里众人都不想要,如同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倒不如当一块骨头扔出去,却是真的能起到指导和引领的作用了。 徐斯年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想到了李学武在其中的布置,以及跟张国祁的关系,这才给李学武示意的。 李学武可不会说话,他的布置没问题,无论是在工纠队,还是在文宣队,他都有信心掌控方向,真的没有必要去趟这个浑水。 工纠队的主体是青年护卫队,那都是保卫处里出来的年轻人,以后还是要回护卫队的,他们能不想着后路? 这时候闹的再欢也终究是有落幕的那一天,再回保卫处还不是要受李学武的管理。 文宣队是以文工队为基础的,现在文工队的三个管理者有两个是李学武的人,还说什么。 至于张国祁和王敬章两人,徐斯年倒不觉得王敬章能斗得过张国祁,可最后王敬章完蛋了,那张国祁难免的要被走狗烹。 如果现在脱离岗位专心搞活动,那活动结束了,他又要何去何从? 徐斯年想着李学武跟张国祁关系不错,谷维洁怎么会这么提议呢。 李学武给徐斯年的回复就是:他跟张国祁也不熟,他们两人的事跟他没关系。 “那就议一议” 杨凤山见几人都有这么个意向了,便把目光看向了韦再可这边。 他是谠组部的负责人,需要在人事问题上给出建议性的发言。 韦再可多滑啊,他能在这种会议室给出什么明确的建议?! “张副主任负责贸易项目,王副主任负责联合企业项目,这两个项目工作本身就不是正式的岗位” 韦再可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笔记本后,又继续说道:“从行政角度上来看,两位同志只是负责工作发生了变化,只要厂办公会议同意就可以通过”。 这不是废话嘛,他说的这些内容在场的哪一个不清楚,不过他说完也算是给杨凤山提供了一个思考方向。 “现在下面呼声比较高的就东风和红旗两个组织了,我倒是没有意见从两个组织中发展和发挥大学习活动力量” 杨凤山点了点头,再看向其他几人没有意见后,便拍板同意了谷维洁的建议。 最后,会议一致性决定,鼓励和支持轧钢厂各部门、单位成立工纠队和文宣队,指导工作分别由保卫处青年突击队和宣传处工人文艺宣传队负责。 保卫处和宣传处负责指导和引领这两支队伍的组建工作,同时厂里决定免去王敬章和张国祁的现有职务,支持他们深入到活动中去,发挥更大的作用和力量。 李学武走出会场后,徐斯年追了出来,拉着他往自己办公室走了进去。 等关上了房门,徐斯年对着李学武挑眉道:“工纠队和文宣队既然是受保卫处和宣传处指导工作,那王敬章和张国祁还争个屁?”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李学武微微皱眉,故作惊讶地看了看徐斯年说道:“我们也只是指导和协助他们开展活动工作,并不是领导”。 “屁!” 徐斯年扯了扯嘴角道:“我就不信你说的这些,你们在组建工纠队和文宣队,放王敬章和张国祁去争这个办公小组管理权,还不是在……” “在什么?” 李学武挑眉打断了徐斯年的发言,点了点他的胸口提醒道:“我是为了你好,以后社会上的事儿少打听”。 “艹!” 徐斯年看着李学武拉开门离开,嘴里好笑地骂了一句,张王斗当然跟他没关系,他关心的是斗过之后的局势。 跟领导问没用,轧钢厂乱不乱,李学武说了算,他得判断一下李学武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和决心。 如果李学武不慌,那这件事就没问题,发展到最后如何的混乱,李学武都有准备收拾他们。 如果李学武都愁了,那他就又是一种态度了,趁早解决后路问题。 现在看来,要养蛊的不是谷维洁,而是李学武了。 ----------------- “我要参加也是参加宣传队啊” 于海棠看了看王副主任,不知道这位今天怎么找到自己了,微微皱眉道:“我们广播站已经在响应宣传处的号召,要配合文宣队帮助各车间成立宣传队呢”。 “哎~事情不是这么办的” 王敬章一边跟于海棠说着,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他来找于海棠也是为了她这个厂花的影响力而已。 “你不知道宁为鸡头,不为凤尾的道理嘛?” 王敬章循循善诱地说道:“只要你来红旗社,那你就是我们的宣传队长,你负责拉队伍,我负责支持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 听见王敬章这么说,于海棠已经知道他是来干啥的了,不是厂里的正经工作,而是他影响的红旗社在招她。 放着宣传处正经地组织工作不做,去跟王敬章干草台班子,她当然是不愿意的。 “我们广播站本身负责的就是精神宣传和舆论引导工作,在文宣队里我就是这方面的负责人” 她很认真地给王敬章做了解释,意思表达的很明显了,就是不想接王敬章的橄榄枝。 他们正在这说着,袁华却是从广播站大门里走了出来,看了这边一眼喊道:“海棠,站长找你!” “哎,知道了” 于海棠答应了一声,对着大树下的王敬章笑了笑,说道:“谢谢您的建议,我们站长找我了,我得回去了”。 说着话跟王敬章摆了摆手便往大门这边走了过来,没理会墙角大树下表情尴尬又气恼的王副主任。 “走吧” 于海棠跟袁华说了一句便往院里走,袁华则是看了一眼王副主任的表情,见他走了这才跟上了于海棠。 “你小心点,丫的不是个好饼” 袁华再回头看了一眼王副主任离开的方向,嘴里哼了一声。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个好饼?” 于海棠站住了脚步,看向袁华道:“你跟他认识?” “还用认识?” 袁华撇嘴道:“从你刚才拒绝他后,他那卡么卡么小眼睛里看你背影的眼神我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怯~神神叨叨的~” 于海棠抿了抿嘴唇,又迈步往回走,边走边说道:“赶紧的吧,站长找我啥事?” “没事~” 袁华跟在后面坏坏地说道:“我就是不想你上当受骗,骗他说站长找你的”。 于海棠倏地转回身,瞪着袁华道:“假传圣旨是吧?!”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袁华认真地说道:“他刚才找你是说红旗需要你这样的进步有为青年,宣传阵地需要你是吧?” 于海棠狐疑地看了看袁华,反问道:“他也找你了?” “呵~我也得搭理他才行啊~” 袁华不屑地说道:“我大姑说了,这人不是个好玩意,让我离他远点”。 说完摊了摊手又补充道:“不过他确实找了好多人,包括咱们站里的,他都是这套磕儿”。 于海棠看了看袁华,对于他话里的大姑是知道的,宣传处三科副科长,负责工会宣传工作的。 不然以袁华这样吊儿郎当的性格和能力也不够来广播站混日子的。 他们两人平时接触的多一些,主要是袁华在追求她,她也知道袁华虽然有的时候不靠谱,可只要认真说的话还是可信的。 “你是说真的?” “当然” 袁华挑眉道:“你不会不知道他跟新来那个大学生的绯闻吧?还有以前服务处的那些娘们儿,长相标致的哪个没叫他收拾过”。 “去~怎么说这些” 于海棠不满地嗔了一句,不过不是在对袁华,而是皱起了眉头,想的是刚才见着的王副主任。 袁华却是咧咧嘴,低眉顺眼地说道:“反正我话说到这了,信不信由你~”。 于海棠已然是信了,不然也不会问袁华这么多,但她还是比较怀疑王副主任的目的,为啥要找她啊,这次拒绝了,以后会不会报复自己啊。 他带头揪走厂长的事谁不知道,虽然喊的口号级阶变革,说的是批评厂长,干的却是很恶心。 看出了于海棠的疑惑,袁华拉了拉于海棠的胳膊,示意她跟自己来。 等两人上了楼,袁华拿出刚传过来的文件示意她自己看,于海棠这才发现是厂里有了新的决定。 “这么说……” 于海棠瞪大了眼睛,看着袁华问道:“他被免职了?” “可以这么说” 袁华耸了耸肩膀道:“反正文件上是这么说的,支持他和张副主任深入到大学习活动中去,谁知道呢”。 于海棠却是皱了皱眉毛,道:“他要是掌控红旗的力量来针对我怎么办?” “你傻啊~!” 袁华翻了翻白眼道:“他都免职了,还怎么报复你”。 说完意有所指地反问道:“你不会觉得他会在跟张副主任的竞争中胜出吧?” 再看于海棠思索的表情,袁华撇了撇嘴角,解释道:“张副主任有保卫处青年突击队支持,有厂领导支持,王敬章有什么?” “丧家之犬罢了” “你又知道了?” 于海棠看着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耷拉了眼眸,叹气道:“他再斗不过张副主任,可要收拾我还不容易”。 “呵呵~那就反其道而行之啊!” 袁华点了点于海棠手里的文件道:“这上面不是说了嘛,厂里正在组织保卫处和宣传处指导工纠总队和文宣总队成立”。 看着于海棠询问的眼神,余华挑眉道:“你要是进了文宣队当领导,还用得着怕他?” “你玩我呢?” 于海棠翻着白眼问道:“我怎么才能当文宣队的领导?靠做梦吗?” “不一定哦~” 袁华忍不住笑道:“我大姑建议我去文宣队呢,你要是愿意跟我……” “滚吧你!~” 于海棠看着袁华的坏模样一推他便出了值班室,一边往大办公室走,一边思量着这里面的操作。 通过袁华来实现这个自然是她不愿意的,且不说袁华长的丑,单说即便是跟他处对象,他大姑也没啥能力影响到文宣队负责人的选择。 一个副科长,还是负责工会宣传的,能有多大能量。 现在谁不知道新调来的文宣队是李副处长一力促成的,而在文宣队负责管理的又是保卫处的干部,她要当这个负责人还不如直接去找李学武呢。 虽然两人之间有一些“误会”,她也受到了一些拒绝行为,但她跟李学武之间并没有矛盾。 上一次的事情她反思过,确实是自己的行为太过火了,要求的也跟多,完全不切合实际。 想要当他的爱人,为的还是那个身份,虽然有喜欢李学武的意思,可总是没表达的很明确。 如果她要的条件降低一些呢,或者表达的再清晰一些呢? 比如她只想要文宣队的负责人,也可以不当他的爱人,不要那个名…… ----------------- “对不起,我不愿意” “要不你再考虑考虑,毕竟你是我一手提拔的,我还是愿意把机会留给你们” 王敬章很是宽容大度地原谅了黄诗雯的无礼,微笑着表示愿意把进步的机会留给她。 可他的“好心”终究是被黄诗雯给拒绝了,并且坚决的表达了自己不想参与到宣传工作中去。 黄诗雯也是不知道为啥王副主任又来找自己,并且许给自己红旗社的宣传负责人岗位。 她虽然没参与到大学习的活动中去,但她是知道红旗社在轧钢厂里是很有影响力的。 负责宣传的岗位自然是很重要的,也是很抢手的,这种机会怎么可能落在她的头上。 “怎么了?” 房立宁走到楼梯边上往下面望了望,对着黄诗雯问道:“王副主任怎么来了?” “没什么,来找我说负责宣传的事” 黄诗雯微微皱了皱眉头,低声解释了刚才王副主任来找她说的话。 房立宁很是意外地挑了挑眉头,他意外王敬章会来找黄诗雯来帮忙,更意外王敬章竟然给黄诗雯这么重要的位置。 “你不知道他现在负责红旗社的活动嘛?” 房立宁拉着黄诗雯往边上走了走,轻声提醒道:“红旗社现在活跃的很,这两天一直都在揪着厂长闹呢”。 “我知道” 黄诗雯皱眉道:“可我真的不想去搞什么宣传,我自己的工作都忙不过来呢”, 房立宁往周围看了看,见没有人,便提醒道:“可这是一个机会啊,工作组走的时候是提议厂里工人自行成立工纠队和宣传队的,你现在有可能直接成为咱们厂宣传工作的负责人啊”。 “怎么可能呢!” 黄诗雯没理会房立宁目光里的激动,不耐烦地说道:“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就我,还负责宣传,别闹了”。 说完又看着房立宁说道:“我现在只想踏踏实实的工作,这不是你一直在做的嘛!” “是,是,我是想着踏踏实实干工作” 房立宁也是看周围没人了,这才拉了黄诗雯的手轻声劝慰道:“我这不是为了你着想嘛,你想啊,这样的机会很难得的,厂里已经成立了专门的大学习活动小组,未来一定是有发展的”。 “我不愿意” 黄诗雯听了房立宁的话皱眉说道:“他们太不理智了,很容易情绪化,我不想再吃一次亏了,咱们都好好的干工作,早晚有一天是要进步的”。 说着心里话,黄诗雯使劲攥了攥房立宁的手,期盼地望着他的眼睛。 两人自从上次的沟通过后,因为有了于副处长的包容和理解,她在服务处的处境有了很大的改善,同时也答应了房立宁的追求,两人已经开始处对象了。 黄诗雯经历了一场风波,已然知道了曾经的自己是多么的幼稚,不想再那样做了,觉得房立宁的工作态度才是正确的。 所以现在面对王副主任的邀请,她毅然决然的拒绝了他的橄榄枝,就想着踏踏实实的工作,不愿再去惹这个闲事了。 再一个,她也清楚王副主任是个啥样的人,当初诱导傅林芳犯错误,她可是清楚的很。 虽然很不齿傅林芳的做法,但她也理解傅林芳的追求,只觉得王副主任不是好人。 她不想管傅林芳的事,也不想自己步她的后尘,所以不想跟王副主任往来。 很显然,她现在想要过安稳日子了,她对象不想了。 房立宁皱眉道:“你得全面思考呢,服务处的工作是工作,那变革的思想工作就不是工作了?大学习活动是咱们青年干部的责任呢”。 黄诗雯的面色冷了下来,瞪了眼睛看了房立宁一会,甩开了他的手转身往办公室走去。 “哎!诗雯~你……” 房立宁追了几步,见走廊里来了人便站住了脚步,收回了自己的手,懊恼地看了看黄诗雯的背影,往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黄诗雯拒绝的很干脆,因为她知道自己现在想要什么,房立宁觉得懊恼,是因为他想要的却是得不到。 王敬章也很懊恼,收到厂里下发的文件通知,知道自己被免了职,他不得不做出改变。 工作组刚走,就特么把自己撸了,还特么美其名曰是让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到活动中来,你们特么怎么不投入呢! 王敬章现在紧张极了,他知道自己已经跌进深渊,就在半当腰的树枝上卡着呢,稍稍一个不小心就得粉身碎骨。 关键是他现在想要摆烂都不成,这群王八蛋放了一条叫张国祁的毒蛇在树上虎视眈眈的望着自己,说不定啥时候就抽冷子给自己那么一口。 要么直接死,要么举手投降,可这两样他都不想选,他想再挣扎一下。 所以红旗社就是他最后的那根稻草了,不仅仅要死死地抓住,还要往这根稻草上续命。 厂花于海棠有魅力基础,能笼络年轻人,只要能拉她加入红旗社,自然是能带来一群人的加入。 可惜了,这丫头精明的很,手段也多,比他还狠呢。 服务处黄诗雯,继厂花于海棠之后,大学生里最漂亮的几朵花之一,只要她能加入,不仅能带来大学生这一进步青年群体的关注和加入,还能利用她的文化和才学,至少在大报上能有所作为。 可惜了,这丫头愚钝的很,失败一次就萎靡不振了,没追究求的人还能有啥作为。 王敬章从主办公楼里出来,思前想后的想到一人,眼珠子一转,调转方向往招待所走去。 不能输,绝对不能输,只要干掉杨凤山,那轧钢厂里就会出现乱局。 他早就谋算好了,这轧钢厂里可不止一个人想要杨凤山的位置呢,到时候厂里一乱,他才有机会乱中取胜,求那悬崖峭壁中的生机。 不是他必须找女人帮忙,也不是他的坏心思作祟,而是他能找的,能忽悠到的只有女人了。 现在厂里的男青年,哪个不是以进入东风社为荣,张国祁也不知道是给李学武吃了什么迷魂药了,怎么把青年突击队给了他! 不对! 王敬章正迈着小碎步往招待所赶呢,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一停,眼睛瞪大的像铜铃…… 码的!是李学武! 不! 不止是李学武!还有李怀德! 不对! 还有! 还有厂里所有领导! 淦!危! 王敬章从联合企业跑出来介入到红旗社以后一直在梳理其中的关系,更是在借助工作组的最后影响力扩大个人影响力。 他毕竟是中层干部,获得那些工人的信任很不容易的,所以一直都没想到张国祁也跟自己凑热闹是为了啥。 刚开始他倒是注意来着,毕竟张国祁回来就跟领导们谈了话,可后来东风也没什么针对他的行动,就以为是组织谈话呢。 没想到啊,今天上面下了文,又把他们两个凑在一起争这个大学习活动的领导权了。 本想着张国祁是自己的报应和危机,没想到危机的背后还有报应和危机。 码的,报中报,危中危,真是全厂都想要他的命啊! 心里紧着事,脚下的步子更是倒腾的快了,等进了招待所大门又是忍不住踩了刹车。 怎么了? 还真没,这是进入到李学武的地盘了,他不得小心谨慎点啊。 虽然说李学武没有真刀真枪跟他比划,可就冲他支持张国祁这一点就能知道,李学武对他不善! 招待所是啥地方,这是李学武的自留地啊,他来这边找人,马上李学武那边就得知道。 所以啊,王敬章是站在大门口观察了一阵,确定了秦淮茹不在才进的院。 招待所一共三个负责人,张松英现在一定是在小食堂,秦淮茹要是歇班不在,只能是傅林芳在呢。 于海棠搞不定,黄诗雯搞不定,那傅林芳还搞不定嘛! “林芳同志” 王敬章的声音就像是恶魔的咆哮,在傅林芳的耳边一出现,她便不由得惊起了一身的冷汗。 倏然转回头,确定是王敬章站在那里,傅林芳紧紧地抿着嘴唇,瞪着眼睛望着他虚伪的笑容,真想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林芳同志,不要这个表情嘛,你就是这样欢迎老领导的?” 王敬章笑着数落了傅林芳一句,随后示意了团结湖边上的休息区说道:“找个地方聊一聊吧,我有些工作要跟你说”。 傅林芳眼皮跳了跳,压抑着心中的苦闷咬牙说道:“您现在又不是我的领导,有什么工作能找到我啊”。 说完扭头就要往楼里走,却是被王敬章的一句“不谈工作谈感情”定在了原地。 “您如果还有点良心,就不该来找我” 傅林芳强忍着身体的颤栗,一边说着,一边转回身看向王敬章,面上全然变成了冷冽。 王敬章却是不以为意地摊了摊手道:“你也不想我在这跟你谈以前的感情事吧”。 说完示意了团结湖边上的休息,歪歪头后率先走了过去。 傅林芳抿着嘴唇站在原地望着王敬章的背影,她现在真的很想逃走,逃避王敬章和他嘴里的那些现实。 可她逃不走,发现自己的异样已经引起了大厅服务员的注意,傅林芳只好迈着沉重的步子往休息区走去。 “这就对了嘛” 王敬章的笑容好像毒蛇一般深深地刺痛了傅林芳的眼眸,看着他坐在那里对自己笑着,傅林芳背后的汗毛根根竖起。 “我找你来又不是要害你,我是想要补偿你” 王敬章叠着腿坐在石凳上,看着傅林芳笑着说道:“其实我是对不起你的,答应给你的位置也没有办到,还让你沦落到这里来做服务岗,我真的很愧疚”。 “我不需要你的补偿” 傅林芳干哑着嗓音说道:“我只需要你不要再来找我,就让我在这沦落好了”。 “你看你,就说傻话~” 王敬章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嗔怪道:“你是大学生呢,怎么能做这个呢,你是要有精神追求的,是要积极追求进步的”。 说着话抬起手制止住了傅林芳的回答,点了点头说道:“现在有个机会给到你,我现在的地位你也知道了,红旗社里缺人,我可以安排你去负责宣传,以后说不定是要做咱们厂宣传部门的负责人呢”。 “不需要” 傅林芳听明白王敬章话里的意思了,他还是想利用自己,什么狗屁缺人,什么负责宣传,全都是在套路她,继续拿她不当人使唤。 看着傅林芳要走,王敬章立马变了脸上,狠声道:“你如果敢走,我就敢跟你父母说你跟我的那些事!” “你!” 傅林芳的脚步就像钉在了原地,悲愤地瞪着王敬章,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可真卑鄙!” “随便你怎么说” 王敬章晃了晃脑袋,满不在乎地说道:“到时候我也去问问你父母,他们的闺女为了进步出卖自己是不是也很卑鄙”。 “你王八蛋你!” 傅林芳扬起手就要照着王敬章的脸上扇去,可她的手并没有落下,而是被王敬章抓在了手里。 “我劝你冷静一点,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让父母蒙羞的蠢事!” 王敬章站起身子,甩开了傅林芳的手,狠声说道:“我不是来求你的,我只是来告诉你,要么帮我搞宣传,咱们一起进步,要么我死了也拉你当垫背的!” 说完,也不等傅林芳再开口,转身往招待所大门走去。 招待所不是个谈话的地方,他在这里多待一分钟都觉得身上不舒服,好像是李学武躲在哪里盯着他一般。 他真的很怕李学武,别人玩谋略搞正治都是点到为止,充其量没了这个身份罢了。 可李学武呢? 完全不讲道理,他玩这个都是入土为止! 王敬章敢跟张国祁斗,敢叫板李怀德,敢揪住杨凤山去社里捶,可他甚至都不敢跟李学武对视,深怕李学武注意到他,毫无道理的给他一棒子。 从面相上看就凶,他觉得李学武路过,路上的狗都得挨两巴掌,太呐了! 他必须抓住所有能抓住的活命机会,躲避一切危及生命的危险源,傅林芳只是他预定的第三个人选。 如果不是因为于海棠和黄诗雯拒绝了他,他一定不会来傅林芳这里冒险。 毕竟傅林芳在李学武这里已经当了副所长,一定是被李学武关注着的。 没办法了,他死也要疯狂的死! 第191章 危机感 有的时候傅林芳真的想一死了之,好去追寻那灵魂投胎的传说,让自己的生命重新来过。 她真的走错了路,不该为了意气之争,去选择出卖灵魂。 当初的好领导,其实就是披着一张人皮的魔鬼,把灵魂交给魔鬼,她有今天的下场一点都不意外。 傅林芳是在等,她知道王敬章不会放过自己的,她知道自己落在魔鬼手中也是逃不脱的。 当初没有被分去服务处的落寞倒成了后来的庆幸,而庆幸随着王敬章离开服务处也变成了惊悚。 王敬章过的好就算了,他步步高升就能把自己给忘了,就让自己当一个小透明,苟且偷生。 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给了她希望,又打碎了希望,留在碎片里的幻觉又让她有了渴望,可又在渴望中添加了鸩酒。 从王敬章的声音出现在自己的耳边,他的诡笑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她就知道自己的报应来了。 她真的没想过从一个部门跳到另一个部门会引发这么多的事端,更没想过自己的性格为啥要钻牛角尖。 傅林芳现在只想做好招待所的工作,哪怕是自己的未来就在这个招待所里了也认投了。 当初的梦想,自己在轧钢厂做的好了,也帮家里的弟弟妹妹们出人头地,拼一个机会出来。 幸福的生活总是惊人的相似,悲惨的经历却是各不相同。 跟周瑶和黄诗雯不同,一个女孩子能念大学到毕业,她的家庭支撑她到现在已经是千疮百孔了。 这个时候哪个家庭里是一个孩子的,大的要上学,小的就没学上,大的读书机会长久,小的读书机会就越渺茫。 跟赵雅芳家里相似,傅林芳也是家里的老大,也有很多弟弟妹妹。 城市家庭是要比农村家庭要富裕一些的,可父亲一个人上班总是要养家糊口的。 全家为了她一个人念书,几个弟弟妹妹都只是念了基本的小学,都指着她来拯救人生呢。 四九城是大城市,可也不都是风花雪月,也有贫困生活,且是普遍存在的现象。 一家老小省吃俭用的照顾了她,她得用命去回馈家庭。 这就是穷人家孩子的悲哀,她能选择的机会太少了。 后世都说怕扶弟魔,可有一种情况是傅林芳的家庭,她不扶持弟弟就是亏心,扶持了弟弟亏胃。 进入轧钢厂实习,她想的就是尽快进步,抓住一切机会,快快成长起来,好把弟弟妹妹们也带进厂,哪怕是一个临时工呢,也能解决了家里的大问题。 王敬章正是看到了傅林芳的弱点,用进步来挟持了她,让傅林芳以为她牺牲一些东西能换来进步的机会。 这一次王敬章依旧是抓住了她的弱点,傅林芳不敢暴露了自己的错事,那样她的前程就毁了,她的家庭也就没了希望。 她更不敢去死,因为她死不起,她死了,全家都得跟着进地狱。 一个身体逐渐糟糕的老父亲,赚的那点钱已经不够一家人的消耗了。 傅林芳只能活着,为家里人活着,做他让她做的事。 傅林芳也知道自己的命运,躲在休息区里哭过一场,行尸走肉般地回了招待所。 她不敢离开太久,她怕单位里的人注意到她的异样,她知道王敬章绝对不会让她干什么好事的。 所以即便是躲在休息区里哭也是不敢哭太大声,更不敢痛痛快快的哭,她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就像压抑她人生的苦闷。 这世上没人能救得了她,就像神仙也无法抹去她的历史,更无法拯救她的人生。 王敬章现在有红旗社的势力在手,要真想毁了她,毁了她的家,并不是难题。 所以傅林芳没的选。 ----------------- “你没得选” 男人看了看手里的分配表,对着冉秋叶说道:“咱们中学分配到的劳动地点只有一个,那就是蒙内,那边需要养马工”。 说完又看了看冉秋叶,挑眉说道:“不过你的问题特殊,可以试着找找关系,看看能不能重新分配一下,或者留在下一批看看情况”。 冉秋叶皱着眉头,对着学校里主管分配工作的张干事解释道:“我父母的身体不太好,真的吃不了那个苦,您给通融通融,哪怕是去咱们校工厂呢”。 “校工厂?想得美~” 张干事轻笑了一声,从文件档案夹里抓了一本扔在了冉秋叶的面前道:“咱们文具厂只有二十个名额,你让我怎么分,都说自己身体不好,都说有特殊情况”。 说着话他又点了点校长办公室的方向轻声解释道:“他手里都没有名额了,你问他能不能照顾你家”。 “我劝你啊,能找关系赶紧找,别抻着” 张干事轻轻晃了晃脑袋,叮嘱道:“你们家不是一个人,你爸妈两个人分开了更难受,这个时候了可不能死要面子!” 冉秋叶哭着脸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哀声道:“我上哪找关系去啊,您也不是不知道我爸妈的性格和身份,他们从国外回来就在咱们学校了,人际关系可都在这呢”。 “我说,冉秋叶同志” 张干事挑了挑眉毛说道:“我这可不是在跟你推诿,也不想听你诉苦,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我跟你说这些都是因为冉老师教过我”。 “我说的也是实话啊~” 冉秋叶苦着脸看向张干事说道:“我们家啥情况您又不是不了解,我有必要说谎嘛”。 张干事点了点头,看着冉秋叶眨了眨眼,又微微摇了摇头,道:“上次你是怎么脱身的,不会告诉我说是工作组的人慈悲为怀吧?” “行了~说到这都是我的一片心意” 张干事收拾起了桌上的文件,对冉秋叶说道:“事情我都说给你了,你也了解这里面的情况,时间有限,回去准备吧”。 冉秋叶看了看张干事,知道他没有帮忙的意思了,无奈地站起身,只能回家跟父母去商量了。 张干事看着冉秋叶出了门,这才撇了撇嘴角,嘀咕道:“死要面子活受罪~” 坐在他对面的中年女人挑眉问道:“她真有关系?” “你说呢?!” 张干事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都认定了的成分和处理决定,不知道打哪里来的一个电话直接给小学那边的高校长和赵组长弄了个措手不及,紧忙开会给另做处理了”。 “是嘛,我是听说这个了” 中年妇女瞪了瞪眼睛,瞥了门口的方向一眼,道:“可怎么没见着有下文啊,她说不是家里的关系,是她的关系?” “不可能啊~” 中年妇女皱眉道:“她可还是个姑娘身子呢,这里面……” “嘿~嘿~嘿~” 张干事不耐烦地提醒道:“可得注意为人师表啊,这种话怎么能在这说呢”。 批评完对面的妇女,又瞥了门口一眼对她说道:“这也就是现在,要是以前可不是书香门第、大家闺秀,多少人惦记着呢,什么关系都说不好”。 “对对对~” 妇女很是自责地点了点头,同意道:“这样的人可惹不得,说不定都是什么关系呢”。 张干事撇了撇嘴,低下头看起了文件,心里却是想着有没有关系凉一凉就知道了,反正他都把时间卡死了,到时候人都走了再打电话可就不好使了。 要使用关系,就得这几天的事,他也不怕冉秋叶藏的深,这一次准得暴露出来。 到底是冉家的关系,还是她自己的关系,到时候一看便知。 对面的妇女瞥了他一眼,见他低了头,这才也撇了撇嘴,心里暗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嘴上说着漂亮话,可实际上冉家两位老师还不是他给分到蒙内的,有近处都不选,硬是往最远了支,这人打的什么注意她都能猜到了。 妇女别的本事没有,打听闲话的能力倒是很强,张干事有个傻哥哥,二十八了还没结婚,家里一直愁着。 以前张干事只是个打杂的,谁瞧得起他,没能没势的,他能结婚都不错了。 现在倒是让他逮着机会了,出身倒是成了他进阶的资本,手里掌握了分配大权,家里可谓是陡然而富,送礼的都能送到黎明区。 白天他当然不敢收,可到了晚上他们家大门都不关,谁送的礼多谁就分的近,敢下血本的直接留校工厂。 以前他爹他妈自然不敢想着给傻老大找媳妇,现在有权有势了,花花心思也就多了。 这个时候讲究留后,张家老大再傻,那也是爹妈的儿子,想着不能让他那一支绝了后,就央着张老二给办这个事。 张老二能有什么好下水,他想的是给他大哥娶媳妇就等于给他娶二房,留的后也是老张家的种,他倒是不亏着。 这学校里的老师就这么些个,中学的找不着,他就瞄准了小学去。 当初冉秋叶在小学造了难就是张老二搞的鬼,他配合着工作组把冉秋叶整成清洁工的。 可谁想了,他是想着先给冉秋叶点苦头吃,再去伸把手的,没想到人家有关系保住了,没用着他。 当时张老二也是惊了一下,以为自己要遭殃,可是战战兢兢了几天,就冲校长那么的主动,也能知道那个电话的能量了。 事后虽然没事,可张老二也不敢直接针对冉秋叶了,转而选择了冉秋叶的父母。 这两个老的都是学校里的老师,他按照分配一杆子支到蒙内去养马。 冉家有能力和关系自然能摆平,即便是找到他这里也有的解释,去蒙内的又不是他一家。 今天冉秋叶来求他就是好的表现,说明他们家并没有太直接的关系能帮忙,上一次说意外也好,说只能用一次的关系也罢,这一次张老二有的是耐心烦儿。 刚才张老二的话里也说了,搁以前就冲冉家两个老的那种身份和地位,冉秋叶也是正经的书香门第,他做梦也是得不到的。 现在有机会得到了,他哪里肯松口,不见南墙不回头,如果真能得了手,他岂不是捡着大便宜了。 妇女有在心里嘀咕的勇气,可没有给冉家通风报信的义务,没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这个时候好人做不得,好人都得去蒙内养马。 冉秋叶自然不想父母去蒙内养马,一边往家走一边在心里为难着。 张干事所说的关系她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初校长找到她的时候也是懵的。 高校长不说是谁,她总不能去校长那问是谁帮了自己吧。 刚开始她还觉得是个误会,就想着这件事拖下去,不跟校长说,也不打听是谁,万一真的误会了,她又得回去扫卫生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她是躲过去了,她父母没能躲过去这一劫。 前几次都是因为学校保他们,这一次学校也保不住他们了,只能去劳动改造。 要是在学校里打扫卫生也就算了,真要是去了蒙内吃沙子,就依着父母的身体状况,可真就命不久矣了。 推着车子进了院里,冉秋叶苦着一张脸进了家门,她是想着帮父母分忧的,可这个时候了,只能跟父母说实话,这样才好商量。 “爸,妈” 跟屋里正在看书的父母招呼了一声,冉秋叶放下了自己的背包,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 冉父抬起头看向了自己闺女,见她如此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大好,但还是开口问道:“是分去了哪里?” 冉秋叶抿着嘴唇不忍开口,可望着父母询问的眼神,她还是艰难的吐口道:“是蒙内”。 冉父和冉母也是惊讶的互相看了一眼,难掩心中的疑惑。 “怎么会这么远,咱们学校不用出这么远的分配吧?” “计划就是这样的” 冉秋叶坐在了圆桌旁,微微低着头解释了张干事所说的内容。 冉父手里攥着书,走到圆桌旁坐下后也是沉默了起来。 一家人围着圆桌,好像是点了暂停键一般,固定了姿势和表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哪里是去劳动改造,这是骨肉分离,生离死别啊。 冉秋叶看着父母如此,心中的痛苦无以复加,她在路上还犹豫着的,到底是不是应该去问问高校长,当初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 如果真的是父母的关系,到时候也好有个希望。 这么做有个风险,那就是这个事情被挑开,高校长知道她跟对方有关系或者没关系了。 有关系还好说,没关系她就又得遭受一轮折磨和危机。 她不想再去打扫卫生遭人议论,可她更不想父母远走他乡,这道选择题很艰难,可她必须得在自己和父母之间做选择。 父母一定是没有办法的,不然也不能跟她在这里沉默了,冉秋叶看了看墙上的时间,跟父母说了一声便出了门。 她们家所在的位置离高校长家住的位置不是很远,她父母回来后安置在中学教书,居住条件自然是要由学校来解决的。 正因为她父母华侨的身份,才得以住在条件这么好的位置,可也成为了他们家要吃大亏的根由。 敲响了高校长家的门,冉秋叶忐忑地站在门口,心里组织着语言,犹豫着要怎么跟高校长说。 可等高校长打开门的那一刻,冉秋叶已经知道自己没有了退路,坦白了自己的情况。 高校长也是很意外冉秋叶不知道李副处长这一关系的存在,皱眉看了看冉秋叶,询问了她父母的关系,以及家庭背景。 冉秋叶都到这了,自然是知无不言,把她了解到的自己家庭情况都跟高校长做了汇报。 高校长听到最后,上下打量了冉秋叶几眼,这才犹豫着问道:“你在咱们厂里有认识的关系嘛?” “咱们厂里?” 冉秋叶以为高校长问的是小学或者中学的校办工厂呢,她怎么也不会觉得校办工厂里的关系能关照到自己啊。 高校长知道冉秋叶误会了,不过也不怪冉秋叶,学校虽然是属于工厂的,可因为管理上是交由地方来执行的,要说学校里的老师对轧钢厂没有概念也是正常。 “是轧钢厂” 高校长强调了一句后盯着冉秋叶的眼睛看了起来,因为就在他说完这句话,明显的从冉秋叶的目光里看出了惊讶和错愕。 “你父母的事情我没有办法帮忙了,这件事你要想办,还得是自己想办法” 高校长就站在自己家门口跟冉秋叶谈的这些话,所以他没有送别,更没有邀请冉秋叶进屋的意思。 李学武那边的关系太强劲,不是他能够的上的,轧钢厂一个股级干部都不稀得搭理他,更不用说李学武那样的大干部了。 虽然他是小学校长,虽然给了一个副科级的标准级别,但没有用,小学才多大个地方,跟工厂是没法比的。 上次那件事情过后他也清晰的认知到了自己和那位的差距,自己帮了冉秋叶的忙,人家送了这么多书来给他冲成绩,互不相欠了。 他没有心思和胆量去猜测冉秋叶和那位的关系,他只能把话说明白,做不做,怎么做都由着冉秋叶自己。 冉秋叶自己现在就是懵的,她如何也是想不到是李学武打的这个电话,更想不通李学武为什么要帮自己。 她很确定自己没有跟李学武说过自己的遭遇,更没有在学校里见过李学武。 除了那一次在书店偶遇,两人的生活再没有了交集。 随着高校长的关门声响起,她也回过神来,默默的转身走下台阶,她的大脑还是一片空白,只回荡着那几个问题。 都快要走到家了,这才站住了脚,找了避人的地方蹲下身子捂住了脸。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李学武,更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开口请求李学武帮她这个忙。 两个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真说起来,还是她欠李学武,是李学武救了她一命。 不,两次! 是李学武救了她两次,在学校如果没有李学武的帮忙,她真的就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了。 正因为救了她两次了,她又怎么好意思再开口去求李学武帮她呢。 “秋叶~” “秋叶~” …… 冉秋叶正在苦恼着,却是听见了父母的呼唤声,忙站起身走出了拐角处,再看见父母焦急的神情,手电灯光恍惚中,好像他们都老了许多。 ----------------- “姐夫,你听这个不厌烦嘛?” 顾延怀疑地看了看李学武,手指示意了墙角的大型收音机问了一句。 这玩意儿体格儿是真的大,跟柜子似的,要不是有个喇叭按在上面,还真就以为是柜子呢。 当然了,这大家伙除了移动不方便,其余方面吊打所有市面上的收音机。 外壳大,内部的空间自然就够用,喇叭的安置就有更多的选择和余地,再加上闻三给更新过里面的零部件,这东西的声色是真的很完美。 不过再完美的喇叭听新闻也不如听音乐美啊! 炎炎夏日,吃了晚饭,喝着茶,听一听催人奋进的歌曲岂不是美哉! 没那个,晚饭过后,李学武喝茶的这段时间里,收音机里只能是听新闻。 他听完就关闭了,因为顾宁和自己要去楼上看书,或者休息,楼下响着这玩意李姝也睡不着啊。 顾延很是无聊地踢着腿,晚上他不敢再出门了,白天在俱乐部已经玩腻了,睡又睡不着,学他们俩看书又看不进去,只能学李姝磨人了。 顾宁瞥了弟弟一眼,懒得理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端着茶杯安静地坐在李学武身边。 即便是她也不喜欢这种时事新闻,可陪着李学武坐在沙发上也是一种生活的快乐。 李学武点了点收音机的方向示意顾延收声,等新闻稿念完了,这才开口问道:“你们的最高级在讲话你都不仔细听着?” “什么最高级,这不是播音员嘛” 顾延倒是会扯淡的,栽歪在单人沙发上撇嘴道:“再说了,他跟我隔着十万八千里呢,我为啥要听他讲话”。 李学武无语地看了看这块大学渣,提醒道:“你现在是休假,总有回去的那一天,你真的以为回去了,事情就都解决完了?” 说着话再次点了点收音机说道:“他在讲话中一定会带有他做事的风格和要求,有可能就是你们将要面临的工作重点,不学习永远是落后的”。 顾延挑了挑眉毛,看向自己姐姐问道:“你觉得姐夫跟爸坐在一起是不是会更舒服些”。 顾宁没搭理他,吹了吹茶叶,喝了一口,对着李学武问道:“他说的是啥意思?” 李学武用手帮顾宁捏着后背,轻声解释道:“整体而言就是在搞事情,他跟那几位对不上眼,想要利用这些热血书生扰乱根基,好有机会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呦~呦~呦~!” 顾延听见李学武这么说,不由得惊讶地坐直了身子,看着李学武提醒道:“姐夫,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道:“你就当我是在胡言乱语吧,这不是想给你姐解释的生动和直白一些嘛”。 “太直白了,太透彻了也不好!” 顾延抬起屁股坐到了李学武身边挑眉笑道:“原来姐夫你也这么的反对啊!” “什么话这是!” 李学武瞪了瞪眼珠子,故作不满地说道:“你姐夫我一颗红心向组织,真心真意为人民,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纯粹又纯洁的好干部”。 “嗤~~~” 顾延好笑地看了看李学武,撇嘴道:“好干部可不会说那些话!” “可是好丈夫会说~” 李学武回了他一句,看他惊呆了的模样又继续说道:“这是在家里,你姐是我最信任的人,她问的,我就会告诉她我想的,我心里想的就是这些话,你姐想听的也是这些话,不行吗?” 顾延咧着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一嘴狗粮吃的是这么的猝不及防。 真不该接他这个茬儿啊,让他又表现到了! 自己姐姐也就是冰冷了一些,乏味了一些,性格刁钻了一些,可也用不着这么哄着吧。 是,自己家庭背景特殊一些,可李学武的能力强啊,又是自己父母的乘龙快婿,至于嘛! 在羊城时他觉得父母就差把李学武的名字搁嘴边挂着了,他有什么可危机感的,有什么好迁就姐姐的。 让你娶我姐是为了结婚过日子生孩子的,你把她当个孩子哄算怎么回事! “我是说不过你了” 顾延一副我瞧不起你的模样又坐回到了沙发上,端起茶杯就要喝茶。 而坐在李学武身边的顾宁这个时候开口说道:“你继续说,我想听”。 “啊!你们还能不能让我活了!” 顾延咬牙切齿地看着这对秀恩爱的可恶夫妻,真想离开这个家,不再忍受狗粮的侵害。 老太太抱着李姝从卫生间里出来,看着发狂的顾延笑了笑,示意了桌上的苹果说道:“怎么了这是,天热,吃点水果”。 顾延当然不能当着老太太的面儿再说玩笑的话,只能点着头,拿了一个小苹果使劲儿咬着。 李姝被叭叭接在怀里瞪着大眼睛看了看坏舅舅,又转头看向叭叭说道:“呦~” “呵呵,你小舅吃相太难看了是吧?” 李学武逗着闺女,拍了拍刚洗完澡的屁股板,给她整理了身上的小衣服。 李姝倒是不想老实地受叭叭摆布,使劲拧着身子要站在沙发上玩。 李学武扶着她在沙发上站了,看着老太太去洗澡了,这才又给顾宁说道:“他是别有目的的,拉大旗扯虎皮,为的还是那个位置,这些你知道就行了,不要跟别人说”。 顾宁点了点头,表示听明白了,顾延则是在那边鼓着腮帮子里的苹果没说话。 姐夫说的这些话他心里也在转圈圈,讲话的这个人影响很大,在他们这一些人心中是很牛气的存在,即便是他父亲也没法跟对方相提并论。 崇拜倒算不上,不过内部的学习资料上经常能看到他的名字,他可从来没有姐夫的这些想法。 刚才出言提醒姐夫也是认真的,不过他也知道姐夫的能耐,在身手上可能不如他,但在正治素养上绝对是他们家最能跟他父亲说得上话的。 反正他是不敢跟父亲谈这个,而就他所知,姐夫是一直在跟父亲联系的,他们说的自然不可能是家长里短。 这也是顾延很敬服李学武的原因,身手再好也抵不过枪好使,可头脑不够用那是真的不行,这是没有别的办法能补足的短处。 要不怎么都说武夫不如文人呢,武夫打天下,最后还得是文人来治天下。 在顾延的眼里,李学武是属于文人一类的,还是比较文艺的那种,不然楼上藏那么多书干什么。 他家里当然也有藏书,但多数是服务处给送来的期刊和杂志,大部头的书都在楼下的书房里放着,他看的真不多。 父亲有时会看,母亲看的最多,姐姐看外国小说多,他也就看看杂志。 姐姐结婚前他就打听过,这个姐夫也是行伍出身,还是在单位负责保卫工作的,那一定是个莽夫了。 万万没想到,最后姐姐还真嫁了个书生。 顾延正发呆呢,见着姐姐和姐夫站起了身,不由得开口问道:“干啥去?” “上楼,看书,睡觉,你干啥?” “我……” 面对姐夫的反问,他还真就不知道干啥去了,看了看墙上的时间,这个点儿最适合带着姑娘去看电影了,电影院里灯一关…… ----------------- “时间过的真快啊~” 李学武靠坐在指挥车的后座上,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感慨地说道:“算算日子,我回来都快一年了”。 沙器之转身面对着李学武笑着问道:“领导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去年?” 李学武抬了抬眉头,微笑着说道:“十一月,中旬”。 “还早呢,好日子可得过的慢一些” 沙器之伸手拍了拍韩建昆的肩膀逗着他问道:“建昆的日子是什么时候?” 韩建昆被沙器之逗得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嘴没说话,倒是车上其他两个人笑了起来。 时间进到八月份,好像很平静,街上的景象还是那个样,路上的行人脚步匆匆,一如往常的早晨,上班的还是忙,上学的倒是没有了。 指挥车穿过东城,过了东直门,沿着笔直的大路往城外开,这是指挥车每天都要走的路。 最近李学武去治安大队的时间少了,一个是没什么事,二一个是在躲着那边的人。 上一次摆平赖山川,虽说最后的结果很满意,可也在无形之中影响到了分局里的其他同事。 不能说招人恨吧,可他占了便宜,难免的是会让人家寻思这里面的道道。 赖山川是得不着好的,王小琴说了,赖处长低调的很了,一改往常的激进做派,现在跟老乌龟似的深居简出。 李学武虽然胜了,可也不能去分局炫耀,这个时候他是要比赖山川还要低调才行。 部门内部的争斗终究是拿不上台面的,谁赢谁输都是不光彩的,不过这倒是能让郑富华的日子好过一些,也算是李学武投桃报李了。 治安大队是由郑富华一力支持他筹备建立的,虽然后来因为发现李学武的意图而改变了对他的态度,可最初的欣赏和看重,李学武依然记得。 指挥车进了厂大门,稳稳地停在了保卫楼门前,李学武还没下车就看见了站在楼门口的于海棠。 沙器之微微皱眉,下车后盯着门口的姑娘,他当然认识对方,更知道对方的“图谋不轨”。 “李处长,我……” 于海棠没有理会虎视眈眈戒备自己的秘书,见着李学武从车上下来便主动过来打招呼。 李学武看了看她,抬手示意了门厅里,只说了一句“去办公室说吧”便迈步往里面走了。 沙器之见领导都这么说了,只好等了她一步,请她先进门,随后跟在于海棠的身后一起上了楼。 三楼,走廊里进出的人不少,主要是早晨,办公室之间的沟通比较多。 李学武一一回复着同志们的招呼,路过综合办主任办公室门前时还叫了刚走出来的孙健一起。 孙健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于海棠和沙器之,轻声跟李学武汇报着早晨的工作,两人一起进了处长办公室。 “跟人事处那边协调一下,青年突击队的人暂时按照借调来处理” 李学武坐到了办公桌后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过后,给孙健开始交代工作。 “相应的岗位能兼任的先兼着,不能兼任的赶紧补充人手,咱们的工作不能耽误”。 孙健的工作能力并不比于德才差,差的也只是年龄和阅历。 相比于德才,孙健在大局观和判断能力上可能更强一些,毕竟跟着杨凤山锻炼几年了,以前还是厂办的副科长。 手里里记录着李学武的工作安排,乘着空隙还问了文宣队的事。 李学武却是摆了摆手,道:“文宣队由宣传处负责,这个咱们不管,不过工纠队要盯一下的”。 他进门后一直没理会于海棠,沙器之也没招呼她,就由着她尴尬地站在一边。 李学武的茶水是上班前就准备好了的,沙器之来了主要是整理文件和对接厂办以及下面部门的工作。 于海棠见李学武在谈工作,不敢打扰了他,只能站在一边等着。 她能鼓起勇气来找李学武就已经很难得了,李学武答应见她更是一次机遇,无论李学武的态度如何,她都想把握住,争取到。 “既然厂里把工纠队的指导工作交给了保卫处,那咱们责无旁贷”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想了想又补充道:“工纠大队的组织体系建设你跟器之商量一下,也找康汝选做个谈话,尽快拿出个方案来,包括基层小队组织的建设和管理”。 “好的” 听见有自己的工作,沙器之也是暂时放下了手里的工作,跟孙健一起应了声。 孙健等李学武交代完,又轻声汇报道:“昨晚红旗社那边又找了杨厂长,还跟咱们夜间巡查的保卫起了冲突……” “交给保卫科去办” 李学武没在意地说道:“抓几个带头的,把这股子嚣张气焰打下去,同时夜间巡查加大力度”。 说着话还点了点孙健道:“跟保卫科说一下,一定要给我盯紧了,晚上最容易出事故”。 “明白” 孙健认真地答应了一句,合上手里的笔记本跟李学武打过招呼后便离开了。 离开前还看了于海棠一眼,他觉得领导把自己叫过来交代的这些工作里有一些话是说给这个广播员听的。 李学武也是等孙健走了,这才拿了桌上的文件,像是要看文件的样子,可还是示意了于海棠过来坐。 于海棠早早准备的勇气和话语在这么一会儿早就磨光了,她现在只剩下了忐忑不安。 因为有沙器之在屋里忙活着,她也真是不敢乱说话,尤其是面对威严日盛的李学武,只觉得对面坐着的人好高大。 “怎么了?又要采访我?” 李学武是叫了于海棠到对面坐下,可手里已经把文件打开了,目光也仅仅是看了对面一眼,便又放在了文件上。 于海棠正不知道如何开口呢,见李学武问了,便尴尬地笑了笑,回道:“不是的,是我……我有些事想跟您汇报一下”。 “呵呵,广播站的工作都要跟我汇报了?”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给文件翻了页,嘴上虽然笑着,语气很亲和,但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于海棠怎么都笑不出来。 尤其是办公桌对面时不时扫过来的眼神,犀利的吓人。 “不是广播站的工作” 于海棠赶紧解释道:“是我个人的工作,我想跟您请示,能不能让我去负责文宣队的工作”。 “这是又把我当成谠组部的领导了?” 李学武好笑地抬起头,看向于海棠说道:“这个恐怕还是要去跟宣传处说哦,保卫处可不好越俎代庖,我也没这个权利”。 于海棠能听出李学武话语中明显的拒绝,可她也知道李学武在谠组部和宣传处的话语权。 她就是宣传处下属单位的人,怎么能不知道自己要安排工作应该找谁,可她很确信自己想要的东西只能找李学武来安排。 就像王敬章评价她一样,这个姑娘的目的性很强。 第192章 为了你好 “李处长,对不起,我得跟您道歉” 于海棠很是真诚地说道:“我知道前段时间我思想上的不成熟给您的生活造成了困扰,所以我这次来也是想真诚地跟您说声对不起”。 说着话还真就站起身给李学武鞠了躬,让站在文件柜前面的沙器之错愕了一下,看了于海棠一眼,又把目光放在了领导身上。 他想的是,领导要是不答应,他就得出面帮领导解决困扰了,总不能让领导说出送客的话来。 秘书在领导办公室里不走,还不就是防备这个的嘛。 李学武却是没用沙器之帮忙,而是用钢笔点了点桌面,发出了咔咔声,提醒于海棠道:“坐,坐下说”。 于海棠重新直起身子,看着李学武的态度变得认真了起来,很是乖巧地重新坐了下来。 李学武点了点头,看着于海棠说道:“你能有今天的态度,那过去的事就不说了”。 说着话,看了于海棠面色变得轻松了,又抿了抿嘴唇,道:“现在说说你的工作,我真没听出你有调整工作的必要和需求”。 “李处长……” 于海棠刚想解释,却是被李学武摆了摆手制止住了。 “广播员的岗位是咱们厂里多少青年梦寐以求的工作,体面又实惠,你就真的想去文宣队表演节目搞宣传?” “宣传在广播站一样搞嘛,而且广播站才是宣传阵地上最耀眼的明星嘛” 李学武打量着眼前的姑娘,五官立体,形象很突出,有一种青春的活力和精明。 上次张松英和秦淮茹警告过她,于海棠就真的再没有敢来找过他,这一次找上门能用道歉的机会来寻求进步,可谓是处心积虑了。 她也不知道跟哪了解到了自己的长处,一门心思地盯着自己,好像真觉得自己是个好色之徒一般。 于海棠感觉对面的目光太过于直接,让她有些错不及防,只能低下头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张。 “我……我想更深入的参加厂里的大学习活动中去,我想去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想要在青年大学习工作中……” “呵呵,不反对你们有理想,有抱负” 李学武轻笑着说了一句,随后在手里的文件上签了字,放到一边继续说道:“但总得有个坚持”。 说完从文件筐里找了找,拿出一份文件递到了对面,示意于海棠看一看。 于海棠不知道李学武递给自己的是什么,疑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见他又继续看文件了,便打开了自己手里的看了起来。 等李学武再次审批好了一份文件,于海棠这才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问道:“李处长,这……” “你还想去文宣队吗?” 李学武微微一笑,接了沙器之递过来的文件一边看着一边说道:“组织上不会浪费人才的,该是你们发光发热的时候必然是要给你们一个平台的”。 “是,谢谢李处长” 于海棠脸上全是忍不住的笑容,这会儿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文件,只觉得自己不应该来,又庆幸自己来了,更庆幸李学武没有怪罪她。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道:“宣传工作虽然不是我负责的,但我是一直有在关注的,未来的机会是无穷大的,关键是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能力来接下组织的任务”。 说着话用钢笔点了点于海棠道:“我得说你是个优秀的广播员,也是个优秀的宣传工作者,但这并不足以证明在未来你能胜任这一工作”。 李学武示意的方向就是于海棠手里的文件,而于海棠也因为李学武的话紧张的攥紧了手里的文件,好像在攥紧到手的机会一般。 “所以要珍惜自己的能力,更要加强学习,补强业务水平,用青春和汗水去实践自己的理想” 李学武说的好像是空话,可于海棠听着一点都不空,她是有些青春的冲动,更是上进心比较强的姑娘,可她也只是个姑娘,哪里绕得过李学武去。 一份实打实的机遇在自己手里攥着,就算是李学武教她喊口号她都不觉得空,只认为李学武是自己的指路明灯。 “去吧,回去好好工作,努力提升业务水平,世界是你们的” “谢谢李处长” 于海棠站起来的时候手里还捏着那份文件,还是被沙器之提醒了,这才不好意思地放了手,转身跟着沙器之出了门。 等沙器之再回来,看着李学武还在忙,便轻声汇报道:“已经送走了”。 “嗯” 李学武只是点了点头,手里的笔却没停,依旧在写着。 因为增添了一个副处长,处里的工作有一部分在萧子洪那里就被处理了,李学武倒是减少了很多日常管理业务。 可工作就像是水,只要你有空隙,它就会填满你的时间。 沙器之看了看李学武处理好的文件,拿起刚才于海棠看的那份文件轻声问道:“这份文件……?” “转给宣传处和谠综办吧,请负责谠群和宣传的同志提一提意见,要进行充分论证后再看形势决定”。 李学武交代完也写完了手里的文件稿,同沙器之再次交代道:“多关注一下于海棠,是个好苗子”。 “明白” 沙器之点点头答应了下来,手里的文件也同协调文件放在了一起,整理好拿着便出了办公室。 领导所说的“好苗子”不一定就是好苗子,沙器之倒是了解的很。 手里的这份文件是处长昨天让他从文件柜里取出来的,题目是《关于加强宣传舆管理筹建红星轧钢厂广播电台的意见稿》。 虽然是意见稿,可论文件的厚度都能当筹备方案来看待了。 文件是他存在文件柜里的,自然清楚这是领导许久以前写的了,具体的方案制定是由当时于主任负责的,没想到今天启用了。 他拿在手里往楼下走,不知道领导为啥要用这个广播员,但一定是跟这份文件有关系。 领导善于用人,更善于支持年轻人,沙器之很清楚这一点,但能用于海棠还真是叫他很惊讶。 不过他走到楼下大厅的这几步路也想明白了,一个心怀畏惧,却又渴望机遇的优秀有为青年,敢于付出,更勇于突破进取,在这个时候不好说,未来还真有可能会用到。 要不领导怎么说这是个好苗子呢,还拿了这份文件给对方看,明显是在给对方画大饼。 看那个广播员激动的程度他就知道了,领导的手里没有废物可言,是个人都能用得上,哪怕是曾经有过矛盾的。 不然王副处长怎么被领导安排的? 被动安排也是安排~ 沙器之抱着文件到了谠委楼这边,刚进门便见着傅林芳从楼上下来。 “小傅啊” “沙主任” 傅林芳神情有些意外地回了招呼,同时眼神扫了楼梯口的方向一眼,似是带着不屑和厌恶。 沙器之也是因为她去了招待所,这才对她的印象有所改观,打起招呼来也是透露着一股子熟悉的热情。 只不过现在没看明白傅林芳这种神情是个什么意思,自己有事情忙,她也没意思多聊,两人点点头便错过了身子。 傅林芳迈步往出走,到了谠委楼外面却是站住了脚,似是在等着谁。 而楼梯口附近的卫生间里,王敬章眼珠子乱转地走了出来。 到了楼梯边上还往上瞄了一眼,见没有人了,这才快步出了楼门。 而傅林芳见他出来,也没想着一起走,先一步往外面走去。 王敬章这会儿当然不会冷嘲热讽,但眼神里的肆虐却是凶的很。 两人不知道的是,他们身后的楼梯拐角处,沙器之的眼睛正眯着。 ----------------- “这件事我知道了” 卜清芳办公室里,广播站站长单南奇正坐在她办公桌对面汇报工作,沙器之进来的时候两人都看了过来。 “呦,沙主任” “单站长” 相比于上一任广播站站长,单南奇可是个八面玲珑的老手,虽然广播站受厂办直接指挥,可他还是坚持同卜清芳这边汇报工作。 啥叫会干工作啊,那就是不要把矛盾积累到自己的身上,左边来的送右边去,右边来的送左边去,自己不要乱扛事。 保卫处综合办的宣传工作多,于德才跟单南奇接触的多一些,沙器之也是占了李学武秘书的便利,李学武的稿件好多都是沙器之交送的,两人也算是说得上来。 沙器之多会做人的,单南奇还没起身呢,他便已经接住了对方的手客气了一句。 “来得早不如来的巧,正有一份文件跟广播站有关,这不巧了嘛~” “哦~是嘛” 单南奇侧着身子看了对面的卜处长一眼,嘴里却是在含糊着。 卜清芳没理会两人的寒暄,接了沙器之手里的文件看了看,待单南奇看过来便点点头说道:“刚跟你说的那个事”。 说完又看了一会,这才将手里的文件递给了对面的单南奇,转头对着沙器之说道:“李处长为这件事没少辛苦吧?代我说声谢谢”。 “您客气了” 沙器之先是笑着客气了一句,随后回道:“领导说了,宣传工作做好了,保卫工作就轻松,保卫处帮宣传就是在帮自己”。 “呵呵,还是你们李处长觉悟高,看得远” 卜清芳笑着赞了一句,眼神扫过单南奇,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 单南奇这会儿也看完了手里的文件,笑着接话儿道:“李处长不仅仅文采斐然,气度也是非凡,这次广播站可要多承李处长的情了”。 “瞧您说的,我就是一跑腿儿的,这么多感谢我可接不住” 沙器之笑了笑,站在办公桌旁看了看单南奇,迟疑着问道:“有件事我想跟您确认一下”。 说着话目光微微偏向了卜清芳那边一瞬,随后眯起眼睛对着单南奇笑着问道:“这件事您没跟别人说过吧?” 单南奇微微一抬眉头,惊讶地看了沙器之一眼,随后看向了卜清芳,而此时他看到的是卜清芳眼神中一样的疑惑。 “沙主任,到底是什么事啊?” 卜清芳没等单南奇开口便问了出来,语气已经有些严肃了起来。 沙器之却是笑着摆了摆手道:“没什么……”。 说完这句见卜清芳眯起眼睛后,又犹豫着看了单南奇,故作为难地解释道:“刚才广播站的于海棠来找我们处长了”。 说完好似没事人一样跟两人客气了一句便出了门,留下办公室里同时皱眉的两个人。 “你说的?” “没有啊~” 单南奇面对卜处长的询问赶紧解释道:“我还都是刚刚听您说的,哪里有时间……” 说到这里,想到刚才沙器之所说的话,他又迟疑地说道:“他说的于海棠,我可是听说和……” 单南奇的话并没有说完,而是说了一半后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看向了卜清芳。 卜清芳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传言不可信,李处长跟他爱人的感情很好,他又是年轻有为,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多是意有所图的攻讦”。 说完点了点单南奇叮嘱道:“你们广播站人少就要把管理搞上来,现在就多事,这还要成立广播电台呢,你能拿的起来?” “是,我的责任” 单南奇也是很会做事,卜清芳提点他了,态度很是明白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卜清芳知道广播站的管理难题,两相属管,多方影响,是宣传口的必争之地。 前段时间就被工作组的人给控制了,今天单南奇来说的就是针对这一情况对当时犯错误的人员进行处理。 而卜清芳却是不赞成在这个时间处理人员,容易造成误会和反弹,在大潮之下,固守优于激进。 “这一次协调保卫处动用他们的关系来补充宣传力量,是我和谷副书记艰难努力的结果,可不能搞砸了” 卜清芳态度稍稍和缓,但还是严肃地叮嘱道:“要在人员管理上下功夫,要在工作方式方法上下功夫,更要抓住机遇”。 单南奇也知道这一次是个机遇,还是借了保卫处的势,更显得尤为难得。 轧钢厂有一万多人,工人居住地点覆盖了大半个东城,算上家属和可以影响到的居民,宣传网络下的人数得过六万。 筹建轧钢厂自己的广播电台也是加强舆论宣传的一把利剑,是谷维洁和卜清芳等人在考察过其他工厂,研判了当前形势后做出的决定。 广播电台是不需要大量人力去维持就能持续造成影响的宣传手段,比文宣队的力量更好控制。 当然了,受当前收音机和物质条件的影响,收听电台的人数不会比太多,节目效果也不一定有文宣队的直接和强烈。 但作为补充宣传手段是很有必要的,毕竟厂里在上面和外面的形势压力下正在放松对宣传的约束和管制,无论是她,或者是谷维洁,都对未来的宣传有很大的担忧。 沙器之所说的话可不是简单的在提醒两人,更像是在替李学武表达一种态度。 单南奇很认真地接受了卜清芳的批评和要求,思考过后又提了沙器之来之前的事。 “王敬章他们……” 见卜处长皱起眉头,单南奇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昨天他就来广播站找过于海棠,今天又来跟您谈组建宣传突击队的事,是不是有什么意图啊?” “呵呵,小鬼一个” 卜清芳冷笑一声道:“知道争不过张国祁,跟这里耍小心眼子呢”。 单南奇也是挑了挑眉毛,不屑地说道:“张国祁有保卫处的青年突击队支持,又有李副厂长的贸易项目支援,是够让他跳脚的了”。 “不全是” 卜清芳沉吟片刻道:“保卫处已经将青年突击队的实际控制权交给了张国祁,并且在组建工纠队的时候更多的发挥了张国祁的力量”。 单南奇点了点头,他很清楚张国祁和李学武之间的关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张国祁倒跟李学武成了“黄金搭档”,又莫名其妙的跟王敬章斗在了一起。 卜清芳这边继续说道:“李副厂长那边并没有明确的表示会支持他,真正支持他的是厂里的领导”。 “我懂了” 单南奇微微一笑道:“也是王敬章玩的太过火了,谁也不希望某一天自己被揪出去挨斗”。 “不管他” 卜清芳混不在意地说道:“他现在斗不过张国祁,就想着出奇招,不依托厂里的力量,从下而上的搞突击队,搞定点攻击,早晚要挨收拾”。 说到这,卜清芳又点了点单南奇提醒道:“小心他的渗透,没看见他身后跟着的那个嘛,这人有些邪性”。 “招待所的副所长?” 单南奇微微皱眉,联想到昨天王敬章来广播站找于海棠,瞬间便明白了他想要干什么。 “要不要通知保卫处李处长那边?” “不用了” 卜清芳笑着摇了摇头,道:“连张国祁都搞不定,你觉得他能斗得过李学武?” “嫌死的慢了” “呵呵呵~” ----------------- “不要怕,这算什么!” 李学武同张国祁站在办公室里,是要送他出门的模样,沙器之回来的时候便见着这一幕。 而他过来的时候还看见处长门口站着一个工人在等着,显然也是找处长谈事情的。 同那个工人点了点头,站在了门口一边等着张国祁出来。 “我就不明白了,干兼职怎么把岗位给丢了,这算什么?” 张国祁显然是不想走的,可谈话的节奏都被李学武掌控了,他现在是应该走的。 李学武见他不走,总不能推着他出门吧,只能好言相劝道:“你也要理解领导的苦心,这件事非你不可”。 这句话说完,李学武又把声音放低了,点了点张国祁问道:“谁最有能力办这件事?” 张国祁皱眉沉思,他自然不觉得自己就天下无敌了,也不觉得自己就应该去办这件事。 李学武这会儿却又问道:“谁最得领导信任,得全厂领导信任!” “你想想” 不等张国祁开口,李学武又拍了拍他的胳膊道:“但凡能拿得住他,领导也总不至于把你从贸易岗位上挪过去,大学习活动重要,贸易项目就不重要了?” “你得顾全大局,考虑到领导的苦心啊”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张国祁的背部,带着他一边往出走一边说道:“反过来说,你不把他拿住,咱们的工作能干好?” “丫就是一搅屎棍!” 张国祁不忿地说道:“从一开始他就不是个好玩意,你说哪件事不是他搅和的!” “这你比我清楚的很” 李学武送了他出门,脚步并未停止,也没有去看站在门口的刘海中,而是同张国祁一起往楼梯口走。 “但你得知道,贸易项目是工作,大学习活动的管理也是工作” 李学武特意点了点张国祁提醒道:“包括工纠队和文宣队,这是我的两张底牌,现在可全都给了你”。 “我知道” 张国祁自然清楚这件事李学武做了多少的努力,更知道自己真的乘了他很多情。 李学武没满意张国祁的态度,晃着脑袋道:“光知道可不成,两张底牌打出去,你总得捞回点什么吧?” 张国祁听见李学武的话倏然睁大了眼睛,站住了脚,看着李学武问道:“除了那个搅屎棍,还有那个啥,这里面……?” “目光要放长远” 李学武也站住了脚步,正对着张国祁,态度很认真地点了点他的胸口道:“活动一天两天完不成,一年两年停不了,一个副主任你就满足了?明天让你去当副厂长,你是不是要疯掉?!” “你快别逗我了” 张国祁忍不住扯动嘴角,看着李学武认真的表情不自觉的有了笑意。 李学武却是没笑,而是挑了挑眉毛问道:“掌控了工纠队和文宣队,你不会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吧?” 说完又眯起眼睛对着外面示意了一下道:“要不要咱们打个赌?” “哈哈哈哈~” 张国祁大笑着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畅快地说道:“你瞅瞅你咋还认真了”。 说着话拉了李学武往楼梯方向走,边走边问道:“你确定这里面的可行性很高?” “不然呢?”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他,道:“所以别再抱怨了,把领导的事情办好,领导能成大事,你也能成!” “谢谢兄弟了” 张国祁站在楼梯口,很是郑重地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道:“这次是老哥糊涂了”。 李学武却是很可惜地叹了一口气道:“谁让我年纪轻,没资历呢”。 说完又羡慕地看着张国祁说道:“活该你老哥要上位啊,年龄够,资历也够,这一次办好了,厂领导都支持你,后面又有李副厂长的关系,回头可不能再说我不够意思啊”。 “这是哪的话” 张国祁笑着比划了自己和李学武的方向说道:“你不是说了嘛,咱们是兄弟关系,我进步不就等于你进步嘛”。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相信你也听说了,未来厂里领导岗位上一定有大学习的位置,甚至是成立专门的管理部门,你现在的位置至关重要,机会多多”。 “放心吧兄弟” 张国祁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道:“咱们是最佳搭档,这次你只管帮我掠阵,前面的路兄弟一定给你趟平了”。 李学武笑着站在楼梯口,目送了张国祁下楼,心里却是想着下一次的cpu应该烧哪一个精神内核。 “李处长” “来” 李学武拍了拍站在自己门口的刘海中胳膊,示意他跟着自己进办公室。 刘海中看着李学武进屋,抻了抻自己的衣角,手里的手套不自然地换了个手,内心很是挣扎。 可都到这了,李学武又是很随和的模样,他也不舍得走。 刚一进门,便瞧见刚才跟自己点头的秘书正拿着电话对李学武说道:“厂小学,高校长”。 “我知道了” 李学武接过电话便站在办公桌前面接听了,沙器之则是指引了刘海中去沙发边上坐。 刘海中眼睛看着李学武那边犹豫着,既担心李学武不搭理自己,又担心自己说的事在这不合适。 求人办事,麻杆打狼,要不是因为亲儿子,他是真的不想来李学武这里。 跟在四合院里可不一样,李学武的一言一行都透露着威严,即便是他表现的很随和,可在这种环境里,刘海中只觉得自己笨手笨脚的。 “我知道了” 李学武接电话从始至终只说了这么一句,随后挂断电话后转回身,见刘海中还站在沙发边上不敢坐,便摆了摆手,道:“坐”。 “哎” 刘海中努力挤出笑脸,等李学武坐下后才敢把屁股沾了沙发,可也不敢坐实诚了,只搭了一半。 沙器之也没给他泡茶,抱着李学武上午批阅的文件出去了。 似是这样的访客一般都待不久,又是男同志,他自然没有留下的必要。 且他也有些印象,这个工人好像就是处长一个院里的邻居,备不住要说些私人的话题。 “是来说光福的事?” 李学武看着刘海中为难的表情,没等他开口便主动谈起了这个话题。 都是一个院儿的,他没有时间跟对方扯闲蛋,更没有必要跟他转圈圈,直接了当都舒坦。 刘海中见李学武开口便使劲点了点头,出言恳求道:“李处长,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他……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这……” 李学武眉头微微一皱,随后松了开来,抬手示意了他不要激动,随后点头道:“你是什么意见,直说就行”。 刘海中没想到李学武会这么说,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李学武了。 说直接放人吧,会不会有点儿太不要脸了,可要说给自己儿子施加点什么处分吧,他又舍不得。 李学武怎么会让对方用“孩子”这种理由为难住自己呢,都不用争辩,只一个问题就能把对方崩回去。 见刘海中不说话了,他这才慢悠悠地开口道:“咱们是邻居,我是您看着长大的,刘光福是我看着长起来的,咱们都开诚布公的说”。 李学武用手势比划了自己和对方,随后挑眉问道:“您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不清楚,可我做的敢说问心无愧,大院里的人也得这么说”。 刘海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点头道:“是,是他做的不对,孩子出了问题,是我的责任”。 李学武手指敲了敲沙发,直言道:“您的孩子怎么管我们没资格评价,好坏等您老了自己承受着”。 “但是” 刘海中被李学武的这个但是惊的抬起了头,胆怯地望着李学武。 “如果他的行为和思想影响到了院里的邻居,影响到了我们家,甚至是我个人,那我就以我个人的名义在跟您谈问题,明白吗?” 李学武也没搭理刘海中的脸色,很是严肃地说道:“三大爷家一个孕妇,我们家俩,谁敢跟他赌这个?” “我……他……” 刘海中想要开口说话,想要跟李学武求情,可还没说出口呢,就被李学武用话给截住了: “说点实在的”。 李学武看着刘海中说道:“您是我二大爷,今天来找我了,那我就给您个答复”。 说着话从茶几下面掏出一叠文件纸来,又从上衣兜里掏出了钢笔放在上面道:“您给我和院里人写个保证书,保证光福不会伤害到院里人,我现在就给派处所打电话放人”。 “这……” 刘海中看着桌上的笔和纸为难的脸都皱起来了,要是别人这么说,他写了也就写了,即便是没做到也没关系,打无赖呗。 可跟李学武他不敢,这一次把光福捞出来了,他可没信心保证自己儿子不犯错误,真要是有了闪失,那李学武敢抓他全家。 李学武敲了敲茶几,道:“没关系,只要您做出保证会管教好孩子,我就认您,谁叫您是我二大爷呢”。 他越是这么说,刘海中越是不敢写这个,屁股都不自觉的往后挪了挪,深怕沾着了就算了。 李学武见他不想写,皱眉叹了口气,道:“我这也是在帮您啊”。 看着李学武比自己还苦大仇深的表情,刘海中一度觉得刘光福是李学武的儿子。 “他现在闹成啥样您也清楚,三大爷家的两个小崽子年岁小,惹不起大祸,您家老三年岁可大了,真要是有个好歹的……” 李学武表情特别真诚地对刘海中说道:“您家老大不像是个养老的,老二连我都告,您还能指望得上?” 刘海中听着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可一时判断不出来。 “我说为您着想不算是空话” 李学武敲了下沙发扶手,示意刘海中看向自己,随后说道:“子不教,父之过,您没信心教育好他,我给您找个地方好好教教他,等以后也许能有个养老儿子在身边”。 “是……工作?” 刘海中好像听明白了什么,表情惊讶地问道:“您的意思是给他安排个工作?” “也算是工作” 李学武斟酌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介绍道:“印刷厂、造纸厂、雕刻厂、裁缝、皮匠等等”。 摆着手指头介绍了一大堆行当,在刘海中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李学武又点头确认道:“您放心,只要他努力工作,吃和住绝对没问题”。 “就是有一样啊” 李学武在刘海中开口前提醒道:“不能回家,三年五年七八年都是有的”。 “是离家很远?” 见李学武主动给儿子找工作,刘海中的心猛地激动了起来,可一听说多年无法回家,这准是去离家远的地方了。 也行,这个时候工作多难安排他自己最清楚,以前还好说,七级工,给自己儿子安排岗位还是很容易的。 现在嘛,他是有七级工的手艺,干着七级工的活儿,待遇却是一级工都不如呢。 可只要过了今年,等他恢复了工人身份,到时候什么都好说了。 离家远没关系,即便是七八年见不到也没关系,孩子年岁小,七八年也才二十出头,总比在家惹祸强。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不算远,您要是想见他,提前申请就行,还是很方便的”。 刘海中眼珠子猛地一瞪,心里转了一百个劲儿,分析了李学武所说的话,不自觉的凑了过来轻声问道:“是保密单位?” “嗯,保密,非常保密” 李学武想了想,很明确地给出了答复,那个地方确实很保密。 刘海中猛地舒了一口气,咧开嘴想笑却又觉得不合适,攥了攥手套,点头道:“这件事您说了算”。 说完正式地给李学武道了谢,站起身就要走。 李学武也准备起身回去工作,却是见刘海中走到门口了,又转回身问道:“这样的好工作还有没有岗位了,我想……” “有,还有”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不过入职条件比较苛刻,看机遇”。 “懂,我懂!” 刘海中很是明白地点了点头,好像真的懂了似的,跟李学武轻声确认道:“保密!” 李学武微笑着点了点头,目送了他出门,这才无奈地摇了摇头,坐回到办公桌后面抓起电话打给了交道口。 “喂,是我,刘光福那个案子家属支持监所管教……” ----------------- “只准红旗呐喊,不许东风翻天!” …… “头可断,血可流,变革的思想不能丢!” …… “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对儿混蛋!” …… “斩尽杀绝四个清,永保钢厂万代红!” …… “狗崽子不许翻天!” …… 当李学武从食堂吃了中午饭回来的时候,便听见大食堂方向传来了阵阵呐喊声。 沙器之跟在李学武的后面,见领导停下脚步倾听着,便也嘀咕道:“张副主任行动速度够快的”。 李学武不以为意地点了点头,细听了那边传来的口号声,大概能猜到对阵的是谁了。 且从这口号喊的声音高低也能分辨出谁占了上风。 由着沙器之示意,李学武回头看见有人跑过去看热闹,也有上楼去看的,杨元松和杨凤山结伴往招待所方向走,应该是去散步的。 没在理会驻足观看的那些干部,李学武带着沙器之回了保卫楼。 三楼,沙器之将望远镜找了出来递给站在窗边的李学武,自己则是站在一边轻声说道:“看样子有种势均力敌的气势了”。 李学武举着望远镜看了一会后说道:“词儿写的不错”。 沙器之自己也找了一个望远镜出来,跟着李学武看着斜对面大食堂广场方向的阵势。 还别说,起码得有上千人聚在那边,又是中午吃饭的时间,口号喊的响,横幅和大报写的是锣鼓相当。 李学武放下望远镜说道:“王敬章命不该绝啊,手里有能人了”。 沙器之看了一会儿也跟着放下了望远镜点头道:“根据以往的历史来看,宣传工作真是要命的重要”。 说完似是想起什么来了,一边收了李学武放在窗台上的望远镜,一边汇报道:“上午去谠委遇见傅林芳了,跟王敬章在一起”。 李学武刚坐下,拿着钢笔的手微微一顿,随后冷哼了一声,没说什么。 沙器之却是听出了领导的不满,没再说什么,对那个姑娘,他没有添油加醋的心思,更没有这个必要。 路都是自己走的,合不合适自己最清楚。 领导贯是心善的,只是有的时候心善不一定能得到回报。 李学武不想听,他也就没说,拿了今天上午传下来的时事简报递给了李学武。 轧钢厂早就有情报室这个部门,主要负责收集时事新闻、文件精神、科研资料等等。 经过工作组一事后,厂办决定加强情报室职能,及时通过收音机和驻办消息渠道,收集上面的最新指示。 简报不是定时的,只要有了消息就会及时更新,但只到厂领导一层,李学武还是沾了纪监副书记的岗位光。 “这是上午的会议?” 李学武微微皱眉,抖了抖简报纸再仔细看了,却是上面回复华清附中的信。 华清附中一直都是走在变革的前沿,小崽子最先开始的地方,这一封信下来,小崽子真是要全面铺开了。 第193章 变局 “闹的有点凶哦~” 徐斯年站在窗口张望着,又从沙器之手里接了望远镜仔细地看着。 而后看着李学武还老神在在地批阅着文件,惊讶地问道:“你不关心这个?” “关我什么事” 李学武头也没抬地说道:“闹的再凶也跟保卫处没关系,只要不动手,保卫处就不管”。 “啧啧啧~” 徐斯年嘴里啧舌,再次举起了望远镜,对着的却是办公桌后面的李学武了。 沙器之见徐主任搞怪,想笑却是不敢笑,转回身去收拾文件了。 “你说不动手就不管,可下了班王敬章就要动手了” 徐斯年装模作样地用望远镜找着李学武在哪,嘴里却是为难道:“让我看看铁面无私的李处长会怎么应对”。 李学武一把扒拉开怼到自己面前的望远镜,撇嘴道:“你都说了他是下班后动手,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也下班了啊”。 “嘶~~~真特么有理啊!” 徐斯年将望远镜放在了李学武的办公桌上,一屁股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嘴里念念有词地说道:“无怪乎他们都说保卫处李副处长神机妙算,机智了得,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啊~” “嗯,这个‘李副处长’用得好,不叫李处长我身上松快多了” 李学武用钢笔点了点对面坐着的徐斯年说道:“回头记得点,就得这么叫”。 “嘿~~~你可真是属驴的” 徐斯年扯了扯嘴角,身子前倾,胳膊拄在办公桌上对着李学武问道:“你发现没,王敬章这个鳖孙儿好像认准了杨厂长一样”。 “徐主任,您没听说吧” 这个时候整理资料的沙器之笑着转回身说道:“厂里都在传个笑话呢,杨厂长被王副主任打了,就让张副主任打王副主任,王副主任打不过张副主任,于是就说,你打我,我打厂长!” “操!” 徐斯年挠了挠自己的脸笑骂道:“这特么还闭环了!” 李学武也是好笑地抬起头看向徐斯年说道:“跟杨厂长说一声,坚持就是胜利,我们在精神上支持他,要相信张副主任一定会胜利”。 “呵呵,等特么他胜利了,厂长也牺牲了” 徐斯年扯了扯嘴角,轻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后看向李学武问道:“你真不打算插手这个?” 李学武抿了抿嘴角,眼眉一抬,问道:“你觉得我有这个必要嘛?” “唉~~~” 徐斯年点了点头道:“可能厂长也不希望你插手,否则他真的要牺牲”。 “我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说着话放下手里的茶杯,目光看向窗外说道:“东风有厂里的支持,是不需要你插一脚进来的,也不太合适”。 李学武看了对面一眼,低下头继续看文件,徐斯年就是屁闲的跑他这里来喝茶的,搭理他一分钟都是浪费时间。 徐斯年也不用李学武搭理自己,端着茶杯滋喽着,嘴里碎碎念地说着东风和红旗的事。 沙器之可不敢撵他,只能是偶尔给他续茶水,忙活自己的事。 李学武手里虽然看着文件,可耳朵却是听着徐斯年的念叨。 东风如何在厂里的默许和支持下依托青年突击队组建工纠队,如何在各单位和车间里成立分部组织等等。 而红旗那边又如何应对东风的发展和挤兑,招揽厂各管理层的子弟成立突击队和突击小队的。 说到红旗社那边,李学武是真的有些佩服王敬章这个小蟑螂了,真是打都打不死。 厂里利用张国祁在各个部门支持东风挤占红旗社的发展范围,阻碍红旗社的发展,却是没想到他另辟蹊径,搞起了点对点的突击模式。 东风讲究的是反对和变革,红旗就讲接班和保守。 其实这个时候的派别太多太复杂了,随时都在变化,随时都在兴起和湮灭。 红旗和东风只是两个方向,在两个方向内还有各自的小思想和小道理。 比如红旗社,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主张活动但不能影响了工厂的结构,后来发展壮大了,这一核心内容还是保留了下来。 为什么? 因为最开始参加红旗社的主要成分是以对轧钢厂福利待遇和切身利益有相关诉求的那些人。 包括后来加入进来的那些人也是以轧钢厂在职管理层子女和有各种诉求的年青人居多,他们偏向于保守,知道饭碗砸碎了他们就得挨饿。 相对于的就是东风社了,他们无所顾忌,多是以有正治诉求的年轻人和居心叵测之人为主,喊的也是变革和反对。 如果按照两个社的主张来看,厂里更应该支持红旗才对的,可现实恰恰相反,这也代表了此时轧钢厂的魔幻现实。 东风是讲究反对和变革,但不反对轧钢厂现有管理领导,反对的是当前的思想和发展模式,是可以沟通和处理的矛盾。 红旗是讲究保守,但他们还讲接班呢,上面的不干掉,他们怎么接班啊。 相比于东风,红旗同厂决策层之间的矛盾就很突出了,都特么要干掉对方了,怎么协调。 所以徐斯年嘴里说这些的时候带着操蛋的语气,李学武听的时候也是在心里骂着操蛋的话。 徐斯年来找李学武不是为了让李学武救杨凤山,而是来探李学武的态度,进而判断李怀德的态度。 这老小子堪称双面人的典范,吃李副厂长的饭,刷杨厂长的锅。 你问他站在哪一边,李学武觉得他哪一边都不站,有了事他跑的比兔子还快呢。 不过正经工作上,他该来问的还是会问,只要知道了李学武的态度,基本上就能确定李怀德的态度。 如果这件事上,李副厂长不插一脚,那杨厂长就不会掉下深渊。 当然了,这种事情没人说的好,徐斯年过来也是例行公事,李学武做事他都看不准,更何况李怀德了。 现在看着好像厂里团结一心揍王敬章,可实际上却是弯弯绕多的很。 比如现在,徐斯年挪开茶杯,用手指敲了敲李学武面前的桌面,见李学武抬起头看他,便笑着问道:“知道红旗社的标语和口号是谁写的嘛?” “不知道,怎么了?” 李学武的表情就像是不知道一样,回答了一句,又问了一句,低头在文件上开始写意见。 徐斯年却是好笑地看了看李学武,他才不相信招待所有变动李学武会不知道呢。 不过无所谓,他就是来搞事情的,李学武装不知道他也得让李学武知道知道。 “我听说是王敬章的旧将,你的新将,招待所那个副所长啊”。 “我对你的措辞表示遗憾” 李学武签完自己的名字后将文件交给了沙器之,嘴上回答道:“我是轧钢厂的干部,哪里来的‘你的’、‘我的’、‘他的’?” 徐斯年却是对李学武的话不以为然,撇撇嘴说道:“那个傅林芳是你给解决的岗位,这是不争的事实吧?” “怎么?” 徐斯年好笑地看着李学武揶揄道:“怜香惜玉都喂了狗,现在恼羞成怒了?” 李学武知道这老小子等着看自己的好戏,不过他才不会免费给对方表演冲冠一怒呢。 “我解决不解决她都是那个待遇,不过说起这个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说着话将面前的烟灰缸往手边挪了挪,目光盯着徐斯年的脑门问道:“她还是你安排去的招待所呢吧?” 徐斯年顿时觉得脑门冰凉,好像有什么要砸过来似的,急忙撇清关系道:“那都是领导分配的,跟我有啥关系”。 “是嘛?” 李学武吊着眼睛用手转了转烟灰缸,目光从对方的脑门转移到了脸上。 徐斯年的冷汗都要下来了,干笑道:“景副厂长做的决定,你找她去吧”。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就知道徐斯年会把这个锅甩给景玉农,因为景玉农是主管人事的副厂长。 瞪了瞪徐斯年锃亮的大脑门,收回目光看向了文件,嘴里却是说道:“我提拔的人多了,他们要做什么我可管不着,爹死娘家人,个人顾个人”。 徐斯年扯了扯嘴角,想要给李学武翻个白眼来着,可他看见李学武的手并没有离开烟灰缸边上,想想还是算了。 “这姑娘属实有点料子,你没想过要培养培养?” “我建议你可以培养培养她” 李学武签了字,将文件扔在一边,抬起头看着徐斯年说道:“她现在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要是拯救了她,她必然感激涕零,纳头便拜”。 “艹~呵呵呵~” 徐斯年笑骂出声,觉得李学武真特么能扯淡。 没在这个名字上面多说什么,徐斯年变换话题方向,说起了王敬章搜集证据,想要拉杨厂长下马的事。 李学武自然知道王敬章鸡飞狗跳的想要干什么,只不过他没有出手的心思,毕竟有张国祁在那呢,杀鸡焉用宰牛刀。 徐斯年过来也是没憋好屁,他念叨什么李学武只当没听见,说大声了全当放屁。 ----------------- 周六,李学武刚从警犬小队那边检查回来,沙器之便迎过来汇报道:“治安大队那边有情况,车已经准备好了”。 李学武眉头一拧,看了沙器之一眼,随后转头对着孙健等人交代了几句,带着沙器之便上了韩建昆开过来的指挥车。 孙健同站在一边的韩雅婷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领导为啥这么严肃。 看着指挥车快速离去,不知所措的还有从招待所那边赶过来的傅林芳。 她昨晚下班就想去找李学武的,可到了保卫处才知道,李学武没下班就走了,说是有工作。 而今天知道上午李学武有检查工作,她特意赶了这个时间过来,就是想见李学武一面。 谁承想了,她还没到地方呢,李学武的车又离开了。 保卫处门口一众干部们散去,傅林芳是没再敢往跟前凑的,怕他们帮不上忙,她没有认识的人,也怕王敬章有所察觉。 其实不用她防备着,王敬章已经看见她了,只是在办公区院里,他没过来罢了。 不过冷笑已然挂在了王敬章的脸上,他这些天一直都在防备着傅林芳这一手。 明明知道傅林芳借过李学武的力,这次要用傅林芳,他还能不紧盯着点? 这两天傅林芳确实很配合工作,只是很抗拒他的亲近,他倒是没在意这个,只当她不愿意就算了。 没想到啊! 王敬章阴狠地瞪了瞪眼珠子,拿着一份材料进了主办公楼。 他现在没有任何职务,但却是能随意进出办公楼,且在机关里更吃香了,好像谁都畏惧他一般。 当然了,他也只敢在这边耍横,对面保卫楼他是如何都不敢去的。 耍横和犯傻是两码事,挨打的事他可不干。 甩了甩手里的文件,王敬章去了二楼服务处的大办公室。 “一科长呢?” “呦,王主任” 王敬章正站在一科室的门口问着,没防住身后有人打招呼,差点吓了他一跳。 “你小子啊” 他这么转头一瞧,却是处里早前就来实习的大学生房立宁。 对于这个大学生他自然不陌生,他才走几天啊,当时他是想用这几个男学生跟李学武换几个女学生来着,李学武不愿意。 当然了,最后还是让他得手了,虎口拔牙,弄来了两个厂里最漂亮的大学生。 这也是他跟李学武过招中为数不多的战绩。 房立宁笑着站在门口点头哈腰的,脑子想的想的却是昨天下午下班后,眼巴前这位王主任揪着厂长脖领子拽出门去时的场景。 太威风了,太有气魄了,这才是青年变革的先行者、领导者应有的作为呢。 作为新时代的大学生,他觉得自己应该有所作为,像收音机里听到的那样有所变革。 相比于东风那样的“谄媚”他更觉得自己适合红旗社,尤其是跟红旗社还有这份香火情。 自己女朋友不理解这些,跟不上时代的脚步了,思想落后严重,机会都到眼巴前了却放弃,他真是越想越觉得亏得慌。 今天好不容易见到红旗社当家人了,他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先是笑着跟王主任打了声招呼,随后用自己最暖的微笑问道:“您找我们科长啊,他出去了”。 说着话请了王敬章进屋里坐,同时给对方端茶倒水的好一顿忙活。 王敬章已经有好一阵没在服务处这边享受到这种待遇了,今天他看房立宁也格外的顺眼。 “小房啊,现在还是负责清洁队工作?” “是,还是您安排的那个工作内容” 房立宁端着茶杯放在了王敬章的手边,笑着自己搬了椅子坐在了旁边陪着。 王敬章意味深长地打量了房立宁一眼,随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扫了屋里众人一眼。 这些人以前也是自己的下属,哪个见了自己不是低声下气的。 可自从他落了难,这些人可真是没少落井下石。 一想起这个王敬章就觉得来气,不过今非昔比了,他王敬章虽然情况很危急,但现阶段还能支棱着,对付这些小鱼小虾自然手到擒来。 不过他是有远大抱负的,要对付也得从个最高的开始,等他把杨凤山拽下来再一个个收拾这些卑劣小人。 虽然说他的精力有限,但先收取一些利息还是可以的,突破口不就是给自己端茶倒水这个小傻子嘛。 “小房同志啊,进步要趁早啊~” 王敬章似是很关心房立宁的模样,关切地对着房立宁说道:“你是大学生,正处于人的一生中最好的年龄,你得趁着现在年轻早早开始冲刺了”。 说着话还用手里捏着的茶杯盖点了点周围方向,意有所指地说道:“可不要等……啊~这样了才知道努力,啥都晚了”。 “是,您说的是” 房立宁一改以往的矜持,也许是被厂长挨打吓着了,也许是被每天晚上下班时候红旗社的动作给刺激的,他现在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我也想像您一样,可任凭我怎么努力都做不到您这种成就,实在是遗憾”。 “哦?!” 王敬章见对方如此上道,合上茶杯盖子,一边放下茶杯,一边观察着房立宁问道:“听你这意思,是也想进步?” “瞧你那说的,谁不想进步啊” 房立宁干笑着搓了搓自己的手掌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不是没机会,也没门路嘛”。 王敬章用手指点了点面前的小伙子,笑着说道:“机遇可不会自己来找你,你得学会主动出击,要真是靠等的,跟他们可不就一样了嘛”。 房立宁跟着王敬章的手势看了周围办公室里的同事一眼,随后目光灼灼地点头问道:“那您能给我个机会嘛,我真想为变革事业贡献一份力量”。 “哈哈哈哈~” 王敬章真的很开心,之前他去找那些人被拒绝的糟糕心思一扫而空,他也不是破落了,这不是有主动来投的嘛。 “好,我就给你这个机会!” 说着话,他伸手在身边的文件上面拍了拍,对着房立宁示意道:“红旗社搞活动,要冷饮厂支援一千块雪糕,你把这个事情办下来,今天晚上你就去红旗社负责宣传工作”。 “啊?……” 还没等房立宁从惊讶中反应过来呢,王敬章已经站起身出门去了。 再等他想去送的时候人已经下楼了,只留下了桌上的那一份申请文件,让他目瞪口呆。 这厂里的雪糕再不值钱,可要是乘以一千,那也是个大数字了,谁敢随便批啊。 今天一科长准是知道王敬章要来化缘的,早早的就躲出去了,没想到砸他手里了。 他当然不想接这个鬼差事了,可他想进红旗社,又是有着宣传负责人的诱惑,他还想着坐卜清芳那个位置呢。 走回办公室,拿起那份申请文件看了看,房立宁犹豫着拿给了自己师父看,他想从师父这里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 他们大学生来实习,无论是在车间里的,还是在办公室的,厂办和单位都给他们安排了带教老师。 而现在房立宁就是跟他师父在一个办公室里,有为难的事情了,自然第一个想到师父。 可没承想,他都拿着文件到他师父办公桌边上了,也没见他师父抬起头来。 要是搁以往,这个大学生徒弟来了,他师父早就笑脸看他了,今天这是…… “师父……” “别!” 坐在靠里面办公桌的张万友倏然坐直了身子,冲着房立宁摆了摆手道:“房股长,咱们还是赁上下级的好”。 房立宁被他师父弄的尴尬在那里脸红一阵白一阵的,知道这是自己讨人厌了。 刚才王主任说的那些话又不是自己说的,怨得着自己嘛! 再说了,人家说的也没错啊,年轻的时候不努力,真跟师父似的蹉跎半生都是个老坐班的?! 看看保卫处的李学武,还不是一进了厂里就突飞猛进的,不然能有现在的威风嘛! 是,他对王主任是有些卑躬屈膝了,可办公室里有一个算一个,哪个见着了厂长不这样,他这样就有错了! 房立宁不服这个,现在讲究的是变革,是一切反对都有理,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做错了。 相反的,王主任从轧钢厂的领导班子里揪出布尔乔亚的蛀虫来是正确的,是变革思想的具体体现,是他学习的榜样。 看着自己师父顽固不化的态度,看着周围人的横眉竖眼,房立宁恼羞成怒,咬着牙抖了抖文件,对着自己师父说道:“那好,张万友同志……” “你特么跟谁说话呢!” 房立宁刚开口,坐在办公桌另一边的一个小年轻不让了,站起身怒目手指房立宁喝骂道:“师父的名号也是你个小比崽子能叫的,你去问问王敬章敢不敢这么叫师父!” “你个忘八蛋艹的!” 小年轻嘴也是利索,当当当跟机关枪似的给房立宁祖宗都掘出来了。 房立宁咬着牙瞪着对方,这是自己“同门师兄弟”,都是一起进厂的,一起跟张万友学习的,只是他是大学生,对方是高中生罢了。 要是搁以往,师父对他是最好的,毕竟难得带一个大学生嘛,分到手里自然宝贝着,也指望徒弟以后进步了有个指望。 今天张万友却是气着了,自己这是教出来一个白眼狼啊,巴结王敬章那个鳖孙也就罢了,还敢直呼自己大号。 嘿,这老脸真是丢尽了。 房立宁看了看喝骂不止的师弟,又看了看师父铁青着的脸,以及屋里众人冷漠的目光,使劲一摔手里的文件,转身就往外走去。 他是一句狠话都没敢撂下的,因为那位小师弟好动手,已经跟好几个人打过架了,全胜零负,都是别人吃亏。 听说对方家里是武术世家,他可不想给对方增添战绩。 看着房立宁出门,张万友对着小徒弟摆了摆手,没让他继续骂,更没让他追出去搞事情。 看着张万友一脸的落寞,屋里众人均是议论纷纷,声讨的对象自然就是那个出去的白眼狼了。 房立宁来的晚可能不知道,他们还不知道王敬章是个啥德行嘛,王敬章从服务处调走的时候他们差点放鞭炮庆祝。 再说了,跟房立宁一起来的大学生有被王敬章欺负的他自己难道不清楚? 还特么拿他当好人呢,要是领导都这么当,下面人早晚都得遭他的罪了。 有过来劝的,也有站在一边附和着骂街的,办公室里倒是团结的模样,黄诗雯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 “这是怎么了?” 黄诗雯不明就里,看见房立宁的师父正捂着胸口坐在那被人劝着,观察了一眼便疾步走了过来关心道:“师父,您这是怎么了?” “呵呵~还说怎么了,问你对象去吧~” 屋里有人不忿地回了一句,看房立宁不对付,连看黄诗雯的目光都带着不屑了。 黄诗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是来找房立宁的,好几天没说话了,两人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气呢。 今天她想着主动来找房立宁解释一下自己那天的想法,没想到就看了个这。 张万友摆了摆手,他是知道黄诗雯不是那样的,自从跟房立宁搞对象以后,黄诗雯就跟他叫师父了,显得可尊敬。 制止了周围人的话,张万友冲着黄诗雯说道:“王敬章没找过你吧?” “啊?” 黄诗雯不知道张师傅在说什么,这都哪跟哪啊。 张万友没注意到黄诗雯的表情,压着火说道:“离王敬章远点,要是小房执迷不悟……” “算了算了,我不管了” 话只说到一半,张万友摆了摆手,只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没意思了,又坐回到了座位上生闷气。 黄诗雯皱眉问道:“师父,您这是怎么了,是跟谁生气啊,房立宁他气着您了?” “不是他还有谁?!” 小师弟气呼呼地说道:“王敬章来找事,科长躲出去了,他倒是跟哈巴狗似的巴结上了去!” “王钊,你说啥呢!” 黄诗雯瞪了瞪眼睛,不满地说道:“他不是那种人,以前提拔他进步他都躲着,怎么会主动巴结……” “呵呵,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小师弟见黄诗雯说话说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尤其是看见周围人的眼神,她一定是有了判断,这才开口道:“他替科长接了一千块雪糕的支援,梦想着做红旗社负责人呢!” 这小伙子说完这些,又指了指张万友说道:“师父为了他好,不想让他走歪路,没想到他却是跟师父耍横的,开始直呼师父大号了!” 黄诗雯听着对方的话脑子嗡嗡的,刚才为房立宁辩白的时候她看着大家的目光就知道事情不大对。 再想到那天王敬章找了自己后,房立宁劝自己的那些话,再听着小师弟这么说,她已经信了七八成。 就算是不信这些,她还能不信张师傅的嘛! “我找他去!” 黄诗雯不想放弃房立宁,两个人都说好了的,要好好工作,以后要在一起的。 她以前还有冒进的心思,现在她只想跟房立宁以前的想法一样,踏踏实实工作。 张万友看了看跑出去的黄诗雯的背影,无奈又可惜地摇了摇头,他在机关待了大半辈子,啥样人没见过,他只恨自己看走了眼啊。 ----------------- “通知是什么时候下的?” 指挥车刚停下,李学武跳下车便对着站在停车场等他的沈放问了这句话。 沈放则是满脸紧张有严肃地回道:“分局郑局打电话通知的,我撂下电话就给你打过去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抬手示意了院里方向,带着沈放往办公室方向走,同时嘴里问道:“跟小琴政委通知了嘛?” “她说山上也很重要,山下的事交给你了” 沈放看了比自己超前半步的李学武,以前两人的关系就不说了,现在看,自己无论是在正治嗅觉,还是在谋算上都不如对方的。 能提前谋划这一动作,并且能按计划实施的,恐怕也只有李学武了。 要说算无遗策也不对,毕竟有赖山川插了一杠子,让结果有些忽闪。 李学武最近都没去分局,就是在降低这种影响,低调都是迫不得已的。 治安大队这边没有什么事,基本的协勤任务都是由他来处理,李学武也没有往这边多来,要不是今天有消息了,他也不会给李学武电话。 进了大院,看了眼周围的办公室,好多人都聚在一起说着什么。 可能是发现李学武和沈放进院了,也发现了李学武犀利的目光,这些人赶紧散了,装模作样的开始忙着。 李学武并没有苛求这些人也如自己一样沉着冷静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但这里是纪律单位,哪里容许他们先乱。 沈放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对这些人的表现表示什么,只是跟在李学武的身后一步一步地往大队长办公室走去。 帕孜勒也在山上,跟王小琴搭班子带训,山下只有沈放和翟楚楚在,政训力量多数去了训练场。 队里现在任务少,多是以学习和训练为主,机关里的纪律难免的要松弛一些。 李学武也没有说什么,消息传开了,即便是表面上控制住了,各人内心恐怕也是慌乱的。 慌乱的来源就是那个消息:今天,也就是八月二号,分局传达上面通知,治安大队按照二级准备执行纪律要求,同时大队所有人事冻结,冻结期间原则上不允许调动,具体要求等下一步通知。 二级准备就是所有人员不许请假,请假了的也要召回,全员准备,随时执行任务。 这一项命令内容一般针对的都是重大任务,可要是搭配一个人事冻结令,那就又是另外一种说法了。 治安大队要整体变动。 这是不言而喻的,让所有人都集合起来等着,并且冻结了包括机关人员在内的所有人事,不是整体变动是什么。 其实机关人员来治安大队的时候就怕有这么一天,毕竟是个新形势下新组建,也是重新定义执行职能的单位,具有一定的实验性质,出现变动也是必然的。 可他们都是分局下来的人,是冲着新单位组建来锻炼的,他们这些人年轻人居多,还不是因为分局那边一个萝卜一个坑,不出来就没机会锻炼,上都上不去。 现在他们怕的是随着人事变动,本来属于分局的人事关系可能有来无回啊。 李学武刚一进办公室,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就响起来了。 “这是特么在我这安插线人了?” 李学武转头看了沈放一眼,挑眉问道:“这也太特么准时了吧”。 沈放却是无奈地皱了皱眉头说道:“不是有人算到了,而是这电话就没停过,一直都在响”。 李学武的嘴角扯了扯,走到电话边上接了电话,对面突然就传来了一声“庆幸~” “你可算是接电话了!” 也不等李学武问对方是谁,那边便好似机关枪似的开始突突突地说了起来。 “李副处长,治安大队是要改编吧,我们的人你可得还给我们啊,我们所的人数本来就不足,说好的抽调……” 沈放的耳朵很好使,听得见话筒里的大嗓门,见李学武看过来,低声提醒道:“永外”。 李学武了然地点了点头,招手示意沙器之泡杯茶,今天他回来不就是主持这个工作的嘛。 等对面“吵吵”累了,李学武这才接话道:“周所是吧,这事儿您听谁说的?” “还听谁说的?分局都传遍了” 永外派处所的周令先撤着大嗓门喊道:“那命令上都写了,人事冻结,这不是要抢人嘛!” “我说,你们可不能这样啊~” 周令先的语气又激动又无奈,既怕人事冻结了,他们的人回不去了,又无奈李学武的级别比他高,说话都没力度。 李学武“呵”了一声,回复道:“既然你都知道是人事冻结令了,那一定是知道谁下发的了,这电话打我这里来你觉得还有用嘛?” 说完见对面没滋声了,也没搭理他,直接挂断了手里的电话。 这特么就是个娘死哭爹的主,糊涂的都不知道拜谁了。 绕到办公桌后面看了看桌上的红字令,内容就是沈放说的那些。 沈放走到办公桌对面,也没坐下,手撑着桌子探身轻声问道:“要不要给郑局去个电话?” “他都没跟你说,就能跟我说了?” 李学武抬起头瞥了沈放一眼,随后放下了手里的命令文件,摆摆手示意沈放坐下。 沈放的脸色从门口到现在,一样的紧张和严肃,他知道,最后的命运走向要公布了。 李学武这么回答他不意外,他自己也是有些慌乱,直接影响了机关里的这些人。 大队那边还好,都还在训练中,没人敢乱传消息,可今天结束训练后就不好说了。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开口安排道:“按照命令执行二级准备,同时把各大队和小队在家的负责人叫过来开个会”。 说着话看了看手上的时间,补充道:“就十五分钟以后吧,大会议室,把政训和机关的干部干事都叫上”。 李学武说完便将手底下的文件纸放去了一边,抽出钢笔开始写命令文件。 沈放听了李学武的安排就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答应一声便出去安排了。 这个时候李学武没跟他商量的意思,更没有给上面打电话咨询动作,在他看来是正确的,也显现出李学武的胸有成竹来了。 关键时刻就是需要这种沉着冷静,就是需要这种坐镇一方的定力,知道人心慌乱不可避免,主动开会把问题说清楚了更容易控制局面。 看着沈放出门,李学武瞅了门外一眼,沙器之没用他说就把门给关上了。 李学武这才拿起电话打了出去,可也不是打给郑富华,而是一个院的邻居,八一六团。 “我是李学武” …… 电话只说了几句便挂断了,不是李学武没有这个面子,而是隔壁的领导都不在家。 不是在山上,那边的办事员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治安大队和八一六、李学武和齐耀武的关系,所以很明确的告诉他了,团长和副政委都不在家,被叫走开会去了。 副参谋长倒是在,可人在红星村主持日常训练工作呢,李学武不找他。 这个电话并不白打,李学武就是想确定一下当前的变动到底是不是他和齐耀武之前猜想的那样。 自从李学武主动贴上来以后,齐耀武就在琢磨为啥分局的人这么好。 不是他心思坏了,想谁都是坏人,而是这个时候个人绝对有这个帮忙的心思,单位可就不一定了。 而在红星村驻扎以后,随着训练场合作的慢慢展开,随着山下办公大院的联合管理工作的展开,他慢慢的品出不一样的味了。 他闻见了小狐狸的味道。 刚开始察觉出这种意味,李学武便找上了门,通过三方合作,在山上搞了那么个垦区。 最初当然是不合规的,可谁管得着啊,关键是两个月以后这种做法突然就响应政策号召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要说李学武没点算计,他是万万不相信的,可他不说,李学武也不说,就等着今天这一幕呢。 李学武、王小琴、沈放等人等待多时的大变局真的就要来临了。 第194章 送你三百六十五个祝福 治安大队出现变局,李学武又是打电话联系沟通,又是开会安抚人心,总算是稳定住了局面。 对外,李学武请郑局出面协调,进一步听取各方意见,积极征求治安大队在训人员所属单位意见。 虽然没有立即回复处理决定,但也让办公室的电话消停了下来。 对内,李学武先是给各支、小队长以及机关管理人员开会,先强调纪律,后强调机遇。 总之一句话,只要大饼画的好,人人都能吃的饱。 时机成熟了,李学武不怕这些人跳闹,只要结果是他猜测的那般,这些人会跳着脚的感谢他八辈祖宗。 这个时候了,谁不想进部队啊,就算是分局这边的条件特殊,可就李学武所知,转编后的治安大队依旧是负责相关业务的。 这也是后来那只专业队伍发展的根基,期间负责了许多地方维稳任务。 只要不再出现赖山川这样的搅局者,那李学武的计划就会平稳过渡。 当然了,赖山川是不敢了的,把他儿子送走后就沉寂了下去,在单位里都轻易不露面的,更不会来治安大队这边惹事了。 虽然那个案子天亮前就结束了,可案底留下了,那些家长恨不得弄死赖山川,他的根基都在分局那边,小辫子不要太多。 家长们也恨李学武,要不是这两个人争斗,怎么会连累到他们的孩子呢。 不过李学武不是分局这边起来的干部,十天都不去一天,办公室都没用过,想去治安大队找麻烦,他们也得进得去门啊。 再说了,李学武最近一直都在轧钢厂办公,很是“乖巧”懂得低调,所以并不显眼。 其实不是李学武乖巧,而是他在等这阵风来,好把自己和治安大队吹起来,再见面的时候这些提都不敢提这件事才行。 忙完了治安大队这边,李学武又回了轧钢厂,约好了要跟钢城那边开一个电话协调会的,下午还有个厂办公会议。 要不是有萧子洪进保卫处,李学武倒是不能这么轻松,可他也没放松对保卫处的管理。 谁都不值得信任,因为谁都想进步,谁都想当这个一把手。 李学武可不觉得对方是来保卫处过渡的,更不觉得对方会想着在副处长的位置上养老。 正治生态的递进与竞争是共存关系,他决定不了萧子洪来保卫处,但他能决定萧子洪在保卫处能做到哪一步。 李学武让他做哪一步,他就得做哪一步,这可跟厂长和副厂长的关系不一样。 “虽然咱们是做保卫工作的,可谁让咱们有个做厂长的处长呢” 李学武笑着挂了电话,跟坐在会议桌旁边的萧子洪等人开了个玩笑,随后便开始了轧钢厂这边的会议。 刚刚跟钢城沟通完,会议主要围绕以协作、安全、训练、贸易等几个基本点为基础,展开和部署接下来的工作重点。 在两地协作方面,钢城方面提出了加强信息管控和沟通的方案,充分利用通讯电台网络的便利性,在接下来的两个月内要完成点对点的信息转化工作。 也就是说,即时信息沟通将不会再以电话的形式进行传播了,而是要全面启用无线电台网络进行联络。 这里配套的工作是,厂宣传处和谠组办筹备成立的广播电台设备也将借助山上的无线电设备和技术,完成对轧钢厂大部分工人的信息传播管控和搭建。 以后山上的无线电设备将会得到补充和加强,相关的人员也会进行补充和组建专门的维护小组。 当然了,维护小组的人员李学武已经准备好了,那五家可是有不少年轻子弟混吃等死呢,有学问没工作。 山上那块地方就是他们的避难所,可也总得给他们找点事情做,不能光是跟外面传递消息,还得办点正事。 广播电台的设备在山上,可电台的运用是在山下厂里,山上只负责设备和技术。 这个项目李学武已经交给了卜清芳,由宣传处出面推动相关工作的落地。 无线电终究是这个时代信息传播最主要的技术手段,声音传播的力量比纸质媒体要更有穿透力。 李学武想要丰富山上的技术和职能,才好在未来同其他地方沟通做浑水摸鱼的举动。 公共广播信号的监管比商业电台要弱的多,密云山上的无线电不仅仅要联系吉城、钢城、港城和乌城,还要联系海上船运,是李学武为未来准备的信息调度中心。 不然费劲巴力的保护娄家这些人做什么,真要是顾全娄姐,他有多种办法送这些人出去。 可他舍不得,这些家庭教育出来的孩子可不都是娄姐这样的傻大姐,一个个可以说得上是精英中的精英了。 只是因为资本的身份,他们这些人都没有工作的机会,即便是在学校和文化领域的,也都早早的撤出来了。 真要说吃了苦,受了罪的,还是那些没根没底的,似是娄家这种家庭,有一点点风吹草动都战战兢兢的,怎么会硬着头皮钢风险呢。 别人不知道,跟李学武合作的这五家反正已经上山了,山下的资产不是带上山了,就是变卖了,就剩一个空房子了。 好巧不巧的是,这些人都是悄悄离开的,夜里来的大卡车,天亮以后院门都上了大锁头,上面还贴了似是而非的封条。 山上的资源虽然很紧张,啥啥都没有,可也没有要危害他们的人,总比在城里担惊受怕的强。 你要说城里的就没想过往外面跑? 往哪跑,村里他们有钱都买不着房子,有亲戚也不会让他们住进去。 红星村很特殊,山高皇帝远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红星村的山上又是一方水土,不在山下的管束内,已经被圈了。 在半山腰上开辟出来的居住点既不影响山上的训练,又不跟山下的村民接触。 有泥泞的山路挡一道,有红星村挡一道,再有轧钢厂的训练处挡一道,最后是山口的检查站挡一道,这才能让他们睡好觉。 外面跑他们也不是没想法,可翻船死的那一家给了他们很强烈的心里压力,现在有躲避的地方住,有临时工作干,还能参与投资,他们想了,这风总不能吹一辈子的。 纵观历史,放眼全局,任何风波都不会持续太长的时间,他们是有文化的人,虽然不如李学武掐的准,但也能看得清。 受李学武保护,交李学武保护费,干李学武交代的工作,保他们全家平安。 更何况他们干的工作还是维持自己家里的投资,跟以前做幕后资本没什么两样。 换一种思路,耕读传家和资本运营都兼顾了,这不是很好嘛。 李学武最近是没有上山的,但山上的消息在不断的传下来,娄姐也在说这件事。 她因为特殊的关系,被五家人推举站在了前台,同五家掌舵人一起留在了俱乐部等待时机。 娄钰已经离开了,是通过正规途径前往港城的,这也给他们慌乱的内心注入了一股安全感。 李学武也支持尽早实现无线电信息传播常规化,港城一两个月之内一定会完成信息沟通的架设工作,到时候就是大风起兮云飞扬的时候了。 他心里盘算着最近的琐事,可嘴上却是继续在会议上部署着工作。 钢城一地的安全要对标轧钢厂,轧钢厂的安全要掌控在保卫处,多地的培训和训练不能停,协调贸易的工作又落在了李学武的手里。 今天保卫处开会,可销售处和后勤处都来了人,就是调度处那么忙,知道其他两个处室的副处长都去了保卫处,姚慧颖也来了。 后勤处现在是冯行可当家,可他是外来户,以前是炼钢厂的副厂长,在服务处干了半年副处长,这一次转正后积极向李怀德靠拢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了炼钢厂的风波后他有了什么干工作的心得,最近接手后勤处以后干的是有声有色。 一边在同李怀德的接触中积极表现,初步获得了这位主管领导的支持和信任,在后勤处内部大刀阔斧的开始了变革和改造工作。 另一边在同其他部门协作过程中谦虚谨慎,尤其是作为贸易项目的根基,他把后勤处的位置放的很低,多次跟李学武沟通协调项目中的重点工作。 李学武只是一个副处长,但在李怀德这个圈子里没人真敢拿他当副处长看,在轧钢厂也没人这么傻啊。 保卫处虽然不参与贸易项目的运作和管理,但李怀德支持李学武管理贸易项目中的协调问题。 这项工作本来是要交给张国祁来做的,但是李怀德看准了厂里用老张的时机,准备让他再一次冲锋陷阵,所以这个工作暂时只能李学武负责。 私下里聚会,自然是李学武跟三个处室的一把手直接对话,可今天是开办公会,因为钢城的缘故,这三个处室都安排副处长来开会了。 后勤处的岑辅尧,销售处的庄苍舒,调度处的姚慧颖,这些人李学武都不陌生,平时打交道也多,只是在李怀德那里不常见。 包括萧子洪在内的,这几个人的资历和年龄都比他大,都要丰富,可李学武主持会议,部署工作,一点都不怵头,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现在李学武是保卫处的一把手,是贸易项目的协调主管,他说的话要比李怀德好使。 因为李怀德不太懂业务,说大概的行,要是像李学武这么细致的部署,他是做不来的。 都来到保卫处了,这些人也是已经做好心理建设的了,听的也很认真,连带着参会的保卫处干部也是自信了起来。 会议的最后,李学武就周日,也就是明天到达的贸易列车做了工作安排,要保证货物交接的顺利进行,还要保证分流过程中的安全问题。 这里面涉及到了保卫工作,李学武点了韩雅婷的名,明天她加班,重点监督贸易列车第二批次的货物平稳交接。 货已经卖出去了,确切的说是订出去了,现在就差几方合作单位来收货,然后督促财务把钱要回来了。 选择周日交接货物,一个是为了最大程度上促进货物的及时销售,另一个也是为了避免那些厂里的小组织临时起意去闹调度车间。 这一次的贸易商品是以水果、黄酒、海鲜等产品为主,丰富又量大,早早的就被各单位瓜分干净了。 除了供应给供销社的商品可以流入市场外,其他单位接受这些货物只能用于福利品,发放对象也只能是单位内部工人,绝对不能出现串货现象。 李学武开会结束前还点了销售处的庄苍舒,要销售处在京人员注意这方面的监督工作。 宣布散会后,李学武又带着三个处室的负责人,以及萧子洪回办公室开了个小会。 等送走了几人后又带着沙器之去了谠委楼,这边宣传处临时召集了一个办公会议。 谷维洁主持会议,会议的议题主要是广播电台的搭建和协调工作,厂里已经批复了这个项目。 另外就是文宣队的鍕训今天下午就结束了,接下来的文艺宣传工作,以及各单位、车间宣传小组的搭建工作也要部署下去。 前期在各车间已经成立的支部组织里就有宣传委员,但相关岗位兼职的多,并没有组织过宣传队的经验。 这一次宣传处不仅仅要利用文宣队的专业素养为各支部培养宣传小队技能,更要一步到位,组建属于宣传阵线的直接力量。 相比于宣传处的慢动作,工纠队那边已经基本完成了组建工作,在厂里的默许和支持下,以保卫处青年突击队作为工纠总队,对各单位、车间工纠小队执行指导和领导工作。 各单位、车间里的工纠小队主要是以东方社为主,吸纳了有变革思想,持反对意见的年轻人,以及有思想,有积极性的中年工人。 不同于红旗社愿意招纳管理干部,或者具有干部身份的社员,东风社更多的是以工人为基础。 即便是张国祁也是在解除了贸易项目副主任的身份后,深入到了一线队伍中,主持学习和讨论工作。 名义上厂里还是支持和建议工纠、文宣等工作要竞争,要选拔,可实际上已经分出高低来了。 在针对红旗社的打压和制约上,杨凤山也是狠了心的,晚上被王敬章欺负的越狠,白天催张国祁搞动作的语气就越狠,主打一个转圈伤害。 文宣队的工作并不涉及到争斗,更不用付诸武力,所以即便是慢了几天,可宣传处这边也没有着急,李学武更是建议他们以稳为主。 这个时候厂里第三时期刚刚发展,外面第二时期才刚开始,总是要有一个过程的。 不破不立,李学武搞出工纠就是针对破字的,而文宣队针对的是破的过程,以及后面那个立字。 破,要两年多,立,也要两年多,未来五年主要是这两个队伍在维持轧钢厂的基层管理工作。 一个负责大学习的执行,一个负责大学习的管理,李学武只抓这两个大方向,剩下的就由着他们去。 会议一直持续到了晚上下班点,要不是广播站提前播放下班歌曲,他们的会议还开不完。 李学武从谠委楼里出来的时候正看见王敬章带着一队人往主办公楼里面冲,出来进去的人纷纷给这些红旗社的人让路。 身后的沙器之已经习惯了这个场面,处长没看过,他可是天天都在关注着。 “建昆到了” 李学武回头看了提醒自己的沙器之一眼,知道他是不想让自己管这个“闲事”的。 两人没再说话,而是沿着甬路往回走,韩建昆确实已经把指挥车停在了保卫楼门前。 “李处长” 张国祁见到李学武,急忙赶了几步,看了一眼主办公楼门厅,拉着他站在了指挥车旁边。 李学武看了张国祁一眼,这老小子怎么回事,不去对付王敬章,怎么老往自己这里跑呢! “我听说贸易列车要到了?” 张国祁笑着看了看李学武,搓搓手说道:“本来都答应几个朋友给他们带一些水果了,可眼巴前我这差事又丢了,呵呵”。 “呵呵,这事多好办” 李学武拍了拍张国祁的胳膊,轻笑着说道:“一筐两筐的,你跟后勤处那边说就是了,给领导的他们还能拦着你啊”。 这种事都是备不住的,李学武说是管贸易协调工作,可他绝对不会去现场,更不会动车上的东西。 也就张国祁这样的老油子才会贪这个便宜,说是答应给朋友的,说不定就是哪个女朋友了。 他不贪这个,可也不想当冤大头,替张国祁背这个锅,小锅他也不背,愿意要自己拿去,他不说就是了。 话已经说到位了,张国祁跟李副厂长关系好,打着领导的幌子拿一两筐,送领导一部分,剩下的自己处理呗。 李学武说完指了门里就要上楼,这么点事不值得他耽误时间。 张国祁却是没有放他走的意思,拉着他的胳膊问道:“周日你有什么安排吗?” “怎么?”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反问道:“张哥你有事?” 瞧这话问的,虽然在单位,可两人现在相处起来就是有些别扭的,李学武一句张哥直接让张国祁的脸上乐开了花。 “有这么个事” 张国祁笑着说道:“我小舅子是国营饭店的经理,这不是有这个方便了嘛,我就想着招待一桌,请咱们哥几个聚一聚”。 “这有啥,我随叫随到” 李学武先是答应了一声,可随后又挑眉轻声问道:“这事跟领导说了?” 不用李学武问仔细了,张国祁自然知道李学武嘴里的领导是谁。 “没呢,这不是先跟你来商量嘛,你要是不去,我这局攒了还有什么劲”。 张国祁倒是会说话,上午谈工作的时候不提这件事,晚上下班了才说,还是求了李学武以后才提。 关键在于点了他小舅子的事,眼瞅着是想借贸易的光,吃了他小舅子的请,又能把厂里的关系维持了,打得一手好算盘呢。 说是先请李学武也不为过,说李学武不去就不请了也正常,他欠着李学武的情面呢,最近就属李学武帮他多,李学武不去他成啥了。 当然了,他也没想着一步到位指着一顿饭还清了李学武的人情,这次也是抱着恢复他以前关系网的意思,请相关处室的负责人。 一个是表达他东山再起了,重回轧钢厂当干部,另一个是想在接下来的工作中提前打点,请大家帮忙。 李学武拉了他的胳膊凑近了说道:“现在这个时间点,你请了领导他也不会去的”。 “怎么?” 张国祁自然不怀疑李学武的话,可他不明白李学武说的是什么意思。 李学武却是看了对面一眼,提醒道:“老杨都在挨收拾,你以为王敬章就没瞄着领导?” 说完又点了点张国祁的肚子道:“领导们可都看着呢,指着你干工作呢,干出业绩呢,你这个时候可不能松懈啊”。 张国祁倏然一惊,目瞪口呆地看着李学武,他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 李学武这个时候继续说道:“你现在可是什么岗位都没有,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我能支持你的都支持了,周日你还要休息?” “周……” 张国祁刚想说周末不就是用来休息的嘛,可看着李学武“望子成龙”的眼神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李学武再次拍了拍张国祁的胳膊,道:“你放心,关系我会帮你维持住,有领导支持你,你只管往前冲”。 张国祁的嗓子有些干,眼泪差点都掉下来,这样的兄弟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啊,太为自己着想了。 “那……周末我组织工纠队开展学习和讨论?” “这是你的工作” 李学武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文宣队已经开始组建工作了,宣传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一定会配合好你们的工作”。 “谢谢,谢谢兄弟” 张国祁一想到周日都不能休息,还要在厂里奋斗,脑袋上的头发就有些颤抖。 不过为了李学武所说的话,为了领导对他的期盼,为了以后,他觉得加班是应该的,总不能让李学武来提醒自己该努力了。 这么想着想着,自己站在这里请李学武去吃喝玩乐,一门心思蝇营狗苟,好像真不应该啊。 “我这就去安排,周日我们不休息了,以后周日我们都不休息了,搞大学习和大讨论”。 “领导如果见到了,一定很欣慰” 李学武微笑着说道:“周末嘛,无非就是陪陪家人,可你现在应该以事业为重,你的肩膀上肩负着重任呢!” 他这话说的好轻巧,他和李怀德是在前行了,可总得有人负重吧。 李学武还年轻,头发还有用,他是万万不能加班的。 “我听说啊” 李学武点了点张国祁的胳膊,挑眉道:“王敬章不仅仅晚上对厂长做工作,还组织人员连夜学习思想,组织活动,还熬夜写大报”。 说完看见张国祁瞪了眼珠子,又提醒道:“他现在招揽了一些大学生,明显是要搞小动作,抄你的后路!” 张国祁本来是想跟李学武说,周日组织活动就算了,难道以后夜里也要搞? 可听见李学武说王敬章要抄自己后路,屁股就不由得一紧,再看向主办公楼门口,他就想挪着步子往墙边靠。 自己的后路必须保住啊! “他夜里组织活动,我们也搞!” 张国祁恨死王敬章了,这特么是在搞活动呢,眼瞅着三五年都停不下来,从现在就开始卷了? 李学武看着张国祁上道,笑着安慰道:“不要怕,我们都支持你,厂里也都支持你,如果太辛苦可以不熬夜的”。 这话说的张国祁好为难啊,他刚刚决定的是晚上也组织活动,可没说熬夜搞啊。 现在李学武都把标准提高到熬夜上了,又说了大家的支持,他不卷都不行了。 “不行,东风绝对不能输” 张国祁说东风不能输,其实是他不能输,这一场要是输给王敬章,那他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这忘八蛋不仅招揽大学生,还特么在各车间搞了突击小队,宣传和行动都融为一体了” 愤愤不平地骂了一句,都不用李学武将了,直接咬着牙说道:“明显就是针对我们来的”。 李学武看他火已经起来了,帮腔道:“咱们都是兄弟,你有什么需要跟我说”。 不等张国祁开口,示意了站在一边的沙器之道:“再给青年突击队拨一笔活动款,支持他们晚上搞活动”。 看着沙器之记录完,李学武又点了点大食堂方向交代道:“跟食堂说一声,夜里那顿饭也要保障好,不能让同志们饿了肚子”。 瞥了一眼张国祁脸上感激的神色,李学武又补充道:“跟山上说,送十只兔子、十条鱼下来,算我个人支持东风社的”。 “谢谢!谢谢兄弟” 张国祁握着李学武的手感激道:“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学武拍了怕张国祁的手说道:“不要客气,你们现在身处一线,我就是要保证你们的战斗力”。 说着话示意了对面正在拉着杨凤山出来的王敬章狠声道:“尽快搞定他,搞定红旗社,厂里不允许有比你还牛哔的人存在”。 张国祁从车玻璃空隙中也看见对面的情况了,经过李学武一顿输出,他现在不想着休息,不想着家人,不想着玩乐了,他的耳朵里只有一句话: 轧钢厂里不允许有比自己还牛哔的人存在! 看着张国祁斗志满满的离去,他那本就不多头发随着晚风晃动,好像是要学蒲公英一样“离家出走”一般。 李学武郑重地点了点头,他决定以后每天给这位反对斗士,变革先驱送上一个祝福,直到送满一年为止。 “处长,您明天不来厂里吧?” 听见李学武鼓励张国祁加班熬夜的,坐在驾驶位的韩建昆探出脑袋问了一句。 李学武笑了笑,知道他约了秦京茹去大院看秦淮茹一家,怕自己耽误他的好事,跟这里担心呢。 “你不知道我工作的原则吗?” 说完对他笑了笑,迈步就往保卫楼里走去,一边走着一边同沙器之说道:“周末就应该是陪伴家人的,难道加班厂里给工资啊~” 沙器之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韩建昆,点了点他的方向提醒道:“处长的工作原则就是不加班!” 韩建昆从车窗里伸出来的那张脸好像路边迷茫的小狗。 我真傻!处长这么正经说的话我都信!我真傻! …… 这边李学武和张国祁对王敬章揪走厂长杨凤山视而不见,可先下楼准备下班的景玉农却是吓了一跳。 今天的王敬章对杨凤山还不一样,前几天可是没动手,光是架着厂长下楼来着,今天杨凤山的嘴角都被打出血了。 这还不算,她站在大厅拐角处看得清清楚楚,杨凤山被戴了报纸做的大帽子,身上挂着一杆大毛笔,和一双破旧的布鞋,脸上被画的花花绿绿的,不知道是什么颜料。 跟着一起被带走的还有黄平的小姨子,以及小姨子的那一堆亲戚。 黄平出事嘎了,可他招进厂来的这一堆亲戚可是给杨凤山带来了大难。 红旗社都是什么人啊,机关里也是有不少人凑热闹的,谁不知道黄平那些亲戚是咋回事,直接把底都给漏出来了。 王敬章借着这件事揪着杨凤山不放,说他搞一窝亲,败坏厂里的风气。 好家伙,黄平嘎了也就嘎了,活着的时候没少给杨凤山惹祸,没想到死了都没消停,王敬章更是让人糊了个等人大小的纸人,上面写的就是黄平的名字。 虽然大厅里红旗社的人很多,要下班的人、看热闹的人更多,可站在拐角处的景玉农还是觉得浑身发冷。 李雪就站在景玉农的身边,都能感受到领导在打哆嗦。 等杨凤山等人被带走了,看热闹的人也散了,景玉农这才敢迈步往出走。 可刚走了一步就差点摔倒,要不是李雪手疾眼快扶住了她,景副厂长非趴地上不可。 景玉农借着李雪的力站稳了身子,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才拍了拍李雪的手,自己慢慢地往出走。 等下了台阶,坐进了车里,这才对着身后一直小心自己的李雪招了招手,示意她赶紧上车。 李雪将自己和领导的手包先放进了车里,这才跟着上了车。 司机关好车门,看了一眼哄闹着往车间去的人群,赶紧上车走人。 等车开出办公区以后,司机这才心有余悸地开口说道:“刚才看见事情不大好,我就把车停一边去了,是等人群散了才开回来的”。 景玉农坐在后面拉着李雪的手,也是好半天才说道:“以后我会晚半个小时下班”。 司机听得出她语气里的颤抖,没有回头地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李雪看了前面一眼,又看了看惊魂未定的景副厂长,被她抓住的手就像冰洞里镇过似的,手心里都是汗。 景玉农感受到了李雪的目光,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厂大门口的岗台处,保卫处的保卫依旧持枪站岗,严肃认真。 保卫处是轧钢厂的最后一道保险,这话是杨书记说的,今天她算是切实的感受到了。 即便是杨凤山遭遇如此困境,可也没有外来势力影响到轧钢厂的正常运行,更是保证了杨凤山在工作时间的安全。 保卫处不乱,轧钢厂就不会乱,换句话来说,轧钢厂乱不乱,李学武说了算。 景玉农在车出了厂大门以后,转头看向李雪问道:“吓到你了吧?” 李雪看了景副厂长一眼,心说:你才是被吓到的那个吧? 她可记得哥哥交代给她的话,楼上有事往楼下跑,厂里有事往保卫处跑,有保卫在的情况下不用跑。 刚才的闹剧中就有保卫处的存在,她都看见保卫科的人拎着枪站在一边看热闹了。 更看见保卫科护卫队队长,嫂子的弟弟赵雅军大哥跟自己点头了,她有什么好害怕的。 不过现在领导都害怕了,她要说不怕,这不是不给领导面子嘛。 步调不一致,可是上下级的大忌,这话是彭晓力说的,她也认同。 所以当景副厂长问了,还关心地望着自己的时候,李雪很是怯弱地点了点头道:“吓死我了~” 景玉农点了点头,关心地拍了拍李雪的手说道:“放心吧,有我呢,他们不会乱来的”。 李雪看了眼景副厂长,很是感激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也想说这句话,当时乱了还是她拉着景副厂长去了拐角处的,有危险也是赵家大哥给了她信号,明确表示红旗社的人不敢对她们乱来的。 可领导关心自己呢,她又不是刚参加工作的菜鸟了,怎么会反驳领导呢,所以现在她只能谢谢领导的关心。 景玉农自己都惊慌失措了,更没看到李雪眼中的变化,只是一个劲的说着安慰的话。 其实李雪知道,领导的这些话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图的是她自己的心里安慰,期盼今天的事不要发生在她的身上。 李雪使劲握了握景副厂长冰冷的手,时不时的点头应允领导的话,用实际行动给领导以安慰,进而平复她的紧张。 当秘书绝对不仅仅是做办公室里的工作,更不仅仅是单位里的工作,这都是二哥的秘书教给她的,现在她就正在做着。 沙器之可不知道李雪这个徒弟做的比他还到位,至少他是不敢拉着李学武的手摩挲后背和头发的。 ----------------- 轧钢厂主办公楼门口的哄闹吓住了好些人,可这也是红旗社那些人的狂欢。 乱都是相对的,休戚相关的人觉得乱,旁观者觉得乱的不够大,而张国祁只觉得自己还行。 哄闹的队伍里有一个人脸色涨红,激动的心情无以复加,看向前面的带头人满眼崇拜和向往。 “交代!交代!交代!” 房立宁跟着其他人一起喊了起来,看着被拉上机器平台的杨凤山,他只觉得胸中有股火气在燃烧。 今天上午的事情并没有给他的意志造成动摇,甚至觉得办公室里的师父无理取闹。 拿着那份申请,房立宁找到了躲在财务科的一科长,用威胁的话语战战兢兢的逼迫一科长签了字。 虽然一科长当时的眼神让他内心很纠结,也很慌乱,但拿到申请后的他只觉得自己赢了。 赢得了科室里的地位和权利,赢得了加入红旗社的入场票,也赢得了进入轧钢厂决策层的门票。 王敬章承诺给他的,他是要负责红旗社宣传工作的负责人,是以后要负责全厂宣传工作的负责人。 如果一跃从股级干部成为处级干部,就像李学武那样,那他的这些努力就真的不白浪费了。 即便是背叛了师父,放弃了同事们的关系,他也不后悔。 大下午的,经过一白天的烘烤,车间里的温度已经很高了,可随着几个工人将雪糕搬进来,分发给众人后,这股子火热立即就植入到了众人心中。 不花钱的雪糕吃着真香啊,嘴里凉快心里热乎乎的,以后就得跟着王社长干啊! 房立宁目光眩晕着,激动的都听不到大家说的什么了,只看到站在机器平台上的王敬章指了自己喊了什么,随后便迎来了众人崇拜和赞许的目光。 他只觉得自己飘飘悠悠,目光涣散地随着众人举起手喊叫着,眼睛都有些充血了,耳边就像落水了一般咕噜噜的乱响,不知道自己喊了什么,更不知道其他人在喊什么。 这些他都不管,这些不就是他想要的嘛,看着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厂长被挂着破鞋推搡着,他真觉得世道变了,他的选择没有错。 黄诗雯挤着人群好不容易到了房立宁身边,拉着他的胳膊大声跟他喊着,要他出去。 可是房立宁这会儿什么都听不见,就连近在咫尺的黄诗雯是谁都模糊了,他好像在做一个梦。 第195章 猫和老鼠 “呦,冉老师,吃完饭了这是?” 张干事手里拎着一兜水果从街道外面回来,路上正好撞见冉秋叶陪着父亲往外走。 冉秋叶是等张干事同父亲打完招呼才回了一个招呼的。 知道父亲是对方的老师,两人以前也是经常说话的,她因为父母的关系进了小学,对方则是借着他舅舅的关系去了中学。 他们两家倒是没有什么矛盾,所以冉秋叶也没真就觉得对方是在为难自己父母。 这两天自己家愁云笼罩,她和父亲在打招呼的时候挤出来的也是苦笑。 张干事看着父女两个的表情内心狂喜,知道对方还没想到办法,距离他给的时间可不多了。 为啥要多给冉家几天时间,他不就是这股子小心谨慎的劲儿才活到现在嘛。 上一次冉秋叶的调动实在是诡异,他打听了好些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让他去问高校长,他可没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面子让对方开口。 为了心里的小九九,他只能用软磨硬泡这一招儿了。 拉长等待时间,钝刀子杀人最难受,冉秋叶受不了才好说出自己的意图来不是。 “秋叶,上次跟你说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他这是明知故问呢,看冉父这个模样就知道对方已经清楚自己的去处了,现在他故意含糊着问冉秋叶,无形中给了对方一个压力。 冉秋叶也是苦着脸,微微摇了摇头,拉着父亲胳膊的手不由自主地用了力,可又察觉到父亲转过来关心的目光急忙松了开来。 “没……” 冉秋叶的语气很无奈,这些天的内心挣扎让她整个人都显得很是憔悴。 她既没有跟父母说李学武的事,更没有提及自己上一次的幸免于难,她给父母的只是沉默,而父母给她的也只是沉默。 今天是母亲的生日,她和父亲商量着要出去买菜回来做,即便是明天就走,可今天也得吃饱了饭才行。 如果不去求那个人……她没想过要去求那个人,他不欠自己的,自己也没有理由张开这个口。 这个时期谁不难,谁想沾惹这些事。 看着张干事的笑容,冉秋叶再一次为难地开口道:“张哥,我父母就真不能换个离家近一点的地方嘛?” 张干事见冉秋叶开口更开心了,可也只是心里乐,面上客气的笑容瞬间转变成了为难的苦笑。 “秋叶,你别为难我” 说着话示意了站在一边的冉父道:“我是冉老师的学生,但凡能调剂,我也不会让你开这个口,早就给你办了这件事”。 说完又关心地建议道:“上次你化险为夷……怎么不找找那边的关系,说不定真有用呢!” 这试探的话语冉秋叶没听出来,她只以为是对方了解一些,也是在关心自己。 张干事见冉秋叶紧张了起来,继续吓唬道:“这时间可不多,你要是有关系赶紧用,晚了可不好使”。 “你总不能看着冉老师和师母去放牛放马吧?!” 他的语言攻势全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说的也是站着不腰疼的话。 “要是没有其他变化,老师他们可就真的只能去劳动了~” “我……” 冉秋叶皱着眉头看向张干事问道:“我替我爸妈去蒙内成不成,让他们留京”。 “你当这是儿戏?” 张干事苦笑着说道:“就算是你能替一个,你想带着谁去?留谁在京?” “这个时候找关系要紧!” “算了吧~” 冉父这些天也想了许多,轻轻拍了拍闺女的手,不想让闺女为难了。 看见父亲望过来,冉秋叶使劲捏了捏拳头,脸色有些发白地回道:“哪有什么关系,误会罢了”。 说完拉了父亲的胳膊,对着张干事客气道:“张哥您忙吧”。 “好……好的很~” 看着父女两个走远,张干事脸上关切的笑容又变成了奸笑,本来是应答招呼的好,却也被他的笑容污染了个一塌糊涂。 没关系才好,误会才好,这样他才有机会一亲芳泽,永久占有啊。 想想家里的好大哥,他是要承担起当弟弟的责任,给大哥找个好媳妇儿,好传宗接代,生儿育女啊~ 街道上,冉家父女沉默着走了一会儿,眼瞅着要到供销社门口了,冉秋叶拉住了父亲。 “爸……” 看着父亲有些疲惫的脸色,冉秋叶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跟父亲解释。 冉父心疼地拍了拍闺女,轻声说道:“没事的,人家都去得,就我们去不得?” 说着话使劲挺了挺腰板道:“我和你妈这身体还硬式呢,劳动几年不是坏事”。 冉秋叶哪里能不知道这是父亲在宽慰自己,老两口都是爱书如命的性子,一腔热血回了内地,这些年吃苦受累的,身子早不成了。 她母亲生她的时候又落下了病根,年年都是用药养着呢,去了北寒之地,哪里能挺得住。 “快别哭了,都多大姑娘了” 冉父见闺女落下泪来也是心疼的厉害,连忙掏出手绢给闺女擦眼泪。 冉秋叶则是捂着脸哭泣着,嘴里说着对不起。 父母的眼里,孩子永远都是孩子,即便冉秋叶是个大姑娘了,可她在父亲的眼里也是个孩子。 当父母的,哪里舍得让孩子为难,上次的事情明知道闺女是有些话要说的,可他现在也没有了深究的心思。 这去蒙内也不是闺女的错,更不是闺女让自己和爱人去的,何苦为难她呢。 冉秋叶却是越哭越难过,那天在墙角她就哭过一场,在家她是不敢哭的,怕引得母亲伤心。 而今天是母亲的生日,往年都是要欢快庆祝的,可今天的生日宴从一开始就显得尤为艰难。 她哭了好一会,看着父亲也是老泪纵横的,这才收了眼泪。 路上行人匆匆,最多只是回头看一眼,少有人为父女眼泪驻足,这段时间京城老百姓已经看过太多的眼泪了,大姑娘哭有啥好稀奇的。 冉秋叶也觉得自己的眼泪不值得了,解释又不能解释,说又不能说,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父亲去买菜,陪母亲过好今天。 ----------------- “我能想到的,就是跟你过好每一天” 黄诗雯满眼泪水地看着眼前的对象,哽咽着说道:“可你为啥要这么做?” 房立宁躲着黄诗雯的眼神,略微迷茫地看了看喧闹的车间,以及西下的夕阳。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是好,一时冲动? 不!他是蓄谋已久了,应该说他渴望进步。 黄诗雯得不到他的回复,抬起手背抹了一把眼泪,悲伤地望着变了个人似的他。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一遍遍地跟她做对,怎么会有这么多求而不得! “可能这就是我们这代人应该肩负的责任吧” 房立宁深吸一口气,想的不是道歉,不是跟对象认错,跟她一起回家,而是为自己的行为贴了一张无耻的通行证。 而黄诗雯听见他这么说时,只觉得天旋地转,无比失望。 “你不想过安稳日子了?你不想好好工作了?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了?” “不,这并不冲突!” 房立宁突然的有些心中冒火,极力想要跟黄诗雯解释。 “我喜欢你,我会好好工作,我们会有好日子的!这跟我现在做的并不冲突!” 黄诗雯看着面部扭曲的房立宁,她真的快要不认识这个人了。 尤其是他现在所说的话,让她很难认同,因为她看见的,和听见的,都跟他所说的什么责任没有半毛钱关系。 难道这一代人就应该是以制造混乱为己任? 不,这是不对的,黄诗雯的价值观里没有这一条,她也不允许自己有这种观念。 看着微微摇头后退的黄诗雯,房立宁只觉得她不理解自己,不懂自己的上进心。 以往的互相鼓励和赞许都成了过眼云烟,海誓山盟也都成了梦幻泡影,她怎么就不能理解一下自己的良苦用心呢。 看着黄诗雯摸着眼泪跑远,房立宁想要去追,可却是被身后的一个声音给叫住了。 “小房啊,快来” 王敬章笑呵呵地站在车间门口冲着房立宁招了招手,看着他有些犹豫又喊道:“负责人开会了”。 只这么一句,只听见负责人这三个字,房立宁的脚步便换了方向,往车间门口跑去。 这是他一直向往的,这是他要努力的,这是他应得的的。 同王敬章汇合后一起往车间里面走,他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夕阳中跑远的那道身影。 “怎么?跟小黄闹别扭了?” 王敬章好似关心地问了一句,随后宽慰道:“感情的事慢慢来嘛,当前是要把事业做好的,你们才是轧钢厂的未来啊”。 “是” 房立宁答应了一声,嘴上扯出了一个微笑,巴结似的说道:“她不太支持我,一心想要安稳,对变革不够热情,理解也不够透彻”。 “不过您放心” 好像怕黄诗雯会影响到王敬章对自己的看法似的,房立宁又赶紧保证道:“我一定会跟她多沟通,尽快让她转变思想,跟上时代的步伐”。 “嗯,你的事业跟感情一样都很重要啊” 王敬章笑着拍了拍房立宁的肩膀,一副很看好他的模样,同时关心道:“如果能把小黄也发展来咱们红旗社,你们就是好战友,好搭档了!” “我尽量争取她的意见” 房立宁很是积极地答应了一句,随后看了看站在办公室里面的几人,这才问道:“您准备让我做什么?” “大事!” 王敬章带着房立宁进了车间小会议室,似是回答房立宁的话,也好似在同屋里众人说着话。 “你们都是干大事的栋梁之材,我要带领你们干出一番大事业”。 说着话拍了拍房立宁的肩膀示意他同众人坐下,自己则是站在了主位上讲了起来。 “你们都是时代的先锋,是变革的主人,是轧钢厂的未来,是红旗的标杆” “看看吧!” 王敬章指着玻璃窗外正在被收拾的杨凤山对众人说道:“轧钢厂在这种人手里是没有希望的,也是没有未来的,你们能容许这样的人尸位素餐?!” “不能!不能!不能!” …… 房立宁有些不适应会议室里的节奏,可他也只能跟着一起喊,轮到他发言的时候也是顺着大家的意思批评杨凤山是坏人。 而在会议室里,他早就发现了自己的同学傅林芳也在,只是傅林芳的脸色有些严肃,或者说是僵硬。 尤其是在发言的时候,她并没有说多少话,还惹了王敬章的不高兴。 一等站在主位上的王敬章交代完工作,房立宁也知道了自己这个宣传负责人应该做什么事了。 他有两个助手,一个就是傅林芳,一个是车间里的工人,他不认识。 说是宣传负责人,可他现在要干的工作只是整理下面人收集的关于杨凤山的黑材料,写好每天要贴出去的大报,还要安排每天白天要用的彩旗和横幅。 这有点像干杂务的,可切实的说也是搞宣传的,他还得负责编撰口号和带领众人喊口号,攻击目标。 车间就是办公室,这里是红旗社的根据地,现在每天的保留曲目就是揪来厂长杨凤山批评他,要他交代自己的罪行。 而他看见的,杨凤山并没有交代什么,只是面对众人的污蔑沉默着,一言不发。 站在会议室的窗边,房立宁看着王敬章丧心病狂地用铁丝拴了铁疙瘩挂在了杨凤山的脖子上,逼得杨凤山只能低头弯腰。 “很疯狂是吧” 房立宁没有回头,他知道说话的是谁,会议散场,作为宣传部门办公室的小会议室里就剩下他和傅林芳了。 他身子僵硬着,比晚上下班那会的激动只剩下了颤栗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不是说好的要变革嘛,要厂里支持红旗社变革思想嘛,为什么会出现惩罚和折磨? 傅林芳走到了房立宁身边抱着胳膊站住了,跟着他一起往外面看去。 这两天她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可看着杨厂长被抓着头发薅起来时候的苦难,她又忍不住的心悸。 如果,如果自己没有答应王敬章,那她自己,她父母,会不会也是跟现在的杨凤山一样? 看着被押在台下怒骂杨凤山的那些关系户,这些都是杨凤山照顾进厂的,现在却是骂他最凶的,她只觉得世界都变了。 颠倒黑白,日夜不清。 房立宁转动好像机械的脖子,看向傅林芳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呵呵~” 傅林芳冷笑出声,抱着胳膊双眼无神地说道:“我应该在哪里?” 说着话转头看向了房立宁又说道:“我是不是应该在家里,或者在招待所上班?过平静的日子?” 房立宁不知道傅林芳经历了什么,可看着不像是跟自己一样,主动加入的。 “我……我是不是抢了你的位置?” “宣传负责人?” 傅林芳好笑地看着房立宁,观察了他好几秒才又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差事特别的好,特别的重要?” 说完也不顾房立宁僵住的神情,转身往办公桌旁走去,她今晚还有好多大报要写。 房立宁又看了一眼窗外的喧闹,走回到办公桌旁,看着已经铺开白纸准备写字的傅林芳问道:“每晚都要这样?” “哪样?” 傅林芳好似行尸走肉一般,手里的笔唰唰点点写着妖魔鬼怪的话,嘴上却是继续问道:“是批厂长,还是写大报,或者是熬夜准备材料?” 房立宁也不知道自己要问的是什么了,只好摊开了白纸,看了一眼傅林芳写的大报,跟着写了起来。 今晚的傅林芳问题好多,问的是房立宁,也是在提醒她自己不是个死人。 两人都沉默着,手里的笔也没停下,宣传组的第三人把外面现场“审问”出来的材料拿了进来,是让两人写出大报来,明天好去贴墙上。 这人可写不得大报,他就是个打杂的,送完了材料就出去躲清静了。 其实每天晚上车间里并不会熬夜很晚,批评杨凤山的节目只会进行到夜里十点多左右,毕竟他们也是累了一天了。 放了杨凤山和那些亲戚,让他们写了自述材料,对于执迷不悟、顽固不化的杨凤山他们也放走了。 红旗社有的是时间跟杨凤山斗,他们要拿杨凤山当旗子立住了,戏耍着,就像猫和老鼠一样。 期间王敬章来看过,见大报写的好,两人的文字功夫自然超越那些工人太多,他很是满意的离开了。 今晚食堂给他准备了小灶,他可以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菜,再去办公室睡一觉,等天亮了再去闹腾。 而车间里的人渐渐散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就剩下小会议室里的灯还亮着。 房立宁写了不知道多少张大报,只觉得自己的手腕疼,看了一眼还在写着的傅林芳,他捏了捏手腕道:“休息一会吧”。 再看一眼窗外,车间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快十二点了吧?” 房立宁往外面走了走,看见了墙上的挂钟,还差一刻钟凌晨。 他还没熬夜过这么晚呢,打了个哈欠,伸了伸腰板,只觉得浑身上下哪都疼。 再回头看向会议室里的傅林芳,这会儿已经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了。 “你……还没说为啥来这呢” 房立宁走到傅林芳身边坐了下来,两人在大学时候就认识,虽然不熟悉,可也说得上话。 傅林芳睁开眼睛看了看他,反问道:“你为啥来?” “我……” 房立宁犹豫着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当着傅林芳的面,是说高大上的好呢,还是说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好。 傅林芳却是眯着眼睛看着房立宁问道:“黄诗雯不想让你来吧?” 房立宁看了傅林芳一眼,点点头说道:“我会劝好她的”。 傅林芳却是挑了挑眉毛,继续问道:“你喜欢这种……工作?” 说着话抬手示意了桌上的大报,无语地看着房立宁。 房立宁知道傅林芳说的是什么意识,沉默半晌才说道:“他答应让我成为厂里的宣传负责人”。 “呵呵” 傅林芳好笑地说道:“这话他给所有人都承诺过,就是不知道未来厂里会有多少宣传负责人了”。 说完自己又是冷笑了好一会,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房立宁见她哭了,微微皱眉问道:“他是骗你的?” 说完又想到传言中傅林芳跟王敬章之间的关系,又迟疑地问道:“他……不会骗你吧?” 傅林芳倏地转头盯住了房立宁,目光犀利的可怕,可随即便耷拉下眼皮不再开口说话。 房立宁话里的意思她听的很明白了,王敬章就算是骗了所有人,也不会骗她的。 可这是多么可笑的一句话啊,王敬章骗她了嘛? 王敬章没有,而是更恶劣的威胁。 房立宁见傅林芳默默地流着泪,掏出自己的手绢递了过去,道:“我们是同学……吧?” 傅林芳慢慢地抬起头,看了看房立宁,又看了看他手里的手绢。 “你不该来这里的,这一次黄诗雯选对了” 说完这句话,她也没接对方的手绢,用手擦了脸上的眼泪,准备拿起毛笔继续写。 可她还没摸到笔,手就被房立宁抓住了,抬起头望过去,房立宁目光凝凝地问道:“能跟我说说嘛,到底怎么回事?” 傅林芳凝视片刻,晃了晃手背,示意房立宁松手,随即便用冷漠的语气讲了自己的故事。 其实她不用讲的那么细致的,因为她的脸上已经写满了故事。 房立宁听着只有种掉进魔窟的感觉,可他的心中还有个希望,那就是红旗社,只要他在红旗社站住脚,不难取代王敬章的位置。 他都说了,自己是有心进步的,谁挡着他,谁就是敌人。 “所以,还是他骗了你” 房立宁看了看收拾好眼泪的傅林芳,沉默片刻又说道:“他真实个禽兽,不,禽兽都不如”。 傅林芳微微摇头道:“我没有办法了,他拿这些威胁我,还威胁我父母,我只能在这帮他”。 “而你不同” 傅林芳抬起头看向房立宁说道:“你真没有必要搀和进来,你不知道东风正在针对红旗社嘛?” “我知道一些” 房立宁点了点头,又认真地说道:“可红旗社总比东风社好进步一些”。 说着话便给傅林芳讲起了他的打算和目的:“东风社都是普通工人,最多也就有保卫处的青年突击队支持,可红旗社也有服务处的青年突击队……” 傅林芳有些呆呆地望着这个老同学,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学校里的活动他都不参加,只是闷头学习。 在服务处那段时间,他也是如此,黄诗雯和她闹的那么厉害,也不见房立宁站出来掺和,现在这是怎么了? 尤其是当听到房立宁跟她说起要借助红旗社的势,发展自己的拥趸,要趁这个好时机尽快进步和上位的时候,她有些不敢相信,到底是全世界都疯了,还是她疯了。 “你……” 听着房立宁把他的所有大道理讲完,傅林芳犹豫着问道:“你不知道厂里正支持东风社挤压红旗社嘛?” “怎么可能!” 房立宁惊讶地说道:“红旗社都把厂长揪过来了……” 他惊讶的最开始还很自信,可当看见傅林芳悲哀的眼神时,却又动摇了。 “真的?” “嗯” 傅林芳点了点头,低沉着脑袋无奈地说道:“他只是在拖延时间罢了,拉更多人跟他一起去死”。 说完看向会议室外面,空荡荡,沉寂的车间,黑咕隆咚的好像魔鬼张开的大嘴,要吞噬他们一样。 “你看厂长开口服输了吗?他在等一个机会,等红旗社的根基被铲除后,一举清除掉王敬章的机会” 傅林芳看着满脸震惊的房立宁说道:“红旗社所有的活动都有保卫处在监管着,你现在出去看看,门外一定有保卫处的人”。 房立宁不信邪地噌地站了起来,小跑去了车间大门处。 让他站住脚步,僵立在那的是,不远处几个忽闪忽灭的星光。 那哪里是星光啊,分明是有几个人站在那边抽烟,映射着犀利的目光正盯着这边。 房立宁双腿有些软,他好像进了一口大锅里,这里煮着好多疯子和混蛋,还有他这个傻子。 他们这些人也只允许在这口大锅里蹦跶,发泄他们所谓的狂欢和胜利,而这些人看他们就像跳梁小丑一般冷漠。 杨凤山不是不服输,而是他在以身饲虎,是要将轧钢厂这一阶段产生的毒瘤都清除掉。 这个时间谁进来谁就遭殃了,名单恐怕早已经被登记在案了。 这口大锅中的人还茫然不知,锅盖就是东风,一只大手正推动着锅盖将锅盖住,随后闷死他们。 太可怕了。 这个时候房立宁什么功名利禄的心思都没有了,他只想逃。 可身在局中,逃,管用吗? 回家? 刚才车间里哄闹的哪个没回家去,可回了家就等于没事了? 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杨厂长会放过这些侮辱他的人? 包括他在内,虽然今天他刚来,可退路已经被自己斩断了。 师父……师弟……一科长……还有办公室里的同事。 最重要的是,他好像把黄诗雯给弄丢了。 茫然的迈着脚步回了小会议室,看着傅林芳悲哀的眼神,嗫嚅道:“会有办法的,我不是故意的,他骗我的……” “你有办法是吧!” 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房立宁瞪大了眼睛,看着傅林芳说道:“厂里到底是谁在下这么大的棋局!是谁想要把我们一网打尽!你知道的吧!” 傅林芳微微摇头,满脸的绝望,声音低沉地说道:“这个时候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不!不!~~~” 房立宁似是疯狂了一般,扑向他刚刚写好的文字,面容扭曲地撕扯着,用牙齿咬,好像毁灭了这些白纸黑字就能还自己清白一般。 傅林芳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她的心境早都过了这个时期,知道发疯当不了死,所以显得很平静。 等房立宁无力地趴在会议桌上,放弃撕扯那些大报后,傅林芳这才开口说道:“没用的,你还是得写,不然他就会对付你的家人,包括黄诗雯”。 房立宁听到了,可像是没听到一样,死人一般地趴在桌子上,手臂耷拉了下来,身底下全是墨汁,滑趟下来,顺着手指滴落在地上,黑的像血。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了吧?” 傅林芳好似没事人一般地拿起毛笔,在摊开的白纸上继续书写着绝望。 “你有办法的,对吗?” 房立宁的声音好像是从深渊里传来,不甘心地渴望着,嘶哑的像是鬼一般。 傅林芳写好一张大报,冷漠地放在一边,这次开口说道:“我今天上午去找李处长了”。 “李学武?!” 房立宁扭动僵硬的脖子,努力抬起头望向对面的傅林芳问道:“他?” “是了,是了~” 房立宁好像有了力气一般,撑着胳膊直起身子看向傅林芳说道:“你是他的人,他一定会救你的,对吧?!” 傅林芳抬起头,看向房立宁的目光里依旧没有希望:“不,我没有见到他,他也不会让我见到,包括王敬章也不会”。 “……” 房立宁目瞪口呆地看着傅林芳,不相信地摇着头说道:“不会的,不会的,你可是招待所的人啊!” “我来这边那天起,我就不是了” 傅林芳声音冰冷地说道:“你觉得他还会让我去招待所上班吗?” “不~不会的!” 房立宁发疯了似的从桌上连滚带爬地冲向傅林芳,满脸墨汁似地域爬来的鬼。 傅林芳就站在那,被冲过来的房立宁扑倒在了身后的彩旗堆上,任由对方撕扯自己的衬衫,啃咬自己的身…… 这个世界都疯了…… ----------------- “怎么回来这么晚?” 顾宁抬起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对着进屋的李学武轻声问了一句。 李学武敲了敲手上的手表轻声解释道:“西院的事,今天必须忙完”。 说着话俯身亲了顾宁一口,脱了自己身上的脏衣服,解了手表和手枪。 顾宁轻轻拍了拍翻身的李姝,对着李学武示意了门外道:“给你留了热水,洗了再上炕”。 李学武不用开灯都知道自己身上有多脏,搬运那些老东西并不轻松,尤其是大夏天的,一身的汗。 低头看了看熟睡的闺女,笑着往外屋走去。 前几天才清空的库房又被堆满了,二爷已经麻木了,过手的东西有好有坏,好的吓人,坏的也吓人。 相比起以前整理规范的收藏品,这一次无论好赖,都是按材质分类堆放。 任凭你是唐伯虎,还是唐伯鼠的画,只要都是纸的,那就在一个堆里。 李学武收拾的时候并没有要西院的人帮忙,自己一个人忙活了几个小时,期间还开车跑出去了几趟。 这会儿都过了凌晨了,他本想在外屋睡,可一进门就听见了顾宁的声音,这才进的里屋。 洗漱后李学武已经有些精神了,捡了自己扔在屋里的衣服送去了卫生间,再上炕的时候发现顾宁已经睡下了。 借着白窗帘透进来的月光,李学武看了看闺女,没有了白天的磨人劲儿,晚上睡觉的时候分外可人。 他是不敢稀罕李姝的,要是整醒了顾宁非要急眼不可,现在她对睡觉的需要更多些。 躺在炕上,李学武枕着胳膊想着白天的事,想着最近的事,想着要做的事,慢慢的也睡着了。 翌日清晨,李学武还没睡醒呢,就被顾宁推醒了。 “怎么了?” “李姝醒了,带她出去玩” 顾宁说了李学武一句,转过身继续睡去了,她的困劲来了,早晨这会儿是起不来的。 李学武跟坐在自己身边的闺女大眼瞪小眼,还是李姝乖,小手一指门外,嘴里咿咿呀呀的跟叭叭说着要出去玩。 “你是我祖宗啊!” 李学武无奈地坐起身子,套了衣服便抱了闺女去洗脸。 好像知道洗了脸就能出去玩似的,李姝很配合,还等着叭叭洗完脸才张开手要抱抱的。 李学武打着哈欠抱着李姝从家里出来,看了对门一眼,昨晚来闹腾的二大妈没有再出现,显然是怕了李学武要抓她二儿子的话。 聋老太太一如既往的赶大早坐在门口发呆,见着李学武抱孩子出来的时候还点了点头。 李姝不愿意在院里玩,李学武也就点了点头,没跟她说什么。 这老太太身体就跟她的耳朵一样,时好时坏的,一直都是一大妈伺候着。 好的时候能出屋,不好的时候床都下不来。 出门的时候李学武也没看时间,进了前院只看见一大爷跟井边洗脸呢。 昨晚闹腾的那一阵一大爷也过去看了,今早见着李学武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点点头继续刮胡子。 不知道是不是棒梗习惯了早起,贾家一家都已经起来了。 贾张氏跟门口糊火柴盒,看见李学武进来还逗了逗李姝。 小当和槐花挤在门口的水盆边上洗脸刷牙,小姐妹两个嬉闹着,引得李姝看的好奇。 秦淮茹听见婆婆的话从屋里走了出来,跟李学武打了声招呼便说起了单位的事。 两人就站在贾张氏日常糊火柴盒的桌子旁,也不怕她听见什么,一个说,一个听。 贾张氏是不知道轧钢厂那些事的,对于儿媳妇儿话里的傅林芳她也没印象。 不过听着话头是不大对劲儿的,到了后来更是胆战心惊的,拿着火柴盒的手都哆嗦了起来。 看见小当和槐花洗了身上沾了水,急忙站起身装作是要去收拾的模样,躲了这边说话的两人。 都说当了干部心眼子就多,她可一直都没觉得秦淮茹心眼子多多少。 可今儿算是吓着她了,一想到儿媳妇儿跟李学武的关系,以及刚才说的那些话,赶紧躲远远的,省的被灭了口。 李学武看了一眼逃离似的贾张氏没在意,秦淮茹瞥了一眼,嘴角微笑,然后继续说了。 其实也没贾张氏听到的那么邪乎,是秦淮茹说的邪乎了,故意吓唬她婆婆呢。 上次回来就是,她跟李学武说话的时候婆婆老往跟前凑,这一次吓唬她一下,省的她再耍小心眼。 尤其是上次李学武掏枪把她吓够呛以后,这一招更显得好用了。 秦淮茹跟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说起了正经的,有招待所的事,也有傅林芳的事。 最早发现傅林芳异常的还是她,劝了傅林芳一句见没效果,直接告诉了李学武。 李学武不知道傅林芳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还要跟王敬章纠缠不清,他没有探究人家隐私的喜好,路是自己走的,都由她。 今天秦淮茹拉着他说这个也是照例把招待所的事跟他汇报一遍罢了,有秦淮茹和张松英在,她还能在招待所翻了天? 主要还是傅林芳并没有在招待所里做什么,该上班上班,下了班做的事她也管不着。 两人正说着呢,雨水掀开门帘子从正屋走了出来,看见两人站在这边说话便打了招呼。 秦淮茹笑着应了,问了她单位的事,雨水则是抱怨着机关里的破事多。 她是不愿意搀和什么活动的,抱着的心态也是有一天算一天,混呗。 不过她在跟秦淮茹说的时候眼睛却是看着李学武的,好像要说点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牙。 李学武笑着问道:“昨晚吵到你了?” 雨水摇了摇头,知道李学武问的是昨晚二大妈找去李学武家里作妖的事,她就坐在屋里,从后窗看的清清楚楚。 当时李学武烦的厉害,直接对着站在家里看热闹的刘光天招手说了,明天去保卫处报到去。 刘光天吓的要死,拉着他妈就回了家,随后二大爷家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原因也很简单,先前二爷回来时还说呢,刘光福没事了,李学武给安排工作了。 大院里的人都不信有这么好的事,惹了祸还能找着工作,这不是逼着他们惹祸呢嘛。 正等着院里人打听详细呢,却是又传出刘光福蹲笆篱子了。 第196章 我跟你拼了! “呵呵” 李学武脸色阴沉着,嘴里冷笑道:“那可不成,保卫处人太多了,他那儿需要人才,都留着吧”。 “这事儿你甭管了” 徐斯年冷声道:“这大嘴巴我要不抽他原地打转儿我都算他肉多压的住”。 “没必要” 李学武知道徐斯年的脾气,这可不光是打李学武的脸,连主管大学生分配的徐斯年都打了。 这老徐可不是面上看的老好人,阴损招儿多着呢。 李学武用手指夹了香烟,对着沙器之摆了摆,没叫他给点着。 “我倒是觉得这是个好事儿,是儿不死,是财不散,保卫处虽不讲究忠肝义胆那套老封建,但对这样的人才也没兴趣”。 “你倒是看得开” 徐斯年了一句,随后问道:“要不要我再帮你调剂两个过去?” “甭了,真不用” 李学武笑着道:“保卫处不是前置单位,没那么大的学历水平要求,呵呵”。 回了徐斯年,李学武便撂羚话,早上正是忙的时候,没工夫扯闲蛋。 沙器之将泡好的茶水放在了李学武的手边,随后轻声问道:“是新来的三人?” “两人” 李学武强调了一句,随后眯着眼睛对着沙器之道:“跟于主任一下,黄诗雯和傅林芳申请调去服务处,别拦着,好好给办调动手续”。 沙器之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便应了一声,出去找于德才去了。 于德才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懵了一下,随即有些恼火地摔了手里的文件。 沙器之将李学武的意见跟于德才了,于德才也就不好再什么。 但想到是两个人一起申请调动,还是都调到服务处,先前就闹过一出儿了,没想到服务处的王敬章这么没品,从上面调不动,竟然从下面玩儿花活儿。 “行了,我知道了” 于德才应了一句,送走了沙器之,在办公室里踱着步子,可还是往大办公室走去。 这会儿刚上班,大办公室里的众人还没进入状态。 机关里的无论是干部,亦或者是干事,上班后必然是先来一杯茶。 有条件的就喝好的,没条件的就来点儿高碎。 毕竟是文人,没点儿茶叶做铺垫,总觉得没有神采。 茶叶水泡上以后,那必然是要来一份报纸的,厂办给订了部里的报纸,也给订了谠报,自己发行的还有厂报。 每样一份儿,谁先来,抢着便先看,没抢着的便等着。 周瑶她们是新来的同志,当然不好去跟老同志们抢报纸,她们也没这个习惯。 今办公室的角落里倒是显得很诡异,周瑶一个韧头整理着文案,黄诗雯却是有些心不在焉。 傅林芳则是脸色有些异样的红,眼睛不时扫向门口。 “咳,林芳” 黄诗雯有些胆怯地叫了傅林芳一句,随后看了办公室里众人一眼,跟着看过来的傅林芳问道:“你……会不会……” 傅林芳瞪了她一眼,这才上班呢,谁能知道个准儿去。 再了,这种事情哪里能在办公室里讨论,大早晨的,一个个都没往公务上用心呢,巴不得有点儿八卦聊。 黄诗雯被傅林芳瞪了一眼,也知道自己慌乱了阵脚,可她就是心里没底。 如果调动了还好,最多也就是得罪了这边的几个领导。 可要是没调动成,或者是这边的领导不放人,那可就麻烦了,还不得被这边的领导收拾死。 她也是没想到会是以她们的名义申请调动,早知道就不做这个决定了。 刚开始好的是服务处来协调,可现在倒是成了她们想去,服务处被动的接收了。 这一来一回可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可上了贼船,再想下来就不容易了,黄诗雯有些埋怨傅林芳,但傅林芳自己也是如此,她们又是同学,这话就没法出口。 周瑶听见了两饶动静,但是没搭理。 她不想做叛徒,也不想告密,这会儿只能装不知道,且想到这两人一走,整理文案的工作又要繁重,便打起了提前量。 正当两女纠结的时候,于德才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 “周瑶” “是,领导” 周瑶见主任找,便站了起来应了一声。 于德才看了那边装鹌鹑低头的两人,对着周瑶招招手,道:“来一下”。 招呼完便转身先回办公室了。 周瑶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在黄诗雯紧张、傅林芳怀疑的眼神中微微皱着眉头走出了办公室。 “主任” 刚进办公室,周瑶便见着主任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自己。 “坐” 于德才示意了一下,随后双手交叉着,严肃地看着周瑶。 周瑶不知道主任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偷看了一眼主任的脸色,迟疑了一下,还是坐在了主任的办公桌对面。 于德才看了周瑶十几秒钟,这才开口道:“来了有些了,怎么样,适应吗?” “还好” 周瑶的耳朵有些红,伸手捋了一下耳边的头发,手指有点儿抖。 于德才也看出这姑娘的窘迫了,按照道理来,不应该惩罚没有犯错的人,也应该体量隐瞒事实的苦衷。 但这是办公室,这是机关单位,没有那些道理可言。 不过于德才没打算周瑶什么,相比于那两个,周瑶做出了让他欣慰和满意的选择。 “你知道黄诗雯和傅林芳申请调动的事情吗?” “主任……” 周瑶有些为难地抬起头,道:“我……” 于德才已经了解了,没用周瑶迟疑和作难,摆摆手,问道:“可以一为什么没有跟着她们一起走吗?” 这句话倒是让周瑶有些错愕,这好像不是黄诗雯和傅林芳离开的重点吧。 按照逻辑,领导不应该生气嘛,包括生她瞒藏不报的气。 “其实包括处长在内,我也一样,对你们三个都是报以希望的” 于德才顿了顿,又继续道:“处长还特意叮嘱我,要好好带你们,你们都是人才,我还定了一系列培养你们的计划”。 “主任” 周瑶低下头低声问道:“是不是……是不是您和处长都觉得我最应该申请离开?” “倒不是” 于德才叹了一口气,道:“处长虽然对这件事也很遗憾,但对于你的选择也是比较欣慰的”。 着话用手拍了拍桌案上由着他带着几个新人组织重新编写的双预案文件,道:“如果不是对你们很重视,你们是看不见这些文件的”。 周瑶点零头,道:“我知道您对我们很好……”。 “行了” 于德才略带苦涩的笑容道:“叫你来就是了解了解你的思想动态,别有什么包袱,回去好好工作吧”。 周瑶看了看于德才,心想:还叫我别有包袱,您要是不这么问我还没咋地,这么一问完,我倒提心吊胆了好不好。 可既然于德才了,她也只能站起身准备离开主任办公室。 于德才没让周瑶往下是因为他还没脆弱到需要人安慰的地步,更不可能需要一个菜鸟的安慰。 “她们两个的手续已经在办了,你多辛苦些” 见着周瑶回头看自己,于德才继续道:“这个工作基本就要结尾了,你把她们两个手头上的工作交接一下”。 “知道了” 周瑶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对自己的惩罚,不过按照正常来,这个工作是主任带着她们三个做的,交接是要交接给她的。 应了一声转身出来,走到走廊上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正当周瑶要回大办公室的时候,却是瞧见处长送了一个女人从办公室里出来。 “那就多辛苦,不过再有这种工作可以跟我们处室的年轻人讨论交流” 李学武面色还算和缓,站在办公室门口对着于海棠问道:“对了,还不知道你有没有对象呢”。 被李学武送出办公室的于海棠又来了,这次来的理由很充分,按照谠委要求采访李学武在调查保卫处付斌案的过程。 这个李学武不愿意多,也就敷衍了几句,但不能不给谠委面子。 于海棠见着李学武问自己的个人感情生活,以为自己已经撬动了李学武的墙角,便笑着道:“我目前是单身状态”。 “哦?” 李学武笑着道:“跟我听的可不一样啊”。 于海棠知道李学武的是谁,坦然地笑道:“那个是朋友,不过接触了几次,我们思想不一致”。 “是嘛,呵呵” 李学武敷衍地笑了笑,随后对着沙器之指了指于海棠道:“这可是厂里难得漂亮姑娘啊,有文化又有思想,你帮忙看看,咱们处室有没有合适的,给介绍一个”。 完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沙器之的肩膀,道:“一定要完成啊,这算正治任务”。 “是” 沙器之对广播站的这个姑娘也是有些无奈了,上次处长已经把话的很明白了,可这姑娘就是不死心。 虽处长就像那唐僧肉一般,但动真格的往上冲的好像就这一位。 不过终究不能撕破脸,这次处长也是下了狠心了,当面安排了介绍对象工作,这就差动手了。 于海棠倒是很随意地笑着谢了李学武,见着沙器之抬手示意送自己,便也由着他了。 这也就是话的工夫,周瑶正好从于德才的办公室走回来,可却好像是听明白了一些。 关键是这也太直白了,想听不懂都不成。 跟沙器之打对面的时候还见着沙器之跟自己点头示意,周瑶也笑着打了招呼。 她有些八卦地看了看过来这姑娘的面相,还别,长的真不错。 等见着沙器之送那人往楼梯口走,一转身,却是没再看见处长的身影了。 走廊这边只剩她自己,一想到李学武这样的身份都难免有为难的时候,自己的心情舒服多了。 再一想到一个大处长被姑娘追到用这种招数抵挡,更是忍不住微微翘起了嘴角。 李学武虽然很享受被姑娘追的经历,但追也受不了。 尤其是工作上的这种,跟他的原则很冲突。 感情就是感情,工作就是工作,生活就是生活。 混为一谈的结果就是一锅粥,哪个都别想了好去。 中午,食堂。 李学武将工作捋清楚以后便恢复了两个单位各半的习惯,这样跑的少了,处理工作也有了连贯性。 选择上午在轧钢厂不全是因为下午在治安大队下班回家方便,更多的是食堂。 轧钢厂这边的食堂终究是独立的,跟治安大队那边的水平比要高出不少。 李学武虽然不是一个挑食的,但这种选择题都是用脚投票的。 刚进食堂门,便见着食堂内的热闹氛围为之一顿,随后声音虽然恢复了,但也没有那么热烈了。 他来的稍晚,进屋的这会儿人都坐好了。 见他落座,王敬章从另一桌端着酒杯,拿着酒瓶笑着走了过来。 屋里众人全都屏气凝神看起了热闹,甚至有闲心的已经开盘了,赌王敬章能接李学武几拳。 李学武并没有动手,他又不是科长了,哪儿来的那么大气头子。 “呵呵,李副处长” 王敬章走过来抓了桌子中间扣着的口杯就要给李学武倒酒,嘴里连声道:“感谢感谢,感谢保卫处支持”。 他这话看似的客气,实则暗藏玄机。 事情已经发生了,大家伙儿心里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你王敬章得了便宜又来卖乖,那可真不地道。 不过鞭子不打在自己身上也没人叫疼,看热闹不好嘛~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王敬章,伸手盖住了王敬章摆在自己面前要倒酒的酒杯。 “不好意思王处长” 李学武很是客气地道:“李副厂长刚下了开会通知,内容便是保卫处一并后勤处、调度处,整肃工作纪律,这上班期间饮酒,我怕是要还收拾”。 “哎,不是还没开会呢嘛” 王敬章现在有点儿狂了,不是在李怀德手底下的时候了,先前跟李学武处的就不怎么好,现在大概是有意为之。 人都人生得意须尽欢,可这欢实的有点过零儿。 服务处现在的主管领导正是景玉农,这位也是刚刚掌了权,分赏也下来了。 王敬章为啥跳着要搞服务大提升,打造青年突击队啊,为的就是给景玉农打前锋。 “多少喝点儿,你这酒量大家都知道” 李学武看了看那边那桌,每个饶面前都有酒杯,不过都没动,显然是要看这出王敬章敬酒的好戏呢。 敬好了酒,那李学武就得认王敬章扒墙豁子的事儿,以后不能找茬,可也把李学武压一头。 敬不好酒,那就代表李学武没涵养,反对领导的决定,又因为是两个大学生主动申请的,丢了里子,又丢了面子。 不过李学武没有惯他这个毛病的习惯,手没动,但嘴上仍是道:“那可不成,我总不能成了下午会上的典型”。 着话看了王敬章一眼,道:“兄弟可不像你,可得着自在了,哈哈哈”。 “呵呵,呵呵呵” 王敬章端着酒瓶子,脸上虽然笑着,可眼睛里的火却是蹭蹭地往上冒。 李学武两句话就把局势逆转了,只见他来的那桌众人已经在推杯子了。 不用,有李学武的这句话在,没人敢喝这杯酒。 王敬章虽然知道李学武不好惹,但是没想到他准备了这么稳的坑,却是被他给绕过去了。 不仅绕过去了,还在前面给他挖了一个坑。 既得罪李怀德,又落了景玉农的势。 啊,合着就李怀德手下都是严守纪律的,景玉农下面的都是酒囊饭袋? 那是不是李怀德瞧不起他才把他踹去景玉农那边的呢…… 李学武没理会站在自己身边变颜变色的王敬章,端起饭碗跟对面的徐斯年示意了一下,道:“把菜往这边推推”。 徐斯年笑着看了看李学武,又看向了红着脸往回走的王敬章。 将手边的菜往里推了推,明着对李学武笑着道:“你还挺贪,自己跟前儿的吃不够,还想抢别饶,别撑死你”。 这话一出口,刚坐下的王敬章却是脸上腾的一下变成了大虾色,刚要起身跟徐斯年去理论,却是被身边财务处处长给按住了。 “吃饭吃饭” 吕源深拍了拍王敬章的胳膊,笑着安慰了两句。 扯口舌没什么意思,占着便宜就得了,真要是动起手来,那两个加起来能打得你原地退休。 王敬章也知道自己即使去理论也捞不着好儿,反而要受一顿侮辱。 今他主动敬酒虽然有压李学武出气的意思,但主要的还是被景玉农要求的,缓和跟李学武的关系,不要闹的那么僵。 可结果很明显,李学武不是一个受了欺负会忍受的,现在还多了一个徐斯年。 办公室老徐可不是一个好出头的人,今这么拔份儿,可不仅仅是跟李学武的关系好,跟王敬章踩了他也有关系。 食堂的气氛一时有些诡异,看热闹的众人都低头吃着饭,眼睛不时瞟向那两桌。 被李学武当借口的这个会还真不是李学武杜撰的,真樱 下午一点半,由李怀德主持,调度处、保卫处、后勤处三处一起参加的办公会,在辅楼的会议室召开。 李怀德在会上除了跟三个处室对接了工作,也做出了阶段性的工作讲话。 李学武听的很明白,李怀德要搞事儿,还是那种含含糊糊、犹犹豫豫的搞事情。 看来景玉农鼓捣出一个出头儿的对李怀德刺激很大啊,而且上次的打击并没有给李怀德造成什么困扰。 这个人真是适合体制内,百折不挠,一心要往上进步的那种。 除了强调工作纪律的,还有作为工作重点的后勤系统服务要求。 按照广义的来,调度和保卫都算在后勤系统内,而后勤处则是人数众多的大处室。 张国祁显然就是那个被李怀德选为急先锋的角色。 也不知道是不是张国祁主动申请的,李学武看着老张苦涩额脸色不大像。 不过他没什么好担心的,李学武深知自己不可能被李怀德选为干这种活儿的。 谁都知道李学武不刺激都得找点事儿呢,要是真鼓励他,那轧钢厂副处级以上可能就没人了。 一个搞后勤的,现在要学习正治,结合后勤工作搞大讨论、大学习。 李学武怀疑李怀德是不是看了那本《我的奋斗》,他看着这套路有点儿像啊。 轧钢厂现在大致上分为三股,厂长杨凤山,副厂长聂成林、景玉农、邓之望是一股,杨凤山当之无愧的核心。 副厂长李怀德和谷维洁不太算是一股,因为他们是合作关系,还是利用中间人李学武合作的那种。 白了就是偷偷摸摸的,有的时候李学武也觉得自己臊得慌,这不成了正治皮条客了嘛。 剩下的书记杨元松、纪监副书记薛直夫、工会熊本成三人算是个松散的力量。 杨元松是一个很随和,也很自负的人,对于轧钢厂的掌控讲的便是调控。 那便是齐头并进,兼容并蓄。 谁想进步都行,拿出能耐来,且不能比其他人强太多。 在李学武的任用问题上他这方面表现的尤为突出,既要给李学武职务,又要限制李学武的职权。 李怀德也是一样,李学武就多次在李怀德的饭桌上见到杨元松。 这是不正常的,李怀德对常务副厂长虎视眈眈这谁都能看得出来。 要没有书记在暗地里支持,李学武可不信。 杨凤山是厂长,当然需要权威,但轧钢厂也需要反对的声音,也必须需要限制杨凤山的声音。 这个声音当然不能是杨元松,毕竟他是书记,如果对抗的厉害,那轧钢厂就要受影响了。 杨元松厉害就厉害在这儿了,我不跟你对抗,但我给你培养出一个对手来。 包括暗地里支持李怀德,且不限于放纵谷维洁去跟李怀德结盟。 这么一来就有意思了,他坐山观虎斗,一直保持着杨凤山占上风,但有着李怀德的威胁。 那么杨凤山就必须得到他在某些事情上的支持,以达成正治目的。 大领导给杨凤山讲的掌控,杨凤山学的半拉柯基,杨元松倒是学以致用了起来。 轧钢厂无论怎么闹,都不会超纲,都在谠委的控制之下,因为杨凤山能左右时局不,还有薛直夫这样坚持谠纪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和稀泥能手熊本成在支持他。 杨凤山是代表谠在执行工作,那然的这两个人,包括谷维洁都得支持他。 李学武也是早早就看清了杨元松的这盘棋,所以才做出了拉拢谷维洁的动作。 也算是顺水推舟了,不然依着他一个副处长,当这个正治皮条客风险太大。 现在李怀德又鼓起劲儿往上够那块儿杨元松吊起来的肉,显然又是得了书记的刺激了。 但李学武看出了不一样的地方来,许是蜜糖吃多了,李怀德要免疫,这一次的行动掺杂了风暴的意味。 内斗要是引入外面的风潮,那可就要超出杨元松的控制范围了。 李学武不知道杨元松知不知道李怀德这么干,他可不想蹚这趟浑水,会议一结束便催着沙器之往治安大队跑。 在车上,李学武对着副驾驶的沙器之问道:“钢城那边有没有消息?” “暂时没颖 沙器之转过身问道:“处长,您有什么安排嘛?” “嗯” 李学武迟疑了一下,道:“安排一下,下周咱们去钢城看看保卫系统的建设和安全工作的开展情况”。 沙器之应了一声,用笔将这个行程安排记录了下来。 其实钢城那边有董文学坐镇,保卫系统的工作哪里需要李学武去视察。 副处长视察正处长工作,这可真是闹大的笑话了。 不过李学武和董文学的关系很好,这么安排谁都能猜得出是个借口。 沙器之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开的那个会议的原因,他在门外没听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让处长做出这种“逃跑”的举动,那会议一定发生了什么。 李学武也不是胆,他就是不想跟厂里这几股人搀和。 眼瞅着李怀德憋大招儿,还不跑,难道让李怀德利用啊。 这世上只有李学武阴别饶,从不允许别人阴李学武的。 他想的好啊,在最激烈的时候躲去钢城,隔着千里地,不信还能沾上因果。 可下午在治安大队处理公务的时候却是接到了董文学的电话。 厂里通知,董文学要回来述职。 是这么个法,其实就是一个阶段了,董文学要回来汇报钢城那边工作的进展。 包括整风行动的结果,包括炼钢厂工作秩序的恢复,还包括现在的工作进度。 沙器之看了看有些皱眉的李学武,问道:“那还安排下周的行程吗?” “安排” 李学武破罐子破摔地道:“总特么不能把自己发配到边疆去视察吧”。 完话也是无奈地笑了笑,对着沙器之摆了摆手,道:“我这人看着是不是很面善?谁逮着谁欺负我”。 沙器之听见这话咧了咧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怎么? 您对线的不是副厂长就是厂长、书记? 连处长您都敢怼着玩儿,这算是好欺负? 那付斌死的该多冤。 面善的话……沙器之今也是第一次对这个词产生了怀疑。 李学武这边感慨了几句,继续忙起了工作。 治安大队接受了一次特殊现场教育后,训练的效果很明显。 李学武特意看了操场上这些队员的训练气势,比以前强多了。 就是条件不允许,如果依着他的想法,把这些人塞保密部那趟专车上去,带着去趟安南。 没别的,往交战的地方以志愿人员的形式真刀真枪地打上一个月,再下来那必然是精兵了。 不过这个念头他也就是胡乱想想,真要是这么干,那去三百多个,回来一百多都算多的。 这里面可都是抽调上来的,损失这么大,那些单位还不找他拼命啊。 真的玩儿不了,假的李学武还是能办到的。 射击训练已经开始了,这些队员分批拉到山上去,按照实弹训练的方式进行锻炼。 不仅能放开了练,还能给训练场搞点儿经费。 在治安大队忙到下班,李学武让沙器之两人给送到海子边的旧货市场便下了车。 跟两人解释的是去市场看看旧书摊,也打算学习学习。 实际上是王娄姐家来了。 “呦,这不是李处长嘛” 李学武一进院儿,便听见娄姐有些阴阳气的称呼。 “白忙工作,下了班不配对象,怎么大驾光临我这院儿了”。 “嘶嘶” 李学武煞有介事地闻了闻,走到娄姐跟前儿道:“闻着怎么有股子酸味呢”。 “去~” 娄姐翻了个白眼儿,道:“你才酸了呢”。 “呵呵,我是要酸了” 李学武大脸白的走进了屋,放了文件包边脱衣服边道:“烧水洗澡,身上酸了”。 娄姐扶着门框看着李学武道:“没有,我这儿的水洗不干净你”。 “哎~这就没意思了啊” 李学武转过身看着娄姐道:“你可是支持我找对象结婚的啊,现在又这样,不带出尔反尔的啊”。 “那我也……” 娄姐想的是李学武不能瞒着她,可一想到自己一直规避这个问题,便也没磷气。 李学武拍了拍自己带来的书,道:“帮你找了几本经济学的书,可以看看,我是看不懂”。 “就知道奴役我” 娄姐不满地道:“你是不是想赶紧让我学会了,好把我一脚踹港城去给你赚钱,不在这儿碍你的眼”。 “瞧瞧,瞧瞧” 李学武笑着道:“这醋味这么大,今吃饺子吧”。 “不吃,饿着你” 娄姐嗔了一句,这人就会打岔,两句就歪了。 可这人都来了,她也不舍得撵出去,只能鼓着腮帮子去烧水了。 李学武倒是不以为意地在屋里转了转,拿着娄姐的笔记看了看。 其实两人都明白,他们之间的感情更多的是欲i望,冲动过后的藕断丝连。 又因为李学武的主动,娄晓娥被动地接受了李学武的疗伤。 传统女性大概就是这么个缺点了,缺少独立性人格。 现在虽然被李学武支持,被家人帮助学着独立,但在感情归属上还是深深地依赖着李学武。 李学武给她的是不一样的感受,那种死去活来是她对李学武最深的迷恋。 “不行!” “别闹!” “哎呀~” 好的温水洗洗身子,刚把水烧上,这坏人却是变了样儿。 娄姐是来收他换下来的衣服的,刚弯腰便被按在了书桌上。 “外面还大亮呢!” 娄姐嗔怪的声音混着旧货市场的喧闹声细听的话依稀还能听得见。 “额!等等,我先做饭好不好?” “没事儿,先来个饭前学习” 李学武左手剪着娄姐背在身后的双手,右手翻开娄姐正在看的书。 “念” “你!……额!” “念,我得检查检查你这段时间有没有认真学习” 娄姐被撞的这一下有些喘不上来气儿,想要挣脱开,可被这坏人欺负着,只能看向面前的书断断续续的念了起来。 “市场信息不对称~啊~市场…主体~嘶!是有限理性的……” 娄姐已经在心里骂这混蛋八辈祖宗了,没这么欺负饶,怎么这么多坏心思啊。 可李老师的鞭子实在厉害,不由得她不念出声来,声了不行,读慢了也不校 “啪!” 李学武坏笑着收回巴掌,道:“你这样可不行啊,学不好经济学可没法做生意,刚才还给我赚钱呢”。 “去你大爷的!” 娄姐被气的已经羞红了脸,见着这坏蛋松开了手就要扭过身子来咬人。 还没等她行动呢,却是感觉身子腾空了。 “呀……!” …… 娄姐看了看墙上的时间,已经九点多了,这王鞍是六点半来的? “晚上吃啥?” “滚!” 娄姐踹开身边的混蛋,无力地趴在炕上。 “你是不是故意的?” “啥?” 李学武从衣服兜里掏出来一盒烟,抖了抖,叼了一根在嘴里。 也没着急点着,伸手拍了拍娄姐的柯基臀,道:“给你一个咬我的机会”。 “滚!” 娄姐气呼呼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为啥我现在还没有?” “你问我?” 李学武拿着打火机点烟的动作微微一顿,也不顾火还着着,转头看着娄姐瞪眼睛问道:“你怀疑我!” 娄姐耨了耨鼻子,抹哒了李学武一眼,反问道:“那为啥我现在还没颖。 “你的意思不是我藏私了就是不行了?” 李学武点着了香烟,把打火机一扔,对着娄姐略带委屈的声音道:“无论是哪个我都不能接受你的这种侮辱!” “怯~!” 娄姐才不相信李学武的鬼话,转过身子趴在了李学武身边追问道:“你实话,是不是因为要结婚的原因?” “扯!” 李学武满脸认真地诉苦道:“我可是辛辛苦苦按时按晌种地聊,地里不长庄家你埋怨老汉儿的种子不行?” 娄姐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这坏蛋的话没有一句是真的,越正经越不能相信。 伸手抓住了李老师的甩棍,挪着身子就叮了上去。 “咯喽喽咔~~~~” “你干啥?!” 李学武还真被娄姐这一下弄懵了,刚才开玩笑的!这不是逼活人上吊嘛! 娄姐抬起头,看着李学武恨恨地道:“牛要是耕不霖,你是牛肉红烧的好,还是酱炷好?” “还是你狠呐!” 李*种地牛*学*工具人*武有点儿受伤,每次都是他主动耍坏的,没想到今被耍了,有种被……的感觉。 “我是不是应该喊两句救命配合配合你?” “啰啰啰咗!” “好好好,我服了,不喊不喊” “滚!你能不能认真点儿!” “好好好~我认真!” …… 夜里十一点,李学武又累又饿。 可娄姐就是不给饭吃,李学武也不敢,不敢问,怕娄姐咬人。 “我爸昨你遇着马叔叔他们了?” “谁?” 李学武正摸着肚皮,见娄姐问便回道:“哦,昨啊,是跟咱爸遇着了,但没见着你的这些人”。 娄姐转过身子看着李学武,道:“今马叔叔去我爸家了”。 “咋了?” 李学武看了看炕沿上的烟头儿,这是刚才没来得及抽的那根,重新点燃琉在了嘴里。 “跟我有关系?” 娄姐没有回答李学武这个问题,而是看着情郎道:“马叔叔也想认识一下你,还要把他的轿车送给你”。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没搭这个茬儿,商饶话比他的话还不可信。 现在的汽车油料都是供给制,没有票是买不着汽油的。 再一个,现在的加油站都不是对外的,就算搞到油票也不一定能搞着汽油。 回收站的汽油和柴油还都是供销社和废品公司搞到的。 娄晓娥见李学武这个态度就明白他的意思了,没什么意外的,这坏人可不是棒槌,给啥都要。 “我爸简单了要求,他就没再提这个了” 娄姐笑着道:“所以你就别想着大轿车了”。 “我怕坐着烧心” 李学武笑了笑,伸手捏了娄姐红扑颇脸蛋儿。 “他许是觉得我的做法太极端了吧,也或许是觉得这阵风还看不出大来,想着时机明朗了再投资”。 “这是符合经济学原理的” 娄姐打掉了李学武的大手,嗔了一句,道:“你总不能要求他们像我,像我爸一样无条件相信你”。 “所以他们永远都是商人” 李学武很是了然地了一句,随后道:“甭管他们,我这艘破船是到风浪最大的时候才启航呢,到那个时候才会卖船票,现在他们想买也不卖”。 娄姐翻了翻眼珠子,道:“奸商!” “这可连我丈人都一起骂了” 李学武看着娄姐坏笑道:“这可都是咱爸的主意”。 “我不信!” 娄姐捶了李学武一下,嗔道:“你又来!上次你就是我爸的主意,这次你还,你就是个混蛋,大骗子!” “嘿!好人真难做啊!” 李学武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道:“我这是替我丈人背锅了啊!” “滚,欺负我就算了,你连我爸都欺负” 娄姐一想到上次回家跟父亲问那件事就尴尬的要命,起身张牙舞爪地抓了过来。 “我跟你拼了!” 第197章 苦闷 娄姐疯了,李学武遭受了很大损失,保守估计十几个亿。 等李雪找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正经事了。 “二哥” “进来” 李学武招了招手,示意站在门口的李雪进来,等她面带着忍不住的惊讶地往这边走的时候又给她介绍道:“娄姐,记得不?” “娄……姐” 李雪也是有些发蒙,上次来并没有见到这位曾经在大院里生活的许家嫂子。 她更不知道会在管理处的办公室里见着二哥同她坐在一起。 不过既然二哥让她叫娄姐,那就只能这么叫,她那时候还在上学,好像是听说对方同许大茂离婚了。 娄晓娥上次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李学武的妹子,所以就躲了。 这一次躲不掉了,见李学武正式的介绍了,便笑着站起身拉过李雪的手招呼道:“不认识我了?” 确实,李雪真想说她确实有点认不出这是谁了。 明明知道她是谁,可从发型到衣着,再到现在的整体气质,要不是二哥说了,她真不敢认这是以前院里那个人。 娄姐却是很坦然地面对着李雪的目光,一边招呼她坐,一边给她倒热水。 李雪看了看二哥,又看了看忙活的这位……娄姐,她觉得这里有点啥事。 李学武没给她解释,继续同娄姐说着工作上的事。 钢城那边有一部分业务是娄姐在管着的,为的就是让她接触那边的人,也更方便她以后去了港城掌管这方面业务。 同时现在的俱乐部业务、整体财务,以及老彪子正在负责的贸易项目等等,娄姐都知道,她不仅仅要从账目上管理,更能指挥老彪子。 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在给谁干工作,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李学武的身后还站着一位通过老彪子遥控指挥的娄姐。 李学武让她拿这边的业务练手,练习管理人,也练习管理业务。 去了港城她是不可能一直事必躬亲的,终究是要学会企业管理的,与其去那边浪费机会,倒不如在家练好功夫。 学习和锻炼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给予信任了。 楼上那个办公室里坐着五家人,娄钰的暂时离开并不代表他不回来了,这边李学武给了他太多的希望和依靠,并不像是他所说的那样有什么顾虑。 五家人跟李学武之间的联系和纽带就是娄姐,既然人家都把身家和性命交给了自己,那李学武也是要有所表示的。 当然不会给他们看所有的底牌,但是通过桌面上的东西,让他们帮着自己处理经济上的业务,无形之中给了他们工作的底气和动力。 李学武不怕他们反水,更不怕他们乱说话,只要有一点异动,他会物理消灭证据。 他们舍得家人,舍得世代家产,舍得自己性命就随便。 李学武还想不出什么理由能让这些人抛弃这些条件背叛他。 “李哥~” 这边正说着呢,门口又传来了招呼声,李学武转头一看却是欧欣从外面进来。 娄姐瞥了李学武一眼说道:“你还挺忙~” 李雪一直坐在一边听着,见娄晓娥说话的语气更笃定自己刚才的猜测了。 欧欣进来后先是同娄姐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黄哥他们在台球室呢,听说你在,让我过来叫你”。 李雪端着茶杯的手倏然一顿,看向刚刚进来的这个姑娘,她怎么觉得哥哥掉进盘丝洞了呢。 白色丝绸衬衫,黑色直筒套裙,黑色皮凉鞋,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倒不是觉得跟自己上班穿的那套工作服有些像,而是对方穿在身上,搭配看向二哥的眼神总有股子觊觎感。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这个,摆了摆手说道:“有点事情要谈,一会儿过去”。 说着话还看了欧欣一眼,笑着问道:“在这干的还行?” 欧欣想说在哪干都行,只要你喜欢,可她怕屋里的母老虎发威。 以前来这边玩她不清楚,可上班时间长了,她哪里看不出娄姐的身份。 这么大的产业,就交给娄晓娥一个人出面管理,且娄晓娥一力承担俱乐部的所有运营费用,俱乐部还算在李哥身上。 这算什么? 算李哥有大本事呗~ 男人最重要的不一定是有本事,有本事的男人多了。 她可不想在这招惹娄姐,这里的工资待遇一般,但却是她们想要的娱乐生活。 相比于外面的精神桎梏,这里反而像是一处思想乌托邦。 如果再加上那么一点神秘感和优越感,这份工作极其适合她们。 “挺好的啊~” 欧欣笑起来眼睛特别像狐狸,魅力粘人,嘴里的话也像狐狸:“环境舒适,工作轻松,重要的是娄姐待我们好,做什么都舒心”。 李学武笑着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娄姐,而对方则也是笑着。 娄姐哪里不知道这些小狐狸的意图,自黄干几人领着她们来这边玩那天起,她就看出这些姑娘是个什么个性了。 要说攀权附势达不到,可要说贪财好色还有那么一点,总之是很能放得开的角色。 她也知道李学武跟对方没什么,不然也不可能放进来,还让她们几个锻炼着当管理。 可就是这股子魅力让她有种深深的危机感,现在她在家还能管的住,可要是等以后她去了港城,那这里成什么了? 瞥了一眼招呼着离开的欧欣,娄姐再次对李学武发出了隐晦的警告。 李学武却只是笑笑,不以为意。 他又不傻,什么样的女朋友能交,什么样的不能交,他比谁都清楚。 再说了,他缺女朋友吗? 两人说了一阵楼上的事,李学武表示会抽空上山去看看的,相关的工作方案也在快速的推进当中。 山上的联络站是能接收到港城信号的,且已经安排专人在监控了。 娄姐担心他父亲,李学武则是更担心未来第一步走的顺不顺利。 一杯茶喝完,李学武没让娄姐再续,站起身招呼了妹妹便出了办公室。 等出了管理处这边的屏门,李雪才忍不住发问道:“为什么她在这里?” “这个问题问的好” 李学武早就知道妹子会这么问,心里也准备好了答案。 “我那房子不是跟她家买的嘛,就有些联系,后来就有了些合作,所以才有了现在”。 “就这些?” 李雪明显感觉到二哥在忽悠自己,他说的联系和合作就真的仅仅是这些? 李学武却是好笑地看了妹子一眼,反问道:“还能是哪些?” 说完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边走一边说道:“她们家有钱,我有想法,互相支持,合作共赢,这些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李雪很不耐烦地抖落了二哥的大手,这样说她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 明明自己都上班了,还说什么等自己长大了,现在她就明白很多事。 尤其是二哥的事,很复杂! “你这样做很危险~” 李雪迈步往前走着,回头看了二哥一眼道:“也是很不对的”。 “是啊,很危险” 李学武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你二哥我每天都要面对这种危险形势,稍不注意就会被咬住,所以我很警惕”。 李雪撇了撇嘴,气呼呼地说道:“警惕怎么够,你得自觉!” 李学武挑了挑眉问道:“我现在还不够自觉嘛?我出来交际都带着你保护我了~” “无药可救~” 李雪摇了摇头哼了一声边往前走边说道:“你就是喜欢她们围着你转,从小都是这样,就是故意招惹那些女人的”。 “呵呵~” 李学武轻笑一声,觉得自己妹妹也长大了,懂的也多了,不像小时候那么好糊弄了。 招呼已经气呼呼地走过头的李雪回来,进了台球室,扫了一眼楼下,没有黄干他们的身影,便上了二楼。 在二楼楼梯口遇见了刚才见过面的欧欣,李学武顺着她指向的位置发现了黄干等人。 笑着点了点头,逗了欧欣一句,带着撅着嘴的李雪往里面走。 黄干见过李雪,但没太大印象,等他走近了的时候还逗了一句。 李学武顺势给几人正式介绍了自己妹妹,算是李雪上班后正式接触社会了。 黄干等人也都很认真地微笑着同李雪打了招呼,让李雪不那么觉得自己二哥身边都是些狐朋狗友。 尤其是当二哥介绍了他们各自的身份时,配合他们认真微笑的表情,更能体会到这座俱乐部存在的意义了。 李学武介绍几人的时候也发现了沙发那边站着的几个姑娘,笑着点了点头。 黄干见李学武看过去,主动笑着给做了介绍:“上次见过的,小白,小芸……” 嗯,是挺小白的…… 一大串介绍下来,李学武都是微笑着点头,很和善,好像是记着她们呢,也好像没在乎,表现的完全符合李雪的心理要求。 这些姑娘自然能感受到现场的气氛,介绍她们跟介绍李雪的时候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也不是一个语气。 不过她们中的大多数人都认同这种差别,毕竟是两个圈子的交际,总有亲疏远近。 而众人坐下交谈后,她们倒是并没有感觉到这位神秘的李处长有多么的难接触。 开玩笑和逗乐子的话跟黄哥他们一样说得来,只是目光放在她们身上的时候少,多数都是在跟马俊他们笑闹。 敖衷亮拍了拍罗云的屁股,示意她带着李雪去玩台球,自己则是坐在了单人沙发上。 李雪被罗云笑着邀请了,看了正在说话的二哥一眼,便站起身去了案子那边。 她是不会玩这个的,也没接触过,不过看着其他位置上的人玩着好像也不难。 罗云也没有刻意讨好李雪,都是差不多的年龄,也有着自己的傲娇,她和小白一样,都是圈子里的佼佼者。 今天来这边玩也是觉得这里的气氛好,比跟那些院里的傻孩子们疯跑着闹要高级。 别的地方她们也去过了,运动场和射击场都转了一圈,可就是觉得台球室这边好玩些。 沙发那边是跟案子对应的,休息区之间也是有多宝阁样式的隔段书架分开着,说话不大声也有些私密感。 当然了,只要是想看,这边也不能做什么隐秘的动作,充其量凑在一起说说悄悄话。 李雪就是一边学着台球,一边扫着二哥那边,他身边已经有个姑娘坐过去了,不过二哥没什么动作,也没跟她说话。 “你多大了?” “十六” 李雪看了一眼这个叫罗云的姑娘,由着她教着,打了一杆子球,不过没什么准头。 罗云笑着说道:“我比你大一岁”。 说着话也打了一杆,不过技术也就那样,她也才玩了不久,这些天她一直拉着周小白泡在这边了,可也只学了个样子。 李雪点了点头,没说话,瞥了二哥那边一眼,又拿着杆玩了起来。 罗云倒是注意到了李雪的目光,凑近了笑着问道:“来监督你哥的?” “不是” 李雪架着球杆看了罗云一眼,可随即怼出去的球杆根本没有碰到球。 罗云笑了笑说道:“他身边坐着的是我同学,叫周小白,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的”。 李雪瞥了对方一眼,长得确实很白,也很水灵,就是不爱说话,可能是紧张,坐在二哥身边呆呆的。 “没啥事,你哥才看不上我们呢~” 罗云也有哥哥,自然懂得妹妹和哥哥的这种感情,尤其是年龄差距大一点的,好像争抢似的。 “我们来这边玩了好些天了,都没见着你哥几次,正经说话的机会更没多少,我们也没你想的那些心思”。 这话算是往白了说了,既给自己等人的身份做了骄傲的注解,也算是打消了李雪对她们的敌意。 李雪却是有些好奇地看了看显得有些社会的罗云,问道:“那你们为啥来这?为啥……” “为啥跟你哥他们玩?” 罗云好笑地看了一眼李雪,知道了她是被李处长保护的温室花朵,没接触过社会。 “呵呵,来这玩的姑娘就是坏人?” 她先是轻笑着问了一句,李雪自己就在这,问题的答案当然显而易见了。 “我们是跟着黄哥来的,他有好地方玩,我们又爱玩,只要不过分,大家一起当朋友处不好吗?” 说完她还看了一眼门口那边的欧欣,那些大姑娘才是她们未来的模板呢,说真的她也想来这边工作呢,又挣钱又能玩,多好。 在李雪打球的时候她耸了耸肩膀,轻声问道:“你处朋友了嘛?” “什么?” 李雪微微皱眉地看了罗云一眼,罗云却是八卦地笑了笑,解释道:“就是男女朋友啊,你都上班了,大人了,当然能正常的交际了啊”。 “没有” 李雪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这种太放肆的交际方式,不过她也算是见过世面了,并不排斥这种人,当然了,她自己是不会尝试的。 罗云笑着说道:“你的思想要开放一些了,都什么年代了,还男女授受不亲呢,大家都是朋友,又不那个,怕什么”。 李雪对于罗云的说法不认同,但她不会反驳,这是她上班后学到的,更容易融入社会的规则。 把球摆好,一边架着球杆,一边问道:“你跟我二哥是朋友吗?” 很显然,她想问的这个“朋友”要比罗云话里解释的要更深一些,也更直白的撕开了罗云话里的掩饰,指向了她的内心。 真当我岁数小不懂事是吧,我就不信你们不想跟我二哥处那种特殊的男女朋友。 就你们这样的,我小时候见的多了! 罗云的脸色有些僵,不过看着李雪好像不在意似的,以为她问的就是自己话里表面上的那个“朋友”呢。 “哪有~我们可没那个能耐~” 说着话撇嘴示意了门口那边走过来的欧欣道:“她们都不能,更何况是我们了”。 李雪架着球杆盯着球的眼神微微转动,看了端着果盘的欧欣一眼,随即撇了撇嘴,心里嘀咕着:乌鸦站在猪身上…… “李哥,你请客~” 欧欣笑着放下果盘对着李学武说了一句,打断了正在说话的两人。 马俊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端着茶杯不说话,李学武却是摆了摆手道:“今天黄所长发财,记在他账上”。 说着话点了点对面坐着的黄干,惹得黄干身边的姑娘也看向了他。 发财这个词在这个时候还真是个特殊的词汇,就是过年的时候都不会说了。 以前过年的时候都说过年好,恭喜发财,现在不行了,得说共同进步。 不过也正是因为在这里,说这样的话,她们听着反而有一种突破桎梏的热切。 越是不让做的,年轻人不就越愿意做嘛,越是不让说的,要说出来就有了这种青春的肆意感。 欧欣已经习惯这个了,手搭在黄干的肩膀上轻笑着说道:“那我可得先恭喜黄哥了,啥时候带我们去看电影,裴培可念叨好久了”。 黄干咧咧嘴,看了对面的李学武,转头对着欧欣问道:“你上班有时间嘛?这院里不就有电影嘛,随便看~” 欧欣不满地嗔道:“没时间的是你吧,这院里的电影就那么几部,翻来复去的我都会背台词了”。 说完目光扫了沙发上坐着的几个姑娘,比她们年岁小一些,更嫩一些,危机感这不就有了嘛。 周小白坐在李学武身边,听着他说话,感受着他的气场,被对面的服务员看着,她不自觉的挺了挺腰板,把不大的青春挺的更大一些。 黄干站起身揽着欧欣的肩膀一边往外走一边说着悄悄话,显然在哄着什么。 李雪也没在意,她的目光还是放在二哥那边。 李学武这边也没注意妹妹的目光,而是同马俊又说起西城检院的事了。 他是想介绍西城检院那边把司警的培训和教育放在红星训练场。 当然不是为了培训费那仨瓜俩枣的,他是想正式邀请西城那边的强力部门加入到红星联合单位里。 就是训练场门口的墙上挂西城检院的牌子,为了什么现在当然不能告诉马俊。 当然了,邀请马俊也邀请了敖衷亮,司警培训一直都是他们自己搞,多少就是个样子,现在的强力部门战斗力说低也不低,都是以前留下来的老底子。 可你要说高,也高不到哪里去,至少没有那么的专业,他们可没有专门的训练场搞培训。 “有时间可以去山上看看”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顺便吃点农家菜,体验一下乡村生活”。 敖衷亮笑呵呵地问道:“能打猎嘛?我好长时间没玩猎枪了”。 “你想打啥?” 李学武咧嘴笑道:“上次我见着一花猫,抢了我们一头黄羊,不仅不怕我们追,还跟山上跟我们对眼呢”。 敖衷亮连连摆手道:“那玩意儿我可打不了,野鸡、野兔啥的还成,太大的你看着不咋地,实际操作能把命丢了,不值当”。 李学武看他惜命,这才松了口,道:“现在是八月份,正是肥的时候,你要是想去,啥时候约时间,我让人给你们带路”。 “你不去?” 马俊端着茶杯愣了一下,敖衷亮也疑惑地看向了李学武。 走回来的黄干接茬儿道:“他走不了,治安大队人事冻结了,他随时得主持工作”。 说着话从桌上拿了一块西瓜咬了吃,接了身边姑娘递给他的纸,擦了擦嘴巴又继续说道:“山上人很多,你们想玩啥都有安排,他去不去无所谓”。 吃完一块西瓜,见马俊两人了然,正交换着眼神,他也没大在意,示意了对面的李学武问道:“彪子还往山上去嘛?” “差不多吧,一周三四回” 李学武没接烟,也拿了一块西瓜咬着吃,嘴里说着老彪子最近的行程。 黄干跟老彪子接触的次数比较多,虽然现在是沈国栋负责去一监所拉货,可面上的事和账上的活都是老彪子在干。 周小白看了李学武一眼,又想到刚才对面给黄干递纸的悦悦,犹豫着是不是也要帮李学武准备一张纸。 李学武却是没等她行动呢,自己已经拿了纸擦手,同时喊了正在玩球的李雪和罗云过来吃水果。 本就不大的一盘水果,这些姑娘们虽然眼馋,可也都知道分寸,并没有动手。 这会儿李学武招呼了,并且端了盘子递到了她们面前,这些姑娘们便都笑着接了。 “你要是有时间可以跟着他们一起去,顺便看看训练场” 李学武冲着黄干比划了一下,又靠坐在了沙发上,顺手甩了擦手的纸。 黄干撇嘴道:“我不去,我没枪,我也不想打猎,齁颠当的,我认可在家待着”。 说完看了看身边的姑娘,笑着说道:“花猫和黄羊哪有悦悦好看”。 叫悦悦的那个姑娘明知道黄哥就是故意逗自己的,手都不碰自己的,就会嘴花花。 可这些玩笑话听在耳朵里还是心痒痒,这些哥哥们谈的事情在她们听来都是带着密码的,什么山上和打猎在她们看来都是扯淡。 如果真是打猎也用不着在这说了,更没必要专门谈这个了。 可就是这种隐秘的话题听着才有意思呢,虽然听不懂,但她们参与了,就代表她们跟那些圈子里的傻丫头不一样了。 李雪站在茶几边上看了黄干一眼,上次在一监所送自己礼物的就是这个二哥的朋友,可看着没有这次这么不着调啊。 难道进了这里男人都会变得不着调? “那就这么着,下周末我跟衷亮上山” 马俊看了李学武一眼又问道:“不介意我带几个朋友和同事去吧?” “当然” 李学武没在意地点头道:“没你想的那么丰富,去了你就知道了,人多了安全,但小心不够分的”。 马俊又看了敖衷亮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这个话题,心里却是计算着应该带谁去,谁可以不用去。 “李哥他们在这?” 楼梯口裴培走了上来,对着欧欣问了一句,同时也正往里面踅摸着。 欧欣指了指里面道:“正跟里面说事儿呢”。 裴培点点头,冲着正在玩球的几个案子招呼道:“哥哥们,餐厅开饭了啊,晚了可不等着”。 几个案子正在玩球的都跟裴培和欧欣打了招呼下楼去了。 李学武这边听见动静也都站了起来,一起往出走。 悦悦好似故意的,见着裴培过来,凑到了黄干身边一起走着。 李雪看着好玩,还瞥了二哥一眼。 这会儿二哥身边可没有那些姑娘,只要有她在,就不会让二哥犯错误。 “下午你还在这吗?” 黄干没注意裴培,回头跟李学武说着话,更没注意身边的悦悦。 李学武指了指他前面,让他注意别撞了要碰瓷的裴培,嘴里却是说道:“不了,下午休息,晚上去转亲戚”。 裴培瞪了一眼故意装看不见自己的黄干,没搭理小不点似的悦悦,转身往外面去了。 黄干跟李学武摊了摊手,好像在说女人就是麻烦。 “我还想晚上约几个人一起凑局儿呢,王大姐她们也没来” “带马俊他们玩吧,王大姐在山上带训呢” 李学武跟着众人一起下了楼,招呼了姑娘们一起去吃饭,都到饭点了,哪有各吃各的道理。 一大帮人呼呼啦啦的去了餐厅,也没要包间,就跟大厅里拼桌坐了。 似是平常这种时候,餐厅这边也是同轧钢厂招待所一样,都是提前准备好的餐食,谁愿意吃啥就买啥。 因为封闭经营的原因,这边倒是可以不用票,会员都能挂账。 黄干请的茶和水果,没道理不请中午饭,李学武带着一众人算是打了他的土豪。 这也没什么,以往李学武也有请客的时候,闹的就是这个气氛。 周小白习惯性地坐在了李学武身边,另一边是李雪,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把目光瞥开了。 中午在这边吃饭的人不多,即便是餐厅的伙食再便宜,他们也习惯了回家去吃。 很简单的,上午来锻炼的下午就不会来了,最多晚上带家人来看电影,顺便聊聊天。 形势进入到了稳定发展时期,所有人都对自己所处的环境有了了解,少了迷茫。 都是老干部了,应对这些问题当然不会犯迷糊。 包括李学武在内,哪个不是心里揣着明白,嘴里喊着糊涂啊。 听组织的话,跟谠走,这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你以为组织走错路了?组织还觉得你不可靠呢。 李学武已经学会用这个时代的思维去看待问题了,更学会把自己的视角拉低,不要太过于聪明。 历史上太聪明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比如爱因斯坦,脑子都丢了。 ----------------- “二哥,下次别带我出来玩了” 李雪理了理耳边的头发,对着开车往回走的李学武说道:“我自己有朋友的”。 “以前的那些朋友?” 李学武看了妹妹一眼,笑着说道:“你都上班了,还能跟她们有话说?” 说完无所谓地笑了笑,说道:“黄干跟你逗着玩呢,你不会真的相信我会带着那些姑娘出去玩吧?” 李雪面对二哥的问题微微摇了摇头,心里想着的却是中午吃完饭出来时黄干跟她说的话。 “你可不能老粘着你哥哥啊,都耽误你哥交朋友了” 这话她当然不信的,二哥要想交朋友,她还能耽误得了? 就看今天这些姑娘往他身上靠的劲头就能知道二哥话里所说的外面很危险到底有多危险了。 虽然她也知道这些姑娘都是主动的,虽然她也知道自己二哥是个正直可靠的,可这种复杂的人际关系真的不太好。 游走在禁忌的边缘自然能感受到那种随时挣脱桎梏的乐趣,可这也是危险的游戏。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如果二哥经常跟这样的人接触,或者长时间处在这样的环境下,难免的要犯错误。 想想二哥的位置,想想自己家,想想那么好的嫂子,二哥就应该是继续坚持正直可靠的形象。 李学武理解了妹妹的担心,在李雪的心目中,他就是一个好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高尚的、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确实,他确实是这样的人,所以他都没在俱乐部了多待,这不赶紧送李雪回家自己找地方睡觉了嘛。 李雪是真的不想在俱乐部里玩一天的,因为她还有好多资料没看呢,到家跟李学武说了一声就去东院她三嫂那屋看书去了。 也正是因为她这种跟上学时一样的工作态度,这才被母亲提醒着,拉了她一起出去玩的。 李学武无奈地看着改造失败的妹妹,这小丫头不会是个工作狂吧。 他们家可不缺少这种专注的基因,父亲专注中医学,大哥专注物理学,而他,李学武特别专注漂亮的姑娘。 大中午的家里人都在睡觉,院里人也都消停着,他也就没往院里走,直接出了门,开车往回走。 炎炎夏日,戏曲和雪糕一样,都很滑腻香甜,解暑降火…… ----------------- “怎么这么多?” “便宜,吃呗~” 老彪子示意小子们继续往下搬,自己则是拿了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跟刚进院的李学武解释道:“这一车比上一车还便宜,我想着左右没多少钱,大家尝尝鲜呗”。 说着话还从车上揪了一把葡萄示意了李学武,见他不吃,便一股脑的塞进了自己嘴里。 李学武不吃是因为他刚吃完小葡萄,又嫌弃车上的葡萄都没洗,哪里会往嘴里放。 在佟慧美那边简单的洗了个澡,又睡了一个多小时,这会儿精神的很。 “都分吧完了?” “分完了,多简单点儿事儿” 老彪子跟李学武简单汇报了一下贸易列车上货物的分配情况。 他这边包下来的不到七成,剩下的都被轧钢厂和关联厂给弄走了。 就是他这七成也不是都给供销社,还有检院和司院这样的客户分呢,是会顶账的。 包括一些运输破损的水果,一大部分要送去山上做罐头,那边早就准备好了要忙。 剩下差不多五成才会分给供销社,完成全城性的铺货,包括海鲜和水果,基本是就这一下午的事,全都能卖光。 黄酒不会,黄酒也不是这么卖的,多一半都会储存起来慢慢的销售,因为别看这玩意而标价不高,可有价无市。 市场价当然便宜,可供销社的货架子上能看见白酒,黄酒不多见。 这些黄酒老彪子和马主任准备搭配着一监所那些产品散货,包括象棋和扑克这样的小物件,有些供销社不愿意代销或者采购,只能用黄酒这样的稀罕玩意凑合着。 当然了,总也不能是黄酒一样,马上入秋了,东北那边还有干货下来,到时候一样行。 “帮我装出几兜来,一会儿出去串门” 李学武看了看筐里的东西,海鲜自然很少,这玩意儿金贵,老彪子没舍得多往回拿,吃个味儿就行了。 老彪子则是特意问了:“海鲜要不要装?” “呵呵,啥好玩意儿啊” 李学武瞅了老彪子一眼,道:“不要海鲜,水了叭嚓的,不好拿,就水果吧,再拿几瓶黄酒,要去干妈家”。 老彪子嘿嘿笑着,不好意思地说道:“这玩意儿真没拿多少,死贵死贵的”。 李学武点了点筐里,示意他赶紧准备着,倒也是没再说他。 跟顾宁约好了的,趁着下午凉快,往干妈家和师母家转一圈去。 师母家没有顾宁跟着,他轻易是不会去的,干妈这边也是张罗好几次了,想要他带着顾宁去坐坐。 刘茵也是这么个意思,趁着顾宁身体允许,是得转转亲戚的。 包括顾家在这边的关系,李学武都有准备转一圈的。 因为顾宁的性格,以及对李学武的不了解,这些关系人家是不好意思主动上门来的。 还都是长辈的,理应李学武和顾宁主动去拜访的,算是维系顾家在这边的关系网。 除了孙悟空,没谁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是人都有三亲六故,有来往就得有走动。 李学武和顾宁拎着一兜水果和黄酒进门的时候获得了郑树森和王淑华的热情招待。 对于顾宁他们还是有些陌生的,见面的次数不多,不过跟李学武的关系随意了,对待顾宁也是真热情。 顾宁跟李学武在一起时间长了,人情世故也不再是随心所欲,想不说话就不说话的,也知道叫人打招呼。 干妈王淑华笑着拉了顾宁的手,一边问着家里好,一边问着她的情况。 上次李学武来的时候已经说了顾宁有身孕的事,郑树森和王淑华也都高兴着呢。 跟李学武,跟李家的关系日益亲近,对于下一代的关心自然也是真心实意的。 下午这会儿院里凉快些,几人也就都没进屋,郑树森笑着看了看正抱怨干儿子又拿东西来的爱人,招呼她赶紧去厨房准备晚饭。 “正好,晚上咱们爷俩喝一点” 说着话还点了点李学武送来的黄酒道:“就着你这酒,哈哈哈哈”。 李学武也知道干妈管的严,不让他多喝酒,这会儿也是笑着点头应了。 先是去了师母家,又去了谢大姐家,最后来干妈家就是为了在这边吃晚饭的。 顾宁要起身去帮忙,却是被郑树森摆手拦下了,笑着说了:“知道你们要来,你干妈早就准备好了,都是现成的,下锅就好”。 李学武笑了笑,给顾宁介绍了干爸家的情况,也说起了小时候的渊源。 这些都是李学武提前跟她说过的了,现在再次提起,也只是聊三人都能聊的话题罢了。 郑树森笑着点了点李学武,提了提他小时候淘气的往事。 一直到饭桌上,这个话题还没说完,实在是他小时候的出奇太多了。 晚饭过后,干妈拉着顾宁说话,喝的有点多了的郑树森则是拉着李学武诉说苦闷。 “我实在是烦恼的很,太烦恼了” 郑树森皱着眉头摆了摆手,低声对着李学武说道:“我越是躲着他们,他们越是来找我,我越是不想掺和这些事,他们就越想我掺和,没道理嘛~” 李学武微笑着听了干爸的“凡尔赛”,知道他正在为被调进市里担任重要岗位而苦闷。 第198章 搞错了 这个世上无非就两种不如意,所得非所求,所求得不着。 李学武只能仔细听着干爸的诉苦,却是给不出他问题的答案。 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一个人不想再升了,就像着被边缘化,偏偏却被要求跑步前进。 这话说起来好像是个笑话,可在这个时期,去市里不算是个好机遇。 因为市里的那些重要岗位实在是风水不好,这几个月下来已经换了两批人了,第三批也快了。 干爸很有可能就是被抽调上去准备接班的第三批人。 当然了,这第三批是稳了的,没有再出现成批成批换人的情况了。 依着郑树森的年龄和资历,其实早都可以去市里的。 但是,这个时期,年龄和资历真就不算是什么硬资格,毕竟年龄合适,有资历的人太多了,数不胜数。 郑树森无欲无求,没想着爬多高,他是经历过那个动荡时期的人,是真的想踏踏实实地替老百姓做实事的。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是把进步的机会发扬风格,让给有需要的同志。 说来也是巧了,一个个被他送上去的同志们多数掉下去了,有资历,年龄合适的送无可送了,上面自然也就看到他了。 他是不想上去的,可耐不住人家不让他留在下面了。 上面有资历的已经不多了,位置空出来好些个,思来想去的,把他放在那个位置上正合适。 你说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奈的事,人家还就相中他这种无欲无求,踏实办事的性格了。 争权? 不存在的,你不塞给他,他都不会接,说不定躲到哪里去了,你得把他找出来客气并且坚决地送给他才行。 王淑华看出了顾宁的疲惫,主动提出让小两口赶紧回去休息,也打断了爱人的唠叨。 平日里爱人不是这样的,绝不会跟人提起这些话,跟亲儿子都不会说,也就是跟她说几句。 可她也嫌弃这种抱怨,今天可算是逮着能说能听的了,一个劲的跟干儿子诉苦。 王淑华也知道爱人并没有喝太多,思维还清醒着,只是干儿子能理解他,又是个懂事的,难免的要多说些。 送小两口出门的时候,王淑华一个劲儿地叮嘱着李学武注意安全,郑树森则是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很认真地说了有事给他打电话。 等离开胡同好远了,顾宁这才转头问道:“干爸现在是?” “副的,没兼着副书记,不算很辛苦” 李学武笑着解释了一句,不知道顾宁能不能听得懂辛苦的含义。 顾宁却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道:“既然他不愿意去市里,为啥不主动退下来啊?” “你听见了?” 李学武转头看了顾宁一眼,刚才他跟郑树森说话的时候没注意顾宁听着这边。 “跟咱爸的情况不太一样,也不是什么人都有拒绝的勇气和能力的”。 顾宁说的是同他丈人一样,如果觉得进步不合适,可以暂时退下来。 郑树森确实不能退的,地方和部队是两码事,这里面还有着思想和意识的问题。 让你上,是让你肩负责任,牵着不走,打着倒退,那就是对组织有意见了。 郑树森是组织干部,是多年的老同志,上面也是有同志关系的。 别看他平日里躲在家里不出去交际,最多跟爱人去菜市场买个菜,可你要动他试一试? 这样的人反而不用去维持关系,更不用去刻意的提醒别人注意他,他不需要。 就像郑树森提醒他儿子一样,不要太突出了,即便是郑希才不钻营,也没有人敢打压他,拉扯他还来不及呢。 郑树森这一辈起来的,都是血的感情,可在和平时期,更是在这个关键时期,不要凸显这种感情才是最重要的。 上面最怕的是什么,这场风暴引发的原因是什么,还不就是这种感情在影响正常的形势了嘛。 郑树森为啥被上面看好,就是他这种态度,以及他的心态。 李学武才不信他不想进步呢,更不信他不想退下来,他只是没有进的勇气,更没有退的能力。 牵扯的且不说,就是他自己,甚至都没做好这个年龄进步的准备,相当于上了末班车踩死了油门使劲往前冲了。 一入江湖,身不由己。 ----------------- 周一早晨,冉秋叶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正巧遇见张干事骑着自行车过来。 前天看见他的时候还没觉得什么,可这会儿见着张干事,她只觉得对方是催命的鬼。 前一分钟她还想着这么形容对方是错误的,怎么能因为自己的感情儿针对别人呢。 可下一秒,当张干事再次询问了她有没有准备的时候,那张脸上露出的笑容让她觉得很别扭。 更别扭的话还在后面呢,张干事站在车子旁,先是微笑着说了他舅舅的关系,又说了他家大哥的情况。 冉秋叶越听越不对劲,就连身后父母跟出来听着都没注意到。 而张干事看见冉父母出来后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直接说了他家里想要给他大哥娶亲,如果冉秋叶同意,冉父母的安置问题他去求他舅舅。 看着冉秋叶苍白的脸色,以及犀利的眼神,他还连连保证,一定能让两个老的留在京城。 冉秋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可能就没回答,好像是她爸站出来喊了一句滚。 她晕过去的那一刹那真的很惊奇,讲了一辈子礼仪道德的父亲竟然会骂人。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张干事并没有在意这个滚字,因为她已经被对方视为囊中之物了。 很简单,这么多天过去了,该出手的时候都到了,也没见谁来打招呼,上次的事情真的就有可能是个误会。 看冉秋叶的模样也不是有关系的,就算是那种关系也不见她有的。 办公室里的老娘们儿没少说冉秋叶的闲话,他不是很信任那些娘们的嘴,但是他信那些人的眼睛。 说冉秋叶是个姑娘,那一定是不会看错的。 没有那方面的关系,他就不觉得冉家有翻盘的机会。 一个滚字怎么了,自己丈人骂自己几句也是应该的。 当然了,现在他忍了,以后的账慢慢算。 撂下一句“你们好好想想”他就骑着车子走了,也没理会晕倒的冉秋叶,以及早就乱了阵脚的冉家二老。 两个老的学问是不低的,见识也有,就是文人出身,手无缚鸡之力。 形势的恶劣,以及对他们的政策变化,让两人早就成了没头的苍蝇。 而一个闺女就是他们的主心骨,可这会儿也被人家盯上了。 都是一个街道住着,他们哪里能不知道张家老大是个什么情况,让闺女嫁给一个傻子,他们就是再懦弱,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用闺女的幸福换自己的苟且偷生,当爹妈的怎么能做的出来啊。 冉老师找对象困难的原因很大一部分就是在乎她的爹妈,家里就她一个孩子,总想找个称心如意的,还能照顾她父母的。 说不好听点,最好是有车有房,父母双亡的。 当然了,她自然不是咒对方这样,更不是自私自利的小人,只是选择的倾向罢了。 在这个年代,悲哀的是,冉秋叶和她的父母互相成了对方的累赘。 待一家三口再次坐到了圆桌旁,感受着母亲生日残存下来的那一丝温馨,这个时候的沉默更显得冰冷。 冉秋叶真的说不出要嫁人的话,她不敢去找李学武,更做不出以身饲虎的决心。 冉父也不会同意女儿做出这种有辱门风的事,他又不是痴傻,那张家要做什么他能想不出? 何等的龌龊啊,傻子结婚,弟弟负责传宗接代,这在过去是屡见不鲜的事,可落在他们家头上不依的。 冉父刚才就说过了,哪怕是他和爱人去死,也万万不会让闺女做这种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的蠢事。 冉秋叶看着桌上散落的药片,是她刚刚从父亲和母亲手里打落的,她起来的时候便看见了两人正在准备吞药自尽。 这药片的颜色她熟悉的很,是家里闹耗子,母亲最怕这个,提醒她几次买回来的。 这个时候的耗子药跟后世那种不一样,是真的剧毒,能药死人的那种。 父亲和母亲没有勇气去北方挑战生命,更不想给她添负担,想以这种形式了结生命。 这不是他们的原创,这个月截止,光是她听说了的,就已经不下十几起了,耗子药都成解决问题的方法了,这个时候有多难就可想而知了。 当然了,她也看出父母二人的为难,没有去北方的勇气,更没有吃药的决心。 要是真有勇气,也不用写好了遗书端着那药片抱着哭这么长时间了。 她晕过去的这段都给父母死八百回的了。 打落两人手里的耗子药,她先是哭了一场,哭过之后一家三口都哭没了泪水,只剩下了发呆。 耗子药和没拆开的遗书,成了饭桌上的刺眼的摆设。 …… 人如果没有了希望,没有了目标,更没有诀别的勇气,那他还剩下什么? 行尸走肉。 傅林芳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这样,那一晚的疯狂,她好像没有知觉一般,到后来房立宁的发疯乱跑,更衬托她现在的麻木。 周一,她轮休,可并没有回家去休息,反而是在小会议室里写大报。 房立宁也在,褪去了那一晚的疯狂,他好像也成了麻木的存在。 两人机械的写着手里的文字,甚至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正在写的是什么,可宣传组的第三人拿出去却被外面的人连声叫好。 这是多么讽刺的画面啊,绝望的人写麻木的文字,被疯子追崇。 这个世界恐怕真的天翻地覆,黑白颠倒了,至少两人的眼睛黑白之间掺杂了血色,手里写的白纸黑字也添了看不见的血色。 黄诗雯没再来过,也许她来过,却又走了。 傅林芳和房立宁没再离开过,可能他们觉得走不掉了。 轧钢厂的日子好像变的很难过了,以前嫌快的时间现在走的特别的慢。 李学武从治安大队那边过来的时候都快要到中午了,跟李怀德汇报了一下贸易项目的工作,却是被东风社的人邀请着去参加活动。 对于李学武很意外的表情,对方也很直接的说明了,是红旗社先这么干的。 等李学武回到保卫处跟孙健了解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是王敬章又搞出幺蛾子了。 他先是在大报上揭露和批评了厂长杨凤山的种种问题,其后又去各部门游说和宣传他那一套思想。 同时也鼓动红旗社的人阻碍厂里机关的办公,逼迫那些负责人去参加红旗社的宣传活动。 这特么真够能折腾的,惹得东风社也跟着发疯。 红旗社的拉拢谠委那边的人,东风这边就寻求厂办这边的支持,好像真的要分家一样。 李学武挑着眉毛看着楼下的喧闹,这就觉得这样做能分庭抗礼? 孙健也很迷惑,不知道王敬章在搞什么骚操作,李学武却是知道,他这是怕死呢,想要多拉几个垫背的。 被他盯上的能有几个好,即便是做梦想要进步也不会往那边走。 说白了,无论是红旗,还是东风,都是在动摇管理层的根本。 所以,管理层很少有人去搞这个,按部就班,他们不用拼这个就能进步,谁会去当傻子。 王敬章也不想当傻子,可杨凤山硬逼着他当傻子,他就只能傻到底了。 是你们逼我的! 王敬章走的这条路跟李怀德要走的路并无区别,无非都是玩的破而后立。 只不过王敬章太莽了,他没有根基,更没有控制力量的能力,只能砸碎眼前的一切,找到自己的出路。 可他越是这样,前面的路就越迷茫,越缥缈,好像永无尽头似的。 反观李怀德,步步为营,没了以前的着急,一步一步走的稳如老狗。 先是示弱,扩大影响力,随后表忠心,让张国祁站出来打前站,又继续踩低自己,衬托别人。 在东风社已经稳稳占优的局面下,他仍然坚持住了,没有走上台前,继续选择支持张国祁。 可以这么说,王敬章能活到今天命都是李怀德给的,他努力保证张国祁的发展,还得保证王敬章不会挂掉。 天知道他为了养寇自重付出了多少努力,李学武全都看在了眼里。 这也是李学武没有拿王敬章当回事,且不断鼓励张国祁要努力的原因。 如果王敬章不努力,那杨凤山就不会在意下面的活动,更不会允许张国祁掌控这么多的力量。 相应的,张国祁如果没有感受到来自王敬章的威胁,他也不会这么积极的往前走,去承接这种压力。 在李学武的眼里,两人相辅相成,互相成就罢了。 那到什么时候为止呢? 恐怕得等外面的风小一点了,或者李怀德觉得时机成熟了,是时候拿掉杨凤山的时候才行。 否则王敬章不会出事,张国祁的势力会不断膨胀,直到李怀德有了必胜的信心。 到时候他就是必胜客了。 王敬章想要以变革的身份推翻厂决策层,这是天方夜谭,海市蜃楼,可李怀德要这么做,那就是十拿九稳,一举成功的谋算了。 让王敬章顶在前面造威胁,隐藏了他自己的锋芒,让张国祁成为解决威胁的方案,反倒会成为他的助力。 厂里的形势真的很玄幻,敌人不一定是可恶的,朋友也不一定是亲近的,利益成了这个时候轧钢厂的主题。 孙健询问了李学武的看法,李学武却是交代他不要轻举妄动,反正没人来保卫处这边搞事情,他们还是做好轧钢厂的红线重要。 内部怎么乱都可以,但是不能出了轧钢厂的墙,更不能超出他定的那个圈。 外面怎么乱都可以,但是不能进了轧钢厂的墙,更不能影响到他定的那个圈。 说李怀德运筹帷幄很辛苦,李学武维持这个圈更辛苦,小心谨慎,如履薄冰都不为过。 多一分,伤的是厂里,丢的是决策层的信任,少一分,伤的是外面,影响的是轧钢厂的未来,有可能引进更危险的因素。 所以他很小心地在维持着红旗这颗炸弹,一定要等到该炸的时候炸,不要炸到他,更不要炸到外面去。 至于跳进炸弹里的人,他没有帮助他们的心思,更没有拯救他们的义务。 这里也不是游乐场,哪里有小孩子,自己做的事要对自己负责。 下午沙器之给他带来了厂里的最新动态,包括红旗社和东风社的。 因为厂长最近接连遭受批评,大报披露的内容越来越严重,上面已经在研究关于他的工作问题了。 同时看见希望的红旗社疯了似的去各部门拉人凑数,搞什么突击队,要发展社员和关系。 红旗社的人,多数是厂里正宗的“知名人士”,背景连着线,好像都不是一般人似的。 尤其是其中的一些老工人,老同志,更代表了一些人的思想动态和态度。 这种形式的扩张也引得一些人对红旗社变换了态度,觉得因为有这些人的存在,那红旗社就是变革的,就像历史上的红旗社一样,会给轧钢厂的变革带来贡献。 尤其是红旗社吸收了一些高级知识人员过后,做事的方式方法都有了明显的改变。 “有个叫房立宁的,是今年参加工作的大学生,是他建议王敬章这么做的” 沙器之给李学武的茶杯里添了些热水,嘴里却是汇报着相关的内容。 “听说因为工作犯错误了,还被于副处长批评了,现在还真就学着王敬章扔了工作,一门心思地投入到了变革中” 李学武听他说的有意思,冷笑着抬起头问道:“这样的人很多?” “不多” 沙器之解释道:“红旗社出奇的就那么一个”。 说着话迟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轻声汇报道:“傅林芳也在,不过很消沉,只知道写大报,没日没夜的写”。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没说话,沙器之却是轻声问道:“要不要……?” “没用的”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那就是个坑,谁进去谁死,我能救她一次,却是救不了她一世”。 说完低下头继续写了起来,看的沙器之也是很无奈。 他今天跟李学武提出来,也是有心想要拉她一把。 可怎奈何处长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谁也不清楚她是怎么搅和进去的,且这一次搅和进去的人太多了,处长哪里救的过来。 要是真都救,那就把王敬章处理掉,把红旗社处理掉。 可这是个伪命题,杨凤山都摆脱不了这种形式的轮回,李学武就敢轻易下场了? 漩涡之中,没人会以身涉险,尤其是故意搅动漩涡的李怀德站在一旁虎视眈眈。 他不在乎这个漩涡吞噬了谁,他只在乎轧钢厂的风雨是不是由他掌控。 ----------------- 贸易列车带回来的水果是要比海鲜能多保存一段时间的,所以轧钢厂服务部里涌进来好多工人来买水果。 也正是因为这个季节的水果便宜些,工人们才敢吃,不然谁家天天吃这个。 下午太阳不是那么的毒辣了,又有着道行树的遮阴,下班前后的这段时间服务部门口都有了排队的迹象。 黄诗雯前天光顾着找房立宁了,都没收到贸易列车周日回来的消息,所以昨天没来厂里。 本来她是想给她爸买些黄酒和海鲜的,可一打听,海鲜不便宜不说,卖的还特别的快。 厂里服务部不要票,那还不是有的是人买去吃,这都相当于半价销售了。 倒是水果,这个季节正是量大的时候,品类也多,今天也可以买到。 不过她出来的有些晚了,到服务部门口的时候都堵门了。 “排队!排队!” 服务部的大嗓门使劲地喊着让大家排队,平日里这边冷清的很,多是工人来买烟,或者饭盒啥的。 主要是这边也没啥可买的,要论起来,这边的东西都没有招待所的服务部里全。 可谁也架不住这里是销售处在轧钢厂的一个网点呢,想买水果只能是在这里。 本就不大的店面承受不了那么多工人的进出,黄诗雯气的直跺脚。 昨天没给她爸买着海鲜和黄酒就算了,今天要是买不着水果,那成啥了。 邻居们有吃这个的,昨晚上她爹唠叨了半宿,就是个嘴馋的,偏偏说自己小棉袄漏风了。 倒也不是那海鲜配黄酒有多么的高级,就是人家吃了,味儿飘过来了,他爹没有出去倒海鲜垃圾,就觉得没面子。 都怪房立宁那个蠢货! 嘿!这人啊,就是不禁念叨,她刚刚在心里嗔了对方一句,对方就在她视线之内露脸了。 可还没等她再多看一眼幻觉对方是来找她道歉的时候,又发现房立宁身边跟着一个姑娘。 这人她太熟悉了,她的好同学,好闺蜜,带她一起从保卫处跳到服务处这个大坑里的人,她怎么可能不熟悉。 房立宁加入红旗社她知道,她可不知道傅林芳也在。 “房立宁!” 黄诗雯真的生气了,前面的气还没消,这会儿的气又上来了,跑过去迎着房立宁就给了一杵子。 房立宁看见她跑过来了,可面上没有尴尬,更没有惊喜,这也是让黄诗雯选择动手的原因。 而站在他身边的傅林芳依旧是平淡模样,看了咬着牙瞪着她的黄诗雯,点了点头便往服务部去了。 显然,两个人一起来这边也是买水果的。 黄诗雯见傅林芳走了,转头瞪向房立宁,气呼呼地问道:“你跟她怎么回事?” 房立宁看了一眼周围人的眼神,双手往下压了压,轻声劝道:“不要喊,不要吵,你冷静冷静”。 “我冷静不了!” 黄诗雯本就是个小辣椒的性格,要不是因为来轧钢厂受到挫折,她哪里会是受欺负的角色。 这会儿看着房立宁平淡的表情,更是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 “房立宁你说,你到底什么意思,跟我在一起,又带着她,你想干什么!” “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房立宁不耐烦地看了看她,皱眉扫了周围人一眼,随后拉着黄诗雯往路边走了走,期间黄诗雯还使劲儿挣着。 等到了路边,房立宁解释道:“她和我都在红旗社,我们都是负责宣传的,今晚要值班,一起出来买个水果”。 说完松开了黄诗雯不再挣扭的手,叹了一口气说道:“咱能不能不要闹了,哪怕是你多给我点时间,多给我点信任”。 “我一直很信任你,也愿意给你时间” 黄诗雯咬着牙,忍着眼泪看着房立宁说道:“可你不给我信任,偏偏发疯去什么红旗社,你有没有想过我?!” 房立宁见她哭闹,根本不理会周围人的眼神,知道这么闹下去他们两个都完了。 “我知道你不理解我,我也没办法让你理解,咱们搁置争议,好不好,这件事以后再谈……” “不好!” 黄诗雯哭着甩开了房立宁的手,喊道:“你就不能不去闹这些子事嘛!你就不能好好上班嘛!” 房立宁的情绪也是刚刚稳定住的,绝望中才有了一丝曙光,他哪里再有精力容忍对象的胡搅蛮缠。 “我说了!” 他压着火气低吼道:“这件事不要再说了,你能不能理解理解我!” “我不理解你?呵呵~” 黄诗雯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也不哭了,轻笑着问道:“我不理解你,傅林芳就理解你了?” “是!是!她是理解我,行了吧!” 房立宁受够了黄诗雯的胡闹,他只想尽快结束这场争吵,他已经没心情再理会感情上的事了,所以说出来的话也是无所顾忌。 黄诗雯却是被他的话气的够呛,咬着牙瞪着他,是要活撕了他的样子。 房立宁见她气成这样,也是忍不住的心软,无奈地摇了摇头解释道:“你不要再闹了,我们真的没什么~” 说完又看了眼那边正在排队的傅林芳,绝望孤立的形象特别能引起他的共鸣。 “她真的很可怜,我得帮她” 房立宁看向黄诗雯说道:“也是在帮我自己,我们现在很危险,只要这一次,只要我能过了这道难关,我一定好好上班,跟你过安稳日子……” “过你的大头鬼去吧!” 黄诗雯咆哮着喊了这么一句,转头往厂大门方向跑去。 房立宁站在原地,没有追她的力气,更没有喊住她的意愿。 两个人在一起本就是志向相投,情义相当的,他没求过对方,更没有想着依赖对方,他需要的是理解和支持。 如果自己的对象都不能理解自己和支持自己,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走出困境。 “你怎么没去追她?” 傅林芳买了两份水果,看了一眼大门方向,走到房立宁身边问了一句。 房立宁却是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吧,我现在都成这样了,就不要把她也拉下水了”。 说完接过傅林芳手里的网兜,示意了车间方向,两人一起往回走了,没在意看热闹那些人的目光。 他现在已经不在乎这些了,能在轧钢厂活下去再说吧。 当然不是生存意义上的活着,而是社会性的活着。 有的人活着,却死了,有的人死了,却活着。 他不想活着的时候被当成死人,所以他得争那一线生机。 比如抢在王敬章的前面…… ----------------- 周二,很平常的日子,却也是分别的日子。 冉秋叶昨晚帮父亲和母亲准备的行李有两大包,既怕他们带去的不够用,又怕他们路上背不动。 她有心想要去送他们,可路程太远,学校也不给假。 昨天的耗子药和那封遗书都被冉秋叶处理了,父亲和母亲决定北上,自我安慰着去蒙内总比坐家里等死强。 冉秋叶知道这是父母的嘴上坚强,说不定内心有多么畏惧苦寒。 父母以前就在北面留学来着,他们最不喜欢冬天,可这个时候去蒙内,要不了几天就是冬天了。 两大包行李,除了棉被就是棉衣,剩下的生活用具少的可怜。 可行李只能准备这么多了,不然路上就得累出病来。 冉秋叶早上特意早起,给双亲做了面条,期盼着父母一轮顺风,长寿多福。 冉父冉母也是眼含着泪吃完的那碗面,眼睛扫视着家里,想要把家记在心里一般。 等拎着行李出了家门,冉父和冉母更是不厌其烦地叮嘱着冉秋叶,好像这一去真就是永别一般。 今天学校会派车来统一拉着他们去火车站,今天要送走的也不仅仅是他们,中学已经基本解散了,教师只留下几个,剩下的都要分下去劳动教育。 上周就收到消息,今天才安排走,就是因为要开一个欢送大会。 说是欢送,可能不用下放劳动的会真心鼓掌,庆祝自己不用去,而被欢送的人哪里还有笑脸。 冉家三口人到了学校时,校操场上已经停了几台大卡车和吉普车,讲台边上围了好些个人,还有锣鼓队再敲打着。 冉秋叶将手里的行李放下,踮起脚往前面看了看,今天来的人不少,包括要走的和送别的,还有来看热闹的。 一会校领导就回来宣布分配结果,而结果她已经提前知道了,是张干事透露给她的。 一想起张干事,冉秋叶的心就忍不住的揪揪着,她是不理解这种背叛和肮脏的,为啥偏偏就要针对自己。 她不想再纠结这个,可目光扫过前面,偏偏就看见了对方望过来的眼神。 张干事嘴角冷笑地盯着冉秋叶,他们一家三口走过来的时候他就看见了。 “冥顽不灵!” 这就是他给冉家的评价,宁愿去蒙内放马,都不愿意留在京城结个好亲戚。 他们家有什么不好,他大哥又有什么不好,即便是享受不到夫妻情分,可他能提供这些啊。 看见冉秋叶望过来,张干事耷拉着眼皮走了过去,扫了一眼地上的行李,对着冉秋叶问道:“真要让冉老师他们去受苦受罪?” “这你管不着!” 冉秋叶狠声说了一句,挪开目光不想看他,多看一眼都嫌恶心。 张干事却是无所谓,笑着看了看满脸阴沉的冉父冉母,满脸的自得。 “冉老师,您可能不太了解蒙内,京城准备的冬衣没太大用,那边都是穿皮毛,咱们这二斤棉花在那边几分钟就冻透了”。 他也看出那两大卷行李里装的是啥了,嘴里说着蒙内的苦寒,好像真的是在关心他们一样。 什么冻掉耳朵了,冻掉脚趾和手指了,吃的都是苞米茬子,方圆百里无人烟了…… 反正都是些明里暗里威胁的话,透过他皮笑肉不笑的嘴脸说出来,不仅仅让冉家父母心寒,还让冉秋叶心酸。 本就已经很无奈的心情,被他弄的再一次绝望了起来。 “你是想逼死我们全家是吧?” 冉秋叶怒目瞪向张干事,恨恨地说道:“你就不怕做孽太多造报应?” “不怕” 张干事凑近了冉秋叶低声说道:“因为比我坏的有的是,他们都活的好好的,凭什么我要造报应啊?” 冉秋叶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说他脸皮厚不要脸,可他的话还是真的。 要说他卑劣无耻?这不是在夸奖他嘛。 就在两人眼神对峙的时候,办公室那边传来了动静,校长带着人从那边走了过来。 锣鼓队收到指示,更加卖力气地敲打了起来,好像想要尽快把这些人送走,他们好歇一歇。 张干事看了那边一眼,知道自己得过去准备了,邪邪的一笑,对着冉秋叶指了指,轻声说道:“你以为冉老师两人走了你就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了?等着吧~” 说完也不理会冉秋叶恨意的眼神,转身往讲台边上去了。 他是负责这方面工作的人,自然要协助校长做好今天的分配工作。 本已经调整好的话筒,他又装模作样的摆弄了一番,等校长一行人过来的时候又殷勤地跑下讲台去迎接。 “校长,都已经准备好了” “好~好~” 校长对着他点了点头,随即看向走在身边的男同志问道:“沙秘书,一起上台坐吧”。 “不了,我就在台下等着好了,您忙就是” 张干事看了一眼说话的人,他不认识对方,更不是学校这边的人。 不过早上看着对方是从那台吉普车上下来的,直接去找的他们校长。 “校长,时间到了” 他有种莫名的心慌,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所以赶紧提醒校长上台讲话,并主持学校教师劳动分配宣读工作。 早点把这件定下来,他也好早点准备下一步,他跟冉秋叶说的那句话不是在吓唬对方,送走了两个老的,他是真的准备要对冉秋叶动手的。 在这所学校里,他还真就没有失过手,结婚的和没结婚的,只要落在他手里,哪个没玩过。 要分去哪里还不是他的一支笔,除了校长的关系户,其他人都是由他来决定。 这是他舅舅的关系给他带来的便利,未来他还有可能升主任,升副校长呢。 这也是他行事谨慎的原因,下面可以多劳多得,上面得时刻保持清醒。 “咳咳,下面宣读一下分配决定啊~” 校长在一通长篇大论过后,眼瞅着话里的精神和要求并没有给现场众人带来什么鼓励,索性就开始说重要的。 张干事一直站在台下听着,目光扫过远处站在的冉家三口,心里琢磨着一会儿过去说点什么。 可当台上校长读到冉父和冉母名字,以及后面的分配方向时,他一下子就愣住了。 “校长!” 在现场众人的惊诧中,张干事猛地跳上讲台,跑到校长身边提醒道:“您是不是念错了,冉……” 他忘了校长是冲着麦克风说的,他的轻声提醒成了广而告之。 校长面上难掩的气愤,讲话被打断,心情极度不舒畅,手指台下喝道:“滚下去!” 张干事被校长骂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冒犯了。 可他仍想跟校长解释一下,同时提醒校长不要搞错了。 就在他要继续说话的时候,目光却是不由自主地追到了校长手里的名单上,上面却真的写着冉家两人的分配去向是……。 第199章 措手不及 “城乡—红星公社” 这样的分配结果张干事不能接受。 他有些站不稳,眼睛不由自主地想要近距离再仔细看看,想要确定一下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可校长不给他这个机会,抬手就给了凑到自己身前要吃奶似的的张干事一巴掌。 “张德利!你给我滚下去!” 这位校长也是有料的,尤其是坐着的时候,前面有些大,张干事凑过来看名单的时候真像是要非礼她一般。 尤其是张德利负责了分配工作以后,在学校里的名声就不是太好,好多女同志反应他的问题。 难怪她这么火大,要真是让下面照相的人拍了去,她回家真没法解释了。 一巴掌打的张德利头晕眼花,别看校长是女同志,可吃的肥,手劲儿大,差点把他呼死。 张德利眨么眨么眼睛有些发蒙,被上来的保卫干事给扯了下去。 他不想下去,他真的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冉家父母也接受不了,冉秋叶更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上面的校长还没念完名单呢,冉家三口人已经抱头痛哭了起来。 说是劫后余生也不为过了。 城乡,红星公社,这个地方在哪他们不知道,但他们能确定的是不用去蒙内了。 只要留在京城,无论是去哪里都不算远。 要是最开始定的是去这里,他们还难免的要抱怨离家远了,可现在有了蒙内做对比,他们只觉得无比的庆幸。 冉秋叶哭着哭着就愣了,她刚才光顾着激动了,没有细想这种变化是因为什么。 可看着台上已经念完名单,示意学校干事们组织老师们上车出发的校长,她这才想起去追问一下缘由。 可刚要迈步往前走,却是被身边的人拥挤着往后退,都在往他们身后的大卡车上走,她想要逆行过去实在不容易。 好在是校长一行人在往这边走,大卡车边上有念着登车名单的干事在组织老师们登车。 冉秋叶回头安排着父母听了那边的名单,省的一会儿误了车,要是真的念错了,那就将错就错,死也不去蒙内。 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她心里不敢想的那种,这得跟校长确认了才能知道。 她无比的希望是那个人帮了自己,可又无比的希望不是那个人帮了自己,因为欠的太多了,她还不起。 可当校长一行人走近了,她要上前问这些的时候,校长看见她过来,先开口了。 “秋叶啊,告诉你爸妈,不要等卡车那边了” 说着话微笑地示意了身边站着的男同志说道:“你爸妈去红星公社,沙秘书会送过去的”。 冉秋叶愣愣地看向校长身旁的男人,她确定不认识这个人。 沙器之也不认识冉秋叶,可校长说了,领导也说了,那他就会这么安排。 “冉老师你好,我叫沙器之,轧钢厂保卫处综合办的” “啊~这……” 冉秋叶明白了,这位沙秘书没把话说的太明白,可她也已经明白了。 只是她一时间所有的话都堵在胸口,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校长好像也看出她的情绪激动了,笑着同跟过来的冉秋叶父母说了起来。 冉父听到消息的时候不是没有去找过校长,可当时校长给出的回复是分配结果还没出来,不要道听途说,要相信组织。 这会儿冉父还真以为是校长在给他们主持公道了呢,一个劲儿感谢着校长。 校长自然不会拒绝他们的感谢,毕竟这也真的是她给做的工作。 当然了,这里面的外因她就不用解释了,看冉家两位老师的意思,这因素还是在冉老师的身上了。 校长当然是明白人,李学武的秘书来这边找她谈事情,她哪里还不明白这里面的情况。 再一个,李学武办事很讲究,并没有说不能分配下去劳动,更没有提其他的条件,只是变动一下分配的去向。 这又不是什么特别难的问题,相比于轧钢厂保卫处的一把手影响力,她可不觉得自己能硬逼着冉家两位老师去蒙内。 即便是她不通融,人家也是有能力保人的,何必惹这个麻烦呢。 有的时候好人真的挺好做的。 等冉秋叶父母同校长感激过后,由着沙秘书忙,把行李装上了车,再听见沙秘书让自己也上车时,冉秋叶还以为他是要自己去送父母呢。 可情况并不是这样的,上车后沙秘书问了她家的地址,同司机说过以后,吉普车便奔着她家去了。 路上冉家三口人不明所以,可也不敢问出口,直到车停在了他家门口,沙器之跳下车打开后车门说道:“下来吧”。 “不是……” 冉父一边下车,一边疑惑地问道:“不是去红星公社嘛?” “是,是要去的” 沙器之笑了笑,示意了车后的行李说道:“红星公社离的不算太远,你们不想多带些日常用的吗?” 说完示意了身后的吉普车说道:“车上这么多地方,可以随便装的”。 “啊!谢……谢谢!” 冉父和冉母真的是惊喜异常,刚刚经历过大喜大悲,现在嘴里都学会说客气话了。 冉秋叶从另一边下了车,看着父母拎着行李回了家里,犹豫着走到沙器之身前问道:“是他……” 刚说个开头,她又怕这位沙秘书误会,纠正道:“是李学武让您来的?” 沙器之有些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这话问的,该用敬词的没用,不用敬词的倒给他用上了。 他还是少有的听见有人直接称呼领导的大名呢,不过他真不清楚这位同领导之间的关系,上次给小学打电话办的那件事应该就是这位了。 出来时领导交代的也很模糊,只是让他接人送人,并没有说其他的。 “是李处长安排我们过来的” 沙器之微笑着解释了一句,示意了冉家院子,又继续说道:“可以先收拾着,不着急,我们先回去,等一会儿司机开车再回来接他们上山,那边都安排妥当了”。 说着话便拉开了车门子准备上车,冉秋叶却是紧走了两步,对着沙器之说道:“请您帮我给他带一声谢谢”。 “这个我只能如实汇报” 沙器之抿了抿嘴,看了冉秋叶一眼道:“感谢的话您可以同领导直接说,或者打电话都行”。 说完关上车门子,示意韩建昆送他回单位,轧钢厂还有工作的,李学武不能离开岗位,他更不能长时间离开李学武。 冉秋叶看着吉普车离开,站在门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是谁?” 墙角突然传来一声阴狠的疑问,吓了发楞的冉秋叶一跳。 待她转回头才发现是张德利站在那边愤恨地看着她。 冉秋叶懒得搭理他,转回身进了院子,可张德利却是追了过来,一把攥住了要关上的院门,低声喝问道:“是谁?!” “你个不要脸的!” 张德利眼里冒着火,嘴里冒着怨愤,如泼妇一般,好像对方背叛了自己似的。 “你到底背着我跟谁在来往!” “你松不松开?” 冉秋叶真是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使劲挤上了铁门,满脸阴沉地说道:“你要是不想要脸了,不想在这条街上活了,你直说”。 张德利像是触碰到了火一样松开了扳着的铁门,看着冉秋叶关上院门后,愤恨地说道:“你耍我!你不是说你没有关系的嘛!你个骗子,女人都是骗子!” 冉秋叶站在院子里看着他发疯,听见身后的动静示意父母不要管。 张德利看见冉父和冉母出来,瞪着红红的眼睛低声骂道:“冉老师,枉你还满嘴的仁义道德呢,我们家的明媒正娶不要,这是要让自己闺女给别人当小的了!” 他确认自己在迎接校长的时候听见对方称呼那人为什么秘书了。 而在随后他也看见冉家三口人上了那个人带来的吉普车。 有专车的,有秘书的,看来冉秋叶身后站着的那位是个大干部了。 依照这些条件,以及他的判断,对方一定是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了。 这就更让他气愤了,自己这样的不要,偏偏攀附一个老男人,她图一个啥啊! 冉父和冉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他们不允许这个坏蛋侮辱自己女儿。 “你给我滚!” 冉父走到院门口对着张德利喝骂道:“心术不正的东西,我们行得正,走的直,校长愿意照顾我们,休要血口喷人!” “呵呵~校长?” 张德利站在门口冷笑道:“您是给她送金子了,还是送银子了?她无缘无故的会来帮你们?” 说完看了一眼吉普车离开的方向,又对着冉父身后的冉秋叶冷笑道:“冉老师,您何不问问您闺女,那台吉普车是谁的呢”。 冉父心中自有疑问,可不会这个时候回头去问女儿,只是一个劲的赶张德利走。 冉母看着闺女流眼泪,心疼地拉住了她的手安慰着。 等周围有邻居们出来了,张德利骂骂咧咧的走了,冉父这才转回了身。 张德利走的时候还在骂着骗子,他不知道自己闺女骗他什么了,他就知道张德利疯了。 “不要搭理他,走,进屋” 冉父冷着脸跟爱人和女儿摆了摆手,不愿意一家人成为邻居们的谈资。 教师这个行业说是文人,可也有高有低,良莠不齐。 即便是国学大师也有性格另类的一面,因为猫动手打架弄成仇人的都有,更何况喜欢嚼舌根的呢。 冉秋叶哭着同父母进了里屋,可面对母亲询问是否有人帮助自己家时,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 很突然的,红旗和东风就对上了。 又好像剧本里早就写好的,两边的人矛盾日益凸显,真就斗起来了。 本就是两不相容的思想和理念,又被圈在了同一个环境内,不出问题才怪了。 以前两边都顾着发展,巩固自身利益,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动手。 可今时不同往日,八月八日,也就是昨天,上面连续召开了两个会议。 会议结束后,传达下来的精神已经从纲领上正式确认了大学习活动在集体的领导地位,也标志着一个大时代正式的拉开了帷幕。 简单点说,为啥这个会议开完就出现红旗和东风的针对性活动了。 这还得从会议纲领的正治意义说起,会议确定了大学习活动的地位,也代表了组织和领导大学习活动的人的正治地位。 再具体一点,李怀德到了收网的时候了,掌握大学习组织权利的人就能领导轧钢厂的未来。 因为大学习活动是有排他性的,你不遵从组织的领导,不服从大学习的活动安排,不如实交代个人问题,不同身边以及自己的历史划清界限,那就意味着你是组织的背叛者,轧钢厂的背弃者。 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就是杨凤山,今天早上,一份免职通知彻底打破了轧钢厂决策班子的平衡。 厂长杨凤山被免去了谠组副书记的职务,并且彻底从谠组中被清除了出去。 如果一个厂长,不能兼职副书记,就代表他的位置已经极为不稳固了。 可更让众人觉得他要倒下的标志是,按照红旗社的提议,厂谠委决定由厂长杨凤山带头,下放服务处劳动队进行劳动学习。 说是带头,说是学习,可也只有他一个人下去了,学习成了扫大马路。 红旗社现在闹的很厉害,针对杨凤山的活动和宣传一次又一次的在大食堂和办公区组织展开。 而机关里,已经有一部分人为了明哲保身,主动声明与杨凤山划清界限,不愿意服从其领导了。 针对杨凤山还不算,王敬章因为昨天的两个会议刺激的红眼了,知道东风的后面是李怀德,他正面一定干不过对方,想的就是先下手为强。 所以红旗的大报贴满了全厂,攻击东风不说,还把下一个争斗的目标定准了李怀德。 这可算是当面锣对面鼓的干上了,王敬章一面刺激李怀德,一面出头组建轧钢厂自己的工作组。 他的意思很简单,在轧钢厂的决策层以外再成立一个领导团队,直接越过厂领导,通过大学习活动直接干预轧钢厂的管理。 这不就是李怀德想要做的嘛,可这个时候还没到发力时机呢,李怀德不慌不忙地看着他上蹿下跳的耍猴戏。 即便是红旗社的宣传干将房立宁和傅林芳文笔犀利,言语狠辣,可他也稳如泰山,根本没有露面。 跟杨凤山可不一样,李怀德小心谨慎多了,昨天下班的时候特意打电话叫了李学武过去。 说是谈工作,其实就是送他下楼,有李学武在,红旗社那些上楼要闹的人全都靠墙跟站了。 不是他们不热血,不是他们对变革不够热情,而是李学武带着枪上的楼。 他们无法忽视李学武腰上的枪套,就像他们无法漠视自己的生命一般。 你要说别人卡个枪,他们准觉得是装的,有可能枪都是空的。 但李学武不一样,他们都清楚的很,李学武的枪里不用赌,一定有子弹,还特么敢开枪。 谁敢针对他啊,迄今为止,红旗社不敢上门贴大报的地方只有一处,那就是保卫楼。 别看门口没有站岗的,但他们就是不敢过去,万一真的被打了,他们都没处说理去。 这段时间保卫处的人更是频频出动,或是监视,或是巡逻管控,已经在收紧口袋了,他们也有一种压迫感。 李学武送了李怀德上车走人,他自己的车跟在后面,直到出了厂大门才回的自己车上。 说来好笑,一个副厂长竟然怕工人,可有杨凤山的例子存在,李怀德才不会冒险呢。 用李学武护送怎么了,不丢人~ 他说不丢人就不丢人,反正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他丢人了。 这老家伙稳的一批,李学武要派人送他回家都不用,跟李学武直说了,乾坤未定,他都不打算回家了。 至于去哪,那就不用管了,反正没人能找得着他。 李学武只能说,他太稳健了。 今天早上自然是不虞有危险的,一上班李怀德就针对红旗社昨天对他的不轨行为展开了打击行动。 按照文件指示精神,李怀德请示了书记杨元松,协调了其他厂领导,指示张国祁带领东风和工纠队针对红旗社的乱象展开清理整顿活动。 一大早上的,李学武就举着望远镜站在保卫楼三楼看着工纠和东风的人满轧钢厂的抓人。 张国祁那边已经给保卫处这边打过招呼了,保卫处也在李学武的安排下出动了巡逻人员,加强治安管控。 这老小子给这次大行动起了个代号,叫捉鬼行动,是要把王敬章和一些小鬼抓出来好好游街的。 王敬章怎么可能让他抓住呢,轧钢厂这么大,往哪躲不是躲啊。 不过红旗社并没有放弃抵抗,全力反击张国祁的行动。 他已经收到消息了,上面也是有意在各行业、工厂等部门筹备专门的大学习活动管理部门。 王敬章瞄准的就是这个位置,如果等文件下来了,黄花菜都凉了,他要提前把自己跟这个方案扣在一次,造成既定事实。 他不觉得李怀德有比他更充分的理由来担此大任,因为杨凤山是他拉下来的,这个位置理应由他来坐。 “搅风搅雨的,终于要有个结果了” 李学武放下望远镜,递给了身边的沙器之,转回身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微微眯着眼睛喝了一口茶。 沙器之收好望远镜,低声汇报道:“韩科长那边一直都在盯着,她的压力也很大啊”。 “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李学武放下茶杯,对着沙器之示意道:“帮我安排一下,轻兵所那边问问有没有进展,同时追踪一下钢城那边小五金商品生产线的筹备问题,近期我要过去一趟”。 “好的,我现在就去办” 沙器之见李学武没有别的要求了,转身往外面去了。 有些电话是能从李学武这边往出打的,有些电话不能,交代给他的工作只能从办公室打。 刚跟轻兵所那边沟通完,门口便有人敲门在问李副处长的办公室怎么走。 而沙器之看向门口后便挂断了还没接通的钢城电话。 “冉老师” “啊,是沙秘书” 冉秋叶也是在问了下面后才知道李学武的办公室是在楼上的。 可楼上的办公室多了,她不敢乱敲门,只好找到了一间大办公室询问。 赶巧了,正好遇见沙器之,见对方打招呼,自己也赶紧客气了一声。 沙器之笑着请了对方进屋坐,同时解释了自己的工作,示意对方先等等,领导还有工作在忙。 冉秋叶找过来就是想把所有的话都说明白的,自然不在乎多等一会儿。 扫了一眼屋里众人的目光,坐在了沙器之给她安排的椅子上。 沙器之则是不慌不忙地给钢城那边再挂了一个电话,接通后将领导的安排和意图沟通完,这才拿着文件同冉秋叶微笑着点了点头,出了大办公室。 “轻兵所那边李主任有了回话,约您周末去试枪,同时谈您上次说好的两个项目” 沙器之手里的本子虽然也做了记录,但那是防止他临时忘记了,或者李学武有新的安排才拿的。 这会儿看都没看手里的笔记本,顺畅地汇报着刚才的工作。 “钢城的五金生产厂已经筹备完成,针对您提出的生产线事宜,董处长请您到钢城后再商谈”。 “就这样吧,帮我看看时间” 李学武头也没抬地说道:“下周不行,下下周吧,到时候咱们去钢城”。 他说完就等着沙器之作安排了,可觉查到沙器之没有离开,又抬起看了他一眼,问道:“还有事?” 沙器之记录好李学武的要求,轻声汇报道:“红星中学的冉老师来了”。 李学武微微一皱眉,问道:“在门外?” “在综合办” 沙器之轻声汇报完便不再说话,而是看着李学武的脸色,等领导做决定。 李学武却是点了点头,道:“请她过来吧”。 沙器之道了一声是,便抱了桌上李学武审阅完的文件离开了。 当冉秋叶第一次走进李学武的办公室时,倒没有刚才上来时那么的紧张了。 一进门就能看见贴墙摆放的文件柜子,前面是几个沙发围成的会客区,在前面就是办公桌,以及后面围绕摆放的另一圈文件柜。 好像跟她想象的有些不一样,屋里并没有刀枪剑戟斧钺钩叉…… “随便坐” 李学武手里写着意见,头也没抬,嘴里同进来的冉秋叶打了声招呼。 等签完字后合上了文件夹,这才一边拧着钢笔,一边抬头笑着对正在打量他办公室的冉秋叶问道:“看啥呢?” “有点好奇” 冉秋叶抿了抿嘴唇,随后在李学武的示意下坐去了沙发上。 沙器之早在她进来的时候就给准备好了茶水,而在她打量办公室的时候又悄然离开了。 领导认识的女访客自然是不用陪同的,不过门没关,这是基本的礼仪。 “好奇什么?” 李学武将端过来的茶杯放在了茶几上,笑容很是和煦,就像面见老朋友似的。 在这样的氛围下,冉秋叶也显得很是放松,至少没有了来时的忐忑。 看了一眼茶几上白瓷茶杯,又微微抬头看向身旁沙发上叠腿坐着的男人,她看得很仔细。 李学武见她是这个样子,只好保持笑容抬手示意了她喝茶。 “谢谢” 冉秋叶沉吟半晌才说出这么一句,就是不知道她在谢这杯茶还是其他什么。 李学武没在意地点点头,问候道:“家里安顿好了?” “是” 冉秋叶看着李学武问道:“为什么要帮我?” “呵呵,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李学武摊了摊手笑着说道:“学校正好有这样的方便,山上正好缺这样的教师资源……” “就是缺教师,这种好事也不应该落在我们家头上” 冉秋叶打断了李学武的理由,很是平淡地说道:“一没有钱,二没有权,三来我父母没有关系朋友,如果不是高校长跟我说,我如何都不敢想是你在帮我”。 “为什么?” 她可不会像父母那样傻,还真以为是校长在帮忙。 冉秋叶看着李学武问道:“为什么要帮我,帮我的父母?” 看着李学武沉默地喝着茶不说话,冉秋叶点了点头,一边解着衣服扣子一边说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李学武看着正在脱衣服的冉秋叶直接震惊了,她不会是想恩将仇报吧! “冉……老师!” 李学武着急的都有点磕巴了,抬手指着正在脱衣服的冉秋叶瞪着眼睛道:“赶紧赶紧赶紧……” 冉秋叶就那么看着李学武,以为他要说赶紧脱呢,手里动作更快了。 “穿上!” 李学武皱眉训斥了她一句,随后起身去把门关上了。 倒不是他想干点啥,而是这个时候真要是进来人,那可真就说不清楚了。 冉秋叶被李学武的动作吓了一跳,看着李学武不是走过来,而是去关门,这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这个时候哪有bra啊,都是肚兜,姑娘的基本上都是白色的,因为要搭配衬衫穿嘛。 李学武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没想到那上面的肥鸭子绣的还挺好。 冉秋叶被李学武的眼神烫了一下,刚才那种气氛下鼓起的勇气消散殆尽,对生活苦闷的冲动也随之散尽,剩下的只有羞愧难当。 李学武背着她摆了摆手,说道:“你可真能整活儿啊,要真是想这么感谢我提前给我打电话约我去家里啊,跟这儿算什么,威胁我啊!还是不想给啊?~” 冉秋叶被李学武气到了,正在系衬衫扣子的手顿住了,这到底是系上,还是不系上啊! 李学武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扣子已经系上一半了,没有太多露的,这才点了点她,道:“你再这样我可不跟你说话了啊!” 冉秋叶的眼泪登时就下来了,手里一边系着扣子,眼泪一边吧嗒吧嗒地掉下来,看向李学武的眼神幽怨异常。 李学武也是无奈,这女人是不是都会拿眼泪当武器,动不动就哭,真都当自己是水做的了。 从茶几下面找了手纸递给对方,嘴里一时半会真找不到劝说的话。 该解决的问题都解决了,该办的事也都办了,还跟自己这里哭什么,难道她还委屈了? 冉秋叶确实委屈,她委屈李学武为啥当初那么绝情,现在又多情,委屈自己家庭坎坷,委屈世道多艰难。 一想到这里,眼泪就真的如决堤了一般,捂着脸大哭了起来。 李学武是真怕了她了,又站起身去把办公室门打开了。 这种状况关着门让人听见了更是个解释不清的事了。 “不要哭了,我又没说你什么,好赖话听不明白啊~” “你就不该救我~” 冉秋叶咧着嘴大声哭着,诉说着自己的委屈:“你不该一次次的救我,让我有了希望,有了不该也不能有的幻想,你这么做让我怎么还你啊!” “好好好~” 李学武无奈地摆了摆手道:“不用还了好不好,你保证不哭就行”。 冉秋叶这会儿倒是想不哭了,可一见到李学武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眼泪不自主地往下流,心里的悲苦一下子全都涌了出来。 李学武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是把手纸放在了她身边,同时挪了茶杯示意她喝点水。 这个时候他说什么对方都是听不进去的,现在的眼泪就是她们曾经灌进脑子里的水,正在往出控水呢,耳朵里都是哗啦啦的声音。 等他一杯茶喝的差不多了,冉秋叶那边才算是哭的差不多了,桌上的手纸也用的差不多了。 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李学武站起时示意了抬起头的冉秋叶喝茶,自己则是去接了电话。 电话是治安大队打来的,通知李学武过去开会,有重要事情公布。 李学武不敢耽误,走到门口招呼了沙器之一声,自己则是收拾了需要的文件进公文包。 冉秋叶不好意思地看着李学武忙活,脚边的垃圾桶里全是她擦眼泪的纸,哭过了,又想起刚才自己做过的事,和李学武说过的话。 “你……你忙吧” 冉秋叶站起身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低沉着声音说道:“我回去了”。 李学武将文件收好,点了点茶几上的茶杯说道:“流了那么多眼泪,喝点水补一补,不然嗓子难受”。 说着话走到了沙发边上,看着冉秋叶说道:“我知道你最近的生活很不如意,但我也只是想尽一份朋友的应有之义,不要客气,也不要失去了对生活的信心”。 沙器之这个时候从办公室门口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哭红了眼睛的冉秋叶,叫了一声处长。 李学武回手示意了桌上的公文包说道:“咱们去治安大队”。 沙器之应了一声,取了桌上的公文包,又看了一眼躲着自己眼神喝茶的女人,轻声对李学武说道:“那我去楼下看看建昆准备好了没”。 见李学武点头后便赶紧下楼去了,他可不想多掺和领导的这些事。 为啥帮那个女人,为啥那个女人找来领导这里,为啥在领导办公室里哭,都跟他没有关系。 说是去看韩建昆,还不是找个机会躲出来,给领导和那个冉老师说话的时间嘛。 “我还有个会,挺着急的,就不陪你了” 李学武点了点手上的手表,示意了一下门外。 冉秋叶放下茶杯追了一步,叫了李学武一声:“那个……” “啥?” 李学武都走到门口了,转回身看着冉秋叶问道:“还有事?” 冉秋叶抿着嘴看了看李学武,然后低下头用很轻微的声音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家在哪,你随时可以来……” “快别闹了”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指了指外面说道:“真忙,走了啊,你多坐一会儿”。 说话工夫人已经闪出了门口,走廊里传来了一声声同他问好的声音。 冉秋叶看着空了的办公室,以及他刚刚留下的痕迹,只觉得头脑有些懵,一下子没站住,又跌坐回了沙发上。 捂着脸一遍遍地诘问着自己,今天到底怎么了,说的都是什么呀,尤其是他的反应,更是让自己难为情。 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水已经有些温了,不过正好能给自己降降温,也不知道是哭的,还是羞的,脸上火热火热的。 ----------------- “现在宣读关于京城市d城区治安大队改编……” 上午的会议很紧急,李学武和换勤回来的王小琴先是换了制服,一起去了分局开会。 而在会议上,李学武见到了齐耀武和赵振华,以及分局的几位在家领导。 而主持会议的并不是高震,而是市局的二把手,以及卫戍区的三把手。 会议开的很快,没有讨论,没有征求意见,仅仅是宣读命令,以及下达指令。 这些指令包括八一六团和治安大队合编的程序,人事冻结令解除,以及合编后的情况说明。 以八一六团为主体,治安大队改编合并进入卫戍管理序列,归属卫戍区管理。 治安大队在编人员依照前期既定方案,以及征求分局意见,决定在勤行动人员,也就是前期的那些治安大队队员全部按照既定程序退回原单位。 而在训的新招一千五百多人则是按照序列进行重新整编,成为新的队伍基础。 治安大队机关管理人员随管理干部一同转职进入卫戍区卫管理序列。 整编后的队伍被命名为卫戍卫二师卫三团。 卫三团团长齐耀武,副团长兼第一副政委李学武,副团长楚南方。 政委赵振华,副政委王小琴,参谋长张成功,副参谋长沈放。 治安大队这边的干部全部担任副职,充分体现了以八一六团为主的改编方案。 也有作为主体的八一六团人数多,结构完整,隶属关系明确等其他原因。 其他治安大队管理干部一并转职,包括帕孜勒担任特勤第一营副营长,翟楚楚任正治处副主任,秦瑞珍任后勤处副主任等等。 原来李学武筹备治安大队的班底全部转职,后招收的华清系毕业生也都按照人事冻结令前定的岗位进行了调整和分配。 分局这边的会议开完,所有人一起又移步到了治安大队这边。 十几台吉普车直接开进了大院,下车后由在这边等候的沈放引导,众人去了新改造好的宿舍楼。 宿舍楼这边有大会议室,能容纳所有在勤人员开全体人员会议。 而在大会上,由新组建的卫三团团长齐耀武宣读了改编命令,副政委王小琴宣读了人事干部任命文件,李学武代表原治安大队进行了表态发言。 而让李学武等人措手不及的是,他的发言结束后,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卫戍区三把手宣读了一个消息:所有治安大队的转职干部全部要接受为期一个月的正治学习培训。 这可真是…… 李学武和王小琴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始料不及。 李学武出来的时候还打算去钢城度假的呢,没想到直接原地度假了。 而那位接下来的话也点出了这么要求的原因:治安大队这边的管理人员和机关人员毕竟没有接受过系统的训练和培训,与现在的卫戍管理制度有隔阂。 不过毕竟是团部干部了,不可能接受那么长时间的封闭训练。 所以李学武和王小琴等团部干部只接受为期一个月的培训,还不是封闭式的。 帕孜勒他们没办法了,全部接受封闭式培训,而且这一个月的基础培训结束还得参加基础鍕事训练。 送卫戍区的干部和市里的干部上车时,郑富华很无奈地对几人说道:“心疼啊,我们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好苗子啊”。 卫戍那边的领导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没想到这边的治安大队干部这么受地方领导看重,都已经调走了,还给捧呢。 当然了,这也侧面的表面了治安大队的干部很优秀,同郑富华握了握手,并没有道谢,只是说了几句悄悄话,便上车走人了。 第200章 比吃饭! 李学武他们走不了了,随着卫戍干部一起来的那些人直接进驻到了原治安大队大院,现卫三团大院,即时开始改编工作。 培训工作当然没有这么快的开始,李学武和王小琴都是能够享受周日休假的。 所以今天周六,也是这一周的最后一天,他们要配合卫戍入驻干部,以及齐耀武等人开展改编工作。 改编办公室就设置在了治安大队会议室,已经在大会上听到改编方案的原治安大队机关人员在迷茫和兴奋中抱着人事、武器、装备、耗材等档案资料到大会议室开始了材料准备工作。 而李学武同齐耀武等人走进小会议室,开始了卫三团改编后的第一次团干部会议。 改编工作是有程序的,李学武他们不用着急,也不用慌乱,所有的工作都会有序的展开和进行,他们只要做好各自的工作,剩下的都有专人来负责。 李学武按照职务等级坐在了齐耀武的下首边,王小琴坐在了赵振华的下首边,这正是对应着的。 参加会议的还有副团长楚南方,就坐在李学武的下首边,对面坐着的则是参谋长张成功,下首边坐着沈放。 按正常程序来讲,这种会议应该还有正治处主任、后勤处主任、装备处主任的位置。 因为卫三团是改编,不是新建,所以这些岗位上的干部以前是在大院办公的。 不过现在都还在山上,应对的也是齐耀武等人都在山下的情况。 楚南方李学武是第一次见,由坐在齐耀武身边的赵振华给做了介绍。 原来是上面考虑到合编后的卫三团缺少指挥型干部,特意从其他单位选调来的。 听赵振华介绍,还是位高材生,解放以前就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经历过很多次战斗的考验,很厉害的人物。 按照这样的资历,他是要负责作战和训练的了,而李学武是要负责常务和后勤的。 李学武起身同对方握了握手,感受到对方的善意主动给了个和煦的微笑。 从赵振华比较隐晦的介绍中李学武心中猜测着,这位恐怕是来“锻炼”的,不然这么牛的资历怎么会是一个副团长呢。 可能因为楚南方是新人,所以赵振华在介绍了他的情况后,王小琴主动给对方介绍了治安大队这边的人。 众人寒暄过后,由齐耀武主持会议,会议的内容也是商讨接下来的改合编事宜。 李学武粗略地看了手里的改编方案,治安大队这边的执行力量有一千五百多人,机关人员不到一百人,八一六团那边执行力量有两千五百多人,机关人员有两百八十多人。 “人数有些超标了啊~” “这就是咱们要讨论的重点了” 齐耀武用铅笔点了点桌面,严肃地说道:“上面给下来的指标是三千人,不算机关人员”。 “很显然,是要剔除一部分人下去的” 赵振华这一次由副转正,也是改合编的结果,他们团本身就是从外面调进来的,管理人员并没有满编。 这会儿听齐耀武说完便插了一句,同时对着李学武等人说道:“包括机关管理人员也要进行缩编”。 王小琴看了李学武一眼,发言道:“如果涉及到原治安大队机关和执行人员的话,剔除人员安置方案是怎样的?” 她是副政委,也是原来治安大队的政委,管的就是人事问题,她是有资格,也有义务要处理这些事情。 赵振华点头道:“所有人员都在缩编范围内,但前期我同耀武同志与卫戍区方面做过沟通,原则上尽量保留治安大队的在训人员”。 “因为他们的基础文化素质更高” 齐耀武发言道:“虽然我也很心疼、很无奈,但这就是事实”。 可能是热的,也可能是真的心焦,他已经有些见亮的脑门上撒着汗珠。 “团里太多文化水平不及格的人员了,已经不适应当前的整体发展和需要了,这是时代客观上的淘汰和选择”。 楚南方点了点头说道:“我同意,人员的基本素质直接决定了队伍的发展潜力和装备接受程度”。 说着话还看了赵振华一眼,继续发言道:“尤其是组织赋予咱们团新时代、新时期的使命”。 “是啊~” 赵振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着李学武说道:“如果让我选,我当然更愿意留下老兵,因为不用训练直接就能用”。 “可这也是弊端!” 赵振华的话语很透彻,也很坚决,似是在给自己做工作,也是在给齐耀武做工作。 “咱们是合改编的队伍,任务执行方向已经发生了改变,从进攻转为防守,咱们是要大转身的”。 李学武看了王小琴一眼,皱眉提议道:“我有个建议”。 见大家都看向自己,李学武放在桌上的手掌摊了摊,讲到:“正因为是合改编,问题应该从多方面,多角度去看待,去解决”。 “比如说八一六团原机关干部和执行人员,可以走分流和安置途径嘛”。 “不太现实” 齐耀武皱着道:“现在各单位人员饱和度很高,尤其是合改编以后,身份的问题已经固定了,即便是卫戍区有接收也不会太多”。 这涉及到了当地的管理制度和实际情况,八一六团以前也不是什么特种团,人员和干部也不是特别突出的那种,安置却是是个问题。 依照李学武手里的合改编方案,这些人员淘汰掉就等于转业和退伍了。 “治安大队这边我去同郑局谈” 王小琴开口道:“无论是机关人员,还是在训人员,淘汰下来的可以解决安置问题”。 “这是个大麻烦” 赵振华看着王小琴点了点头,算是表示感谢。 而王小琴则是抿了抿嘴唇回复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李学武看了一眼皱眉的齐耀武,说道:“先执行合改编,该淘汰的淘汰,该裁撤的裁撤,这个问题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说着话拿出香烟给屋里几个人分了,等点上火以后又说道:“我跟东城这边有些关系,包括轧钢厂,能解决多少算多少”。 说着话又微微侧身凑到齐耀武身边低声说道:“年底轧钢厂在钢城可能要组建造船厂,这件事可以谈”。 “能解决多少?” 齐耀武没想到李学武能解决这么大的问题,不由得有些惊讶。 李学武在桌上叩了叩手指,道:“不确定,到时候再说,实在不行还有别的方向”。 说着话对齐耀武点了点,示意道:“发昏当不了死,事情一点一点办”。 “那好,这件事先搁置” 见李学武有信心做安排,齐耀武的眉头也打开了,看向众人说道:“咱们议下一项,关于武器装备配置……” 合改编需要做的工作太多了,不是一个会议就能解决了,也不是一天就能完成的,尤其是两个单位原来还不属于一个系统,更显得复杂。 中午饭过后,李学武回到自己办公室先是给董文学打了一个电话。 培训一个月,虽然不是封闭的,但在轧钢厂那边难免的是要影响工作的。 虽然董文学的主要精力已经不在轧钢厂保卫处这边了,但作为他的主管领导,也是保卫处的处长,李学武是要在第一时间同他打招呼的。 董文学面对这种情况也很意外,不过合改编倒是在李学武的预料之内,当初在筹备治安大队的时候他就同董文学做过沟通。 作为李学武的老师,董文学自然是支持他多方面发展的,并且从治安大队转职也是一个好事。 李学武本身就是转业人员,这一次跨越性的进步,算是给他的身份和未来做了一份特别深厚的保障。 当然了,轧钢厂的工作是不能扔下的,更不能因为转职而放弃轧钢厂的工作。 这在今天的大会后郑富华同卫戍那边的领导一起给李学武做了组织谈话。 原则上同意李学武保留两个身份,主要原因还是合改编的主体不是治安大队,但执行任务方向却是偏向治安大队。 八一六团调入京城的原因就是支援地方民兵建设,支援城市保卫和防卫。 合改编之后,目的性更强了,工作更加具体了,就是李学武给治安大队定义的发展方向。 而保留李学武的身份更适应于城市保卫工作,安排他兼任第一副政委也是方便他对接和协调地方强力部门工作。 中午吃饭的时候齐耀武跟他说了卫三团的前期准备工作,是他一力主张和申请调李学武进入卫三团合改编序列的。 齐耀武特别认可李学武在组织管理和常务管理上的能力,包括垦区建设、合作生产、装备筹划、发展规划和战略眼光等等。 他很清楚一个队伍从无到有,从0到1500的的艰难。 李学武在组织工作上表现出了优异的领导才能,是齐耀武不可错过的合作伙伴。 两人在以前的接触和合作过程中也很融洽,互相进步,共同提高。 就像董文学能看见李学武的价值一样,他也看的见。 这也就造成了董文学的为难,他不可能放李学武走,更不希望李学武错过这次的机遇。 所以保卫处接下来一个月负责人就成了两人需要研究的重点。 李学武面对董文学的问题,主动提出让保卫处副处长萧子洪暂时负责保卫处的工作。 他又不是不能打电话,平时听取汇报和传达命令也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多忙一些罢了。 合改编后的卫三团驻地依旧是在原位置,只要办事人员负责传递消息和来往文件,李学武只是把临时处置权利交给了对方。 李学武没说,但董文学听见李学武这么安排后已经明白的一条就是,李学武并不排除有试探萧子洪的意思。 萧子洪原来是什么岗位和级别这都不用说了,两人算是刚刚搭班子,如果李学武暂时无法负责保卫处的工作,萧子洪下一步的工作方式完全可以作为李学武对他态度的判断依据。 在这一项选择上,李学武想了不少,包括保卫处、贸易项目、李怀德等各方反应。 最重要的是八月份不算太平,如果没有培训这码子事,李学武也是准备去钢城的。 快三个月没去了,倒不是不放心闻三儿等人,也不是急于布置钢城,他躲着这边,也是在给钢城的人一个态度。 董文学对于李学武的想法没有迟疑,考虑到李学武是负责轧钢厂保卫处工作的人,他尊重李学武的判断和想法。 李学武也请董文学多关注轧钢厂的变局,关注保卫处的变动。 在同董文学沟通完,李学武又参加了下午的合改编筹备会议,并且于下午四点钟赶回了轧钢厂。 考虑到李学武的双重身份,齐耀武等人主动承担了一部分李学武的工作,让他有时间安排好轧钢厂的事宜。 按照计划,培训将在下周一正式开始,培训教员今明两天都会就位,也就意味着下周一开始,李学武工作日全天都得在这处大院里学习和工作了。 包括王小琴和沈放也是一样,山上的带训工作没有了,所有的训练都转给了卫三团作训股协同红星训练场政训处完成。 齐耀武坚持要同李学武合作的另一个原因就是舍不得山上的驻地了,如果没有李学武,也就没有了红星村的基础。 不知从何时起,李学武已经把治安大队和轧钢厂等联合单位同八一六团捆绑在了一起,休戚与共,利益相关。 李学武掌握着轧钢厂的力量,在卫三团即便是不参加日常管理工作,他的地位也是有保障的。 这也是董文学不建议他放弃轧钢厂工作的原因,他更知道主次。 回到轧钢厂的第一站,李学武先是去了李怀德的办公室汇报工作。 李怀德前期可没有收到这方面的消息,更没听李学武说起过相关的计划,所以当听李学武汇报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迟疑了一下,这才先是道了一声恭喜,可随即又试探了李学武的态度,问他是否有从轧钢厂调离的想法。 李学武坚决表示自己会坚守轧钢厂的岗位和身份,个人发展是要以轧钢厂为主的。 同时也隐晦的表达了转职后的工作内容,这倒是让李怀德松了一口气。 不过在他放松紧张的神情时,又不免的想到,如果李学武真的调走了,会不会对他是个好事。 毕竟现在大势已成,大事将成,少一个分蛋糕的,他也能多分一些。 可随着李学武坚决的回答,他也就放弃了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相比于成功后的分蛋糕,他更希望同李学武继续合作下去,有李学武在,他的胜算就会一直保持高比例。 况且李学武的发展并不会影响到他个人的发展,下面是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人来帮他维持根基。 两人利益一致,所以谈话很顺利,包括李学武提出由萧子洪来暂时署理保卫处工作也获得了对方的支持。 李学武很清楚,保卫处虽然不归李怀德管了,但他并不能脱离了李怀德的圈子,署理工作的人必须在工作步伐上保证同他一致才行。 这也是他保证培训时期保卫处不会被渗透的防范措施。 防火防发防同志,最有可能取代你的就是你身边的人。 别看李学武在随后同各位厂领导谈话中都在帮萧子洪争取他们的支持,可这也是李学武拉下来监督和保证保卫处不会出乱子的根本。 至于基层的事他自然不担心,有韩战和韩雅婷在,没人能在他未知的情况下瓦解保卫处的团结局面。 当然了,杨元松等人都是在办公室谈的,杨凤山是李学武找了一圈,最后在工人俱乐部这边找到的。 他并没有表现出同情和鼓励的神情,更没有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就像偶然遇到了,说起了工作似的。 杨凤山对于李学武的表现也很随意,并没有英雄迟暮的感慨,同李怀德一样,说了恭喜的话,也说了对李学武的厚望。 萧子洪是李学武最后找谈话的,可能已经听说了一些消息,快要下班了也没动,一直在等着李学武。 李学武是到他办公室谈的话,两人坐在沙发上,听着窗外传来的广播音乐,知道下班的时间到了。 “我才接手工作,是不是请文学处长主持工作的为好?” 萧子洪微微皱眉,手搭在膝盖上,看着李学武说道:“其实现在沟通也方便,一般的事物我这边先处理着,周末你再过目,有紧急的情况我给文学处长沟通”。 李学武摆了摆手说道:“不用那么麻烦,他那边的工作也多,没办法兼顾到的”。 先是说了董文学那边的意见,李学武又提起自己这边的情况。 “虽然不是封闭式培训,但周末了大家都不上班,没道理让同志们加班” 李学武笑了笑,又继续说道:“咱们处可从来没有打过这么富裕的仗,以前我和董处长参加培训都是一人去一期的,现在你在家,我放心的很”。 萧子洪抽着烟,看了李学武一眼,心道:你放心才见鬼了呢!我都不放心我自己! “那就让器之同志多跑跑,又没有多远”。 见李学武还要说,萧子洪抬了抬手,手上的烟雾晃了晃,嘴里认真地说道:“工作我能暂时署理,但必要的决定还得是你来定,毕竟我的经验不足,这是客观事实”。 李学武斟酌片刻,点了点头,道:“那就这么着”。 说完摇头苦笑道:“不过你也要有个心里准备,我那边的时间也不多,晚上要是太多工作,我真就没有休息的时间了”。 “呵呵,能者多劳嘛” 萧子洪笑着同李学武开了句玩笑,不知道话里有没有其他的含义,不过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了。 李学武的这个岗位他没法接,做的好了坏了都是毛病,他才刚刚调来这边工作,没必要抢着承担责任。 尤其是这个时期,他真的没有信心把握住形势,保卫处不是工程处,跟大形势关联太紧密了,稍有不慎就是大祸。 况且这么近的距离,李学武还真的会把权力都放给他? 与其吃夹生饭,倒不如从一开始就分好责任,该是他承担的,他一定会认真负责。 以他现在的条件,即便是带着保卫处打上外太空,他也只能是个副处长,何必招惹这头笑面虎呢。 反正他早就想好了,“李”规“萧”随,李学武定下规矩的就按规矩办,李学武没定下规矩的就请李学武办,总之不吃亏。 两人的谈话也就一杯茶的工夫,李学武主动起身告辞,他安排完厂里还得安排家里。 虽然治安大队那边离家也不远,可工作日是不能回家的,看课程表上居然有晚自习。 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办公区的机关人员大部分都下班了,还有一些结伴的从楼里走出来。 李学武看见景玉农的车开过来没怎么在意,没想到他刚要迈步上车,那台小汽车却是停了下来。 李雪拎着包跳下车,关上车门后,对着车窗说了一句,随后送走了小汽车,却是来了李学武这边。 “二哥,我跟你一起走” “干啥?被你们领导甩了?” 李学武挑眉逗了李雪一句,随即在沙器之的笑意中上了车。 沙器之帮李雪扶了车门子,等她上车后关好了才上了副驾驶。 李雪没回答二哥的话,放好了包,打量了一眼车里的配置。 虽然看过不少次了,可这种粗犷的风格还是让她稍稍的嫌弃了,毕竟景副厂长的小汽车里面可没有乱七八糟的天线和电台。 汽车启动,远远地看着前面的小汽车,李雪转头看向李学武问道:“怎么都在传你要去培训学习了呢?” “不是传的,就是” 李学武使劲拉了拉机关,让车窗开的更大一些,晚上的凉风舒服的很,吹的人想睡觉。 李雪皱眉道:“这个时间?还要离开一个月?” 李学武却是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反问道:“咋了?我不在厂里你自己一个人害怕啊?” 李雪扯了扯嘴角,无奈地嗔道:“我说正经的呢~” “谁不正经了?” 李学武笑着逗了她一句,随后指了指车前面说道:“治安大队改编了,隶属卫戍区管理了,我也随行就市又进了部队的体系,新人,跟你当初一样,得培训”。 李雪惊讶地望着李学武,她在怀疑二哥是在开玩笑,可看着他开玩笑似的说出来,就知道这是真的了。 这可真是太稀奇了,还带这么划转的? “那这边的工作怎么办?” 李雪紧张地问道:“是不是以后都不在这边上班了?” 李学武伸了手指弹了妹子一个脑瓜崩,微微眯着眼睛道:“不都跟你说了嘛,一个月,跟原来没啥区别”。 李雪看了一眼二哥身上的制服,说没区别,为啥平日都穿白加黑的,今天为啥一身绿? “你不怕咱们厂这边出问题啊?” 扫了前面坐着的沙器之和司机一眼,李雪故作平常地捅了捅二哥,叽咕眼睛道:“你真敢一走一个月?” “呵呵,地球离开谁都会转” 李学武扒拉开她的手指头,推开她凑过来的小脑袋,嘴角微扯道:“好好说话,跟你们领导你也这样嘛?” 李雪却是撇了撇嘴,怪二哥不懂自己的小心和为他好。 不过从二哥的话语中她也听出来了,对秘书和司机是很信任的。 所以她也是有话直接说了:“我们领导可没你这么心大,联合企业又出问题了,红旗社和东风社闹的厉害”。 说完又挑了挑眉毛,问道:“二哥,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 李学武正看着窗外想着自己的事情,李雪的话他也只当小妹妹跟哥哥的话痨和撒娇。 李雪再次凑到李学武这边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就是故意借培训的机会躲危……清静”。 李学武没惯着她,又给了她一个脑瓜崩,随即认真地看着妹子反问道:“你二哥看着像是那种人吗?” “这是时代的选择,也是人民的选择” 李学武再次把目光看向了窗外,嘴里开始给妹妹上起了正治课,讲的比书记在学习会上发表的讲话都要好听。 李雪却是不信的,二哥一本正经说的话就没一句可信的。 看见妹子的表情,李学武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笑问道:“你是觉得我怕了,还是你们领导怕了?” “不知好人心~” 李雪一副我关心你,你却不理解我的模样,可面对二哥的问题,她却是把目光看向了车外。 李学武同转回头的沙器之对视一眼,都笑了笑。 下午回来,李学武去找主要领导汇报工作,沙器之却是没闲着,正经的工作要做,不正经的也要做。 下楼的工夫已经把厂里的时事动态跟李学武做了汇报,李学武也听到他说了关于景副厂长的事。 说来这联合企业真是命运多舛,从一开始的立项,到如今的停产停工,就像是地垄沟里拉车,一步一个坎儿。 李学武没见着景玉农,但他能理解她的苦,现在从李雪的话里就能听出一二了。 这位日子恐怕也是过得提心吊胆的。 如果厂里有外出培训的机会,恐怕会有一大堆人争抢着去。 红旗社要闹事,自然是所有生产区都会成为发展目标,联合企业的生产区就在墙外,里面的工人有一部分就是轧钢厂过去的,怎么可能挡得住。 再一个,李怀德现在天天招呼那些联合企业的相关领导喝酒吃饭,目的也不是很纯。 他和王敬章就像赛跑的两个人,王敬章身后支持的人少,可却敢拼命,李怀德身后支持的人多,却是求稳。 所以现在两人都在努力,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对象,包括联合企业。 一分力量就有可能成为压倒对手的致胜关键,一分力量就有可能成为逆风翻盘的决胜法宝,他们两个斗法,一丝一毫的都要争。 王敬章争群众支持,李学武就打了一张青年突击队的牌。 王敬章争基层管理者的支持,张国祁就给他打了一张东风的牌。 王敬章想要搞争斗,李怀德就给他打了一对工纠队和文宣队的牌。 等他要争取上面,以及厂外的支持时,李怀德的影响力已经能吊打他三回合的了。 论工作能力李怀德可能在轧钢厂里排不上名次,可要是比吃饭喝酒!!! 姥姥!李怀德还能被他比下去?! ----------------- “怎么了这是?” 李学武带着李雪进院的时候,老太太正哄着李姝站在院子里玩。 “呀!” 李姝穿着蓝布小鞋,听见“滴滴”声知道叭叭回来了,还往门口这边跑了两步,准备要抱抱的。 可却是没想到跟着叭叭一起进院的还有坏姑姑,喊了一声撒腿儿就往回跑。 李雪见她这幅模样,笑着追了上去,并且还故意吓唬李姝。 等李姝扑到老太太怀里后还是被追上来的坏姑姑给打了一屁股板。 “没事,她正好赶上我下班了,就跟着来了” 李学武笑着解释了一句,随后看向了站在门廊里的顾宁,顾宁也见着李雪了,笑着招了招手。 李雪叫了一声嫂子,也是笑着进了里屋。 李学武接了闺女,拎着手里的包,同老太太商量道:“奶,咱这周就不回大院了,成不?” 说完看着老太太都准备好的衣服,又提议道:“或者一会我送您回去,周一我再接您回来”。 老太太微微皱眉,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从李学武一进院,她就觉察着不对劲。 不仅仅是李学武的衣着换了,李雪跟着过来也是一个因素,主要是李学武的情绪。 要说外人看不出来是有可能的,但自己的孙子,从小跟自己跟前儿长大的,李学武刚开口说话,她就知道有事。 李学武倒是很坦诚,这种事情也没有什么好瞒着家里人的,一边同老太太进屋,一边解释了。 “这……还有这么变的?” 听见李学武的解释,家里人都很惊讶,顾宁瞪着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学武,在家的顾延则是笑着恭喜李学武重新回到大熔炉。 秦京茹不明白咋回事,但她理解着,可能李学武又进步了? 这里唯一替李学武担心的就是老太太了,在她的观念里,只要是行伍身份的,就有牺牲的危险。 至少比当警查危险。 老太太不太理解李学武话里所说的副团长,以及负责城市保卫工作到底跟以前有啥区别,愁眉紧皱,却是没有说出心里的担忧。 李学武将李姝交给了来接她的顾延,她倒是跟小舅舅处的好,因为她想要啥小舅舅都给拿,就是有时候会逗哭她。 解了衬衫纽扣,李学武拉着老太太的手又从个人安全角度给老太太解释了现在的工作。 说一千道一万,只有当李学武保证即便是动真格的了,那他也是在指挥所里,不是一线那种,这才让老太太开了口。 考虑着二孙子的性格,以及现在的工作,老太太倒是没有说什么泄气的话,只是叮嘱李学武注意安全,好好工作。 当李学武提出要送她回家歇几天的时候,老太太却是摆手拒绝了。 二孙子要培训一个月,一走就是一周,她哪里能放心的下这边。 且不说顾宁有着身孕,就是李姝她也放心不下的,所以便拒绝了李学武回家的提议。 顾宁倒是也劝了,言说自己带着李姝还行的,老太太却是没答应,说了以前一周回去一次,又没啥事,等有工夫再回去。 说着话起身往屋里换衣服去了,让顾宁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李学武。 李学武抓了顾宁的手,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看向抱着李姝的顾延问道:“你开学有信了吗?” “没呢,我都怕学校黄了~” 顾延很没正调儿地抱着李姝举高高,逗得李姝咯咯的笑,随后却是吓唬着李姝要给她扔池子里喂鱼去。 李姝跟小舅舅混熟了,一点也不怕他,小手抓着顾延的衣领子,指了指天上,她还要高高的。 秦京茹见没啥事了,看向李学武问道:“那……我去做饭?” “好” 李学武看了一眼李雪,笑着说道:“晚上在这边住啊?” “不了,回去还有事呢” 李雪大姑娘了,逗李姝的时候还能看出调皮的一面,可在外面,即便是自己二哥家里也表现的很文静成熟了。 “那就吃完了饭,我去送你” 李学武点了点头,松开顾宁的手站起身,对着顾延说道:“你要是不回部队,那就帮我照看家,给你个保安大队长的活儿”。 顾延撇了撇嘴问道:“有工资吗?” “有,必须有” 李学武坏笑着说道:“咱们家类似于这种大事一向是我说了算”。 说完示意了沙发那边又补充道:“不过我只能答应有工资,发工资的小事都是你姐负责”。 顾延举着李姝,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他姐,无奈地又看向上楼李学武说道:“你要是不想给就直说”。 “哎!” 李学武站在楼梯上点了点小舅子,提醒道:“不要乱说话啊,你这句话有点映射什么的意思了~” “姐夫,你当警查真是可惜了!” 顾延咬着牙说道:“你应该去调查部啊~” “别那么说,调查部哪有现在自在” 话音传下来,人已经上楼洗澡换衣服去了。 顾延扯了扯嘴角,对着李姝说道:“你说你爹坏!” 李姝瞪了瞪眼睛,悬空的小腿登了登,小手指着上面,喊着呀,让他赶紧给大魔王举高高! 因为李学武的突然决定,晚饭准备的时间多了一些。 本来秦京茹只准备了她自己和顾延的,现在家里人都在,又加了一个李雪,难得的热闹。 好在这个时候的蔬菜丰富,院子里的都下来了,多弄几个菜倒是方便。 李雪不是第一次在这边吃饭了,但二哥这边的生活环境要比家里好很多的,难免的有些拘谨。 可能是长大了,也可能是环境因素,同顾宁一样,话都不是很多。 饭桌上老太太顾着李姝,她一个人得俩人伺候着,顾宁也坐在一旁帮忙。 李学武跟顾延说了一会儿部队里的事,看着喝汽水的秦京茹,笑着问道:“你跟建昆的事怎么样了?” “噗~咳咳~” 秦京茹被李学武的话吓了一跳,嘴里的汽水差点呛出来,咳嗽两声才算是压下去。 而后发现桌上几人都微笑地看着她,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就算是再憨的性格,面对这种事也是有羞涩一面的。 要是没有,那就麻烦大了,不是傻姑娘就是经验丰富的“姑娘”了——如果也能称为姑娘的话…… “我……我姐说回家商量呢~” 秦京茹汽水也不喝了,低着头看着饭碗,嘴里回着李学武的话。 李学武上周末没在家,她和韩建昆去大院串门没见着,也是事后听母亲和老太太提了一嘴才知道的。 秦京茹难得的给她姐长脸,在李学武这边不白待,说长学问有点过了,但要说懂得更多的人情世故是真的。 你说她憨傻吗? 可她又不是真傻,就是农村封闭环境里出来没有见识的彪,跟老彪子那个彪还不一样。 老彪子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莽撞彪,她是无知者无畏的贪心彪。 见识了大世面,有了辛苦钱,感受了城里生活,脚沾地儿了,智商又重新占领高地了,人也就明白事了。 同韩建昆一起进院,手里拎着几样时令礼物,见着人主动打招呼,还有些害羞地介绍了韩建昆,两人倒真让院里人好一阵羡慕。 咋不羡慕啊,从事后贾张氏嘴里听来的,她们家秦京茹找了一个小车班司机对象,那司机还是李学武的司机,还有啥可说的。 院里这边的人见沙器之的次数多,韩建昆基本不下车,那天算是见着了。 贾张氏家里也没什么可吹的亲戚,这一回终于算是让她能涨涨脸了,又是李学武的司机,心里踏实,可劲的吹呗。 第201章 一言为定! 第784章一言为定! 人情世故,先有人情,后有世故。 以前秦京茹来大院,那是奔着她姐的人情来的,没处好,可不就出事故了嘛。 这一次再回大院不一样了,还是奔着她姐的人情去的~ 可两手不空,里子、面子都有了,当然就是世故了,世代故交嘛。 你行了,有能力了,那下一代也是要继续来往的。 你要是不行? 《我的叔叔于勒》就有可能是《我的小姨秦京茹》了。 秦京茹不想再出“事故”了,她现在可不是毫无牵挂,孑然一身,说不对了就甩剂子回家的情况了。 在城里有了根,落了地,心中有了希望,就像给驴子前面挂个胡萝卜,她也不觉得城里的生活拘束多了。 尤其是在跟她姐的关系上,虽然贾家依旧是寡妇门户,可她姐现在的条件好了啊。 她家里不是城市户口,在城里就这么一个亲人,结了婚也是要有个依靠的。 所以李学武提了一嘴,让她先带着韩建昆去贾家,再由着她姐去村里给她说定亲的事,要给她姐面子,也算是在村里不留闲话。 秦京茹是很感激李学武的,虽然以前对方吓唬过她,嫌弃她,也不愿意搭理她。 可在她同李学武接触的这段时间来看,对方是个很讲究的人,当然也是那个不适合她的人。 最初对城市生活的向往都寄于对李家富余生活与姐姐家困顿做对比,她是有站在这山望那山高的念头,可却是被打击的落花流水。 她倒不后悔同傻柱之间的那段荒谬,同韩建昆的相处,她很明白在选择生活的同时能选择心仪是一种多么可贵的幸福。 即便是韩建昆有那么一种比她还要能说的“毛病”,她也觉得是一种生活。 所以,面对老太太,面对李学武的关心,她有害羞的情绪也会表达自己的想法。 “您是要培训一个月吗?” “是” 李学武听见她问,微笑着点了点头,解释道:“从下周一开始,只有周日才会回来”。 “所以家里也要请你多照顾了” 李学武捡了李姝扔过来的筷子放在一边,又对着秦京茹说道:“这一个月建昆都没什么事,们可以多出去转转,或者回公社也可以,开家里的车”。 “谢谢武哥” 秦京茹有些脸红地点了点头,站起身去厨房拿了干净的筷子。 刚才李姝扔的是老太太的筷子,这大魔头觉得饭桌上的人都在说话,都不理她,要捣乱。 小孩子就是这样,笑容吸引不到大家的目光就用捣乱的方式。 顾宁最近也在忙,医院的事,她自己的事,照顾自己和工作都很心累了,有老太太和秦京茹在,她也放心。 这一没有了麻麻的眼神威胁,李姝大魔王算是孙猴子掀翻五指山了。 尤其是小舅舅来了家里,真是逗着她、哄着她玩,以前要做的危险动作太太不让做,麻麻不让做,现在全都让小舅舅帮忙实现了。…. 有时候天气热了,小舅舅还带着她骑摩托车出去兜风,可欢乐了。 就是有一样,小舅舅和小姑姑一样,有的时候都喜欢过分的稀罕。 晚饭后大家正喝茶聊天,顾延把老彪子还回来的照相机翻了出来,说是明天出去玩要用。 看他摆弄新玩具,李姝忍不住也想要,结果就是大魔王成了小舅舅的模特。 顾延从地下室还发现了李学武买回来的胶卷,崽卖爷田心不疼,拿着李姝练技术。 给全家人都照了,李姝的最多,有坐在钢琴边上的,有站在壁炉边上的,还有开车的,骑摩托车的,好像知道是好玩的,李姝也配合,让咋地就咋地。 全家人热闹了一个多小时,李学武开着车送李雪回家,同时也要去接老彪子。 在路上,李雪感受着夜晚的凉风,拢了耳边的长发,看着万家灯火与星空,只觉得生活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白日的喧闹与争吵都随着夜幕降临而偃旗息鼓,第一次,她同二哥说出了自己的辛苦。 “如果,没有那些争斗该多好啊~” “不可能的” 李学武手扶着方向盘,转头看了多愁善感的妹子一眼,随后解释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纷争和利益纠缠,这是个网,你进来了就逃不掉”。 李雪用手揉了揉额头,无奈地说道:“我已经能感受到了,谁都逃不掉”。 随着二哥感慨了一句,李雪又看向二哥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受到了大学习的冲击威胁,应该怎么办?” “呵呵,你这个如果用的真是好啊~” 李学武轻笑一声,问道:“你不会想跟你二哥耍心眼子吧?有话可以直接说”。 李雪撇了撇嘴道:“我就是随口一问,你说说呗~” “不说” 李学武直接拒绝道:“你是随口一问了,我可损失大了”。 “啥呀~” 李雪推了推二哥嗔道:“我又没要你钱,有啥可损失的~” “嗯,这损失比丢钱还严重呢”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妹子道:“你学坏了啊,我谠对待叛徒的态度你可是知道的,想好了再对我用手段啊~” “啊呀~” 李雪有些理屈词穷,随后便是张牙舞爪的不依和娇嗔,埋怨二哥冤枉她了。 李学武却是好笑地说道:“回来的时候就跟我打马虎眼,这会儿又要套我的话,你们领导也太看不起我了,就派这样一个菜鸟来?” “二哥~!” 李雪拧着身子看着李学武,义正严词地说道:“你冤枉我了~我真就是随口一问的”。 “好好好~” 李学武点头道:“那我拒绝回答行了吧~” “不行!” …… 兄妹两个的吵闹声撒了一路,给这盛夏夜增添了一份活泼和乐趣。 四合院,西院。 李学武停好了汽车,看着还赖在自己身边磨人的妹子无奈地说道:“让你们领导拿出点诚意来,想用个人关系办事还不大方点,谁认她”。…. 说完伸出大手按在了李雪的脑袋上,强行扭了个方向,随后推着妹妹的肩膀进了西院。 给他们开大门的于丽跟在后面笑看着,直到李学武推了李雪过了屏门进了垂花门才回了倒座房。 下午李学武来过电话,让她通知家里晚上就不过来了,等下班的时候傻柱带回来的消息,李雪去了她二哥家。 知道李学武晚上一定会来,所以倒座房这边的人都在等着他。 李学武先是到家跟母亲解释了一下,未来一个月他都没法带着一家人按时回来陪她了。 刘茵倒是没在意这个,儿子又不是去外地,婆婆和儿媳那边离的也不远,坐公交车就能去看,谁看谁不是一样的。 只是同老太太一样,刘茵也有些担心儿子的工作变动会不会给他带来危险。 李学武把同老太太说的话又给母亲讲了一遍,有大嫂赵雅芳和姬毓秀在一旁帮着解释,刘茵倒也很快就明白了这里的关系。 姬毓秀给婆婆说完又给李学武道了恭喜,可随后又很无奈地表达了不能同二哥一起工作的遗憾。 李学武却是没说以后的事情,只是笑着鼓励她把工作做好,做踏实,两个单位离得近,该照顾的也能照顾到。 姬毓秀倒是知道李学武负责协调地方工作的职能代表了什么,就是不知道影响力能有多大。 说白了,她当这个所长,还是靠了二哥的庇护和关系,在分局谁不知道她是李学武的弟妹。 反倒是她家里的关系少有人知道,都觉得是李学武在照顾她。 李学武可也真不怕别人这么猜想,一个是她和老三还没结婚,二一个两人不是一个分支单位,用不着避讳。 跟她聊了聊所里的工作,街道的形势,又同大嫂说了说工作的事。 刘茵也闹不清大儿媳在帮着老二做什么工作,两人说的话她大多也听不懂,只以为是在帮西院管着账。 因为赵雅芳轻易也不离开大院,只是日常的写写算算,倒也不耽误养胎,她也没说什么。 炕上还摆着衣服样子,是她给即将出生的两个孙子准备的,都是冬天的月份,总得准备着。 这小孩子长得忒快,一个月就得换一身衣服,大了不合适,小了更不合适。 李学武说了一会儿话,便往外院去了,跟屋里打了声招呼,知道是老四陪着老彪子上的山,逗笑几句便出了门。 等他同老彪子在城外汇合的时候,却是见着老彪子脸色不对,老四也晃荡着眼神,没敢瞅彪子的样子。 “咋地了?” 李学武弹飞了手里的烟头,看着车灯下满脸苦闷的大胸弟,挑眉问道:“撞见不干净的东西了?” 说着话还看了老四一眼,见他没啥反应,应该不是这样的。 老彪子没像往常一样拉着他去看车斗,而是往一边站了站,支支吾吾的把自己问题说了。…. “所以,你特么真有对象?” 李学武听完老彪子的叙述,先没管他话里说的那些事,而是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了大胸弟几眼,问出了这个问了许多遍的问题。 老彪子却是无奈地搓了搓大肥脸,嘴里说着不要逗他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拍了拍大胸弟的肩膀,道:“这件事我帮你办,但是前提得有一样”。 “你说~你说~” 老彪子见武哥愿意帮忙,赶紧放下捂着脸的手,瞪着大眼睛连连点头。 李学武看着老彪子认真地说道:“前提是你得保证你真的有对象”。 老彪子:“……” 李学武看着他僵在哪也知道他着急上火的,便没再逗他,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慰道:“放心,这不算啥大事”。 说完又捏了捏他的胳膊,皱眉问道:“可我听你说过,你不是有俩对象嘛,这个要是真的,那另外一个……?” 老彪子知道武哥一直不信自己说的这个话,无奈地说道:“你明天要是不忙,我带你去见见?” “算了~” 李学武实在是想不出什么理由特意去见大胸弟嘴里的对象,真有也好,假有也好,他说啥就是啥吧。 “不过你到底是要这个,还是要那个?” 李学武看着大胸弟的模样,确实像早先的地主老财,是有齐人之福的胖德行,可时代变了啊。 老彪子这会儿却是又开始支支吾吾的了,一副哪个都舍不下的模样。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点着大胸弟叮嘱道:“你要是想正经过日子,那就选一个,你要是觉得自己有能力养两个,就别特么跟个雏似的,到时候那两人还不把你给撕了!” 说完怼了他一杵子,迈步检查车上的货去了。 老彪子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等李学武检查完以后,叹了一口气,带着下车的老四往吉普车上走。 李学武打着了火,开着车到了吉普车边上,从车窗里往下喊道:“明天上午九点,我来大院接你”。 说完一脚油门踩到底,轰着车就跑远了,留下多请浪子老彪子还在考虑他说的二选一还是一斗二的问题。 老四好像是听出个数来了,爬上吉普车副驾驶,笑着逗道:“彪哥,你要是觉得心累,我可以帮忙的”。 “嗯?帮什么忙?” 老彪子耷拉着眼皮看了他一眼,小子们长大了,相处的日子长了,都敢跟他开玩笑了。 以前都是他逗这些小子,最近他老不在家,这帮瘪犊子要翻天啊。 老彪子一边说着话,一边拧了方向盘旁边的点火旋钮,可他故意只拧一半,发动机打突突,叫唤两声就停了。 “咋回事?” 刚才还开玩笑的老四这会儿却是紧张了,车要是着不了火,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难道要推车回去? 大黑天的,路上都没车,叫人都叫不来,尤其是这条偏僻路,黑的吓人。…. 老彪子也是故作担忧地说道:“别不是没油了吧?难道武哥忘了加油?” 说完示意副驾驶的老四道:“你下车去后面推一下,试试能不能着”。 老四看了一眼漆黑的路,这会儿天上的星星能看得见,但月光实在是不咋亮,毕竟才八点多钟。 “那个……彪哥” 老四知道彪哥是个好闹的,他也怕这坏蛋故意逗他,可这会儿看不见对方的脸色,也没法怀疑和判断。 他只能一边挪着下车,一边叮嘱道:“彪哥,你可别逗我啊,我最怕黑了”。 “逗你干啥!我还有心逗你?!” 老彪子不满地嚷了一句,同时气急地又拧了一下点火旋钮,机器还是吭哧两声就熄火,像是有毛病的样子。 老四没办法,只能下车去了后面,使劲儿地推着车,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叮嘱着:“彪哥,一会车着了,你可别扔……” “吭哧嗤~轰~!” 他的话还没说完呢,手里正推着的汽车打着火了,可却是轰鸣着往前面蹿了出去。 眼瞅着汽车要跑远,老四哭喊着挥舞着双手喊道:“彪哥!我还没上车啊!” …… “呜呜呜~” “别哭了,一个大小伙子~” “呜呜呜~” “哎呀~你有完没完啊~不是逗你玩呢嘛~” “呜呜呜~” “好好好!我特么错了行不行!” “呜呜呜~” “你再这样下次我可不带你出来了啊!!” “好的彪哥,一言为定!” …… 李学武把车停进车库的时候,正赶上姥爷跟西院喂马,帮着他拎了一桶温水,又聊了聊自己的事,同时也问了回收站的事。 姥爷还那样,有的说,没有的不说,嘴里念叨的多是快上秋了,得准备大青马的冬草了。 或者说家里的木头不够用了,得跟山上多伐一些晾晒着,却又怕山上秋季雨水多,再阴坏了。 自打外孙子搬走,大姥跟他说话的时间就少了,即便是李学武每周都会回来,可属于爷孙两个的时间也不多。 大姥看李学武的眼神里充满了关心和自豪,当初说好的要李学武给养老,更多的是一种稀罕。 幼时顽皮,大而成材,老人多喜欢这样浪子回头的好小子。 大姥对李学武的支持也是一如既往的,听了外孙要忙一个月,也是点头应了会照看家里,让他没了后顾之忧。 无论是大院,还是西院,家里有母亲在忙活,西院这边有二爷和彪子几人主持工作,可姥爷能看在眼里的,就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至少能保证李学武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大家不会出现矛盾和问题。 爷俩进了倒座房,屋里人都在等着,就连小燕和国栋俩人都在。 不过王亚梅和傻柱一家没在,于丽说都回去了,王亚梅现在都是由她姐接送着,顺路。…. 李学武盘腿在炕上,先是听了几个负责人的汇报,又说了自己的工作变动,没太像家里一样仔细解释,倒是说了轧钢厂里的变动。 其后又同几人说了说接下来的工作安排,主要还是老彪子这边的贸易活动,以及钢城那边的准备工作。 马上就要上秋,贸易列车已经在做计划了,京城和钢城的货物都是由回收站来统销的,订算是借着货运列车做贸易呢。 这项工作很重要,容不得闪失,尤其是钢城那边要筹备的五金厂和其他生产单位,一定会对回收站的业务产生影响。 现在回收站接触贸易业务和管理的人就老彪子、娄姐和闻三,他们联系的不少,可李学武还是得掌握大方向。 尤其是面对接下来一个月的风暴袭击,他要做好完全的准备。 首先就是破烂和废旧品回收,以前一个人一组,现在改为两个人一组,宁可舍弃效率也要提升安全保障。 其次就是相关人员的安全问题,对于西院这边他还是很放心的,敢冲进胡同里来搞事情的,多半是有目的的。 而有目的的无非就那么几方面,这全在李学武的考虑范围内。 重点是钢城,以及吉城。 这个月他是打算利用几天时间去一趟那边,查看一下这几个月的发展,同时也做一下秋季项目的筹备安排。 可天不遂人愿,钢城和吉城去不得了,即便是去,也得到九月份了,恐怕会有延误。 所以一边给老彪子说,让他给钢城和吉城下通知,缩紧业务,保存力量,一边安排老彪子会同娄姐,近期往钢城和吉城去一趟。 事情有些麻烦,也有些繁琐了,他前期因为要等治安大队的消息不能动身,现在又被培训绊住了脚,行动更是不便。 老彪子自然愿意往东北去一趟,可也提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在他离开期间,家里的活儿谁来做。 李学武沉吟片刻,目光扫向屋里众人,姥爷、二爷、沈国栋、小燕、于丽,以及二孩。 “国栋,你不是十七八岁的孩子了,你得承担家务了~” “谢谢武哥,今年我十九” 沈国栋看着武哥手指点了自己,知道是安排自己接手彪哥的业务呢。 其实他最近已经在接手这方面的工作了,不过多是执行层面的,跟相关单位人员没什么往来,但都认识。 李学武笑了笑,手指又点向老彪子,叮嘱道:“从明天开始,二孩儿接手废品回收业务,你带国栋熟悉业务”。 看着老彪子点头,从烟盒里抽出两支香烟,分给众人。 等点着了,李学武又用夹着香烟的手指点了点于丽道:“明天我带你去俱乐部,以后那边的业务你负责”。 于丽面上一喜,知道他终于安排自己了,可一想到西院这边,她又有些为难。 “这边人手不足呢,平时都好说了,可人多的时候……”…. “人多也就那几个时间段” 李学武解释道:“姥爷还是负责家具的事,不过不要做那么多了,都交给西城三监所去代工”。 大姥点了点头,这项业务也是早就开始谋划的了,那边他没少去,算是指导老师,也算甲方姥爷。 “店里日常人手包括姥爷、二爷、国栋、小燕、迪丽雅和王亚梅” 李学武对于丽点了点头说道:“好好培养一下王亚梅,那丫头鬼精的很”。 于丽抿了抿嘴唇道:“我听你的”。 李学武见她这边没问题,又看向沈国栋叮嘱道:“贸易业务最重要的不是你卖了多少,也不是你赚了多少,而是彪子交给你的人情关系你能维持住多少”。 沈国栋知道武哥在说正经的,坐的很直溜儿,面色严肃地认真听着。 “该花的花还用的用,不要心疼钱” 李学武给了老彪子一个眼神,老彪子点了点头道:“我会教给他的”。 “小燕儿” 都安排到了,李学武又看向了这个小妹妹,微微一笑道:“后勤工作就交给你了,照顾好大家的饮食,多跟迪丽雅和王亚梅沟通”。 小燕笑着点了点头道:“哥你放心,家里的事我一定给你照顾好”。 李学武伸出手点了点她,笑着提醒道:“你懂我的意思”。 “我懂” 小燕笑着很肯定地点了点头,给了李学武明确的回复。 她当然懂什么意思,武哥都点了王亚梅和迪丽雅的名字,这还用猜? 王亚梅有个姐姐,迪丽雅有傻柱和何雨水,这都是摆在眼巴前的免费人力,不用白不用嘛。 家里的事安排完,李学武又敲了敲桌子,提醒老彪子在去钢城的时候带一批红皮书和相关的物品去,现在这玩意是紧俏货。 在下一批次的贸易货单里,已经把东城一监所和西城三监所生产的所有物资包含在内了。 包括山上正在做着的水果罐头,以及快要发酵完成的灌装咸菜。 工业产品换原材料,制造成商品再销售回去,赚的就是一个技术钱。 回收站什么都没有,没有成熟的工人,没有加工生产的机器,没有专门的采购和销售部门。 但是,回收站有各种关系,穿针引线,就能把各个单位和部门联系在一起。 其他城市的商品进入到京城,会被散给京城火车站、轧钢厂、供销社、卫三团、监所、检院、保密部、调查部、红星训练场联合企业、轧钢厂工业生产联合企业等各行各业。 这是一种贸易,也是一种福利,回收站牵引的这条线上所有的单位都会对这条贸易线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和支持。 相应的,谁敢针对这条线,那就是在砸这条线上所有单位的饭碗。 你影响各单位的工作都无所谓,但你要是影响了能具体到个人的福利待遇,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没人说得清来各单位找负责人串门的矮粗胖子到底是哪个单位的,是个什么身份。 但他们都很清楚,只要这个胖子来了,那单位的福利品就又要发放了。 所有人都很尊敬这个胖子,至少是欢迎的态度。 别人进不去的地方他能进得去,比如检院、监所,以及各种强力部门,别人见不到的人他能见着,包括各个单位的大佬。 没人会拒绝一个给自己单位丰富福利品的胖子,即便是他长得实在是寒碜。 李学武出门的时候老彪子要一起走,他回自己的房子住,还得守着他的姑娘呢。 看了一眼东屋,见老四的眼珠子还红着,李学武转头点了点老彪子。 晚上的事他回来后就听说了,笑骂了他一顿,这会儿也懒得再说他。 只是出了门以后提醒老彪子道:“这么坏,家里人都行了,你就不怕外面有人讲究你?” “怕什么?” 老彪子仰脸朝天地出了门,对着李学武耸了耸肩膀道:“一个人说我的坏话,那是他的问题,一群人说我的坏话,那说明……他们认识”。 “如果这群人合起伙来说我的坏话,你说是我坏,还是他们坏?” 老彪子摸了摸下巴,恬不知耻地还问李学武呢。 李学武却是拍了他一巴掌,笑着推了他出门。 目送了老彪子骑着车子出门,李学武则是去了西院开始去地下仓库倒腾二爷给准备的古董。 晚上回来的时候大卡车就已经摆放好了位置,只要把下面的东西搬上来装车运出去就行。 刚打开北仓库的大门,身后便传来了于丽的声音:“每次都神神秘秘的,为啥不叫大家帮忙?” “你没去睡觉啊?” 李学武转头看了于丽一眼,发现就她自己,便继续手里的活儿。 于丽戴好了手套,扯了扯嘴角道:“不知道你是不是就喜欢辛苦,非要一个人干这玩意”。 “一个是保密原因,另一个原因是不想你们跟着辛苦” 李学武解释道:“名义上这些东西是要去销毁的,如果知道的人太多了,不方便管理”。 “即便是自己人,也有说漏嘴的时候” “可他们都知道你在运这个啊~” 于丽跟着李学武下了仓库,嘴里问道:“都这样了还怎么保密?” “当然能保密” 李学武站在梯子下面回头抬眼看着于丽说道:“你知道我送哪儿去了嘛?你知道我送了什么嘛?” 于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收的时候是一件一件,一车一车收来的,可你要说具体都是什么东西,这账目可都在二爷手里啊。 送走的呢? 没人知道李学武拉走了什么,有多少车,都是什么东西。 保密吗? 你即便是知道了,可说不出来,这就叫保密。 就是西院的人说了,李学武也能用回收的名义搪塞过去,可要是有人插手了这个,那就说不清楚了。…. 毕竟参与了,他说什么都是证据。 哪个城市没有那种保密单位,他们就不跟外界沟通了? 怎么可能,可你看见有谁说起这个了嘛? 只有那些盯着这些东西的人才会好奇,你抓住他就是了。 保密都是相对的,没有绝对的,这就是保密工作。 于丽尴尬地指了指上面,犹豫着问道:“那我要不要回去睡觉?” “下来吧,我相信你” 李学武张开手,要接于丽的样子。 于丽抿着嘴一笑,张开手就跳了下去,稳稳地被李学武接在了怀里。 捧着李学武的脸,于丽温柔地说道:“我想你了~” “你选择先干活,还是先干……” “你!唔~” …… “是先搬金属的嘛?” 于丽用手拍了拍刚才扶着的青铜鼎,那两个扶手似的鼎耳还挺合适的,不知道古人是不是这么用的。 李学武将刚才于丽压扁的几幅画收了起来,其中一副已经散开了里面的字也露了出来。 于丽走过来帮着他收拾,看了那份画上的字不太认识,指给李学武问道:“这是署名吧,谁啊?” 李学武侧着脸看了看,说道:“范宽?好像是”。 “你也不是认识?” 于丽的眼神好像李学武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似的。 “那这幅画……” 于丽又抖了抖画面,相中了一下,画的是山水,没看出名堂了爱。 “你要是不认识,那就是不值钱的喽~” “快拉倒吧!” 李学武好笑地从她手里接过那幅画,一边整理着,一边说道:“我不认识的多了,能在这的哪有次品啊,次品都在上面放着呢”。 地下仓库放不下,可不就都放在了北仓房里嘛,大姥现在不做木工,这里真成了仓库了。 于丽扯了扯嘴角,问道:“你收拾这些破烂是准备以后卖高价?” “不一定” 李学武将收好的画拢在一个大包里,拎着便往上走,边走边说道:“如果我没钱了,或许会动他们,不过这个假设不可能了”。 说完走到楼梯顶端,对着下面的于丽笑了笑,说道:“你会帮我赚很多钱的对吧?” 于丽抿着嘴角嗔道:“合着我跟你就是来帮你赚钱的?” “当然不” 李学武上去后放好了画包,又走下来说道:“还能帮我管家”。 “那你这工资是不是低了点?” 于丽揣着手笑问道:“一次就想让我做这么多事?” “那就再来一次” 李学武指了指那边的圈椅道:“走,试试那椅子结不结实”。 …… 收拾古董真的很累,这是精细活儿,来回几趟才算是清空了仓库里所有的物件。 于丽也累了个够呛,白天上了一天班了,又是辛苦又是“辛苦”的,虽然大件东西李学武没用她,可上上下下的,也不轻松。…. 看着李学武开车离开,锁上西院大门的于丽抿着嘴满足地笑道:“真够累的”。 ―― “真够特么累的!” 王敬章甩了甩胳膊,晃晃悠悠的从招待所里出来,跟前台的服务员逗了一句,却是惹得对方一记白眼。 他也是刚跟包间里喝完酒,送走了几个机关里的干部,回头又瞥了一眼前台那个服务员,吐了一口唾沫,嘟囔道:“早晚让你把白眼用在床上”。 转头迈步往出走,他是喜欢这里的服务员,这里的服务员的身材和样貌代表了全厂女工优秀标准。 可这里不是他的底盘,敢来这边喝酒吃饭都是因为最近他很膨胀。 手里的势力膨胀,腰杆子膨胀,畏惧的心也有所膨胀。 要说请客吃饭,寻遍周边厂区,没有比招待所更好的地方了。 当然了,这得分怎么比,前提条件可以设置成王敬章能去的地方。 可就是依着他现在的能力能去的地方,也就属轧钢厂招待所的饭菜味道绝。 钱师傅的手艺只要你舍得钱,掉钱眼里的秦淮茹就敢收。 刘岚说秦淮茹这是卖解的吞宝剑――要钱不要命。 秦淮茹却是不管那事儿,王敬章又不来这边闹事,只要他给钱,点啥菜,请啥人,一概不管。 当然了,借王敬章俩胆子他也不敢跟秦淮茹耍横,敢跟这边闹,在这边的保卫真敢打人的。 可能也是在李学武的底盘上吃饭香,有践踏李学武忍受边缘的刺激,这些天他都在这边请客来着。 跟李怀德撞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两人倒是相安无事,真如没有纠葛一般。 秦淮茹不管王敬章请谁谈什么,可也不管刘岚去听这些,所以李怀德也默许了她的做法。 王敬章不知道这些个,即便是知道了他也不在乎,因为他期盼已久的答案就要揭晓了。 有消息传来,上面已经在准备了,可能下周就要通知,一个通过大学习活动来掌控轧钢厂的组织就要成立。 就算是他争不过李怀德,当不了一把手,可他手里攥着红旗社,二把手总能捞着吧。 别说二把手了,就是成功上岸,在决策层里捞着一把椅子他都算没白忙活。 至于他给红旗社其他人允诺的什么位置,这就不好说了,到时候个人顾个人,分蛋糕总有大小多少嘛。 现在是关键时期,他当然重手里的干将,因为他想要获得那个位置,他就得显示出自己的影响。 不表现出自己的影响力,怎么去争位置,人家会在乎你? 拉下杨凤山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对准李怀德,逼迫他跟自己谈判,东风和红旗只有走到一起,才能全面掌控轧钢厂。 这是王敬章考虑所有条件后做出的妥协选择,让他妥协的是东风的快速扩张,以及已经组建完成的工纠队和文宣队。 他深知自己弄的那些个突击队抵挡不住这些人的攻击,最合适的办法就是像对付杨凤山那样,直接瞄准了李怀德冲。 只要李怀德挨不住,到时候就能坐下来慢慢谈了,他要的不多,李怀德是个聪明人,两个人联起手来跟杨元松谈,更轻松的多。 说道关心手下干将,王敬章已经拐到车间这边来了,在门口当然遇到了保卫处盯梢的人,不过他没在意。 笑着跟两个不苟言笑,不拿正眼看他的保卫打了个招呼,心里嘀咕着这两人跟特么李学武一样,狗眼看人低。 从认识李学武以来,丫的就从来没瞧得起过他,王敬章心里憋着火,想着早晚得还回去。 看见车间的门关着,里面有亮光,嘴里嘀咕着:“大夏天的关什么……” 话还没说完,耳朵却是动了动,听着里面的动静,脸上浮现起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等轻轻推开车间的小门,探身往里看了一眼,见是平日里用作宣传工作的大会议室,心里的猜想更确定了一些。 待那边窗子里闪现出房立宁和傅林芳的身影,王敬章却是慢慢的退了回去,同时也轻轻的拉上了车间的小门。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在这个时间,王敬章需要他们付出努力来支撑自己上位。 尤其是刚才看见的,在王敬章看来,并不是一件坏事。. ... 第202章 明天领证 “你说……我们是如何走到现在的” 傅林芳躺在桌子上,身上的衣服散落着,身下是写好的、没写好的、写了一半的大报。 大报上面可能还沾染着刚才两人激烈过后的余温,可上面的文字却是冰冷彻骨。 房立宁也是光着身子抱着腿坐在一旁,头深深地埋在胸口,好像是在忏悔自己刚刚的作为。 听见傅林芳的问题,轻轻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女人,他也说不出这到底是不是爱情。 不太像,好像是疯狂,又好像是折磨,或者称之为挣扎。 他无法回答傅林芳的问题,就像他现在无法正视自己的所作所为。 两人本是同学,傅林芳是班里的佼佼者,他却是习惯于一个人坐在最后排。 房立宁做梦都没想过能跟黄诗雯在一起,更不敢想有一天同傅林芳发生命运的纠缠。 傅林芳感受到身旁同学、同事、同命相连男人的目光,微微转头,将看向头顶灯光的涣散目光聚焦到了房立宁的脸上。 她微微眨了眨眩晕的眼睛,房立宁安静的脸色在他眼前浮现,由黑白转为彩色,好像又重新回到了人间一般。 “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感受不到生命在脉搏里的跳动” “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早就沉寂在了个人的虚幻世界中” “如果没有你,我可能……” “别说了~” 房立宁再次把自己的脑袋缩了回去,就那么埋着头,好像鹌鹑一样,躲避现实的追究。 傅林芳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微微一笑,道:“你后悔了?真幸运,你还有后悔的机会”。 一边说着,一边坐起身子,接住了身上滑落的衬衫和小衣,就那么的慢条斯理的穿了起来。 “我没后悔,我也没机会后悔” 房立宁的声音很闷,好像是从他的胸膛里迸发出来的一样,又像是他努力挣扎着的写照。 说完这句话他又抬起头,看着傅林芳说道:“黄诗雯已经不搭理我了,办公室我也回不去了,没人理我,你觉得我还有后悔的余地?” “这跟我没关系” 傅林芳轻描淡写地说道:“我都闹不清自己如何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更理不清跟你的关系了”。 房立宁盯着傅林芳的背影看了一阵,这才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是在怪你,走到今天都是我咎由自取”。 “我能帮你的不多” 傅林芳转过身,看着房立宁问道:“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不,不需要” 房立宁摆了摆手,跳下桌子,胡乱地抓了地上散落下来的白纸黑字,随手扔在了桌子上,明早那个记不住名字的宣传组第三人回来收拾好。 “我已经想到了对付他的办法” 房立宁一边提上裤子,一边点了点傅林芳说道:“还有,包括咱们两个转危为安的方法”。 傅林芳扯了扯嘴角,耷拉着眼皮,转回身去穿上了裙子,好似没有心情或者信心去听他的胡言乱语一般。 可房立宁不在乎这个,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絮絮叨叨地说道:“你知道嘛,晚上我去食堂打饭,他们说许立友死了”。 “谁?” 傅林芳对这个名字很陌生,她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可从房立宁嘴里说出的死亡又不是简单的事。 房立宁系上衬衫的最后一颗纽扣,看着重新整理好衣服,像是做了一场梦似的的傅林芳说道:“就是工代的代表,代表大家去参加五月份的会议,争安置房的那个人,后来上厂报的”。 “我想起来了” 傅林芳听着房立宁的解释,也想起在前两个月闹的很厉害的那个人,可随后又皱眉道:“可他不是红旗社的……?” “对,红旗社的元老级人物” 房立宁满眼绝望地说道:“今天上午出的事,很麻烦,东风那边闹的厉害,你知道的,他是咱们厂最早的工人,也是脾气最大的……” 傅林芳震惊地看着房立宁,嘴也是不由的长开了,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房立宁扭身靠坐在了桌子上,没去管被他屁股捻碎的白纸黑字,微微低头,惆怅地说道:“他的脾气硬,跟他脾气一样硬的还有好多人,情况都很不好”。 “为什么!” 傅林芳不理解地问着房立宁,声音甚至有些尖锐、嘶哑,好像精神崩溃了一样。 房立宁面对她的疯狂,神情沉闷地说道:“我只能说咱们得做好准备了,这不是能拖下去的事,相信你也不想看到这种结果”。 傅林芳只觉得自己有些眩晕,她能接受自己的文字贴在墙上,变革也好,屁话也罢,却接受不了这些文字被赋予毁灭的力量,摧毁…… 她睚眦欲裂,使劲儿地抓住了自己的头发,随后疯了似的去撕扯桌上那些已经写好的白纸黑字。 房立宁不忍她歇斯底里,上前抱住了她,从后面拉着她离开了桌子边,随后抢下了她手里正在撕扯的文字。 “没用的,没用的,冷静,这不怪你,你也是被逼的,听我说,冷静一下……” 好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样,房立宁半蹲在地上,将跌坐在地上哭泣的傅林芳抱在了怀里,这个时候他和她都需要一个拥抱。 感受着怀里傅林芳的哭声,房立宁也是忍不住的颤栗,他何曾想过会因为自己的原因,对他人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他和傅林芳一样,都未曾想过要伤害任何人,甚至他都不懂得如何去伤害别人。 这也是他们闯下今天这个祸端的原因,因为不懂得掌控力量,就不懂得手里的力量能造成多大的伤害。 “呜呜呜~是我的错,我的错啊~” 傅林芳的哭泣声从房立宁的怀里传出来,闷闷的,却又带着悔恨。 房立宁仰起头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他已经丧尽天良了,跟着他没有出路的,他没想过要拯救任何人,更没想过要帮助任何人,任何人都是他上位的牺牲品”。 “呜呜~我真傻~” 傅林芳趴在房立宁的怀里,嘴里不断地呢喃着这句话,她现在真的是深深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愚蠢和无知。 “我都做了什么呀!” “是啊,咱们都走错路了啊~” 房立宁拍了拍傅林芳的后背,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他能舍得牺牲任何人,包括你我”。 说着话,扶着傅林芳的肩膀,让她面对自己。 看着傅林芳散落在脸上的头发,胡乱的沾着泪水,她悲伤和悔恨的表情不正是自己内心的样子嘛。 “你我都在局中,可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房立宁微微摇着头,表达了对命运的抗争,坚定的目光看着傅林芳说道:“你想重新回到过去,对不对?” “回不去了” 傅林芳哭着摇头道:“我再也回不去了,我有想过去找李处长,他是唯一能帮助我的人,可……” “没用的” 房立宁不知道应不应该将这个残忍的消息告诉傅林芳,可都已经到了现在,他必须要让傅林芳断了向李学武求助的念头和希望,跟着他一起战斗。 “今天传来的消息,李处长要外出培训一个月,保卫处已经交给萧子洪副处长署理了,你找不到他的” “他……” 傅林芳有些愣住了,她以前真的有想过去求李学武的,真的,她只是没有机会,或者没有信心罢了。 这……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恐怕她都已经不在这个人间了。 希望破灭,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了房立宁,好像他刚才说想到办法了。 “今天厂里传出的消息,上面可能要有大动作” 房立宁看着傅林芳解释道:“大学习活动进入到了全面展开的阶段,各个单位都要成立专门的组织来领导活动”。 说完还强调道:“是全面展开,统一领导”。 傅林芳微微皱眉,看着房立宁说道:“那就意味着……轧钢厂里只能有一个大学习活动组织……” “对,只能有一个” 房立宁直接坐在了地上,扶着傅林芳的肩膀道:“东风,或者红旗,只能存在一个,或者合并”。 “不可能的” 傅林芳微微摇着头,很是确信地说道:“红旗和东风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从最初的结社理论就不一样,可以说是背道而驰,怎么可能合并”。 “那就是有一条路了” 房立宁看着傅林芳说道:“不是红旗倒下,就是东风消散,你觉得谁赢的面儿大?” 傅林芳转头看向房立宁,眯着眼睛问道:“你的意思是说……?” “对” 房立宁点了点头,坚定地说道:“这一次咱们得选择正确的路来走了,一条道走到黑,我可不想给他陪葬”。 傅林芳明白房立宁的意思了,坐下身子,收起腿,看着房立宁说道:“可去了东风,你能做什么,你怎么保证东风会收你,会保护你,你又怎么确认那个疯子不会报复你”。 “或者说” 傅林芳微微皱眉,再次问道:“你怎么保证那个疯子不会进入到你所说的那个组织呢?” “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你已经给了我” 房立宁看着离开自己双手的肩膀,收回手抱住了膝盖,目光灼灼地说道:“红旗和东风凑不到一起去,你就觉得李副厂长和王敬章能凑到一起去?” “可是……” 傅林芳犹豫着说道:“厂里也不只是他们两人的,还有其他领导呢”。 房立宁点头道:“我当然不否认这个组织会有其他领导,可我能确认的是,有李副厂长,就没有王敬章”。 说完还挑了挑眉毛,反问道:“你忘了王敬章是怎么对待杨厂长的了?厂里那些人能容得下他?” 傅林芳皱眉思考着,听着房立宁给她解释着前面问的那些问题。 “以你和我的能力,在东风依旧能负责宣传工作” 房立宁看着傅林芳说道:“只不过咱们都不要幻想走到哪个位置了,能保住现在的工作,保住个人的安危就是胜利”。 “只要你和我过去,咱们的能力不需要考验,东风应该知道咱们的实力,他们没有拒绝的理由” 房立宁摊了摊手道:“只要东风赢了,红旗倒了,此消彼长,王敬章完蛋,你还有什么可怕的”。 “不,他比你想象中的要可怕” 傅林芳抱着膝盖,下巴抵在膝盖上说道:“他是个疯子”。 “我承认,他是个疯子” 房立宁狠声道:“那咱们就给他来个大的,让他身败名裂,永远沉沦地狱”。 傅林芳抬起头看向对面的房立宁,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而是同房立宁一样,心中都带着魔鬼赐予的仇恨和复仇的冲动。 ----------------- “你别哭了,哭的我直难受” 老彪子今天穿的很正式,上衣是一件流行款条纹训练衫,典型的治安大队商店货。 下身是一条飞行裤,也是一监所出品,脚上蹬着一双回力帆布鞋,妥妥的时尚小青年。 就这一身儿,哪怕是搁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那魅力也能加十倍。 不能说让社会妹妹们倒贴吧,但也都能看得出他的阔绰和钞能力。 可就是穿在李文彪身上,你会发现有的时候时尚拯救不了一个人与生俱来的独特气质。 有点类似于郭先生穿大牌,毁人又毁己。 可你又不得不服的是,他有能力一天换一套的穿,一周都能不重样。 家住东城美女最多的学校对面,整个一大四合院,平时不是骑着自行车就是开着小汽车。 只有当你看到这些的时候才能体会到那句名言:当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他一定会给你留下一扇窗。 老彪子的颜值和身材就是那扇门,关的死死的,可上帝这个没心没肺的老混蛋又给他开了一个比特么门还大的窗户。 世界太特么不公平了。 更不公平的是,就在这小子的宅院门口,还有一个长相秀美的姑娘哭泣着。 如果不是就坐在大门口,光天化日之下,那个矮粗胖又是哄人的语气,这不就是一英雄救美的好背景板嘛,只等哪位少侠出手相救了。 学校门口其实热闹的很,胡同又没多宽,学校又没课,出来进去的人多,看着这边的人也多。 有男青年愤愤不平地瞪着眼,啐了一口唾沫,只叹息人心不古,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有了解情况的,都在跟同学们分享好女怕缠郎的恋爱经验,讲述一个死不要脸、恬不知耻、毫无底线的胖子是如何每天等在他们学校门口跟校花碰瓷的。 他们也看见了,认出坐在对面四合院门口门当上捂着脸哭的那个就是他们学校大二戏曲表演班的校花麦庆兰。 而这位麦同学之所以很“闻名”,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她爸和她妈都是学校里的教授,还是京剧表演艺术家。 当然了,这个年代能叫艺术家的不稀奇,尤其是梨园行当,这在当代就是主流文艺。 这个年代歌曲和电影并不是主流艺术,歌曲更是以传唱民间小调,以及有宣传目的为主的一种艺术形式。 电影就更不是了,这玩意儿才发展多少年啊,电影的传播有很高的成本运作,更多的用于宣传和普世艺术。 戏剧就不一样了,高雅、独特,重要的是可观赏的艺术价值高,具体体现在票价上,以前梅先生的场子,可都是论大洋卖票的。 你在后世看见京剧表演艺术家觉得很稀罕,这个时候一抓一大把。 你有传承,你有名气,你有高超的技艺,你能带班子成角卖艺,谁不能啊! 就可着京城来看,又有哪个能当教授的没有点能力,那个时代走出来的人,没有两把刷子的,可没有转行的机会,多半是要饿死的。 麦庆兰的父母就是这样的人,旧时代随着班子走,出过名,有过钱,也给组织捐过钱,支持过正义。 可这并不能改变他们是教师,是落后级阶,是艺人,家里富庶的背景出身。 所以他们是有原罪的,不可辩解的,也不能抵抗的。 麦庆兰跟李文彪说的就是这个,而李文彪跟李学武说的也是这个事。 麦庆兰的父母被揪走过两次了,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留下了深深的创伤,听说下周还要突击他们,这不慌了脚嘛。 她一个还在上学的姑娘能有什么办法,无非就是求遍所有能求的人,就连李文彪这个往日里瞧不上眼的丑八怪都问到了。 要是以往,李文彪敢接近她身边半米,她一定会问:“你又是哪块小饼干?” 这个丑八怪虽然穿得好,有小车,住大宅,可她们家也不是小门小户的,她爹妈以前唱戏赚下来的足够她衣食无忧。 可你说怪不怪,人生就像在跟她过不去一样,又好像是在折磨她。 以往家里有钱、学校有势的她现在倒是落难了,以往来家里奉承的那些父亲母亲的学生们不来了,要来也是闹事来。 可就是这个丑八怪依旧每天早上来看自己,自己给他一个眼神,他都会欣喜若狂,眉飞色舞。 当自己失落无助的时候,也是这个丑八怪小心翼翼地接近自己,说着安慰的话。 不知道是彻底的失望了,还是逼到绝路了,麦庆兰第一次正视这个丑八怪,问了他是不是喜欢自己。 这丑八怪差点把他自己下巴吓掉地上,连连摆手说没有,很怕冒犯了自己一样。 可麦庆兰知道,对方如果不是喜欢自己,那学校门口的几个月偶遇难道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她对自己的颜值很有信心,也对这个丑八怪的身份抱有一丝希望。 学校里的人没人能救她们家了,以前巴结她的,追求她的都躲着她,觉得她是个灾星,是不干净的人。 所以麦庆兰没法了,她对着丑八怪说了,只要能救她父母,她就愿意跟对方处对象。 本以为又是一次失落和后悔,可这丑八怪却是点头答应了下来,还说尽量帮忙,却不要她的报恩。 这算什么? 麦庆兰从小学戏,戏曲里的阳春白雪和黄钟大吕她学过,可忘恩负义和裱子无情她更是了解的透彻。 似是这胖子的做法古来有之,少年慕艾,青春年少,又有哪个人能拒绝得了自己的回报。 真就让她遇到绝世好男人了? 可老天也太不公平了些,真就如戏曲里的一般,难道这个世上长得好的男人都是坏蛋? 偏偏一个不求自己以身相许值得托付的又是个丑八怪! 今天周日,再不解决父母的问题,下周说不定她爸妈真的要出事。 而唯一答应会帮她的胖子早早的就在这等她了,问起父母的事,他说人一会儿到,可她等的心急,坐在门当上想着家里事和自己的事就开始落泪。 听着胖子的安慰,麦庆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问道:“你找的人到底靠不靠谱?” “靠谱,绝对靠谱” 李文彪犹豫着拿了手里的手绢要给对方擦眼泪,可又怕唐突了佳人,不知道该不该伸手。 麦庆兰看了胖子一眼,伸手夺过手绢自己擦了眼泪,道:“你说,你找的啥关系?学校里的一定不管用,我都求遍了”。 “不是学校里的,我哪认识你们学校里的人啊” 李文彪尴尬地说道:“我要是认识你们领导,还不早就认识你……” 后面的话没说完,被麦庆兰的眼神逼了回去,不过还是扯了扯嘴角保证道:“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绝对能办到”。 “我答应你的也能办到” 好像跟对方斗气似的,又好像在嘲讽对方盯着这些事怕她赖账一般,麦庆兰回了一句。 转眼看了看校门处,那些同学的目光她当然看得清楚,可她现在没精力在乎这个,她关心的是父母安危。 看了胡同两边没有任何来人的迹象,她又转头看向胖子问道:“你就不能说实话?到底找了谁”。 说完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手指着胖子道:“你要是敢骗我,耽误了我爸妈的事,我跟你没完!” “嘶~你能不能冷静冷静,这才几点啊~” 李文彪示意了院里道:“约好了九点钟的,要不咱们进去等吧,老跟这算什么事啊~” “我不去” 麦庆兰瞥了一眼院里,觉得这胖子也不是什么好人,瞪着胖子道:“想让我进门,你先把我说的要求做到再说吧!” “你拿我当啥人了~” 李文彪也是无奈,摆摆手说道:“好好好,咱们就蹲在门口等,你愿意让别人看热闹我也无所谓”。 麦庆兰不理会胖子的激将法,就坐在石鼓门当上,一边同胖子等着,一边想着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她跟这胖子虽然才接触没几天,可认识的时间不短了,就凭借每天早上坚持和自己偶遇的艮劲,她也知道问不出来啥。 可你要说让她放弃胖子去找别的办法,她是没有辙的,但凡能想到辙的,也不会跟这个胖子费劲了。 时间来到九点,太阳都透过门厅照着门槛子上了,可还没见来人。 面对麦庆兰怀疑的目光,李文彪脑门上都见汗了。 “我出去看看,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示意了麦庆兰一句,压住了对方的急火,李文彪晃悠着到了胡同中间,往路口瞧了瞧。 可胡同口那边不时来往的只有学生们,还有今天放假出来转悠的街坊,可没见着武哥的小汽车。 “胖子!你……” 看见胖子着急的神情,麦庆兰知道人没来,急的跳了起来。 可还没等她的话喊完呢,却是只见胖子着急的脸上又有了欣喜的表情。 “滴~滴~” 一阵汽车鸣笛声,驱散了胡同路上的行人,却是在大宅门口停下了车。 一个小年轻的直接从驾驶位上站了起来,指着路中间的胖子笑骂道:“哪来的死胖子,不要命了,讹人选个好死的地方去!” 李文彪扯了扯嘴角,没搭理这个混蛋,绕过车头到了副驾驶这边,看着李学武下车,干笑着说道:“武哥,你可到了”。 “不是九点嘛?” 李学武抬起手看了看手表,挑眉示意给了老彪子看。 李文彪没看手表,而是指了指去停车后正打量麦庆兰的顾延,问道:“他怎么来了?” 还没等李学武回答呢,顾延笑着走过来拍了拍老彪子的肩膀道:“没想到‘好汉无好妻,赖汉娶个娇滴滴’这话是真的啊!” “去去去~你跟这凑什么热闹啊!” 老彪子很不耐烦地甩开武哥这烦人小舅子的手,眼神不自觉地看向了门口站着的麦庆兰。 麦庆兰这会儿也有些愣神,她是想过这胖子有点能耐的,却是没想过他有这样的朋友。 只是这些朋友能处理好自己父母的问题? 不是她怀疑这俩人的背景,毕竟能开着吉普车就不算是普通人,可你要说这么年轻的两个人来处理父母的事,是不是有点不靠谱了。 要说这胖子找一个四十多岁的,哪怕是三十多的她都有些信心,可看着驾驶位上跳下来的就是个混不吝,倒是有点背景的样子。 而副驾驶上下来的是什么人? 疤瘌脸,蛤蟆镜,白衬衫,黑西裤,脚上还是黑皮鞋,看那三七分梳的能让蚊子劈叉的头发,这特么是哪来的痞大爷。 早先四九城里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少爷就是这副模样,还得是行伍之中的少爷,不然都不能有这副彪悍的身材和气质。 说实话,麦庆兰现在还没哭,完全就是被眼前这个疤脸男吓住了。 “先办事,一会儿还要去打靶” 李学武指了指门口台阶上站着的姑娘,对着老彪子问道:“就是她?” “啊?!我给你介绍” 老彪子没在跟顾延斗鸡眼,带着李学武往门口走了,同时给麦庆兰介绍道:“这是我哥,你叫武哥”。 说完看着麦庆兰怀疑的眼神,丝毫没有打招呼的意思,他又急忙给李学武介绍道:“这是我……我一个朋友,叫麦庆兰,就是我跟你说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不过眉头却是挑了挑,摘下蛤蟆镜示意了台阶上走下来看着他的姑娘,对老彪子问道:“你不是说给你对象办事嘛~” 说完又好笑似的打量了这个眼圈红着的姑娘,是有种我见犹怜的气质。 “武哥,你听我给你解释……” 老彪子见武哥这么说,又叽咕眼睛拉着李学武要解释。 可李学武没回应他,而是耷拉着眼皮道:“咱哥们可得把丑话说在前面,给自家兄弟办事怎么都行,可要是你玩深情余恨那一套,我可不想搭理你”。 “武哥~” 老彪子刚想再解释,却只见麦庆兰伸出手拉住了他,自己站在了李学武的面前。 “他深情,我定不会让他余恨” 麦庆兰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只要我父母平安,今天周日,明天领证都行”。 “噗~咳咳~” 正靠坐在车上拿着水壶喝水的顾延被这姑娘的“豪言壮语”给呛着了,面对三人望过来的眼神摆了摆手,笑着让他们继续。 李文彪恨死这个混蛋了,武哥结婚的时候他自然就认识了这小子,而随后在武哥家里也跟这小子见过面。 正经事不干,扯闲蛋倒是一绝,跟俱乐部那边玩的飞起,账都记在武哥的名下,纯纯的败家子。 李学武却是没搭理他俩,挑眉打量了这姑娘,点点头说道:“行,那就明天领证”。 “武哥~” 老彪子现在死的心都有了,一个顾延就够闹腾的了,这会儿武哥怎么也开始不着调了。 啥呀就结婚啊,他这条件结婚这么早不白瞎了嘛,得伤了多少少女的心啊~ 麦庆兰听见李学武这么说,眉毛一挑就要说话,可李学武却是摆了摆手,问道:“我还有事,长话短说”。 说完也不给麦庆兰问话的机会,直接开口问道:“你爸妈都是教授对吧?” “对!” 麦庆兰点头确认,刚想解释,却又被李学武打断了:“现在的形势你懂,不能安排继续在学校上班你能接受吗?” 这话倒是麦庆兰没有想过的,她一心想要解决父母的身份危险问题,却是没想过问题解决了,还能不能上班的问题。 李学武给她时间思考,从兜里掏出香烟点着了,剩下的扔给了车上的顾延。 麦庆兰皱眉说道:“学校校长都没了,老师也都没了,还上什么班”。 说完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问道:“你的意思是问题解决了,我爸妈就不能留在学校了是吧?” “不是你问我,而是我问你” 李学武没回答她的话,用捏着香烟的手点了点她,道:“明确告诉我,不能在这里上班了,能不能接受”。 麦庆兰皱眉看了看李学武,想了想,在胖子的目光注视下点了点头,道:“能接受”。 她其实还想问一问的,能不能问题解决,还能继续在这上班的。 可现实是,不仅仅这个疤脸男人不想回答她的问题,学校里也没有课可以上了,大家都在学校滞留,这场变革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保命要紧。 她听到的,已经有很多学校里的老师出事了,有被处理的,也有自己忍受不住羞辱的,反正很吓人。 她爸妈的个性都不是要强的,这两次下来已经是经受不住,要是再来,恐怕真的要家破人亡了。 面前男人给她的选择她现在才明白,要工作还是要命。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他们的问题会不会影响到你个人?” “我?会!” 麦庆兰的脑子一直在旋转,试图努力跟上这男人的思维,她很明确地说道:“我已经因为我爸妈的身份而遭到批评和孤立了,如果……” 她的话没说完,李学武已经点了头,表示明白她后面的话了,不用再说。 “最后一个问题” 李学武使劲儿抽了一口烟,吹了烟雾后问道:“你确定明天就去跟这胖子领证结婚是吧?” 麦庆兰愣住了,这跟处理父母的问题很相关嘛?还是他怕自己后悔赖账。 不是! 不是第一个问题,而是第二个,父母已经影响了她,父母的问题解决办法绝对不是常规性的,一定也会连累到她,那就意味着自己要从学校里出来了。 什么意思? 那就是退学,或者躲起来,等风过去,这人问的是这个意思,跟胖子结婚,可不就是躲风的意思嘛。 她是学生,因为她身份的问题,管她的组织是学校,是学校里的那些人。 可如果她结婚了呢? 管她的人是街道,上班了才重新进入组织的怀抱,所以就是要主动脱离这种危险。 麦庆兰犹豫了,嘴张了又张,如何都舍不得说出自己要离开学校的决定。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继续抽烟,不在乎等她这一会儿。 老彪子站在一旁有些着急,拉了拉麦庆兰说道:“不要有顾虑,感情上的事怎么能儿戏呢,我真没有想过要跟你结婚的,我帮你也不是为了……” 麦庆兰没理会喋喋不休解释的胖子,而是看了一眼疤脸男,以及坐在车上看热闹的司机,她知道自己能选择的机会只有这一次。 疤脸男的话简洁直接,像是能办事的,她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如何,但她知道自己父母的命今天必须保住,她的大学就同父母的工作一样,暂时没有考虑的必要了。 所以,麦庆兰转头看向了还在解释感情不能着急的胖子,打断道:“胖子,你认真告诉我,你会对我好吗?” “啊?!” 李文彪愣住了,茫然地看着麦庆兰,不知道她为啥这么问,他对哪个漂亮姑娘不够好啊! “我……” 他刚要说话,坐在车上的顾延笑着起哄道:“呦,胖子,你还有这福气呢~” “闭嘴吧你~” 李文彪瞪了对方一眼,随后看向麦庆兰说道:“你是知道我的,我……我什么文化,也没上过大学,我……” 提到学历,他真的有些自卑,看着麦庆兰磕巴地说道:“我只上过小学,初中……我初中……我长的也不好……”。 李学武和顾延使劲忍着笑,听着大兄弟的真情告白,这个时候老彪子显得很真诚,脸都红了。 麦庆兰却是仔细地打量了这个胖子,使劲地打量着,努力想象自己未来的感情生活。 李文彪自卑地说道:“我没文化,没长相,没好的家庭背景,我只是个回收站的经理,我除了有这处宅子,有车子,有些钱,什么也不是,我知道我配不上你……” 麦庆兰有些愣神,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这胖子的话了。 落魄屌丝碰瓷男转身竟是霸道男总裁? 什么特么狗血小剧场文风! 李学武也发现这姑娘无语了,低着头拍了拍大胸弟的肩膀,低声提醒道:“记住了,以后不能这么说话,小心会被人家打死的!” 不理会李文彪的惊讶,对着麦庆兰问道:“你爸妈在家?” 这话李学武以前经常问别的姑娘,顺溜的很。 “在家” 麦庆兰看了一眼还没回答自己的胖子,解释道:“不过校工委的人在看着他们,算是软禁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抬手示意了门口的吉普车说道:“上车,带路,去你家”。 “可是,他们好多人在那边呢” 麦庆兰虽然能感受到李学武的凶悍气质,可总觉得两个人,不,算上胖子也才三个人。 这不是三个人对几个人的问题,她是要解决她爸妈的组织身份问题,不是去野蛮的抢人。 李学武却只是点点头,已经跨步上了车,没搭理她的话。 看着胖子关好了宅院的大门,示意她也上车,那自信的模样让她叹了一口气,只能跟着上了车。 吉普车被顾延开的很溜,打着方向盘就拐上了胡同的路,丝毫没有理会对面那些好奇的学生们。 这些小崽子们看着这么牛气的吉普车也是扯了扯嘴角,又回去了。 这个时候谁特么都牛,小崽子也知道谁能欺负,谁不能欺负,开吉普车的不知道根底千万不要乱起哄。 麦庆兰坐在吉普车后座,使劲把着前座椅,她真怕被甩下去,这胖子好继承自己家里的遗产。 好在前面这不着调的司机还有点儿溜儿,经过一连串的七拐八拐,在她要晕车的前一秒终于停在了她们家的门口。 第203章 恶趣味 中戏的校园很小的,以前是北羊老段四大金刚之一靳芸鹏的宅子。 里面有几栋西洋式建筑,能满足现在的教学要求,可满足不了师生住宿的条件。 所以中戏的老师是住在外面的,他们多是不差钱,都有自己的宅院。 麦庆兰家里虽然不是什么商业巨擘,但也是富裕人家,父母两个积攒了不少余财,又只有这么一个孩子,所以生活很是不错。 似是李学武收的这几处宅院,看来这些老师们的生活都很不错。 有工资,有补助,有徒弟伺候。 说起徒弟,李学武看了一眼麦庆兰问道:“家里没有徒弟嘛?” 麦庆兰摇了摇头,皱眉道:“我爸妈带的几个徒弟早就成年了”。 说着话有些皱眉地看了看自己家大门,监视父母的人就在院里坐着。 李学武瘪了瘪嘴,对着顾延示意了个眼神,随后迈步就往院里走。 麦庆兰还要跟上,却是被老彪子给拉住了,示意她不要跟着进去。 李文彪很清楚武哥的办事风格,无论是对待麦庆兰父母,还是对待院里的人,其手段都不是太合适让她看见。 麦庆兰也有考虑到自己进去会不会给对方添麻烦,索性就留在了大门口,焦急地看着进门的那两人。 “同志你找谁?” “同志!” “站住!你!……” 门里坐着的两人看着李学武和顾延往里闯,站起身问了两句,没见对方回答,已经皱着眉头过来拦着了。 顾延一巴掌呼在了冲过来的那人的脸上,打的对方一个趔趄。 而另一个人见进来的人这么豪横,不知道对方是啥身份,只能愣在原地。 李学武径直走进了院里,看了看院子的格局,跟自己买的那几处差不多,二进院,在京城算是很不错的了。 摆手示意顾延在门口等着,自己则是迎着出门来看的那位走了过去。 “您姓麦?” “我……我是,您是?” 麦永生不认识李学武,也不知道门口发生了什么事,这年轻人是怎么进来的? 这里虽然是他家,可他和爱人正在被学校里的人监视居住,说的是明天继续遭受那份苦,他战战兢兢的出来看,还以为提前了呢。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笑着示意了里屋,道:“进去聊聊”。 麦永生看了一眼门口,抬手示意了里屋,道了一句“请”。 他不请也不行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来的这人不知道是个什么身份,但能摆平了门口的监视,那定是有点本事的。 至于来找他做什么,他没得考虑,因为他现在都这样了,随时都要被人捏死的模样。 顾延看着李学武进了门,转头看着靠墙跟儿面壁站着的俩人,嘟囔了一句“废物”。 之前那姑娘还说这院里有好几个人来着,怎么就这俩? 顾延纳闷,李学武也搞不清楚,不过院子里有没有人一看就知道,索性就没想太多。 等他带着满脸惊奇的麦永生夫妇走出来的时候,他们没见着的人却是堵在了大门处。 “你们是谁?” 堵门的有四个人,带头的是个三十多岁干部模样的男人,身后跟着的则是二十左右岁的。 李学武倒是没杵他们,晃了晃下巴,在院里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从腰上抽出了m1911。 “你要不要先问问我手里的枪是谁?” 带头的人微微眯起了眼睛,他看见了疤脸男人的枪,也看见了麦永生夫妇两人连铐在一起手,手上还共同拎着一个包,好像装了不少东西。 能用枪的,还能用铐子的,又是这般豪横,他能想到的就那么几个强力部门了。 他们只是学校里的组织,可没接触过这些部门。 李学武没好脸色地示意了麦永生夫妇道:“谁让你们站住的,继续往外走!” 麦永生看了他一眼,迈着步子同爱人一起往出走。 那带头的干部拦在门口,目光看着拎着枪的男人,并没有让开。 正在影壁那面壁站着的两人也想转回头看,却是突然挨了一个大嘴巴。 “谁特么让你们回头的,老实站着!” 顾延冷着脸喝骂一句,随后便要去揍门口那几个人。 他明白姐夫是来给李文彪丈人家解决问题的,当问题不能以常规方法解决的时候,那就制造一个更严重的问题遮盖住原本的问题。 当然了,前提是他们得把人带出去,他不知道姐夫的身手如何,动手的事还得是他来办。 可还没等他往前冲呢,却是听见身后“咔哒”一声,姐夫的手枪已经上了膛。 “你敢妨碍我们执行任务?” 顾延很配合地没有往身后看,而是推了身前的麦永生夫妇往前走,顶在了对方的人墙上。 带头干部的目光一直看着李学武,这会儿枪都顶脑门上了,他自然没胆子赌对方的枪里有没有子弹。 可自己看着的人不能无缘无故的丢了,只能放狠话道:“你们要抓的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你总得让我知道你们是谁吧?” “更何况” 干部指了指院里影壁前面站着的两人道:“你们怎么能打人呢,我们是校工委的人”。 顾延见对方有所松动,使劲儿推了推,麦永生带着爱人硬挤过人墙,走出了这道被封闭许久的家门。 看见大门外女儿的身影,想起刚才那人跟自己说的话,低下头带着流泪的爱人往吉普车边走去。 李学武还站在门厅里,用手枪抵在了干部的胸口,眯着眼睛说道:“人是我打的,大不了把你们领导叫来,我再打他一巴掌好不好啊?” 说完耷拉着眼皮,浑不在意地迈步往外走去,堵在门口的那些人早就因为顾延的冲撞躲开了。 面对疤脸男人他们更是不敢拦,这么横的人,真不是他们能惹到的。 带头的干部更是目光盯着李学武不敢动手,就那么盯着,身子也跟着转动,怂中带着一点点虚无缥缈的坚持。 李学武一边收好了枪,一边点了点那边正捂着嘴哭泣被老彪子拉着的麦庆兰说道:“你父母的案子虽然跟你没牵连,但你不要离开我们的视线”。 说着话,看着顾延将麦永生夫妇送上车,站在副驾驶边上对着麦庆兰说道:“当我们需要你协助调查的时候,一定要让我们能找到你,不然,后果很严重” 放完狠话,又扫了一眼门口站着的那几人,不屑地撇了撇嘴,跳上副驾驶示意顾延开车走人。 看着吉普车离开,带头的干部皱着眉头扫了一眼院里,问道:“他们搜走什么了?” “不……不知道” 挨打的那人捂着脸说道:“他们闯进来就抓人,我们被顶在墙上不敢动,动就打我们”。 跟着干部来的人悄声说道:“会不会麦永生家里藏着什么东西,或者他的身份可疑啊?” “不可能吧” 旁边那人皱眉道:“这院里我们都翻过一遍了,有问题咱们早就发现了”。 挨打那人凑过来看了一眼外面哭着麦庆兰,咧嘴问道:“王主任,会不会是来救麦永生的?” “你脑子被打糊涂了嘛!” 被叫王主任的干部皱眉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特么连救人和抓人都分不清?!” “还有!” 王主任点着这人的胸口责问道:“你怎么特么看的门,我们吃个饭的工夫人就被抓了,你怎么就不知道拦着他们呢!” 这人被点的直往后退,他真想说出心里话:我是没拦着嘛?没看见我脸上的巴掌印嘛,拦了,没拦住。 还有,你特么竟然责问我为啥不拦着,刚才你怎么不使劲拦着呢! 你知道怕死,我就不知道怕疼嘛? 王主任瞪了一眼不说话的男同志,转头往外面走去。 等到了麦庆兰跟前,看着还在哭泣的昔日恩师之女,皱眉问道:“抓你爸妈的是什么人?他们搜走的都是什么东西?” 麦庆兰只是哭,哭父母终于出来了,哭自己家命运多舛,哭自己无能为力。 王主任想要喝问两句,可看着麦庆兰的悲戚模样,想到麦永生夫妇的情况,总不好灭人家满门吧。 “小兰,你得跟我说实话” 王主任忍了忍,心平气和地说道:“你只有跟我说实话,我才有机会帮助你爸妈啊”。 麦庆兰抬起头,咬着牙强忍着,她真想啐这人一脸唾沫。 这人是父母一手带大的,却是亲手将父母推向了地狱,第一个提出要批评父母的就是这人。 现在好了,他踩着父母的头顶终于上位了,倒是假惺惺的来关心自己了。 李文彪感受到了怀里的麦庆兰的颤栗,拍了拍她的胳膊,对着王主任说道:“我们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人,只说要找麦老师协助调查,蛮横的很”。 “你是谁?” 王主任打量了李文彪一眼,他确定这小子不是学校里的学生,这相貌根本过不了招生那一关啊。 李文彪见过的场面多了,见这王主任发问,信口胡诌道:“我是麦庆兰的初中同学,路上遇见的”。 王主任扫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瞪着自己的小师妹,只觉得没意思。 这话还用丑胖子说?难道他看不出对方的蛮横? 他听着这人的解释,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协助调查,别不是调查部吧? 别的单位可少有这么说的,抓人就抓人,什么协助调查啊。 要是一般的强力部门他还敢去追一追,可要是调查部的话…… “王主任” 挨打的那个是个干事,这会儿过来请示道:“这宅院咱们还要不要继续看守了?” “你特么猪脑子嘛!” 王主任都要被这人气死了,点着对方说道:“人都没了,还看个鬼啊!” 说完示意了他们停自行车的门口道:“赶紧滚蛋!” 挨打那人真是倒霉,挨打不算,还得挨骂,还是两头骂。 心里咒着王主任欺师灭祖不得好死,面上却是讪讪地挥手,带着众人推了车子走人。 王主任转头看了一眼麦庆兰,他也没心思继续追问下去了,知道的多了有时候并不是好事。 他有心要把这宅院占了,可一想到恩师的以往,以及小师妹的现在惨状,再加上这家已经被他刮的没啥了。 重要的是,如果麦永生夫妇真的是被调查部带走的,他可不愿意搀和这里面的事。 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有麦庆兰在这边,他等得起。 所以他这会儿又换了句话:“你爸妈的事我会问着的,你有消息了也及时通知我”。 说完还看了一眼老彪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叮嘱道:“少跟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我特么……” 老彪子咬牙切齿地瞪着骑车子走人的王主任,真想学着武哥的样子给他一巴掌。 可他也知道,武哥都没打他的脸,那就是不方便打的。 说白了,今天这么干就是在诈,武哥有吉普车,有手枪,还有不怕露馅身份自信,所以他才敢诈。 可李文彪很清楚,自己不能,他打了人,这件事就会放大,尤其是这个王主任,一追到底的话会很麻烦。 只有这种含含糊糊的情况才算是稳妥的,麦永生夫妇消失一段时间,没人再追这件事,该过去的也就过去了。 虽然武哥没有说后续的解决方案,但他知道能去哪里找到未来的老丈人和丈母娘,该去讨好了。 “额?你好点了吗?” 看着已经不哭了的麦庆兰,老彪子愣了愣,刚才她还哭的稀里哗啦的,这会儿怎么说收就收? 麦庆兰却是瞥了胖子一眼,平静地说道:“幸好你说是我初中同学,要说是我亲戚你就就露馅了”。 老彪子瞪了瞪眼睛,不知道什么意思,但还是说道:“我跟武哥小时候一直都是用这样的借口……” 他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出来了,麦庆兰问的不是这个。 “他是我爸妈的徒弟,在我家长大的” 麦庆兰好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心平气和,她想要的都得到了,风浪过后的平静更加的宜人。 就像讲故事一样,麦庆兰给这个胖子讲了她家里的事,她小时候的事。 李文彪听她讲完,看了看神情有些忧郁的麦庆兰,犹豫着开口说道:“你……你也看出来了,其实……我……那个”。 麦庆兰拍了拍胖子的膝盖,站起身看着跟着自己一起站起来的男人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啥?” 老彪子正想着要不要说结婚的话题呢,他是不想逼着对方跟自己结婚的,更不想武哥拿着对方父母压着她。 最初对麦庆兰也好,对苏晴也罢,都是青春的躁动,都是勇敢的尝试,他真没想过要得到她们中的任何人。 包括麦庆兰主动跟他说起困难,他想的也是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昨晚跟武哥也说的很明白了,不想武哥为难。 这会儿面对麦庆兰的追问,他还一时想不起对方问了什么他没回答。 麦庆兰迈步往院里走,边走边说道:“我问你,你会对我好嘛”。 说着话回头点了点这个有点憨的胖子,提醒道:“不要让我等你太久回答”。 老彪子愣住原地,他就是再初哥也能知道对方是啥意思了,看着麦庆兰进了院子,大声喊道:“会啊,我会啊!” 可能怕自己的回答不够大声,又追进了院子喊了一遍。 可看着麦庆兰没理他,继续在屋里翻找着什么,便又问道:“你要找啥?” “户口本” 麦庆兰头也不抬地忙活着,嘴里却是不耐烦地说道:“没有户口本怎么登记结婚”。 -----------------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李正风看着吉普车进了大院,走出研究所的楼门,就站在门厅里等着李学武。 李学武笑着叫了一声老叔,随后给他介绍了自己小舅子,也说了对方的身份。 李正风对着顾延点了点头,没在意他的身份,他们约的是试枪,这枪也是要给部队用的,找个这样身份的人来验枪自然合适。 顾延随意地打量着这边,跟随着姐夫的脚步上了楼,楼门口收发室里还坐着几个人,不过都没注意这边。 等到了办公室,看着谈笑的两人,要不是来时路上姐夫给他介绍了情况,还就真以为这是姐夫的亲叔叔呢。 “做了几把枪?” 李学武搓了搓手,故作急不可耐地说道:“快拿出来看看”。 “你是想先看枪,还是先看生产工艺设计书?” 李正风哪里看不出这小狐狸的心思,他喜欢的不是枪,不然也不会送过来让他拆解仿造了。 他懂,这个便宜大侄子喜欢的是造枪,或者具体点说,他喜欢造枪的这个身份。 收到李学武送过来的生产环境介绍材料,他是有仔细研究过的。 钢城,又是造车,又是造船,又是造五金的,现在又瞄上造枪了,这是要把生产厂区的管理提级啊。 这是必然的,只要那个厂区里有鍕工项目,那相关的保密等级和生产管理就一定是与之相匹配的级别。 枪不枪的无所谓,只要这玩意儿金贵,能卖的出去,能持久生产,并且受重视,那就达到目的了。 李学武一副被你看穿的模样,笑着摊了摊手,从对方手里接过一个文件夹。 “就这点?” 李学武一边坐下,一边翻看着手里的文件,有些好奇生产工艺的设计是怎么样的。 他手里现在有两个大项目,一个就是眼巴前的,一个就是汽车的,两个都需要做生产工艺设计。 区别是一个要有流水线,一个不要汽车工业的那种流水线。 步枪的零件生产加工工艺不是汽车生产能比的,发动机的加工工艺还差不多,是相当精密的步骤。 不仅仅需要成熟的工人和技艺,还需要成熟的管理团队以及加工团队。 李正风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撇嘴道:“想啥呢,要是这么简单我还能耽误这么久?” 说完点了点李学武手里的文件道:“你看得是简介,完整版的都在库房里锁着呢,得用车拉才行”。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没在意这位老叔的装哔,人家是设计人员,完成一项工作自然是要装一把的。 你敢对一个程序员说他的设计有bug? 信不信弄死你啊! 分分钟的那种! 他好歹也是轧钢厂里的干部,简介写的并不是很高深,明显是对面的老叔用来糊弄他的。 当然了,也是给他用来糊弄更上面的领导的。 这特么是干业务的通病吧,都特么瞧不起领导的业务能力,都觉得领导在业务上的水平就是傻*臭**。 李学武就是这么干的,他以前怎么糊弄李怀德的,现在李正风就怎么糊弄他。 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 关键是他得吃这套糊弄,因为真给他看那一车的资料他也完蛋。 他不是科班出身,看手里的这份正合适,所以明知道对面老叔在鄙夷自己,他也得受着。 “挺好的,我拿回去给领导看看” 李学武笑着合上了文件,他只看文件后面李正风的签字。 面对这位老叔脸上“你果然看不懂,如此垃圾”的表情,他决定回去拿枪逼着夏中全仔细看,但凡这里面挑出一点毛病来,他就回来这边怼死这坏蛋老叔! 当然了,这会儿是不行的,他得面带笑容地恭维着,哄着,得让对方带着自己去验枪呢。 李正风很吃李学武这一套,虽然明知道对方恨不得反驳的自己一无是处,可他就享受这种技术碾压的爽快,这也是研究人员的恶趣味。 带着李学武两人下了楼,上了门口的威利斯,学着电影里的丑国鬼子伸出食指和中指并拢着示意开车的顾延往靶场走,那边他早就准备好了。 顾延也挺会逗乐子,比划了一个丑国敬礼,笑着说道:“哦~~~遵命,我的麦克阿瑟将军”。 说完,一脚油门踩死了,给这台他爹从半岛缴获回来的威利斯老爷车开出了推背感。 李正风可不怕这个,他什么没经历过,手抓着扶手,回头对着李学武笑道:“你这小舅子挺有意思的”。 “呵呵~” 李学武轻笑道:“你这么喜欢他,回头让他来你这边报到,反正他也闲着,正好给我省点钱”。 顾延在俱乐部挂他的账潇洒,这个他是清楚的,不是娄姐说的,也不是老彪子说的,而是他自己说的。 娄姐明知道这是李学武的小舅子,又怎么会心疼这么一点小钱,而让李学武为难呢。 老彪子那边虽然看见账本了,知道武哥的祸害小舅子挂的账,可这是人家的家事,他就更不可能插嘴的了。 虽然他很看不上这个整天无所事事的二世祖,可并不妨碍他认同对方的身份。 李正风相中了一会儿顾延,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看还是算了吧,倒不如一会儿你拿我当靶子得了,这样死的彻底点”。 能一眼就看出顾延的吊儿郎当,并不是李正风的眼光有多好,而是明明宽敞的大路,这小子非当越野路面开。 知道他是故意的,可两人都没在乎,大周末的,出来玩嘛,李正风约在今天验枪,也没想着当公事办。 轻兵所有自己的靶场,很专业的那种,可以承接各种轻兵器的实验任务。 当然了,你要说有多么的专业,这个没标准,实验靶场嘛,只要能完成实验任务就算是标准靶场。 李正风给安排的是长距离目标靶位,今天验的是狙击枪,自然要选择合适的实验对象。 吉普车停在了靶场边上,三人跳下车,一边往早就准备好的帐篷那边走,一边说着笑话。 今天的任务显得很是轻松,主要还是李正风的态度。 他是设计人员,项目完成度高,他就很自信,有自信就会说笑嘛。 “其实我研究过这台车的构造,包括发动机和变速箱” 李正风话里说的正是李学武他们开来的这台威利斯,这是上个十年国内最常见的吉普车了,也是世界吉普车研发的路标。 威利斯不是首创,它在各种环境,各种战场的适应能力特别的亮眼。 刚硬的外表下有着一颗猛烈的心,一台七十五马力的发动机能承载五个满负荷着装战斗人员,还能拖拽一个弹药挂斗。 重要的是,挂斗里再坐四个人也能轻松爬坡。 这种工作能力不仅仅吸引了其他国家的研究人员目光,国内的机械专家都研究过这玩意儿。 “得恳切的说,这是一台好车,212吉普车身上就有它的影子” 李正风手里夹着李学武给点燃的香烟,回头看了一眼停在路边的车,这才又继续往前走。 “不过需要肯定的是,212学习了很多,也抛弃了很多,它的研发只能说是妥协的结果,并不完美”。 “您心中的标准完美定义又是什么?” 李学武抽了一口手里的烟,笑着问道:“难道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说完弹飞了手里的烟头,活动了一下手指,这才继续说道:“212已经是咱们国家在这个时代能批量生产的很完美的车型了”。 “所以说是妥协的产物” 李正风很坚持自己的观点,斜了李学武一眼,笑着问道:“你不是说你们厂正在研究这台车嘛?怎么样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抬手示意了帐篷那边道:“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少说点苦闷的事”。 说完带头往帐篷里走去,门口执勤的干事见是所长领来的人,也没有阻拦。 李正风看了一眼傻狍子似的正在观望靶场的顾延,笑了笑,跟着钻进了帐篷。 靶场边上支帐篷,自然不是怕枪晒着,或者是人晒着,而是实验的目的。 一把枪研制或者仿制出来需要做很多实验,各种环境下的条件就不说了,黑天和白天自然光线的影响和实验对比当然是必须的,晴天和雨天也是必要的。 帐篷里没有人,但有四盒枪,之所以说论盒,是因为轻兵所不仅仅将枪仿制了,连枪盒都做了一样的。 李学武真怕李正风抄作业把名字再写上,好在,他看了个仔细,枪身上并没有毛子的痕迹。 这样一来,他就有理由,也有底气说这是他和李正风共同研制的狙击步枪了。 这官司打到哪,他都坚持的认为这是自己和轻兵所合作的研究成果! 充其量承认他的创意和德拉贡诺夫撞车了,撞的死死的。 德拉贡诺夫先跑的,他后追上硬撞的,就像顾延使劲踩油门,他也只承认结果是这样的。 “真漂亮啊” 跟着进来的顾延伸手就要去摸枪盒里的枪,却是被李学武打了一下。 看着顾延不解和委屈,李学武挑眉坏笑道:“这是我设计的,不得让我先试试?” “嘶~~~” 李正风也是被便宜大侄子的不要脸给震惊到了,他以前觉得大侄子还有些底线,现在看来,底线是有,约等于无。 顾延也是好笑地嘲讽道:“姐夫,咱家里连个锉都没有,你拿啥设计的?” 李学武却是不管那个,拿起枪身开始一个零件一个零件的检查和组装,嘴里还坚持道:“武器设计是要讲灵感的,是要赋予武器灵魂的,我设计的东西多了,都是灵魂在指引我”。 “那是!” 李正风很是认同地点头道:“你姐夫的设计一定是注入了灵魂的,就拿他前段时间给我送过来的设计手稿,那是真的灵魂画师”。 说完好笑地扔了烟头,一边踩灭了,一边说道:“开篇一幅画,剩下的全靠猜,啥尺寸和标准都没有,可能就剩灵魂了”。 “盒盒盒~” 顾延也觉得这老头儿有点意思,笑呵呵地看着姐夫组装步枪,自己则是拎了另一盒枪打开组装了起来。 今天早上出来的时候都说好了的,是要带着他来验枪的,同时也要他给出使用意见。 刚才姐夫跟他闹着玩他又不是看不出来,只要不在自己姐姐面前,这个姐夫还是很好的姐夫的。 舍得给他摩托车,舍得给他花钱,还给他安排了吃喝玩乐的地方,这样的姐夫上哪找去。 即便是在家的时候他站在自己姐姐的一方,这些在实际面前他都选择了原谅。 其实现在想来,自己姐姐找了这样一个姐夫也挺好的,要是找大哥和自己这样身份的,还不得无聊死。 反正他没收到过大哥给他的摩托车,也没被大哥领着或者安排去消费,钱更是没给过自己多少,哪有这个姐夫敞亮。 他是真没想过姐夫哪来的能量,哪来的关系,哪来的钱,他只觉得姐夫一个月好几百的工资,他消费几十块也不算什么。 顾延没有看零件标准的意愿,他评价一款步枪只能去打靶才能得出结论,所以他是比李学武要先装好枪的。 而李学武这边还在仔细看着各个零件的加工标准和工艺,原枪就在架子上摆着,旁边还有游标卡尺,李学武真拿着尺子比对了零件的尺寸。 当然了,这些都是表面功夫,即便是你确定所有的零件都是1:1复刻的,但打出去的子弹可不认你的意见。 步枪说结构简单是真的简单,就那么几个零件,可要说复杂,一般人还真就闹不明白。 李学武也是实战经验多了,对枪械的了解结合在轧钢厂工作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学习经验,看枪好坏自然知道不能以尺寸计。 看零件加工程度只是看轻兵所这边有没有仔细做实验,实验数据他没看到,可看着李正风的自信模样,也知道这玩意仿制……不,研究的很完美。 “走,先干他几枪试试” 顾延笑着拎了枪,抓了两个弹夹就出了帐篷。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而是拎了手里的枪,对着李正风说道:“老叔,看你这么有信心,其实我不用开枪都知道结果了”。 李正风倒是撇了撇嘴,示意了帐篷外面道:“你还是赶紧试试吧,别用话来磕打我”。 李学武“嘿嘿”一笑,丝毫不觉得羞愧,把以前催促这位老叔快点研究的那些丑话都忘在了脑后。 过去的事了,提它还干嘛~ 要是让这位老叔总是回忆起以前的话,一会试验完了,还不得翘着尾巴磕碜他啊。 与其说是李学武主动来验枪,倒不如说李正风揪着李学武过来一雪前耻报仇雪恨的。 李学武现在想打个补丁,别等一会老叔磕碜自己狠了,在小舅子面前下不来台,可看着这位老叔的怨气很重啊,都亲自给自己撂帐篷了。 等走到射击位置上了,李学武又笑着示意了远处的靶子道:“老叔,刚才车上你不是说要给我当靶子嘛……别激动!闹着玩的!” 看着李正风要去摸腰上的手枪,李学武赶紧摆手制止了对方,笑呵呵地趴在了地上。 这边早准备了一张射击毯子,面前是水泥墩子,中间有个v字型凹槽,专门用来稳定射击的。 那边顾延已经“砰砰砰”的开火了,李学武这边才慢条斯理地据好枪,随即开始试验和调整瞄准镜。 狙击枪的核心不仅仅是枪械本身,还有光学瞄准镜,这个才是关键。 svd狙击步枪用的是4x24毫米的pso-1型瞄准镜,瞄准镜全长375毫米,视场6°,也就是后世游戏里通常叫的四倍镜。 虽然pso-1瞄准镜的放大倍率只有4倍,但射程调节螺帽可以将弹道修正到1000米(误差±1米),加上瞄准镜的分划板上还有三个距离分划,每个分划100米,所以svd的最大射程可达1300米。 当然了,你要说最远杀伤距离,这玩意能击毙3800米外的目标。 可李学武要把这玩意儿先投放到保卫队伍中去使用,他可不敢命令队员在3800外射击目标。 别说3800米了,就算是最大射程记录的1300米他都不愿意去冒险。 城市保卫少有这么远的距离执行射击任务的,无论是障碍物环境条件,还是抵进攻击距离,根本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当然了,世事无绝对,谁也不敢说危险发生的时候对方会给你选择一个狙击他的合适位置。 李学武理想中的射击距离就是这把枪的标准瞄准距离——600米。 只要这把枪保证能在600米范围内,配合优秀的狙击手完成目标击毙任务,这就是一把合格的保卫狙击步枪。 城市保卫任务首先要想到的是安全,不仅仅是人质的安全,包括财产和其他人员的人身安全。 要是在正面进攻的战场上,那就另当别论了,3800米能干掉对方,李学武绝对不愿意去凑1300米,或者600米的热闹。 大不了一枪打不死,再来一枪就是了。 打仗嘛,你一枪,我一枪,打打杀杀不是主旋律,人情世故的谈判桌才是。 3800米干不掉你,我呼叫火力支援好不好,一个人干不掉你,十把枪一起狙击你好不好。 要是在城市内,呼叫火力支援?十把枪把匪徒打成破烂? 别闹了,这里不是毛子和丑国,干不出先击毙人质,再干掉劫匪的事,也做不出击毙自杀未遂者的脑回路大开的奇葩决定。 看着李学武面色冷静地一枪一拉栓地射击600米靶位,李正风蹲在了李学武的侧后方,自信地说道:“600米移动和固定靶位,十把试验枪,各种时间和环境都做过测试了,跟原枪的数据做对比,优秀的能让你闭嘴”。 李学武打完弹夹里的最后一颗子弹,从瞄准镜里看了一下射击结果,这才放下了手里的枪,撇嘴瞟了李正风一眼。 “神气什么呀?” 李学武一边换了弹夹,一边自信地说道:“还得说是我设计的好,老叔你才能造出这么好的狙击步枪”。 “砰!” 一枪直接击碎了李正风随后的倔强,他也很佩服李学武的射击水平,拿着望远镜等了半天了,就想看李学武得热闹呢。 可谁承想了,这便宜大侄子的射击速度虽然慢,可射击水平倒是不低,两枪就完成了枪械校准,枪枪上靶命中红心。 当然了,狙击枪,远距离设计,红心不小的。 可这也说明了李学武能掌控现在的队伍和力量不是浪得虚名。 “哎,我说,大侄子,你是想先聊聊这枪的事,还是说说你那些灵魂设计的事?” 第204章 灭顶之灾 轻兵所的食堂伙食实在是不咋地,要不是有事情要谈,李学武真不想在这边留饭。 即便是老叔“盛情款待”“死皮赖脸”的留他,可他也觉得这里的饭菜都没有分局的厨子做的好。 至少那边的厨子还能做出“汽油”或者“柴油”风味的餐品,这边的厨子手艺操蛋的很。 面对这对儿姐夫小舅子之间的嘀嘀咕咕,吐槽自己所里的饭菜,李正风只当没听见。 在武器设计上他敢揪着李学武的耳朵鄙视这小子,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所里的厨子手艺是不咋地。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个时候的厨子不好找不说,有好资源的都是各单位自己培养的。 轻兵所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吗? 这里的厨子当然是身份审核最优秀的,换言之,这个厨子的手艺并不重要。 所以了,李学武和顾延喷着厨子,李正风也想喷,但总得给自己留点面子。 “吃白食还堵不住你的嘴” 李正风瞪了李学武一眼,随后面苦地扒拉着饭盒里的米饭。 顾延和姐夫对视一眼,各自笑着,算是报了上午验枪时候这老头唠叨个没完的仇。 等吃完了饭,三人又去了一楼的实验室,今天李学武的事情多,李正风也想早点回家,一点时间都没耽误和浪费。 李正风推开实验室的门,跟正在看书的几个研究员摆了摆手,随后带着李学武二人往里走,在最后一个工作台上站住了脚。 “等等” 说着话,从机器边上的大箱子里抱出来好多零碎,丁零当啷的。 顾延打量着,跟李学武悄声问道:“干什么?收破烂嘛?” “哎!你怎么说话呢!” 李正风好像逮着理了似的,把怀里的一大堆东西扔在了机器操作平台上,又掏了一大堆东西出来。 “你怎么能说你姐夫设计的东西都是破烂呢,是不是啊,李学武同志?” 李学武知道老叔在跟他扯闲蛋呢,走到操作平台边上翻看着这堆东西,嘴里却是不肯吃亏地说道:“设计的不一定是破烂,可要是工程师手艺不行,造出来什么就不一定了”。 “嘿嘿!你这张嘴是真不饶人啊!” 李正风将最后一堆东西扔在了平台上,随即对着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他自己找凳子坐。 这边是轻兵所的加工实验车间,各种精密车床都有,是原型武器的手工制作平台。 也就是说,任何轻武器工业生产前,都会在这边制造出一小部分用作实验和改进。 就像后世的概念车一样,这里也由着那些研究员按照自己的项目设计来手工搓样品。 现在李正风给李学武倒腾出来的就是他前一段时间从对方那里收到的灵魂设计画稿和方案制造出来的…… 暂且先叫试验品,不行再叫垃圾。 “先说说武器类的” 李正风看着两人坐下了,手扶着平台站定了问道:“你在钢城弄的那个综合生产基地就只生产一种枪械?” “是的” 李学武很是明确地点了点头,说道:“现在部队列装的武器都是成建制的,即便是设计出了优秀的武器,也一时半会儿完成不了换装”。 李正风刚想跟李学武推荐几款自己研究所里正在实验的轻武器,可被他的话一顶,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当然明白李学武的意思,现在的单兵武器才刚完成统一列装,要更新五六式枪族,不是轻兵所这边没有好的产品,而是大规模生产和经济压力不允许。 真当研究所里造不出好武器? 扯淡嘛不是,你要说造捣蛋可能有点科技含量,要说造枪,那还不是摸着石头过河嘛,谁家的好用就拿过来用游标卡尺量,仿造还是容易的。 不然你以为李正风为啥这么快就给出了svd狙击步枪的生产设计方案,还不是经验丰富嘛。 就像汽车似的,李学武要是手里有京城汽车厂的工程师,发动机和变速箱的技术早就吃完了,说不定这会儿都已经完成工业化生产设计了。 当然了,现实是,京城汽车厂不可能把这些技术和工程师送给轧钢厂,虽然没有保密意识,但技术成果和成绩可算是立厂根本的。 李学武可不傻,轧钢厂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源去接大活儿,这第一条武器生产线还没搞出来呢,他哪里敢想更大的。 就认准一门精确狙击步枪了,这玩意儿需求度高,需求量低,生产工艺要求严格,生产水平要求标准,更主要的是材料。 关键是这玩意儿能生产好多年,即便是后世多种更高级的武器出现了,svd仍然在武器交易市场上保留了一定的位置。 现在它当然是一把好枪,是高水平设计的武器,在国内一定会受到欢迎的。 只要造出来,无论是作为城市保卫,还是用作班组支援,都是一种必要的利器。 换句话说,造出来就能卖出去,不用担心库存积压,没有折本的危险。 李学武是要搞生产基地的,不是储存高科技的,赚钱才是第一位的。 李正风想了想,还是从柜子里翻找出一个盒子拿到了李学武的面前,示意道:“要不要看看我们所设计的手枪?” “不太想看” 李学武摊了摊手,说道:“我不觉得五四式有更换的必要,或者说你听到有确定的换装计划?” 李正风嘴角扯了扯,无奈地说道:“给点面子好不好,你都有信心把狙击步枪推荐上去,就没想着试试手枪?” “没想过,根本不敢想” 李学武碰都没碰那个盒子,他真怕碰了会被李正风逼着上项目。 顾延倒是好奇的很,拿过那个盒子看了一眼,上面的名签写的是枪盒里的武器代号:。 “我看看?” 他晃了晃手里的盒子,看了姐夫和姐夫的便宜叔叔一眼,作势要打开看。 李学武无所谓地转过头,都不想让自己的目光被对方碰了瓷儿。 李正风则是失败地摆了摆手,示意顾延随便看,这里是他的地盘,没什么好保密的。 “看吧,看吧,最好看完能让你姐夫也看看”。 顾延笑了笑,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一把分体摆放的小手枪。 之所以说是小手枪,因为这把枪看着比他在用的五四式要小一些。 拿在手里摆弄着,好像很稀奇的样子,至少这把枪看着就比五四式顺眼一些。 五四式傻大黑粗的,还死啦沉,用着齁累的慌,这把枪还不知道威力如何,但轻了不少。 李学武没管他,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五四式手枪换装还得十多年以后呢,这玩意纯纯的概念品。 不能实现生产和列装的武器还能叫武器? “还是说说狙击步枪的子弹吧” 李学武敲了敲工作台,提醒道:“有狙击步枪就得有狙击子弹,总不能用常规弹药,那枪不是白造了嘛”。 说着话还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五六式半自动说道:“我用这玩意儿好不好,都省的你费劲了”。 李正风耷拉着眼皮哼声道:“不用你提醒我,我是专业的”。 “至少我比你专业!” 好像在埋怨李学武不愿意看看自己所里研究的项目,随后又无奈地解释道:“弄个枪械生产线就算了,弹药就交给我们所的工厂吧,都不容易”。 李学武看着要饭吃还这么横的老叔,实在是佩服。 他倒是不在意子弹生产交给谁,他只需要对方保证完成供应,毕竟造枪和造子弹不是一回事。 造枪有保密需求,造子弹可就需要严禁烟火了,炼钢厂可不成。 这种麻烦又不值钱的小生意他不介意交给轻兵所下属的工厂承接,就像李正风所说的,这个时候,谁都不容易。 两人谈拢,李正风从工作台上掏出一把匕首,随意地扔在了李学武面前。 “不知道你咋想的,手枪都没信心,倒是对这些冷兵器情有独钟” “这您就不知道了吧~” 李学武拿起工作台上的匕首敲了敲台面,挑眉看了看李正风,说道:“等您下连队去一线战斗几次就能有所心得了”。 说着话开始打量刚才试过材料声音的匕首,跟自己给李正风的画稿上的一模一样。 先别说这匕首好赖,李学武先抬起头笑着表扬了老叔一句:“李所长,您的理解能力还真是不赖”。 “你还有脸说呢!” 李正风抹哒了他一眼,从顾延手里收走了那盒枪,小气的模样给顾延都逗笑了。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李学武已经拿着那柄匕首在跟他小舅子比划了。 “看见了嘛,常规格斗术反握手柄更适合杀伤和威胁” 李学武手里握着那柄全身漆黑的匕首,给顾延示意着握法和击杀手法。 顾延却是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听着,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姐夫这么有料。 平日里看着就是老干部的模样,慢悠悠的,端着茶杯,叠腿坐沙发,笑容都是和蔼可亲的。 没想到现在手里给他做的动作,以及传授的作战知识,全都是一击毙命的狠辣手法。 当然了,他也是职业行伍,这些东西自然有所了解,可他毕竟没有上过前线,有些东西是李学武用命换来的经验,他自然听的认真。 “双面开刃,方便换手和转向攻击” 李学武把手里的匕首拿给顾延看,指了一面的小锯齿刃又说道:“只要材料合格,配合匕首套,完全可以剪断铁丝网,还能伐木”。 “啥?” 顾延正在听着,没想到姐夫的最后一句话把他雷到了。 就那么一咕噜锯齿,还伐木,扯了大蛋了。 李学武也是跟他逗着玩,笑着拧开了匕首握把后面的旋盖,空出里面的鱼钩和鱼线,还有打火石、针线包、盐包。 “伐木是扯淡的,但钓鱼是真的能,还能做针线活” 说着话示意给他看里面的东西,好像真要他拿着这玩意去钓鱼,然后做顿饭似的。 不过顾延今天真的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他没想过一柄匕首让姐夫玩出花来了。 尤其是当姐夫拿着钢制匕首套搭配匕首给他介绍了各种意想不到的,却是在战场上真的会用到的功能。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跟坐下来的李正风说道:“炼钢厂研发出来一种合金钢,可以用来做指甲钳,我看做匕首也合适”。 李正风扯了扯嘴角,说道:“我看这玩意儿没有手枪好使~” 李学武也懒得搭理他,这老家伙一门心思的想要把自己的破烂货推销出来好解决所里的经济压力,他才不上这个当呢。 反正原型匕首已经设计出来了,这玩意儿的制造工艺比步枪可简单多了,轧钢厂和炼钢厂生产起来毫无压力。 他都打算好了,推荐给部队采购一批,民用商店一批,外销一大批,赚刀嘞才美呢。 李正风扒拉着那堆东西,又找出几把兵工铲和消防斧出来,皱眉说道:“你弄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谁会要?在哪用?卖给谁?” 面对发牢骚的老叔三联问,李学武先拿起这些东西看了起来。 工兵铲他也不确定是木柄的好,还是金属柄的更结实,他让李正风都搞出来了,对比着看。 顾延那边看完了匕首,也跟着看起了这便的几样工兵铲。 “在部队我最恨的就是这些东西了” 说着话无奈地晃了晃手里的铲子道:“挖战壕能把人折磨死,尤其是下雨天搞拉练,想死的心都有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忍住了没说在南方的时候战壕里吃,战壕里拉的那些往事,不堪回首。 “还是木柄的吧” 一边同几把兵工铲做了对比,一边试了试手劲和轻便程度。 既要保证实用性,又要保证轻便性,木头柄要轻一些,也减少发出声音的危险。 看着铲子的边缘锋利,依旧是一面带有锯齿,跟那柄匕首的设计风格一样,顾延倒是不稀奇了。 接过姐夫手里的铲子,仔细看了看,笑着说道:“这个伐木倒是还行,格斗也行”。 李学武也跟着笑了笑,指了指铲子的里面道:“煎鸡蛋也行”。 “额……” 顾延有些发楞,他想不到姐夫的思维为啥这么的跳跃,这边说着杀人和伐木的事,他能扯到煎鸡蛋上面去。 能煎鸡蛋不就能烙饼了嘛,还能煎牛排呢,什么鬼! 李学武同顾延和李正风随后看了消防斧、消防钩、消防叉等消防器具。 赚钱嘛,武器哪有民用的赚钱,消防器具都是能出口的,内地也有需求,这是一个对轧钢企业很友好的发展方向。 生产基地主要的工业产品还是面对民用市场为好,因为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武器市场外面一定很好,可不适应轧钢厂的未来。 包括他给钢城生产基地准备的匕首、工兵铲、消防器材、防爆器材、钢盔、制服制造等等,都是能直接转型的项目。 你让李学武筹备造捣蛋,他想都不会想,改民的时候难道造煤气罐啊! 匕首和工兵铲一类的产品是五金产品的技术延伸,是保证钢城生产基地地位的一种举措。 生产消防和防爆器材,主要是为了给生产基地套上一个生产企业的外壳,也是一个非常有前景的生产项目。 至于钢盔什么的,能造钢盔就能造钢盆,不锈钢洗脸盆一定会击败搪瓷脸盆,占据日常用品的主导地位。 剩下的,服装类,李学武是要生产消防服、保卫服、板绿、帽子、手套、帆布腰带等等商品的。 这是轧钢厂转型轻工业的必要条件,也是李学武手里的资源变现手段。 这些东西都看过了,李正风拿出最后一样来,示意李学武查看。 “这是水壶?” “不,这不是一般的水壶” 面对顾延的询问,李学武笑着拆开水壶外面的帆布保护套,随后拿出了这个划时代的却又争议更多的产品。 “看见了嘛,你看着它是一个水壶,可你拆开外壳,它又能做饭盒,扳开卡钳,它还能握在手里在火上加热”。 说着话又将水壶旋盖拆开了,递给顾延试了试。 还别说,真是轻便的很,比现在用的钢制水壶轻了一半左右。 李学武专门从炼钢厂要来的不锈钢材料,李正风用这边车间里的机器加工的,他设计的饭盒+水壶套装。 借鉴了78式水壶的设计样式和功能,改变了材料和部分设计,重要的是增加了一个功能。 “实验过了嘛?” “当然” 李正风挑了挑眉毛,道:“还别说,你小子还真有鬼点子”。 说着话指了指装水壶的帆布外套道:“在那个小兜里”。 “什么?” 顾延晃了晃手里的水壶,看了看桌子上腰子似的饭盒和盒盖,不知道这玩意还有啥多功能。 难道也能摊鸡蛋? 李学武却是翻找出帆布包内层夹壁里的小药包,仔细辨别了一下,道:“这些量够做一顿饭的?” “当然不够” 李正风无奈地说道:“只能加热到60-80度,热方便面和压缩干粮做粥还成,焖米饭是不成的,除非用班组套锅”。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也行了,喝温水总比喝凉水强”。 说着接了李正风递过来的水壶,将手里的细布包扔进了饭盒里,给顾延手里的不锈钢水壶灌了半下水,示意他把水壶放进饭盒里。 顾延不明所以,但姐夫说了,他就又放了回去。 李学武拎着冷水壶,一点一点的往不锈钢水壶边上浇水,直到有溢出才停止。 可这会儿不锈钢水壶下面的小药包已经开始反应了,不断地发出嗤嗤的声音,顾延惊讶地发现,这个饭盒套水壶的东西竟然能加热。 是的,很普通的自嗨锅原理,李学武扔进去的小药包里就是生石灰,生石灰遇水会释放大量的热,可以加热水壶里的水。 可在顾延看来,这特么就是妥妥的高科技啊,一想到刚才姐夫说的加热水壶里的水,这还真是……不可思议。 就算是他没上过战场,可也知道温水对于一个战士的重要性。 体温这个日常并不会被重视的数据在战场上代表的是体力和生命,还有战斗力。 等待的这段时间,李学武又跟李正风讨论了药包的日常保养和保存需要。 其实小药包里还可以增加其他东西的,材料并不昂贵,甚至可以说便宜的很。 生石灰包遇水只能提供60-80度的加热能力,可如果添加了铁、铝、镁、炭粉和盐,那效果立马就不一样了。 铁、铝、镁、炭粉和盐在遇水后发生原电池反应铁、铝、镁粉作为电池负极,炭粉作为电池正极,盐溶于水后充当电解质溶液,空气参与反应,会释放出大量热量加热物体。 其本身的放热能力升温可达150c,蒸汽温度可达200c。 如果叠加了生石灰,这种热反应会更加的剧烈,并且产生大量的气体。 李学武让李正风研究的班组加热组合锅就是用的这种自热包。 除了高原会有气压影响,在其他地方绝对是避免生火造饭产生浓烟的绝佳良方。 李学武设计的单兵水壶底部和饭盒之间有一定的空隙,就是留给石灰包反应的空间。 而78式集成水壶最大的缺点就是一旦水壶收到外力破坏,外面的饭盒就拿不下来了。 这是因为饭盒所用材料限制的,也是最初设计时所留下的缺陷。 不过不锈钢材料会在最大的程度上避免这一情况,如果外部饭盒发生挤压变形,那就把加热包塞进水壶里,拧紧了壶盖,等着热膨胀把变形的部分修复。 当然了,你要说修补不了,还是拿不出来,那这个组合就没有再继续使用下去的必要了,换一个就是了。 还有,为啥班组加热锅的加热包不能用在单兵水壶上,这是因为强力加热包产生的电解反应会同时电解不锈钢饭盒,用不了几次就完蛋了。 还有,那玩意儿的威力有点大,蒸煮水壶不值当的。 说白了,李学武设计的这个自温水壶主要的目的还是让战士们在不生火的情况下喝到温水。 都处于这种极端情况了,任何其他缺点都会被忽视掉了。 至于生石灰包的保存问题,这东西又不是啥金贵玩意儿,要不是分包保存费事,扛一袋水泥都合适的很。 至于说用班组锅煮方便面,或者用水壶煮压缩干粮,这都是现在已经有的项目了。 李学武在南方的时候就吃过这两样东西了,方便面是五一年总后军需研究所搞出来的东西,压缩干粮更是有好几种口味。 现在南面的猴子就大量的从国内征求这种干粮做补给,后来还有商人大量的从国内购买这玩意,说当地的人吃惯了,就觉得咱们这东西的口味好。 当然了,饭都吃不起了,龙虾海参啥的没吃过,干粮倒成了忆苦思甜的奢侈品。 李学武不好评价这些快餐的好坏,毕竟他是靠这些东西活下来的,总不能吃饱了骂厨子吧。 说话的工夫,饭盒里面已经不再冒热气了,顾延想要伸手去拿,却是被李正风给制止了。 递给他一副手套,这才让开了身子,由着李学武和顾延两人去看。 顾延也是好奇,用戴着手套那只手拿起了水壶,又用不戴手套的那只手去碰了碰壶底,结果可想而知。 龇牙咧嘴的顾延跟好地给李学武诠释了啥叫二愣子。 因为是夏天,看不见水壶口冒出的蒸汽,但李学武还是能判断出水壶里的水已经有了一定的温度。 说不定起始温度高,这会儿的水温真的能达到80度。 即便是在冬天加温到60度也行啊,死冷的战壕里不能生火,喝一杯60度的温水,要气死对面的敌人了。 不过这玩意儿的弊端也很明显,近些年还能用,未来真要是有热成像,这东西早晚得淘汰掉。 这些小零件的东西部队里绝对是没有的,可又是需要的,还是便宜的,李学武有信心能推荐上去。 而似是钢盔和兵工铲这一类的,只能等这些小物件打开局面,获得信任之后才能实现推荐。 没办法,轧钢厂的底子薄,重工业转轻工业,不想点奇妙的招数,不准备好一系列连续的产品,势必难以转型。 当然了,今天看到的这些东西可不会立即被推荐给采购人员,钢城生产基地还在完善和建设中,冷不丁的拿下订单生产不出来可就闹大乐子了。 未来一两年之内,循序渐进,随着局势的稳定,李学武要帮董文学,要帮轧钢厂,也是帮他自己,把转型的路铺垫好。 谁都知道,十几年后,重工业会成批成批的倒下,死的比赵四他爹都惨。 那么多的工人失业,工厂停业,造成一大批传统工人涌入自由市场。 自由市场就真的自由了吗? 李学武没有给这些人伸张正义的能力,更没有这样宏伟的志向,他只能利用自己微薄之力去扳动轧钢厂的发展方向,能影响和照顾到多少人,全是时代的福气。 ----------------- 周日下午,李学武带着顾延从轻兵所出来,绕路去了趟四合院家里。 因为昨晚已经开会定下了接下来的发展方向和行动目标,这边已经完成岗位交接。 有前期的工作经验,无论是回收站这边还是门市部那边,交接的都很顺利。 于丽把店里所有的工作事无巨细的都跟迪丽雅和王亚梅交代了一遍。 老彪子早在中午饭以前就过来带着沈国栋离开了,说是趁着周日去拜访关系。 李学武在门市部还看见了打杂的傻柱,跟自己抱怨一个工作拴了两个人。 迪丽雅见李学武笑,不好意思地要赶傻柱走,傻柱却又死皮赖脸地帮着门市部干活。 他是想着不能累着媳妇儿的,可也有主动帮忙的心思。 赶着今天休息,中午饭和晚上的饭都由着他了,恐怕以后都得由着他了。 雨水倒是不在,说是见同学去了,约了人去逛街,不过依着于丽说的,早晚得来这边帮忙。 李学武在院里也没多待,看了看家里,便带着于丽和顾延往俱乐部赶。 于丽在路上也同李学武说了些院里的事,可能是换工作有些忐忑,也可能是去俱乐部上班有些兴奋,话有些多。 顾延不知道于丽是谁,李学武没给他介绍,他也装哑巴。 路上一直都是李学武两人在说话,话题主要还是院里的人。 东家长,李家短的,顾延听的也是齁没劲的。 等车拐进了俱乐部,他率先跳下车走人了,看方向是往台球室去了。 李学武没管他,带着于丽下车,同门房的赵老四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过来。 等到了管理处,娄姐已经在等了,两人通过电话,她早有准备。 而于丽和娄晓娥自然是认识的,娄姐知道要来接自己班的是于丽,于丽却是不知道自己要接的是娄晓娥的班。 两人一个惊讶,一个无奈地在李学武的介绍下重新认识了一遍。 两人的情况都差不多,而在李学武的介绍中,娄姐是经理人,于丽则是回收站项目管理人。 就好像总公司和分公司干部调整一样,两人心照不宣。 娄姐接到李学武电话的时候就知道了,于丽跟李学武的关系不一般。 于丽见着娄晓娥在这的时候,听了李学武的介绍,也明白娄晓娥跟李学武的关系非比寻常。 李学武倒是没什么好尴尬的,给两人介绍完,又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以及俱乐部的情况,便示意娄姐带着她做交接。 于丽接的是俱乐部的管理权,而非娄姐手里所有的管理权,这是本质上的区别。 就像西琳负责吉城贸易站、闻三负责钢城贸易站一样,于丽也开始独挡一面,负责一个具体的事务。 未来回收站里的人都会有这种锻炼的机会和机遇,李学武会按照他们的能力和各自的选择给出选择,发展如何都看他们的。 送了于丽,又去台球室打了声招呼,让顾延晚上自己想办法回家,他则是开着吉普车又走了。 师母家,干妈家,医院的两个领导,还有一些需要电话联系的关系都要走到了。 消失一个月,总得让人家知道你干嘛去了,不然到时候找你找不上人,说不定就有些别的想法了。 今晚他也没打算回俱乐部这边消遣,没时间,没精力,他准备晚上回家吃饭,所以走访就显得更加的时间紧迫。 尤其是佟慧美那边,他要是不起安排一二,恐怕这两人能饿死在家里。 实在是少见有这么能宅的住的人,说不出门,这两人就真不出门,即便是李学武送的物资晚了,她们也多是想着对付一二。 实在是不行了,才会赶着大白天的去供销社或者菜店去采购些日常用的。 也不知道是不喜欢外面的喧闹,还是真就怕了李学武说的那些种危险的可能,她们真的想躲在那院里一辈子。 李学武这次去送的东西不老少,罐头有,米面油,时令水果和蔬菜,还有些常备的医药。 又留下一些钱票,说了自己要培训的事,也没在这边多待就又走人了。 说来也是特么无奈了,李学武一贯是白吃白喝别人的,秦淮茹、于丽、张松英……等人,哪个是靠他养着的。 唯独这么两个奇葩,门都不敢出,更不用说上班了。 特别的安于现状,认准了让他养着,心安理得的觉得宅在家也挺好。 说听话是真的听话,说外面有些危险,形势有些紧张,不让她们出门闲逛,这俩人差点把门锁死。 李学武真没想过要养两只金丝雀,可现实给了他一巴掌,教会他做人! 白吃白喝那么多好姐姐小妹妹的,报应来了。 现在轮到佟慧美和金姣姣来白吃白喝他的了,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李学武真不知道该如何让她们学会自己生活。 给她们个工作,让她们去上班? 就那副柔弱模样,还不一眼就让人家看出她们两个是什么身份了。 况且就两人平日里的嗓音和身段,要是听见锣鼓声还不得来两段啊。 李学武也是可惜她们的这份技艺,想着麦庆兰的父母,决定这件事缓一缓,等风头过了再说这个。 到时候就算是安排,也好处理,总归这些小崽子被清空以后,四九城还是很安全的。 至少对平民老百姓来说是安全的,他也有了转圜的余地。 终日奔波只为鸡, 方才未饱思更衣。 若非今日忙不住, 定跟上帝论高低。 ----------------- “我特么不服!” “什么特么狗屁变革管委会……” “他李怀德是抢了变革的胜利果实……” …… 车间里黑压压,静悄悄,只能听得见王敬章一个人在那歇斯底里。 可就算是他吼的再凶,骂的再难听,可事实摆在眼前,红旗社已经废了。 八月十一日,周一: 上级委派工作人员传达命令和决定:经京城市变革管委会批准同意,轧钢厂成立变革管委会。 轧钢厂谠委随即召开全体干部会议,宣读了上级的任命决定。 轧钢厂变革管委会成立,管委会由七名委员组成,其中常委五名。 李怀德任管委会主任,谷维洁、薛直夫、程开元、董文学任管委会副主任,景玉农、熊本成任管委会委员。 管委会的职责就是领导和开展大学习活动,组织群众学习和讨论思想建设目标,发展和推动大学习更加深入的进行…… 很奇怪,却又很正常的是,书记杨元松和厂长杨凤山都不在管委会干部序列。 同样奇怪的是,聂成林也不在,程开元和熊本成反而在。 另外,景玉农也很奇怪的在这个序列里。 会议上来人只强调了管委会的职能,却没提及管委会和谠组之间的权限交叉。 很显然,来宣读命令的干部,以及批准命令的干部都还闹不明白这里面的交叉问题。 上面很显然是想让各单位自己去探索,去实验和适应这种新的形式。 管委会自然不是新兴产物,以前就有,活动进展的快的单位五月份就有了,绝对不是李学武记忆中明年才出现的。 同日,由谷维洁主持的居民区项目迎来了第一次居民楼交付活动。 全厂干部的目光被管委会吸引着,全厂工人的目光都被新的居民楼吸引着。 当谷维洁在台上一个个地宣读着房屋使用人员的名字时,台下翘首以盼的众人随着发出一阵阵的呼声。 随着分房结束,分到房子的,和没分到房子的,都涌进了居民楼去看热闹。 虽然只有二十几平米,虽然需要共用卫生间和厨房,虽然洗澡都得排号,可这里是楼房啊! 供暖不花钱,管道连着热锅炉,水是用的厂里自来水,可能就花个电费。 关键是这里距离轧钢厂近,上班都省的挤公交了,这得省下多少钱啊。 一百六十八户,欢欢喜喜,众人羡慕不已。 八月十二日,周二: 轧钢厂十九个车间210多人刚刚组成的东风文宣队在轧钢厂生产区进行“变革主题”宣传,并到红旗社车间张贴大报,以致在生产区引发轧钢厂红旗社和东风社发生对峙,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响。 八月十三日,周三: 轧钢厂联合企业全面停工停产,所有联合工厂工人全部转回原单位安置,给包括轧钢厂在内的联合工厂人事管理工作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各单位对联合企业的前景不再看好,联合企业合作方案被无限期搁置。 景玉农就此事向谠委和管委会做检讨说明,并就下一步工作开展方向做汇报。 当日下午,景玉农遭受到不满联合企业停工人员的质问和指责,引发红旗社的不满和跟进。 下午下班时,景玉农被带到七车间,红旗社针对景玉农的不作为进行了批评。 八月十四日,周四: 管委会下发通知:轧钢厂全面进入大学习活动阶段,所有活动的开展都由管委会统一组织、宣传、安排,所有非管委会组织社团全部取缔。 红旗社迎来灭顶之灾。 这也是王敬章悄悄纠集了红旗社一众人在七车间聚会的原因,他对周一那次会议宣读的结果不满意,他在这场活动中什么都没捞着。 李怀德大获全胜,已经稳稳的掌控了轧钢厂的管理权限,他的结果和下场可想而知。 现在,王敬章发狠,他失去的,今天都要拿回来! 第205章 早上好 “你先走,去跟张副主任说这边的情况” 房立宁看了一眼站在操作台上讲话的王敬章,悄悄对傅林芳说了一句。 同时叮嘱道:“一会儿你就不要回来了,这里一定会乱”。 “那你呢?” 傅林芳紧张地攥着房立宁的胳膊,这些天两人做的事可谓是惊心动魄,提心吊胆。 包括今天王敬章秘密纠集人员的事,两人事先都不知道,得赶紧知会东风那边去。 房立宁握住傅林芳的手,悄声说道:“不用管我,到时候我会躲起来的,这件事要紧,千万不能给他死灰复燃的机会”。 说着话示意了车间准备间的后门,道:“从那边走,正门有人看着”。 傅林芳手里接过房立宁递过来的钥匙,担心地看了他一眼,在他眼神的催促下,悄悄地从他们经常走的那个准备间后门离开了。 房立宁再看向操作台上的王敬章,眼里全是愤恨和毁灭,跟随其他人呼喊口号时都激动的脸皮直跳。 他等这一天很久了,虽然才一个多星期,可他只觉得在地狱里的时间特别难熬。 以前他还怕王敬章报复他,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敢轻举妄动。 今天不一样了,从大义上来讲,管委会负责所有大学习活动的组织工作,既然管委会下发了取缔红旗社的通知,那王敬章就站不住道义。 从大势上来讲,东风社已经悄然融入到了管委会之中,包括工纠队和文宣队,那边的主干都是以前东风社的人。 红旗社这些天已经有好多人脱社离队的了,尤其是今天,王敬章派人通知,仅仅来了不到六十人。 以前的那些社员都不会来了,这让王敬章无比的失望,也无比的恼羞成怒。 他站在那里张牙舞爪地诉说着上面的不公,吼叫着要改变厂里的现状,给现场众人说着那些注定不会实现的允诺。 车间里的这六十多人是个什么样的精神状态房立宁不清楚,可王敬章是不是疯了他很确定。 就用这六十多人反对东风啊? 玩呢!? 以前人多的时候房立宁都不想跟他一起沉船,这个时候了,他站在这里,更多的是想亲眼看着王敬章会怎么死。 他恨王敬章,恨他无知,恨他无能,恨他无德、无耻、无脑子! 好好的一个红旗社,让他带成了这副模样,把所有人都带进沟里去了。 今日过后,再无红旗社。 …… 就在他们响应着王敬章的讲话时,就在他们盲目地举着拳头呐喊时,就在他们以为王敬章会带着他们继续争取权利时…… “轰!” 车间大门外传来一阵轰鸣声,好像十几台汽车停在了大门前。 而后大门口放哨的人丝毫没有延迟这种潮水般的威胁,大门“廓啷”一声就被推开了。 “在那!” “散开!” “码的散开!” “红旗社解散了!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滚开!” “给我滚开!” “踏平红旗社,活捉王敬章!” …… “快跑~” “啊~” “不是!我不是红旗社的~” “别打~!” “我的腿啊~啊~” “呜呜呜~” …… “萧副处长,大事不好了~” 孙健没有敲门就闯进了萧子洪的办公室,对着懵然的萧子洪说道:“生产车间那边出事了!” 萧子洪“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瞪着孙健看了一眼,有些慌张地咽了一口唾沫,随后走向窗边。 跟李学武的办公室一样,站在他办公室的窗边也能看见生产区的情况。 同样的是,自从在李学武的办公室用过望远镜以后,他自己也准备了一副,学着李学武监察全厂。 萧子洪的视野里只能看见七车间门口的情况,却是看不见车间内部发生了什么。 好在孙健了解的充分,在他观察生产区情况的时候给他做了详细的汇报。 “红旗社在七车间聚会,有人告到了工纠队,包括东风在内的工纠小队出动了三百多……” “人员呢?有没有危险?!” 萧子洪其实最关心的是这个,东风和红旗的对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这样的情况根本就在预料之中的。 可对峙和争斗不能出现伤亡,这是保卫处的底线,一旦过线,那保卫处就要出手干预。 他是想从孙健的口中听到无人员伤亡的话,很可惜,孙健焦急和无奈的脸色已经打碎了他的奢望。 “监视人员初步判断,多人重伤,轻伤二十几人,其他人都跑散了,厂里现在没人再敢说自己是红旗社的了” 孙健抿了抿嘴唇,看着萧副处长紧皱的眉头,缓了缓,又继续说道:“因为在车间受限空间内,所以出现了拥挤和踩踏情况”。 “王敬章呢?” 萧子洪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他很生气,可他没机会发脾气,现在处理这件紧急情况要紧。 “王敬章……” 孙健皱眉道:“他最先跑的,可最后也被抓住了,监视人员看见他的时候他身上被稻草绳捆着,脑袋上带着纸篓,被一个叫刘光天的人摔在了划线平台上,情况还算好”。 “码的!祸害!” 萧子洪难忍一贯的儒雅,爆了一句粗口,扔了手里的望远镜对着孙健问道:“跟领导汇报了嘛?” “汇报到了程副厂长那” 孙健皱眉道:“程副厂长说请保卫处妥善处理”。 萧子洪看了孙健一眼,他做的并没有错,保卫处是归董文学管理,可在轧钢厂,紧急情况当然是要跟程开元汇报。 不过程开元的回复并不能让萧子洪满意,可这个时候再给董文学打电话是有些晚了的,也不大合适。 所以,这个锅真得他自己背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憋气,李学武为什么早不培训、晚不培训,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外出培训。 关键是他想到了上周处里的工作计划,即便是这一周李学武不去培训,他也有好多工作要外出。 重点是,李学武有计划去钢城检查工作的,这口锅如何都是自己的。 副处长没有选择权的嘛! 萧子洪拳头抵在办公桌上,对着孙健说道:“既然情况紧急,那就启动应急预案,同保卫科和消防科说,就按既定预案执行”。 “对了!” 萧子洪又点了点要离开的孙健叮嘱道:“告诉厂医院,一定要尽最大能力去完成救护任务”。 “是!” 孙健答应一声,急忙往出走,同时在内心也思考着这件事对轧钢厂、对保卫处、对他自己以及其他人的影响。 这个时候多想一点,王敬章一定是完蛋了,张国祁借东风上位,这一次重新回到轧钢厂的管理序列,再加上管委会的成立,风起云涌。 其实轧钢厂的红旗社人员还是很多的,今天被王敬章叫到七车间的仅仅是骨干力量。 他有想过,如果要去突击李怀德,人多了没啥用,楼上又施展不开。 六十多个人正合适,便于管理,也好控制,重要的是保密。 可问题就出在于,他觉得不能被信任的人反而不是告密者,觉得手拿把掐的人,偏偏就是推他下地狱的元凶。 如果他召集了全部红旗社的人,那今天东风还真就不敢轻易来七车间搞他。 可事情就这么的现实,他怕泄露消息,找了最可靠的人,最可靠的人告了密,东风那边知道他们只有六十多人,还能饶得了他们? 也不能错过这个干掉王敬章的机会啊,他太招人恨了。 早在王敬章瞄准李怀德的时候,李学武陪着李怀德下楼,送他下班,回头就点了张国祁的名。 张国祁记得很清楚,李学武从未有过的严肃和狠厉,手指点着他的鼻子告诉他:每多让王敬章蹦跶一天,李副厂长对你的失望就会增加一分,想想你在领导那里的信任有多少天可以削减的吧。 这道减法题张国祁很迷糊,也很清醒,他迷糊的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王敬章,狡兔死,走狗该如何存世。 清醒的是,他很明白自己在李怀德那里的信任程度没有多少,甚至禁不起什么考验。 那为什么李怀德会用他,还让他掌握了轧钢厂里这么重要的位置呢? 很简单,这件事需要一个豁得出去的人去做,再一个就是有李学武的保举。 两个原因都很关键,豁得出去的人有的是,这个时候不缺乏有勇气的人,可他们都缺一个贵人。 李学武就是张国祁的贵人,他有些怕李学武,尤其是李学武翻脸的时候,点着他的鼻子像是在看死人一样。 能和颜悦色鼓励你,能关键时刻拯救你,能危急时刻点醒你,这样的人你怕不怕? 关键是李学武忽冷忽热的态度,让他摸不清李学武的脾气,所以心存畏惧。 就像金渐层盯着你一样,你不知道他吃饱了没有,会不会在下一刻拿你当午餐,或者加个餐。 房立宁和傅林芳的出现,给了他一个好机会。 尤其是两人提供的一些消息,以及关于王敬章在对待那些异己分子的恶劣证据,都是压倒王敬章的必胜法宝。 管委会下达的取缔通知,就是张国祁请示下来的,逼着王敬章狗急跳墙,他好关门打狗。 机会一出现,他丝毫没有犹豫,充分信任了房立宁和傅林芳,一举将王敬章带领的红旗社扫除。 他相信,今日过后,红旗社今天参与活动的人,以及没参与活动的人都不敢在公开场合露面了。 而随着大学习活动的展开和深入,红旗社也终将成为历史,无声无息的自然消亡了。 轧钢厂里只有一个活动组织团体,那就是管委会。 而管委会下面只有两个正式的组织,那就是工纠队和文宣队。 前段时间文宣队出力最大,同红旗社打擂台,为管委会成立做宣传,维护大学习的正面形象,现在也该轮到工纠队出一把力了。 说到出力,工纠队这一次最露脸的当属张国祁的头马刘光天了。 这小子膀大腰圆,在车间里锻炼的胳膊劲也足,关键是跑的飞快啊。 四合院草上飞不是白叫的,他爹扔出来的火钳子都打不着他,你就想他得跑多快。 就王敬章那小体格子,都没跑出三十米远去,就让他给追上了。 拎着王敬章跟拎小鸡仔似的,哐当一下就给摔划线平台上了,给王敬章摔的没头没脸的,差点晕死过去。 后面对王敬章进行批评的时候也当属这小子吼的声音大,张国祁对他满意极了,不枉他带教了这小子这么久。 这种露脸的情况,刘光天的名字自然也就被保卫处在这边安排的监视人员给记住了。 所以孙健很明确的叫出了他的名字,虽然萧子洪现在暂时没工夫搭理他,可他的名字已经悄然上了保卫处的黑名单。 这样的人是重点管控对象,没毛病都得咔嗤你几下,有了今天的事,随时都能以治安管控的名义抓他。 重要的是,因为今天七车间的事,厂医院已经忙的热火朝天了。 “又来一个!” “啥情况?” “可能腿折了” “打的?” “八成是踩的” “那其他部位呢?有没有大出血?” “那谁知道,我碰他哪他都说疼,就会喊疼” …… 医院抢救室门前已经开始排号了,担架车上躺着好多哼哼唧唧的人,一个个的都没了在车间喊口号的风采。 即便要说有风采,那也是染血的风采。 工纠队冲进来的时候他们就慌了,对面的人太多了,他们早没了抵抗的意愿,都想跑。 可大门被堵死了,小门就一个,有几个能跑得出去的。 所以了,现在医院急症室门口他们又聚在了一起。 说好的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嘛~ 抢救室可着最严重的来,断胳膊断腿的都得排队,稍微轻一些的都直接在处置室解决了。 等黄诗雯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房立宁很幸运的已经排到号了。 可惜的是,他没办法睁开眼睛看看是谁在自己推车边上哭,更没机会看到自己是怎么被推进手术室的。 腿折了不算大事,可他的问题有些严重,踩踏造成的骨折或者其他情况,一定会伴随着错位和血管破裂。 如果是主动脉破裂的话,那就大条了,他现在晕过去就是很好的一种证明。 所以黄诗雯赶到这里的时候只来得及见了房立宁进手术室前的最后一面。 她哭了,哭声很大,难掩周围疼痛的喊声,这哭声伴随着痛苦的喊叫,是那么的萧瑟和悲凉。 曾经她就想过这种激情的生活,青春不容浪费,否则后悔一辈子。 可她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还没转正就吃了一个大亏,沉寂多日,这才幡然醒悟,认定了平淡的生活才是真。 命运总喜欢跟人开玩笑,当她想要过平静生活的时候偏偏就不如她的意。 男友的倔强和不屈,让两人无可奈何地被时代的车轮卷动着、裹挟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如果房立宁没了,她还有机会原谅他嘛?她还有机会心平气和的跟他讲道理嘛?她还有机会做他心爱的人嘛。 不,没机会了。 现在哭的好厉害的黄诗雯知道,她没机会了,她跟房立宁也没机会了。 就像时间不能倒流一样,她还在原地等着房立宁,可房立宁早已经走远了。 这么多天都不见房立宁来找她道歉,都不见房立宁露出哪怕一丝丝的悔恨,来跟她承认错误。 没有,房立宁没有,依旧在红旗社,完成他那可笑而又可悲的梦想。 黄诗雯失望了,可是失望也忍不住听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来这里看他。 就她所知道的消息,房立宁是在工纠队冲进七车间大门时,被红旗社那些慌乱的人群挤倒的。 房立宁长得矮,又是个文弱书生,哪里能在一群工人之间站立得住。 所以,他连一句求救或者求饶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就被迫的喊出了那句“我的腿!” 要不是他喊的太大声,恐怕后进来的那些工纠队也不会发现他,并且第一时间进行了安置。 如果没有这些,没有站在后面指挥的张国祁认出了他,他今天非让人踩死在车间里不可。 黄诗雯撑着身后的墙壁站了起来,透过泪眼扫视着医院大厅,并没有发现傅林芳的身影。 她又不是聋子和瞎子,这段时间房立宁和傅林芳出来进去的,哪里能不知道两人有什么。 就算是那天房立宁的辩解和争吵,也没有打消她对恋人超常规关系的怀疑,并且与日俱增。 现在房立宁出了事,傅林芳人呢? 傅林芳比她要来的早一点,当时见到了还算清醒着的房立宁。 是房立宁告诉傅林芳不要在这等的,去找人保护她,或者找地方躲起来,现在还不是时候去找张国祁对账。 现在厂里一定乱着,没谁会听他们的解释,两人只跟张国祁有联系,东风所有人都会认定他们是红旗的铁杆儿。 从张国祁所安排来送他的人对他的态度就能给看出一二了,对方根本不想搭理自己。 如果不是他的腿折了,性命垂危,说不定要揍他的。 也是他们冒头的太厉害了,红旗社所有针对东风的犀利语言都是出自他和傅林芳之手。 可以这么说,红旗社有昨天的声势,多一半都是他们的文字功劳。 他们对红旗的帮助越大,对东风的伤害也就越大,东风对他们的态度也就越恶劣。 今日之事,是偶然,也是必然,房立宁痛苦之余,早有考虑。 相比于精神层面的痛苦,身体上的还只是让他失去行动能力。 他怕的是,自己有一天精神没有了可容身之处。 如果张国祁有良心,或者需要他们继续工作,还能给他们在红旗社所做所谓一个注解。 可要是张国祁翻脸不认人,这个时候过去就是送死。 所以跟房立宁见过面以后,傅林芳就去找人了。 她又能找谁,无非就是认识的这些,包括秦淮茹、李学武他们。 黄诗雯找不见傅林芳的身影,埋怨的是她没有仁义,不在这里照顾房立宁,怨恨她不知廉耻,自己堕落了还拉着房立宁。 等她跑出医院去找傅林芳算账的时候,傅林芳也在秦淮茹的拒绝后,躲到了楼上。 张松英望着上楼的身影,皱着眉头对秦淮茹问道:“你为啥要帮她呀?” 说着话扯了扯嘴角,扫了一眼门外的动静,这才又继续说道:“要是把火引来招待所怎么办!” “你以为咱们不帮她就能置身事外了吗?” 秦淮茹无奈地捏着额头,她刚才拒绝了傅林芳的请求,因为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记得李学武对她的叮嘱,轻易不敢触及厂里的事。 同时,她也帮着李学武拒绝了傅林芳,傅林芳求她帮忙消除以往的影响,她没有这个能力,李学武有。 可李学武不在轧钢厂,只能通过沙器之联系对方。 现在厂里有人不愿意李学武回来,更不愿意李学武搀和这里面的事,所以没谁会真的去求到沙器之。 李学武显然也是不想触碰厂里的腌臜事,外出一个月正合适。 这世上从来都是能共患难,不能同富贵。 李学武的影响力已经很大了,上面那些人恐怕都很愿意李学武“消失”一个月,缺席这场重新分蛋糕的“盛宴”。 帮傅林芳,就等于间接插手东风和红旗的事,就等于李学武要下场,她怎么敢给李学武找麻烦。 所以,秦淮茹很明确地告诉了傅林芳,你要安全,自己去楼上开个房间躲起来,其他的无能为力。 终究是招待所的人,有这么几天的同事之情,秦淮茹也算仁至义尽了。 要真依着张松英的脾气,她可狠不下来这个心。 张松英也是叹了一口气,无奈地依靠着吧台,看着有些空荡荡的大厅,念叨着:“要真是这么闹下去,咱们这生意也就甭做了”。 “还惦记你的生意呢,命都要没了!” 秦淮茹嗔了她一句,伸手点了她的脑门,道:“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了?平安无事才是真”。 “我知道了~” 张松英看了一眼招待所的大门,那里虽然没关着,却好似有一道无形的门,帮她们避免了危险。 这些天红旗闹,东风也闹,厂里都不得安宁,她只盼着红旗倒下了,东风也消停消停。 虽然在这里是安全的,可那人不在,她们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尤其是看着傅林芳慌张与无奈,她和秦淮茹更加的珍惜招待所的工作。 因为厂里乱着,外面又开始全面进入大学习活动,所以厂里的外来客也少了,住宿的没有,工人们都不愿意晚上出来了,这招待所的业绩就有所下降了。 往日里喧闹的游泳场都安静了不少,那边玩水的都是些小孩子们,没心没肺的。 张松英慵懒地看着窗外的大太阳,热的不想动弹,烦心事饶的她没精神。 “真想来一场大雨啊,好洗洗这污秽……” ----------------- 什么叫言出法随啊,什么叫一语成谶啊,什么叫许的心愿都会灵啊~ 周五,从天没亮这雨就开始下,哗啦啦的一直下到了中午。 这天还是没见晴,阴沉沉的,乌云压的很低。 雨停了都没一个小时,就又开始下了起来,而且比上午下的还要大。 老话儿说这雨都下冒烟儿了,今天这场雨就是这样。 地表的温度高,下来的雨温度低,再加上城市热岛效应,很快形成了雨雾。 傅林芳躲着人堆儿,等中午饭点过了才下了楼,就是想着吃个清静饭。 食堂那边倒是得了秦淮茹的嘱咐,给她留了饭菜,可等她端着碗想要去食堂去吃的时候,却是“好巧”正好遇到了张国祁进门。 “嘿,这雨下的啊~连成片儿了” 张国祁收了手里的雨伞,往门口放着的花盆里控了控,这才挂在了门上。 跟迎过来的小金笑了笑,脱了身上的雨衣,又示意了脚上的雨靴,说道:“给你们添麻烦了啊”。 小金却是笑着回道:“您客气了,张主任,您这防备的可够齐全的,风雨不透啊~”。 “哎~~~” 张国祁笑呵呵地说道:“要说风雨不透,还得是你们招待所啊~”。 “您说笑了~” 小金看了张国祁一眼,随后示意了办公室方向,问道:“饭点都过了,我跟张所说一声,叫食堂给您开小灶啊?” “甭麻烦了,我吃过了” 说着话,点了点小食堂里愣住的傅林芳,说道:“我来找你们傅所长有点事”。 “哦~” 小金看了一眼食堂里坐下的傅林芳,眼珠子转了转,微笑着说道:“那您忙,我去给您沏杯茶”。 “好好~谢谢小金了~” 张国祁笑呵呵地看着小金转身,这才迈步进了小食堂,目标很明确地走到了傅林芳的桌前。 也没说客气话,直接坐在了傅林芳的对面。 “小傅啊,才吃饭?” 张国祁笑了笑,说道:“我昨天还让人找你来着,没想到你回来上班了啊,他们还跟我说你不在这来着”。 “额……昨天我去同学家了” 傅林芳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看着张国祁的眼神往办公室方向瞟,就知道他在说秦淮茹和张松英。 张国祁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昨天找傅林芳和今天找傅林芳都是一个意思,并不妨碍他的工作。 傅林芳又不是消失不见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怎么样?你还好吧?” 张国祁看似关心地打量了傅林芳几眼,微笑着说道:“房立宁的事我看见了,医院那边我也有安排,你不必担心”。 说着话从兜里掏出香烟点燃了,好似随意地又说道:“只要跟我做事的,我从来都不会让他吃亏”。 傅林芳只觉得这桌上的饭菜难以下咽,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 威胁? 还能是什么,又要用他们,又不放心他们,给了甜枣,自然就要再给一棒子。 她早就跟房立宁说过,给王敬章卖命,跟给张国祁卖命都是一样的,他们两个都不是啥好人。 真要是好人,也闹不出来这么多的事。 当时房立宁认死理了,不听她的劝,只说王敬章倒了,张国祁为难他们也没用。 可傅林芳现在觉得房立宁真的错了,他们算是从屎窝挪到尿窝里了,该受得罪,丝毫没有机会摆脱。 尤其是张国祁的笑容,比今天的天气还要糟糕,阴冷。 看着傅林芳不说话,脸色苍白,张国祁微笑地伸出手拍了拍傅林芳放在桌上的手。 而当他的手触及对方手背时,傅林芳好像被蜜蜂蜇了,被毒蛇咬了似的缩了回去。 “对……对不起” 傅林芳也看出张国祁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有些忐忑地道了欠,手却是不敢再放桌上了。 张国祁的眼睛眯了眯,笑容更深了,嘴里大度地说道:“没关系~我也是关心你罢了”。 说着话人已经挪了屁股坐在了傅林芳旁边的位置上,手还搭在了她身后的椅子靠背上。 “你们也是被逼无奈的嘛,王敬章昨天都招了” 张国祁义愤填膺,感同身受地说道:“他真是个混蛋,怎么能对你,对小房做出那些事呢,他有今天的下场,当属活该,罪有应得”。 “他……” 傅林芳听张国祁提起她的梦魇,不由得问道:“他会被处理嘛?” “当然!” 张国祁故意瞪了瞪眼睛道:“无论是昨天那件事,还是你们提供给我的证据,势必会将他打落到底的”。 “你瞧,我这不是刚跟领导汇报完,就来看看你们嘛”。 说着话,轻轻拍了拍傅林芳的胳膊,扫了一眼对方靓丽的容颜,微笑着说道:“我很同情你们的遭遇,也很愤慨他的这种行为,都是我的错”。 在傅林芳惊讶的目光中,张国祁悔恨地说道:“我要是早一点看出他的真实面目,早一点出手,也不会让你们遭受这份苦难了”。 “您快别这么说!” 傅林芳感激地看着张国祁,言语认真地说道:“我们还是要感谢您的支持和帮助的,没有您,我们跳不出他的魔窟”。 “哦!呵呵~” 张国祁微笑着看了看转过头来的傅林芳,开口说道:“你这是真心话?” “当然~” 傅林芳被张国祁的眼神烫了一下,赶紧转过头,看着面前的食物,不敢再多说什么。 本来是打算恭维张国祁两句,好把他快快送走的,可现在看来,对方也盯上了她。 尤其是接下来张国祁所说的话,更是让她直呼自己命苦。 “不要有压力嘛,你们现在是我的人,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 张国祁用搭着椅背的手轻轻拍了拍傅林芳的肩膀,好像是在搂着她一般。 “你们在红旗社所做的宣传工作就很好嘛,来东风,来文宣队,我都是可以安排的,只要你们听话~” 傅林芳只觉得浑身冰冷,肩膀上的那只大手,好像毒蛇一般吐着芯子,在盯着她。 听话? 什么意思,听什么话,听谁的话,要做什么…… 傅林芳只觉得自己走投无路了,重新掉进了魔窟。 张国祁在她耳边说了王敬章招出来的,关于她的情况,她们家,她父母的情况。 这哪里是关心,分明是威胁,就是想要控制住她,成为第二个王敬章,那她不是重新掉进魔窟又算是什么! 她有拒绝和选择的权利嘛? 可笑,恐怕她这边只要拒绝,或者说出顶撞对方的话,那今天晚上父母就得远走,说不定就是永别。 还有,自己的那些事恐怕也会被宣之于众,再没有她的活路。 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对他的话言听计从,心如死灰。 送茶过来的小金瞥了一眼傅林芳,满眼的鄙夷,话都没招呼她一句便走了。 这边张国祁的惺惺作态,以及傅林芳的委曲求全,都被招待所的这些人看在了眼里。 她们不想问傅林芳到底在顾忌什么,她们只知道傅林芳在祸害自己。 以前拎不清就算了,都正式上班了,还摆不明白自己的位置,这得是多无知。 即便是家庭拖累,可这个时候自己不送上把柄,谁又敢拿她怎么着。 一步错,步步错,没有回头路了。 阴沉的天,遮蔽了多少丑恶,也遮蔽了小食堂窗外那双充满仇恨和怨怼的眼神。 房立宁至今未曾苏醒,傅林芳却是投了新的靠山…… ----------------- “嚯!这是谁写的?” “不知道,别不是东风吧~” “不可能!红旗都没了,东风还吹什么风~” “那这是谁写的?这事儿可够花花的!” “就是不知道真假,恐怕真的层面大一些啊~” “岂止啊,我听服务处的人说啊……” …… 大雨还在下,可各个车间、机关楼公告栏、各单位进出门黑板上都被贴了最新的白纸黑字。 题目是《傅林真芳?》,内容就是傅林芳曾经做过的那些事。 包括从保卫处跳槽、为了当股长好在毕业的时候定级,靠了王敬章。 被抛弃在招待所,不知道感激,再次背弃了李副处长的好意,重新搭个了王敬章,在红旗社做了丑事。 不知羞耻,叛了红旗社又靠上了张国祁,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样的人有何颜面存活于世上。 厂里下午最热闹的话题就是这个了,比昨天七车间的那个话题还要热烈。 你说哪哪打架了,大家最多议论一会儿,可只要涉及到颜色这事,永远都是热门话题。 尤其是一个女大学生,事迹贯穿了整个东风和红旗社的发展和竞争,到今天的尘埃落定,真有股子戏剧性。 尤其是张国祁最后抱得美人归的桥段,更是让众人议论纷纷。 甚至李怀德都知道了,把张国祁叫过去臭骂了一顿,说他事情办的不咋地,尾巴翘的高。 原本答应给他的岗位现在悬空了,李怀德气不消,这件事没完了。 从李主任办公室里出来,张国祁就让人去清理那些文字,同时安排人去找,到底是谁干的。 事情都发生多长时间了,到最后找到是黄诗雯所为,可张国祁也不知道去哪找这个人了。 服务处办公室那边当然找不到,没人知道为啥黄诗雯会贴这些东西,张国祁都满头雾水。 他很确定,自己跟这个黄诗雯没有关系,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那种。 还有,从对方大学生身份上来看,就算是跟房立宁和傅林芳有关系,可也不至于攻击他啊。 关键是从调查来的信息看,黄诗雯并不参与任何大学习活动,跟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张国祁最近心累脑累的,头顶已经见亮了,蒲公英早就飞走了,剩下几根茬子在那晃悠着,并不能遮盖头皮。 他现在使劲挠了挠脑瓜顶,想破了大天去,也想不到他到底哪得罪这个黄诗雯了。 下班后他也是同工纠的人确定所有的文字都清除了,这才皱着眉头上了车。 大雨依旧,厂里好像因为这场大雨,或者红旗社的消失,正在慢慢恢复宁静。 就像大家期盼的那样,最好管理和生产秩序也慢慢的恢复,最近闹的大家都烦。 黄诗雯并没有消失,她就在房立宁的病房里,手握着房立宁的手,诉说着今天看见的、听见的,和她帮房立宁报仇的事。 护士看着她神神叨叨的,有些害怕地躲了了出去,夜晚的病房里只剩她一个人陪着房立宁。 她当然还是喜欢房立宁的,虽然他其貌不扬,可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是快乐的,是幸福的。 都是这该死的风波闹的,他们本该过平静而又幸福生活的,远离喧嚣和吵闹,没有纷争和争吵。 黄诗雯不知道自己对房立宁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爱,可她就是不能原谅造成房立宁这幅模样的人还逍遥在外。 她可以原谅房立宁的错误,但无法放过拖他下水的傅林芳。 今天的事她丝毫没有后悔,现在只觉得爽快,她现在才有心情好好地陪着房立宁,等着他苏醒。 周六,清晨。 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天微微亮,黄诗雯从病床边上坐了起来,看了一眼还在睡着的房立宁,微微一笑。 “早上好~” 亲昵地打过招呼,黄诗雯走到窗边,拉开洁白的窗帘,看一看雨后的清晨。 可当她望向窗外,大树上吊着的分明是…… “啊~!!!” 第206章 猛虎归山 “李雪!” “海悦!” 刚从车上下来的李雪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一回头却是自己的同学张海悦。 两人有好一段时间没见面了,上次还是她来告诉自己大学招录的事。 同司机打过招呼,关了车门子,李雪便背着包迎着张海悦走了过去。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啊~” “是赶着你有空才是啊~” 张海悦满眼羡慕地望着小汽车离开,更把羡慕的目光转回到了李雪身上。 “你现在可真神气,上下班都有小汽车来接,咱们班里还没有这么牛气的呢~” “又不是我的车~” 李雪跟同学倒是有的聊,更是这一段时间的锻炼,她没了上学时候的青涩,成长的很快。 张海悦明显能感觉出李雪身上气质的变化,同以往已经不同,同上次来时都不一样了。 看看现在的自己,穿着花布鞋,绿裤子,白衬衫,跟在学校相比,还是稚气未脱的模样。 可李雪呢,黑色皮凉鞋,蓝色的筒裙,白色丝绸衬衫,还背着黑色的公文包,已经是干部了。 关键是说话的语气和相处的氛围,张海悦心里明白,她还在原地等着大学的消息,而李雪已经走出好远去了。 不过两人是从小要好的同学和朋友,又是邻居,两家有些来往。 李雪对她的到来还是感到很开心的,上前拉住了张海悦的手,说道:“走,进院聊吧”。 张海悦看了一眼李雪,脚步没动,而是抿了抿嘴,说道:“我就是来跟你说个消息的”。 李雪不知道张海悦怎么了,默默地松开了拉着对方的手,看着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是大学的事,可能没信了~” 张海悦默默地低下头,说道:“今天老师传下来消息,咱们毕业生开学依旧是停课搞变革,根本没有人来组织大学招录的事……” 李雪也很惊讶于张海悦带来的消息,微微皱眉道:“所有的学校都没有消息吗?还是就咱们学校?” “我问过了,是所有的” 张海悦其实早就接受了这个现实,该悲伤的早就悲伤过了,可再跟李雪说起,还是难忍的遗憾。 李雪再次拉住了张海悦的手,安慰道:“可能晚点呢,不是说年底呢嘛,万一是安排到年底才招录呢”。 张海悦却是不信的,微微摇了摇头,她不愿意自欺欺人。 “李雪,你的选择还是明智的” 说着话,晃了晃李雪的手,又说道:“虽然大家都互相安慰着,说是等年底再说,可我们都很清楚”。 张海悦抿了抿嘴唇,看着李雪说道:“不要再想大学的事了,如果有计划,这个时候早就应该传出来了,而且……” 李雪知道张海悦没说完的话是什么,厂里接到的通知她因着身份总是能看到的。 近期正是大学习活动正式开始的时候,怎么可能会轻易的结束。 就连上面的文件都在强调长期的,持续的开展这项活动呢。 尤其是今天中午,厂里更是接到协调函,要求轧钢厂出人出力,接待全国来京城交流的工人和学生。 谁敢说很快就要停止的,谁敢说很快就要恢复的,所有人都不敢想,李雪当然说不出骗张海悦的话。 张海悦也明白李雪的沉默,努力在嘴角扯了一个微笑,主动松开了李雪的手,说道:“你快进院吧,我回家了”。 说着话默默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那背影就像是李雪已经逝去的青春,渐行渐远的两人注定是要在这夕阳的余晖里错过。 有人说,人生就像是在坐公交车,有的人会陪你一站地、两站地,少有陪你走到最后的。 反过来也是一样,你之于别人也是一个过客,他们又何尝不当你是错过。 一想到今天上班后听到的那个消息,李雪的内心就忍不住的发紧,人生路还是少犯点错为好,否则回头已无退路。 “怎么在这站着啊?” 秦淮茹推着车子从胡同里进来,本是要去西院存车子的,看见李雪站在门口发呆,便走过来问了。 李雪见是她,苦涩地一笑,说道:“刚跟同学遇见了,说了会儿话”。 秦淮茹点了点头,看了李雪一眼,说道:“走吧,没啥事进院,天黑以后尽量别出门了”。 “我知道了~” 李雪抿着嘴唇答应了,看着秦淮茹推着车子去了西院,自己也进了大门。 这会儿正赶上下班,院里人进进出出的,李雪主动打着招呼,迎着母亲的目光进了家门。 家永远都是心灵的港湾,回到家就能躲避一切危险的顾虑。 李雪永远不会排斥同家里人分享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也绝不会把家人当成自己的负担。 今天的事她想了好多,也在同景玉农闲聊中总结了一些经验教训。 如果有一天自己遇到了困难,她能最先想到的就是同家人商量,无论是什么事。 因为只有去主动,才能发现别人关心自己的目光。 就像刚才,秦姐的问候,以及院里人不时看向她的眼神。 她如何都不会走出那错误的一步,让家里人伤心和悔恨。 来不及思考张海悦跟自己说的那些事,也无心佩服自己二哥的高瞻远瞩,她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有关心自己的家人。 晚饭前,姬毓秀进了院门,倒座房这边的窗子开着,她同何雨水打了声招呼,却是见着屋里有个陌生人。 雨水看见她的目光,笑着给两人做了介绍,一个是前院李家老三的对象,姬毓秀,一个是李家老二的前女友,王亚娟。 当然了,何雨水哪能这么介绍,无论是姬毓秀,或者是王亚娟,都不适合这么说。 “交道口所所长,姬毓秀,就住在东院” “王亚梅的姐姐,王亚娟,在轧钢厂上班” 王亚娟笑着跟姬毓秀握了握手,姬毓秀却是眼睛有些亮,她了解一些情况,这位有可能还是“亲戚”呢。 三人都是差不多的年纪,说起话来也方便,闲聊中雨水问了李学武是不是今天回来,姬毓秀却是摇了摇头。 她看向何雨水和王亚娟的眼神有些弯弯的,解释了二哥因为培训,只有周日早上才能回家。 雨水可能知道自己问的有些越界了,怕被姬毓秀察觉到什么,便没再说起这个话题。 闲话两句,姬毓秀进了垂花门,王亚娟同雨水问了对方的情况,这才知道刚才说话的这个是李学武的弟妹。 王亚娟是来接她妹妹的,今天下班早,所以来的就早。 本来她是要回家去吃饭的,却是被小燕留下吃饭,同时也没客气地请她帮着忙活了厨房的活。 好像根本不在意她是否愿意留下,或者愿意做这些似的,小燕说完就回了门市部。 留下雨水和她面对傻柱的帮厨指挥任务。 于丽现在有的时候回来的早,会在这边吃,有的时候回来的很晚,甚至是不回来了,所以这边也没再安排她做饭。 这些天小燕已经适应主持工作的节奏了,不仅仅要顾着卤货的买卖,还得顾着隔壁门市部的生意。 一个人成长最快的办法就是给他加担子,多锻炼,多学习,不经历总不知道其中的深浅。 沈国栋跟着老彪子跑了好几天,基本上都熟悉了,这才放了他走。 老彪子同娄姐是昨天走的,先到钢城,再去吉城。 如果顺利的话,他们会完成一部分布置和安排,剩下的就得等李学武培训结束再去做决定了。 娄姐也是等到了她父亲确切的消息这才北上的,担心了半个月,终于传来了平安到达的消息。 信息是从山上发下来的,无线电接收到消息后,最先是住在山上的那五家人获悉,随后娄姐才通过老彪子知道的。 人到港,就说明姬家给办的手续一切正常,他在那边也能正式的开展工作了。 娄姐放下担心,北上去巡视,也是第一次正式在回收站这个奇葩单位里公开活动。 如果不是她将要离开,如果不是李学武为了给她信心,如果不是李学武走不开,这一次她也不会露面。 反过来想,其实这样也好,这些单位终究是要跟港城产生关联的,她有个大概了解,到了港城也有个准备。 西院回收站人员更迭,却是越来越少。 先是西琳和葛林离开,帕孜勒离开,闻三离开,十三太保前三位离开,现在又轮到老彪子离开。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次老彪子走,是有家属送别的。 让傻柱恨得牙痒痒,这么丑,这么胖,这么矮的人都能找着对象,他那十多年干啥了? 关键是这对象还跟他领证了,能不让傻柱惊讶嘛,家里所有人都很惊讶。 以前老彪子说他有对象,大家都当他是扯淡,这一次结婚证都有了,众人不信也得信了。 让傻柱更气的是,这混蛋明明白捡一漂亮媳妇儿,这孙子竟然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们也都是老彪子领着麦庆兰来这边的时候才见着他媳妇儿,由着他给介绍着,互相认识了一下。 麦庆兰当然还不清楚回收站这边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这里的氛围很好,大家都很热情。 可关键是,李文彪不是经理嘛,怎么经理没个经理的样,工人没个工人的样呢。 她没敢问,回家以后问了李文彪回答的也很含糊。 麦庆兰多聪明个人了,一寻思就知道这里面有事。 尤其是他们刚领证,李文彪便说了回收站的经理不做了,岗位交给了发小,他要出个差。 这些倒是不能改变她对李文彪的看法,因为她也不是看重李文彪的身份,而是对她实心实意的好。 周一领证前,李文彪带着她去看了她爸妈。 先是没想到父母真的在监所里,意外的是在监所里的父母并没有住在监室里,生活倒是不成问题,还有其他人在那边居住。 要说她聪明,她怎么可能看不出这里面的情况,周日来帮她们家解决问题的的那位武哥,可能是个大人物。 这么猜想着,也是自己逼着去信的,她是如何都想不到一个年龄跟自己差不多的人,人物如何的“大”。 好在结果是好的,父母安全着,出来后两人便去领了证。 这还是麦庆兰主动提的,李文彪好像还迟疑了,她有的时候也怀疑这个胖子是不是瞒着她什么。 可在倒座房这边接触了几天后,她也就放弃追究了,因为这边瞒着她的东西太多了。 人人都认识那位武哥,因为那位武哥曾经就住在这座院里,现在他的父母兄弟家也在。 包括武哥的身份,她也从邻居们的闲聊中得知了,很震惊,也很意外。 既是轧钢厂的保卫处副处长,又是卫戍区的干部,还有行伍身份,这也太吓人了。 一想到周日在她家里发生的事,这才醒悟到,这件事关他们家生死的大事对于武哥来说,可能真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李文彪有意办喜酒,麦庆兰拒绝了,一个是因为她父母无法到场,另一个是她的身份和关系还很模糊,怕有些不好的影响。 现在就很好了,因为怕中戏门口那个院子住着不方便,两人搬到了闻三儿那处院子。 虽然是个小院子,却是立整的,住在那边李文彪忙工作也方便。 小燕张罗的,她管麦庆兰直接叫了嫂子,安排她来这边帮忙,每天吃了晚饭,由着她和沈国栋送她回家。 老彪子也是走之前将麦庆兰交给了这边的兄弟姐妹们帮忙照顾,没有落下她的道理。 所以回收站有人走,有人来,气氛依旧温馨热切。 就好像没人给迪丽雅介绍回收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样,也没人给麦庆兰介绍,她能理解多少算多少,只做工作就好。 麦庆兰留在这边还有个理由,王亚娟却是有些不自在的,尤其是在这边时不时的能看见李家人。 她没有什么亏心的,更没什么好躲避的,就是有些莫名的尴尬和没来由的心虚。 帮着妹子维护工作她自然愿意,可上了饭桌了,看那个张罗家里事的小燕话里意思,以后都欢迎她来这边义务劳动呢。 管一顿饭~ 倒是雨水用玩笑话给她解惑了,敢情是院里缺人手,李学武给小燕支的招,能帮忙的都别客气。 也许是李学武的原因,也许是别客气的原因,她倒是默认了这种关系。 心安地吃了这顿饭,以后早下班,或者不忙的时候会来这边帮忙。 过日子就是这样,什么事都在变,人只能去适应,自我调节着,否则就会失去生活的勇气。 ----------------- 日子就是这么一天天过去的,所有人都在面临着改变。 包括社会环境,包括生活环境,包括周围的人来了或者消失了。 京城的变化很大,一批又一批的工人、学生和老师们汇聚京城,共襄盛举。 八月十八号他们在大广场上见到了自己崇拜的偶像。 小崽子们也在有心人的怂恿下开始捣乱,搞破坏,喊的是破除旧的思想、旧的文化、旧的风俗、旧的习惯。 李学武在培训的时候也接受了这方面的学习和强化,他还写了几篇文章,但没发表,而是内部互相学习了。 当然了,李学武他们学习的和思考的都是有益处的一面,是积极的,可跟小崽子们在四九城里干的那些事没有关系。 从八月十八日开始,回收站真的迎来了最忙的时候。 不过最忙的是二爷,成车成车的古典着作、文玩字画拉过来,小崽子们指名道姓的要红皮书、要文化衫、要训练裤、要臂力器、要陶瓷像章、要…… 当然了,送来回收站的是少数,多数都付之一炬了,或是被毁坏成渣渣了。 包括那些坐在庙里的佛爷和道爷都遭了殃,哪有什么金身护体,在大锤面前人人平等。 后世去看四九城各个庙里的金菩萨、银道士,那都是后来修复的,跟古物可没啥关系。 不过也有一些被保存下来的,只是为数不多罢了。 也正是从十八号开始,这场活动真正到了最顶峰。 没人知道破坏了多少,粉碎了多少,抄走了多少,嘎屁了多少,难以统计。 二十三号那天,沈国栋收到消息开车去拉“时代废品”差点把他吓死。 就在文学会馆,一进院门就给他吓了一跳,院里乌压压的都是人,地上还有黑乎乎的污渍,他知道那是啥。 听这些进进出出的人话音儿,好像哪的都有。 领着他进来的那人年岁也不大,穿的是一监所搞出来的潮流服饰。 海魂文化衫、板绿全套,还带铜扣腰带的,黄干有点儿幺蛾子。 沈国栋看着院里的人,好像是集市,又特么没有买卖,地上堆积的东西好像是展览,可特么张贴的不是海报,而是白纸黑字,跟特么灵堂似的。 所有办公室的门都敞开着,随便进,随便出。 负责后勤的这小崽子给他介绍,这里有机关的,有学校的,还有街道上的同志,都可以里里外外的蹿,反正大家都闲着没事干。 沈国栋想来,这里要是开个茶馆正合适,配上这些懒散的,随意玩耍的猴崽子们,那可真是“生意兴隆”了。 再往里面走,却是在一个屋子里,他看见了跟院子里那些人不一样的情况。 八月骄阳似火,晒透了院里的水泥地,想必是火烫的,想必那光线反射的刺眼。 可对于屋子里的人来说,未必是这样的。 小崽子跟他介绍,这些人都是还没有完全交代问题的,在这里组织“学习”呢。 可在沈国栋看来,这小子面带着的坏笑,以及屋里那些人躲闪的、渴望的眼神却让他有些发寒。 明明知道现在是八月份,可在他感受,这院子有些阴沉。 再过了一个院子,路过厢房,他又见着有个年轻人耀武扬威的进了一间“学习室”,指着一个人比比划划的,那个人就低头。 再对着一个头发、眉毛、胡子都白了的人比划着,那人就听话的举起个牌子。 年轻人比划着手势,让“三白”举高点,举过头,那“三白”就听话的举高点,举过头。 沈国栋看着他嘻嘻哈哈地去打电话,心里隐藏着震惊和恐怖,跟着小崽子进了后院最大的仓库。 好么,仓库里全是书,还都是线装古籍,就那小崽子介绍,他们本打算是烧了的,可又怕浓烟呛嗓子,夏天点火太热了,还怕点着了房子惹了祸。 所以听说有人收这些破烂回收再利用,就找了他来。 沈国栋忍着心里的害怕,淡定地跟对方谈起了价格。 一仓库的古典书籍,换三箱红皮书,一箱最新款陶瓷像章,绝对的经典版本,独家的那种。 等谈妥后,那小崽子倒是真痛快,跑到前院叫了一大群人,呼呼拉拉的就来这边帮忙装车了。 根本不用沈国栋动手,一大卡车装不完,他跑了三趟才算运走。 末了把答应的四箱子东西带到院里,这些人好像抢宝似的,都分了个干净。 临走的时候沈国栋有幸见识到了这些小崽子们的保留曲目。 可能是后院那个打电话的年轻人叫来的,这会儿院里跟唱戏是的。 呼啦啦的来了一群女中学生,都是十五六的年纪,后脑勺支棱着两把小刷子,穿的都是新旧拼凑的板绿,一律的宽腰带,带铜扣。 沈国栋认得,这特么就是他们搞出来的仿品。 也是没人追究他们,或者说这玩意都要烂大街了,也没处追究去。 现在原治安大队那个特许商品经营商店最火爆,小崽子们都传,那里才是购买正品的唯一渠道。 甭问了,只要去正门看看那块更新了的白底红字大牌子就知道了,那是正儿八经的卫戍衙门。 衙门里卖的商品能是假货? 巧了不是,这些货可跟那处衙门没关系,或者说没有直接关系。 小崽子们偏偏就认这些东西,关键是他们想往别处买去了,可也得有这个才行啊。 哪里的商店能有那处卖的全啊,要啥有啥,你就是想买台车开开都成。 现在你要是不穿这么一身流行服饰,人家能带你玩? 你自行车把上要是不挂一个臂力器,还特么想让人家对你另眼相待? 做梦去吧。 可沈国栋做梦都没想过,他们搞出来的这些东西会用在这里。 这些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们,出手可不柔弱,铜扣招呼着,立马就能见颜色。 他是胆战心惊的从那座大院里哆嗦着腿走出来的,就连负责后勤的小崽子笑着说以后有东西还找他的时候都没心思笑着回应了。 都等到家了,他才缓过劲儿来,只感叹这种活儿还得是老彪子那种傻大胆才适合干。 如果今天换做是老彪子在那,说不定能商量着给这些小崽子们兜里那些东西都掏出来,换他们新搞出来的主题商品。 黄干是缺了大德了,现在东城所有顽主或者小崽子们,都以追求一监所搞出来的主题商品为时尚,跟特么后世追大牌似的。 别的单位搞一搞锡制像章的时候,他已经跟搪瓷厂合作,搞起了陶瓷像章。 这玩意儿是真好看啊,看着就比金属的典雅高贵。 就是有一样,这玩意儿不结实,碎了还得再买,主打的就是一个刺激消费。 沈国栋那一次见了世面,也对大院里的这几个小崽子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武哥提前给院里人打预防针是正确的,真要是让后院刘光福和前院闫家的崽子们闹起来,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现在院里消停的很,别看李学武不来了,可闫家的两个崽子绝对不敢闹腾,更不敢随便在院里贴乱七八糟的东西。 倒是刘光天,因为七车间一战成名,又成了如日中天张国祁的头马,在厂里是相当得势的。 当然了,在院里也是水涨船高,对他爹,对一大爷等人那是瞧不上眼的。 是了,他爹不说了,就是一大爷和三大爷哪有他进步啊,哪有他先进啊。 他现在不仅仅是张主任的左膀右臂,还是厂里新成立的青年会干事。 别问青年会是啥组织,他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张主任让他干啥他就干啥。 青年会里全是张国祁一手选拔任用的,都是心腹,都是忠诚的。 他们要做的是包括但不限于帮助张国祁稳定局面、管理局势、清除威胁、发掘财富。 不管怎样,刘光天成了青年会的干事,带着小牌牌,胳膊上裹着个尿戒子,他们那种自豪感油然而生的样子,属实很让人羡慕。 成王败寇嘛,现在轧钢厂管委会说了算,他是张国祁的头马,张国祁是李怀德双花红棍,一脉相承的,鸡犬升天嘛。 刘光天成了干事,当然神气,形象高大的让人敬佩和敬畏,他又带着青年会的会员在张国祁的指挥下开始干起了财富挖掘工的活儿。 什么叫财富挖掘工? 顾名思义,就是挖掘财富的工人啊,张国祁说谁家的财富是不义之财,那他们这些人就会去挖掘、去整理、去收集,然后交给正义的化身,张国祁去处理。 短短不到一周,他们已经挖掘了好几家了,周六这天接到张主任的通知,有一个大活儿出现了。 一台大卡车,装了刘光天在内的十多个青年会的人,一路开到了灯市口一幢四层楼的洋房的门前。 张国祁跳下车,对着众人先是一顿哔哔哔,讲了这处大楼是王敬章家的,接下来的这几天刘光天几人就住在这边,主要任务就是挖掘财富。 好么,刘光天抬起头看了看,这处洋房还真是漂亮,他真不知道王敬章家里竟然这么有钱。 其实他也是刻板印象了,觉得厂里的人都是平头老百姓呢,王敬章虽然是厂里的干部,可家里出身不一般。 他家以前也不是京城的,随着一起进的城,他爹买下了这处大楼开了个货店,算是商业家庭。 当然了,后来经营变动,他们家也没想着再继续干,就把这处洋房改成了住宅,自己一家人住。 现在王敬章出了事,他们全家跟着遭了殃,这处大楼也就成了待发掘的财富重地。 张国祁一摆手,十多个小伙子便冲进了大楼,随即翻箱倒柜的,把金银首饰、金条……等贵重物品交给了张国祁保管。 当然了,一天是干不完这些活儿的,他们在这边忙活了得有一个多星期。 吃就在门口的饭店吃,张国祁给留了钱,睡就在王敬章家里睡,这里啥都有。 一个多星期以后,也就是月末,刘光天等人对这些房间已经了如指掌,没有东西可以挖掘的了。 然后这些小子就动起了后院的那处六百多平的空地。 这回可是真真的挖掘财富了,因为张国祁怕王敬章家里人把钱财埋在地下,就安排他们几个掘地三尺,保证不会留下半分钱。 好么,院子是不大,可呛不住这里是硬式地面啊,掘地三尺啊,累死这些小子了。 一个个筋疲力尽,无精打采的,喊着让张主任又抽调了几个外援过来挖土。 最后凑到了十七个人在这边挖掘,好像是要把清以前的古董都挖出来的样子。 当然了,挖了两天,别说什么赃物了,就是个尿罐子都没挖出来,白费力气了。 当初被选进青年会的时候刘光天还是很兴奋的,毕竟是光荣的组织。 挖掘财富这一重任也不是谁都能担任的,是要获得张主任和李副厂长信任的人才行。 刘光天就是这么觉得的,他认为自己不能辜负了组织对自己的信任,所以他挖坑最卖力气。 民工当的好,不一定能挖到宝,累的齁齁的刘光天两天时间就把所有的激情都磨没了。 他不想挖土了,这玩意儿太特么累人了,他得主动帮张主任换个目标。 周日一大早,当张国祁来这边查看的时候,刘光天主动找到他要汇报工作。 张国祁以为他有什么发现了呢,热情地带着他去了王家一楼的书房,听他的汇报。 刘光天见张主任这么客气,顿时有了信心。 他也知道张国祁和李副厂长让他们青年会做的是什么事,不就是财富嘛,他知道有一个人,绝对有财富。 “张主任,我知道有一个人也不是好人” “哦?” 张国祁没想到这个二愣子还能发挥主观能动性,主动汇报关键情况。 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慢慢说,同时嘴里还确定道:“是咱们厂里的人?” “张主任,他是咱们厂里的人” 刘光天说道:“其实您也认识,我一说您就知道了,他在我们院里住,他家有四套房子不说,还有个西跨院”。 “他爸是医生,他大哥和大嫂是老师,他弟弟是大学生……” “这都不算,听说他在城里还有个小别墅,平日里带着老婆孩子就住在那边,他们家绝对有不义之财” “……” 张国祁有些傻眼了,刚才故意露出的和煦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不用说了,他知道刘光天说的是谁了,这人他熟,太特么熟了。 不过就是太熟了,他才知道那不是什么“坏人”更知道他家里不是什么不义之财的窝子。 反而是块大铁板,别说踢了,就是碰他都不敢碰,躲都来不及呢。 不说李副厂长倚重吧,也不说他去参加对方婚礼时看到的人脉关系,单单说那人的战斗力,他一想到就有些胆颤。 不是说他张国祁胆子小,红旗王敬章都是他的手下败将,他还能怕谁! 是的,他怕那个人,就是这混蛋小子嘴里怂恿自己去挑战的那个人。 张国祁面色不知道应该怎么调整了,舔了舔嘴唇,在烟灰缸里拧灭了烟头,站起身拿了烟灰缸对着刘光天问道:“那个,光天同志啊,我问你一句”。 “啊,主任您说” 刘光天还没发现什么不对呢,也没觉得张主任拿了烟灰缸有啥不正常的。 张国祁点了点头,走到刘光天旁边亲和地问道:“我平日有得罪你嘛?” “额……” 刘光天瞪大了眼睛,迟疑道:“张主任,为啥这么说,您对我很好啊”。 “哦?是嘛~” 张国祁微笑着说道:“那你为啥要害我啊!” 最后几个字说出口的时候已经变了脸上,同时挥舞起手里的烟灰缸照着这混蛋的脑袋上就…… ----------------- 青年会解散了,使命完成了,消散的无声无息。 刘光天脑袋包裹着纱布又回到了车间继续上班,他的所有身份都被取消了,唯一没取消的就是车间工人。 有些讽刺,这却又是现实,因为没人能取消他的工人身份。 他不在意这个身份,在意的是青年会,在意的是管委会,可这些他在意的东西又抛弃了他。 九月七日,轧钢厂收到了上级通知,包括人民大报上也开始了相关的宣传工作。 上级指出,当前的紧要任务是大学习,也是大生产,一手抓变革,一手抓生产才是变革根本。 所以《抓变革、抓生产》就成了接下来的工作重点和方向。 这也是上面对前一段时间的工作做出的必要调整,要求变革和生产两不误。 特别要求各生产单位和业务部门要加强领导,适当分工,可以搞两个管理班子,一个班子主抓大学习活动,一个班子主抓生产劳动工作。 最后扣下的主题是,在搞好大学习活动的同时,也要保证生产生活的正常进行。 厂里所有人都看到了,也从广播和报纸上学习、了解到了。 谠组班子和管委会班子都收到了《关于抓变革、促生产的通知》。 也就是从九月七日,星期日这天起,轧钢厂进入到了双管理班子平行管理模式。 先前的探索有了新结果,李怀德领导的管委会正式被厂里所接受,开始全面掌控大学习活动的各项工作。 同时,因为工作权限和界限界定不标准,管委会的权利基本上覆盖了轧钢厂所有的管理工作。 因为当然的工作重点只有两样,一个是变革,一个是生产。 生产只在车间里,可变革也在车间里,所以管委会的权利不仅仅在车间里,还在机关里。 反倒是谠组的权限急剧缩小,厂办的管理权限也受到了影响。 上面并没有说停止这种管理模式的探索,那管委会的所有动作都是合理的。 这也就造成了,周日因为通知而紧急召开的轧钢厂双班子会议结束后,李怀德真正的成为了轧钢厂的实际掌控人。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前期所想的,所要的目标全部实现了。 在实现这些目标的过程中他还有意外所得,就是张国祁所管理的青年会给他带来的另一方面富足。 他家里当然搁不下,不得不在城里找了一处房产来专门存放这些好东西。 会议结束的不算早,李怀德跟谷维洁一起走出了会议室的门,一边下楼,一边说着工作上的事。 “上个月市里发来两个协调函,都是强调接待来学习和访问的学生以及老师的,咱们厂一直都没把这项工作定下来” 李怀德看了谷维洁一眼,道:“你看看有没有合适地方,咱们也在城里搞个联络站,或者接待处”。 “咱们厂可在城里没什么产业” 谷维洁想了想,却是看向了李怀德,微笑着说道:“李主任,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咱们厂青年会搞到的那些房产,不正适合做这些嘛”。 “啊?哦~呵呵呵~” 李怀德愣了一下,随即干笑了起来,他做的那些事自然是防不住人家知道的。 不过即便是知道了又如何,他做都做了,还怕被人知道? 倒是这些房产嘛,确实是没什么用的,他是不会过去住的,卖是卖不掉的,现在谷维洁提起来了,倒也是个法子。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到了” 李怀德笑着点了点谷维洁,说道:“回头我跟办公室联系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谷维洁笑了笑,说道:“具体的工作也可以交给招待所嘛,他们是专业的”。 “嗯~” 李怀德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不过谷维洁说了招待所,他又是眼皮一跳,问道:“李学武是不是应该回来了?” 第207章 火力不足 “把大比武考核的情况给我看一下” “哦,对了,还有在训人员的整改编情况,以及阶段性考核的文件也给我看一下” …… 刚刚成立的卫戍区新序列—卫三团的整改编工作已经进行了将近一个月,相关的干部培训工作也进行了快一个月。 用卫戍区驻改办干部的话来说,那就是成果显着,高效有力。 这跟卫三团的组建班底有关系,根据卫三团的任务属性,以及未来将要面临的挑战,选择城市保卫和攻坚经验丰富的八一六团,以及在安全执勤工作上做出优秀工作的治安大队合并,算得上是强强联合。 同时,必须看到两个合并单位,以及合改编以后的卫三团管理干部素质,这是驻改办干部相当认同卫三团合改编工作完成度高的一个重要标准。 从卫三团的团长到最次一级的班排长,三团的管理序列中大学学历占据的比例在整个卫戍区都是首屈一指的。 其次就是高中毕业学历,以及初中毕业学历在整个队伍中的占比,以及在整个卫戍区的文化素质占比中都是名列前茅的。 高素质的团部管理人员搭配高素质的一线指挥和执行人员,让合改编工作进行的异乎寻常的顺利。 尤其是在思想正治教育,以及大学习等方面,相比起那些只有小学文化,甚至只能达到识字标准的普通一线执行人员,合改编后的卫三团让驻改办的政教人员省去了很多麻烦。 重要的是,原治安大队有着较为丰富和成熟的政教体系,尤其是在训人员的正治素质并不比原八一六团的执行人员差多少。 原八一六团的人员筛选工作进行的有条不紊,期间也出现了难舍难分的感情场面,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 将近三千人的队伍,直接砍下去一半,文化素质低的,战斗能力或者基本素质不达标的,甚至是培养潜力不够多的,都在淘汰序列中。 原本是赵振华和王小琴在负责人员筛选工作的,两人是政委,有过合作经验。 但是到最后,赵振华在同齐耀武沟通时,因为留谁不留谁争吵太多,最后李学武出面,给出了一个解决办法。 赵振华和王小琴把筛选工作对调,王小琴负责原八一六团的人员筛选工作,赵振华负责原治安大队在训人员的培训和阶段性考核工作。 这个办法齐耀武和赵振华都接受了,毕竟指标就那么多,他们争吵也是毫无意义的,倒不如想想办法,怎么安置那些淘汰下来的老兵。 王小琴埋怨过李学武净给她找麻烦,不过李学武自己也是第一副政委,主动接手了部分工作,倒是让王小琴心里舒坦了许多。 一边要完成干部培训任务,一边要完成合改编的工作,李学武这一个月以来是真的辛苦。 虽然说周末休息,可他算是看明白了,驻改办的干部订下的周日休息,完全就是给他们干正常工作用的,根本没时间回家。 不用适应,第二周李学武他们就已经开始头疼过周末了。 平日里还好些,无非就是听课、记笔记、写文章心得等等。 要是到了周末,合改编阶段性的报告、武器装备的更新和配置方案、训练大纲的制定与革新、一线干部的任命和调整,这些都需要他来参与。 轧钢厂的工作即便是转来了,李学武也没有时间看,最多看看工作简报。 他知道轧钢厂这一个月以来发生了什么,他也清楚轧钢厂的人事结构已经发生了改变,他并不像是轧钢厂那些人看到的无动于衷,甚至是有些冷漠。 李学武对轧钢厂是有感情的,是有个人抱负的,从治安大队合改编命令下达以后,他就不止一次的跟轧钢厂的领导保证,他的工作和发展重心一定在轧钢厂。 当然了,这一个月以来,他不管轧钢厂的事名义上有这边的培训和工作要忙,另一个就是他不想参与到李怀德的上位战之中。 明明知道这种时候是残忍的,是阴暗的,是以毁灭一个秩序为前提来搭建一个秩序的过程,他不想这段经历成为自己未来的绊脚石。 所以卫三团的成立,以及他在其中担当的职务,在未来考察他这一段工作经历时,必然会作为一个有力证据。 局中人不会发现,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李学武,以及李学武所代表的那些关系网,会偃旗息鼓,以沉默的形式拒绝参与这场盛宴。 即便是牺牲了很多利益,可依旧不见李学武这一系的人站出来表现或者表达什么。 他们只在乎自己得到了什么,根本没看到别人得到了什么,什么都没得到的李学武更不在他们的关心范围内了。 什么都没得到,李学武并不可惜,这正是他和董文学定下的目标。 董文学想到的是,他们已经得到很多了,这一次李怀德上位,势必会均衡利益,不会让董文学和李学武的势力过于庞大,以致于影响了他的管理。 狡兔死,走狗烹,不能共富贵的道理自古有之。 轧钢厂杨凤山已经确定没落了,厂办一系将会受到排挤,谠组一系在红旗社那边牵扯较多,也是工作的对象。 接下来,唯有李怀德这一系,以及靠向他的那些干部才会接手轧钢厂的管理工作。 并不意外的是,程开元很快适应了现在的轧钢厂管理体系和格局,毕竟对于他来说,外来户看谁都是坐地户。 无论是谁当家,轧钢厂短时间内都不会轮到他做主,跟谁都是跟,所以并不在乎领头羊的更迭。 其次,他是做生产管理的干部,无论是面对杨凤山,还是面对杨元松,他都只有执行和管理的权限,现在有了管委会的身份,他的未来是要更宽广的。 其他人想的基本上差不多,上面模糊着,他们怕走错路,谁先走都无所谓,反正他们不想迈第一步。 跟着先迈步的李怀德一起走,错了都是前面的顶着,他们也好调头。 不过也有不愿意跟着李怀德一起走的,比如聂成林。 在这一个月以来,聂成林多次就生产和服务关系在会议上发表较为尖锐的意见。 其目的也是在为杨凤山活动更大、更多的转圜空间。 但他个人的力量终究是微薄的,景玉农都沉默了,谁跟他一起为杨凤山站台? 杨元松现在颇有一种自食恶果的悔恨,如果不是他坚持平衡政策,李怀德也不会有今天,杨凤山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轧钢厂出现这么多的变故和问题,他是要负主要责任的。 一个管理无能,一个目光短浅,一个手段低微,就能判定他在未来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来了。 李学武并不着急回轧钢厂,更不想过早的去面对春风得意的李怀德。 两人之间没有矛盾,更没有明确的利益纷争,没必要让对方觉得自己是个威胁,或者说影响了他现在的心情。 热闹都是他们的,李学武只觉得闹的不够。 今天虽然是周日,可李学武还在工作,沙器之也自觉的加了个班。 本来他是不用来的,毕竟是轧钢厂的人,这边跟以往也不一样了,卫三团是专门给李学武配备了办事员的。 但是,沙器之不想同李学武疏远了,更不想像上一次去边疆那样,脱离了李学武的工作节奏。 两个人在工作上配合默契全赖于他为李学武服务的时间长,经手的工作多,一旦分开时间长了,这种默契自然就消散了。 秘书和领导的关系就像是在搞对象,距离不会产生美,只会产生移情别恋。 所以沙器之经常来这边帮李学武整理材料,准备文件,或者是带着轧钢厂的工作过来汇报情况。 卫三团给李学武配的这个办事员叫高光,年轻,才二十岁,高中文化,是团里比较有文字能力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李学武命犯天狼星,身边人的名字也带着杀气。 沙(杀)器(弃)之,高(搞)光…… 本来高光以为给第一副政委、副团长当办事员,主要任务应该是要写材料的。 尤其是领导正在参加培训,那学习心得和文章都应该是自己的活儿。 可很意外的是,李学武并没有用他写这些东西,更没有用跟来的这个沙秘书,全是他自己在写。 当然了,领导年轻,学问高,写这些东西不费劲是真的,可费时间啊。 他搞不懂领导为啥不用他,沙器之却是明白的。 他跟李学武这么长时间,李学武可没用过他写材料,代笔都没有过。 原因可能有很多,比如领导谨慎的性格,不喜欢假手于人,怕他们在文字里带着个人意见。 或者说领导比较骄傲,看不上他们的文字水平,当然了,这也是事实。 其实最真实的原因是,李学武跟写材料打了一辈子的交道,他有精力,也有信心在宝贵的时间内完成这些工作。 再有,写材料的过程也是学习的过程,干部可不能放松学习,更不能放松自己。 有的干部随着职务越来越高、岗位越来越重要、手中的权利越来越大、面临的诱惑越来越多,非但不加强理论学习、提高谠性修养,反而认为材料有人写、工作有人干、生活有人管,便将学习彻底抛诸脑后。 就李学武所知,俱乐部里就有不少人在到了他这个级别以后,从来没有完整的仔细阅读过一本书。 这是很危险的行为,李学武认为自己所在的这个行业是高危行业,诱惑太多,危险太多,群众里面有坏人。 沙器之不是没提出过要给李学武帮忙,他本身就是做秘书工作的,给领导写材料都是应该的,本职工作嘛。 但李学武跟他说过:现在他是领导了,有了秘书,如果什么都交给秘书办,那他的自主学习意识就会变差。 惰性就是这么慢慢养成的,有人替他学习,有人替他干活,他的学习压力是小了,吃喝玩乐都有时间了。 可这么做,在主观意识上就会缺少积极主动的学习动力,久而久之,在正治上与组织离心离德,在思想上与组织格格不入,没有了敬畏之心,犯错误就是迟早的事。 李学武经历过太多这种教训了,见识过太多的这种人生了,更学习过无数的忏悔录,他的脑子永远清醒着。 他可以接受秘书的帮助,可以接受他人的服务,出门有车坐,进门有水喝。 他知道每天上班前有人早早地就给他泡好了茶,打扫好了卫生,把要处理的文件整齐地摆放在桌子上。 但是,他在接受这些服务的前提是,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开展工作,便于他更好地为人民服务。 在办公室工作的时候时间是很紧张的,他要看文件,要学习文件,要听取和会见请示汇报工作的人,还要下达各种命令。 有时候到了办公室以外,他还要完成必要的交际工作,要去俱乐部,要去看望各种关系。 但这些都不能成为他放松自己,放松学习的借口,一旦走进舒适区,他将会活成规律性的机械麻木样子。 谁不喜欢享受,谁不喜欢虚荣,谁不想风光体面。 这些都是人之本性,可以拥有,但前提是不能越界和踩线。 思想防线不放松,没人能腐蚀得了他,他想要什么,都会通过自己去争取和实现。 别人送给他的,或者主动提供的帮助,他都觉得里面有钩子。 有的时候沙器之也很无奈,他跟的这位领导看着很亲和,很有能力,工作认真负责,很有个人魅力。 但是,就信任这一点上来说,他感觉自己是失败的,李学武从来没有给予过他全部的信任。 当然了,沙器之并不感到失落,只是有些气馁罢了,毕竟李学武不信任他,也不信任别人。 看着高光微笑地跟自己打招呼,却在明里暗里跟自己别苗头,耍心机,努力想要获得领导的信任。 呵呵,沙器之耷拉着眼皮懒得搭理他。 小裱砸,你的名字注定叫失败! 老娘跟了他这么长时间,巴心巴肝地卖苦力,你见他有让我给写过一份材料吗?代他签过一次字吗? 李学武的办公室还在原来的位置,不一样的是,邻居换成了齐耀武。 王小琴和赵振华主持的办公室调整方案,征求了包括李学武在内,所有卫三团决策层的意见后,决定把团领导的办公室放在大院这边。 三进的院子,中院便成为了卫三团七个人的办公室场地,前院和后院则成为了卫三团机关办公室的场所。 其他机关人员则是统一搬到了楼房那边,形成了比较完整、系统化的布局。 机关办公人员的性质和领导办公的性质毕竟是有些不同的,机关主要以文字和执行为主,管理层这边主要以决策和会议为主,在场地和办公环境的适用上也不同。 现在卫三团地方比较大,可调整的余地多,自然是把管理层放在了比较合适的位置上。 大院这边虽然是老建筑,但房屋都是重新修缮过的,又是正对着正门,比较有代表意义。 李学武的办公室没动,只是随同正门口的牌子换成了与其身份相匹配的门牌。 其他办公家具和格局还是原来的样子,门口的衣架上多了一套新板绿罢了。 “领导,厂办那边想要跟您确定培训结束时间,以及您上班的时间” 沙器之给李学武的茶杯里填了一些热水,嘴里汇报着轧钢厂这边的工作。 李学武点了点头,可目光还是看着手里的文件,眉头微微皱着,先是对高光说道:“看看都有哪位领导在家”。 说着话看了一眼手上的时间,又交代道:“上午十点吧,开个会”。 “是” 高光应了一声便往出走,准备会议去了。 放下手里的文件,李学武看向沙器之问道:“保卫处组织的几个培训班是不是到日子了?” “是这样的” 沙器之站在办公桌前面汇报道:“保卫处机关人员培训班、保卫特勤训练班、双预案培训班等所有培训班都会在周一完成培训任务”。 说着话从带来的文件包里拿出几份文件递给了李学武,这是他代李学武上山去检查时带回来的。 李学武接过来看了,这里不仅仅包括保卫处所属的在训人员,还包括俱乐部保卫科的训练人员,可以说得上是大丰收了。 三个月前种下的种子,终于要收获果实了。 他刚才看的文件里就有治安大队那一批1500人的考核结果,在沙器之这里也看到了这一部分的简报。 李学武安排高光去通知开会的原因也是确定最后的合改编人员名单。 现在看着轧钢厂这边的培训班,李学武同样重视。 这一期几个培训班不仅仅给保卫处带来了优秀的管理和执行人员,还锻炼了他们的能力,锤炼了人员的素质,把保卫处的工作能力又提升了一个台阶。 双预案人员毕业,必将训练场的牌子打响,更会带来源源不断的参训订单。 同样带来的还有消防器材和特种车辆的采购订单,这些都是保卫处的经费来源。 李学武现在要看所有培训班的训练成果,还要定下一批培训班的参训时间。 所有培训班的训练时间都是三个月,李学武没怎么思考,在魏同申报的培训计划上签了字。 沙器之收好文件后请示道:“那……周一您能参加山上举行的毕业典礼吗?” “这个就不了,没时间” 李学武摆了摆手说道:“请子洪同志去主持吧”。 说着话看了看手里的文件,又说道:“交代要办的申请训练基地的事情怎么样了?” “这项工作进展比较迟缓” 沙器之汇报道:“萧副处长一直在推动这个申请,可造成工作进度缓慢的原因不是咱们这边,而是民正和卫戍那边”。 李学武问的是上周他签署的一份申请,是向工委申请正式的安全生产培训基地。 现在的训练场仅仅是作为轧钢厂保卫处自有的单位,无论它的规模大小,还是联合单位多少,都也只是个内部的训练单位。 李学武想要的是推动红星训练场正规化、公开化,训练场也已经拥有了这样的基础。 未来训练场更应该向安全和生产安全培训基地发展,培训安保、培训消防以及其他业务型培训作为主要的工作重点。 抓着民兵培训能有什么发展,就算是这里成了卫三团的训练基地又能带来什么经济效益。 但安保和消防等业务培训不一样,未来会有源源不断的培训需求出现,这里有最先进的安保培训团队,有双预案的原创团队,有专业的培训设施。 收钱搞训练,可比花钱搞训练难多了。 京城才多大个地方,现在还不是所有的单位都在组建专门的消防队,这是个蓝海市场,得慢慢培养。 但只要组建消防队伍,李学武就想让所有人最先想到红星训练场。 要让从这里走出去的消防管理人员成为骨干力量,宣传榜样,要让训练场卖出更多的消防器材。 现在的消防还归民正管,保卫培训还归卫戍管,所以这两个单位不认同,训练场就无法挂牌子对外招生。 李学武知道这种工作还得是他来做,点头表示知道了。 沙器之今天不仅仅给他带来了这一周轧钢厂的工作周报,以及实时动态,还有今天上午下发的那个通知。 李学武知道,这个通知下来后,会成为一个锚点,也是基石,稳定了所有生产单位,或者说是各个工厂的局面。 第一场风暴已经过去了,有这个文件在,未来在工厂内部,不会再出现什么大的风波了。 所以,李学武敲了敲桌面,对着沙器之说道:“周一吧,周一我正式上班”。 ----------------- “合改编的工作进入到最后阶段了” 李学武看着会议桌边的几人说道:“相信大家对这项工作已经有了充分的意见和理解”。 说着话示意了他要求办事员早就准备好的文件又道:“无论是原八一六团的淘汰考核,还是原治安大队在训人员的培训考核,都已经有了结果”。 “这个不需要再议了” 齐耀武开口道:“就按结果处理吧,我要是看到人员名单,又得忍不住留人了”。 赵振华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他跟齐耀武争论留人并不是个人矛盾,他也认同这一观点,看了老部下,总想着留下他。 李学武敲了敲手边的名单,道:“合改编的方案已经出炉,稍后会交到各位的手中签字确认,这就是最终的方案了”。 “我要说的是淘汰下来的人应该怎么处理” 说着话拿起另外一份名单放在了手边,他并没有打开来看,而是对着王小琴说道:“原治安大队在训人员里甩下来十七个,你看着安排一下,是退回也好,是转置给其他单位也罢,有始有终”。 说完便将那份名单递给了对面的王小琴,随后又拿起另一份文件道:“原八一六团甩下来一千四百三十二人,其中还包括干部一百一十七人”。 “这部分人商量一下吧,看看应该怎么处理” 李学武的问题很直接,上个月他们讨论过这个问题,中间因为合改编的工作比较忙,这个问题就搁置了。 今天要定下来卫三团的花名册,那么就得准备淘汰下来的这些人安置问题。 齐耀武拢了拢脑门上本就不多的头发,倔强的以为自己还是个发量充足的帅小伙,可实际上他脑门已经很秃然了。 “先说说分流吧” 说着话示意了赵振华道:“跟卫戍区其他队伍联系的怎么样?” “不太理想” 赵振华皱着眉头打开了手边的一个文件夹看了看,随后说道:“全卫戍区能接收不到两百人,这还是请了关系协调的结果”。 “知道了,这个我下来再去做做工作” 齐耀武皱了皱眉头,扫了办公桌众人一眼,这件事还真是很难办。 这间办公室里能解决这个问题的只有李学武了,赵振华的关系跟自己的关系重叠着,他搞不定,自己也难搞。 在地方关系上还得是看李学武的,毕竟他是京城本地人,还有很多工厂的关系。 从红星训练场的联合单位上,以及他们一起搞的食品厂和中医研究所就能看出李学武的能力。 这也是他一力请卫戍那边接收李学武调职的原因,甚至是主动帮忙协调了李学武身上有两个职务的问题。 李学武见他看向自己,也知道这件事还得落在自己的身上。 当然了,他早就在打这些人的主意了,可是不能表现的太积极了,不然会有某种嫌疑。 再一个,他给这些人提供的安置方向也很特别,得让齐耀武他们认同,不然以后难免的要在彼此心中弄个疙瘩出来。 “很为难啊~” 李学武皱着眉头在烟灰缸里点灭了烟头,道:“一千四百多人,就算是能分流两百天,那还是要剩下一千两百多人呢,这是个大问题的!” “你不是说……” 齐耀武看向李学武轻声问道:“上次你跟我说过的那件事……?” “我知道,可你想想,这么多人怎么安置” 李学武敲了敲桌面,倒是没再保密什么,正常声音说道:“轧钢厂在钢城准备收购一家造船厂,还在钢城本地成立了一个工业生产基地”。 “这……”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赵振华等人均是眼前一亮,他们可没有这么好的安置渠道。 按照政策来说,今年是没有招退伍指标的,也就是不招新人,也不退人。 可现在八一六团进了一千五百人的新人,就得退掉一千五百人的老兵。 这是卡死的,谁也没有能力一下子安置这么多人。 如果正常来说,退了就是退了,跟齐耀武,跟赵振华是没有关系的,跟李学武也没关系。 但是,这一次的合改编是齐耀武和李学武共同推进的目标,是齐耀武要融入到卫戍区,他想留在这边。 李学武也有意借他的手,把这一支队伍带进部队中锻炼。 未来他自然不好跟齐耀武说什么,但他坚信,只要按照既定目标发展,他能把治安大队带进去,就能带回来。 重点是这个时期不允许有治安大队这一编制的存在,离开手的还能是自己的? 所以,这是多方共同努力的结果,影响的只是那一千四百多人的人生。 齐耀武和李学武都不是心慈手软、妇人之仁的角色,可李学武有心,齐耀武有义,这才促成了今天的会议。 “当然了,无论是造船厂,还是生产基地,对于人员的基本素质都是有要求的” 李学武看向众人说道:“大家心里都明白,能扛枪的,并不一定适合操控机器,这是强来不得的”。 说着话,看向齐耀武说道:“不是我食言而肥,这件事还真得认真考虑”。 “是,我知道” 齐耀武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他不可能就着李学武跟他说过的话就认准了李学武必须接手这个任务。 可是这件事总得给各方一个满意的答复,重要的是,他得对得起那一千多人啊。 这大半年来,八一六团的老底子可是跟着他任劳任怨的执行开垦任务,他有今天,也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要说真就把这些人撒手不管了,他真是于心不忍。 李学武看着他为难片刻了,这才又说道:“我先说说能安置的”。 在众人的注视下,李学武翻开了一本文件,一边看着一边说道:“轧钢厂在三个地区,包括山上,有通讯电台,可以接收有电讯能力的人,多少都要”。 “那差不多有二十人” 赵振华手里有淘汰名单,什么人,什么能力他一清二楚。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说道:“废品回收站在京城部分能安置十个人……”。 “这……” 赵振华迟疑了一声,看了齐耀武一眼,见对方示意自己不要说话,又把嘴里的话憋了回去。 李学武却是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嫌少啊?”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继续念道:“东风俱乐部能接收二十人,东风建筑合作社能接收五十人,但要求有建筑能力的”。 “回收站在吉城有个分站,能接收二十人,最好家是东北的,钢城造船厂能接收一百人,生产基地能接收一百人”。 “轧钢厂跟京城火车站合作了个货场,需要司机六十人” 李学武敲了敲手里的文件,道:“正常渠道只能安置这么多人了”。 “这是多少?” 赵振华看了一眼手里的笔记,皱眉道:“三百八十人?” “我已经尽力了”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你们可能也知道今年的就业形势实在是紧张,好多初高中毕业生都等着分配工作呢,适合咱们的工作实在是不多”。 “不少了” 王小琴苦笑着挠了挠额头,道:“至少让我搞这三百多个工作我是搞不来的”。 “是啊” 沈放点头道:“京城的工作岗位实在是不好弄,这都是真金白银啊”。 “我理解” 齐耀武点了点头,又看向了李学武,问出了刚才他留下的那个话头:“正常渠道就这些,那非常规的渠道呢?” 听见齐耀武这么问,赵振华也反应过来,李学武刚才是这么说的。 而李学武也是抿了抿嘴唇,为难地说道:“轧钢厂之所以要收购造船厂,为的就是海上航运任务,现在承接炼钢厂海上航运任务的东风船务,那边是需要人的”。 “又是东风……?” 张成功轻声疑问了一句,眼神看向赵振华,可赵振华却是眯着眼睛示意了他一下。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叫张成功,就不许别人叫了? 现在研究的是人员安置问题,不是研究这个东风和那个东风之间的关系。 赵振华才不管这几个东风之间有没有关系呢,人员能安置到位,都叫东风也无所谓。 “需要多少?” 赵振华看着李学武问道:“剩下的人都能安置了嘛?” “呵呵~” 还没等李学武回答你,齐耀武却是苦笑了起来,他也知道老搭档心急了,可九百人不是说安置就能安置的。 李学武也是这么个意思,无奈地说道:“一两百人吧,不过东风船务在钢城、津门、越州,以及港城,都需要港务人员,这个还能接收个几百人”。 “这样吧!” 齐耀武见李学武说的含糊,敲了敲桌子,看向赵振华说道:“先把带前置条件的筛选出来,问问他们愿不愿意”。 “再把没有前置条件的问下去,看看谁愿意去哪,剩下的想回老家,或者家里有条件安置的,这个就不要管了”。 他也是很看得出李学武的诚意了,东拼西凑的,想到的,想不到的单位都给找了。 尤其是非常规的这个工作岗位说的这么有弹性,那就真的是非常规的了。 出海的工作在这个时代是洋玩意,看着金贵,可实际上都知道咋回事。 有的人愿意冒险赚这个钱,有的人不愿意,只想着过安稳日子。 这当然是正常的,淘汰下来的就是退伍,下面有安置就算是幸运,没有安置的想要找个工作,这也是一个途径。 三百八十人的固定接收位置,三四百人的非常规工作岗位,李学武一个人就把他们头疼的问题解决了。 是要允许这一千四百多人自己选择未来的路,总不能强制安排任务,他们面临的是人生又一次选择。 “下面进行第二个议题,编制和武器配置,以及训练方向”。 齐耀武看向众人说道:“按照合改编方案,卫三团下辖六个营,一营为侦查营、二营为火力支援营、三营……” …… 李学武对这些编制其实很熟悉,八一六团原来就是个加强团。 人数过了两千五,有炮又有油老虎。 他在山上看见过八一六团的火力配置,典型的火力不足恐惧症搭配。 八一六团原本自己就有五个甲种营,不是三三制,而是五五制。 也就是说,到营一级的,它会有三个步兵连、一个机枪连、一个炮兵连。 炮兵连更是有两个迫击炮排和一个无坐力炮排。 迫击炮排各有三个炮班,共6门82毫米口径的迫击炮,迫击炮集中使用有利于营长调度火力。 无坐力炮排编有四个炮班,共有4门无坐力炮。 一个团五个营,其他的还有侦查、火力、防空和工化营。 火力支援营重火力就更多了,榴弹炮、火箭炮等等,战斗力十分的惊人。 当然了,这种重火力在这个时代是很正常的,因为周围都是敌人嘛。 李学武是知道时代发展脉搏的,既然转为卫戍区管理了,卫三团最大的任务还是城市保卫。 把帕孜勒放在一营,也是李学武早有准备的,未来同分局和地方合作,还得是从一营调人。 总不能让炮营和防空的去城里执行任务吧~ 会议开完后,齐耀武约了李学武什么时候有时间见一见淘汰的那些干部,如果有合适的可以选择安置。 李学武笑着应了,只要是转业干部,他们愿意去,他就打招呼,全收。 这是不可能的,不是李学武不愿意,而是这个时候好多干部都想着回老家安置的,离家近,还有好工作,何必在外面闯呢。 就是那些退伍的人,李学武也不是直接在这边直接接收他们,而是要让他们回家一趟。 一来是探亲,二来是看看老家的现状,再看看自己是否适合留在家里发展。 一千两百多人,就有一千两百多个想法,他能提供工作岗位,可也得用听话的人。 不经历苦,哪里来的甜,得让他们回家认清事实,才能在接下来的工作中认清自己。 就像他以前听到的那个笑话一样,有个妹子迷之自信,相亲的时候自视甚高,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的。 后来有人建议她去面试一千五百元小费的那种ktv,看她能不能上岗。 结果她真去了,可一面试就被拒绝了,理由是颜值不够,年龄还超过25岁了。 面试回来后,家里人再安排她相亲她也能接受了。 因为她才知道,原来那些她瞧不起的男人只要花一千五,可以找那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陪他……,她心态都好了很多。 第208章 抱着闻三儿哭 卫三团食堂中午准备饭了,可李学武没吃,他实在是吃够了。 不是食堂的饭菜口味变了,是他的心变了。 连吃一个月,他的心想不变都不成了。 说好的周末回家过,结果过成了周末想回家。 可算是把最后的收尾工作完成了,李学武甚至是用逃的心情上了韩建昆来接他的车。 “处长” “嗯” 李学武关上车门子,指了指停车场的大门道:“快走,一会儿说不定又有事了”。 韩建昆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踩了油门往出开,嘴还是很严实的样子。 等出了胡同了,李学武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卫三团驻地,长出一口气,说道:“终于结束了啊”。 韩建昆使劲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来,甚至连一点笑意都没有。 李学武却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问道:“你工作的时候要一直这么保持沉默状态嘛?” “……” 韩建昆不知道领导为啥这么说,不过还是不好意思地说道:“领导您说就是了”。 “呵呵~” 李学武都听秦京茹吐槽他了,这人也真是怪,上班的时候嘴跟上了锁似的,跟她相处起来却是要把所有的话找补回来似的。 不过也正是这份坚持,李学武觉得他做司机工作还是很合格的。 韩建昆开着车直接送了李学武到家,下车的时候还主动帮了李学武拿行李。 可能是知道李学武今天回来,也可能是听见车动静了,还没等韩建昆按门铃,秦京茹已经开了大门。 “李哥~” “呵呵,不认识了咋地” 李学武看着有些意外的秦京茹,又笑着说道:“还是觉得建昆一个人来找你的好啊?” “哎呀~” 她倒是不好意思了,都不敢看韩建昆,低着头去车上拎了其他东西了。 韩建昆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脸红了,拎着李学武的两大包行李进了院。 看见韩建昆进院,老太太抱着李姝走了出来。 再看见叭叭回来了,李姝激动地挥舞着小手要抱抱。 老太太笑着把李姝放在了台阶下面,由着她晃着小身子向李学武那边跑去。 一个月没见着,这小家伙长的倒是快,尤其是走路稳当了不少。 李学武看她迈步往自己这边来,主动迎接了一段,可见她走得好,又慢慢的往回退,试着让她多走几步。 李姝可不傻,眼瞅着都要抱着叭叭了,却又发现叭叭往后退,立即站住了脚,发脾气似的跺脚使劲喊了一句:“呀~!叭叭~” “哈哈哈哈~” 李学武大笑着上前两步,将闺女一把抄在了怀里,使劲地亲了两口。 李姝用小手使劲儿地推着叭叭,不让他跟自己闹,却是又被叭叭在自己的小手上亲了一下。 看了看自己白白净净的小手,李姝微微皱眉地闻了闻,随即把小手尽量往远处伸着,嘴里哭喊着“不要啦~” “呵呵呵~” 李学武恨得牙痒痒,笑着哄了在怀里喊着的闺女道:“你自己的手不要了啊?” “呜呜~不要~” 李姝闭着眼睛磨人,小嘴咦咦咦地说着,满脸的嫌弃样。 路过的秦京茹点了点她的小手,笑着逗她道:“刚才你不是说想叭叭了嘛,这会儿怎么又嫌弃上了~” “想~” 李姝的嘴利索了,字都咬的清了,只是这会儿咦咦咦的磨人,刚说完自己确实想叭叭了,可又看了看自己的小手,哭着说道:“臭~!” “哈哈哈哈~” 院里站着的几人都笑不活了,这个月份的小孩子正是童言无忌逗乐的时候,尤其是会说话以后,更是逗人。 李学武培训的行李不多,脏衣服多,都拿进屋里后,让了韩建昆进屋坐,他却是笑着拒绝了,说是去厂里还车。 秦京茹却是摆了摆手,示意李学武不要留他,还主动送了韩建昆出门。 等李学武抱着李姝进了客厅,跟下楼来的顾宁笑着说了几句话,这才又对着进屋来的秦京茹问道:“咋地了?闹别扭了?” “没有~” 秦京茹一边收拾着李学武带回来的衣服,一边解释道:“他在这捣啥乱,赶紧下班回家该干点啥干点啥得了~”。 老太太笑着看了她一眼,对着李学武解释道:“见过家长了,正准备着结婚呢”。 “老太太~” 秦京茹娇嗔了一句,躲着李学武的眼神,拎着那些衣服去了卫生间。 老太太却是笑着回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又是个好姻缘”。 李学武笑着颠了颠闺女,老太太拿着手绢给她擦了擦手,这才让她回心转意,重新接纳了自己的小手。 叭叭回家,李姝还是很开心的,一个劲儿地扳着叭叭的脸,只让他跟自己一个人说话。 一会儿让叭叭看舅舅给她买的新玩具,一会儿又让叭叭看她画的画,等扳不住叭叭的脸了,发现他老是看麻麻,又伸着小手让他带自己去看鱼。 老太太看着她捣乱,笑着伸手逗她道:“来,太太抱啊,来太太这儿”。 “嗯~~~” 李姝一拧身子,直接把小脸调过去了,小手还拒绝地摆动着。 老太太笑着打了她屁股一下,嗔道:“这会儿就爸爸好了,不跟太太好了是吧?” 李姝这会儿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去呢,觉得叭叭就是好的,小手搂着叭叭的脖子说着悄悄话。 李学武也没听出个数来,不知道她在说点啥,只是点头答应就对了。 顾宁四个月的身子了,肚子已经显怀了,她自己也注意着,刚才下楼来走的稳着呢。 本就是个喜静的人,李学武倒是不担心她生活,只是工作那边一个月没怎么关心,怕她有事情。 顾宁微笑着说了一切都好,她们单位毕竟跟地方医院的性质不同,并没有出现什么事。 又说了医院里的同事对她都很照顾,现在已经不上手术台了,只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李学武并没有说让她回家来休养,这不是什么难题,无论是谁来办,医院那边都不成问题。 可他还是想尊重顾宁的意愿,在身体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是上班,还是在家休养,都随她。 家人重聚,所有人都很开心,老太太叫了秦京茹不要着急收拾衣服,先准备中午饭。 李姝有她叭叭哄着,老太太也去帮了手,两人倒也是习惯了。 客厅里就剩下李学武和顾宁,以及不想让叭叭麻麻太亲近的李姝。 望着爱人暖暖的眼神,顾宁微微一笑,略微羞涩地伸出手扒拉了一下李学武的脸,不想让他这么看着自己。 跟狼似的~ 李姝却是会错了意,以为麻麻在打叭叭呢,瞪着大眼睛看得好惊讶。 直到发现叭叭和麻麻都在笑,这才知道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麻~” 李姝蹬着小腿儿从李学武怀里跳到了沙发上,又抓了麻麻的手对着叭叭示意道:“打!” “呵呵~你个小坏蛋~” 李学武咯吱了闺女,逗笑道:“你想让妈妈打爸爸啊?” “嗯!” 李姝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好像就是这样似的。 顾宁伸手给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小衣服,笑着解释道:“她是觉得我打你那一下你开心我也开心呢,还想让咱们开心”。 李学武这才想明白,笑着要抱闺女亲一口,却是被李姝使劲躲了过去。 现在这孩子嘴利索,腿儿也利索,沿着沙发跑的快呢。 看着她跑到沙发那一头躲了,李学武笑着看了顾宁一眼,伸手拉了她的手。 顾宁甩了甩,没甩开,就由着李学武握了。 夫妻两个久别胜新婚,不比秦京茹和韩建昆那一对儿差多少甜蜜。 更何况两人是正儿八经的新婚呢。 “顾延呢?” 好半天没见着顾延,李学武这才想起来问了一嘴。 顾宁却是抿了抿嘴说道:“回学校去了,说是要统一下去锻炼学习,爸那边问过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这还真不凑巧,要是知道我就回来送他了”。 顾宁微微摇了摇头,道:“是他不让我跟你说的,说下次放假再回来这边”。 “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随时欢迎啊”。 顾宁却是嘟着嘴看了他一眼,道:“你们两个倒是好,他来之前我让你管着他,你可都没做到”。 “嗨~姐夫小舅子,咋好拘束着他啊” 接住了跑过来的李姝,抱在怀里稀罕了一阵,又由着她跑开了。 小家伙儿只有扶着茶几,或者沙发靠背才敢跑,有的时候也摔跤。 不过皮的很,都不用别人扶她,自己爬起来又开始跑,就是闲不住那小腿儿,老想着跑起来。 顾宁和他一起看着李姝,温馨中带着亲情,跟外面的阳光一样温暖。 九月了,就算是夏天,也没有以往那么的热了,马上进入秋天,晒人的阳光中都有了凉风。 屋里有过堂风,凉快的很,李姝都不敢给穿小背心了,是于丽给做的短袖。 拿了一个铁飞机回来递给李学武,一只手扶着沙发,一只手指着叭叭手里的铁飞机,小脚丫不安分地踩着另一只脚,小嘴嘟嘟囔囔地给叭叭解释着这是她最喜欢的玩具。 李学武晃了晃手里的铁飞机,笑着问道:“谁给的?” “舅~!” 李姝仰着小脸儿,嘟着小嘴说了一句,随后抢了他手里的飞机放在地上轱辘着,给他演示着玩具应该怎么玩。 铁飞机下面的轮子是带着发条的,往后上劲儿,松开手就会往前跑。 李姝还是玩的不大明白,上的劲儿短,只往前跑了不到两步。 可这也让李姝骄傲的够呛,好像给叭叭演示了多么了不起的玩意儿似的。 李学武很配合地给了闺女一个惊讶的表情,这让李姝笑的更开心了。 顾宁手撑着下巴,看着父女两个互动,微笑着说道:“可算是把她舅舅给交下了,临走的时候抱着她去了王府井,要啥就给买啥”。 李学武笑了笑,知道小舅子是爱屋及乌,不过李姝也是真招人稀罕。 他这么想着,嘴里却是不这么说的,只是笑着抱怨道:“在家就不说了,你不知道他在俱乐部挂了我多少账,给他外甥女出点血是应该的”。 说着话,在李姝的示意下从沙发上挪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就靠在顾宁的腿边,哄着闺女玩那个铁飞机。 李姝笨笨的拖拽着铁飞机往后退着,随即抬起头看了一眼叭叭的距离,随即松开手,看着小飞机跑向叭叭。 可实在是她没力气,废了好大的劲而,那飞机只跑了一小半的路程。 没关系,李姝抬起小脚丫,一脚就给踢到了叭叭身前。 李学武无语地捡起铁飞机,看着上面的伤痕累累的痕迹,就知道这些都是李姝的杰作了。 这闺女从小就是玩具杀手,李学武管过,顾宁也管过,没啥用,他们不在家的时候依旧是该怎么玩就怎么玩。 就像这飞机,前半段是科技,后半段是体育,李学武只当闺女还有足球的天赋吧。 至少这准确度比后世国足强多了! 中午饭很丰盛,老太太心疼孙子,给张罗了好几样他喜欢吃的。 李学武也很给面子,吃了两大碗饭,看的老太太直笑。 “下午我回四合院一趟,您要回去吗?” “晚上在那边住?” 老太太微微惊讶地看了孙子一眼,问道:“你明天不上班吗?” “上班,但是一个月没回去了,看看家里”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不然就得等着下周末才能回了”。 老太太却是犹豫了,给李姝擦了小嘴,对着李学武说道:“都下午了,就不折腾了,累着你,也累着小宁”。 说着话又解释道:“上个月你妈来过了,等下周咱们再一起回吧”。 “那好,我跟我妈说一声,咱们下周回” 李学武笑着逗了逗闺女,问道:“吃饱没有啊?” 李姝看了看自己的小肚子,还伸手摸了摸,这才认真地点了点头。 秦京茹笑着看了她,解释道:“上次吃多了,肚子不好受,老太太跟她说,肚子鼓起来了就是吃饱了”。 说着又看了顾宁一眼,道:“她有时候也学她妈妈,摸着肚子表示吃饱了~” “呵呵~这小机灵鬼~” 李学武等顾宁她们吃完了才站起身,看了看手表,想着先去哪。 顾宁却是看了他一眼,道:“楼上睡一觉再出门吧,这会儿正晒着呢”。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好”。 知道是想自己呢,扶着她出了客厅,往楼上走。 “爸妈那边还好吧?” “嗯” 顾宁的肚子不算大,走路不费劲,就是上楼梯小心着,扶着扶手。 “爸在医院住了有十几天,回去后就接到了调令,去了金陵,说是要筹备新的军事学院”。 李学武微微一皱眉,这件事他倒是有些了解,设在金陵的军院是今年停止办学的,可后来再建校已经是三年后了。 这倒是差不多,毕竟轧钢厂的体量和整个社会相比还是微不足道的。 李学武看轧钢厂里的风过去了,却是忘了外面的风还正大着。 真就是三年后才以停止办学的高等军事学院、金陵军事学院、正治学院、后勤学院为基础,合并组建了军正大学。 “也好,爸的身体不好,正合适修养一段时间” 李学武随着顾宁进了卧室,看着她躺下,去卫生间里洗了个澡,也才光着上身躺下了。 顾宁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学校里面不安稳,我怕爸又休息不好”。 “没事的,学校和学校之间也有不同的” 李学武拿了蒲扇给她扇着风,嘴里安慰道:“不是还有妈呢嘛,会照顾好他的”。 顾宁点了点头,念叨着说了金陵的情况,又说了大哥的事,最后才又说起顾延。 别看顾延在这的时候她嫌弃着,可毕竟是亲弟弟,总是关心的。 李学武听着她说,心里却是想着轧钢厂的事,想着他所处的这个时代青年人的事。 严格意义上说,他这个年龄,正是应该参与到时代的进步中去,可偏偏他却站在了时代的身后,冷眼旁观。 后世有些人写这个年代,把文字堆砌成苦闷的样子,一个个的讲述着自己是多么的不幸,身处这个年代,苦不堪言。 如梁小声、阿成、张炕炕、史帖声……他们都是成名的人。 但是,他们的文字里,都只写了自己如何受苦,却没见一个老实写出当年自己十六七岁时做的那些事。 也没写他们的思想是究竟怎么变成反对一切、仇恨文化、以搞破坏为荣的,一代青年是怎么自愿变作无知的。 他们只会埋怨时代,埋怨大环境给他们造成的影响,真应该让本山大叔好好给他们说道说道大环境的事。 ----------------- 都下午三点多了,李学武才开着车到了四合院,叫上了老彪子,又往俱乐部去了。 “武哥,你这次培训结束,不会再这么封闭培训了吧?” 看着老彪子无奈的眼神,李学武也是苦笑连连,一手扶方向盘,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好说,看情况”。 老彪子抹嗦了一把脸,苦着脸说道:“我有点理解你之前跟我说的话了”。 “什么话?” 李学武跟他说的多了,谁知道他提的是哪一句。 “小草和大树那句” 老彪子靠坐在副驾驶,脚蹬着前面,感慨地说道:“你是不知道这一个月四九城发生了什么呀~” “不对!” 感慨完,老彪子又转头看向了李学武,道:“你就算是封闭培训,也应该知道的!” 李学武的脸上没了笑容,而是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 看街上相比一个月前少了的那些热闹就知道这一个月都发生了什么。 老彪子心有余悸地说道:“沈国栋说他要不是及时跳上了车,说不定就被赶到乡下去了”。 “你呢?” 李学武知道他刚回来没多久,应该赶上了个尾巴。 老彪子摆了摆手,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说道:“不提了,都是闹心事”。 李学武抿了抿嘴,很理解大胸弟的苦闷。 “真不打算招待了?” “不了,闹腾,也没意思” 老彪子看着车外,嘴里却是说道:“她也不想要这个热闹,这样挺好的”。 李学武打着方向盘拐了个弯儿,看了一眼路边的商店,道:“老叔老婶儿那边呢,带回去看了吗?” “看了,一肚子气” 老彪子气呼呼地说道:“他们眼里只有二儿子,没有我了”。 也不等李学武问,絮絮叨叨地说了她妈是如何不待见这个儿媳妇的,又说了他妈想要他那处宅子。 就是中戏门口那处,还说现在他三舅也不回来,他们住在三舅那,中戏门口的宅子空着也是空着,正好给他弟弟一家住。 老彪子没往下说他是如何处理的,只说了麦庆兰的好,理解了他的苦衷,也没气他们家的冷漠和怠慢。 李学武没说他什么,这么大的人了,又是结了婚的,就算是成年人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用自己教给他了。 打了方向盘到了俱乐部这边,看了一眼关着的大铁门按了按喇叭,赵老五从门房里的小窗子里探出脑袋看了一眼,随即缩了回去。 很快,大门就被他从里面给推开了。 李学武踩着油门进了院子,找了个阴凉位置把车停了,又对着着急忙慌从门房里跑过来的赵老四笑了笑,问道:“大白天的还锁大门啊?” “呼~李处长,这不是我胆小嘛~” 赵老四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样子,到了李学武跟前先是喘了口气,这才回了话。 “您是不知道最近街面上不太平,上一次差点让那些小崽子给瞄上,要不是我动了那杆老火枪,说不定真就要出事”。 李学武看了一眼顺脖子汗流的赵老四,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辛苦了”。 “哎,不辛苦,都是应该的” 赵老四笑呵呵地应着,直到看见李学武掏出十块钱来,这才连连摆手道:“李处长,这可不行,于主任都给我们发奖金了”。 “于主任发的另算,这是我给的”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他一下,道:“明天山上的保卫科培训结束回来你,们就轻松了,找个时间带他们去吃顿好的”。 “哎!谢谢李处长!” 赵老四答应的特别痛快,虽然心里想着明天保卫科回来的事,可面上却是欣喜的很,嘴里不住地道着谢。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等明天他们回来,你把门房的庶务交给你弟弟,再把保卫科给我带出来,回头去带服务员,把服务质量提上来”。 “是,明白,明白!” 赵老四这一次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欣喜,李学武的这句话意思就是他要升了。 先别问工资有没有,这活儿干了,职务升了,以后就不能单纯的叫他是门房了。 以前干门房都那么乐呵呢,要是当了管理,以后这俱乐部他可真真的算是老人儿了。 “好好干,明年俱乐部正式开业一定会更好!” “哎!” 赵老四笑呵呵地目送了李学武和彪哥往管理处去了,再等回了门房,忍不住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自己的弟弟。 赵老五愣目愣眼的,看着高兴的合不拢嘴的大哥问道:“从门房再往上升是什么?” “不知道” 赵老四晃了晃脑袋,抿着嘴想了想,说道:“要是管着所有服务员,那得是股长了吧~”。 “那这官儿还真不小” 赵老五很是羡慕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哥,你工资是多少啊?” “嘶~~~找别扭是吧!” 赵老四排了他弟弟一巴掌,挤眉弄眼地说道:“就会在我高兴的时候说不开心的事!” 说完又挑了挑眉毛,道:“你想啊,我都是股长了,以后这工资还能少了嘛!” “还有!” 示意了门外管理处方向道:“刚才李处长不是说了嘛,让咱们好好干,明年俱乐部会更好!” “咱们好好干,俱乐部当然会更好” 赵老五摊手道:“可跟咱们有啥关系,李处长没说给你工资的事啊~” “滚滚滚!我给你滚出去!” 赵老四面对自己弟弟的撒盐行为很是气愤,他怎么就说不明白了呢,在这干活是为了工资嘛! 那是为了事业! ----------------- “一切都是为了咱们共同的事业~”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满脸抱怨的娄姐笑了笑,说道:“你们都辛苦了”。 娄姐却是晃了晃下巴,拧着手里的钢笔说道:“好像是我们都为了你的事业吧~” “那个……武哥,要不我先上个厕所?” 老彪子相当的有眼力见,听着娄姐的话茬儿不对,赶紧要跑路。 李学武却是用眼神瞪了他,随后又转向娄姐,笑着说道:“这话让你说的,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嘛,谁敢说这不是你的事业?” 娄姐扯了扯嘴角,耷拉着眼皮道:“那我怎么只见我们忙,没见着你的人影呢,说好的一周联系一次,人呢?” “这可不怨我” 李学武苦笑着说道:“治安大队合改编,所有人都在忙,就连王小琴都出不来,我怎么好意思回家过周末”。 说着话赶紧摆手示意老彪子坐下,同时问道:“说说这次去东北的事吧”。 娄姐明显的怨气很大,不想说这个,只能由着老彪子开口。 今天带着他来这边,也是想着以后娄姐去港城,老彪子在内地,他们两个之间的联系合作比较多,尽早的磨合。 老彪子看了娄姐一眼,随即咳嗽了一声,道:“先说说钢城的事吧……” 钢城的事主要分两个部分,一部分是炼钢厂的公事,一个是回收站的公事。 炼钢厂那边是李学武让他们代他去跟董文学接触的,一方面是让董文学知道他派人过去了,一方面也是自己过不去,得有人给自己带回来第一手资料。 从老彪子手里接过了资料看着,听着老彪子的介绍,这才知道钢城的动作不小。 首先是炼钢厂,在董文学的主持下,超过一半的炼钢炉改成了炼制特种钢和合金钢,钢材受用范围小,但需求量特别大。 在满足自用的前提下,已经开始给其他轧钢厂和生产企业提供原材料了。 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证明炼钢厂是有能力完成特种材料生产的。 这要感谢这个时代的体系,天知道炼钢厂炼废了多少炉钢才有了今天的结果。 也正是因为有了现在的合金钢材基础,李学武才敢在这边搞工业化生产基地。 以轧钢厂的财力和体量,工厂还是随便建的,看联合企业筹建的那些工厂就知道,对于建设一个厂子来说,不算很困难。 可李学武要建的是生产基地,是覆盖大多数目标工厂的配套产业。 简单的来说,在生产基地内,有发动机生产厂,有变速箱生产厂,有汽车钢架生产厂……这些生产厂的产品再供给给汽车制造厂组装成成品汽车。 这就是生产基地,李学武虽然跟夏中全说的,要把大多数零件都交给其他工厂来生产,但有的零部件必须自己加工生产的就得放在钢城了。 比如发动机,比如变速箱,这是核心技术,也是汽车的灵魂。 现在有些工厂生产的零部件达不到平均水平,次品率比较高,用在汽车其他位置都能控品,唯独发动机和变速箱等关键零部件组装时没办法控制品质。 李学武是很有野心的,现在要造的汽车只是第一代,是要把基础搭建起来,要让汽车厂转起来。 他有十几年的时间来发展汽车工业,他有信心在未来站住脚跟。 轧钢厂转型必须有核心产业来支撑,汽车就是一个很优秀的赛道,至少跟其他企业比,轧钢厂要少走很多弯路。 炼钢厂在完成特种钢材和合金钢材的冶炼升级后,便开始按照李学武给他们提供设计图纸进行工业生产化的设计工作。 刚开始拿到图纸的时候董文学也很诧异,这些不就是工具厂生产的那些东西嘛,有什么好稀奇的。 但是,叫了炼钢厂和轧钢厂调过去的工程师研究后才发现,这是一整套的维修工具。 就拿螺丝批来说,不同的类型、大小、使用环境等等,会用到十字的,扁头的,各种型号的。 再如扳手,各种型号就不说了,平头扳手、定量扳手……正个一套下来,根本不能小瞧了。 李学武给出的图纸分为两种,一种是工业用集成箱,一种是家用集成箱。 工业的特别全,家用的就只适用于家庭日常维修所用五金工具。 在设计图纸上,李学武给夏中全画的那些灵魂图纸全都被他修改成了正规化的工业图纸。 当然了,他也在李学武的一再要求下,保留了原本的精致和美观特点,一改轧钢厂从老毛子那里学的傻大黑粗风格,力求美观又实用。 尤其是工业集成箱和家庭集成箱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力求方便实用,美观大方。 老彪子在讲这些项目的时候,也说了他在考察学习的时候惊讶于能推着走的工具箱,以及拎着特别美观的工具箱。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到过集成化这么高的工具套装。 五金工具是李学武要打开“国际市场”的利器,东西没什么科级含量,主打一个结实耐用,美观新颖。 他也不求这玩意能给他赚来多少钱,只要保证能给钢城的贸易项目打开市场就行。 家用套装一定卖的多,但利润薄,可以主攻国外市场。 工业套装适用环境有限制,但利润高,主攻国内工厂采购,也一样能赚钱。 老彪子还提到了李学武最关心的一个东西,那就是指甲刀。 这玩意儿是真的小,可也不好造,钢口要求高,现在只有南方的一家小作坊做的好。 李学武要把这玩意儿工业化生产,吃第一桶金。 别看这东西是日常用品,卖的还便宜,可成本低啊,小作坊造的那个要卖几毛钱。 炼钢厂这边生产了也卖几毛钱,成本能打到几分钱。 卖指甲刀不一定比卖五金工具和汽车赚的少,因为有的人买不起工具箱,买不起汽车,但他一定买的起指甲刀。 关键是买的起工具箱和汽车人一辈子也不一定再买这些东西,但买指甲刀的人可能一辈子要买好多个。 就像李学武要搞的鍕工厂一样,先搞起来,专挑现在特别需要的,先把钱赚了,再回头来研发主力产品。 国内还没有专门生产特种车辆,或者轻型吉普车的工厂,他们都奔着高载重、高技术去,李学武偏偏就要搞低端的。 212卖三万,那红星吉普就卖七千! 212敢卖两万,那红星吉普就敢卖五千! 红星吉普车最低能卖到三千,李学武就不信212也能卖到三千,主打一个价格战。 外形更漂亮,能满足绝大部分的日常使用,李学武就不信卖不出去车。 老彪子说了汽车生产厂的事,炼钢厂那边已经给留出位置了,就等着这边的工业化生产方案呢。 李学武也着急,可着急没有用,总不能拿枪顶着夏中全去搞研究吧。 “说说造船厂的事” “船厂……” 老彪子见武哥不愿意再听造车的汇报,翻了页,开始说造船的事。 造船就比造车顺心多了,关键是炼钢厂捡着大便宜了。 工厂出现问题,资金开始冻结,经济开始下行,不是一个工厂的事,也不是京城轧钢厂自己遇到了,钢城也有影响。 今年都在搞大学习,听说北面的省份已经到了秋收季节了,可地里的庄家没人管,都还扔着呢。 上面急的上火,可有的人还嫌火不够,急急忙忙的填柴火。 营城造船厂,就在钢城内河出海口的边上,每次东风船务的货船从出海口往来,都能见着那边的造船厂。 要说营城造船厂,还得从五几年滨城造船厂万吨巨轮下水的新闻开始说,这件事轰动了全国啊。 营城就说了,我们也不能落后啊,都是靠海的,他们能造船,我们也能造。 所以就选了列强时期留下来的造船厂进行合并改造。 咋说呢,理想是好的,现实是当头一棒子。 早先的造船厂技术水平和能力都是可以的,但谁叫老毛子在这边刮了地皮了呢,重要的机械都没了,光剩水泥墩子也没用。 好多船厂都荒废了,长满了芦苇,行程了水塘。 最后是烧荒挖泥,重新建厂房,重新开船坞,抽调各种机械开始建设这个大项目。 要说了,真坚持下来也就建成了,关键是赶上今年了,船厂直接瘫痪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设计部门咬着牙要坚持下来,可怎奈没有钢材了,无论是车间,还是其他机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因为炼钢厂产钢材,所以知道了这个消息,主动同营城方面进行了沟通和商谈。 本来营城是不打算放弃的,毕竟这是个大项目,快十年了,投入的太多了,眼瞅着马上就成了。 就差这最后一哆嗦了,真要说放弃,谁也不敢应这个口。 可他们不答应,炼钢厂也不着急,没有钢材,造船厂就得停工,闹活动都来不及呢,谁还有心关注这个。 上个月中旬,造船厂坚持不下去了,营城方面不想背这个大包袱了,主动找了炼钢厂谈合作,想要合股造船。 董文学怎么可能给别人做嫁衣,一口咬定了因为轧钢厂的管理要求,必须是收购,全股份收购,包括船厂的工人和机械。 营城拖了几天,实在没法,只能以一百五十万的价格将营城造船厂出售给了炼钢厂。 李学武看了手里的资料,上面罗列了造船厂完工所需资金和钢材数量。 只要李怀德支持,这件事一定能成,一百五十万,白捡的大便宜。 重要的是,有了造船厂,就等于在营城有了港口了。 钢城是内陆城市,虽然有大河连通大海,但李学武可不敢赌那条大河什么时候枯水。 到时候一千吨的货船搁浅在河滩上,李学武抱着闻三儿哭都找不着调儿了。 第209章 负重前行 在渤海湾有个港口,是李学武布局钢城以来的一个战略目标。 当然了,他确实搞到了一个港口,不过是内河的,只能做短时运输。 承接的津门航运任务都是海上运输,这些货船短时间还没有问题,因为它们都很新。 可长时间航运是需要维修和调整的,没有一个自己的修船厂是不行的。 还有,李学武用贸易项目将李怀德钓起来,进而推动造船和航运的项目发展。 利用这两个项目反哺贸易,以及更快的连通钢城与京城之间的管理距离,从而打破地域限制,让轧钢厂在钢城也有一个生产基地。 轧钢厂当前的主要任务还是承接上面交给的生产计划,这是不允许推的,更不能不做。 要在京城,在轧钢厂边上搞轻工业,搞三产服务业没问题,这是政策倡导的。 但是在以生产型为主的轧钢厂边上再造重、轻混的工业基地,在土地、规模、人员等因素上就会被限制。 尤其是当前形势发展,未来几年内,京城都将是风暴的中心,工作的重点,新兴产业不太适合在这边发展。 但钢城不同,立城根本就是为了工业生产,钢城本身也是一个为重工业发展而设立的城市。 在那片土地上,实施重工业建设不算稀奇,搞轻工业才算呢。 所以,李学武给轧钢厂设计的未来发展目标很明确,轻工业就在京城,就搞联合企业。 有风险,那就拉着大家一起做,景玉农搞不定的,并不代表他也搞不定。 而新兴发展重、轻混工业基地就得放在钢城,佐伴炼钢厂,周围有成熟的重工业基础,便于产品的集成化采购。 现在要说工业基础好,还得是说东北,一个东北能养全国。 老彪子哒哒哒地把炼钢厂的事说了一遍,又看了看娄姐,示意她要不要接着说钢城回收站的事。 娄姐看了看低头看资料的李学武,接了话茬问道:“船队和钢城回收站那边你是怎么考虑的?” “怎么?有问题?” 李学武工作的时候难免的会认真,会带出强势的气场,就好像在他的办公室里一样。 娄姐微微皱眉道:“我看不太出钢城有什么可值得花大力气发展贸易的,回收站在那边发展的有些瘸腿儿了”。 “说说吧” 李学武并不急于跟娄姐和彪子解释他的布局,他想听听两人在钢城看到的,和想到的。 看着李学武放下了手里的材料,认真地听着,娄姐也正式了起来,开始讲了自己的意见。 “现在闻瀚泽负责总体业务兼领同炼钢厂贸易业务,张万河负责船务,周自强负责钢城回收站业务” 娄姐先是点了基本管理情况,随后又介绍道:“人员组成基本上可以分三个部分,一个是吉城人,一个是京城人,一个是钢城人”。 “吉城人就是张万河带过去的,有六十多个,对他很信任,基本上三个业务都有吉城人” “京城人则是通过咱们输送过去的,以周常利为首,一百人左右,主要在贸易项目和船上” “钢城人,也就是本地人,有随船留下来的,也有闻瀚泽在本地招募的,主要在回收站和船务上” 娄姐手里攥着钢笔,看着李学武说道:“船务发展还是以训练和内河货运为主,上船的人很多,还没有实现盈利,甚至在亏损”。 说着话,拿起一份财务报告递给李学武说道:“如果不是回收站和贸易项目赚了钱,恐怕要卖船抵债了”。 李学武接过财务报告看了看,确实,东风船务每个月都有大额亏损,油料、维修、物料等等。 他只是看,并没有发表意见,等着娄姐继续往下说。 “船务因为你说有航运业务,这个暂且不说,先说说回收站的业务” 娄姐认真地说道:“周自强给我汇报的,他的主要工作就是送货和调货,就像是一个运输司机,他也确实是这么干的”。 说着话又从材料里拿出一份文件来递给李学武,道:“他跟食品厂搞了三台‘废旧’卡车,现在就指着这个在干活”。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没想到傻乎乎的大强子还有这种能力。 娄姐似是看出了他的意味,眯着眼睛说道:“所以,回收站并不像是京城这边一样有自给自足的能力”。 看着李学武微微一皱眉,她又强调道:“这很重要,没人敢保证形势一直保持稳定,京城你敢做这个嘛?你敢保证钢城不会成为京城那样?” 李学武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娄姐的这个观点,但还是没发表意见,示意她继续。 娄姐用手里的钢笔敲了敲桌面,道:“要搞运输队可以不用这么麻烦的,占着个港口,守着个调查部办事处,这么干根本连通不了未来的港城”。 说完又抽出一份文件递了过来,示意李学武看,她自己则是介绍道:“唯一有发展的就是贸易项目了,就连回收站都在指着它过活”。 “闻瀚泽负责的贸易项目主要对接炼钢厂、回收站和船务三端,从炼钢厂收货,散给回收站和船务,再从两端收货,供给给炼钢厂”。 “这个我得说一下” 老彪子笑着说道:“三舅在那边确实做的很大,钢城好多企业的计划外商品都是通过回收站集中给贸易项目的,又从贸易项目中获取贸易商品,利润很是丰厚”。 “比抢钱还快啊~” 李学武看了看钢城财务的报告,要说贸易项目养着船务真不为过的。 感慨了一句,又抬眼看了看两人,道:“继续,吉城那边呢?” “吉城……” 老彪子开口道:“情况很一般,我们去转了,那处原来是货站改成的废品回收站生意不是很好,毕竟没有人外出去收”。 “嗯” 李学武点头道:“这是我说的,要他们以稳为主”。 老彪子看向娄姐,娄姐接话道:“现在看,吉城的问题也很严重,一个是打不开局面”。 “山上的货还是通过张万河的人送下来,再由周自强派人来接收” “二一个是没有自给能力” 娄姐皱眉道:“同钢城的回收站一样,做成货站了,根本没抓住重点,就像你说的,不接地气”。 听着他们说完,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问题看来是很多啊,也很棘手啊”。 “当然了,这是事业发展必然的结果” 李学武将手里的文件一一整理好,放在了一边,同时开口问道:“木材和干货生意准备的怎么样?” “西琳带着葛林跑了几处,可还都是依着二叔的面子” 老彪子解释道:“二叔说,山上的人自有一套办事规则,他能来硬的,但终究是不大合适的”。 “嗯,这是当然” 李学武点了点头,挑眉问道:“丁万秋呢?在做什么?” 娄姐听见这个名字就是一皱眉头,看向老彪子,示意他说。 老彪子看见了娄姐的眼神,攥了攥手,迟疑着说道:“我们过去了解到的是,他基本上什么都没干,每天就在吉城里转悠,白天走,晚上回”。 李学武微微昂了昂头,知道娄姐不说这人的意思了,是给他留面子呢。 人是他安排过去做事的,现在这人拉胯了,娄姐当然不能拆他的台。 这件事还得是李学武的兄弟说合适,不然好像是她在吹风了。 “这样,先从钢城说,一件一件的来” 李学武伸手拍了拍手边的文件,道:“咱们在钢城办事是没什么根基的,只用三舅一个人可干不成这些事”。 “当然了,有些事也不方便三舅出面” 李学武抿了抿嘴唇,道:“用三舅掌控全局,用张万河管理船务,用周自强管理回收站,要的就是三足鼎立”。 说着话点了老彪子问道:“你看到的,周自强和张万河的关系有在京城时的那么亲密嘛?” “这……” 老彪子仔细想了想,说道:“可能……跟业务不交叉有关吧” “船务不管岸上的事,货也都是三舅在调配,张万河在业务上也接触不到周自强”。 “是了!” 李学武拍了拍船务的那份文件道:“张万河是地头蛇,那就把他赶到海里去”。 “他老了,手底下人年轻力壮,早晚不服他的” 李学武眯着眼睛说道:“让周自强管回收站,不下海,那张万河就是没了牙的老虎,周自强就是没头的苍蝇”。 “至于回收站的发展,慢慢来,地缘因素造成他们落不了地,当初选择港口作为根据地也是这个原因” “跟京城不是一回事”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又道:“当然了,落地生根是必要的,你同三舅商量一下,拿出个方案来,我去钢城的时候催促他们办”。 给娄姐交代了任务,李学武又继续说道:“船务的事不能急,因为这一次风太大,津门港那边已经签好了的合同都没撒手,且等等,用不了两天就能开展业务了”。 “再说炼钢厂的贸易项目” 李学武看向两人说道:“炼钢厂已经在筹备生产基地了,未来三线贸易的主要商品还是以生产基地的产品为主,农副产品为辅”。 “从这一方面来看,主要负责农副产品和散碎商品贸易必将受到上限,这是客观问题” 李学武解释了娄姐“一家独大”的担忧,又捏了捏眉心,抬手道:“关于连通港城的贸易,最终还是以三舅为主”。 说到这里,李学武看向了老彪子,问道:“娄姐要去港城,咱们得安排个人跟着过去帮忙,是你去,还是三舅去,这次过去跟三舅商量好了吗?” “额……三舅说他去” 老彪子摊了摊手,道:“三舅说我刚结婚,还是在家的好”。 说着话又看了李学武,道:“三舅妈怀孕了,三舅说他走后会安排三舅妈回京生活,让我照顾着”。 “呵呵~” 李学武轻笑一声没说什么,闻三儿的小心眼子可真多。 “那接下来钢城的事你多关注着,三舅走后你接班” 点了点老彪子,李学武直接定了下一步的人事安排:“让二孩儿跟着三舅去港城,再跟家里选几个小子跟着”。 说完又示意了娄姐道:“三舅和二孩儿办事稳妥,有事你们商量着来” “不要怕犯错,要人,我从钢城随时给你送人,要钱,五丰行随时给你支援,我会在你身后支持你”。 “明白了” 娄姐眉目流转看着李学武点了点头,这种支持很让她暖心,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在背后,前面也行的。 她并不觉得闻三和二孩跟着她去是监视什么的,要监视也得是那个姬卫东才是。 李学武又把话题拽回到了钢城:“未来彪子、张万河、周自强三足鼎立,东风船务、回收站、炼钢厂也是三足鼎立,互相依托合作”。 “东风船务要依靠炼钢厂提供货物运输任务,提供船舶维修给养供应”。 “炼钢厂要依靠船务来实现物流运输,能协调钢城至营城港口的铁路运输,成为内陆港和货运中转站” “回收站接收炼钢厂贸易项目货物散给钢城各企业,要连成一片搞合作,为工业生产基地打基础” “同时工业生产基地的产品也需要回收站来辐射钢城到吉城的通道,进而影响整个东北,为三线贸易提供有力支持” 李学武点了老彪子说道:“三个业务,一环扣一环,环环都有保险,环环都有牵连,三舅已经给你打好基础了,你得干出个样儿来”。 “知道了武哥” 老彪子很是郑重地点了点头,从京城跳到钢城,绝对不是流放,而是天高任鸟飞,有了更广阔的空间。 洗澡盆里培养不出好舵手,李学武得让这些土包子见世面。 “张万河负责船务,一头是你,一头是港城,一头是津门,补给和安全都在手里握着,不怕他飞了” “三舅在那边重新搭建贸易体系是很难的,你这边多支持,张万河的人敢有异动,跟调查部的人说,就地击毙” “周自强负责回收站,一头是你,一头是吉城,一头是钢城关系企业,笼头就在你手里牵着,不用我教你怎么做事” “至于吉城” 李学武微微昂了昂脑袋,道:“西琳是女人,又是经历过大难的,心怀慈悲,我去吉城时会教给她什么叫慈悲的”。 吉城的事一定是要解决的,二叔那边能帮忙,但不能主持工作。 再加上丁万秋那边,李学武得亲自过去一趟了。 这次去钢城,老彪子和娄姐审核了所有单位的账目,带回了所有人员的花名册,是要形成统一管理的格局了。 同时,娄姐已经在联同五家联盟给钢城和吉城各个项目做计划了,也在梳理这些项目未来的发展。 李学武找的这个智脑不算是很先进,但绝对是真才实学,经验丰富,纯纯的资本家x5。 三人又就未来吉、钢、京、越、乌、港几地贸易做了讨论和研究,就作为主要交易港的营城港做了发展规划。 李学武用在轧钢厂的、用在炼钢厂的商业项目规划书做的是那么的严谨和规范,除了他提供了思维和方向外,具体都是那五家的人在帮他做事。 看似算无遗策,智计百出,都是有他们在默默付出。 这也是李学武规划好了的,这五家人负责负重,他负责前行,大家合作,负重前行。 老彪子看事情说的差不多了,站起身示意了门外道:“你们说着,我还有事呢,得回去了”。 李学武招手示意道:“你把车开回去吧,回头我让这边的车送我去大院再取车”。 “那好,我走了啊娄姐~” 老彪子笑着打了招呼便离开了,他知道这位娄姐跟武哥的关系不一般,不然能是她去港城主持工作? 娄姐见着彪子走了,这才瞪向了李学武,问道:“你不是说要在背后支持我嘛,支持呢?” 李学武嘴角扯了扯,站起身看了眼门外,问道:“开你车?” “你开车!” …… 不知道是念旧,还是思人,娄姐又搬回家里住了。 海子别苑收拾了出来,东西都搬回了娘家。 也可能是怕母亲一个人担心父亲,也可能是父亲的离开标志着她也要远行,所以想多陪陪母亲。 李学武开着那台伏尔加m24到娄家的时候,尴尬的发现便宜丈母娘也在。 “学武啊,培训结束了?” “哎,妈,您挺好的啊” 谭雅丽微微一笑,脸上全是满意,她对李学武的印象极好。 看了闺女一眼,示意了屋里道:“你们坐,我出去买菜,晚上就在这吃吧”。 “哎,好嘞,您辛苦” 李学武笑着应了一声,全不顾娄姐掐他。 等便宜丈母娘出门了,这才转头看向娄姐,笑着问道:“你掐我干啥!” “谁让你叫妈的!” 娄姐嗔道:“那是我妈!跟你没关系,别乱叫!” 李学武却是好笑地问道:“那叫什么?大娘?大婶?……” 说完走到茶几边要倒茶,却是被娄姐抢了去,推着他往楼上走,道:“不干活就想喝水?哪来的道理!” “我干~我干活还不成嘛~” 李学武转身抄起娄姐便往楼上走,边走边说道:“这可是你惹我的,一个多月了……” “不许说了!” “呀~” …… 晚饭就在娄姐家吃的,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李学武真不知道便宜丈母娘回来了。 等他和娄姐下楼的时候,饭菜都已经做好了。 这楼虽然是老楼,建筑材料用的也扎实,可楼上楼下的,娄姐喊的那么大声,要说楼下听不见,李学武可不敢说丈母娘四十岁就耳聋了。 娄姐瞪着李学武,想要在桌子下面踢他,却是腿短够不着。 惹得母亲瞥了她一眼,这才气呼呼地吃了饭。 李学武也是觉得冤枉,是她要自己站在背后支持她的,都是好朋友,他当然鼎力支持。 食不言寝不叫,饭后三人才坐在沙发上说起了家常话。 主要话题还是围绕去港城的娄父展开的,娄母确实很担心。 一方面是安全问题,娄钰本身身体也不是很好,长途跋涉,怕他身体吃不消。 另一方面是港城有着娄家人,娄钰的几个儿子都在港城,是以前安排过去的。 这次去港城,她知道娄钰一定会去找那两房人,认亲与不认亲,对娄钰来说都是个打击。 认了,他的心要留在那边,可京城这边就要扔下。 可能她和娄晓娥姐妹两个都无所谓了,三房就两个闺女,她没觉得自己对娄钰多重要,关键是那么多家产,他是否舍得。 如果舍得,当初也不会自己留在内地,送了有儿子的大房和二房去港城。 即便是现在形势不好,家里不能经商,他舍得这边的产业,可现在有了李学武这个便宜女婿,他还舍得? 所以即便是认了亲,他也有愁的。 万一那边的大房和二房不认他了,那打击就很直接了,再回内地,全是心伤。 娄姐当然理解母亲的担忧,可她也在犯愁,如果父亲认了那边的亲,不回来了,那她怎么面对李学武啊。 可如果父亲不认那边,伤心而回,她再过去,见着对方又如何自处呢。 母女两个担忧着,李学武却是全无担心,娄钰认亲与否跟自己没关系,他只认娄晓娥。 娄父更不可能留得下,自己早就跟他说过了,不怕他反悔。 在内地李学武要顾及着娄姐,要遵守法律道德,可在港城,姬卫东可不认。 引调查部入局,他们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没有赚钱的脑子,就得提供听话的枪。 娄姐看了喝茶的李学武问道:“我爸回来的时候会不会有危险?” “什么危险?” 李学武微微挑眉道:“他又没变换身份,还是京城人,回自己家有什么危险”。 娄母看了李学武一眼,说道:“进了关不危险,到家才危险,我都不知道有没有人盯着我”。 “呵呵,放心吧,没啥事” 李学武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轻笑着安慰道:“您要是觉得不安全,还可以回俱乐部那边住,不都是一样的嘛”。 娄母微微摇了摇头,说道:“等她爸回来,我们还是去山上吧,也少些麻烦”。 李学武喝着茶没说话,可在娄姐的注视下又不得不说道:“都行,看您的,山上也方便呢”。 娄姐气的踩了一下李学武的脚,瞪着眼睛想骂他白眼狼,吃了就想跑。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低着头说道:“城里是不大方便,前些天下的通知,要坚持工商业维持和保护政策,正协等组织虽然都停止办公和活动了,也没说就解散”。 “可你们也都清楚,越是强调什么,什么就越是危险”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道:“我建议您就在俱乐部那边负责餐厅的业务,没什么事”。 “可要说爸回来了,你们都决定上山去,也行,我都支持” 李学武看向娄姐说道:“主要还是你,做事要考虑周到些,你做事得当,爸妈也都放心些”。 娄姐抹哒他一眼,道:“怎么就说我了~” 李学武笑了笑,叮嘱道:“明天保卫科下山,俱乐部的安全问题不用担心的”。 “还有” 李学武又说道:“治安大队同八一六团合改编成了卫三团,驻地还在原位置,有些退伍和转业的人员需要安置,回头我让王小琴联系你”。 “放在俱乐部?” 娄姐皱眉道:“现在俱乐部还没有什么盈利,可养不了多少人的”。 “十个,俱乐部用十个就行,不能都用吉城来的人” 李学武没有避着娄母说工作的事,也在教娄家平衡之道。 “把吉城的人安置在俱乐部,也是为了钳制钢城的张万河等人”。 “当然了,你也知道,他们只训练了三个月” 李学武靠坐在了沙发上,叠着腿说道:“安排来俱乐部的十个人家也不是京城的,方便管理,忠诚可靠”。 “剩下的呢?” 娄姐看着李学武问道:“需要安置多少人?去钢城?” “都有,大概四百左右吧” 李学武现在也不确定需要安置多少人,但只要这些人来了,就能成为他事业的助力。 “东风船务、钢城回收、贸易项目、造船造车,鍕工生产,以及钢城、营城、越州和港城的港务”。 娄姐点了点头,道:“要是这样安排,能创造利润,也能发得出工资”。 说着话还跟李学武确定道:“他们都是要工资的吧,还有俱乐部这十个人……” “呵呵,当然要给” 李学武轻笑道:“你可别心疼钱,用这些人可跟用赵老四他们不一样”。 娄姐了然地点点头,道:“那我回头定个标准吧,不能都依着工人分级” “虽然现在的项目都很分散,但总有一天是需要集合管理的,有个良好的人事和财务制度,到时候集团化也方便” 娄姐这段时间的管理学和经济性确实不白学,老师们厉害,她学的也扎实。 李学武自无不可地点了头,说了这些人安置的要求和使用方向。 娄姐很理解李学武重视这些人的原因,相比起张万河的人、周常利这些人,以及钢城的本地人,这些老兵有着强硬的身体素质,坚决地意志,以及良好的纪律性。 她不知道李学武是不是故意招的这些人,正赶上事业版图急剧扩张时,真就把人力问题解决了。 这也侧面的证明了李学武下午跟她说的话并不虚,要人就真给人。 如果李学武能给她真正想要的人就好了,她盼了好久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学武又问了一些娄父在香港的事,跟娄母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可能是电台的架设,或者创业初期的忙碌,无论是姬卫东,还是娄钰,传回来的消息都很少。 李学武当然理解两人的做法,远水解不了近渴,港城的事还得靠他们,他心急也没办法。 说完全信任对方是不可能的,李学武能做的只是不断的套环,一环扣一环,就像在钢城的布局一样,环环都有锁,锁还连着锁。 世上哪有绝对的信任和安全啊,他用了手段都不敢保证娄姐一定不会怀上…… ----------------- 李学武就开着那台m24回的四合院,把车交给了老彪子,让他明天送回俱乐部。 本来是想换车就走的,却是被二爷他们叫住了,说是得赶紧清理那些古董,不然真的搁不下了。 地下仓库早就满了,地上的几个仓库都掏噔出来存那些东西了。 李学武还真就没注意,院里堆着好多废品,以为是废品公司那边耽误收了呢。 走是走不了了,今天走了,下周再回来院里就没地方站了。 虽然说最近这些玩意送来的少了,可也有个回落的度。 时不时的还有人来卖这些玩意,可能是吓破了胆了。 李学武叫了于丽和老彪子等人帮忙,自己一个人开着卡车往黑夜里走,也不怕有危险。 折腾到了半夜,院里的仓库总算是清空了,李学武自己估摸着,以后得找个大一点儿地方盖博物馆了,不然可搁不下。 姥爷一直惦记的委托商店,真就让老彪子和沈国栋几个帮他掏着了。 街道那个老彪子仗着跟小卫认识,弄了点土特产,又叫了两个小崽子一咋呼,就给掏了。 其他的就得来硬的了,老彪子回来以后就干这个了。 他先侦查好了,让相熟的小崽子上门去闹,就说那处委托商店里有四舅文艺品。 委托商店都是供销社的产业,也是蛮横的很,可这年月,再蛮横的人,在小崽子的面前也是拉稀。 所以这就跟特么扫荡似的,老彪子在前面踩点儿,小崽子负责闹,沈国栋负责清空委托商店的仓库和库存,姥爷和二爷坐家里挑选。 事后老彪子按照废品价正常给了钱,还送了好多新奇玩意儿,事儿都是小崽子们顶着,他们一点边都没沾着。 沈国栋打着的也是回收站的幌子,明着就是小崽子们叫来回收破烂的,当着那些人的面也是按照破烂交易的。 李学武装车运走的东西里面,这一次有好多家具样式的东西,真是数不胜数。 好在是啊,老彪子做事有原则,普通寄托的东西没动,只捞了好家具和古董走,重在一个文艺大扫除。 只留下俗,带走了雅。 要依着小崽子们的意见,那定然是要把所有东西都拉走的,雅俗共赏。 可要是真这样,那可就捅了大篓子了,搬走古董家具还有说的,要是啥都搬,那还不是把人得罪死了嘛。 清走古董样式的东西,供销社只会想着小崽子们闹的,要是清走其他东西,供销社难免的要查东西去向。 回收站这边拉回来也不好处理的,搁在手里就是破烂,倒成了问题。 李学武要是在家,绝对不会让他们这么冒险,一旦留下尾巴,后患无穷。 现在给了那几个小崽子钱,他们能卖这些东西,就能卖了老彪子他们。 好在是啊,东西是按照废品收的,还是当着委托商店那些人的面儿,给小崽子们的新奇玩意儿也只是书和像章,没什么价值。 要真是私下里又给了钱,那可真是大麻烦了。 有回收站这层皮,有一监所那个大炉子,有轧钢厂这些联合单位,也不怕有人找这些后账。 跟二爷几人着重交代不能再这么冒险,便开车回家了。 事业大了,担心的就多,人撒出去,收不回来就成问题。 李学武“闭关”一个月,真是心惊胆战,哪个人损失了都心疼,毕竟是老班底。 尤其是孤悬于外的姬卫东和娄钰,从娄姐的介绍中能知道,姬卫东跟他爸还在帮忙办手续选合适的收购对象。 娄钰没说跟那边家人见面的情况,这边也不好问。 李学武问了吴老师爱人的事,可娄姐不清楚,传回来的信息没有这个。 他现在只能等,等姬卫东那边的消息,等娄钰的消息,等五丰行的消息。 这阵风过后,不知道艾佳青还会不会回来了,他很重视这个合作对象,最好能搭上对方的船。 在港城,现在乱的很,做生意不是那么容易的,没势力,谁都能刮你一层。 还是做金融行业的,手里面没有家伙,谁认你是开银行的,抢你没商量的。 他现在唯一可控的就是,娄钰不回来,黄金不会过去。 黄金过去了,娄姐就过去了。 娄姐过去了,闻三也就过去了,李学武给他们准备的人和家伙也都能过去了。 横推港城的武器装备他没有,但保护好这些钱,保护好生意,组建个安保公司的火力还是绰绰有余的。 安保公司用不用迫击炮? ----------------- 周一,当李学武的指挥车迎着朝阳开到轧钢厂大门前时,站在岗台上的保卫给出了特别标准的敬礼。 韩建昆降下车速,给了一个鸣笛,随后开进厂区。 路两边走着的行人看见保卫处的指挥车在这个时间进来,心里算计着时间,一个月了…… 时间过的真快啊,保卫处之虎又回来了。 是的,保卫处之虎又回来了,有些人松了一口气,有些人捏了一把汗,有的人笑,有的人哭。 李学武同以前一样,到了保卫楼下车,上楼,开会,办公。 萧子洪是第一个来李学武这边汇报工作的,两人谈了有半个小时,随后又一起参加了保卫处的周一办公会。 等再回到办公室,各科室一把手开始来找李学武单独汇报工作。 李学武手里要批着这一个月以来积压的文件,还得同来汇报的人沟通工作。 沙器之闲了一个月,现在却忙的连轴转。 刚抱着一摞文件从李学武办公室里出来,便在走廊里遇见了哭着的周瑶。 “怎么了这是?” 沙器之看了看周瑶的模样,这变化可真大,留着中性的短发,穿着保卫处制服,如果没哭着,应该用英姿飒爽来形容的。 其实问完他就后悔了,看了一眼大办公室,周瑶一定是知道她那几个同学的事了。 这事说起来真揪心,他还想着让办公室里的人少扯闲嘴的,知道周瑶今天回来报到,可他一忙起来就忘了这茬儿了。 他手里抱着文件呢,也不知道咋安慰她是好了,这一个月以来,这样的事还少了? 周瑶捂着嘴低头哭着,微微摇着头,表示不用沙器之安慰她。 沙器之正想着把文件放回屋里,再找个地方好好劝劝她,一会儿还得带她去找处长报到呢。 关于周瑶的培训和任用还得请示李学武,这是领导特别关照和培养的,这次回来一定要重用了。 “徐主任~” 他还没转身呢,就见着徐斯年从楼梯那边走了过来。 徐斯年也是见着他了,笑着点了点头,道:“你们李处长在家呢吗?” “领导在办公室呢” 沙器之微笑着应了一声,又说道:“我给您沏杯茶”。 “甭了,就说几句话的事” 徐斯年笑着摆了摆手,走过沙器之身边的时候也看见捂着脸哭的周瑶了。 “这小伙子谁啊,怎么哭的跟个娘们儿似的~” “……” 沙器之张了张嘴,听着周瑶哭的更大声了,苦笑着说道:“徐主任,您快去找我们领导吧,不然一会又有事了”。 说完用抱着文件的手拉了周瑶的衣服,扯了她推着进了大办公室。 徐斯年挑了挑眉毛,又看了这两人一眼,嘀咕道:“什么毛病这是?” 他是专程来找李学武的,有公事,也有私事。 进了办公室,看见李学武办公桌上的那一大摞文件,笑着说道:“嚯~~~日理万机啊!” “寒碜我是吧!?”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了对面的椅子,嘴里却是说道:“回头我就让人把这些东西都搬你那去,就说你替我办了”。 “呵呵,我可不敢越俎代庖啊” 徐斯年伸手翻了翻李学武批阅好的文件,撇嘴道:“现在谁还拿我老徐当回事啊,我替你签字,怕不是连厂办的门都出不去”。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好笑地说道:“我怎么闻见了一股酸味啊?~” 第210章 我的好兄弟 “嘿~嘿~嘿~” 徐斯年看着李学武幸灾乐祸的模样就可气,敲了敲他的办公桌,道:“看我热闹是吧?” “呵呵呵~” 李学武将签好意见的文件放到一边,又拿了一份文件看了,嘴里轻笑着说道:“你都把我整糊涂了,哪来的热闹啊~” “还不热闹呢~!” 徐斯年胳膊拄在办公桌上,对着李学武说道:“你可别跟我说刚回来,什么都不知道那一套啊!” 说着话指了指门口道:“你要是敢这么说,我可点沙器之的名了!” “您叫我啊徐主任~” 他是背着手指的,可凑巧了,沙器之还真就刚进门,听了个正着。 徐斯年这个无奈啊,要论打岔,还得是这些秘书们玩的妙啊。 李学武却是笑着摆了摆手,对着徐斯年示意了一下道:“给徐主任上杯茶”。 说完又看了看徐斯年,道:“老大火气的”。 “是” 沙器之看了徐斯年一眼,笑着答应,手里却是麻利地在门口的茶柜边忙活了起来。 徐斯年却是叹了一口,对着李学武说道:“我可不是在跟你诉苦,更不是在给你找麻烦啊!”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徐斯年不要激动,有话慢慢说。 沙器之端着茶杯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刚才周瑶回来了,我刚哄好的,又让徐主任给弄哭了”。 “啥?” 徐斯年侧着身子看了看沙器之,这才反应过来,敢情刚才在走廊里哭着的是保卫处的大学生啊。 也许是心虚,怕沙器之说出刚才的事,等他放下茶杯后便摆了摆手,示意他没事出去吧。 李学武看了一眼不好意思的老徐,对着沙器之点点头,这才又对着徐斯年问道:“欺负我们保卫处的同志了?” “嗨~没有的事儿!” 等沙器之出去了,这才又转回身,想要说什么,却又忘了要说啥:“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说要给我找麻烦” 李学武手里忙活着,嘴里则是逗了徐斯年一句。 徐斯年却是知道他在开玩笑,自己也笑了笑说道:“这小子,我刚酝酿好的情绪都给我整没了~” “那就重新酝酿” 李学武笑着看了他一眼,知道徐斯年来这里抱怨,带着满腔的“为我做主”模样,全是在表演。 徐斯年丝毫没有被看穿的窘境,认真地说道:“我可跟你说真的呢,轧钢厂的安全环境离了你可真不成!” “你瞅瞅前段时间闹的,像什么样子嘛~” 徐斯年悲愤地说道:“我可从来没想过轧钢厂有一天会变成这么个样子,更没想过有一天机器不吃人,思想开始吃人了”。 “哎~哎~哎!” 李学武用钢笔尖点了点对面,提醒道:“注意措辞啊,还厂办主任呢,乱说话可不行啊~” “我在你这说说都不行了~?” 徐斯年摊了摊手道:“你整死我得了,省的我憋气遭罪了”。 李学武可没搭理他这幅推心置腹的样子,而是看着手里的文件,说道:“谁没让你说话了,我誓死扞卫你说话的自由”。 “得了吧~” 徐斯年喝了一口茶,撇嘴道:“你先把轧钢厂的治安扞卫好吧”。 李学武微微皱眉地放下手里的文件,对着徐斯年说道:“轧钢厂的情况你我都很清楚,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更不是保卫处能干预的事”。 说着话示意了桌上的文件道:“保卫处做了多少,你应该能看得见,今天你上班时能看见大门口岗台上站着端枪站岗的保卫,就是我奉行职责的最大保障”。 “我知道轧钢厂发生了什么,我也很痛心” 李学武看着眉头紧皱的徐斯年说道:“跟你一样,轧钢厂也是我的家,也是我的立身之本”。 “唉~~~” 徐斯年叹了一口气,微微摇头道:“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做人不应该是这样的,李处长”。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平静地说道:“万般皆苦,唯有自渡”。 “说的轻巧啊,身在局中,又有多少人能清醒着走出来的” 徐斯年看向李学武,说道:“你应该能清楚地认知到一个工厂是不能有两套管理班子的,对吧?” “就像红旗和东风?”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继续看手里的文件,嘴里回复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组织正确性的客观规律?” 徐斯年皱眉道:“难道非得经过争斗和妥协才能达到那种平衡嘛?” “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嘛?” 徐斯年苦闷地说道:“都说的是为了轧钢厂好,都想着带领轧钢厂走向辉煌,屁!” “你小孩子嘛?!” 李学武皱眉道:“还用我教你啊,物竞天择懂不懂,你真当干组织工作是请客吃饭啊!” 说完敲了敲桌面,道:“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这才哪儿到哪,万里长征第一步,要坚持住啊”。 “我!……唉~” 徐斯年无奈地摆了摆手,道:“你是有水平的人,眼光和思想高度都远胜于我,未来你的发展势必不能局限于此”。 说着又示意了对面的办公楼,道:“现在厂里有谠组在负责组织工作,有厂办在负责生产工作,又有管委会在负责这两方面工作”。 “就像你说的,早晚会分出个胜负来” 徐斯年喝了茶杯里的茶水,看向李学武说道:“这里面的凶险并不比上个月的小,你自己有个心理准备吧”。 说完话便站起身,叮嘱道:“九点,小会议室,谠委会议”。 “现在管委会的办公室主任也是你兼着?” 李学武挑眉看了要走的徐斯年一眼,道:“不开管委会会议,开谠委会?” “呵呵,我哪有那个才能啊” 徐斯年侧着身子对李学武笑着说道:“管委会办公室主任是你的好兄弟,张国祁张主任”。 看着徐斯年出了屋,李学武这才哼哼一声,嘀咕道:“敢情还是发牢骚~”。 “处长,周瑶回来了” 沙器之带着周瑶走了进来,一边示意周瑶坐,一边去换了一杯茶。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周瑶一眼,笑着说道:“挺精神的”。 被李学武赞了一句,周瑶有些不好意思了,在办公桌前面坐下后理了一下鬓角的头发。 李学武看着她眼圈红红的,微笑着点了点头,道:“这三个月没白锻炼,是有股子英气了”。 “您是故意的吧~” 周瑶看着李学武委屈地说道:“您明明都知道我报到出了错,也不说……” “呵呵,挺好的” 沙器之将茶杯端给她,笑着说道:“看你现在都能打我十个了”。 周瑶不满地嘟嘟嘴,随后接了茶杯道了谢。 她算是看出来了,都知道她报到出错了,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呢。 沙器之开了句玩笑,便在李学武的示意下出去了。 周瑶见办公室就剩她和李学武了,神情又落寞了下来,轻声说道:“处长,您知道……” “嗯,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李学武知道周瑶想要问什么,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了。 “很遗憾,我没有在厂里,当时是萧副处长处理的”。 “我知道,刚才沙主任跟我说了的” 周瑶低垂着头,眼泪又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出事的三人都是她的同学,傅林芳还是跟她比较要好的,她是怎么都想不到会出现这种事的。 尤其是办公室里那些人嘴里说的,好像把他们这些大学生都魔化了。 虽然沙主任告诉她不要受这些人影响,可她毕竟心还是乱的,难免的要悲伤。 李学武抽了桌上的纸巾递到了她的面前,嘴里安慰道:“人贵自救,在自尊、自爱、自重”。 “我明白的” 周瑶接过纸巾擦了眼睛,低沉着声音说道:“我就是一时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嗯,这就是人生啊” 李学武点头道:“希望你能从这件事里走出来,学会一些东西,尽快的成长起来”。 “我知道了,谢谢处长” 周瑶看着李学武说道:“谢谢您给了我去训练和学习的机会,我会尽快整理好自己的”。 李学武欣慰地点点头,看着她红红的眼睛,道:“眼泪并不会让咱们更坚强,可却是感情的寄托,我很理解你”。 “处长!” 门口,韩雅婷走了进来,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 李学武招了招手,示意她进来,笑着问道:“我是不是得说声恭喜啊?” “处长……” 韩雅婷舔了舔嘴唇,有些脸红地说道:“我不会耽误工作的”。 “这叫什么话” 李学武故作不满地看了她一眼,责备道:“论公,你是我的同志,是保卫处的一份子,论私,你是我的朋友,有什么事要共同承担”。 说着话点了点站起身来的周瑶道:“这是周瑶,你认识的,刚刚从训练场参训回来,人给你了,好好带”。 “是!” 韩雅婷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随即接过李学武手里递过来的人事命令看了一眼,副科长。 她是女同志,还是身处保卫科这种一线的岗位,她的个人情况是要如实向组织汇报的。 所以李学武知道她怀孕了并不稀奇,而给保卫科增配一个女性副科长,也是在照顾她。 虽然是在说着要她把人带好,可她明白,李学武的意思是接班。 她身体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是要有人来帮助她完成保卫科的管理工作的。 原来李学武是准备培养樊华的,可她自己犯了错误。 现在只能用周瑶了,这姑娘在训练基地能坚持下来,沙器之说的,能打他十个。 “处长……” 周瑶在接过韩雅婷递过来的文件看过之后,迟疑着说道:“我……保卫科……” “我相信你可以的” 李学武微微一笑,在桌上的文件堆里找出一本文件,放在了对面,道:“这个,就作为你履新保卫科的第一个案子吧”。 周瑶看了李学武一眼,犹豫着拿起了文件夹,看向文件名字的时候,却是忍不住手哆嗦了一下。 《傅林芳自缢案》 —— “一百五十万?” “一百五十万!” 景玉农眉头紧皱,看着手里的文件,语气都变得锐利了起来。 “对,就是一百五十万” 李学武淡定地点了点头,看着景玉农说道:“景副厂长,您即便是再强调,那文件上的数字也不会少俩零”。 景玉农嘴角微扯,忍不住抹哒了李学武一眼,又将目光看向杨元松和程开元。 “这个项目在申报的时候可是没有定这么大预算的” 说着话还翻了翻手里的文件,强调道:“当时审批的预算只有二十万,超出这么多……!” 杨元松也是皱着眉头,不过没有说话,他是谠高官,不是厂办公会议的干部,对于业务方面的工作,他时刻抱有自觉和谨慎的态度。 杨凤山不在,劳动改造期间,他将不再执行厂长的义务,厂里的生产和管理业务暂时交由程开元署理。 程开元代理了厂长职务,可也在矛盾之中,进一步,要带着厂办跟李怀德的管委会争这个权限。 退一步,他只能服输,跟着李怀德做副手,以后轧钢厂李怀德说了算。 书记找他谈过话了,他还没有明确的态度,权衡利弊也需要思考的时间。 今天的会议议题有很多,主要研究的是前段时间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关于设立联络站和招待处的事宜。 还有红旗社消散后的这段时间厂里发生了太多变故,需要做出调整和安排。 尤其是人事方面的,从上到下,是要确定领导权和管理权的。 任何谠委成员都能在会议上临时提出议题,李学武抛出来的就是炼钢厂收购案的那一百五十万。 这个数字说大不大,轧钢厂采购的机械轻松超百万,可说小也不小,都够建多少栋居民楼的了。 “先听听李副书记的意见” 程开元很会说话,在会议桌上并没有称呼李副处长,而是选择了李学武组织内的职务。 李学武摊开了面前的文件,开口介绍道:“先解释一下最初的申请预算,也就是那二十万”。 “按照炼钢厂方面介绍,要完成千吨货船基本维修和新造任务,至少需要几千平米的操作车间” “按照车间大小,以及造船所用机械的基础评估,综合考虑现有造船厂的生产能力,这才有了二十万的预算评估额度”。 李学武解释完,点了点桌上的文件道:“这是技术处、工程处和财务处联合组建的评估小组提供的意见”。 说完又敲了敲手边摊开的文件解释道:“在考察造船厂的时候,炼钢厂充分发挥了主观能动性,本着节约和利益最大化的方针对沿海造船工厂进行了考察”。 “这里,也就是营城造船厂恰巧在此时进入到了考察组的视野” 李学武看着手里文件介绍道:“营城造船厂是新建工厂,有在建造船车间七万平米”。 “包括整套的船体车间、机电车间、船运车间、居装车间、机加工车间等等”。 “单就机加工车间而言,作为主要车间,其在建厂房长一百二十米,宽四十二米,中跨十八米二十吨吊车,两边跨十二米五吨吊车”。 “造船厂全厂两千多名职工,有成熟的设计部、施工部、管理部等部门,在建厂区有职工生活区和厂房……” 李学武在介绍完营城造船厂的基本信息后,看向会议桌边的众人,说道:“营城之所以决定出售造船厂,不是因为它不值钱,恰恰相反,是它太值钱了”。 “收购价一百五十万,这是在营城造船厂主体车间缺少钢材前提下协调决定的,也是在当前的大环境下综合考虑的” “价格是炼钢厂和营城方面综合评估的,轧钢厂可以成立专门的调查组进行再审核” 李学武示意了门口准备桌旁炼钢厂驻在轧钢厂的办公室人员,把相关的文件准备好,相关的领导可能会查看。 李怀德招手要了一份,景玉农和程开元等人随后纷纷抬手要了副本。 这个动作的意思就是,他们已经在正式考虑这份议案了。 一百五十万不是小数目,轧钢厂拿的出,但得动整体预算,这跟建设居民楼和联合企业是两码事。 居民楼是计划外的,是没有综合预算的,联合企业是合作工厂,可以做预算,但是要考虑分摊。 造船厂收购案是整体划转,就像是当年收购炼钢厂一样,在商谈收购的那一刻起,造船厂的人事和财产就被冻结了。 而在收购案结束后,所有人员和财产关系都将划转到轧钢厂体系内。 直白点说,上面允许轧钢厂花钱兼并其他工厂,但对轧钢厂新造工程持保守态度。 理由很简单,无论是轧钢厂兼并多少企业,钱都是在财政口划转的,只是左手倒右手而已。 但新建居民楼不一样,这是在从财政掏钱往出扔。 当然了,这是从宏观意义上看预算计划,具体到工厂的运营和实际需要,是要考察能力和审核目的的。 在座的所有人都很清楚,李怀德能大开大合的拉起管委会的队伍,跟贸易项目有着很大的关系。 而现在李学武主动提出造船和航运业务,也是契合贸易项目,以及炼钢厂原材料进口、钢材运输等业务。 从收购造船厂的出发点和经营目的上来看,自然是有理由的,但一次性收购这么大的工厂,所有人都在心里衡量着肩膀上的担子。 造船厂不是收购回来就算了的,是要持续投资,把在建厂房造完的,还得造出船来使用或者卖掉。 不能实现盈利,或者说完不成上面交代的生产任务,造船厂这一收购项目就是个失败的产物。 到时候自然是要有人来承担责任的,李学武今天发言并不代表到时候他需要承担责任。 谁签字,谁承担。 而现在,按道理来说是需要杨凤山签字的,可杨凤山不在,那就看李怀德和程开元的意见了。 主动承担这个责任,签下这个字,那就代表这个人在生产和管理权限上的话语权。 以后出了事,他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真盈利了,他也会获得相应的成绩。 当然了,这说的是主要责任,次要责任就是附属签字的相关副厂长。 涉及到了什么业务,相关的副厂长就得签字。 如果不想签字,那就在会议上明确表达自己的意见。 到时候该签字签字,有会议纪要作为参考,到时候出了事,也跟他关系不大。 同样的,他反对了,造船厂有了成绩也跟他没关系。 所以说谠委会议就像是个牌桌,即便是你有了上桌玩牌的资格,你也不一定有玩牌的能力和胆量。 总不能把把都弃权吧,长而久之牌桌上就没有你的位置了。 李学武刚上桌,但已经打出了很漂亮的一手牌,上个月的对对胡,这一次的大龙,都证明了他有上桌的资格,也有玩牌的能力。 程开元需要签字,他自然是看的很认真,磕了磕手里的烟灰,眯着眼睛示意了李学武问道:“李副书记,依着你的意思是,咱们是赚了?” “呵呵呵~” 屋里众人都轻笑了起来,李学武话里话外就是这个意思。 本来我是想准备二十万买车的,可从四儿子店溜达了一圈没有合适的。 突然看见一款价值千万的豪车因为缺了四个轱辘,所以标价一百五十万出售。 我仔细想了想,巧了不是,我们家是做轱辘的,也有能力买下这台车,只要买回去不就是白赚小一千万嘛。 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众人都不是小孩子了,虽然在内心已经被李学武的话影响到了,但都很冷静。 不能你说这玩意儿值一千万,我们买回去就是赚的,他得跑出一千万的价值才行呢。 李怀德也跟着笑了笑,抽了一口烟,示意了李学武问道:“东风船务那边谈的怎么样了?” 问完这一句后,他又向众人解释道:“销售处要在越州开办事处,同乌城一样,还有津门”。 他的话很简单,但众人都很清楚,乌城是用火车来完成贸易的,这几趟跑下来,贸易项目赚海了。 最赚钱的时候到了,秋季和冬季会有源源不断的边疆特产来到京城。 只要销售处不发蒙,财务处不算错账,今年的轧钢厂年中账一定很漂亮。 现在李怀德又要扩张贸易,从西调整到了南,取消火车运输,改为航运,这就是收购造船厂的背景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开口介绍道:“东风船务负责人已经同炼钢厂协商好,会完全承接咱们厂的贸易项目货运订单”。 “好” 李怀德笑着说道:“火车运输的限制太大了,而航运的成本要远远低于火车运输”。 景玉农插话道:“李主任,要使用航运服务贸易,也不用买个造船厂吧,更不用买这么大的吧?” 说完抖了抖手里的文件,舔了舔嘴唇,提醒道:“就算是咱们买了就赚了,可它本身的价值体现在哪啊”。 李怀德笑着摆了摆手,示意景玉农不要急,随后点了点李学武的方向道:“听李副书记讲”。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解释道:“并不是为了运输货物才决定收购造船厂的,而是有了收购造船厂的意向,才决定的贸易发展方向”。 先是纠正了一下船厂和贸易的前后关系,又才继续说道:“轧钢厂有着丰富的工业制造能力和潜力,向行业上下游发展只能寻求更好的制造业项目”。 李学武敲了敲造船厂的收购项目书,说道:“干贸易咱们可不是老手,可工业制造,咱们轧钢厂可是手拿把掐啊”。 说着看向景玉农道:“景副厂长,无论今年轧钢厂的任务完成度超过多少,一到年底,咱们账上就会归零,重新制定预算”。 “轧钢厂年年超额完成任务,就代表了咱们的工业生产能力有溢出的,这是需要消耗掉的” 李学武示意了程开元说道:“程副厂长您应该能理解我说的话,高溢出生产实际上就是在浪费潜能” “将溢出产能转化为其他工业生产计划才是合理的调配潜能” “所以,资金不是问题” 李学武攥着拳头微微敲了敲手上的文件,道:“问题是轧钢厂有没有信心迈出舒适圈,走出自我革新的关键一步”。 ——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 程开元同李怀德一起走出了会议室,边走边笑着说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得,不佩服都不行”。 “哈哈哈,你才是良将啊!” 李怀德笑着拍了拍程开元的胳膊,道:“年轻人,总有些激情和理想,急于做出成绩嘛,你得多理解”。 “不不不~!” 程开元虽然脸上带着笑容,但语气很认真地说道:“李副书记确实言之有物,这不是一般的年轻人能比的”。 说着话点了点身后,对着李怀德说道:“放在保卫处真是可惜了,我看担任生产管理处处长都够格”。 “哈哈哈~” “哈哈哈~” …… 两个老狐狸之间的语言碰撞并没有影响到李学武的心情,他还在会议室,同留下来的景玉农做着进一步的沟通。 营城造船厂收购案已经获得了全票通过,前期工作暂时还由炼钢厂负责,但轧钢厂会委派一只工作组到营城开展工作。 同时关于营城造船厂的管理人员抽调方案也已经开始准备了。 也就是说,当会议室大门拉开的那一刻起,又有一个副厂级的干部要产生了。 原营城造船厂的厂长自然是不能用了,人家也不会留,其他管理层干部除了设计和生产相关的,也都会在冻结令取消后协调调走。 景玉农留下来,跟李学武以及炼钢厂驻在这边办公室的人确定收购案的具体细节。 两人坐在会议桌拐角处,身边围拢了好些人,不仅仅有炼驻办的,也有财务处和人事处的,还有景玉农的秘书李雪。 以李学武和景玉农为主,两人就收购案上的细节逐条研究和分析,代表轧钢厂去完成收购的厂领导就是景玉农。 这是刚才会议上确定的,而作为这个项目的推动者,景玉农自然是要找李学武来谈的。 李雪就站在景玉农的旁边,随时会给她提供需要的资料,以及那边财务处和人事处给出的收购方案预案。 景玉农去主持收购案,自然不是一个人去,也不是带着十个人,而是一个团队。 她不仅仅要准备好财务人员,去那边接管账目、审计财务、完成拨款等等,她还得在那边组建一个完整的人事管理班子。 谁让她管着人事处和财务处呢。 收购案的提出和筹备不容易,完成收购和接收更不容易,可不是李学武在会议上指点江山随便说几句就行的。 李学武能推动甚至影响表决结果,但他实属不愿意做这种费脑子的活儿。 要论财务管理和人事管理,他虽然不愿意,但还是得说句公道话,轧钢厂里没有人能比得上景玉农。 这也是李雪在传达了景玉农的求助信息过后,直接点了张国祁的名,必须在王敬章对景玉农动手前干掉他。 李怀德在同李学武沟通和商议轧钢厂未来的管理班子时,他也坦言景玉农是一把好手,是得用之人。 李学武给他的建议也是如此,既然李怀德无心财务和人事这种劳心劳力的工作,那就放开手,表现出应有的气度。 李怀德最不缺的就是气度,这老家伙精明的很,有人替他做工作,他开心还来不及呢。 只要认同他的管理和领导,那在一些利益问题上看的很大度。 从对待董文学一事上就能看得出来,很舍得拉对方上位的。 董文学进入领导班子说是谷维洁一手推动的,倒不如说是李怀德主动让开了位置,舍弃了自己的利益成全了他。 景玉农也是在经历过同杨凤山的合作冲突过后,看到了这一事实,才主动同李学武表达了转变立场的态度。 而李学武也很会做人,并没有落井下石,反而是把李怀德推到了前面,请景玉农自己同他沟通。 当然了,李学武提前跟李怀德打过招呼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两人谈话的效果还是很好的。 在会议上景玉农讲的意见和发表的看法是很中肯的,她是负责财务和人事的领导,对每个项目都有审核权。 看着很严厉,实则是工作需要,一旦进入正常的工作程序后,李学武已经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的专业能力和水平了。 其实李学武很愿意跟这样的人合作,只要她脑袋不卡壳,来点非主流的想法和意见,什么都能谈。 有的时候你会发现,即便是你讨厌一个人,可你也会被他的专业程度所折服。 你是愿意带着一群笨蛋干工作呢,还是愿意跟一个专业的人合作呢? 当然是合作了,李怀德那种笨蛋都知道怎么选,李学武难道比李怀德还笨? 至于以前的那些不开心,当然是留在以后慢慢算账了。 在同景玉农商议完,李学武笑着站起身,说道:“辛苦你了,景副厂长”。 “知道我辛苦,不搞这个收购案好不好?” 景玉农面带无奈地跟李学武开了个玩笑,随即也站起身,跟着李学武一起往会议室外走去。 身后几个部门的人当然是要整理材料,完成刚才两人商议的那些内容。 领导嘛,当然是做决策的了,还能事必躬亲啊,诸葛亮那样的聪明人都会被累死,那就说明他不是聪明人。 “说实话,就算是我不提出这个方案,早晚也会有别的发展方向被提出来” 李学武微笑着说道:“工业生产就像是在往水桶里面放水,满了,就装不下了,洒在外面的都是浪费的,只能找个新的水桶接着”。 “很形象,就连我这个生产管理门外汉都听明白了” 景玉农笑了笑,看着李学武点了点头,忍不住问道:“能说说联合企业当初的规划嘛,如果是你来负责,不会有今天的结果吧?” 这算是什么? 认输嘛? 投桃报李? 还是别有目的! 李学武微微一笑,扬了扬手里的文件,示意了李怀德的办公室说道:“正巧要去李主任那汇报钢城的生产基地工作,有没有兴趣过来一起参与一下?” 景玉农微微一扬眉头,笑了一下,道:“当然,走吧”。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请她先走,既然对方已经表态,他就不能无礼了。 说一笑泯恩仇还早了点,等什么时候把联合企业还回来的时候再说吧。 李学武的小心眼是很可怕的,徐斯年就不敢轻易得罪他,这小子记仇的很。 他从办公室里出来,看了走廊里的李学武和景玉农的背影,是要往李怀德那边去的,挑眉一笑,意味深长。 “徐主任” 李雪从会议室里出来,看见徐斯年站在门口,便主动打了个招呼。 徐斯年转回头看见李雪也笑着点了点头,问道:“这是定下来了?” “还没呢~” 李雪微微一笑,道:“条款太多了,还得协调其他部门做审核和计划”。 说完示意了一下手里的文件,道:“那徐主任您忙,我过去了”。 徐斯年笑容愈发的深刻,点点头,看着李雪走远,嘀咕道:“有什么样的哥哥,就有什么样的妹妹”。 当初李雪还是他力主放到厂办来锻炼的呢,就因为和李学武的关系,他想主动一些的。 万万没想到啊,李雪被景玉农要去了,两人相处的还挺好。 以前他还想着呢,会不会是景玉农用来挟制李学武的,或者表达一种什么态度。 毕竟当时景玉农是站在杨凤山一边的,可跟杨凤山相处的并不融洽,她的动作当然会被人猜测。 事后徐斯年也想过会不会是景玉农在给自己留后路,当时还含糊来着。 谁承想啊,杨厂长真的出了事,李怀德还真就起来了。 他是听说了的,景玉农同李怀德私下里约着见面了,是李学武给安排的。 当然了,徐斯年并不是说这样不好,都是轧钢厂里的干部,无论是在厂里沟通,还是私下里谈工作都是应该的。 他也是处级干部了,正治上哪有永远的朋友,景玉农不选李怀德,难道选新来的程开元啊。 书记找程开元谈话的事他当然清楚,可能只有程开元还在寻思自己要不要站出来主持工作,平衡李怀德的影响力。 当局者迷糊了~ 李怀德在厂里多少年了,他才来多长时间,李怀德的布局已经渗透全厂了,他手里有几个人。 要厂里人闭着眼睛选都不会选错了,现在程开元合作还是好的,要是敢炸刺,说不定他就是下一个杨凤山。 甚至比杨凤山都不如。 毕竟李怀德可不是王敬章那种废物,真要动起手来,扫地劳动是不可能的了。 今天徐斯年去找李学武谈话,也是有留后路的意思,他还是有些骄傲的,不想主动贴到管委会去。 别看他以前经常参加李怀德的饭局,跟李怀德的关系好,跟李怀德这一边的干部关系好。 可你要让他主动巴结李怀德他是做不到的。 以前那是一个锅里论交情,现在李怀德另起炉灶,他要是心急火燎地去登门,别说其他人戳他脊梁骨,就是李怀德都会瞧不起他,他自己也看不起他自己。 当然了,李学武要是能拉他一把,他也是愿意做事的,办公室主任就是这么个工作性质。 他又不是第一次经历换领导了,可他不依旧坐着办公室主任的位置? 以前无所谓了,但是现在他的危机感很足啊。 因为张国祁是李怀德的心腹,又是这一次的得力干将,他还听说这小子没少给李怀德上水。 这不嘛,管委会办公室主任已经定了张国祁了,算是论功行赏,他眼气不得。 今天给李学武递了话,他暂且等着便是了,如果真不成了,他还得另谋出路。 徐斯年的出路李学武已经给他想好了,这个时候,由李怀德主持轧钢厂工作了,他还真就不大合适做办公室主任的位置。 “主任,让徐斯年同志担任造船厂厂长怎么样?” (本章完) 第211章 最好的选择 李怀德知道李学武回来后一定会来自己这里汇报工作的。 可是,他没想到时间会这么的晚。 倒不是说一上午的事,而是李学武在会议上提出的造船厂收购案并没有跟他提前沟通。 这还是他上任管委会主任后,第一次遭受“漠视”。 他现在厂里有着绝对的影响力,对谠委、对厂办,都能直接干预工作。 按照正常的逻辑来说,李学武要推动一个项目的落地,一定是要寻求厂里各领导的支持,他就是李学武最大的支持。 可从刚才的会议来看,李学武回来后并没有跟他沟通,直接在会议上提出议案,并且获得了大多数人的认可。 这是什么意思? 埋怨自己? 责怪自己? 还是不甘心没有在这一场风波中获得收益? 李怀德听着程开元的口风,回到办公室就开始犯嘀咕。 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者对李学武不起了? 怎么特么有种恋爱的烦恼了呢!? 他并没有忘了李学武,他也不会忘了李学武,他知道李学武的能力。 虽然听到李学武转职的时候他也有过想法,但那只是一时的,他还是很倚重李学武的。 李怀德深知自己的能力和水平高低,做业务他不想,也不在行,是一定要用到有能力的人。 而李学武就是他能用到的最有能力的人。 上周他还想着李学武什么时候回来,好约在一起谈谈工作,尤其是下一步的安排。 从跟李学武摊牌,走到今天这一步,说其中没有李学武的帮助和支持,他是亏心的。 可要说论功行赏,李学武的这些帮助都是隐形的,不似张国祁那样的冲锋陷阵。 还有,以李学武现在的年龄,他已经是升到顶头了,再升就不是赏了,而是捧杀。 他可不敢这么做,李学武能算计得了别人,也能反过来算计他。 这是一把锋锐的钢刀,整不好掉过头来就给自己一下子。 所以当李学武同景玉农一起进来的时候,李怀德显得很是热情。 也没在办公桌那边坐,请了李学武两人在沙发这边坐了。 栗海洋笑着给两人上了茶,看向李学武的眼神充满了敬仰。 李学武是离开了一个月,可离开的这一个月并不代表李学武的影响力降低了,反而是抬升了一大截。 从轧钢厂内部来看,大家明显的感觉到,李学武外出学习后,厂里的治安环境坏了很多。 所有人都在说,搞工程的萧子洪干不了保卫的活,没有那头猛虎镇着,厂里要乱。 果然,这一个月每每发生事端,车间和机关里都会谈论关于李学武的事。 李学武在的时候怎么怎么安全,怎么怎么办案,李学武不在的时候这不出事了嘛!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保卫处需要领导者,群众需要保护神,轧钢厂需要镇山虎啊。 再一个,从外部环境上来讲,李学武在培训学习后,卫戍区就已经来人协调关于李学武干部身份的事宜了。 李学武正式转任职卫戍区,那就是卫戍区的干部,还是团领导,真正掐着枪杆子的人。 以前说保卫处之虎只能是畏惧,这一次真真的是敬仰了。 机关里那一阵都传疯了,说李学武能掐会算,料事如神,孔明在世,运筹帷幄…… 就连看李雪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觉得作为李学武的妹妹,李雪绝对不是表面上这么的憨厚老实。 李雪也很无奈,她有想过自己会活在二哥的影响下,万万没想到影响这么大。 她已经很低调了…… 谁又不低调了,栗海洋作为李怀德的秘书,水涨船高,他也很低调。 栗海洋一直拿李学武作为学习的榜样,模范的对象。 这一个月李副厂长过的并不像是表面上的那么风光,那么的顺利。 他也不止一次的听李副厂长念叨李学武,比如李学武在会如何如何…… 王敬章最疯狂的那些天,没有李学武护着他下班,李怀德显得很是暴躁,栗海洋感触最深。 现在李学武回来了,看他身上的气度愈加深厚沉稳,比一般的副厂长都让人敬畏。 景玉农听着李学武同李怀德笑着寒暄,汇报造船厂的工作,看着李怀德秘书的服务态度,很能感受到李学武的个人魅力。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到底是如何修炼成这般成熟稳重模样的? 就连她在机关工作多年的眼光都看不出李学武的深浅,这人真是了得。 李学武注意到了景玉农看自己的眼神,转过头,笑着问道:“景副厂长,您看呢?” “呵呵~” 景玉农轻声一笑,示意了李怀德说道:“这得看李主任的意见啊”。 “哎~” 李怀德笑呵呵地说道:“你是主管人事的领导,应该听听你的意见才是啊”。 景玉农笑眼微眯,顿了一下,开口说道:“年中会议刚过,原则上来说是不宜再动已经调整过的干部的,恰好徐主任不在此列”。 “徐主任在厂办工作多年,有丰富的管理和领导经验,资历很深,由他出任造船厂厂长一职我是没意见的” “这一次的干部选调,人事处也会按照这一原则进行考察推荐,重点放在工程、技术和生产上” “尤其是工程管理一项,咱们厂是吃过亏的,造船厂还有在建项目,属于重点管控项” 景玉农的语气很认真,意见也很中肯:“咱们厂正在面临管理、技术和生产等方面的转型变革,选人用人应该本着谨慎的态度考察任用”。 “嗯,你说的很对啊” 李怀德思考着景玉农的话,想着李学武给他汇报的情况,点了点头,道:“这件事还是由你牵头,我同维洁书记那边协调一下”。 不知道两人是怎么谈的,李怀德倒是没含糊,或者说现在的他根本不在乎藏着掖着的,直接跟景玉农袒露自己的意向。 景玉农也明白李怀德的意思,她牵头,李怀德和谷维洁支持,这件事基本上就定下来了。 也有点坐在一旁的李学武的意思,看来上午李学武回来第一场参加的会议,对不少人都产生了影响啊。 李学武的提案,李怀德的反应,谷维洁的支持,其他人的意见,是否让程开元觉得李学武要离心离“德”了? 或者说这就是李学武故意做给李怀德看的,让他重新审视李学武轧钢厂现在的影响力? 不怪景玉农这么想,李怀德初掌权柄,可谓是锋芒毕露,横扫千军。 只一个月,厂里的大学习活动完全被他掌控在了手里。 一个工纠队,一个文宣队,李学武打造的两柄利器,直接助他一步登顶。 现在她想看的是,李怀德怎么处理同李学武之间的关系,又怎么协调李学武在他这里的利益关系。 在景玉农想来,不仅仅她想看,厂里所有领导都想看。 尤其是急于恢复平衡状态的杨元松,他现在这个班长身份可危险的很。 以前都拿李学武当孙悟空,怕他闹,怕他火力全开。 可现在有些人已经顾忌不了这么多了,为了平衡李怀德和管委会,只要李学武和李怀德之间露出一点缝隙,就会有无数的苍蝇飞过来。 要不怎么说李学武请她来参与同李怀德的汇报,她这么痛快的答应了呢。 看戏嘛,坐前排。 “那么,厂办主任应该由谁来接呢?” “这个嘛……” 听见景玉农问,李怀德迟疑了一下,试探着说道:“现在张国祁担任着管委会办公室主任的职务,而管委会又跟厂办一套人员两个牌子”。 说着话还扫了李学武一眼,道:“我看张国祁同志可以把担子挑起来,他是老人了,这方面应该是能胜任的”。 景玉农也把目光扫向了李学武,微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会考虑李副处长的”。 “哈哈哈,不不不” 李怀德笑着靠坐在沙发上,摆手道:“这个不行,不用考虑,学武同志当然能胜任这个职务,但保卫处更需要他”。 李学武看了一眼景玉农,笑着说道:“先不说年龄和资历,就是能力我也比不得张主任,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哎~~不要妄自菲薄嘛~” 李怀德笑着摆了摆手,点着李学武说道:“造船厂这个事你还得盯一下,你跟徐斯年的关系不错,该帮忙得帮忙”。 “尤其是造船厂正式开工以后的项目问题” 李怀德认真地强调道:“既然你回来了,那贸易项目你还得拿起来,包括造船厂的事,后面怎么运作你心里要有个数”。 这话太直白了,就差当着景玉农的面分蛋糕了。 李学武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现在大学习活动已经入到了正常阶段,张主任那边也有了时间和精力,贸易项目是不是仍由张主任负责?” 李怀德微微皱眉,道:“大学习活动还是需要深入开展的,管委会这边的工作也有不少……” “领导,还没来得及跟您汇报,钢城那边的工作也很急” 李学武在他开口定下这件事前插话道:“炼钢厂的特种钢材和合金钢材冶炼技术已经成熟,工业生产基地的筹建条件已经成熟”。 一边介绍着钢城的情况,李学武把几份文件放在了李怀德面前的茶几上。 “这是小五金生产建厂的项目书,产品主要包括建筑五金、家庭五金、水暖五金等类别,主要供应方向是民用市场” “这是工具类五金生产建厂的项目书” 李学武拿出第二份文件递了过去,解释道:“工具类五金商品类别分为两个方向,一个是工业化生产工具,一个是家用生产工具”。 说着话站起身,走到门口外面看了看,见炼驻办的人准备好了,便招招手,示意他们把东西带过来。 栗海洋站在门口看半天了,听见屋里刚说的话题才知道为啥炼驻办的人推了一大堆工具过来这边站着。 “李处长,我来帮忙” 看见李学武要拉那个大工具箱,栗海洋很是有眼力见地伸手帮忙,同炼驻办的男同志一起把那个大工具箱给推进门。 屋里沙发上坐着的两人一人手里拿着一本项目书,傻不愣登地看着被李学武等人运进屋里的大箱子。 “这是啥?” 李怀德有些发蒙,说的好好的咋还动手了呢。 李学武示意几人把箱子摆好,随即便对着李怀德和景玉农介绍道:“这是两种五金工具箱,算是样品”。 说着话先拎了大箱子上面的小箱子,放在茶几上打开了。 李怀德仔细瞧了,跟车间里的维修工具箱类似,都是铁皮的外壳。 只是内里有些不一样,没有车间那些工具的傻大黑粗,这里面的工具都像是精致的加工的亮面零件。 他就算是再不懂业务,可钳子、锤子、螺丝批还是能认得出来的。 李学武拿起一柄小锤子递了过去,笑着介绍道:“家庭工具箱,适用于普通家庭的简单维修场景”。 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下面的四道各层,亮出了全部的工具。 “宽嘴钳、方嘴钳、活扳手、羊角锤、多用批头、多用接杆、卷尺、美工刀……” 李学武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中快速地组装了一个多头螺丝批,又换了套筒头。 看着箱子内集成摆放的工具,李怀德惊讶地问道:“这是……这能干啥用?” “两个方向” 李学武将手里的多用接杆递给了好奇的景玉农,站在一边解释道:“很多家庭都有勤俭节约的美德,新三年,旧三年嘛,咱们提供的就是家庭物品维修工具”。 说着话指了指李怀德手里的羊角锤说道:“您家里椅子坏了,可以找个钉子卯上继续用,总不能扔掉了换新的,对吧”。 李怀德挥了挥手里的锤子,笑着说道:“你可真能想”。 李学武也笑了,指了他手里的锤子道:“所有工具都尽量多功能化,比如这把锤子还能用来起钉子,您要是想用它砸核桃也成”。 “哈哈哈~” 李怀德对着李学武挥了挥锤子,笑着地还给了李学武。 景玉农晃了晃手里的多用连杆说道:“这个不会套扣吗?” “合金钢的,家用标准基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其实不止咱们内地的老百姓喜欢勤俭节约,外面的人也一样,尤其是丑国,更是喜欢自己动手维修生活用品”。 “是嘛~” 李怀德笑着点了点头,道:“那这东西还能出口了?” “哎~这就是我想说的第二个方向了” 李学武笑了笑,走到沙发边上坐下来说道:“您忘了?第二十届商品出口交易会下个月可要在羊城举行了”。 “哦?!” 李怀德眼前一亮,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是说……咱们这玩意儿真的能出口?” “我觉得没有问题” 李学武很有自信地说道:“我托外事部的朋友问过了,外事区那边的人很少有接触过这玩意的,说明在外面也有市场”。 “是嘛!” 李怀德坐正了身子,看了景玉农一眼,说道:“就这么个小玩意?还能出口赚外汇?” 他自己说着都不信,重新拿了刚才放下的小锤子仔细看了起来。 除了是亮面的,看着精巧,也没啥好的啊,这玩意弄的再好看,还能当饭吃? 景玉农倒是有点理解李学武的意思了,挑眉道:“你的意思是,要把东西造的实用,还得美观,又能集成在一起”。 说着话点了点工具箱里面的工具,上面的把手和握把都是同一种材质的,又是同一个颜色的,看着很整齐。 “也就是说,实用、美观、方便,还结实,对吧?” “对” 李学武拍了拍身边的箱子道:“基础版的在国内定价五元绝对能卖得出去,工业化成本也才两块多,要是出口,绝对要超过五十元的”。 “这么高的利润?” 李怀德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你可得确定好了啊”。 “是这样的” 李学武点头道:“咱们说成本才两元,那是因为咱们有自己的炼钢厂,也有自己的轧钢厂,生产这玩意儿就是本职工作,大炮打蚊子”。 李怀德倒是知道这个,毕竟轧钢厂也生产五金,不过是大五金,钢板、钢筋,扁铁、万能角钢、槽钢、工字铁及各类型钢铁材料。 李学武提议搞的这个小五金倒是容易,毕竟轧钢厂就有自己的五金工具厂。 景玉农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看向李学武问道:“这个,能放在联合企业嘛?” 李怀德微微眯了眼睛,但并没说话,等着李学武来说。 “领导,联合企业是用来解决共同问题的,不是用来分福利的” 李学武看着景玉农认真地说道:“既然咱们都能确定这玩意儿赚钱了,为啥要分给别人呢,咱们又不需要他们的产品支持”。 “咳咳” 李怀德咳嗽了一声,摆了摆手对李学武说道:“不能这么说,要注意团结”。 说完又对着景玉农开口道:“玉农同志,学武说的也有道理,出口这方面我不大懂,你一定是知道的,这里吗……” “我明白了” 景玉农抿了抿嘴唇,点头道:“是我想当然了,没有意识到这里面的价值”。 “哎~也不能这么说” 李怀德当然知道景玉农是啥意思,不过李学武已经拒绝了,他就不用再为难了。 示意了李学武说道:“还有哪些产品可以创汇的?说说”。 “这个是家庭版的,还有工业版本的” 李学武站起身抽开那个大箱子上的抽屉,示意给两人看里面的工具。 这个就跟车间里的维修工具很对称了,大小和用途都能对标。 但是,这里面的工具跟刚才那个工具箱里的工具一样,亮面钢,统一的把手样式,一样的精致美观。 李怀德和景玉农都站起身往这边仔细看了,分别抽了几个抽屉验看里面的工具样式。 “特别的全,主要用对工业生产过程中加工和维修,包括机械、电子等等方向”。 李怀德看向李学武问道:“也是两个方向?一内一外?” “对” 李学武示意了工具箱里的工具道:“不过这样的工业版应该是大宗采购的多,否则只能是咱们的销售处来推销”。 说着话,又拿出了兜里的指甲钳,递给两人道:“还有这个小玩意,指甲刀”。 “你这脑子都是怎么想的?” 李怀德真是惊喜连连,尤其是这种看似平常的东西制造出来的价值惊喜。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这几样东西都可以去羊城参展,我觉得是很有价值的产品”。 李怀德笑着试了试指甲刀,意外的好用,在坐下后还拿在手里摆弄着。 李学武刚才说了,这玩意儿不像是供销社卖的那种次品,用几次就不锋锐了,他还用铁丝试了试锋利和耐久程度,很不错。 等李学武再开口的时候,他已经顺手收在了衣服兜里。 李学武最后递上的就是汽车生产建厂的项目书。 “您应该知道,保卫处和技术处搞了一个发动机研发中心” “嗯,我知道” 李怀德有了刚才李学武介绍的信心,拿着那份项目书问道:“已经造出小汽车了?” “还没有” 李学武微笑着解释道:“不过也快了,研发中心给出的进度是,发动机的研发基本上进入到尾声了,变速箱也到了最后阶段,十一月份能见着样车”。 “这么快!” 景玉农可没想到李学武和夏中全几人鼓捣的汽车整备真的能造车。 毕竟造车对于现在的工厂来说是个大坑,特别大的大坑。 十年前,好多国内的工厂响应号召,要自力更生,艰苦奋斗,要造争气车。 结果呢,一百个工厂里有三十个能造出来,可真正能实现工业化生产的不到十个。 这里面特别可笑的是,有的工厂造出来的小汽车只能往前走,不能往后倒,犟驴牌儿的。 还有的小汽车只能坐两个人,比树上爬的金龟子大不了两圈儿。 汽车工业在国内很受限制,无论是橡胶还是关键技术,都被人家卡着脖子。 当初听见李学武和夏中全在鼓捣汽车,他们都当笑话看的,都在说李学武有钱烧的。 保卫处和技术处,以及安全生产管理处合作搞了个汽车整备项目,一台翻修车卖出了大几千元的价格。 而废品回收价呢,有的汽车只用了不到一百多块钱,这里面的利润曾经让景玉农和杨凤山都眼红了。 李学武真金白银的往里面砸,他们都说是在打水漂,有的还说是李学武明着在烧钱,暗里在中饱私囊。 现在李学武拿出建厂项目书,景玉农差点惊掉了下巴。 “不算快了,我都想让保卫天天拿着枪逼着他们加班了”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说起来这只是在抄袭,是在威利斯这款经典吉普车的原本基础上进行的仿造”。 “全仿?” 李怀德看不大懂项目书上的文字,使劲往后翻着,想看看有没有图。 他就会看图,只要设计图过的去,他觉得给马车按上发动机和变速箱都能跑的起来。 现在国内,就算是这种车都买不着,也就是说,只要造出来了,哪怕是造的原版原样,都能卖的出去。 “不,抄袭我们也是有态度的” 李学武话说的很豪横,逮着理了似的,帮着李怀德找到了设计图。 当然了,工程设计图他是不看的,李学武专门让设计师画的理想图。 “在威利斯底盘和发动机的基础上,按照科学尺寸,重新设计了外观” “这车很漂亮啊!” 李怀德和景玉农看见摊开在茶几上的理想图便挪不开眼睛了,尤其是李怀德,手指沿着双门四座吉普车的外观滑动着,好像在摸实体车一样。 景玉农也是点了点头,看向李学武问道:“真能造出来?” “能的” 李学武点头道:“咱们厂有全套的工业基础,车身、发动机、变速器等核心部件全部由咱们自己办厂生产,其他零部件采用现有零件采购,以及委托生产的模式来进行布置”。 “当然了,核心部件都还在研发中,车身结构已经设计完成,构造车间随时都能造出样车来”。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一下项目书,介绍道:“如果十一月份顺利产出样车,那么明年三四月份就能实现工业化生产”。 “好!” 李怀德一拍茶几,朗声道:“这可真是个惊喜啊!” 说着话点了点茶几前面的两个工具箱对李学武和景玉农说道:“能造车,可比造这些东西有能耐多了!” 说完还嫌不够激动,从沙发上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两圈,点了点李学武说道:“跟夏中全说,把其他工作放一放,先把车造出来再说!” 李学武和景玉农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对李怀德棒槌的鄙夷。 可能是都觉的对方看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两人又心虚地同时挪开了目光。 “领导,我还没说完呢” “好好,你说,你说~” 李怀德重新坐了回来,笑着对李学武说道:“资金的问题你放心,放开手去干”。 说道这里的时候看了景玉农一眼,又转变话风道:“必要时可以先动用贸易盈利”。 景玉农低眉垂目,和煦地说道:“只要技术没问题,厂里的资金和预算都是可以保证支持的”。 “那我先替咱们汽车厂谢谢二位领导了!” 李学武笑着对两人道了谢,也算是用一句玩笑让李怀德降降温,让景玉农回回神。 在两人的笑声中,李学武点了点汽车厂的建厂项目书说道:“现在有几个问题摆在面前,需要两位领导定夺”。 “哈哈哈~” 李怀德点了点李学武,笑着对景玉农说道:“是李处长的风格,先说好的,再说难的”。 景玉农也是笑着看向李学武,随后对李怀德说道:“我就说嘛,刚才为啥邀请我一起来跟你谈项目”。 “哈哈,无妨” 李怀德大手一挥,对着李学武说道:“你的办事风格我很了解,没把握的事你是不会放到这里来谈的,没准备的工作你是不会请示意见的”。 说完又对着景玉农开口道:“无非就是钱和人的事,好解决”。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您还真就猜对了,就是这两样”。 在李怀德一副“我猜的没错吧,果然如此”的表情下,李学武介绍道:“论工业基础,咱们厂在整车架构、变速箱和发动机等核心部件上是没有生产难题的,可其他项目……” 李学武手指点了点理想图介绍道:“底盘都能造,可轮胎、座椅、机电组成部分咱们造不了,也不值当的造”。 “要说采购嘛,有些部件能从其他汽车制造厂采购,有的可以委托制造” “但是” 李学武点了几样有明显标志的零部件说道:“这些部件造起来不算难,却是不好委托,对产品的加工工艺又要求很高,夏中全处长给出的意见是咱们自己产”。 “那就自己产嘛~” 李怀德还是不求人的老思想,看都没看就逼着眼睛满口开牙。 景玉农好似听出一些意味来了,认真地看着图纸上的部件,道:“可以合作?” “是” 李学武敲了敲玻璃盒内部的机电组成部分,道:“我看联合企业目录里就有能生产这些东西的工厂”。 他只把话说到了这,剩下的就看李怀德和景玉农怎么说了。 李怀德这会儿也不笑了,满脸认真的表情盯着图纸看,好像能看明白似的。 景玉农也是想了一阵,这才对李怀德说道:“李主任,我对工业生产的业务不是很熟悉,联合企业是不是可以考虑换个人主持工作?” 好一招以退为进,李怀德看不到设计书,但他能听懂景玉农的弦外之音。 “嗯……这件事先不要定” 李怀德靠坐在了沙发上,看向李学武问道:“你估摸着,汽车厂投产后,一个月能产多少台汽车?” “如果零部件产能足够,月产两千台是不成问题的” 李学武示意了一下桌上的文件道:“车辆组装是按照流水线设计的,每个工位只负责一项安装任务,对技术的要求可以放低”。 说完又看了看景玉农道:“限制产能的不是组装,而是零部件的供应,这是个大问题,所以我才想到了联合企业”。 “嗯,这确实是个问题” 李怀德皱眉道:“放在谁那,都不如放在自己这里安全”。 说着话,看向景玉农开口道:“难得有一个好项目,还是个大项目,玉农同志啊,你肩上的担子很重啊”。 景玉农知道李怀德的意思了,这是让她还继续负责联合企业项目了。 “我可能要发愁去哪里找这么多的干部填补一个又一个的工厂了” “哈哈哈~” 李怀德开心地摆了摆手,道:“这是幸福的烦恼啊,轧钢厂的分厂越多,越能分担生产产能的外溢”。 “越是这样的有价值项目,越是能给轧钢厂带来成绩和利益” 他最后说的这句话才是他点头同意这个项目的原因,谁能给他带来成绩和利益,谁就是他的同志。 很显然,即便是他想收回联合企业,李学武也兼管不了这么大的摊子。 现在眼瞅着要开的项目有多少了,造船厂、生产基地、贸易办事处,光是一个工业生产基地就又包含了多少工业项目。 赚外汇的、出成绩的、赚收益的,今天李学武带着景玉农来他这里,是来给他们拉关系的。 李学武也确实有这个目的,在李怀德说完,接话道:“管理干部需要,技术人才也需要”。 说着话点了点图纸,对李怀德和景玉农建议道:“咱们的发动机也好,变速箱也罢,之所以在现有实物的基础上研发这么的缓慢,无非就是技术积累薄弱”。 “想要摆脱技术难题,就得囊括技术人才”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说道:“说直白点,光靠夏中全那些工业设计师,以及新分来的那些大学生,是支撑不起汽车厂工业设计工作的”。 “嗯,有道理” 李怀德点点头,对着景玉农说道:“咱们厂可没有专门的汽车工程师和设计师啊,你给想想办法?” 景玉农思考着,目光看向李学武,试探着问道:“李处长,既然你提出了这个意见,那么你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二位领导,我想的比较简单” 李学武压低了声音汇报道:“咱们是闭门造车,可有的工厂不是啊,咱们没有专业技术人才,可其他工厂有啊”。 “你说的是……!” 景玉农有些惊讶地看着李学武,她好像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就是不敢确定。 李学武却是眯着眼睛道:“现在大学习活动如火如荼,好多汽车厂和重点院校的人才都在劳动改造,甚至是下发乡下去了……” “学武啊~” 李怀德挠了挠头发,为难地又站了起来,刚才是兴奋,现在却是苦恼了。 李学武还真就给他出了个大难题,无论是去其他汽车厂挖人,还是去重点院校抢人,这都是现在很少见的。 似是李学武这种狼派做法,恐怕他要把人得罪光了的。 李学武却是不管那个,又特么不是自己去挖人,也不是让他去背锅,他还怕事情大了? “领导,走零件采购和上流水线的话,一台车的成本也就两千五百多块钱,就算是压不住,多了也不会超了三千块” 李学武的声音就像魔鬼的诱饵,就像金子掉在地上一样,叮了当啷:“可要是定售价,我觉得五千块,到七千块这个区间都合适”。 “既然要造车,那就逮着个大的揍!” 李学武挑着眉毛说道:“212吉普车比咱们的车大,比咱们的车动力强,但它卖的贵!” “212现在的售价最低也在三万一,那是他们的体量大,全零件自产的成本高” “他们卖三万一,咱们设门槛,联合企业内部采购的,按五千一卖,兄弟单位供货商按六千一卖,其他单位按七千一卖” 李学武敲了敲茶几,笑着说道:“销售也是需要战斗技巧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买卖嘛!” 李怀德听着李学武说话,眉头皱的更深了,脸上的为难显而易见,在屋里踱步的频率都加快了。 李学武看他不说话,嘴里开始念叨着经济账: “一台车的利润在两千五到四千块之间……” “京城汽车厂一个月产量在八百台左右……” “咱们厂一个月保守估计也得有三百台车……” “一台四千块,三百台就是一百三十五万元……” “一个月一百三十五万,一年就是……” “不要说了!!!” 李怀德赶紧摆手打断了李学武的话,要是再听他说下去,保不准他要拎着枪去抢人了。 “景副厂长,现在要筹建一个工业区,一个造船厂,再盘活一个联合企业生产区,你看这人事上面……?” 景玉农微笑着说道:“如果都能像您这么有能力、有魄力的话,就算是超预算、超人事额度,我也愿意承担这个压力”。 “呵呵呵~” 李怀德被恭维了一句,脸上露出了笑容,接了栗海洋递过来的湿毛巾擦了擦汗,点点头说道:“属实压力有些大啊~” “我在汽车厂有些关系,看看能不能联系到人” 景玉农得了好处自然是要卖力气的,这会儿都已经主动在承担责任了。 而李怀德却是摆了摆手,道:“不方便,还是通过管委会吧”。 说着话走回道沙发边上坐了下来,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我来办,汽车工业类的人才,一定给你找到”。 “谢谢领导!” 李学武这谢答应的特别痛快,笑着翻了翻桌上的项目书,说道:“要不您再看看,这里面还有轻型面包车的设计图纸呢”。 “算了吧!” 李怀德一把按住了那本项目书,笑着对李学武说道:“暂时我只能看得起这么多,咱这碗好饭不着急,一口一口的吃”。 第212章 圈子 “哈哈哈~” 三人谈妥相应事宜,各自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李怀德重新确定了对李学武的信心,以及李学武用联合企业巩固了他同景玉农之间脆弱的合作关系。 收获了一个年利润超千万的项目,彻底稳固了他在管委会的地位和权利。 景玉农得到了李怀德支持,不用再担心内耗问题,可以借着汽车工业的项目恢复联合企业的筹备和经营。 而李学武呢,一是正式完成造船厂的布局,二是正式完成汽车制造厂的布局,三是缓和了同景玉农的关系,并且把她挂在了李怀德的战车上。 现在轧钢厂进入到了李怀德时代,李学武不想自己推他上位,再与他背道而驰。 还是那句话,两人合则两利,分则两害,李怀德绝对是这个时期用来顶在前面最好的选择。 …… “海洋,这……进去多长时间了?” “有一会儿了,张主任,您要不去我屋里坐会儿?” 栗海洋被张国祁问了两次,笑着打了一个哈哈,他就是知道李处长他们进去多长时间了也不会跟对方说的。 张国祁也知道这小子的奸猾,不过李主任对他信任的很,点了点他,只能给了一个坏笑威胁他。 而栗海洋全然未觉的模样,面对他询问的话全给了个不知道的答案。 有人告诉他的,李学武是同景副厂长一起进的领导办公室。 这“好兄弟”李学武回来了,他正踅摸找机会“偶遇”呢,没想到对方真的奔领导这边来了。 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脸上带着微笑,一转身就耷拉下脸来。 嘛的!小兔崽子,等着瞧! 而栗海洋站在李怀德办公室门口,看着张国祁的背影也是眯起了眼睛。 这位张主任有些太过于心急了呀~还没当上厂办主任呢,就开始插手厂办的事了。 关键是,针对李副处长问的那些问题,到底是什么意思? 栗海洋当然不是李学武的人,更跟李学武私下里没有什么亲密关系。 但是,栗海洋跟了李怀德这么长时间,相当清楚厂里的这些干部在李怀德这里的地位排名。 张国祁不怀好意的问题,直接让栗海洋警觉了起来。 就这几斤几两,也想试试李副处长的能耐? 别到时候栽了跟头再连累了自己! 所以当发现张国祁的话音不对时,栗海洋便装起了糊涂, 他当然知道张国祁看出来了,看出他是在糊弄对方了,可他不怕。 给领导当秘书,首要的服务对象不是下面这些人,而是领导。 根据领导的喜好,再看在领导这里的地位,只要他本身不出错,就不怕张国祁给自己穿小鞋。 要论跟领导的关系远近,栗海洋不给他敲边鼓都不错了。 看着张国祁下了楼,栗海洋这才翻了一个大白眼,转头面向走廊窗外。 他心里嘀咕道:一个特么只会搞人、搞事、搞活动,且行为下作、目光短浅的狗,怎么跟一个随时能拿得出上千万大项目,同各位厂领导坐而论道、谈笑风生的人比。 这就是差距! 真以为做的那些腌臜事就没人知道了? 这场活动大家都受到了损失,好处都特么让这几个人给得了去。 单就属张国祁跳的最欢,厂里人恨不着身后的人,可都盯着站在前面的张国祁呢。 栗海洋叼了一支烟,撇了撇嘴,跟机关里其他人一样,面上哼哼哈哈,实际上都很瞧不起张国祁做的事。 “嚓~” 他也是刚点上烟,就听身后办公室门响了,李副处长和景副厂长笑着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一回来自己忙不算,还得带着我们跟着你忙,呵呵~” 李怀德正微笑着送了两人到门口,点了点李学武说道:“我是想你培训辛苦,休息些日子的,可轧钢厂的机遇就摆在眼前,你是咱们厂青年干部的一杆旗,只能是辛苦你了”。 “轧钢厂是我家,奋斗靠大家” 李学武同李怀德握了握手,微笑着说道:“要说辛苦,两位领导都辛苦,可别嫌我折腾人”。 “哈哈哈~” 李怀德大笑着,同景玉农也是点了点头,显然刚才谈的很是融洽。 景玉农也微笑着同李怀德握了握手,好像有些象征意味似的,说道:“那就让我们共同努力”。 李学武走的时候也是请了景玉农先走,笑着拍了拍跟自己微笑着的栗海洋的胳膊,这才跟着往楼下走去。 栗海洋看了一眼李学武的背影,跟着领导进了办公室,看着领导脸色很好,便开玩笑地说道:“要是业务干部都如李副处长这么有能力就好了~” “快得了吧~” 李怀德轻笑着点了点栗海洋,笑着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是看我轻松两天,想给我找事做是吧,哈哈哈~”。 栗海洋一边收拾着茶几上的文件,一边笑道:“我看您乐在其中啊”。 “哎~” 李怀德坐回到了办公桌后面,接了栗海洋递过来的几份文件,都是李学武刚才留下的。 看着文件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厚厚的页码,就冲李学武这份认真劲儿,他也得重视起来啊。 敲了敲手里的文件,对着还在收拾的栗海洋似是感慨地说道:“就像你说的,如果厂里的业务干部都如李学武同志这般,哪怕是一半呢,我就是累,也是心甘情愿啊”。 “那是~又是外汇又是千万大项目的,这样的干部可不好找” 栗海洋收拾好了茶具,又收拾起了李学武留在这边的工具箱样品。 手里叮叮当当的,他摆弄着这些工具也挺喜欢的额,示意了李主任说道:“这些工具哪个车间没有,谁家还没有个锛凿斧锯的,我怎么就想不到用这玩意赚钱呢!” “哈哈哈~” 看着栗海洋苦恼的模样,李怀德笑着说道:“这是两种思维,你是觉得这些东西生活中常见,想着这东西怎么赚钱,而他是先想着怎么赚钱立项,再去发觉生活中常见的东西”。 栗海洋不明觉厉地点了点头,挑眉问道:“那……李副处长是个赚钱的好手了?” “呵~你呀~” 李怀德有些责备的语气点了点他,随后较为正式地说道:“他这个人你细品就会不难发现,其实他是个很傲气的人”。 “傲气?” 栗海洋疑惑道:“我怎么觉得这些处级领导干部里,就属李副处长为人和气呢~” “我说的是为人!” 李怀德强调道:“他对人和善,办事认真,精干果决,却又公私分明,这不是傲气是什么?” 说着话拿了笔筒里面的铅笔点了点栗海洋,随后说道:“他的傲气不允许他目光无人,所以你看到的是谦虚有礼”。 “他的傲气更不允许他贪财好色,所以你说他能赚钱是真的,但他只是在做工作” “所以啊~” 李怀德低着头,用铅笔点着文件上的文字一行一行的浏览,嘴里说道:“人有傲气并不是一件坏事,反而说明他有骨气,有正气”。 “明白了领导” 栗海洋笑着说道:“还是您看人的眼光独到,我就看不到这些,只能学着了”。 “呵呵~” 李怀德轻笑一声,没再说什么,而栗海洋也收拾好工具箱,推着出了办公室。 他很有选择性的忘了说张国祁来找过,想要汇报工作的事。 没看都要到中午饭点儿了嘛,汇报什么工作,耽误了领导吃饭怎么办。 耽误领导就是等于耽误他,领导不去吃饭,他怎么去! 所以大中午的找领导汇报工作的人都该死! ----------------- “嘿呦~想死老哥我了~” 张国祁在楼下“偶遇”李学武,离老远儿便笑着主动伸出了手。 李学武也是笑着握住了张国祁的手,说道:“张主任,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朝看遍长安花啊!哈哈哈!” “比不了你老弟,再披戎装,何其威风啊~” 张国祁笑着打量了李学武,说道:“尤其是在领导这里,又是独当一面,老哥我都羡慕的很啊!” 李学武的眼皮微微一跳,笑眯眯地看了看张国祁,说道:“要说独当一面,这得说您吧?” 说着话示意了楼上道:“刚才领导可还说要给你加加担子呢,你可别逗我啊~”。 “哦?是嘛~呵呵呵~” 张国祁笑呵呵的,好像没在意似的,挑眉道:“可不是说老哥跟你要人情啊,你这人太厚道了,也就是遇着我了~” “哦,这怎么话儿说的?” 李学武掏出香烟递给他,给他点上以后问道:“是出啥事了吗?” “嘿~差点出大事!” 张国祁看了一眼周围,见没人这才说道:“你们院里是不是有个叫刘光天的孙子!?” 李学武眉毛一跳,点头道:“是有这么个人,他爸也是咱们厂的,就住我们家对门”。 张国祁撇了撇嘴,问道:“你是不是得罪过他?” “没有啊~” 李学武故作疑惑地说道:“张主任,到底怎么了?有话您直说啊~给我弄的好紧张~” 就是要你紧张! 不说的紧张怎么记我的人情,不记我的人情怎么还你的人情! 张国祁想了,李学武拉自己一把,自己救李学武全家一命,算是两清了。 说不得还得是李学武欠自己一些呢。 “要不说你这人太厚道呢!总这么下去哪行啊,当谁都是好人!” 张国祁还教训了李学武两句,随后才解释道:“丫的不知道怎么混进工纠队了,还特么进了青年会,跟我举报你们家出身有问题,还说你家里有好多不义之财……” 他是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李学武的脸色,但凡李学武露出一分慌乱来,他都会揪住了。 被人关心和驱使的感觉实在不好,被人拉扯和照顾的感觉也不太舒服,总觉得欠人家的,低人一等似的。 所以他现在重新支棱起来了,赶紧想着把这份人情还了,省的惦记着。 尤其是李学武这人,忒危险,老让他惦记着算怎么回事啊。 李学武微微一愣神,随即好笑地说道:“我们家?出身不好?还有不义之财?呵呵~” 轻笑着,李学武上下打量了张国祁一眼,道:“您不会也觉得我们家有问题吧?” “呸!瞎了他的狗眼!” 刚才还跟李学武学着文绉绉呢,这会儿就露了相了,张国祁撇着嘴说道:“他也不想想,你结婚的时候我可不就在现场嘛,你家啥情况我还能不了解?” 说完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宽慰道:“行了,这件事你知道就行了,人我收拾了,撵回去车零件了,说这个就是提醒你一下,可别啥人都当好的”。 “得嘞~” 李学武笑着说道:“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都在心里了”。 张国祁故作大方地摆了摆手,道:“得了,有时间找个地方坐一坐,咱哥们好久没说话了”。 说完示意了楼上,道:“我这正想着跟领导汇报工作呢,不说了,回头再聊”。 “好的张主任” 李学武笑呵呵地目送了张国祁进了主办公楼大厅,随后转过身子往保卫楼走去。 随着脚步的迈动,李学武的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最后转为阴沉。 而头顶的天空也好似有了感应似的,刚才还晴空万里的,这会儿太阳却是被云彩笼罩,洒下一边阴翳。 “跟你们科长说一下,到我这来一趟” 李学武进了大厅,见着保卫科的人招呼了一声,随即便上了楼。 等回到办公室,先是让沙器之帮自己要了钢城的电话,自己则是拢着手里的文件。 等电话接通,李学武接过来说道:“领导,我是学武”。 董文学知道李学武回来了,炼驻办的人一直都有跟钢城联系。 现在有了无线电通讯系统,钢城炼钢厂和京城轧钢厂之间的工作通讯变得很方便了。 当然了,这都只能是文字传输,似是即时沟通这种工作需要,还得是通过电话联系。 先是跟董文学简单汇报了一下今天上午开会的结果,以及会后同李怀德和景玉农沟通的情况。 造船厂的工作实际上还是董文学负责,京城到营城的距离可比不上钢城到营城的距离。 再一个,造船厂算是炼钢厂和轧钢厂的一个延伸型下游工厂,无论是从管理上,还是从材料供应上,都受限制。 即便是定了徐斯年去接厂长的班,但从现在开始到完成收购,再到船厂正式运营,怎么都得到年底了。 董文学还有时间来进行布局,造船厂的地缘优势,以及所属工业种类,更方便炼钢厂钳制。 李学武在介绍会议结果的同时,也讲了这边几位领导的意见,话里带出了轧钢厂这边大洗牌过后的形势。 董文学听得懂,了解过后声音低沉着介绍了钢城目前的情况。 因为上个月的疯狂,各单位和部门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混乱,尤其是轧钢厂这边的形势紧张,造成了轧钢厂领导层对分厂情况的担忧。 这种担忧必然会造成一些干部和关系的紧张,从董文学的话里话外能听得出来,杨宗芳以及其他几位副厂长都有各自的心思。 李学武对这一情况并不意外,上次会议结束后,他就发现炼钢厂在京城的这几个人不大对劲。 而后同董文学详谈过,随着形势的变化,这些人背后力量和态度的改变,势必会影响他在炼钢厂的工作和影响。 董文学虽然早有防范,但难免的要为大学习的活动而分心。 他是炼钢厂的一把手,比之杨凤山处境还要困难,若不是带去的都是轧钢厂一系干部,恐怕真的要出事。 京城的风吹到钢城已经变了味儿,就算是从上面吹到轧钢厂都会变,这么远的距离,不出变故才怪了。 面对其他几位副厂长的立场变化,对炼钢厂权利的掌控出现危机,董文学也在电话里表示了担忧。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这件事还得分两步走,回头我跟许宁谈一下,揪出几个典型来狠锤一下”。 “这个月下旬” 李学武抬起头看韩雅婷进了屋,摆了摆手,示意她坐,自己则是翻开了文件,跟董文学说道:“二十四号,周三,我同李副厂长去一趟钢城”。 合上文件放到一边,目光微冷,语气低沉地说道:“先看特种钢材和合金钢的冶炼情况,再考察工业生产的情况,李副厂长比较重视贸易和生产项目,尤其是五金商品和汽车工业”。 说了这些情况,李学武这才又提到了刚才的事:“到时候请李副厂长就钢城管委会的工作情况进行考察,相信情况会有些好转”。 董文学听着电话里的汇报,叮嘱道:“汽车工业项目尽快安排人来协调厂房的建设问题,马上入秋了,封冻前完工为好”。 “还有” 董文学在电话的最后谈到了鍕工生产的问题,包括机械设备、厂区建设、配套设施等情况。 上个月李学武同李正风谈完,便安排厂里与轻兵所完成了对接,轻兵所的人已经北上指导炼钢厂工业区完成对生产车间建设以及设备的采购工作。 现在看来,轻兵所在钢城的工作进展很顺利,有望年前实现生产。 当然了,李正风这边也在准备与总装商谈武器采购的事,到时候还得请人过去考察和实地检验。 武器生产可跟兵工铲生产是两码事,后者随时都能谈,也用不着看生产工厂,武器不行。 李学武想要拿到采购合同,就得走正规的手续,除了从轻兵所获得一份生产许可证以外,他得跟总装搭上线,保证在钢城的鍕工厂名正言顺。 确定完具体的细节过后,李学武撂下了电话,示意韩雅婷稍等,又把电话叫到了谠委楼那边。 “喂?薛书记,我是李学武” 李学武拿着电话接通了薛直夫,随后笑着说道:“这不是刚回来嘛,急着跟您汇报工作呢”。 …… “好,好” …… “那就约在下午两点” …… “好的” 李学武笑着约好了时间,放下电话后,这才看向了韩雅婷。 “有个事交给你去办” “是” 韩雅婷知道李学武再次叫自己上楼一定是有事的,尤其是现在的语气,这件事还是比较紧要的。 李学武微微皱眉,手里拿着的钢笔轻轻敲了敲桌面,看着韩雅婷问道:“五月份开始,我让你做的治安问题监控调查你一直都在做吧?” 韩雅婷一愣,这份调查别看名字很绕,可实际上就是监视轧钢厂大学习活动的开展情况,以及涉及到人。 “是,一直都有调查和记录” 韩雅婷很是明确地说道:“包括组织和个人,都有建立调查档案”。 “嗯” 李学武皱着的眉头抬了抬,说道:“最近大学习活动进入到了平稳阶段,保卫科的工作放缓,但咱们的人不能放缓,之前没时间办的案子,现在可以办了”。 说着话点了点文件,问道:“我怎么听说青年会的人又是抢,又是挖的,这里面有没有特殊情况”。 韩雅婷抬了抬眼眸,轻声问道:“领导,您是说……?” “嗯”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对大学习活动咱们不管,但是有些人借着活动的名义敛财,这就是在挑战咱们的底线了”。 “是……从哪一方面入手?” 韩雅婷现在很明确李学武要交给她的任务了,可总不能翻青年会的后账吧,这牵扯太大了。 李学武点了点电话的方向,道:“跟纪监合作,一起办这件事,重点就放在……带头的人身上”。 (凸凸) 韩雅婷目光一凛,没想到领导是要查张国祁。 这可真是……真是个大事情! 先不说传言中的,领导跟这位张主任的关系,翻脸就不认人啊! 单就说现在如日中天张主任,可有传言说他马上要接厂办的工作呢。 担任厂办主任,就是正处,她怎么也想不到领导一回来就对这样的人动手呢。 关键是,她负责这项针对大学习活动的调查,深知这个青年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查了张国祁,这后面的…… 当然了,后面的问题自然不需要她来管,既然领导已经下命令了,而且还是联合纪监来办这个案子,她自然听命。 李学武严肃了表情,叮嘱韩雅婷道:“这件事由你来主持,等我同纪监那边协调完,两方合作办案,要快速、准确、秘密地进行”。 “明白” 韩雅婷肃然应声道:“不出手则以,出手必然一击毙命”。 “好,去吧” 李学武点了点头,送了韩雅婷离开。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沙器之也跟着走了进来,一边收拾着文件,一边轻声汇报道:“张主任锋芒毕露,最近亮眼的很”。 看着领导低头批文件不说话,沙器之似是随意地说道:“李主任的车换成了伏尔加m24,他的车也换成了跟您一样的212吉普车,就连公文包都掏噔着跟您相似的带着,呵呵~” 一边说着,一边轻声笑着摇了摇头,显然他刚才站在门口,听见了屋里李学武同韩雅婷说的话了。 李学武没接这个话茬儿,抬手点了点身边的文件,道:“找个合适的时间,约一下市里民正口,咱们训练场的牌子得办一下”。 “好的” 沙器之翻了翻笔记本,一边记录,一边问道:“领导,约卫戍区那边吗?” “不用” 李学武低头说道:“我自己就是特么卫戍的干部,约个屁,到时候直接从卫三团打报告上去”。 “哦,对了!” 签完名字,李学武抬起头对沙器之叮嘱道:“把训练场联合单位以前做的那份合作书都找出来,最好带公章的,到时候作为证明材料一并佐证”。 说完放好文件,看了看时间,道:“一个月没吃食堂的饭,不知道味道变了没有”。 沙器之将一份限时文件放在了李学武的面前,笑着道:“还那样,不过何师傅的菜不辣了,据说今年的辣椒贵,食堂采购都紧着呢”。 “这上哪说理去”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随后点了点沙器之说道:“如果手里有多余的粮票尽量换成粮食吧”。 提醒了一句,随后继续看手里的文件,只等着赶紧把要紧的忙完,不能耽误了下午的工作。 沙器之倒是愣了愣神,对于领导的话他自然不会当耳旁风,虽然是私下里的话,可这样不是更得认真对待嘛。 想了想家里的财务状况,却发现自己一头雾水,因为他领了工资和钱票都是直接交给自己媳妇的,他哪里知道家里有没有剩余的粮票了。 还一个,这年月哪有那么多剩余的粮票啊,他家里孩子多,紧巴巴的。 要不是给李学武当秘书,可能日子过的更清淡。 现在是综合办副主任了,工资涨了一截,可家里也没啥结余,京城老百姓哪家不是这样。 看着领导在忙,他也没打扰,收拾好了文件,拿着李学武的饭盒出去清洗了。 ----------------- “哈!哈!李副团长~” 李学武拿着饭盒刚上楼,便见着韦再可和邝玉生站在他们常用的那个包间门口对着自己笑着打招呼。 扬了扬手里的饭盒,回应了两人,随后对着楼下刚进门的张国祁喊道:“张主任,楼上包间等着你啊!” “好嘞!” 张国祁先是一愣,随即笑着招了招手,他还是有些不习惯李学武的热情。 虽然这热情跟以前一样,就好像他被撤职时,李学武叫着一众人给他办撤职庆祝晚宴一样,也像是他被众人排挤在外,李学武坐在他旁边宽慰他一样。 他心中微动,想着自己上午的作为是否有些小气了,毕竟李学武对他不薄啊。 这么想着,端着饭盒去打了饭,犹豫着是否上楼,可看见周围人的目光,他又迈步上了台阶。 哎~这可真是没法说,李学武就是这么个性情之人,跟厂里一些干部交情属实不错,他不能舍了这部分人情。 尤其是楼下这些干部们羡慕的眼神,让他知道,刚才李学武叫他上楼,又是一种帮助。 这人情怎么就还不完了呢! 等进了包间,看见一众处级干部,他的心里又变了味儿,凭什么李学武这样的傻瓜都能交着朋友,他却是不行? “来来来,窜个位置,让张主任坐下” 李学武笑着张罗着,示意了张国祁坐,同时自己也往里面挪了挪。 张国祁放下手里的饭盒,笑着对众人说道:“多亏来得早,不然可挤不进来”。 徐斯年听见这话眉头一挑,随即意味深长地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 屋里众人眼神交流,显然都把张国祁的话听见去了。 李学武却是混不在意地说道:“谁先来就坐,坐满为止,咱们就是坐在一起说说闲话,又不是什么宴席”。 确实不是什么宴席,可这个包间里少有闲话可说,即便是闲话,那也是带着钩子的。 能进这个屋的,只有两个副处长,一个是李学武,另一个是于德才。 李学武是这个圈子的核心人物,于德才是李学武的老部下,剩下的位置,处级都抢不到呢,更不用说副处了。 刚才张国祁话里的意思也很明显,他以前就进不到这个包间里来。 其实说白了,也不在这个包间大小,而是一种圈子文化,也可以叫山头。 这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纷争,有纷争的人就会拉帮结伙。 当然了,李学武他们这也不算是拉帮结伙,聚在一起吃饭,总不能是结伙当饭桶吧。 只是二楼就这么一大屋,来这里吃饭的人还就固定是那么几位,有的时候吃完了饭还一起出去活动,难免的让人注目。 在这个圈子里的人自然要维护这个圈子的利益,谈的话,说的事,互相都有个帮助。 而不在这个圈子里的人,或者没资格触碰这个圈子的,就觉得寝食难安,心痒痒的慌。 怕这里说了什么他不知道,或者说这些人聚在一起要说谁,他参与不到。 有的时候机关就是这么的无趣,好像围成一圈看热闹的人,外面的干着急,站在里面的虽然都觉得无趣,可都不想让出位置。 张国祁撤职前也在这个圈子里,那个时候还是以李怀德为主,围着一些人。 可现在变了,李怀德芝麻开花节节高,身份不一样了,已经很少跟厂里这些干部们聚在一起玩了。 剩下的这些人也不知道怎么联系的,就聚在了一起,厂里的很多事都有他们的身影。 别的暂且不说,就说最近的,上午那场会议,李学武只提了一个议题,却是在韦再可几人的支持下顺利通过了。 不要太高看了圈子,也不能小看了圈子。 直到坐在这里,张国祁才算是感受到了这个包间里的神秘。 “李副团长,我怎么听说咱们厂要造船了?还要造车?” 韦再可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即又问道:“啥时候能坐上咱们厂自己生产的小汽车啊?” “你是想换车了吧!” 丁自贵笑着逗了一句,随后示意了李学武那边道:“要说你这消息灵,可也只灵一半,你不知道咱们厂还准备造枪呢吧,等以后枪毙你的时候说不定就用着咱们厂自己生产的枪了!” “去去去!你才枪毙呢!” 韦再可笑着骂了回去,随后对着周围几人道:“别的我都不想,枪我不会玩,船我不会开,我是个旱鸭子”。 说完又对着李学武笑道:“如果咱们厂自己能造车,高低给咱们的公务车换一换,我们处那台老嘎斯,那开起来是真‘嘎嘶嘶’啊!” “哈哈哈~” 众人想到自己的车,也都笑了起来,这里都是处级干部,可没有配小汽车的,都是吉普车。 厂里十多年前采购了一批嘎斯69沿用至今,一直都没有换过,坏了修,修了坏,反正能跑就行。 李学武也坐过那玩意儿,保卫处就有一台,原来是付斌的配车,现在给了保卫科在用。 “是要造车的,还是吉普车” 李学武笑着介绍道:“跟212的马力差不多,底盘和发动机都是咱们厂仿制的威利斯,外观和机电重新设计了”。 说着话示意了对面的夏中全道:“具体什么时候能见着样车,什么时间能投产,这得问问夏处长了”。 “是不是啊?夏处长?” 李学武介绍完,还把话题引向了听着韦再可提起车后低头装死的夏中全。 他的笑容和语气不像是在问夏处长,好像是在吓处长。 “哎!老夏,到底有没有个准儿啊!” 看着夏中全不说话,只埋头扒拉饭盒,韦再可逗着他说道:“我们哥几个可都等着你的吉普车呢!” “有有有!吉普飞机坐不坐?!” 夏中全见躲不过,大家都看着他,无奈地放下手里的饭盒,对着李学武说道:“我的李大处长,别催了,再催我就得住车间去了”。 “什么!” 李学武故作生气地说道:“你现在还有心回家住呢?!” “哈哈哈哈~” 众人差点把饭笑喷出来,尤其是李学武的玩笑话,配合着夏中全的苦瓜脸,众人更是大笑不止,笑声传出包间,听得周围人和楼下的人羡慕不已。 李学武摆了摆手,对夏中全说道:“现在好了,你想住车间都没有机会了”。 说着话看向众人说道:“刚跟李主任和景副厂长沟通完,咱们厂为了加快推进汽车制造工业的发展,会着重考虑专业技术人才的引进……” “真的?!” 李学武的话还没说完,对面的夏中全惊喜的差点站起来,还是邝玉生压住了他,笑着要掐他人中,又是逗得众人笑出声来。 “招人是好事,招收专业技术人才更是好事” 邝玉生对着李学武笑道:“让我们处的技师搞设计,完全就是个砸脑袋的难题”。 “对啊,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 韦再可笑着说道:“没想到李副团长刚回来就办了这么多实事、好事,今天这里没酒啊,咱们暂且记下,下次聚会要敬他一杯啊”。 “对,为了咱们的公务车也得敬李处长一杯” “哈哈哈~” 众人哄闹着,张国祁面上跟着笑,可实际上眼神都能盯死韦再可了。 这老混蛋句句不离自己,专挑自己打,又是特么车,又是特么办实事的,不就是自己买了台车嘛,哔哔叨叨的! “哎!李处” 丁自贵看向李学武笑着问道:“造船厂的一把手定下来了嘛?” “你还问他?你不是管人事的嘛!” 邝玉生指了丁自贵,问道:“上午你们人事处不是去人协调船厂收购的工作了嘛”。 “我们处管基层干部,要知道也得是韦处长先知道啊” 丁自贵又把目光看向了韦再可,问道:“韦处,有消息了吗?” “怎么?你想去?” 韦再可看了一眼李学武,笑着对丁自贵说道:“你要是想去,我可以作举荐人,跟领导举荐你去接这个重担”。 “算了吧,我哪有那个才能啊” 丁自贵可不会掉坑里,现在消息都传出来了,那就是早就定好了人选的,他现在要说想去,不仅得罪了领导,连那个去的人都得罪了。 回完韦再可,又示意了李学武,道:“再说了,我就算是想去,也得请李处举荐啊”。 “嘿,你就不是好人心吧” 韦再可笑着点了丁自贵说道:“李处长举荐的可都是有真才实干的,你?呵呵~” 两人跟特么讲相声似的,李学武眼瞅着桌边众人放慢了手里的速度,都特么开始看起了张国祁的热闹。 谁说这包间里都是秘密的,就没有点别的吗?! “船厂的位置还是比较重要的” 李学武一开口,众人便都不再说话,而是听着李学武讲这个。 “毕竟是个几千人的大厂,有制造万吨巨轮的能力,未来将是咱们厂钢铁和轧钢厂产品的重要支撑点” “跟汽车厂一样” 李学武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给众人解释道:“汽车是在陆地上跑的,轮船是在海里跑的,两种运输工具都代表了一定的工业水平和制造能力”。 说完看了徐斯年一眼,然后对着众人说道:“所以造船厂的担子不轻,领导们很慎重”。 第213章 动真格的 众人都不瞎,也不聋,李学武都示意眼神了,话里也说了,再加上张国祁担任了管委会的办公室主任,随后便传出他要接徐斯年的岗。 今天韦再可几人磕碜张国祁,原因就是这小子最近干的事缺德,还特么目中无人,这也就算了,现在又撬行。 动了圈子里的利益,大家自然排斥他,从上桌后就没人搭理他。 徐斯年也是一直都没咋说话,这会儿听见李学武的话心情有些沉重。 一个是自己要离开干了多年的岗位,属实舍不得,不到万一,他是真不想挪位置。 另一个就是造船厂,就他了解到的,李学武说的话属实,领导们对造船厂很重视。 可以这么说,李学武刚一回厂就扔出来两块肉,一块叫造船,一块叫造车。 现在厂里级别和条件合适的干部都疯了似的跑关系呢,他的心情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 略屌? 骄傲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有的时候会哭,有的时候会笑,总让你摸不清它的脾气。 骄傲是一种谋而后定的愉悦,是惊喜来临后的从容,是感情升华后的认可。 就像现在的徐斯年,不惑之年,还得忍受外放之苦。 如果他再年轻十岁,哪怕是五岁,他听见这个消息一定是欣喜若狂。 可他已经是四十出头的年龄了,男人四十不惑,意思就是不能再轻易祸祸自己了。 走的每一条路都应该慎重选择,交的每一个朋友都应该是利有所得。 他很庆幸,就像当初跟李学武打的第一场交道那样。 庆幸自己有这么一个朋友,在自己人生转场时推了自己一把,不至于在风云变化中黯然离场。 庆幸中带着一点伤感,伤感中又带着一点感激。 但这就是职场,这就是机关,他懂这里面的游戏规则。 去营城,是他现在最优的选择,打破伺候人的习惯,也尝尝一把手的滋味。 这种庆幸如何能不让他骄傲。 骄傲是多变的。 骄傲并不都是庆幸和感激。 骄傲又是一种不知自悔,弱者心灵上的刺,是虚荣过后的饱腹感,是轻蔑和狂傲背后的保护伞。 张国祁在压倒老对手王敬章之后,上演了一出儿傲慢与偏见,让所有人都看清了他的本质。 一个地地道道的投机者,马屁精。 他知道桌上众人看不起他,他也知道厂里人多数都不待见他。 有羡慕他的,有嫉妒他的,也有恨他的。 无论他在人前是多么的风光,可只要回到他曾经所在的这个圈子里,他就会原形毕露,被他们鄙夷的目光照射的体无完肤。 王敬章做的那些在他自己看来是没有错的,时到今日,张国祁也是这样认为的,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可能只是世道错了,活该他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他要选择的路,和正在走的路,都不是他自己能定的,他能有什么办法。 听见李学武说徐斯年要去营城,其中代表的含义不言而喻。 是自己现在所争取的,也是自己重新回到轧钢厂管理干部队伍的必经之路。 可看着桌上众人谈笑间或是逗笑,或是揶揄徐斯年,恭喜的意味他并没有品尝到。 因为这些恭喜没有他的份,热闹都是他们的,他什么都没有。 没有了接手厂办的喜悦,反而像是吃了苍蝇一样。 如果在这个圈子里得不到尊重,那不融这个圈子也罢。 “我吃好了,有事要忙” 张国祁笑着站起身,端了饭盒站起身对着众人说道:“大家慢慢吃啊~” 他的起身让桌上众人瞬间冷了场,全都看着他,直到他的背影离开包间。 李学武面对众人看过来的眼神抿着嘴微微摇了摇头。 其实他懂张国祁的心思,他的傲慢其实就是一种得不到支持的自我尊严。 大家都一样,谁不是骄傲的? 李学武也是骄傲的,就像李怀德说的那样,他比谁都骄傲,自信又傲气。 但要让在座的各位评价一下李学武是属于哪一种骄傲,可能各说纷纭。 但有一种,一定会得到大家的认同: 别人只要没有触犯到他的骄傲,那李学武很容易原谅别人的骄傲。 …… “晚上喝点嘛?” 韦再可手插着裤兜,努力够着,肩膀都有些载歪了。 他个子矮,手也短,偏偏要学李学武几人的潇洒样子,白衬衫,黑西裤,手插兜。 看着他辛苦的模样,邝玉生伸手拍了拍他另一边的肩膀,就像是在车间矫正车床一样,偏了,就砸回去。 看着韦再可的手从裤兜里收回来半截,众人都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站在食堂门口的树荫里,几人点了香烟,也不怕熏了头顶树上的鸟窝。 “唉~风云变幻,时事变迁,老徐都要进步了,这世道……” “怎么?我跟你有仇?” 徐斯年看着叹气摇头的丁自贵愤恨不已,撇嘴骂道:“你要是羡慕,咱们到时候可以换一换,我倒是挺喜欢人事处的工作呢”。 “不换,我可不愿意去掏泥塘” 丁自贵扯了扯嘴角,道:“上午我就看到那边的资料了,船厂还没建完呢,过去也是先带着工人搞建设”。 “就你老丁聪明” 卜清芳也跟他们男同志一样,手里夹着香烟,气度一点都不比老烟枪韦再可弱。 说着话看向了站在一旁的李学武,问道:“下次再有这种好事能不能打个提前量,还怕我们坑你咋地?” “就是~” 苟自荣笑着说道:“这是好事,你还怕别人搅和你啊”。 “来一支” 从食堂门里走出来的冯行可和郎镇南早就看见这边的圈子了。 两人对视一眼,默默地走了过来。 郎镇南是从外面调来的,也才刚刚跟众人熟悉,冯行可是厂里老人了。 先是跟韦再可拿了香烟,随后又与郎镇南点了,咕嘟一口烟听着他们几人说话。 李学武微笑着同两人点头打了招呼,随后回答了卜清芳的话。 “这一个月过的,两眼一抹黑,回来后才发现好多工作堆积在一起,我也是快刀斩乱麻” 说着话示意了对面站着的郎镇南笑道:“郎处,给你添麻烦了啊”。 郎镇南摆了摆手,微笑着说道:“职责所在,义不容辞”。 说完又挑了挑眉毛,问道:“李处,船厂那边的情况我也是刚接到材料,具体的项目是你推进的,有什么建议嘛?” 听见他这么问,邝玉生看向李学武,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学武笑了笑,解释道:“丁处说了,船厂还在建造中,景副厂长负责这一次的收购案,需要郎处过去打个前站”。 郎镇南听着李学武的解释,也微笑着对其他人介绍道:“营城造船厂建了快十年,可有些建筑因为材料等原因滞后了”。 “这一次我先去,看看那边都需要什么,回来得做预算,想听听李处对船厂后期建设的意见”。 郎镇南的态度很温和,就像九月初的天气,是个干建筑的老资历。 李学武对他的了解不多,接触也不多,这会儿用夹着烟的手捏了捏下巴,道:“建筑我是门外汉,我只能从安全和运营的角度上说”。 看了徐斯年一眼,李学武开口道:“以咱们厂车间为例,在双预案整改过程中就发现,建厂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到安全生产的问题,相信造船厂也会有这样的情况”。 “比如?” 郎镇南的态度很认真,他知道李学武这人是有真才实学的,今天提问这个也不是为了进到这个圈子故意没话找话的。 李学武示意了邝玉生,邝玉生苦笑道:“比如车间没有安全门,进出都只有一个大门,大门不防火,安全通道没有指示标志……” 邝玉生是管生产的,李学武是管安全生产的,两人虽然关系好,可生产管理处没少让保卫处的稽查科收拾。 尤其是稽查科和消防科联合检查,哪哪都是毛病,整改起来麻烦不说,看着还没啥用。 可双预案工作是上了头条的,全国的生产部门都在实施这一条例,即便是有大学习活动的影响,可工厂的制度是要学习和下发的。 李学武搞的这个双预案正在全国推广,好处已经看得见了。 轧钢厂车间里的人都烦双预案和安全生产标准化,可月度总结的时候都能知道没有伤亡通报的好。 郎镇南听的很认真,不时地点着头,最后约了邝玉生,说是下午要去车间看一看。 李学武笑着说道:“造船厂也跟咱们这样的车间差不多,综合考虑,一手抓安全,一手抓营效,总体目标应该是安全的造出大船”。 “呵呵呵~话说的一套一套的” 韦再可踩灭了烟头,笑着揶揄李学武道:“等你当特么领导了,我们可有的受了”。 “等我当领导了,第一个安排你去看大门,不用受!” 李学武笑着还了一句,也是扔了烟头,同众人一起往回走。 他们也就是在门口抽个烟,吹个屁,长时间聚在一起谈工作,还不如叫上各部门去大会议室里开会呢。 因为小食堂就在主办公楼的后面,走几步他们就散了。 夏中全和邝玉生跟着李学武去了保卫楼,徐斯年也想过来的,可看着夏中全和邝玉生去了,他也就回楼上了。 他的事现在还没定下来了,虽然李学武说了基本上就等于定下来了,但这里是机关,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今天中午吃饭的这些人看着都好,可备不住这个消息就要传出去。 他是不怕有意外的,可这个时候急晃晃的追上去,难免的让人说他吃相难看。 夏中全和邝玉生不怕这个,他们两个是老干部了,生产管理处和技术处跟保卫处有合作,现在又抛出了汽车生产的大饼,他们聚在一起才是正常的。 三楼,李学武的办公室,沙器之给三人准备了茶水便回去休息了。 中午的保卫楼很安静的,因为李学武的午休习惯,保卫楼这边机关人员或多或少的都会午休半个小时左右。 事实证明,中午休息后,下午的工作效率会更高。 包括消防队那边也是一样,李学武检查工作都不会中午去,就是怕打扰到他们的休息。 轧钢厂自成立专业的消防队伍后,便一直保持着随时待命的状态,跟厂护卫队一样,都是二十四小时备勤。 上楼的时候邝玉生就说了,也不知道怎么传的,现在车间里也有了午休的习惯。 以前中午吃完饭,工人们或是去溜达,或是聚在一起扯闲蛋,打扑克,现在多数都找个地方睡午觉。 李学武笑言称午睡可以减少闹腾,邝玉生笑过之后深以为然。 “汽车制造厂是个怎么考虑的?” 邝玉生这人比较直,有话都会直接说,直接问。 发动机研发中心是保卫处投钱跟技术处联合搞的,现有的汽车整备项目则是同他们两个处室合作。 邝玉生问的即是发动机研发中心,又是汽车整备项目。 毕竟在新车设计上生产管理处也是出人出力参与了该项目。 尤其是在变速箱和整车架构的研究上,构造车间有着丰富的加工经验。 既然已经听到了要成立汽车制造厂的风声,那他们就要关心一下各自处室的利益了。 这是无可厚非的,李学武早就准备好了应对方案。 “先前跟夏处也聊过,汽车工业不能求大求全,所有的零部件全都自己搞,那样划不来” 李学武靠坐在沙发上,叠着右腿,很认真地谈道:“京城汽车厂造一部红旗轿车要八万块,造一部212要两万块”。 “可我给夏处长安排的造车成本只有两千五百块,这里面不仅仅是技术上的难题,还有工业上的运营手段”。 夏中全点头道:“把汽车制造厂放在钢城我们都理解,我同老邝也聊过这个问题,从轧钢厂整体发展角度上来考虑,这是很正确的决定”。 “当然了,在其位,谋其政” 夏中全又微微皱眉地说道:“整车制造和组装都放在了钢城,配套工件也都尽量走采购,对咱们现有的汽车整备是个挑战啊”。 “是啊” 邝玉生也是接茬儿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车间里好多技师都在担忧汽车整备补贴的事,毕竟这几个月他们算是吃到香的了”。 “呵呵,所以叫补贴嘛~”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随后摆了摆手,没叫两人再说下去。 “我不是卸磨杀驴的人,你们担心的事我有想过的,包括那些为汽车整备项目辛苦了几个月的工人们,以及在研发工作上奋斗的工程师和工人们”。 在两人担忧的面色下,李学武微笑着说道:“首先要明确的是,这个项目暂时不会停止,运营到什么时候,补贴就发到什么时候”。 “换言之!” 李学武抬起手指点了点,面色逐渐严肃了起来,强调道:“当项目需要停止的时候,补贴也会停止,这是客观事实,项目没有赔偿的义务!” “其次!” 李学武在两人皱眉的同时,正色地再次讲到:“工人和技师都是有本职工作的,这一点要记住,因噎废食要不得”。 “最后!” 李学武面上又重新恢复了一些微笑,和煦地说道:“考虑到工程师和技师们对造车工业的专注和热爱,充分理解大家的热情与干劲”。 “我同景副厂长和李主任已经谈过了,原则上汽车厂的招工会向大家倾斜,有愿意调去钢城汽车厂的,可以打申请,有子女需要安置的,也可以打申请”。 李学武微笑着点头道:“景副厂长会安排专人进行对接和审核的,符合条件的,就会在汽车厂落成后实现工作岗位调动”。 “当然了” 李学武又说道:“无论是汽车整备项目,还是汽车工业生产项目,都不会忘了这些参与研发的工作者,项目落成后他们会有一笔奖金的”。 “这……” 夏中全有想过是这么个结果,汽车制造厂的建立一定会对汽车整备造成冲击,这是避免不了的。 他想要为处里的设计师和技工们争取更大、更多的利益也是尽职尽责的,现在李学武把话说的这么到位了,他也不好再提什么了。 邝玉生则是点了点头,道:“生产管理处的人多是参与制造和维修了,有子女安排就业的条件就已经很好了”。 “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 夏中全也是点点头,道:“下来我再想办法加快研发速度,尽快让项目落地”。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咱们在一起合作可不是为了互相感谢的,互相进步,共同提高才是根本”, 说着话看了两人一眼,随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问道:“你们有没有想过汽车制造跟贸易项目之间的关系?” “什么关系?” 邝玉生和夏中全对视一眼,都皱起了眉头,显然是没想过这个问题的。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笑着说道:“上次运走的二十台威利斯可是卖的很抢手啊”。 “这我知道” 邝玉生挑眉道:“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流水线转起来,汽车厂的车就不愁卖,还会卖的很好?” “难道你没这个信心?”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咱们既然也造吉普车,那就对标京城汽车厂”。 “他们一个月造八百台,那是因为他们守着自己的汽车零件生产厂,无限制供应其生产” “我估计的产能是充分考虑到了各种零部件的供应难度,以及其他环境因素,三百台就是个最低标准” “再从基础数据上来分析” 李学武敲了敲沙发扶手,道:“212吉普车有75匹马力,能扛炮,能翻山跃岭,还能拉六七个人” “这个是不用说的,咱们设计的这款车实际上还是威利斯,65匹马力,不到一点三吨的载重,数据对比是不行” “但是!”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道:“咱们要生产的这款车也不是为了扛枪扛炮、上天入地啊,为什么不是四门,还是保持两门结构?” “汽车整体性能” 夏中全皱眉道:“咱们的车身尺寸要小于212吉普,这是底盘和原始数据限制的”。 “对!” 李学武点了点夏中全说道:“这款车是经过实战检验的,它的各项数据是成熟的,只要造出来,它就不愁卖”。 “公务、工程、救援、运输、保护甚至是部队采购”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不愁卖,要实现利润最大化有三个方向”。 “一个是生产,既然要搭建流水线,那么就要尽快提升产能,第一批零部件采购是实验性质的,哪个跟不上,就去找哪个,全力保证产能” “二一个是销售,销售处已经在全国范围内选址开设办事处,既是贸易项目的锚点,也是汽车这一类商品的销售网点” “三一个就是售后,这是一个新的发展方向,就我所了解到的,全国范围内,还没有一家汽车厂在搞售后,都是坏了自己修” 李学武敲了敲沙发扶手,看着两人说道:“从以上三点考虑,你们可以做的工作还有很多,不要把目光只局限于厂里,局限于一个汽车整备项目上”。 夏中全挑了挑眉毛,看着李学武说道:“搞生产,搞设计我们行,找工厂,定配件我们也能干”。 一边说着,一边看了邝玉生一眼,道:“这卖车和售后我们怎么干?” “我不知道~” 邝玉生知道李学武是在给他们,给两个处室的工人想辙谋福利,他听不懂,但并不妨碍他对李学武有信心。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卖车就不需要技师了?你从厂里随便拉来一个人就懂得汽车的构造和性能了?买车的就懂?” “不要有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思想!” 李学武看着两人说道:“可以有对产品的信心,但不能有骄傲的态度,在产品推广的过程中也是需要专业技术能力的”。 说着话指了指邝玉生问道:“你去买手表,跟售货员一问,她啥也不懂,你还愿意买嘛?” “当然了,现在汽车厂少,路上的汽车种类也少,大家没得选,造出来不愁卖,可以后呢?”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每个办事处是汽车的销售处,也是售后维修处,只要是汽车本身的质量问题,那么咱们就负责维修”。 “你是说……?” 邝玉生瞪了瞪眼睛,问道:“让工人们去修车?” “怎么?工作还有高低贵贱之分啊?!” 李学武站起身,去茶柜上拿了暖瓶,给两人又续了热水,嘴里说道:“现在厂里人多岗位少,孩子多,接班的少,你愿意看着家里的孩子不念书闯祸玩啊”。 “嘿!谁想呢!” 夏中全感慨地说道:“我们家二小子,学人家搞变革,要造他爹我的返,让我打了几棒子,撵东北他二姨家去了,去种地,去喂牛!” “呵呵~这么说倒是合适了” 邝玉生说道:“搞个培训班,专门教这些小子学修车,到时候支出京城去,倒也让爹妈省心了”。 “从整体效益上来看,修车不一定比卖车赚的少” 李学武笑着说道:“毕竟卖车是一时的,修车才是一世的,我可不敢说咱们的车永远不会坏!” “呵呵呵~” 问题解决了,邝玉生和夏中全两人也开心了,笑呵呵地说道:“听说联合企业也要依托汽车厂搞配件生产,这既能安置工人,还能造零件卖,属实是件好事”。 这话也就这个时候能说,以前可不成,都知道联合企业是李学武的亲儿子。 亲儿子让人家抱走养去了,当爹的能不发火? 现在没关系了,他们的消息灵的很,都知道养母把亲儿子的管理权又交给亲爹了。 他们同所有工人一样,都是希望联合企业搞起来的,谁没有个儿女了,都想着孩子们能接班。 但是,前期景玉农搞的有些太高端了,手里没资源,想着强拉硬套,搞什么先生产,再招工的把戏。 工人们不愿意等,他们的目光只有眼巴前这么短,不用他们就不行。 现在不一样了,景玉农在李怀德面前服了软,在李学武这里认了短,李怀德需要她的帮助,李学武需要她的配合。 这就是正治,互相妥协,总不能是一个人占了所有的便宜。 就像王敬章和张国祁,都想着多吃多占,现在的结果就是,狗咬狗,一嘴毛。 景玉农给李学武提供了人事和预算的支持,李学武就给了联合企业生产资源。 同时,李学武还是贸易项目的管理者,李怀德真是犹豫再三,是否要削弱李学武的影响力,这一次贸易项目归回张国祁真是个好机会。 但是,到最后李怀德都没撒口,即便是李学武用炼钢厂项目和造船、造车项目来推托都没把贸易项目推掉。 这也是中午吃饭时,张国祁脸色不对的原因。 他跟李学武分开后就去楼上找李怀德了,探听厂办主任这个消息外,他还问了贸易项目的事。 张国祁当然看得见贸易项目的利润,以前把这个工作交给李学武是因为他要去负责东风的业务,现在任务完成了,是不是得拿回来了? 可李怀德并没有给出准确的答复,而是让他继续深耕大学习活动,要继续推动大讨论的进行。 张国祁不傻,他急匆匆的找李怀德就是想重新回到轧钢厂的干部管理序列,他不想再当孤魂野鬼、背锅替罪羊了。 还搞活动? 杨凤山下去了,王敬章下去了,现在厂里还剩下谁了? 李怀德的面前就剩下程开元和杨元松了,程开元是外来户,不足道也,那李主任的下一个目标不就很明确了嘛。 很明显的,现在管委会已经在插手厂办和谠委的工作了,李怀德本身就是厂办的领导,全面掌握厂办只是时间问题,那谠委呢? 很简单,干掉杨元松,不就没谠委的事了嘛。 李怀德以要吃中午饭为由,快速的结束了与他的谈话,逼着他继续往前跑,撞倒他给张国祁定好的下一个目标。 张国祁腿都要打哆嗦了,杨凤山根本不是他弄下来的,是王敬章那孙子。 而王敬章在拉下杨凤山以后的遭遇如何? 可以这么说,王敬章是他弄下来的,也不是,那是人心所向和大势所趋,他只是干活的那个人。 而他也就干了一点点活,你看现在厂里人对他的态度,提防他、鄙视他、疏远他,就差弄个笼子把他锁起来了。 争取的工作没着落,想要拿回的业务泡了汤,他能对李学武有好心情? 李学武也不愿意现在接受贸易项目,更不愿意跟现在的张国祁对上。 这会儿正是张国祁膨胀的时候,春风得意,怎么能容忍别人抢了他的风头。 李学武扶张国祁上来就是给李怀德下绊子的,在制衡王敬章的同时,他也只是管委会成立的踏脚石。 总不能让李怀德在轧钢厂太顺利了,也不能让他的影响扩张的太快了,得有个人帮他败人品。 李怀德不想手底下的人只有李学武和董文学一家独大,努力扶持张国祁上位,就是为了平衡李学武的。 再加上扶持已经调任后勤处的冯行可、销售处的苟自荣、调度处的毕毓鼎……等人,他上位了,也要学着杨书记搞平衡。 搞平衡并不是上位者的专利,李学武也在搞平衡。 谷维洁是天然的盟友,董文学的关系,也是厂里实际上的三号人物,这个不用选。 而在李怀德这边,程开元并不可信,李学武觉得他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就得完蛋。 聂成林已经边缘化了,他倒是想着帮杨凤山东山再起了,可杨凤山的事太多了,他没有这个能力。 还能想到的就是薛直夫和景玉农,薛直夫是专职纪监书记,行使职责并不受李怀德控制和影响,当然了,也不受李学武的影响。 可只要利用好,那李怀德就得站在他的对立面,至少是在被监督的局面。 而唯一剩下的景玉农,在向自己发出缓和信号后,他就已经做好支持她的准备了。 头顶的人越多,权利就会越稀薄,影响力不集中,事情就有转圜的余地。 现在轧钢厂整体上来说,杨元松代表了谠委,可影响力被削弱的厉害,勉强维持着对薛直夫和谷维洁的影响。 李怀德这边有谷维洁、董文学以及缓和关系后的景玉农。 剩下的则是程开元、聂成林,以及熊本成各自不成体系。 关系错综复杂,但总体上来说,李怀德已经占住优势了,可又没占多少,李学武要的就是这种局面。 如果轧钢厂真成了李怀德一个人说了算的局面,那他就不用玩了,到时候他就是李怀德的对手了。 所以李学武得舍得联合企业,让景玉农起来,舍得名义,让张国祁起来。 没有坏人,怎么凸显好人,没有对比,怎么让轧钢厂的人想念保卫处之虎? ----------------- “薛书记” “哎,李副书记啊,请进” 看见李学武进门,薛直夫从办公桌后面站起身,请了李学武到沙发这边就坐。 别人叫李学武李副团长,叫李副书记都是别有动机的,唯独在纪监这边,称呼李学武为李副书记才是正确的。 “薛书记,气色不大好啊” 李学武坐下后,打量了薛直夫一眼,关心地说道:“是身体原因嘛?” “老毛病了~” 薛直夫摆了摆手,指着自己的肺子说道:“以前的暗伤,天气一干就会闹”。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多养些花草,保持屋里的湿润”。 看了看窗外的阳光,虽然已是九月,但烈日不减炎热,对肺病患者确实不友好。 “马上入秋了,您这更难熬”。 “嗯” 薛直夫平日里就是不苟言笑的样子,倒不是他多难相处,这样的干部反而纯粹些。 “你呢?走了一个多月吧?” 看了看李学武,没黑也没瘦,这哪里像是去培训的样子,倒像是去度假。 “还得是年轻人啊,比我们有活力,也有精神”。 “我只是加强正治学习,身体素质是过关的,不用接受军事训练” 李学武笑着解释了一句,随后又说道:“您也得加强体育锻炼,保持身体健康啊”。 “老了,活动不开了” 薛直夫看着李学武点了点头,很是欣赏的模样,随后问道:“找我,是有什么事要说嘛?” “是,有些工作想跟您汇报一下” 李学武恢复了严肃的表情,道:“在接受培训期间,我是把工作交给了萧副处长来主持的,本以为不会出什么事,没想到……” 他的话没说完,薛直夫便已经皱起了眉头,他已经明白李学武要说的是什么了。 李学武在他这里也很直接:“保卫处当时当救火队员,左右无以为继,只能可着更广大群众的利益为先”。 “但是现在形势稳定下来了,这笔账该算一算了” 李学武手里并没有拿着文件,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要真是带着东西来,下午怕不是就有人要跑路。 “保卫处针对当时的混乱做了初步的侦查,有专门的档案进行登记,以方便开展调查工作” “是嘛~!” 薛直夫也是坐直了身子,看着李学武问道:“是针对大学习的几个组织和闹出问题的个人侦查的?” “都有” 李学武正色道:“包括主要组织,红旗和东风,截止到目前,正常开展活动宣传和讨论学习我们不管,但借风撒邪,中饱私囊,进行违规犯罪是不允许的”。 “嗯,你说的对” 薛直夫皱眉道:“这股风过去了,但该处理的人还是要查的”。 说着话,看着李学武问道:“这件事你跟主要领导请示过了?” “我谁都没请示,您就是我的主要领导” 李学武坐在沙发上,平静地看着薛直夫说道:“在侦查档案里涉及到了一些轧钢厂的干部,所以我才来跟您汇报的”。 薛直夫当然知道这里面的情况,纪监处又不是吃干饭的,该有的调查和监察一定会有。 可是,李学武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纪监当然已经开始对一些干部开展调查工作了,还是受他指使的。 李学武这一个月没在家,相关的工作还没有同他进行通报,这边就收到了他的主动申请。 薛直夫知道,李学武在厂里是有很大影响力的,他犹豫的原因就是怕李学武借着纪监的手段来达到某种目的。 他是要干工作,但不能给别人当枪使。 虽然当初建议李学武来纪监是他主动提出的,但并不代表他看不见李学武身后的那些复杂关系。 李学武在薛直夫考虑期间保持了一定的沉默,但也强调了自己的意见和原则: 纪监工作必须保持绝对的独立性和严谨性,是不受任何关系和势力影响的一种监察工作,针对违反规定的干部要严肃处理,杜绝后患。 而放眼全厂形势,保卫处联合纪监委形成一次严密、严肃、严厉的打击行动,清除轧钢厂干部内的害群之马,整肃机关纪律,恢复正常生产秩序,是很有必要的。 李学武坚决表态,这一次保卫处是要动真格的,下狠手,出重拳,要将这一个多月以来出现的违规违律人员一举清除掉。 形势变化不由人,但严守底线不由天,李学武的态度让薛直夫也很意外,不过他倒是相信李学武这一次要动手。 毕竟这种大动作如果雷声大雨点小,到最后损失的还是他自己的信誉和厂里对他的支持。 但有个关键点,保卫处现在提出要联合纪监一起查,还是秘密的查。 一个针对厂工人,一个针对厂干部,双管出击。 针对厂工人的要查多少人?查到哪个标准?处理的意见又是什么? 针对厂干部的要查到哪一步?受活动影响,要依托什么规则来衡量违规情况。 这些李学武在来之前就已经想过了,面对薛直夫的问题,他很直接地说道:“钱进自己兜里了,就是违规,致人伤残了,就是犯罪!” 第214章 不给也得给! “领导,电话” “谁的?” “红星公社” “我知道了” …… 李学武在门口的洗手盆里洗了把脸,这才走到办公桌边上接了电话。 “喂,尹书记” …… 电话是尹满仓打来的,也是在问李学武是否回来了。 他走的这一个月,很多事情都有脱钩的现象。 单就红星村来说,没周都要少一车农夫产品下山,而李学武不上山,红星村出了事,尹满仓都没个人商量。 以前当然是跟村里的几个干部商量,可村里的几个干部哪有李学武的眼光长远。 尹满仓想的是每周李学武上山检查工作的时候跟他谈一谈村里的事。 可自打那个叫萧子洪的副处长上山检查工作以后,李学武就不上山了。 是人懒了,还是看不上红星村那点破烂了? 要是人懒了都还好,要是看不上红星村这些东西他可就要慌了手脚。 穷乡僻壤的,没有个好亲戚扶持着,就一群地里刨食得,能算个啥。 李学武在红星村的待遇是很高的,那些村干部都知道李学武是谁,也都知道李学武跟尹满仓的关系。 说直白点,要不是李学武跟尹满仓有亲戚关系,他们还信不着李学武呢。 他们村又没有好看的闺女,凭什么一个大饼砸头上了。 今年这一夏,村里人各个都鼓了腰包,多了没有,手脚勤快的,百八十块钱的算是攒下了。 可别嫌这钱少,城里人敢说一个月拿三十块钱工资,可也剩不下多少,那都是生活的钱。 农村人也是一样,一年到头,连一块钱长啥样都没见着过的有的是。 到年底了,连队会计一拢账,家里能分到二斤白面都算好年头了。 今年? 嘿,得看跟谁比,还得看怎么个比法。 “我这可真不是乱说的” 尹满仓的声音有些虚,不过在电话里还是如实地说道:“县里都垮了,全县二十五个公社,有一多半公社和许多生产队被换了旗,好多公社和大队、小队干部……哎呀~” 说道最后忍不住啧舌,显然情况是很严重的,叹息声就代表那些地区的管理出现了问题,甚至是瘫痪…… 李学武拿着电话问道:“红星公社呢?你们那里儿的情况怎么样?” “我们这里还好,毕竟路太难走了,说是那些小崽子扛着自行车趴了一半的路又回去了~” 尹满仓的声音从电话里都能听见庆幸的意味,他自己也说:“村里听着闲话的,还真有闹的,老七埋了仨,消停多了”。 “……” 李学武真是有些大无语,这老姑夫处理问题的手法比他还直接。 解决不了思想问题就解决产生问题的人,不用拐弯抹角的。 尹满仓打来电话的意思有介绍情况的意图,也有跟李学武说周围环境的意思,毕竟训练场在山上。 如果轧钢厂这边有问题,把问题带到了山上,他怕控制不住。 李学武让他放心,并且叮嘱他,把好山口那一关,农夫产品的问题要发挥食品厂的功能,腌制的咸菜要准备充足,等下一批贸易项目开展,这些咸菜他都要了。 这就是贸易项目带来的好处,按吨计数的贸易量能让一个单位机器转的冒火花。 跟尹满仓说了有时间会去山上,放下电话后,李学武又想了想红星村的问题,从红星村又放眼全国看问题。 红星村所在的县绝对不是个例,这种情况上周他听新闻也知道了,龙江那边也出现了。 由点及面,基本上能确定,今年要出大问题。 基层组织的瘫痪,最要命的其实是没有人负责生产工作了。 现在是九月份,龙江那边已经到了秋收的季节,京城这边也是一样。 可能晚,也就晚一个月,现在的形势会在一个月之内好转嘛? 显而易见的,这种国计民生,一点点小的问题都会被无限的放大。 李学武不知道上面有没有对策,但就目前来看,他的猜测恐怕真的要实现了。 这对轧钢厂的影响有限,毕竟是工业,可对贸易项目是个大问题,毕竟钢城作为三线贸易的一个点,主要的任务就是在秋收过后,能从东北换到粮食。 如果东北的粮食足够,他是准备让调度处安排尽可能多的列车带着粮食去边疆,把明年的羊毛和羊肉都换回来。 去年走了几车,可利润已经如此丰厚了,今年要在去年的基础上全面打开贸易连接线,现在线头却要断! 李学武有粮食减产的心里准备,却是以为东北粮仓,怎么都不会太为难。 麻烦了呀~ 这个月下旬要去钢城,还得组织保卫处严厉打击犯罪案件,又得推动几个项目平稳进行。 看是有个张国祁在吐信子,一时半会儿还真怕他给自己找麻烦。 不行啊~得让他忙起来啊! 不忙? 那就给他找点麻烦让他忙起来! 李学武皱着眉头看了两份文件,抬起头看向收拾文件的沙器之,道:“王敬章哪去了?” ----------------- 王敬章没找着,找了两天都没找到,没人知道他跑哪儿去了。 不过倒是把一个跟他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找着了。 李学武本来还想着废物利用来着,看看能不能给张国祁找点事情做,好让他没心思想别的。 周三刚从卫戍区开完会回来,一进厂大门,便看见周瑶跟一个姑娘拉扯着。 李学武拍了拍韩建昆的座椅,车便靠着马路边停下了。 “干嘛呢?” 因为沙器之没跟着,见着李学武要下车,韩建昆灭了车也跟着跳下了车。 听见李学武问,那边撕扯的两人都停了下来。 “处长” 周瑶面色阴沉地跟李学武打了个招呼,松开了抓着那姑娘的手。 而李学武往这边走了走,微微低头一瞧,却是一皱眉头:“黄诗雯?” 被周瑶抓着的确实是黄诗雯,只是这会儿她的形象别说李学武没看出来,就是周瑶也是瞧见她看见自己就躲闪,这才确定了是她。 周瑶堵着黄诗雯的去路,对着李学武汇报道:“处长,我一直在调查这个案子,今天才见着诗雯”。 案子已经发生一个月了,摆在李学武的案头也有一个月了,如果是他杀,早都移交上去了。 之所以被萧子洪搁置至今,一个原因是这个案子涉及到的人太多了,且有三个大学生牵扯其中。 再一个就是大学习活动,这一个月出事的又不仅仅是傅林芳。 而且保卫科已经做过调查,厂医院那边也进行了尸检,确实是自缢的。 李学武没有签字结案,并且把案子交给周瑶再调查,就是因为这里有一个情况。 那就是发现现场的第一人失踪了,护士听见声音冲进房立宁病房的时候,黄诗雯已经不在那了。 但就后来保卫科调查,发出尖叫声的,也就是第一个发现窗外傅林芳自缢的人就是黄诗雯。 走廊上的病人和家属都见着一个姑娘哭着跑了出去,照片比对就是她。 当然了,李学武没有怀疑保卫科的现场检查结果,以及厂医院的尸检结果,按照保卫科的调查情况来看,傅林芳有着充分的自杀动机。 包括医院后院那棵大树下有完整的自杀痕迹,并且没有其他人过去的痕迹。 毕竟那里只是医院的后院墙与病房的空趟,几棵大树算是一道风景。 周瑶履新保卫科副科长以后,首先就从这个案子开始办齐,是处长的交代,她自己也想了解她的三个同学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案件涉及到了五个人,王敬章、张国祁、黄诗雯、房立宁。 当周瑶展开调查的时候,发现黄诗雯和王敬章失踪了,房立宁则是在出院后回了老家,唯一还在的就是张国祁了。 可现在张国祁正是嚣张的时候,当时黄诗雯贴的那些东西都在保卫科调查的时候说成了红旗社对他的污蔑,是陷害。 他自己也对傅林芳的死感到意外,保卫科调查了一下当晚他不在场的证据,也就没再深入展开调查。 周瑶一个刚参加工作的菜鸟,怎么可能从张国祁的嘴里问到什么,吃了两次闭门羹,只能把目标对准了失踪的两人。 如果黄诗雯和王敬章再找不到,她只能去房立宁老家询问了。 很意外的是,今天她出门办事,正好在大门口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可还没等她确认呢,便发现黄诗雯要跑。 要是以前,周瑶绝对追不上她,也拉不住她,可现在…… 也就是看着黄诗雯的状况不太好,不然一个擒拿,也就没有李学武看见的拉扯了。 黄诗雯的状态确实不大好,乱糟糟的头发,几天没洗已经过已经有了臭味的衣服,鞋上全是泥,裤子上也有污渍。 李学武皱眉看了一眼周瑶,道:“带她去澡堂洗洗,再换一身衣服”。 说着话看了看手上的时间,示意了后勤处那边道:“去领一套工作服吧,就说我要的”。 “谢谢领导,我办公室那边也有衣服” 周瑶跟李学武道了谢,随即拉了拉黄诗雯的胳膊,可黄诗雯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好,那就这样” 李学武再次看了黄诗雯一眼,转身带着韩建昆上了车。 看着指挥车离开,周瑶推了一下黄诗雯,道:“你要是再跟我撕吧,小心我给你上铐子”。 话是吓唬人的话,可语气却像是在哄小孩,一边说着,一边不顾黄诗雯手上的土和泥,拉着她便往浴池那边走。 钢厂,最不缺的就是热水,工人更是一天不洗澡都不成。 车间里闷,热操作间更闷,那汗都是唰唰的,工作服要是不结几层盐碱子印儿,那能证明你认真劳动了? 这会澡堂子人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没人,因为这个时间点上晚班的早回家了,下白班还早着呢。 不过水池子里的热水倒是一直走着,管浴池的老王是个心眼儿好的,知道工人身上都不干净,还喜欢泡池子。 这个时候工厂大池子可没那么多讲究儿,备不住有搓泥球的。 当然了,就是不搓,那洗的人多了,池水也不干净了。 老王也没管那个,直接按照自流水开了闸,反正这热水不用也得过去冷却去,怎么着都不算浪费。 所以啊,池子里的水算是流动水,特别的清。 而一等周瑶陪着黄诗雯下了池子,只见她们俩身旁的水登时浑浊了起来。 看见这个的黄诗雯再也忍不住,一下子便哭了起来。 这是自己污浊了一池子水,可又何尝不是她的人生着了墨。 可能是吓的,也可能是憋足了劲儿,周瑶哄了一阵都不见她收住,差点哭的背过气去。 周瑶只能在一旁陪着,帮着她洗着身子,像是关心妹妹一样,照顾这个曾经要好的同学。 进来的时候没发现,等泡了一会儿周瑶才发觉不对劲来,黄诗雯的身上还有好多伤呢。 只是她在山上经受过特殊的训练,知道这不是人为的,可就算是跌跌撞撞树枝刮破的,可也太厉害了些。 黄诗雯这一个月以来都经历了什么? 可能只有等到她哭累了,愿意说了,她才能知道。 ----------------- “钢城那边给回信儿了嘛?” 李学武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同身边的沙器之问了一句。 沙器之是听见韩建昆给的鸣笛才跑到楼梯口这边迎接的。 他手里拎着笔记本,落后李学武半步回道:“上午回了,可是您不在”。 说着话看了一眼手表,随后说道:“我约了上午十点,也就是十分钟后给您回电话”。 “我知道了” 李学武应了一声,走到萧子洪办公室门口,敲了敲敞开着的门,对着里面站起身的萧子洪说道:“萧副处长,培训基地的牌子卫戍区那边批下来了,我跟民正那边打过招呼了,你看一会儿方便的话过去跑一趟”。 拍了拍身边沙器之的肩膀,笑着对走过来的萧子洪说道:“器之陪你去,找谁他知道”。 萧子洪笑着点头道:“好的李处,这事儿我就说还得您出马,咱这边用安排饭局不?” “不用,实在关系” 李学武笑着打了声招呼,指了指自己办公室,说道:“一会儿贸易项目那边有个会,李主任主持的,我走不开,辛苦了”。 “应该的” 萧子洪笑着应了声,目送着李学武离开。 沙器之没有立即跟上去,而是笑着对萧子洪说道:“那,萧副处长,咱们十五分钟之后出发,您看可以不?” “没问题” 萧子洪笑了笑,转身进了屋。 只是过去把人情维护了,并不需要他做什么,仅仅是代表个身份而已。 这样的工作才是他愿意做的,如果都像是背负前一个月那样的压力,他的心脏还真有点受不了。 副职就应该做点副职的事,没有那个身份,即便是代理正职的工作也不舒服,背锅不说还挨骂。 当然了,他也很清楚这是李学武在卖他的人情呢,算是他兢兢业业维护好了保卫处这一个月的平稳奖励。 而在他看来,这更像是一种警告。 只有在他的领导下,按照他的要求和意志来执行保卫处的工作,才会被重视,才会获得成绩。 双预案建设与安全培训基地自然就是成绩,李学武这么重视的工作怎么可能是个幌子。 而且这是一个持续出成绩的牌子,任何参与到其中的人都会从中获利。 是,保卫处的人并没有从训练场领到什么补贴,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在享受这种福利的。 保卫处所有机关和一线执勤人员都有一到三个月的培训时间。 这是脱产的,也就是说,他们能去上山带薪休假了。 虽然这样的休假可能有点累,但是不用在办公室工作,也不用关心家里的柴米油盐,真正的把自己放进学习生活中,还是很惬意的。 对于现在轧钢厂职工积极又向上的心态,脱产培训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休假机会,更是提升自己的途径,真真切切的福利。 他们不在岗,而保卫处要提供他们的学习和生活条件,还要保证保卫处运营,这都是钱啊。 以前保卫处啥样,人人累成狗,还不出成绩,人少活多。 再看现在,人多成绩也多,工作还变得轻松了呢。 各个部门都完成了扩招,以前兼职消防员的工作有了专职消防员来承担,训练的工作有了厂骑兵巡逻队承担,货物押运有了厂护卫队来承担。 厂保卫科保卫股真真正正的成为了轧钢厂的安保队伍,只需要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岗位上完成安保任务就行了。 以前保卫处只有两台嘎斯69,一台处长占着当公务车,一台处里公用。 保卫科倒是有一台挎斗摩托,可保卫科科长占着用,顶算大家都骑自行车。 可你看看现在,两台嘎斯69不说,又填了三台威利斯,消防科还有专门的红色涂装指挥车,保卫处啥时候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啊。 装备好,底气就足,面对困难保卫处的人就敢冲,轧钢厂这几个月事情之所以没有闹到外面去,还不是有保卫处镇着。 最厉害的时候萧子洪下令,直接把武装巡逻车和全副武装的厂护卫队队员开到了厂生产区,上面的两台轻机枪一亮相,闹事的啥屁话都没有了。 没有李学武打下的这个家底儿保卫处的人敢这么豪横嘛! 没有李学武给他准备的强力武器,萧子洪敢去生产区灭了那些人的嚣张气焰嘛! 所以啊,一切都以现实来说话,李学武有能力,带队伍还厉害,保卫处全员归心,他自然就不敢有别的心思。 孙健倒是想法多,可你看现在他敢有嘛,李学武一个眼神都能吓的他立正。 李学武的威势可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切切实实打出来的。 别说李学武直接上门安排任务,就是让秘书直接通知他去办事,他也得照办。 机关嘛,谁拳头硬谁说话,谁能办事谁说话。 保卫处,处长办公室。 李学武听见电话铃声响,接起来直接说道:“喂,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喂?” 李学武听见话筒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便是一愣,随即没说话,而是皱眉听着。 而电话那边则是问道:“是保卫处李处长的电话嘛?” “你怎么把电话打这来了?” 李学武听出电话里的声音是谁了,好笑地说道:“我特么还以为是钢城来的电话呢”。 说着话看了看手上的时间,道:“有事快点说啊,我等电话呢”。 电话那边嗔道:“我还不知道有事说?马叔叔今天来了,说是要见我爸,谈生意的事,我这不是着急问你呢嘛”。 李学武听见娄姐这么一说,眉毛跳了跳说道:“你怎么说的?” 娄姐聪明的很,知道电话里说话不方便,紧着重要的说:“我跟他说我爸出门了,得些日子才能回来呢,不过约了他明天去俱乐部喝茶,你能过来吗?” “我知道了” 李学武答应了一声,随后说道:“就这样吧,挂了啊”。 说完便把电话撂下了,看了一眼手上的时间,走回到了办公桌后面坐下。 沙器之将需要的文件整理好,出发前还来李学武这边打了声招呼。 李学武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出发了,随即便低头开始看文件,等着钢城的电话。 市里那边还是托的干爸郑树森的关系,他早有这个准备,只是想自己试试,没想到民正那边的人还挺不好约的。 所以啊,既然约不出来,那就只能走关系了,反正干爸能办的办,他也不管欠干爸的人情。 跟一般关系不一样,跟郑树森这边的交往李学武还是比较真诚的,逢年过节的不说,隔三差五的就去。 即便是他不去,老彪子和沈国栋都得去,东西拿的不多,但是个心意。 郑树森两口子也不差他这点吃的的,可不就看中他这个人了嘛。 两家的关系很难得,周日回去老彪子说,山上的父亲李顺弄了些药酒,还想着给郑树森带了一大瓶。 人跟人的交际也分好多种,特别亲近的还真就不一定是亲戚关系,有的关系走动好了,也不是大金大银的往来,就是平平常常的感情走动。 李学武这边用着郑树森两回了,上次办的是歌舞团的事,这次又办训练场的事。 郑树森那边也真是希望他好,尤其是李学武正儿八经的干工作。 两次都是为了公事,这个人情李学武已经给李怀德说过了,李怀德也告诉他不要管了,这事他会找机会还的。 李怀德为啥不敢小觑李学武,因为李学武的关系网太复杂了,太多了,他宁可得罪杨凤山,也不愿意得罪李学武。 杨凤山的关系就那么两条,他都清楚的很,只要舍弃一部分利益就能干掉对方。 但李学武不同,明着知道的,李学武丈人家惹不得,其他关系错综复杂,乱七八糟。 你就说,市里的、大学的、供销社的、调查部的、保密部的、轻兵所的、天南的、海北的……等等等等,就连监牢狱他都认识人。 你得罪他? 嘿,说不定跟哪就冒出一脚来,踹你身上都不知道因为啥! 李学武刚才说的走不开并不全是托词,确实是有个贸易工作会,他想请假来着,李怀德不许。 就这,应该早上九点半开的会,愣是为了他延迟一个小时,定在了十点半开。 李怀德的意思也很明显,贸易会,没有李学武不能开。 李学武能有啥辙,好在是卫三团那边的干部多,不似治安大队时候的捉襟见肘了,他有了活动的自由。 不然刚在那边忙完一个月,这边积压了一个月的工作,他直接原地升天了。 昨天下午开了一个打击犯罪的工作会,很特殊的晚下班一个小时,回到家李姝这个作妖啊。 就因为等他吃饭,李姝大魔王晚上桌一个小时,筷子都给摔了。 李学武也不知道会议会开的那么晚,问题会那么的多,提前没打电话,家里就一直在等他。 老太太要给李姝提前喂饭,这小祖宗不上桌不吃饭,不见叭叭不吃饭。 也是一个月没见想的,以前一文不值的臭叭叭现在成了香饽饽了,回到家得先抱抱。 父女两个以前不这样的,可现在李学武的办公桌上都摆了李姝的相片了。 刚看了两眼,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 李学武怕又接错电话,并没有先开口问,而是等着那边说话。 “喂?处长在吗?” “我是” 李学武听着是许宁的动静,这才应了一声,开口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已经成立了专案组,京城来支援的人到了,分了四个小组,针对四起案件展开了调查”。 许宁的声音很大,许是怕信号传输不理想,怕李学武这边听不见。 很正常,钢城到京城,能联通电话都不错了,有个磁场或者变磁影响都是正常的。 “一定要注意保密,要把案子办扎实,以达到震慑宵小的目的,肃本清源,以这次的行动为基准,展开为期三个月的治安专项治理工作”。 李学武的目的很简单,就是用雷霆一击的方式让炼钢厂的嘈杂的声音静一静,再用持续威慑的手段让在那边的几个项目顺利进行。 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在轧钢厂转型的关键时期,在时局变换的重要时刻,他不介意用一些人的脑袋来警醒那些妄想破坏轧钢厂发展大好局面的人。 谁说态度和蔼就是慈了,谁说面带微笑就是善了,保卫处之虎也是虎,是老虎就是要吃人的。 许宁在钢城一直没动,就连董文学那边出现问题都没敢轻举妄动,就怕破坏了李学武的布局。 现在好了,京城那边连夜派来了十五个保卫处的人支援他,许宁在钢城装了大半年的好人,这一次终于要开杀戒了。 正事谈完,许宁却是给李学武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董书记有麻烦了” “是杨宗芳?” 李学武一直担心的都是他,因为他的背后站着书记,而书记一直对李怀德很警惕。 尤其是现在,李怀德的势力扩张的厉害,杨书记一定会在其他方面对李怀德进行限制。 李学武已经收到了来自董文学的示警,自然第一时间想到了对方。 可许宁随即便否定了他的话:“不,是领导的个人问题”。 说完这句话迟疑了一下,这才又解释道:“我也只是听说了个大概情况,好像是跟他的服务员有关……”。 “我知道了” 李学武没等许宁说完,直接打断道:“我这边还有个会议要开,你帮我跟董书记说一下,晚上我给他挂电话,就这样”。 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再抬起头,李学武已经是眉头紧皱。 他早想过那个不安分的服务员要出事,上次就莫名其妙的给他挂电话,竟然是特么托关系安排工作的。 这事是李学武上班以来遇到的最奇葩的事了,全轧钢厂都知道李学武不搞这个的,还有人敢往枪口上撞。 李学武只会凭借自愿,或者根据实际工作需要进行举荐或者安排人员岗位,怎么可能走人情呢。 还是特么个服务员,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荒谬。 也正是那一次,让李学武对这个女人起了警惕的心。 不过后来于德才给他的消息,说是那个叫王淑敏的还在为董文学做服务工作。 这里面的事李学武不了解,但他跟董文学谈过之后,就没在发生过类似的事。 于德才在保卫处的时候,他也一直都让于德才托钢城的关系盯着。 现在于德才调走了,李学武也不好让一个副处长来干这种狗屁倒灶的事了。 孙健? 他是谁? 李学武使劲捏了捏额头,看了看时间,有心给师母那边打电话,可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事情没搞清楚之前怎么说都不知道,再一个,董文学那边是否能自己摆平,是否会被别人抓住把柄什么的,他都不清楚。 这也是他打断许宁在电话里解释的原因,李学武就是搞安全保卫工作的,现在又是特么呼叫电话,他们说的内容接线员清楚的很。 其他的工作内容对方可能记不住,但是男女之事,怕不是她们日常闲聊的重点。 这都不严重,严重的是,一般接线员都有个兼职的工作…… 收拾好了桌上一会要开会的文件,拿着便往外面走,发昏当不了死,先可着工作来吧。 人赶人,事赶事,特么的,越忙的时候越会忙,越怕出事的时候越会出事,该死的二八定律。 走出办公室的门,正看见孙健从萧子洪办公室出来,见着李学武笑着说道:“领导,萧副处长没在家,有个文件需要您签一下”。 “他跟器之去跑民正了,训练场挂牌的事” 李学武嘴里解释着,将手里的文件交给孙健,接了他拧开的钢笔,看了看他手上的文件,随后在签字栏上落了笔。 等签好后,一边将钢笔递给对方,一边点了点文件,道:“记得登记备案,笔记本在办公桌上”。 说着话接了文件材料在孙健的应声中往楼梯那边走去。 孙健恭敬地目送着李学武走远,这才拿着文件往李学武办公室里去了。 确定办公室里没人,孙健这才算是叹了一口气。 找到李学武办公桌上专门用于登记文件签字类的笔记本,按照格式,录入了文件属性和日期,又标注了经办人。 工作认真,分毫必校。 这是李学武给他的印象,更是给他的压力。 说真的,给李学武当办公室主任,比特么给杨凤山当秘书还要辛苦、还要累。 当了这么多年的秘书,他还真是头一次见着这么严谨的干部。 简直是穷凶极恶、丧尽天良! 谁特么签完字还要做登记啊! 谁特么批了意见的还要特意追踪意见结果啊! 谁特么写完文章不用秘书校对啊! 关键是他只让秘书誊写! 原件还要保留! 有木有啊! 当初杨凤山安排他来保卫处时说的是年轻人想要进步快,成长快,那就得经受严苛的锻炼,要在最恶劣的环境下成长。 所以,厂长给他选择了保卫处进行锻炼,进行成长。 现在孙健真的很想对厂长说:其实我也不是那么的着急成长…… 来保卫处最大的感受就是公私分明,赏罚分明,制度分明。 这里有全厂都在学习的最严谨的工作制度和纪律,所有人都是按部就班的工作。 尤其是李学武,从他交接以后,根本就没有防着他的意思,办公室的钥匙只有三把,他就拥有其中一把。 这件事孙健想过,有可能是李学武根本没怕他,也有可能是李学武很自信,还有可能就是李学武在挖坑。 所以这两个月他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就怕出问题,就怕李学武怀疑他是厂长派来搞小动作的。 结果是什么? 就是李学武根本没在意他,他的小心谨慎都做给自己看了。 在保卫处这样机械般严谨、严肃的队伍里,他就是一个零件,只要是合格的,就能放在这个位置上。 而他只能按照保卫处的办公制度做工作,就像萧副处长一样,做各自该做的事。 有人情嘛? 有,全处上下都知道李学武这位实际上的一把手是最有人情味的。 他对很多干部的照顾都被大家看在眼里,有人日常会发牢骚,说处里这个,说处里那个,可就是没有人说李学武。 他对某些人的狠辣,反而衬托了他对处里这些人的和善,他几次在厂里的出手,反而成了保卫处众人心目中的个人魅力体现。 在这样一个意志力绝对贯穿上下的部门里上班,有些小心思的孙健是有多大压力就可想而知了。 ----------------- “九月要走两趟车,这个季节不能停” 李学武坐在会议桌的前面,李怀德的身边,虽然办公桌旁坐着的都是各单位一把手。 主持会议的是李怀德,但真正主导会议的是李学武。 参会的还有副厂长景玉农、后勤处处长冯行可、销售处处长苟自荣、调度处处长毕毓鼎、财务处处长吕源深。 还有李学武特意叫来的徐斯年和于德才。 今天会议的主题就是贸易项目,李怀德很重视,把相关的部门一把手都叫来了。 李学武让徐斯年来是因为他已经基本上确定要接造船厂的担子了,贸易项目跟他以后的工作关系很大,从现在开始就得跟进了。 让于德才过来,是因为他现在管着炼钢厂驻在轧钢厂的协调办公室,有些工作跟炼钢厂也有关系。 李学武看着众人说道:“九月份边疆的农副产品正是收获的季节,也正是对各式日常用品急需的时候,赶紧组织一次贸易列车,尽量赶在周六前发出去,这个月还能来得及跑第二趟”。 上个月因为轧钢厂活动正是紧张的时刻,张国祁忙不过来,李学武不在家,李怀德对业务还不了解,三个部门的人不敢担责任,所以一单都没跑。 李学武回来后李怀德便催着他弄这个,因为只要跑一趟,就能充裕贸易项目里的资金。 他除了要兑现给居民区项目的建设款以外,现在大学习活动的资金也主要靠这个来维持。 不然呢? 青年突击队以前还是李学武在给拨款,可李学武走了,萧子洪可不敢动一支笔的权利,所以直接就停了。 停了也没人敢说什么,李学武回来了,也没人敢去问。 给你的就是给你的,你要还是敢要,给你个枪子你要不要?! “重点呢?” 冯行可看向李学武询问道:“后勤处同其他联合企业都有沟通,从京城发出的商品都是不带时效的,可边疆办事处那边还没有给回到所需清单”。 李怀德见说到了边疆办事处,还是耽误了贸易工作,微微皱眉道:“下了会我来催那边”。 “先不要管他” 李学武严肃着表情,对着冯行可说道:“分销商那边有个消息,差不多五十吨的咸菜和罐头,把这个放在贸易清单里”。 说着话又看向了坐在李怀德另一边的景玉农,道:“景副厂长,联系一下纺织厂,要五十吨棉布,不给也得给”。 “还有!”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今年的计划外羊毛一根都不会从轧钢厂流出去,跟他们说,下周三以前我要是听不见隔壁联合企业的纺织厂机器轰鸣声,就让他们死了合作的心吧,我找别人去”。 第215章 真是太傻了 (为黑夜0522盟主加更!老武绝对不会辜负盟主加更!) “玻璃厂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不搞联合企业了” 景玉农现在全权负责联合企业,而联合企业和将要筹建的钢城工业生产基地又是贸易项目的主要供货基地。 现在开的是贸易项目专题会,她当然要在这个时候把联合企业的问题都提出来。 一个是为了快速恢复联合企业的生命力,再一个就是为了让李怀德放心,是要把联合企业同贸易项目联系的更紧密。 一旦两人出现争端或者分歧,联合企业同贸易项目联系的越紧密,李怀德越是不会再对这个项目动手。 没有人敢保证自己拥有一辈子的盟友,夫妻之间尚且会有二心,更何况是同事呢。 “包括现在的工具厂和冷饮厂,已经实际上处于停工停产状态了”。 景玉农也是满脸为难,看着李怀德说道:“工具厂和冷饮厂本身就是厂里的分厂,如果再改回去,工人们的意见会很大啊”。 李怀德点点头,说道:“可是停产停工也不是个办法,少喝一瓶汽水,少吃一串雪糕都行了,没有工具哪能行”。 说完皱眉道:“工具厂至少要坚持到钢城五金工具厂开工才行”。 “按照现有的计划和施工时间,恐怕在时间上……” 景玉农迟疑着说道:“这边的工具厂要坚持到十一月份,甚至到十二月份了”。 “京城这边的工具厂终究是要替代的” 李怀德敲了敲桌子,道:“基本上没有合作的可能了,还不如趁着现在砍掉,到时候把钢城的工具推荐给联合单位”。 当领导的得有决策能力,李怀德在这一方面还是很有能力的。 只跟景玉农沟通了两句,便同冯行可交代道:“工具厂不是还没搬迁嘛,先组织现有工人重新开工,提供最基础保障就行,坚持两到三个月”。 “倒是冷饮厂了~” 李怀德喝了一口茶,皱眉道:“合作基础是有的,但产品的需求正在退缩啊”。 也是了,这几个月闹腾的,就算是富裕人家也不敢喝汽水吃雪糕了,再让人家仇富了怎么办。 厂里工人本身就都很勤俭节约,冷饮厂还是作为福利待遇的身份存在。 从它的主管部门是后勤处就能看得出来,其他工厂当初愿意跟轧钢厂一起搞冷饮厂,也是图意省钱。 毕竟这玩意儿并不能产生效益,可为了响应号召又不得不搞这个。 大厂里要是没有个福利分厂,那还能匹配大厂的身份? “还是得走联合办厂的路子” 李学武插话道:“一个工厂搞这个太吃亏了,既然其他工厂都需要,那一定是有合作基础的”。 “怎么谈?” 李怀德对着李学武问道:“现在联合企业出现了第二次信任危机,这一次再谈合作,可比前两次难多了”。 “难,也得谈,谈了才知道难不难”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联合企业出现问题又不是咱们的意愿,这是客观存在的问题,现在大家都有需要,谈,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案”。 说着话又看向了景玉农,她这会儿的面色不太好看,倒不是生气,而是有些遗憾。 遗憾的是,联合企业在她的手上出了问题,到最后还得是李怀德和李学武来帮忙解决问题。 这件事她有想过,联合企业搞不起来,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没有李怀德的基础,也没有李学武的资源。 既然叫联合企业,如果没办法联合,又怎么搞企业。 “那就谈” 李怀德看向景玉农说道:“这件事得快,但得注意方式方法,轻易不要舍弃咱们的利益”。 这话却是在提醒景玉农,不要穿新鞋走老路,现在停产停工对联合企业未尝不是一次重整旗鼓再开张的机会。 景玉农也是有这个意思,并没有因为李怀德的话而羞恼,反而是点点头,对着李学武问道:“你那边有什么项目可以放在一起谈的嘛?” “别说,还真有” 李学武笑了笑,看了景玉农一眼,随即对李怀德汇报道:“刚才提到的罐头您还有印象嘛?” 李怀德一挑眉,笑着问道:“招待所服务部里卖的那个?” 他在招待所那边住的多了,楼下卖啥他清楚的很。 主要也不是去看服务部里卖啥的,他是去看服务员的。 当然了,他也是个精明的,那些小姑娘他才不会动的,有刘岚在,可解大火。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保卫处同红星村以及卫三团,搞了一个小的食品厂,主要生产罐头和咸菜”。 “你的意思是?” 景玉农的眉毛忍不住跳了跳,问道:“把山上的厂子挪下来?” “不不不!”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山上的那个太小了,也不太适合咱们,最起码的,季节性蔬菜咱们搞不到,上哪腌咸菜去”。 说完敲了敲桌子,道:“但是咱们可以自己搞罐头厂,原材料都是现成的,合作单位也都是现成的”。 “水果罐头,周围就有果园农场,边疆有源源不断的水果” “水产罐头,周围也有水产养殖,河流甚多,鱼还是很多的” “海鲜罐头,正跟津门海产公司合作,咱们自己在营城还有造船厂,可以发展鱼业贸易” “肉类罐头,边疆马上进入到了牲口屠宰的季节,原材料充沛” “农副产品罐头,豆角、蔬菜、玉米等等,就看怎么深加工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做罐头食品还有个好处,就是这些东西都能跟五金小商品一样”。 “出口创汇?” 李怀德的眼睛一亮,对于李学武所说的这些罐头种类他不关心,但创汇出成绩的项目就是好项目。 甭管这个时候上面到底是谁在管着工业和经济工作,对于出口创汇都是一样的重视。 他现在已经掌控了轧钢厂的方向盘,下一步就得往前看,找找方向了。 获得上面更多的关注和认同,从现在开始就得打基础了。 “是的,出口创汇” 李学武解释道:“七月份的报纸,西广绿城罐头食品厂,从六四年开始便搞罐头出口项目,当年就给外贸部门提供了750吨的罐头”。 “到今年,改进了罐头的灌装和密封工艺,并且同中科院生物化学研究所、西广轻工业研究所合作,改良了产品工艺,年出口量有将近四千吨”。 “当然了,咱们是零基础发展,可咱们有工业和原材料优势啊” 李学武正色道:“我建议派出专项小组,分别前往全国各地优秀先进食品罐头厂去考察学习”。 “我看可行!” 李怀德点头道:“一来是要严谨地对待这个问题,二来要考虑环境和办厂的条件因素,三来也要有个充分的数据进行分析”。 “最好是能熟悉到出口贸易的操作流程” 李怀德看向景玉农说道:“这件事还是由你牵头,销售处和技术处出人去办”。 “好的” 办公桌旁被点到名字的人都在拿着笔记录着李怀德的话,其他没点到名字的也都在记录。 李学武看向景玉农说道:“罐头厂和冷饮厂可以一起谈,还可以结合汽车零部件生产合作一起谈”。 “罐头厂和冷饮厂合并成为食品厂,生产产品包括罐头、冷饮,这都是福利品嘛”。 “还有,要搞大型的罐头厂,离不开配套产业” 李学武提醒景玉农道:“包括玻璃厂、化工厂、海产公司、水产公司等等” “咱们出订单、定商品、出厂房,让他们出机器,工人子女招工指标和利润分成三七开!”。 “那个……” 冯行可迟疑道:“咱们只有三成招工指标的话,工人们会不会不愿意啊?” “咳咳~是啊~” 苟自荣也是咳嗽着提醒李学武不要走景副厂长的老路,同时也示意看过来的李学武看看李主任的脸色。 毕竟李主任刚说完要在用人招人的问题上慎重,你现在说这个,不是跟主任顶着来嘛。 李怀德却是皱起了眉头,同时也看见景玉农飘过来的眼神了。 他都不用想,景玉农的意思一定是:还说老娘做的不好,你们不也就这三板斧嘛! 滋喽~~~ 李怀德只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并没有就李学武的话进行反驳,他相信李学武一定有着充分的理由。 论别的事他可能要优秀于李学武,其他人也有所长。 但是! 在业务和谋划上,李学武在他的印象里,从未失手过。 当~当~! 李学武用铅笔敲了敲会议桌,看着众人说道:“想什么呢!三七分,咱们七!” “啊!???” 众人均是一愣,互相看了一眼,都把目光投向了李学武那边。 而景玉农也是惊讶不已,微微眯着眼睛,不知道李学武怎么就这么的有自信。 而李怀德这会儿却是面带微笑,从容不迫地轻轻放下了茶杯。 瞥向景玉农的眼神:怎么样?还是老娘……老子懂他吧! “这还用想?” 李学武挑眉道:“咱们有目标产品,准确的销路,稳定的原材料供应商!只需要他们的技术而已!” “不是……李处长!” 苟自荣探了探身子,对李学武提醒道:“你不是说还让他们提供机器嘛~” “机器全国哪买不着?” “咱们厂差钱嘛?!”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李怀德不由得坐直了一些,他上位以后,因为贸易项目的向好,在变革和发展项目上确实是大刀阔斧的挥舞着。 尤其是李学武给他所描绘的宏伟蓝图(画的大饼),让他对轧钢厂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在杨元松和杨凤山手上没有实现的晋级就在他的手上实现吧,到那个时候,他可就原地升级,成为…… “咱们有原材料、有车间、有工人、有产品” 李学武看向苟自荣说道:“技术就他们一家有嘛?让他们提供机器,是给他们一个跟着咱们一起解决工人实际问题,并且创造成绩和利润的机会!” “三七开!这是硬性指标!” 李学武最后认真地看向景玉农说道:“如果不是需要他们提供机器和技术,三七开都不会给,能谈就谈,不能谈咱们就换合作单位”。 说着话也没转头去看李怀德,对着众人说道:“李主任对现在贸易项目的支持是不遗余力的,对联合企业和工业基地的信心也是十分充分的,就冲这一点,三七分一点不为过”。 “咳咳~”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李怀德咳嗽了一声,脸上忍不住的笑意,看着景玉农,以及其他与会干部道:“呵呵,大家都是为了工作,提出意见是对的,学武同志的意见也很实际”。 “当然了!” 李怀德收起笑意,认真地说道:“我在这里也跟大家表个态,对于轧钢厂来说,贸易项目还在探索和发展阶段”。 “不要怕犯错误,也不要怕走弯路,敢于挑战,要有竞争意识,同时也要注意合作关系” 说着话示意了李学武一下,笑着说道:“就像你说的那样,合作双赢嘛”。 李学武点了点头,表示了认同。 “咱们是工厂,是搞企业的,不是搞福利的” 李怀德看着众人说道:“咱们不能像是资本商人那样锱铢必较,但也要诚信合作,用心经营”。 “我同意李主任的意见” 景玉农点点头,说道:“按照出资比例、财产使用,以及其他客观因素,比较合理地评估分账是有必要的”。 “嗯,大家还有没有什么意见?” 李怀德微笑着对景玉农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了桌上其他人。 其他人怎么敢有意见,李学武提议,李怀德认同,景玉农附和,他们就是来听喝的。 见众人点头,李怀德笑着对李学武示意了一下,让他继续安排工作。 李学武微微一笑,表达了对于他支持自己的谢意。 而李怀德较为矜持地抿了抿嘴,虽然还是忍不住的微笑,但气度和风范还是要保持的。 “联合企业不是要搞大工程、大工厂,也不是为了安置人员而建厂,一切以实际商品的制造需要为前提设置办厂规模” 李学武同景玉农,也对与会人员讲到:“原有的大厂模式将会被打破,包括远在钢城的生产基地,同样适用现有的计划和模式”。 说着话示意了站在门口的综合办人员给开会众人发放他拟定的联合企业重启计划书。 景玉农接到文件的时候看了看封页,很新,不禁想到以前的一个传闻。 说是李学武在办公室的保险柜里存放了许多文件,都是对各个项目的计划书,包括眼前这一本联合企业项目计划书。 还说当初联合企业立项时,李学武带着于德才跳过筹备办公室,准备一份比较完整的计划。 但因为项目换人,由她接手,李学武随同李怀德撤出项目组,也把这份还未露面的计划书带走了。 翻开计划书,里面的书页也是崭新的,但里面的文字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看计划书的厚度就知道了。 果然,只有等他真正掌握联合项目的时候才会拿出来啊! 那个传言是真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李学武在做其他项目,或者说做其他工作安排的时候是不是也有充分的计划? 轧钢厂的不少人是不是都在他的计划内? 计划,这是说好听的,不好听的呢? 算计? 收到项目计划书的众人心中都在这么想,可能李学武交给办公室印刷的时候只把原来的标题换掉了而已。 他们互相对着眼神,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出了惊讶和可怕的含义。 最后确定这一猜测的理由就是:李怀德没有翻看项目计划书! 为什么? 因为这个项目当初就是李学武和李怀德去边疆回来的时候搞的。 即便是李学武动的笔,可李怀德一定是看过了的,所以他才没翻看。 嘶~~~ 这就是保卫处之虎嘛~~~~! “所以!” 李学武在众人都收到计划书以后,这才继续介绍道:“联合企业只有一套管理班子,级别定为处级,其他各联合组建的工厂只设车间级管理”。 “这……” 徐斯年的脑子“轰”的一下子要爆炸了似的,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李学武,眼睛瞪的大大的。 当初……给联合企业定的级别好像是副厂啊……可为什么这份计划书里明确的写着是正处,而且组织机构这么的严密,一看就不是临时修改的。 那就意味着,当初李学武和李怀德提议的原稿就是正处级单位,在会议上出现了厂长更换项目负责人才骤然变成了设定副厂级?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副厂级实际上就是……李怀德和李学武扔出来让他们抢的肉骨头? 嘶~~~ 这特么…… 其他人或多或少的都有感觉,听见处级总管理的时候觉得哪里不对。 可是,徐斯年挂着联合企业筹备小组办公室的主任,他对四月份筹备联合企业时候的每一步都记得很清楚。 是了! 是当初李怀德和李学武见项目保不住,又不甘心让给厂长,直接埋了地雷。 结果是什么? 就是景玉农坐在这里听着李学武安排工作。 这一步步都是李怀德和李学武早就设计好了的,或者说无奈转变计划推动景玉农同杨厂长离心离德的。 发现李学武看过来的眼神,徐斯年冷静了一下,重新低下头看文件。 以前的事还提它干什么,景玉农坐在这了,他又何尝不是坐在这里听安排,成王败寇,知道了又怎么样! 是的,知道了又怎么样,你看景副厂长,这会儿就一副没看出来的样子,认真地听着李学武的讲话。 “一套处级管理班子,不设任何后勤和保障服务部门,这些都依靠轧钢厂来提供” 李学武强调道:“联合企业重新起步,要让他们轻装上阵,不要带着包袱,要带着李主任的期望,不要带着压力,要带着轧钢厂的希望”。 于德才偷偷抬起头看了一眼李主任的表情。 嗯,矜持着,却又带着一点微笑。 好,记下了! (不要带着……要带着李主任……不要带着……要带着李主任……) 他记下李处长的金句,回去要好好学习和揣摩,觉得这个比记下的那些工作内容都重要。 “联合企业不舍分厂制,一个车间一个负责人,统一对联合企业管理处负责” “造什么、产什么、人员怎么调整、材料怎么分配等等,一切都由管理处分配” 李学武看向众人说道:“同玻璃厂搞合作,产品主要以生产罐头瓶、汽车玻璃、内饰玻璃、饮料瓶、酒瓶,以及正在筹建鍕工厂需要的望远镜为主”。 “食品厂又需要包装,所以可以同其他联合单位筹建包装厂,生产金属罐头盖、金属罐头盒,以及其他包装等”。 “而在同玻璃厂谈合作的时候,还可以联合其他工厂一起搞汽车配件生产车间” “包括化工厂合作搞海绵,汽车座椅、车内装饰、隔音防静电产品”。 “纺织厂搞被服生产、羊毛线料、车内软布等布料商品” “皮革厂搞汽车座椅、汽车装饰、皮衣、皮鞋等等产品” “京城电视机厂,搞汽车仪表、车载收音机、电控系统” …… 李学武在讲完联合企业利用汽车配件厂重新展开工作的运用模式后,再次强调道:“联合企业和生产基地的人员绝对不是固定的”。 “生产车间只需要十个人,那就用十个人,一个人都不能多” “生产车间需要一千个人,那就用一千个人,一个人都不能少!” “咱们不怕发不起工资!” …… 贸易工作会开了一个半小时,除了确定了联合企业的建设项目计划,还商定了一些列的生产产品计划。 比如入冬后急需的供暖设备,轧钢厂的暖气片是自己搞的,外面只有大单位,或者重要的场所才有,一般人家可没有这个。 但并不是买不起,而是没有卖的。 现在多数家庭都采用火炉子、火炕的方式过冬,但也都知暖气片的好。 这只是轧钢厂利用自己的工业优势开展一些工业生产的试探。 东西虽然很普通,也就是民生物品,但简单的东西赚到大名声,大成绩的案例屡见不鲜。 李学武只搞了一个地震以及其他危险的防范演习制度,就能拿一块奖章,羡慕死他们了。 谁敢再小瞧李学武的想法和意见? 反正李学武提出的,李怀德就支持,景玉农则负责带着众人执行。 散会后,其他干部们收拾了自己的文件,站起身往外走。 门口站着的综合办秘书拉开了会议室的大门,却是发现门口站着好几个人。 而更意外的是,三楼走廊上好多人都躲闪着目光看着这边。 是了! 两个秘书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咋回事。 厂办组织会议都会进行公告和通报的,轧钢厂机关里的人当然都知道今天李怀德主持召开的是什么会。 正因为他们都知道今天开的是贸易工作会,所以才引起他们关注的。 谈贸易,可他们都知道,今天要谈的还有联合企业,以及涉及到的有汽车生产厂的工业生产基地,以及造船厂。 机关里传出了消息,车间里基本上也都知道了,工作之余,也都在关心和议论这件事。 联合企业是最直观的问题,李怀德和景玉农重新走在一起,就代表了联合企业背后最大的问题得以解决。 那么,联合企业的干部使用,以及工人选用是怎么安排的? 这是机关和车间最关心的问题。 会议室大门管着,他们望眼欲穿,心急火燎,大门打开,他们目光灼灼,只等着确切的消息。 机关开会要保密的,但基本等于白说,会议室大门一打开,啥秘密都没了。 打开会议室的大门,两个秘书让开位置,请了各位领导往出走。 而门口站着的那些厂办秘书则是站立两旁,用羡慕和恭敬的目光看着低声交谈着从眼前走过的一个个部门领导。 他们都在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如厂里这些大人物们一样,从这间会议室里走出来。 他们也在等着,等领导们离开后,借着收拾会议室的名义,截住那两名综合办的秘书打听刚才的会议内容。 走出来的这些部门领导并没有看见,或者说并没有在意这些秘书以及三楼走廊里驻留的那些人关注的目光。 他们已经习惯别人的目光放在他们身上了,也习惯了这些机关里的服务了,他们现在低声讨论和交谈着的是厂里的大事。 他们就是干大事的人,讨论的内容自然也是重要的,怎么会有时间关注身旁恭敬的目光呢。 随着一个个领导的出来,秘书们的目光都放在了里面,等着最后的领导出现。 景副厂长出来了,同着财务处处长一起出来的,两人低声说着什么。 主要是景副厂长在说,吕处长在点头 其后便是李主任,身边走着的是保卫处李副处长。 跟景副厂长和吕处长谈话姿态不同的是,李副处长在说,李主任在点头。 这特么到底谁才是领导?! “领导,下个月去羊城,咱们抽空去考察一下塑料厂” 李学武一边走着,一边同李怀德汇报着工作,他当然不会僭越,把自己当领导,给李怀德难堪了。 “塑料厂?” 李怀德挑眉问道:“也是搞出口?京城就有塑料厂,为啥去羊城看?” “不,搞汽车配件” 李学武低声解释道:“塑料这玩意儿成本低,适用范围广,可以作为轻工业的一个主要支撑点”。 随后又解释道:“全国塑料厂还得看羊城,那边的加工工艺更成熟,也更规范,咱们找老师就得选好的”。 说完又笑着解释道:“不过工艺更好的是港城,您还记得上次我跟您提到的,港城五丰行来考察的事情吧?” “怎么?有消息了?” 李怀德当然记得五丰行,这是李学武给他说过的,炼钢厂五金工具和商品走出去的渠道。 也是他当初在炼钢厂提交的项目书上签字的主要原因。 只是最近一直在忙,李学武也没在家,就没顾得上这个工作。 现在李学武主动提起来了,他也就想到了。 李学武轻声说道:“羊城出口商品交易会上他们一定会来,现在就可以准备了”。 “嗯……” 李怀德迟疑着说道:“是得准备着了,光是现有的五金工具、指甲刀、罐头可不够,这都太小了”。 “所以跟他们合作,搞点大的” 李学武带着李怀德往楼下走,轻声汇报道:“五丰行在港城是有自己货运码头的,咱们在营城也有,那就合作搞货运,接他们的运输订单”。 “还有,造船厂搞起来,通过他们接港城的造船订单,渔船、货船、客运轮渡船等等”。 李学武微笑着说道:“五丰行的贸易负责人跟我谈过,想要在京城成立一个酿酒厂的,选中的目标就是茅台”。 “真的?” 李怀德眉毛一挑,随即问道:“不是说茅台酒只能在茅台镇酿造嘛?” “不,不是这样的” 李学武轻声说道:“科学院分析了茅台酒的酿造口感和工艺,发现了十二种菌株,只要按照秘方酿酒,都是一个味,所以上面才有意选择了它,作为扩产经营的目标”。 “是嘛~~” 李怀德搓了搓下巴,看着李学武问道:“你的意思是?咱们去羊城的时候跟五丰行谈这个?” “还得您出马” 李学武笑着说道:“具体的业务我们都能做,但跟对方的沟通,我们是压不住阵脚的”。 “哈哈哈~” 李怀德笑着拍了怕李学武的胳膊,道:“这是好事,你安排一下,到时候咱们带着诚意去跟他们谈”。 “我也是这样想的” 李学武轻声汇报道:“对于有出口权的五丰行,可以从多方面、多角度的开展贸易合作”。 “关键是出口议价权”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进出口公司那边可没有咱们的专业眼光,更不懂市场形势,咱们定一块钱,他们敢跟外商要十块,咱们要十块,他们可能反过来只要一块”。 说着话,凑到李怀德耳边说道:“这里面的道道您应该知道”。 李怀德点了点头,道:“你不用说,我懂,他们哪里管咱们的商品卖的好不好,这件事我了解了,到时候同五丰行那边我有数”。 说完笑着看了看李学武,道:“答应你的事我绝对会办到,我已经跟京城汽车厂、一七厂等几个汽车工厂联系过了,事情正在办,你不要急”。 “谢谢领导” 李学武笑着说道:“咱们跟华清那边也有合作,下来我也跟那边对接一下,看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呵呵,看着你我就想起我自己当年了,也是一样的,只争朝夕”。 李怀德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道:“耀辉那边……不是他的错,是国祁搞忘了,给那边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 “唉~”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又叹了一口气,道:“他也忙,人嘛,难免的要犯错,我已经批评过他了”。 李学武一听就明白咋回事了,是刚才在会议上冯行可把问题翻出来了,点了金耀辉的名。 而自己在安排贸易工作的时候又冷了脸,李怀德这是怕自己对金耀辉,或者张国祁有意见呢。 当然了,也可能是怕自己没有意见。 谁会喜欢手底下的人抱团呢。 不过李学武有意见也不会在这说啊,给李怀德没脸,又得罪两个人的事他在不干呢。 “现在这么忙,理解” 李学武笑着说道:“尤其是张主任刚接手办公室业务,多磨合嘛,我们都是在您的领导下做事的,团结最重要”。 “这样最好了~” 李怀德笑了笑,看向李学武的目光里全是满意,就连楼上楼下的人都能感受得到。 李学武听着李怀德提起张国祁的时候心下就是一动。 这会儿见他这么说,微微一笑道:“我建议啊,还是请张主任尽早接手厂办的业务,也好有个准备”。 “不大合适” 李怀德想了想,说道:“人事命令还没走完程序,让人说闲话”。 “倒是有个事,我一直没想好,你帮我琢磨琢磨” 李怀德挠了挠脸,开口道:“上面交代下来的任务,就是接待全国来京城交流的那些学生和老师”。 “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 李学武却是有些诧异的,这件事上周末下来的,前几天他还看工作简报提起来着。 李怀德却是摆了摆手,道:“国祁在城里找了好几处房子,都太小,不合适”。 说着话还看了李学武一眼,道:“跟咱们厂的形象不合适”。 李学武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很简单,房子太小,接待不了那么多人,显示不了轧钢厂的诚意,产生不了什么影响,更没办法凸显李怀德为大学习活动贡献一份力量的决心。 他跟那些学习和老师又没有亲戚关系,他们也不是轧钢厂的人,凭什么让李怀德兴师动众的接待他们啊。 重点不是这些来交流的人,而是接待他们的人怎么看。 小气吧啦的接待了四五十号人,这不是扯闲蛋呢嘛,到时候反而给上面落下了不好的印象。 但是啊,城里的房子都是有门有户的,那些收缴的不合适,其他地方也没有啊。 谷维洁想把这些地方整合起来,分批分位置的安置,但是李怀德没答应,他还想再考虑一下。 这散开招待也是招待,可这边十几个,那边几十个,怎么产生影响啊。 这几天李学武的鬼点子是一个接着一个,一群接着一群,他都怀疑李学武在这一个月的培训中净想着这些事了。 李学武刚才就着李怀德的解释,反过来给张国祁挖了一个坑,可被李怀德否了。 现在李怀德又问别的事,难道李学武就不会继续挖了嘛? “领导,您的意思是不是找个地方大的,位置好的,条件合适的?” 李学武站在一楼大厅,面似思索着他的话,嘴里试着问了一句。 李怀德点头道:“一定是要在城里,不然不方便”。 是啊,不在城里怎么让人家看见啊,恨不得安排到人家眼皮子底下才好呢。 “这样啊~~~” 李学武故作思索道:“那是要大一点的,最好找一个大楼买下来,搞成大招待所,又能吃饭又能住店,以后也能自己用……” “就是这个思路!” 李怀德笑着眨了眨眼睛,点着李学武说道:“这件事我可就交给你了,尽快帮我想到办法,越快越好”。 说完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往大厅后面的小食堂去了,已经到了中午下班点了,他当然是去吃饭的。 李学武站在大厅看了一眼李怀德的背影,眉毛微微一挑,心道:我当然会好好想。 收起一瞬间露出来的意味深长,转回身就要回保卫楼。 “你特么吓我一跳!” 李学武手都摸着腰上的手枪了,看清身后站着的是张国祁,笑着骂了一句。 张国祁却是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别寒碜人,我长得就那么吓人?” 李学武点了点他,道:“你等下次的,我站你后面,吓你半死!” “别等下次了~” 张国祁拉住了要走的李学武,笑着叽咕眼睛问道:“刚下楼,就看你跟领导说的热乎呢,聊啥呢?” 李学武眼皮一动,笑着说道:“不告诉你~” “艹~” 张国祁笑着追上了李学武,说道:“还特么哥兄弟呢~你……” 他的话没说完,便被李学武拉着走到了主办公楼大门边上。 “你……” “嘘~你想让别人都听见啊!” 李学武吓唬了他一句,故作神秘地看了看楼上下来去吃饭的人。 张国祁没想到李学武这么上道,敢情刚才他跟领导说的真是秘密工作啊! 不过他没想到李学武傻冒烟了,还拿他当好兄弟呢。 这会儿他也是故作亲近地跟着李学武往一边走了走,好像是要说悄悄话的样子。 李学武真是太傻了,都说他聪明,还不是落在我张国祁的手里了?! 第216章 真是该死! “我跟你说啊!” 李学武点着张国祁神秘地说道:“这可是件大事,你可谁都不能告诉!” “嗯嗯嗯,我知道,谁都不告诉” 张国祁眨了眨眼睛,使劲点着头,心想:你跟我说了,我自己占便宜都来不及呢,怎会告诉别人呢! 我跟你一样傻啊! 李学武再次确认了一下周围没有别的人能听见,这才说道:“李主任说,要在城里找个合适的位置做接待处”。 “???” 张国祁满脑袋问号地看向李学武,卟灵卟灵的目光里全是怀疑,他特么怀疑李学武在逗他玩! 李主任要找接待处的事就是他在办,他还能不知道? 别说他知道了,就是特么机关随便拉出来一个都知道。 搞的这么神秘,不是逗自己玩是什么! “就这?” “呵~” 李学武看见张国祁怀疑的眼神,不屑地问道:“你知道为啥李主任一直没定下招待方案嘛?” “当然知道了!” 张国祁看了看李学武,问道:“你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 李学武撇了撇嘴,又道:“我特么还知道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说完好像生气张国祁怀疑他了似的,转身就要往保卫楼走。 张国祁听见李学武说有解决的办法了,眼睛登时就是一亮,一把抓住了李学武的胳膊,道:“老弟!你可得救我!” “撒开!” 李学武抖了抖胳膊,示意了周围人的目光道:“还主任呢,啥样子嘛!” 张国祁可不在乎这个,领导毙了他提出的几个方案,这个管委会办公室的主任刚坐下,别特么厂办的主任没落着,这个再丢了。 办公室主任不就是给领导排忧解难处理问题的嘛,现在问题处理不了,他还怎么干工作。 “不撒开,你得告诉我!” 刚才张国祁有多么的怀疑,这会儿就有多么的后悔,后悔没继续相信李学武这个大傻子,竟然伤了对方的心。 李学武一副拿他没办法的表情,叽咕眼睛问道:“我问你,领导想要啥样的接待条件?” “大!多!全!” 这会儿张国祁也不藏着掖着了,李学武问他啥他就回答啥,他心里想了,犯不上跟傻子过不去。 李学武却是点了点他又问道:“六国饭店知道嘛?” “六国饭……知道啊,那不是……!” 张国祁眨了眨眼睛道:“你说的是在外事部那边的那个饭店嘛?” “对头!”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地上三层,砖石结构,有大餐厅,有二百多间客房,一千人挤挤也住得下”。 “白旗国古典主义建筑风格,一水的欧式设计和家具,欧式餐厅、台球厅、游艺厅、游泳池、舞厅等等,特么适合来京的师生批评和反思”。 李学武侧脸问道:“选房子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张国祁一愣,迟疑着回道:“住的人多?” “地段!地段!还是特么地段!” 李学武点着张国祁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领导关心的不是他能接待多少人,而是他负责接待了这些人能被多少人知道!” “哦~哦~哦~” 张国祁连连点头,一副受教的乖巧模样,李学武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李学武拍了拍张国祁的肩膀,问道:“领导要求什么位置啊?” 张国祁回道:“城里啊~” 李学武又问:“六国饭店在哪儿啊?” 张国祁回道:“城里啊~” “不仅仅是城里!”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东交民巷周边都有什么,你自己想想吧!” “这……哎!不对啊!” 张国祁见李学武说完又要走,赶紧追上了问道:“那里是大饭店,怎么可能给咱们用呢?” “当然能!”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六国饭店是哪年建的?” 说完也不等张国祁回答,直接说道:“一九零一年!六十多年了,内部早就破破烂烂的了,一直都没用,当安置点使呢!” “你跟领导去汇报,拿着钱跟市里协调,买回来重新装修整顿,这成绩多亮眼!” “嘶~~~是啊~~~” 张国祁挠了挠秃然的头顶,想着好像是这么个意思。 晃悠着脑袋,让头顶清晰可见的几根倔强的头发跟着晃了晃,又追上李学武问道:“刚才你怎么不跟领导说呢?” “我倒是想说了!” 李学武撇嘴道:“这不是刚特么想到嘛,要不是遇见你这块赖皮缠,我早都取了饭盒找领导说去了!” “呵呵呵~” 张国祁丝毫没有耽误李学武吃中午饭的尴尬和愧疚,笑着说道:“好好好,我不耽误你了!” 他说不耽误,李学武反倒看了看他,问道:“你最近没怠慢领导吧?” “什么?!” 刚准备去食堂要抢在李学武前面找领导表功的张国祁听到这话,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领导跟你说我什么了吗?” 他就说嘛,两个人开会说的都不够,从楼上下来嘀嘀咕咕的,总不能就说了这么一个事。 李学武却是皱着眉头,一副担心的模样,道:“你呀~我上个月走的时候怎么跟你说的?” 看着李学武教训儿子的语气,张国祁也来不及羞恼了,着急地问道:“领导说啥了,你倒是跟我说啊!”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道:“我让你多干活,多辛苦,不要总想着享受,你是不是忘记了?” “我……” 张国祁刚想说自己没忘,可王敬章倒下之前他都是很努力的,周日都不休息的! 王敬章倒下了,红旗社倒下了,厂里他已经没有对手了,随后又搞青年会、搞工纠队、搞文宣队…… 搞了这么多的队,难道就不能享受享受嘛! 不就是换台车嘛,至于让厂里人这么惦记嘛,他还给李主任换了一台呢,领导为啥看他不顺眼啊。 张国祁可不敢拿自己在李怀德的面前跟李学武比,没有可比性。 所以李学武说的话他深信不疑,领导一定是对他有意见了。 李学武点了点他,道:“你得办事啊,得忙起来啊,不然领导怎么能看见你的成绩和能力呢!” 说完示意了保卫楼说道:“我得取饭盒去了,一会该吃不着饭了,你自己想想我说的话吧~” “我……!” 张国祁看着李学武的身影,张了张嘴,实在是憋屈和委屈。 我为东风流过血~ 我为主任出过力~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主办公楼一楼大厅,打了饭回来的李雪和彭晓力正巧看见这一幕。 从张国祁跟着李学武往旁边走,一直到现在,他们两个倒是好奇地看了个全。 见着张国祁走回来,彭晓力示意了李雪往楼梯上走,边走边问道:“哎,你说你二哥跟张主任干啥呢?怎么神神秘秘的~” 李雪哪知道自己二哥跟张主任说啥呢,她又不是顺风耳。 只是想着刚才看见二哥那副认真同张主任说话的表情,以及脸上、动作的神态就忍不住的扯了扯嘴角。 彭晓力问了,她也不能说啊,可心里却是想着:还能干啥!骗二傻子呗! 小时候在院里无数次的看着二哥就是这么的把对门的闫解成忽悠来~忽悠去的。 还有院里的其他孩子,轮着番儿的被他忽悠着玩。 反正就这么几招,翻来覆去的用,那些孩子就都信。 屡屡上当,偏偏下一次见着二哥还是会相信! 明明家大人都告诉这些孩子要离二哥远点儿了,可二哥就能有办法让这些孩子主动去受骗。 所以,李雪小时候就给院里这些孩子在心里排了号:大傻子、二傻子、三傻子…… 她想着二哥都是处长了,总不能再玩这个游戏了吧。 嘿!没想到,又来这招! 彭晓力端着饭盒,见李雪不说话,还以为她没听见自己的问题呢。 不过他也不想再问了,转而说起了刚才在食堂听到的消息。 “刚才楼上开的会你知道嘛?” “知道啊~贸易工作会嘛~” 这一次彭晓力的声音足够,又不是她不能回答的,所以就说了。 彭晓力扯了扯嘴角,道:“说是贸易工作会,实际上是跟贸易相关的几个工厂的工作会”。 说着话看了看周围,见没人,又低声说道:“其实就是定方案和制度,商量几个厂的人事问题呢”。 “我不信~” 李雪看了彭晓力一眼,一边迈步上着台阶,一边说道:“要是研究人事,为啥其他领导不在,为啥人事处和谠组部的领导不在?” “这还用说嘛!” 彭晓力挑了挑眉毛,道:“联合企业、钢城工业、营城造船,你想想,这里面有其他领导啥事”。 “这些都是李主任和你二哥一手推动和管理的项目,人事和管理问题景副厂长都去了,自然是他们商量着办”。 “怎么可能~” 李雪抿了抿嘴唇道:“我二哥就是个副处长,还是保卫处的,怎么能跟李主任和景副厂长相提并论”。 “嘿嘿~跟我还用藏着掖着的嘛~” 彭晓力看着李雪说道:“我跟你可是真诚的很,李副处长的影响力还用我跟你说?” 抬脸示意了楼上会议室方向道:“厂办传出来的消息,上午的会议是李主任主持的,可具体的工作都是你二哥布置的,就连景副厂长都得听他的意见”。 “好家伙~三七开!太牛了!” 彭晓力微微晃着脑袋,满脸的羡慕和敬仰。 再看着李雪一脸的不相信模样,认真地说道:“我可不是乱说的,刚才打饭的时候你没听见他们说吗?” “是了~” 好像又想起什么似的,一副我真蠢的表情道:“刚才我没跟你排一个队,他们当着你的面怎么可能说这个呢~”。 李雪看了看不太聪明的彭晓力,怀疑地说道:“就算是这样,上午下班时开的会,车间里的人又怎么会知道?” “食堂啊!” 彭晓力上了三楼,示意了大食堂方向道:“一顿饭的工夫,清洁队的人都知道了!” 确实是这样的,机关里的消息要传到车间里,最快的方式就是吃一顿饭。 他们在大食堂相聚,又分散,就一中午的工夫,只要是劲爆消息,一中午就能传遍轧钢厂的所有角落,比特么文宣队还牛! 李学武他们开完会是走了,可综合办的两个秘书被截住了,到底是把开会的内容大体上讲了才被那几个厂办的小子放了去吃饭。 他们俩也没在乎什么保密不保密的,保密的会议能让他们参加?能这么多人开? 随着厂办秘书的跑车嘴,上午的会议内容便由着他们开始,一传十、十传百的传播了开来。 而当消息传出来以后,全厂轰然。 三七开! 这是什么概念! 自厂里搞出这个联合企业的项目开始,他们就没听说过这么霸气的话。 不少于三千人的联合工厂、不少于两千人的造船厂、不少于三千人的工业生产基地。 算上联合工厂其他单位的三成工人,造船厂现有的一千工人,生产基地没几个人,这一次轧钢厂将会出现六千多个工作岗位。 按照实际情况,消化掉厂里现在臃肿的临时工,再去除掉上面安置的退伍人员名额,那也有四千多个进厂名额呢。 工人子女毕业后的安置问题一下子就有了解决的希望了。 还得是李学武啊! 还得是李怀德啊! 光靠一个景玉农,哪里能办成这么重要的事。 好消息还不止这一个,工人们已经得到确切消息: 首先,轧钢厂销售处继上一次的销售人员培训班之后,开始了第二期的销售人员招录工作。 条件同上一期一样,只要高中毕业生,招满一百人为止,跟一期培训班的人一样,他们都将作为销售人才储备进行培养。 工作方向主要是正在筹建的各地办事处,以及厂里安排的销售任务。 其次,轧钢厂后勤处、调度处一期培训班招录开始,一百五十人的高中毕业生招录名额,也是招满为止。 这些人将会作为贸易项目的办公人员,以及储备人才进行培养,主要是物流、调度、贸易等管理方向。 再有,财务处一期培训招录开始,一百人的高中毕业生名额,招满为止。 这些人将作为会计人才进行培养,工作方向有:造船厂、工业生产基地、联合企业财务、办事处财务管理等。 人事处和谠组部正在考察和选拔去这些单位任职的干部,但他们无法调集到足够多的专业管理人才。 所以,只能是招录素质比较高的高中毕业生进行培训和培养。 到时候让一个师父带几个徒弟去赴任,怎么都能挑起这些业务了。 这一次高中生一下子招录三百五十人,基本上把厂内工人子女现有的高中毕业人员都被安置了,一下子就解决了高素质人才的使用难题。 今年高中毕业生还没安置工作的人太多了,大学没有了,一看都不如个中专生了。 家长们也是着急上火的,念中专都无所谓了,可要是毕了业,考不上大学在家闲晃,总觉得亏得慌。 厂里也不是没有安置办法,人事处那边也希望招录更多的高中毕业生,以前这都是抢都抢不着的人才。 但今年不同了,高中毕业生多了,厂里的人事岗位少了,甚至被景副厂长冻结了。 就算是找了关系,那也是去当工人,这多不合适啊。 所以现在厂里要单独招录三百五十个高中毕业生进行带岗培训,这些人都高兴坏了,大食堂边吃饭边乐呢。 大食堂那边说的是工人子女就业的乐,小食堂这边说的就是干部自己就业的乐了。 一下子开了这么多工厂,那得需要多少干部调过去管理啊。 厂里机关一直有个问题,那就是岗位少,每年来的大学生和高中生严重挤压着厂里这些干部的发展。 上面管事的人岁数不大,下面等着的人岁数可都不小了。 但凡有个外放的岗位机关里面都是抢着去,想的就是干几年,有了成绩再回来。 即便是回不来,那在外面也是个干部,总比在厂里机关当办事员的强。 所以小食堂里干部们关心的是,联合企业车间主任、管理处处长,造船厂、工业生产基地的管理处处长、车间主任职务人选。 饭还没吃上几口呢,传出来的消息吓了他们一跳。 这一次的干部选用工作定的很奇葩,自愿报名,单人单项,谠组部和人事处审核任职资格,厂领导面试考察的方式。 谠组部考察他们还听说过,竞争上岗他们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小食堂都要炸了,一个个的不吃饭,咬着筷子都在讨论这件事。 张国祁端着饭盒进来的时候就见着这些人在说这个,他也没咋理会。 李怀德已经跟他谈过了,他这个年纪,再往外面去拼搏就不大合适了。 以前的事就不说了,毕竟都过去了,李怀德答应他,只要把办公室主任的工作做好,时机成熟过后就帮他提副厂级。 这里李怀德还重点讲到了轧钢厂会在他的手上提级,到时候的副厂级和现在的又不是一回事了。 张国祁当然愿意等,就算是五年也合适啊,他可没想过能重新杀回轧钢厂干部管理序列的。 这得多亏了……自己的坚韧果敢,命不该绝! 在窗口打了饭,上到二楼找了李主任的包间,今天有领导不在家,包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主任” 张国祁笑着打了个招呼,端着饭盒便在李怀德的招呼下进了包间。 “怎么才来啊?” 李怀德一边吃着饭,一边问了一句,平时也不是张国祁陪着他一起吃饭的,只是偶尔。 他倒是善于关心和照顾下属的,对下面的人很有和善的一面。 张国祁放下手里的饭盒,一边坐下一边解释道:“刚忙完,忘了看时间了”。 将饭盒摆好,拿着筷子吃了两口菜,没话找话地说道:“主任,上午会可开的时间可够长啊”。 说完眼神示意了门外轻声道:“楼下都在议论呢”。 “是嘛~” 李怀德笑了笑,问道:“都在议论什么?” “我就进来时顺便听了一耳朵” 张国祁先习惯地把自己摘出去了,这才解释道:“说那几个项目的人事问题呗,这几天大家都在关心这个”。 其实他大可不必这样的,办公室主任,跟领导应该是一条心的,有事说事,没必要把自己跟领导隔的这么清楚。 真把自己当白莲花了,一点尘埃都不染,然后又跟领导这里叭叭叭的,领导怎么看你? 说白了,他还是没有转换身份,没有习惯做办公室主任的工作。 李怀德倒是很理解他,手底下就这么几个能打的,李学武是能文能武,偏偏要做业务,往文的上面发展。 而张国祁呢,本身就是文的,却偏偏要干武的活儿,真是一个人一个活法。 “关心是正常的,不关心才要出问题了” 李怀德吃饭是很有品的,细嚼慢咽,很怕不长寿,也怕没了身份。 张国祁就不管那个了,边吃着饭,边跟李怀德说道:“是是是,关心才代表大家有上进心嘛~” 说完这句,看着李怀德点头,他又迟疑着说道:“就是啊,我听他们传,怎么都说是李学武主持的会议呢?” 李怀德的脸色倏然一冷,瞥了张国祁一眼,没说话,放下手里的筷子喝起了汤。 “唉~人红是非多啊~” 张国祁似是好心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又说道:“这几天我就经常听人家说,说这个李学武行事越来越霸道了,一回来就开始大刀阔斧的插手业务工作,哪哪都有他,好像轧钢厂没了他都不行了似的”。 李怀德看了张国祁一眼,看着他说的这么解气,心想,这话八成是他自己的心里话吧。 李学武回来后是开始插手业务工作了,可这也是他允许的,李学武表现的也足够好,对他也足够尊重。 在人事问题上充分尊重他的意见,甚至可以说是谨慎也不为过。 李学武只对保卫处内部的岗位调整发言,却是从来不过问其他单位的人事问题,包括他推动的,或者间接推动的项目。 人事和财务通通不插手,甚至把自己部门的项目拿出来贡献给全厂的事业。 能办事,能容人,顾大局,难得的风度和大度,让跟他共事的部门和部门负责人很难说他的坏话。 不过做业务嘛,哪能不提意见的,李学武回来后只在两个人的任职问题上发表了意见。 一个是徐斯年,一个就是他,张国祁。 而这两个人的任职是有关联的,关于徐斯年的任职问题上,李学武所提出的意见和建议也是比较合理的。 李怀德当然知道李学武他们这些处级干部私下里还有个小团体,毕竟李学武他们也没背着他。 但是,李怀德不相信李学武会为了这个而特意推荐徐斯年去接造船厂的岗。 很简单,徐斯年走,是因为他要推张国祁上位,帮他掌握办公室的权利。 张国祁上来了,那徐斯年这个杨凤山的旧人就得走。 可徐斯年在厂办工作的这些年也是有功劳和苦劳的,况且他并没有犯错误,不给出个合理的安排,下面的人怎么看? 能安排徐斯年的位置就这么几个,李学武提出哪一个李怀德都不会拒绝的。 偏偏李学武提出了造船厂,这个准备要收购的,没有任何牵连的单位,让李怀德满意极了。 去钢城,那就是去董文学那里,炼钢厂本身就已经是几个领导的意志竞争地了,有董文学在那边,他的意志绝对会贯彻执行。 但是,徐斯年过去了,无形之中就会打破这种平衡。 徐斯年代表别人,那他吃亏,徐斯年靠向董文学,那他怕董文学的势大。 两个副厂级干部聚在一起,他真不放心。 再说去联合企业,因为就在轧钢厂旁边,平级调度,但管理范围和权限扩大,也是可以的。 但那里终究还是景玉农的影响范围内,现在钳制住了景玉农并不代表局势已经稳定了,只能说是动态平衡。 给自己的盘子里增加不稳定因素他是不愿意做的。 所以去造船厂,李学武的建议很中肯,也很符合他的心意,没什么霸道不霸道的。 至于对张国祁…… 李怀德没想到的是,李学武在他这边说的都是张国祁的好话,还主动要把贸易项目的管理权限归还给他。 尤其是在人事问题上,是李学武的建议才把徐斯年妥善安置的,给他让出了位置。 又跟他建议,为了避免再出现协调不畅的问题,请他安排张国祁提前接手厂办的工作,算是一种帮助了吧。 就算是这里面有什么别的意思,可话都是好话,意思也都是好的意思。 怎么反过来到他这里,张国祁说李学武的都是这些话呢? 李学武做的对不对,好不好,是下面人应该评判的嘛? 不应该是他来判断吗? 当他是小孩子,还是无能的傻子。 手底下人有意见分歧他是愿意看到的,都大团结了就轮到他闹心了。 但是,刚刚把局势稳定下来,张国祁就开始搞事情,真当他看不出来呢,这么做真是有点掉价了。 本来他是没想着用张国祁的,上一次他就要放弃这人了,是李学武举荐的他,这才又给了他机会。 在李怀德看来,东风是李学武搞的,工纠是李学武打的基础,文宣队是李学武用自己的关系要来的人。 张国祁过去都干啥了? 就干了一个王敬章,还是特么那小子自己作死。 还没唱戏呢,就开始拆台,李怀德真是对他大失所望。 他自己做事可以没有底线,但对手底下人要求必须有底线,没有底线他这不就乱了嘛。 对于忘恩负义之人,让他用,他也得小心着用,别反过来咬他一口。 说李学武霸道,说李学武精于算计,可不见李学武做这种背后下绊子的行径,更没见李学武背着谁说什么坏话。 李怀德用李学武防的是他的阳谋,可从来不会担心李学武会跟他玩阴的。 “他这么做事是应该的” 李怀德喝完了碗里的汤,放下汤勺,擦了擦手说道:“贸易项目的工作确实是他在主持,说他主持会议也不为过”。 “当然了” 在张国祁诧异的目光中,李怀德坦然地说道:“他是保卫处干部,又是卫戍区的干部,年轻,身上哪能没有雷厉风行的气势”。 “说霸道也好,说霸气也罢,对工作,对事业,我看倒是需要他这样霸气的人” 李怀德看着张国祁说道:“与其说是霸气,倒不如说是正气”。 “额……是……我说也是……” 张国祁磕磕巴巴地附和着李怀德的话,脸上的神情很不自然。 难道这就是…… 得不到的永远在躁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张国祁看着李怀德吃完了要起身,赶紧放下筷子开口道:“那个,主任,有件事我想跟您汇报?” “工作上的事?” 李怀德看了张国祁一眼,面上的不满意和冷淡已经很明显了。 这不禁又让张国祁想起了李学武刚才跟他提醒过的话,难道领导真的只喜欢做实事、努力工作的人? 看来以后周日真的不能休息了~ “是,是关于接待进京交流师生的事” 张国祁整理了自己的心情,想着刚才李学武跟他说的那些情况,汇报道:“我这几天一直在寻找合适的位置,终于找到一处能容下一千人的招待场所了”。 “哦?!” 李怀德听到这里顿时有了兴趣,要抬起来的屁股又重新坐了回去。 “说说看,是城里的房子嘛?” “是的,就在东交民巷” 张国祁鹦鹉学舌似的,把李学武说的关于六国饭店的话又学了一遍,同时跟李怀德申请,下午想过去看看情况。 李怀德对这个地点,对这个饭店极为满意,尤其是能招待的人数,以及所具有批评的意义。 “你确定那里合适?” 听完介绍,李怀德又问了一句,道:“那个地点周围可都是外事部门的人员,许多重要单位可都在那边”。 “还有” 李怀德越说越怀疑,问道:“这么好的地方会闲置了?” “是,毕竟六十多年了” 张国祁就知道李怀德会这么问,因为他也是这么问的,原方照搬就是了。 “听说现在是居民安置点,只要咱们出钱跟市里谈妥,把饭店重新翻修一下就可以了,以后还能留着自己用”。 说着话还示意了招待所的方向道:“咱们这处招待所太小了,又离城里远,不大合适”。 “好!” 李怀德这会儿终于露出了笑模样,伸手拍了拍张国祁的肩膀道:“那你下午就去办这个事”。 说着话站起身,按住了要站起身的张国祁说道:“好好做事,用心做事”。 说完示意了门外,笑着道:“行了,你吃饭吧”。 张国祁站起身目送着领导离开,心里已经翻了几个来回了。 给李学武挖坑没落着好,反倒给领导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即便是自己提出这个建议了,也只是换来了一个不轻不重的提醒。 真是该死! 下一次不能这么直接了! 看着饭盒里的饭,使劲扒拉了几口,赶紧吃完,抹了一把嘴就往出走。 他要尽快把这件事落实了,好让自己在领导那里的印象实现扭转。 凭什么自己不是被偏爱的那个! ----------------- 李学武来小食堂吃饭的时候已经晚了,好多人都吃完走人了。 他端着饭盒上楼的时候正遇见韦再可他们下楼。 可能是李学武没在,他们没有扯闲蛋的意思,散伙的也快。 堵着李学武刚上来,韦再可便笑道:“李处辛苦了,还亲自来吃饭啊~” “哈哈哈~” 丁自贵几人笑呵呵地开着玩笑跟李学武错身而过下楼去了。 面对他们的揶揄,李学武丝毫没有在意,这几个老没正经的就是羡慕他而已。 等上了楼,习惯性的往位于一头的大包间去了,进去的时候正见着服务员收拾着卫生。 服务员见着他进来也是意外,以为领导们都用完餐了呢。 李学武笑着打了声招呼,随后找了一间收拾好的进了。 刚坐下,张松英便端着一碗汤走了进来,放在李学武面前说道:“怎么不见你端这个啊?” “嫌麻烦~” 李学武看了一眼碗里的萝卜丸子汤,笑着说道:“还不如在大厅吃了呢,上下楼的齁费劲”。 “你也是的,厨房那边有升降机,二楼也有餐台,你想喝就去拿呗” 张松英嗔了一句,帮着李学武又是摆饭盒的,又是摆筷子的。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来,同时解释道:“那边都是领导用的,我跟着凑什么劲,一碗汤而已,吃不吃到嘴又能咋地”。 “就你规矩,行了吧~” 张松英无奈地说道:“工作讲纪律,吃饭还讲规矩,多累啊~”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微笑着问道:“听着什么了?” 张松英对他,跟秦淮茹还不一样,李学武很能明显的感觉到她的真心和维护。 如果不是听见什么了,或者了解到什么,她怎么会扯这个。 张松英坐在李学武旁边,看了一眼门外,随后轻声说道:“今天楼下的议论实在让人恼火”。 “你们开会的内容他们说也就算了,还一个个的又是心急着,又是虚伪着,还讲究你~” “讲究我什么?”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我又没犯错,他们能讲究我什么?” “说你傻呗~” 张松英用手摸了摸自己后脖颈,扯了嘴角道:“他们都说你主持推动了几个项目,却是不见安排自己一个人,都给被人做了嫁衣”。 “呵呵~” 李学武不说话,只是轻笑着,手里不停地夹着饭菜,好像没在意似的。 张松英用汤勺舀了下汤,示意李学武自己喝,别凉着。 随后又说道:“他们自己想要进步,却编排着你的不是,机关的人真虚伪,不睬人都不会说话了似的”。 “你不是机关的人啊?”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一眼,道:“别听他们乱说,饭桌上的话还能当真话?” 张松英站起身,走到李学武身后帮着他捏着肩膀,嘴里不满地说道:“听着就来气~”。 说完又问道:“那几个项目听着就很重要,你就放心让厂里安排的人做事?” “怎么?你想做事啊?”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我是厂里的人,事是厂里的事,不安排厂里的人做事,难道养着他们等死啊~”。 说完抬起手拍了拍自己肩膀上的手,道:“多累啊,坐下休息吧,别捏了”。 “我不累~” 张松英坚持捏着,嘴里念叨着这一个月没见着他,招待所的变化、小食堂的工作,以及她个人的琐事。 李学武知道她无心那些项目的事,更没有替别人谋工作的心眼子,完全就是不满地发牢骚。 所以他吃着饭,安静地听着她说着,时不时的问一句,或者点头应一声。 中午的太阳有些热,屋里倒是凉爽,进入九月份,明显能感觉到早晚气温的变化。 一等李学武吃完了饭,张松英主动收拾了饭盒,端着便出去洗了。 回来后见着李学武在抽烟,给找了烟灰缸,还劝着他少抽要,既然要戒烟,那就坚持住。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一眼,觉得这娘们儿开始唠叨了。 许是发现了李学武眼神里的意味,张松英嗔道:“稀得管你啊~” 说完又伸手抢了李学武嘴里的烟,按灭在了烟灰缸里。 李学武无奈地把嘴里的烟雾都吐到了她的脸上,惹得张松英捶了他一下。 “讨不讨厌啊~” 许是嫌捶的还不解恨,又轻轻的掐了他一下,看着他开心的坏笑,气呼呼地弯着腰,在李学武的嘴上狠狠地嗪了一下。 李学武被她闹的吓了一跳,抬手便在柯基臀上拍了一下,警告她别耍流氓。 “嘤~” 张松英红着脸直起身子,嘟着嘴气鼓鼓地看着这个不解风情的坏蛋,回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刚才那一下打的真…… “中午休息嘛?” 第217章 情怀 “还休息呢,活儿都干不完呢~”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看了看她娇嗔的模样,想着刚才的手感,实在是有些意动。 现在他理解了,什么叫做屁股决定脑袋! 这话说的太特么有道理了! 张松英不满地说道:“你都一个月没休息了,就不能休息休息?” “改日!改日一定!” 李学武笑着指了指门外,同时凑到走过来的张松英耳边轻声说道:“刚回来,工作特别多,多少人盯着我呢”。 说完又点了点张松英,道:“好好工作,下个月我要跟李主任去羊城,带着你”。 “真哒!” 张松英的目光里全是惊喜,可随即又有些迟疑地问道:“我去合适嘛?” “合适”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去羊城考察学习先进招待所和饭店的管理和运营嘛”。 “那敢情好~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京城呢!” 张松英先是欣喜地说了一句,随后又反应过来,问道:“什么运营?不是招待所嘛,怎么跟饭店还……” “慢慢你就会知道了” 李学武笑着说了一句,随后就要离开,却又被张松英拉住了。 “那个……” 张松英迟疑地问道:“傅林芳走了,招待所那边怎么办?现在只有淮茹一个人在忙,我这边忙完还得回去帮忙”。 “以前怎么做的?” 李学武看了看她,道:“暂时先这样,人事问题不宜这个时候动”。 “还有~下午要用小会议室,招待几个领导,收拾一下” 说完抬了抬手里的饭盒,转身出了包间。 二楼已经没人了,楼下倒是还有几个人在吃饭,见着李学武还笑着打了招呼。 李学武也是笑着回应的,拿着洗干净的饭盒便回了保卫楼。 说有工作并不是他不行了,也不是在敷衍张松英,而是真的忙。 到了办公室,跟沙器之说了两句,便拿起电话给华清那边打了过去。 九月了,往常都应该开学了,但是华清现在乱成一锅粥,还不知道咋玩是好呢。 李学武的电话并没有直接打给李丛云,而是打到华清保卫处去了。 刚回来,他只给几个亲近的关系打去电话问候了一下,李丛云那边只给他家里打了一个。 当时电话是他爱人接的,李学武问了几句,也就挂了。 李丛云爱人还记得他这个便宜大侄子,还记得李雪呢。 不过毕竟只有一面之缘,他跟李丛云平时接触的也不多,公事,最好还是拐弯的好。 吴有庆接着电话的时候还很诧异,苦笑着问道:“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蛋!你吴处长但凡有点想我的心,只要打来电话问问就能知道我在哪!” 李学武笑骂了一句,随后认真了语气,问道:“怎么样?你那边的状况还好吗?” “对付活着呗~” 吴有庆的话很含蓄,可李学武也能听得出他的无奈。 华清那边的情况可是比轧钢厂这边还要危险和严重的,吴有庆又是这么个位置,能坚持到现在都算是个奇迹了。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李学武也是感慨地说了一句,随后问道:“有没有什么困难,我这边能办的一定办”。 吴有庆叹息一声,道:“几个需要保护的人已经安排去了一监所劳动,你帮忙照顾一下就行了”。 “这事我知道了”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一口应了下来,随即问道:“受影响的人多嘛?” “唉~太多了~实在照顾不过来!” 吴有庆无奈地说道:“从你大哥的情况你就能看得出来,我们这里跟你们厂的情况不同,那些人……你今天打电话是?” “我们这里也是一样,嗯” 李学武声音低沉地说道:“我也是刚培训回来,听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就想起了你们”。 说完顿了顿,好像是在整理情绪似的,又说道:“我跟厂里申请了一下,想跟你们搞个合作项目,需要一些高素质的研究型人才,包括汽车和工业方面的”。 “真的!” 吴有庆惊讶地问了一句,随后又担心地说道:“不会受到影响吧?我说的是……” “不会” 李学武明确地表示:“我们厂已经稳定下来了,领导对这方面工作比较重视,单独立项,单独建立研究所,人员单独管理,安全方面你放心”。 吴有庆迟疑的问道:“那……生活条件?……我们也能坚持的……” “这个你也大可以放心” 李学武说道:“既然我敢给你打这个电话,就已经是安排好了,你那边情况一定很不好了,看着我们厂,就知道你有多为难了”。 “这些都不说了” 吴有庆说道:“一会我跟领导汇报一下,随后就到你那去,你等我就是了”。 说完又追问道:“你们只需要工业研究人员嘛?需不需要建筑,或者原子能方面的?” “要!” 李学武笑着说道:“只要你吴处长开口,我们就需要,但请帮我跟研究原子能的老师和同学们说说,科研教学都可以,可不能玩真的!”。 “谢了兄弟~” 吴有庆挂电话的时候声音都是哽咽的,话语里全是感动。 当然是要感动,李学武求人办事还能让自己亏了人情? 当然是要让对方觉得亏欠自己的才是! 打完这个电话,李学武想了想,又给钢铁学院打了过去,当然是找自己的班主任了, “处长……” 沙器之带着周瑶走了进来,刚要招呼,见着李学武正在打电话,又把话头止住了。 李学武看了看两人,拿着电话示意了办公桌对面,听见电话里有动静了又接听了起来。 周瑶犹豫着是不是等一会再上来,可沙主任已经示意她过去坐了,只好就跟着进来了。 沙器之听着领导的电话,似是跟钢铁学院那边说着话,没在意,拿了茶杯就去帮李学武接热水。 周瑶坐下后看了李学武一眼,见领导没注意她,便翻开自己的笔记本,准备着一会要跟领导说的话。 李学武的电话不太长,她听着大概的意思是要跟钢铁学院那边搞合作,研究汽车和冶炼的事。 具体的她不大明白,但她想着现在的大学不是都停课了嘛? “跟黄诗雯谈过了?” 李学武放下电话后看了周瑶一眼,一边接了沙器之递过来的茶杯,一边问了一句。 周瑶点了点头,说道:“谈过了,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我说了”。 “嗯” 李学武点了点头,问道:“看着她精神状态不大好,现在怎么样了?” “是,已经好多了” 周瑶抿了抿嘴,道:“她从医院跑出来以后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能记起来的时候已经在亮马河河滩那边了”。 李学武翻开了沙器之给他找出来的案情报告看了看,上面说保卫科也找过人,但是没找到。 关于搜查范围,保卫科记录的很明确,就是全厂内部搜查了,并没有往外面去,因为几个出入口门卫都说没见着人跑出去。 在亮马河河滩醒来的,那就是从联合企业建筑工地跑出去的了。 那边停工了,怪不得找不到她。 “醒来后她也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只是在周围晃悠着,可能有人给她吃的了” “呵~~~” 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躺靠在座椅上,昂着头,闭着眼睛,用手捏了捏眉头,闷声问道:“她说的这些话你信嘛?” 周瑶看了看李学武,随后低下头说道:“她有不在场的证据,虽然对傅林芳造成了伤害,但并不是她直接构成的犯罪”。 “我知道” 李学武轻声说道:“如果是她直接犯罪,保卫科早就抓她了”。 “我想问的是” 李学武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看周瑶,道:“这些天她都去干什么了,跟谁在一起,为什么要躲着不回来,难道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嘛?” “是” 周瑶抬起头,说道:“我在陪她去洗澡的时候也发现了,她的身上有好多磕碰伤痕,有旧伤,也有新伤”。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拿着铅笔敲了敲案件资料,道:“你要注意,这个案子还有两个人你没有接触到呢”。 “我知道了” 周瑶解释道:“我刚才陪着黄诗雯去人事处做了备案,并且把她送回了家,从她父母的激动情绪上看,出了事以后她并没有回家”。 “还有,我同科里同事还在追查王敬章的下落,下午我准备带着人去房立宁老家一趟”。 “嗯,去吧,开车去” 李学武点头道:“这个案子在上个月的那几起伤亡案件中算是个典型”。 “你也知道,咱们处室正在开展对这些案件的溯源打击调查工作” 李学武用铅笔点了点周瑶道:“你这个案子里的王敬章算是一个关键人物,房立宁是很多案件的知情人”。 “办案嘛,讲究时效性,可也要实事求是,大胆分析,细心求证” 李学武从抽屉里找出一本《犯罪心理学》递给了周瑶,道:“送给你的”。 “谢谢处长!” 周瑶很认真地收下了这本书,随即微笑着说道:“其实我已经去书店里买了一本,但这本算礼物,我就收下了”。 李学武笑了笑,站起身说道:“注意团队配合,多听、多想、多学习”。 “是!” 周瑶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随即笑着走了。 沙器之送了周瑶回来,笑着对李学武说道:“您还给钢铁学院的老师打电话,他们要是知道您把学院的高材生当保卫人员培养,会不会埋怨您”。 “这得怨徐主任啊”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谁让他把人分到保卫处来的,我倒是想要工安大学的学生,关键是他弄不来啊”。 “您就别想这些好事了~” 沙器之笑着说道:“听分局那边的人说,僧多粥少,他们那里一年也去不了两个,咱们?” “哎!这可不一定!”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他,说道:“刚跟华清和钢铁学院联系完,这一次我非得捞它一网大的,彻底解决咱们厂大学生不够用的问题”。 “处长……!” 沙器之听了李学武的话后,担忧地提醒道:“大学生……现在……您可要慎重啊,咱们厂可刚消停下来”。 “你怕什么!”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笑道:“在家里有爹妈惯着,在学校里有老师惯着,到了这!” 说着话从腰上把枪掏了出来,啪的一下放在了桌子上,道:“是龙得给我盘着,是虎得跟我卧着!” ----------------- “人到了我们这你们绝对可以放心了” 李学武笑着带了来访的李丛云等人转了转轧钢厂的大食堂以及宿舍楼。 沙器之跟在后面看着领导温暖的微笑,又想起下午刚上班那会领导说过的话,他只觉得早先的人贩子就该是这样的。 这算什么! 殊不知后世某些学校的领导们还不是主动把学生以实习的名义卖出去? 有良心的当然是让学生自己办卡领实习工资,没良心的则是自己转手刮一层,猪狗不如的更有把学生送去洗浴中心实习的,还特么安排按摩业务! 这种人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讲为人师表的孔子都恨不得跳出来捏死他们了。 李学武当然不可能安排华清的师生们去做按摩业务了,虽然他们的学校名称跟京城最有名的澡堂子一个号。 可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大学,不是澡堂子技工培训学校。 虽然后世出了几个素质还不如搓澡工的美术生,但瑕不掩瑜,华清依旧是这个年代里的高光。 李丛云不是自己来的,吴有庆和景荣陪着,从大食堂里出来,上了整备过后的威利斯,几人又往联合企业那边走。 车上,李丛云拍了拍坐着的威利斯,面上略带不屑地问道:“就生产这玩意儿?” “那也比你们学校搞出来的东西好!” 李学武不让份儿地回嘴道:“管咋地我们都要建厂了,你们设计的那些东西上路了嘛?” “嘶~~~” 李丛云瞪了瞪李学武,道:“我们那是工程研究,能跟你们一样嘛!” “还有!” 李丛云对着李学武又问道:“你就这么跟你老叔说话的?” “抱歉,商场无父子,赌场无兄弟~”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你骂我可以,但不能鄙夷我们的产品”。 “这是情怀!” 看着李丛云哔了狗的表情,李学武故作认真地解释道:“你得理解,这是一个工业人的心,一个有着一万多人大厂的梦,这是……” “你们这不是抄袭的嘛~” “抄袭的嘛~” “的嘛~” “还有~” 李丛云无情的撕破了李学武的激情:“你特么高中毕业,现在学的也是马克思专业,哪里来的工业情怀?!” “好吧~” 李学武转头看向李丛云,坦白道:“你骂我,我还可以活着,你骂我们的产品,要是卖不出去,你就甭活了”。 “嘿!你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嘛!” 李丛云也是心情好,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说道:“没事儿,借鉴和学习嘛,不算什么,模仿贯穿了整个人类发展史”。 李学武见他这么会说话,笑着道:“跟您在一起真能学着不少知识啊”。 坐在前面开车的韩建昆和沙器之都要忍不住笑了,后面的领导说话太有意思了。 厂区大,下午的时间又有限,李学武总不能带着他们在院里走。 所以就用了保卫处的公务车,两台威利斯,无门透气,凉快得很,有种观光车的感觉了。 李丛云来轧钢厂好像也是散心来的,尤其是听了李学武的初步介绍,以及先带着他们看生活环境的安排,更能体会到大侄子的用心。 两台车到了轧钢厂发动机研发中心——就是一间闲置仓库改成的实验室。 这里面的环境和条件很一般,主要是前期李学武钱紧嘛,虽然扔里的钱无数,可都用在了材料和实验研发上了。 夏中全可不敢乱花李学武的钱,别人的钱乱花了要赔钱,李学武的钱乱花了要赔命。 知道李学武要带人来参观,夏中全抽时间过来等着了,也是给李学武看看现在的研究进度。 等见着几人下了车,夏中全带着两个工程师主动迎了出来。 李学武笑着给几人做了简单的介绍,随即便由着夏中全带着众人开始参观这处李学武给予了厚望的研发—发财—研究发财中心。 李丛云在车上还跟李学武扯闲蛋呢,等进了车间便认真了起来。 这里有可能会成为他们学校的另一个办学地点,或者说是回归的原始教育模式,保留科研和教学的火种,让那些愿意教,愿意学的人过来这里继续开展工作。 “我们现在主要攻克的方向是威利斯的发动机和变速箱逆向工业生产……” “发动机直列四缸,2.2升,变速箱是三挡手动……” …… “你们为什么会选择这个小玩意儿当生产方向?” 李丛云站在一台被解刨开的威利斯吉普车面前,问了李学武这么一句。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反问道:“不然呢?” “有很多可以学习的对象啊” 李丛云说道:“现在国家缺少大型工程运输车,缺少……” “不~不缺” 李学武晃了晃脑袋,道:“您可能不知道,川省汽车制造厂已经研制并开始投入生产了两个型号的重型卡车”。 “一种是cq261型6x6重型越野汽车,200匹马力,越野载重6吨,牵引10吨,公路载重10吨,牵引15吨”。 “一种是cq261q\/25型鞍式牵引车,250匹马力,公路挂车行驶载重40吨” 李学武挑眉道:“重型工程车国内已经不缺了,我们厂要搞的消防车改装就是准备用这两种车底盘” “轻型卡车有一七厂的解放和京城汽车厂的130”。 “轿车有红旗和魔都……” “可是吉普车有212了啊~” 李丛云再次看了看眼前的威利斯,摇头说道:“你自己的车就是212,你应该知道这款车已经过时了,比212小了不少”。 说完还颇为自豪地说道:“212的设计也有我们的老师和学生参与”。 李学武抿了抿嘴,没觉得这有什么可自豪的,集全国力量办学,有着得天独厚的办学历史和人才优势,培养出来的学子涉及到各行各业不也是正常的嘛。 “小,并不代表不优秀,过时的是思想,永存的是经典” 李学武伸手拍了拍这台老车,解释道:“咱们现在研究的方向都是大和全,拉的人越多越好,马力越大越好”。 “但在我看来不是一回事~” 示意了眼巴前的这台车,李学武解释道:“首先它只比212少了十马力,但他跑的和212一样快,拉的人也还是那么多,就能坐四个,搞那么大马力不费油嘛?” “212的设计是有正治和其他因素要求的,但我们厂不需要在乎这个” 李学武看着李丛云说道:“轻型、省油、便捷、好用、耐躁,这些就足够了”。 说完又指了指车里正在实验着的收音机和其他东西道:“我们更注重车辆的附属价值,比如开车的时候听收音机,比如汽车行驶过程中的供暖,比如座椅的舒适度,以及隔音效果等等”。 接过工程师递过来的图纸,李学武点了点效果剖析图解释道:“说是抄袭,倒不如说是换代升级”。 “因为使用场景的变化,车身结构、底盘材料、机电系统等等,我们都准备进行升级换代” “比如车身结构” 李学武又选了一处介绍道:“我们厂的炼钢企业研发出了合金钢材,使得整体车身强度在不改变原有标准的情况下轻量化40%”。 “即便是我们设计了整体式车身,附加更多的功能化部件,但车身重量和油耗并不会发生改变”。 “反而在高强度、高韧性、耐磨、耐腐蚀、耐低温、耐高温等数据方面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尤其是驾驶舒适度方面,感觉会很明显”。 “嗯,确实有独到之处” 李丛云点了点头,道:“看来你对这款车的设计思路很了解啊”。 听见李副校长这么说,站在一旁的夏中全笑着说道:“李副处长才是我们的总设计师”。 “是嘛~!” 李丛云刚才已经知道,这位夏处长是技术处的负责人,也是华清毕业的高材生,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了。 李学武对于李丛云的惊讶照单全收,毕竟图纸就是他画的! 说破大天去,这台车也是李学武画的! 领导们站在前面商业互吹,技术人员则是站在后面说着闲话。 “怪不得费劲巴力的让咱们画效果图,还要画剖面图和技术样图” “敢情说了,这是专门给不懂技术的领导们看的!” “别瞎说!” 听见两人编排领导,技术科的工程师瞪了两人一眼,道:“谁说领导不懂技术,李处长不懂啊?!” 先前那人笑着道:“李处长那还说啥了~说是天才设计师都不为过~” 见他揶揄李学武,工程师笑着打了他一下,道:“人家是站在总领全局的高度上看问题,是从使用者和销售的角度上表述意见,你们懂什么!” “嘶~高工,我发现你也跟处长一样不纯粹了!” 这人咧着嘴一脸的遗憾道:“看看处长的样子,还说李处长是总设计师~~” “就是~” 刚才说话的人帮腔道:“世风日下啊~正直的处长弯了腰~纯粹的高工露了笑~” 工程师笑着瞪了两人一眼,道:“你们懂个屁,要不是处长弯了腰,你们能赚着补贴啊,你有钱娶财务处那小丫头啊!” “这会儿都清高了~” 高工笑着说了他们几句,又示意了那边拿着图纸说话的几人道:“咱们处长跟李处长客气那是因为人家拿钱了,让咱咋画就得咋画,人李处长还得拿着你们画的东西去骗……” “不!是得去给别的领导解释怎么造车、怎么花钱呢!” 工程师点了点两人,提醒道:“出去别瞎说啊,处长对咱们怎么样你们自己心里明白,李处长对咱们怎么样你们也清楚”。 说着话还特意点了点刚结婚的那小子,道:“你媳妇都是李处长给的!” 那个年轻技工也逗:“那要是这么论,他得是我老丈人呗!” “想得美了你!” ----------------- “这是我们厂李主任,也是主管副厂长” 李学武的介绍很有技巧,先是介绍了李怀德的管委会身份,又介绍了他的办公身份。 在介绍其办公身份的时候特意冠了主管两个字,也分不清是李学武的主管领导,还是全厂的主管副厂长。 李怀德是在招待所的小会议室接待的李丛云一行,作陪的有景玉农和技术处的夏中全,以及李学武。 这边因为李学武的提前通知,已经摆成了会客的样式,服务员在他们进门前就已经把茶水和果盘准备好了。 “这是我们厂景副厂长,主管财务和人事,以及联合企业项目工作” 由着李学武的介绍,三位主要领导互相握了握手,客气着入了座。 先前已经介绍过了,知道这位是华清的副校长,李学武已经提前跟两人说了双方的情况。 李学武先带着李丛云去看现场,就是为了给足华清的信心,也为这一次的会谈打下基础。 轧钢厂这边急需设计人才,不仅仅是汽车厂缺少,其他工业和项目也缺专业的技术人才。 华清大学急需安置那些受到威胁的老师和学生,以及那些亟待保存的实验器材。 以前都是学校输送人才到厂,赶上一回老毛子来支援,还整了一半,剩下的全靠厂里养的这些工程师野蛮生长。 学校和工厂的关系如果不是附属的,或者像是钢铁学院这样同系统管理的,很少有直接合作的。 这一次真是难得的契机,让两个不大可能合作的单位走到了一起。 保卫处之间的合作并不能作为稳固的桥梁,那只是安保上面的合作,真要开展技术合作,那必然是大项目。 比如原子能专业的那些老师和学生们…… 这是不可能的,他们可以把研究所搬过来,但搞那些东西李学武是绝对受不了的。 双方都是有意进行合作,谈起来就方便多了。 技术处的几个工程师轮番上阵,利用准备好的移动黑板,给来访的李丛云一行简单介绍了轧钢厂正在进行的项目,以及急需人才支援的各个岗位和方向。 李丛云在听完轧钢厂精心准备的讲解过后,表示了对轧钢厂多方向发展进步工业的赞许,也对轧钢厂现有取得的发展成果表示了祝贺。 轧钢厂管委会主任李怀德讲到:落其实者思其树,饮其流者怀其源,轧钢厂的不断进步和发展是离不开各院校技术和人才支持的。 在轧钢厂的发展历程中,不断涌现出以夏中全同志为典型代表的优秀工作者,辛苦耕耘,为轧钢厂的建设而不断奋斗着。 轧钢厂立身于工业基础行业,有着较为系统和完整的生产加工体系,着眼于更广阔的轻、重混合工业制造产业。 在时代的变革中,本着为人民服务的思想建立企业文化,人民需要什么,轧钢厂就生产什么。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轧钢厂在进步的过程中需要不断汲取百家之长,热切希望获得跟多朋友的支持和帮助。 也欢迎华清大学的有志师生加入到轧钢厂的发展进程中来,共同进步、提升和学习,创造属于轧钢厂和华清大学共同的辉煌成就。 李怀德同志的讲话获得了华清大学一行人的一致赞许。 华清大学副校长李丛云表示,红星轧钢厂是华北重工业产业中的一颗明星,是全国重点工业发展中的基石,是钢铁行业中的顶梁柱。 在现有的荣誉和成绩上能够不忘初心,力争全面发展,创造更广阔的价值,这本就是一件十分难得的大决心和大毅力。 院校与工厂之间的关系就像是大树和水,水滋养大树,大树保护了水,也证明了水的重要性。 互惠互利,相辅相成,这本身就是学校与工厂之间的关系。 华清大学正处于时代变革的选择中,作为时代的经历者,我们更愿意做苦行僧,愿意为工厂和变革事业奉献自己的力量。 华清大学与轧钢厂已经有了较为丰富的合作经验,相信在接下来的合作中会一帆风顺。 商谈会议上景玉农副厂长作为轧钢厂的人事和财务负责人,同时也是未来华清大学与轧钢厂共同设立研究所的主管领导,就未来发展与合作进行了表态发言。 本着共同发展,合作双赢的角度出发,双方接下来会就轧钢厂现有技术性难题以及工业生产改善等方面进行专业性攻克和整改。 并且在其他领域展开更广泛的合作与开发,包括但不限于半导体、远距离自动控制、燃油轮机、汽车工业、无线电等发展方向。 轧钢厂作为发展主体,努力保障研究所的运营与发展,为科研和技术人员提供安全、完善的生活保障。 会议无疑是成功的,从双方代表展现出的诚意与意图就能看得出,对于第一次见面会大家都有了合作的信心和基础,对接下来的合作与研究更是持积极肯定的态度。 李学武陪同景玉农一起送了李丛云等人上车离开。 站在招待所门口,景玉农看着离开的汽车微微一笑,对着李学武说道:“真不知道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么多关系”。 “得道者多助?” 李学武转头看了看景副厂长,也是微微一笑道:“可能心诚面善的男人都比较命好”。 面善? 景玉农有些无语地打量了李学武一眼,点点头说道:“你是挺面善的”。 ----------------- “叭~叭~叭~” 李学武刚进院,李姝便站在院里的矮篱笆旁对着李学武比划着。 这可不是在叫他,李学武明显看出闺女在跟他比划着开枪呢。 “这都跟哪儿学的?” 李学武好笑地蹲在了闺女面前,让闺女给自己比划了一个枪毙。 老太太笑着看了一眼这爷俩儿,解释道:“她妈单位组织福利看电影,因为离的近,我跟京茹便抱着她去了,这不学来了”。 李姝还比划着跟叭叭玩开枪呢,却只见叭叭从腰上拿出来一把真的。 “呀!” 她倒是聪明,认得画布上演的人拿的也是跟叭叭这个一样的。 李姝可不管这是谁的,对着爸爸就伸出小手,蛮横的态度很明显的告诉李学武,不给我就哭! 老太太见着李学武玩真的,赶紧吓唬道:“可不能给她玩这个啊,多危险啊”。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没事的,我把子弹卸了”。 说着话,把弹夹取了,又检查了枪里的子弹,对着菜园子试着开了一枪,这才把手里的枪给了早就着急了的李姝大魔王。 李姝的小手哪里拿得住这么大的枪,从叭叭手里接过来就跟怀里抱着,跟别的新玩具一样摆弄着。 李学武笑着抱了她,使劲儿亲了一口,许是得着玩的了,叭叭亲也不嫌弃了。 等进了屋,李姝看见麻麻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呢,便咿咿呀呀地开始说上了。 顾宁抬起头看了这爷俩一眼,尤其是李姝捧着手枪的模样,微笑着说道:“从看了电影回来就一直这样,逮着谁跟谁比划着”。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闺女有我当年的热血和风范,以后一定是个好兵”。 顾宁抿了抿嘴唇,一打有了身孕,她的性格也改变了很多,比跟李学武在一起后改变的还多。 可能这就是母亲的天性,会让人变得善良和温柔,甚至是感性。 以前看过的书,现在重新捡起来再看就又是一个理解和角度,她倒是真喜欢楼上李学武给她准备的那个书房。 在这个时期,这个时间点,藏书也是一种困难,甚至是原罪。 可李学武给了她充分的保护,喜欢看什么就看什么,楼上的书房就是她思想的安全屋。 甚至是从别处给她找了些外文的资料,或者小说读本,这个时候可是了不得的事。 她喜欢李学武,喜欢他关心自己,喜欢他爱护自己、爱护李姝、爱护所有家人。 以前的自我保护意识正在李学武给他的强大信心面前逐渐瓦解,时常流露出温柔娇羞、热爱生活的一面。 李学武也觉得顾宁更有女人味了,或者说更像是一个正常的妻子了。 “叭!叭!” 看见秦京茹从餐厅里走出来,李姝站在茶几边上,抱着那把手枪比划着,小嘴费劲的叭叭着。 秦京茹故作凶狠地说道:“你敢吓唬小姨?忘了是谁带你去看叭叭叭的了?你站住!” 李姝见着她过来了就往回跑,想要去找叭叭,可怀里的手枪太沉了,一着急就是去了平衡。 好么,直接连人带枪的扑倒在了地毯上。 秦京茹吓了一跳,可还没等她跑过来抱她呢,李姝自己就爬起来了。 “额~!” 小手指了指地上的手枪,示意秦京茹看,秦京茹天天跟她在一起,哪里能不知道她的鬼主意。 这是在说:看看!追我吧!逗我吧!把玩具摔了吧!摔坏了都怨你吧! “好你个小坏蛋!” 秦京茹偷偷瞧了李学武和顾宁一眼,见他们都没怎么在意这个,便就逗着李姝去洗手了。 李学武和顾宁不是不关心李姝,可小孩子难免的会走路摔跤,磕了碰了只要没有伤害就不算是个事。 就算是他们自己来照顾李姝,也不敢保证孩子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更何况秦京茹是真对李姝好呢,天天跟着老太太照顾她,洗洗涮涮的,李学武和顾宁都不是那种苛刻的人。 这个家庭是很富裕,也很有条件,但不是地主老财,家里的孩子也不是公主少爷,他们只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 看着秦京茹带了李姝去洗手,李学武站起身把枪拾起来收拾好又揣了回了腰上。 李姝这孩子要成精,犯错都会找背锅的了,做事一百个心眼子,跟谁学的呢,自己家里人也没这样的啊。 第218章 后浪 “看什么呢?” “书” 顾宁言简意赅地回答了李学武的没话找话,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继续看着手里的小说。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站起身说道:“看来书中自有颜如玉啊,有比我还好的男人?” 看着嘀嘀咕咕表达不满后上楼去的李学武,顾宁嘴角忍不住翘起,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楼上,李学武洗完了澡,换好了衣服,看了一眼客厅,走回到书房拿起电话给钢城打了过去。 约好的,电话叫了,没多长时间就接通了。 长途,如果不是重点企业之间的沟通,民宅的电话很难打的通。 而为了说话方便,对民宅电话的监管并没有企业里的那么严,一些话防备着点说也就没啥事了。 不过电话接通后,董文学跟李学武说起的情况却是不容乐观的。 因为王淑敏怀孕了。 董文学说王淑敏亲口跟他说的,想要结婚。 他能怎么办? 王淑敏想要照顾家里人,想要过好生活,尤其是外部环境的影响,大学习活动在钢城搞的比京城还厉害。 有些人都是成车的东西往家里拉,都不背着人了。 而董文学在炼钢厂却是保守的,对那些闹变革的人也是以分离、安抚和瓦解为主,更是借着轧钢厂的风,把炼钢厂的气理的很顺,压的很扎实。 但是,这样一来炼钢厂的活动表面上搞的热闹,可实际上没有谁因为这个活动出事。 尤其是其他厂出了大事以后,炼钢厂这边持观望态度的人更加的警惕了。 一有情况不对了,住在厂里的董文学便能第一时间赶到,针对问题进行处理。 那些观望的,以及持中立态度的,见到事情不好,也都开始支持董文学,一起维护炼钢厂的稳定。 从一开始的猛烈,到后来的平稳着陆,董文学做了很多工作,也得到了炼钢厂广大职工的认可和赞赏。 当然了,一些人当然不满足现状,想要搞事情,却是被许宁当头一棒。 保卫处在董文学的支持下,配合轧钢厂,开始了治安整顿工作。 董文学是把炼钢厂稳定住了,后院却是起火了。 原因就在于董文学不贪、不占、不往自己手里搂。 王淑敏本想着跟了董文学,伺候他一场,得不到名分,怎么也得落下点实惠的吧。 尤其是今年七月份董文学进步后,上面已经有风传下来了,董文学在炼钢厂也就再有个五六年的时间。 如果董文学回京,她难道也跟着回去? 这是不可能的,从董文学对待她,对待京城来的那对母子的态度她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上位的。 那就用青春换明天呗~ 学着别的厂闹的情况,王淑敏给董文学说,她也想参加大学习活动,想调过去当干部。 董文学怎么会允,直接以两人的关系不合适为由拒绝了,更说了炼钢厂的干部任用和提拔都被轧钢厂谠组部控制着,说不过去是要下来调查组的,王淑敏禁得住查? 王淑敏想了想,没有反驳的理由,提出要安排自己二叔和弟弟进厂,可又被董文学以人事关系被轧钢厂冻结为由给否了。 尤其是她这两次提出要求,董文学对她再犯毛病,不吸取上一次的教训,直接疏远了她,并且安排人调换了自己的服务员。 这王淑敏还能不炸窝? 白跟你了啊! 就得到一些钱票和照顾,跟人家比,自己也太亏了点。 直接找到董文学,说想要安排几个炼钢厂的干部进步,意思就是要钱了。 还挺仗义的样子,她收了别人的钱,董文学帮着安排进步,两不亏欠,即便是查到了也没关系。 董文学不允,王淑敏直接亮出了化验单,说自己怀孕了。 不答应就去轧钢厂告他。 两人不欢而散,王淑敏只给他三天时间考虑,不答应就一拍两散伙,看谁损失大。 董文学在电话里满嘴苦涩地讲了事情的原委,包括两人什么时候认识的,又怎么在一起的,同时也说了自己本来的打算。 他是想过要尽快结束这场不应该有的错爱,他不能离开韩殊,更不能舍弃家庭和孩子。 李学武能怎么说,老师只是犯了一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董文学现在被王淑敏盯着,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求助于李学武。 他的意思很明显,要么解决问题,要么解决产生问题的人。 李学武听见他这么说的时候就是眼皮一跳,老师这是急昏了头啊,怎么能这么要求他办这种事呢。 他就算是再鲁莽,再没有水平,也值不当董文学这么用他啊。 还让他去干这种事! 两人是师生关系,更是正治盟友关系,但不是主仆关系。 让李学武帮他处理这些烂糟事可以,但处理烂糟人可不成。 安慰了董文学两句,随后答应这件事他会安排人处理。 先要稳住董文学,稳住董文学就等于稳住那个王淑敏。 现在紧要做的是调查一下那个王淑敏到底有没有怀孕,还得查一查她手里有没有什么关键性的证据。 首先,董文学说了,没有照片,至少他知道的,两人都是在他的房间里,没有照相。 其次,没有文字书信,董文学有给家里写信的习惯,但可不会给一个服务员写情书,他特么都三十了,不是小伙子了。 再有,没有第三人参与,也就是说,不会出现嫐的情况,没有两人同时作证。 最后,董文学保证,自己有安全保护措施,但不保证被对方做了手脚。 也是了,他是炼钢厂的一把手,真要是每天都把心思放在防备这个上面,他就不用干别的工作了。 李学武还能说啥,查呗,但凡可以,他都不会给许宁下这种命令。 可是,在炼钢厂,董文学信不着任何人。 甭说炼钢厂了,就是全轧钢厂,他也没有完全信任的人,除了李学武。 跟李学武坦白这些问题对于一个自诩老师的他来说,是一种煎熬和痛苦,更是一种自我救赎和悔过的行为。 李学武充分保证了对他的尊重和理解,但是在心里已经给这位老师在感情上判了一个不成熟的分。 公就是公,私就是私,公私分明才是为人处世的大道理。 公事不能带进家里,私事不能带到单位。 董文学仗着公事办私事,怎么可能不出事呢,真以为自己风度翩翩、才华横溢让那些女人不自拔啊? 李学武都不敢这么说,他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凭什么敢这么玩。 掰着手指头数数,但凡李学武接触过的女人哪个不是有牵挂的,哪个不是公事公办的。 秦姐,家庭不幸,上有老,下有小,明白事,也懂事,所以现在是招待所所长。 张松英,家庭不幸,跟秦淮茹一起的,会照顾人,所以现在是招待所副所长。 娄姐,家庭不幸,父母牵挂,身家牵挂,体贴能干,所以现在要去掌握上亿财富了。 于丽,家庭不幸,家人牵挂,声誉牵挂,无微不至,照顾有家,所以她有家了,还有正经工作了。 周亚梅,家庭不幸,孩子牵挂,问心问计,健言健策,所以现在她生活安稳,平安幸福。 佟慧美和金姣姣,全家不幸,连师门都不幸了,命运牵挂,一言不合就唱一曲,所以现在衣食无忧,米肉不愁。 李学武都做了什么? 他就是照顾一些家庭不幸,又有各种忧愁的女朋友,互相依靠,心存感激。 重要的是,李学武不主动,从来不会给异性错误的信号。 所以,董文学这种玩法,跟李学武完全不是一回事。 董文学只顾着自己的感受,而李学武却是在做好事,所以他没事,更不担心这些人会给他闹事。 谁会怪罪一个只会做好事的人呢。 “吃饭了~” “哎,来了~” ----------------- 九月,十一号,星期四。 李学武坐在车上还在想着今天早上吃饭时听的新闻播报。 嘴里跟沙器之对了几句工作安排就没了再说的心情。 许是看出李学武的心情不好了,沙器之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直到指挥车进了厂大院,开到了保卫楼门前站住了。 李学武一下车便看见张国祁的车停在了楼门前,跟着他一起跳下车的张国祁着急忙慌的跟他摆手,叫他去一边说话。 “怎么了?” “还怎么了?!” 张国祁没好气地说道:“你推荐的那叫一个什么破地儿啊!乌漆嘛黑的不说,还特么都是人”。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哪啊?你说的是六国饭店?” “就是那!” 张国祁瞪眼珠子问道:“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不是你说给我,让我去跟李主任汇报的嘛!” “嘿!嘿!嘿!” 李学武没好气地提醒道:“我对你的措辞表示很遗憾,小心我带你回处里给你定一诽谤罪!” 说完看了一眼保卫处门口的牌子,道:“在我门口你还敢嚣张?” “说!你错了!” “我艹~” 张国祁是想发火来着,可看着李学武似是玩笑似是认真的表情,也不敢赌李学武会不会真抓他去保卫处蹲一天,这孙子什么事干不出来了。 “哎呦!我这个急上火呦!” 他也是能屈能伸的,这会儿是真着急了。 昨天下午他跟李怀德汇报完,就往六国饭店跑,先是找了外事部房产管理处的人,知道这处饭店和后面的大院是归外事部管。 特意求的人,找了关系问到了负责人,确定了这处饭店真的闲置着,并且负责人也没咬定这处产业不能卖。 为啥? 人家也说了,看着大楼是挺新,挺大的,而且地段还好。 但是,这毕竟是世纪初的建筑了,里面的装修很破了,而且是三层楼,根本满足不了外事部招待所的条件。 因为他们有更好的大楼。 倒不是没想过要拆除重建,但是这处饭店是历史见证者,里面发生了太多的历史事件,住过太多的历史名人了。 所以上面还在犹豫着应该怎么处理。 这不嘛,一直犹豫着,犹豫着,可能犹豫的那个都下去了,接手的人都忘了有这么回事了。 所以这处房产成了一些单位职工,或者亲属的安置点。 张国祁想过了,轧钢厂在城外,那边有招待所,这边的招待处主要用于接待外地来的师生。 至于后面用来干什么,他不管,只要让领导高兴就行了。 从外事部房产管理处出来,张国祁又跑去了六国饭店,从外面看是越看越喜欢。 大,漂亮,白色的。 等进了饭店里面,好么,垃圾破烂堵住了走廊,乌漆嘛黑的也没有点灯,他看见的都是黑色。 跟外面的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些安置的人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想怎么祸祸就怎么祸祸。 张国祁的心都凉了半截,这特么还装修呢,扒了重新盖都比重新装修快! 这种情况,他得怎么跟主任汇报啊,都把牛吹出去了,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等跑回去跟管理处的人再一问,人家也说了,只要买下饭店,他们就不负责那边的业务了,安置的那些人也不是外事部上班的人,他们不管。 得了,意思很简单,卖,自己想怎么处理随意,包括那些安置在里面的人。 张国祁又不傻,他当然知道那里住着的不是外事部上班的人,在外事部上面有住那种地方的嘛。 可是,在那个地方住的人一定跟在外事部上班的人有关系,不然怎么住进去的。 也就是说,轧钢厂要买楼,就得重新装修,这个赶工期就是了,可那些人还得自己请走。 人家都把家安在那了,怎么请? 把自己家让给人家吧! 自古以来拆和迁都是个大问题,除非来硬的。 张国祁有几个胆子来硬的,两座大山横亘在他的面前。 后退? 可以,跟李主任说自己搞错了,六国饭店不合适,而且自己也没找到更合适的位置。 那李主任也可以说,他也搞错了,自己跟厂办主任的岗位不合适,而且他也没给自己找到更合适的位置。 码的! 一定是李学武害我! 当时张国祁的脑子里就是这句话,一定是李学武给他挖了坑。 不然为啥不见李学武去跟李主任说这个! 今早急晃晃地找来李学武,就是想问问清楚,是不是李学武害自己的! 可是面对李学武的威胁他怂了,舔了舔嘴唇,苦恼地说道:“你快别逗老哥我了,你是不是有办法没说完啊!” “我能有什么办法~”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我就是跟你那么一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那里有这么个条件,我当然是要找时间过去看看再跟领导汇报啊”。 说完还无语地看着张国祁道:“谁能想到你老哥不讲究,跟我玩捷足先登的把戏!” “我……!” 张国祁真是啥也说不出来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又赔夫人又折兵。 他能有啥招儿,话是他跟领导说的,事是他自己全揽的,信誓旦旦保证会办好,现在搞砸了来找李学武,人家当然不认了。 尤其这还是人家李学武的主意,信得过的他才跟他说的,没想到他倒做了小人。 现在怎么说? 求呗! “老弟,你可不能看着老哥落难不管啊~” 张国祁哭丧着脸,对李学武说道:“事情办砸了,老哥这关键时期,可能真的就上不去了啊”。 “不至于的吧~” 李学武皱着眉头看了看张国祁,说道:“领导不是很信任你的嘛,你又在关键工作上有过大贡献的”。 “唉~老哥我也是茶壶煮饺子,有苦说不出了” 张国祁跟李学武卖惨,卖的特别厉害,一个意思,你要是不给我出主意,我今天就哭给你看。 李学武实在是看不得一个大老爷们跟他哭哭啼啼的,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真寒碜啊。 “好好好,我想想啊~” 说着话,还真是仔细思考的模样,站在那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刚才张国祁介绍的那些情况,看样子是在仔细分析着呢。 张国祁哪敢打扰了他,安静地站在一旁,即便是急的脑门都冒汗了,可也不敢出一个动静。 许是过了三分钟,或者是更长时间,反正张国祁是度日如年了。 就见李学武看向他说道:“我可跟你说啊,这个主意只是我根据你说的这些情况想到的,出了事可不能怪我!” “尤其是!” 就在张国祁要点头的时候,李学武强调道:“这件事你得保密,不能跟别人说是我给你出的主意”。 说完不满地嘀咕道:“要是你解决了,他们有事都想着麻烦我了~”。 “明白!明白!懂,我懂!” 张国祁见李学武真想出主意来了,急不可耐地追着保证不会告诉别人。 他想了,事情解决了,都说他聪明会办事,怎么可能帮助李学武扬名。 还有,就算是没解决……呜呜呜~ 必须解决!!! “你快说!” “听着啊!” 李学武点了点张国祁,轻声说道:“装修的事,找给招待所装修的那个窦师傅,就是承建咱们居民区的东风建筑合作社负责人”。 “啊?他?” 张国祁表示很怀疑,一个合作社建筑队,接了居民区项目都费劲,再干装修忙的过来嘛! 李学武却是解释道:“他们人手多,都是临时工,干活快着呢,比维修队的大爷强多了”。 “还有” 李学武轻声说道:“他们那里有古建筑师傅,都是老手艺,特别适合这种建筑”。 “好好好!我一会就去找他!” 张国祁点头答应了下来,不管这个什么东风建筑到底跟李学武是什么关系,只要能干完活,西风、南风、北风啥风都行,叫红中白板都行。 “你继续说第二个问题解决办法~” “听好了啊~” 李学武拉过他凑到耳边轻声说道:“你去找……” ----------------- 上午要开两个会,下午要开一个会,还有一个陪同视察的任务。 而额外的,李学武还要去卫三团看合改编的进度,以及去俱乐部跟娄姐以及马家主事的见面。 李学武的工作很多,时间很紧,沙器之努力把控着领导的工作时间,见缝插针的安排着工作和汇报。 可早上安排好的一个见面汇报就因为张主任的突然袭击给弄没了。 他一边重新安排,一边在心里嘀咕张主任,是个事就来找领导,饭桶一个。 等李学武上楼的时候,沙器之已经把办公室里收拾好了,文件整齐地摆放在桌子上。 “领导,工作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好” 李学武只来的及喝了一口茶,随后便带着他往会议室走去。 保卫处的办公会一般都是在早上班以后开,原因就是这个时间的人比较齐,不耽误大家的工作。 会议主要议题就是李学武布置的关于严厉打击轧钢厂近段时间的违规犯罪专项整治行动。 保卫科牵头,其他科室配合,同纪监联动合作,针对全厂近一段时间内包括干部和工人的有组织和个人的违规犯罪问题进行清理和整治。 重点打击恶意人身伤害的特殊案件,着重查处大学习活动期间的违规占用问题。 肃本清源,为大学习活动重新树立良好形象,还大学习活动一个清明的正确引导方向。 李学武在会议上重点强调,这次清理要不留死角,不留祸患,不留情面,要把近期出现的案情梳理清楚,给全厂职工一个安全可靠的工作和生活环境。 韩雅婷作为保卫科负责人,汇报了十七起涉及人身伤害的立案调查情况,四十七起财产损失调查案,以及八起涉及到厂某些干部的违规调查案。 保卫科有两个部门,一个是保卫股,一个是治安股。 保卫股人多,将近两百多人,治安股人少,只有三十人。 平时治安股的三十人维持治安管理还可以,要是遇到现在这种案件集中整治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把专案组的队伍打开” 李学武看着韩雅婷说道:“一个大组负责所有方向和案情整理分析,小组则是由治安员牵头负责具体案件调查,从保卫股和其他科室抽调可靠人员充实调查组”。 说到这里,李学武点了点与会众人道:“这次所有案件都是有迹可循的,它们发生的时间比较集中,主要影响因素也都是大学习活动,可以合并在一起的案件一定很多”。 “尤其是!”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道:“涉及到有组织,有人领导的违规犯罪行为,重点归为一个案件,组织人手全力攻克”。 “三种类型的案件三种查法,也有三种处理办法,但只要连成线,穿成串,案件就会连成一片”。 李学武最后说道:“掀起一角,你们就能看到里面藏着的是谁了”。 众人面色严肃,心中都明白领导强调的意思。 财产损失的罪责能有多大?三年?五年? 违规犯罪的责任能有多大?五年?十年? 那要是再加上恶意人身伤害呢? 一个人犯了这些错误会怎么处理? 十个人一起犯了这些错误又会怎么处理? 领导的意思就是,这一次的调查要搞的大一点,一方面叠加违规犯罪的类型,一方面叠加犯罪人数,造成有组织的犯罪影响。 轻的没意思,这一次李学武要敲山震虎,城西靶场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听到枪响了。 保卫科来开会的众人在明白领导的决心,听到李学武的指示后,均是精神大震,势必要把这几个月以来的压抑一扫而空。 李学武知道,扫是扫不干净的,只要外面不干净,厂里就不会干净。 尤其是那些小崽子们,还得蹦跶两年呢。 他想的是,勤打扫,多通风,保持常态和动态平衡。 有着工纠队和文宣队的引导和宣传,前面把控方向,后面重点清除,在最大程度上保证轧钢厂的平稳运行。 说白了,保卫处干的就是这个活,只是李学武干的比较通透彻底。 会议结束后,李学武同韩雅婷和周瑶又交代了几个重点问题,还提醒周瑶,在行动上多承担责任。 周瑶明白,处长的意思是韩科长身体不方便,出外勤和抓捕任务的时候让她多承担。 这当然没问题,她是副科长,有义务帮助韩科长分担责任和义务。 尤其是她的动手能力在经过三个月的锻炼后得到了充分的强化和提高。 要说真的打十个,那是不可能的,去育红班还行。 但是,三个两个的,执行和指挥个追捕任务还是不成问题的。 跟两人说完,李学武又带着她们去了纪监那边开了个联合办公会。 这一次的行动是由保卫处牵头组织,纪监处领导办理,由纪监书记薛直夫,纪监副书记、保卫处负责人李学武,统一指挥执行的重要清理活动。 联合行动工作会的级别很高,参会人员最低级别也是副科长。 双方在初步的了解和调查过后,开始了第一次的联合行动办公通气会。 薛直夫主持会议,李学武首先做联合行动动员发言,纪监处处长储友恭做情况说明和表态发言。 参会的保卫科韩雅婷和纪监一科韩文福分别做了案件情况介绍。 在沟通过程中,就几个重点关注对象做了案情讨论分析,现场请示两位纪监书记,直接定下了联合调查目标。 高效,精准,不留情面。 联合行动办公会议定下来的调查目标有: 管委会办公室主任张国祁。 原联合企业管理处副主任王敬章。 原联合企业管理处干事于果。 生产管理处七车间主任肖力明。 生产管理处十二车间主任…… …… 生产管理处和联合企业管理处是这一次调查的重点,也是大学习活动中案件泛滥的重灾区。 几个车间主任和内部干部都或多或少的有问题,联合调查会议的意思就是大的小的都要查,不留死角。 会议过后,留下两个处室的人继续沟通,薛直夫示意李学武跟他到了办公室。 等秘书准备好茶水出去后,两人沉默半晌,才由薛直夫打开了话头。 “情况有些严重啊” 薛直夫放下手里的茶杯,皱着眉头说道:“涉及到的人数多,部门广,尤其是多数跟大学习活动有关系”。 李学武同薛直夫一样,低眉垂目的,刚才一直没说话,就是在等薛直夫说话。 要办这一系列的案子,没有个大个儿顶着根本办不下来,他自认为自己个子不够高,保卫处扛不住这些压力。 可能在调查之初就会被压下来,甚至自己都有麻烦。 但有薛直夫在就不一样了,保卫处独立调查的都是那些个人伤害案件,或许会涉及到一些干部,但也只是对个人进行调查。 一旦超出李学武划出的线,直接上交给联合调查组,由纪监牵头,保卫处转为协助。 纪监本身就是查这个的,谁来都没用,李怀德都不敢压,这就是个定时炸弹,谁碰谁灾殃。 倒不是说现在的管委会没有这个影响力,也不是说李怀德不能压,他想要继续进步,坐稳轧钢厂,他就不会这么做。 李学武有信心,有信心劝薛直夫坚持住,有信心李怀德不敢怒。 “薛书记” 李学武放下茶杯,抬起头看向对方提醒道:“大学习活动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借大学习兴风作浪的那些人”。 薛直夫抬起眼眸看了看李学武,微微点头,并没有说话,他还在考虑这里面的状况。 李学武顿了顿,继续说道:“大学习活动是全厂开展的一次有秩序、有理想、有目标的、积极向上的活动”。 “但是” 李学武又强调道:“有一些人趁机窃取变革的胜利果实,在大活动中上蹿下跳,曲解思想,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 “所以” 当薛直夫看过来的时候,李学武端起茶杯说道:“纪监处接二连三的收到群众举报信,信中详实地记录了一些人的丑恶行径,列举了违规犯罪事实”。 “薛书记,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不得不查啊~” “……” 薛直夫脸皮抽动了几下,他听着李学武的话心脏怦怦直跳,总感觉自己要做什么错事似的。 尤其是李学武站在全局的高度上阐述了这一次想动的原因和动机后,他更觉得轧钢厂最危险的恐怕不是…… “嗯” 薛直夫点点头,应了一声,又迟疑地问道:“举报信……?” “会有的” 李学武点头确定道:“您要相信群众,相信广大职工爱厂护厂,嫉恶如仇的决心和良好品德”。 见李学武这么说,薛直夫再次点了点头,虽然他的嘴角扯的厉害,但还是忍住了没说出口。 只是在随后的喝茶动作中,眼神不住地瞥向对面的李学武。 前几天李学武来找他汇报工作时,他其实就看出了李学武的意图和动机。 至于为啥要支持李学武展开调查行动,这里面有岗位职责的因素,也有李学武是纪监一份子的因素。 最大的因素就是,他作为轧钢厂主要领导之一,有职责,也有义务维护轧钢厂的稳定。 有些人的做法已经影响到了轧钢厂的大局,更是对轧钢厂的发展起到了不好的作用和影响。 他对李学武的感官是很模糊的,他也不大能确定李学武的思想意识形态,在一些事情的做法上,工作中所表现出的态度,都不能说明他到底偏向哪一边。 或者说,他已经有了上桌的能力,开始了未来的布局。 薛直夫并不赞成王敬章在大学习活动中所表现出来的攻击性,更不希望杨凤山的干部生涯是以这样一种形式落幕。 当然了,他也不反对李怀德进步,因为在他看来,谁坐在那个位置上都一样。 就像是时代中的人,只能跟随着历史的车轮前进,或者被车轮碾压在地上。 李怀德坐到了那个位置,他也是要承担轧钢厂积极发展的重任,不可能任由他为所欲为。 事实证明,轧钢厂并不是一个人的,也不是一个人能左右其发展的。 集体和组织会在发展过程修正这些作为,把一些不作为的人甩下去。 同时也会不断涌现出一代又一代的后浪,推动着轧钢厂向前进。 眼巴前坐着的这个就是后浪中的代表人物,年轻有为,浪劲儿十足,就是有点太浪了。 “以前有没有想过会来纪监工作?” “哦?真没有” 李学武没想到薛直夫沉默半晌会问出这个,笑着回道:“因为不了解,没经验,想都不敢想”。 “呵呵呵~” 薛直夫难得的露出了微笑,道:“我还没听哪个大学有纪监专业的,这是工作岗位,又不是多难的技术”。 “可能是对组织纪律的畏惧之心吧” 李学武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笑着说道:“我是个比较耿直的人,心思没那么多,干业务工作还能被原谅和包容,要是做组织工作,怕做错事,给组织添负担”。 “嗯~这是很难得的” 薛直夫点头道:“常怀敬畏之心,方能行有所止”。 说着话,看向李学武说道:“干纪监工作,自己得干净,有担当,对组织忠诚,有责任心”。 “重要的是不断学习,在实践和探索中锻炼自身的能力和素质” “要坚定不移地遵守组织纪律,勇敢地同腐化做斗争,更要在……” …… 薛直夫同李学武讲了很多,他的工作经历,他的工作经验,他的学习心得,甚至是一些自己总结的工作方法。 李学武听得认真,薛直夫讲的也认真,办公室一直没人来打扰,显然秘书是把所有人都挡在了外面。 直等到办公桌上电话铃声响起,薛直夫才真切地对李学武说道:“谁都不是天生干纪监工作的,但做过纪监工作的干部一定会被组织所看重,好好努力吧”。 “谢谢薛书记” 李学武站起身认真地给出了答复,没有什么表态和虚情假意,反倒让薛直夫满意的笑了。 主动跟李学武握了握手,随即由着秘书送了李学武出门,自己走到办公桌旁接听电话 出门后的李学武想着薛书记的话,同他的秘书点了点头,便外楼下走去。 谠委楼这边比主办公楼短了一截,但也比保卫楼大,跟对面的辅楼是一样规格的。 因为贸易项目的展开,后勤处和销售处的办公人员增多,业务量急剧提升。 李怀德有意将销售处、后勤处,以及贸易项目办公室、联合企业管理处、居民区项目管理处、营城造船厂驻轧钢厂协调办公室、炼钢厂同工业化生产基地驻轧钢厂协调办公室等关联部门统一放置在对面的大楼里。 原本在对面楼办公的各处室分支机构将会重新整合,该裁撤的裁撤,该合并的合并,不能处理的,将会分流到主办公楼、谠委楼,或者现在后勤处正在使用的原保卫楼。 新官上任三把火,李怀德并不是一个喜欢折腾的人,但轧钢厂的办公区只有现在的四座办公楼,为了业务方便开展,他是不会错过这个表现他管理能力的机会的。 李学武知道其他工厂已经开始进一步简化部门管理机构了,二十几个处室整合成五个,这是上面倡导的。 但这不是李学武愿意看到的,任何人事变动都会给轧钢厂的现有的正治生态造成影响。 一旦打破平衡,二十几个人争五个位置,恐怕会引起再一轮的争斗危机。 就像刚才薛直夫所表现出来的担忧,他难道不清楚张国祁做了什么? 还是他眼睛瞎了,不知道张国祁帮李怀德做了什么。 当看见保卫处提供的证据慢慢地把张国祁推出来的时候,薛直夫开始担忧,这个案子会不会带出李怀德,进而影响到轧钢厂现有的平衡。 对于他来说,那些身外之物并不算大事,一个李怀德也不算大事。 而案子的调查一旦因为牵扯到李怀德,引起对方的反扑,造成轧钢厂被割裂的影响,那就是大事了。 所以薛直夫把李学武叫到了办公室,想要问清楚他的态度。 这个案子到底要查到谁,查多少,有没有应对措施。 结果是好的,两个人对这个案子达成了默契和共识。 第219章 得意忘形 正义可能会迟到,但举报信绝对不会。 李学武一到办公室就给沙器之布置了这个任务,让他去找保卫科要材料。 写举报信嘛,他是行家。 这玩意儿进可攻,退可守,他称之为打开局面的钥匙,被怪罪后的替死鬼。 当然了,保卫科不能明晃晃的把执行监视任务时写成的材料直接作为调查依据,这只是给薛直夫和纪监看的。 真要是让人家知道保卫处干了特务处的活儿,还不得骂翻天了。 他也怕人家给他来一个“你好,我找汪曼春”然后当着他的面“砰!”的给他来一枪。 做事要讲究方式方法,这些东西如果是以举报信的形式被提交上来的,并且有据可查,那就是公事了。 公事就得公办,纪监有责任受理举报信,并且责同保卫处协调,一起针对举报信内容进行调查取证。 到时候这些内容也就从阴影里走到了阳光下,可以经受得住问询和质疑了。 “这什么?” 李学武跟沙器之说完,走到办公桌旁要打电话,看见桌上的盒子,不由得拿起来看了看。 “领导,是张主任让人送来的” 沙器之解释道:“我说了你不在,不方便收的,可办公室那小子是个棒槌,放下茶叶就跑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又是特么茶叶,上次张国祁就给他来了这么一下,这次又来。 看见朴实的包装,以及透露出来的清香,很显然,张国祁下了血本了。 这不禁让他想起了以前…… 当他还是个毛头小子的时候,初出茅庐走上社会,参加工作后送出去的第一份礼物也是茶叶。 再回首,已是岁月无痕,青春依旧,唯有乡愁。 那时候, 乡愁是一筒茶叶, 我在这头, 领导在那头。 这时候, 乡愁还是特么一筒茶叶, 张国祁在这头, 我特么有点上头~。 …… 将手里的茶叶桶扔给了沙器之,摆摆手,示意他可以去办举报信的事了,明天赶着要,还得送纪监去呢。 许宁的电话接的很快,显然就在办公室,听见是李学武,还以为领导又问联合行动的事呢。 “处长,关注的几个重点还在调查中……” “我知道,有个事需要你帮我办一下” 李学武简段洁说:“那个服务员你帮我调查一下,怎么说她还怀孕了呢”。 也没等许宁说别的,他只是交代道:“你帮我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听见李学武的第一句话,许宁就知道不是公事,而是私事了。 再一听见李学武提到的服务员,他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自己昨天说的那个。 而昨天领导没让他多说,就是怕电话不方便。 现在说的话也是含蓄着,他懂得这里面的问题和含义。 领导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就证明李学武很看重他,并且信任他。 对于他来说,远在钢城,跟领导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想要让领导记住自己,那就得办事。 把工作做好只是基础,给领导办一些私事才是关键。 可李学武这个人比较正派,做事认真,从来不会为难他们。 这一次其实也一样,事情不是李学武的,而是董文学董书记的。 不过也差不多,许宁就是李学武安排来的炼钢厂,他当然知道李学武跟董文学之间的关系。 更知道两人师生关系外的正治盟友关系,他还了解到,董文学跟现在的李主任关系比较密切,同谷副书记的关系也很好。 这还有啥可说的,必须办,还得办的漂亮。 李学武放下电话,看了一下手上的时间,见办公桌上的文件不多,拎了手包便出了门。 走到大办公室见沙器之不在,便到了孙健办公室门口,对着里面说道:“孙主任,我去一趟卫三团啊,一会器之回来你跟他说一下”。 “好的领导” 孙健正在写材料,见着李学武说话赶紧站起身,这会儿绕出办公桌走过来问道:“我跟您去吧?” “不用了,中午有点事,不回来吃饭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拎着包便往楼梯口走,而孙健看了一眼,赶紧进屋给小车队值班室打电话。 干工作不容易,干办公室工作更不容易,干办公室主任那就不是简单的不容易能形容了。 锣鼓听声,听话听音,领导的话哪有一句是废话,即便是废话,他也得琢磨出点意味来。 李学武下楼后看见车到了也并没有惊讶,刚想上车,见着徐斯年从谠委楼里出来,便招招手,笑着说道:“徐主任,抽一支”。 “你这是干嘛去?外勤?” 徐斯年走近,看了看调整好车头的指挥车,从兜里掏出香烟扔了一根给李学武。 李学武接到手里看了看,见是华子,便笑着问道:“有人给你上水了?动作很快嘛~” 徐斯年没说话,划着了火柴给李学武点了,再给自己点了以后,呼出一口烟,眯着眼睛看了看主办公楼的方向道:“我现在算是理解当初董书记的心情了”。 “什么心情?” 李学武笑着问道:“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荡放思无崖?” “呵~艹!” 徐斯年刚酝酿起来的情绪,直接让李学武给整破防了:“还是特么你有文采!” 说完吐出呛了嗓子的烟,摆了摆手说道:“你就不能找点儿好词形容我?” “好词都是形容好人的” 李学武笑着抽了一口烟,随即一边从鼻孔里喷烟,一边说道:“像你这等贪赃枉法卑劣之徒,只配枪毙”。 “那你毙了我得了” 徐斯年双手一抵,嘴里叼着烟说道:“省的你再不远千里去抓我了”。 “我看行” 李学武笑着对车里的韩建昆说道:“给我个铐子”。 韩建昆也是个大实在,听见领导要,还真给扔了一副铐子出来。 不过两人中间站着徐斯年,被他出手给截住了。 “嘿!你小子混大了是不是!” 徐斯年笑骂着把铐子扔了回去,随后伸手拍了拍李学武的后背,带着他往一边走了走,问道:“你要搞事情?” “没有啊~” 李学武的表情特别真诚,还问呢:“你听谁又扯闲蛋了,机关还能不能有点事干了”。 徐斯年咧咧嘴,一看李学武正经了,就知道这件事没跑了。 “你跟我透个底,我还能不能去造船厂?” 说着话扬了扬手里的香烟道:“我要是去不成,这烟我可赶紧给人家还回去”。 “艹~你还真敢收啊!” 李学武笑骂了他一句,随后给他整理了一下胸前的像章,道:“放心,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你特么也得给我造船去!” “嘶~~~” 徐斯年挑了挑眉毛,轻声说道:“你是要干掉张国祁!?” “没有~”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我干他干什么呀,我闲的~?” “不!你一定会干掉他!” 徐斯年盯着李学武的眼睛看着,头微微晃动,满脸的不相信。 他太了解李学武了,张国祁脱缰了,上王敬章,王敬章玩嗨了,上张国祁。 现在王敬章失踪了,没人能再限制张国祁了,而张国祁也飘了,连他的岗位都抢了去,那李学武还会留着他?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王敬章和张国祁出事不是偶然,尤其是那些匪夷所思的矛盾。 这两个人就像被人掐着后脖颈在做事,一步一个臭棋,一步一步地往深渊走去。 以前的后勤处和服务处一把手,李怀德手里最能打的两个人,现在却是成了这副模样。 以前他还看不好,不过随着杨凤山下去劳动,王敬章出事失踪,张国祁飘飘然,他就猜到是谁布的局了。 局中人自然看不透这些,可一直置身事外,没想过参合这里面竞争的他,反而看了个一清二楚。 本着谁获利,谁嫌疑的原则,徐斯年看到的是,李学武在李怀德那里从一个刚露头的小科长,再到副处长,最后成为李怀德最为倚重的人。 而偏偏李怀德以前那么多次的谋算都没能成功,反而是李学武给出了突击队和宣传队的牌以后成功了。 所有的事情或是按照李学武的预算在演变着,或者是擦着他的身子过去了,他一直很安全,地位和影响稳步提升。 现在再看李学武,谁还敢跟他称兄道弟? 一个贸易项目,把大半个轧钢厂都笼络在了一起,吃个饭都得抢着跟他坐一桌。 从计划型单一生产单位,发展成为一个半计划,半市场的综合型托拉斯产业链。 恐怕现在只有张国祁脑子还不清醒,敢给李学武使绊子。 王敬章都没了,张国祁还有存在的必要嘛? 张国祁的存在只会影响大局,时刻提醒着李怀德等人,他们是怎么掌控的轧钢厂。 现在李怀德不觉得,那是因为他还没倒出手来,可嫌弃已经产生,只需要一个理由。 或者叫做借口。 而想明白了的徐斯年,在面临着要去造船厂的时机,想跟李学武最后再确定一次,他到底会不会去造船厂。 这件事不用问李怀德,也不用问刚才跟他谈话的杨元松。 就问李学武,如果李学武犹豫了,他立马回去收拾东西,赶紧把收的东西给人家送回去。 这件事不用他说,李学武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也没想藏着。 要跟着他去造船厂的不知道有多少干部,如果真的不收,那这个工作真就做到头了。 他是去主持全面工作的,不是去当纪检书记的,李学武和李怀德要看的不是他去清鱼塘的,而是尽快把厂子建好,把船造出来。 所以他很敢收,来者不惧,反正这些东西也带不走,到时候直接送李怀德那里去。 当了半辈子办公室主任,这么点事要是还拎不清,他就真是个棒槌了。 另一个担心就是张国祁了,他东西都收了,要是这小子坚持不到那一天,说不定自己这个办公室主任还得做下去。 要是刚开始他还会庆幸,可都走到这一步了,职场哪有往后退的,只能往前跑。 所以这个造船厂他必须要去! 李学武也说他能去了,所以心是放下了,可他也知道,张国祁完蛋了。 被李学武盯上的人没有一个能跑的了,尤其是张国祁在上个月干的那些事。 “你不会杀我灭口吧?” 徐斯年看着李学武,吐出一口烟,说道:“我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 “对!”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一边往车边走,一边点了点徐斯年说道:“你自己选个死法吧,别特么让我再看见你!” 说着话上了车,关了车门子对着站在那笑呵呵的徐斯年说道:“低调点,卖惨会不会啊,博同情还特么用我教你啊!” “给你块臭狗屎你都当香饽饽!有时间去厂医院看看脑子,八成是神经病!” 看着车开走了,李学武的声音还拉着长音在骂他,徐斯年笑的更开心了。 ----------------- “领导” “喔,高光啊~” 李学武听见身后有动静,转回身看了一眼,点点头问道:“怎么没去忙?” “看您来了,这不就过来了嘛” 高光很有眼力见地接了李学武手里的包,站在了领导的身后。 “赵政委、楚副团长和沈副参谋长长上山去了,主持合改编工作,说是要安排分流、转业和退伍的事宜” “上午齐团和王副政委去卫戍区开会,只有张参谋长长在家带训”。 “知道了” 李学武点头应了一声,他看着的是大操场上的演练,这是已经完成合改编工作的队伍,新招人员同老兵混合,组成了现在的一营、二营和六营。 新队伍有老面孔,也有新面孔,有老兵,也有新兵,是需要时间和训练来磨合的。 这个时候的人还是有些保守的,部队里的习气,有的时候对新兵不算友好。 在齐耀武看来没什么,可李学武要求的很严格,他就吃过这方面的亏,打了好几次架。 本来就没什么的,就是该死的优越感作祟,总觉得先来的就高人一等。 新队伍磨合,李学武怎么还会给他们养这个传统,直接在合改编条令里下了硬性规定,谁敢因为这种事情闹矛盾,直接安排退伍滚蛋。 三千人缩编成一千五百人跟治安大队刚训好的本地兵混合,不出问题才怪了。 要是不卡死了,这些有精力没处发的混小子们要把天通个窟窿。 而在合改编完成的一营、二营和六营中,率先开展了大学习和大训练活动。 大学习不仅仅要学习思想,还要学习文化,学习技能,学习标准。 老兵跟新兵学文化,新兵跟老兵学技能,新兵老兵一起学习新的考核标准。 李学武不是来卫三团避风的,他是想着要把卫三团带回去的。 要是嘻了马哈的,说不定就回不去了,这边的一条腿也就瘸了。 所以,学习,成为了合改编完成后的第一项任务。 而训练,则是学习的递补,老兵跟新兵学保卫执勤,学城市巡逻,学安全防卫,新兵跟老兵学战斗突击,学击杀技能,学战斗经验。 互相学习,互相尊重,尽快完成融合工作,好开展下一步的合训工作。 看见李学武站在这边,主持训练的张成功在交代完任务后走了过来。 “李团,咋不过去?” 张成功示意了一下训练场那边说道:“过去看看同志们啊?我们正在搞队列训练”。 “算了,越看越着急”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道:“过来看看情况就得了,一会去处理一下这几天的文件”。 嘴里说着,目光还是放在了正在搞训练的队伍中,眼里全是期盼和自豪。 张成功跟李学武打过很多交道的,了解李学武的为人,也知道李学武的背景,所以很和气。 见李学武不过去,便介绍道:“已经完成合改编的队伍都在这边了,情况说明已经送了一份在您办公桌上”。 “嗯,山上的情况怎么样?” 李学武转回身,从兜里掏出一盒烟,递了一根给张成功。 张成功则是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训练的队伍,捂着手由着李学武给点了烟。 “政委他们在呢,连训带挑,定下来的还得一周左右,主要是心态问题” “这个很重要”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点了点头,道:“留下的要带好,走的要送好,不能出了岔子”。 “放心吧李团” 张成功认真地说道:“齐团他们开完会应该也会上去,这几天在改编三营,装备调集还是个问题”。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道:“一步一步来,先把训练搞起来,然后练突击和防卫,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张成功是正管策划训练的一把手,李学武跟他提要求很得当。 示意了办公室那边,带着高光就离开了,张成功则是站在李学武刚才站的位置上看着正在训练的队伍。 合改编对于他来说影响还是很大的,队伍拆分,重新整编,战斗力一下子就降下来了。 齐团急的直上火,可他也知道这是合改编后的正常情况,毕竟超过一半的人走了,新来的人还没有接受过正规的武器训练呢。 当然了,这里面包括步枪和炮,以及其他装甲武器,三个月的训练只是让这些新兵蛋子学会了走正步,距离一个合格的战士还差的远呢。 而他,作为参谋长,肩膀上的担子很重。 李学武在会议上明确的表示过,卫三团进入卫戍区序列后,应该会面临城市安保问题,尤其是卫三团所处的位置,以及协同地方的使命。 在应急和保卫方面,卫三团是要下苦功夫来转变原来作战思路的。 原来只求进攻和破坏,现在不成,必须具备优良的安保手段,能当矛,也要能当盾。 其实张成功看得出来,李学武的意思是偏向盾多一些的。 既然强调了城市安保,那就是常规化的执勤和保障工作了,就像是原来的治安大队。 而治安大队的训练他也看过,尤其是在山上,那三个特种战法的教官,他也跟对方交流和学习过。 可以这么说,如果按照李学武的思路,卫三团将是一支具有成熟城市防卫能力,并且能快速完成救援、应急、勤务,以及重点打击的特勤队伍。 尤其是一营的建设大纲,李学武明确表示,需要他参考原治安大队政训科的训练大纲,研究出一套适合卫三团的训练方案。 他要求,在城市应急保卫工作中,一营必须具备快速投放和适应各种复杂环境处理能力的条件。 按照张成功的理解就是,这是一支天兵天将,哪有需要哪出现。 当然了,他并没有觉得李学武是在为难他,或者在异想天开。 直升机作战和特种作战并不是新鲜事,早就有了,他们在研究和学习全世界各种先进战法的时候都有涉猎到。 但是! 卫三团没有直升机,卫戍区也没有几台,那是卫戍区的宝贝,怎么可能给卫三团这个新儿子呢。 现在部队正在列装的就是大名鼎鼎的直—5直升飞机。 用现在的眼光看,很漂亮,也很先进,但是产量很少。 这款直升机的原型是毛子哥的米-4直升机,五八年哈飞开始按照毛子哥提供的全套图纸进行仿制。 当年年底就制造出了直-5直升机,并且成功地进行了试飞。 而在五九年开始投入批量生产,六三年才全面达标进行定型生产,这是一个从0到1的过程。 就是这个1,从一穷二白走过来的咱们也是咬着牙,到八几年也总共才生产了545架。 这里还包含了对外援助的87架,剩下的三家分,张成功除非是想瞎了心了,才敢想卫三团能有这种金贵玩意。 就算是给了卫三团也养不起,所以李学武说的只能是设想。 当然了,代替手段不是没有,治安大队的草原虎装甲巡逻车,以及信号灯通讯指挥车,已经在训练之中了。 未来装备扩充,应该会考虑到这种快速反应专业装备的,大卡车有点不专业了。 他这还不叫做梦呢,李学武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合改编情况,又翻看着装备名录,卫三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高光是一个比较开朗率直的小伙子,服务工作没有沙器之仔细,但态度很积极。 李学武看着文件,他一直在屋里忙活着,又是倒茶又是找文件的。 这屋里算是两间房,空间不小,但跟在保卫处一样,李学武有保存文件的习惯。 高光现在整理的就是治安大队时期,李学武做的一些文件和批示。 这些文件已经失去了效用,单位都被撤销了,这些文件自然就没了意义。 不过高光觉得只要是文件,还是被领导保留着的,一定就是有用的。 所以他找了一些纸箱子,将这些文件整理了,准备封存了搬去大库房。 李学武用铅笔敲了敲桌面,见高光看过来,笑着提醒道:“不要一个人做,这么沉,找个人帮你”。 “是!” 高光咧嘴一笑,转身跑出了屋子,去找警卫排的人帮忙了。 领导岁数不大,做事起来稳重的很,说起话来却是和气的很。 高光在这边是李学武的办事员,李学武在的时候他负责协助李学武工作,李学武不在的时候他则是负责处理分给李学武的工作,紧急的需要他联系李学武,其他的则是要分轻重缓急准备好。 再有其他时间则是去大办公室帮忙,总之不会让自己闲着。 跟治安大队不同,这里没有分局的那种随意,纪律要求的很严格,人的思想也很纯粹,李学武很喜欢这种氛围。 几天没过来,原来治安大队的色彩和符号还存在着,不过也在逐渐消失着。 原本白色的桌布和椅子布都换成了绿色或者深灰色,院里众人的着装也都换成了统一的样式。 因为板绿列装的很匆忙,刚开始并没有夏季款式,原本能穿裙子制服的女同志都换成了绿色裤装,上身是统一样式的白衬衫,男同志也一样。 所以院里看到的,夏季很热,但大家都一样,白衬衫袖子挽到胳膊上,风风火火的跑来跑去。 操场上就不一样了,因为要训练,所以全套的板绿穿在身上,真是见汗。 这个是改变不了的,李学武也没办法,只能盼着冬天早点到来,好让同志们少受一些苦。 熬吧,等什么时候熬到换装的时候基本上也就到了换番号的时候了。 到时候大家都轻松了~ ----------------- “中午什么伙食?” “李处长好~” 赵老五学着他大哥的做派,小跑过来微笑着先跟李学武打了招呼,这才介绍道:“今儿咱吃捞面,于主任安排的,备了七个菜码呢”。 “尤其是炸酱,嘿~倍儿地道~” 见着李学武的司机放好了车也跟着下来,知道这个时间问伙食定是还没吃饭呢,抬手虚指了餐厅方向道:“您快去用餐吧,今儿上午没什么人,我们就都先吃了”。 李学武打量了一眼门房,又看了看正门处,问道:“你哥呢?” “我哥现在不跟门房这边了” 赵老五笑着道:“他去管服务员了,让我盯着门房,保卫科现在跟我们一起上班”。 “保卫科的人呢,怎么没瞅见?” 李学武刚才看门口就是踅摸保卫科的那些人呢,看看大春几个练没练出个样子来。 赵老五挠了挠脸,解释道:“我哥跟娄主任和于主任汇报的,同时也请示了,保卫科的作用还是震慑,在外不在内”。 “所以……” 他说着示意了正门口方向介绍道:“正门处白天两道岗,两个侧门一道岗,院里巡逻四道岗,两个小时一轮换”。 “晚上则是三处门各一道岗,院里巡逻两道岗,一个小时一轮换”。 介绍完岗位基本情况,又示意着进车门这边道:“这边的门岗还得负责车辆登记,所以是活动岗”。 “正门和管理处侧门是站岗,会员和访客从正门进,俱乐部员工则从管理处侧门进,车辆从咱们这边进”。 这小子嘴皮子跟他哥一样的利索,就是有点憨,以前有的没的啥都说,被打的多了,规矩的多了,话也会说了。 李学武问的,他大概说了,又问道:“您要不要去看看?” “不去了,先吃饭” 李学武拍了拍赵老五的肩膀道:“行了,你去忙吧,好好工作”。 “哎~” 赵老五笑呵呵地目送了李学武他们离开,随后小跑着去找了他哥。 既然李处长都问了保卫科,那一会儿一定是要看保卫科的工作了。 无论什么单位,只要是领导要检查,下面总想把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 所以了,这憨小子也有歪心眼,还知道给他哥通风报信呢。 也是了,这前不是周一,后不是周末的,赶着周四来,别不是突然袭击吧。 他可能还没见识过四不两直,但对这种冷不丁下来查看情况的领导已经有了机敏的心。 李处长就是大哥行动和要求的风向标,李处长要是不满意,他大哥能拆了他,摆成李处长满意的样子。 …… 进餐厅的时候李学武并没有发现约好的娄姐,带着韩建昆要了份面条,自己夹了几样喜欢的菜码,拌了炸酱就开吃。 面条是白面和细棒子面混的,吃着很劲道,也很有嚼劲儿,还有股子淡淡的玉米香气。 韩建昆不说话,只是秃噜秃噜地吃着,李学武则是看着餐厅里的人。 俱乐部试运行五个月了,从无到有,管理人员、服务员、教练员、保洁员、保管员、厨师等等,已经搭建成了完整的服务和管理体系。 他这个会长基本上不再插手具体的管理事务了,秘书长周政全最近在忙自己的事,也很少过来。 俱乐部的负责人还是娄钰,未来也是,只等他从港城回来,继续管理这处产业。 管理处主任原本也不是娄姐,娄姐是管理处财务部的主任。 只因为班子草创,缺少管理人员,娄钰的事情又多,所以很多事都是娄姐出面。 但娄姐也知道,她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倒计时,于丽的到来,算是帮她分担了一部分工作。 原本管理处有负责所有业务的经理,也有负责具体业务的主任,娄钰是经理,现在于丽就是主任。 娄姐一边帮助于丽熟悉俱乐部的管理模式,一边管理着财务。 即便是财务工作,她也在慢慢的交接给赵雅芳,这是李学武的安排。 以前一个人管理所有业务的情况会尽量避免,俱乐部这边也会有自己的财务部主任,回归本职工作。 新的人选还没定,但这个岗位绝对没有娄姐这么大的管理权限了,就只负责俱乐部一处财务业务。 娄姐很舍不得自己跟着李学武闯下来的一片天,将自己一手创建的业务交给别人,她难以割舍的还有这段记忆。 可人终究是要往前看的,今天闯下的一片天,仅仅是明天奋斗的过往,她还有更广阔的天空去飞翔。 只有飞的更高,才能看的更远,心中的忧伤也会成为记忆的符号,留作念想。 放下茶杯,看着对面马叔叔微微皱起的眉头,娄晓娥主动打破沉默,微笑着解释道:“马叔,他工作比较忙,您多理解”。 “是,我知道的” 马杰收拾起担忧,对着娄晓娥点点头,道:“你爸那边有消息了嘛?” “还没有具体的” 娄晓娥明白这位世家马叔的意思,得体地回复道:“只知道他在忙,毕竟隔得太远了,详细的还要等他忙过这一阵才能知道”。 “理解” 马杰再次点头,随后微笑着问道:“最近还有在学经济吗?” “是,一直在看书” 娄晓娥微笑着说道:“还是按照您给的书单顺序学习着”。 “学以致用,理论结合实践才能吃透这些道理的” 马杰喝了一口茶水,关心地说道:“经济学是有一定规律的,但理论知识都是滞后的,学其骨,练其形,却是要练自己的神”。 “谢谢马叔” 娄晓娥先是道谢,随后又介绍道:“看书学习之余也有同赵家几位叔叔实践锻炼,却如您所说,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马杰笑道:“要论实践功夫,老赵他们却是有些本领的”。 娄晓娥面对这位马叔叔的点评微微一笑,并没有置评,盖因他所说的赵叔叔几人确实是商场里打磨出来的真本事,而马叔叔却是理论结合实践的高手。 看着小老头似的,可实际上赵家这边几位都不如他的学历高,资历深。 同样都是大家族的继承人,赵家几位都是传统的家族式培养,从小跟在长辈身边,算盘子上打滑出溜,账本垛子上睡觉,店面铺子捣乱的主儿。 而马叔叔则是留学派,从小就被家里送到了国外去学习,有过六国游历的经验,回来后便掌握了家族的生意。 可能是眼界高,学问大,这位马叔叔同其他几家留学派继承人相处的多一些,跟自己父亲和赵家几位叔叔的关系很一般。 而父亲同马叔叔关系交好,还得是各自接手家族生意以后了。 因着世代交好的缘故,父亲思想比较进步,所以两家往来逐渐密切。 也有可能是因为留学的经历,对外面世界的认知多一些,再看国内的发展总是带着怀疑和谨慎的态度。 在面临一次次的变革和发展过程中,马叔叔一直保持着谨慎和保守的态度。 港城攻略定计后,父亲第一个想到的合作人选其实是这位马叔叔。 但初步沟通后,发现他还是偏向于保守,不愿意这么“儿戏”的把家族命运放到一个年轻人无知的幻想上面。 能保命,能保财,能经营,能合作,这种条件提出来实在是太过于苛刻了。 在当时马家几位同样是留学派家族当家人看来,即便是出现变革,那也不至于损命,更不至于失财,充其量继续管制他们的财产,不允许他们经营罢了。 守着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他们不介意等一等,等内地经济坚持不住放开的时候,就是他们重新出山的时机了。 可寒冬比他们想象中来临的更早,更猛烈,也更危险。 就他马家一族,已经损失了两处产业,人财尽失,就连他自己,差点也交代了进去。 现在回想起娄家老友提出的条件,这哪里是苛刻,分明是早有预见啊。 他也曾想过,择选优秀年轻人进入到体制内发展,或者招纳似是娄家这样的女婿保驾护航。 但是,一方面他们自己的谨慎和保守,造成了态度上的偏见,另一方面,体制对他们的身份并不感冒,甚至是冷漠。 他们成了葛朗台,守着金子光着身子,家族内部人心惶惶。 这个凛冬并不好过啊。 再跟这位娄家小女提及马家等人,他也是有所感慨,书读多了,胆子小了,不如草莽。 还有,他真没算计到,娄家附庸的这位年轻人,真是能量巨大。 娄、赵、祁、金、胡,五家人尽数转移,人去楼空,空楼还贴了封条。 有破封而入者,观其宅院,空荡荡,家徒四壁,屌毛不剩。 什么时间,用什么人,怎么安排的,谁也不知道,反正几家的产业都光了,比那些小崽子们收拾的还要干净,就剩下房屋和院墙了。 什么叫不动产,意思就是你想要抢夺都搬不动的那种产业,没了东西,你想要占了院子,可门上早有了封条。 有了封条的东西是不能动的,小心挨大嘴巴,王*得意忘形*友胜同志说的。 所以了,马杰看到的就是,娄钰的承诺都实现了,可惜对象不是他。 主动去找娄钰,却是发现娄家也在搬家,最后一处住人的房产也要清空。 这次他倒是看了个完全,只是就两个女人在家,想要找娄钰商量,却被告知去外地了。 这倒是像他们生意场上躲人常用的借口:东家去外地了,有事等东家回来再办。 两家关系不一般,他想要个准话儿,也吐了自己来访的实情,娄家不会置之不理的。 可他等来的却是一个消息,娄钰人已经在港城了,而李学武愿意见他。 第220章 你怀疑我! “这是父亲的好友,马叔叔” “这是李学武” 娄姐的介绍很简单,给初次见面的两人介绍过后,便去准备茶水了。 “刚下班,久等了” 李学武笑着伸出了手,主动同对方握了握,随后示意了请坐,尽显主动招待的客气。 马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成熟稳重的气质,沉稳老练的气度,待人接物温和又不失坚韧,娄钰这一次算是捡着宝了。 这话当然是心里话,可也是事后诸葛亮罢了。 要是以前见到这年轻人,他也许只会拿自己的晚辈或者家里的小辈来对比,并不会在意许多。 可有着娄家等五家人的信任,风暴中护持有力的证据,娄钰赴港的事实证明影响下,他万万不会再小看了李学武。 “年轻人当以事业为重” 马杰微笑着点点头,回应了李学武的客气话,又说道:“年龄大了,没事可做,但有叨扰,还请见谅”。 “您客气了” 李学武始终保持着客气和礼貌的微笑,当娄姐摆茶的时候并没有说话,直等娄姐放好茶杯后才示意了她也坐。 “您是娄叔叔的好友,便是我们的长辈,晓娥同我讲过,娄、马两家世代交好,理应多多往来才是” 说着话又看了看娄姐,对着他说道:“更何况您于晓娥有传道受业之谊,我们更应该去拜访您才是”。 马杰眼神微微一眯,随后微笑道:“世家交好是我们那一辈人的老传统了,当然希望下一代能保留下来”。 轻碰茶几,谢过茶水后,又言道:“长江后浪推前浪,直到看见你们这些后浪成长起来,我们才知道自己是真的老了”。 说完,看向娄晓娥,微微颔首道:“时代变迁,风云变幻,家族更迭,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则,晓娥接管家族事务,也是一种传承”。 娄晓娥低眉垂目,丝毫没有再开口的意思,都说巾帼不让须眉,可多是在须眉不得用之时才想起巾帼。 她又何尝不是父亲迫不得已的选择呢,如果形势没有变得这么恶劣,恐怕父亲还在等着时间推移,跟马叔叔他们一样,想着形势回转,他们再出山。 即便是等不到那一天,他们也想着尽可能的保留产业,等着家里的男丁回来继承。 如若有心培养她和姐姐,也不至于早早的给她们安排亲事,还选了这样的夫婿,做家族的保险。 李学武的出现,说是他父亲的机遇,倒不如说是她的机遇,一个证明她自己的机遇。 此去港城,父女两个均会是别样的心情,有大哥他们在,父亲难以割舍的感情终究会成为自己的羁绊。 两相安好还则罢了,如果出现争论,恐怕李学武第一个就会翻脸。 她,娄晓娥,就是李学武摆在与父亲他们五家之间的平衡点,也只有她才能站到前台,管理一切。 但凡有人敢影响这个平衡,必然会遭到其他几方的反噬。 她也想过,有李学武在,即便是她那几个哥哥想要做些什么,父亲也是无法的,就其他四家人都不会允许父亲破坏这种平衡。 你闺女跟对方有关系,被对方认可作为主事人可以,你想把你儿子再添进来,置我们于何地? 所以李学武是她立足家族的根本,也是她站在前台的保障。 从李学武那晚跟她说了去港城的计划时,她就知道,自己有为难的一天。 是选择家庭,做个乖女儿,还是选择事业,做一个家长、代理人。 在娄晓娥的心里也有一杆秤,想要平衡亲情和事业,她就得尊重李学武,做好自己的事。 马杰看得很透彻,从五家联合,到娄钰赴港,再到这位年轻人的出现,他已经知道娄家要变天了。 这也是他一直犹豫于家族存亡与是否引入外来人的关键点。 这年头,谁都不是傻子,也不是没有吃喝的长工,谁会白白的给你家干活。 要么利益共享,要么家产共享,娄家现在舍得家产给了闺女,算是一种舍得了。 当然了,马杰也很佩服娄钰的果决,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的道理领悟的很透彻。 给了闺女的,那也姓娄,五家共同出资,合伙做的买卖也是闺女掌管着,他们一起站在幕后,赚到的,也是各家得利。 当然了,未来形势怎么变化还不知道,但就目前来看,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并没有侵占和吞并几家的意思。 要让马杰来选,他是万万没有这个魄力的,把家族所有人的命运系于一人身上,家产交付,只落下一个参谋的位置,他怕是疯。 娄晓娥不知道他是不是疯了,可今天是李学武答应她同对方见面的,马叔叔也知道她同李学武的关系。 所以沉默,才是娄晓娥应对平衡的选择。 李学武理解娄姐的沉默,也听得出对方的试探和犹豫。 就像马杰说的那样,他岁数大了,有的是时间晃悠,可李学武不成,下午还得回去上班呢。 所以寒暄过后便是开门见山:“传统还是要的,可家族的定义却是需要新时代的考验” 李学武坦言道:“重新定义家庭关系,组织金钱与财产的分配,是所有旧式家庭必须面对的事实”。 这话不是李学武说的,这是上面的意思,大家族式的管理只存在于旧社会,族长也没有了断人生死的权利。 当然了,在一些思想落后的地区还存在着这样的传统,可在阳光普照的京城,想要用家族式的管理来聚敛财富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港城可以,内地某些便于出海的地方也可以,毕竟他们是先富起来的那一批嘛。 至于为啥选了他们那个地方作为先富起来的窗口,可能是因为人家本身就已经先富起来了。 你一百,我八十的,凑够钱买艘船,挂上发动机,做大做强,创造辉煌。 说是窗口,倒不如说是打开天窗把事实透亮化了,钱不能都叫这些人赚了。 内地不成,京城更不成,马家这样的旧时大家族想要继续下去,只能分割人员和财产。 聚在一起他们还有希望复兴家族,可要是财产散了,人心就散了,还有个屁的希望。 马杰听明白了,这年轻人的意思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想要保住这种家族式的财富,就得按照他的路子办,否则就等着面对现实的毒打吧。 这不是威胁,而是形势所迫,有钱大家都惦记,没钱了才能团结一心。 这五家哪个没有儿女在身边的,以前就都没惦记过分家? 怎么可能呢,长子长孙不惦记,其他子孙怕都是惦记疯了。 可五家族长把钱都当风筝给放了,手里就剩下生活的钱,以及一根叫做娄晓娥的线。 现在再看这些子孙的状态,一个个的恨不得族长长命百岁,身体健康呢。 为啥? 如果族长出了问题,那钱就出了问题,这钱变成了念想,是他们期盼的未来。 所以五家的子孙一个个的咬牙切齿地笑着盼望娄晓娥多学习,多提高,多进步。 娄晓娥学到了一分,以后他们的钱就多一分保障,娄晓娥多进步一点,那他们钱生钱的概率就会增大。 这就像后世有退休金的老人和有现金的老人面临的待遇不同的原因。 马杰看着李学武,心里震撼着对方的透彻,想着这年轻人恐怕早就看透了他们这些腐朽人家的危机与关系。 “是啊,是生是灭,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啊” 马杰感慨地说道:“我不希望自己今天为家族所做的一切,成为子孙后代后悔不迭的选择啊”。 “戏剧的灵感元素往往来源于生活” 李学武笑着说道:“莎士比亚也许曾经遇到过您这样的重要抉择时刻,所以才有了这句名言”。 “不过,我还记得他这部戏剧里的另一句名言” 李学武端起茶杯,看着里面的茶叶说道:“人们往往用至诚的外表和虔敬的行动,掩饰一颗魔鬼般的心”。 “呵呵~” 说完这句话,李学武又是轻笑一声道:“相应的,为了达成你至诚的目的,有时候也要付出一些魔鬼般的决心和行动力”。 马杰微眯着眼睛看了李学武好一会儿,这才问道:“还不知道李处长对戏剧这么的有兴趣”。 “您也是” 李学武笑着说道:“晓娥同我讲,您还有去不列颠游学的经历,我就没这个幸运了,只能通过书本来获得一点点浅薄的见识了”。 马杰微微一笑,道:“都是以前的事了,那个时候我同你一样的年轻,心怀着梦想,给自己取了个杰克的外国名字,四处游荡,想要找一片适合自己的天空”。 说完这句,好像是回想起了年轻时候的青春年华,马杰微微摇着头,道:“到最后才发现,家族才是我的根,是牵绊我一生的线,也是我赖以生存并为之奋斗和自豪的根本”。 “国人以家族为重,这是很正常的思想” 李学武点了点头,随后又笑道:“不过就冲您的这个外国名字也是大富大贵的命”。 “哈哈哈~” 马杰笑着摆了摆手,好像真的被李学武恭维的开心了似的,坦然地说了两个年轻游学时发生的糗事,引得李学武同娄姐也笑容不止。 气氛一时变好,双方都知道了彼此的底线,接下来要谈的事情就方便了许多。 马杰作为代表,他今天来只是确定一下合作的意向和可能。 李学武也很明确的给出了合作条件和他们能享受到的待遇。 马杰则表示,他们有着充分的合作意愿,入股本金将不低于二十万……两黄金。 到底是大家族,京城的豪富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这个时间点了,经过混乱过后,这些人还能凑得出这么多钱,可见其财富和底蕴。 当然了,也正是因为他们见识了凛冬的严寒,才舍得把这些钱都拿出来。 不拿出来也不是他们的,这也算得上是报复性消费了。 具体的合作还需要其他四家人在场时才能继续谈,娄姐将代表娄家召开联合集团第一次扩股增员会议,地点就设在了俱乐部。 送走了来访的马杰,李学武本是要直接离开的,却是被娄姐又叫回了办公室。 “我还得上班呢~” “谁不让你上班了?” 娄姐就知道他误会了,可这样更伤人的啊~ 瞪了这坏人一眼,嗔道:“合着我找你就不能有点正事了是吧?” “这话让你说的~” 李学武坐回到沙发上,很认真地说道:“要孩子对我来说也是正事!” “这可是你说的啊!” 娄姐点了点李学武,目光流转,回身便锁了办公室的房门,边往回走边说道:“那咱们就先做点正事,再谈点其他正事” 李学武放弃抵抗似的躺靠在沙发上,看向娄姐问道:“我要说刚才的话是开玩笑的,行不行?” “哪一句?” 娄姐解了衬衫的扣子,问道:“是‘你还得上班呢’?” “……” 李学武大无语了,这是要做谈一下午的准备?班都不让自己上了? 娄姐看着李学武的模样,抿嘴一笑,说道:“以前老是要不上,我怀疑你做了什么手脚”。 “什么?!” 李学武瞪大了眼睛,委屈地说道:“你啥意思?你怀疑我!你……” “嘘!” 娄姐把食指放在了嘴边,嘘声让李学武闭嘴,随后走到他面前弯下腰,看着满脸委屈的李学武眯着眼睛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李学武的脸,说道:“这一次你不要动,尤其是手,放在我能看见的位置”。 “不然!” 说着话,伸手做了一个掰苞米的动作,威胁李学武道:“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要了~” 这娘们疯了~! 李学武瞪了瞪眼睛,提醒道:“你是知道我的情况的,你确定自力耕生?” “闭嘴!” 娄姐狠声道:“老娘这一次豁出去了!不成功便成仁!” …… ----------------- 要问六十年代的港城到底有多乱,没有见过就没有发言权。 从资料上片面的去看,永远都不能理解什么叫乱,什么叫不乱。 如果乱,那里有着嘤国的驻鍕,如果乱,那里也有治安警查,如果乱,那里又为何吸引了那么多的人,让内地老百姓趋之若鹜,跨海谋生。 如果说不乱,为何有那么多的资料显示港城对新人不友好,对有钱的人更糟糕,凡是去讨生活的,要有拜码头的陋习? 乱不乱,别人说的不算,自己看到的才算。 当娄钰跟随姬卫东踏上这片土地,他就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着什么。 上了来接他们的面包车,一路上看到的街景、风光以及各色的人,让他感觉仿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也有窝棚连片,穷楼苦窑。 印象最深的恐怕是随后跟着姬家人安排转看的那一处九龙城寨,以及距离大陆最近的那处山坡上遮遮掩掩的窝棚。 当时带着他们转看的人介绍,现在来港也不会随便派证了,得有家人领啊,还得有工作啊,反正不是从前了。 没有亲属投靠怎么办,那只能睡窝棚喽,要么被卖到城寨里去,那边三不管的。 娄钰看着乱糟糟的生活环境,想着二十年前家人来港时又是怎样的场景。 那个时候恐怕比现在还要乱,情况比现在还要危急的,他的心也紧绷着。 姬家在这边是小有能量的,全赖于姬父姬瑞轩在这边任职的公司影响力不小,他们在港熟悉环境时,一直都有保镖陪同的。 他们到港城的第一天,姬瑞轩就警告了两人,不要擅自行动,更不要离开保镖的视线,这不是监视,而是保证他们的安全。 不止娄钰,包括姬卫东。 别说你是调查部的,身手好,在这片土地上,从来不缺少能人。 姬瑞轩给两人安排的行程很紧,全是照顾娄钰的时间条件,李学武同他讲过娄钰来这边的时间和任务安排。 要保证娄钰全面的了解港城社会和生活,同时掌握港城经济、人文、环境,以及其他各种社会要素资料,到时候是要带回内地做参考的。 而在港期间,娄钰还要完成投资公司的搭建、银行收购、贸易协作、以及房地产公司的考察情况。 当然了,姬卫东到港也不是来陪着娄钰玩的,他需要考察码头情况,选定下一步的收购目标,同时还得兼顾娄钰的房地产公司。 因为房地产公司完成收购后,在集团组合过程中,他的安保公司也必须同步到集团管理序列中。 更紧要的是,他得参与到娄钰的贸易协作谈判工作中去,因为娄钰在港城成立的贸易公司实际上接手的是内地轧钢厂的合作关系。 这就是李学武全面的布局。 对内:轧钢厂全面发展,创造更加全面和稳定的生产制造模式,商品通过各地办事处进行销售和贸易。 同时,回收站将隐藏在轧钢厂贸易发展的各个关键节点上。 比如,轧钢厂在京的分销、在钢城的分销、在钢城的航运,以及在京城和钢城的联合贸易商品获取。 轧钢厂全面发展的大环境下,回收站将作为链接各个节点的润滑油。 生产企业能直接以联合企业的形式办厂合作,销售和服务型的企业则是通过回收站来进行合作。 当然了,所有合作流程全部实现公对公,不存在任何私人参与痕迹。 对外:轧钢厂不能在港城设立办事处开展销售业务,这是客观条件。 五丰行也不能通过自己的渠道从南边运送货物进港,这也是客观条件。 货运路程是一方面,跨越南北的铁路运输费用过高,成本不值当。 另一方面就是私心了。 姬瑞轩和艾佳青为什么会一起去见李学武? 这里面可以谈的余地实在是太多了。 总体来说,娄钰会在港城成立贸易公司,银行控股,其他股东包括姬卫东和赛琳娜。 是的,跟姬瑞轩和艾佳青毫无关系的姬卫东和赛琳娜。 姬卫东将作为贸易公司的股东参与经营,合作方向有码头和航运服务。 同时银行也会控股码头和船务,形成绝对控股和交叉持股。 赛琳娜将辞去五丰行在港贸易负责人职务,转任新的贸易公司,担任股东和经理人,她加入的形式为贸易合作。 是的,赛琳娜辞职后,五丰行港城公司万分难舍,决定同赛琳娜新就职的公司展开合作。 合作的内容包括:代理销售其引入港城的所有食品类商品,包括其五丰行公司在内地同轧钢厂将要展开合作的食品厂生产的产品。 而这家贸易公司还会代理轧钢厂以及内地其他企业生产的工业产品,同时也会代理轧钢厂以及其他内地企业的商品采购工作。 说起来很复杂,简单点来说这家公司就是白手套。 李学武要用这家贸易公司实现轧钢厂以及其他渠道产品的出口目标,同时也要用这家公司解决轧钢厂和其他渠道需要的商品进口问题。 所以,钢—港贸易线将会形成一条多家公司参与的进出口贸易链: 进出口的工作由【东方商贸股份有限公司】来办理。 商品运输则由【顺风远洋船务股份有限公司】来负责。 商品上岸则是由【港城太子港务股份有限公司】来管理。 商品的分销工作将由【五丰行有限公司】和【东方商贸股份有限公司】来执行。 安保工作将由【现代安保咨询服务有限公司】来负责。 以上除【五丰行有限公司】外,所有公司均由名为【东方时代银行股份有限公司】的银行参与投资,只是各个公司的参股股东不同罢了。 【东方时代银行股份有限公司】除本身的商业银行业务外,还参与了【时代地产发展有限公司】、【时代文化传媒有限公司】的投资。 这在后世是不允许的,因为有规定,商业银行不能直接参与企业投资的。 要么通过理财公司或者基金会投资,要么就是委托管理。 但现在的港城,金融监管极其松散,没人会管这一茬儿。 储户可能更愿意看到商业银行投资企业,企业越赚钱,说明他们的储蓄越有保障,每个月增长的利息越有保障,不考虑投资失败的可能。 为了对银行实现最佳控股方式,掌握绝对的话语权,娄钰到港后先成立一家名为【港城时代投资咨询有限公司】的纯投资公司,股东只有一个人,娄晓娥。 再成立一家以娄晓娥、娄钰、赵金南、祁广发、金庭辉、胡仙城,以及【港城时代投资咨询有限公司】为股东的【联合时代投资股份有限公司】。 在该公司的股权合作协议上标注的很清楚,【港城时代投资咨询有限公司】出资少,但约定其享受全部的话语权,也就是gp。 而娄晓娥作为自然人股东以及其他投资方虽然没有话语权,但是未来可以享受投资收益财产权,也就是lp。 同样的,第一批投资股东已经定好了分配规则,再有股东想要加入怎么办? 【联合时代投资股份有限公司】是李学武为自己准备的鱼塘,如果要养的鱼多了,或者需要更多的人手一起养鱼怎么办? 很简单,再挖一个鱼塘。 鸡蛋不能同时放在一个筐里,资金也一样,人也一样。 所以娄钰会再成立一个投资公司【联合亿豪投资股份有限公司】,股东依旧有【港城时代投资咨询有限公司】,依旧是以少量的资金进行投资占股,依旧是gp,享受全部的话语权。 而【联合亿豪投资股份有限公司】的lp股东将会包括马杰这样的隐身股东,也有公司管理者股东,或者是未来获得股份奖励的公司员工。 这个鱼塘很大,将会包容未来所有要入股的企业和个人。 完成鱼塘挖掘工作后,娄钰又用【联合时代投资股份有限公司】和【联合亿豪投资股份有限公司】为股东,收购一家银行,成立前面所设计的【东方时代银行股份有限公司】。 这样设计是为了避免债务风险,实现自然人隔离,也有利于利用有限股份企业的杠杆作用,花小钱办大事。 最重要的是,节税,增加了投资收益和资本积累。 李学武既然安排娄姐去港城,就没有必要搞什么隐藏持股,或者代理持股的虚头巴脑了。 大大方方赚大钱,本本分分做生意,就算让别人知道了娄姐的身份又能怎样,比她特殊的不有的是? 娄钰这一个多月以来,主要办的就是这些事,有合适的就收购更名,没合适的就交给姬瑞轩的人去办。 昨天娄钰从港城最后传来的消息就是以上这些内容,搭建空架子,考察合适的收购兼并对象。 一切的一切,就差最后一步了。 “钱!” 娄姐用温热的毛巾给李学武擦了擦,待洗好了毛巾后,又喝了一大口茶水。 刚才说的口干舌燥的,再加上汗出的多,急需补水。 看着李学武穿好了衣服,娄姐又帮他整理了一下,问道:“我不用担心钱怎么过去的问题吧?” “不用” 李学武张开手,就像是服装店里的模特似的,由着娄姐帮他整理。 “你只要算计好怎么花钱就是了~” “说的好像钱都让我花了似的!” 娄姐眉眼轻瞥了他一下,站起身说道:“要不你换个人去港城?那个于丽怎么样?” “别扯蛋了~” 李学武就知道她会忍不住提到于丽的事,这娘们吃干抹净了就会找事。 “架子搭起来,难的在后面儿,消息传回来不要干听着、等着,完善一下计划,别到时候抓瞎”。 说完看了看手上的时间,问道:“跟港城的家人见面了?怎么样,都还好吧?” “你说呢~” 娄姐就知道李学武会问这个,无力地坐在了沙发上,捂着额头说道:“我问了,他没说,只让我安心,这么说,还能是什么”。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他早就有所预料,就那种兵荒马乱的年代,分开二十年,就靠几封书信和口信传递消息,早把大家族那么点感情给磨没了。 “算了,不说这个” 娄姐直起身子,看着李学武说道:“还有件事,那个赖家声找到了,说是前些日子回南洋了,收到了信和照片,很激动,问能不能回来内地”。 “能,让他游回来吧”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说道:“告诉他,最好从钢城上岸,我在那边有熟人,不收他靠港费用”。 娄姐就知道他是能扯的,翻了翻眼珠子,道:“五丰行那边,艾佳青会同我爸一起回来,到时候在羊城汇合”。 说完站起身摆摆手说道:“行了,没啥事了,滚蛋吧~” “你就是这么对待亲密战友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我以前咋没发现你还有这种本质?” “咋了?后悔了?!” 娄姐瞪眼嗔道:“有能耐你别走,咱们再亲密亲密!” “我可真是服了你!” 李学武点了点娄姐,道:“这次都依了你,要是再没有动静,你得给我恢复名誉并且诚挚道歉!” “滚吧你!还名誉!” 娄姐嗔怒着撇了撇嘴,看着李学武消失在门口,抹哒了一下,道:“你也得有才是啊!” ----------------- “嘿!嘿!嘿!~这什么玩意~!” 李学武刚走出管理处的屏门,转头便看见两个穿着板绿的小子正跟那挂黑匣子呢。 “李处长~” “李处长好~” 这俩小子见着是李学武,赶忙敬礼打招呼。 李学武也瞧出来了,这俩人都是从吉城过来的,其中的一个还是特么大春的弟弟。 “二春是吧?” 李学武走到墙边看了看两人正在鼓捣的黑匣子,问道:“这啥玩意?” “报警器” 二春早就认识李学武,在吉城的时候就认识,见着李学武问,便打开了那个黑匣子,指着里面的两个按钮道:“一个红色的,一个绿色的,红的是报警,绿的是安全”。 说完示意李学武看黑匣子后面进墙的电线,解释道:“电线连着保卫科,晚上巡逻的时候必须走到这,按一下绿色的按钮,值班室的灯泡会亮,这样科里值班的人就知道这里巡检了”。 “如果灯泡长时间没有闪亮,就证明巡逻队出事了,或者没巡逻到位,值班人员会去查看” “如果警报灯泡亮了,机动队伍就会集合,前往出事地点处置”。 给李学武解释完,二春还小心地把黑匣子关上了,省的进雨水。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着个简易巡逻打卡装置,想着能设计出这玩意的人也是个鬼才。 “谁搞出来的?” “是赵科长” 二春扯了扯嘴角,道:“赵科长找后面施工队的人安装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听见他说是赵科长,那就是赵老四了。 这小子倒是会给自己封官,保卫科回来也没人说谁是科长谁是干部的,这小子是个会先入为主的。 很怕去了服务部,管了那些服务员以后没了正式的岗位,先把已经有了明确编制的保卫科科长占了。 哪怕是以后再调整他,也会想着他的保卫科长,怎么都不能去服务部端盘子。 嘿!这小子学了半年多管家是真不白给啊! 再看二春两人,合身的65式板绿,脚踩黑布鞋,牛皮武装带上卡着枪套,还有弹夹盒,显得威武又精神。 三个月的训练足以让山里的混小子成长为一个合格的保卫,又不是需要他们从事特别强的保卫工作,日常安全维护完全足够了。 等上了指挥车,李学武又让韩建昆往另外两处大门前绕了一圈。 “还挺精神的” 李学武笑了笑,看着正门前笔直站立的两名板绿,衬托着背后古色古香的门庭,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什么大衙门呢。 这么一看,赵老四肚子里还真学着不少玩意儿,门口站着这俩人,一般人还真不敢往跟前凑。 尤其是这座大院的神秘,以及不时进出的小汽车,更把这种氛围烘托了起来。 也确实,这个年代敢进院偷东西的少见,怕就怕那些无所畏惧的小崽子们。 李学武布置大春他们在这边执勤,也是为了防这些乱子。 可以说,赵老四很好地理解了他的意思,尤其是看着那个简易监督和报警器,这人的主观能动性还是很足的。 这么看来,一时半会儿的还真不能给他开工资,得保持他这种主观意识才行。 他现在是事业成长期,不能被金钱所左右,更不能把他的努力跟金钱奖励挂钩,这样是腐蚀他,侮辱他,对他是不好的。 所以,就从俱乐部内部下个红头文吧,定他为保卫科长,给个精神奖励。 “我也觉得六五式更精神些,可惜我回来早了” 可能是车上没有别人,也可能是听见领导一个人说话不接茬儿不大好,更有可能是领导说了自己感兴趣的话题,韩建昆才接了话。 而后看了看管理处进出门口站立的保卫,韩建昆又羡慕地说道:“扎着武装带真神气啊~”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道:“他们这也是耗子扛枪吓唬猫玩儿呗,没啥实际的战斗力,样子倒是练的足”。 板绿如果合身,穿起来是很精神的,如果到了冬天穿上德华同款军大衣,棉帽子,红帽徽,那更有气派了。 不过说起武装带,还有上面配置的五四式手枪,以及备用弹夹,这就很具有时代特色了。 毕竟在后世哪个俱乐部的保卫部门敢特么配枪执勤啊,也就是这个年代吧。 配枪很好申请,只要是正经单位的保卫部门,街道派处所登记核查过后,自己去买就是了。 包括服装什么的,没问管你怎么穿,因为在这个时候的治安管理体系中,单位内部出现的治安问题是先由单位自己的保卫部门来管理的。 所以只要是正规单位成立的正规保卫科,就具有打击违法犯罪的能力和义务。 更具有支援当地安全管理部门执行各种任务的义务和责任。 枪,在这个年代管的也很严格,但严格的只是配枪资格,各个单位都有武器,似是轧钢厂,拉出十几门高射炮也是轻轻松松。 李学武真不指望这些人能用到这些武器,只要吓唬住对这边有觊觎之心的人就行了。 有正经保卫处的,有带枪执勤的保卫,还是这么庄严神秘的大院子,只要不被针对,没人敢来这边撒野。 下午两点四十多,李学武回到了轧钢厂,没人问他干啥去了,都知道他身上还有个职务。 以前治安大队的身份就够牛的了,现在直接划转到了卫戍区,谁见着他都在心里打个突突。 看韦再可时不时的跟他叫李副团长就知道了,这些人谁不羡慕李学武的这层身份,金身护体一般。 他这么叫,有羡慕的成分,也有恭维的成分,如果不在意,又何必用玩笑话的形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这种“提醒”意味的话呢。 刚在办公室里坐下,茶还没喝到嘴里呢,徐斯年便把电话打了过来,开会。 这个会李学武在早晨的工作简报上已经看到了,下午三点的。 知道不会耽误事,这才在娄姐那边打了个突击战,不然怎么都不会因为这种事而耽误工作的。 放下电话,李学武喝了一口茶,捡着沙器之递过来的着急文件先看了,十多分钟的时间,只处理了一部分。 “先办这些,李主任那边还有个现场会” 李学武看了看手上的时间,对着沙器之交代了一句,随后站起身去门口洗了一把脸。 接了沙器之递过来的毛巾叮嘱道:“帮我找一下联合企业项目的建设情况,以及居民区建设的情况,再帮我约一下窦耀祖,最好下班前能见着他”。 “好的领导” 沙器之答应着,等李学武擦了脸,这才提醒道:“广播站的单站长最近跟张主任往来比较多,经常请客喝酒,机关里都说他是怕被算后账呢~” 第221章 卖艺 “这叫什么?” 李学武冷笑道:“是不是应该叫临时抱佛脚?” 沙器之面露嘲讽道:“单站长也是个能掐会算的,前面‘王红旗’去广播站他哈着,尽职尽责的”。 “这次‘张东风’去了,他要是不哈着,他不就步王红旗的后尘了嘛”。 李学武对于机关里传的这些个俏皮话实在是不感冒,这特么都起的什么外号啊。 “立场不坚定,就是有问题,请个客、吃个饭就能解决了?” “这您就有所不知了~” 沙器之倒是会说的:“您也不瞧瞧他请的是谁,李主任的左膀右臂,工纠队和文宣队的指导员,轧钢厂管委会的办公室主任”。 这话却是反着说了,玩笑似的把下面干部对张国祁的另一种印象表达的淋漓尽致。 韦再可他们有能力,也有资历来鄙夷张国祁的为人,但下面的干部可没有。 依着现在张主任的气势,巴结还来不及呢,就一个广播站的站长,单南奇敢不听话? 当然了,张国祁接受单南奇的吃请也不是无的放矢,饭没有白吃的。 首先,厂里领导已经沟通完了,确定徐斯年是要去接营城造船厂的担子了。 而接手厂办公室主任的人选首先就定了管委会办公室主任的张国祁,这是李怀德一手推动的。 其他人也都理解李怀德的用意,毕竟管委会逐渐取代厂办公会议的势头很明显了,他要插手厂行政管理业务,怎么可能会放过厂办公室呢。 程开元是不同意的,两个办公室主任张国祁一肩挑,他就很被动了,在会议上提出了厂办公室副主任敖雨华接手。 可敖雨华刚刚从人事处调来厂办的,再调整就不合适了,上次的人事会议定下的原则就是,年中会议已经调整的干部不会再进行调整了。 所以程开元想反对,可也没有什么太过合理的借口,这件事基本上就板上钉钉了。 只等景玉农这边完成对造船厂收购案的准备工作后,徐斯年会正式拿着调动令,跟着景玉农一起去接收造船厂。 也就是那个时候,张国祁的厂办主任人事命令才会下来。 要不说,李学武让徐斯年学会示弱,学会哭委屈呢。 甭管去造船厂是不是提了半级上副厂级,但终究是外任了,还是被挤下去的。 如果不是关系硬,可能就去其他处级部门了,所以他现在有个好结果完全是他自己以前的关系底子好,完全有理由委屈别人挤他了。 挤他的人是谁,大家都清楚,骂的有,嘲讽的有,这巴结的自然也有。 底下干部看的不全面,以为张主任抢了徐主任的位置,却没注意到还有个副厂级的位置,倒“心疼”起了张哥哥~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李学武在办公区门口等了没两分钟,李怀德便在张国祁几人的陪同下走了出来。 而谠委楼那边,谷维洁也在宣传处几名干部的陪同下往这边走着。 等两人过来了,李学武笑着说道:“两位领导都是行者景从,唯独我形单影只,顾影自怜啊”。 “呵呵呵~” 李怀德站定,等了谷维洁过来,笑着说道:“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跟我说形单影只~哈哈哈~”。 看着李怀德大笑,谷维洁也是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道:“李处长身形伟岸,材优干济,说可抵千军万马也不为过”。 在机关,时常会面临的一个危险局面就是同时遇见两位领导,必须打招呼,还不能躲。 无论两人的身份高低,你都不能疏忽了任何一个,哪怕是打招呼的先后,回答招呼的顺序都会影响你在他们心中的印象。 李学武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最尴尬的位置,两个方向的领导都向着他来了,他一句话招呼两位领导,而两位领导先后回了他的招呼。 怎么兼顾两人的同时继续回复? “还是两位领导目光独到,知道我这人唯一的长处就是长的长~” “哈哈哈哈~” 李怀德大笑着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随后抬手示意了谷维洁,女士优先,请了她先走。 谷维洁则是笑着看了一眼李学武,这个带着一点歧义的笑话并不惹人讨厌,回答应对的也很得体。 说李学武身居高位,最难得的不是他的能力,而是居其位,养其气,气度容人。 能照顾得了更多人的情绪和礼貌,这才是一个干部成熟的表现。 “请吧李主任,一起走” 谷维洁当然不会走到李怀德前面去,甭说当前轧钢厂局势诡异的状况,就是两人之间也没必要争个高低。 李怀德走在中间,左手边是谷维洁,右手边是李学武,三人很是随意地说着话,往广播站的方向走着。 身后是张国祁等一众人跟随着,他们跟前面的领导还有三步远的距离,前面领导说的话他们也听不大清楚,这就是身份的体现。 张国祁看着前面陪同领导一起走着的李学武,眼珠子都要冒红光了。 说是陪同,其实要说身份比肩差了点,可李学武也足够走在前面了。 且不论现在的场合不是正式的,也不说李学武同李怀德和谷维洁之间的关系,单就论李学武自己的身份。 一个纪监副书记,虽然还是副处级干部,可也把李学武的身份抬到了一定的高度。 关键是,李怀德需要李学武同他一起走,一起沟通,而他张国祁就没有这个地位和能力。 同桌两人坐一起,他要是比你学习时间长,成绩好,你绝对不会嫉妒他。 但要是他比你学的时间短,比你还特么好玩,却特么比你成绩好,你会不嫉妒? 张国祁从李学武那里得了救急的办法,已经跟李主任汇报了。 李主任指示,这项工作至关重要,全权交给他来办理,要加急,尽快完成购置和装修任务。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个麻烦,他办不了,一定惹得领导看轻。 可他想办却没能力,听李学武说了办法,他哪里会让李学武捷足先登,所以先把李学武的想法给撞车了。 而后又出现了这样的麻烦,他也是心里憔悴,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过还别说,李学武给他出的那个招数还真特么挺损的。 都不用去怀疑,只在他心里一转圈就知道能用,好用,就是……损,老损了! 不过这种损招儿也就李学武这样的人能想得出来了,他去执行没有一点心理压力,毕竟办法也不是他想出来的。 不过这招儿他也不会说是李学武教给他的,多没面子啊,全当自己的聪明才智了。 眼瞅着到广播站的小院子了,张国祁对着站在门口迎候的单南奇等人比划了个手势,提醒他们注意。 单南奇早就看见他们了,见着张主任给了手势,笑着便迎了过来。 “李主任、谷副书记好,李副书记好” “走吧,先看你们广播站” 李怀德倒是勤于工作的模样,没打算跟单南奇多寒暄,本身这个人他也不感冒。 倒是以前的老丁还算是个有能力的,这个? 前些日子,王敬章可是没少借着广播站读他的小作文,目标就是针对他。 如果不是李学武护持了他,并且点了张国祁的名,要他尽快行动,恐怕他也有危险了。 搞事情就是这样,前期铺垫宣传,或是大报,或是举报信,随后把宣传跟上,造成既定事实,随后就是揪走现身说法。 这一套都叫王敬章玩烂了,他一撅腚,李怀德就知道他要干什么。 不然能给李学武打电话保护他下班? 老李可谨慎着呢! 王敬章跑路了,可树倒猢狲散,单南奇这颗墙头草,他看着不大顺眼呢。 不过张国祁给他说了不少好话,还代他表达了一些意思,算是没发作出来。 可要说李怀德就接纳他了,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先把工作做出来,还得表现出个态度来。 投名状懂不懂啊! 看着单南奇苦着脸,眼神不时的瞥向自己,张国祁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他现在对单南奇就像是李怀德对他自己……嗯?为什么会有这种认知! 不过遇着笨蛋确实劳心费力,你特么送了东西就觉得领导必须对你笑脸相迎? 你把领导当什么了! 瞪了单南奇一眼,张国祁紧走两步,到了李怀德侧身后轻声说道:“请广播站的同志介绍基本情况吧”。 “好” 李怀德只是点点头,随后继续同李学武和谷维洁说着广播电台的事。 单南奇接着张国祁抛来的机会不知道该怎么接,跟在领导的后面干着急。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拉了单南奇一把,把他推到了侧前方。 这一下算是让李怀德和谷维洁都看见他了,也都停止了刚才的话题。 见着领导们不说话了,单南奇来不及感激李副书记,笑着开口给众人介绍起了广播站的基本情况。 “领导,广播站有广播设备两套,一套为有线广播器材,一套为无线广播器材,现全都在使用中” 单南奇一边引导着众人进了广播楼,一边侧身做着介绍:“有线广播主要应用于厂内信息通知、工作宣传、文艺汇报,以及新闻播报等”。 “其工作方式主要依托于覆盖全厂的有线喇叭,定时定点的进行信息播报”。 “请这边走” 单南奇请了几位主要领导去了一楼的几间办公室看了看,介绍了一些器材的功能,以及效用。 随后又带着众人上了楼,转了办公室,介绍了广播站职工的基本情况。 “全站共有职工十八人,分为编播组、机修组和线路组,编播组又分为采访、编稿和播报三种岗位” 单南奇带着李怀德和谷维洁看了看播音值班室,介绍了正在值班的播音员。 “这是我们广播站的优秀广播员于海棠” “各位领导好,欢迎来广播站检查工作” 于海棠在楼上,早就看见领导们来广播站了,而按照单站长的要求,室内卫生搞的很好,值班室的地面还撒了清水。 这会儿在单南奇的介绍下,很标准的大高个儿,站起来回答的声音又青春又精神的,李怀德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好好好” 李怀德笑着摆了摆手,问道:“今天播放什么歌曲啊?” “是《我们走在大路上》,领导” 于海棠面带微笑,回答的很得体,主要是声音好听的很。 广播员都这样,认真起来的声音和日常说话是不一样的。 就李学武所知,于海棠的声音有些粗,可能是广播久了累的暗伤。 倒是这会儿,回答李怀德问题的时候,于海棠的声音好听的多了。 李怀德显然很吃这一套,站在屋里还问了几句播音台的问题。 其他人则是看着、听着,由着李怀德和于海棠说着。 单南奇对于海棠并不是很欣赏,但自己的轿子必须自己抬啊,于海棠是广播站的人,领导来了,就算不喜欢她,也得夸着她说。 没想到的是,于海棠还颇得李主任欣赏,这让单南奇跟吃了苍蝇屎一般的难受。 “应该多播放一些这样的歌曲,丰富厂内职工的娱乐生活” 李怀德问了几个问题,随后对着谷维洁和李学武说了一句。 谷维洁点点头没说话,李学武应声道:“如果能允许工人们点歌就更好了”。 说着话看向单南奇建议道:“多安排人往一线车间走走,听听群众们的心声,按照领导的要求,选择积极向上的内容,同时要兼顾到群众们喜闻乐见的兴趣爱好”。 “是!” 单南奇认真地回答道:“下来我就安排人去车间走访,多听建议”。 “嗯,这个办法好” 李怀德点了点单南奇,对着李学武说道:“宣传工作不是牵着牛鼻子走路,这样走不长远的,要顺应形势,响应号召,鼓励和引导群众发展积极向上的兴趣爱好”。 “李处长总有些新奇的想法,却又能出奇制胜” 谷维洁笑着说了一句,随后看向单南奇道:“多跟宣传处沟通,通过各车间的宣传小组更容易做工作”。 “是,我一定按照领导的指示办” 单南奇忙不迭地答应着,这是三位领导一起叮嘱的工作,必须是他的头等大事。 李学武看向李怀德笑着建议道:“各车间的文宣队应该主动些,选出一些文笔优秀的通讯员来,写一写车间里变革的故事,说一说群众对变革的心里话,更感人,更贴心”。 “看看,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李怀德笑着对众人说道:“集思广益,集腋成裘,大家的思想汇聚在一起,就把宣传工作推进了一大步”。 “还得是您的建议好” 张国祁这个时候挤了进来,笑着说道:“现场办公会,看现场,提问题,说答案,接下来我负责协调这个工作,一定把宣传工作做好”。 “好” 李怀德被张国祁抢着接了任务,笑了笑没在意这个,带着众人又出了值班室,往大办公室去了。 于海棠除了最初的表现,剩下的时间都是背景板,她羡慕地看着值班室里站着的三位领导,大家说话都围着他们,门口挤都挤不进来。 尤其是李学武,年轻,个子高,气度惹眼,让于海棠的眼神一直都钉在他的身上。 李主任固然位高权重,可毕竟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头儿”了,她就算是再喜欢进步,可现在也是有底线的。 有李学武在,她怎么都想不到李怀德那里去啊~ 还有,别看李主任跟她说话和和气气的,好像很欣赏她似的,可这不是检查嘛。 领导是个什么脾气,她了解的很,现在跟你说的好,不用时间长了,就三天,你再私下里见着他,理都不会理你的。 所以什么欣赏啊~和气啊~都是镜中花,水中月,虚的厉害。 她可以积极地在李主任面前表现,但最终目的还是想让李学武看见她身上的亮点,哪怕是一点点兴趣呢。 自己又不要他结婚,怎么就看不上自己呢! 她确定李学武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了,但跟李主任的不一样,没有很热切,就像是看待普通职工一样。 即便是李学武走的时候对着她点了点头,可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就没一点点欣赏? 就没一点点嫉妒? 自己都这么卖力气了,你给我一个鼓励的眼神算什么! 男人不都是自私的嘛,你们崇尚的占有和抢夺天性呢? 李学武不知道于海棠想了这么多,更不知道她的目的是吸引自己的注意,他只觉得这姑娘挺上道的,是个好苗子。 当然了,男孩子在外面也是要注意保护好自己的,毕竟危险无处不在。 好在娄姐中午帮他……不!是他帮娄姐打了预防针,所以现在的抵抗力不是一般的强。 在广播站楼上楼下的转了一圈,众人往外走,到了广播站院子外面的大树下,李怀德回头看了看广播站的三层小楼,说道:“地方倒是足够用了”。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李学武笑着看向谷维洁说道:“宣传工作还是需要灵性和必要手段的”。 谷维洁点了点头,也顺着李怀德的目光看向了那处小楼,沉吟着说道:“现在申办广播电台倒是个好时机”。 说着话,又转头看向了李怀德,道:“介入到全国广播电台网络不现实,但就覆盖京城还是没问题的”。 李怀德也是在心底斟酌着,其实成立广播电台的项目,从上个月宣传处就开始推动了,这里面也有李学武的努力。 当然了,李学武主张推动这个项目他并不意外,因为保卫处在山上还有个无线电联络中心呢。 现在贸易项目的主要联系方式就是这个,他同边疆办事处的文字联系也是通过这条线沟通的。 以无线电联络中心为基础,进而发展无线广播电台,这也是一种工作思路。 他现在还犹豫着,主要是近期上马的项目实在是不少了,就算是有景玉农的支持,那预算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随便用。 至于谷维洁所说的好时机他也懂,这算是个专业领域的小风暴。 起因还得从六二年五月开始说,当时国内的广播电视电台实在是太多了,良莠不齐,宣传工作管理混乱。 为了贯彻八届九中“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的八字方针调整意见,提出了对广播系统的调整方针是“紧缩规模、合理布局、精简人员、提高质量”。 有线广播和广播工业方面,从原来的2404座广播站调整为2029座,广播喇叭由 604万只减为 548万只。 地方广播工业大部分撤销,只保留京城广播器材制造厂和魔都唱片厂。 这一次轧钢厂要办无线广播电台,也得是从京城广播器材厂下订单。 在无线广播方面,从原有的135座地方广播电台削减到了81座,134套广播节目,总播音时间也削减了40%。 这也是为啥匣子音里的节目少,播出时间短的原因了。 比较特殊的还有电视台,李学武的那台小怪兽为啥能看电视却成了鸡肋呢? 六二年调整的时候,全国就剩下五座电视台了,分别是:京城、魔都、羊城、奉城、津门。 就以当时的信号发射能力,当地人能接受到电视信号都不错了,更不用想其他地方台了。 不过现在还好一些,全国一共有12座电视台,其中一大半只在周末放一次电影。 所以别说这个年代的人不喜欢看电视是因为买不起电视机,而是他们不喜欢看雪花。 光有电视机,没有电视台,也没有足够的电视节目,就像你突然发现心爱的switch大降价,却告诉你一个游戏都没有,或者只能限时玩一个游戏,你还愿意买它嘛? 什么产业都是一样的,内容为先,品质为王。 很显然的,李怀德也懂这个道理,就算是搞了广播电台,覆盖了全京城,意义呢?内核呢? “重点还是在宣传上面” 李学武挠了挠眉心,看向李怀德说道:“广播电台的意义并不在于它能给轧钢厂创造多少利益,也不可能像是贸易项目,快速获取回报”。 随着李学武的开口,李怀德和谷维洁的目光都看向了李学武,其他人四散围着,却也是认真地听着。 李学武推动的项目就没有小的,都是能带动岗位和创造利益的。 别看李学武现在说了,广播电台不能立即获得回报,但这并不代表李学武不重视,或者说领导不重视。 如果李主任不重视,就不会约了主管宣传工作的谷副书记和最信任的干将李学武来现场看情况了。 在场众人或多或少的,都跟宣传工作有些干系,这也算得上是一次机遇了,到时候遴选干部,还不是看对这项工作意义理解的多少嘛。 进步都是给有准备的人,机遇也总是青睐认真的人。 李学武面对着李怀德和谷维洁,三人成三角形位置站立,而三人正好面对着广播站的办公楼。 这让本以为检查结束了的单南奇冷汗都下来了,他以为三位领导研究着要换他呢,站在最外围,大气都不敢出。 这会儿却是听见李学武继续说道:“下半年,甚至是未来一段很长的时间内,轧钢厂的主要工作就是深化大学习活动组织变革和建设,促进工业生产稳步提升,强化多角度、多领域的发展和探索,持续推进贸易项目同生产关系的创新和进步”。 “从工作推进和展开的角度来看,轧钢厂急需一种媒介来展示大学习活动的建设成果,表现我厂工业进步的决心和强大力量,突出轧钢厂对人才和技术发展的重视程度”。 “重要的是” 李学武示意了广播站方向,对李怀德和谷维洁说道:“咱们能通过覆盖全城的广播网络收获更多的贸易对象,以及合作方向”。 这个确实是李怀德没有考虑到的,见李学武说完,他率先提问道:“所以咱们的广播站要对内,也要对外,是吧?” “当然” 李学武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怀德说道:“君子坦荡荡,轧钢厂是京城的轧钢厂,也是工业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做出工作成绩了,为什么不能说出去?” “还有” 给李怀德解释完,李学武又看向谷维洁说道:“大学习活动的阶段性建设成果汇报工作也是一个重点,京城有这么多的工厂,谁占据了宣传主动,谁就是最亮眼的明星”。 “这个确实” 谷维洁看向李怀德解释道:“年底一定是各企业单位宣传竞争压力最大的时候,今年的工作重点一定是大学习活动,毕竟其具有持续开展的特殊性质”。 “嗯” 李怀德皱着眉头应了一声,又看向李学武问道:“之于贸易项目的话……” “广告” 李学武面对李怀德的迟疑直接回答道:“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广告,更应该是以正面宣传的角度出发,比如介绍咱们厂的汽车、消防车、各种工业产品等等”。 李怀德微微眯着眼睛,显然在心里做着平衡和思考,嘴里轻声说道:“有广播电台对产品的宣传是很有必要的,这个毋庸置疑”。 说完把目光看向了站在外围,眼珠子滋溜溜乱转的单南奇,招手问道:“单站长,你估计无线广播对于轧钢厂内部职工家庭的影响力能有多大?” “这……” 单南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有些太过于笼统了,影响力怎么判断啊? “就是收听效率有多高,接受程度有多少” 张国祁倒不是个棒槌,他知道李学武在推动广播电台的建设,所以主动给了单南奇接触他的机会。 在检查之前,他是狠狠地补了作业的,对广播电台还是有了一些了解的,也从李怀德那边得到了他关注的方向。 这会儿低声提醒了单南奇,别让领导对他的印象太坏,否则真不知道该如何保下他了。 单南奇的脸上又开始冒汗了,李怀德之于于海棠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大领导,对于他也是啊。 他距离同李怀德汇报工作还差了好几级呢,所以这会儿面对李怀德的考问真的很有压力。 “具体的不好说,毕竟咱们厂职工家庭中的收音机保有量也没有调查数据” 单南奇先是缓了一句,随后又强调道:“但我想,厂职工及家人都是依靠工厂生活,必定是对轧钢厂现有工作和情况十分关心的……” “还是那句话” 李怀德不想再听他讲下去了,对着谷维洁,以及她身后的那些宣传处干部说道:“要把节目做出来,要体现价值和效果,更要有内容和核心”。 一边说着,一边点了点张国祁说道:“这个工作更应该跟厂报社工作结合一下,连同刚才李处长所提到的深入到群众中采访,以及轧钢厂工作成果和产品的宣传重点” “要兼顾到” 李怀德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往回走,边走边说道:“轧钢厂的预算也是有限度的,上马广播站,就要拿出做好这一项工作的态度和决心来”。 听见李怀德这么说,谷维洁知道,他对这一项目是持支持态度的了。 “李主任,这项工作我下来安排清芳同志主办,有什么进度我让她随时跟你汇报……” “不不~” 李怀德摆了摆手,打断了谷维洁的话,开口说道:“这是宣传工作,还是你负责,我只强调项目资金和最终成果,工作还得需要你们辛苦”。 说完指了指走在一旁的李学武笑着对谷维洁说道:“跟宣传处的同志说,多征求李处长的建议和意见,他对这项工作的态度还是比较积极的”。 “是,这件事本身也需要保卫处和李处长的支持” 谷维洁笑了笑,看了一眼走在一旁的李学武,说道:“在有些问题的处理方式和看法上,我还真是很佩服李处长的独到眼光和思维”。 “这没什么” 李学武笑着谦虚道:“就像李主任所说,一人计短,十人计长,我只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待问题罢了”。 “哎!这就很难得了!” 李怀德笑着点了点李学武,示意了前面的轧钢厂工人俱乐部说道:“有的时候看待问题和工作就需要局外人的思维和角度”。 “比如调来文工团搞宣传,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这一步你看的尤为正确!” “哈哈哈~” ----------------- “错啦!这一步是踮起脚来的!” “好!控制节奏!” “注意表情,好,再来一遍,记住现在的情绪!” …… 文工团调来轧钢厂改名为轧钢厂工人文艺宣传队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他们先是接受了为期一周的鍕事训练,用以强调管理纪律,随后便开始恢复训练和排演。 因为大学习活动的影响,以前很多节目都不能演了,也就是要砍掉。 而在轧钢厂宣传处还没有定下新的节目时,她们只能先排演可以上台的,用来恢复耽误了这么长时间的训练。 而在训练期间,他们又接到了宣传处给到的任务,那就是帮助各车间和单位培训文艺宣传队员。 这些人有的会一些文艺,有的干脆就是兴趣爱好,让他们也很为难。 但宣传处的干部也说了,这是正治任务,是要完成大学习活动宣传的一线人员,他们必须认真对待。 所以就造成了上个月他们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培训了,训练恢复的很慢。 好在进入九月份,培训工作结束,宣传队里的大部分都能进入状态了,宣传处又来了任务。 这一次的准备时间有将近一个月,目标就是九月底的中秋节晚会。 这次中秋晚会是大学习活动开展以来第一个正式的文艺汇演,同时也是展示文艺宣传工作队优秀表演和宣传能力的舞台。 轧钢厂养着这么多人绝对不是用来当金丝雀的,是要达到宣传目标的。 这一次的宣传主题就是《变革中的轧钢厂》,所有申报的文艺节目也都必须紧扣主题。 怎么办? 以前排演的节目基本上都废了,即便是有,那也是《变革中的铁路局》啊,难不成还能把核心内容换一下挂上去? 当然不成了,不说宣传处那边不允许,就是第一次汇报演出的他们也不想这么迁就的。 从铁路调到轧钢厂,这一个月以来,所有文艺队的人心态都在变化。 环境变了,工作地点变了,领导变了,工作要求也变了。 什么都在变,他们想不变都不行。 跟以前相比,轧钢厂有更多的人,更大的厂区,更复杂的组织结构,以及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以前他们的进步空间就局限于路局的文工团里了,这一次到了轧钢厂,他们知道宣传工作进步是可以再往上走一走的。 有了希望,就有了工作的劲头,有了期盼,就有了奋斗的目标。 当舞蹈老师说可以休息一下的时候,周苗苗塌下了肩膀,累的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样走到墙边靠着镜子坐了下来。 韩露递了水壶给她,自己也灌了一口水,随后挨着周苗苗坐了下来。 周苗苗喝了一口水,随后合闭着眼睛,脑袋靠在了镜子上,留下了一抹汗水痕迹。 “你也太拼命了,至于嘛” 韩露也很累,伸直了双腿轻轻敲着大腿上的肌肉。 她们舞蹈队训练的时候只穿着红色短袖,黑色的短裤,以及灰色的舞蹈袜带。 即便是这么清凉的衣着,在九月份凉风送爽的季节,她们依旧是训练的汗湿透了全身的衣服。 感受着汗珠从脸上滑下,闭着眼睛的周苗苗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忘了咱们身上背着的处分了?” 正在给自己按摩的韩露手上一顿,转头看向周苗苗问道:“不是都换单位了嘛,这个也跟着来?” “不知道” 周苗苗尽量缩短交谈的话语,好让自己有更多的精力来休息。 但韩露的问题依旧是她的心病,一个从冬天折磨她到夏季的心病。 滑冰出事的那次,如果不是团里正赶上有重要的文艺演出,她们几个说不定就真的被退档了。 虽然事后团里并没有开除她们,但也给了很大的纪律处分,就周苗苗自己都拉了好长时间的大幕。 当听说从铁路调到轧钢厂的时候,有些人是错愕不已的,她却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档案里会有她们的犯错记录,但团领导都换了,对她们的印象势必会重新建立。 可谁想世事难料,王亚娟成了团领导,她真的有种撞墙的冲动。 一个多月了,她已经习惯了轧钢厂的生活,也看到了轧钢厂的发展前景,可这让她更担心王亚娟的报复了。 自那次事件以后,她们再没人敢惹王亚娟,可也没人跟她说话了,实际上王亚娟是被孤立了的。 王亚娟回来后也是性情变了许多,除了跟她们一起排演节目外基本没什么交流。 现在看过去,她们都不如王亚娟聪明啊,抱住一个大粗腿不松手,什么都有了。 韩露看了一眼正在压腿的王亚娟,轻声说道:“不就是卖“艺”嘛,她倒是厉害的很,从高中就开始卖了”。 “别嘴欠” 周苗苗皱眉提醒道:“你想跟自己过不去咋地?” 虽然嘴里是这么说着,可她也是忍不住睁开眼睛,微微眯着,目光扫向了那道身影。 王亚娟跟李学武偶遇的那几次她们都在,两人之间那点破事不用问都知道咋回事了。 尤其是上一次在滑冰场,李学武为了王亚娟动了枪,又安排关系帮王亚娟摆平了那些子弟,这得是多深的关系。 事后她们心里都嘀咕着王亚娟到底给了李学武啥好处,就这么值得帮她。 女人的嘀咕不会是在心里,而是会形成流言的,她们恨不得全团都知道呢。 这一次更是了,团里出现危机,大家都面临着失业,李学武为了解决王亚娟的工作问题,甚至把整个文工团都搬来轧钢厂了。 这王亚娟对李学武的吸引力就这么大?! 第222章 布局 “领导好!” “欢迎各位领导莅临文艺宣传队检查指导工作!” 啪啦啦~ 当李怀德一行人走进工人俱乐部时,早就等候的张丽先是给众人敬了一个礼,随后汇报了欢迎词。 她的欢迎词结束后,身后站成几排的文艺队员们便一同鼓起了掌。 李怀德笑着走进训练大厅,摆摆手,跟鼓掌的队员们打着招呼。 “同志们辛苦了~” “领导好~” 到底是女同志多一些,喊出来的声音也悦耳,让第一次来文艺宣传队检查工作的李怀德很满意,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由张丽主动介绍,李怀德一一同大家握了握手,亲切地交谈了几句。 随后便是简单的文艺工作汇报,由文艺队指导员张丽主持。 张丽是保卫处的干部,也是李学武安排来文艺宣传队负责思想和行政管理的干部。 宣传处派了一位专业的文艺宣传队长,名字叫唐凤霞,以前就是轧钢厂的文艺宣传队长。 因为舞蹈团并没有带老师过来,所以唐凤霞又从外面招了一个专业的舞蹈排演老师。 现在李怀德看到的是已经完成组织建设的队伍了,经过训练和组织培训工作,初步形成了战斗力。 尤其是张丽的汇报中带有明显的严肃纪律管理因素,所以李怀德对文艺宣传队的印象极好。 他是很清楚李学武把这支队伍调来的目的的,不仅仅是为了加强和培养基层文艺宣传队伍,更重要的还在后面呢。 “我看了,同志们都很辛苦,很努力” 听完汇报的李怀德笑着点点头,看向众人的目光里带着真诚的问候。 “尤其是舞蹈队的同志们,训练量很大,要注意安全,注意营养和饮食”。 说着话看向张丽,道:“有需要和困难可以同厂里协调,尽量保证大家吃的饱,也要吃的好”。 “谢谢领导!” 张丽是个很爽朗的女同志,齐耳短发显得很是精神,在文艺队员的印象里,这是个很厉害的干部,很凶的。 可现在看她,却也是懂得变通的,跟领导汇报和回答领导问题的时候显得很干练,不是刻板笨拙之人。 是了,刻板笨拙之人能得到李学武的欣赏,调来文宣队任职? 这会儿领导开口了,张丽倒是敢说的,只见她笑着看向李学武问到:“处长,我们能跟领导要好吃的嘛?” “哈哈哈哈~” 张丽的问题直接把李怀德逗的大笑了起来,站在一旁的谷维洁也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微笑着故意似的轻声提醒道:“领导都开金口了,还不多要些,你傻啊~” “哈哈哈~” 李怀德笑的更大声了,挥了挥手,对着张丽说道:“没问题,你们李处长都说了,不要怕,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说着话还笑容满面地提醒道:“这机会可难得啊!” “谢谢领导!” 张丽得了李学武的眼神鼓励,笑着对李怀德说道:“领导,咱们的队员正在加紧排练,准备着月底的中秋文艺汇演,您看能不能给我们加加营养,是肉就行”。 还是肉就行!? 这可真是敢开口啊,领导问了她就敢要肉,直接往最好的方向要呢。 文艺队员们都惊呆了,指导员疯了,啥都敢要呢! 不过听了她的话,大家都忍不住看向了李主任。 本来大家都以为张丽会申请多一些餐食补助的,没想到会要肉,这会儿心里担忧着领导尴尬下不来台,可嘴里都有些忍不住流口水。 训练大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汇聚于此,李怀德脸上的笑容也是消散了不少。 还没等他说话呢,张国祁却是从门口站着的随行人员中走出,皱眉瞪向张丽,轻声训道:“有没有点组织纪律性,现在是什么时期你不知道嘛?厂里这么困难,肉食……” “哎!” 他还要再说,却只见李怀德摆手制止了他,看向有些尴尬和委屈的张丽点点头,微笑着说道:“不碍的,你是文宣队的干部,是要为集体考虑的”。 说完又看向安静下来的文宣队员们,微笑着问道:“大家都很想吃肉了吧?” 这让人怎么回答啊? 说不想吧,这不是自己骗自己肚子嘛! 说想吧,气氛都到这了,谁说谁是傻子啊! “说不想的是傻子!” 李怀德没等到大家的回答,笑着说道:“我就很想吃肉,大家谁又不想吃肉呢!” 这个时候文宣队员们有了些动静,他们看着李主任好像不是生气了的样子。 李怀德确实没有生气,他还没有小气到如此程度,刚才也是他主动要给文宣队添营养,添福利的。 所以张丽说了要吃肉,他并没有生气,也没有觉得很意外。 这个时期,人们对肉的喜爱是发自肺腑的,全厂一万多名职工,五万多名家属,普遍都存在长期的胃亏肉状况。 就每个月那么一点工资和粮票,满足全家的生活都紧巴巴的,要是想吃肉,一年也就那么几天吧。 既然胃亏肉,就得许人家提,许人家想,李怀德诚恳地说道:“全国工业都在面临着生产和生活的压力,咱们厂也不例外!”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李怀德笑着对众人说道:“我也想让大家顿顿都吃肉,吃好,吃饱,但这是不现实的”。 “但是” 说着话回手指了指张丽的方向道:“我既然答应了,你们的指导员同志又提了,那这吃肉的申请是要满足的”。 “哇~~~” 哗啪啪~~~ 李怀德的话刚落音,文宣队员们便惊讶了一声,随即便自发地鼓起了掌。 这掌声听着可比刚才的那阵要热烈的多了,逗的李怀德都笑了起来。 挥挥手,示意大家可以了,李怀德又说道:“从今天到月底还剩下十八天,我理解这十八天会很苦,那我就给大家鼓鼓劲儿”。 说完转回身对着张国祁点了点,交代道:“跟小食堂那边说一下,从今天到月底,每天晚上多做一餐,要有肉菜,专供给文宣队”。 “好!~~~~” “谢谢领导~~” “谢谢李主任~” …… 李怀德在众人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中笑着摆了摆手,很满足于大家的感谢,尤其是站在前排的舞蹈队姑娘们尊敬的眼神。 张国祁站在一旁尴尬地答应着,眼睛却是不经意地扫过了李学武的和那位指导员。 都说我张国祁会玩阴谋诡计、没有下限,我不服! 你瞅瞅一个个的,为了获得李主任的支持,都用出啥招数了! 心里感慨完李学武,跟随李主任出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扫了一眼舞蹈队的那些姑娘们。 嘶~真会突出重点啊! 那是了! 这种事还用教?! 张丽只是在民兵办上班,是管理民兵资料的,属于机关干部。 她在文宣队员面前所表现出来的强硬和严肃都是为了方便管理,不然你以为她愿意不苟言笑的? 面对文宣队员和面对领导当然不能一个样,但至少在面对文宣队员的时候有更多的真诚。 送走了领导,再回身看向众人,却发现他们看自己的目光中多了一种叫做尊敬的感情。 能为集体出头,敢跟领导要肉,就算是她平日里严厉了些,现在也都理解成了为他们好。 “讲一下啊” 张丽拍了拍巴掌,示意大家看向她,随后开口讲道:“为了奖励大家的辛苦和付出,刚刚李副书记交代了,保卫处给咱们每人补助两盒肉罐头,两盒水果罐头!” “好!” “谢谢张指导员!” “哈哈哈~” …… 听到解散的命令,大家脸上都带着笑容散开了,往各自的训练室走,边走还边说着刚才的奖励。 “指导员可真够厉害的,不仅敢跟李主任要肉菜,还能从李副书记那里要到罐头!” “你知道个啥!” 有人轻声说道:“你们刚才没见着指导员在跟李主任要肉前问了李副书记可不可以要的嘛?!” 说完又挑了挑眉毛,道:“张指导以前就是保卫处的干部,现在也听李副书记的影响”。 “是了是了~” 先前说话那人点点头,道:“张指导是咱们的指导员,李副书记来检查工作了,怎么可能不给张指导壮声势呢”。 “肤浅了不是!~” 那人又说了:“张指导还用李副书记的罐头壮声势?只要打着保卫处的招牌,你看谁敢不给她的面子”。 说完指了指脚下,挑眉说道:“李副书记发罐头,那是因为文宣队是他的地盘,这里他说了算”。 “嘶~~~这么说……” 先前说话那人惊讶道:“咱们……你、我……就都是李副书记的人了?” “别往脸上贴金了!” 那人笑着说道:“文宣队能说这话的就两个,咱们只属于文宣队,文宣队才属于李副书记呢”。 说着话还用手比划了一下,道:“中间隔着一层呢,咱们都是中间这一层管理下的人”。 说完这人用手背轻轻拍了拍那人的胸口笑道:“等什么时候你到了这一层的时候才有资格论是谁的人”。 “哈哈哈~” 众人哄笑,那人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看了一眼训练室里站着说话的张指导和王队副说道:“算了吧,我可没有这个实力~” “哈哈哈~” …… 周苗苗同韩露就跟在谈笑着的几人后面往出走着,他们说的那些两人都听见了。 等进了走廊,拐进了更衣室,惊讶不已的韩露这才开口说道:“真是没想到,今天还有意外之喜!” 说完走到周苗苗身边轻声问道:“这李主任大方,这李副书记也不小气,他们两个都姓李,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啊?” “别乱说!” 周苗苗就知道韩露是个口无遮拦的,什么都敢说,点了她一句,随后用目光扫了更衣室一眼,随后又提醒道:“你当这是你家呢,咋啥话都往外说!” “不是~我就猜测嘛~” 韩露撇撇嘴说道:“你看了,今天来检查的,门口站着的那些人都比他岁数大,要不是关系硬,怎么可能进步的这么快!” “说你不长脑子光长胸一点都不为过~” 周苗苗点了点韩露的脑门,抹哒了她一眼,道:“这天下姓李的人多了,就都是一家子了?你也不看看两人的关系,怎么可能是亲属”。 “不对呀~我听说他们关系很好的啊!” 韩露扭过身子,蜷着腿上了休息凳,看着周苗苗轻声说道:“都在传,说他们是一系的~” “不懂装懂,以讹传讹罢了” 周苗苗低眉垂眼地说道:“到了他们那个级别,哪里会把关系分的那么清楚和绝对,就算是有关系,也不会绝对的信任和亲密”。 “额……这么复杂的嘛?” 韩露撇了撇嘴,又问道:“那刚才他们说的……说是文宣队是李副书记的,这话……也是假的?” “不,不算是” 周苗苗靠在了椅子上,声音有些疲惫地说道:“咱们都是他主张调来的,三个管理干部他安排了两个,说文宣队是受他影响的也不为过”。 说完又看向韩露说道:“组织结构和正治管理是一个很复杂的体系和规则,你看就算是受他影响的文宣队,可不也得听宣传处的工作安排?” “就像是招待所一样” 周苗苗拧开水壶喝了一口水,仰着脖子晃了晃,又说道:“你也听说了,他在招待所那边一样的有影响力,可你看他会插手具体的工作嘛?” “搞不懂,我是搞不懂了~” 韩露摇了摇头,道:“太复杂了,还得是你了,能看得这么明白”。 “看得明白又有什么用” 周苗苗挺起头,看向韩露说道:“现在的咱们连论是谁的人的资格都没有呢,这都是虚的”。 “嘻嘻~你想当谁的人?” 韩露一听周苗苗说这个,便嬉笑着凑过来低声问道:“李主任?李副书记?还是……” ----------------- 周四下午的宣传工作检查不是无风起的浪,而是李怀德早就安排的重点工作。 他上位管委会主任有一半的功劳是要给宣传的,从宣传上获得了这么大的好处,他怎么又会不重视宣传工作呢。 至于说李怀德为何能执掌管委会,他自己就清楚的很。 安全有董文学支持他,宣传有谷维洁支持他,财务和人事有靠拢过来的景玉农支持他,再加上手里本身就有的实力,他不上位谁能上,谁敢上。 所以李学武在宣传上面布局,他的目光自然就跟随了过来。 以前李学武布局工作组的时候他没注意,以前李学武布局青年突击队的时候他没在意,等一切都发生了的时候,他再不关心李学武布局的下一步,恐怕他就要被布局了。 从工人俱乐部出来,李怀德同谷维洁和李学武两人也谈到了文宣队以及各单位、车间里文艺宣传小队的活动工作。 他强调了宣传队伍在执行思想和文艺宣传时的核心思想和纪律,要求宣传重点要突出当前轧钢厂的工作目标和发展方向,聚拢人心,展示风采。 谷维洁也提到了接下来宣传处要从文宣队和广播电台两个方向着手发力。 对内深耕大学习活动的思想宣传、优秀先进文艺的演出,以及以李怀德为核心的管委会班子工作思想宣传工作。 对外展示轧钢厂先进工业生产经验和技术成果,展现新时代钢铁企业蓬勃发展、昂首进步的朝气和决心。 新时代的工人有新时代的责任和目标,宣传工作一定会牢牢地把控局势和脉络,认真贯彻厂管委会集体思想路线…… 这一次现场会开的很成功,既定下了接下来一段时间轧钢厂宣传工作的重点目标,也确定了工作的核心内容。 李怀德叫了李学武,请了谷维洁检查宣传部门,自然是有他的用意。 单独同谷维洁谈宣传工作,难免的有些干预过度嫌疑,总不能让谷维洁觉得他刚上位就想着影响宣传工作了。 但是,他不确定谷维洁的想法还不放心,只要李学武在,谷维洁又面对面地表现出了对他的支持,这一次,他总算是能放下心,全力奋斗了。 李怀德信不过谷维洁,因为她同自己年龄、资历和级别差不多,是有竞争关系的。 但他信任李学武,因为他觉得李学武没有理由害他,或许会有利用和依靠,但这不就是上下级的关系嘛。 与其说找谷维洁来确定对他的支持,倒不如说是让李学武当着三人的面做保。 以前隐藏着的合作关系这一次算是正式的显露了出来,并且也划分好了边界。 就像从广播站走出来时李怀德所说的那样,宣传工作,是谷维洁的。 而文宣队的管理权有一部分在李学武的手里更让他放心,也让他安心。 文宣队的管理权三方之二在李学武那里,三分之一在宣传处,而执行权的一半在宣传处,一半在张国祁那。 错综复杂的关系反而是正治合作的基础和保障,没有谁会一直赢。 李怀德也不行。 送走谷维洁,李怀德叫了李学武进了主办公楼大厅,张国祁很有眼力见的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而在离开的时候张国祁又很在意地看了站在角落里说着话的两人。 就像是个怨妇,看不得领导留下李学武一个人说话的场面。 领导跟李学武在说啥? “你是抓安全的,纪律我就不跟你强调了” 李怀德认真地说道:“你要推动广播电台的建设和发展,思路是对的,但广播宣传就像泼出去的水,报纸能收回来,播音可收不回来,这个你要小心”。 “还有” 好像很担忧似的,李怀德又强调道:“山上的通讯站要加强保密和安全建设,毕竟不在厂里,以后要用到那边的频率会越来越大”。 “办公业务还好说,可有些话……” “明白” 李学武认真地回道:“八一六团合改编,一些电讯人员裁撤,您看……” “这些工作你来办就好” 李怀德给了李学武一个信任的手势,随后拍了拍他的胳膊,道:“高处不胜寒,形势还没到可以高枕无忧的时候,咱们不得不多加小心”。 “我明白” 李学武点头应是,明白了李怀德的意思,顺势说道:“保卫处会加强电讯和广播的审查和保密工作指导建设,同时也会对轧钢厂内部,以及其他分厂加强信息管控和保密管理的”。 “你做事,我放心” 李怀德满意地笑了笑,给了谷维洁信任,但不得不上一把锁,谷维洁都上锁了,其他人多个啥! 有李学武一把锁还不够,他又给李学武上了一把锁,那就是张国祁。 张国祁这个人没有能力,但心眼小,正合适利用他来监督李学武。 不怕手底下人闹矛盾,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就行,甭说有竞争,就是没矛盾他都要给整出点儿事来。 李学武怎么可能会容许李怀德给自己上锁,这不倒反天罡了嘛! 所以,当李怀德说完,他又汇报道:“领导,您先前说的,想要在城里找个接待进京来访师生的地方,我找到了,也在城里”。 李学武示意了城里方向道:“张主任给了我青年会先前收缴的几处房产,我去看了看,张国祁家里的那处四层楼不错,守着街道……” “那处考虑过了,上次跟你说的房产里就有那处” 李怀德见李学武还惦记着这项工作,笑着摆了摆手道:“这件事你暂时不用管了,国祁找到合适的了”。 “是嘛!” 李学武微微惊讶了一下,随即微笑着说道:“这专业的事还得专业的人来办,张主任以前就是管理后勤的,这方面他一定有把握”。 李怀德这么有信心,看来是张国祁表现的很自信啊,那他就绝对不能让李怀德说出这个地名了。 一句话把李怀德的话头给堵住,顺道继续给张国祁挖大坑。 “寸有所短嘛,很正常” 李怀德笑了笑,没在意李学武的话,在办这件事上,他确实对张国祁挺满意的。 六国饭店的资料他看过了,无论是面积还是位置,他都满意极了。 即便是需要重新装修一下,可这并不算是问题,谁家置办房屋不得收拾一下啊。 “你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 李怀德看了看李学武,说道:“你门路多,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那些收缴的房屋兑出去”。 “怎么?” 李学武心里还在嘀咕着“寸有所短,你才短呢!”,这会听见李怀德要卖房,略显惊讶地问道:“是需要……?” “是啊,是需要钱啊” 跟李学武私下里说这个他倒是没有负担,很坦然地说道:“房屋太多,管理上是个问题,空置着也是浪费”。 “而且” 李怀德又无奈地说道:“国祁那边新找好的位置也需要钱……” “理解了” 李学武是真的理解了,敢情他是想“预算不占,功劳全占”啊,但面上却是感慨地说道:“您辛苦了,为了这件事定是没少操心”。 被李学武打断了话头,李怀德并没有生气,没有说出那个位置,他也没有在意,倒是李学武的理解和感慨挺让他感动的。 “没办法,当这个家,就得操这个心,厂里的预算不够用,只能是从别处找补了” “好在啊~” 李怀德点点头说道:“这些房产兑出去以后应该能平账,总不好因为接待的任务而耗费厂里的预算”。 李学武很认同地说道:“您想的很充分,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吧,钱会尽快筹集到的”。 “那你就多辛苦” 李怀德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说道:“一会我让国祁把房契和手续给你送过去”。 李学武看他要走,确定道:“领导,要不要考虑买方身份啊?” “这个我不管” 李怀德走了两步,对着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到时候你把钱交到账上就行了”。 看着李怀德上楼,李学武眯了眯眼睛,随后便往保卫楼走。 坑要一点一点的挖,不摔疼了他,怎么会听自己的话。 事情一件一件的办,谁就说吃力不讨好,这好处不就自己来了嘛。 李怀德还真是讲究,刚用完李学武就给了找补,房产就这么多,卖多卖少都看李学武的,只要把张国祁借用买房和装修的钱补上就行。 多了算他自己的,少了算他没能力。 李学武会要这个钱嘛? 平白无故的让自己在李怀德那落下一把柄? 这蠢事他不干,这乱遭钱他可不要。 ----------------- “领导,这是联合企业现有的项目建设情况” 沙器之递给李学武一份文件,站在一旁介绍道:“我去看了一下,恢复开工的只有两处,工具厂和冷饮厂,这都有咱们自己的厂子基础,恢复的快”。 “正在恢复建设的有三处,分别是纺织车间、被服车间和包装车间” 说着话,他指了文件上的几处位置给李学武示意道:“按照上次贸易工作会议的要求,联合企业不设分厂,只建车间,涉及到什么工厂就谈什么技术合作”。 “已经跟纺织三厂谈好的,纺织车间和被服车间都有他们的技术加入,技术人员已经在调配了” “包装车间涉及到的玻璃厂也答应先合作,再谈判,已经有工程师过来协调机器的安装和摆放位置了,那边的火力要求比较高” 汇报完这些,沙器之站直了身子,道:“剩下的项目都还在筹建车间,同时景副厂长那边已经在逐个工厂的去谈判了”。 李学武看着资料,微微皱眉,这进度实在是有点慢了。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联合企业的厂区根本就没怎么消停过,一直在闹,所以现在的车间都还没建完。 底子薄,抢时间,合作的企业现在要面临第二次选择和扩充,尤其是三七分的约束,合作一定不好谈。 不好谈李学武也不会去谈,李怀德获得谷维洁的支持,把宣传工作交给了对方,而他在获得景玉农的支持时,也把联合企业交给了对方。 这是一种妥协和默契,不然李学武为啥画这么多大饼他都认呢,就是为了妥协。 画一张宣传蓝图,稳住了谷维洁,画一张联合企业,网罗了景玉农,再画一张贸易合作,把大半个工厂都钓起来了。 李怀德也会画饼,但他觉得自己没有李学武画的那么香,所以就用了李学武的饼。 现在联合企业交给了景玉农,他就算着急也不能介入的。 敲了敲桌子,示意沙器之把另一份文件递给他。 “居民区项目建设进度稳定” 沙器之将文件递给李学武,嘴里介绍道:“我去现场看了,同现场施工的同志聊了聊,他告诉我二期工程一定会按时交付的”。 一边说着,一边给李学武示意了文件上的标注信息,道:“因为资金问题得到解决,现在只要按部就班的施工,入冬前一定能完成计划目标”。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居民区建设关系到职工的生活问题,是地震过后最紧要的安置工作,也是关系到轧钢厂和谐稳定的支撑点”。 一边强调着工作的重要性,一边说着项目同保卫处维稳工作的关系。 看了看资金储备,李学武写了个条子交给沙器之,道:“厂里有一批房产需要出兑,一会儿管委办的人会送来明细,你去安置办问问,咱们厂职工里有没有愿意购置房屋的”。 “这……” 沙器之拿着李学武的条子,确定道:“是直接从管委办划转到安置办嘛?” “不”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解释道:“是李主任交给我的工作,房契会一并送来,你去安置办和财务处协调一下”。 一边说着,一边又拿起笔看起了文件,嘴里叮嘱道:“请财务处和安置办一同出人,组成个房屋出兑小组,有愿意购置房产的,按照市价出兑,资金一并由财务处收取,安置办做手续”。 “好的” 沙器之答应一声就要离开,李学武却是又问道:“约窦经理了吗?” “约……” 沙器之刚想说话,却是发现李学武的目光看向了门口,一回头,发现曹操到了。 这边正说着窦师傅呢,窦耀祖就到了,他可不就是曹操嘛。 “窦经理,快请进” 沙器之笑着让了客,请窦耀祖进屋。 李学武则也是摆了摆手,示意窦耀祖坐他对面。 窦耀祖笑着同李学武点了点头,打过招呼,又对着沙器之说道:“叫我窦师傅,或者同志都成,还是甭叫经理了,有点不适应”。 “呵呵呵~” 沙器之笑着给他泡了茶,端到了办公桌这边。 李学武也是笑着看了看对方,对着沙器之说道:“一会儿送来的房产里有一处临街四层楼,带大院的,记得留下”。 “好的” 沙器之答应一声,同窦耀祖笑着点点头便拿着条子出门去了。 窦耀祖打量了李学武,笑着说道:“一个多月没见,您这训练也没晒黑啊”。 “呵呵~” 李学武知道对方说的是前段时间的封闭培训,笑着解释道:“不是训练,是培训,室内的,怎么黑?” “哦哦哦,是我误会了” 窦耀祖笑了笑,随后问道:“听刚才这话,您是要买房子?” “不,不是我,是你” 在窦耀祖惊讶的目光中,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对方,道:“我哪有钱买房子,厂里有一批收缴房产,这处大楼的位置很好,还在东城,倒是适合东风建筑做办公场地”。 “啊?!” 窦耀祖没想到李学武找他来是让他来买房子的,这可真是很意外了。 “李处长,这……这房子能买吗?” “还有” 窦耀祖犹豫道:“咱们东风建筑也不需要办公楼吧……” “现在不需要,以后呢?” 李学武知道他的担忧,怕钱花出去浪费了,或者打水漂了。 “就算是个小单位,可总是要发展的嘛,以后你们会有更多的工人和技术人员,财务和管理人员,难道你就让他们在现场办公啊?” 说完用钢笔虚点了点桌面,道:“这处房屋上下四层,还带一个大院,条件很不错,以前是商店的大楼,后来关闭了,正好改成办公楼”。 “当然了,你的担心我也明白”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有些脸苦的窦耀祖,说道:“公对公买卖,房屋的手续没问题的,直接带房契”。 “再说了,公对私的房屋买卖也是允许的” 李学武拧了钢笔,笑着解释道:“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绝对,单位的房子也是可以买的”。 “那……那好吧” 窦耀祖迟疑了一下,随即问道:“那需要多少钱?” “这个我就不懂了”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不过市里的一幢小洋楼才两万出头,这处是商场的房屋,不会差太多的”。 “哦哦哦” 窦耀祖干笑着答应了,这两万多在轧钢厂的干部口中是不算多的,可在他的心里就已经是大价钱了。 更何况李学武说的是小洋楼,还不是这种高层商场楼呢。 李学武见他答应下来,便知道最近一段时间他也是没少赚的,笑着说道:“我没晒黑,你倒是黑了不少啊”。 “呵呵,事儿多,不盯着点不放心” 窦耀祖轻笑了一声,听着跟刚才的笑声倒是不同了,有了些自信和得意。 当然了,一个包工头,干成了公司老总,是有自信和得意的本钱呢。 但也就是在李学武这里他才敢说实话,平日里万万不敢露富的。 前段时间街上的小崽子们好一通闹腾,给他整的心惊胆战的。 李学武又见不着,他的心里没有底,都不敢让工人轻易回家了。 尤其是赚到的那些钱,更都是藏了起来,很怕有了闪失没法跟李学武交代。 在窦耀祖的心里,这钱可不都是他的,一多半都是李学武的,万万不敢有了差错。 好在是风波过后,那些小崽子闹得没那么厉害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他也看出来了,那些小崽子盯着的都是文化人,或者那些有钱人。 他算个屁的有钱人,一身破衣服舍不得扔,人家都不拿正眼瞧他,谁会当他是有钱人。 也正是因为经历了这些风波,他才对买楼这种露富的行为感到抵触的。 还是低调点儿好。 “跟您汇报一下” 窦耀祖在李学武的示意下喝了一口茶,随后说道:“居民区项目是我们干的最大的工程,也是最稳定的,按照厂项目办的要求,这个工程得干三年”。 “俱乐部的水电暖工程改造好了,下一步就是加紧地上建筑的改造施工了,明年以前绝对可以按照计划完工的”。 “招待所的花园改造项目基本上收尾了,秦所长那边说了,后期还有个室内游泳馆的项目,不过得等等”。 “治安大队宿舍楼装修的工程款都结算清楚了,现在属于卫三团的水电暖改造工程再有个一两周基本上就能完成”。 “剩下的……” 窦耀祖挨个项目给李学武做了汇报,最后想了想,说道:“因为人手的缘故,我也没接太多的零活,都是老主顾,来找了,就给干了”。 “嗯” 李学武一边听着,一边看着手里的文件,并没有耽误了审阅文件。 等窦耀祖说完,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问道:“管委办的张主任没找你吗?” “哦,对了,找过的” 窦耀祖抬了抬满是纹路的额头,说道:“我正想跟您请示呢,这个活儿能不能接”。 “接啊,为什么不接”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他,道:“咋地,嫌钱咬手啊?” 说完摆了摆手,道:“让你买办公楼,就是让东风建筑走上正轨,一切业务正规化,公对公,有什么业务都可以上门谈”。 “是是是” 窦耀祖点着头,一副受教的模样,反正李学武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李学武看着他的样子扯了扯嘴角,无奈地摇了摇头,问道:“给你找的那几个技术人员怎么样?” “挺好的,比我们有能耐呢” 窦耀祖笑着说道:“居民区项目那边都指着他们管理施工呢,两处水电暖改造也都有他们的参与”。 李学武不置可否,继续问道:“有没有想过继续扩大工程队?” “啊?!” 第223章 飘了 窦耀祖不知道李学武为什么会这么问,不过依着他的猜测,李学武是想要扩大经营了? “您的意思是……?” “有这么个机会” 李学武头也不抬地写着意见,批阅着文件,嘴里和缓地说道:“最近厂里要动工几个大项目,需要专业的施工队伍”。 “所以” 签好一份文件,合起来放在一边,李学武一边拿了另一份文件,一边看着窦耀祖问道:“我就想到了你,问你有没有扩大工程队,接更多项目的意愿”。 “我……” 窦耀祖激动的有些不知所措,当机会到了自己面前时,很多人首先的反应不是立即选择,而是患得患失。 怕做大了挨刀子,又怕错失机会心疼的想捅自己刀子。 “呵呵,不着急,慢慢想” 李学武看着他急的额头冒汗,轻笑一声,随即翻开文件看了起来。 他阅读的速度很快,只会在重点段落放慢速度,但在批注意见的时候却很谨慎,尤其是需要签字的文件。 看了有三份文件,期间作训科的人还来提交了一份申请。 等李学武喝茶的时候,窦耀祖才想好了,说道:“领导,我得跟您问个准信,咱们这工程到底有多大,需要多少人?” “很大,而且施工期都很紧” 李学武放下茶杯搓了搓手,很直白地说道:“联合企业那边的情况我就不跟你细说了,看划分出来的厂区你就能估计个大概了”。 找出沙器之刚才递给他的资料,翻到了厂区设计图指给窦耀祖看:“不算地面硬化和水电暖,大大小小的加工生产车间需要二十多座,库房需要七座”。 将资料递给窦耀祖之后,李学武又挑眉介绍道:“后续还有各种研究所会落户联合企业发展园区,这边的活儿急的需要入冬前完工,不急的能够你干满明年一整年的”。 “这……” 窦耀祖翻了翻桌上的资料,抬起头问道:“这是原地起建一个工厂了啊”。 “是,不过这只是一部分” 李学武站起身,从柜子里找了营城造船厂和钢城生产基地的设计图纸。 “这么多?” 窦耀祖看着手里的图纸直眼晕,尤其是造船厂,他这只土包子哪里想过自己还能干这么大的事业! 李学武点了点造船厂的图纸道:“不要有顾虑,造船厂的项目人家自己都干了快十年了,让你去是做收尾工作的,工期应该会持续到明年五月份”。 “这已经不小了!” 窦耀祖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况且施工地点还是在营城,我怎么把人带过去啊”。 “好好想想”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他,说道:“不说营城,就是在京城,东风建筑合作社里又有几个正式员工”。 “啊?您是说……” 窦耀祖看了看手里的图纸,随后问道:“您的意思是,可以去本地招人干活?” “不然呢?” 李学武敲了敲桌面,道:“营城没有闲人了咋地,还得特意从京城调人干活,当然是怎么省钱怎么干了”。 说完又点了点钢城的项目道:“炼钢厂的工业基地也一样,你带着技术、财务,以及管理人员过去就行了,剩下的人从本地招”。 窦耀祖眼珠子瞪的滴溜圆,脑子里在快速的思考着李学武的意见。 别说,这个时候最不缺的就是工人了,只要通过正规途径进行招人,那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啊。 轧钢厂又不是不给工程款,只要他控制好了工程量,稳赚不赔的买卖了。 这里面还有个关键点,不从京城调人,其实也就没人知道他扩大了工程队,知道的也是合作社里的人。 说白了,能接到这些工程还不是看李学武的面子,说是问他愿不愿意扩大工程队,实际上是给他脸面呢,就看他接不接了。 这个必须得接了,不仅仅是赚不赚钱的事,还涉及到能不能跟得上李学武的脚步呢。 东风建筑,名字是李学武给起的,但迄今为止,李学武可没拿他一分钱。 轧钢厂的项目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喂给他,他的工程队也从几个人的规模发展成了现如今的上千人。 为啥这些好事偏偏给了他,还不是他听话嘛,让干啥就干啥,现在有了更大的发展机会,他要是当了缩头乌龟,那以后就甭混了。 “我听您的” 窦耀祖很是认真地答应了一声,随后放下手里的图纸,问道:“需要我准备什么嘛?也好有个提前量”。 “人,技术人员” 李学武抿了抿嘴,道:“多地同时开工,最忌讳的就是没有人主持工作,材料采购、施工管理、质量管理等等”。 “你得准备几个能拿的出手的,还能打的人” 李学武用钢笔敲了敲他面前的材料道:“你不会想着自己就能把所有的工作都做了吧,建筑可是个综合性很高的行业”。 “技术……” 窦耀祖挠了挠自己黝黑的脸,眨了眨眼睛问道:“我二叔那样的行吗?” “他都快八十了!”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窦耀祖,问道:“你愿意让他去钢城啊,还是去营城啊?!” 听见李学武的话,窦耀祖也知道自己想喇咕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说道:“您一定有主意了,快给我说说吧”。 李学武点点头,坦然地说道:“八一六团合改编,甩下来很多退伍人员,我给你要了五十个懂建筑的”。 “五十个不太够的” 窦耀祖皱了皱眉头,道:“照您说的工程量,再来五十个都不一定能够”。 “这个你自己考虑” 李学武没做置评,摊手道:“你去卫三团找赵政委,他手里有名单,到时候你可以去信邀请,看看还有没有人愿意过来”。 窦耀祖点点头,说道:“您安排左杰介绍来的那些人做事很认真,又很有纪律性,我愿意用退伍的”。 “嗯,我也希望能有更多的岗位来安置他们” 李学武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华清大学那边我有认识的人,他们学校最近正在组织社会实践工作,你可以去沟通一下”。 说着话,扯了一张纸写了个条子递给窦耀祖,说道:“就说我介绍你去的,工作地点在营城和钢城,保证安全和生活,主要负责建筑设计和指导工作”。 “这……大学老师……大学生……” 窦耀祖拿着条子迟疑地问道:“他们不便宜吧?请他们帮忙得给多少工钱?” “呵呵,这个时候你不给钱他们都愿意去”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当然了,这事不能这么干,你看着给一些生活补助,同时保证他们的营养和健康就行了”。 “明白了~” 窦耀祖这会儿是真明白李学武说的意思了,敢情李学武给他介绍的是那些被“处理”的老师和学生啊。 不过没关系,他不嫌弃这个,谁让李学武安排的呢,以前可不敢沾边,但只要李学武说没问题,那他就认为没有问题。 因为李学武说没问题的现在都没问题。 “那……六国饭店的那个活儿……咱们真能接?” 窦耀祖看着李学武说道:“上午张主任找我说完,中午我就去看了一趟,那里面可都是住着人呢”。 “哎!你要相信张主任的实力嘛”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又不用你来办这件事,你只要做好装修工作就行了,重要的是时间问题”。 “时间不是问题” 窦耀祖咧开嘴笑道:“只要钱到位,干啥都不累!” “呵~” 李学武笑着看了他一眼,道:“近期把能扫尾的工作都加紧完成,重点放在这几个项目上”。 “对了” 李学武想起什么似的,示意了窦耀祖说道:“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安全和质量堪比企业的生命,这两样东西你在发展过程中千万不要弄丢了”。 “明白!” 窦耀祖知道李学武忙,站起身笑着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而李学武也没去送他,桌上的文件依旧还有许多没处理的。 手里忙着文件,心里却是想着东风建筑的事。 给窦耀祖行方便买办公楼并不违规,反正都是卖,卖给谁不是卖呢,东风建筑也需要一个合适的办公场所了。 既然有了合作社的牌子,就不用担心公对公的问题了,又是基础建筑行业,没人会在意这个的。 引人注意的是那些工商业,打击投机的目标也是那些范围,还没听说干建筑卖苦力的算是投机的呢。 谁不喜欢钱,可李怀德给的这个钱他拿不得,那些房产他是沾都不会沾的,一并交给安置办和财务处来处理。 卖房的钱沾不得,建房子的钱还是能赚的,正经的营生谁也管不着。 当然了,也是现在管不着,后世这么做可不成,李学武敢保证这里面没有利益输送,他可不敢保证别人不这么做。 毕竟…… ----------------- “叮铃铃~” 办公桌上电话跳动,李学武目光没离开桌上的文件,放下手里的钢笔接听了电话。 “嗯,我是李学武” “领导,是我” 许宁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让李学武眉头微微一皱。 “事情有眉目了” “说” 李学武的回答很简单,电话里说话不方便,尽量不说的那么详细。 许宁显然是知道的,汇报的也很简单:“应该是没有情况的,我跟领导要了那张单子,去……嗯,去找了开单子的人,那人却是躲着我”。 “然后呢” 李学武皱起的眉头微微一扬,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 许宁咳嗽了一声,随后说道:“我没搭理她,直接找了她们主任,说是有个案子需要她协助调查,她主任给我回的话,说是有人给了钱”。 “人呢?” 李学武扬起的眉毛又落了下去,问道:“没事吧?” “没有” 许宁说道:“那人害怕了,不敢见我,说可以把钱退给我,不要追究她的责任,她们主任求的情,我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算是满意许宁的做法。 这件事终究不光彩,让许宁去调查也不是公事,没必要弄的满城风雨的。 听见李学武的声音,许宁迟疑着问道:“要不要我这边……?” “不用了” 李学武的回答跟干脆,他能用许宁调查情况,但不允许他犯错误,更不会给他下犯错误的命令,这是原则问题。 后世那位大佬犯的错误他可不想再重蹈覆辙。 “这件事到此为止吧” 李学武说完便挂了电话,没有在这件事上再多说什么。 放下电话,拿起桌上的钢笔,犹豫着拧了笔盖,想了好一会,这才拿起电话打去了钢城。 董文学秘书接的电话,知道是李学武,这才把电话给了董文学。 李学武也是言简意赅,直言道:“虚惊一场,她没有状况,应该是虚构的,至少那张单子是假的”。 “我知道了” 电话那头董文学的声音明显放松了许多,似是松了一口气一般。 可随后又问道:“许宁那边……?” “老师,这件事……还得您自己处理” 李学武打断了董文学接下来的话,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直言道:“能谈则谈,不能谈就不要搭理她,不要给什么承诺,更不要给什么补偿,不要造成既定事实”。 “可影响……” 董文学那边也是心里憔悴,心急如焚,听见李学武说没状况,很是舒了一口气。 但问题并没有解决,如果王淑敏闹起来,他的脸上也不好看。 他现在想的是,由许宁出面,直接解决了这个问题。 可李学武哪里会答应他,这不是在解决问题,这是要解决产生问题的人啊。 许宁是个什么心思他懂的很,就是要来硬的,可这件事越是这么办会越糟糕,直至跌入到无尽的深渊。 本就是他自己犯的错误,这件事最应该是他出面,把问题局限于他们两人直接来解决。 无论是怎么谈,怎么安抚,都不能让外人插手进来,不然对方会觉得被威胁了,逆反心理会造成她狮子大开口。 就算是对方张扬开来又能怎么样,没有什么证据能拿他怎么着,反过来还能调走她,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但董文学是个要面子的人,更是一个注重个人形象的人,再加上这会儿急上火,脑子转不过来弯,李学武说的话他都没听见。 他只听见了李学武让他自己处理,意思就是李学武不管。 董文学有些气恼地说道:“行了,这件事我自己办吧”。 说完,“咔”的一下挂上了电话。 电话这头的李学武微微一皱眉头,手里拿着电话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挂了电话。 他就知道这件事只要沾着边准落不下好,可他是董文学的学生,又是盟友,躲是躲不过去的。 董文学生他的气,这他都理解,他不能理解的是老师在感情事上的不成熟。 他在这头叹气,董文学在电话那头瞅着电话机后悔。 刚才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可人就像不受控制了一般,对着李学武就发了脾气。 有的时候人就是会这样,越是熟悉的,越是信任的人,越是会在某个时刻发出火来。 可能是熟悉了,信任了,就在心里不设防备了,这也是夫妻之间会频繁争吵的原因。 李学武是他在工作上,更是在生活上非常信任的人,是他的得意门生,是他干爹的女婿,也是他妻子的学生。 是关系很亲近的家人。 可以这么说,无论是在公还是在私,两人不会,更没理由背叛彼此。 李学武主动帮他调查问题,更冒着风险跟他沟通,现在想起李学武说的话,他使劲地搓了搓脸,只觉得刚才自己昏了头。 可要他给李学武回电话,他有放不下这个面子。 所以瞅着电话机心里后悔着,嘴里叹着气。 他后悔跟李学武发火,更后悔自己犯了错误,他着急上火一方面是自己的面子,另一方面是觉得没脸面对爱人。 韩殊一个人在家带着孩子,全力支持他的事业,更是体贴他,照顾他。 他是爱妻子的,对王淑敏更多的是习惯,习惯了有人伺候着,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再加上一点点个人因素,权利催生出的……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能完美地解决这个问题,就像李学武说的那样,他准备好好的谈一下。 他同王淑敏两个人之间本身就是个错误,再发展下去,对他们任何一方都不是好事。 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他更没有做好同对方谈的准备。 贸贸然找到王淑敏,对方还以为他要妥协了呢。 王淑敏的诉求很简单,给钱,我闭嘴,可董文学竟然天真的跟她谈起了感情。 这让王淑敏觉得受到了侮辱,我一个大姑娘,跟你个三十岁的在这处对象玩呢! 所以结果就是不欢而散,王淑敏特别狠厉地警告了董文学,明天要是不给她个满意的答复,就写举报信。 董文学呆呆地看着王淑敏离开的方向,她说的那些话还在他耳边环绕着。 本以为对方仰慕他的才华,没想到这都是个笑话,就像王淑敏说的那样,如果你不是领导,那你的才华就是狗屁。 董文学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才华,就像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努力一样,今天王淑敏的变脸对他来说是一次严重的打击。 答复是不可能答复的,甭说李学武已经提醒过他了,就是他自己的组织原则也不允许他做出错误的决定。 个人问题在这个年代不算个事,如果触碰底线,那个才是大事。 小错和大错他还是能分得清的,可就是小错引发的后果和影响也不是他能承受的起的。 第二天上班时,秘书发现领导的眼睛红红的,衣服就是昨天的,换都没有换,显然是一宿没休息的样子。 他是感觉出一些问题的,可他不敢言语,这种事李学武都不想去触碰,更何况是他一个小秘书了。 没有得到董文学的回复,王淑敏也是个狠人,直接把写好的举报信塞进了信箱,其中还有她准备的那份证据,医院的证明。 那个医生也是吓着了,前怕狼,后怕虎,不敢见许宁,更不敢再接触王淑敏。 所以到现在王淑敏还不知道她的证据已经被调查清楚了。 不过就那封举报信,再加上这个化验单,真的够董文学喝一壶的了,尤其是这个时期,对这种事情关注度最高了。 董文学要是跟李怀德似的,厚脸皮不怕这个,还真就没人说,你越是在意,别人就越关注。 很明显的,董文学就是在乎名声的人,真要是闹的沸沸扬扬,他这工作可能真就做不好了。 受他影响的,李学武上班时都有些心神不宁的,刚坐下就听见电话铃声响。 他也是瞅了瞅,对着示意了要过来帮忙接听的沙器之摆了摆手,自己接了电话。 “领导,是我” 是许宁,李学武看了一眼手上的时间,问道:“怎么了?” 许宁犹豫着说道:“她写了信,地址是厂里纪监”。 李学武听他这么一说,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问道:“你看到了?” “……我截下了” 许宁听李学武的语气感觉自己好像是犯错误了,可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李学武气的一咬牙,随即低声喝骂道:“怎么想的!她是白痴嘛,还是你白痴,没事也让你整出事了!” “是” 许宁知道自己一定是犯错了,很立正地给了服从的态度,不敢辩解。 “领导……这信……怎么办?” 怎么办?! 李学武直想抽他,这种信是能截的嘛!他就是玩举报信的祖宗,还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 这种信可能是连着号的,断了就说明有人故意截留了,也就代表这里面有问题了,纪监能不怀疑? 还特么干保卫的呢,脑子长屁股上面去了,昨天还想他成长了,没想到今天就犯错。 “把信件交给领导” 李学武无奈地说道:“记住了,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要做了,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了”。 “记住了嘛!” “是!” 许宁答应一声,听见李学武那边挂了电话,他也把电话挂了。 领导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他很后悔自己多做了一步。 本来事情办的挺好的,是他有些贪心了,觉得这样能获得更多的信任。 但现在想想,李学武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深接触这件事,更没让他跟董文学直接谈这个。 现在李学武让他把信件交给董文学,是在领导面前露脸了,可也显眼了。 要不说露脸和显眼只一线之隔呢。 他是真后悔了,自己一个保卫系的干部,只跟紧了李学武就是了,怎么老想着更上面的事呢。 许宁现在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就算是他得到了董文学的信任,可也失去了李学武这条线。 董文学离他那么远顶个屁用,到头来还得是李学武管着他,这不是隔着锅台上炕了嘛。 要是这世上有后悔药,估计董文学和许宁都想买上一颗吃。 ----------------- 周五其实是很不错的一天,至少李学武是这么觉得的。 张国祁那边送来的房产由财务处和安置办接手了,厂里着急住房的有很多,安置办那边选了一些有条件的,点对点的谈,房屋出兑的很顺利。 而六国饭店那边张国祁信誓旦旦的给李怀德打了包票自然是稳了的,今早见着他的时候还跟自己得意的笑呢。 开早会的时候景玉农给他打了个电话,请他跟化工厂那边说个话,事情有些不好谈,主要还是前两次的信任危机,没有了谈判的基础。 李学武自然会帮这个忙,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 虽然他现在不是分局的人了,可化工厂那边的保卫处可不敢轻视了他。 是,李学武不是分局的人了,可特么成了卫戍区的人。 比在分局还吓人呢! 化工厂那边的保卫处长跟李学武也是认识的,电话里没有打包票,只是说了会跟领导汇报情况的。 其实这就稳了,没拒绝就是能办,不能办他也不会多此一举。 糊弄李学武是不行了,要不然下一次就是李学武糊弄他了。 还有个好事,那就是华清那边来人了,第一批支援的师生队伍不算是很庞大,但也不算少。 汽车工业系的来了六名老师,二十八名学生,直接被技术处夏中全领走了。 化学系的来了三名老师,十二名学生,被景玉农安排在了在筹建的汽配厂,主要支援海绵厂的建设。 其他包括无线电系、半导体系、燃油轮机等等各方向的高素质技术人员均被相关的单位和部门瓜分掉了。 在李学武的筹备和推动下,全厂上下都有一个准确的认知,那就是厂里很重视技术发展。 尤其是贸易项目关联的几个单位和分厂,更是把科学技术发展放在了特么重要的位置。 轧钢厂要向全面型企业发展,打通上下游工业技术壁垒,势必需要高端人才的支持。 现在华清来对口支援的都是专精于技术的大拿,就是各部门创造成绩的指路明灯,怎么可能不认真对待。 倒是这些师生被轧钢厂各部门领导的抢人热情弄得有些惊讶和错愕了。 按照厂里的通知,他们是被安排来劳动的,是社会实践学习,是重新领悟大学习思想的。 我们拿你们当同志,当学习的榜样,你们这么客气,把我们当老师、当新希望算怎么回事! 太热情了,实在是太热情了,有点受不了了。 本来一个个脸上挂着担忧的从车上下来,再面对厂里的尊重和期盼,他们有些感动的烧心了。 中午李怀德特意安排食堂给这些来厂锻炼学习的华清师生们准备了一份猪肉炖大白菜,差点让这些人把泪掉碗里。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来校的师生捧着饭盒低头扒拉着饭,再抬起头来,脸上全是阳光。 终于找到组织了! 李学武并没有参加华清师生的欢迎会,只同来送人的吴有庆见了个面,还是在他的办公室里。 吴有庆满怀感慨地看着楼下的热闹场景,不知道该怎么跟李学武说声感谢。 李学武很理解他的心情,接了沙器之泡好的茶端给了他,笑着说道:“风雨同舟我会讲,但我想说意气相投更合适些,之于你我,丛云叔”。 吴有庆抿着嘴点了点头,搓了搓脸,这件事还真就跟别的说不上,到头来还是两人之间的缘分。 在京的学校多了,出事的老师和学生也多了,李学武为啥关照他,关照华清。 这个人情吴有庆得认,李学武说的话他也认同,大恩不言谢,君子之交淡如水。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对彼此之间感情的亵渎和侮辱。 李学武不善于安慰人,尤其是男人,一杯茶,一句话,哪里来的那么多虚情假意。 两人就着楼下的师生谈了谈华清的现状,就吴有庆介绍,现在还不敢大范围的调人来这边,怕里面有差池,引起更不必要的麻烦。 是了,一样米养百样人,李丛云考虑的还是稳妥些,一批一批的送,稳定一批是一批。 即便是出现了问题,也好快速解决,不至于影响了所有人。 吴有庆上来找李学武说的意思就是,华清来的人,原则上还是劳动锻炼,社会实践,跟参与科研没有半毛钱关系,更说不上什么带教。 但是,轧钢厂怎么安排这是轧钢厂的自由,学校这边充分尊重工厂的需要和安排。 李学武明白吴有庆话里的担忧和意见,表示这件事是已经谈妥了的,华清来的人不会聚在一起的,都是分散开来安置。 一个联合企业就够这些人忙活的了,还有造船厂和工业基地呢,就华清那些人来了也是江河入海,散于无形了。 科学技术在本质上还是淳朴的好一些,李学武不希望这些师生把华清的那套东西带过来,更不希望轧钢厂再经历一次变革。 李丛云所担忧的,和李学武、李怀德等人想的一样,双方已经在上次的见面会上达成了共识。 在给吴有庆做出解释的同时,李学武也给保卫处下了命令,严密监控这些来厂锻炼的老师和学生思想动态。 华清师生的到来是一个良好的开端,李学武相信李怀德的实力,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技术人才来到轧钢厂,参与他设计的这个大项目。 这个时代和大环境对这些人是不友好的,但李学武努力用未来和成绩给李怀德画了一张超级大饼,让他包容了这些人。 李怀德也不是傻子,他很清楚大环境下是对这些人不友好的。 可他依然坚持相信李学武,他相信李学武不会办错事,这些人一定会有用。 只要是读过书的人都很清楚,社会和科学技术的发展离不开文化,只有那些闭着眼睛装看不见的人才会说这些人有问题。 李怀德的原则就是,为我所用者优,不为我所用者劣,很现实的一套理论,完全符合李学武的实用思想。 他不想关注这些师生的思想是什么,意识形态是什么,这跟他没关系,这些人也不是轧钢厂的人,只是来“干活”的人。 轧钢厂提供干活的环境,提供促进工作良性发展的生活环境,通过限制这些人的活动范围来限制他们的思想,只用这些人的才能就行了。 说白了就是临时工,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蛋。 免责声明在前几天的会议上就谈好了的,华清把工作的方向甩给轧钢厂,轧钢厂则是把他们的思想问题甩回了华清大学。 下午的一个办公会开完,李怀德还就华清师生到厂的问题提点了李学武,要注意控制。 这个就很值得玩味了,控制什么? 李学武又不是盖世太保,还特么能干出控制思想的事情来? 当然不是控制他们的思想,而是控制轧钢厂的人同他们接触时思想不滑坡。 这个在上午李学武就同吴有庆讲过了,听了李怀德的强调,自然是把吴有庆,也就是华清的态度转达了一遍。 李怀德点点头,很满意华清的自觉,笑着指示了张国祁要在生活环境上给这些师生一些优待。 李学武能看得出李怀德眼底的警惕和谨慎,从他也没有参加华清师生的欢迎会,并且特意交代自己谨慎的一面就能看得出他对这些人并不感冒。 当然了,这些高端人才对厂里各个项目的好处他还是明白的,所以才要求给这些人特别的照顾。 张国祁撇着嘴,挑了挑眉毛,等了李怀德离开,这才对着李学武说道:“我就是个打杂的~” “哎!这话不对!” 李学武接了张国祁递来的香烟先给他点着了,这才点了自己嘴上的。 抽了一口,吐着烟雾说道:“你是打杂的不假,可你是给李主任打杂的,这就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 张国祁就是在跟李学武凡尔赛呢,这会儿李学武都捧着他说了,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笑着说道:“那还不是个打杂的”。 “呵呵~跟我装呢是吧!” 李学武笑着逗了他一句,随后问道:“六国饭店的事怎么样了?” 张国祁就知道李学武会问他这个,挑了挑眼皮,道:“还算顺利,我找了几个领头的,他们说今天晚上就行动,明天我就可以安排装修了”。 “是嘛!” 李学武略微惊讶地看了张国祁一眼,随后问道:“那处房产外事部没少要吧?” “码的,提起这个就来气!” 张国祁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吐出烟雾说道:“我找人讲情都不行,死要钱”。 说完张了张手,给李学武示意道:“最后,五十万,艹!” “啧~是有些过分了!” 李学武砸了砸嘴,站在窗台边上抽着烟说道:“啥特么好玩意儿啊,就算是里面有金子也不值这个价啊!” “要我说呢!” 张国祁转过身子靠在了窗台上,手里夹着烟愤愤不平地说道:“他们也是觉得我没的选了!” “可我就是没的选了!” 张国祁扯了嘴角道:“主任要的急,我能有什么办法,合适的位置就这么多,我总不能带着人去抢吧”。 “嗯,确实~” 李学武点头附和道:“这个时候京城驻留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多少单位都想着办这个事呢,合适的位置早就占住了”。 “也是了” 在窗台上弹了弹烟灰,李学武撅了撅嘴唇,道:“咱们厂一直在城外发展了,谁能想着在城里搞产业啊”。 “没办法” 张国祁摇了摇头,随后看向李学武说道:“哎,还有个事啊,招待所那边你想一下,安排谁过去当所长去”。 “招待所?”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现在就剩下两个所长了,一个还借调在了小食堂,我给你斧子,你自己劈去吧”。 “呵呵~” 张国祁也是被李学武逗笑了,伸手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道:“这可别跟我说,领导交代的,你看着办吧”。 说完弹飞了烟头,笑着往办公室去了。 李学武站在走廊上,嘴里冒着烟,看着张国祁的背影出神。 从张国祁的话里能猜到,李怀德是想在那边搞个长期的项目了。 也是了,轧钢厂这边眼线太多了,做点什么事都不方便,就连请客吃饭都是来厂里,时间长了让人家也觉得他小气了。 如果就着这个机会,在城里再安排一个招待所,并且把轧钢厂招待所的管理模式、服务品质带过去,他想来是很好的。 李学武觉得不好了,这次搞接待还用得着专业的服务人员? 就是这一次的装修他都想着是一次性的,就那些活祖宗折腾一个遍还能落下个好儿? 他不是没想过要在城里搞个对外的招待所,可那是以后了,最起码也得等这阵风过去的。 李怀德实在是有些飘了,不知道是贸易项目的大刀阔斧让他的威望一时无两,还是这几天程开元的躲避和蛰伏,让他以为自己功成名就,到了要享受的时候了。 这不成啊,小尾巴翘起来了哪能行,这不是要犯错误的嘛。 刘岚的爱人叫啥名字来着? 第224章 高危家庭 选谁? 派谁? 这个时间点让谁去都不行。 李学武弹飞了手里的烟头,眼底里闪过一丝狠厉。 说是领导点将,可这里面要说没有张国祁这孙子的耍坏打死他都不信。 这特么还没当上办公室主任呢,就想着收回招待所的管理权。 跟自己在这玩调虎离山呢,三个招待位置总不能都交给秦淮茹和张松英吧。 六国饭店是领导要求的,一定要派人,李学武让张松英去就得舍了小食堂。 派秦淮茹去就得舍了招待所,再安排人就是他张国祁说了算的。 当然了,李学武也很怀疑这里面有李怀德的顺水推舟,自己没拿房产的好处,他说不定怎么想呢。 就你会清正廉洁啊! 有的时候机关里的人想要“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是很难的。 你道是他们不想守住本心? 有些人还是有原则的,至少初心不坏。 但是…… 如果不着污泥,连太阳你都见不着,何谈不染不妖,没有道理可言。 走回到保卫楼门前,看见韩建昆已经把车准备好了,李学武摆了摆手,随后上了楼。 就要下班了,厂广播站已经开始播放《我们走在大路上》,楼里的同志都准备着下班的东西,看见李学武上楼,站在走廊里抽烟的都默默地回了办公室。 李学武很少管这些,孙健倒是很在意这种规矩和纪律,在办公会上强调了几次,也真带队检查了几次,收效甚微。 他并没有反对这个,毕竟这是他的工作,综合办就是管这个的,由着他规范去。 沙器之见李学武进屋,拿着手里的文件示意道:“刚提交上来的,双预案新一期的培训班招生定员”。 李学武接过来看了看,问道:“这么快就招满了?” “不是招的,是早就定好的” 沙器之笑着说道:“这一期的培训班很优秀,带来的影响和效果还是很明显的,上周锅炉厂出事故了,爆炸死了七个,副厂长都捋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是培训班的毕业生影响力大,还是锅炉厂爆炸的效果大啊?” “您要是这么说,我还是觉得锅炉厂的贡献大一些” 沙器之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毕竟不出事大家都觉得没事,这一次出了事,好多工厂都在自查锅炉车间了,咱们厂都在查”。 “是嘛~” 李学武抿了抿嘴,随后放下手里的文件,一边去了门口洗手盆边洗手,一边问道:“我记得招待所刘岚股长的爱人就是锅炉厂的吧?” 沙器之听到这里微微一愣,他怎么也想不到领导这么会歪楼,话题的弯转的太急了。 刘岚是谁? 他当然清楚,毕竟以前经常去招待所那边嘛,可领导怎么想起了她了。 况且领导也未必就知道刘岚的对象是锅炉厂的,有可能是领导想要说刘岚,随便这么一搭个。 这不是传统技能了嘛! 如果说对了的话,那就是领导神机妙算,如果没说对的话,那就是领导关心的人太多了,记错了。 这话的重点不在于锅炉厂,而在于刘岚。 “领导……” 沙器之迟疑着问道:“这干部家属的安全也归咱们过问,您看是不是确认一下对方的情况?” “不用太费精力” 李学武随意地摆了摆手,道:“找个人看看他在哪就是了”。 “明白” 沙器之点头道:“我现在就去交代一下,一会就在楼下等您”。 说完将收拾好的包放在了一边,转身出去了。 李学武用湿毛巾擦着脸,歪了歪脖子,松快了一下肌肉,眼神飘向对面的办公楼,似是无意地看向了李怀德的办公室。 保卫处一楼大厅。 因为下班的时候楼梯上的人比较多,有的人不愿意去挤,着急的都是那些要回家做饭接孩子的。 李学武一般都会等铃声响过五分钟后再出门,遇见孙健出来,招了招手,示意道:“一起走”。 “领导” 孙健招呼了一声,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等了李学武锁好门,这才慢了半步地跟在李学武后面走着。 李学武示意了关门的萧子洪办公室问道:“萧副处长呢?” “去跑挂牌的事了,说是晚上有个局儿” 孙健轻声回答了,又介绍道:“说是下周就能把这件事办好,到时候还有个仪式”。 “嗯,这件事你关心一下” 李学武点了点孙健道:“就请萧副处长主持吧,记得形成文字发出去,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明白了” 孙健看了一眼李学武的侧脸,这件事既然是好事,为啥李学武却推给了萧副处长。 是的,挂牌的事真不是坏事,都知道要上采访,上报纸的,不应该是一把手出这个风头的嘛。 他来保卫处以后发现李学武在这方面真的很低调和内敛,轻易不会出现在公众面前,或者直接面对厂里的职工。 即便是上报纸,那也是因为他个人的工作成绩,他的文章都是表扬那些基层优秀工作者的,很少写他自己的事。 他难道就这么的大公无私? 在保卫处众人的眼中李学武当然不是大公无私的人,但确定李处长是个公私分明的人。 大公无私的人好糊弄,公私分明的人却不行,不是一个概念。 看着孙主任跟在李处长的后面下楼,下班的人自动等了他们先走,而前面的也都是加快了脚步。 这就叫做距离感。 领导一个人的时候可以正常的打招呼和交流,但当领导身边有人的时候最好离远点。 他们都清楚综合办孙主任的情况,来了几个月了,位置却是不上不下的,这会儿他们哪里会去领导跟前儿争着现眼。 孙健也确实想跟领导走的近一些,但他也发现李学武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至少对他是这样的。 工作上当然没问题,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李学武也从来没有苛责过他。 可是,他作为综合办的主任,是服务领导,服务机关的第一责任人,不受领导信任就是最大的失误了。 很无奈的,他做了许多努力,也不知道是方向不对,还是心态问题,一直都没有得到李学武的充分信任。 今天也是一样,李学武叫着他一起下班,完全是因为有工作要安排。 “越州办事处的保卫结构……” “处长” 孙健正在同李学武汇报着工作,却见大厅内保卫科走廊方向传来了招呼声。 李学武点了点头,站住了脚步,是周瑶走了过来。 “办事处的保卫原则上还是以派驻的形式为好” 李学武对着孙健交代道:“从保卫股调人,三个月或者半年一次轮换周期,比同边疆”。 说着话还招了招手,对着走过来的周瑶交代道:“下来跟孙主任你们沟通一下,订制一个派驻保卫调动周期计划,让所有保卫都有个锻炼的机会”。 “明白” 孙健点头道:“这个计划还得考虑后期增项的问题,销售处那边是有多个办事处的计划吧”。 “这是必然的” 李学武想了一下,道:“那这件事还是你牵头来办,跟销售处那边也协调一下,看看今年确定的工作计划”。 说完还笑着解释道:“销售处那边的工作我没跟进,但我知道明年的计划还没出来”。 孙健也是笑了笑,道:“那就先把今年的做出来,有个底儿也好增项”。 说完看了周瑶一眼,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那领导你们谈,我先下班了”。 “好”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看着他离开,这才问向周瑶道:“怎么了?” “是傅林芳的案子” 周瑶皱起眉头,轻声汇报道:“我带人走访了她的家人,她父母应该是受到了威胁”。 李学武也是一皱眉,看着周瑶,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可周瑶却是迟疑了,见李学武不说话,这才犹豫道:“领导,王敬章一直没找到,要么躲起来了,要么出事了,您看能不能……” “你应该知道的吧?”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打断她说道:“咱们保卫处可是没权利发通缉令的”。 说完看了看周瑶的无奈,抬了抬手,示意道:“说说傅林芳家里的事”。 “她家……” 周瑶见领导问了这个情况,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是不是漏下了什么。 一边思考着,一边叙述道:“傅林芳的父亲是中学教师,母亲没有工作,家里五个儿女,四个还在上学……” 李学武听到这里一抬眉头,教师+大学生,叠加仇恨值了属于,带上四个上学的半大孩子,说是高危家庭也不为过啊。 “王敬章呢?他的家庭调查了嘛?” “查了,可是……” 周瑶想了想,说道:“他在出事的前一周已经把妻儿送回娘家去了,就是青年会查抄房产的时候都没有出现”。 说到这里,周瑶有些无奈地说道:“还是我们查到的具体地址找过去,他爱人才知道他出事了”。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没想到王敬章还有这么机警的一面,知道张国祁不会跟他讲道义,先把妻儿安顿好了。 “他爱人说没说他会出事,或者交代了什么具体的要求?” “没有,就说最近很危险,安全了来接他们” 周瑶看着李学武,问道:“做好笔录后我们就回来了,没有进行后期的侦查,您是怀疑他爱人有问题?” “不一定”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重点还是找到王敬章,我估计他是出事了”。 周瑶眼睛一睁,自己的猜测还只是猜测,可领导的怀疑就是十有八九了。 跟李学武糊弄李怀德不懂业务不同,她可不会把李学武当成废物,毕竟李学武是靠着保卫科的业务进步起飞的。 实打实的战绩,百分百的枪子撞人头。 有了李学武的判断,周瑶心里打了个转,开口道:“我们没找到房立宁,老家那边说人没回来过,这边黄诗雯也没有新的情况”。 这也是周瑶来找李学武汇报的原因,案子好像出现了新的疑点,可却又陷入了困境。 领导把这个案子交给她,绝对不仅仅是案子本身跟她有关系的原因,一定是还有些什么没弄清楚。 而在她接手这个案子以后,随着案件的深入调查,她也越发的认为这个案子有情况。 傅林芳绝对不是因为一时的冲动才走了极端的,这里面绝对有人对她的家庭进行了胁迫,让她放弃了招待所的保护,铤而走险。 目标当然是王敬章,如果找到王敬章,就能以胁迫罪来处理他,甚至是追究他在傅林芳死亡上面的罪行。 但是,王敬章失踪了,跟这个案子有千丝万缕联系的房立宁同他的家人也失踪了。 黄诗雯是出现了,但只说了她能知道的情况,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隐情,他们都在躲什么? 如果单单的是指以前犯下的那些错误,可张国祁总不会对他的人身进行伤害的,那就是保卫处的处理范围了。 所以,她猜测的两种情况,领导更偏向于王敬章出了事,进而引发了连锁反应,其他关键人都失踪了。 这个案子难就难在当时的情况很混乱,现在又是一个多月以后了,很多事情都已经没办法查了。 周瑶挠头,李学武也有些烧脑,看了看下班往出走的人,对周瑶点了点,说道:“点对点的找不到,那就撒开网了查,从王敬章倒下的那一刻起,所有相关人员全带回来审问”。 周瑶微微一愣,问道:“那……这个案子是按王敬章死亡来查?” “不” 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道:“按照傅林芳非正常死亡来查,先怀疑她是胁迫死亡,重点怀疑对象放在失踪的王敬章身上”。 说完想了想,又交代道:“同时发协调函,要求房立宁三天内到保卫处报到协助调查,否则通报人事处,按嫌疑人进行追捕”。 “是” 周瑶应声,随即问道:“您的意思是,房立宁并没有离京,甚至还在关注着厂里的情况?” “不知道”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道:“但办案就是这样,当你的调查陷入困境的时候,就选择一条你认为不太可能的,甚至是极端情况去调查取证,要么推翻你的假设,要么在调查中获得新的线索”。 说完这句话,李学武示意了一下门口方向,道:“你多看书,多学习,我还有事,有问题多跟韩科长沟通”。 “谢谢处长” 目送了李学武离开,周瑶站在大厅里想了许久。 理清了自己的思路,下一步就是按照这个思路去探索,或者是走死胡同,或者是一片光明。 她没有这方面的办案经验,三个月的培训也仅仅是战斗技能,虽然有侦查内容,但也是作战侦查,跟案件调查不是一回事。 韩雅婷确实有跟她说过,有问题可以去沟通,但韩雅婷现在也忙,专案组的工作并不轻松,她还得负责跟纪监那边的协调工作。 就连周瑶自己,查这个案子也不是她全部的工作精力,专案组那边也有她的工作。 三十人的治安股,基本上都在加班,休息也仅仅是在值班室,唯独韩雅婷不用加班,因为她的身体条件不允许。 所以周瑶刚刚加入到保卫科,就已经开始担任扛大梁的角色,组织行动和负责现场工作的必然会有她。 最近几天的现场处置工作,因为有着三个月的强化训练,她倒是如鱼得水,游刃有余。 尤其是在近一次抓捕任务中,冷静处置,合理分析,带领治安股的人还玩了一场飞檐走壁。 这个时候的人很野,动手能力极强,说上个墙,爬个不高的楼层只要有胆子就能干。 可跟后世那些身体素质逐渐降低的老百姓不同,要不怎么说后世的犯罪成本越来越高呢,不仅仅是摄像头的功劳,还有人均大胖子的因素。 李学武听说后也觉得可笑,要是没点真功夫,还真难在治安管理部门上班。 他自己就是从部队里出来的,那些徒手爬六楼的高人他见的多了。 即便不是部队来出来的,他上高中那会儿还少爬了? 都已经出厂区大门了,李学武还在想,自己是不是把周瑶带歪了。 一个好好的漂亮大姑娘,本意是想扔到山上加强一下纪律和身体素质,没想到她自己“主动”提高了训练难度。 现在好了,放办公室屈才了,倒是能接韩雅婷的班了。 韩雅婷属实不愿意干保卫科这个工作,工作强度大,责任要求严格,管理的人又多,属于操心劳力的岗位。 尤其是李学武对保卫科的要求一贯是很高的,投入也大,她的压力很大。 以前还好跟李学武说不干了,现在有着姬卫东的关系,这些话反而不好说了。 但李学武知道她的辛苦,也知道她的意思,这一次正好借着她怀孕,把她从一线放到二线上去。 保卫科的接班人自然还得是自己人,重要的位置不可能出现差错。 如果没有周瑶在,他可能要韩战换过来了,再找人顶消防科的位置。 实在是他接手保卫处的时间尚短,手里的人不够用,否则保卫处的干部也不会这么的年轻,他也这么的累。 萧子洪的到来,以及类似于孙健这样的人来保卫处锻炼,他并不反对,更不会排斥。 还是那句话,公是公,私是私,只要好好做事,不要搀和正治,啥都好说。 他巴不得来几个干实事的,也不介意给这些人表现和立功的机遇。 真要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那不反倒成问题了嘛。 现在萧子洪是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从正处到副处,本就束手束脚,又被李学武给摆了一道,真是有苦难言。 得了一个训练基地挂牌的工作就故作努力的躲了出去,不想再出事了。 只要是干部,就会有自己的心思,许宁都有呢,更何况是萧子洪了。 李学武也不是什么器宇轩昂,高大伟岸的完人,谁见着谁想拜大哥,他就是一个普通人。 只是年轻有为,手段了得而已。 萧子洪没有高看了李学武,可也没敢看低了他,本就表达了会安心工作的意愿,防着李学武给他穿小鞋。 没想到啊,李学武是按着他的脑袋给他穿了小鞋。 这小鞋的滋味是真不好受,所以他也有些耍脾气了。 明着是去办挂牌的事,实际上是耍无赖不想上班了。 都无所谓,李学武想到他会因为这件事而恼怒,或是发飙,或是隐忍,都随他。 这是游戏规则,他上位的时候不也没少穿领导给的小鞋嘛,传承有序罢了。 指挥车一到家,李学武便跳下车,对着两人摆了摆手。 秦京茹开门的时候还探出头来看指挥车,被李学武笑话道:“不是说烦的嘛”。 秦京茹扯了扯嘴角,让开了身子请李学武进院,自己则是嘀咕道:“也不说吱一声”。 李学武笑了笑没搭理她,两人正闷得蜜呢,在一起嫌韩建昆话多,不在一起了又嫌弃韩建昆话少。 女人事儿多,心思多变,难处理的很。 将包放在了门口柜子上,李学武看了一眼客厅,见李姝正扶着茶几吃草莓呢。 见着叭叭回来了,张开手就要往这边跑,两只小手红彤彤,小嘴巴也是一样,就像要过来吃人一般。 李学武笑呵呵蹲下身子伸手接住了闺女,却是没有抱起来。 “给爸爸吃一口,啊~~~” 看着叭叭张大嘴,李姝瞪了瞪大眼睛,看了看小手里的草莓,想了想,一口把草莓尖咬掉了,剩下的才要往叭叭嘴里塞。 “嘿!你可真行啊!” 李学武嘴里尝着闺女送给他的缺失了一大半的爱,好笑又好气地打了她的屁股板。 李姝显然也知道自己惹了爸爸,几口吃掉了嘴里的那一半,张开小手给叭叭看,随后说道:“没~” “好!没了是吧!”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作势就要往老太太那边走,给李姝吓的赶忙甩了他往回跑。 等到了太太跟前,用红彤彤的小手就要去捂盆里的草莓。 “这小馋猫~” 老太太笑着点了点李姝的小鼻子,逗着说道:“跟爸爸还要耍心眼啊!” 李姝却是不管太太说啥,只是滴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李学武,意思是你没看见,这盆里我都捂上了,真没了。 李学武气笑了,轻轻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儿,随后训道:“以后再也不给你买好吃的了”。 李姝才不管他呢,从盆里抓了一个草莓递给太太,让太太喂给她吃。 “她也知道啥好吃呢” 秦京茹从外面摘了些菜进屋,看见父女两个互动,故意嗔道:“我都没见着草莓红了,她天天可积极了,到下午了就要老太太带她去看看”。 是墙角果树下自己出的秧子,应该是以前那户人家留下的根。 倒不是四季草莓,但也是好品种,秦京茹和老太太在伺候院子的时候发现的,归拢了起来,长的可好。 怕那两只溜达鸡给祸害了,还用栅栏给围了,红彤彤的一大片,可成了李姝的心头好。 以前不能走,活动范围有限,现在笨笨的也能溜达了,她把小院子当成了一方天地,由着她胡闹。 春天的时候是东花园踩花大盗,夏天的时候是西花园的护鸡使者,这会儿又成了后院的草莓园丁。 她的世界里有李学武在而变的欢欣,李学武的世界里因她在而变得安宁。 李学武笑着给闺女做了个鬼脸,逗了她嘿嘿笑了,又对着秦京茹问道:“小宁回来了?” “是,在楼上呢” 秦京茹示意了厨房的方向道:“要洗澡得快点儿,咱们就吃饭了”。 “先不洗了,一会儿还要出去一趟” 跟秦京茹说了尽快吃饭,他则是跟老太太示意了一下上了二楼。 顾宁是在书房,妇产科的主任给她看了看,说是让她多晒晒太阳。 她喜欢看书,舍不得书房,便把椅子挪了位置,正好背对阳光,不耽误她读书。 也许是听见了李学武的上楼声,顾宁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便又翻开了书页。 李学武走进书房,看着夕阳落在爱人的秀发上,将青丝染成了绚烂的红,不忍心破坏了这幅美景,低下头,轻轻地吻在了她的头顶。 顾宁感受到了来着身后的呵护,身子微微后仰了,倚在了他的怀里。 李学武就势俯下身子,拥了她入怀,耳鬓间问道:“累不累?” “有点” 顾宁微微蹙眉,右手不自觉地搭在了肚子上,说道:“有些不适应,他在动”。 “不动就麻烦了” 李学武笑了笑,伸手要去摸她的肚子,却是被她给推开了。 顾宁有些不喜欢李学武过分的关心她,更不喜欢李学武因为孩子而改变对她的迁就和态度。 李学武理解她的心思敏感,也愿意陪她一起度过这段时光。 不让碰就不碰吧,跟孩子早晚都要见面的,就不信她能一直藏着不让摸。 “周主任怎么说?” “挺好的” 顾宁只是这么一句便不再说,她在医院,有方便条件,随时都能去孕检。 况且这个时候也没有孕检一说,都是有条件的去看医生,没条件的就跟家多吃好吃的。 李学武倒没强要求顾宁多吃什么,给秦京茹交代的也是一样,不用过分的给她补充营养。 饮食合理,营养健康就行,他倒是不希望孩子生下来有多大,健康就好。 老太太也不是别家奶奶那样的,一个劲儿关心孙媳妇的肚子,或者给安排吃的。 她虽然不懂医术,但这么多年了,耳濡目染,啥也都知道呢。 李学武说不要给顾宁压力,她是不会乱说话的,尤其孙媳妇还是医生,就更不用她操心这个了。 只要照顾好李姝,顺带着看护好顾宁的身体就行了。 顾宁最欣慰的就是这一点了,当初没给羊城说这件事,就是不想她母亲过分的关心。 给这边说的时候,也是李学武保证会跟家里人沟通,不会给她压力才应的。 看着李学武扯了椅子坐在了她旁边,而不是像往常一样回来就洗澡,顾宁抬起头问道:“有事?” “嗯……怎么说呢……” 李学武迟疑了一下,道:“是董老师的事”。 先给顾宁交代了一下前提,李学武这才又说道:“你也知道,他在钢城挑大梁,担子很重……” 听着李学武这么说,顾宁便把手里的书合上了,表情淡定地看着李学武叙述着他已经加工好了的事实。 李学武看着她一副我都知道了表情,苦笑了一下,说道:“挺无奈点事,我是不应该参合的,但属实是躲不过去了”。 “他有了别的女人” 顾宁语气淡定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或者说是断言。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是照顾他的服务员,具体什么情况我是不知道的”。 顾宁见李学武急于撇清关系,眯了眯眼睛,道:“假话”。 “呵呵~”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我就是去钢城办案的时候见过她,当时也是猜测,不好介入到这种事的”。 顾宁没理会李学武的解释,她就知道男男相护,只要没出事,李学武自然维护他老师。 当然了,李学武的老师也是她的大哥,这关系也够乱的。 顾宁没觉得有什么,外国小说里,尤其是日不落和法烂吸,比这个乱的不有的是嘛。 只要是男人,就会有这种行为的危险,这是天性,无论文化素质高低。 更能催化这种事情发生的是,男人拥有更多的社会资源分配权的时候。 李学武刚解释开,她就猜到会发生什么了。 “那个服务员怀孕了?” “应该不是” 李学武这会儿也认真了表情,道:“不过她是打着这个幌子威胁董老师了,还说要举报”。 说完无奈地摊了摊手,道:“你也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不能置之不理的”。 “尤其是” 李学武抿了抿嘴唇,道:“他的情况不大好,压力很大,见我不愿意用极端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他还跟我发了火”。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表示了理解和支持。 李学武攥着顾宁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道:“这件事无论对错,都需要他自己去反思和深省”。 “不过这个时候他需要咱们的帮助” “我知道” 顾宁点了点头,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想怎么做?” “跟韩老师说” 李学武看着顾宁眼睛,很直白地说道:“这件事必须跟韩老师说,也只有韩老师出面才能妥善的解决问题”。 “那个……服务员真没有怀孕?” 顾宁微微皱眉,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调查了?” “是许宁,炼钢厂保卫处的” 李学武坦诚地解释道:“他去查了化验单的单位,那边给出的结果是造假”。 顾宁点了点头,道:“那就去说,也不至于让韩殊姐难堪”。 说完又看向李学武,说道:“你做的是对的”。 李学武抿着嘴,拍了拍顾宁的手背,道:“一家人,就是要互相帮助,互相理解,咱们吃完饭就去韩老师那”。 “好” 顾宁点点头,抽回了手,说道:“你去吧,我要看书了,吃饭的时候叫我”。 李学武低头亲了她一下,直起身子往楼下打电话去了。 等楼梯传来脚步声,顾宁这才把视线从书本上挪了开来。 目光随着夕阳的光线望向窗外,时值九月,序属三秋,树未着秋色,窗外唯落晖。 光轮变幻,岁影无痕,四九古今,西望眼,牧人驱犊返,猎马带禽归。 说道是,他人家,嘴里莫自夸,同样是井底,一样是蛤蟆。 顾宁夸李学武事情处理的好,却也是在说他“事情”处理的好。 说给韩殊姐留余地,又何尝不是在跟李学武要余地。 聪明人在一起什么话都好说,她相信自己说的李学武都懂,李学武的心思她也懂。 李学武从未给过她难堪,所以李学武的事她绝不过问。 今日是董文学,明日谁来救他? 谁说她孤僻另类,可这样也许看的更真切些,看着自己长大,十分尊敬的大哥都能如此,更何况是优秀的他呢。 婚姻以前是爱情,婚姻以后是尊重,没来的尊重,爱情也不是爱情,没有爱情的滋润,尊重也变成了虚伪。 李学武本可以给韩殊打电话,又或者一个人去找韩殊讲道理。 同自己说清楚,讲明白,请自己陪同,看似是给韩殊一个态度,实则是给她一个承诺。 难道她就那么傻,看不出院里的秦淮茹和于丽? 不然秦京茹是怎么来的家里,于丽又是怎么给李姝做的衣服。 李学武又不是本书,也不是块蛋糕,需要她去争抢。 那是个桀骜不驯的男人,是一个心思多变,却对她敞开心扉的爱人,是她不想活的太精明。 所以一切都是她的,包括李学武的心也是她的。 似是亲大哥大嫂那般,就真比自己过的好? 爱情有的时候真不是书本上写的那样波澜壮阔,但有的人却是如书本上那样的复杂难懂…… 接到李学武的电话时韩殊是有些意外的,今天周五,这小两口怎么打算来家里了? 要么是他们有事,要么是自己这边有事。 她自己能有什么事,有也是董文学有事,或者跟小两口有关的人有事。 说了自己会在家,在电话里约好了时间过来。 韩殊放下电话,想了一下,听见儿子喊饿了,便没在意,起身去做晚饭。 等李学武的车到大门前时,娘俩刚撂下饭碗。 董梦元听见母亲说了大师哥会来,这会儿已经跑出来开门。 想起母亲的嘱托,他也很机灵地没有跟大师哥闹,怕碰着小宁姨。 李学武笑着揉了揉小师弟的锅盖头,将手里的菜篮子递给了他。 “怎么是青菜啊~” 他还想着大师哥来了能有好吃的呢,没想到真是吃的,不过不是他想的那种。 李学武捏了捏他的大脸蛋儿,道:“你再吃就胖的走不出门了”。 “不可能!” 董梦元拎着菜篮子晃晃悠悠地走到门口,还用小胖手比划着自己的肚子。 韩殊从厨房里出来,对着儿子说道:“还不让你师哥和小姨进来”。 董梦元举着菜篮子跑进了厨房,嘴里嚷嚷道:“师哥说我再胖咱家就得换门!” 韩殊没理会他,笑着看了看顾宁,道:“看着不是那么太大,生也好生”。 顾宁笑了笑,没说话,跟着李学武进了客厅。 李学武去茶柜上自己泡了茶,端到了已经落座的两人身前。 “她说不舒服,孩子老动” “可不就是得动嘛~” 韩殊笑着拉了顾宁的手安慰着说道:“现在还没什么呢,再大一点更麻烦,老想上厕所”。 李学武把茶杯分好,也坐在了沙发上,笑着听了韩殊给顾宁讲她的经验。 董梦元走到李学武身边呿呿呿的想问问还没有别的好吃的了,李学武笑着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也是皮惯了的,张牙舞爪的就要跟李学武闹,又被他母亲说了一句。 看着蔫吧下来的董梦元,韩殊瞥了一眼书房,道:“玩也玩了,饭也吃了,现在该干啥了?” “知道了……写作业……” 天下的小孩子都一样,在玩和作业之间难以抉择,尤其是家里来客人的时候。 “我跟你去,看你作业写的好不好” 顾宁微笑着起身,摸了摸董梦元的小脑袋瓜,听着他兴奋的自夸一起去了书房。 等听不见儿子的喳喳声了,韩殊这才看向李学武问道:“是有啥事嘛?怎么还贪黑来了?” 李学武脸上的笑容没了,迟疑了一下,把自己知道的,和已经判断了的,从头到尾给韩殊讲述了一遍。 韩殊很冷静,或者说很淡定,直到李学武讲完她的情绪都没有明显的波动。 李学武看了看她,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我怕老师走极端,还是请您来出面处理的好”。 “难为你了” 韩殊嘴唇动了动,随后说道:“他连跟我承认错误的决心都没有,怎么会有死的胆量”。 说完看向神情有些错愕的李学武,坦然地说道:“孩子托付给你们,帮我安排明天去钢城的火车”。 第225章 招工 董梦元能去小姨家做客自然是开心的,乐不得的让妈妈给收拾了衣服和牙刷。 当然了,见着妈妈的神情,他很懂事的把作业塞进了书包。 “到了小姨家要听话,不要闹,知道嘛?” “知道了妈!” 董梦元很怕母亲不让他去了,背着小书包,手里拎着自己的衣服便先跑上了车。 韩殊送了李学武和顾宁出门,站在门口对着顾宁说道:“他啥都会做,生活上不用照顾他,帮我看着点学习就行”。 顾宁点了点头,道:“知道了姐”。 李学武站在一旁没说话,韩殊的冷静和淡定让他很为董文学所无奈和不值。 就冲韩殊的这个反应他都能知道,这件事恐怕就董文学自己还觉得瞒过了所有人。 而从容的安排他们带着孩子回家,还让自己给安排去钢城的火车,就说明对方早有准备了。 对董文学是,对这件事也是,就等着钢城的事发,好让李学武来求她去解决这个地雷呢。 要不说有了孩子的女人狠呢,这有了孩子,心理素质还高的女人更狠。 你不是喜欢红袖添香嘛,你不是喜欢青春浪漫嘛,行,随你。 只要你不出事,不把危险带回家里,都由着你。 但出了事,离婚是不可能的,只能是你低头,这头一低就准是一辈子了,让你再没有心思沾花惹草。 离婚是最无能的处理方式,也是她承认输了的表现,有胆量放出男人,也有能力收回那颗心。 歇斯底里也是不可能的,李学武都能猜得出此去钢城韩殊的作为,定会是董文学愧疚难当,洗心革面。 以前在这边就能察觉到董文学是有些依赖韩殊的,只是韩殊很懂得男人的心思,处处让着董文学而已。 这一次去,就是图穷匕见,杀人不见血了。 至于王淑敏的威胁,李学武想都没想过,能想出用举报信来威胁别人的女人能斗得过现在这个段位的韩殊? 痴心妄想。 举报信威胁最大的时候就是你能写却没写的时候,就像捣蛋放在发射架上的时候才是最危险的时候一样。 韩殊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让自己的婚姻破裂,家庭破散? 她会让对方毁了她一手培养起来的家庭顶梁柱? 如果董文学一心想走,这还有可能,她不介意破釜沉舟,壮士断腕。 可今天来的是李学武,来的是董文学干爹的女儿顾宁,小两口来这边说情,就已经是一种态度了。 今天谁来都没用,只有李学武和顾宁来才行,董文学也知道,所以韩殊才这么干脆的。 李学武是董文学和她最信任的人,顾宁是李学武给她的态度,这就已经足够了,过犹不及。 她没想过要跟家里说,所以孩子去了李学武那,李学武也没想着请丁凤霞来说,所以事情会在他们这一层面解决掉。 都是成年人了,还需要父母长辈操心才是不孝,尤其是这种事,更是夫妻之间的裂痕。 说让李学武为难了,就是这么个意思。 从始至终,可能只有李学武承担了所有,跑前跑后的,还得做这个保。 送了顾宁上车,李学武上车前看了韩殊一眼,可能现在最心疼的就是她了。 越是坚强的外表,内心就越是脆弱,坚强的另一面叫作痛苦。 ----------------- 到家后,老太太已经哄了李姝去睡觉了,秦京茹正收拾着大魔王扔在沙发和地上的玩具。 见着李学武领个孩子回来,秦京茹还逗了逗,说这大胖脸跟棒梗有的一拼。 李学武让她带着董梦元上楼去安置,自己则是拿了玩具箱子,趴在地上满沙发空隙的找玩具。 顾宁走到椅子边上坐了,轻声问道:“韩殊姐早就知道了吧”。 “嗯?” 李学武正跪着掏掉在沙发空里的火车头,见顾宁这么说,不由得一愣。 随即苦笑道:“你们女人是不是都很敏感”。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没说话,低着头踢了踢玩具箱子,让李学武得放。 李学武将手里的半截火车扔进箱子,又去找了蝇子拍,够了剩下的半截出轨列车。 到底是火车出了轨,还是人心劈了腿,怎么人与人之间一点信任都没有了呢! 晚饭前说事儿的时候就点自己,这会儿又试探自己! 咋地! 不信任谁啊! 清清白白好不好! 把沙发下面的玩具都掏了出来,李学武又去捡沙发上面的。 有的玩具还算是完整,有的时候只能捡着一个零件,看不出是哪个玩具上面的了。 姬卫东来了几次都给带玩具,她小舅舅在这的时候更是成箱子的往家里买。 再加上李学武以前买的那些,现在老太太得找大箱子装才行。 每天的工作必保有一样,那就是看着李姝把箱子拽出来,一个玩具一个玩具的扔可地,晚上等她睡觉了,再一个个地装回去。 不收拾? 那好,你起夜或者早上做饭的时候留神,说不定脚下就有个啥玩意儿等着你呢。 这家里乱不乱,李姝说了算,秦京茹反正已经是放弃了,每天睡觉前必须得收拾。 今天可算是逮着一轻巧的活儿,下来的时候见着李学武蹲地上捡着零件呢,捂着嘴偷笑着躲进屋去了。 顾宁见着她下来了,可也没提醒李学武,就这么坐着,看着李学武又是跪着又是蹲着的折腾。 这些玩具也有他的份,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也让他知道知道家里干活的苦。 李学武抽空瞅了顾宁一眼,问道:“咱家老二不会也这样吧?” 顾宁撇撇嘴,眼神示意了脚下的大箱子,又示意了墙上的挂钟。 很显然,意思是:少说话,快点干活,没时间了。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说道:“生了闺女就玩她姐姐的玩具,生了儿子不要玩玩具了,玩物丧志……” 看着魔怔了似的李学武,顾宁抿着嘴笑了笑,在李学武抬头的时候又把笑意隐了去。 李学武看着她嘴角那一抹动人的痕迹,挑眉道:“你不会是在惩罚我吧!” ----------------- “先去董书记家” 周六早上,韩建昆刚把车停稳,便见领导从家里出来,上车先是跟他交代了这么一句。 扫了一眼大门口站着的秦京茹,方向盘打了个转,踩了油门往街道口开去。 韩殊起的早,东西昨晚便已准备妥当,喝了一碗米粥,刚收拾完厨房,指挥车就到了。 看见李学武同秘书跳下车,韩殊像是没事人一样,笑着同帮她拎行李箱的沙器之点点头,道了一句辛苦。 锁了房门和院门,跟着上了指挥车。 路上也没有多聊,只是问了问董梦元在李学武家里淘气没淘气。 李学武笑着说了早上的事,董梦元同李姝相处的还好,兄妹两个脸还没洗呢,就开始摆弄起了玩具。 小师弟也很有当哥哥的模样,处处让着李姝,还说他也想有个妹妹。 听见李学武的话,韩殊微微一笑,道:“他倒是说的轻松,却不知养儿多辛苦”。 说完又看向李学武问道:“你们还打算要嘛?” “不确定”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全凭顾宁做主,她的性格您也知道”。 “不要都依着她,没的让她缺了安全感” 韩殊目光看向窗外,声音依旧透彻:“你有方便条件,多生养两个,孩子们不孤单,老了也有个依靠”。 “哪里敢想那么多”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只盼儿女不要太多,也不要有太大能耐,平凡人就足够了”。 “为什么这么想?” 韩殊倒是很诧异李学武的思想,这个时候的人还是讲究枝繁叶茂,儿女双全,事业有成,望子成龙的。 李学武看向韩殊解释道:“一是考虑到小宁,一胎是一关,关关都是鬼门关,对她的身体损耗太大”。 “二是精力有限,小儿难养,我们都有各自的工作,且都热爱着这份事业,所以孩子的教养也是个问题”。 “三是私心”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一个儿子一个女儿,男孩会成长的更快,有担当,女儿也会更坚强,有个性”。 “如果说养老” 讲到这里,李学武顿了顿,又开口道:“如果他们都是有大作为的人,又有多少时间来陪伴我们呢”。 “你想的可真多~” 韩殊听了李学武的解释也不觉莞尔,指了前面坐着的沙器之问道:“沙秘书,你家里几个孩子?” “今年还准备要老五呢” 沙器之苦笑道:“听了处长讲的,我这心里沉甸甸的”。 “哈哈哈~” “呵呵呵~” 车里一时欢乐,驱散了从韩殊上车后就有的那种压抑和忧愁。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前面,对韩殊说道:“他爱人是全职太太,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照顾孩子,我可不敢这么要求小宁”。 算上这次,韩殊已经听见两次李学武的提点了,心中所想,面色微动。 “是啊,双职工家庭总有一个人要选择牺牲的” 韩殊感慨道:“这不仅仅是工作性质的原因,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啊”。 李学武宽慰道:“我看小师弟倒是个有担当的好孩子,多用心,总比我要强”。 说着话自嘲道:“我爸有三个儿子,一个是给国家养的,就是我大哥,一个是给家传医术养的,就是我三弟”。 “看我不成器,准备用来养老的,没想到算计不对,我成了最不孝的那个”。 说着说着自己也笑了,李学武目光晃动,显然是想起了山上的老父亲。 韩殊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李学武话里的含义,心中微叹。 夫妻二人走到今天,她也熄了要争个高低的念头,没了控制他人生的想法,能有个互相依靠的人过完这一生就是幸福吧。 指挥车带着各自的思念,一路往轧钢厂开去。 周六是正常的通勤时间,轧钢厂的通勤车会挂靠去钢城,周一再挂回来。 韩殊就是坐这趟车去钢城,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周一就能回来。 李学武倒是希望她能多停留一些时日,至少能把举报信的影响消弭大半。 不过感情的事最好少掺和,如果不是牵扯太多,他绝对不会干涉这些狗屁倒灶的事。 送了韩殊上车,李学武回转保卫处,能做的他都做了,只等着听信就是了。 保卫处,三楼办公室。 李学武批阅着手里的文件,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来,已经没有夏天那么的刺眼。 窗子半开着,过堂风吹过,淘气地掀翻了几页文件纸。 李学武刚要站起身去捡,却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 “处长,我来吧” 是韩战,见李学武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和地上落了几张纸,急忙走了进来。 李学武顺势坐下继续写着手里的东西,嘴里却是问道:“培训班的事处理好了?” “是,昨天下午刚开了个协调会” 韩战嘴里回着,放下手里的文件,将飞起的几页文件纸规整了,又放在了李学武的办公桌上。 扫了一眼屋里,问道:“沙主任呢,在大办公室也没见他”。 “去送文件了” 李学武说了一句,随口问道:“有事?” “是,本来要交给沙主任的” 韩战说着,将手里的文件打开放在了李学武的右前方。 李学武扫了一眼后看向韩战问道:“添设备?” “是” 韩战回道:“咱们厂不是又改装出了新的消防车嘛,我就想着把旧的收拾收拾卖了,换新的”。 “我可不是喜新厌旧,不懂节俭啊!” 很怕李学武说他似的,见李学武看过来忙摆手道:“是夏处长说的,让我们勤换着点,有了新的用新的,好给他实验数据”。 说完还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我们毕竟是检验培训标准和定义应急的排头兵嘛,我们优秀了,买装备的人才多呢”。 “呵呵~” 李学武好笑地点点头,将手里的文件写完,合上后,把消防科的申请拉到了自己面前。 “三台消防车,三台轻型消防指挥车,其他新式装备若干……” 一边看着,一边在嘴里叨咕着,他在哪里停顿了,韩战就在哪里给解释。 “其他的都可以,但轻型消防指挥车否了” 李学武刚说完,韩战就要再争取一下,可见李学武摆手他又止住了话头。 “不是心疼这个钱,而是咱们厂的新车就要出来了,现在要这种指挥车没意义了” 李学武解释了一句,随后看向韩战说道:“你要是现在要这种车,那后面就甭惦记新车了,跟消防车可不一样,这个不用实验吧?” “那我们要新车” 韩战很是果决地改变了申请,笑着问道:“那,领导,咱们的新车啥时候出来啊?” “这你得去问问夏处长啊” 李学武拿起钢笔在轻型消防指挥车的申请段落上批注了不许的意见,随后在下面写了其他设备允许更新的意见,最后签了字。 韩战听着处长的话直想笑,揶揄道:“您再这么逼他,说不定他要跳亮马河了”。 “呵呵呵~他敢!” 李学武笑出了声,说道:“花了我那么多钱就想一死了之?美的他!做鬼也得回来主持工作!” 韩战接过申请,笑言道:“昨天还跟我说呢,您在会上点了他,又给他调来了华清的学生,又跟李主任说去招收其他汽车厂的工程师,他现在压力很大,头发一把一把的掉”。 “没事,反正他已经秃了” 李学武笑着喝了一口茶,道:“掉干净了,也省的有烦恼了”。 “还是您高啊!” 韩战笑呵呵地说着,去门口拿了暖瓶,给李学武的茶杯里续了热水,这才拿着申请离开了。 申请都是有被打回的危险的,一般比较复杂或者重要的文件都是科长自己来,或者跟沙器之说清楚了才敢交给李学武审核。 一般科长来交的申请李学武很少有打回去的,他们也不敢乱要钱。 挪开茶杯,李学武继续处理文件,今天是周六,忙完这一天明天就不用处理文件了。 忙是一定的,越到周日越忙。 也不仅仅是他忙,所有人都忙。 周日家里有事的要忙,家里没事的都会出来帮集体的忙。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老百姓们开始内卷了。 按理来说周日是法定的休息日,除了值班人员是不用劳动的。 但是,现在只要到了周日,你就会发现大街上义务劳动的人多了,扫大马路的、擦洗栏杆石柱的、帮忙指挥交通的,更有组团儿去生产队喂猪的。 当然了,说内卷跟后世的含义不同,这属于精神内卷。 人人争学红皮书,人人争做好青年,按照红皮书上的条款逐步去检查自己的思想情况,有一样不对了都要自我检查。 这个时候的人对自己的要求很严格,标准定的很高,一点都不会马虎,向往着光明的道路。 厂里一些车间周末是不开工的,多是会整修机器和工具。 这个时候就会出现很多义务劳动的工人,他们会争抢任务重的工作,这样才能体现他们思想学习的决心。 李学武不觉得他们傻,只会觉得他们很可爱,是时代背景下最勤劳朴实、勇敢善良的劳动者。 虽然他没有周日到厂参加义务劳动的觉悟,但并不妨碍他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至少是对轧钢厂有用的人。 从他的工作强度上来看就知道他多有用了,现在他的桌子上不仅仅有保卫处的文件,还有贸易项目、钢城项目、营城项目,以及联合企业项目相关的文件。 这不是李学武要求的,而是李怀德要求的,每次这些项目开办公会都会叫上李学武。 参会的人也都明白,李学武实际上就是李怀德的业务军师。 再直白点说,他们在业务上直接跟李学武沟通就行了,剩下的李学武会在文件上批注意见给李怀德看的。 现在就造成了这一现象,这些人在给李怀德提交文件的时候都会先批注转李副书记批阅。 如果没先转李学武这边来,那你的文件就且等着吧,基本上发回来的都是灵魂批阅。 李怀德现在真的忙,很少会不看李学武的意见直接批注。 业务上的事情有李学武帮忙,他倒是省心了,最近正忙着同景玉农跑联合单位的事呢。 沙器之走进办公室,提醒道:“领导,办公会还有二十分钟”。 “知道了” 李学武答应一声,头还埋在文件里,沙器之会帮他准备好开会的文件。 办公会是李怀德和景玉农商量过后安排的,还是上次那些人,会议议程也基本上还是相关的内容。 主要是承接上次的会议精神,结合当前的项目进度,研究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沙器之一边帮李学武整理着开会要用到的文件,一边说道:“纪监那边发来了协助调查函,说是有一些举报信的内容需要咱们帮忙核查”。 “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这事他清楚,就是他安排的,沙器之的话不是说纪监的工作,而是说他的工作完成了。 这个工作安排几天了,沙器之按照李学武的要求逐步增加举报信的投放量,显得更自然,更真实。 当然不能一股脑的投放十几封,一看就有问题,逐步增加才更符合事实规律。 这一次他要给张国祁摆一个十面埋伏阵,就不怕他能爬出坑来。 沙器之也明白领导要做什么,说完这个就没再继续,而是换了个话题道:“叫人查了,柴永树没出事,反而很逍遥”。 说着话摇了摇头,感慨道:“他们家邻居都说柴永树阔绰的很,经常去潇洒,都叫他三先生”。 “怎么落了这么个绰号?”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将手里的文件扔在一边,拿了一份继续看着。 沙器之笑着解释道:“因为他有三个爱好,可以归纳为三子:上午馆子,下午骰子,晚上裱子”。 “可真行” 李学武轻笑出声,问道:“知道他的钱哪来的嘛?” “不知道” 沙器之微微错愕,他哪里敢再往下查,这不是要犯错误的嘛。 再说了,李学武只叫他找到对方罢了,可没叫他查钱的来源。 这钱哪来的,李学武一定知道,他自己也知道,还是不查的好。 李学武点了点头,再次问道:“他的钱也不是花不尽的,如果没了钱会怎么样?” “估计会疯” 沙器之低声说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说完扯了扯嘴角,道:“要是让我过惯了这种生活,突然有一天不能继续享受了,准会疯掉”。 “心理落差嘛~” 李学武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等会议要开始的时候,这才站起身,接了沙器之递过来的文件出门去了。 沙器之耸了耸肩膀,他很清楚领导的办事习惯,一件事很少会全部交给一个人去办的。 他负责调查了,那么具体执行的基本上不会是他了。 至于是交给谁来执行,这可说不准,有可能是处里其他人,有可能是不相干的外人,甚至是有矛盾的人。 领导善于用人,尤其是布局和谋划,有的时候“敌人”也是他能用的人。 就像失踪的王敬章,都失踪了,还在给领导“帮忙”,十分的敬业和辛苦。 他现在是综合办副主任,又是李学武的秘书,所以综合办很多工作他都有接触。 而综合办又是全保卫处业务范围最广泛的,要跟所有科室打交道,这也让他更清晰的看到了保卫处运行的节奏和脉络。 李学武在有意培养他,无论是业务还是综合能力,都给了他机会锻炼。 有的时候去卫三团也不带着他了,就是让他有更多的时间来接触科室的管理。 不用去维系人脉关系,李学武就是他最大的人脉,只要用心锻炼自己的才能和业务水平,让李学武看到他的能力就行了。 给李学武当了快一年的秘书,他的成长是可见的,而随着能力和阅历的增长,领导管理的业务增多,他自己也知道,他是要外放的。 秘书这个岗位真的有局限性,早离开了显得不受重用,晚离开了会耽误自己的发展。 所以跟对一个领导就等于拜了一个名师那么重要。 李学武不是一个好为人师的人,更不喜欢对别人指指点点。 可就坐在这个位置了,又是形式所逼,只能是勉为其难了。 “现在已经谈妥的合作工厂有纺织三厂,所有纺织机器已经重新调试开动” 景玉农坐在会议桌一旁做着工作报告:“纺织厂技术工人已经就位,轧钢厂原配给给联合工厂的工人也已经上岗”。 “海产公司和水产公司那边已经完成了初步的谈判,原材料供应不会出问题” “皮革厂和化工厂约了下周见面谈,主要疑虑和结点就在分账和人事调配上面”。 景玉农看了看手里的文件,又抬起头看向李学武这边说道:“最后就是玻璃厂,他们答应的早,可是迟迟不愿意签合作协议”。 “这是上次办公会议延伸下来的问题” 李怀德手拢在会议桌上,目光扫向众人说道:“景副厂长很辛苦,对工作也很认真负责,成绩也是丰厚的”。 “现在议一议当前的合作情况,同时也定好下周的谈判工作计划” 李怀德是主持会议的人,他提纲挈领的发言给今天的会议定了调子。 因为李学武不愿意文山会海的长篇大论,他现在支持会议也讲究个效率。 不是他没什么说的,而是他的时间也很紧,办公会,可着业务来。 “海产公司和水产公司那边跟我们后勤处有关” 冯行可主动请缨道:“景副厂长已经把方案谈下来了,那接下来的对接工作就交给我们后勤处吧”。 “好” 李怀德看景玉农点头,肯定道:“水产公司并没有海产公司合作的那么紧密,还是共同参与罐头产品的制作,要把合作的细节把控好”。 “明白了领导” 冯行可本身就是业务领导,还是年轻干部,很有干劲和决心的。 从主动接触李学武的做法就能看得出他没想着养老呢。 在李怀德这里,没有用的人是活不长的,他不想努力都不成。 主动接受任务总比安排下来的强,到时候就没得选了。 见他努力,苟自荣也是开口道:“销售处现在的主要贸易产品是被服和食品,那我们就负责纺织厂的后续协调工作”。 李怀德点点头,又看向李学武,示意他有没有什么安排和交代的。 李学武却是看向了景玉农,问道:“景厂,营城造船那边你们什么时候启程?” “下周一” 景玉农给了李学武回复后,看向李怀德介绍道:“相关的调查和准备工作基本上完成了,我准备下周一就带队去营城”。 “这样的话……” 李怀德也听出李学武话里的意思了,说道:“下周的谈判工作怎么安排?” “请李副书记接手吧” 景玉农主动开口道:“我去营城,少说也得十天才能回来,谈判的工作不能耽误了”。 现在她能信任的人也只有李学武了,虽然两人不是正治盟友,但她相信李学武不会破坏联合企业工作的。 这是景玉农负责的,可也是李学武一手推动的。 很有默契的是,景玉农会允许李学武在联合企业安排干部和一些人事关系。 这都不用说出来的,联合企业的干部组成一定是李怀德、景玉农、李学武、谷维洁四个人分蛋糕。 李学武把营城造船的项目交给她来主办,那她也是投桃报李,充分信任李学武,把联合企业交给他。 合作的基础就是这么促成的,你给我一部分利益,我还你一部分,到时候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并不是所有的盟友都如董文学和李学武这样,或者同谷维洁那样的天然关系,这样的太少见了。 基本上都是利益互助,互相牵扯的多了,也就成了朋友了。 李怀德也很信任李学武,看了他一眼,见李学武没有明显的拒绝意思,便点头道:“那就这么着,下周由学武同志负责化工厂和皮革厂的谈判工作”。 “还有玻璃厂” 景玉农提醒道:“现在包装厂已经开工了,工人和机器就是玻璃厂提供的”。 “不管他” 李学武皱眉道:“下会后约化工厂和皮革厂下周一谈合作,速战速决”。 “同时对东城这边其他玻璃厂发出邀约,合作项目包括但不限于现在同玻璃厂合作的内容”。 “这……” 感受到李学武的蛮横和霸气,景玉农有些担忧地说道:“他们的合作意向还是有的,就是想看看产品能不能站得住”。 “能不能站得住不是他们来判断的” 李学武皱眉道:“我怕因为玻璃厂的缘故,会制约其他合作工厂的诚意和意愿”。 “那就这么办” 李怀德一锤定音道:“又不是干多大的厂子,能合作就干,不能合作就散,忒墨迹了”。 老李现在长能耐了,不再是以前隐忍的老李了,而是长毛的李主任了。 轧钢厂在这一次的大学习风暴中并没有遭受多大的损失,经济和秩序恢复的很快,尤其是生产工业,蓬勃向上。 连开三个大项目,相当于三个大工厂的成绩,这面子在同其他单位负责人喝酒的时候顶的钢钢的。 现在一般般的小项目他都不看了,觉得没意思,除非跟造枪、造车和造船是一个级别的。 要是这么说,能让李怀德引起兴趣的只剩下造飞机了。 轧钢厂本身就是大工厂,李怀德以前是副厂长还能礼贤下士,跟那些小工厂的人坐一起喝酒。 现在? 现在不行了,没时间,忙~ 他现在的酒局都是满的,每天都是满的,不是在城里就是在招待所。 业务上的成绩让他的心态也飘了起来,李学武都说不能惯着他们了,那这件事他心里有底了。 确认过眼神,是能装哔的人。 李怀德都发话了,景玉农就不好说什么了,既然都说了要把项目交给李学武,她只能听李学武的。 不过她倒是不担心没有玻璃厂合作,李学武在东城的人脉关系比她广泛的多。 既然李学武敢这么说,那就是有信心的,毕竟当初是李学武主张这个项目的。 谈判计划安排好,李学武敲了敲桌子,问道:“招工的事,是不是已经启动了?” “是的李副书记” 这次没用景玉农回答,人事处来参会的副处长谢兰芝接话道:“周三就已经开始了内部招工”。 谢兰芝就是谢大姐,也就是带李学武报到的那位人事处干部,也是董文学同窗好友任晓宇的爱人。 两人的缘分可以说很奇妙,代表了李学武来轧钢厂的一路坎坷和节节升高。 现在会议桌上,她坐在靠近末尾的位置,而李学武坐在主持工作的李怀德身边。 高下立判,身份迥然,这种逆差还是李学武在进步过程中不断帮助她进步的结果呢。 谢兰芝的能力和资历足够,更足够的背景反而限制了她的发展。 现在孩子们都大了,她有了更多的精力发展事业,所以也就进步飞快了。 拿着手里早就准备好的人事文件,谢兰芝面向三位领导方向汇报道:“按照阶段性招工计划和单列招录高中毕业生管理培训计划,人事招录工作正在有序开展”。 “单列招录计划由各单位自行招录,并报人事处审核备案” “统一招收工计划则是由人事处主办,首先面向全厂范围内,所有在岗工人适龄且符合招工条件的子女进行报名招录”。 说到这里,谢兰芝抬起头看向会议桌一端方向解释道:“因为分期、分工作地点,分岗位、分工种招聘,所以没有限制工人子女名额”。 这个解释李学武明白,不限制的是一个工人家里能报几个人进厂,以前是有限制的。 现在的工作岗位很难安排,总不能都可着一家来,均分才是合理的。 但这一次招工的范围广,指标多,完全满足工人子女招录要求。 当然了,这么多指标的扩员也是经过审批和报备的。 市里人事部门批复的很快,他们恨不得轧钢厂招一万人呢,这样也缓解一下城里的用工压力。 轧钢厂这次当然不能招那么多,联合企业和造船厂是急需的,一期就开放了两千人的工作指标,全厂都沸腾了。 工人们当然听说了要招工的消息,这周初开的贸易会议就已经定下的工作内容。 他们是没想到招工会来的这么快而已,三两天就把工作展开了。 人事处组织了十个报名点才算是解决了厂职工踊跃报名的热情和激动。 两千个指标,这是在往年想都不敢想的,更何况后面还有招工计划呢。 单列的高中毕业生招录就没有那边拥挤了。 因为是高中生,在这个年代属于尖子中的尖子了,也是其他工厂招录的首选。 不过轧钢厂的工人基数大,高中毕业生的子女数量也多。 有赖于今年的大学无望,九月都没有招录消息呢,这些高中生都选择了就业。 也正是赶上这个时间点了,几个处室的培训生招录的很顺利。 谢兰芝在汇报的时候也是声音激动,难掩对人事工作取得巨大突破的喜悦。 这些年厂职工子女就业的问题成了个巨大的担子,压在人事处的肩头,谁当这个家谁头疼。 这一次算是解决了大问题,李怀德稳定轧钢厂大学习造成的破坏局面也是有这一次人事大招工的功劳。 子女吃饭的问题解决了,他们还有什么可闹的,毕业生都工作了,小崽子们也减少了许多。 当然了,这两千个指标不是这一次的用工指标。 用工指标有将近三千个,缺省出来的一千个指标要给转业和退伍安置人员,要给为轧钢厂做出巨大贡献的工人子女,还要给轧钢厂的临时工。 临时工是个大包袱,主要人员组成是前期招录进来的工人子女,没有正式岗位,或者正在学徒阶段的学徒工。 这些人里有的已经在清扫队干了三年了,岗位无法安置,学徒工出师后没有岗位接班。 这一次的岗位安排要先可着这些有技术经验的人先安置,把新招录进来的人安排到学徒岗位上去。 层次递进,确保人才培养不断层 第226章 弄死你没烦恼 “首重品质,其次学识” 李怀德讲道:“这一次轧钢厂扬帆破浪,开拓创新,是轧钢厂的机遇,也是轧钢厂职工共同的机遇”。 “我们有着重视人才教育和培养的优秀传统,有崇尚技术和奉献精神的土壤,轧钢厂能有今天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守土有责,在岗尽责” 李怀德看向会议室内众人,尤其是人事相关工作的几人,强调道:“此次招录工作直接影响到轧钢厂未来二十年的发展和进步,你们是时代的掌舵者,多用心,多尽力”。 “明白” 景玉农是人事处主管领导,她接了李怀德的话点头郑重应允了。 “人事处的招录工作会请到纪监同谠组两个部门的同志协同办公的,在纪律方面请您放心”。 “好” 李怀德点点头,对着景玉农说道:“这个担子要交给你了,辛苦”。 景玉农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而是示意会议继续进行。 “领导,关于人事命令的情况……” 韦再可汇报道:“下周一徐主任要同景副厂长去营城接收造船厂,您看是不是应该把人事命令公布下去了?” “这个确实是” 景玉农看向李怀德介绍道:“按照管委会会议的议定,徐斯年同志是要出任造船厂书记兼厂长一职的,再继续主持办公室工作就不合适了”。 “嗯,这件事同谷副书记沟通一下” 李怀德看了看手边的会议议程,随后对着韦再可说道:“如果谠委那边没什么意见,可以发了”。 “那……” 韦再可迟疑着问道:“厂办主任的人事任命是否需要同时公布?” “这个也请谷副书记做主” 李怀德只是回了这么一句,抬了抬手示意道:“按照会议议程继续吧”。 他不愿意再谈其他工作,只开办公会,众人也没再说其他的。 后勤处冯行可汇报了轧钢厂同京城火车站合作,以及炼钢厂同地方码头部门合作,分别搞的货运疏散基地项目。 “京城火车站提供了一块地皮,地上建筑可以作为仓库,院子很大,可以安置运输车队” 冯行可介绍道:“货运车辆需要咱们厂提供,包括司机和运营管理人员”。 “大概需要多少台车?” 李怀德微微皱眉,道:“现在厂里的预算有些吃紧啊”。 “这要根据载货量,以及今年的贸易量来判断” 冯行可看向李学武说道:“如果今年的贸易量比较大,那么就需要多购置车辆,如果贸易量稳定,则可以酌情少配置车辆”。 “以五台车为一个基数吧” 李学武看向李怀德建议道:“今年毕竟很特殊,贸易计划制定并不准确,变量太多,先配置五台车,如有需要再行增加”。 “嗯,可行” 李怀德点头,看向冯行可交代道:“就以五台车为一个基准,同时协调咱们的汽车运输队配合,工作量超标再增配”。 “明白” 冯行可点头做好了记录,这是他的工作范围,得跟会议上定好了。 李学武伸手轻轻敲了敲会议桌,对着冯行可说道:“冯处,今年的贸易计划该准备了,从你们后勤处先提报”。 “好的” 冯行可看了一眼销售处的苟自荣,开口说道:“后勤处正在调查今年京城联合企业的商品产量,以及边疆、越州、津门贸易量的潜能和数据,出来后我报给您”。 李学武点点头,又敲了敲销售处苟自荣的方向,道:“十一月以前越州办事处要打开局面,同时要确保津门、吉城两地的办事处建设进度”。 “还有乌城” 李怀德插话儿道:“从今天开始,边疆办事处正式归到销售处管辖,我不再直接负责这个业务了”。 “明白” 苟自荣眼睛微微一亮,他很清楚边疆办事处在轧钢厂的重要性,更清楚边疆办事处在贸易项目占据的重要环节。 掌握了边疆办事处,就等于掌握了轧钢厂的一个经济来源。 李怀德以前是不可能放手的,但现在阔气了,瞧不上这么点蝇头小利了。 再有,贸易项目逐渐正规化,不再是边疆办事处一枝独秀,他倒不如尽快放手。 李学武每次开会都会绕过边疆办事处,就是在给他留面子。 短时间还行,长此以往边疆办事处的人还不给惯坏了嘛。 李学武听着李怀德的安排,轻声建议道:“津门办事处筹备工作您还得关注一下”。 “好” 李怀德很明确地答应了,示意了李学武继续说。 李学武看向苟自荣继续交代道:“销售处同后勤处沟通,把轧钢厂代理和自产商品目录搞出来,这是以后贸易的基础”。 “同时按产地、供货商、供货时节、需求最优值等数据进行分类,这个要给领导进行参考” “尤其是轧钢厂正在研发的商品” 李学武特意叮嘱苟自荣道:“注意研发进度,同时做好办事处销售和后勤管理工作”。 “明白” 苟自荣很明确地表示了认同,他对李学武没意见,对李学武安排工作也没意见。 他们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李学武进步属实把他们团结在了一起,地位也在稳步提升。 这就像北雁南飞,谁有能耐谁先跑,你嫉妒和羡慕是没有用的,你得能飞啊。 “调度处” 李学武又看向毕毓鼎,交代道:“没有调度说贸易都白扯,今年的调度协调将会是一个大难题,提前做好准备”。 毕毓鼎是个很谨慎的人,见李学武说的认真,他也很正式地说道:“我会跟后勤处和销售处协调的”。 李怀德很满意地看着毕毓鼎等人,李学武在安排工作的时候他就在观察这些人的态度,有没有其他心思一看就知道。 尤其是毕毓鼎这样的专业技术人员,他很反感这些人,一个个桀骜不驯,自命清高的,哪里有李学武这么的圆滑好相处。 关键是他们不会办事,很多问题交代不清楚,脑子不会拐弯的。 现在看,李学武把他要说的话,要安排的工作交代给他们,效果都挺好的,比他自己来说方便多了。 技术人员什么的最不好相处了~ 他不想知道李学武是怎么驯服这些人的,武力威慑也好,利益影响也好,甚至是感情感化都无所谓,只要听话就好。 “几个工程项目都比较急,我建议引进专业的施工队” 李学武将两份文件递给了李怀德和景玉农,介绍道:“考察了一下正在承建居民区项目的工程队,施工人员足,工程量大,施工速度快”。 “重要的是有质量保证” 李学武看向两人说道:“民间力量有的时候会迸发出不一样的力量来,比如建筑行业,总比咱们厂工程队的人要强一些的”。 这么说就很委婉了,但李怀德和景玉农清楚的很,要么是这个工程队跟李学武有关系,要么就是他想算计聂成林。 因为聂成林就管着工程处,跳过工程处直接找外面的人,算是一点汤水都不给聂成林留了。 景玉农算计着这两个理由都可能有,但无论是哪个她都不想提意见。 李怀德在业务上不管事的,见李学武提了,材料又是安置办提供的,真实可靠,便拍板道:“那就安排他们上工程”。 这项目交给谁都一样,给了工程处他们自己也干不了,也是包给其他工程队。 钱从自己手里出,愿意用谁就用谁。 “加快建设,争取封冻前完工” 这句话都快成了一句口号了,李学武强调,景玉农强调,李怀德也强调。 他们都是干事业的人,心急着呢,想着封冻前解决厂房建设问题,那封冻后就可以开展生产前的准备工作,甚至是协调生产的工作了。 东北的情况尤其着急,封冻早,工程更应该加速建设。 特别是工业区太大了,工程量也大,含糊了都能建到明年去。 整车今年十一月份就出来,如果厂房没问题,明年三月份就要生产,哪里等的了现盖厂房啊。 营城造船厂也是一样,那么多钱收回来的,撒钱一样的接收和建设,总不能也等个十几年再造船吧。 会议上通过了引入东风建设工程队,加快三个项目的基础建设工作。 现在管委会基本上能决定厂里大大小小所有工作了,李怀德也不在乎今天是不是管委会班子会,直接一人说了算。 尤其是关于厂办主任的人事任命,虽然他没说,可交给谷维洁来定,那还不是张国祁接班啊。 等再看徐斯年,这老小子很是委屈巴巴的模样,李学武看着直咬牙。 让你装可怜,不是装傻子! 散会后,李怀德叫住了李学武,同景玉农一起往出走,说了说去津门的事。 李学武拿了笔记本看了看,说道:“就定十八号,周四吧,时间不算紧,前后可调节,也给海产公司一个准备的时间”。 “让销售处的人先过去” 李怀德吩咐道:“先把前期工作准备好,快点谈,谈完了就干,咱们大发展时期,只争朝夕”。 苟自荣就站在门口,听着李怀德讲完便笑着答应了。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落后了一步又交代了一些细节。 快到楼梯口了,夏中全又在等着他,是要有工作要说的样子。 李学武笑着说道:“给你们一把刀,把我劈两半,不耽误工作”。 “呵呵,要是有刀你以为我不想劈了你啊!” 夏中全一副弄死你没烦恼的模样,恨恨地说了李学武一句,随后请了苟自荣一起走。 苟自荣示意了景副厂长的方向,道:“有工作要汇报,你们先走吧”。 三人别过,李学武同夏中全一起下楼,听着这老家伙墨迹研究所那点事。 也是他心思重,就会瞎想,李学武哪里有那么多歪心思。 “你不要催~” 这已经是夏中全第三次说这句话了,说一次气势矮一分,说一次语气弱一分,李学武怕他再说下去要趴着下楼了。 “我没催啊~” “你又是给支援的,又是给资金的,不是催我是什么!” 夏中全软话硬说,硬中又带着软弱,偷瞄李学武一眼,见他没生气,这才感慨道:“我迄今为止最后悔做的一件事就是看了你的那些鬼图纸!信了你的那些鬼话~!” “我可没后悔带着你创造辉煌” 这话李学武说的是情真意切,跟娄姐都没这么说过。 说着话还拍了拍夏中全的后背,道:“咱们是好搭档啊,我搞定设计理想,你负责实现理想” “唉呀~” “别提设计~” “难受~” 夏中全听见这个却是捂着心口直“唉呀~”一副要死了的样子。 李学武好笑道:“我给你请来华清的技术支援有错嘛!我给你追加了一笔研发资金有错嘛!” “现在咱们有人又有钱,可以放开手脚,大展宏图了~” “不!” 夏中全嘴角扯动,看着李学武倔强地说道:“我们的手脚没放开,你倒是要大展宏图了!” 说着话还伸出双手并拢着给李学武示意道:“你看看,这上面有没有一套叫做“我都是为了你们好”牌的锁链?” “哎~~~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李学武笑着对夏中全安慰道:“我可都是为了你们好啊!” “好好好~” 夏中全的嘴都要气歪了,不忿地说道:“自从接了这个活儿,我就没有周日了,七月份以来,我连家都快没有了……” “哎!哎~~老张!” 他这边还正抱怨呢,李学武那边已经自顾自的对着张国祁摆手了。 张国祁看见李学武下来便站住了脚步,笑着问道:“会议开完了?” “你的事等会再说” 李学武指了指身边的夏中全说道:“咱们劳苦功高的夏处长从三月份开始便牺牲周日时间搞科研,从七月开始就不回家驻厂奋斗,怎么没上报纸呢?!” “这怎么能行呢!” 李学武好像替夏中全报多大委屈似的,指了张国祁道:“赶紧的啊,让厂办秘书写几篇文章好好表扬表扬夏处长!” 这话把夏中全和张国祁都整懵哔了,李学武这是闹哪一出啊! 夏中全嘎巴嘎巴嘴,指着李学武眼泪都要下来了:“我说的是上报纸的事嘛!” “对对对!广播也要!” 李学武点了点张国祁,故作严肃地说道:“当回事儿办啊!” 说着话便推了夏中全往出走,好像要送客的模样。 张国祁愣目愣眼的,看着李学武要走了才问道:“你刚才要跟我说关于我啥事?” “不是都说完了嘛!” 李学武离老远点了点张国祁,道:“办事!” “啥玩意啊~” 张国祁实在是有些懵,直到上了楼,有人跟他道喜,说是厂办徐主任的人事命令公布了。 好么! 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啊! 张国祁这才想起来,李学武在下面的时候交代自己让厂办秘书给夏中全写表功文章来着。 徐斯年的人事命令公布了,自然他的就要公布。 两人算是双双进入了公示期,只要在公示期间没有受到举报,那么七天后就会转正式岗位了。 注意了,只要没有受到举报…… 这个年代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张国祁又是知道自己人缘的,所以这个时候的他特别谦虚。 即便是有李主任支持他,也一定不能在这个问题上栽跟头。 领导只会给你一次机会,除非你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自证清白这种事最难了,君不见有人为了一碗米粉开膛破肚对峙乎! 七天时间,说长不长,老老实实的就过去了,七天后再有举报都是另外一种处理方式了。 他的春风得意是谦虚掩盖不住的,就连夏中全都能感受得到。 被李学武推着出了大厅,回过身来暗自啐了一口,骂了一声:“什么狗屁玩意!也配给我写文章!” 李学武点了他批评道:“你骄傲了!” “我这叫品格!” 夏中全撇嘴道:“不似你,什么人你都交!” “是啊~” 李学武无奈地说道:“世间皆苦,我只能做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选择了”。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就是淤泥!” 夏中全背着手下了台阶,语气不善地说道:“我才是那朵白莲花”。 “是是是!您老是白莲花,老白莲(脸)!” 李学武一副不与你争的大度和客气,就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夏中全总觉得不是个滋味。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大中午的,李学武真不愿意跟他磨吩,示意了保卫楼方向道:“得嘞,您忙您的去吧,我得回去上班了”。 “别啊~” 夏中全一扒拉李学武的胳膊,道:“你这还没给我说资金的事呢!” “资金就资金呗!”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李副厂长觉得多给钱就能研究的快,所以单独拨付了一笔预算下来”。 说着话看了看夏中全问道:“你别告诉我不知道钱咋花了”。 “别打嚓!” 夏中全扯了扯嘴角,看着李学武说道:“你别跟我说你不懂我的意思”。 “嘿!你再这样我可急了啊!” 见着李学武还要装傻,夏中全瞪了瞪眼珠子,指了院里的水泥地说道:“你信不信我一头呛死在这!蹦你一身血!” “嗯,是有股子老流氓的劲儿” 李学武笑着点评了一句,随后示意了夏中全身上的白衬衫道:“就是有辱斯文了些”。 “去去去,这儿跟你说资金呢,你跟我说斯文!” 夏中全摆了摆手,道:“你不会这么大公无私的,说说我听听,看你这笔钱怎么要回来”。 “要什么呀~”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就不能代表保卫处为厂里的发展做贡献了?” “你再这样我可不跟你说了啊!” 夏中全作势要走,同时指了指保卫楼门口道:“还一大处长呢,说话一点准儿的都没有!” “又不是你的钱,关心这么多干嘛呀~” 李学武挑眉道:“咋地,想分润一二啊,上我们保卫处的碗里抢饭吃啊!” “啧啧啧~” 夏中全点了点李学武,嘴里啧舌着往实验车间走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李学武不想说的事,你就算是顶着枪的问,他都能给你扯到南天门上去。 算了,不问了,就像李学武说的,又特么不是自己的钱。 发动机项目就是汽车厂的基础,汽车厂也是李学武一手推动创建的,他就想知道李学武在这里面得到了多少。 或者说是保卫处能在这个项目里获得多少利益。 这当然不可能是白白交给厂里的,项目提级,要么是项目主管跟着受益提级,要不就是主管项目的部门获益。 保卫处前期投入这么大,眼瞅着发动机项目要下来了,直接交给了厂里,他实在是心痒痒李学武得到了啥。 他越是想知道,李学武就越不会告诉他,一天天的没正型,不知道搞研究,就知道扒扯这个。 ----------------- “哥,帮我把车子推进去,我去买点儿东西” 雨水下了班在胡同里正好遇见她哥,车子还没到傻柱手里呢,她倒是先松手了。 傻柱眼瞅着车子要歪一把扶住了,再去看他妹子,人都拐过去了。 “这倒霉孩子唉!” 傻柱扶稳了车子,换了个方向推着进了西院,见着小燕儿正往屏门里走,便开口问道:“燕儿,做饭了嘛?” “没呢~这不等大厨回来做呢嘛~” 小燕儿倒是会说的,笑着接了傻柱手里的车子,道:“您是咱们家的大师傅,您不开口谁敢动炒勺啊”。 “嘿!瞧这小嘴给你甜的!” 傻柱笑着点了点小燕儿,松了手里的车子,由着她去支,自己迈步往屏门里走,边走边说道:“我算是砸你们手里了!” “瞧您这话说的” 小燕儿支了车梯子,笑着追上傻柱道:“要说砸,也是我们砸您手里了”。 见着傻柱转头看过来,小燕笑呵呵地说道:“吃了您的手艺,我们哪里还愿意吃自己的,可不就是砸您手里了嘛!” “嘿!我说~” 傻柱站在倒座房门口,看着小燕儿笑道:“你以前可不这样的,伶牙俐齿,跟谁学的!” “跟嫂子学的~” 小燕儿笑着推了傻柱赶紧进屋上灶去,嘴里把责任都推到了迪丽雅的身上。 傻柱没辙,只能迈步进了屋,从墙上摘了围裙,一边系着一边说道:“我在单位都没这么被动过!嘿~” “那是您单位没有我们这些亲人~” 小燕儿进屋从上了锁的抽屉里找了些零钱出来,回到厨房门口,对着已经准备做饭的傻柱道:“柱哥,嫂子说想吃麻婆豆腐了,豆腐我已经买好了,就在盆里”。 “是你嫂子想吃嘛~” 傻柱斜了斜眼睛,道:“我去问问去!这饭可不能做瞎了~” 说着话就要摘围裙,可却见小燕儿把厨房门堵上了,嗔道:“不带您这么较真儿的,嫂子说也想吃!” “得!你又假传圣旨!” 傻柱哪里不知道是她想吃了,跟他媳妇儿一说,就冲迪丽雅那份随和的劲儿,可不就成了媳妇儿也想吃了嘛。 小燕嗤嗤地笑着,扬了扬手里的零钱道:“有活儿呢,不说了”。 走出门的时候瞧见雨水进院,笑着道:“车子帮你停窗子底下了,等晚上他们收车的时候一起给你放库里去”。 “啊……谢谢啊~” 雨水没反应过来,看了里屋一眼,问道:“不是让我哥推回来的嘛~” 傻柱在屋里早听见了,拎着勺子指了指笑着离开的小燕喊道:“今天吃青菜炖豆腐,麻婆你是别想了!” “怎么了这是~?” 雨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愣目愣眼的看着他哥发飙。 傻柱笑道:“这丫头片子假传圣旨,说你嫂子想吃麻婆豆腐了,这会儿还敢玩移花接木,抢我的功劳!” “瞧你~多大个人了~” 雨水扯了扯嘴角,说了她哥一句,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东屋,挽着袖子走出来说道:“我帮厨,他们也该回来了”。 “还得一会儿呢” 傻柱看了看里屋墙上的挂钟,随后问道:“今儿是不是周六了?” “你过糊涂了吧” 雨水看了她哥一眼,道:“休息都忘了?” “休息什么?” 傻柱无奈地抬了抬眉毛,道:“不休息的时候在家做一顿饭,休息的时候做两顿,还不如不休息了呢”。 拿着勺子舀了些水进炒勺,一边洗刷着,一边道:“李学武那损小子也不知道回不回来,回来一定骂他,都给小燕灌输了什么思想,资本家了属于~” “别瞎说!” 雨水嗔了哥哥一句,随后看了一眼门外,道:“啥话都说,不怕惹麻烦啊!” 傻柱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看了一眼外面,随后道:“瞧我这嘴~” 说完又看了看泱泱的妹子,问道:“你在厂里没事吧?” “我能有啥事,咱家又没问题” 雨水手里择着菜,撇嘴轻声道:“就是懒得参与那些个学习会,我一听他们念那个就打哈欠”。 “小心挨收拾~” 傻柱笑着提醒了他妹子一嘴,这可不是他瞎掰,而是雨水已经挨了两次批评了,说她学习不认真。 雨水瞪了她哥一眼,随即嗔道:“你们厂为啥不搞这个学习会啊?!” “谁说的!我们也有!” 傻柱很是认真地说道:“哪天不学习啊,早上一上班就得来两句口号,然后就是大汇报”。 说完笑着点点头,又道:“只是我们厂的学习有文宣队组织,有固定的时间和多样化的形式”。 “比如呢?” 雨水倒是对这个比较感兴趣,她们厂里都要成一堆浆糊了,就是搞不明白这个大学习。 傻柱一边切着菜一边介绍道:“我们厂的大学习叫六个要,六个不要”。 “早上开班前要喊口号,要汇报;中午休息时要放歌曲,要听报;晚上下班前要整理,要知道” “个人学习不要骄傲,组织学习不要迟到;工业生产不要停掉,变革思想不要胡闹;干部职工不要高调,工人群众不要哇哇叫”。 “咯咯咯~” “哈哈哈哈~” 雨水听的真有意思,尤其是最后一句,捂着嘴大笑了起来。 “这都是谁编出来的磕儿啊,真好笑~” 傻柱嘴角扯了扯,说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反正每天就这么个流程,按照六个要来执行工作,按照六个不要来约束自己”。 雨水止住了笑意,问道:“效果怎么样?” “效果?” 傻柱停下切菜的手想了想,说道:“好像是参加学习了,又好像没参加”。 说完回头看向妹子,道:“就是有参与感,但不多,约束力是有,可也没那么严”。 “嗯,你们厂里有高人啊~” 雨水想了想,说道:“最高深的宣传思想往往只需要最朴实的方法和内容”。 “就像古时候的童谣” 雨水抿了抿嘴,道:“六个要,从行为和行动上给大学习活动规范了时间和内容,让工人不盲目,不乱作为”。 “六个不要,又从思想上让工人和职工知道了行为规范和思想限度”。 “高~确实有点内容!” “这就高了?” 傻柱笑着将切好的菜归拢到了盆里,打了凉水清洗着,道:“我们厂有专门的工纠队规范行为,有专门的文宣队规范思想,想乱都不可能了”。 “那倒是比我们厂先进的多” 雨水点了点头,道:“尤其是那个什么联合企业,说是又搞起来了?” “不会又停了吧?” “这次不可能了~” 傻柱抿着嘴肯定道:“以前李学武不发话,那个项目绝对干不成”。 “现在呢?” 雨水听见李学武的名字挑了挑眉毛,她在纺织厂里也听见了这个名字,还就是跟联合企业有关。 “现在?呵呵~” 傻柱轻笑着说道:“他都能给景副厂长布置工作了,你说联合项目还能不能成~” “扯呢吧~” 雨水翻了白眼,道:“他一个副处长……” “哎!” 傻柱转回身,抬起手指晃了晃打断了妹妹的话,强调道:“他现在可是副书记,算厂领导了”。 说完这个,转回身继续洗菜,嘴里又说道:“就算是副处长,那也是挂着处室谠组书记的副处长,跟处长只差时间问题了”。 “再说了,那正处长是他老师,跟是他有啥区别” 傻柱把洗好的菜放到了干净盆里,示意妹子过来把洗菜水倒掉。 雨水目光流转,起身端了洗菜盆,问道:“他就这么能?还能给副厂长下命令?” “倒水先~” 傻柱瞥了一眼妹子,他说李学武的级别和情况是想给雨水打预防针,意思是人家高不可攀,别想有的没的。 不过现在看效果是有的,但跟那个六要六不要的效果一样。 有,但不多~ 雨水倒了洗菜水回来,把手里的盆一放,眼睛盯着她哥,意思是这下可以说了吧。 傻柱没搭理她,手里忙活着备菜的活儿,好像忘了刚才说的那一茬儿似的。 雨水气的一瞪眼,将择了一半的菜扔下就出门去了。 “嘿~!” 傻柱也是一瞪眼,看着妹子离开,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只觉得大事不好,自己好像惹祸了。 可不就是惹祸了嘛,直到听见西院车动静,知道是李学武回来了,傻柱都没见着妹子跟他说话,连瞅都没瞅他一眼。 李学武只送了老太太和李姝回来,顾宁身子不方便,没让她来回折腾。 至于他自己,睡在哪边还不确定,主要看晚上要忙到什么时候。 轧钢厂是因为有李学武的布局和干预,所以风暴起来的早,消散的也早。 但外面的风还没吹完呢,二爷依旧是忙碌着,尤其是晚上这会儿,还有半夜来敲门的呢。 跟李学武说起这个的时候,二爷还挠头,说有些神经衰弱了,就是晚上来的那些人给吓的。 北仓库里依旧是满的,但李学武得先去接沈国栋那车农副产品。 依着现在看,这些都不算是大钱了,可赚钱本就是日积月累的习惯,他想着山上也不容易,自己有的赚,两全其美嘛。 刘茵好长时间没见着大孙女,可稀罕坏了,听见西院的车动静便出来了。 “快让奶奶抱抱” “嘿嘿~呀~” 李姝看见奶奶也是兴奋,笑着从老太太手里张开小手等着抱呢。 众人下车又是一阵寒暄,院里凉爽,大家收拾完,都等着吃饭了,所以热闹的很。 大姥笑着逗了逗李姝,还得了一个mua~,笑的脸上的褶子都起来了。 这个时候天黑的快了,不比六七月份的时候,小子们收了车,这边差不多就黑了。 李学武看了二孩儿带着他们收拾着,叮嘱道:“明天再早点收车,别贪黑了”。 “知道了武哥” 二孩儿笑了笑,答应一声便去洗脸了。 迪丽雅是先回来的,挺着大肚子要给小子们打水,却是被老四抢了过去,不要嫂子干这个。 傻柱听见西院的热闹,走出来看了东屋窗台上趴着的雨水一眼,冲着进院的李学武笑道:“晚上整点儿啊?” “今晚不行,得忙事儿呢” 李学武看着母亲和老太太她们进了垂花门,就在外院站了,眼睛扫了一圈,问道:“谁跟国栋去的山上?” “是彪哥” 二孩儿洗了脸,把脸盆的位置让给其他小子们,自己则是拿了毛巾在李学武身边站了,解释道:“彪哥上山还有其他事,一并去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看着小燕儿和王亚梅她们收了工回来,却不见老彪子的媳妇,便问道:“彪子媳妇儿呢?” 小燕儿看了他一眼,低着声音回道:“好像跟彪哥闹别扭呢,这两天都没来”。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点点头,没再说这茬儿。 两口子无论是家世也好,还是学识也好,都不是很般配,但大胸弟自己的选择,李学武也不好做这个主去干涉。 大姥和二爷洗了手和脸便就着院里的小板凳坐了抽烟,听着年轻人的叽叽喳喳,脸上映衬着屋里的灯光,手里的烟袋锅子忽明忽暗的。 小燕儿一打主持了门市部里的工作便能说了起来,以前不叫她管家,自然是不好乱说话的。 现在李学武信任她,没的把工作耽误了,还让李学武被动。 所以她也是给自己打气,仗着李学武的信任铆劲儿地忙活着。 等李学武回来了,她倒是又安静了下来,没了往日里的爽利,好像到了哥哥身边的小妹妹一般。 跟刚才打招呼后去了东院的李雪不同,小燕儿跟李学武的相处时间不多,都只是听她哥大壮说了李学武的事。 等她哥没了,再见李学武都是这边有了产业了,她是一直被照顾的状态。 苦也吃过,亏也吃过,看的也多,也透彻。 尤其是跟沈国栋定了亲以后,跟他们这个小团体联系的更紧密了。 李学武是很满意她的管理才能的,可能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小小年纪就有了爽利的一面。 他同傻柱几人说着话,也没忽略了她,问了店里的经营。 小燕的话不多,但说的很清楚,条理清晰,比老彪子干活细致。 李学武看了看手上的时间,对着小燕儿说道:“叫两个小子陪你去彪子家,就说我来了,让彪子媳妇儿过来吃饭”。 “知道了” 小燕儿是有些看不惯麦庆兰矫情的,可毕竟是嫂子,又是武哥知道的婚事,这么让她去了,她只能应了。 洗漱完正蹲在门口墙边听话儿的老七和老八站起身,说了跟燕姐去。 三人拎着手电筒便出了院门,往闻三儿以前住的那院去了。 雨水见他这么安排,撇撇嘴,说道:“你还兼着妇女主任的差呢?” “是啊,正好管着你~”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问道:“你啥时候跟我汇报汇报工作啊?” “德行~” 雨水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从窗台上直起了身子没搭理他。 李学武也是不想惹她,一句话给她顶老实儿的。 正说着话呢,却见着大门口鸟悄儿的进来一个“阿三”躲躲藏藏的,好像很怕他见着似的。 李学武好笑地瞥了一眼,招招手道:“来,躲我干啥?” “没……没躲您~” 第227章 小人得志 刘光天见李学武的目光扫过来,裤子都要吓尿了。 他可记得自己都干了啥的,也知道李学武现在跟厂里地位是啥呢。 李学武一招手,他觉得是阎王爷跟他招手呢,吓的嘴都有些瓢了。 李学武看着他的窝囊德行,这就是个夹二横子,看着挺唬人,实际是个银样镴枪头。 “过来,没躲我,你老往后退啥啊!” “我退了嘛?没有啊~” 明明就往后退着步子,这小子嘴里还含糊着呢,要不是扶着墙,还不得来个太空步啊。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主动走出了屏门,吓的刘光天一哆嗦,直接靠着墙蹲坐在了地上。 “武哥!武哥!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 还没等李学武动手呢,这小子已经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下来了,哭汤尿水的模样直让人恶心。 “呜呜~别打~别打我~” 院里这会儿进出的人正多的时候,瞧见刘光天这样,在轧钢厂上班的都知道咋回事了。 当初这小子举报李学武,贴李学武大字告的时候,他们可都知道的。 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李学武都没搭理他,敢情这会儿发作了。 不过就算李学武要发作,他们也不敢看的,更别提讲情说话的了,一个个的扫过一眼就跟没见着他似的。 跟李学武打过招呼,这些人都躲进了院里。 只是后院听见动静,二大妈想出来,却是被刘海中拦住了。 “你不去还好,你去了他反而要挨打!” 这话说的正确,要是他爹妈来了,说不得李学武要给他两巴掌清醒清醒。 但这会儿他才不会拿自己的手去贴刘光天的脸呢。 “起来,什么个样子,大小伙子呢” 李学武皱眉喝骂了一句,随后抬脚要踢他,却是吓的刘光天连滚带爬的躲了。 看着他像是习惯要跑的样子,李学武挑眉道:“你要是敢跑,我就敢开枪,看你的腿儿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听见他这么说,刘光天哪里还敢跑,他弟弟就是因为在院里跑进去的。 别说了,这个院规矩大着呢,跑都犯法! 不过李学武说的让他起来也是不可能的,江湖规矩,人只要倒地了,就不能再打了。 李学武是不是江湖人他不知道,但他想赌一把。 李学武确实不是江湖客,但他也不想打他,抬手要看他头上的阿三标志,却是又吓了刘光天一跳。 “我看看都能吓死你!” 骂了一句,李学武指了指他的脑袋,问道:“怎么弄的?” “……自己摔的” 刘光天低下头,躲着李学武的眼神不敢说缘由。 怎么说啊,说跟张国祁举报你,要掏你老家被他用烟灰缸砸的? 多亏自己没手欠啊,要是送了张国祁钢铁烟灰缸,再遇到他办公室里,自己这条命都算嘎了。 但一想到自己送出去的那些,这辈子都别想自己去李学武办公室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还是你会摔啊,看这副德行,准是做了亏心事摔的吧?” 刘光天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嗫嚅着不说话。 他就知道李学武清楚这个,打了自己这个叛徒,张国祁怎么会不跟李学武去领功。 刘光天实在是没想过,李学武跟张国祁的关系会这么的铁啊,比烟灰缸都铁。 自己都说了李学武家资丰厚,房产很多,可张国祁就是不为所动,丝毫没有要拆李学武家的意思。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张国祁不是不喜欢钱,而是他不喜欢死而已。 钱上午到手了,人下午没了,要钱给谁用。 李学武蹲下身子,皱着眉头看了看他的脑袋,道:“缝针了?” “嗯……” 刘光天见李学武没打他的意思,这会儿跟大姑娘似的,夹着腿靠坐在了墙根,哭着说了不该举报李学武的。 李学武没搭理他这个,指了指他头上裹着的纱布说道:“你知不知道,故意伤害是要蹲笆篱子的”。 “啊?” 刘光天这会儿正忏悔罪行呢,没想到李学武要给他伸张正义。 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右眼皮却是抬了抬,继续说道:“如果是重伤害,是要赔偿的”。 “啊?” 刘光天现在愈发的看不懂李学武要干啥了,打又不打他,骂又不骂他,光是给他普及法律。 这会儿李学武两只眼皮都抬了起来,认真地说道:“甚至是枪毙!” “啊!” “那个……” “李处长……你别吓唬我啊~” 刘光天以为他是要追究自己打了王敬章的事,用自己这个伤口来吓唬自己呢。 李学武却是扯了扯嘴角道:“你这个伤口……就这么算了?” 说完又撇了撇嘴,道:“人家可都是又换房子又换车的,你呼呼哒哒的落下个啥?” 站起身,俯视着傻愣的刘光天,道:“还没接到通知吧,保卫处要查王敬章呢,你今天没去报到,明天也得去,不把自己摘干净,等着给人家背锅吧”。 “啥!” 李学武让他起来的时候他不起来,这会儿见对方要走了,他却是连滚带爬的起来了。 起身要去追问,却是被转回身的李学武用眼神吓住了。 “我……我啥也没干啊,都是受……受他指使的” 刘光天委屈地说道:“我特么啥也没落下,倒是干了一脑门子伤~呜呜呜~” 他是越说越伤心,尤其是在青年会受的苦,以及这一个多月以来担惊受怕的委屈。 李学武看着他哭的怂样子,撇嘴道:“该怎么交代就怎么交代,你总不会傻到给人家背锅是吧”。 “是是是!” 刘光天擦着眼泪,看着李学武哀求道:“您、您救救我吧,不看我,也看我们家就剩我一个了,我妈又是那个样子……” 李学武看着他为了自己都能把自己亲大哥说没了,也是个奇葩。 示意了轧钢厂的方向,道:“要不你去自首?” “自首?” 刘光天愣了愣,随即问道:“自首的话,就不会追究我的责任了?” “那叫从轻发落” 傻柱走出来对着这大傻子说道:“你这大脑门都长啥了,主动交代和被动交代的处分能一个样嘛?” 说完看向李学武问道:“说是明天抓?” 李学武晃了晃脑袋,道:“保卫科办的,我没细问”。 傻柱却是对着刘光天摆了摆手,道:“赶紧收拾收拾,今晚就去,省的明天早上人保卫科的上家来了就不算自首了”。 刘光天有些傻眼了,怎么说着说着就成了他要去自首了,他有点发蒙。 可傻柱不给他这个时间,喝道:“你想蹲笆篱子啊,伤害罪可进不了一监所,你弟弟你都团圆不着!” “哎!是……是,我知道了” 刘光天想要往出跑,又想起需要回家拿证据,跟没头苍蝇似的又回身进了院里。 “呵~多行不义~” 傻柱撇了撇嘴角,看向李学武问道:“他得进去?” “不知道啊”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不是你让他去的嘛,问我啊?” “我……!” 傻柱有些无语了,自己就特么插了一句怎么就成了自己让他去的了。 “柱哥儿是你” 老四笑嘻嘻地提醒道:“刚才确实是你说让他赶紧去自首的”。 “是他啊~” 傻柱愣目愣眼地指着李学武说道:“刚才不是他说的让去自首的嘛!” “武哥说的是问句” 二孩儿悠悠地说道:“你说的是肯定句,所以是你让他去的”。 “我特么……” 傻柱看了看李学武,指了指后院,又指了指自己,问道:“所以他……我……得找我?!” “不然呢~” “你没事瞎掺和啥!” “哪儿都显着你了~” 雨水站在厨房门口的窗台边,隔着窗子说着她哥,满脸的无奈。 李学武微笑着拍了拍傻柱的后背,安慰道:“没事,劝人向善嘛,你是对的”。 “希望二大妈也这么想的” 傻柱还没从李学武的安慰中感到庆幸呢,却又是被他妹子浇了一盆冷水。 一想到二大妈的状况,尤其是嘴歪眼斜的骂骂咧咧,他真想给自己一嘴巴。 现在回想刚才的对话,他这才琢磨出来点意思,李学武从始至终都没说让刘光天去自首的意思啊,更没说不交代事实他就会怎么着他。 刘光天是把对李学武的畏惧等同于对未来的恐惧了,完全就是李学武在吓唬他而已。 临门一脚可以是刘光天自己崩溃的,但被他给影响了。 虽然结果都是一样的,但现实是,院里人马上就都知道是他撺掇刘光天自首告发张国祁的了。 这锅捡的真利索~ 李学武看了越来越尖酸刻薄的雨水一眼,笑着继续安慰傻柱道:“现在咱们院里几位大爷都不行了,你正合适站出来主事的”。 “嘿~嘿~嘿~李处长~谁不行了~” 他这边正说着呢,身后却是传来了一阵招呼声,一回头,却是瞧见闫富贵跟垂花门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敢情他一直站在这边瞧着热闹呢,怕别人看见,还躲阴影里了。 这会儿走出来插话道:“三大爷这不是好好的嘛,怎么能说不行了呢~” 傻柱正烦着呢,见这块老蘑菇又出来了,不耐烦地说道:“您现在是明白啊,还是糊涂啊,别不是又犯病了吧~” “你!傻柱!” 闫富贵气急,指了指傻柱叽咕叽咕眼睛道:“你都是要当爹的人了,你就准备让你孩子学你没礼貌啊!” “一边儿玩儿去~” 傻柱瞪了他一眼,还要再说,却是被迪丽雅给叫去了屋里。 别人说话不好使,现在迪丽雅说话他必须得听着。 见傻柱“败退”,闫富贵笑呵呵地看向李学武,问道:“李处长好长时间没回来了啊~” “呵呵~” 李学武看着他的样子,又听了他的这几句话,尤其是李处长三个字,轻笑着说道:“有事吧三大爷?有事说事”。 见李学武不愿意跟他扯闲蛋,闫富贵的笑容尴尬了几分。 可谁叫他脸皮厚呢,扯动脸皮几分,又对着李学武说道:“是,是有事”。 说完手指了指家里方向道:“这不眼瞅着那啥了嘛,听说咱们厂要大招工,我不寻思那什么嘛……” 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看着闫富贵给自己表演“什么”跟“什么”的废话。 外院或坐或站的人都没有避开的意思,就这么看着听着,让闫富贵分外的觉着别扭。 看着他们不回避,李学武又不接下茬,闫富贵只好说道:“解放你这也知道,从小一起长大的,你看能不能帮解放进轧钢厂,他是初中毕业的呢,符合条件的”。 “符合条件就报名呗~”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这又不是啥为难的事,咋还要帮忙了呢”。 “这……这不是……那个” 闫富贵嘴角扯了扯,尴尬地挠了挠眉毛道:“他现在腿脚儿还不利索嘛”。 说完很怕李学武误会似的,摆摆手强调道:“不过没关系的,大夫都说了,只要长好了跟以前一样”。 李学武微微皱眉,道:“您的意思是,先上车,后买票,先进厂,后干活”。 “这话……这话也不能这么说” 闫富贵听见李学武这么说了,好像也觉得不大好意思似的,但又强调道:“他上半身没问题的,该实习实习,没事的”。 “钢厂,实习,腿有伤” 现在轮到李学武有些无语了,抬了抬下巴,示意了前院道:“您是恨他不瘸啊,还是觉得钢厂里的工件都是轻如鹅毛啊”。 “不是……” 闫富贵舔了舔嘴唇,干笑着说道:“这不是还有你在厂里呢嘛……就当看三大爷面子了,三大爷一定记你的好儿!” “呵呵~” 李学武这回算是听明白了,不过听明白了,也就不说啥了。 街坊邻居的,人情世故避免不了的,后世已经很少见了,但这个年代不一样,住在一个院里,又是平房区,互相都有个人情在。 今天你帮我了,明天我帮你,互相照顾着,讲的是远亲不如近邻。 但是,这么不拿自己当外人的还是很少见的,也有可能是老思想在作祟。 比如院里出了个能人,各家各户的都觉得有了依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嘛。 而老四九城的人都好这个面儿,或是吹牛皮,或是真性情。 反正遇着有熟人求到头上了,口头语就有“行了,这事儿您甭管了”、“得嘞,咱那有熟人”意思就是这事他给你办了。 这类人好的就是一个面儿,结交的就是这么个圈子,类似于人情掮客一般,备不住真能办不少事,甚至还有大事。 但是,李学武不是这样的人,他不需要充大个儿,他也不想街坊邻居捧着他的面子,更不需要街坊邻居这个圈子。 力所能及的小忙可以,毕竟父母兄弟都住在这边,他也喜欢这种市井生活。 但人与人之间是需要有距离感的,闫解放又不是他的私生子,凭什么要给他违规安排进厂,还得养着他,等他好利索了再上班啊。 依着闫富贵的意思,你家跟我家住一个院,你又有出息了,我都叫你一声李处长了,是不是得照顾照顾我们这老邻居了。 你要是不照顾,别叫人戳你脊梁骨,说你没有人情味! 他的话里是在求情,可伴随着威胁的意思也很明显,明里暗里的裹挟着一些意味深长。 李学武早就习惯了他的这种说话和办事方式,有事不好好说,总小气着,很怕自己求人会落下多少人情债。 就连口头上都不舍得多拿人情的人,你觉得他的人缘怎么样? 最多值过年写对联的那些瓜子和花生而已。 李学武不说话,外院的人都不言声,气氛尴尬极了,映衬在闫富贵的脸上,他的干笑就更显得尴尬而没有意思了。 “这是干啥呢?” 秦淮茹从外面进来,见着倒座房屏门口站着这些人,一个个的都不说话,还以为咋回事了呢。 尤其是看见李学武在,眨了眨眼睛,瞅了一眼三大爷,对着李学武说道:“啥时候回来的?” “下班后过来的” 李学武目光越过闫富贵,无视他的眼神,好像没有刚才说话那一茬儿似的,对着秦淮茹微笑道:“送老太太和李姝回来待几天”。 “你媳妇儿挺好的啊~” 秦淮茹嘴里问着,笑着走到跟前儿,道:“肚子挺大了吧,来回也是不方便呢”。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道:“不喜欢动,准备请假在家休息了”。 “还是小心点好” 秦淮茹笑着说了一句,随后看向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三大爷问道:“你家老大媳妇也快生了吧?” “就、就、就下个月了” 闫富贵见有人给递下坡石,嘴都有些磕巴了,被李学武晾在这实在是有些下不来台了。 秦淮茹笑着说道:“多好,咱这院儿又要添人进口了”。 说着话看向李学武几人念叨着:“三大爷家,傻柱家,你大哥家,你家,连着添了四个”。 “呵呵……呵呵” 见着外院儿这边又热闹了起来,可跟自己没啥关系了,闫富贵顿觉的没趣,挪着步子进了垂花门。 没一会儿,前院儿便传来了闫解放的怒吼声:“我都说不要找了!我不上班!我不出去!滚!滚!” 秦淮茹听着噼里啪啦的碗碟破碎声直咧嘴,看了看叽咕眼睛的李学武轻声问道:“找你给安排工作了?” “也找你了?” 李学武诧异地看了秦淮茹一眼,这么问分明就是有情况啊。 秦淮茹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说是想让闫解放去招待所当学厨”。 “他也真是想瞎了心了~” 傻柱的身子从另一侧马窗户里探了出来,撇嘴道:“就闫解放那个德行,学厨吃的都比上的多!” “少说两句吧~” 迪丽雅从厨房走了出来,提醒了傻柱一句,又往西屋去了。 雨水站在窗口耷拉着眼皮道:“三大爷快把院里有点能耐的人求个遍了,上阶段还问我纺织厂有没有合适的姑娘给闫解放介绍呢”。 “这怎么开始关心起儿女大事了?” 李学武倒是很诧异这一点,以前三大爷可都是不着急的。 雨水抱着胳膊看向窗外的李学武说道:“怕儿子砸手里呗,就那个怂脾气,谁敢给保媒啊”。 “再说了~” 雨水示意了前院道:“就他们家那些破事儿,说出来也不嫌臊得慌,谁家的好姑娘给他啊”。 秦淮茹看了雨水一眼,不要她再说,转头看向李学武问道:“你今天还得回去?” “不一定,一会儿有点儿活儿,忙晚了就不回了”。 李学武接了二孩儿递过来的香烟,但没抽,夹在手里示意了秦淮茹问道:“明天你啥班?” “还说呢~一天一宿” 秦淮茹无奈地说道:“要不是出了事,我们都能倒得开班休息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头,问道:“刘岚怎么样?能不能安排她倒班?” “你是说……?” 秦淮茹皱了皱眉头,道:“平时有事也让她帮我顶班,可她……” 她的话还没说完,李学武摆了摆手,道:“那你明天就让她给你顶班,休息吧,累了一周了”。 秦淮茹眨了眨眼睛,点头道:“行,那我明天早上去安排一下”。 李学武说的她自然会听,甭管是啥意思,不让她去上班准有他的道理。 雨水站在那边支棱着耳朵听着,这又是不回家的,又是不上班的,她又知道两人之间的那点事,一想起那种事她就忍不住撇了撇嘴。 就那么有意思嘛! 有意思呗~ 秦淮茹好像也误会了,看了西院这些人一眼,说了两句话便回院里了。 众人跟这边坐着也是等吃饭,顺便抽烟闲蹦跶磕儿。 等小燕他们回来了,众人也就都起身往屋里去了。 麦庆兰对这边已经熟悉了,但跟李学武不是很熟悉,就见了那一面。 不过她对李学武的印象极其深刻,更有李文彪跟她讲了同对方的关系和感情,她对李学武有了一个偏向于刻板的印象。 有权势,有心计,有能力,年轻又霸气。 跟李文彪不是一个类型的人,更像是她们学校的领导那样的气质和气场。 直到走进大院,看着他站在那里,同回收站的这些人站在一起,没有隔阂,没有分界,将气场同烟火气很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她这才感觉到心里的这个高大形象是鲜活的,印象也变得生动了起来。 小燕儿还没给她介绍,麦庆兰便主动叫了武哥。 老七老八听着二孩儿的招呼去了里屋帮忙端菜,外院只有麦庆兰和小燕站在李学武跟前。 李学武打量了麦庆兰一眼,穿着时尚,白衬衫,花布裙子,脚上还是皮凉鞋。 很明显的,即便不是老彪子对她的好,她的家庭也不是穷苦人家。 “洗手吃饭”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很客气,也很和气,没提她父母,更没提她和老彪子的闹别扭。 言简意赅,充分体现了他在这边的大家长地位。 麦庆兰得过李文彪的解释,自然清楚这位武哥在这边的地位,更明白对方的身份。 她敢在这些人面前表现出矜持和傲娇,可在李学武的面前,她只有听话的份。 不是父母在人家手里,而是在这种和煦又威严的气场下,她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骄纵。 那不是个性,那是现眼。 小燕儿看着乖乖进屋吃饭的彪嫂,撇撇嘴对李学武轻声解释道:“这几天都有请,就不来”。 李学武看了小燕儿一眼,笑着点点头,道:“你做的对,要有当家的气度和容人的气量”。 小燕儿咧嘴一笑,她很希望得到武哥的夸奖和肯定,这证明她在回收站做的还好,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 众人进屋吃饭,因为有李学武在,气氛显得很是热闹,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跟李学武逗着乐子,说着这一个月的变化。 上次李学武回来的匆忙,跟大家在一起的时间也少,这次算是找补回来了。 因为一会儿要去接车,李学武也没喝酒,只同众人说笑着。 李家饭吃得早,这边吃得慢,倒座房这边还没吃完饭呢,李家几口人便都过来串门了。 刘茵抱着李姝先进的屋,后面是赵雅芳和老太太,李雪和姬毓秀先去了东院,又来的这边。 李姝可算是逮着人多的时候了,看见这么多人都在冲她笑,大眼睛来回看着,都不够用了。 一会儿晃晃悠悠的走到大姥身边,一会儿又晃悠着走回炕边坐着的奶奶身边,人多就兴奋。 炕桌上吃饭的都是妇女,地桌上吃饭的都是爷们,刘茵她们也是想着多跟李学武待一会儿,算是来凑个热闹。 屋里本来就很热闹,这会儿更是叽叽喳喳的呢。 地桌这边的爷们说不过炕上的娘们,只好降低了声音喝着小酒看着乐呵。 李姝跑到叭叭身边,爬着叭叭的大腿,看了看叭叭碗里在吃什么,得了一小口豆腐,辣的直皱眉头。 雨水吃完饭下了桌,去西屋泡了一大壶茶,端了到这边给众人倒了茶叶水。 刘茵和老太太笑着夸了雨水出落的更大方了,惹得傻柱脸上也是红光满面的。 他结婚以前倒不觉得妹子以前的事能有什么影响,可等他结了婚才知道这种事对一个大姑娘来说是有多么的无奈和残酷。 修房子的时候还想着西屋等妹子嫁人了就能腾出来给孩子呢,现在看啊,一时半会儿没指望了。 也不是没人给介绍,可一提对方的情况差点给傻柱气死。 不是缺胳膊断腿儿的,就是傻呆嗫的,好像这望门寡多是祸害似的,好人就找不到了。 都是街坊邻居,傻柱的人缘不是太好的,人家哪里会给他保守什么秘密,谁都知道雨水订婚对象是横死的,这里面说道大了。 就是后世,好人家相看对象也不喜欢要这样的啊。 除非条件优秀到能遮盖住这些,或者男方家庭没有顾及这些的能力。 门当户对在这个年代还是一个比较认真看待的传统,就是再过十几、二十年也依旧如此。 别看他平日里不在乎的样子,可处处让着他妹子就知道他心里也压抑着呢,为妹子的事着急上火的。 这会儿喝了小酒,听了李家老太太和刘婶儿说了,好像能解忧愁似的,脸上忍不住的欣喜着。 回头看了一眼妹子,个头高挑,面相中上,有工作有文化的,怎么就找不着好对象呢! 想着妹子的情况,端在手里的酒杯就忍不住灌大了。 桌上这边倒是没人注意到他,只有二爷和姥爷看了看他,由着二爷轻轻拍了拍傻柱的胳膊,表达了劝慰。 李学武坐在一侧,没见着他的模样,倒是听见了母亲夸雨水。 等雨水给众人分了茶水,又抱了满地乱跑的李姝在怀里哄着逗着,便对傻柱笑道:“工作简单,没有那么多事,比咱们舒坦”。 “也麻烦~” 傻柱打了个酒嗝,晃了晃脑袋道:“做饭的时候还跟我说呢,大会小会学习会,开不过来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咱们厂不也一样嘛,哪儿没有会啊”。 “你去试试就知道了” 雨水显然是听到了,抱着李姝站在了李学武身后,由着李姝的小脚踢在李学武的白衬衫上逗着玩。 李学武没在意地侧脸看了看傻柱,道:“你知道我一天要开多少会嘛?” 说完抬了抬手,伸出一巴掌道:“少说五个,每天”。 “那是你~” 傻柱笑了笑,说道:“我们大食堂每天就仨,早中晚”。 “可是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谁敢耽误你们时间啊,工人骂娘受得了嘛~” “哈哈哈哈~” 桌上众人大笑出声,为傻柱的豪横,也为现在这个时代的无奈和操行。 雨水抱着孩子站在李学武的身后,听着他们肆意的笑声,以及同哥哥等人粗鄙的玩笑,忍不住嘴角微笑着撇了撇。 至于为啥站在李学武的身后,可能跟逗李姝没啥关系,更多的就是想离他近一点。 傻柱闷了一口酒,冲着李学武点了点头,道:“你这一次干的不赖,厂里工人都念你的好呢”。 “呵呵~”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苦笑道:“能力有限,能做到的就这些了”。 “哎~总比那些蹲着茅……” “咳咳~” 感受到背后妹子捅了自己一下,傻柱把嘴里的话憋了回去,干笑着说道:“好多了”。 “关键是招工” 傻柱咧了咧嘴,感慨地说道:“一个名额要到了一千五,丧心病狂了属于!” “我说的可不是居民区项目啊!” 傻柱摆了摆手,故意解释道:“我说的是其他的,钱都到自己手里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这次招工对居民区项目是有影响的,但不能因为这种影响就不招工了”。 说完看了看傻柱,道:“而且这次招工跟以往是不同的,不是你报名就能进厂的,得核查资料,还得面试”。 “我知道~” 傻柱点点头,舌头有些大了,但思维还是很清醒的:“要不说三大爷就是痴人说梦,净搞那些歪门邪道”。 李学武点点头,没再说这个,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雨水,笑了笑,问道:“你的工作怎么样?” “就那样,还凑合,没你想的那么好” 雨水扯了扯嘴角,颠了颠怀里的李姝,逗着亲了一口,嘴里解释道:“机关里的事你也知道,每天折腾我们玩呗”。 李学武听得出雨水的意兴阑珊,也感受得到她的得过且过。 “想去业务口?” “不知道” 雨水抱着李姝晃悠着身子,看了看李学武问道:“业务口比机关省心?” “你看我省心嘛?” 李学武无语地笑了笑,随即正色地解释道:“业务口只是比机关要接触更多的实际工作,并不代表不务虚了”。 “那有啥意思” 雨水拿着李姝衣服上系着的小手绢给她擦了擦口水,没在意地说道:“干活还得整那些破事,双重伤害嘛?” 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转回身继续说道:“随你~” 傻柱这个时候却是接话道:“她不大适合,没这个能力不说还辛苦,在妇联挺好的,稳定,没有犯错的机会”。 刚才没注意,这会儿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雨水站在李学武后面去了,这让他心里“当当当”敲警钟。 听着妹子说话还以为是站在自己身后呢,这会儿又说起工作了,别不是要凑一块儿去。 这种机会他绝对不能给! 只要是关于雨水的,李学武赞成的他就反对,李学武反对的他就赞成,主打一个感情空间隔离。 可雨水这姑娘也有叛逆的一面,她本来是不打算听李学武的,可她哥却偏偏说她没能力,又是好逸恶劳的模样,这能忍? “你在我们厂有关系?” 雨水凑近了李学武后背,用李姝的小脚踢了踢李学武,问道:“是保卫处那种业务部门嘛?” 李学武抬了抬眉头,侧过身先是看了傻眼了的傻柱一眼,随即对着雨水说道:“不是……” 刚想解释,又发现傻柱的皱眉,迟疑了一下笑着道:“听你哥的,妇联其实挺合适的”。 “就是……” 傻柱刚想点头,对李学武的支持表达赞许,可雨水随后的话却是把他怼到了墙上。 “我的工作为啥要听我哥的” 雨水翻了翻眼珠子,道:“他说我没能力我就得没能力?我倒想去业务口试试了”。 “嘶~” 傻柱侧过身,看着倔强的妹子是真后悔自己嘴欠了,说啥不好,非找这么个借口呢。 这雨水从小就是倔脾气,跟毛驴似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那伙儿的。 雨水不容他说话,侧了身子看向李学武问道:“你说,到底是啥业务口?” 见李学武犹豫,还瞪了瞪眼睛,抿嘴道:“咋地,还得给你送礼才说啊?” 屋里众人见她较真儿,也都看了过来,说话声都落了下去。 李学武也是看出她的认真来了,抬了抬眉毛,问道:“先问你,懂纺织技术嘛?最起码要懂管理”。 “你说呢?” 雨水撇了撇嘴角,反问道:“你以为我上班就在妇联了?” 李学武也习惯了,这姑娘从知道他和于丽、秦淮茹两人的事以后就变得有攻击性了,说话老顶着来,可又不是恶意的。 “那就是懂了” 先给她下了一个定义,随后又挑眉问道:“轧钢厂跟纺织三厂搞的合作你了解嘛?” “你是说让我去那个合作厂?” 这个答案倒是很让雨水意外的,毕竟在她看来,出了总厂都是发配,机关调一线都带着贬低自己的意思了,这是要自我发配? 李学武没有直接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介绍道:“联合企业这一次重新组建并非你先前了解的那样”。 在雨水专注的目光中,李学武把联合企业的结构重新给她介绍了一遍。 “管理处负责制?车间主任负责制?” 雨水诧异道:“就是说,我们厂只出了资源和人力技术,怎么分配不归我们管?”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表示就是这个意思,笑着道:“如果所有车间都用到了纺织三厂的技术,那所有车间生产的产品就都有纺织三厂的技术分成,否则就没有”。 “这损招儿是你想出来的吧~” 雨水耷拉着眼皮看着李学武说道:“这不是逼着我们厂不断的更新合作技术,加大技术投入嘛!” “我对你的措辞表示遗憾” 李学武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转过身子背对着她说道:“你这样说是在破坏我们两厂之间的合作基础,侮辱我们兄弟单位之间的感情”。 “小人得志~” 雨水撅着嘴嘀咕了一句,等李学武再问她到底愿不愿意去的时候,她又毫不迟疑地说道:“去,为啥不去”。 说完又追问道:“去了我干啥?总没有我们厂那么多的大学习会吧?” “这个学习会可不归我管” 李学武笑着夹了菜,说道:“倒是纺织布料车间有个车间主任的位置我能做决定”。 “真的!” 雨水很惊讶地问道:“你刚才说的联合企业管理处是处级单位吧?!” “这不大合适吧~” 傻柱眼瞅着妹子要去联合企业了,这不是掉李学武手里了嘛。 别说什么联合企业姓景,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的很,联合企业从始至终都特么姓李。 李怀德和李学武那个李! wm0ebiqugezhuishubookabc 7878xsranwen520xiaoshuwu99shumeng d9zwbiquge0yjwxwffzw 第228章 你不懂~ 傻柱的酒醒了,吓醒的。 他真的努力了,真的,但好像没用。 男女这点事就像特么的两块吸铁石。 不对付的人怎么凑都躲开,对了的人即便一个不动,另一个也会自动往前凑合。 现在他妹子和李学武就是这个样子。 明明知道不可能,李学武也没有那个意思,可偏偏就是他这该死、控制不住四散的人格魅力,吸引着他妹子不断的凑近。 这不就是飞蛾扑火,玩火自焚嘛。 不正当的男女关系都是危险游戏,傻柱是坚决反对的! 他不允许雨水做出这种不理智的行为,更不允许她自毁前程。 重要的是感情伤害,在一段感情中,只要没有好的结果,那就一定是有一方受到了伤害。 李学武是他的好兄弟,雨水是他的亲妹妹,伤害哪个他都不愿意。 更不愿意因为两人之间的事让彼此之间的关系变得尴尬和难堪。 但是! 这件事该怎么说呢,怎么表达自己对这一问题的担忧呢? 李学武显然是没有这方面意思,或者想要对自己妹子做什么不轨意图的,不然也不能当着自己的面说这些了。 傻柱相信李学武是坦荡的,这个人做事虽然会用一些不光彩的小手段,可绝对不会用在他的身上。 在这个屋子里的人都有信心,李学武绝对不会卖了他们的。 李学武主动提出要帮雨水,在傻柱想来,这跟他要在联合企业中布局有关系,也跟他俩之间的兄弟感情有关系。 联合企业那边的烂糟事他也听了个大概齐,里面的一些蝇营狗苟他也大差不差的了解。 李学武这一次放出三颗大卫星,解决了李怀德的后顾之忧,摆平了景玉农的移花接木,推了谷维洁的更进一步。 一箭多雕,上对领导如此,中间还笼络了一大批干部呢,只要在这次干部调整过程中受益的,哪个不记他的好。 可能这些布置里收获的最不值钱的就属这些子女被招录的工人们的惦记和感谢了。 但傻柱想的明白,群众基础是无形的,是日积月累的,对于李学武来说,可能这些也在他的算计之内。 自从认知到李学武已经不再简单的是他的邻居,是他的发小兄弟后,他就已经不再用简单的眼光去看待李学武了。 可是,他的眼光还是太有局限性了,很多李学武的作为他都看不懂。 比如对杨凤山,他跟杨凤山的关系自不用多说,就算是现在,他也时不时的去给杨凤山送些宽慰。 李学武在杨凤山的问题上虽然没有发表过意见,但并不妨碍他认为李学武是针对杨凤山的。 很简单,李怀德和杨凤山是竞争关系,李学武站在李怀德这一边,跟杨凤山就是竞争关系。 但事情又很复杂,杨凤山不是李怀德直接拉下来的,更不是李学武做的扣儿,而是王敬章。 或者是王敬章是李学武安排的? 这里面太乱了,傻柱永远都想不明白这些关系是什么。 就像杨凤山在跟他的闲话中也讲到,李学武绝对不是一个坏人,更不是一个没有原则的干部。 如果单纯的用对错好坏去评价一个干部,这是有失公平的。 在正治工作中,永远没有对错和好坏,有的只是你下我上,工作方向。 看着轧钢厂一天一变样,尤其是宣传工作和业务工作上面。 李学武在办公会议上所提出的工业溢出再分配,以及重工业瘸腿发展没有根本保障的理论。 看着轧钢厂一点一点的在李怀德,或者说是李学武的掌舵下慢慢转型,起步就有大发展、大招工的魄力,杨凤山也很期待轧钢厂的未来。 这跟服气不服气没有关系,他坚定的认为自己给轧钢厂所设计的宏伟蓝图也是有大作为的。 如果他放弃了自己所坚定的,就是毁灭了他以往的所有信念,也就没有了再奋斗的意义。 现在他是清洁队的一员,工作职责就是清扫垃圾,保持一块责任区的卫生。 而李怀德等人的责任是带着轧钢厂继续前进,奋勇向前。 无关正确与否,这是每个上位者都应该懂的道理和规则。 傻柱听着他讲这些,也搞不清楚李学武跟杨凤山到底是个什么关系了。 甚至他还听杨凤山说,李学武有在暗中保护他,保卫处的巡逻队经常在他的责任区经过。 这算什么? 至少在傻柱看来,李学武是一个好人。 可却不是一个好对象啊! 他确定李学武没问题,没责任,总不能跟李学武去说,你离我妹子远点,小心她喜欢上你。 这特么不是找笑话呢嘛,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干的。 没事都特么得整出点儿事来! 所以李学武这边没法说,就得说他妹子了。 可两人谈的是工作,是个人发展,跟感情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哪怕是一个暧昧的话语呢,他也能借题发挥啊。 想想雨水跟李学武的对话,不是呛声就是嘲讽,要么就是揶揄和讽刺的怼。 虽然都不是恶意或者针对的吧,可你要说雨水在跟李学武打情骂俏、暗送秋波也不合适。 甭说现在两人并没有什么,就算是有了,这也不能成为证据啊。 难道跟妹妹说,你真不适合做这个车间主任,那边的李学武太危险了? 雨水上班五年多快六年了,从股级干部升副科的机会有多难得他清楚的很。 如果没有李学武的关系在这,再来五年也不一定能进步啊。 拦着雨水不让她去当这个车间主任就是不让她进步,这不是毁了妹子前程嘛。 可就算是拒绝,又能用什么理由,难道就因为不能承李学武的情,或者说李学武很危险? 这都是狗屁不通的道理,在雨水那边解释不清楚就没有力度。 这事儿你要说怨李学武也不应该,因为李学武跟雨水没啥交情,主要还是在他这。 应该是他主动帮着回收站的忙,承包了力所能及的做饭工作,又跟着在这边一起生活了。 李学武不是一个欠人情的家伙,总想着回报他。 雨水今天就是赶上了,让李学武有了回报的机会。 这份回报他真是不想要,可真的是没法推。 怨谁都怨不着,只能怨他自己没看住! 闷了一口白酒,听着雨水已经在跟李学武问纺织车间的事了,以及轧钢厂在联合企业的商业布局,他的郁闷比酒劲还要大。 最少52度! …… 李学武吃的快,饭桌上就跟雨水说的那几句话耽误了些工夫。 等吃饱了,也没等他们下桌,示意了外面说道:“去接彪子他们”。 转回身看着李姝跟自己张手要抱,抓着闺女的小手亲了亲,道:“乖,跟小姨玩~” 雨水知道李学武他们有事,哄了李姝去炕边说话。 也许是秋天真的来了,晚上都有凉风了,跟白天的那种还不一样,带着水汽的。 四九城不是一个多雨的城市,可也不是干燥的气候,空气中的水汽就是昼夜温差大,落下来的水分。 开着吉普车出门,想着明年新车下线,说啥都得换一台。 软顶没遮盖,四处漏风,一到冬天就没法开了。 大冷天的,李学武宁可用单位的车,也不愿用脸去扛风。 不过等到新车下线估计又是春天了,到时候说不定还怎么着呢。 老彪子他们晚到了十分钟,李学武正在抽烟的时候听见车动静了。 等着大卡车停稳,看着沈国栋和老彪子跳下车,李学武这才说道:“再晚一会儿我就沿着大路去找你们了”。 “彪哥有事耽误了,这还是快踩油门呢” 沈国栋抖了抖身子,接过李学武的烟跑到路边去放水,嘴里解释道:“憋的我这个急啊~” “嘿嘿~” 老彪子嗤嗤地笑着,用火柴给自己点了烟,看了一眼李学武说道:“老姑父听说是你接车,给你带了点东西”。 说着示意了大卡车的后面,带了李学武绕了一圈,指了车上的大箱子说道:“我看了,各样式水果罐头和肉罐头”。 李学武扒着车厢板上了车,打开箱子借着月光瞅了一眼。 嗯,还有红烧肉罐头呢。 水果罐头可以用玻璃瓶,但肉罐头只能用马口铁盒子。 (马口铁就是镀锡钢板,具有耐腐蚀、无毒、无味、表面光泽、重量轻、强度高、易涂印、易焊接和加工成型,以及对环境温度适应性强的特点)。 这玩意儿是山上的食品厂跟城里包装厂订制的,便宜的很,现在轧钢厂联合企业搞的那个包装厂也要生产这个玩意儿。 去南方考察的干部已经出发了,厂里正在给罐头生产做准备工作。 扔了手里的铁盒罐头,看了看水果罐头,样式倒不少。 相比于前段时间的山上杂果,现在的原材料里有了边疆来的水果品类。 “老姑夫倒是会当家啊,送礼都选择惠而不费的来了~” “知足吧,我还没有呢!” 老彪子笑着扶了跳下车的李学武一把,说道:“今年山上的野猪泛滥,又要下来祸害粮食,卫三团提前清缴了一批,大的做成了红烧肉,小的以后做”。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看向老彪子问道:“这野猪泛滥,关黄羊什么事?” 说着指了指大箱子里,道:“那肉罐头可不止红烧肉啊”。 “这叫欲做罐头,何患无辞啊~” 沈国栋笑呵呵地叼着烟从车头过来,指了指车厢道:“今年的牲口母的还有活路,公的除了良种,成型的都得做罐头”。 “再有几年山上的牧场就真的成型了” 老彪子跟着沈国栋往吉普车边上走,抽着烟叨咕道:“活该红星村发家啊,今年各公社就属他们村生活好了”。 “小心红眼病” 李学武提醒了一句:“再上山跟老姑夫说一声,让村里人管好嘴,别有钱不知道咋花了”。 “放心吧~” 老彪子笑着道:“我正在丰富上山的商品种类,不会让山上村里人手里有太多钱的”。 说完拍了拍沈国栋的肩膀,道:“国栋已经在做了,争取年前让红星村的现金储备量降到安全线以下”。 沈国栋也是嬉笑着说道:“钱太多了,他们把握不住,还是咱们帮拿着吧”。 李学武没搭理两人的屁话连天,打着了火,示意两人赶紧走。 回去的路上老彪子开了车,等看不见身后的车灯了,这才放慢了速度,冲着身旁的沈国栋问道:“你就不好奇武哥把东西送哪去了?” “不好奇” 沈国栋指了指前面,示意道:“好好开车,快点到家,饿死了”。 老彪子瞥了他一眼,道:“你是不好奇呀,还是不敢好奇啊?” “屁话恁多呢!” 沈国栋看了一眼后面,随后对着老彪子说道:“不告诉你的就是需要保密的,他关系网那么大,你知道有多少关系是需要保密的啊”。 老彪子嘴角带了笑意,没在意沈国栋的批评,说道:“是啊,他有好多秘密啊”。 说完又感慨道:“所以很多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服从命令听指挥”。 “什么意思?!” 沈国栋侧过身子看向老彪子,瞪着眼珠子骂道:“你特么试探我!” “这是为了你好!” 老彪子笑呵呵地说道:“三舅以前就这么试探我的,你看我现在不是要镇守一方了嘛,现在轮到我试探你了,证明你也要进步了!” “滚特么犊子!” 沈国栋饿的都没力气骂他了,不过还是不忿地说道:“我对武哥忠心耿耿!我对回收站赤胆忠诚,一片红心可照日月!” “哎~哎~过了,收一收~” 老彪子拍了拍沈国栋的胳膊提醒道:“还没到家呢,等到了再喊,更有效果”。 “滚吧你~” 沈国栋躲开了老彪子的大手,撇嘴道:“还考验我呢,等你到家想想怎么把你那些事跟武哥说吧”。 “什么事!我一片真心……” 老彪子刚想喊,又想起什么似的,音调逐渐降低,道:“我不说不就完了嘛~” “你不说他就不知道了?” 沈国栋瞥向老彪子,问道:“咱们回收站什么时候成保密单位了?” “我就知道你们保守不住什么秘密,完全没有纪律可言!” 老彪子痛心疾首地指责道:“瞅瞅这都是什么素质,这样的队伍怎么能打好仗,怎么能团结一心奔事业!” “你最好到家再说” 沈国栋饿的肚子疼,靠坐在副驾驶慢声拉语地提醒道:“说不定大家还能在睡觉前给你普及一下婚姻法,告诉你结婚以后不能再找对象的事实”。 “事实就是那对象是我结婚以前找的!” 老彪子振振有词地强调道:“这事儿真不怨我,谁也没规定不能同时处俩对象啊!” 沈国栋扯了扯嘴角,道:“但法律规定不能结了婚还有对象~” “所以说不合理呢~” 老彪子无奈地使劲踩了踩油门,好像能出气似的。 沈国栋真是无语了,看着老彪子问道:“合着你的意思是法律耽误你找对象了?” 老彪子也不说话,只闷头开车,可见是这么个意思。 沈国栋一拍额头,道:“我懒得跟你说了,要么离婚,要么放弃那个叫苏晴的”。 说完很是怀疑地看了看开车的老彪子,问道:“你特么到底哪一点吸引人了,狗看见你都不着你边儿,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抢手了?!” “这叫人格魅力~你不懂~” 老彪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大肥脸,满脸自得地说道:“说实话,我以前还真就没发现自己有这种该死的魅力,净特么看武哥换对象了”。 说完看了看车外,得意的地说道:“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现在的女孩儿可能更喜欢有安全感的男人”。 “嗯,你相当的安全~” 沈国栋耷拉着眼皮撇嘴道:“等着吧,桃花运也是桃花劫,我看你怎么过劫”。 “这就不用你管了~” 老彪子晃了晃大脑袋,道:“快乐一天是一天,哥这叫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 老彪子的洒脱刚到家就灭火了,反轮到沈国栋幸灾乐祸了。 等李学武安排完那车货回了大院的时候,老彪子他们都吃完了饭,跟西屋坐着喝茶呢。 于丽也回来了,见着李学武进屋便起身去倒了茶水。 “咋回来的?吃饭了?” “主任安排了车” 于丽应了一声,将茶水端到了炕边李学武的面前,又解释道:“今儿晚上有事,就在那边吃了”。 李学武点点头,扫了屋里众人一眼,主要负责人都在,又到了一周一次的回收站办公会时间。 姥爷和二爷坐在炕里,面前是炕桌,老彪子和沈国栋坐在炕边,二孩坐在书桌旁。 傻柱一家没在,说是喝多了,休息去了。 王亚梅也不在,是她姐接走的,王亚娟下班晚了,来的也晚。 大嫂身边坐着的是麦庆兰,不知道是有人留了她,还是她自己留在这边的。 大嫂在这边很正常,回收站的账她也帮着整理了,不过没有负责具体的,记账和业务还是这边自己负责。 麦庆兰一直在这边帮工了,也没人说她应该做什么,至少小燕儿没指使她什么。 一切都得等李学武回来定,回收站不比外面的产业,添人进口可以自己说了算,家里人和回收站这边没李学武的点头,谁也不敢安排人事问题的。 最后一次犯这个错误的是老彪子,做主安排收的人就是十三太保,直到现在他还给这些小子们当“老大”呢。 小子们的事情都交给他,大大小小的都由着他来管。 出了事当然也是他的事。 至于添人进口的,这个没有定数和规矩,闻三儿结婚李学武也没说请三舅妈来回收站帮工,毕竟孩子小。 西琳和迪丽雅她们又是一个情况,没办法像迪丽雅一样“落户”的,他也不敢留。 所以西琳和葛林去了吉城,帕孜勒去了治安大队,也就是现在的卫三团。 若是老彪子找了个小燕儿这样的街坊姑娘,他也就不在意这个了。 可奇葩就在于他竟然真把吹的牛皮实现了,一个大学生,怎么安排? 李学武没先说她的事,搁置一周了,不差这一会儿。 由着二爷和小燕儿简单汇报了店里的情况,姥爷和沈国栋则是说了玻璃茶几和家具的情况。 沈国栋又单独说了一监所那边的商品出货情况,重点在于俱乐部、原治安大队那个特许商店、这边的门市部,以及跟供销社和其他几个单位。 受现在的局势影响,还就属一监所生产的产品受欢迎,以前积压的库存正在快速的消耗变现,华清保护性质搬迁过去的印刷机器倒是卖力的开动了起来。 红皮书成了主打商品,因为纸张优良,印刷精美,竟有人说这些都是历史糟粕重新回炉炼就的,更有代表意义。 所以挂着一监所出版名称的红皮书很受年轻人追捧,能买到的商店就这么几处,倒是把回收站的古董回收带火了一把。 二爷说了,现在也有人在按斤收古董了,打的也是这个名号,提供的竟也是一监所印刷的红皮书。 老彪子猜测可能是有人为了掏噔古董故意买了这些书来当幌子的。 他正在调查,看到底是谁在窃取回收站的胜利果实,准备举报一波,让那些孙子倾家荡产。 李学武摆了摆手,制止了老彪子的愤怒。 “这东西咱们哪里收的完,你且等等再去查,一把捞个大的” 众人:“……” “还是武哥高啊!” 老彪子拍着马屁道:“杀鸡才能儆猴,杀蚂蚁就没意思了”。 麦庆兰也是有些错愕地看着李学武,她心中对李学武的印象正在不断的刷新,现在的腹黑更让摸不清这位武哥的底线了。 李学武示意老彪子道:“你的工作重点还应该是以整合现有的资源为主,把所有工作进度追上来交给国栋”。 “尤其是中医院那边” 今天有麦庆兰在,大家说的都很含糊,还是以“点到为止”,李学武交代工作的时候也是捡着方便的说。 就算是她察觉出不对了,也不知道具体说的啥。 因为有大嫂在,李学武并没有过问账目问题,只聊业务也没用多长时间。 小燕和国栋还得回家,明天都还得忙,会议散的很早。 先是送走了国栋两人,于丽陪着大嫂出了门,老彪子和麦庆兰也要起身,却见李学武摆了摆手,道:“我送你们”。 时间差不多快十点了,也没往后院去,就送了两人到大门口。 门头灯很亮,把四合院正门口照的很清晰。 麦庆兰侧对着灯光背向着院墙站了,老彪子则是沉默着点了烟。 李学武没要他的烟,而是看了看低着头的麦庆兰,以及没了话音的老彪子。 “你父母怎么样?” “我……” 麦庆兰倏地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张了张嘴,这才说道:“挺好的”。 “嗯” 李学武点点头,道:“上个月封闭学习,没来得及处理二老的事,让你受委屈了”。 “没……没有” 麦庆兰抿了抿嘴,看了李文彪一眼,对着李学武说道:“我爸妈挺好的,很感谢您……” 她是想说感谢的话,却被李学武摆摆手制止了。 “一家人,不说这个字” 李学武的声音很和煦,却又不容人拒绝,是那种发号施令习惯了的气度。 “我跟彪子是发小盟兄弟,你是他爱人,这是家里事,咱们怎么都能解决”。 说着话拍了拍背对着灯光站了的老彪子,道:“他是个粗人,也是个浑人,我不知道他跟你处对象,他说了我也没信”。 “如果早见着你,或者早信了他的话,我是不会让他跟你结婚的” 李学武的话让麦庆兰很意外,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这是啥意思。 李文彪跟她相比,好像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吧。 就依着她的条件……是,现在不比以前了,可自己怎么说都配得上李文彪吧。 合着按面前这位的意思,自己还是高攀了? 李学武就是这个意思,在老彪子也是错愕的目光中对着麦庆兰说道:“你不太适合他”。 “为什么?” 麦庆兰看着李学武,顶着他的气场和压力开口问道:“是我的出身不合格,还是家庭成分影响了他,那为啥当初你还要帮我?” “不~不~不~” 李学武松开了按在老彪子肩膀上的手,对着麦庆兰摇了摇,说道:“我们这儿不讲出身和成分”。 说着话示意了西院方向道:“这处回收站里什么样的人都有,我们并不在乎你所谓的戏子身份”。 直接点明了麦庆兰内心深处的自卑痛点,直白地说道:“我们这儿什么样的人都有,可就是没有大学生,没有文化人,理解不了你的高傲和文艺,这是客观事实”。 “选择帮你是因为彪子开了口,他还从来没跟我求过什么,我也没说帮了你,你就得嫁给他” 李学武示意了老彪子道:“如果由着我,他应该找一个胡同里的姑娘,不用有很高的文化,勤劳朴实就好”。 “所以,还是我的条件不符合您的心意了?” 麦庆兰不争气的眼泪簌簌地往下落,心里好委屈啊。 李学武点点头,道:“还是那句话,你是他爱人,是他选择了你,我就得尊重他的选择,也得尊重你”。 说着话又示意了倒座房说道:“所以你能坐在屋里听我们开会,能来这里上班,能照顾你的父母,享受彪子给你的一切和他们的包容”。 麦庆兰抹了一把眼泪看着李学武,等着他的下文。 李学武看着她倔强的目光顿了顿,说道:“我跟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门第有高低,感情没有,但得选择合适的人”。 “他选择了你,说明他觉得自己合适你,你选择了他,说明你也愿意适合他” “那么”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无论你选择怎么样的生活,先判断一下他的情况,看看自己能不能接受他的缺点和问题”。 “我知道这样说对于你来讲是不公平的” 李学武拍了拍老彪子的肩膀对着麦庆兰说道:“但我得跟你明了说,他不可能迁就你的生活,他在我们的事业版图里,要承担更多人的生活责任”。 “更直白点说,他的人生和未来比你想象的要更辉煌和光彩,他永远都不会缺女人” 说完这句话李学武摊了摊右手道:“我说的不仅仅是金钱和地位,但请你理解我们的庸俗”。 麦庆兰委屈的眼泪止不住,不去看李文彪,只看着李学武,她现在好无助啊。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他的事跟我说过,我现在也才敢当真的听,我的身份你应该也知道,所以他的主我能做”。 “你可以选择分手” 在麦庆兰惊讶、老彪子沉默的状态下,李学武认真地说道:“不用因为父母等各种借口迁就他,互相不耽误才是最好的感恩”。 说完又顿了顿,给了她思考的时间,又说道:“如果觉得还能相处下去,愿意去了解对方,去包容和尊重对方”。 “能放下心里的包袱和成见,能放下身份和学识的偏见,互相学习和帮助对方学习,那我衷心且诚恳地欢迎你加入到我们的大家庭”。 李学武说完麦庆兰,由着她哭着,转头看向老彪子。 这会儿老彪子也知道武哥生气了,手里的烟头早就扔了,也早没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 “你跟我说过家庭给你带来的苦,说自己是个苦命的孩子,你有没有想过她现在也很苦?” 李学武微眯着左眼,右眼却是吊着,看着老彪子语气严肃地说道:“你要把家庭给你的苦也送给你千辛万苦追求到的人?” “那你找我救她又有何意义,把一个人从一个苦难带到另一个苦难,这是你跟她结婚的初衷嘛?” 老彪子低着头不敢回答,眼神看向蹲下身子抱着胳膊哭泣的麦庆兰,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你有几个女人是你自己的事,凭本事找十个八个的我都不管你,但你得对得起跟你的每一个女人” 李学武吊着眼睛伸手拍了拍老彪子的大脸,虽然没用力,但老彪子依然觉得火辣辣的。 “你是不是觉得咱们现在生活好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就可以不用珍惜以往你所仰望的东西了” “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 李学武放下手,打量着老彪子说道:“就你这样的还想着去东北给我镇守一方呢?家里的事都摆不平呢,还要去摆平东北?” “武哥……” 老彪子知道自己得说话,看了看地上蹲着的麦庆兰,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道:“我真没想过能……能追上她……她们,我就是……现在……” “一个都搞不定,还学人家挂两个”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瞅着大胸弟真是不知道该咋说他好了。 “现在怎么着?你想离婚啊?” “不是,没有……” 老彪子看了麦庆兰一眼,要不是真心喜欢,他也不可能搬去那处院子蹲了麦庆兰四个月。 说是不想结婚,可领了证的那一刻还是想着带回家去显摆显摆的。 李学武瞅了瞅他的死德行,示意了地上蹲着已经没了哭声的麦庆兰,严厉地说道:“先把你的经理停了,别上班来了,我这不养混蛋”。 “把家里事儿处理清楚了再说,要么拿离婚证来,要么带着她来上班”。 “但得有一样给你说清楚了” 李学武吊着眼睛点了点老彪子,以及蹲在地上埋着头掉眼泪的麦庆兰说道:“选择来上班得有个规矩,不能说不来就不来了,说跟谁处不好就不搭理人,这里没有给大学生的岗,只有给家属的岗”。 说完瞪了老彪子一眼,对着麦庆兰摆了一下头,提醒老彪子去哄人,自己则是进了大门。 于丽这会听着动静呢,从东院出来,看了大门口一眼,跟李学武轻声问道:“劝好了?” “不知道,我哪里会劝人的”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回头看了一眼大门口,对着于丽说道:“累了一天了,早点歇着吧,我自己忙活就行”。 “还是帮你吧,不然都不知道要忙啥时候了” 于丽再瞅了门口一眼,推了李学武一把,道:“让你去劝合的,你可倒好,老是提离婚”。 “他?” 李学武故意提了声调道:“他都不应该有媳妇儿,狂的没人样儿了,永远长不大”。 “拉倒吧,快别说了” 于丽使劲推了推李学武,知道这是给两人讲和呢,但院里人听见也不好。 等到了西院,于丽开了库房的灯,看向李学武问道:“你是想留她在这边工作?” “不留还得咋地,彪子喜欢的” 李学武无奈地说道:“两头压着呗,能过就过,他们家还没有个文化人呢,算是改良基因了”。 于丽好笑地说道:“让你说的没谱了”。 “不过瞅着麦庆兰是瞧不上彪子的,怕不是因为她爹妈,所以才迁就着呢”。 “我说的也是这个意思” 李学武照例先收拾字画,一边打着包,一边说道:“这得迁就个什么时候是头儿啊,等她爹妈入土为安,两人一拍两散?” “又不是深仇大恨,何必为难彼此呢”。 “说的轻巧” 于丽帮李学武收拾着字画和书本类的文卷,嘴里问道:“如果他们离婚了,你还能照顾她爹妈?” “这还是我说的” 李学武看向于丽,道:“既然没的选,那就放下所谓的高傲和一文不值的偏见,别老把戏子身份梗在那里让别人不舒服,也让自己作那无病呻吟态度”。 “说的有点过了” 于丽搬了一摞古书过来,说道:“毕竟是曲艺世家,又是大学生的身份,总会有个适应的过程”。 “跟我们还不同,她早先想着的都是门当户对,情投意合,哪里会想到跟彪子在一起啊”。 “所以啊,还是我说的嘛~”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她觉得委屈了,我还觉得不合适呢,彪子不缺钱不缺势的,啥样的找不着,何必找个怨种呢”。 “要我说啊” 李学武点了点于丽,道:“女人要么傻一点,要么聪明一点,都活的开心”。 “除非有自立能力” 拦在于丽开口前,李学武补充道:“敢说这辈子都不求男人养的那种”。 “怯~” 于丽撅了撅嘴,道:“谬论,你这不是封建思想嘛,我们妇女能顶半边天呢~” “越是强调的,越是需要的”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别傻了,这不是性别决定的社会地位,而是对社会生产资料占有和分配权利决定的不平衡”。 “我不反对妇女独立,更不反对妇女当家做主,参与社会活动,这是进步的体现” 李学武点了点于丽,笑着说道:“我只是跟你讲事实,什么时候社会不强调男女平等了,才是真的平等了”。 “还有!” 李学武想到了什么,笑着说道:“这句话男同志说还行,是代表社会生产力和分配权利在向女同志妥协”。 “妇女们说怎么了?” 于丽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们不是更应该强调这一观点嘛?” “如果是你们强调的”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且强调的越极端,那真就越代表社会不想给你们任何资源和分配权了”。 于丽不太懂,但还是抿着嘴说道:“你总有说的,你是男人,当然向着男人说话了”。 “你又糊涂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要是向着男同胞说话,就真的会大说特说男女平等了”。 “说男女平等,只有社会生产劳动力不足,需要在家相夫教子的女人走进工厂像男人一样劳动的时候,才会这么提议”。 “你说,是在家相夫教子的好,还是去工厂像男人一样劳动的好?” “我……” 于丽有些懵,她好像被李学武绕进去了,拿着手里的长卷画轴指了指李学武问道:“那依着你的意思,我们就不能参加正治和其他社会活动了?” “所以啊!” 李学武笑着接过画轴,开口道:“现在不就有了男女平等的口号了嘛”。 第229章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合着依你的意思,是因为你们觉得劳动太辛苦了,或者缺少劳动力了,用分享参与社会和正治活动的名义拉着我们女同志参与生产劳动的?” 于丽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狐疑地看着李学武,她觉得自己好像悟到了什么。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现在知道为什么男人和女人之间有矛盾了吗?” 于丽撅着嘴,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不服气地说道:“就是因为我们获得了参与社会活动的资格,却不参加生产劳动,还一味地强调男女平等呗~” 李学武骄傲地指了指于丽,道:“你成长了~”。 “滚吧你~我才不是呢!” 于丽像是个被踩了尾巴的猫,张牙舞爪地在这一方寂静的空间里对着李学武说道:“我自己赚钱自己花,我凭什么不能说男女平等啊!” “你当然可以~”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完全肯定你的成绩和能力,认为你有充分的理由来说这句话”。 “滚吧你,你都没好磕~” 于丽气的捶了他一下,道:“你就长了一张好嘴了,谁都说不过你,行了吧!” 李学武无奈地挑了挑眉毛,拎了两大包字画往车上走去,边走边说道:“你可能还没意识到,只有当你理屈词穷的时候就会张牙舞爪……” 于丽:“……” ----------------- 晚上李学武当然没回家,因为折腾完于丽和那些古董已经一点多了。 送了于丽进东院,李学武顶着大月亮往后院走。 这个时间院里人都休息了,只有几个门的门头灯还亮着。 刚才送于丽的时候还看了门房,也没小子在那边玩扑克了。 许是经历了刘光福和刘光天,以及闫解放的挫折,院里的孩子们都清楚,敢在这个时候闹的,都没好下场。 故意放轻了脚步,打着哈欠进了后院。 因为后院没有门头灯,显得有些黑,倒是头顶的月光洒下来,看得清楚些。 开了房门,借着月光拉上了窗帘,这才开了屋里的灯。 先是去放了热水,知道他回不去了,大姥早就给烧好了的。 去衣帽间里找了大背心和大裤衩,趿拉着拖鞋去了卫生间。 这古董嘛,有的是传代的,有的是搁土里传代半截让人给挖出来的,有的是刚挖出来没几年的,不老干净的。 尤其是跟北仓库里存放着,上面都有灰尘,于丽屁股上就有俩大灰手印,他都不好意思了。 这会儿把脏衣服挂在了椅子上,光波出溜的就进了浴缸。 “嘶~呵~” 一声赵四儿版的下水声,李学武直觉得全身都松快了。 晚上还是有点凉气了,尤其是泡在热水里,水里越热,脑袋露在外面就越感觉凉了。 恍惚的听见院里有脚步声,李学武耳朵立了立,悄悄地把台子上放着的手枪拿住了,直接对准了门口。 客厅里开着灯,他斜探着身子,正好能看见玄关门口。 只要有贼人进来,他保证一枪就能解决了对方。 其实也备不住有起夜的,比如对面的刘家。 刘光天没在家,刘海中和他媳妇儿可在家呢。 李学武听着“嚓嚓嚓”的脚步声到了门口停下了,三五秒钟才听见门开了。 而后他便看见秦淮茹跟偷袈裟的黑熊怪一样摸进了屋里。 “你真是不怕死啊~” 李学武阴恻恻地放下手里的枪,没好气地说道:“我的手一抖,你小命儿就没了”。 “你的枪一抖,我小命儿也没了~” 秦淮茹听见卫生间里的声音吓了一跳,再看见是李学武在搞怪,气的翻了白眼嗔了他一句。 李学武无赖地躺回到了浴缸里,闭着眼睛不忿道:“我枪一抖,一个亿没了!” “你最好说的是钱~” 秦淮茹拿了李学武挂在椅子上的衣服,看了看上面的灰尘,道:“怎么不换身衣服啊,还白衬衫呢”。 “懒得换了,怎么都得洗” 李学武依旧闭着眼睛养神,他就不信秦淮茹大半夜的过来是帮他洗衣服的。 她姓秦,不姓田,不是田螺姑娘。 “那是了,反正也不是你自己洗~” 秦淮茹嗔了一句,找了洗衣盆接了热水便开始洗衣服。 这叫将欲取之,必先允之,总不能一上来就说要那啥吧,还不得给大家一点时间来缓和缓和嘛。 秦淮茹可不信李学武跟于丽在西院就干活了,没干点别的? 她本来是不想大半夜的来的,这个点儿让人瞧见就真没脸了。 可耐不住婆婆说了,都多长时间了,李学武结了婚以后更少见了。 感情这东西还不是互相接触才有的嘛,不接触就有的那是兄弟情义。 傻柱能跟李学武论兄弟维持关系,秦淮茹也能啊!? 有些事情看透了,婆媳两个倒是好说话了,甭管是什么心思,总不会互相拆台了。 秦淮茹其实早就躺下睡了,是贾张氏从窗子里看见李学武进院后叫醒了她的。 醒都醒了,话也说了,气氛都烘托到这了,她咋说不来了。 这个年纪,矜持着就没意思了。 “你不让我去上班,是不是有啥事啊?” “没有,甭问了” 李学武的声音有些缥缈,就像浴缸水面上的热汽一般。 “那……你是想提刘岚当副所长?” 秦淮茹手里的动作一顿,心思里其实早想过了,看向李学武说道:“你要是这么安排,我提前也好有个准备”。 “你觉得刘岚能当副所长?” 李学武幽幽地说道:“她能不能当副所长并不取决于我”。 “我知道,可你总比我先知道吧” 秦淮茹撅着嘴说道:“一打那谁走了以后,这招待所的工作不好做着呢,尤其是经历了那一阵混乱,想要恢复到以前的秩序,累死我们俩啊”。 “嗯,会考虑的” 李学武闭着眼睛想了想,问道:“你们招待所有合适的嘛?” “这得分怎么看” 秦淮茹洗好了裤子放在一边,又开始搓洗衬衫,嘴里讲到:“要论水平,我们那你也知道,要论业务,就是那个样了”。 “如果从我们那选,我不敢保证招待所能有什么突出成绩,毕竟我们的上限在这呢”。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看了秦淮茹一眼,道:“很难得啊,有自知之明”。 “你就挖苦我们吧” 秦淮茹嗔道:“在你心里我们就是没文化、没见识,只知道干活的傻子”。 “嗯,当傻子其实挺好的” 李学武又闭上了眼睛,叹了口气说道:“聪明人活的太累了”。 “你最近变得刻薄了~” 秦淮茹洗好了衬衫,用清水投了,挂去了厨房的晾衣绳上。 再走进卫生间,秦淮茹直接坐在了浴缸旁,看着李学武说道:“尤其是对你自己,也变得刻薄了~就不能放松放松嘛~” “嘶~呵呵~跟谁学的这招儿~” 李学武一激灵,轻笑着抬眼看了看她,随后无奈地说道:“你都说辛苦,寒冬之下,我怎么敢放松啊”。 “唉~这得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秦淮茹捡了李学武的胳膊帮着他搓洗,嘴里念叨着:“我们所小金前几天下班路上就差点出事,要不是有下班的厂工人遇见,后果就真不堪设想了”。 “看清脸了嘛?” 李学武抬起手抹嗦了一把脸,看向秦淮茹问道:“有没有跟保卫科报告?” “她家离的远,走路又慢,去供销社晃悠一圈再到家都黑彻底了,上哪看见是谁去” 秦淮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左右就是那些坏蛋,现在还少了?” “嗯,周一我在会上说一下吧” 李学武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他的目光一直放在厂区内部了,忽视了上下班的工人。 虽然轧钢厂周围已经有很多单位和家属区了,但那条大路上走起来还是有些黑的。 尤其是这个时期,强力部门被掣肘,不管事,有些人就趁乱释放了自己的恶魔行径。 治理这些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抓住现行直接枪毙,真要是走流程,都不一定能判。 秦淮茹见他答应了,又问道:“晚上那会儿怎么听雨水说要来咱们厂上班了呢?” “联合企业,三产那边” 李学武扶着浴缸边坐了起来,接了秦淮茹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脸,解释道:“跟纺织三厂合作,见她有这个意思,就答应了”。 秦淮茹抿了抿嘴唇,看了李学武的脸色道:“你不是有别的意思吧?” “什么意思?” 李学武吊了吊眉毛,道:“这没什么好顾忌的吧,现在谁能不知道联合企业咋回事,安排谁不是安排,我手里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我说的不是这个~” 秦淮茹伸手扳过他的脸,眉眼含笑地解释道:“是傻柱担心你跟雨水……” “嗬~” 李学武鼻孔里轻嗬一声,无奈地说道:“他可真能想,我就这么的无赖?” “他不是怕你~” 秦淮茹给他洗了脸,又继续帮他搓了背,笑着说道:“他是怕雨水,他说着雨水瞅你的眼神,都要钉在你身上了”。 “他还能看出这个?” 李学武懒洋洋地说道:“别说一结婚就悟道了,他要是有这个潜力,也不至于让我给他介绍对象了”。 说完侧身看了看秦淮茹说道:“他不清楚,你还不知道?雨水心明镜你跟我的事,咋可能嘛~” “这谁说得好啊,我看着她倒是愿意来咱们厂上班的样子” 秦淮茹歪着头看了看李学武,说道:“你说她是因为啥?” “反正不是因为我~” 李学武信誓旦旦地说道:“你没见着她老怼着我说话啊,在她心里我就是块花心大萝卜”。 “呵呵~你还知道啊~” 秦淮茹轻轻掐了李学武一下,嗔道:“你要是惹了雨水,傻柱恐怕要无地自容的投河去了”。 “他要是有这个小心眼也不至于晃荡到三十岁才结婚了” 李学武用水冲了冲脸,随后站起身说道:“不洗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德行~” 秦淮茹笑着拍了他一下,道:“别动,洗一下这~” 李学武:“……” …… 洗洗当然更健康,李学武本来就很健康。 由着秦淮茹给擦了身上,围着浴巾甩哒甩哒去了客厅。 暖瓶里有热水,给自己泡了一杯茶,这是对夜生活最后的坚持。 凉风吹动着白色的窗帘,让月光更加的奇幻迷离。 李学武开了里屋的台灯,把其他灯都关了。 怕晚上凉,又把里屋的窗子关了,只留了客厅的马窗透气。 秦淮茹擦着手,穿着白色的背心和短裤,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轻声说道:“你就不能分两天忙活,非要弄得这么晚?” “事儿多” 李学武将茶杯放在了炕边,抬腿儿就要上炕去铺被子。 火炕是烧过的,怕他热着,所以被子是没铺的。 这会儿秦淮茹抢着他前头上了炕,从炕柜上抱了被子下来铺了。 “你事儿再多也得注意时间啊,明天就不事多了?” 秦淮茹嘴里念叨着,手里麻利地铺了褥子,又找了一条薄被下来。 李学武坐在炕沿边,直接躺在了炕被上,也不顾浴巾遮不住,伸着懒腰说道:“明天更忙,晚上没时间”。 说完看了看坐下来的秦淮茹,问道:“你是不是胖了?” “吃的~” 秦淮茹笑着打量了李学武,说道:“你还不知道我们家?以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一碗棒子面都得分两顿”。 “现在至少不用担心吃饱饭的问题了” 秦淮茹躺在了枕头上,跟李学武对视着,说道:“没有你我都不知道现在得怎么个活法”。 “所以是我养胖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见秦淮茹笑,便点点头,确定地说道:“是了是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在部队的时候是炊事班养猪小能手,还得过流动红旗……” “去你的~” 秦淮茹也听出李学武的坏了,嗔着捶了他大腿一下。 捶是捶了,捶完的手却是没收回去,瞪着李学武问道:“你就打算这么睡了?” “哪能呢~” 李学武笑着说道:“让我看看肉都长在哪了~” “呵呵呵~” 秦淮茹见李学武爬过来,手也开始不老实,被逗的笑出声来。 笑着笑着她就笑不出来了…… ----------------- 清晨,窗外连续的滴答声吵醒了李学武的睡梦,睁开眼睛,屋内有些昏暗。 看了看墙上的时间,已经快要八点钟,每天这个时候太阳早就晒腚了。 不过天阴沉着,李学武的腚很安全。 伸了个懒腰,拉开北窗的窗帘,爬着坐在了北窗台上。 雨不是很大,秋雨不似夏天那么的暴躁,温润无声。 发出滴答声的是屋檐上滴落的积水,砸落在房基石上,形成一个个水穿孔。 水滴石穿说的就是这个了。 李学武抱着双腿坐在那,透过玻璃看向院墙隔开的天空,灰蒙蒙一片,似是丹青重笔,绘制了一副乌云图。 推开窗子,凉风涌了进来,吹在身上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随后便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再次钻回被窝,只觉得分外温暖,而凉风吹过,又觉得十分的慵懒惬意,让他打了个哈欠。 可能这就是李学武喜欢下雨天的原因和感觉吧,不用上学和上班,只需要享受这种肆意的静谧。 秦淮茹不是田螺姑娘,却如田螺姑娘一般,夜里偷偷的来,天亮前偷偷的走,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 刚想再睡个回笼觉,感觉屋门被推了开来,随后便是稀稀疏疏的换鞋声。 而后客厅里便传来了于丽的声音:“还没起呢?” “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声音有些疲惫地说道:“还想再睡一觉,没醒盹儿呢”。 “过度劳累了吧~~~” 于丽的话语里总有着意味深长的揶揄,走到李学武头顶,将冰凉的手伸进了李学武的被窝。 “嘶~~凉!” 李学武的抵抗无效,于丽用物理降温的方法给他来了一个叫醒服务。 这下所有的慵懒和睡意都没了,头脑清醒的很了。 “你不去上班的嘛?” “等你啊!” 于丽掀开了李学武的被窝,使劲儿拍了他光着的后背一下,道:“你再不起来我上午就啥都干不成了”。 “等我干什么,我是去俱乐部玩的,不是去上班的” 李学武抗议道:“能不能照顾一下我的个人隐私,就穿了条裤衩,多难为情啊~” “啧啧啧~” 于丽啧声道:“我照顾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穿上裤衩呢~”。 说完便开始抢李学武的被子,不让他再钻回去,示意他赶紧穿衣服。 李学武说不过这娘们,只好接了她扔过来的衣服开始穿。 “好不容易赶上个下雨天,老天爷都想着让我休息一下” “可倒好~你比老天爷还霸道!” “老天爷安排下雨是想让你凉快凉快好好工作的,不是让你休息的” 于丽强行扭转了李学武的歪理邪说,并且给了李学武一个必须起床工作的理由:“你不是约好了去一监所的嘛,俱乐部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你呢”。 “唉~” 李学武看着窗外叹了一口气,穿着衣服下了地,无奈地去洗脸了。 于丽看了他的背影一眼,虽然心疼他,可今天确实有很多事要忙。 但凡别人能做主的也不会烦他了,而有些事情他也不允许别人做主的。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李学武洗漱完,于丽也把屋子收拾好了,看见厨房晾挂的衣服就知道昨晚谁来了,左右李学武自己是不会洗衣服的。 给李学武找了雨靴,又垫了一层毡鞋垫儿,叮嘱道:“虽然雨不大,但脚底到啥时候都不能凉着,更不能趟雨水”。 李学武笑了笑,穿了雨靴,撑开雨伞便出了门。 屋里有些闷,而一出门,水滴扑面,顿时觉得凉爽了许多。 踩着门口的石头进了院子,等于丽关了门,躲进自己的伞里,两人这才往前面走。 路过中院的时候还看见棒梗穿着雨靴趴在鸡圈前面往里面瞧着什么。 李学武望了一眼问道:“看啥呢?” “鸡” 棒梗回答的很简练,回头对着李学武笑了笑,招呼道:“武叔你睡醒了啊,早上我去喂鸡都听见你的呼噜声了”。 “你确定不是打雷声?” 李学武一边走着一边逗了他一句,这小子够能坚持的,下雨还去逮鱼摸虾来喂鸡呢。 棒梗笑呵呵地说道:“毛毛雨,哪有雷,早上的海子可漂亮了,鱼虾也特别多”。 李学武同于丽笑了笑,脚步没停,过了三门进了前院。 虽然是周日,可因为下雨的缘故,院里没啥人,过三门的时候倒是见着葛淑琴挺着个大肚子在回廊里站着看雨。 李学武只瞟了她一眼,没大在意,只是觉得人特别瘦,肚子特别大而已。 于丽撑着伞送了李学武进了家门,自己又往前院去了,走前还说俱乐部的司机到了,让他紧着点。 倒座房没给他留早饭,是家里这边留的。 李学武进屋的时候家里人都在,刘茵在他进了前院的时候便从炕上下来给他端饭。 而炕上还坐着赵雅芳、老太太和李姝,大魔王好些时间没见着在这边留着的自己的玩具,又觉的新鲜了。 看见李学武进屋,还分给了他一个小汽车,倒是不跟叭叭小气。 姬毓秀和李雪早都吃完了,这会儿坐在屋里也是在等他呢。 刘茵把饭端上桌,嘴里难免的要唠叨:“可别忙的那么晚了,那些破烂谁送去不成了,非用你啊”。 她是不知道西院收了那些古董是真宝贝,也真以为是送去回炉重炼呢。 李学武端起粥碗摆了摆手,解释道:“忙不开,那边得需要我处理,就要差不多了”。 他估么着十月份也就差不多了,现在这个量完全是红皮书给带来的,属于城里其他小崽子们都往这边送。 如果红皮书的普及程度升高了,这些东西也就搜刮殆尽了。 还有就是山上,十月末基本上也没啥能下来的了,农副产品基本上都送去了食品厂,周六这个事基本上就停了。 等到了寒冬腊月,大雪封天的时候,李学武才准备把这些东西搞出来弄一把大的。 都说浪越大,鱼越贵,今年的浪就不小,农副产品一定减产,甚至都有可能涨价。 这些夏季里的寻常东西就成了金贵玩意了,成倍的翻价格也不是不可能的。 姬毓秀和李雪从里屋走了出来,就在八仙桌旁坐了。 赵雅芳也挪着身子下了地,婆婆问了一句,她只说要走走。 外面刘茵说啥都不会让她出去的,雨天路滑,摔了怎么办。 她只能在屋里转悠着,听着李学武同姬毓秀和李雪说着话。 姬毓秀跟李学武说的还是所里的事,因为治安大队的编制变动,对分局这边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首先在人事上面,两个副处级干部带着一连串的治安大队机关干部转变了身份,分局这边算是掉了一块肉。 就姬毓秀所说,郑局都上火了,好些天没有笑模样。 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可现在的结果却是他精心谋划的。 可以说是李学武利用了郑富华和高震的信任,但形势如此,治安大队这么多人摆在这,上面忌惮的要死了。 别说后来的人了,就是原来那些人安扎在东城这都吓的那些人不敢放治安大队出来执勤。 郑富华应该明白,治安大队一定是留不住了的,所以才同意了扩张到的,也同意了帕孜勒等人的进步申请。 算是给李学武和王小琴留个香火情罢了,毕竟都是自己培养出来的。 他自己是个什么情况他清楚的很,上面绝对不会让他再动了的,更不会给他的手里放着这么一个大杀器。 乘着所有执行部门合并去卫戍的风,一股脑的都剪除掉才是真的。 强力部门的风吹的很强劲,甚至可以说跟市里有的一比。 而且强劲的风吹的还很持久,他们的权利被一步一步的限制着,束手束脚,姬毓秀说现在办案都畏首畏尾的,没办法用全力。 也是了,满街的小崽子,里面搀和了什么怪东西也说不定的,身份的多样化,让这个组织乱的很,沾着却是麻烦不断。 甭说是派处所了,就是一些更厉害的强力部门遇着这些人也是没辙。 这个时候他们就像是烈油,沾水就炸,沾火就着。 李学武也给姬毓秀说了,这个时候有些事情别较真,要讲究方式方法。 最重要的是公平公开,案子一定要办稳妥,证据不足的不要轻举妄动,证据足够了也要做好抓捕计划。 只要是人被抓了,那就把整理好的证据和犯罪事实公告出去,做好宣传工作。 永远让自己站在广大人民群众的一边,代表的也是更广大群众基础的利益。 她今年成长的很快,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她哥又不在身边,对她来说是个难得的历练。 李学武又说了说韩雅婷的情况,让她有时间多去看看。 姬毓秀也是很无奈,本来打算好的,她哥走后嫂子是要回娘家住的。 可韩雅婷娘家那边的嫂子也有了身孕,她娘家也照顾不过来,顾不上这头了。 现在韩雅婷还是一个人住在姬家的干部楼里,姬毓秀得经常回去。 刘茵听着他们说,也开口道:“抽空我过去看看,看缺啥给买点啥”。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这样也好,她一个人也不容易”。 “工作上你多照顾着点” 刘茵是了解韩雅婷这个情况的,无奈地说道:“这男人也真是,一手是工作,一手是家人,难拿”。 “学武不也是如此嘛” 赵雅芳笑着说道:“他就是守着家跟前儿了,要是去外地工作,说不得怎么为难呢”。 “谁说不是呢” 刘茵看着儿子,道:“别太辛苦了,年轻不是糟践自己的理由,年轻才得保养好自己呢”。 李学武点头应着,又对姬毓秀说道:“有事多跟所里人商量,不好办的就去找郑局,或者北新桥那边的段又亭都行”。 “是,郑局和段所真帮了不少忙的,昨晚的抓赌行动就是段所那边配合执行的”。 姬毓秀身上已经慢慢有了坚韧的气度,坐在那里说话也有了成长后的底气。 难免的,李学武还是会想起那个在交道口派处所门厅里画黑板画的明媚姑娘,可现在的姬毓秀已经是一名合格的派处所所长了。 同他在卫三团时一样,姬毓秀也是一身的绿色上衣,藏蓝色的裤子。 今年七月份开始,所有强力部门口儿的人就都统一换装了板绿套装。 看她穿着倒是精神,笑着说道:“也要建立自己的人脉关系”。 说完又问道:“分局没人找麻烦吧?” “没有~” 姬毓秀抿嘴一笑,道:“他们还都在讲你呢,说是愈发的不能惹了”。 “呵呵~” 李学武吃了两个窝头,没有动盘子里的馒头,将碗里的粥喝完便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窝头渣儿,说道:“他们不能惹的不是我,而是一张网”。 转头看向姬毓秀和李雪,李学武认真地说道:“个人的力量永远抵不过团队的力量,没有人可以依靠自己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人脉至关重要”。 “是” 姬毓秀知道二哥说的对,很明白地应了声,身旁的李雪亦是点了点头。 李学武去洗脸盆里洗了手,嘴里随口说道:“你们都在东城,平时有空闲了可以去俱乐部那边锻炼身体,或者练习射击技术,多结交一些前辈和朋友”。 “叭叭~” 李姝从隔窗里看见了叭叭,使劲儿喊了一声。 “哎~” 李学武笑着走进里屋抱住了冲过来的闺女,这小棉袄时而漏风,时而很保暖,得看她心情。 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就顺心眼子了,跑过来又是抱抱又是mua~的。 李学武笑着抱了她在屋里转了一圈,哄着问道:“爸爸回家了,跟爸爸走不?” 李姝看了看奶奶,小手指了指,又犹豫着看了看他,惹得刘茵笑着拍了他一下,将李姝抢走了。 “净逗我们,跟他说,咱不回去了” 刘茵笑着哄李姝说道:“就跟奶奶家待着了~好不好~奶奶天天给做好吃的~” 李姝扭着身子看了看叭叭,抬起小手拜了个拜~ “哈哈哈哈~” 这小模样逗的屋里人都笑了起来,李学武气的掐了她的小脚,惹得李姝又瞪了眼睛。 赵雅芳笑着说道:“现在可厉害了,都知道还手了”。 李学武笑着又逗了闺女两下,成功地给小棉袄惹漏了风。 “大嫂今天在家吧,天头不好,等下周再过去” 本来赵雅芳是要跟李学武去一监所看看李学文的,怎奈老天不给力,李学武可不敢带着她出门。 刘茵搁眼睛看着,赵雅芳也不敢逞能,只能是点头答应了。 李学武摆手拒绝了母亲要递给的雨伞,顶着毛毛雨便出了家门。 于丽早就等在倒座房这边了,见着李学武过来还嗔了一句咋不撑伞。 李学武抬手抹嗦了一把头发,见着傻柱等人在西屋喝水,便走了进去。 炕上老彪子听见李学武的说话声便下了地,而在炕边坐着的麦庆兰也跟着站了起来。 小燕儿要给他倒热水,却是被李学武摆手拒绝了。 “小子们都去了北仓库,大姥要归置归置库房,二爷叫给咱裱字画的赵幼宽赵师傅请走了” 老彪子没话找话地招呼了一句,他有点怕武哥现在的眼神。 麦庆兰低着头不说话,但显然两人已经解开心结了。 李学武皱着眉头训斥道:“就是吃饱了撑的,让你再过过以前的苦日子就啥脾气都没有了”。 老彪子靠着墙根站了,唯唯诺诺的也不敢反驳他的话。 “正好今天下雨有时间了” 李学武对着小燕儿说道:“门市部搁一个人看着就行了,把卫生搞一搞,把账拢一拢,维护设备、保养车子、归置库房,这些都趁早了准备”。 小燕儿答应一声又看了看麦庆兰,意思是想问问李学武,这位嫂子要怎么安排。 既然都结婚了,武哥总是要给安排的,不说安排在哪,小燕儿也没法指使。 李学武点点头,对着麦庆兰说道:“回收商店那边原来三个人,你顶过去”。 说完又对着小燕儿交代道:“你那摊子也别说舍不得,到年底了哥不会委屈了你”。 “知道的二哥” 小燕儿笑着应声道:“咱自己家的店,在店里的就都是一家人,我有啥舍不得的”。 “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你们都是女同志,灵活安排一下,两边店面都通着,人手充足了,哪边需要哪边调配”。 “所有工作就由你负责” 特意点了小燕儿的将,也算是给她掌管回收站门店背了书。 二爷和姥爷年岁大了,不适合做管理,当个技术就行了,不用李学武说小燕儿也不会给委屈的。 她管着门店,沈国栋跑着大面儿,这就算是夫妻店了,长久了一定不行的,但短时间李学武有信心。 无论是小燕儿还是沈国栋,都不敢跟他起歪心思,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弟妹妹,要有这心思早散伙了。 当然了,感情是一方面,利益的分配又是一方面。 回收站的股份早就定清楚了的,除了哥几个,其他人一概是没有的。 只看墙上挂着的营业执照就知道了,这回收站的集体户里都有谁。 跟小燕交代完,又指了指麦庆兰,对着老彪子说道:“一会儿带着庆兰跟我去一监所”。 麦庆兰抬起头看向李学武,抿着嘴眼神动了动,却是忍住了没说出来。 老彪子却是掏出香烟递过来,轻声问道:“是有啥安排吗?” 李学武接了香烟,对着麦庆兰说道:“不能老让二老住在监所里,你照顾着也不方便”。 说完对着老彪子说道:“一会你开车,带着她把你丈人和丈母娘接到俱乐部去,给那边安排个班上吧”。 “知道了,谢谢武哥” 老彪子划着了火柴,给李学武点上了香烟,态度诚恳极了。 麦庆兰嗫嚅着嘴唇,看了老彪子一眼,也跟着道了一声谢。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记住我的话,一家人,有什么问题说,都能解决,不要闷在心里,生了隔阂”。 “知道了” 老彪子和麦庆兰双双应了一声,长兄如父,李学武虽然不是老彪子的亲大哥,但比亲大哥说话还管用。 麦庆兰当然知道这一点,从昨晚回到家,两人开诚布公的交谈就很清楚了,李学武说的话,李文彪当圣旨对待呢。 而现在她也明白了这位大哥的能耐,和刚才这句昨天就听过的话的含义:好好过日子,任何事都不叫事。 之于李文彪为何这么听李学武的话,她现在大概也清楚了。 这位武哥给了他一个家,给了他家人的关心和照顾,带着他闯事业,甚至会给他处理家事。 这与亲大哥没什么两样了,说是对方的话他当圣旨办也是正常的了。 就算是现在的她,对这位武哥也只有尊敬的份,毕竟她只是弟媳妇儿,现在却给自己爸妈安排了工作,有了生活保障,又是一份恩情。 什么门当户对、举案齐眉啊,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事事顺心可言。 如果什么都顺着人心,那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京剧,痴迷剧情里的故事呢。 所以只要李文彪真的对她好,这一辈子何尝又不能活成称心如意呢。 这句话应该怎么形容? 当你改变不了环境的时候,就要学会去适应环境,否者就永远活在痛苦之中了。 傻柱坐起身子,对着李学武问道:“你们那个俱乐部找的哪儿厨子?” “不知道,不是我安排的” 李学武回头看了傻柱一眼,道:“怎么?有事?” 傻柱微微一皱眉,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还记得当初要喝什么食补药膳,托我找门路给你弄房子的事不?” “当然记得”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就在海子边的胡同里,师傅姓商,人倍儿痛快,我还给带了两坛烧酒”。 “你这记忆力可以” 傻柱点点头,说道:“他服务的那个大干部出事了,问我有没有门路,他想出来找地方干活呢”。 第230章 一家人 “怎么?他不是编制内的?” 李学武眉毛一跳,眯着眼睛问道:“他不是跟这件事有什么瓜葛吧?” “不是,他本分着呢” 傻柱摆了摆手,道:“他是那位招进去专门服务的,本来都有编制了,这一次出事后,那位身边的人就都清了”。 说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道:“他因为祖上都在宫里服务的,成份不好,差点吃了大亏,心灰意冷了,想出来干”。 李学武仔细想了想,好像知道海子边胡同里住着的那位是谁了。 “他手艺怎么样?都会什么菜式?” 李学武看向傻柱说道:“俱乐部里的厨子是个班子,无论是口味还是菜式都是很能拿得出手的”。 傻柱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厨子这行也一样。 只要是掌勺的,就没有不攀比的,商师傅真要找工作,也是找能做主的,不可能跟别人搭班子去。 “他也有亲师兄弟儿,也能搭班子,手艺就是御膳传统菜” 傻柱挠了挠脑袋,说道:“主要还是药膳和补膳的家传手艺,早先专门给贵人们研究进补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现在谁用得了这么高档的手艺,现在只补肉就行”。 说完想了想,又问道:“药膳和补膳的手艺怎么样?” “嗨~也就那么回事~” 傻柱笑着说道:“他给你的方子你不也看了嘛,重在一个养生罢了”。 “等等吧”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扬了扬手,示意老彪子去开车,自己则是对着傻柱解释道:“咱们厂还有个大项目,到时候可能要用到他,让他等等”。 “什么项目?” 傻柱倒是来了精神,看着李学武问道:“不会是去营城或者钢城吧,这可不大合适,他有家要养呢”。 “放心,不出四九城” 李学武拍了拍傻柱的肩膀站起身来,摆手示意于丽和麦庆兰往出走,同时对着小燕儿和傻柱道:“今天都很辛苦的,中午整点儿硬菜,也算放个假”。 傻柱咧嘴笑问道:“你中午回来?” “回不来” 李学武走到门口示意了西院道:“今天好多事儿呢”。 应付了一句,便又顶着毛毛雨出了门,西院一台伏尔加m24已经在等了,后面是老彪子开出来的嘎斯69战损版。 李学武示意了麦庆兰和于丽坐了后面,自己去了副驾驶。 司机是娄家原来的那位,忠诚度倒是很高,娄姐安排他在俱乐部管车了。 “先去一监所” ----------------- “咱们工人雄赳赳~” “高举红旗大步走~” “劈山山献宝~钻井井冒油~” “长江天堑架金桥~钢花飞溅铁水流~!” …… 一监所的墙不是很高,但也不低,还拉着铁丝电网。 墙内刷着白色的改造标语,新整修划分出来的监所比原来的监室要宽敞明亮很多。 监所内办公楼的楼顶安装的几个大喇叭正在播放进补歌曲《高举红旗大步走》。 如果不是高墙电网、武力防卫,那在其中生活和工作的改犯们真的会以为自己身处于工厂之中。 五点半起床、叠被、洗漱、上厕所,五点五十准时按照管教的要求在监室门口排队站好,清点人数后,跟着队伍前往食堂就餐。 食堂做饭的也是改犯,手艺就不用说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罢了。 清水白菜汤,一个窝窝头,饿不死,但真难吃。 白菜汤真的是清水煮的,最多点两滴答油花,窝窝头里面掺了多少面糠全看这个月监所的预算。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个待遇,一个单独的窗口里能买到肉炒白菜,以及爽口腌菜。 虽然肉炒白菜里的肉量真的是玄学问题,可总有个油滋味不是。 再说能从这个窗口打饭的人还能多买一个窝窝头,搭配腌菜来吃,绝对是这里的顶级大餐享受。 这个窗口没什么特殊的,上面几个大字:劳动补贴。 意思就是那些在监所工厂里劳动,获得劳动补贴券的人可以来这边多买一份饭食。 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去印刷厂、造纸厂上工,也不是什么角色都能去踩缝纫机。 身体健康、头脑灵活、吃苦卖力、服从劳教,最重要的是年头长。 有特别长的,文化功底够用的,还能去学电子技术,去监所的电子厂上班。 这可真是人分三六九等,肉分五花三层了。 但凡有新进来的,人家都会问你判了多少年,你要是哭唧唧的说很多年,人家不会嫌弃你,反而是要羡慕你的。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都要蹲,与其住在老监室,吃不饱还得干体力活,倒不如去新监室,干技术活了。 踩十二个小时的缝纫机哪有打十二个小时的砖坯累啊。 烧砖厂不是李学武引进来的,是这座监所早就有了的,传统技能了。 也许是为了建设更多的监室,当年的管理者自给自足,搞了这么一个烧砖厂。 也许是某个心思多,搞创业,从这些改犯身上赚钱的老油子想出来的主意也说不定。 毕竟四九城年年搞建设,从立城那天起,从炮局改监所的那天起,四九城什么时候都缺砖。 以前黄干就指着这玩意儿搞创收来着,后来成了跟那些技术工作做对比的刚当。 他现在也不指着这些烧砖能赚多少钱,完全就是不想让这些改犯们闲着。 消耗掉他们多余的精力,也方便监室的管理工作。 人人都羡慕这里的技术工作,而刘光福有幸在饿过一天一宿后,成功的争取到了踩缝纫机的工作。 现在他可牛了,小崽子岁数不大,一个人造俩窝窝头不说,一大碗白菜汤,一盘咸菜,一盘炒白菜都能包了。 也不是没有人惦记他的劳动券,只是他们这些技术工都住在新装修的监室里,跟那些老油子分的很开。 除了吃饭这会儿,其他时间没什么接触。 每周一次的放风也是分开行动的,技术工们活动空间更大,还能打乒乓球。 而那些老监室的人只能隔着管教看着他们那些人甩着筷子横飞,使劲儿地咽着唾沫。 等放风的时候更是只能隔着铁丝栅栏看着对面的技术工们玩的开心。 黄干是充分的把李学武跟他说的话给悟透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这些限制范围和劳动强度依旧很高的生活在对比之下就显得很舒服了,人一旦习惯了环境,就会被环境所管控。 劳动券成了捆绑这些人的锁链,就算是不用给这些人上手铐都不会出现动乱现象。 而现在有了对比和劳动券,这些改犯们再也没了无所事事的恐慌和自暴自弃的厌世情绪。 黄干还打算跟老彪子说,把香烟和糖引进来,加大劳动券的消耗。 一旦劳动券的消耗加大,这些人的劳动强度和主观意识也会变得更强大。 生活丰富了,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品质,与其他人形成对比,就会更加的认真负责,不愿意犯错误。 刘光福就是这样,九点正是他卖力踩缝纫机的时候。 上午他的精神集中,凭借着年轻眼力好,体力足,手麻利,比旁人要多出干两成的工件。 流水线上下来的服装样式都有固定的缝纫规则,不用他们去想合不合适,只要按照规则去做就是了。 刘光福神情认真,脚下的飞轮踩得直冒火性子,弯着腰,目光盯着针口,都不用刹车,手里的衣服一拧劲就能换了切口。 这是他独创的“飞针”技巧,事后只需要将中间连起来的线剪断就是了,不用重新抬针、压针换切口,能省不少时间。 尤其是脚下的踏板,停下再转起来中间还有加速的过程,凭白的耽误了工时,有这个时间他都能再缝一件了。 他们现在缝纫的服装其实他也认识,就是以前他穿过的那种板绿,以及海魂衫训练服。 以前他不知道这些服装都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是怎么缝的,现在他清楚了。 很清楚,闭着眼睛都能缝出来。 因为神经高度紧张,有的时候他做梦都在缝这些他已经没资格穿的衣服,眼泪都会把枕头打湿。 这里的服装厂不是很大,但产品生产效率很高,一般不会变换生产样式,就是为了让他们熟悉了这种工作程序。 他跟同监室的人聊过,这里还生产六五式冬装制服,帽子、皮鞋、布鞋等等。 他还见着过样式新颖、设计独特的服装,有白衬衫、黑裤子、藏青夹克、呢子大衣,以及四季运动套装。 这些服装样子在老师傅的工作间墙上挂着,生产也是由老师傅教出来的第一批技术工人来负责制作。 他们有专门的工作车间,一车间,里面还有技术好的皮匠。 这些人的手艺更好,负责的衣服样式也不论工件计算劳动券,而是按照品质和手艺,由老师傅划考核。 刘光福猜测这些衣服是给某些干部们制备的,因为他看见仓库盒子里的皮鞋了,皮匠那边负责的还有皮手套、皮腰带、皮包什么的。 这些东西明显不是给一般人用的,至少他看见的那件呢子大衣不是给普通人穿的。 他这么努力就是想获得老师傅的认可,得以调进一车间,不用这么辛苦就能拿到劳动券了。 当然了,就以他的速度和技术,如果调进一车间,能卷到前面去,甚至把这些人都卷死。 人为的考核永远比计件劳动要更容易获得奖励。 他现在就想获得更多的劳动券,好在这里获得体面的生活。 是的,就是体面。 在他看来,自己大口吃着窝头和炒白菜的时候就比那些喝菜汤的人幸福,自己在车间里踩缝纫机的时候就比那些摔泥巴的人体面。 以前是个什么生活他忘记了,好像真的很遥远了,遥远到他都没时间去怀念和思考。 除了刚进来时父母的探望,这几个月都没再见父母过来了,他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变革的事业是否还在如火如荼。 这都跟他没了关系,他就是一个活着的机器,有理想,也有干劲儿。 “这边就是制衣车间了,现在主要生产六五式制服,冬秋都有,主要是咱们系统和其他强力部门下的订单” 就在刘光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踩缝纫机的时候,车间门口进来几位穿着白衬衫黑裤子的干部。 其中一位就是这座监所的监狱长,正在给一个同样装束的年轻人介绍着这里的情况。 “哦~我忘了~” 黄干一拍脑门,笑着对李学武说道:“你不是我们系统的人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他就知道黄干会提这茬儿,嫉妒的都不行了。 “什么你的我的,咱们都是一家人嘛,不然能穿一样的衣服?” “这话倒是真的” 黄干笑着说道:“怎么样?帮我介绍一些卫戍区的订单?咱们是一家人嘛~” “谁跟你是一家人~” 李学武听见这话翻脸就不认人了,扬了扬脑袋道:“我是光荣的保卫者,你只是勤劳的小蜜蜂,怎么能放在一起论家人呢”。 “我特么……” 听着身后的同事们嘿笑,黄干气的直瞪眼睛,点点头,说道:“行,我算是看清你的真实品质了,你是有奶就是娘啊”。 “没奶那是爹~” 李学武嘴角带笑地说了他一句,随后示意了车间里面问道:“怎么没有生产棉被?” “还不是被你们厂给挤兑的嘛” 黄干不忿地说道:“要我说你们这属于耍无赖了,仗着自己棉花多,又跟纺织三厂搞合作,完全垄断了棉被的生产,这是什么行为啊!” “欺行霸市!”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回头我就跟厂里说,把棉花都收起来吧,不能这么干了”。 “你!你把棉花都收了,我们的棉大衣怎么办?!” 黄干算是看明白了,这个人他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 嘴上的亏吃了都不行。 李学武没搭理他,昂了昂脖子,看了里面热火朝天的场景,对着后面的监管干部问道:“冬天能保障作业嘛?” “没问题的领导” 监管干部回答道:“咱们有自己的土锅炉,所有的车间和新改造的监室都安装了暖气片,冬天绝对能保证正常上工”。 李学武点了点头,对着黄干说道:“别在这个上面小气了,维护一下医疗和生活条件,高强度的劳动会带来精神上的压力,得释放出来”。 “还有这么一说?” 黄干挑了挑眉毛,转头看向身后的监管干部,眯着眼睛问道:“有没有情绪反应比较特别的?” “暂时还没有” 监管干部汇报道:“新来的,或者有特别情况的都在老监室,这里都是经过考察和考验的”。 “没出现不代表以后没有” 李学武看了一眼车间操作台上的剪子和刀子,说道:“危险品排查和管制工作要加强啊,最好所有的利器都上钢丝锁,保证不出操作台范围”。 “记一下” 黄干严肃地对身后的监管干部知会了一声,随后同李学武轻声说道:“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我可不想亡羊补牢”。 “放松些,管人永远不会不出事,要懂得动态管理” 李学武拍了拍黄干的胳膊,随后对着监管干部说道:“香烟和糖会让人快乐,可以从这方面下功夫”。 黄干挑了挑眉毛,问道:“你说增加放风时间怎么样?或者弄个阅览室,就像我们用的那样”。 “可以的,看起来还好看”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上级来检查的时候记得把书籍排查一遍,不要出现危险目录”。 黄干皱了皱眉头,道:“这么麻烦?那就不搞了”。 “呵呵,有点耐心” 李学武轻笑道:“前几天我去我们厂广播站转了转,其实有线广播是一个很好的宣传和放松途径,比大喇叭要好”。 “领导” 身后的监管干部插话道:“李团说的挺有道理的,在监室走廊里安装有线广播可以在睡觉前播放”。 “也可以放电影” 李学武拍了拍黄干的胳膊,一同往外走,嘴里建议道:“这些办法时不时的来一回,绝对能放松他们的神经,不至于出现危险情况”。 “喀拉~” 刘光福太认真了,缝纫机因为他的飞快踩动都出现共振了,桌面上的剪子掉在了地上吓了他一跳。 当他弯腰捡起剪子的时候,却是无意间瞟向了车间门口。 那些白衬衫的背影里有一道他特别熟悉的印象。 是他! ----------------- 李学武是同老彪子和麦庆兰一起到的一监所,伏尔加m24送他到了这边后就离开了。 安排麦庆兰和老彪子去见她父母,李学武则是跟黄干转起了他的小工厂。 黄干是有显摆的意思呢,上个月结算营收,账上第一次突破了五位数。 这还是人力和工厂产能限制的条件呢,不然他们监所早就是一个月一个万元户了。 不过这只是营收,这几个月以来他们也没少投入。 原材料的购进、生产机械的更新换代、监所的维修改造、人员的补助发放、老师傅的聘请补助等等,全算下来,每个月也只能赚几千块而已。 当然了,这都是黄干在跟李学武凡尔赛呢,这几千块都让他偷着乐了。 先把供暖给改了,上了土锅炉,今年就不用再挨冻了。 随后就把监所内所有干部和监管的制服和设备给更新换代了。 从里到外,多年没更新的制服和武器装备、安全设施全都换了新的。 李学武进来的时候发现监所大门都换了新的,高高的大黑铁门,显得很是压抑霸气。 有钱了就是不一样,腰杆子都硬气,院里的小汽车都多了一台,显然也是新购置的。 黄干带着李学武从制衣车间里出来,又带着他转了制皮车间,这边有全套的皮革生产车间。 相比于制衣车间,皮革车间就有些难闻了,这里的环境对人体的伤害还是很大的。 就管教干部介绍,这里劳动的改犯是每周一换人的,不会让这些人长时间在这里工作的。 李学武点点头,没有说什么,管教干部说的是真是假他没有心思和精力去验证,看黄干的表情就知道大差不差了。 再到了皮革加工车间就没那些味道了,黄干带着李学武看了看正在制作皮鞋的工艺流程,介绍说这是跟那边制服配套的。 他只是参观,并没有多提什么意见,这里有着规范化的管理流程,没必要多搀和进来。 随后的精品车间、造纸车间、印刷车间、雕刻等等,黄干口若悬河,吹的很有劲儿。 最后出来的时候还送了李学武一副精雕象棋,象牙的棋子,紫檀的木盒。 李学武很喜欢,倒不是因为什么牙什么紫檀的,就是珍惜这份一家人的感情。 路过一处小楼的时候,黄干还特意问了他,要不要上去看看他大哥。 李学武望了一眼,这是一幢二层独栋办公楼,就黄干介绍,说是很早以前监狱长的独属办公场所。 后来接收炮局了,这里归属强力部门机关管理,干部们不能再讲享受的那一套,这座比较奢华的办公场所就成了闲置仓库。 因为李学武的提议,一监所成立了电子技术培训班,以及小型电子厂,位置就在这里。 李学武只是站在门口看了看,一排排的大桌子,好多人都在闷头扣扯收音机壳子。 “前段时间津门电子厂来了怎么说?” “嗨~扯闲蛋呗~” 黄干撇了撇嘴说道:“就是看咱们用的量大了,说不能生产出产品来,怕影响了他们的产品销量”。 “然后呢?”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他可知道黄干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黄干瞪了瞪眼珠子,道:“原本我只打算搞个维修专班来着,多少就生产些是个意思”。 “但是!” 黄干梗着脖子道:“他们这么一提醒了,我还不真就搞出产品来?!” “还得是你啊~”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离开了电子车间门口,笑着说道:“估计他们也没想到,你是个杠精呢”。 “你才是杠精呢” 黄干撇嘴道:“这主意不是你想出来的?” 说完看了一眼身后的监管干部,轻声对着李学武说道:“不然彪子怎么有能力娶这么俊的媳妇儿!” “那你还不赶紧找他要人情去~” 李学武指了指宿舍楼那边,道:“他不正好就在这边呢嘛,趁早儿”。 “呸!你们一个比一个不是东西!” 黄干不忿地轻声说道:“我给他这么说完你猜他怎么说?” “嗯?” 李学武笑着挑了挑眉毛,给黄干递了一支烟,示意他讲讲。 黄干晃了晃下巴,瞪眼珠子说道:“他说我不要急,他媳妇儿的同学还是单身的,要给我介绍当小老婆!” “艹!” 黄干接了李学武手里的火点了香烟,骂骂咧咧地说道:“你说他这说的这是人话,我是那种不守纪律的人嘛!” “那~你绝对不是!” 李学武晃着脑袋认真地说道:“你黄所长绝对是为人正直,两袖清风,绝对没有这些邪门歪道的勾当”。 “就是就是……” 黄干抽了一口烟正点头说着呢,却见李学武抬着头往天上看着,他也学着李学武的样子往上看了看,嘴里还问道:“你看啥呢?” 李学武一脸后怕地晃了晃脑袋,紧走了几步说道:“我看看说假话会不会造雷劈”。 “我艹你大爷!” 黄干一口烟没吸对,差点把眼泪气出来,瞅着李学武直咬牙。 身后的监管干部们见两个领导闹笑话,也跟着笑了起来。 大家都是青年人,聚在一起,又是高墙之内,有一直安全的放肆。 一般来说,监所里的干部都有些心理问题,或多或少的会受到那些改犯们的影响。 平时抽个烟,说个笑话就成了他们之间的心情调剂。 最苦的不是没烟抽,而是一个笑话听了无数遍以后乐不出来的时候。 李学武的级别高,又年轻,来这边的次数虽然不多,但跟他们的一把手黄干是朋友,所以大家都很熟悉了。 上次在这边办姓赖的那个,就是他们这些人在帮忙。 李学武同黄干扯笑话也没背着他们,倒是笼络了他们的心思。 “你先上楼,我去看看吴老师” 对着黄干等人摆了摆手,点了点手上的时间,解释道:“一会上楼喝茶”。 黄干知道那位吴老师在给李学武负责一些业务,指了指楼上便带着人离开了。 他们就在宿舍楼门口,李学武的话一说完,吴老师就从宿舍里走了出来。 “李处长” 吴老师的肚子大了些,人也圆润了不少,很有母亲的意味。 李学武笑着招呼道:“培训来着,回来后又马不停蹄的忙了一周,才倒出时间来看您”。 “谢谢您了” 吴老师笑着看向李学武,眼里全是期待,可话语里又是不敢问出来的,怕又是一次失望。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她宿舍,说道:“走,咱们进屋说”。 “哦~好好,您请进” 吴老师这才反应过来,笑着请了李学武进屋。 宿舍收拾的很干净,一张床,一方柜子,一张书桌,一把椅子。 吴老师请李学武坐在了椅子上,自己则是要去倒水,却被李学武拦住了,说了一会要上楼去喝。 见李学武说的认真,吴老师这才作罢,走到床边坐下了。 没有寒暄,也没有铺垫,李学武笑着对吴老师说道:“一个好消息,港城那边来了消息”。 “真的!” 吴老师很激动,想要站起来,却是被李学武虚按了按。 “您得保持平静,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李学武提醒道:“咱们现在说的都是好消息,您只要保持克制和冷静地去感受就行了”。 吴老师点点头,深呼吸了两次,这才对着李学武说道:“您请继续说吧”。 李学武看了看她的状态,这才继续说道:“你爱人同您失去联系后,又回去找了关系,想要把你接走,但他的那些关系都没了作用”。 “我知道” 吴老师肯定地点了点头,道:“如果有作用,当时也不会把我那样了”。 李学武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的人是到港后一段时间才联系上他的,他看见你的书信和照片很激动,想要回来找你,被我们拒绝了”。 “不要!绝对不要!” 吴老师摆了摆手,道:“不要回来,不要回来,让他不要回来”。 李学武拍了拍她的胳膊安慰道:“这正是我要跟您说的,事情一点一点的办,咱们一起努力,一定会有个好结果的”。 吴老师很感激地看着李学武,说道:“谢谢您,李处长,您说的很对”。 李学武笑着说道:“您是我大哥、大嫂的同事,也帮了我这么多忙,咱们之间是朋友了”。 “是你们帮了我太多” 吴老师诚恳地说道:“你和学文大哥,雅芳大姐都是好人”。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道:“先说咱们这边,我先保证您平安生活,顺利生产,您现在的身体是不适合远行的”。 “其次” 李学武点了点桌子上的报纸说道:“外面的形势依旧很严峻,您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外出”。 “我知道的,我知道” 吴老师显然是被李学武的消息惊讶的有些无所适从,只是顺着李学武的话点头附和着。 李学武停顿了一下,给她缓和的时间,站起身还给她端了一杯温水。 “谢谢,我有些激动” 吴老师喝了一口温水,眼泪忍不住地落了下来。 李学武理解地点点头,说道:“咱们再说外面,港城是个什么情况您应该清楚,他要过来是不现实的,只能等咱们有合适的时机”。 “至少要等孩子落生,有了一定的安全能力” “我明白” 吴老师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先以孩子为主”。 “咱们想到一处了” 李学武肯定了她的话,随后示意了宿舍的环境,道:“预产期我嫂子有交代,到时候会有人接你去医院,生产后会有专人护理你,直到你再回来这边”。 “好~好~” 吴老师点着头,同意了李学武的话,又有些为难地问道:“我能跟他联系吗?” “信件是可以的”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您的信件会以电波的形式发去港城,如有私密信件,十月份可能有一次机会,但不一定能成功”。 “不用,只要能联系就行了” 吴老师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私密的,我得让他知道我现在的状态,他是一个比较冲动的人,怕他做傻事”。 “理解” 李学武交代道:“您可以把写好的信附上留言,通过咱们的财务渠道送出去,地址就写通讯站,他会受到的”。 “同时,他的回信也会通过这一渠道回到这里,您注意查收就可以了”。 财务账本和协议文件会由沈国栋从这边收走送去赵雅芳那里,如果有吴老师的信,他可以顺便带去山上。 把这些交代清楚了,李学武笑着站起身,对着吴老师说道:“您休息吧,好消息难掩激动,不要伤了身体”。 吴老师点点头,送了李学武出门,再次道了一声谢。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楼上,去跟黄干喝茶扯淡了。 等再下楼的时候也没见大哥学文回来,可能要到中午了。 他可没法等中午去,在大哥的宿舍里留了字条,便去了麦庆兰父母那边。 同吴老师所住的宿舍格局一样,麦庆兰父母的屋里只多了一张单人床罢了。 李学武进屋的时候见着他们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四个人正对坐在床上说着话。 “李领导……” “可不兴这么叫啊~” 麦父刚一开口就被李学武拦住了,笑着示意了老彪子那边道:“我们是盟兄弟,您叫我学武就成,我得叫您老叔”。 “您请坐” 麦母同麦父一样,都是很客气,可能是劫后余生的感激,也可能是心有余悸的胆寒。 吓破胆的人都这样,也许他们看见了同事们的疯狂和苦难,又想到了自己的幸运和万一。 对李学武的了解他们也只是通过自身感受到的,以及闺女来的这两次告知到的。 他们是很意外的,意外李学武这样的人会来帮忙,意外闺女认识了这么有能力的对象,或者说是爱人。 而这女婿的能力表现在把他们解救出来后便扔进了监所。 他们不生气,反而很感激,这里太安全了,高墙电网,还有轻重机枪把守,万无一失了。 那个孽徒就算是再有能力,还能来这里迫害他们? 笑谈! 在这里睡的每一晚都比在家睡的踏实,内心无比的有安全感。 而这次闺女同仅见过两面的女婿前来告诉他们要离开了,这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的惊慌。 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安全吗? 女婿的那位朋友不是也把家人安排在了这边吗? 为什么要挪他们离开,是不是出事了? 当父母的哪里能感受不到女儿的心情,谁的闺女不是宝啊。 看着女婿满脸横肉,一身匪气的模样,就知道闺女是个什么心情了。 定是为了救护他们才做了牺牲的,而牺牲的是女儿的感情幸福。 他们既内疚又无奈,如若有能力回天,又何必让自己闺女为了自己两口子牺牲这么多。 内心接受了现实,倒是这个女婿接触下来的感官好了一些。 为人豪爽、热情、直率,又有些大大咧咧,看着不是读书人,却有着读书人没有的爽利。 在这个时候麦父倒是看透了一些东西,这样的姑爷如果对自己闺女好,那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看闺女的样子是没有受委屈和欺负的,她以前的衣服啥样的他们都清楚,现在穿的比以前还要精致,显然姑爷家底丰足。 这是最好的结果了,至少对他们来说是这样的。 李学武进门后由着老彪子给介绍了,笑着同麦父说了第一次见面的事,道了一声时间紧迫,手段特殊,但请见谅。 麦父见这位李干部面相凶狠,却又有着和善与威严的上位者气度,身高体壮,倒是跟自己女婿不是一个类型的人。 从救自己的方式方法和态度上就能看得出,这是有权势的年轻人,以后自己夫妻二人也是要依仗对方的照顾呢。 尤其是进门后的两句寒暄,直接带出了女婿的关系,意思就是不用感谢,全是他女婿的面子。 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事没见过,什么灾没遇到过,两人已经想通了,明悟了。 在谈及稍后的安排时,李学武主动问了两人的技艺和门派。 “实在是抱歉,有些唐突了” 李学武客气着说道:“我是个门外汉,根本不懂京剧,但我有两个朋友是从小学这个的,她们跟我说是青衣,不知二位老师方不方便带教”。 麦父看了麦母一眼,微微皱眉地问道:“敢问李领导,您的这两位朋友年岁几何,师从何人呢?” “一位年方二八,另一位还要长一岁” 李学武介绍道:“她们是从小跟师父学艺的,但前段时间师门变故,两人便流落街头,断了师从,我这边有处俱乐部,可以安排个文化研究的处所”。 “这样啊……” 麦父迟疑着说道:“不是我们推辞,是怕力有不逮,您看这样可否,带教之事等我们见了您的两位朋友再定如何”。 “当然可以,应有之义” 李学武笑着说道:“这件事不忙,先安排了您二老去俱乐部那边安顿才好,也给彪子和庆兰小两口照顾您二老的方便”。 “这……” 麦父犹豫着问道:“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 “没有,都是一家人”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麦庆兰说道:“我是彪子的大哥,庆兰是我弟妹,您就是我老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照顾你们是应该的”。 说完又解释道:“说起带教之事,也是考虑到您二老的条件了,以后说不定还有更多的学生跟着你们学习呢”。 “是好事,是好事” 麦父看向麦母放心地点了点头道:“传授曲艺,义不容辞,更何况我们就这么些能耐了,一定尽力”。 第231章 舍命相助 论什么时间是国剧,也就是京剧等曲艺发展最为迅猛的时期? 答案一定是四几年。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就在那个烽火连天的年代,京城戏院娱乐业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高峰。 无论是剧目、从业人员,还是观众人群所属阶层的包容度,都达到了相当繁荣的程度。 当然了,在繁荣的背后,始终存在官方管制、精英批判以及新型娱乐方式,比如电影等品类,抢占市场的潜在威胁。 管制是因为意识形态区分了剧目内容,更引申到了从业人员的正治立场问题。 而精英阶层的批判则来源于他们对从业人员的龌龊行径和历史的鄙夷。 当时从业人员所处时期和地点各种势力错综复杂,互有勾结,他们是弱势群体,是受压制和欺负的。 而因为一些历史原因,或者说京剧的发展和起源时期对从业人员的限制等因素,造成了戏班子以男人为主的现象。 或者说,从一开始戏子就只是称呼这些男子从业者的称呼。 京剧表演除了老生和武生外,均有男扮女装表演的需要,这些人技艺高超,画上妆容扮了嗓音是分不清男女的。 而在封建朝代,他们没权没势,又没有保护自己的力量,这种情况便出现了畸形状态。 后世有年岁较大的从业者回忆,那个年代男子从业者除了老生和武生外,均是小相公。 也就是说,想要生活好,或者说生存下去,就要磨练这种阴柔的气度和技艺,越似女人越有知名度。 而知名度是需要大量金钱捧起来的,这个时候就会出现达官显贵。 这些人有权有势,视这些人为玩物,猎奇与刺激的心理驱使下,就会对这些男子从业者行丑恶之事。 事情都要分两方面去看待,有威胁就有屈从,这些从业者也有趋炎附势之人,将这种行为扩大化,或者说普及化了。 最终在京剧大发展时期就出现了受人诟病的一面。 人们在追星京剧名角的同时也在批判和唾弃他们的身份,即便是高价门票依旧趋之若鹜。 都言道裱子无情,戏子无义,但凡出个有情有义的都会大书特书,甚至会成为历史人物。 这种强烈的反差造成了这些人的收入极高,地位极低的现象,也让这些人的心理出现了一些认知问题。 有钱人自然看得起京剧,没钱的穷苦百姓攒几个月,逢年过节的遇着大财主摆戏台子也能过过瘾。 当年的从业人员收入有多高呢? 起初一斤粮食一张票,后来发展到两斤甚至三斤粮食一张票了。 那个年代,一斤粮食所代表的意义就不用多说了,严重时候能换俩黄花大闺女。 麦家夫妇就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麦母就是女子登上京剧表演舞台后入行的那一代人。 具体女子登台的时间不可考证了,大概在一二年到一八年左右,第一个京剧女演员有说是雪艳琴,也有说其他人的。 李学武和老彪子先出了宿舍,给了麦家三口人说话的空间。 谈起他丈人和丈母娘,老彪子笑道:“以前你若是想请他们唱一台戏,少说要两百个大洋,带教两个徒弟,说不得要上万块大洋”。 “现在呢?”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着不知所谓的大胸弟问道:“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啥?啥?啥燕子?” 老彪子愣目愣眼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武哥怎么又在掉书袋。 李学武无奈地抽了一口烟,摆了摆手,没在这个上面多说,而是解释了他的安排。 麦家夫妇既然有这个才能,那就把佟慧美两人的学业续上。 跟麦庆兰不同,佟慧美两人是有恒心和毅力来坚持京剧事业的。 或者说是喜欢和热爱也好,是习惯和生命也罢,李学武看得出来,京剧已经成为了她们生命中的一部分。 她们就像是生活在戏剧中的人,一点点生活的气息也是带着戏剧的那种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遭逢大难,人生变故的缘故,李学武感觉两人对生活和戏剧的理解更加的透彻了。 这跟技艺没有直接关系,仅仅是同她们相处过程中,李学武听不懂艺术,但看得清人心。 相交一场,总是要给两人一些帮助和支持的,也要给她们生活下去的希望。 如果能成大器,未来说不定也会有属于她们的天空。 麦庆兰不同,虽然也是曲艺世家,但她偏向于理论和研究。 父母有技艺,可她没天赋,学这个也是为了生活,从小耳濡目染的,又有父母的保护,读中戏也是自然而然的。 李学武没问过她的意愿,因为不会安排她来俱乐部里唱戏。 即便是现在相对安全些,可也仅仅是安全些,她的大学生身份依旧还在,中戏的身份也还在,说不定哪一天又回去上学了。 他不想让麦庆兰跟俱乐部里的人接触,更不想她受到这里日常生活的影响。 无论怎么说,都是彪子的媳妇儿,放在回收站和俱乐部是两码事。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吧” 李学武将手里的烟头弹飞,落进雨水里化作一股白烟。 老彪子张了张嘴,长出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是苏晴来找我,正赶上我不在,两人遇到了”。 “是中财的那个?”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着大胸弟问道:“你确定对方也是真心的?” “这个也不是真心的啊” 老彪子倒是人间清醒,手指了宿舍那边说了一句大实话。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那你还跟她结婚?” “一黄花大闺女送你手里,我就不信武哥你不想要” 老彪子苦笑着靠在了墙上,低沉着声音说道:“我这辈子还没遇到过这么好看的姑娘呢,而且这姑娘还说要跟我结婚”。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说道:“也是”。 “你当然不一样” 老彪子看向李学武,说道:“你从小都不缺对象,哪里能理解我的心苦”。 “别瞎说!” 李学武皱着眉头道:“我从小品学兼优,心醉文学,哪里有时间处对象,是你记错了!” “我……!” 老彪子无语地看了看武哥,哥俩儿站在这说话他都来这个。 “我从小没对象可能最大的原因就是没你脸皮厚~” “说你,别说我” 李学武摸了摸自己的脸,哪里厚了,明明薄薄的一层而已。 老彪子扯了扯嘴角,微微抬起头斜45度看向阴雨绵绵的天空,惆怅地说道:“反正我想了,得到就是拥有,她真心与否无所谓,人还是我的人”。 “所以就不显的珍惜了?” “破罐子破摔?” 李学武看了看大胸弟,要不是没有长刘海,爆炸头,烟熏妆,他真以为这是个非主流抑郁系青年。 “你喜欢她,包括她的大学生身份、漂亮的长相、独特的气质,愿意帮她、娶她、养着她” “但你觉得永远都得不到她的心,或者说没有信心让她喜欢上你,爱上你,对吧?” 李学武算是看明白了大胸弟的心思,好笑地说道:“你是准备报复自己啊,还是报复这段婚姻啊?” “我没有……” 老彪子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想要啥了,反正心里憋屈的很”。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所还跟那个苏晴在一起就是为了满足你的虚荣心和报复心?” “告诉自己,也告诉她,你不缺女人?还是比她好的女人?” “你可能走到死胡同里了” 李学武拍了拍老彪子的肩膀,看着雨幕轻声说道:“昨晚我那么说她是为了撮合你们,你得认清一个事实,男人永远要以事业为重,但也要有一个和谐的家庭,无论有没有爱的存在”。 “我知道” 老彪子低下头,低沉着声音说道:“我跟她说了,我配不上她的,现在跟我在一起就是委屈她了,我可以跟她分手,可以继续照顾她和她父母的”。 “唉~你图一个啥?” 李学武无奈地说道:“你到现在还在牛角尖里,你喜欢的不是她,而是报复从前的卑微且操蛋的人生啊”。 “好好想想吧” 李学武不是知心大姐,也不是人生导师,可他是这几个兄弟的主心骨,不能看着这个没心没肺的大胸弟再得了抑郁症。 “你得正视现在的婚姻,不要再说配不配的上了,你现在是个爷们了,如果能珍惜她,就对她好,好到她舍不得离开你,甚至接受你”。 “即便你想继续照顾那个苏晴也行,你有能力,想照顾几个晴(情)都行,但还是那句话,不要辜负了任何感情,那是对你自己的不负责任”。 “嗯” 老彪子看了看手里的香烟,就在要烧手的时候抽了最后一口,随即弹飞了出去。 “苏晴知道我结婚了,我也跟她说了同麦庆兰的事,她说理解我,也理解这个时代的苦,求我帮她找个工作,她都可以去收废品的” “你倒是耿直” 李学武手插在裤兜里站的笔直,微微侧头看了大胸弟一眼,道:“你知道的,我以前实话也比瞎话多”。 “可后来发现实话太伤人,大家都不爱听,我自己想想,也有些接受不了” 说着话,李学武转过身,对着老彪子说道:“居家过日子,犯不着肝胆相照,虚着点,和气”。 “我心里又藏不住话” 老彪子委屈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歪了歪脑袋,道:“穷怕了,给两个金疙瘩都不知道怎么摆弄是好了”。 说完搓了搓自己的大肥脸,苦闷道:“我就该听你的,找个胡同里知根知底的姑娘,那样就省心了”。 “就你这样的,还是别祸害胡同里的姑娘了”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看着大胸弟,说道:“我以后还得回胡同里的家呢,可不想让人家戳我脊梁骨,说有你这么个混蛋兄弟”。 说完抬手不轻不重地给了老彪子一巴掌,很响,不算很疼,打的他也是苦笑不已。 这一幕正巧被要出来的麦庆兰从窗子里看了个正着,再见李学武看过来的目光又闪身回去了。 老彪子也顺着李学武的目光往宿舍那边看了一眼,低着头说道:“我会处理好家事的,反正也要去钢城了”。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李学武看向老彪子问道:“你能忍心看着那个苏晴饿死啊,还是能放下肚子的色心和色胆?” 说完点点头,想了想说道:“俱乐部还缺一个管财务的主管,你要是觉得苏晴有这个能力,安排她同娄姐见一面,娄姐说行了,那就这么安排吧”。 “谢谢武哥!” 老彪子感激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真是很惭愧,对不起这个,又对不起那个”。 “你真正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李学武示意了宿舍那边道:“看着是来叫你的,去吧,好好表现着,我去门口等你”。 说完便转身往门口去了,黄干正站在门口跟他招手,两人一会儿要一起去俱乐部谈事情。 老彪子看了看武哥的背影,转身进了宿舍。 麦家夫妇已经在穿衣服了,麦庆兰看了进来的李文彪一眼,目光放在了他的脸上,那里一侧有些红。 “爸,妈,咱们这就出发” 老彪子笑呵呵地招呼了一声,伸手就去拿了地上两个最大包的行李,拎着就往出走。 麦庆兰看了他一眼,也拎了两包行李,给二老留了两个小包,跟着他也出了房门。 车就停在宿舍楼的一头,两人都没打雨伞,麦庆兰先是看见了站在办公楼屋檐下说笑的李学武,随后又看见顶着雨往车里放行李的李文彪。 趁着父母还没跟上来,麦庆兰将两包行李扔上车,对着下车的李文彪问道:“他打你了?” “啊?” 老彪子意外地看了麦庆兰一眼,随即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连,笑着说道:“没事,哥兄弟闹着玩的”。 麦庆兰却是觉得这不是闹着玩,那人长得高大,一巴掌能扇死人的样子。 就算是哥兄弟,都这个岁数了,也没有打巴掌玩的。 看着老彪子脸上的巴掌印,想起她听见的巴掌响,抿着嘴站在雨里问道:“是因为我?” 随后又补充着问道:“因为我们的事?” 老彪子脸上也没了笑意,沉默着点了点头,道:“武哥是对的,我会对你好的”。 麦庆兰就这么站在雨里看着李文彪,倔强的泪水顺着雨水滑落,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了。 她对生活是倔强的,对人生是倔强的,对婚姻也是一样,但这一刻她的倔强都化作了泪水,张着嘴,望着眼前这个男人,红了眼眶。 老彪子看着她的模样,抹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拉开嘎斯69的副驾驶车门,又走过来拉着她的手要送她上车。 可麦庆兰倔强地甩开了他的手,看着他愣住的表情顿了顿,认真地说道:“记住你说过的话”。 说完自己踩着水泥地上的积水跑回去接她父母了。 老彪子还愣在雨里,看着麦庆兰跑回去的身影皱眉疑惑道:“我说什么了?” ----------------- 婚姻是妥协的开始,但绝对不是爱情的结束。 商业合作也是一样,相互合作就是婚姻,开始合作前总是要有些拉扯和波折,到最后也是以妥协为结束。 李学武到了俱乐部,让黄干先去玩,自己则是去了管理处。 娄姐早就等在这边了,见着老彪子开着车过来,问了一声便把李学武让进了办公室。 “彪子真找俩媳妇儿?” “谁说的?!” 李学武无语地笑道:“没有的事儿,他哪有那个能耐”。 娄姐却是撇了撇嘴,道:“你们哥们没有好玩意儿”。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刚才于丽来接了老彪子他们,娄姐知道这些定然是于丽告诉她的了。 这没什么好反驳的,他能跟老彪子强调自己的清白,到了娄姐这里什么清白都没了。 “就安排在新装修出来的院子了” 娄姐瞥了他一眼,说了对麦家夫妇的安排,同时也疑问道:“你到底是要照顾他们啊,还是想要用他们啊?” “这不是一个意思嘛?”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坐在了沙发上蹬了脚上的靴子说道:“用他们就是照顾他们,要是没有用,我为什么要照顾他们?” “你还真现实啊~” 娄姐翻着白眼,道:“我是不是对你也有用才照顾我的?” “我照顾你了嘛?” 李学武腆着脸装傻充愣道:“不是你一直照顾我来着嘛!” 说完飞了个眼儿问道:“是不是我对你有用才照顾我的?” “呸!还有脸说呢!” 娄姐抹哒了他一眼,道:“你自己咋回事还用我说啊,自己家里的地种啥得啥,风调雨顺,到了我这颗粒无收!” “嘶~~~” 李学武躺靠在沙发上咧嘴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多少心酸泪,都化作虚无~” “嗯!嗯!你再唱一个~” 娄姐没搭理他的胡闹,从茶几上给他倒了热茶,随后坐在了单人沙发上看着没正型的他,撇嘴道:“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不敢给我?” “你看你,胡思乱想” 李学武躺在了长条沙发上,点了点娄姐道:“你说想要孩子,我有过防备嘛,你说不许干扰你,我差点给自己上了手铐以证清白”。 “现在你又说这个”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一下自己小弟,道:“我总不能给他上铐子吧?” “去你的!羞不羞!” 娄姐有点抵挡不住李学武的不要脸了,这人关了门说起话来没羞没臊的,啥玩意儿啊就上铐子的。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躺在沙发上说道:“我反正是尽力了,找老大夫也问过了,这玩意儿就是这么邪”。 说完看向娄姐道:“一对儿夫妻十年没孩子,分开后各自结合新人都有了孩子,你说邪不邪?” “谁邪?” 娄姐阴沉着眼神看着李学武问道:“是我邪?” “都邪~”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我特么倒是想多子多孙了,生他十个八个的又不是养不起,可愿意给我多生的唯独有你”。 娄姐低下头,明白李学武这句“多生”的意义,更明白李学武愿意补偿自己的心意。 “你是不是觉得我怀孕出去不方便?” 娄姐疯狂地想遍了所有的可能,一条一条地划掉不可能,剩下的就是可能了。 问完这一句,娄姐看向李学武的眼睛,正色地说道:“你是觉得我大着肚子出不去,或者出去了也不方便办事?” “我要想让你出去,怎么都能出去” 李学武眯着眼睛说道:“你爸那种身份都能出去,更何况是你了”。 说完叹了一口气,看着落泪的娄姐又说道:“我特么都怕你出去后过惯了资本生活见异思迁,卷了我的钱跑路,或者包养小白脸呢!” “滚!没话儿了你!” 娄姐听见他这么说,抿着嘴笑骂了他一句,心里是又气又好笑,也有了被在乎的温暖。 李学武面上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你人出去了,我可没信心留住你的心,要是能有个孩子,多半还有些牵挂在”。 说完看向娄姐道:“我真倒希望你在外面能有个孩子相伴,不至于把我给忘了”。 “放心吧,做鬼都不会忘了你的~” 娄姐站起身去洗脸盆那边洗了脸上的泪水,心里的气已经消了。 逻辑说得通,真心也是实意,还有啥好纠结的。 “顺其自然吧~” “那也得勤耕细做”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我会努力的,放心吧”。 “说话算话?” 娄姐红着眼睛回头看了躺在沙发上的无赖一眼,撅着的嘴像是得到约定就开心的小女人。 李学武很认真地点点头,说道:“现在战事修整,弹药充足,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说完示意了办公桌上的文件问道:“港城有最新的消息嘛?” “有,但没啥大的进度,还在打基础阶段” 娄姐一谈到工作便认真了起来,走回到沙发边上坐了,给李学武汇报了港城的情况。 而后又汇报了这周同马杰等几个家族代表谈判的结果。 “同比例出资,同意股权分配方案,同意委托投资方案,同意股权分立的合作方案,同意你给出的合作补偿方案” 娄姐看着李学武,平静地说道:“马叔说他们家上次这么被清空家产还是清初呢,这次真的是山穷水尽了”。 “甭跟我卖穷”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像是大爷似的躺在沙发上,嘴里还不屑地说道:“有能耐他们别清空家产啊,再搁手里攥个一年半载的”。 说完冷笑道:“都不用他们辛苦自己清空了,有的是人愿意帮这个忙”。 娄姐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终于知道啥叫合作谈判了,上次是爸谈的,他没说其中的辛苦,我这次算是体会到了”。 “什么?” 李学武好笑地问道:“人情冷暖?商场无情?还是商人逐利忘义?” “合着在你眼里我们都不是好人呗?” 娄姐还没忘了自己的身份,这会儿听着李学武的话老大不中听了。 “我们也为国家的建设做了贡献,没有商人哪里来的经济,没有商人哪里来的国富民强,没有商人……” “嘟~嘟~” 李学武侧脸抬头看了看娄姐,道:“咱爸可跟我说过咱家这家底儿是怎么积攒起来的”。 “你!” 娄姐气急,心里埋怨父亲怎么什么话都跟这混蛋说了,这不是让自己天然的落下风了嘛。 李学武没有得意,但回过头继续躺着说道:“所以我说他们能有机会入这个股算是壮士断腕,壁虎断尾罢了,求他们自己的生,我又何必叹他们的苦呢~” 这话就像在说后世那些打工人悲叹明星的悲惨生活一样,殊不知人家最穷的时候卡里只剩一百万了。 李学武晃了晃脑袋,道:“我的怜悯和悲伤早就丢在了小时候饿肚子那会儿的路上了”。 “现在只有关我屁事,和关你屁事这一差别了” 娄姐撇了撇嘴道:“所以我更愿意尊称你为大资本家呢~” 说完站起身,弯着腰把脸凑到了李学武的面前,看着李学武眯着眼睛说道:“你有一颗资本家独属的冷漠而又无耻的心”。 “谢谢夸奖”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这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我觉得我还需要学习和提高”。 娄姐无语地看了看李学武,低头在他嘴上嗪了一口,道:“无耻!” 说完便起身去了办公桌后面忙工作去了,而李学武则是闭上眼睛打起了呼噜,丝毫没在意娄姐对他的侮辱。 资本家的闺女说自己是比资本家还心黑的坏蛋,并且还说这种行为无耻? 这上哪说理去~ 李学武削剥了资本家的资本,就好比我把骗子给骗了…… 闭环了! 李学武的【港城时代投资咨询有限公司】注册资本只有十万港币,在【时代】和【亿豪】公司里分别只占了很少很少的股份。 他要用这很少很少的股份来控制两家公司,也就是gp。 那李学武是没钱嘛? 不是的,虽然所出黄金里有一部分是暗股,包括几个不能说出名字的部门和个人。 他的好朋友付海波及其家族、于敏及其好大哥关东团队的舍命相助,让他的手里有不下于三点五吨的黄金资本。 李学武有钱,但不能乱花,他的钱有用,得作为lp放在【时代】公司里分红呢。 他只是拉着几个人造了一艘大船,船舵永远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中。 代他开船的是娄姐,能从船上获取利益但不能掌船的则是那些出资人。 当然了,这些出资人各顶个的都是好船长,总不能浪费了这么多的资源吧。 李学武法外开恩,搞了个会议室,大家有什么好想法可以坐下来慢慢讨论,合适的话,船长会考虑的。 会议室就在密云山区深处,坐落于卫三团的保护区,有着静谧的生活和工作空间,可以与港城互联的保密网络。 山下是一处生态环境优美、村名淳朴善良且不会活埋叛徒的小山村。 那里有着良好的医疗资源、畜牧资源、渔业、农业、食品加工、技能训练等生产生活基地。 只要不乱走动,相信生活在那里都能身体健康、延年益寿了。 当然了,你想乱走动也行,出门第一步,先踩鍕禁区…… 下雨天睡觉最舒服了,可李学武并没有多睡,因为他约的人到了。 “武哥” “李处长” “坐” 李学武打了个哈欠,显然还是没睡醒的模样,喝了一口娄姐给准备的热茶,提了提精神道:“睡不够呢~” 左杰嘿嘿笑着说道:“下雨天就这趟,人困马乏蛤蟆都打盹儿”。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扯了嘴角道:“还是你会说话啊~” 左杰见着娄姐瞪自己,知道说错话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坐在沙发上不再开口。 窦耀祖看了左杰一眼,看向李学武憨厚地一笑,道:“李处长,咱们那处办公楼我已经买下了,正在搞装修呢”。 说完示意了娄姐的方向道:“具体的财务情况我已经把材料给了娄主任了”。 李学武点点头,手摆了摆示意窦师傅不要过于认真了。 “东风建筑合作社是集体企业,是挂靠在交道口街道下面的独立施工建设单位,有自己的办公场所是很正产的” “要做好组织建设和单位管理工作,尤其是财务和人事管理,多多请教和学习,拓展专业技能和技术,加大建设施工设备的投入和改造力度” “重视人才管理和培养机制,永远把技术和创新放在首位,把质量和服务放在心头,把每一项任务做到最强” 李学武点了点窦师傅,说道:“咱们不在体制内,没有更多的帮扶和帮助,生存和发展全靠咱们自己的力量和坚持”。 “只要把好质量关,只要做好企业管理,未来的建筑行业一定有咱们东风建筑的一席之地”。 “明白” 窦耀祖捧着茶杯点头道:“您放心,您说怎么办咱就怎么办,一切都按照您的指示执行”。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跟华清那边联系了嘛?” “是,已经谈好了合作” 窦师傅点头道:“李校长很客气,人也很和气,知道我这边项目出现了难处,请建筑系的老师和同学们过来帮忙,人下周就回到”。 “嗯,是好事” 李学武看向窦师傅说道:“他们也出现了难处,你现在拉他们一把绝对不会吃亏的,互利互惠的事情”。 说完又喝了一口热茶,道:“尤其是建筑系的老师和同学们,如果维持好了关系,把这些人留下一部分在咱们东风建筑,你这班底不就全有了嘛”。 “是,我也这么想的呢” 窦耀祖看着憨厚老实,但经历过风雨的传统手艺人又怎么会没有一套成熟的为人处世方法呢。 “知道您是要把东风建筑正规化,我也请了华清的李校长帮忙” 窦耀祖看着李学武诚恳地说道:“我是真不知道一个单位应该如何组建,一个组织该如何搭建,所以就请华清的老师和同学一并支持了”。 李学武很意外地看了看窦耀祖,笑着说道:“这可真是难得,如果有他们的帮助,那你这摊子还真就能很快地支撑起来了”。 “还是您指点的好” 窦耀祖听着李学武的话心胆一颤,忙表态道:“我就是个没什么文化的泥瓦匠,说管理实在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呢”。 “呵呵~慢慢来,都是个学习的过程” 李学武轻笑着安慰了一句,随后端着茶杯开始喝茶。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窦耀祖还是觉得不把握,笑着又汇报道:“招人的事我已经跟赵政委请示了,他已经帮我给那些退伍的同志们去信询问了”。 “辛苦你了” 李学武笑着道:“实在是今年很特殊,卫三团的整改编注定要甩下来很多人,齐团那边很忧心地方上没有安置退伍人员的准备,怕他们失去了工作的机会”。 这个确实是很麻烦的事,今年没有安排新招,也没有安排退伍,所以天南海北的,不一定所有地区都会给这些人安排就业岗位。 当然了,窦耀祖想来,李学武这么安排还有另外一层含义。 东风建筑走到今天全是以他主动寻求李学武的合作为基础的。 现在走到关键结点了,李学武也肯定了他的工作和发展成绩,那他就得有所表示了。 东风建筑里绝对不能全是他的人,甚至要按照刚才李学武跟他说的那段话理解,东风建筑势必会加入更多的人。 李学武强调了这是集体企业,那就得容许这些人加入进来。 包括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地方上的资金和管理人员,以及李学武两次安排的退伍身份人员。 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会掌握企业里的技术和管理岗位,李学武安排的资金会渗透到财务和管理岗位,退伍进来的人员会到施工和一线管理岗位。 他明明知道李学武实在掺沙子,是在把他一手建立起来的企业成分复杂化。 这是创业人最苦恼的选择了,他很清楚,东风建筑想要发展就得这么安排,主要是因为他的能力驾驭不住这种快速的发展。 更直白点说,早晚有一天东风企业不再是他作为掌舵人而存在。 这是很明显的事实,建房子和搞装修他还可以,现在李学武给他安排的工程越来越大,都要造厂区了,这以后说不定还有啥大工程呢。 所以管理上越来越吃力的他已经在有选择的放弃手里的权利,将这些交给有能力的人,同时汇报给李学武听。 李学武当然不会亏待了他,有左杰在这,有给他引荐的华清副校长,还有招收卫三团退伍人员的直通车存在,东风建筑就像他所说的那样,一定会有大发展。 左杰就代表东风建筑会一直有机会接收专业建筑人员。 金桥银路铁房子,工程单位下来的人都是带着专业技术的,至少放在一线去指导和管理施工是绰绰有余的。 华清就代表了东风建筑一直有机会接触最顶尖的专业建筑技术支持。 华清大学作为国内顶级的建筑教育学府,给出的技术支持也是足够东风建筑快速发展的了。 最后就是卫三团给的接收退伍人员机会,不是什么单位都有这种大量接收退伍人员的机会的。 如果将这项工作做好,做长久,保证这些退伍转业人员拥有合适的工作机遇,那东风建筑所代表的就是另外一层含义了。 都说做生意讲究顺风顺水,风不是自己来的,水也不是自己动的,鱼水情说的是啥呢。 李学武看窦耀祖理解的很透彻,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了娄姐那边道:“有个小工程交给你”。 你瞧!这不又来活儿了嘛! 只要听话,钱永远赚不完,活儿永远干不完! 娄姐将一份施工图递给了窦师傅,介绍道:“红星村的半山腰,需要建一处生活区……” 这就是李学武给马杰他们的承诺了,前期是红星村尹满仓帮忙在半山腰开出了一片位置,搞了几趟平房。 说是给轧钢厂通讯站用的,实际上是给了娄姐他们五家人住的。 现在五家人都上了山,娄母也希望第一时间获得港城的消息,怕山下不安全,在李学武的劝说下上了山。 现在马杰他们也想获得保护,可山上的房屋是有限的,总不能十几家人去跟那五家人去挤房子住。 李学武便想着将那处半山腰彻底开发出来,建一些平房供给这些人居住和办公。 十几家人可能只是前期的,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人需要庇护。 所以一气儿多搞出来一些房屋留作备用,同时也需要建一些生活设施。 就那么些人,独立开火总有些不方便的,索性就搞个小食堂。 小食堂都有了,小澡堂也得有啊,那小学堂是不是也得有呢。 第232章 阳光 当然了,李学武想过了,孩子的教育是个大问题。 这些大人能耐得住山上的寂寞,可就耐不住生孩子了啊! 二十多个大家族,说不定喜事年年,孩子连连。 都是门当户对的大户人家,又是捆绑在一起的合作方,十几年真能生出一个自然村来。 孩子多了教育总不能撒手不管。 正巧山上还真就有两位名师! 冉秋叶的父母就在山上,支撑一个小学堂是不成问题的。 跟倒座房那会儿老彪子都说了,赵幼宽把二爷请走了,说不定自己要还人情债了。 当初请赵幼宽来给自己裱那副字的时候说好的会给辛苦费用。 可怎奈当时自己不在家,裱完字之后这老奸猾竟然不要钱就走。 自己被摆了一道,算是认了这个人情债。 前段时间彪子就说过,赵幼宽家里好像是出事了,孙子和孙媳妇都从中学停职回家了。(见二卷六十四章) 李学武就等着他来找自己还这个人情债呢,没想到这老头儿还真能沉得住气,想要捞一把大的。 现在估计是挺不住了,工作保不住不说,命都有可能保不住,找二爷商量的备不住就是这个事了。 如果真是这件事,那李学武倒是能顺水推舟的安排了,跟冉秋叶父母正好组个小学到中学的学校。 山上有了居住、医疗、教育等方便设施,完全足够这些人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再说他们也不是无所事事,让窦耀祖承接这个工程不仅仅是为了快速的把住房建好,还要建一个办公区。 这些家族里是有精英存在的,他们只是没了用武之地,并不代表他们做生意的思维和能力没了。 现在那五家的人就在做李学武的智脑工作,马杰这些后来者也会参与到智脑的工作中去。 李学武会给这些家族里的精英们以施展才华的空间,作为他的智脑,也作为娄姐到港后的参考机构。 现在山上的通讯站每天都要接受港城发来的讯息,供以智脑在文本材料上形成对港城经商环境的了解。 未来娄姐在港城会有一套管理班子,而在内地又会有一套政策研究班子。 双管齐下,牢牢掌控成功的发展方向。 智脑人员虽然不在港城上班,但所做的工作和计策都会影响到港城公司的发展和运营。 港城那边也会把实施情况做出反馈,他们也是港城公司的一份子,只是工作地点在密云山上而已。 资金与投资人分割,智囊团与执行人分割,管理人与资金和项目又进行了分割。 所有分割开来的组织又通过包含了某些神秘关系的外围组织联系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种保护和执行机制。 用脑的不会做决定,做决定的不会做执行,做执行的不用长脑子,这就是李学武为了不受他直接影响的港城团队设计的控制方案。 娄姐就是这些方案之中唯一的那把钥匙,而他就是使用钥匙的人。 ----------------- “今天人不多啊” 李学武走进餐厅发现就开了七八桌,这里还有一桌是麦庆兰一家的。 跟几桌打了招呼,笑着说了些转职的事,一个多月没来,他们自然知道自己干嘛去了。 尤其是王小琴跟他一起消失的,黄干的破嘴早就把消息放出去了。 “他们都张罗着让你请客呢,这算是一大喜” 黄干从厨房那边走了过来,对着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道:“我看吃火锅就很合适”。 “那也得等王姐啊” 李学武转身扫了一圈,发现王小琴几人都不在,便笑着说道:“可惜了,吃不成”。 “谁说的!” 黄干扳了李学武的肩膀道:“都约好了今天晚上聚餐,大家都回到,算是给你们接风洗尘,这顿火锅你跑不了!” “给我们接风洗尘,还得我请客!” 李学武撇嘴道:“是接风啊,还是打秋风啊?~” “这话不就外道了?!” 黄干嘿笑道:“算上王姐在内,现在属你顶事了,副团级干部了,还是在咱们卫戍区,很了不得了”。 说完看向众人起哄道:“你们说是不是应该让他请客啊?!” “嘿嘿~李副团长~” 周政全略带羡慕的语气玩笑道:“这小子早就在算计你了,很怕你今天不来,提前说好了要打你埋伏呢”。 “艹~”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黄干一眼,道:“我就说他为啥今天约我去一监所呢”。 说完拍了拍黄干的肩膀道:“行,君子报仇三年不晚,今天这顿火锅我就记你身上”。 “三年后的事三年后再说~!” 黄干一副不怕死的模样,对着众人说道:“为了组织的利益,我豁出去了,这顿火锅咱还就吃定了!” “好~~~” 餐厅里就这么几桌,大家伙一起哄也还就热闹了起来。 尤其是当李学武答应今天牛羊肉管够的时候,大家更是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 今天是周日啊,是能带着家属来的啊,又吃火锅又看电影的,算是过年了。 他们这里就没普通人,可家庭都不是富裕的,要说随随便便吃肉是不可能的,级别也不够。 尤其是牛羊肉,这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除非去东来顺这种羊肉馆子还成,可一顿饭吃两三块钱的也心疼着呢。 现在好了,李学武大发善心,牛羊肉管够,他们哪里还能矜持的住。 甭管李学武去哪儿掏噔肉去,只需要知道这位仁义就成了。 俱乐部是个咋回事他们都心里有谱着呢,那两位姓娄的父女掌管着俱乐部的管理处,这里要说没有李学武的关系,谁也不信啊。 一顿火锅吃不穷谁,可请大家和家人一起吃火锅就是件大事了。 这里面一定还有娄家的缘故,众人心里跟明镜似的。 黄干就是李学武的死党,铁哥们,他没有把握不会跟李学武胡闹要火锅的,下不来台得是他兜着。 今天的玩笑说不定就是两人商量好的,他们集体承情,以后早晚得还。 就算是不还给李学武,也得还给娄家,或者俱乐部。 你道是李学武凭什么敢走一个月而不担心他的各样产业不会出问题? 凭什么敢给娄家等五个家族的房产贴封条? 那封条上盖着好多个大红章呢。 凭什么又敢帮老彪子捞他丈人,帮冉秋叶捞她父母,帮各种人摆平事端呢。 这就是李学武所谋划的大网,他动了,网上的其他人也就动了,有人动了他,那网上的其他人也会帮他。 这张大网会越来越大,越来越结实,甚至能传宗接代。 因为他确定,今天在俱乐部里的这些人的子女,也一定会进入到这张网里来。 外人当然看不见这张网,但能感受到他们的团结和气势。 麦父看了一眼李学武那边的热闹,回过头来问了闺女道:“瞅这样子,这里要比一监所还要安全”。 麦庆兰吃了一口饭,细嚼慢咽的,也是看了一眼李学武那边后,这才给父母回道:“他说了,这里不对外服务,是会员制”。 “我知道” 麦父点点头,说道:“三六年我随你师爷在东郊民巷给人家唱堂会,那里面就是你说的这种场所”。 “也是会员制,都是洋人和买办” 麦父摇了摇头,道:“高级的很,跟这里一样,门口的保卫都端着枪”。 他们进来的时候看见了,门口有保卫站岗,穿的也是制服,在岗亭里站的笔直。 麦庆兰看了那边几桌一眼,低声对着父亲解释道:“这里的会员都是强力部门系统的,最低的都是副处级干部”。 “是嘛~!” 麦父惊讶的一瞪眼睛,手里的筷子抖了抖,再偷偷瞧了一眼那边的热闹,回过头来皱眉问道:“是不是给姑爷添麻烦了?” 麦庆兰对这边的了解也是刚刚从李文彪的口中得知,知道的也是个大概。 因为上午还有事,李文彪只是给他们安顿好便离开了。 今天下雨,家里也没事,便叫麦庆兰多陪陪父母,晚些时候会来接她。 麦庆兰猜测,他可能是去找那个女人了,但她没有闹,也没有问,就当不知道。 这边安排给父母的是一处刚刚装修完的小院,明显的带有大宅生活气息,这里以前说不定住了多大的官呢。 而作为俱乐部的地址,已经装修完的部分也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震撼和心理压力。 安顿他们的于丽也说了,住在这边也是暂时的,主要是为了安全,等以后合适了还可以回家住的。 这话要是李学武说他们还信,可于丽说出来他们也只当客气话听了。 说不得他们要在这边养老了,虽然给安排的厢房不算很大,倒也足够生活了。 不用自己开火,跟在中戏上班一个样,甚至环境要更好。 演戏有专门的舞台,就在那处训练场的二层小楼里面。 即是电影院,也是表演舞台,每周一次电影的时间外,都是他们练习和教学的场所。 有说会给安排学生,可见李学武跟他们分开后才现身,去了那边寒暄也没招呼他们,只当对方是忙的。 至于李文彪那边,麦庆兰早有了打算,安慰父母几句,只说了这些都是他的安排,让父母放心。 上午陪着父母在这边转了一圈,虽说跟以前见过的那种俱乐部不一样。 但这样的古建筑内,拥有健身锻炼的场所,有练习设计的场所,还有电影院、餐厅、服务部、台球室等场所,实属难得了。 重要的不是这里有什么,而是在这里的人都是谁。 李文彪随口一说的信息直接让麦庆兰对他,对他的武哥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怨不得那天在自己家里这位是那么的豪横,敢拿着枪逼着那人放了自己父母。 李文彪事后说过,有去她家里贴了封条,那处房产暂时住不得了,等以后再说。 要说她对李文彪有多么的了解,这实在是说不好。 以前就知道他住在学校对面,有一处大宅子,原来是学校里某位老师的家,有的时候开车回来住,有的时候骑自行车。 结婚后才知道他是个集体企业的管理人,算得上是又穷又富的那种人了。 说他穷是因为他属实没啥钱,所有的行李她都见过,就那么几件衣服,两套被褥。 可你要说他困难还远远的算不上,他能开出车来,能随便骑自行车出来,从学校对面的大宅里搬到了另一处小宅院。 按他所说,有需要可以再换住所,那些人总不至于五处宅院都能摸着了。 好家伙,穷的就剩宅子了! 明明兜里没啥钱,却能给她买皮鞋,买漂亮衣服,说照相就能照相,说听收音机家里就能有收音机。 从来没见着他为了钱和票愁过,定在回收站那边上班都不用他们自己开火做饭了。 吃的倒并不差,甚至比她们家以前的还要好。 这种生活就像是梦境一般,她弄不清这个李文彪到底是何许人也,帮自己办事的那位总也见不着的武哥又是何许人也。 直到现在李文彪也没给她说清楚武哥到底是干啥的,反正又是工厂,又是卫戍区,又是分局的,听着玄天二地的,摸不清头脑。 见到本人几次也都是白衬衫,黑裤子,黑皮鞋,真看不出在哪里上班。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腰上的手枪了,一定是强力部门无疑。 麦家三口人这顿饭吃的是又感慨又忧心,又激动又心酸。 流离失所,寄人篱下,日子哪里是看上去的那么好过。 女儿的安慰反而成了老两口的忧心的缺口,饭菜很可口,却是吃的不多。 李学武本是想过来招呼一声的,但奈何周政全拉着他说话不让走,就在那桌吃的中午饭。 找了说话的方便,李学武低声问了周政全家里事。 周政全满脸无奈地说道:“壮士断腕,该舍的舍,该丢的丢呗”。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胳膊,表达了自己的安慰和态度。 “今天所做的选择未必对明天不是一种胜利,时事变迁,时移世易,往后看吧” “只能如此了” 周政全看向李学武,很是感激地说道:“我丈人本是要请你到家里做客的,但因为你要封闭培训,又是事情多,我给回了”。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咱们之间不用客气的,更何况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这倒不是” 周政全感慨地说道:“如若不是你点醒我,我也没有决心去跟我丈人说这件事”。 “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可只有退下来才清楚这一步到底有多难”。 周政全摇了摇头,道:“现在身处局外了,他倒也看得清楚些了,对我也更看重了,要多谢你”。 “理解”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相信你也听说了,我丈人也退下来了,四十出头的年纪,对他来说也是个打击”。 “唉~顾参那个结果还是好的” 周政全虽然没喝酒,但这会儿脸是红的,眼睛也是红的了。 “我媳妇儿的姑父,激进了些,说了一些针对的话,人已经走了” 他们家的位置不算低,正在风暴之眼上,出事都很正常的,一个人不倒才会有问题了。 没有任何一个体系或者家族能在这场风波之中屹立不倒。 就是顾海涛那边,跟韩殊一家还不是要主动推让,暂避锋芒嘛。 顾海涛是有李学武的谏言,守住了口,提前布局了要养病的情况,又是两次主动推让,有着韩家的推动,这才去了学校。 那边也是轻易不敢动顾海涛的,年岁小,但能力强,经历的多,根子又红又正,重要的是他没有那么多的关系网,反而成了不能乱动的人。 上面一直在念叨着他,放他在学校就是为了方便养病,随时启用他稳固南方的意思。 这个时候南边很热闹的,没有狠人是镇不住的,不然为啥那么多的狠人聚集在羊城,还不是为了…… 李学武同周政全均是“草根”出身,丈人均是有权势的人,好似同命相怜一般。 李学武的丈人在部队,周政全的丈人在工安,以前都是一个系统上的人,出了名的都互相了解着呢。 周政全回家一定说了李学武的那些建议,而又听说了顾海涛的做法,他丈人也有所感悟,艰难地走出了这一步。 李学武影响的还不仅仅是周政全的丈人一人,周政全家里的事,俱乐部哪个不清楚。 而李学武的劝诫和建议,以及李学武丈人的事、周政全丈人的事,都给其他人提了个醒。 上次的风暴有很多人急流勇退,不与争锋芒,或是去了南方,或是去了北方,反正出现了一股诡异的气息。 好像这些毫不相干的人有了联系一般,都做出了隐忍和推让的姿态,让上面也有些摸不清头脑了,一时还真就没有敢对他们实施手段。 这也给了他们反应和缓和的时间,方便躲过很多暗箭。 当然了,李学武绝对不敢拿这次的事情胡乱去说的,他全当不知道,也不会故意的再去搞什么事情。 意外就是意外,他的本心还是大家平稳着陆,保证俱乐部每一个人都有个好的发展。 大家聚在一起学习、扶持、进步、提升,总要有个好结果。 周政全说他家有亲戚走了,这段时间以来,走到亲戚还少了? 上上下下的又有谁没被波及到,这种事持续的时间还长着呢,且得躲着呢。 李学武吃饱了饭,跟几人说好了晚上吃火锅,摆手拒绝了黄干说去练习射击的邀请,昨天到今天,他射击够多的了,不用再练习了。 走到麦家人这桌拉了椅子坐下,李学武笑着问道:“老叔,这里的伙食怎么样?” “好,很好了” 麦父可能是受刚才闺女那些话的影响,这会儿对李学武的尊敬更有加强。 李学武就知道他们来了这边一定会多想,也没在意,笑着说道:“您二老在这边安心住下,他们离的不算远,随时都能过来看望你们” 麦父笑着点点头,说道:“劳您费心了,实属给您添麻烦了”。 “您客气了” 李学武笑了笑,示意了麦庆兰问道:“彪子呢?” “他说有事要忙,先回去了” 麦庆兰轻声回了李学武的话,心理负担还是有的。 李学武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开口道:“彪子的工作很多,你多理解些,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说完又看了看麦父麦母,道:“不知道彪子跟你们说过没有,下个月他得去钢城任职”。 麦父母显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微微一愣过后看向了坐在对面的闺女。 而麦庆兰也是有些惊讶地看着李学武,这件事李文彪并没跟她说过。 李学武点点头,道:“在钢城,回收站还有产业,我给你说过的,他对于我们来说很重要,工作也多,你多理解”。 抬手示意了麦父麦母,道:“安排二老来这边居住生活,就是为了让你们两个放心”。 在麦庆兰异样的目光中,李学武对她说道:“我这兄弟为人不用说,人品你也清楚,只是有的时候会蛮横了一些,你是文化人,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麦父见李学武当着自己两人的面,背着姑爷同闺女说这些,显然是姑爷和闺女有矛盾了,是李学武在做主调节了。 从一系列的事情上看,也从闺女口中了解到姑爷的家庭情况上来看,这位年轻人还真就能做姑爷的主。 “姑爷是个好人呢” 麦父先是肯定了老彪子在他们这里的印象,随即对着李学武诚恳地说道:“我们庆兰从小娇惯了些,有什么不对的了……” “老叔,同弟妹没关系” 李学武打断了对方的话,看向麦父,也看了麦庆兰一眼,道:“是我那兄弟的事,他这人没甚文化,大老粗一个,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你们多担待”。 说完又对着麦庆兰说道:“他虽然有爹妈,但从小不受待见,十岁出头就跟着我瞎混哒,你要跟他说,要沟通,他会听你的”。 “这话说的是正理” 麦父刚才还以为李学武是仗势欺人呢,用这些恩情来压着闺女服帖姑爷,他是要给闺女说话的。 可是没想到李学武说话的意思是姑爷,也是在劝闺女要跟姑爷多沟通,好好过日子。 这当然是好话,也是正经规劝的话,事已至此了,他们当然也希望闺女能有个好归宿。 姑爷虽然看着五大三粗的,没有文化的样子,但为人热情,对他们也是实心实意的,对闺女也是真心实意的,这还有啥好说的。 “我跟你妈在这就很好,也不用你们惦记,怎么安排你就怎么听着,跟姑爷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就说是呢~”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麦母嘴唇上都是泡,是上火导致的,这些日子担惊受怕的没少遭罪。 这会心疼地拉着闺女的手劝慰道:“我跟你爸也安顿下来了,就剩下好好生活了,你也要好好过日子,不要老担心我跟你爸这边”。 说着话看了李学武一眼,又劝道:“跟着姑爷去钢城,天高路远的,不用惦记我们,照顾好姑爷,也照顾好你自己”。 “妈……” 麦庆兰攥住了母亲的手,抿着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李学武既然要给老彪子做主,就得给人家一个主心骨,不能光是说自己兄弟的好,欺负了人家现在落难。 “你到了那边也能打电话,给这边打方便的很” 先是说了钢城的事,随后李学武又言语道:“他若是不着调,或者耍混蛋,你就给我打电话,我能给你说这话,就能骂他,也能打他”。 李学武这话就是当着麦庆兰父母的面说的,是给人家一个定心丸呢。 “重要的还是要好好过日子” 李学武最后劝慰道:“不要伤了彼此的感情,也不要伤了你自己,但凡他错了,我这边都给你做主”。 “谢谢您了” 麦父感慨地说道:“为了我们的事您费心,为了他们小两口的事您操心,真是对不住了”。 “一家人,不说这个了” 李学武没再去说麦庆兰,而是对着麦父道:“您先坐着,我这就去接我那两个朋友,今天大家都有时间,您给指点一二,如若合适咱们再说带教之礼”。 “应该的,应该的” 麦父站起身主动要送李学武,却是被他虚按住了,再笑着同麦母点头后便离开了。 目送李学武出了餐厅,麦父坐下后对着爱人和闺女说道:“往好处想吧,都是好人,难得了”。 父亲的感慨,麦庆兰自然明白是个什么意思,这年代好人少了。 至少能对他们家出手相救的人少了,甚至是没有,遇到这么一个,算的上是福气。 父亲的满足也让母亲点头开了口:“结果是好的,看姑爷虽然没文化,可也没那么多心眼子,没有家庭照拂,可也没那多事”。 麦母拉着闺女的手,说道:“不跟公公婆婆一起生活,你要少遭不少罪,去外地也不一定就是坏事,看姑爷是个有能耐的”。 说完还看了门口一眼,轻声对着闺女道:“人家哥兄弟说话到这份上也算是懂礼的,日子是你的,怎么过都是你的是,好心情是一天,坏心情也是一天”。 “嗯,属实不易” 麦父点头道:“他是有能耐的,身份也贵重,姑爷是仰仗他生活的,他敢给你做保,你也算是有个保障了”。 麦庆兰点点头,说了句中肯的话:“文彪是个好人,对我也没有威吓过,生活和吃穿上并不差了”。 “这就好,这就好” 麦母长舒了一口气,说道:“你能这么说,妈就放心了,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你这是找个好人家啊”。 麦父看了闺女一眼,道:“好生过日子吧,你平平安安,我跟你妈也是顺心如意了”。 说完示意了门口,道:“走吧,回去等着吧,一会儿好好相看,咱这副老骨头到底能不能教了人家,不要误人子弟才好”。 说是指教人家,说是相看人家,实际上是面试他们两个呢。 李学武虽然说的很简单,只是朋友,可能带到他们面前的,又只是年方二八的两个姑娘,他们哪里还能不知道咋回事。 他们学校是这次风暴的重点区域,好多同事都散了,说不定是哪家的高足流落街头呢。 似是他们这个行当,麦家两人是最为熟悉不过的。 很多原来买来的孩子因为政策变化原因“砸”在了手里。 这是儿徒,是想着卖艺赚钱的,可现在只能等着她们成年了好找个单位安置了,供出去就算得。 从小不让干重活,更不让她们接触生活技能,只是当赚钱的工具来培养,扔到大街上跟傻子无疑。 被这位捡了去,定是养起来了,青衣小旦,自古命皆如此,没甚奇怪的。 倒是跟着父母出门的麦庆兰心思微动,如若是这般情况,她对这位武哥的印象又有了几分迷茫。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 虽然离的不远,但天上下着小雨,走路总是不方便。 李学武也没用司机,就自己开了一台伏尔加m24出门往胡同里去了。 说是不远,可开车也要五六分钟的,路上还给车里放了些生活物资。 到了门前,李学武也懒得打伞,去按了门铃就在门口等了。 没一会儿院里便传来了踏踏的脚步声,李学武也没等着她问,更不想两人心惊,便先开口道:“是我,开门”。 “啊,好~” 听声音是金姣姣,待打开门了见真是她,李学武笑着问道:“睡午觉了?” “没有,刚吃了饭” 金姣姣的声音很动听,开了大门看了一眼门口的车问道:“是要开进来嘛?” 李学武看了一眼周围,想了想,说道:“还是开进去吧,东西多,不方便”。 说完便开了大门,卸了门槛子,又开车进了院子。 金姣姣还要去上门槛子,去被李学武拦住了,只道是一会儿就得走,关门就行。 “您今天是要忙嘛?” 她以为李学武跟上周一样,来也匆匆,又是有事不能多停留呢。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一眼,道:“先卸了东西再说”。 说完便开了车门和后备厢,把给她们准备的肉罐头和蔬菜等物资搬了出来。 佟慧美刚收拾完厨房,听了说话声从厨房里迎了出来,见李学武又拿了这么多东西,不好意思地说道:“上次带来的还有呢”。 “慢慢吃着,多吃青菜,放不住” 李学武说着把东西搬进了厨房,两女也是帮忙,顶着小雨把东西都归置了。 最后一趟李学武关了车门再进屋的时候,佟慧美已经给他准备了热毛巾擦脸。 “衣服都湿了,挂起来吧” 佟慧美用干毛巾给李学武擦着身上的衣服,是他出来时找的一件外套,顶雨穿的。 李学武摆了摆手,放下手里的毛巾说道:“机缘巧合,认识了两位中戏的老师,也是京剧行当的”。 他这么说着,佟慧美和金姣姣对视一眼,面上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李学武看了她们,笑着问道:“怎么?是看你们每天勤学不堕,想给你们找个带教的老师呢”。 金姣姣言直口快,没等佟慧美组织语言便开口说道:“哥,不是我们不知好歹,而是带艺投师不合规矩的”。 “哦?什么意思?”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他倒是没注意这个,也没听麦庆兰父母提起这个啊。 佟慧美走到李学武面前站了,轻声解释道:“是老规矩,对学生无所谓,对我们倒是个限制”。 说着话矮了身子坐在了李学武身边,柔和着声音道:“学校里的老师是不会教我们这种学徒的,因为我们有师父” “现在没了师父,人家也会嫌弃我们学过艺,没办法给人家传承师门,底子不是人家教的,也会在心里有高有底,如何都不好说”。 “还有这么一说?”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想了想,看着两人说道:“这我倒是没想过,对方也没提这一茬儿”。 “是什么关系嘛?” 佟慧美终究是要比金姣姣大一些,懂的也多一些,听李学武这么说,显然是关系比较好的,碍着他的权势不敢拒绝罢了。 李学武斟酌了一下,道:“关系倒说得上是可以,倒也不是像你们这样在意”。 说完对两人点了点头,道:“我看这样,先过去见一面,行与不行到时候再说”。 看了看两人的模样,李学武微笑着说道:“难得你们都有这份学艺的恒心,总不能老是闭门造车,没有名师指点,别练着练着,京剧练成了梆子”。 “嘻嘻~哪里会像你说的这样~” 金姣姣捂嘴笑着,道:“就算我们再不济,也不至于唱成了梆子”。 佟慧美理解了李学武的话,笑着站起身说道:“那我们去换衣服,不能浪费了您的好意”。 金姣姣也在一旁说笑道:“就算是出去转转也值得的”。 两人笑着去了里屋换衣服,也没说关了隔段门,留着李学武坐在客厅里坐着也不是,进屋也不是。 等她们换好了衣服出来,李学武又是不觉得眼前一亮,青春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化妆品,不仅美了面容,更美了气质。 撑着雨伞出了门,先让她们上了车,开出去以后又上了门槛子,锁了大门,这才往俱乐部走。 路上李学武也说了,如果觉得在这边憋闷,就去俱乐部里上班。 说是上班,还是以学习为主,这次即便是拜师不成,也能用交流的方式互相沟通着。 以前只有她们两人在这边终究不合适的,可若是有了麦父麦母在,她们两人的存在也不显的有什么了。 金姣姣性情活泼,自然是喜欢的,可佟慧美没说话,她也不敢自作主张。 佟慧美想了想,言说还是看看结果,如果不方便,还是留在家里的好。 李学武没强说她,都依着她做主,就是这么个性格,逼着她反倒不好。 轿车路过俱乐部的门口,金姣姣惊讶地指了门口道:“有保卫了!” “是,新组建的保卫科” 李学武随口解释了一句,待车拐进院里,先停在了花厅门口,示意她们去里面等着,自己则又是把车开到了餐厅门口。 下车后跑进餐厅里,对着吃完饭正在聊闲篇的几人笑道:“出来帮忙”。 “干啥?” 有人诧异地看了门口的汽车一眼,随即惊讶地问道:“把肉弄过来了?!” “所以让你们帮忙呢!” 李学武笑着招了招手,跟他们打起哑谜。 几人也是笑闹着,叫了厨房的伙计跟着到了门口。 再看见后备厢里满满的都是肉,这些人不由得惊讶出声。 本以为一桌上个两盘就够牛的了,没想到还真是下了血本。 有人不好意思地对着李学武说道:“这……我们可不是这个意思,吃你一个月的工资哪能行”。 都是养家过日子的,就算是请客也没这个吃法儿的。 李学武没在意地笑了笑,说道:“大家难得都有时间,好长时间没有聚一聚了,今天开心最重要”。 肉都出了,人情当然要做大,摆手示意伙计搬肉,自己也拎了两兜子带头往餐厅里走。 几个干部真的是不好意思了,见着黄干起哄,就以为两人是一个意思呢,没想到李学武真弄来了这么多的肉,说管饱是真管饱啊。 互相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的珍重和义气都感受得到。 这份情谊当然不是一句同学情就能说得清的,以后这关系越处越深才是了。 李学武是俱乐部的会长,最小的同学却是贡献最大,他们自然是服气的。 这一次依旧是出手大方,热情有礼,让他们难得的在这阴雨天里暖了心。 李学武很在乎这些肉,在这个年代这就是金钱啊,实打实的珍贵物资。 但相比于人际关系,这些又都是可以舍得的东西。 脚踩着靴子,踏进积水坑里溅起一片水点,雨幕中李学武的笑脸特别的真诚。 而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李学武却深知,下雨天的时候,连影子都会消失不见。 如果自己想走的更远,更稳,不被这个时代所抛弃,他就必须一直走在阳光里。 第233章 七年之痒 “海岛冰轮初转腾” “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那冰轮离海岛” “乾坤分外明” …… 佟慧美一袭白衣,站立在花厅中央,一如当初李学武见到她那时一样,俏丽异常。 两人初次见面也是这座大宅,亦是这处花厅,时光流转,物是人非。 但曲艺依旧,只是李学武听着技艺高了许多。 当初丁万秋非要拉着他欣赏这高雅的国粹艺术,没有品味的他自然是贻笑大方。 于师傅高足,佟慧美的大师哥,也是朱先生的儿子叔宝,一曲四郎探母,唱的真是厉害,李学武愣是没分出唱的是哪个公主和驸马。 今日再听佟慧美的《贵妃醉酒》依旧是云里雾里的,倒觉得今日佟慧美有了杨贵妃的娇柔委婉,愁肠百结。 坐在一旁的麦父同麦母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讶和激动。 一曲终了,没有掌声,没有欢呼,更没有点评和打赏。 梦回现实,这里依旧是深宅大院,花厅君前。 佟慧美明眸婉转,目光流动,似是贵妃依旧醉,君颜笑看前。 待姣姣把茶递到自己面前时,佟慧美才醒了过来,微微一笑,冲着两位麦老师福了福身子,这才接了妹妹的茶。 和风细雨,秋愁连绵,花厅就是以前见客的地方,也是旧时唱堂会的位置。 窗棂上卡着的是玻璃,内热外冷,上面已有了雾水。 屋檐滴落的雨水似是从众人心中流淌而过,带着一丝丝涟漪。 麦父看了李学武一眼,轻言道:“就请金姑娘唱一段吧”。 李学武点头,看向金姣姣,示意她可以上场了。 佟慧美就坐在李学武的身旁,看着妹妹走到众人面前,给了一个鼓励的微笑。 金姣姣亦是微微一笑,看了姐姐一眼,开嗓便是: “被纠缠陡想起婚时情景,算当初曾经得几晌温存。” “我不免去安排罗衾绣枕,莫负他好春宵一刻千金。” …… 这个李学武倒是听得多了,金姣姣在家总唱。 《春闺梦》学的是他们师父从梅先生高足砚秋一派得来的唱腔,人小志气大,想要在这一派学足了本领。 要点就是这么多,模仿着多了也就懂了其中的关窍。 李学武的耳朵吃不得这种高雅细粮,倒是床笫之间嬉戏发出的嗓音让他很沉醉。 你要说他懂吧,佟慧美唱的,同现在金姣姣唱的,他只觉得比以前好了。 可你要他确定是不是真的好了,或者说好多少,他哪里懂这个。 有可能是爱屋及乌,心里想着好罢了。 不过从麦家三人的面部表情上来看,两人的技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金姣姣一曲终了,退步一旁,挨着佟慧美坐了。 目光有些紧张地看了麦老师一眼,又依次瞟向武哥和姐姐二人。 佟慧美亦是心里忐忑着,握住了妹妹递过来的小手,一同看向了麦老师。 “可否有了艺名?” 这话是麦父看向麦母后,麦母问出来的,因是两人皆为女子,又有李学武在这,话总要谨慎着说。 李学武不清楚他们所说的艺名和本名有啥区别,他是看过两人户口本的,就是现在的名字。 后世还算了解这个行业,但那已经是娱乐业高度发达,艺名和本名又牵扯到了许多规则和法律上的问题。 现在这个时期好像没有关于名字的纠纷吧? 毕竟这属于专利或者品牌的规则范畴了,私营公司都没有,哪里来的专利和品牌。 他却不知,这艺名的背后还有许多潜规则和故事呢。 佟慧美拉着妹妹一同起身,恭敬道:“因未出师,师父还没有给名字”。 麦母同麦父对视一眼,随后麦父看向李学武解释道:“我是从我师父那里继承的艺名,就有了个小字,本名原作麦田”。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明白咋回事了,意思就是说,现在要称呼他,除了本家亲人,基本上都叫他麦小田。 出去唱戏或者赚钱的时候也叫这个,算是一种招牌。 麦田又示意了爱人,道:“我爱人亦是如此,师承小童二字,本名蕙兰”。 说完看向佟慧美和金姣姣,点头道:“于老师我们是认识的,也知他有众多徒弟,没想到……” 他的话没说完,但佟慧美两人已经低下了头。 “子不言父过” 佟慧美拉着妹妹的手,语气似是无奈又坚决地说道:“我们姐妹两个已是弃徒,自然不敢再言称师门,算作孤魂野鬼也是”。 “唉~” 麦田悠然长叹道:“造化弄人,天意如此,是我们梨园必有的一劫”。 说完点点头,看向李学武认真地说道:“两位姑娘的能耐和技艺我们已然知晓,说师承,那也是过去的事了”。 “现在不仅仅是京剧,所有曲目都进了传习社,我们也进了学校,就算是广为人知了” 麦田先是看了爱人一眼,随后对着李学武说道:“如若不嫌弃,我们力尽所能,接了这带教的工作”。 佟慧美二人对视一眼,尽是惊喜表情,尤其是麦老师的谦虚态度,更让她们悬着的心有了着落。 虽是欣喜异常,但两人还是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这件事还得李学武来给她们做主才是。 李学武能带着她们来,自然是希望她们能有个好的学习环境,在京剧这条路上走的更远。 见李学武点头,佟慧美同金姣姣一起跪在了地上,要给麦田夫妇磕头。 这是传统拜师礼仪了,两人不似麦庆兰,没有学校的身份,守的还是老礼。 而麦田刚才所说的含义似有学校那种带教的成分,也不知二人如何理解的,或者她们不懂这个,或者就是想学的更多。 见她们如此,麦田夫妇也是有些措手不及,站起身试探着要虚扶,可这并不是他的本意。 李学武带来的人,他又如何好拿大,想着各退一步,有个带教的名分就成了,他们也会全力教学的。 现在佟慧美两人这一跪,直接到了最后一步,成了传承衣钵的徒弟,这如何使得。 自进入新时代以后,他们便没有再收过徒弟,想着的就是专心在学校里教书。 先生总比相公地位要尊崇的多,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新时代给他们带来的并不都是现在的苦难,也有翻身成为艺术家的平等和机遇。 以前下九流的东西今天也能登堂入室,成为座上宾。 他们这些人更能走进校园,成为教书先生,身份的陡然而变,逐渐便有了隐退的想法。 今日之苦难,寄人篱下,受人所托,可没想着重开山门再收徒。 可跪都跪下了,再扶起来就又是一码子事了。 李学武也看出了两人的尴尬,笑着站起身对麦田说道:“老叔,咱们都是一家人,您和老婶儿的一身技艺也需要有个传承”。 说着示意了跪在地上的二人道:“她们也是诚心求教,我看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这……” 麦田与爱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李学武,说道:“您也知道,现在……现在我们可没有什么身份和名气了,这……这有误人子弟之嫌了”。 “如果不是推辞,但请不要谦虚” 李学武面色诚恳地说道:“自古以来艺术分名利,师徒不分贵贱,今日之苦,未必不是明日之甜”。 麦田见李学武这么说,点点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二人说道:“起来吧孩子”。 麦母探身将两人扶了起来,没叫她们再磕头。 佟慧美同金姣姣听了麦师父的推辞之言还有些担忧,这会儿已是重新露出了笑容。 胡蕙兰拉着二人的手仔细瞧了瞧两人的面容,微笑着点了点头,看向爱人给了一个确认的眼神。 而麦田心中也是一动,知道妻子所示何意,再对两人说话时也有了准备和底气。 到底还是他们猜测的那样,面前这两位姑娘都不是“姑娘”了,怪不得在看她们唱那两小段时有了这么生动的表情理解。 姑娘如何唱出妇人的委婉来,这是天生的障碍,是不是姑娘他们还听不出来? 人是李学武领来的,听话里的意思还是李学武养着的,不是李学武的人还能是谁的。 他们为难的便是如此,没确定了同李学武的关系如何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 摆摆手,示意了佟慧美两人落座,不用再行端茶之礼。 这些都是虚的,李学武救了他们,又给安排了住所,提供了保护,这些足以让他们全力教导两人了。 再有姑爷和闺女的关系在这,他们也没在意这些有的没的。 麦田坐在李学武旁边的座椅上,喝了一口茶,看向坐在李学武身边的佟慧美问道:“于老师他们走的急,你可还有消息?” “没有了” 佟慧美直言道:“我和妹妹被留在宅子里,早上一起来师父等人就不见了,师兄师姐妹们散尽,最后就剩我们两个孤苦无依”。 说完看向李学武又说道:“如果不是武哥收留,我们两个已经悬梁自尽了,也省的给这世上添累赘”。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们一眼,随后对麦田无奈地说道:“也是凑巧了”。 “兄弟们都大了,总是要有自己的宅院,我跟这处宅院的主人丁师傅相熟,经他介绍买了于师傅的宅院准备给兄弟们安家”。 说着话,示意了坐在对面的麦庆兰道:“彪子住的那处就是了”。 麦庆兰点点头表示知道,她也是学校的学生,学校对面的宅子住着学校哪位老师她还是清楚的。 以前她只知道那处宅子里有好多学艺的年轻人,这在学校门口这处胡同里并不稀奇。 当然了,她是没见过佟慧美两人的,即使见过也没印象了。 中戏门口的俊男靓女不要太多才好,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她现在看着父母新收的两个徒弟也是意外又感慨,命运真是无常。 跟那位于老师没什么交情,可现在父母收了他的徒弟,自己又跟于老师宅院的主人结了婚。 说起这个,麦庆兰对李学武的财力好像又有了新的认知。 那处宅院不小的,听刚才这话确定是李学武个人买下给李文彪结婚用的,定是花费不小。 有这份财力和情义在,怨不得说动手打李文彪就动手,说给她做主也是一诺千金的模样。 如若自己有这样的兄弟,给自己这么大的支持,那自己也会服气吧。 直到现在麦庆兰还不懂那小小的回收站到底是怎么赚的这么多钱,京城都搁不下,还要去钢城发展。 但凡脑子正常点的听着这些话都会觉得是个笑话,可她现在笑不出来,因为事实就在眼前。 这位武哥还有财力养了两个金丝雀,并且请了自己父母当老师教导,一般人可玩不起这个。 她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父母以前说过的那些事她早就听过无数了。 麦庆兰不算是正经的从业者,没有上台的能力,可也算是行内人了。 对于养青衣这件事看得很平常,也就是发生在自己眼前了,又是有关系的人,这才想的多一些。 现在看着武哥同那两位小师妹坐在一起,她有些理解为啥李文彪花心了。 昨天晚上武哥跟自己说的那些话不算是狂妄和吹牛,依着他们的豪气,说不缺女人倒是真的。 这世道真是不敢猜不敢想,路上遇到的其貌不扬者说不定是什么人呢。 只看李文彪那样的都敢处两个对象,疯狂的时代造就奇幻的人。 李学武这边笑言道:“万幸,我那时心软,差点让彪子的宅子成了凶宅”。 众人听着他的地狱笑话都有些笑不出来,这不就是屋里所有人的生活写照嘛。 除了李学武。 如果不是李学武,麦家的宅子也要成凶宅了,麦庆兰也会同这两女一般流落街头了。 遇到李学武这样的还算万幸,遇到歹人性命都留不下。 佟慧美低着头不说话,听着麦师父说了同于师父以往的交往,内心还是忍不住想起从前。 拜师学艺,姐妹情深,梨园虽好,孤身一人。 大师哥姓朱,艺名叔宝,朱先生的三子,惊才绝艳,天赋极高,拜师门内,尊称大师哥。 两人同是师门顶尖的优秀门生,一个小旦,一个青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原本以为会是同林鸟,梦醒时分各自飞。 金姣姣说过,大师哥同马先生长女红梅有旧约,备不住是定了亲的。 师父没带自己,恐怕就跟这个有关系了, 窗外细雨依旧,回想昨天,恍如隔世。 仔细想来,才半年光景,物是人非,烟消云散了。 有了今天的拜师,她们也不再是无根浮萍了,念头通达,再抬起头来,目光已是清明。 “师父,以后我俩有什么做的不对不好的地方,打也打得,骂也骂得,万望师父不吝赐教”。 “好~好~好~” 麦田连道三声好,笑着受了两人的再次行礼,随后安抚道:“虽是旧人,但行新礼,这些繁文缛节以后不要再做了,只用心学艺就罢”。 说完又对着李学武笑了笑,说道:“算是我捡了便宜,他日于老师回来,惠美同姣姣也只是我的徒弟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是该如此”。 刚才麦田一直犹豫着的恐怕就是这个了,抢人家的徒弟,说出来真就没了脸面了。 于老师不回来还要,一旦形势变好,再回来找徒弟,到时候难免要打口水官司。 佟慧美和金姣姣所说无用,她们是受惠者,没有发言权的。 麦田不想老了还要背这样的锅,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爱人。 现在有李学武作保,又听了佟慧美二人的叙说,是于老师主动弃徒的,不算是他抢的,到时候也说得清。 随着话的说开,屋里的气氛又好了起来,众人约定了明日开始的学习时间,又说了接下来要学习的方向。 李学武是听不懂这个的,只是笑着示意了他们说着,自己起身往外面去了。 麦庆兰起身跟了出来,在花厅门口追上了李学武。 “武哥” “哦,有事?” 李学武刚要下台阶,转回身看了追出来的麦庆兰一眼,笑着说道:“我听不懂这个的,去玩会台球,彪子说什么时候来接你了嘛?” “啊,是,他说晚一点过来” 麦庆兰想要说什么来着,被李学武一打岔差点忘记了。 这会儿看着二步台阶上的李学武,麦庆兰诚恳地道谢:“您受累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不是告诉你不用说这个了嘛”。 说完示意了花厅里,道:“去吧,多陪陪你父母,以后有空了常来这边转转”。 麦庆兰点头道:“我会跟文彪好好相处的,给您添麻烦了”。 “呵呵~”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示意了餐厅方向道:“晚上吃火锅,彪子来了就不要让他走了,一起吃了饭看过电影再回去”。 说着话,手里同时还示意了电影院的方向,道:“每周末都有电影放,让彪子陪你来看”。 说完人已经走进雨幕,往对面的倒坐楼去了,想来那边就是他所说的台球室了。 这边的宅院还是太大,雨幕清烟看得不是很真切。 但青砖绿瓦,古色古香,在这里生活一定很美吧。 晚上的火锅很热闹,基本上所有会员都到了,更多的还有家属一起热闹着。 外面的雨时大时小,就是没停过,好似外面的形势一般清冷微寒。 室内的玻璃上有了雾水,是火锅里的热气腾腾,伴随着众人的热情,是要驱散这股严寒模样。 王小琴等人端着白酒挨桌的敬酒畅聊,每到一处必是哄笑声起,惹得孩子们扭头观望,嘴里也是笑声连连,都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火锅配白酒,话越说越有。 白酒配火锅,话越说越多。 李学武没去看下一场的电影,火锅吃完便往出走,想要找车回家。 四合院那边的威利斯是开不得了,漏雨不说,还得甩一身泥,犯不上。 反正老太太和李姝还得待几天,等接他们的时候再开吧。 他这么想着,刚要去叫司机,却见老彪子也跟着从院里出来了。 “吃完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他一眼,道:“咋不多跟你丈人丈母娘多待一会?” “嘿嘿,说不上话” 老彪子嘿然一笑,随即扬了扬手里的钥匙道:“走,送你回家”。 “你媳妇呢?” 李学武看了一眼院里,挑眉说道:“别刚劝和了就找事儿啊”。 “没有,他们还吃着呢” 老彪子笑着解释了一句,一边往停车场走,一边说道:“我没事儿,送完你再回来接她,一道把她那两位师妹也送回去”。 李学武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安排,跳上嘎斯69,由着他献殷勤了。 下了一天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李学武他们出来的时候还没觉察到,路上了,前封挡都没雨点了,这才发觉。 虽然月亮已经出来了,路上的积水也反着光,可空气中水汽多,天依旧灰蒙蒙的,好像随时都要再来一场雨。 不过依着现在看,今晚都不会有雨了,明天又是个大晴天。 “秋天了,雨水多” 老彪子打着方向盘上了主路,嘴里念叨着:“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要穿棉……” 李学武看他跟个老头子似的默默叨叨,顿觉好笑,道:“现在就说这个,下个月去钢城,你还不得冻der了呵的啊”。 “你还说呢!” 老彪子碎碎念道:“我没跟她说就是不打算带着她去钢城,你一说完她都开始跟我丈人和丈母娘商量准备棉衣的事了”。 “你是不是有点飘了?”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着大兄弟说道:“你要是不想去,我赶紧换别人”。 说完看向车前方,撇嘴道:“你当去一个月两个月呢?刚结婚的两口子,照这么过下去早晚得黄”。 “她去能干啥~” 老彪子也是有些无奈,道:“我是去干事业的,又不是去定居”。 “甭废话,必须带家属” 李学武不耐烦地说道:“我也不跟你闲扯,去了那边少扯淡,日子好好过,争取明年生个大胖小子”。 “嘿~您想的可真多!” 老彪子趴在方向盘上自习看着前面的路,下雨反光倒是不好开了。 “真要是生,我也想生闺女,可不要小子,淘冒烟了”。 说完示意了自己,对着李学武说道:“我特么当了这么多年的儿子,我还不知道儿子都是啥德行?” “这能由你就神了!” 李学武无语地扯了扯嘴角,随即交代道:“这个月我就要去钢城,吉城能不能去上不确定,到时候再说”。 “我这一次把问题处理干净,你过去就只管放手去做” 李学武眯着眼睛,想着钢城的情况,又无奈地说道:“人手还是不够用啊”。 老彪子呵呵笑道:“摊子铺的还是大了,咱们又没啥关系户,可不就人手紧张嘛”。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这没心没肺的样儿实在是不着看,要不是知道他的细心,就这幅吊儿郎当的德行,谁敢用他办事啊。 “你这段时间把三舅家好好收拾收拾,别三舅妈回来骂你”。 “不能够!” 老彪子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道:“麦庆兰干净着呢,住的时候哪哪擦了一遍不说,还给添置了不少玩意儿”。 说完惆怅地叹了一口气,道:“我现在倒是希望去港城了,也就没了这么多烦恼了”。 “别特么跟我这装抑郁青年” 李学武抹哒了眼珠子说道:“你就是一穷街溜子,走了狗屎运找了两朵花,美的跟吃了臭狗屎似的”。 “嘿嘿嘿~” 老彪子叫李学武骂了也不嫌害臊,他就是故意的在这显摆呢。 李学武没搭理他,他也知道再说下去就得挨打了。 “二爷下午回来说了,那位赵师傅求到您了” 老彪子开着车,看了李学武一眼,道:“托二爷给你带了一副画,挺老大的篇幅,叫什么什么春什么什么图的”。 “你最好说的是特别正经的那种画” 李学武无奈地说道:“要是我想的那种,告诉二爷转告对方,我结婚了,不需要那种玩意儿了”。 “盒盒盒~!” 老彪子都要笑抽了,扶着方向盘摆手道:“不,不是,不是那种,我原来也以为是呢,偷偷打开看来着”。 说着话指了指车后面,道:“到家你自己看吧,就山啊树啊啥的,没啥意思”。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让你失望了呗!” “什么!~” 老彪子这会儿一副正人君子模样,梗着脖子道:“我也结婚了,怎么会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想帮你鉴赏一下,别叫他给骗了”。 “所以呢?” 李学武斜靠在座椅上,问道:“画是谁画的?” “一个姓黄的人” 老彪子犹豫了一下,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说的是赤橙蓝绿青靛紫的那个黄啊!不是你想的那个!” 李学武:“……” “还是说说他要干什么吧” 李学武实在是跟这货掰扯不明白了,跳过这个bug让他往下说。 老彪子笑了笑,说道:“意思是想让他孙子和孙媳妇儿回去教书”。 说完解释道:“先前不是出事了嘛,他们倒是聪明的很,全家躲外地去了,这才刚回来,想着回去上班呢”。 “那就上呗,找我干啥啊?” 李学武拿了台子上的抹布,给车窗里面擦了擦。 外面冷,车里热,这小子嘴不停,都上哈气了。 老彪子弓着腰开车,就怕出了事,再把车开沟里去,武哥一定会认为他在蓄意报复。 “他倒是这么想了,可人家学校得要他们啊” “再说了,那学校还没上课呢,就是搞变革活动罢了,他们怕停工时间长了,岗位都没了”。 “这我可没辙” 李学武扔了手里的抹布,拍了拍手,道:“我在教育口可没认识的人,一会儿赶紧把画还回去吧”。 “嘿嘿~二爷也是这么说的” 老彪子笑道:“二爷只跟他说了,要保命还行,要钱不要命的人他可搭个不上”。 “这不嘛~坚持送了画,请你给指条明路呢”。 “我先给你指条路吧!!” 李学武拉开车窗往外面看了看,随即缩回来点了点手表,道:“十分钟的路程,这都快半个小时了,你特么开过了!!!” “啊?!!!” “不能吧!?” 老彪子也慌了,踩了刹车,推开车门子跳下车前后看了看,影影绰绰的好像看见挺老大的黑影。 “嘿嘿~嘿嘿~” 确定这里是哪了,老彪子站在车下,对着李学武干笑道:“武哥,到东二环了,要不咱们……” “你再废话我就弄死你!” 李学武瞪了瞪眼珠子,道:“这特么都要出城了,你要给我送哪呿?!坟茔地啊!” “盒盒盒~盒盒盒~” 老彪子只是傻笑,却是不敢上车,怕挨打。 李学武瞪了他一眼,道:“赶紧上车,往回开!” 可不就往回开嘛,再往前走到头就是公主坟了,东四十条距离李学武的家很近的,下雨天不好走也就十多分钟罢了。 刚才他就觉得不对劲,这小子聊嗨了,眼睛看着路,却不看路两边,都过了顾宁她们医院了,愣是没看见。 李学武这边的玻璃也上了哈气,他没顾得上擦,就给他那边擦了。 可倒好,直接给他送城外来了。 回去的路上老彪子就认真多了,没敢再扯闲蛋,找见海运仓的路口拐了进去。 “嘿嘿,不好意思啊武哥” 等到了家门口,老彪子溜须拍马地下了车,给李学武拿了车里的画,笑着抢先给按了门铃。 李学武接了那副长轴画,点了点老彪子说道:“你要是照这么开车,早晚得开国外去!” 说完便听见院里传来了脚步上,晃了晃手里的画,对着老彪子交代道:“跟二爷说,城里的学校安排不了,城外的问他干不干,保证安全,包吃包住”。 看了看手里的什么春什么什么图,又不耐烦地说道:“愿意的话你就给他们送去红星村,不愿意你就来找我要画”。 见着秦京茹开了大门,李学武说了一句“就这样吧,回去慢点开”就进院了。 秦京茹见是彪哥站在门口,笑着打了声招呼,回头看了一眼进院的李学武,悄声对着老彪子问道:“咋还生气了?” “呵呵呵呵~” 老彪子真是没心没肺,见着秦京茹问了,想想刚才的事自己都觉得好笑。 “雾大,开过头了,干城外去了” “咯咯咯~” 秦京茹听他这么说,也是捂着嘴笑了起来,指了指他,比划了一个吓唬的眼神,这才关了大门。 时间不是很晚,才刚刚七点,李学武换了拖鞋,见客厅里没人便直接上了楼。 二楼,顾宁正教着董梦元写作业,这小子在家都跟个球似的,在这还能好好写了? 也就是有顾宁在啊,不然非淘冒烟了不可。 好像小孩子都挺怕顾宁的,也不是那种危险的怕,就是她沉默的时候多,笑的时候少,恬静的性格不受小孩子喜欢。 李学武这样的就不一样了,虽然长的凶,但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就有一种得小孩子喜欢的气场。 董梦元先看见师哥的,笑着要打招呼,却又见小姨看过来,赶紧低下了头去看作业本。 他哪里有心思看本子上写了啥,眼睛使劲儿抬着要看大师哥带了啥回来。 顾宁早就知道是李学武回来了,窗子开着,院里的声音听得见。 敲了敲案台,示意董梦元认真些,嘴里还提醒道:“你妈回来要是看见你没写完作业会怎么样?” “打……打手板儿” 董梦元自己都知道咋回事,不自觉地摸了摸手心,赶紧把注意力放在了作业本上。 顾宁这边再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李学武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小客厅的茶桌上,人已经去了里屋。 她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起身,直到李学武洗了澡,换了一身睡衣出来这才问道:“家里还好吧?” “嗯,没啥事儿” 李学武拿起茶桌上的话走进书房,弯腰看了看小师弟正在写的作业,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瓜。 “在家有没有听小姨的话?” “当然得……当然听了” 董梦元身子小,案台高,有些够不着,只能蹲坐在椅子上写。 本来顾宁要给他垫书本坐着,他却是不愿意,就想着这个姿势。 回答大师哥问题的时候想说当然得听话来着,可又一想这么回答是不是有点强迫的意思了,不合适,就又改了。 要不怎么说人小鬼大呢。 李学武笑着将手的画递给顾宁,道:“朋友送的,找个地方挂了,或者直接收起来也行”。 顾宁看了李学武一眼,他可很少往家里拿东西的。 说是朋友送的,可她知道李学武没有画家朋友。 拆开了绑带,在案台上打开了画轴,却是一副古色古香的山水画。 李学武瞥了一眼,道:“应该不是很值钱的那种,画家还活着呢”。 顾宁扯了扯嘴角,并没有全打开了,重新卷起来绑了,指了书架顶部说道:“先放上面吧,回头找个盒子盛了”。 对于李学武的俗,她是很习惯的了,艺术品对于他来说只有值钱很不值钱,艺术本身的价值他欣赏不来,也不喜欢这个。 家里没什么字画,唯独他喜欢的一副字还裱上墙了,霸气的很。 说画家还活着,画就不值钱了,这倒是个说法,但并不就是真的。 画家活着的时候作品价值就是其艺术价值的最直观体现。 而随着时代更迭,岁月流逝,作品逐渐升值的原因不是画作的艺术价值提升了,而是时间赋予了画作更深邃的保存价值和故事价值。 说起来很玄,其实很简单,现在的古董在以前也很值钱的。 比如什么青花大罐啊,什么盘龙大果盘啦~ 这些玩意儿本身就是珍贵的东西,所以流传下来的时候也是珍贵物品。 你现在要说明清百姓家的碗碟水罐传下来值钱,也就值个时间难得的钱。 有可能都不够你吃一碗牛肉面的钱,或者都不值你买个新的碗碟钱。 还有人说了,陶器时代的碗碟水罐流传下来为啥值钱?! 该说不说,这玩意儿值钱还是因为时间久远,太特么久远了,时间价值遮盖了其物品本身的价值,更带来了时间上的未解之谜,显得很值钱。 现在是六几年,你搓个泥巴烤个碗,让李姝给你画几个符号,小心保存了,五千年后也值钱。 到时候人家说不定要给你这只碗定义个好名字,就叫《抬杠者之碗》,上面在做个备注:我跟历史抬了杠。 李学武是不在乎这画值多少钱的,就算它再值钱,也没自己手里的值钱。 即便是它本身的价值都无敌了,那自己手里的画作数量还无敌了呢! 活人的画? 呵呵~ 哎?! 不对啊! 这个时候可是有很多刚去世十年或者几年的画家呢,他们的画可是成捆买的。 吴四绝、高写意、徐画马、于工笔…… 南黄北齐这两位也是十多年前走的,黄滨虹,齐画虾。 活着的还有不老少呢,李啥染、朱山水、潘t寿…… 李学武琢磨着是不是搞一搞近现代大家名画的收藏保护工作,省的让人给掏外面去。 这玩意买着也不犯忌讳,关键是价值高啊,不比收藏那些“破烂”差多少。 心里想着,嘴里跟顾宁随便聊着家里的事,同时也问了她是否给丈人和丈母娘那边去电话问问情况。 顾宁只是点了点头,倒没像他这样事无巨细的说着家里事,让李学武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嫌自己烦了。 都说七年之痒,夫妻感情会平淡,这特么连七个月都没有呢吧! 秦京茹走上楼往书房看了一眼,说道:“武哥,明天的衣服放床头了啊~” “知道了” 李学武应了一声,随即对着从主卧走出来的秦京茹招手道:“上两个月的工资还没给你呢”。 说着话从兜里掏出一叠五块的放在了案台上推了过去。 “两个月的一起算了,正好四十块” “谢谢武哥~!” 秦京茹故意等着李学武回来才上楼送衣服,可不就是为了要工资嘛。 她的工资一向是李学武给结算,顾宁可不会记得这种事。 当然了,她也不虞李学武会差了她的工钱,只是兜里没钱心里慌嘛~ 眼瞅着要结婚了,总得有点儿体己压兜的钱不是。 上个月应该结算的,可李学武出门培训了。 这个月又到了结算日期,可李学武一直在忙,她哪里好意思直接要啊。 倒是今天得着休息的空档了,故意在李学武面前晃悠呢。 李学武当然发现她的小心思了,阎王爷还能差了小鬼的钱? 哎~对了! 今晚是不是有人要亏钱呢?! 第234章 你怎么还不走! “什么玩意?” “你说谁?” “李主任?不能吧!?” “真的?” …… “千真万确,有在那边住的客人传出来的话” 张国祁甩了甩手里的烟火儿,使劲儿抽了一口烟,悄声对着李学武说道:“实在是有些狼狈不堪”。 “什么情况?” 李学武皱着眉头问道:“李主任昨晚上喝酒了?” “你应该这么问!” 张国祁挑了挑眉毛道:“李主任哪天晚上不喝酒啊?!”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可……招待所是有保卫的,人是怎么上去的啊?” “现在没有服务员领着,人可都是上不去楼的” 李学武肯定地说道:“而且四楼也是有保卫值班的”。 “这……是招待所的人马虎大意了?还是他们玩忽职守了!” “哎~哎~都不是~” 张国祁用夹着烟的手摆了摆,道:“我问了,跟人家服务员和保卫没关系,是刘岚自己的原因”。 “而且内孙子是自己办的住宿,手里还特么有领导房间的钥匙”。 “……早有预谋啊~” 李学武挑眉道:“丫怎么弄到钥匙的?领导房间的门钥匙只有领导有啊,剩下的一把在办公室锁着呢”。 “你说呢!傻啊?” 张国祁眯着眼睛瞥了李学武,嘴唇张了张,说了一个名字。 “艹~!” 李学武一耷拉眼皮,故作刚明白过来的样子,道:“这还真没辙,防不胜防啊”。 “可不就说是呢!” 张国祁皱着眉头使劲抽了一口烟,说道:“内孙子今儿早上来了,开口就要五百块!” “说是前儿晚上被派处所给逮了,裤兜比脸都干净,办理住宿的钱都是借的”。 说完示意了招待所的方向道:“你说这孙子是蓄谋已久一点都不为过,倍儿专业嘿!” 张国祁嘴里叼着烟,手比划着解释道:“手里还拿一照相机,打开门见着李主任正卖力气呢”。 “嘿!‘咔咔咔’照了六张,照完相转身就跑,一点儿都不带犹豫嘿!” “说是他媳妇儿,我看比特么摇钱树还灵呢!” 这老小子说话也是真损,从嘴上夹了香烟,幸灾乐祸地说道:“我猜啊,备不住跟他媳妇儿都是一伙儿的呢,专挑了李主任当肥羊宰呢”。 “这话可千万别乱说” 李学武左右看了看,见走廊里没人,这才提醒道:“让领导知道了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你当我傻啊?!” 张国祁点了点李学武说道:“我就敢跟你一人说!” “再说了~” 张国祁比划了三楼走廊道:“还用我说嘛,全机关的人都知道了”。 说完又指了指领导办公室,道:“这不嘛,正跟里面谈判呢”。 “谁啊?”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问道:“摄影师?” “嘿!你也真够损的啊!” 张国祁见李学武跟他“同流合污”自觉地忽悠李学武成了自己人。 坏笑着点了点李学武,随后低声道:“领导说五百块不可能,最多一百,跟上次一样”。 “那跟这墨迹啥呢?” 李学武看了看李怀德办公室的方向问道:“要么给钱,要么抓人呗”。 “抓人?!” 张国祁扯了扯嘴角道:“你倒是敢想,敢情不是你被拍照了,领导敢吗?” 说完用大拇指指了指办公室方向道:“领导的意思,一次给多了,怕对方咬上他,上次就给多了”。 李学武无语地笑了笑,问道:“为啥来这一出儿啊,跟刘岚开口还能不给他咋地”。 “呵呵~不怨别人~怨刘岚自己!” 张国祁笑着说道:“刘岚每个月给他十五,告诉他不许找事,今天来领导这一对账出问题了”。 “咋?” 李学武一挑眉毛,心里已经想到了,这个世上最怕的就是对账了。 张国祁好笑地说道:“领导每个月给刘岚二十块钱,算是补助,等到了柴永树这就成了十五,你说他能干吗?” “呵~”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这玩意儿还有中间商赚差价呢?” 张国祁也是一脸哔了狗的表情,道:“甭说你这么问,我也是头一次听说,要说会整活儿还得是刘岚啊”。 “前儿晚上柴永树被掏空了老底儿,手里没钱吃饭也没钱玩牌,找刘岚来要钱” “你说他要钱你就给呗,又不是啥大不了的事,她偏不,非较真儿,死掐着钱不松手” “这回好了,我倒是看看她这五块钱还能不能赚得着了” 张国祁翻了眼珠子道:“昨晚上她值班管事,要不是她自作主张把四楼的保卫和服务员撤走,能让柴永树上楼?” “这叫啊,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哎~~~不能这么说~” 李学武用手挡了挡张国祁说道:“你不知道这五块钱赚的有多么的辛苦,换做是你,你也舍不得”。 “噗~咳咳~” 张国祁被李学武突然来的骚话闪了腰,嘴里的一口烟没出去,呛得他直咳嗽。 手指点了李学武艰难地说道:“论说话,还是你损啊!” “过奖过奖” 李学武笑着抽了最后一口烟,在外窗台上按灭了烟头,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不跟你扯了,跟联合企业管理处还有个办公会,领导那边忙完叫我一声,有工作要汇报”。 “谈判的事?” 张国祁是知道这个的,很没道德地将手里的烟头从窗子里弹飞了出去,嘴里说道:“景副厂长他们今天早上出发的,不等她们回来?” “等不起~” 李学武敲了敲手里的文件道:“李主任催的急,这周要去津门,下周还要去钢城,早谈下来早结束”。 说完这话又无奈地问道:“问问领导,联合企业管理处的一把手什么时候选出来,这个可耽误不得”。 “我倒是想问呢” 张国祁笑着指了指办公室的方向道:“可你看现在合适嘛?” “呵呵~” 两人正说着话,李怀德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长相一般,但走路很嚣张的人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离近了看是人,离远了瞅还特么以为是螃蟹呢。 李学武和张国祁都没动地方,也没说话,就站在走廊里看着这只人形螃蟹从他们眼前经过。 不用问了,这一定是那位摄影师了! 穷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而这位是又穷又横,没脸没皮要钱不要命的,李学武敢称之为鬼见愁。 柴永树也见着李学武两人了,瞥了张国祁冷哼一声,嘀咕了一句“狗腿子”气的张国祁差点上去动手。 而看向李学武的时候,也许是发现了他腰上的手枪,撇撇嘴没敢说什么就下楼去了。 看着他屌屌的模样,知道的是他媳妇儿傍上李主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傍上李主任了呢! 看着张国祁恨恨的模样,李学武无语地摇了摇头,迈步往会议室去了。 张国祁则是想要找人盯那孙子一下,却被李怀德叫住了。 这会儿李怀德正站在办公室门口冲他招手,脸上明显的不耐烦,一脑门的官司。 张国祁不敢怠慢,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也不敢露出笑意,只是认真地问道:“领导,您有啥指示”。 李怀德眯着眼睛看了看他,问道:“你给我说六国饭店那边的事已经处理好了?” “是啊!我都安排妥当了!” 张国祁瞪着眼珠子说道:“前天定的图纸和施工队,昨天清理的大楼住户,今天施工队进场施工,一周内保证完工”。 李怀德咬着牙,一脸的怒容,问道:“你说的清理大楼住户,你给我说说都是怎么清的”。 “就是……” 张国祁刚想解释,却是想起了什么,早就准备好的话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说啊!” 李怀德严肃着声音低吼道:“说说你是如何请了那些小崽子把人赶到大街上,最后撵出城的!” “给我说啊!!!” 说是低吼,可全走廊的人都听见了领导的训斥声,走廊上的人全都吓了一跳,再看见领导在骂张主任,个个都就近钻进了办公室。 他们是进了办公室,可领导的训斥声仍然能传过来,他们也都竖起耳朵听着呢。 “真有你的啊!你给我说说,你是怎么想出这么损的招数的!” 张国祁被李怀德骂的跟孙子似的,刚才他是怎么看李怀德热闹的,这会儿别人就是怎么看他热闹的。 刚才他是怎么嘲讽李怀德的,这会儿李怀德就是怎么嘲讽他的。 面对李怀德的质问,他真的很想说这招数他也觉得很损,可这不是他想出来的。 张国祁仅存的理智告诉他自己现在不要说话,越说话越完蛋。 即便是现在说了这损招是李学武教给他的,领导也不会相信的,甚至会带来更多的骂。 关键是他这几天每每面对领导的关心,都用自己已经搞定一切的话语回答了这方面的问题。 这些天领导可是没少夸奖他做事稳妥,踏实可靠,怎么现在翻脸不认人了呢。 选址是你催的,清场是你催的,装修还特么是你催的,那些狗皮膏药不用这招能请走嘛。 再说了,这招虽然损了点,可在他看来也没什么嘛,锅又不是用他来背。 李怀德马上就回答了他心中所想:“你是真厉害啊,惹的豁子都能扯到外事部和民事部去” 他也是气急了,再加上刚才柴永树在这胡搅蛮缠的,李怀德的火憋大了。 手指点着张国祁,狠声说道:“现在被你赶走的那些人又回来了,正在外事部和民事部门口跳脚骂街呢!” “你真给我长脸啊!” “领……领导” 张国祁脸色都吓白了,他是真没想到,这些臭无赖真敢去闹事啊。 前段时间小崽子们赶走了一批人,也没见有人闹事啊。 怎么轮到他这里就出事了呢,还不是那些臭无赖想要白捡便宜霸占房子嘛。 这倒是不怪张国祁想不通,他现在脑子迷糊了。 他都说这些人是臭无赖了,外事部放着那么好的房子不用就没想过这里面的原因? 这些人但凡是好说话的,也不至于拖到了今天。 后世还是用一场大火了解了这里的龌龊事呢。 当然了,正经的理由是电焊工操作不当引起的大火。 可是谁知道呢~ 反正这些人都是无家可归的,好不容易有了安身之所,却都被撵了出来,顶着大雨被赶出了城,能不回来骂街嘛。 你当这些人傻啊,那些小崽子就撵他们,不管别人,不就是针对他们来的嘛。 有针对性的孤立事件,这些人也是心明镜的,不骂轧钢厂,专去外事部和民事部闹,还不就是打轧钢厂的脸,又有了求安置房的理由嘛。 你看,现在我们没地方去了,被人家撵出来了,怎么办,你们想辙去吧。 张国祁这会儿也在想辙,脑筋急转弯呢,看着李怀德虚声问道:“要不要咱们去人安抚一下?” “谁去?你去吧” 李怀德瞪着眼珠子看着他说道:“拿啥安抚?这些人穷疯了,死要钱,活要房,你有钱有房安抚他们吧!” “我……” 张国祁是有房子是有钱,可也安抚不起这么多人啊。 再说了,凭什么是他拿钱拿房安抚这些人啊,也不是给他们家办事。 “那怎么办啊,我也是好心想要加紧办了您着急的事啊~” “废物!” 李怀德点了点他,狠声道:“从现在起,你记住了,那些小崽子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也不是找的人,打死你都不能认了这笔账!” “听明白了嘛!” “是是,听明白了!” 张国祁点头如捣蒜,知道领导这是放过自己了,也准备来个一推三六五,不认这笔账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两个部门给李怀德来电话质问这件事,李怀德听着就不对,直接来了一个啥也不知道。 这件事就是个糊涂账,都知道咋回事,是外事部先坑了轧钢厂的张傻子的,轧钢厂又出损招阴了外事部。 这事跟民事部也有关系,谁让他们不安置这些人的,活该被刮着。 三家都有责任,大哥别说二哥,李怀德也会耍无赖。 这事儿没法不耍无赖,真要揽到自己头上,可真就是个无底洞了。 你就看他被抓现行拍照片了都能有心情坐下来跟摄影师谈条件,就知道他是一个啥样的人了。 拍照片怎么了?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对方无非就是想要钱嘛,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就都不是事。 如果对方只是单纯的想要曝光他,或者举报他什么,又何必来这里要钱呢。 昨晚他丝毫没有惊慌,只是觉得身底下的人有些蠢不可及,不想再跟她玩下去了。 广播站的播音员,以及文宣队的那些姑娘们都挺不错的。 关键是这些人没有一个吝啬会照相的男人。 骂完张国祁,他心里舒坦了不老少,指了指办公室说道:“进来!” 张国祁跟在他后面心里直骂娘,你个老瘪犊子,既然都没啥事了为啥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我呢! 还有早特么有事叫屋里说不成嘛,哪怕是隔着一层门说我呢,站在门口算特么咋回事啊。 这会儿骂完了才叫自己进屋,你死不死啊! “领导,您有啥吩咐嘛?” 虽然心里嘀咕着,可面上依旧恭顺着,他现在就指着李怀德提拔他呢。 “大学习的事” 李怀德虽然气已经出了,可话语上依旧没什么好态度,将办公桌上的文件扔到了他面前。 “传达下去,以后厂里正常生产和工作生活中不许私自组织大学习活动!” “尤其是车间和机关,要严肃杜绝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 李怀德面色严肃地说道:“轧钢厂所有大学习活动一定是要由宣传队主办,工纠队管理来执行的” “不允许任何人以大学习活动的名义破坏厂里的稳定局面,更不允许影响生产和工作秩序的事件发生!” 这叫啥? 这叫只许……不许…… 他是利用大学习活动上来的,当然要撤掉这个梯子,不允许别人再用这招掀翻了他啊。 再说了,轧钢厂有这么一次就够了,所有人都疲倦了,厂领导们也不愿意再出现这种事情了。 李怀德说的就是获得了他们支持和默认的,不能再出现这样的乱局了。 现在轧钢厂的大学习活动只允许按照六要六不要的要求办,李怀德现在又开始清扫所有残余组织。 并且将周日定为大学习活动的实践时间。 所有特殊活动,像是大学习、大讨论、大劳动什么的,都只能在工人不上班的情况下开展。 既不给这些人搞事情的余地,更不能让这些人耽误了大生产。 他也考虑了李学武的建议,如果再乱下去,轧钢厂的烂摊子还得是他来收拾。 有李学武的帮忙,他上位的速度很快,并不需要把轧钢厂搞的稀巴烂再收拾。 交代完这些事,李怀德又看了看桌上的文件,对着张国祁说道:“京城汽车厂和几个相关企业调过来一些工程师,你安排人接待一下,就安排在发动机研究中心”。 “记住了,安排妥当,不要让他们乱说话,只管干活就行了” 叮嘱完张国祁便摆了摆手,像是赶苍蝇一般让他赶紧从自己眼前消失。 而张国祁无奈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门口走过来的李学武,眼珠子一瞪,刚想说话,却想到这里是领导办公室,把话又咽回到了肚子里。 “领导,李处长还要问联合企业管理处一把手有没有着落呢” “我知道了~” 李怀德没好气儿的摆了摆手,根本不搭理他这一茬儿,也不给他挖坑的机会。 待见着李学武敲了门,他再想挖坑也没机会了。 “领导,有工作跟您汇报一下” 李学武字正腔圆,底气十足的招呼声音跟张国祁的说话声正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让张国祁觉得心理不舒服,你当正派,我当反派了哇? 他不舒服没人关心他,李怀德倒是觉得舒服多了。 直起身子点了点对面的椅子示意他过来坐,而后又给了张国祁一个“你怎么还不走”的眼神。 这可真是气死人不偿命啊! 明明都是这个混蛋教自己这么做的,凭什么他现在来当好人了! 张国祁咬着牙,在李学武打招呼的眼神中气呼呼地出了门。 李学武故作不知地看了看李怀德,手指了指张国祁出门的方向给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李怀德摆了摆手,道:“甭搭理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说完看向李学武问道:“谈判的办公会开完了?准备的怎么样?” “一切准备就绪” 李学武走到李怀德办公桌对面坐了,拿出准备好的文件递给李怀德介绍道:“这是我们准备好的谈判条件,开会完善了一下,请您过目”。 “我就不看这个了” 李怀德又把李学武递过来的文件送了回来,道:“你做事我放心,能给我看的文件你一定是有把握的”。 “那我只能舍命工作了,不辜负您的厚望” 李学武微笑着答应了一句,逗的李怀德脸上也有了笑容。 “哦,对了,领导” 说着话,李学武又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李怀德介绍道:“咱们训练场获得了民正和卫戍区等几个部门联合颁发的安全与应急专业技能培训基地称号和牌照”。 “是嘛!” 李怀德没想到今天还真能见着惊喜,而不是刚才的两个惊吓。 仔细看了文件上的通知,确实是几个相关部门联合下发的文件,确定了轧钢厂红星训练基地的专业性和技术性。 “好啊,有了这个文件,咱们这个训练场算是闯出名头来了啊!” 李怀德笑着弹了弹手里的文件,对着李学武说道:“要把握好机遇啊,将训练场做大做强,要成为咱们厂的重要支援和保障力量,更要走出去,代表咱们厂去创造更好成绩啊”。 “是,您说的是” 李学武笑着应道:“正因为您的辛苦奠基与不断支持,训练场终于有了一些成绩,我会督促他们继续努力,创新提高的”。 “不要谦虚嘛!” 李怀德这会儿忍不住笑容地点了点李学武,说道:“你这个人啊,就是太严谨了,什么事都追求完美,给下面人很大压力啊”。 说完又喝了一口茶,道:“是好事,带队伍就是要有这股子纪律性,可也要适当的表扬一下嘛”。 “我正想跟您汇报这件事呢” 李学武顺杆往上爬,看着李怀德说道:“我想请您参加这次的挂牌仪式,训练场没有您的支持就没有今天的成绩,仪式上没有您主持是不完美的”。 “你瞧,我刚说完你” 李怀德笑着放下茶杯,对李学武说道:“什么完美不完美的,以前保卫处是我管着,我支持保卫处的建设不是应该的嘛”。 “哪有那么多功劳~” 说笑着,李怀德摆了摆手,道:“仪式我就不去了,现在的事太多,周四你还得跟我去津门,哪里忙的过来”。 说完又点了点桌面,道:“把工作做好,做扎实,做到位,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 他现在看李学武是越看越舒心,尤其是有张国祁在这对比着,真是感慨良多。 十个会拍马屁的张国祁也比不上一个会干工作的李学武啊。 李学武见他这么说,便笑着说道:“您不去,我也不去了,工作更重要,我下来把去津门的工作准备一下”。 你瞧瞧,会干工作不说,还不抢功,会做事,会做人,张国祁跟他比就是个笨蛋,蠢货!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还有个事你得盯着点” 李怀德搓了搓手,点了李学武一下道:“招待所的管理不够用,赶紧加一个副所长上来,那边你还得盯着点”。 “领导~” 李学武也没装不懂,轻声问道:“刘岚那边合适不?” “她不行,她没这个能力” 李学武刚一问出来,李怀德立马就给否决了,摇头直言道:“你按照你的思路来,以前招待所管理的蛮好的,不要问别人”。 “明白了” 李学武谨慎地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前两天张主任跟我提过一嘴,说是六国饭店那边需要从招待所安排人接管理岗……” “这个不着急” 李怀德当然不着急了,六国饭店那边是给外地来的师生住的,又不是给他住的,服务好坏无所谓了。 “先把招待所的服务和安全搞上来,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他主动对着李学武说道:“至于六国饭店那边,等咱们从羊城回来后再说,你不是说要过去参观考察的嘛,到时候咱们也搞一个优秀的饭店出来”。 “听您的” 李学武点头应是,干净利落脆的谈好了工作,站起身示意了门外道:“那我们就出发了,争取不负您的希望”。 “哈哈,好” 李怀德站起身对着李学武摆了摆手,道:“祝你们旗开得胜” ----------------- 京城化工厂为什么被景玉农作为最后一批谈判的企业? 是要把有把握谈下来的企业放在前面,形成一定的合作基础了,再同化工厂这块硬骨头进行谈判。 是的,硬骨头都是放在最后进行攻克的,也有可能是她故意这么安排的。 上周开会的时候就已经定下这周去营城接受造船厂的计划了,给她布置谈判计划的时间就这么多,如何安排都是她决定的。 李怀德和李学武是按着她的脑袋把联合企业交出来的,她自然是不甘心的。 从一开始,联合企业就是横亘在双方之间的一道沟壑。 虽然现在双方架设了互通的桥梁,但沟壑就是沟壑,填不平,堆不满。 有不平和不满,就会有一些明里暗里的手段。 李学武在上周六会议上就已经能感受到来自景玉农的为难和考验了。 当然了,对方掩饰的很好,或者说高端的猎手已经能在不经意之间下好了陷阱。 都是老猎人了,李学武眼睁睁的看着她撅着腚在那给自己挖坑而无动于衷,并且还接了这个任务。 只能说他是顾大局,识大体,知道以什么为重。 这些盘外招都只是说明对方无力抵抗之下的倔强。 有倔强才有意思呢,会让这个工作更有激情。 毕竟谁不想体验一种驯服的快乐呢。 景玉农很“顽皮”地把京城化工厂留给李学武,就是想试试他到底有没有真本事。 李怀德在会议上说了联合企业还是由她负责,可没说联合企业的干部都由她负责配置。 一块蛋糕几家分,李怀德一份、她一份、李学武一份、谷维洁一份,就连在钢城的董文学都能分着一份。 为啥? 因为她加入到这个圈子后也能从其他人的手里拿到一份。 由她所管理的财务和人事部门在她同李怀德缓和关系后,所有与这些人管理的部门间沟通工作逐渐变得方便了起来。 互为渗透,交叉合作,这是信任基础。 别人都无所谓了,地位在那摆着呢,她就很不服李学武。 所以李学武想要拿到他在联合企业的那一份,得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 现在证明的机会来了,京城化工厂。 要说起来,李学武跟京城化工厂还是“老乡”呢,是很具体意义上的老乡。 因为他小时候就经常听胡同里的街坊说是在京城化工厂的前身——京城新华化学试剂研究所这个单位上班。 这单位最开始就在他家胡同口不远处的一个院子里。 五零年建厂,五一年搬走的,那时候他还小呢。 创办这个工厂的人是一个留洋博士,在街坊邻居嘴里是个很有名气的人,不过创建完没两年就死了。 要说这个工厂有多牛,得看他孕育了多少牛哔单位。 京城化工二厂、三厂、四厂、研究所,以及后来的京城工业大学都是这个研究所创建出来的。 建厂八年,四千七百多名职工,年产值不到1.4个亿,这是在当年啊。 当时还去德国学习了先进的化学生产和科研技术,喊出的口号也吓人: “京城化工厂要成为东方伊默克(e.merck)!” “在东郊办起化工托拉斯!” 好么,不懂伊默克无所谓,毕竟这玩意是丑国给冠名了的,但敢叫化工托拉斯的就一定代表他们有信心,也有这个能力了。 轧钢厂想要在化学领域进行技术延伸和产品变现,京城化工厂是绕不过去的一个坎。 京城化工厂的规模很大,大大小小的化工厂有十几处。 但是,因为化工企业的危险性和局限性,在选址和人事问题上是有客观困难的。 厂子多,规模小,位置分散,四九城东西两个方向都有他们的单位。 这种情况造就了他们的工人工作地点分散、管理分散、福利和辅助产品供应成本高。 简单的说,华清大学附近有个分工厂,火车站外路一直走到头的城墙根底下也有个分工厂。 要办一个工具厂,可哪头儿啊? 小了不顶用,大了不值当,哪哪都够不上,管理也麻烦。 所以轧钢厂提出合作办厂,把三产和配套工厂整合在一起,节约成本,又能调节人事结构。 想法是好的,化工厂最初也很愿意跟轧钢厂合作,毕竟站在化工厂的角度看轧钢厂也是行业大牛。 这还不是双方合作,强强联合,而是多个工厂共建联合工厂,一次性解决所有的配套工厂问题。 进而整合所有工厂配套资源,盘活非盈利资产,丰富福利商品,改善职工生活。 可是在实施过程中,作为承办主体的轧钢厂老是出问题,一步一个坎儿,搞个联合工厂跟特么闹着玩似的。 从三月末就开始张罗,现在九月中旬了,还一个定论都没有呢,你说化工厂这边会不会有想法。 甭说什么强强联合了,先把自己那点事儿整明白了再说吧。 近期,轧钢厂再度传出联合企业重新筹建的消息,化工厂这边也收到了来着轧钢厂联合企业管理处的协商函,但他们领导看都没看。 攻守易势,现在轮到轧钢厂来主动协调这件事了,他们坐东,轧钢厂坐西。 今天是周一,轧钢厂联合企业管理处办公室联系的谈判时间,可化工厂这边还没定哪个领导接待,并且主持谈判呢。 没信誉,所以不重视,他们更没觉得今天的这次谈判就一定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结果就是李学武的车队到了化工总厂的时候门口的保卫都没收到准确消息,拦着不敢让进。 拦着没让进的原因不是化工厂的管理有多么的严格,也不是跟轧钢厂有仇,重点是车队。 是的,轧钢厂来的是一个车队。 一个不算很长,但看着很牛哔的车队! 打头的是一台改装过的212吉普车,上面带u型天线,有特殊涂装。 后面跟着的是三台一模一样的伏尔加m24,车身漆黑,跟车漆一样干净的玻璃反射着刺眼的阳光,看在保卫的眼里很有压迫感和威慑感。 车队在门口停了,可轿车车队里一个人都没下来,只有212吉普车上跳下来一个秘书模样的人,夹着手里的包小跑到了门岗处,出示了自己的证件,以及工作函。 保卫看了一眼停在门口的车队,自然不敢怠慢,小跑着去了门卫室,直接摇着电话打给了厂办。 化工厂办公室主任刘永涛听见大门口保卫的报告也愣了一下,扬着脖子往大门口望了一眼,一边交代了放行,一边跑去了领导办公室。 等小车队在门口保卫的指引下到达化工总厂办公楼下的时候,厂办主任刘永涛已经带着人等在这边了。 “咔咔咔~” 车队刚刚停稳,一阵车门开启的声音传来。 212吉普车上率先跳下来几个秘书模样的人,小跑着到了三台伏尔加m24的左后车门处,几乎是同时侧身打开了车门子。 而随着三台车上的人陆续下车后,站在办公楼门口要接待的刘永涛等人下巴都要惊掉了。 确定是保卫没说错? 还是自己听错了?! 看这一个个的白衬衫、黑西裤、黑腰带、黑皮鞋,别不是哪位大领导下来了吧。 车队排列整齐划一不说,所有人还都是统一着装,连特么胸口上的徽章都是一模一样的。 小红旗下面是半个齿轮,一道横章写着金色的为人民服务。 艹!闪瞎我的狗眼了! 再看那几个秘书和办公人员拎着的公文包,特么的真有派头啊! 统一的样式,统一的大小,连特么拎在手里方向和姿势都一样,跟我这表演呢?! 轧钢厂挖矿挖着金矿了吧?! 不是说今天轧钢厂来主持谈判的是位副书记嘛,轧钢厂的副书记都坐伏尔加m24了?! 别特么说轧钢厂要升级了,就是特么升两级他们副书记也不应该坐这个车! 还特么来了仨! 仨副书记啊?! 伏尔加m24绝对属于高档小轿车了,还是进口的优秀高档轿车。 同级别的轿车还有五七年的奥斯汀,五九年的吉斯、吉姆、林肯。 六一年的伏尔加m21、m斯科,以及现在的别儒、菲亚特、罗尔斯ph-5、纳苏、本茨600。 看着这些车牌子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那是因为在岁月的长河里,咱们引进的高档小汽车品牌起起伏伏,命运多舛。 能跟李学武他们现在乘坐的伏尔加m24相比较的新款轿车只有后面那几样了。 翻译有时间和智商差别,别儒就是标致,罗尔斯就是劳斯莱斯,后面对应的型号就是幻影。 纳苏是语音翻译了,nus,一个地名,其实本意不叫这个,当时也是瞎几把翻。 跟着瞎几把翻的还有本茨了,都知道,就是奔驰,对应的型号就是笑话里说六百块钱就能买的奔驰600。 别说这个时候国内没有进口车,不然高档小轿车都哪来的,大红旗才刚刚定产。 也别说上面的领导不坐进口车,那位精算师在京的座驾就是奔驰600,还有喜欢坐幻影的呢。 当然了,李学武搞不来这样的豪车,但伏尔加m24还是能借来的,为的就是打开谈判的局面,在这些土包子面前装个哔。 还别说,现在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工厂领导最吃这一套了,后世都有奇葩用这种场面专骗各地招商负责人的呢。 只能说地方大了,啥样的混蛋都有,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李学武听着后世那些奇葩新闻也是蛋疼。 但现在轮到他了,那就都闪开,我要开始装哔了! 第235章 交锋 “各位领导好,欢迎来化工厂做客” 站在门口台阶下的一个瘦高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主动开口招呼道:“我是厂办刘永涛”。 “刘主任您好” 轧钢厂厂办副主任敖雨华笑着上前先同刘永涛打了个招呼,握了一下手后便开始给身侧几位领导做介绍。 “这是我们厂李副书记” “您好” “你好” 李学武微笑着同对方握了握手,随后便在接待人员的示意下上了台阶。 “这是我们厂后勤管理处冯处长” “这是我们厂销售管理处苟处长” 刘永涛记住了三位领导的姓氏,也根据轧钢厂早就传过来的谈判人员信息确定了对应的人。 这是一个办公室主任必须具备的技能。 在同轧钢厂服务处一把手握手招呼过后,刘永涛抬手示意了台阶上的大门,笑着对已经迈步的冯行可和苟自荣道了一声请,随后稍稍加快步伐,走到了李学武侧面带路。 负责做介绍的敖雨华只介绍了这三位,就代表这三位是主要谈判领导。 后面跟着走上来的就是普通办公人员或者一般干部了。 刘永涛也是正处级干部,作为东道主,接待李学武和冯行可他们自然就够了。 他身后还有办公室的人,负责协调这些人一起进楼。 说是没准备,可化工厂办公楼大厅里早就有了准备。 至少地面很整洁,一进大厅还能看见墙上挂着个纸质横幅,上面写着欢迎轧钢厂各位领导同志到访。 刘永涛上楼后只比李学武多走了一个台阶,身子始终侧对着李学武,显然是有着成熟接待经验的办公室干部。 李学武表情也是很和气的,面对刘永涛的诧异和观察并没有在意,泰然自若地走上楼梯。 非但如此,还能在走廊上好多人投过来的观察目光中保持和煦的微笑。 大气,沉稳,不怒自威,是一个成熟的干部。 刘永涛暗自在心里给轧钢厂来的这位副书记做了定义,同时也结合了二厂保卫处处长给出的消息做了参考和判断。 李学武跟化工厂打过交道,但不是京城化工总厂,而是化工二厂。 这里得特别提一下,这个时候有的大工厂分了一二三分厂以后就是独立管理和负责制的了。 但是,有的就不是,分完一二三分厂过后,还是归总厂或者是一厂管理。 京城化工厂就是如此,他们有四个分工厂,还有很多个研究所和小工厂,并且还有个大学。 所有的分厂和那个大学都归总厂管,李学武去的那个就是化工二厂,位于东城,以前他的治安管理范围。 总厂这边没来过,跟这边的人也不熟。 三楼,大会议室,门口站着几个秘书模样的人,看着刘永涛带着一队人过来,纷纷闪到了一边站着。 李学武并没有看他们,而是由着刘永涛的引领,到了会议室旁边的会客室坐了。 进会客室的只有四个人,李学武、冯行可、苟自荣,以及敖雨华。 原因很简单,副处以上才算是领导,剩下的人都被引导着去了大会议室做准备工作去了。 刚才门口站着的那几位秘书进来给众人倒茶水,刘永涛笑着客气了几句便说去请示领导了。 李学武一直都没怎么说话,全由敖雨华出面组织和协调。 带队就得有带队的领导架势,落了下乘就等于自毁长城。 他倒不是故意矜持着,或者为了装哔,而是规则如此。 冯行可和苟自荣也是这个屌样,虽然不是趾高气昂的傲气模样,但也都表现出了应有的气度和气场。 待刘永涛离开后,坐在李学武身边的冯行可看了看手上的时间,轻声对着李学武说道:“您这安排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苟自荣也听见冯行可的马屁了,微笑着喝了一口茶,没有说什么。 拍李学武的马屁并不算是很稀奇,都在李学武的辖制范围内,没什么好不服的。 甭说他们的一些工作早就开始受李学武“指导”了,就是在同李怀德等领导关系的处理上,李学武也是优于他们的。 不仅仅是领导的态度和关注等问题,更在于李学武所表现出来的做法和领导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做绿叶。 有能耐你也来他这么一下子,真能拿的出手,大家都服气。 李学武对他们态度好的很,都是一个档位的,他可不会拿着鸡毛当令箭。 今天是要以谈判主角的身份来化工厂干工作,所以他认了这个副书记。 可要是在轧钢厂,万万不会拿这个副书记去压其他部门一把手一头的,没得让人家笑话了。 李学武越是不拿这个压他们,这些部门一把手越是尊重他这个副书记。 再加上他卫戍区的身份,更是隐隐的成为了这些人的扛旗手。 侧了侧身子,李学武轻声对着冯行可说道:“这叫先声夺人,咱们理亏,但不能气短”。 “高!” 冯行可亦是斜着身子,跟李学武说道:“出来的时候我还说呢,怎么还准备了这么一出儿呢”。 “样子货” 李学武端着茶杯笑了笑,吹了漂浮着的茶叶,道:“车是跟兄弟单位借的,人是跟卫三团小车班调用的”。 “呵呵,反正您今天这排场牛大了” 冯行可低声说道:“厂里那边说不定多少人说呢,就看这边,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 敖雨华是女同志,今天过来主要是做服务工作的,并不会正式的参与谈判工作。 前期的沟通与协调都是厂办做的工作,所以今天是她跟着来的。 厂办徐斯年已经调任营城造船厂,张国祁又是公示期,所以担子暂时由她挑。 不然今天这样的场合也应该是她来陪同的,毕竟李学武过来就代表了轧钢厂,说的也是轧钢厂的领导。 看着李学武在同冯行可说笑,苟自荣独自喝着茶,敖雨华则是默默地坐在一旁。 她今天来这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大半,剩下的就要交给李学武他们了。 而对于李学武,她也是关注的多,接触的少。 原来她在人事处任副处长,李学武入职的时候还是由她签字确认的呢。 而现在看,李学武不仅仅也是副处长了,当初跟李学武接触的谢兰芝成了她的接班人。 机关单位里最平常不过的就是上上下下,有的人快,有的人慢,心态要平和。 敖雨华的心态很平和,可化工厂这边的领导心态没法平和了。 李学武的身份刘永涛自然是打听清楚了的,轧钢厂纪监副书记、保卫处书记兼副处长,卫三团的副团长,好诡异的身份啊。 可再复杂的身份,作为领队的李学武也还是个副处级的干部,化工厂这边怎么安排对应的谈判领导啊! 你要说安排一个副处长过去吧,人家带来的副手都是正处级的。 你要是安排一个正处的过去吧,这件事谈起来,化工厂哪个正处级的干部能做了这个项目的主? 做不了主的人去了,那不是让人家笑话嘛。 最合适的就是安排主管后勤业务的副厂长过去,可他们上特么哪找副处级的副厂长去! 化工厂这边的一把手都要把眉头皱成地垄沟了,他怀疑轧钢厂是不是故意玩这套呢。 随后还是刘永涛给了一个建议,依旧是请主管后勤工作的白副厂长出面主持协商工作。 理由也很简单,毕竟是东道主嘛,来的都是客,礼多人不怪。 更何况轧钢厂那边来的确实是一位副书记,甭管是什么级别的,说出来就得认。 化工厂这边由副厂长出面,还能占据谈判的主动权,在谈判桌上获得更多的利益。 尤其是在合作方面,如果不是白副厂长去,下面也没人能做的了这个主了。 这话倒是说的实在,一把手想想也是这么回事,便点头同意了请白副厂长负责这次的谈判会议。 面子上的事多多少少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在这一次的谈判中获得应有的利益。 他们是很重视这个项目的,不然也不可能答应这一次的会面。 但是,对于轧钢厂的五次三番,也得表现出应有的遗憾和在意。 就像刘永涛所说的那样,咱们占理啊! 当会客室的大门再次打开,刘永涛侧身请了白副厂长先行,随即快步跟随着进了会客室。 “李副书记” 刘永涛先是笑着给李学武打了声招呼,帮助白副厂长标记哪个是李学武。 白长民听了刘永涛的招呼声,便把目光放在了李学武的身上。 真年轻啊! 个子真高啊! 面相很凶悍啊! “你好啊,李副书记” 白长民在打量李学武的同时已经笑着主动伸出了手,并且打了招呼。 在李学武也是笑着伸出手的时候,刘永涛适时地介绍道:“这是我们白副厂长”。 “白副厂长你好” 李学武的个子比对方高,天然的威慑和压迫感让白长民的笑容有些失色。 “盛情相待,不胜感激啊~” “您太客气~” 白长民笑了笑,松开了握着李学武的手。 待刘永涛给他介绍了冯行可、苟自荣,以及敖雨华的时候,他也是一一与对方握了握手,尽显地主风范。 在来之前他便听刘永涛介绍过四人的身份和简单的工作汇报了。 从他进门后对待这四人的态度区别上就能看得出他是做了功课的。 他过来主要面对的还是李学武,两人现在算是身份对等了。 抬手请了众人坐下,白长民坐在了与李学武只隔了一个茶几的沙发上,两人笑着寒暄客套了两句。 让白长民对李学武好奇的不仅仅是李学武的年轻和沉稳,还有刘永涛说的刚才在楼下的情况。 到底是什么情况,让轧钢厂的这一行人这么的高调。 初次见面的两人作为各自一方的负责人,要从历史和现在的角度来阐述双方单位的兄弟友情。 都是老油条了,这样的话是张口就来,比拼的就是谁的话术好,能把客气话说的清新脱俗。 在简单的寒暄过后,双方都对彼此有了个初步的了解,随后便是动刀子了。 “我听永涛同志介绍说,您是轧钢厂的纪监副书记啊” 白长民笑呵呵地看向李学武说道:“还说是负责保卫业务,同时还在卫戍区任职,是吧?” 问完这一句,见李学武丝毫不慌张,并且还微笑着看向他。 白长民微微一动眉毛,问道:“我这实在是没弄明白,这次怎么由您……” “呵呵,甭说您没弄明白,就是我自己还糊涂着呢” 李学武笑着直了直身子,看向白长民解释道:“不过厂里现在确实是忙”。 说着话还看了看自己这边的冯行可和苟自荣等人道:“我们李主任要去上面开会,负责这项工作的景副厂长去了营城”。 “实在是无奈”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聂副厂长盯着我们厂的几个建设项目,程副厂长还得主持厂里的生产工作” “来的时候李主任特意叮嘱我替他说声遗憾,还请您见谅”。 “哈哈哈,没关系,都一样,都一样” 白长民笑着看了看李学武,心里倒是对这位李副书记不敢再小看了。 一套组合拳打的是又结实又凶狠,都捶在了话头上。 刘永涛见话说的差不多了,又收到了白副厂长的眼神,笑着开口道:“李副书记,领导,时间差不多了,咱们移步会议室吧”。 白长民笑着站起身,看向李学武说道:“那好,正事要紧”。 李学武也是站起身,直面白长民的眼神,自信地说道:“咱们谈钱不伤感情”。 “哈哈哈~” 白长民确定李学武是对手了,抬起手做出邀请,道:“请!” “请!” 李学武也是回复了一句,随后两人便在刘永涛的陪同下一同出了大门,往会议室走去。 大会议室内早就布置完全,轧钢厂同化工厂的谈判组成员也已经分两边落座。 迁就轧钢厂,化工厂在他们等的这段时间也已经准备好了对等的人数。 包括与轧钢厂对等的两位主要业务干部,后勤处处长司力同,工程师黄勇杰。 他们几人一进入会场,就代表这场谈判正式开始。 李学武同白长民对着坐在了各自一方的中间位置,两边各是业务负责人。 其他人沿着两边分坐,敖雨华坐在了苟自荣的下首,同样与刘永涛正对着。 会议开始前,由刘永涛给轧钢厂一方介绍了司力同和黄勇杰的身份,冯行可和苟自荣起身分别与对坐的两人握了握手。 寒暄和客气充斥着谈判前的会议室,而随着服务人员将大门关闭,谈判正式开始,会议室内的和谐瞬间消散。 先是由轧钢厂一方介绍情况,管理处的干部阐述和介绍了联合企业最新的建设进度和管理模式。 随后又有后勤处的代表介绍了当前的待合作项目与生产需要。 最后销售处的代表介绍了联合企业的产品车间,以及待开发的产品项目。 三人分别就几个发展方向,向化工厂介绍了联合企业新的运作情况。 白长民一边听着,一边在手里的笔记本上记录着关键信息。 在轧钢厂的代表发言结束后,看向了身边的司力同和黄勇杰。 司力同知道领导是要自己发言了,便开口问道:“请轧钢厂的同志解释一下前两次合作失败的原因吧”。 他看向了居中而坐的李学武,语气很直白地说道:“毕竟合作的基础是信誉嘛,没有这个基础,说的再好也是没用”。 说完微微昂了昂头,顿了一下,又说道:“上次贵厂景副厂长说的也很好的”。 冯行可看了对方一眼,就知道化工厂会从这一点上做文章。 他没想到的是,对方这么的直白,不留情面。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吧” 冯行可微微一笑,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即对着司力同说道:“今天我们坐在这里,同上次景副厂长来这里说项目、谈合作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目的也是一样的” 冯行可认真地回答道:“我们共同的目标就是解决大多数兄弟工厂都在面临的服务难题、人事难题”。 “当然了,这也是轧钢厂的难题” 冯行可点头道:“山高九仞,石志弥坚,困难是真的有困难,轧钢厂是这条路上探索者,实践者,必然要撞脑袋,摔跟头”。 “但是,我们并不放弃探索,也不抛弃实践,更不轻言放弃,势必要在这条路上闯出个名堂来”。 四两拨千斤,冯行可将前两次的失败总结成了干工作的必然结果,道出了轧钢厂的丰富经验。 最后,冯行可微微一笑,诚挚地说道:“行百里者半九十,事业越是艰难时刻,越是考验友情,我们诚挚地再次发出邀请,两厂携手共进,共克时艰,共同进步”。 李学武始终保持着微笑,看了对面正在对视的几人一眼,开口道:“冯处长说出了我们轧钢厂人的心酸与艰辛,这是我们的心里话”。 说完看了一眼冯行可,随即又说道:“景副厂长有事没来,如果她在这里,也一定会同咱们大家一样,对前两次的合作深表遗憾”。 “老话儿讲,骨头断了筋,兄弟不断亲” 李学武坐在椅子上,气势很足,但语气和缓,声音柔和,态度清晰。 他的手在桌上微微动了一下,示意对方和自己这边,道:“轧钢厂和化工厂同处一地,是同在一方互帮互助的兄弟单位”。 “我相信” 李学武抿着嘴唇顿了顿,又才开口说道:“贵方也是本着海纳百川,日月入怀的心情坐在了这里”。 “要向前看嘛~” 相比于冯行可的拉关系、倒苦水、发善心、搭肩膀的话语,李学武的话语更朴素直白,直指人心。 话说的很慢,但节奏很强,语义连贯,句句言理,字字珠玑。 尤其是最后一句,连削带打,让化工厂的人再没了提这茬儿的理由。 “说说具体的业务吧” 白长民知道这件事得告一段落了,对方不会就这个问题说出什么低声下气的话来的,再追究下去也没用。 谈判讲究的是一个节奏和矛盾问题,这里不是辩论赛,没必要打嘴仗。 司力同点点头,看向轧钢厂众人问道:“请轧钢厂的同志解释一下三七分成的利益和人事分配比吧,我对这个比较意外”。 说完看了看自己的笔记本,随后抬起头盯着李学武说道:“我记得以前的合作方案上,可是对半分成啊”。 “确实是这样的” 苟自荣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开口道:“正因为有着前两次的建厂失败教训,这一次我们慎重研究,多次组织讨论后,修改和完善了合作方案”。 有负责人在他的示意下将一摞合作方案递交到了对方的一边。 对面的办公人员快速地将这些文件分发到了他们领导手中。 在化工厂领导看着合作方案的同时,苟自荣也就手里的最新合作方案做出了解释说明。 “首先是管理制度的改变,摒弃以往的分厂负责制度,去掉限制条件,打破技术合作壁垒,以管理处—车间—生产组的形式进行生产管理” “其次是技术参股制度的改变,所有车间技术应用全部依托于产品生产需要,按照技术投入比例进行技术盈利分成” 苟自荣认真地看着对方说道:“比如包装车间,需要轧钢厂的技术、玻璃厂的技术” “那么该车间所生产的产品就由这两家按技术投入比例进行技术盈利分成”。 苟自荣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方案继续介绍道:“人事参股制度的改变依托于技术和管理制度的改变而有了新的变化”。 “在技术参股车间,人事分配需要按照七比三的比例进行配置,也就是说,轧钢厂出七个人,其他工厂出三个人” “这里我要特别的解释一下” 苟自荣抬起头,看向要说话的司力同,主动说出了他想知道的这个点。 “轧钢厂提供场地、提供厂房、提供电力、火力,以及其他所有工业生产的必备条件的前提下!” “还提供了产品的订单、运输、销售等等一系列的问题” 苟自荣放在桌子上的手微微张开,看向对方问道:“技术入股的合作方只需要提供生产设备和前期的技术工人,就可以享受三成的人事配比福利,不正常嘛?” 这话问的可真嚣张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轧钢厂的会议室,化工厂的人求着来合作的。 司力同也是在他抛出这个问题后,皱起了眉头,道:“可是你要知道生产设备和技术工人的价值在产品价值中的占比”。 说完微微昂着头,道:“没有设备和工人,就没有好的产品”。 “这话是一定的” 苟自荣也是严肃着表情,道:“没有设备和工人就造不出产品来!” “但设备和工人并不是绝对的条件,设备可以买,工人可以教,轧钢厂都不是全国独一份呢,我们可不敢说没了轧钢厂,全国用不上白铁皮!” “呵呵,火气不要这么大嘛” 白长民轻笑着看了苟自荣和李学武一眼,随即说道:“技术和设备确实不是限制生产的必要条件,但合作是嘛”。 “这是当然的” 李学武微笑起来好眯着眼睛,有点像狐狸,又像饿狼。 “我们要生产技术完全可以去京城机械厂订购一批机械回来自己搞生产嘛,是不是嘛”。 说着话看了苟自荣等人一眼,笑着说道:“轧钢厂可不缺搞机械的师傅”。 在苟自荣等人自信的目光中,李学武又正色了表情,看着白长民说道:“山不转水转,谁都不敢说自己的产品和技术时代永固,永远领先”。 “但是合作可以” 李学武依旧是那个语速和语气,不慌不忙地说道:“技术上的交流,思想上的碰撞,产品更迭,思维革新,这是大家共同参与,共同提升的过程”。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学武示意了司力同问道:“司处长,你就敢说化工厂用不到轧钢厂的技术吗?” 说完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道:“你敢说这话,我都不敢说轧钢厂用不到化工厂的技术,这叫吹牛皮”。 “对不对?!” 他的话让会议室紧张的气氛为之一松,众人的面上都有了笑容。 “什么叫合作共赢啊” 李学武看向白长民,认真地说道:“联合企业以产品为先,以技术为先,突出的就是一个适应市场需要,满足人们需要,打的就是一个快准狠!” 说着话,轻轻地一拍桌子,看向化工厂众人道:“马上入冬了,我要十吨棉被服,你跟我说明年夏天才能交货,这行嘛!” 司力同并没有笑,因为李学武说的话并不好笑,反而很危险。 对化工厂很危险,对这场谈判很危险。 这个人完全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年轻和简单,是有大智慧,大格局,大水平的。 白长民笑着开口道:“所以这里讨论技术和设备的重要性就是一个伪命题”。 说完看向李学武问道:“那,李副书记,你说说这个比例对我们而言有多少是能承受的吧”。 “其实说实话吧,这个方案还真就不是我做的” 李学武微笑着用手示意了一下面前的方案,道:“要是依着我的决断,是不可能给这么高的比例的”。 这话一出,对面所有人都把目光看了过来。 什么意思,您是来砸场子的吧! 合着依您的意思,要是您来主持这个合作方案,还给不到三七分呢? 李学武就是故意表现出这个意思的,方案是他的方案,说就随便说了。 “今年是轧钢厂的关键年,要晋级,要开荒,要出大成绩,要大进步” 李学武看向众人,脸上已然没有了刚才的笑容,认真地解释了自己的话。 “刚才管理处的同志也介绍了,联合企业这次要一起开动二十多、小三十个产品车间”。 “甚至计划要逐渐增加新开车间的数量,以及研究所的数量” 李学武点了点面前的合作方案道:“总的方向是包装车间、汽配零件、三产车间,以及鍕工产品车间”。 “在这里我着重解释一下汽配零件生产车间,因为这是我们这次来谈合作的主要目的”。 在化工厂所有人的注视下,李学武语出惊人:“我们厂要造车”。 这话一出口,对面化工厂所有人都是一惊,随即不敢置信地看了过来。 说要造车可能是所有重工业生产型工厂的梦了。 可这个梦是十年前流行的,怎么轧钢厂到现在才开始做梦呢。 李学武却是自信地说道:“这不是我在吹牛皮,整车还有两个月就能出来,技术基本上已经完全攻克,生产线和工厂已经在钢城开始建设了”。 嗡~~ 难免的,化工厂众人开始交头接耳,全是不敢相信的表情。 而看向轧钢厂众人自信且淡定的表情,这些人都知道,这件事恐怕是真的。 白长民震惊的有些失态,脸上全没了刚才的淡定,愣了有一瞬间,随即开口问道:“你说的汽配零件车间就是给新车准备的?” “这正是我们来的目的”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造车所涉及到的化学技术和产品生产技术支持,都是咱们可以合作的方向”。 说完敲了敲面前的合作方案道:“方案上写的是三七分,可不是就用你们三个人啊!” 这话确实是这样的,汽车制造是一个零件产业链族群,会用到大量的工人和技术。 李学武敢说要造车,并且都已经投入建设了,那就是真的要实现梦想的时候了。 甭管他们的车到底能不能造出来,现在拉开的架势是很唬人的。 “我知道化工二厂能生产海绵、聚乙烯、聚氯乙烯、聚苯乙烯,以及工程塑料” 李学武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黄勇杰,道:“现在塑料产业正在蓬勃发展,我们厂将在十月份参加羊城的进出口展博会,同时也准备过去考察羊城的塑料生产环境”。 “嗯,羊城的塑料生产发展确实要比京城更快速” 黄勇杰微微皱眉道:“但这是化工生产的方向,你们需要搞这么大?” “并不是” 李学武解释道:“塑料的应用太广泛了,而我们只需要汽车配件”。 说着话拿起一张汽车图片解释道:“车灯蒙罩,可以用聚苯乙烯替换玻璃,更结实耐用”。 “汽车衬板、非应力配件、铺地等等,聚氯乙烯可以替换木材和钢板,轻量化的同时也带来更优秀的使用体验” “油箱、风道总成……” 他用铅笔示意着图纸上可以用塑料替换的位置,给化工厂的众人解释着他是如何给汽车减重的。 而在化工厂众人的眼中,他这是在玩命。 司力同插话问道:“都用塑料了,这车还禁得住开了嘛”。 “这个问题得问黄工程师了” 李学武笑着看向对面的黄勇杰说道:“相信专业的技术人员能从另一个角度来解释这个问题”。 黄勇杰微微皱眉,眼睛还看着李学武放下的那张图纸,听见他的话以后,这才说道:“没问题的,塑料的强度和韧性有着不可替代的优点”。 说完看向李学武,问道:“您是怎么想到要把塑料用到汽车上的?” “其实不早都开始了嘛”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水管、方向盘、仪表盘等等,汽车工业是需要很多技术支撑的”。 说完他又把话题拉了回来,道:“我们不仅仅要造车,还要造船,造船也是需要化学技术和产品的”。 “还要造船?” 白长民忍不住问出了声,看着李学武满眼都是怀疑。 李学武自信地笑了笑,反问道:“您知道我们景副厂长到营城干什么去了吗?” 说完也不等白长民等人猜测,直接说道:“我们收购了营城最大的造船厂,她是去接收的”。 嗡~~~ 又是一阵议论声响起,好好的谈判桌成了李学武晒成绩单的场所。 白长民等人有些无语了,先前还说呢,轧钢厂是不是阔绰的有点儿过头儿了,还特么坐上伏尔加了。 还有,轧钢厂要合作,却是一个副厂长都不来,安排来了一个副书记,这算什么事啊。 说是忙,谁信啊。 没想到啊! 又是特么要造车的,又是特么要造船的,并且都已经付诸行动了! 这不是拿大啊,小母牛坐飞机,牛哔上天了啊! 要不说阔绰了呢,这些都办成了,面前这位还不得坐红旗啊。 “我们的合作邀请是很有诚意的”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无论是汽车工业发展,还是造船工业发展,甚至是炼钢厂正在组建的工业生产基地,我们都广邀兄弟企业共享繁华与成绩”。 “定制度,定技术,定人事,就是要厘清责任,厘清资产,对轧钢厂负责,对所有合作伙伴负责” 李学武看向众人说道:“联合企业现有玻璃三厂、津门海产、京城水产、电视机厂、纺织三厂、皮革一厂等工业生产类合作伙伴”。 “有华清大学、钢铁学院、轻兵器研究所的教育和技术科研型合作伙伴” “有京城中医院、五丰行公司、卫三团、红星公社,京城废品公司,边疆垦团等服务和贸易伙伴”。 他说出的一个个单位名字,直接将谈判的天平扳到了轧钢厂这边,让对面坐着的众人严肃了表情,乱了内心。 现在需要考虑的无非就两件事: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或者,如果他说的都是假的。 现在轮到白长民思考和判断了。 他需要两个人的意见,一个是后勤负责人司力同,一个是技术工程师黄勇杰。 黄勇杰是技术人员,在面对白副厂长的询问时只能从技术的角度上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和建议。 而司力同想的比较多一些,关注的重点还是在盈利分配和人事分配上面。 他不关心轧钢厂的发展有多牛,造船造车造飞机的,他只关心眼前能获得什么。 这些产品车间的创立只要用到化工厂,并且需要化工厂不断的革新技术,持续支持,那是一笔填不满的无底洞投入。 技术也是成本啊,技术也是金钱啊,现在是谈判时间,自己说自己的,自己说想要的,这才是谈判的本质。 白长民在同两人讨论过后,看向李学武说道:“有几点问题,做最后咨询”。 “首先是盈利分配制度如何保证公正,其次是管理制度如何保证公平,然后是人事制度如何保证执行,最后是福利制度如何保证运行”。 “四点,我来逐一回答” 李学武开口说道:“首先是盈利分配制度,这跟财务管理有关”。 他这么说着,看向了冯行可说道:“冯处长,咱们这方案里财务也定的是管理处负责制对吧”。 见冯行可点头,李学武又看向白长民说道:“财务独立核算,管理处自成体系,支持季度审计,也支持财务入驻监督”。 说着话,李学武微微一笑道:“我们甚至愿意请合作单位里派驻一位财务科长来管理财务工作”。 这话一说出,对面众人均是微微一笑,这话说的大气也风趣。 “所有联合企业生产的产品购销均按照独立财务管理制度执行,包括福利品” 李学武看向众人说道:“不存在多拿少拿,你要的多就多花钱,你要的少就少花钱”。 “你花的钱跟分红没有半毛钱关系”。 “管理制度的公平很简单” 李学武直言道:“联合企业管理处所有管理和执行岗位欢迎各合作伙伴出人出力”。 “呵呵呵~” 化工厂的人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都笑了起来。 李学武也是笑了笑,继续说道:“管理是人做的,要想管理公平,人事工作就得公正,所以联合企业管理处的岗位都是能者上,弱者下”。 “最后是福利制度” 李学武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道:“刚才说了一嘴了,还是这么个意思,咱们要合起伙来做大事” “我有食品厂,你有雪糕厂,放在一起你就有了食品罐头,我也能吃雪糕,就是这么个意思”。 白长民点点头,算是明白了李学武话里的所有意思,认真地问道:“以上所有谈判的内容李副书记都能做主嘛?” “呵呵~” 李学武微微一笑,眯着眼睛看向白长民问道:“您是在怀疑我啊,还是在怀疑轧钢厂啊?!” 第236章 不小啊~ 谈判的时间足够长,也足够细,李学武等人的交锋也仅仅是个开始。 合作方案已经交到了对方手中,化工厂的业务、财务和技术人员要对方案上的内容逐条进行审核分析。 在此期间,化工厂会对有疑问的相关项提出疑问和咨询,轧钢厂这边的相关人员要给出确切的回答和解答。 方案是轧钢厂草拟的,解释工作自然是要轧钢厂来负责。 李学武等人已经退场,重新走进了会客室,留下专业的业务和技术人员去对阵。 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确定了轧钢厂同化工厂开展第三次,也是最大规模的一次联合企业合作。 李学武四人由刘永涛陪同去喝茶,白长民等人则是去了化工厂一把手的办公室,汇报、讨论和研究接下来的合作。 合作方案被白长民拿在手里,还有刚刚整理完成的会议纪要,上面有李学武等人的一系列重要发言。 关键是合作的基础和制度全部发生了变化,分配方案更是成了李学武口中的“你们捡了大便宜”。 还有就是轧钢厂接下来的大动作,明显是要在今年的晋级工程中拿到优秀成绩的。 造车和造船,轧钢厂真的是迈出了一大步,也吓了听到这个消息的化工厂一众领导一大跳。 再看合作方案,以及李学武在会议上所展望的前景,三七分好像也还行。 现行展开合作的方向主要有福利、功能、三产、业务,以及未来的展望。 福利产品和生产方向主要有: 冷饮、食品(罐头、咸菜、酒水等)、纺织品、皮制品、劳保用品、水果、肉食以及水产等贸易商品。 功能产品和生产方向主要有: 包装、汽车、船舶、五金工具、水暖设备、热力、科研技术。 这里的科研技术就是华清在轧钢厂安置的那些师生力量,以及要筹备的各式研究所了。 三产服务方向和提供的支持有: 住宿餐饮——六国饭店(筹备中……) 教育培训——轧钢厂幼儿园、中小学、红星训练场。 储存运输——与铁路合作的货物集散基地。 通讯技术——三地的通讯站。 文化艺术——轧钢厂广播站(筹备中……) 卫生医疗——轧钢厂医院、中医研究院、化学制药。 销售服务——乌城办事处、越州办事处、津门办事处、吉城办事处……(除乌城外其他在建中) 业务合作的方向和产品主要有:消防弹药、油漆塑料、食品酿酒…… 未来的合作和共享技术方向: 包括但不限于跨区域通讯项目、钢城的疗养度假区、密云山上的生态养殖项目、联合企业内的科研技术成果、工人居住区示范住宅项目。 为什么白长民会问出最后那句话,这其实已经证明他心动了。 李学武画的饼足够大,也足够诱人,让他不得不慎重考虑。 白长民就是后勤副厂长,有这个权利同意合作,但他想的是轧钢厂的后续动作。 尤其是李学武所说的一些现有的、以及拓展的合作项目,很符合化工厂的未来发展和服务需要。 主要合作方向有三个,首先就是需要立即上马的汽车配件类。 包括但不限于汽车制造所需要的化学工艺,金属镀漆、部件的溅涂和喷涂、轻量化塑料材料、电池制造等。 李学武给出的设计图纸上可是具体要求了漆面工艺、防腐耐磨,以及轻量化的。 相比于现在的喷漆工艺,新车必须要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要从外表上看它就觉得比212高级、精细。 塑料在现在来说还算是个高级材料,不像是后世的bba上用这个会被骂没良心。 车用电池是很有必要加一加技术的,现在的车用电池不是很优秀,还有提升的空间。 即便是现在已经有车载电池在出口创汇了,但还是没有达到李学武期望的要求。 因为在设计中,李学武要的是,停车熄火车三十分钟内,车灯不灭,收音机还能继续使用,车里的照明灯也能开启。 座椅的舒适度、工程塑料的应用、封闭胶条的隔音效果、海绵的填充等等,都需要化学厂支持。 技术嘛,说高级也就是那么回事,说低级也没多困难。 你要愣说宾利车门子上的那把雨伞值十万,义乌连夜给你造出个万亿富豪出来。 一台以威利斯发动机和底盘技术搞出来的小吉普,它能有啥可吸引人的? 哎!它能听收音机,212现在是没有这个功能的。 哎!它能在冬季供暖风,212现在也是没有这个功能的。 …… 两个大姑娘出去相亲,争一个小伙子,你看人家身材好,条件还优秀,重要的是年轻。 那你想要逆袭就得玩点花活儿了,化化妆,上嘿嘶,超短裙,再搞一点隐蔽而又不失浪劲儿的小动作。 即便是抢不着这一个,下一个也准是你的。 合作的方向其次是食品酿酒,这也是一个需要尽快实现合作并且上马的项目。 轧钢厂这一次要组建的食品厂规模很大,品类很能打。 首先说罐头,品类包括但不限于水果、牛肉、羊肉、猪肉、海鲜、淡水鱼、青菜、玉米等等。 再说腌制菜,品类包括但不限于腌制鱼、腌制肉、腌制青菜、腌制蛋等等。 最后再说酒水,品类包括但不限于白酒、红酒、果酒,以及定制酒。 食品化学是一个大类,还是一个重要的技术学科。 要说跟六必居学学怎么腌咸菜可以,但你要说把所有的技术搬过来,那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六必居也不腌制这么多玩意儿。 这个项目必然是要有完善的技术做支撑的,不可能随便弄弄就卖出去了。 最后就是武器弹药和消防弹药的研发,同样需要在合作方案签署后开始投入研发。 这个项目包括现有制造需要的svd步枪专用弹药,后续的消防类灭火救灾器材、消防类弹药等等。 别以为弹药打出去都是为了搞破坏和杀伤的,也能实现消防救灾功能的。 比如毛子哥会用到【荷蛋】来灭火,关键是还成功了,讲道理! 现在国内的消防器材专业生产厂家不是很多,轧钢厂完全可以在这个业务上闯出一条大路来。 你要说弄个荷蛋灭火器咱轧钢厂也不是没有这方面的技术人才,华清那边可是要安排来一些原子能专家参加劳动的。 三个签署合作方案后就能开展的合作项目是让白长民等人点头同意摒弃以往的争议,继续进行合作的基础。 而其后所提出的福利、三产,以及深度探索等项目是让白长民重视这次合作,并且将合作方案提交到一把手那里进行讨论和研究的重要原因。 在这个年代,李学武所说的这几点绝对不是瞎胡闹,更不是在搞卫星。 比如说福利品,这是所有工厂必须面临的一个难题。 工人是工厂的主人,是劳动者,更是光荣的创造者,怎么能没有福利品呢! 苹果、毛巾、手套、搪瓷缸子……这是以往化工厂每年都要搞的福利项目。 而想要搞福利品有两个选择,或者自己建厂,或者去外面买。 去外面买要涉及到一个问题,那就是统筹购销的麻烦,没计划可能买不到。 你说拿自己厂里的福利品换? 首先你得建厂,这是一个持久的,但不赚钱的项目,甚至多数是往里面搭钱的。 其次你说拿东西换别人家的,你得拿的出手啊,拿这赔钱造出来的东西,再赔钱去换别人家的东西,这里外里可就差的多了。 而今年很凑巧的,在同轧钢厂合作期间,他们遇到了轧钢厂的贸易项目。 边疆的瓜果,以及南方来的那一批水果给了他们一个新的选择。 轧钢厂联合企业在贸易项目中有个优惠政策,那就是所有合作方把自己厂的计划外产品,以及福利品报上去,能卖也能换,像是个市场。 但在仅有的那一次水果合作中,化工厂并没有占到多少便宜,仅仅是得了一些水果而已。 主要还是轧钢厂用那车热带水果把大家圈在一起糊弄了。 这一次轧钢厂提出甩包袱,跨步子,要更好的服务工人,提供更多更优秀的福利商品。 但同时也要减轻工厂发展负担,轻装上阵,大步发展业务工作。 甩掉的包袱不是工人的福利,而是福利商品的来源。 既不用自己的工厂搞生产,又不用担心买不到福利品,品种多了,数量还有保证。 重要的是,合在一起搞福利品生产,不会再出现亏本的状态,甚至能在解决一部分工人子女就业的前提下实现分红。 本来嘛,搞福利就是要花钱的,现在依然要花钱,但能收回一部分技术盈利,还能解决人事难题,这个钱花的就很值了。 如果技术投入的多,说不定技术盈利就跟福利花销持平了。 在轧钢厂的贸易项目和经营扩展中,白长民是能看到这一努力和基础的。 所以,他要把轧钢厂这一次带来的诚意跟领导做汇报,请领导重视这一次的合作,重视这份合作方案及后续影响。 三楼的会议室还在忙碌着,旁边的会客室里李学武几人说笑着工作上的趣事。 刘永涛是个比较谨慎,但谈吐很风趣的人,待人接物是一把好手,在这一点上并不比徐斯年的功力差。 尤其是在观察和捧话的能力上,李学武可以评价他是个优秀的办公室主任。 在同白长民的见面时,对方说了是他提醒了自己的身份,那就说明刘永涛是做了功课的,至少对自己很了解。 而在来到这边以后,也是他主动说起了化工二厂的关系,丝毫没觉得跟领导汇报李学武的身份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两人的级别说严谨点,李学武还不如对方高呢,但有这份客气在,会客室里的气氛很融洽。 尤其是刘永涛在看过李学武在谈判桌上的表现,已然确定李学武主持谈判并不像是他所听到的轧钢厂里的领导都忙,没时间过来这一说辞。 很明显的,李学武是有备而来,甚至可以说这个项目就是他在负责的。 谈判期间李学武根本没看过那份方案,甚至都没表现出对合作的焦虑,以及担忧。 相当的自信和直白,目光锐利有神,语气和缓柔和,态度谦和认真,一字一句都说在了点子上。 这人绝对不是面上看的这么简单,在轧钢厂里这么能混的开,以后绝对是个人物。 全市所有的工厂都归工业部管理,或者说有归轻机部、石油化工部管的,但总的来说都是一家人。 刘永涛可不敢说以后轧钢厂的干部不会来化工厂任职,更不敢说自己就永远都在化工厂干办公室了。 你要说铁路上的不会来化工厂,他还有点把握,工厂类的真不敢说。 一个体系内的,早晚能遇到。 倒也不是说以后这位有可能是自己的领导了,就得巴结着,而是兄弟单位之间的合作和交流一定能赶上。 他们正说着呢,会客室的大门打开,化工厂副厂长白长民陪同着一位个子较高的干部走了进来。 “哈哈,这位就是轧钢厂的李副书记吧” 李学武几人又不是傻子,看这情况就知道化工厂更高级别的领导来了。 当刘永涛站起来的时候,李学武几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这人一开口,其身侧跟着的白长民便笑着介绍道:“这是我们厂书记,也是我们厂的管委会朱主任”。 “您好朱主任” 李学武笑着同对方握了握手,听白长民的介绍就知道这位化工厂的一把手在大学习活动中牢牢地把握住了局面。 并不是所有工厂都如轧钢厂那般风云变幻,逆袭上位的,多数都是和平变革,甚至书记能通过管委会把厂长的工作给影响了。 这位朱主任看着就不是一般人,面相凶狠,微微发青,大手很很有力,个子不矮的情况下,给人一种强势的作风。 李学武倒是不杵他,一样的个子高大,一样的面相凶狠,论身体素质,他有信心一电炮就给对方撂倒。 两人站在一起,气势对撞,让屋里众人的目光都紧张了起来。 朱小林很意外李学武的镇定和对他气场的反击,尤其是这个年轻人看向自己的那一刻,有股杀气。 他是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也见识过那种场面的,当然能明白李学武身上的这股子气势意味着什么。 两只大手握在一起热情地晃了晃,看似势均力敌,但朱小林知道自己不及对方的。 因为李学武比他更年轻,更有潜力,有的是时间继续提升自己。 “我听长民同志说,轧钢厂要放大卫星啊,哈哈~” 朱小林打量了李学武,笑着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同时说道:“他说这个的时候我都吓了一大跳”。 说完看向了白长民的方向道:“我还问他来着,没听错吧?!” “哈哈哈哈哈~” 屋里众人均是附和着发出了一阵轻笑声,李学武亦是微笑着。 “造车、造船、鍕工、联合企业、工人福利、居民住宅” 朱小林坐在沙发上叠着腿,双手放在沙发扶手上,一只手屈指数着轧钢厂的项目。 “这是我们化工厂想都不敢想的大项目、大手笔啊”。 “朱主任您谦虚了” 李学武身子微侧,神态自若地开口说道:“化工厂是京城市的骄傲,行业的领头羊”。 “在化工领域无论是前沿科学技术,或者是化学工艺工程,亦或者是化学试剂以及产品的生产和销售,化工厂都走在了前面”。 “要说起来,轧钢厂是在学习化工厂的先进经验啊”。 “哦?” 朱小林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问道:“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李学武就不信对方没有听出自己话里的谦虚和客气,看来这位也是一个好大喜功,骄傲自满的人啊。 这个时期并不缺乏有能力的人,但这样的人多数会有目光的局限性。 在创作了一些成绩后,就会出现骄傲自大,目中无人的情绪。 比如津门大邱那位,竟然搞起了关门组织。 当然了,上位者是不可能把这种情绪夸张化的,反而是要用谦虚和严谨的态度表现出来。 想摇尾巴,但得夹着。 他想听这个,那李学武自然就会说这个了。 “化工厂是从一个十几人的小企业,十几年不断创新进取,勇于探索,用小工厂实践大生产,成为了业内标杆” 李学武看向朱小林说道:“轧钢厂现在也要回头望,看看自己走过的路扎实不扎实”。 “跟化工厂的发展历程不同,轧钢厂是重工业起家,走的是大开大合大兼并的路子” 李学武一边说着,一边做着手势,道:“虽然化工厂也有兼并收购,但属于是业务拓展,每一次兼并都是一种新型产品的创建”。 “轧钢厂不是” 说到这里,李学武的表情有些沉重,又有些认真,道:“轧钢厂的前身是轧钢三厂,因为业务等原因,兼并了一大批轧钢企业,成为了今天的红星厂”。 “同样的产品、同样的加工技术、同样的技术工人,必然会形成一个庞然大物” 李学武一伸拳头道:“攥紧拳头确实很有力,但也要承受这股力量的附加问题”。 松开拳头,摊开手指,一个一个地数道:“结构臃肿、人事复杂、预算紧张、生产结构单一、福利待遇难以覆盖等等,一系列问题”。 朱小林听着李学武的话点点头,说道:“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们就考虑过,兼并,到底是要合二为一,还是统筹管理,分开经营”。 说着话他也看了一眼白长民,随后认真地说道:“我们厂最终选择了统筹兼顾,从产品、安全、地域、产能等等方向考虑,形成了今天的局面”。 “总厂与分厂并立,形成主力生产阵列,研究所和技术工厂发挥小而尖的优势,作为辅助力量存在”。 朱小林总结道:“我们也是走过弯路的,但你们的情况更加的复杂,毕竟人数在这呢”。 他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对着白长民问道:“咱们厂现在有四千七百人吧?” “是” 白长民点头道:“全算在一起四千七百人”。 “这就是差距嘛” 朱小林看向李学武说道:“你们轧钢厂一定是比我们人数要多的”。 “轧钢一厂和二厂当年也是大厂的,人多力量大,问题也多嘛”。 “确实是这样的” 李学武点头道:“现在轧钢厂不算新招待培训人员,总数已经超过一万六千人了,预计今年年底总人数将超过两万人”。 “你看,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朱小林对李学武摊手道:“化工厂的四千七百人我们都要愁福利待遇,愁人事安置,愁工业发展,更何况是你们呢”。 “所以轧钢厂要拓展重工业钢铁上下游产业链” 李学武坚定地说道:“化工厂之所以能成为化工企业的托拉斯,就是得赖于丰富的化工产品”。 “越丰富的产品就越有竞争力,越优秀的产品就越有生命力” 李学武张开双手示意道:“轧钢厂要走小而精、小而专的先进管理模式,重新稳固生产根基,拓宽产品项目、品类和发展方向”。 “用小工厂、小投资、小产品来撬动大生意、大市场” 李学武的话说的是轧钢厂的发展意图,可也紧扣了化工厂的发展优势。 表明决心和态度,又赞誉了化工厂,真可谓是语言大师了。 朱小林十分满意李学武的说辞和态度,笑着示意了李学武,对着化工厂几人道:“轧钢厂有能人啊!” “哈哈哈~” 由化工厂众人带头,会客室里又响起了阵阵的笑声。 朱小林看着李学武,脸上是笑意,眼神却是认真地说道:“轧钢厂的这个小产品、小投资、小工厂,可哪点都不小啊!”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回答道:“小产品确实是小产品,但并不代表利润也小”。 说着话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指甲刀放在了两人之间的茶几上,介绍道:“这是轧钢厂分厂那边刚做出来的产品”。 “指甲钳?” 朱小林微微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并没有去拿它,而是又疑惑地看向了李学武。 “对,是指甲钳,但不是普通的指甲钳” 李学武笑着说道:“市场上的同类产品良莠不齐,有的可能用几次就钝了,但这个不会”。 说着话点了点那个小东西,道:“它能剪铁丝,并且保证不会钝,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东西”。 “当然了,我们也做大项目” 李学武说完摊了摊手,道:“可大项目难做,有投资高、风险大、品控困难……等缺点”。 “但难做并不代表不能做”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小项目能获取大利润,大项目也能实践和拓展重工业工厂的更多选择”。 “重要的是把控风险,将失败的可能降至最低” 李学武看向朱小林说道:“我们选择了一条实践大项目的稳妥之路,那就是合作”。 “轧钢厂愿意就大项目与相关兄弟单位展开合作,用更多的智慧和力量把控风险,共享创作,共享成绩”。 “比如说汽车制造,我们厂有发动机和变速箱制造技术,能研发,能生产” “我们厂也能造架构,搞冲压、搞焊接,可其他零配件我们厂是不能生产的” 李学武对朱小林解释道:“即便是能生产我们也不会生产的,这样的制造成本太高了,我们只搞核心技术和总装”。 朱小林微微皱眉地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你们是把汽车制造整体工艺切割开了,只搞其中的一部分,对吧”。 “就是这样” 李学武点头道:“发挥自己的长处,规避自己的短处,不然这个车我们是绝对搞不出来的”。 “是了,是了” 朱小林终于明白了,联合企业里的汽车配件厂是绝对满足不了一整台车的工件要求的。 他原先还在想,轧钢厂到底是发什么疯,要搞这么大的工程。 一整条汽车配件生产厂建设下来,轧钢厂砸锅卖铁还行。 可那样不就是本末倒置了嘛! 后来他们合计了,可能是把配件厂跟他们这样的工厂合作搞,减轻压力。 这会儿听李学武解释完,恍然大悟,原来轧钢厂比他们想的还要激进。 那就是甩开一切可以交给其他工厂代生产或者采购的零部件,自己只搞核心,搞不定的就合作关键部件。 轧钢厂有着完备的工业生产基础,搞发动机和底盘制造当然没问题,搞车体冲压和焊接也没问题。 但要他们搞车内部件装备就有问题了,毕竟他们没办法自己搞海绵、搞轮胎、搞胶管、搞轻量化部件嘛。 有问题就解决问题,把化工厂拉过来搞合作,简单的问题简单办。 联合办厂思路很清奇啊,这类部件都会成为汽车的赋值功能,跟核心技术一样,会是提升竞争力的手段。 剩下的那些无关紧要又能通用的部件生产起来不值得,管理又麻烦,全都抛开,造车就真的简单多了。 别看轧钢厂手里捏着的都是大件,但大件的生产成本并不高。 反而是那些螺丝和电线什么的,那个才是高成本,生产的数量越少成本越高。 换句话说,技术都在大件上呢,技术占比越高的产品,成本越低。 一台车成本如果是一千元的话,那轧钢厂负责的成本可能就两百,合作的成本不到一百,剩下的都交出去了。 朱小林现在明白了轧钢厂的造车手段,也就明白了李学武为啥说是小产品、小投资了。 明白了小投资,他也就明白李学武为啥说是小工厂了。 一个个投资小,规模小的工厂能拼起一个大项目。 李学武示意了朱小林说道:“未来轧钢厂的汽车工业一定是要跟化工厂展开更多合作的”。 “包括采购化工用品,胶管、轮胎、防冻液、润滑油等等”。 说到这里,李学武又笑着道:“轧钢厂正在全国各地选址,建设办事处,其中伴随着的就有汽车销售点和服务点”。 “跟化工厂的合作可以是长久的,这些产品都是汽车在使用中会消耗的” 李学武扫了化工厂众人一眼,自信地笑道:“长久的小生意坚持做下来,那就是了不得的大作为了”。 “哈哈哈~” 朱小林笑着点点头,道:“言之有理,说得好,李副书记有见识啊,也有谋划”。 “以小见大啊” 朱小林感慨道:“化工厂当年也是如此啊,从生产小瓶装的化学试剂供给学校实验开始,到现在的亿万产值”。 李学武吹完牛哔刚想端起茶杯歇口气,没想到被对方一记凡尔赛给撞了个够呛。 码的!亿万产值了不起啊! 我们轧钢厂有一万六千人! 化学界的托拉斯就了不起啊! 我们轧钢厂有一万六千人! 四分厂、多个小厂了不起啊! 我们轧钢厂有一万六千人!! 打起来也是我们三个人打你们一个,有什么好嚣张的! 朱小林是有嚣张的本钱的,他也听不得别人在自己面前吹牛哔。 虽然轧钢厂这一次吹的很6,又是造车又是造船的,但他不在乎,他们化工厂依旧是行业顶尖。 况且吹的6不管用,得拿出实际的产品来。 京城化工厂是不生产轮胎的,但他们有防冻液、润滑油和其他橡胶制品。 所以李学武说的加深合作,持久经营并不是吹牛。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朱小林微笑着看向李学武,看向轧钢厂众人,挥了挥手,连同化工厂的人也一起包括了,道: “正因为有像你们这样的对组织负责、对人民负责、对产品负责的好同志,好干部们的积极努力下,工厂才会有大发展,大作为”。 朱小林最后看向李学武说道:“你们的汽车就要造出来了,到时候可一定要邀请我去看看啊”。 说着话轻轻拍了拍沙发扶手,道:“这是咱们工业人共同的梦啊”。 “这是当然” 李学武笑着说道:“到时候还希望获得咱们厂的大力支持啊,采购咱们自己的小汽车,争气车”。 说完看向冯行可等人道:“咱们是对合作伙伴有采购优惠的吧?” “是的” 销售处处长苟自荣微笑着点头道:“联合企业和贸易项目合作单位自采用车均按照八五折给予优惠政策”。 “哈哈哈!” 朱小林看了一眼白长民和刘永涛,见对方示意手上的时间,便站起身示意了门口道:“到饭点儿了,尝尝我们化工厂的饭菜”。 李学武没收到对方的答应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如果朱小林在这个时候一口答应采购汽车,他倒是觉得不对了。 面对化工厂的客气,李学武也没矜持,抬手客气了一下,便同对方一起出门,往楼下走去。 都谈到这个时候了,又在会客室里墨迹这么半天,不就是等着吃午饭嘛。 这是企业之间合作的老传统了,就跟农村串门似的,家里来客人了,一定要摆宴席。 现在还不是很奢靡,更没有出现头重脚轻的现象,再过十多年可就不同了。 化工厂的饭菜李学武在二厂吃过,只能说比分局那边强点。 当然了,你就看他拿谁做对比便能知道二厂的厨子怎么样了。 总厂这边明显就不一样了,尤其是领导待客的小灶,哪里能丢这个面子。 轧钢厂这边四个人,化工厂那边也出了四个,下楼的时候司力同跟了上来。 一桌正好八个人,十个菜,一箱白酒。 菜是好菜,是硬菜,四荤四素两个汤。 酒是好酒,是烈酒,五十二度的西凤酒。 兵对兵,将对将,喝酒都得打个样儿。 刘永涛是办公室主任,笑着敬了李学武第一杯,随后便是车轮战。 喝酒就没有喝好的,全是特么喝倒的。 喝的好,合作就好,合作协议签的就好。 李学武是来者不拒,化工厂一方敬的酒杯杯见底,很快便将对方的火力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李主任虽然没来,但不能不让他体会到化工厂的热情,这杯酒李学武替他带回去了! 化工厂的人要吓死了,李学武打从第一杯酒开始就没小口喝过。 客人都一口闷,他们还能半杯量? 你总不能不敬酒吧,只要你敬酒,那就得一口闷。 好家伙,他们轮番敬李学武,想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而轧钢厂这边的人都知道李学武的酒量,也拉开架势多对单。 朱小林是领导,比他们级别都高,还是东道主,灌他是不合规矩的。 但化工厂其他人就无所谓了,不喝好,说明看不起对方了。 李学武被敬一杯,换对方一杯,他再提一杯,换对方四人一人一杯。 而轧钢厂这边盯准了那边一个人猛揍。 白长民是副厂长,酒桌上排行第二大的,那就可着他来了。 李学武这边怎么喝都不红脸,化工厂那边急了,别特么李学武没倒下,自己这边坚持不住了。 甭说白副厂长了,就是朱主任跟李学武喝的都有些坚持不住了。 到最后救驾有功的刘永涛直接干桌子底下去了,白长民则是坐在那直晃悠,有椅子扶手卡着,没滑下去。 朱小林一看不成了,今天遇见酒神仙了,鸣金收兵吧,再特么喝下去自己先嘎了。 他倒不是没怀疑李学武耍无赖,要是让他抓到,李学武就甭想混了。 可他真看了,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一缸子一缸子的酒进了嘴里。 大夏天的,也没个袖头子,啥看不清楚啊。 真真切切,轧钢厂这位副书记干了三斤半得有,一箱子白酒都就剩半瓶。 特么的,拳怕少壮,可也没这么状的! 这是人啊,还是酒缸啊! 关键是李学武没倒,就是脸刚刚有些红,说话还清晰着呢,眼睛都没浑浊。 得了,认输了,下回……下回不能跟他喝了。 酒都喝好了,协议也就好签了。 上午他们在寒暄的时候大会议室那边就把协议都沟通完了。 该补的补,该定的定,等李学武一行人回到会议室的时候,签约的台子都准备妥当了。 长条桌,上面铺了红布,后面还有旗帜做背景。 显然化工厂很重视这一次的合作,身后还有合作横幅呢。 李学武一瞧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是要照相啊。 虽然他们自己也准备了,但备不住对方也有所准备啊。 记住了啊,合作协议照相绝对不仅仅是为了上新闻和留念,而是固定当时的签署状况,也为了以后打官司。 具体的就赘叙了,反正李学武知道朱小林的心眼子挺多。 当然了,他又不是骗子,有什么好害怕的。 最后协议就是他同朱小林签的。 他也想过了,化工厂副厂长白长民也是个鸡贼,这老小子一定知道他们领导是个啥德行,直接摆烂了。 怨不得李学武看朱小林这么强势却对白长民这么信任,敢情是这个副厂长会做人啊。 知道领导欣赏这个项目,重视这一次的合作,直接装醉。 甚至李学武都怀疑他是故意喝醉的,就是为了不争抢这个风头。 主管副厂长醉了,总不能协议不签了吧。 只能是朱小林朱主任来签了,刘永涛这边还贴心地准备了照相,一看就知道咋回事了。 李学武贯会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 “对不住了朱主任” 在同朱小林握手的时候李学武轻声说道:“一时贪杯,差点误了大事,劳您落笔了”。 “不碍事的” 朱小林笑着同李学武握了握手,真是很欣赏李学武这个人。 能干事,能喝酒,会做人,这话说的都让人舒服到骨子里了。 “谁落笔都一样,咱们彼此代表了各自的单位” 他是知道李学武在客气这个的,级别的不对等签字,如果不谦虚,那就是骄傲了。 朱小林有了李学武这一句,面子和里子都有了,看他能不欣赏嘛。 将手里的合同交给身边人,他又说道:“签了协议就是一家两兄弟了,希望合作愉快”。 shugexiaoshuodushu3657jxs fangguanxsqbxswsoshu.org99zw 7ixsdushutongpywxxiaoshuo5200 第237章 取死之道 “合作共赢” 李学武笑着同对方握了握手,随后将自己手里的合同交给了敖雨华。 化工厂这边是由朱小林亲自送了几人下楼的。 因为刘永涛喝醉了,白长民也一样,司力同也是走路晃悠着,只能是他出面。 在看见门口停着的一溜车时,朱小林理解了上午刘永涛给自己汇报时的惊讶和诧异。 确实,这样的车队化工厂也整不起,三台伏尔加最新款,真采购了,他也就完蛋了。 这个时候的纪监还是很严肃的,真要是搞奢靡享受,一定会办他。 李学武几人最后同朱小林等人握手道谢后上了车,车队保持着等距离前后开出了化工厂大院。 同乘一台车的敖雨华看了李学武一眼,难掩佩服和羡慕的神色。 她是女同志,更能体会到这种上位者的气质和独特的人格魅力,更能感受道男女干部之间的天生差距。 倒不是说男人就比女人强,更不是说女干部天生就不如男干部能力高。 而是在面对大场面、大问题、大局面上,男同志是要比女同志有魄力的,更在一些关键时刻做出一锤定音的决断。 李学武显然就具备这样的气质和能力,光是在酒桌上这一块她就得服气。 别说她一个女同志了,就是全厂,甚至她知道的人,就没听说有比李学武还能喝的。 “李副书记,原定下午是要去皮革厂的,您看是……” “嗯,没关系” 李学武看了一眼敖雨华,微微一笑,道:“我没醉,找个地方喝点热水,洗洗脸就是了”。 说完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又对敖雨华问道:“冯处长和苟处长怎么样?” “苟处看着有点多了,冯处没事” 敖雨华也是无奈地回头看了一眼,道:“没想到会有中午的酒局啊”。 “这没什么,很正常” 李学武捏了捏眉心,他没醉,就是有些困了。 谈判真的是一件耗费精力和体力的过程,尤其是他习惯于中午休息了,这会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要不咱们回厂休息一下吧” 敖雨华看着李学武说道:“跟皮革厂那边……” “算了吧”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本来咱们的联合企业就黄了两次,再放人家鸽子,这合作就甭谈了”。 说着话示意了前面道:“走吧,去皮革厂,一会儿看看苟处长,如果多了就安排他先回去”。 看着李学武坚持,敖雨华便不再说什么,而是安排司机找个机会卡到前面去。 敖雨华安排了个茶馆,大家下车后洗了脸,又灌了几壶茶,这才又继续出发往皮革厂走。 苟自荣在车上睡了一觉,又是洗脸喝茶兼放水的,再上车倒是精神了些。 眼瞅着都要出成绩了,这个时候回去实在是有些不露脸。 所以他也是硬顶着精神强跟着了,到时候说话是不可能说话的了,他保证不睡着就算圆满完成任务。 皮革厂不算是难啃,但却是合作比较方便,又直接的单位。 边疆产皮革,轧钢厂有原材料,没必要放过这个赚钱的机会。 倒卖原材料是不可能的,联合企业里可是有很多产品跟皮革有关系的。 李学武这次要去羊城谈合作,就是要把皮制品和纺织品也推出去。 最好是能从港城拿板样,内地实现生产和加工,再把成品卖到港城去。 很简单,服装业就是复刻版的重灾区,找准了流行款,直接大量加工,直接冲一波销量就是了。 尤其是有了内地的廉价劳动力和生产力,更是将服装行业直接打落凡尘。 什么lv啊,哭泣啊,他们的正品可能还没上线呢,内地已经库库出货了。 质量比他们的好,五金配件更优秀,到最后验真伪都得依照质量反过来评价了。 当然了,现在这个说这个都还早,得等港城那边有一定了,才能打开贸易的大门。 敖雨华以为下午又是一场持久战呢,没想到李学武一改同化工厂的谈判作风,变得雷厉风行了。 李学武在谈判桌上直言不讳地说道:“三七分是硬指标,电视机厂如此,纺织厂也是如此”。 “就是上午刚刚谈完合作,签了合同的化工总厂也是如此,待兄弟单位我们一视同仁”。 “如果皮革厂不愿意,那轧钢厂就换人,你们就当我们今天没来过”。 面对皮革厂领导关于前两次合作夭折的诘问,李学武很是严肃硬气地说道:“合作是要有诚意的,我们今天登门拜访就是诚意”。 “可合作也是有需求的,轧钢厂需要皮革技术,皮革厂需要轧钢厂的互利互助”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讲道:“合则两利,分则两害!” “今天出了这个门,轧钢厂能找到其他皮革厂谈合作,我就不信皮革厂能找到像轧钢厂这么有诚意,有能力的合作伙伴!” “我更不信四九城有哪个企业比得上轧钢厂这一次拿出来的利益、魄力和决心” …… 跟皮革厂的谈判进行的很快,李学武的态度也很坚决,所以没什么好说的。 签约! 当签字落笔后,盖上了红色的印章,就代表轧钢厂同皮革厂的合作确定了。 这难免有些以大欺小了,轧钢厂的体量比化工厂大,比皮革厂就更大了。 就像李学武说的那样,我不找你还能找别人,你能找到我这样的? 签约照相结束后,李学武态度变的很快,很是和气地跟对方一把手客气了几句。 同时代表李怀德邀请对方今晚一定要赏脸,轧钢厂已经准备了酒席,特祝双方合作成功。 李学武也同对方笑着说了职责所在,多有得罪,晚上一定要喝好,喝到位,喝到对方不怪罪。 气氛从签约结束后就变的轻松了很多,尤其是皮革厂的领导答应赴宴后,双方真正进入了合作阶段。 这一次轧钢厂安排来的人态度更坚决,更有力度,也让皮革厂的人更有信心。 都是混社会的,谁会在意谈判桌上的态度问题,重要的是合作。 在回轧钢厂的路上,敖雨华依旧是坐在李学武的身边。 她的包里有两份文件,就是上午和下午分别签署的合作方案。 这是景副厂长留下的大问题,硬骨头,没想到李学武一天就全都解决了。 她是真的服了气,尤其是下午这一场谈判,可以说是酣畅淋漓。 李学武很能把握谈判的节奏,她能感受得到,李学武是一直在压着对方谈。 皮革厂的一把手素来有脾气不好的习惯,上次都跟景副厂长拍了桌子了。 景副厂长还是女同志呢,对方都敢这样。 这一次李学武年轻了些,对方更是从一开始就要拉架势。 可确实没想到,李学武真敢怼他,你要来硬的就给你硬的。 李学武的硬气倒是让对方没了态度,直接戳破了合作的表面功夫,全程可着实惠的说,让对方真的招架不住。 “今天是没有去玻璃厂计划的” 敖雨华很贪心了,想要一步解决所有问题,看了看手上的时间,跟李学武问道:“要不要去玻璃厂?” “不去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时间不够用了,也不合适”。 说着话想了想,对敖雨华说道:“就以李主任的名义邀请他们厂几位领导来吃饭,不要说别的”。 玻璃厂现在已经在合作了,但是协议还没签,对方的意图很明显,李学武看得出来。 不见兔子不撒鹰,见了兔子不撒手。 特么的,好事儿都让你给占了! 今晚正好约皮革厂的领导吃饭,带上玻璃厂的领导,李学武要给对方摆一桌鸿门宴。 “就在招待所吧” 李学武对着敖雨华说道:“请大师傅亮亮手艺,今天咱们这就算是旗开得胜吧?” “算,反正我觉得是算!” 敖雨华今年刚四十岁,以前在人事处工作,很有严肃认真的模样。 调到厂办后便逐渐适应了工作内容和形势,是要有客气和活跃的一面。 今天她是有些激动的,跟着景副厂长那边也参与了几次谈判的过程。 在她看来,景副厂长可以说得上是温文尔雅的女性代表了。 但是,这样的领导在谈判桌上是不占优势的,尤其是在决策部署上面,是有一些迟缓的。 上午的谈判李学武说的很多,态度也很柔和。 但是,不卑不亢,以柔克刚,难得的良才。 现在李学武跟她平级,可敖雨华知道,副处有可能是自己的终点,但却是李学武的起点。 她现在只称呼李学武为李副书记,她也相信这几个项目落了地,这么称呼他的人会越来越多。 因为这几个项目惠及了全厂每个人,给轧钢厂带来了巨大的声望和发展潜力。 未来是李学武这样年轻人的。 心里想着,敖雨华嘴里应着,同时也问道:“你还能喝吗?晚上要不要安排几个酒量好一些的?” 她这么问也是有原因的,后车上苟自荣和冯行可全迷糊了,秘书说他们就坚持到了出皮革厂大门,全都睡着了。 “没关系的” 李学武微微一笑,说道:“为了轧钢厂的未来,我舍命陪君子了”。 “不过晚上得让李主任打头阵!” “哈哈哈~” ----------------- 李学武他们从轧钢厂乘车离开时很拉风,而车队回到轧钢厂的时候更拉风。 上午知道的人不多,仅仅是看见车的人说了。 经过一天的发酵,厂机关的人都知道了,厂里多了三台伏尔加。 都打听着伏尔加是啥时候买的,要给谁用,是不是领导要换车了。 毕竟现在就只有李怀德的车是伏尔加m24,他是属于超标用车了。 但轧钢厂只有一台,硬说是服务用车别人也说不出个啥。 现在出现了其他三台车,不能不让厂里的人议论。 倒不是他们想用这三台车,而是觉得上面领导换车了,淘汰下来的是不是能轮到他们了。 当车队进了轧钢厂大院后,机关楼上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放在了逐渐靠近办公区的车队。 而当车队停在了厂办公楼主楼门前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下来看热闹了。 当然了,他们手里都有文件,一副正巧要办事的模样。 回到厂里了,秘书们要跑过来给开车门子,李学武可不想要这个服务了。 自己打开车门子下了车,对面的敖雨华也是一样。 而其他车上的人也都陆陆续续下了车,唯独睡过去的冯行可和苟自荣。 两人是由着秘书搀下来的,站在那里眼神都是迷离的。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对着看向自己的白衬衫们笑着摆了摆手,道:“今天各位辛苦了!” “哈哈哈~!” 谈判代表们自然是笑出了声,今天是胜利的一天,创造优秀成绩的一天,他们参与了谈判,与有荣焉。 “领导辛苦了!” “哈哈哈哈~” 不知道哪个小子耍怪,说了这么一句,引得众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李学武同敖雨华对视一眼,也笑了笑。 随即再次点了点众人,在那些看热闹人的注视下说道:“战斗还没有结束!大家保持信心和战斗力,等我的消息!今晚争取让玻璃厂签字!” “好!哈哈哈~” “哈哈哈~” 李学武的鼓舞声和笑声就代表了此行的重大成就,围观的那些人也都看出了这一点。 胜利和喜悦的笑声飘荡在办公区的楼宇间,让路过的人频频侧目。 尤其是这些人的白衬衫,以及停在一边的车队,更是让他们羡慕异常。 这是李学武准备的杀手锏,就是应对景玉农的挖坑的。 跟开车的司机交代了几句,让他们先撤, 张国祁站在楼梯口,看着门厅外的场面,脸色阴沉的可怕。 尤其是看向李学武的目光中充满了怨恨和嫉妒。 不就是出个外勤嘛,炫耀什么,不知道的以为你把丑国给打了呢! 早上的那一箭之仇他还没找李学武算账呢,这会儿李学武携大胜之威,他就更不敢照面儿了。 没得让自己成了他的垫脚石。 看见李学武他们有往大厅走来的架势,张国祁很快上了楼,好像从来没下来过一样。 而当李学武和敖雨华等了冯行可和苟自荣二人洗了冷水脸,醒了醒酒后便一起上了楼。 去的时候是一起去的,回来汇报工作自然是要一起汇报了,李学武可不会吃独食,还吃的这么磕碜。 就算是两人睡着了,叫不醒,那也得给架到李怀德那里露个相,为厂捐躯。 当然了,现在醒酒了,也就省的上去出洋相了。 四人说笑着一上三楼,正巧遇见张国祁从办公室那边过来。 “呦!喝多少啊这是!” 张国祁故作惊讶地问了一句,随后笑着看向李学武问道:“瞧这模样……” “准了!” 也不等李学武回答,好像是他去谈判一样,欣喜着说道:“真如李主任所说,旗开得胜啊!” “还是大胜!” 敖雨华笑着说道:“化工厂和皮革厂全部拿下,李副书记居功至伟”。 听她这么说,张国祁的眼睛忍不住的一眯,随即锐利的扫了一眼敖雨华,道:“哈哈哈!这是必然的嘛!” 说完抬手示意了三楼走廊道:“快去吧,领导在家呢,快去汇报吧!” 敖雨华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她明显的感受到了张主任的异样。 这是怎么回事儿,张主任跟李副书记不是铁关系嘛! 她知道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或者说无形之中给自己添了麻烦。 很明显的嘛,自己叫了李副书记,又说了居功至伟,张主任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说话的味道都变了。 酸了啊! 李学武却是很谦虚,摆了摆手,对着敖雨华说道:“这话千万别再说了,咱们是一体的,不说分家话”。 敖雨华一听这话便又是一愣,眼神一动,瞬间明白了咋个意思。 不再理会张国祁,而是笑着对李学武点头道:“是您谦虚了,一会儿到了领导那里我可不给您表功了,您可别怨我”。 李学武见她理解了自己的意思,看着张国祁在一旁维持着的笑容都已经走形了,心里暗笑。 不想再看他笑的比哭还难看的模样,示意了李怀德办公室的方向,对着张国祁说道:“我们先汇报,晚点说话啊”。 “好好好” 张国祁眯着眼睛看着从自己身边路过的四人,眼神锐利异常。 有一个算一个,都对他没什么好脸色,这让他心里很憋屈。 你们都给我等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 凭什么有好脸色啊! 苟自荣本身就跟李学武走得近,他们这个圈子早就看张国祁不顺眼了。 而冯行可现在正积极的向这个圈子靠拢,这个时候装迷糊才是对的。 敖雨华是副主任,对张国祁自然是尊敬的。 但是刚才这一下属实给她打蒙了,尤其是张国祁眼中的锐利眼神,像毒蛇一样。 这不是欺负人嘛,正的欺负副的,那还不是小鞋可劲儿穿啊。 倒是李学武的仗义执言,给了敖雨华信心。 是了,多少人都不待见张国祁呢,多她一个怎么了。 四人进了李怀德办公室,便见李怀德已经站起身来,笑着看了四人。 李学武笑着走进屋,也没说话,只是示意敖雨华上前。 敖雨华很感激李学武给她这个机会,从包里掏出两份签署好的合作方案递到了李怀德的面前。 “两份?!” 李怀德诧异地看了李学武几人一眼,随后翻开两份文件看了看。 “哈哈哈!” 当他大笑出声,李学武等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随着两个工厂的合作落地,联合企业项目将进入全面发展阶段。 除了会给轧钢厂源源不断地提供优质产品,还能增加今年的盈利效额, 景玉农的为难和耍赖他自然清楚,交给李学武的时候也为他捏了一把汗。 现在看着李学武等人真的拿回了合作方案,就代表顺利过关了。 关键是一天时间,两份方案,现在才不到四点啊。 “好!好!好!” 李怀德大笑着说了几个好字,随后摆手示意众人坐,同时招呼栗海洋泡茶,泡好茶。 听他这么招呼,李学武心里不由得一跳,李怀德这里的好茶不会就是自己办公室的那种“好茶”吧?! 看着大喜过望的李怀德,李学武好像有了点信心,但真当栗海洋端过来的时候,他喝都没喝。 小心驶得万年船,做过坏事的人都心虚~ 在李学武的示意下,由厂办副主任敖雨华向李怀德汇报了谈判情况。 虽然刚才说了不要单独夸自己,可在汇报时,敖雨华还是重点突出了李学武的功劳。 在这一点上,冯行可和苟自荣却是没有异议的。 谈判是李学武主持的,在谈判过程中李学武也确实起到了一锤定音的作用,敖雨华这么说没问题的。 敖雨华汇报结束后,对着李怀德说道:“领导,李副书记安排了晚上的接待,我去通知招待所一下”。 “好好,辛苦了雨华同志” 李怀德对着敖雨华笑了笑,站起身同她握了握手,这才由着她先离开了。 待李怀德重新坐下后,李学武笑着开口道:“敖副主任有些夸张了”。 “虽然谈判中略有争议,但轧钢厂上下一心,团结一致,是谈判组展现出来的意志和决心打动了对方”。 “哎!这个人啊!” 李怀德故作无奈和不满,却又是忍不住的笑意,伸手点了点李学武,对着冯行可和苟自荣说道:“早上走的时候,就在这儿,我跟他说不要过于谦虚和谨慎了!” “你看看这,我白说了!” 落下的手捡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三支烟先扔给了李学武,又扔给了其他两人。 接到香烟的冯行可脸上笑着,可心里却是对李学武的评价又高了一个等级。 跟李学武打过很多交道了,对这个年轻人他也是佩服的很。 有能力,能抓住机遇,今天李学武的表现并不出他的意外,这是正常水准了。 在李怀德这里,他又刷新了对李学武综合能力的认知。 能让单位一把手这么“数落”和“不满”的又能有几个! 哪个领导会说下面的干部太过谦虚和谨慎了,会说下面的干部太追求完美了,要放松放松的。 李学武是轧钢厂第一人,也是他见识到的第一人。 这不是一天的表演啊,是从他认识李学武的那天起就知道李学武是这样的人。 调回轧钢厂最初在服务处的时候他就见识了李学武的谨慎和谦虚。 而等他到了李怀德这边后,更是见识到了李学武大方和热情的一面。 这个人是很可交的,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三人点了香烟便开始吞云吐雾了起来,李怀德坐着干看着。 他戒烟了的,绝对不会吸烟的。 他都不吸烟了,能在他屋里抽烟的人就屈指可数了。 李学武不管那个,时不时的会给李怀德来点儿二手烟,毕竟二手酒他都喝,烟酒不分家嘛~。 几人说笑了一阵,李学武重点说了晚上的酒局,以及他这么做的目的。 “这叫请君入瓮” 李怀德笑呵呵地说道:“行啊,今晚咱们就一并解决了他们”。 他现在也有了几分豪气,有李学武给他兜底,自然不惧什么酒局。 说笑着看了苟自荣两人一眼,问道:“你们晚上还能上不?” 这话吓的两人连连摆手,苟自荣苦笑着说道:“我们可没李副书记的海量,再喝非进医院不可了”。 “行,那晚上就叫上元松书记和开元厂长,咱们在家的领导也是要出一份力的嘛!” 李怀德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眯眯着,李学武总觉得自己摆了鸿门宴,他又借着这个鸿门宴摆了杨元松和程开元一道呢。 不过他的这句话得回了,可不能让这个功劳全砸自己头上。 “要说做贡献,还得是您的贡献大啊” 李学武看了身边的两人一眼,笑着说道:“没有您给我们撑腰做主,我们可没底气冲锋陷阵啊”。 “哈哈哈哈~” 李怀德大笑着点了点李学武数落道:“你啊你啊,总能给我来个措手不及”。 “呵呵呵~” 冯行可和苟自荣对视一眼,都轻笑了起来。 这屋里的笑声刺痛了站在门外的张国祁的耳朵。 这不是欺负人嘛! 有了新人忘旧人了啊! 当初要不是我给你背锅你能笑到今天?! 要不是我给你冲锋陷阵你能坐稳今天的位置?! 李学武才特么谈下来两个项目你就这样了! 要是把其他项目都落地了,你是不是得给李学武磕一个啊! 平日里听这个还没什么,今天夸李学武的话同早上骂他的话一对比起来,他觉得尤为刺耳,不中听! 他这边正偷听着呢,心里愤恨着,却是忘了注意走廊里的动静。 “张主任好~” 新来的厂办秘书,见着他站在这,没眼力见的直接招呼了出声。 这小子大嗓门,又想要巴结他,恨不得对着他耳朵打招呼呢。 张国祁脸色骤变,先是白了,又是红了,恨不得开口骂死这个小崽子。 看了一眼办公室的门,张国祁装模作样地点点头。 甭说张国祁听见了,就是屋里的几人也听见了。 刚才还笑着的声音戛然而止,而苟自荣明显发觉对面的李怀德变了脸色,阴沉的可怕。 这当然不是对着他们的,可也不敢触这个霉头。 同冯行可对视一眼,双双挪开目光装没看见。 李学武适时地提出了告辞,言说走了一天了,得回去处理业务了。 尤其是晚上还有局儿呢,得缓一缓,为了轧钢厂还得拼命呢。 李怀德看着他笑了笑,站起身说了,你要是拼命,他们就没命了。 他也是不好这个时候发作张国祁的,当着三人的面,忒没脸。 不是张国祁没脸,而是他没脸。 张国祁这个主任是他一手提拔的,现在丢人现眼的,还不是他没脸嘛。 李学武三人很懂事,均是摆手客气着不用领导送。 可李怀德依旧是把他们送出了办公室,对待有功之人要有怀柔之心。 门口自然没了张国祁的身影,就算是傻子都知道偷听暴露了。 可就算是傻子都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走啊! 不走的话还能说是站在对面窗台那抽烟等跟领导汇报工作的,走了的话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嘛! 出门的三人,无论是冯行可还是苟自荣,都在心里给张国祁定了一个萨比的评价。 只能说嫉妒会让人失去理智,更失去做事的能力。 也可以说是自找的取死之道。 ----------------- “处长,中午钢城来了电话” 李学武刚一进屋,沙器之便汇报道:“许宁说韩老师今天中午上的火车”。 “哦,是嘛” 李学武点了点头,一边放了手里的包,一边问道:“有没有说别的?” “没有” 沙器之给李学武端了准备好的茶,解释道:“就说了这么一句”。 “知道了” 李学武坐下后便开始看文件,总不能把桌上的工作拖到明天去。 钢城的事暂时不需要担心了,没说别的就是好消息。 既然韩殊都上火车了,就证明问题解决了。 沙器之把文件搬过来,快速地帮李学武整理着,好方便他看。 两人配合相当默契,桌子上的文件已经被沙器之筛选过一遍了,特殊的位置也做了标记,很容易进行审阅。 而李学武批阅好的文件他也会整理好,方便一会儿送走。 正当两人忙着的时候,韩雅婷敲门走了进来。 “领导” “嗯,来”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随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便继续低头看文件了。 “怎么了?” 李学武这么问着,沙器之却是放下手里的文件,笑着同韩雅婷打了个招呼,随即抱着领导看完的文件出了办公室。 韩雅婷倒是没想避着他,但对方有这个动作也方便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咳~刚才在纪监那边来着” 先是咳嗽了一声,随后说了这么一句,可说完她又犹豫了起来。 等李学武抬起头看向她的时候,又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刚才在纪监那边看到关于……关于董书记的举报信了”。 “哦?” 李学武打量了她一眼,随即轻轻地点了点头,低下头继续看起了文件。 韩雅婷正紧张着呢,她犹豫是因为这么做是有违纪律的,更不是她应该做的。 可她都看见了,还是保卫处一把手的事,这让她怎么置身事外啊。 思前想后,她还是决定跟李学武说了这件事,但没想到李学武会这么的……无动于衷? 这反应太平淡了,就一个“哦”? 李学武在文件上签了字,随后合上文件放在了一边。 端了茶杯看了看韩雅婷问道:“调查的那几个案子怎么样了?” “啊?” 韩雅婷还在那想着刚才领导的反应呢,没想到这会儿又问起了案子。 “正在查着呢,其中三个已经有进展了,不过纪监那边的意思是秘密监控、同时收网、形成震慑”。 “嗯”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嘴里应了一声,随后说道:“听纪监那边的统一安排”。 一边说着,一边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又叮嘱道:“因为这次的调查涉案人员多,且都具有关联性,多审问,多分析”。 “明白了” 韩雅婷还在纠结举报信的事,可李学武一句话都不说关于这个的,是不着急还是咋地?! 她刚应了声,李学武办公桌上的电话铃便响了起来,吓了她一跳。 李学武接起电话说道:“嗯”。 跟别人不同,李学武接电话不说歪,也不说找谁哦,就一个嗯。 电话是薛直夫打过来的,问他有没有时间,喝杯茶。 领导请喝茶,准没好事,有好事也不用喝茶说了。 但他总不能说我现在忙,没空去~ 领导问你忙不忙就是客气,就是告诉你即便有忙的事也赶紧过来的意思。 不会真有二傻子会说自己现在正忙什么工作呢吧? 韩雅婷听出是纪监薛书记的声音了,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自己刚犯错误就被纪监知道了? 李学武放下电话,看了看韩雅婷的表情,真有一孕傻三年的意思。 真以为纪监里的人都是废物? 那举报信就这么巧让你看见? 别傻了,她一开口,李学武就知道是纪监那边有人故意放水呢。 举报董文学,好么,这不是闹呢嘛。 各单位一把手,尤其是干业务的,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哪个每年不被举报个十几次的。 或者这么说,没被举报过的才可能有问题。 要不就是你完蛋了,人家连举报你都懒得去做了,说明你没有啥利益了。 “我得出去一下,薛书记那边有点事” “不是……领导” 韩雅婷站起身,看着李学武低声提醒道:“那举报信可不是一个人的”。 “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又打量了韩雅婷一眼,问道:“累不累,有没有什么想法?” “什么?” 韩雅婷愣住了,不会是领导生气了吧,怪自己说这个了? 要给自己调走? 李学武却是指了指外面道:“着急,我先走了,你慢慢走啊,注意点”。 说完便往外面走去,在走廊遇见沙器之的时候还跟他叮嘱了桌上的文件回来看。 等到了薛直夫这边,领导还真给准备了茶水。 李学武笑着问道:“您又得着好茶了?” “呵呵,尝尝” 薛直夫抬手示意了桌上的茶杯,并没有说是什么茶。 李学武走到办公桌的对面坐下,端起茶杯看了看,又品了品。 “嗯~!龙井!” 这玩意儿很好判断,好的赖的一喝就知道。 许是薛直夫又得着什么朋友给邮寄的好东西了,这茶叶倒是经常来。 薛直夫笑了笑,点了李学武手里的茶杯说道:“再看看”。 李学武看了看茶杯里的茶叶形状,笑道:“这可真是难得啊”。 说完看向薛直夫问道:“真是特级?” 这回薛直夫才算是满意了,微微点头道:“昨天接到的,一会儿带回去一些”。 “这怎么好意思呢~” 李学武笑着说道:“您朋友送的,我这儿老蹭茶叶算怎么回事啊”。 说完放下手里的茶杯,看向薛直夫问道:“您喜欢字画吗?我也是昨儿刚得了一幅,不大看的懂,您喜欢赶明儿给您带来”。 “能换我这龙井?” 薛直夫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嘴里可都是怀疑。 “得了吧,您不会觉得我就是个棒槌吧?”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就是再没眼力,再不认识字画,我总得认识人吧”。 说完了,介绍道:“我以前求那人帮我裱过一幅字,说好了多少钱,可末了他没要钱,非要了我一人情”。 李学武拍了拍自己的手,无语道:“当时跟李主任去了边疆,家里人也不懂,就真让他给糊弄过去了”。 “这不嘛,托我办事,又送来一幅山水图,躲不过去了,只能答应他了”。 “呵呵~” 薛直夫笑着轻轻点了头,知道李学武能给他说出来的,就不怕他误会。 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似是这种字画往来的,都有人情在里面。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带人情味的。 就是他自己,不也得受人情羁绊着嘛,不然茶叶哪来的? 李学武能耐大着呢,就说今天都问到他这来的那几台车的事,可不就是李学武找人安排的嘛。 要真细究,这人就没法活了。 再说了,谁犯错误他都不信李学武会犯错误,越是李学武这样的,越是爱惜羽毛。 因为李学武足够聪明。 “我这龙井虽说供销社里卖三十五一斤,可你买不着” 薛直夫微笑着说道:“你那字画真要是值三十五,我就用茶叶跟你换”。 “哎~不带您这样的啊~” 李学武笑着道:“这不是套我话呢嘛!我还能犯错误啊~?” “王雪涛的画12块钱一平尺,李可染的15,陆俨少的8块” “我只能说……我那画我不知道谁画的!” “呵呵呵~” 薛直夫轻笑出声,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即低下头喝了一口茶,道:“似是你这般的,我们的工作可真要不好做了哦”。 第238章 王敬章出事了 “您是点我呢?” 李学武笑着看了薛直夫一眼,见他摇头,便说道:“我这样的您一般遇不到”。 “呵呵呵~” 薛直夫倒是很喜欢跟李学武聊天,轻笑着点点头,道:“希望遇不到啊~”。 说完看向李学武说道:“有的时候干部并不是故意犯了错,或者说犯错的时候没注意”。 “可等他注意到的时候却为时已晚,已在深渊了” 薛直夫意味深长地对李学武说道:“我支持只要是人就会出错这一观点,但我不支持所有人都会犯错的论调”。 “组织学习的意义是什么?就是防微杜渐,保证干部的纯洁性” “所以,放松学习跟犯错都是不可原谅的” 薛直夫放下茶杯,看着李学武又说道:“你说不知道字画是谁画的,更说不知道具体价格,可你知道自己办了多大的事”。 李学武点点头,他是同意薛直夫观点的,头脑里也在思考对方说的话。 当然了,薛直夫不是在揪着他要处理他,更不是在说他那副字画的事。 “纪监工作的重点和切入点有的时候真的需要仔细去思考”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尤其是财物收取上,逐渐呈递复杂多样化,难以判断价值”。 “这就是我们需要学习和提升的方向啊” 薛直夫点点头,说道:“世界的变化逼着我们去适应,去学习,去接触更多的新事物,新方法”。 “以前很少出现的x贿l也慢慢有了抬头的迹象” “这跟我们有些干部不注重个人学习,缺乏组织纪律的教育有关系,逐渐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 他这么说着,眼神已经看向了李学武。 见李学武表情凝重着,便打开抽屉,将一叠举报信放在了李学武的面前。 李学武接过来看了看,都是关于董文学的,十几封都是一个人邮寄的,实名。 当看到信上的名字时,李学武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也没看信里的内容,便将手里的信件重新放了回去。 “有关于我的嘛?” “呵呵~” 薛直夫被他的话逗乐了,看着李学武说道:“有也不能给你看,你这业务条例需要加强学习啊”。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出声,道:“您给我我也不看,我自己做过什么事我最清楚了”。 说完手指点了点桌上的举报信,说道:“按理来说,我是应该回避的”。 “但既然您信任我,那我就说说我的意见”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关于加强学习的事,我同意,这是组织纪律,也是任职需要”。 “其次就是监督和执行,这方面反倒是咱们做工作时所欠缺的一个点”。 “最后就是调查和审查” 李学武微微皱眉道:“可能大多数的案子都会直接进行最后一步,这是最不希望出现的,也是最无奈的情况”。 “无论是监督还是审查,都需要一定的权限,更要注重影响范围” 李学武看向薛直夫,说道:“如果事已至此,我的观点是谋而后定,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说着话轻轻拍了拍那叠举报信,道:“情况是真的,不差咱们观察一下的时间,如果是子虚乌有的,那也省的造成不良影响了”。 “在我想来” 李学武解释道:“同级别的监督难点不用说了,就是展开调查会出现的影响也不是咱们能控制得住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 薛直夫看着李学武问道:“似是这样的内容,需要观察一段时间再看?” “反正也不会更坏了~”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我就不信他敢杀人灭口~” “……” 薛直夫有些无语了,这是说董文学呢,你就是这么评价你老师的? “如果是真的呢?” “那一定会引起更多的变量” 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说道:“几封举报信说不清楚什么事实,但把造成既定事实的问题摆到台面上来,那就到了立案审查的级别了”。 薛直夫看着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要真依着李学武的意思,那就是让这个服务员把孩子生下来验一验?! 这个观点倒是很新鲜啊!~ 你不是要举报嘛,你不是要鱼死网破嘛! 生下来,造成既定事实!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纪监的工作就好办了。 查孩子就是了~ 当然了,薛直夫也理解李学武的意思,这不是在为某些人推脱。 董文学和服务员两个人的事好办,甚至他们都没办法很清晰的界定到底有没有违规。 可同级别监督执行过程中,真的有既定事实了,那就是个关键点了。 两人现在说的也不仅仅是董文学的问题,还有以后工作中处理类似事件的方式方法。 纪监办案,一定是要考虑影响的。 如果人抓了,案子破不了呢? 或者说抓错了人呢? 再或者说事情小到不需要处理呢? 那抓人的影响力怎么弥补? 这个跟强力部门抓错人道歉是不同的,纪监是需要信服力的,组织人员在执行工作过程中也是有连贯性的。 你在某个点控制了他,就等于断了他的路,也阻碍了他所在位置的工作。 这个影响牵扯的范围就大了,上下好多人呢。 为啥纪监办案都要求证据确凿,不能抓了再审证据,就是这么个道理。 可以在审查过程中确定更多的违规事实,或者说牵扯到另外一个人。 但绝对不能是以怀疑为动机的抓人,那不是纪监,那是契咔。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随后又说道:“干纪监工作嘛,也得讲究个望闻问切”。 “望一望,心中有数” “闻一闻,兼听则明” “问一问,朝督暮责” “切一切,直中利弊” 说完放下茶杯,笑道:“当然了,我参加工作的时间短,接触纪监的业务时间更短,只是一家之言罢了”。 薛直夫思考了一下,点点头,说道:“确实有道理”。 说完看向李学武微笑着说道:“看来医学世家并不虚啊,至少触类旁通是有的”。 看着李学武露出微笑,他也是感慨地说道:“纪监工作不讲究资历,要讲方式方法,过时的反而要淘汰掉”。 “所以三人行必有我师啊” 薛直夫最后看向李学武说道:“那就依你的,看看再说”。 这就是要定下关于董文学举报信的处理思路了。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自己的茶杯,看着薛直夫问道:“您还没说到底要不要换我的字画呢~” “哈哈哈~” 薛直夫笑着摆了摆手,道:“不换,我这人眼拙,更看不懂画是谁画的了”。 “呵呵呵~” …… 李学武早就知道薛直夫叫自己来干嘛的,更知道他是个啥意思。 拿董文学的举报信给他看,一个是试探他的,二一个也是想判断一下他的选择。 试探李学武知不知道这件事,试探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多大的影响力,试探李学武的心性。 判断这件事发生后李学武会如何选择对董文学的关系,对纪监工作的态度。 不用猜,不用想,薛直夫一定有过仔细的思考,更清楚李学武所说的同级别监督的影响范围和力度。 而且薛直夫一定是倾向于李学武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或者说董文学知道了。 如果李学武知道了,董文学知道了,那么这件事再由他来插手就有些复杂了。 无论这封信上写的是真还是假,查起来不容易不说,还会给他的工作造成影响。 即便是查出来了,最后定责的时候也是个问题,男女关系并不是否决项啊,充其量下个批评。 办案也是有成本的,成本就包括人力、物力、影响力。 与其大费周章去钢城,倒不如把李学武叫过来试一试就知道了。 李学武得着韩老师回来的消息自然是有信心嘴硬的,更敢给董文学说这个保话了。 如果没有韩老师的消息,李学武也会说话,但绝对不敢这么硬气。 正治上的态度永远都不要表达到非黑即白的准确程度。 就是知道消息了,李学武也没把话说死了,一切都可以变话。 当然了,这也是薛直夫想要看到的情况和态度。 李学武如果没信心,说话偏软,那就是说明问题大了,压不住了,这事他得早有准备。 或者是甩手,或者是介入,都得充分考量。 他是纪监书记,纪监队伍是不允许有正治倾向的,但他得有啊,他还要在班子里干工作呢。 现在看,结果是偏好的,既然李学武说看看,那就再看看。 李学武有信心,就说明钢城那边的问题解决了,或者说有眉目了。 他愿意给董文学和李学武这个面子,多等几天没关系的。 这件事无论对错和大小,他都希望是董文学这边妥善处理了,别给组织找麻烦,别给他找麻烦。 真的较真儿处理这件事,处理董文学,那可真就没意思了,影响都不好。 谁说严肃的人都是死心眼,能走到这个位置的,又有哪个是蠢货。 董文学的影响力暂且不说,李学武还在纪监副书记的位置上坐着呢。 他必须考虑自己副手的意见和思想,纪监想要在轧钢厂维持组织秩序,把控时局变化,还得跟保卫处多合作。 中国有句古话叫:嘻嘻误解为菌结~ ----------------- “嗯!~” “这酒怎么样?” “这酒真是好!” “这酒真不错,就是……怎么有股子西凤酒的味道啊?~” “不对~好像是汾酒啊?~” …… 晚上招待所特意准备了大包间,钱师傅亲自掌勺,六荤六素、四冷八热十二个菜。 因为有一道鱼头豆腐是作为泡饼用的,还有一道菜是炖甲鱼,所以没做专门的汤菜。 席面上还特意准备了罐头和水果,显摆的意思很明显。 皮革厂的领导面对李学武的谦虚和客气自然是不计前嫌,杯杯见底。 玻璃厂的领导见着皮革厂的人在,又是说了庆祝合作的话,自然也就知道咋个意思了。 席间李怀德讲了话,李学武代表联合企业表了态,算是把玻璃厂的一把手给架住了。 他原本还想凭借酒力杀出一条血路的,可李学武没给他们这个机会,七轮过去干倒俩,对方直接服气了表示要签字。 用李怀德的话说就是,我方才派出一个李学武,都还没轮到我发力呢,他们就认输了。 饭后喝茶的工夫便在隔壁早就准备好签约会场的茶厅内,在皮革厂一众领导的见证下,李怀德代表轧钢厂同玻璃厂的领导签了合作合约。 散场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先是送走了两个厂的领导,李学武同李怀德一起又跟杨元松和程开元站在招待所的团结湖前面聊了一会。 今天虽然是李学武打主力,但三人也没少喝。 都看出李学武能喝了,皮革厂和玻璃厂的人自然是盯着他们三个灌。 程开元眼珠子都喝红了,站在花盆边上使劲抽了一口烟,说道:“大兴之兆啊~轧钢厂要走上快车道了!” “是怀德同志辛苦了,学武同志辛苦了” 杨元松微笑着赞誉了李怀德和李学武两人的工作付出。 李学武眉头微微一跳,程副厂长的话有点酸,杨书记的笑有点苦。 再看李怀德的眼神里忍不住的辣! 得嘞~! 自己得特么笑的甜呗! “功过是非无定论,今日一举众人担” 李怀德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了正从招待所里走出来说笑着的年轻人们,道:“是学武辛苦了,是大家辛苦了”。 参与筹备和谈判的干部们今晚也享受了一顿丰盛晚宴,庆祝的喜悦也有他们一份。 这会儿是收拾了签约仪式的残局,他们下班回家呢。 李学武微笑着听了三位领导的谦虚,对着从路上笑着走过的谈判组几人点了点,道:“你们别自己走自己的,要负责把女同志送回家!” “听见了吗?!” “是!保证完成任务!” “呵呵呵~哈哈哈~” 今天属实很高兴,谈判组的小年轻们还壮着胆子同李学武开了玩笑。 李学武也是没在意,从兜里掏出大半盒香烟扔了过去。 “谢谢李副书记~” 这些小年轻的见李学武扔烟,更是笑的开心,谁不知道李副书记不抽次烟,最少都是大前门。 团结湖边三人神情复杂地看着李学武同年轻人们打成一片。 他们得承认岁月不饶人,轧钢厂的未来终究是年轻人的。 李学武转回身,看向三位领导,笑着接了话,道:“论辛苦,三位前辈当面,学武哪敢言苦,万幸不辱使命罢”。 “倒是看着他们~”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学武指了指出去大门的年轻人们,道:“朝气蓬勃,意气风发,我又觉得今日之轧钢厂是有意义的,是有未来的”。 三人听着李学武的话,均是把目光看向了大门外,那里已经没了年轻人的身影,但有“我们走在大路上”的歌声传来。 …… 家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可能就是多晚回来都会亮着的那盏灯。 杨元松和程开元先上的车,李学武以为李怀德要留宿招待所呢,没想到也上了准备好的车。 值班的张松英见他们都走了,还问李学武来着,晚上留不留下。 李学武笑着解释了一句家里有事,然后便在她遗憾的目光中上了指挥车。 十点前必须回家,特殊情况打申请,这是李学武给顾宁的承诺。 到家的时候二楼的灯还亮着,摆手示意韩建昆可以离开,自己按了门铃。 其实不用按秦京茹也知道,她一直等着车动静呢。 门厅的灯亮了,她小跑着到了大门口,给李学武开了大门。 “还没睡啊?” “瞧您这话说的” 秦京茹笑着道:“我要是睡了,谁给您开门啊”。 说完示意了二楼方向道:“小宁姐也没睡呢”。 “知道了” 李学武点点头,迈步进了屋。 看了一眼黑着的客厅,以及亮着光的秦京茹那屋屋,知道确实等着他呢。 换好了鞋,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回去睡觉了,自己也上了楼梯。 刚上了二楼,便见客房的门开了,董梦元抬了小手揉着眼睛,顶着刺眼的光线眯眯着走了出来。 待看清是大师哥,便是梦游般地一笑,随即抬着小脸迷糊着问道:“师哥,我妈什么时候回来啊?” 李学武一愣,原来这孩子什么都懂。 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微微一笑,道:“明天到家,你今晚是在我家的最后一宿了”。 “嘻嘻~” 董梦元笑了一声,随后跑去了卫生间,再出来的时候跟李学武摆了摆手,自己回屋睡觉去了。 顾宁听见李学武的声音从书房走了出来,站在小客厅里看了这边一眼,随即往主卧去了。 李学武抿了抿嘴,微微摇头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跟着进了主卧。 洗漱过后躺下时,他还跟顾宁说起了刚才的事,顾宁却是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夫妻夜话,总是李学武说的多,顾宁听的多,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 周二出了件大事,王敬章死了。 李学武一上班就收到了消息,周瑶脸色有些青白地跟着他上了楼,边走边汇报了具体情况。 “今天早上四点半,保卫科接到报告电话,说是宿舍楼发现了死屍” “我先给分局刑侦队去了电话,随后带着人去了现场”。 “位置就在厂单身职工宿舍楼三楼把一头的312寝室” “我们到的时候门已经被管理员打开了,但现场没有被破坏” “倒是屍体已经高度腐烂了,还有老鼠活动的痕迹” “就宿舍管理员回忆,这个寝室一直都是王敬章把管着的,没别人住,从他在服务处的时候就是如此”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在311寝室居住的金泉,他说是闻见臭味才报告给宿舍管理员的” “此前他一直闻见有臭味传来,但因在311寝室居住的侯宝亮有吃臭豆腐的习惯” “就其所言,宿舍床底下就有从家带来的臭豆腐坛子,再加上男同志宿舍的卫生情况不好,所以开始他们都没注意” “后来金泉觉得味道实在是太大,受不了了,以天热,臭豆腐难闻为由,劝侯宝亮清理了那个坛子,为此两人还吵了一架” 周瑶同李学武一起走进办公室,继续汇报道:“三天前侯宝亮清理的坛子,可昨晚恶臭的味道依旧,半夜睡不着觉,同寝室几人追根溯源,查到了312寝室”。 “宿舍管理员周海权接到报告后带着同事上的楼,确定臭味是从312寝室传出的,这才踹开了宿舍门”。 “我们到现场后固定了所有涉及到的人员,做了详细的笔录,同时也对宿舍管理员和同楼层的人进行了调查” “调查显示,没人发现王敬章何时上的楼,更没人发现有任何嫌疑人进过那个宿舍” “从现场来看,王敬章是在那间宿舍里生活过一段时间的,桌子上还有残余的食物和白酒……” “等等!” 李学武坐在办公桌后面,微微皱眉打断了周瑶的话,点了点她,问道:“你先前说屋里有老鼠活动的痕迹,对吧?” “是” 周瑶点头道:“因为长时间封闭,宿舍床上已经有了灰尘,上面有老鼠的脚印”。 “况且我们还发现屍体有被老鼠啃噬过的痕迹,其他宿舍也发现过老鼠的踪迹,宿舍管理员为此还下过老鼠药,但没用”。 “老鼠!残留的食物!” 李学武点了点周瑶,道:“老鼠会把他吃剩下的食物留给你们看嘛?” “你说酒剩下了没问题,食物剩下了就有问题了” 李学武靠坐在椅子上,微微摇头道:“饿的都吃人了,却不吃那东西”。 “说说,连老鼠都不吃的是啥?” “这……” 周瑶一边皱眉思考着,一边说道:“就是咱们食堂能买到馒头和炒白菜……” “笑话!” 李学武眯着眼睛道:“老鼠不吃馒头?不吃白菜?肉食鼠啊?!” “查!” 周瑶被李学武的一声低喝吓了一跳,站在那有些发懵。 “您是说……那饭菜里有毒?” “查一下宿舍管理员以前都用什么做诱饵,再查他都用了什么老鼠药”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道:“杀人于无形的毒药有很多,但能随随便便买到的却很少,普通人能获取的就更少了”。 “现在人都烂了,查起来估计也费劲了,但不要放弃,跟刑侦那边说,重点查胃部残渣,看是否有毒” “还有~” 李学武皱眉看向窗外,想了想,说道:“判断一下现场,是否有挣扎的动作和痕迹,是否有自救或者求救的意图” “再找找看,有没有其他人存在的痕迹”。 “注重细节!” 李学武转回头,看向周瑶道:“只要是犯罪,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我就不信王敬章都躲耗子洞去了,还特么有自杀的心”。 “是!明白!” 周瑶敬礼离开,她知道领导判断是他杀了,这个案子终于进入到了非常阶段。 傅林芳、王敬章、黄诗雯、房立宁、张国祁,甚至是来自首的刘光天。 一连串的事情发生,牵扯出了一连串的人。 王敬章的消失没引起什么热闹,可他的死却是成为了今天的热点话题。 这个人挺招人恨的,可毕竟是处级干部,正治上的问题不能牵扯到具体的身份上来,所以厂里也比较重视。 杨元松和李怀德分别给他打了电话,交代要仔细侦查,妥善处理。 干业务,领导的话你当废话听就行了,因为他们惯于说废话了。 特么的,都死人了,保卫处还能不仔细侦查? 要说妥善处理,还不是查出个让大家满意的结果才叫善终嘛。 王敬章活着的时候给自己找麻烦,特么死了还不消停。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着桌上的电话机,他琢磨着,人都没了,是不是最后利用一下,不然没机会了啊。 红旗派存在的话,可能还缅怀这位曾经的旗帜人物,但红旗派早就销声匿迹,灰飞烟灭了,谁还惦记他。 真要是关心和惦记,也不至于人都要成白骨了才被发现。 李学武让周瑶先去断死因,同时查给王敬章送饭的这个人。 初步猜测,王敬章死于食物中毒,有人谋害的。 不用想的多么复杂,这里不是柯南剧,没有那么多的阴谋诡计,爱恨情仇。 预谋杀人和冲动杀人都有一个共同的麻烦,那就是屍体的处理。 活人好哄骗,死人可不好挪动,死沉死沉的,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沉的你不好挪。 王敬章是个社会性死亡了的人物,物理性死亡只是一个延续,甚至可以说是归宿。 李学武不关心王敬章死前要做什么,他躲在那里又是为了什么,他只想知道到底是谁躲在暗处干了这些事。 牵扯在一起的几个人物或多或少的都出现了问题,傅林芳自杀,房立宁失踪,黄诗雯精神出了问题,现在王敬章也死了。 到底是谁? 上午下班前,周瑶同分局刑侦负责人于东亮一起来了他的办公室做汇报。 虽然李学武现在不是分局主管治安的副处长了,甚至他都不在分局了。 可是,于东亮丝毫不敢轻视了李学武。 先不说李学武在分局的人脉关系,也不说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单说李学武的战绩。 三个月都不到,就把分局死刑案第一的名头给拿了,甚至在全市都能拿头一号的。 能办案,能指挥,能组织,能写书,堪称警界之星了。 现在李学武是轧钢厂的保卫处负责人,又是在轧钢厂办案,他自然是要来汇报工作的。 根据周瑶前期调查的证据,以及李学武的指导性意见,经双方共同调查判断,王敬章死于他杀。 现场获取的食物残渣,以及解刨死者胃里残留的食物残渣经过化验,判定为强力毒鼠药。 而周瑶在同宿舍管理员的询问中得知,以前管理员就是用食堂的那些饭菜做诱饵的,并且用的也是这种老鼠药。 不是巧合,也不是管理员下毒,而是现在的老鼠药就那么一两种。 老鼠吃过这个亏,就对这种食物有抵抗和畏惧行为,所以放着桌子上的食物不去动,反而相中了王敬章。 王敬章的相关情况已经告知了家属,其妻子已经从乡下往回返来处理后事了。 两人还没有办理离婚手续,所以王敬章的后事依旧是由其家人来处理。 厂里是有给处级干部丧葬费和追悼会待遇的,但现在这种情况,尤其当事人是王敬章,估计他是享受不到了。 就于东亮所说,现场没有发现其他人居住或者生活的痕迹,更没有发现作案痕迹。 初步判断为熟人作案,且是关系较为密切且充分信任的人。 李学武比较了解轧钢厂的情况,同时也跟周瑶做了询问,随后补充了一点。 那就是,既然宿舍管理员说王敬章一直把持着312的宿舍,那么根据王敬章在厂里的风评、生活作风判断,那间宿舍不可能没有其他人存在过的痕迹。 除非被故意抹除了。 而这么做的那个人,或者说当时下毒的人就是为了掩饰他的身份,将可疑物品都带走了。 所以要继续查,查跟王敬章有亲密关系的人,去过那间宿舍的所有人。 问清楚那间宿舍有什么东西,再同现在宿舍里的情况作对比,判断丢了什么东西。 查去过的人,查丢失的物,双管齐下,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人给挖出来。 因为案子发生在了轧钢厂,当事人也是轧钢厂的干部,且这个干部还牵扯到了保卫处正在调查的案子。 所以于东亮在来时就同周瑶商量过了,这个案子还得分两部分走。 轧钢厂内部的关系由保卫处来主持调查,毕竟更熟悉情况。 关于王敬章的社会关系调查,以及后续的技术支持则是由他们来负责。 双方协同,互相支持,争取早日破案。 周瑶是很有冲劲的,尤其这还是她正式参加工作后的第一个任务。 况且这个案子牵扯到了她的两个好朋友,她也想做些什么。 所以于东亮一提出这个建议,她便同意了,并且一同跟李学武做了汇报。 李学武听于东亮的汇报就知道这小子滑头的很,看周瑶年轻没经验,耍心眼子呢。 只要是工厂里的案子都没有简单的,他们根本不想接,更不想惹麻烦。 尤其听了周瑶的通报,死的这个还是前一段时间大学习活动的主要负责人,这就更让他犹豫了。 在分局那边早有默契,关于这一类的案子要慎之又慎,轻易不要下结论。 在他们私底下交流中,更是都说了,能躲就躲,能避就避。 现在看轧钢厂保卫科的副科长很积极的模样,他哪里还不顺坡下驴啊。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先是点点头,在周瑶积极的目光中同意了这个方案。 这个姑娘实在是太有精神和毅力了,跟这个年代的大学生一样,孜孜不倦,热心奉献。 好像永远都不知道疲惫一般。 不过点头过后李学武还是点了于东亮,说了这个案子厂领导比较重视,给他的压力也很大。 所以,李学武也挑明了说,会给分局那边打电话,有什么需要和支援的,他这边会提供帮助。 于东亮听见这个就是一阵苦笑,知道躲是躲不过去的了,面前这位不是一般人。 要说糊弄这个副科长还有可能,真到了李学武这里,他把大队长叫来也不够看的。 这位以前在分局的时候就够狠,是能直接跟郑富华和高震对话的人。 于东亮躲不过去,只能给李学武保证一定会尽力,电话就不用打了。 李学武当然不是吓唬他,案子破不了,他这个保卫处处长也是有责任的。 总不能所有的锅都给萧子洪背吧,欺负老实人有罪啊。 ----------------- 虽然王敬章的死给刚刚平静下来的轧钢厂添了一丝喧哗,但他和红旗社已然是过去的事了。 时代是富有激情的,可以给一群人以力量,时代也是残酷的,会让一群人忘记曾经的事。 议论被牢牢地控制在了一定的影响范围之下,也验证了厂管委会工纠队的工作能力。 李怀德给李学武打电话,完全是受厂其他领导的压力,也不想让这个人再影响了大局。 即便他已经死了。 李学武能感受到来自电话里的信心和从容,李怀德并不怕这个。 可能是工纠队和文宣队的工作做的还不错吧。 案子发生了,有影响,但不多,至少对于李学武来说是这样的。 活着的时候都不怕他,死了的就更不会在意了。 李学武现在是保卫处的一把手,又兼管着贸易工作,案子只是他负责的工作内容之一。 所以除了听取保卫科的两次汇报,他并没有过度的给予关心。 上午开了三个会,一个联合企业工作推进会,一个安全管理工作会,还有一个组织学习会。 如果单纯的管理一个部门,他不会这么忙,可谁让他“自找苦吃”呢。 贸易项目越做越大,牵扯到的业务和部门、单位越来越多。 业务上的协调和管理、部门之间的调度和筹划,单位之间的合作与经营,都是他在拿主意。 当然了,也不是李怀德耍无赖,把所有的工作都交给了他。 李怀德那边更忙,不仅仅要推进管委会的全面管理工作,还要负责一部分贸易项目的协调工作。 因为他总揽全局的态度,现在全厂的工作都在经他的手。 业务上,他不是正厂长,但做着正厂长的工作,当着一把手的权。 虽然有程开元的掣肘,但对方犹豫和迟疑的态度给了他步步为营,全面接管轧钢厂的机会。 组织上,他不是厂书记,但干着厂书记的活,拿着组织建设和管理的脉。 虽然杨元松还在,但外部形势的变化,以及厂管委会的权利不断扩张,他的影响力已经严重被侵蚀。 很简单的来说,全厂各单位、部门、车间都成立了相关的工纠小队和文宣小队,全面掌控了执行和宣传的权利。 在李学武的影响下,生产管理处邝玉生默认了这种变革和发展,使得轧钢厂最关键,也是最大的生产部门快速地完成了变革化进程。 干业务,干工作,还是车间主任说了算,这是一手变革,一手抓生产的最直接体现。 但思想建设和组织工作已经掌握在了管委会的基层组织手里。 也就是说,管委会能直接绕过厂谠委会直接领导和管理轧钢厂的行政工作和生产工作。 杨元松知道,自己实际上已经被架空了,说是谠高官,但管委会都没进去,算什么厂领导。 李怀德的目的也很明显了,就是逐步削弱他的影响力,削弱谠委会的权利,直至由管委会全面管理轧钢厂的所有工作。 即便是有谷维洁掌握着文宣队,掌握着管委会的组织宣传工作,但这并不能证明杨元松对轧钢厂还有足够的影响能力。 因为他对谷维洁没有信心,没有信心在接下来的组织工作中掌控她的思想和方向。 灾难来临前,最可怕的不是轰然倒塌,而是你眼睁睁地看着它落幕、毁灭,却没有一丝解决的办法。 杨元松现在就是这样,他还在试图力挽狂澜,救大厦之将倾,可眼前的变化让他有种无力感。 回天乏术了~ 在组织学习会上,李学武的发言很简短,也很朴实,没有任何亮点,或者说是激进的态度。 他就坐在那里,冷静,淡定,睿智,做事又充满了智慧。 管委会里没有李学武的位置,可又好像处处都有李学武的影子。 管委会做的工作里没有李学武的指示,可又好像事事都有他的意志。 这太可怕了,一个人对工作、对问题、对未来的影响力可以有润物细无声的效果,就证明他对所有事情的掌控力度到了一定的程度。 杨元松坐在那里,看着侃侃而谈的李怀德,看着沉默不语的程开元,看着一边记录一边思考的李学武。 他知道,旧的时代落幕了,新的时代来临了。 第239章 就快了 组织学习会。 一般定义为:是为了促进长期效能和生存发展,在回应环境变化的实践过程之中,对其根本信念、态度行为、结构安排所为的各个调整活动。 而在实施调整活动中,借由正式和非正式的人际互动来实现这一目的。 很明确的,杨元松主持召开谠委组织学习会的目的就是要贯彻落实谠组织在轧钢厂实践生产过程中的领导地位。 着重宣传和学习了上级关于工业部门的《关于抓变革促生产的通知》。 这个月十四号,也就是上周日,上级发出重要文件通知,目的就是为了对当前日益严峻的形势加以限制。 文件中规定“目标以下各级的大学习活动,仍按原‘四个整顿清理’部署结合进行”。 要求京城和外地的学生、小崽子均不到目标以下各级单位和社队去访问学习,不参加目标以下各级的辩论。 同时要求目标以下各级干部和公社社员不要外出联系学习。 这个文件是应对大环境下的大学习和大讨论活动影响扩散而实施的。 针对生产单位同日也下发了重要文件指示,也就是今天组织学习会上杨元松重点强调学习的这个内容, 《通知》要求工业、农业、交通、财贸部门立即加强或组成各级指挥机构,保证生产、建设、科学研究等工作的正常进行。 同时要求职工应当坚守岗位,职工的大学习活动要放在业余时间去搞。 最重要的一点,任何组织和学生都不要进入这些工矿企业、科学研究、设计事业单位去访问学习。 看似是上面对外界形势的一种限制和管控,可实际上关于这份文件通知,可以理解的更深、更彻底。 杨元松在会议上讲到,生产建设是工厂在工作和发展进程中重要的目的和活动基础。 应该实事求是,正确地引导和带领全厂职工热爱劳动,完成生产任务。 学习和讨论是组织建设和发展过程中不可缺少的活动形式,但要依托正确的组织机构,要全面彻底地构建组织程序、服从组织的领导。 其在讲话中指出:当前轧钢厂正在面临重大转型和全面发展的关键时期,对轧钢厂,对轧钢厂管理结构都是一种挑战。 在时代变革发展过程中,轧钢厂始终代表着广大职工的利益,代表着京城钢铁企业的绝对先进性。 谠委、厂行政班子在执行领导和组织生产任务过程中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轧钢厂的发展离不开谠组织的正确领导,离不开广大干部职工的辛苦努力和付出,要正确看待今日之轧钢厂。 全厂深入贯彻落实上级指示精神以及工作要求,深化大学习、大讨论的变革思想在生产工作中的论证关系。 要深刻领悟上级组织对轧钢厂当前重点工作的引导和指示,加强各部门、各单位的管理、管控,提高思想认识,提升和持续强化学习文件指示…… 会上,就杨元松书记所提出的学习要求,管委会主任李怀德做表态发言。 坚决服从上级要求,贯彻执行组织决定,坚定不移地实施上级的决策部署。 其在讲话中指出,当前轧钢厂的发展是深切需要上级指导,厂行政管理工作是迫切需要组织帮助和支持的。 《通知》中关于工业生产工作的要求是切中时弊的,是符合轧钢厂当前重点工作需要的,是代表更广大职工要求的。 接下来管委会将会依照《通知》要求制定和执行正确的路线、方针、政策,做好大学习活动的组织工作和宣传教育工作,发挥全体组织成员的先锋模范作用。 李怀德强调:虽然轧钢厂目前的组织工作有所成绩,大学习活动的开展已经步入正轨,变革工作如火如荼。 但是要看清形势,要做好本职工作,要做默默付出的老黄牛,可也要抬头看,回头望。 抬头看看自己走的对不对,回头望望自己做的对不对,够不够好…… 李学武很确定,杨书记和李主任说的是同样的话,但却是两码事。 一个说的是前门楼子,一个说的是胯骨肘子。 一个想要起死回生,一个想要斩草除根,桌面上风和日丽,桌面下已经是刀兵相见了。 李学武做记录的时候还抬起头看了前面的程副厂长一眼,这位倒是深沉的很。 有句老话说的好,宁为鸡头不为凤尾,程开元在机械厂的时候是一把手。 厂长负责制嘛,当时厂长就是工厂实际上的一把手。 可现在不一样了,政出多门,轧钢厂现在有了三套管理班子。 甭说他现在是厂办公班子的二把手,也甭说他在杨凤山走后掌握了厂长的一支笔。 就说现在,他敢不敢跟李怀德顶着来,把厂办这一摊子重新支棱起来。 答案有些扑朔迷离,让人看不清。 就在大家都觉得他会扛旗的时候他却没动静了。 就连杨元松都被他闪了一下,迫不得已自己站到了前面,跟李怀德对线了起来。 李学武现在也看不出他是韬光养晦,还是自甘平庸。 没人会怀疑他的能力,但也没人能搞懂他的心意。 李怀德不信任他,让他进管委会更多的还是在打杨元松的脸。 在厂办班子里,程开元也没有什么助力,景玉农就不说了,聂成林都请了好几天的病假了。 如果是自己站在他的角度,又会如何打开这个局面呢? 先来一个置身事外站稳脚跟;再来一个驱虎吞狼,坐山观虎斗;然后再来一个四两拨千斤,占山为王? 当前这个形势下,想都不要想,李怀德绝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杨元松斗不过李怀德的,他也就是站得高,嗓门大,多吼两嗓子,没屁用。 管委会只要还有存在的意义,那杨元松就折不了李怀德,程开元更翻不了身。 程开元要是想等这阵风过去,清算管委会,那是痴心妄想了,十多年的光景,他只要有这个耐心就行。 上面突破不了,中间和下面就更没什么机会了。 中间是李学武的影响范围,以保卫处为主,后勤处、销售处、调度处为辅。 外围包括但不限于宣传处、谠组部、纪监处、审计处……。 就是程开元自己主管的技术处和生产管理处都跟李学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下面? 下面就更不成了。 各部门、车间和单位都有管委会的布局,厂行政力量已经被管委会所钳制了。 下面翻不起什么大浪了,全厂都不允许下面再有什么浪了。 谁也不想再来一次红旗和东风的对决,一个多月的混乱闹的还不够? 上上下下都厌倦了,疲惫了,受伤了,现在求稳才好。 程开元不动,也许就是看到了下面这种求稳的姿态,看到了更广大职工的诉求。 所以他在等,等管委会自己完蛋,等李怀德自我毁灭。 李学武想来,他是没看全面,乱花渐欲迷人眼了。 求稳是轧钢厂现有的一种状态,并不代表其他工厂,或者外界形势也是如此。 至少在表面上,外面的风还刮着,还有愈演愈烈的形势。 其他工厂也是如此,很少有轧钢厂这样相对稳定的状况,更少有这种安全的情况。 差别的原因有很多,较为突出的有几点。 一个是轧钢厂的大学习活动进程推动的一直都比外面的快,局势比外面的稳定。 外面还在搞大学习和大讨论的时候,轧钢厂已经开始乱了。 外面开始乱的时候轧钢厂已经进入到了引导和宣传阶段了。 这正好符合了上面一个个文件的要求和政策,路线正确的让人迷惑。 现在上面要求稳定,可轧钢厂早就稳了,月初就稳了。 杨元松开会搞学习,要敲打管委会,可周一的时候李怀德自己就开始自我约束了。 给张国祁下的那个通知比这个会议还要早一天。 再一个就是组织的稳定,厂领导出现问题的只有杨凤山一个,并没有动摇决策层的领导指挥作用。 中层干部队伍只出现了一丝丝不和谐的状况,但也被剔除了。 下面的问题有很多,但随着大学习活动的进行,逐渐暴露问题,逐渐解决问题,快速的实现了自我修复。 最后一个就是布局了,李学武的布局,李怀德的布局。 提前引爆了一些问题,将职工的情绪和意愿提前释放了出来,用更现实和更突出的一面让他们及时看到了变革后的状况。 一架不受控制的马车死死地被李学武拉住了缰绳,顺道给了驾车的人一嘴巴。 这个时候才看清楚前面是路,还是悬崖。 参与东风的能有多少人,参与红旗的又能有多少人,更多的是被裹挟和盲目的人。 中立派才是更多的,打散一个,消化一个,剩下的都撵回中立派,可不就都求稳了嘛。 谁的体会最深刻? 还得说刚刚从保卫处走出来的刘光天了。 可谓是生在车间中,长在红旗”下,走在“东风”里,干了青年会。 他确实“有幸”参加了所有活动,先是红旗,后是东风,再是青年会,最后回归本身,就是个车间工人。 “干啥?” 李学武从主办公楼回来,刚走到保卫处门口,便见刘光天躲了自己。 “躲我?” “没~没有~” 刘光天脸上写满了我就是,可嘴上还强硬着说没有。 在保卫处蹲了几天,胆子有些虚,见着李学武他就觉得腿不听使唤。 “没有你往后稍啥?” 李学武瞪了他一眼,随即问道:“事情都交代清楚了?” “是!是!是!我保证全都交代了!” 刘光天终于确定了,李学武就是在审问他,立即靠墙根站好了,随时躲着挨打的模样。 李学武瞧不上他这幅怂德行,点点头便往楼里去了。 刘光天则是等了一会儿,见李学武没再出来,这才探头往门里看了一眼,随即便开溜。 他是真怕了这保卫处了,忒邪性了,他爸蹲完了他蹲,家里都来蹲个遍。 老三是没来这边蹲,直接去了一监所。 家里就剩他大哥住的远没刮着了,这会儿回了家得赶紧告诉他妈小心着点,下一个备不住就是她了。 全家恶人,受得了嘛! ----------------- “领导” 沙器之看见李学武回来便从大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李学武点了点头,边往自己办公室走边问道:“韩老师接到了吗?” “是,已经安排建昆送她回家了” 沙器之回了一句,紧跟着李学武进了办公室。 “培训基地挂牌仪式准备好了,就在这周四” 一边说着,一边给李学武的茶杯里续了热水。 “卫戍区和民政那边都说会安排人来参加,咱们是不是也请领导关注一下” 沙器之将暖瓶放好,看着喝茶的李学武解释道:“毕竟只萧副处长去的话……” “嗯……” 李学武迟疑了一下,随即点了点沙器之说道:“这件事你同萧副处长谈一下,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说完放下茶杯坐在了办公桌后面,道:“卫戍区和民政不会有多大场面的”。 “当然了,准备还是要有的” 李学武接了文件看了,嘴里继续说道:“商量一下,把现场安排好,做好组织和宣传工作”。 说完又抬起头点了点沙器之,叮嘱道:“上次来采访的那些记者你都还有联系方式吧?” 见沙器之点头,李学武说道:“联系一下,如果有参加现场采访的安排车接送,再送一些山上产的罐头做礼品”。 “好的领导” 沙器之手上做着记录,嘴里答应着,心里却是千回百转,想着李学武的安排。 虽然还是一件事,可又关乎了其他好几件事,他得落实好李学武的角度,传达明白领导的意图。 “还有” 李学武看了手里的文件,用钢笔点了点桌面道:“昨天会议上说的安全问题要重视起来”。 他手里的文件就是保卫科新制定的夜间执勤方案,以及夜里下班或者晚下班回家人员的保卫问题。 “能结伴而行的要提供联络和组织便利,可以在大门口安排个黑板报联络区” “夜深人少的时候尽量建议留厂住宿,实在找不到结伴的人就安排厂保卫护送” 李学武嘴里说着,在文件上也做了批示,允许保卫科加强夜间执勤频次,允许护送人员武装上岗。 沙器之手里捧着笔记对李学武说道:“情况暂时还没有很严重,倒是厂宿舍楼那边有些不稳定”。 说着话把一份报告递给了李学武,解释道:“华清那边来的学生统一安置在了宿舍区七号楼” “管理员和保卫都说晚上有人在厂区转悠,碰到几次就是这些学生”。 “知道了” 李学武看了一眼沙器之递过来的文件,先是在手里的文件上落了签名,整理好才又看了报告。 沙器之说的简单,报告上详细地汇报了几个遇到的情况。 李学武看后也是无奈地笑了笑,华清的学生以前玩的就很野,思想之开放,常有惊人之举动。 “给管理处那边说一下” 李学武将报告放了回去,嘴里安排道:“就说厂里出了命案,夜间活动不允许少于三个人,就这样吧”。 沙器之接过报告也是笑了笑,说道:“您还是很开明的”。 “哎!这话可不能用在我的身上” 李学武微笑着点了点沙器之,强调道:“我可年轻着呢,不是老古板,更不是旧思想”。 “呵呵呵~” 沙器之笑着拿了文件和报告出去了,去跟大办公室那边的人安排工作了。 有人看见李学武在大学生夜间跑出来处对象问题报告上的批示也是不由得笑出声来。 批: 情非得已,可; 情不自禁,禁; 夜黑,需多有一人照明方可成行。 办公室里都在笑谈领导在给这些年轻人找电灯泡。 反倒是有人看得明白,笑着指了文件上的批示道说这是领导的艺术。 原因就在于晚上出来玩的是年轻人,是华清的学生。 年轻人总是喜欢标新立异,总是有逆反心理,你不让他们干的,他们偏偏要对着你来。 领导批示的这个既风趣又契合实际,让年轻人很容易接受。 下午的好时光就像办公室众人茶杯里的热气一样,悄悄消逝。 李学武亦是在下班铃声响过后又忙了一阵,这才下了楼。 “再这么忙下去,怕不是要劈成三瓣才够用了” 李学武走出楼门,看着欣喜下班的人群,嘴里苦笑着抱怨了一句。 刚接手保卫处那会说忙,可还有带着老婆孩子出去玩的时间。 现在保卫处理顺了,反倒没时间出去玩了。 他时刻都在忙,好像总有人找他来说事情。 周瑶下班的时候在门口遇见李学武都要说一嘴案子的事。 李学武摆脱了这个上进心十足的姑娘,跳上车示意韩建昆赶紧走,怕还有事追上来。 下班后多干一分钟都算是亏的,今天已经亏不少了。 本来依着他的习惯,到家洗个手就能吃饭的,今天却是晚了点。 秦京茹做饭习惯了,先做主食,菜都是李学武进门后开始下锅。 今天这饭却是主食都快凉了,人还没到家。 如果不回来吃饭,李学武会给家里打个电话,没来消息就说明会回来。 董梦元早把自己的书包和衣服准备好了,因为大师哥说了,今晚吃饭就送他回家的。 “小姨,师哥怎么还不回来?” 董家跟李学武之间的辈分关系是乱的,依着董梦元的视角来看,就是姨夫娶了大嫂。 顾宁对他嘴里的称呼已经习惯了,以前还忍不住的笑,现在只是顺口答音了。 “就快了” “刚才你就这么说的~” 董梦元心里已经着急了,这会儿站在金鱼池边上看了又看,好几次有汽车经过,他都跑过去观望。 可还没等到他跑过去呢,汽车声音又远了。 小嘴儿撅着,好是不满地走回到沙发边上,挪着屁股就要上沙发。 秦京茹笑着看了他一眼,对着顾宁问道:“要不先做?小孩子禁不住饿的”。 滴~ 还没等顾宁回答,外面又有汽车的声音传来。 “是大师哥!” 董梦元也不怕再次失望,从沙发上跳下来就往出跑,是要去开门的着急样子。 李学武这边刚要按门铃,大门就开了。 “大师哥!” “呵呵~等着急了?” 李学武轻笑着看了小师弟一眼,夕阳的余晖洒在孩子的脸上,红彤彤的。 董梦元“嘿嘿”一笑,卖力地推开大门,露出了身后秦京茹的身影。 门高,孩子可打不开这门栓。 秦京茹笑着点了点他的脑门,对着李学武说道:“从小宁姐下班就开始追问你啥时候回来了”。 “我才没有~” 董梦元不想给大师哥留下不好的印象,倔强着否定了。 抬起小脸对着李学武说道:“我是怕你饿了”。 “是嘛~” 李学武对着韩建昆招了招手,笑着往院里走,嘴里说道:“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在师哥家里住呢”。 “哪能呢~” 董梦元跟屁虫似的缀在李学武的后面,小嘴儿叭叭叭地说道:“我最喜欢师哥了,这里有玩具,还有好吃的”。 说到最后,迈步上了台阶,看着师哥换了拖鞋,这才犹豫着说道:“我是有点担心妈妈了”。 “呵呵~” 李学武轻笑道:“那咱们吃了晚饭就回家,到时候可不要说不想走”。 “好!” 还没等李学武的话说完,董梦元就喊出了好的声音。 小孩子都是这样,对新环境有向往和喜欢,但总是离不开家,因为心里有爸妈。 秦京茹同韩建昆在院里说了几句话,这才笑着进了屋。 从董梦元身边走过的时候还弹了他一个脑瓜崩,惹得他又追逐着秦京茹进了餐厅。 看着李学武在沙发边上坐下,顾宁轻声说道:“小孩子太磨人了,不喜欢”。 “是我不好,迟到了” 李学武搓了搓脸,嘴里解释了一句,随后说道:“厂里事儿有点多,下班前剩了一些,紧着做了”。 说完挪着屁股到了顾宁的身边,伸手摸了摸顾宁的肚子,笑着问道:“闹没闹?” 顾宁有些不好意思地推开了他的手,故作不耐地说道:“别这样~” 在这个当众亲嘴都算是伤风败俗的年代,李学武的亲昵动作是有教坏小孩子的嫌疑。 夫妻二人在一起的时候顾宁倒没在意这个,可在客厅里,尤其是餐厅里还有人呢,她哪好意思啊。 李学武要俯身去听她肚子,却又惹她急了,拿了茶几上的小火车照着伸过来的脑袋给了一下子。 “嘶~~~” 李学武也没感觉到疼,但还是捂着脑袋装模作样的。 这一幕恰好被跑出来的董梦元看见,逗得他捂着自己的小嘴咯咯咯地笑着。 “咻~咻~咻~” 董梦元用指头划着自己的脸,对着大师哥笑喊道:“不知羞~” “看我不抓你!” 李学武故作恼羞成怒,站起身就要去抓他,又惹得董梦元哈哈笑着跑出了客厅。 四五岁的年龄,可不就是淘气又顽皮的时候嘛,只要有人逗,他就有得笑,全是没烦恼的样子。 跑到院子里,看见跟着师哥进来的那人正在仓房翻找着什么,便又站在那看着。 “嗬~” 韩建昆从仓房出来的时候被这小鬼吓了一跳,差点被手里的东西砸了脚。 “你在这儿干嘛?” “找东西” “找什么东西?” “用的东西” “做什么用的?” “……” 韩建昆嘴角扯了扯,上次出去玩的时候秦京茹还说小孩子一点都不可爱,他还不信来着。 现在嘛……有点儿信了。 真有这么一个磨人精,他脑袋都要炸掉了。 怎么什么都要问。 李学武站在门厅,看了仓房那边一眼,回头对着餐厅里忙活着的秦京茹问道:“建昆怎么不进来?” “给他安排点儿活儿~” 秦京茹嘴里飞快地说道:“正好抓着大劳力了”。 这会儿韩建昆也进了门厅,放下手里的箱子,无奈地对李学武笑了笑。 他无奈的不是接了这活计,而是身后那小鬼不厌其烦地追着他问东问西的。 董梦元这会儿好奇宝宝似的蹲在那看着他摆弄那个箱子,嘴里还在问着这里装的是啥。 “那天收拾仓房,发现里面有个水泵,我让他收拾收拾,也省的我去挑水浇菜了” 秦京茹的嘴皮子很快,这会儿从楼梯下的小仓库里拎出一个崭新的工具箱递给了韩建昆,嘴里叨叨叨的又回了厨房。 人在厨房了,声音又传到了韩建昆的耳边:“快点弄啊,马上就好饭了~” 李学武蹲下身子看着韩建昆用改锥启开箱子,嘴里安慰道:“没事,甭听她的,不行就去买一个,能修就修,不能修就洗手准备吃饭”。 韩建昆却只是应了一声,可手里还是专注地拆着箱子。 也许是有修车的经验,也许是在部队上练出的手艺,他很熟练地开了箱子,取出了里面的水泵。 “是老的” 韩建昆嘴里说着,手指擦了泵体表面的铭牌,上面还是洋码子。 李学武探过身子看了一眼,道:“毛子的”。 “嗯,还是新的” 韩建昆摆弄了看了,示意了地上有些腐烂的箱子道:“好像是搭配这个箱子用的,防异物?” 李学武也是摇了摇头,伸手扒拉了一下也要探头过去看的董梦元,道:“这房子可有年头了,房主搬家不利索”。 韩建昆才不管上一任房主用这个来干啥,只是弃了那个铁皮箱子,打开机油盖子给这台放了不知多久的水泵换了机油。 随后又接了电源试了试,确实是新的。 本还打算把水管铺上的,可时间来不及了,这边收拾完,秦京茹那边菜就出锅了。 天早都黑了,李学武示意韩建昆去洗手,嘴里说着今天不弄了,明天找人收拾。 “甭麻烦了,才多点儿活儿啊” 秦京茹从餐厅里走了出来,示意了韩建昆跟着她走,去了一楼的卫生间。 “用洗衣粉好好搓搓,不然都是机油味” 是她让韩建昆干的活儿,这会儿又满是嫌弃的语气唠叨着,手里又伺候着他。 还没结婚呢,就让韩建昆享受到了婚后的“快乐”。 董梦元趁着大人说话,小手要去抓门厅里放着的那水泵,被李学武看见,屁股挨了一下,笑着跑去了餐厅。 等大家上了餐桌,秦京茹给众人盛着米饭,嘴里爽快地说道:“明天让他弄些水管来,我自己就能铺”。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道:“没必要,找人就做了”。 “找人做才是没必要” 这家里别的她说不上话,可要是论家务,李学武的话她也敢反驳。 “人来了还得供饭,还得喝茶抽烟的,不够麻烦的” 给韩建昆多盛了一些,示意他赶紧吃,自己坐在了他身边,看着李学武说道:“在家我就弄过水泵,生产队的灌溉活儿可不都是女人来嘛”。 这话却是不假,男人是重劳力,这种活儿都是女人来做的。 李学武见她这么说,示意了韩建昆道:“那就周四吧,周四我去津门出差,你跟京茹弄这个”。 “又要走?” 还没等顾宁问呢,秦京茹却又一惊一乍的,道:“是要走很长时间嘛?” “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回道:“三天吧,很快的,不耽误你的好事”。 “我……我又没说……” 秦京茹这会儿却是不好意思了,嘴里支吾着,面上讪讪的,没了刚才的爽利。 看见韩建昆在一旁笑着,她又不满意地瞪了他一眼。 还不是你的事! 却是这周末两人要回韩家,秦京茹家里来人看家。 看家又叫踢门槛子,也可以叫会亲家,但并不全是如此。 具体指的是女方家里来人查看男方家里的实际情况,是不是媒人介绍时所说的那样。 还要看男方父母的态度和家庭生活条件,沟通男女结婚后的情况等等。 其实这也是古代传下来的习俗,太早的不说,就指清朝论。 男婚女嫁,男方准备房屋住所,女方在婚前是要来人相看家里的情况,看仆人多少,看男方婚前是否纳妾,看婚房格局和量尺寸。 量尺寸是因为女方的嫁妆里是有家具的,到现在还有这个,傻柱当初就准备给雨水准备陪嫁家具的。 习俗嘛,传来传去的就有些变化了,到现在保留了一些,可也添了一些,大致还是那样。 秦京茹担心李学武出差顾不上家里,她又得照顾这边,离不开这边可不就耽误了她。 别看对韩建昆似是嫌弃的,可心里着急结婚的事呢。 李学武看她窘迫也没再逗她,转头跟顾宁解释了出差的缘由。 顾宁吃着饭,听了他细说津门的工作,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她知道李学武不是风筝,手里也没有牵制李学武的线。 李学武说给她听就听着,不告诉她的也不问,即便是听了也不发表什么意见。 本来李学武也没有问她的打算,这是公事,出个差还得打电话回家问问媳妇? 公私分明是李学武的办事原则。 一般单位的事情他是不会跟家里说的,出差是特殊情况,不能叫家里人担心了。 “明天下班我去接老太太和李姝回来” 李学武说道:“周四去,周六大概就能回返,近得很”。 “摘些柿子给韩姐带过去吧” 顾宁看李学武吃完了,便说道:“看他喜欢吃的”。 说着话点了正在往嘴里扒拉饭的董梦元示意了一下。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那就多拿一些,家里的青菜也吃不完”。 看了秦京茹一眼,他又笑道:“多亏家里有勤勤人儿啊,不然这院子跟韩老师家里一样,都得撂荒”。 董梦元知道大师哥说的是自己家,抬起头笑道:“我妈说了,草坪看着更喜人”。 “呵呵呵~” 李学武忍不住的发笑,韩老师虽然在学术上有高度,在生活上却是懒的。 ----------------- 晚饭过后,董梦元都没给大师哥喝茶的时间,催促着要回家。 李学武逗他,不喝茶不想动。 董梦元小机灵似的说自己家里有好茶叶,爸爸藏起来的,到时候找给他喝。 李学武收了“贿赂”自然得办事,同韩建昆一起送了他回家。 孩子的情绪变化是很明显的,从家出来的时候兴高采烈,快到家的时候急不可耐,可见着妈妈的时候又像是受了委屈一般,眼泪都掉下来了。 韩殊笑着抱了儿子,哄逗着问道:“哎呀~怎么哭了呀~是不是大师哥给气受了呀~” 董梦元摇着小脑袋瓜抱着母亲的脖子不说话,只是瘪着嘴。 韩殊笑着示意两人进屋坐,韩建昆却是把车厢里的蔬菜筐搬进屋后又回了车上。 “晚饭吃了嘛?” 李学武去茶柜边上试了试暖瓶,想要泡杯茶。 韩殊却是坐在沙发上哄着儿子道:“甭试了,我回来都没烧水”。 “呵呵~小师弟还说请我喝茶呢~” 李学武也懒得烧水了,他没打算长篇大唠。 走回到沙发边上,拍了拍董梦元的小屁股,笑着逗道:“你不是说要请师哥喝茶的嘛,去,把你爸的好茶叶都给师哥翻出来”。 董梦元不好意思地看了母亲一眼,嗫嚅着说道:“没……没有,我们家没有茶叶~” “嘿!” 李学武瞪了瞪眼珠子,笑骂道:“你这翻脸无情也忒快了吧,才跟家出来啊”。 说完伸手膈肌了他一下,道:“以后还想不想去大师哥家了?” “咯咯咯~” 他这会儿也不哭了,咯咯地笑着,手里还同李学武打闹着。 韩殊笑着拍了拍儿子,劝说道:“咱可不能言而无信啊,去,乖儿子,给大师哥找茶叶去,多翻翻,看哪个好”。 董梦元得了母亲的允许,笑着翻身下地,小跑着去了书房。 趁着孩子不在,李学武主动问起了董文学的状况。 “老师那边还好吧?” “嗯,问题解决了” 韩殊的语气稍稍低沉了些,但还是很平和的,没什么怨气,也没什么戾气。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轧钢厂这边已经收到举报信件了,纪监薛书记找我谈了话,同意暂时搁置问题,看看情况再说”。 “终究还是惹了麻烦” 韩殊无奈地说了一句,随后看向李学武,说道:“你也长个教训,小心遇人不淑”。 “是” 李学武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道:“我的朋友圈很小的,很干净的”。 (?娄姐、秦姐、于姐、张姐、周姐、冉姐、何姐、慧美、姣姣、亚娟、赛琳娜、古丽艾莎、小白、欧欣、裴培……都点赞) 韩殊看了一眼李学武笑而不语,她从来不会怀疑自己的眼光。 李学武见她不说话,自己也只能厚着脸皮道:“明天我给钢城去个电话,让那边多关注老师些”。 “也好” 韩殊点点头,同意了李学武的意见,随后想了想,说道:“我跟文学讨论过了,我还是留在京城”。 “那就常回家看看” 李学武也是见她敞开了天窗说亮话,就也没迂回着说这件事。 “通勤的火车也方便,要么老师回来,要么您带着孩子过去”。 看了正在书房叮叮当当的小师弟一眼,李学武又建议道:“寒暑假不忙了就多过去住些日子”。 “再说吧” 韩殊没在意地回了一句,算是认可了李学武的建议。 若说起这件事的原因,她自己也反省过,是不是在孩子和工作上投入的精力太多了,给董文学的关注太少了。 夫妻之间的感情是需要维护的,可没有距离产生美的说法。 大家都是成年人,思想又都是这么的成熟,考虑问题的角度就高一些,长远一些。 甭说董文学这一次了,眼前这个学生就是个老实人了? 倒不是顾家说了什么,而是从李学武的性格和办事风格上就能看得出来。 洒脱、严谨、开放、有担当、有主见,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囿于家庭的牢锁。 当然了,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处事风格,董文学这样的就比较单纯了,容易出事故。 面上都过不去,就甭想着里子了,她这次去给他处理了烂摊子,保他下辈子都别想外面去玩了。 没那个能耐就老实在家待着。 第240章 裙带关系 你说韩殊是开放的人嘛? 不,所有的爱情都是自私的。 但是,婚姻中的爱情只是一少部分,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减少,亲情会越来越多。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两人刚结婚那会儿,恐怕她早就闹翻天了。 可现在的她不会,因为心中的爱情已经不足以支撑她去闹了。 去钢城帮董文学处理这件事,用一些手段管束董文学,更多的是亲情。 两人有共同的家庭,有孩子,有社会关系,更有看不见的共同利益。 分开才是对彼此最大的伤害,怎么维持夫妻关系成了所有中年人最紧迫需要了解的知识。 韩殊是有文化素质的,是有独立思想的时代女性,她能从更高、更多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 女人尚且需要人来安慰,更何况是男人了。 把一个有权利的男人孤悬于京城之外,不出事才怪了。 若是董文学有能力,哄得了她开心,照顾得了家庭美满,又能把握住自己的事业,多余的精力想做些什么她都当没看见。 这是一个聪明男人和一个聪明女人的最理想结果。 就像是李学武,无论在外面有多少风流乐趣,保证按时回家,照顾妻儿老小,不用家里人担心他的工作和事业,谁会去管他。 顾宁难道就不知道李学武的性子是啥样的人? 韩殊才不信呢,跟顾宁聊过几次,明显的知道顾宁的想法,她这才没提点过李学武。 顾家的闺女,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很多东西不用争就知道会到她手里,到了她手里的东西不用去管,也不会丢到外面去。 她也是一样,跟顾宁有着一样的家庭,一样的生长环境,更懂得取舍的道理。 但董文学和李学武不一样,他还是太单纯了,在感情和生活上还是太幼稚了。 韩殊跳出妻子的身份和角度去看他,只觉得他可怜又可爱。 在钢城她开诚布公的说了自己来的目的,也说了不会以离婚为借口威胁于他。 就像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给他安慰,给他想办法,主动去找了那个服务员,亲自带着她去检查了身体。 回来的前一天,韩殊又同董文学有了深切的交流。 她不要他愧疚难安,更不要他要死要活的,继续生活下去,好好保重自己,要以事业为重,以家庭为重,相互扶持,养育儿女。 越是这样,董文学越是检讨自己,彻夜写了一封悔过书,在她上火车之前交到了她手里。 而她却是看都没看,当着董文学的面撕毁了,点燃了,还给了他一个善意的微笑,一个温暖的拥抱。 就像她所说的那样,来钢城不是找他吵架的,也不是来闹离婚的,是来帮他解决问题的。 夫妻之间如果有了对错那就是错了,对的也是错的,她不要董文学的认错,更不要他的服软和认输。 嘴上说的,文字写的,都有可能成为彼此之间的裂痕,婚姻不是买卖,口头约定和一纸文书做不了永久的合同。 她也知道,这么做反而会禁锢了董文学,束缚了他的手脚,不敢再去触碰雷区。 这就是她觉得董文学又可怜又可爱的原因。 可怜到会被感情所困束,又因为这样显得可爱至极。 世上哪有值得用心的事啊,人生七十古来稀,十年少小十年老弱,还有五十年,五十年再分日夜,只有二十五年的光景。 这二十五年再赶上刮风下雨、三灾六病,人这一辈子还剩下多少好日子。 但求活过百年,明白的,都只求心里喜欢。 韩殊能确定自己还是喜欢董文学的,所以就没必要用抱怨和愧疚去折磨他,伤了、病了,都是她的损失。 看李学武也是一样,即便是知道他长袖善舞,可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实在话。 李学武倒也是听话,明白韩老师话中的意思。 等董梦元出来的时候,只听见母亲在同大师哥谈论学校的事了。 “你看这个行不行~” 他人小鬼大,知道心疼自己家里东西,从书房里翻找来、翻找去的,不是为了挑最好的,就想找个不值钱的糊弄了大师哥。 反正他想了,大罐的应该值钱,小罐的应该就便宜。 所以他就拿了一个小罐的茶叶跑了出来,这是一堆茶叶罐子里最小的那个了,绝对错不了。 李学武还正跟韩老师说着话呢,也没注意,随手就接了过来。 再低头看向手里的茶叶罐,却是不由的一笑。 小师弟还真是舍得啊~ “可不可以呀~” 董梦元还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那意思是你赶紧答应下来啊,我不想再去换别的了。 李学武抬起头看向韩老师,说道:“我这小兄弟可是个敞亮人”。 韩殊也发现李学武手里的茶叶罐了,笑着看了一眼儿子,问道:“你拿了哪一罐?” “大红……大红啊!” 董梦元不认识后面那个字,索性就读了前面两个。 怕大师哥犹豫,学着大人模样小手推着李学武的胳膊道:“收着吧,收着吧”。 “呵呵~” 韩殊笑着瞥了儿子一眼,随即对李学武说道:“我儿子难得大方一回,快收着吧”。 “那我可却之不恭了” 李学武笑着晃了晃手里的茶叶罐说道:“等他挨打受不住的时候再来跟我要”。 “又不是啥金贵东西” 韩殊笑着说道:“他只知道往柜子里划拉,也喝不出个啥高低好赖来”。 得了,都得着一罐好茶叶了,就甭在这耽误工夫了,得赶紧起身回家了。 要是等小师弟听明白话不愿意了,反悔再要回去可就亏了。 娘俩一道儿送了李学武出门,站在大门口笑着看了吉普车离开这才回了屋。 董梦元为自己糊弄了大师哥好高兴的说,蹦蹦跳跳地叙述着在大师哥家里怎么怎么样了。 韩殊看着身边的小人儿也是忍不住的笑,生活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 “杨厂长那边好像危险了” “什么事?” “不清楚,东风社突然对杨厂长发起了新一轮的批评” “东风社?批评?他们不是都……还有什么事?” “说是跟他的出身和家庭有关系,还把他爱人牵扯进来了……” “真够乱的~” …… 确实,轧钢厂又要乱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就在昨天开完组织学习会后,这股野火出现了反扑的局势。 厂书记杨元松在办公室里拍了桌子骂了娘。 至于针对的是谁,或者骂的是谁,这就不得而知了。 但机关里传来传去的,都说跟昨天的那场会议有关系。 毕竟会议上书记说的那些话实在是有些借题发挥了,大家又不是傻子,自然听的明白。 而李主任的反击也很迅速,前天还一起吃饭呢,昨天开的会,今天就把杨厂长拉出来又开始捶了。 这就是正治,一点都不会留情面的。 毕竟正治不是请客吃饭,是绝对的争斗和不屈服。 杨元松敢呲牙,李怀德就敢公开捶杨凤山,而且是祸及全家的那种。 为啥杨元松说的话,李怀德要捶杨凤山? 原因很简单,杨凤山就代表了轧钢厂最后的底线,他的现状决定了大学习活动会把搞事情的底线落的有多低。 只要李怀德愿意,就可以把杨凤山捶成灰,那么就代表东风再起,有更多的人被拉出来去给杨凤山陪葬。 管委会是不会出面阻止的,只会在最后收拾局面,大不了解散了东风社,换个红旗社的名字也可以。 现在的状况就是,李怀德在问杨元松怕不怕! 也是在逼着杨元松表态,逼着所有轧钢厂的干部站队。 谁敢支持杨元松,那就等着点名吧。 杨元松敢支棱起来,那就等着杨凤山先去鬼门关吧。 现实是相当的残酷,杨元松走一步棋可能要牵连很多。 他可以不顾忌杨凤山的境遇,但他得顾忌其他干部的意愿和建议。 他知道,现在厂里只是动态的安全和平衡,随时都能被外界形势所影响,爆发出吓人的毁灭力量。 李怀德就像是个赌徒,手里捏着手雷,威胁众人屈服于他。 如果不,那就一起毁灭,他也不惜自己的前途,拉所有人垫背。 还有可能就是,到最后死的还是他们,李怀德安然无恙。 受伤的还有那些不愿意出现纷争和动乱的干部职工,这些人会把矛盾和意见先投给杨元松等人。 说自私,说路线,说人性,在这个时候都没有用,就看李怀德如何做了。 杨元松不是没有机会钳制李怀德的,是他自己要搞什么平衡,要搞什么正治管束。 是他自己玩脱了,砸脚了,总不能带着大家一起受过,今日种种,都是他自己应该承受的。 谁让他是一把手呢。 “谁让我是一把手呢” 杨元松自己也在这么说,而且是在跟杨凤山说。 出现这个风头后,杨元松便将杨凤山叫到了办公室。 一方面是在保护杨凤山,一方面也是在想办法,思考应对局势的手段。 正因为他是一把手,才不能轻易的认输,更不能把盘子砸了,让轧钢厂所有人都恨他。 杨凤山扫了几个月的马路,人有些黑了、瘦了,精神状态倒是很好。 坐在书记的办公室里,他还真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这不能怪您” 杨凤山理解书记话里的遗憾和后悔,抽了一口烟,看向窗外说道:“当前的发展路线我看不一定就是好的,就是对的”。 “到现在我依然对轧钢厂的转型和变革持保守态度” 杨凤山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丝毫没顾忌到他现在已经没有资格来给轧钢厂的发展下定义了。 船长离开了船舵,失去了对轧钢厂这艘大船的掌控还能叫船长? “求大求全的思想在五八年就已经证明过了,是错误的方向,会给企业带来很大的危机和困扰”。 “唉~~~” 杨元松站在窗口,看着窗外的轧钢厂,机器的轰鸣声远远的传来,依旧是活力十足。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是你我能阻止得了的了,更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辩解清楚了的”。 “你当我不清楚这里面的风险和危机?” 杨元松转过身,看着沙发上坐着的杨凤山,道:“一个联合企业还不够,又出现个工业生产基地,还收购了一家造船厂!” “轧钢厂今年的预算已经严重超标了,我看他年底怎么跟上面解释清楚”。 “不一定……” 杨凤山抽着烟,眯着眼睛说道:“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想着解释,承担责任的人不还没被免职嘛”。 “你!” 杨元松看着杨凤山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道:“你是说他们想要把你推出去?” “不可能的” 问完这句话他自己就否定了,摆摆手说道:“上面又不是聋子、瞎子,当然知道这些项目都是谁批准的”。 说完又点了点办公桌,道:“他们能让你担责任,还能让你抢功劳?” 杨凤山想了想,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听了书记的话,沉吟着说道:“我总感觉有人在轧钢厂这盘棋上在布局,一个很大的局”。 “不仅仅如此” 说完,他又用夹着香烟的手点了点书记的方向强调道:“一直有一只大手在搅动轧钢厂的局面,在推动一些事情的发生”。 杨凤山说完自己都觉得很困惑,微微摇了摇头,道:“我就是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是了,李怀德要抢轧钢厂的控制权,所以在搅风搅雨,谷维洁要在轧钢厂立足,所以在助纣为虐,程开元有自己的小心思,所以在装聋作哑。 无论他们怎么掩饰自己的目的,或者虚伪的作为,其在行动的时候都会暴露自己的最终目标。 但是,被这只大手拉下马,推进垃圾堆的杨凤山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只大手背后之人的目的是什么。 他在搞事情,可总得获利啊,只要找到谁获利了,或者达到某种诉求了,就能抓住这只手。 很遗憾,杨凤山在这几个月的劳动之余苦思冥想,苦苦追寻,一直没看到身后之人到底是谁。 只有一道黑影,遮盖了轧钢厂的天空。 “你觉得是……李学武?” 杨元松看着杨凤山,迟疑片刻,还是问出了这个名字。 但随即摇了摇头,道:“我看不像,太年轻了些,总不至于算计至此”。 “唉~” 杨凤山叹了一口气,怼灭了自己手里的烟头,皱眉道:“就是因为他太年轻了,我才不敢说是他,更不敢确定是他啊”。 “你还敢有这种想法?” 杨元松无奈地否定了自己的话,捏着眉心道:“看看他做的一件件事情,谁敢说这是一个年轻人能做得出来的”。 “唉~” 杨凤山再次叹了一口气,道:“就是因为不敢忽视了他的年轻我才这么想的啊”。 “轧钢厂再没有一个人能做到这一步了,更没有一个人有这种能力和影响力了” 杨凤山低头沉思道:“汽车制造厂恐怕他早就在谋划了” “怪不得当初厂里要提这个项目到联合企业的时候他推了邝玉生和夏中全这两个老实人出来闹”。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杨元松皱眉道:“如果他得不到,反而更要闹的凶”。 说着话,自己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 “现在想来,恐怕只有他能给李怀德泼冷水,踩刹车了”。 “没用的” 杨凤山靠坐在沙发上,微微摇头道:“他不是景玉农,更不是夏中全,他有很强烈的目的性,不能用利益和道理去约束他”。 杨元松也是无奈地叹息一声,他又何尝不知道是这样呢,可要他放弃现在的局面,又怎么可能呢。 杨凤山无力地用拳头轻轻捶了捶沙发扶手,道:“我倒是觉得这几年会是个稳定期”。 “至少站在他的角度来看,轧钢厂的乱不符合所有人的期望” “尤其是李怀德” 杨凤山抬起手点了点,强调道:“他是最不愿意看到李怀德失去底线的那个人”。 杨元松叠着腿,靠坐在那里,听着厂长杨凤山的话,眉头紧皱,思索着逐渐失控的局面。 “怎么办?总不能再给他加担子了” 杨元松看向杨凤山,说道:“他自己也不傻,绝对不会再接担子了”。 “这就要看您怎么处理了” 杨凤山拍了拍腿上的烟灰,站起身俯视书记道:“现在不宜动硬的,徐徐图之吧”。 说完,迈步就往门外走去,丝毫没有在意出了这道门会不会被揪走,或者引起杨元松的不满。 只要杨元松没再有大的动作,他就是安全的,李怀德舍不得鱼死网破。 今天他来这里,代表了书记对他的态度,可也是他对李怀德的态度。 几方都在等着他做选择,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模样,吓唬人罢了。 他从谠委楼里出来,拎了靠着墙立着的扫帚,继续往责任区去扫地。 这叫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杨凤山对杨元松当初的妥协和平衡政策就没怨言? 顾着面子,没有撕破脸骂他活该就不错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如果有杨元松的支持,他有信心,绝对让李怀德支棱不起来。 李怀德当初就是看透了杨元松的目的,几次争抢不得,先示弱,随后来了个借刀杀人。 今日轧钢厂之困顿局面,他敢说书记杨元松要担一半的责任。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杨凤山遗憾当初没有钳制住李怀德,埋怨没有得到杨元松的信任和支持,但他不后悔提拔了李学武。 很简单,跳出棋局外,放眼多思量,他很确定李学武在搞事情,但并没有歪心思。 无论是联合企业,或者说是工业项目,甚至是当前热议的造船厂,李学武在其中所做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 一方面解决了轧钢厂的发展空间限制,另一方面也解决了轧钢厂的人事困局。 用贸易项目契合当前的政策,钻了一个不小的空子,把所有的项目都联系在了一起。 要说他的胆子大,那是真的大。 政策下达后,很多人的理解就是系统内部,或者临近工厂,最多也就是一个城市工业管辖内的厂子互相交流产品而已。 他不,李学武的思想比较开放,直接放眼全国,用轧钢厂的产品关联其他工厂的产品。 这还不算,又用京城的产品关联其他城市的商品,走了一条当前没人敢走的道路。 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贸易项目实施多次了,可上面没人说,相关部门也没人来追究此事。 个中原因杨凤山有思考过,这跟当前各地区保守的政策和形势,以及京城日益增加的人口和物质需要有关系。 为了满足京城当前的物质需要,打破各地区的物资交易壁垒,绕过计划经济的枷锁,探索一条互动经济的道路。 上面一定关注到了轧钢厂的贸易项目,也一定是有人在思考这种贸易的意义。 从正面角度来说,贸易项目盘活了包括轧钢厂在内很多企业都在面临的生产效能外溢的问题。 计划经济,计划生产十个商品,可在工人的积极工作和生产力逐渐提升的状况下,工厂实际生产的产品是多于计划的。 这怎么办? 有些工厂可以内部消化,比如纺织厂,多生产出来的布料工人们就愿意购买。 但总不能都卖给工人吧,总有卖不动的那一天吧。 直接投放到市场上去,一定会对现有市场结构造成严重的冲击和破坏。 从定价到议价不仅仅是政策的改变,更是体制的变革,是一种制度的崩塌和重建的过程。 当前经济形势绝对不允许出现这种情况的,脆弱的组织结构更无力承担经济制度变革的压力。 所以,制度变革的探索,企业要先行。 上面不怕企业走出这一步,更不怕步子走错了,探索是需要犯错的,也是需要教训的。 轧钢厂为什么能跟市里要地皮,为什么能跟其他工厂联系搞合作,又为什么能把货运转运仓库搞起来。 这都是上面默许,或者叫纵容的结果。 这是很危险的,杨凤山就深切地感受到了这种危险。 变革就没有不出问题的,更没有顺利到不踩雷的。 你踩了雷,只能给后来人做个警示,你自己损失多少,那就是你自己的选择和责任了。 他是不想轧钢厂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的,更不想疯狂的李怀德被李学武驱赶着趟地雷。 杨凤山承认李学武年轻有干劲,有想法,思想稳健又有开拓进取的精神。 但这种精神放在小工厂,或者小企业上来实验和探索还可以,毕竟损失可控嘛。 可轧钢厂是一列快速奔驰的重型列车,让一个年轻人掌握方向,说不定就往哪边开了。 必须要承认,李学武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平稳的,是闯出成绩来了,是给轧钢厂带来了希望的。 他作为厂长,很为李学武感到骄傲和自豪,可这并不妨碍他的担忧。 上个月的乱局,李学武没参加,但仍有布局在其中。 看似四平八稳,实际是在走钢丝,李怀德可以被当前的大好形势所吸引,但利益驱使并不能成为长久之计。 轧钢厂就快要到没人能限制到他的地步了,李怀德一旦全面接手轧钢厂的工作,势必会给轧钢厂的未来添加一丝阴霾。 厂长负责制的基础是有谠委和其他班子成员的监督和帮助,他作为厂长的权利始终被限制在一定的范围内。 管委会的情况很特殊,李怀德的影响力被无限的扩大了,在相关会议和工作程序上没有相应的监督制度。 也就是说,李怀德就代表了管委会,管委会是李怀德说了算。 以反对和变革为基础的管委会自然是缺少专业组织程序和制度的,李怀德也不想去完善这个制度。 很简单,完善了,就代表他的权利受到控制了。 至少在他离开轧钢厂之前,他是不准备堵住这个窟窿的。 杨凤山现在的境遇已经没有资格去考虑李怀德以后会怎么样了,他只期盼这股风早点过去,好拨乱反正。 只要他这个厂长的岗位不被拿下去,就还有机会逆风翻盘。 一年、两年他都愿意等,甚至三年、五年都行,只要别等个拾年八年的就好。 ----------------- “帮我要炼钢厂保卫处的电话” 李学武看了一眼手上的时间,示意了沙器之一嘴,自己则是继续看着文件。 长途电话不好打,没必要浪费时间干等着。 沙器之站在办公桌前面叫着电话,手里还忙活着桌上的文件。 要了好一会儿,电话才算是接通,那边还有些干扰,话筒里沙沙的响。 李学武知道通话不易,没有恁多废话,直接问了董文学的状况。 许宁这些天就忙活这件事来着,先是给李学武汇报了领导的情况。 自韩老师离开后,领导的情绪有些低落,说是坐在办公室里一下午才算是恢复过来。 现在看着没啥事了,跟以前一样,就是眼角难掩的萧索。 李学武听他跟自己扯犊子,不耐烦地骂了他一句,少拽词,你特么能看出什么萧索来。 许宁被骂了也不敢恼,嘿嘿笑了一声,随即说了那个服务员的情况。 人不见了。 这是许宁的原话,他去招待所问了,说是人没来上班,人事处那边收到了请假条,请了一个月的病假。 李学武昨晚得了韩老师的答复,知道没动硬的,不想过多的介入这件事,许宁说了他也只当没听见。 也不等许宁说完,他便吩咐了要多关注董文学的状况和情况。 李学武担心的是这位书生意气的老师再走了极端。 这个年代因为名声问题走极端的并不在少数,真有自杀的。 可不像后世,笑贫不笑娼,现在离个婚都有上吊的,就怕别人指点和说道。 在业务上,董文学也是个狠角色,能在保卫处当干部的,手里哪能没点儿东西。 但他太习惯于行政和机关的那套东西了,没在基层锻炼过,没吃过那种亏和苦,他就不知道上面的风有多乱。 为啥说没在基层锻炼过的干部不宜担当重任,更是在提拔过程中会受到限制。 基层有什么值得干部要下去锻炼的? 又不是穷山恶水,也不是苦窑苦力,为啥基层工作经验在组织考察中占据这么大的优势。 基层是没有穷山恶水,但有各种刀山火海,基层不用干苦窑,卖苦力,但得吃辛苦。 基层是与群众接触最直接的位置,要面对各种各样的人,要经历各种各样的事。 千锤百炼出深山,不经历这些事,干部的内心如何变的坚韧,如何了解一线的情况和生活,如何作为掌舵人去干工作。 董文学就差了这一步,所以在业务上搞理论和行政管理头头是道,但在综合能力竞争中会凸显出这部分的缺失。 至少在思想上有缺陷,对待感情有幼稚的一面。 似是李学武这种在基层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你放多少大姑娘在他面前都是不敢轻易碰的。 因为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哪个是能摆弄的,哪个是不能给予的,门清。 不过话说回来,毕竟是自己的老师,又是这么近的姻亲关系,总不好看着他沉沦。 早就发现了那个服务员的问题,为啥没有提前说,而是等到问题发生了才解决。 这叫不吃一堑,不长一智。 不让他经历一些这种坑,你拉着他,他总以为你在妨碍他享受。 而这一次就让他摔疼了,下次再遇着,不用你提,他就躲着了。 李学武不怕董文学坏事,因为董文学永远都成不了李怀德,他太要脸了。 再给李学武几年,等到他不需要有人给他顶雷的时候,等到他成长起来的时候,就不用这么心累了。 董文学到时候最多就是个副手,不会出现师徒两个刀兵相见的场面。 不论能力,他也没这个魄力,自己选的顶雷人,李学武是要自己掀开对方的。 放下手里的电话,李学武还没来得及捡起桌上的钢笔呢,沙器之引着何雨水走了进来。 “呦~这么快就来报道了~” 李学武笑着打了一声招呼,随即站起身示意对方在沙发那边坐。 何雨水倒是很懂规矩,笑着摆了摆手,就坐在了李学武办公桌的对面。 “都听你指挥了,就甭虚头巴脑的了” 笑着打量了李学武的办公室,接了沙器之端来的茶水,又说道:“到底是大干部啊,场面就是大”。 “还算入得你眼啊?” 李学武见她乐意轻松些,便也没搞的多严肃和正式,回到办公桌后面坐下,示意了沙器之一下。 “呵呵~我可不敢这么说~” 何雨水抿了嘴角,看着李学武说道:“我现在就算是你的兵了,有什么吩咐尽管提吧”。 “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李学武靠坐在椅子上,摆手示意道:“该怎么工作就怎么工作,纺织商品车间并不算小,你的工作还是很重要的”。 “也很辛苦,你要有心理准备” 说归说,笑归笑,李学武绝对不会拿工作开玩笑。 稍稍严肃了语气,道:“联合企业的管理模式我就不跟你细说了,你都知道,那边不看别的,就看工效”。 “听说了” 何雨水在工作上也有严肃认真的一面,李学武把话题引到这个上了,她也表了态。 “我就是不喜欢那些弯弯绕,才听你的来了这边干业务”。 听见她说是自己让她来的,李学武也是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自己何曾这么说过了。 不过现在也不好跟她争辩,示意了联合企业的方向道:“纺织产品车间并不是固定的单一生产羊毛线或者其他简单棉布料的”。 李学武翻开了桌上放着的贸易商品清单看了一眼,解释道:“还包括被服生产和汽车配件类的商品”。 “相比较于纺织厂,这里的产品变化的更灵活,工作调整更迅速,行政工作完全服务于需要和生产” “就像你想要的那样” 李学武看着何雨水说道:“没那么多思想工作,因为每个开动了机器的车间都很忙,计划外的产品需要很大”。 “我明白了” 何雨水听李学武解释了联合企业生产的内核,点头确定明白了。 随后轻声问道:“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嘛?” 说完挑了挑眉毛,道:“比如正治站位啥的”。 “呵~” 李学武忍不住轻笑出声,看了何雨水一眼,道:“我还用不到三产那边的车间主任来给我摇旗呐喊”。 说完捡起桌上的钢笔,一边拧开,一边对着何雨水交代道:“好好搞生产,是信任你才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你的,可别办砸了”。 “怯~好心当成驴肝肺” 雨水见李学武不搭理自己,撇了撇嘴角,站起身说道:“我已经跟我们厂那边办完手续了,现在就去你们厂人事处报到”。 “先去联合企业管理处办公室” 李学武提醒道:“你不是轧钢厂的干部,是纺织三厂的技术性派驻干部,担任车间主任只是一个管理岗位,不代表轧钢厂的级别和职务”。 “知道了~” 何雨水手里还拎着自己的背包,看见李学武的秘书走进来,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李学武见沙器之进来了,示意了往出走的何雨水道:“送她去联合企业管理处报到”。 “是” 沙器之看了一眼门口,跟李学武点了点头便追了出去。 上午的工作多,因为这周有出差,李学武便让保卫处提前把需要签字的工作挪到前面来。 如果这两天打不上来申请,那就得等周六他回来再办了。 而且周六他回来还不一定能消停的坐回到办公室来。 何雨水赶的时间巧,跟李学武谈完就由着沙器之的带领去了管理处,又由着管理处帮忙在人事处落了关系档。 不是干部管理档,而是所属于联合企业管理处的管理档。 因为是合作办厂,所以管理处这边的干部有的是轧钢厂的,也有是其他合作工厂的。 在合作协议上,无论是轧钢厂的干部,还是其他厂调来的干部,只要是在联合企业干工作,就都归档到管理处统一管理。 人事关系当然还在各自的工厂,但管理关系到了这边。 说是联合企业,实际上就是个又大又杂的工业联合体,行政管理上必须得有个统一管理的部门,不然就真的杂乱了。 何雨水成了联合企业的干部,现在只听管理处的指挥,除非纺织厂那边把她调回去。 手续都办完了,纺织车间也转完了,中午的下班铃声也响了。 她自然不是第一次来轧钢厂了,知道食堂在哪边,端着饭盒排队打饭的时候还给傻柱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 等看见雨水得意的微笑时,傻柱只觉得今天的炒白菜没了该有的味道。 酸~ 真酸~ 醋放多了~ 食堂这边人来人往的齁忙,傻柱也没时间去跟雨水问话,只能耐着心思继续给工人打饭。 “今天值班啊何师傅” “是,小冯啊~” 傻柱正跟何雨水较劲呢,听见招呼声,回头一看是财务处资金科的冯娟。 笑呵呵地回了一声,手里的勺子稍稍重了一些,算是给了这姑娘个面子。 冯娟笑着看了傻柱一眼,示意了端着饭盒过去的何雨水道:“瞅着像您妹子”。 “可不就是她嘛!” 傻柱扯了扯嘴角,只来的及跟冯娟说了一句,后面的人就有上来了。 冯娟端着饭盒从餐桌区走过,看了一眼何雨水的方向,见对方也看了过来,两人对视后都是微微一笑,打过招呼。 何雨水以前总来这边,后来参加工作才不来的,一些人也是熟悉的。 看着冯娟离开,何雨水还在那想呢,这又是哪个。 冯娟也就是印象里有何雨水这个人,见着傻柱那么说话才联想起来的。 等出门后抿了抿嘴角,她已经知道何雨水来联合企业当干部的消息了。 因为联合企业的账也是财务处单独给做,所以干部名单她们也有,今天新来个车间主任,录名字的时候就注意了。 一定不是傻柱的关系,说不定走了什么裙带关系了。 别人不知道,她经手管理处的账还不知道现在的管理处岗位有多么的紧手? “李……李副书记好” 第241章 不相干 打这个招呼的时候冯娟是很意外的,也是有些尴尬的。 大食堂在办公区外面,小食堂在主办公楼后面。 冯娟也是没想到从大食堂回来会遇到去小食堂吃饭的李学武。 都遇到了,怎么说不打招呼就过去了,她又不是刚进机关的菜鸟。 可要说两人的关系有多近,这是谈不上的。 曾经,可能,也许是有机会亲近的,但她犹豫了。 办公室那大姐以前还经常拿她说事,说当初看不上李学武云云,后来人家步步高升了,后悔了云云。 冯娟后悔了吗? 也许吧,只是当李学武成为李股长、李科长、李副处长的时候还有这种感觉。 可当他成为李副书记以后冯娟连后悔的心情和资格都没有了。 那大姐自这以后也没再提起这个话题了,就好像李学武已经从她的世界走过去了。 今日再相见,颇有种已是百年身的感觉。 真是挺意外,又挺无语的。 李学武见着冯娟倒没觉得什么,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就给这院里其他人跟他打招呼一样,要礼貌的回复。 因为遇见了,又都是往主办公楼的方向走,李学武主动开口聊了两句。 冯娟还没结婚,或者说还没找对象,可能是还在等吧,等个条件好的。 因为李学武聊的都是生活上的事,冯娟也大着胆子问了李学武的状况。 李学武笑着说了顾宁的预产期,脸上都是要为人父的幸福。 正常表达个人情况在机关里并不算是个毛病,反而是年轻干部有担当的一种表现。 明确告诉所有人,我结婚了,不要再来招惹我了。 看着李学武的幸福微笑,冯娟还是有些遗憾的。 如果不是自己挑来挑去的,现在该有身孕的是自己了吧。 一想到这里她又是脸红又是难为情的。 李学武就说了两句生活情况,随后便问了她的工作状况。 这个冯娟倒是有的说,她年纪虽然很轻,但对财务处的工作生活有一肚子的苦水可以倒。 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无奈和烦闷,等进了主办公楼,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她是跟李学武抱怨了财务室没什么工作的乐趣,更没有什么发展和进步的空间。 当然了,这话跟同事或者其他人说说还好,刚才也是没注意,忘了李学武的现在的身份。 李学武对她的不自然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叮嘱她不要胡思乱想,踏实工作,组织上是不会忘了辛苦付出的人。 冯娟看着他的背影没过办公楼后门,撇了撇嘴角,心里无奈地想着,这人也真是的,刚成为厂领导,就开始打官腔。 ----------------- 周三下午卫戍区有个会,李学武跟轧钢厂这边又忙了一阵,这才乘车去开了会。 从卫戍区出来的时候已经四点多了,不值当的往回跑,便又去了卫三团。 等在卫三团的工作结束后已是下班的时间了,拒绝了齐耀武的喝酒邀请,说了家里有人等着呢。 齐耀武也没啥事,就是合改编工作完成了一个段落,有空闲了,又是在一个马勺里吃饭的兄弟了,就想着喝点。 李学武可没时间陪他喝大酒,约好了下周再找时间再聚,这便上了车,示意韩建昆送他去四合院那边。 昨晚已经给家里说了,今天是要来接老太太和李姝回家的,晚了母亲又要担心。 一打父亲李顺和老三去了山上,母亲在家里的活计也轻松了不少,给其他儿女的关心就多了。 虽然现在赵雅芳需要人照顾,家里还有李雪和姬毓秀在上班,可这也就是日常的那点儿活。 由着姬毓秀带着去了一趟山上,她算是对李顺和李学才的生活放了心,现在又开始操心起老大和老二家的生产问题。 赵雅芳和顾宁的预产期相差也就两个月,要说给这个补,就不能落下那个。 老太太在家这几天她也是没少念叨着,以前不得吃不得穿的,倒是把几个儿女拉扯大了。 现在几个儿女长大了,却反倒是照顾不过来了。 老太太笑着逗她,现在两个赶在一起了要着急,这要是以后三个儿媳妇赶在一起,那咋办? 九月中旬了,天气已经很凉快了,尤其是晚上这会儿,要是骑车都得穿件薄外套才行。 而因为气温的变化,蚊子也会在这个时间落下来,李姝是万万不敢出屋去玩的。 李学武进院的时候就听见家里热闹着呢,大闺女站在窗子边看着自己。 “呀呀呀~” 许是几天没见着真想了,看见叭叭进了院门,李姝跳着脚的高兴,嘴里一个劲儿地喊着。 老太太从窗子里往外看了一眼,笑着对屋里人说道:“学武回来了”。 已经到家了的姬毓秀站起身走到门口迎了一下,笑着同李学武打着招呼。 “老太太说又是要出差?” “呵呵,厂里的事” 李学武侧身跟院里打招呼的邻居们回着招呼,同时也跟姬毓秀说了话。 等他进了屋,刘茵笑着说道:“快抱抱你闺女吧,都要急的飞起来了”。 “呀呀呀~” 李姝真就是要飞起来了,知道叭叭要进屋了,早早的就在炕沿边上等着了。 而被叭叭抱在怀里后,又被举高高的飞到了天上去。 “咯咯咯~” 屋里众人看着父女两个玩闹也是笑着,一时间气氛更是热闹。 刘茵是喜欢家里热闹些的,尤其是家人聚在一起的时候。 老太太回来带着李姝,算上赵雅芳和姬毓秀,再加上刘茵和李雪,这屋里就都是女人了,可不就是叽叽喳喳的热闹着嘛。 尤其是李姝,这边的家里地方小,她一喊,这屋里就跟进了麻雀似的。 有的时候她想说话了别人就不能说,得听她说。 而她人又小,嘴里说不明白,叽里咕噜的,又要逗得大家笑。 躲在叭叭的怀里,李姝的小嘴就没停下来,跟叭叭亲近的很,丝毫没有在家时候的嫌弃了。 “怎么又出差啊” 刘茵得着跟儿子说话的空,忍不住抱怨了一句,道:“小宁有着身子,你可得精心点,少往外跑”。 “没多远,就津门” 李学武抱着闺女亲了一口,逗得李姝抬起小手去抓李学武的脸,嘴里咯咯咯地笑着。 “来去也就三天,那边有些工作要忙,不去不行啊”。 “轧钢厂少了你还不转了?” 刘茵笑着嗔了儿子一句,儿子有出息她当然高兴,可当妈的还是忍不住要说道说道的。 天下的母亲都一样,儿子在家放躺的时候嫌弃懒惰不自立,儿子忙事业不着身边的时候又要想念。 儿子多了还好说,如果是独生子女,老人惦记儿女的心思真是不能说。 所以离家多远都要时常给家里挂个电话,多说说思念。 李学武体会过这种心酸,所以对待母亲和父亲尤为的耐心。 尤其是喜欢唠叨的母亲,她说着,李学武就听着,时不时的回上一两句。 李雪下班进了屋,见二哥也在,便点了点李姝的小脚丫笑着道:“赶紧领走,这是个淘气包”。 “呀!” 李学武还没说话呢,李姝先不干了,她听得出小姑姑在说她了。 小模样可厉害了,从叭叭的怀里爬起来,站在炕上跟小姑姑瞪着眼睛,嘴里不饶人地咿咿呀呀的。 现在还没惹急眼呢,她要是急了,还能蹦出几个清晰的字儿来。 李雪才不惯着她,上去照着屁股就是两巴掌。 李姝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小姑姑,又看了看叭叭。 那是心想呢,我爸不在这你打我,我爸都在这了你还敢打我! “哇~~~~” “得!让你逗吧” 见着李姝哭了,刘茵又不让了,笑着把孩子抱了,当着李姝的面捶了李雪两下。 听见李姝的哭声稍稍落下两个音儿,又气着说道:“还是小姑呢,就这么打孩子啊”。 李姝在奶奶的怀里抱委屈,小手指了指自己的屁股,意思是刚才小姑打自己了。 “啊,奶奶看见了,咱报仇~” 刘茵是稀罕李姝的,尤其是这小机灵的模样,这些天在家里,姑侄两个可没少发生战斗。 一个不让份儿打不起来,可两个都不让份儿,还不就是叽叽喳喳的嘛。 众人说笑一阵,刘茵给李姝穿了小布鞋,放她在地上玩,自己则是去了厨房,同时招呼众人洗手吃饭。 饭菜早就准备好了的,就等着三个儿女下班后回来吃饭了。 因为李学武在家不愿意谈论工作,大家便都没说这个,只说些生活上的趣事。 李姝不愿意上桌,玩一会儿跑过来吃一口,吃完了又去玩。 “周末您要愿意去山上就跟着国栋的车去,多待几天” 李学武吃的快,放下手里的饭碗劝了母亲一句:“他的车经常跑来回的,您要给我爸和老三捎带什么东西也方便着呢”。 “知道了,不用你告诉” 刘茵笑了笑,不满地说道:“是你爸不愿意我上山,嫌路不好走,又怕家里照顾不过来”。 说着话看了赵雅芳一眼,道:“雅芳这边我也放不开,你爸他们能有啥事”。 赵雅芳知道婆婆的心意,笑着道:“我又没啥事,吃饭就跟倒座房那边,方便的很,您想去山上就多住些日子,来去一趟不容易”。 “算了吧” 刘茵说道:“折腾啥,好好在家待着吧,他们需要啥就给送啥了”。 李学武蹲在地上哄着李姝,听见母亲的话则是开口道:“年前吧,山上冷了就让爸他们下山”。 说完看了姬毓秀一眼,道:“老三他们学校那边毓秀你多关注着点,说不定就要开学呢”。 “我瞅着不大可能” 姬毓秀端着饭碗迟疑道:“前几天还去他们学校看过,闹的凶着呢,不像是开学的样子”。 说完看了李学武一眼,道:“爸回来都可以,学才就消停在山上吧”。 李学武点点头,没再说他的事,六六届和六七届毕业生都得明年下半年才能分配呢,要恢复正常教学,恐怕还得三四年。 家里这个大学生真是瞅的慌,人家大学念四年,他得念六七年,真当后世医学院的学生了。 刘茵是想儿子的,可家里的这种事不是由她做主的,所以她只能听着,心里叹气。 这外面的热闹什么时候能消停下来啊。 人总是会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看待问题,刘茵就不喜欢现在外面的热闹。 闹得慌~ 李学武抱着李姝出门的时候正见着刘光天跟三门里出来。 见着李学武他就像老鼠见了猫一般,脚步一顿就想跑。 可又是一想,这是在家里,还能往哪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所以李学武见着他站在那不动了,也就瞅了一眼没搭理他。 刘光天可没有他弟弟鬼机灵,傻乎乎的,就是个二愣子。 这样的人说危险也危险,说废物也没用的很。 夏天的四合院里人来人往,纳凉的多,可现在不成了,真没多少人在院子里闲磕打牙的。 屋里也不热了,听着收音机喝大碗茶不舒服吗? 遇着三大爷李学武一点都不意外,这位备不住就看着他们家呢。 瞧见他要出门了,早早的就在这等着了,定是有事要说的。 那边刘光天见李学武没搭理他,挪着步子溜着边的就要出门,却是听见三大爷招呼了李学武说道:“这是要回去了?” “就是来接她们的” 李学武点头应了,也没去看三大爷,只是抱着孩子往出走,这给闫富贵急的。 “哎,学武,我怎么听说轧钢厂招工,好多人都被卡住了,刷下来不少个呢” “是嘛?不知道啊~” 李学武也是疑惑着看了对方一眼,问道:“您这是听谁说的?” “嗨~左右就是厂里人说的呗” 闫富贵倒是会扯蛋的,嘴里一含糊就过去了,可他还追着问招工的事呢。 “你说这到底咋回事,招工了,又挑三拣四的,是不是故意的,或者要好处啊?” “呵呵,我真不知道” 李学武轻笑出声,看着三大爷说道:“我又不管人事这一块儿,招工的事我是真不知道”。 说完示意了他家里,挑了眉毛低声问道:“您就没试试去?看看到底是不是要好处呗”。 “这玩意儿有试的嘛~” 闫富贵苦恼地捶了捶手,道:“真金白银呢,试出去了回不来了呀”。 “不还有工作呢嘛” 李学武笑着道:“您要是发挥一下聪明才智,把闫解放送进轧钢厂了,花钱也不亏嘛”。 “这……这怎么能行!” 闫富贵心疼钱不说自己小气,反而义正凛然地说道:“这么做是不符合规矩的”。 说完又期盼地看着李学武说道:“这次招工这么多人,总得公平公正吧!” “我不能花这个冤枉钱,我家老二本身就够条件的,为啥要花钱去”。 “那您可得快点儿” 李学武笑着眨了眨眼睛,道:“听说报名的人可真不少,边面试,边报名呢”。 “那个……没用的” 溜到垂花门边上的刘光天忍不住对着三大爷说道:“厂里招工优先考虑职工子女,但也有文化和身体条件要求的”。 说完看了李学武一眼,又解释道:“意思就是同等条件下优先录用厂职工子女,文化素质高的则不论出身”。 他指了指三大爷家里,道:“你家解放初中都还没毕业呢,我们厂这次招的人最低都是初中毕业的”。 好像很自豪似的,刘光天越说越起劲,一拍自己的大腿道:“再说了,我们厂可不要瘸子”。 “滚!” 闫富贵最大的心病就是儿子的瘸腿了,这些天一直在心焦工作的事,好不容易等到轧钢厂招工了,却赶上这码子事。 他就想跟李学武说说,借着现在大家伙儿有怨言的时候,把儿子顺带手招进去。 可刚跟李学武搭上话,那边刘光天就来搅和,气的大骂了一句。 刘光天被三大爷为人师表形象的破碎吓了一跳,随即笑着跑出了门。 “瘸子还想进厂,做梦去吧您!” “你才是瘸子呢!” 听着外院刘光天的嘲讽,闫富贵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的,真想跑出去给对方一巴掌。 李学武这边怕李姝吓着,早迈步出了院门,往西院去取车。 闫富贵还正骂着呢,一回头却见着李学武走了,好好的局儿被搅和了,气的直跺脚。 倒座房这边吃饭晚,李学武从院里出来的时候他们刚撂筷子。 屋里人都在,唯独少了老彪子两口子。 李学武怕李姝挨蚊子咬,着急回家,也没跟他们多聊,只路过的时候问了一嘴。 “彪子他们没在?” “刚出去” 沈国栋知道前些天彪哥跟媳妇儿闹的好厉害,因着武哥的劝说合好了。 武哥最在意他们几个之间的感情,若是又出现两口子叽咯,备不住要捶彪哥了。 所以他现在见着李学武皱眉问了,也是赶紧回了。 一边走出来,一边说道:“北新桥虎老三过来找他打麻将,人刚走,嫂子去追了”。 “他什么时候长能耐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都去外面玩了?” “嘿嘿,说是打麻将,不知道干啥呢” 沈国栋好像知道什么,但不好说出来,给李学武眨着眼睛,怕漏了馅儿。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见着身后老太太她们出来了,也懒得理会这个。 等他开着车辞别母亲等人出了大门,刚拐过胡同口,便见着麦庆兰站在石墩上冲着大街上喊着:“李老二!你给我回来!” “你要是敢去,今晚你就别回家了!” 李学武家里这条巷子正对着街道,路上是有路灯的,他已经看见老彪子正跟几个人推着车子汇合了往出走。 虎老三看了一眼正在喊着的女人,捅咕了一下老彪子,问道:“彪哥,你看那个女人是不是在叫你呢?” 身边也有人问道:“为啥叫你老二啊?” 这个称呼不太雅,甚至可以说是很不好听的词汇,李学武在家也行二,但没人敢叫他这个。 “不能吧,混这片儿的谁不知道东城彪哥的威名啊,会有这样不开眼的?” 老彪子看都没看身后,张开手推了推几人,示意赶紧走。 他嘴里还急着说道:“谁知道呢,李老二这个名字太好笑了!” “哈哈哈,我不认识她!” “不相干,快走!” “咱们走快点~” 众人:…… 老彪子是着急赶紧走,没注意到他们身边开过来一台吉普车。 等话说完了,李学武的声音也从他身后传了过来:“呦,是彪哥啊~” 老彪子:“……” “呵呵……” “呵呵呵……” “呵呵呵呵……” 老彪子的笑容逐渐失去了灵魂,前两天挨的打还记得呢,见着武哥的眼神他有些心虚。 尤其是麦庆兰站在巷子口瞪着这边,不把他叫回去誓不罢休的样子。 李学武阴沉着脸色看了一眼他身边的这几人,都是歪瓜裂枣的模样。 这些人从发现李学武过来后便都是噤若寒蝉的模样。 有的人可能没跟李学武接触过,但或多或少的都听过李学武的名号。 尤其是他脸上的那道疤瘌,再加上彪哥的反应,就知道坐在吉普车上的是谁了。 “那个……我们就是去洗个澡” 老彪子尴尬地说道:“是老三,说华清池那边服务好,水清亮,我们这……” “洗澡就洗澡,为啥不跟你媳妇儿说明白?”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不想在这些人面前落了他面子,示意了麦庆兰那边,道:“赶紧的,在大街上好看咋地?” 说完也不搭理他,踩了油门便离开了。 老彪子看着吉普车的背影,犹豫着挠了挠嘴角,瞥了身边这些土狗一眼,将车子支了,过的街道往巷子口去了。 看着彪哥离开,有人轻声问道:“那个就是李二疤瘌?” “嘘~~你要死啊!” 虎老三瞪了那人一眼,低声骂道:“你想死别拉着我们!” 那人抖了抖嘴角,心里害怕,嘴上还是硬着道:“不也是俩肩膀扛一个脑袋嘛,瞧你们那样~” 虎老三等人均是无语地看向对方,这么牛哔刚才怎么不给李二疤瘌一电炮呢? 那人也是被他们的目光看得发毛,手里慌张地晃了晃车子,道:“我……我就是一说嘛……彪哥!” 说着话指了指马路对面正跟媳妇儿解释的老彪子,道:“瞅着彪哥跟他关系就挺好的嘛~也没吓成你们这样”。 虎老三耷拉着眼皮,低声咒骂道:“这还挺好的呢?彪子见着他也害怕!” 说完抬了抬下巴,示意了马路对面,道:“他要是不怕,能回去?” “这么说,那个女人还在真是彪子媳妇儿?” “什么彪子彪子的!” 虎老三瞪了瞪眼珠子,道:“彪子也是你们能叫的?回头让他逮着非收拾你不可!” 他眼神示意了对面,跟几人说道:“以后有点儿眼力见,看见人别忘了叫嫂子”。 说完转过身,没奈何地说道:“爱情,就是埋葬单身英雄的坟墓!” “他已经不是当年的彪子了,他变了……” 众人看着虎老三,不由得心生出一种萧索的情绪。 是江湖不在,还是物是人非? 一个人不好嘛,有兄弟谁还想要媳妇儿啊! 不过话说回来,彪嫂长的真不赖。 …… ----------------- “叭叭~” “哎~” “叭叭~” “哎~” …… 一早上了,李姝还抱着李学武不撒手,磨人的很。 许是看见秦京茹给李学武收拾行李了,以为是给她收拾的,又要送她回奶奶家呢。 李学武不知道闺女啥意思,哄了又哄,又是去摘草莓的,又是去看鸡的,好不容易哄着吃了早饭,又被闺女叫着抱了看鱼。 好几天没回家,李姝都想这些小鱼了,也想爸爸了。 所以当李学武抱着她,要把她放在金鱼池边上的时候,她却缩着小脚丫不站上去。 意思就是鱼和爸爸要兼得,腻歪叭叭,也不能耽误了看金鱼。 秦京茹逗她,要去李学武怀里抢她,惹得李姝使劲摆着小手,不愿意让她沾边。 直等到车来了,她这才哭了出来,使劲抱着叭叭的脖子不撒手,她不想走呢。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哄着闺女,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哭的厉害了。 可孩子哭也不能耽误了上班的时间啊~ 示意进门的沙器之把行李和文件包拿了,将怀里的李姝硬递给了老太太,有些不忍的迈步往出走。 好一个父女情深不舍分离的感人场面~ 而李姝这边终于发现不对劲了,要被送走的不是自己啊,是叭叭啊! 那没事了~! “额~” 李姝收了眼泪和哭声,小手一指沙发上的玩具,让太太放下她,她想去玩了。 耽误了一早上的玩玩具时间,白白浪费感情和眼泪了~ 多亏李学武忍得住没回来看一眼,不然绝对会伤心的昏过去,他心心念念的暖心小棉袄都快漏成渔网了。 ----------------- 出差不是一早上就动身,他有工作要忙,李怀德也有。 所以两人定的是中午坐火车去津门,两个小时多一点就能到。 路上不耽误休息,到了地方还能走一走,看一看,正适合熟悉状况,准备明天同海产公司的会晤。 后天就是自由活动时间了,一上午,中午或者下午就回来了。 时间很紧,主要是为了在津门开设办事处,同时确定同海产公司的合作。 虽然相关的合作已经展开了,但轧钢厂这边总要过去个有份量的领导谈一谈,坐一坐,表示对合作的重视。 轧钢厂第一个办事处就是李怀德同李学武一起商议设立的,当时两人都在边疆。 边疆办事处的创建是真正的迈出了贸易项目的第一步,也是李怀德掌握轧钢厂,控制大局最关键的一步棋。 没有边疆办事处,他就不能钳制景玉农的联合企业,就不能帮助谷维洁拿下居民区项目,更没有那么多的资金去搞事情。 明面上的贸易给轧钢厂带来了充足的自信,使以前很多不敢想,不敢做的事在他的手上得到了实现。 近期开展的几个大项目,正在进行的大招工,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声望。 帮助他快速的扩张管委会的权利,也促使轧钢厂的形势向他们预期的方向平稳落地。 李怀德深知贸易项目的重要性,更清楚作为支撑贸易项目运作的支点,办事处能给轧钢厂带来什么。 是源源不断的商机,是持续开展的贸易交流,是把轧钢厂的商品推向全国的杠杆,也是撬动联合企业团结在轧钢厂的周围,共同实现贸易目标的重大机遇。 所以他同李学武一样,对各地办事处的建立是很关注的。 第二个办事处远在越州,他没时间,也不方便去看看,但第三处的津门他是要来的。 一是要同位处于津门最重要的合作伙伴,津门海产公司的领导见上一面,敲定接下来深度合作的方案。 另一个就是他关心的办事处了,选址、选人、选产品,他想看看津门的潜力。 可以这么说,李怀德对这趟津门行是很期待的,也是怀着一个很好的心情准备的。 但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总有人给他添点堵,找点别扭。 “我不同意!” 李怀德皱眉说道:“第一,不符合组织程序,第二,调查的目的和借口太假了一些”。 他嘴里说着,眼神扫过小会议室内的众人,尤其是书记杨元松。 “这不是恶意举报,或者蓄意报复吧?” 李怀德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书记杨元松和纪监书记薛直夫、谠组副书记谷维洁,谠组的三位书记都在。 三人把他叫来开会,开口就是要对张国祁展开组织纪律调查,是不是针对昨天的事情进行报复啊。 张国祁有没有问题他还不清楚嘛! 李怀德怎么可能允许张国祁被调查呢! 首先,张国祁正在考察期,是他推举要接手厂办的主任人选,现在搞这个不是恶心他嘛。 其次,就薛直夫提出的调查意见,他觉得不能让这件事发展下去了,这就是杨元松和杨凤山见面后商量出来的报复行动。 自己刚刚敲打完杨凤山,这边就逮着了张国祁,还说不是故意的? 至于说举报什么的,他才不信这个呢,是真的也不能信。 张国祁被调查,一定会查到青年会的事,这里面也会牵扯到他。 这不就是杨凤山使出来的阴招嘛,到时候他是不是也得完蛋。 所以,薛直夫说完,他直接提出了反对意见。 除了上述的反对意见外,李怀德还特意强调了当前的稳定和团结局面,要谠委和纪监那边充分考虑现在的形势。 杨元松看了薛直夫一眼,转头对着李怀德说道:“我们就是充分考虑到当前的严峻形势,才做出了这个艰难的决定”。 “我们也不希望组织内部出现这样的害群之马啊” 杨元松很是遗憾地说道:“但纪律无情,必须保证组织的纯洁性”。 “如果他犯下的错误是不破坏工作的,是对当前形势不会造成恶劣影响的,那我们是愿意给他诫勉谈话,治病救人的”。 “可是,问题已经很严重了” 杨元松面色严肃地说道:“所以,我同意了纪监的要求,立即对张国祁进行组织调查,并暂停对他的人事命令”。 没给李怀德说话的机会,薛直夫也是一张永远严肃的表情,将一份调查文件递到了李怀德的面前。 他不说话,只是由着李怀德去看他刚才递过去的那份证据清单,以及一些人的供词。 刚才书记杨元松说了是纪监主动找的他汇报了关于张国祁的调查申请。 其实是不对的,不是纪监主动汇报的,他没想着这么快就掀开局面来硬的。 是杨元松主动找的他,直接摊牌了。 薛直夫不知道杨元松是如何得知纪监在调查张国祁的,但既然书记来问了,那他就得照实了说。 杨元松跟他说的也很直白,想要用张国祁牵扯到李怀德,进而把李怀德老底给掀开是不妥当的。 前段时间那么闹,薛直夫都没出手,更没什么动静,开会也不发表什么意见,并不代表他没有意见,也不代表他不会出手。 想要干掉李怀德,可以不用大学习,杨元松知道薛直夫是要走纪监这条路。 但是他不同意,很简单,狗急了是会跳墙的。 现在的稳定局面是李怀德想要的,也是他想要的,他更清楚,这是轧钢厂所有人都想要的。 现在没人关注张国祁做了什么,更没有人愿意去追究李怀德在其中做了什么。 至少在这个时间是没人愿意掀开他们老底儿的。 一旦薛直夫把张国祁查透了,直接威胁到了李怀德,这人是会疯狂的。 到时候轧钢厂一定会乱起来,不说结果如何,只是纪监都不会好过,更不用提什么证据了。 没人会保证所有的证据会被公布出来,杨元松跟薛直夫说的是,两人无论是谁,都没有保护这些证据的能力。 既然是摊牌了,杨元松跟薛直夫说的更多了些。 当初薛直夫要李学武去纪监,是有打掩护这个目的的,也是薛直夫在赌李学武对组织的忠诚度和纪律性。 他到底能不能赢不知道,但杨元松说了,一旦这个事情大了,他是兜不住的。 轧钢厂也没人能兜得住,两人可能都看不到李学武掀开底牌的那一天了。 所以,杨元松不会阻止薛直夫调查张国祁,因为当前这个时候,他更不想放弃谠组对轧钢厂干部的管理权。 敲山震虎,可不能真的打疼了虎,没有屠虎的能力和时机前,最好保证稳定局面。 杨元松给出的意见是,正式提请对张国祁的组织调查程序,斩掉李怀德的一只胳膊,让他有所忌惮。 而且为了增加震慑效果,对张国祁的调查不宜暗地里进行,应该越公开越好,最好形成一股压倒式的局面。 所以,在薛直夫充分考虑过后,同杨元松谈了关于李学武的情况后,做出了今天的决定。 由纪监提出调查决定,谠组配合制约张国祁的组织关系,杨元松同李怀德摊牌。 在薛直夫看来这是杨元松在挽救轧钢厂的危险局面,在谷维洁看来,这就是明显的震慑行动。 而在杨元松这边,他是不得不做出的反击。 三天时间,变故接连发生,让他措手不及,应接不暇。 身在局中,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李怀德对他的威胁,以及管委会一步步蚕食着谠组的权利。 他必须出手反击,必须给李怀德一个教训,让轧钢厂不至于出现滑落深渊的危局。 会议室里的气氛阴沉的可怕,谷维洁一直都没发声,她也不用发声。 事情到了这一步,不用她去解释,李怀德也知道这件事不是她能阻止的。 杨元松和薛直夫一力主张调查,谷维洁只有配合的份儿。 况且依着谷维洁的性格,这件事她也是有意见的。 可以在规则范围内相互联络,共同实现远大目标。 但不能以触犯纪律,或者谋夺私利为前提,这一项在她那就过不去。 不管张国祁为李怀德立下多少汗马功劳,又或者对李怀德多么的重要,只要他敢伸手,跨越红线就是错误。 李怀德的眉头皱的比地垄沟都深了,看着手里的文件,就像是在割他的肉。 跟他想的有些区别,纪监查的不是青年会,反而是张国祁个人的贪、污问题。 证据很详实,还有证人存在,很明显的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查出来的,纪监应该早就盯上他了。 让他有些傻眼的是,纪监给他看的一份账本显示,张国祁在组织青年会期间私自扣下了价值七万五千六百多块钱的物资。 可他明明记得张国祁给他的……比这个少多了啊! 青年会翻出来多少东西他没有问过,这不是他经手的。 可他自己得了多少他清楚的很啊! 码的!又是对账! 李怀德恨对账,更恨背叛他的人,如果纪监没搞错的话,那就是张国祁捞的比他还多。 他可以容忍张国祁中饱私囊,但绝对不允许对方得到的比自己还多! 实在是过分!这混蛋该杀! 第242章 知人,善用 李怀德丝毫不怀疑杨元松和薛直夫了解这份账本的背后情况。 但他不怕,在张国祁办好事情后,他就扫清了尾巴。 就算是张国祁被抓,咬了他,他也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现在更多的是羞辱和愤恨,屋里一共就这么几个人,谁还不知道谁的。 张国祁是他的狗,狗咬了主人,人家都在看热闹的。 李怀德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的,真是被气的够呛。 损失一个助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形势被打压下来。 张国祁被调查,无疑会让机关里的人觉得谠委那边对管委会还有制约的能力。 他这些天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压倒性态势,全被张国祁给毁了。 这人真是不堪大用,怎么会暴露出这么大的问题。 他不是没想过李学武在其中的作为,毕竟李学武还兼着纪监的副书记。 证据显示,保卫处也在这次的调查中发挥了一部分作用。 李怀德知道保卫处在调查大活动期间的伤害案件,备不住就有张国祁的底子。 刚刚他就在气张国祁是废物,气杨元松毁他根基,更气李学武的背叛。 可是现在不能慌,更不能自乱阵脚,他不能断了张国祁这一枝后又断了李学武那一枝。 即便是他对李学武有所怀疑了。 李学武在其中的作用多少先不论,只说跟张国祁的关系。 从他观察的角度,以及其他人的说法,李学武跟张国祁的关系是很好的,不太可能出现这种背地里调查的情况。 再一个,李学武没有理由帮助杨元松来对付自己,更没必要拆他自己的台。 所以,一定是有什么原因让李学武做出这些事的。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张国祁在主动隐瞒事实,欺骗自己,欺骗李学武,欺骗了所有人。 很有可能的状况是,是纪监在查张国祁,指挥保卫处协调调查的内容也是相对保密的。 李学武即便是知道了,也不敢跟自己说。 不能说的原因有纪监那边的保密要求,更有可能的是,他一定是知道自己在其中获利了的。 只要是机关里的人精,就不会明着来给自己提这个醒,更不会把张国祁跟自己的关系抖在明面上。 他最开始担心的纪监在调查自己,从现在手里的证据清单完整度,以及相应证词的方向就能看出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薛直夫就是在暗中查自己。 而现在只抓一个张国祁,问题被提前暴露,或者说逼迫薛直夫提前行动的原因最可能就是李学武出手了。 只能是他了,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直接来告诉自己张国祁被调查,还是私扣青年会财物的问题呢。 如果这么说,那不就明着问自己是不是也拿了那些东西嘛,到时候尴尬的就是彼此了。 自己说没拿,李学武绝对不会信,即便是信了也是嘴上信,心里不会信。 自己要说拿了,那李学武又该如何自处,知道了这个秘密,不揭发就是错误,是包庇。 揭发了自己,更是会对当前的轧钢厂形势产生影响,进而对董文学和他的处境造成危机。 自己在这个位置上是董文学和谷维洁等一些人妥协的结果,如果崩盘了,大家都不好受。 李学武选择引而不发,私下里把张国祁这颗随时都要爆炸的雷提前引爆。 保护的是他,也是李学武他们自己。 李怀德的心思千回百转,结合这些天李学武在跟自己汇报工作时所表达出来的态度,断定事情就是如此了。 最明显的就是那天张国祁在门口的偷听…… 至于说李学武和薛直夫之间的合作……互相利用罢了。 他虽然考虑到了李学武的难处,但并不妨碍他对李学武有意见。 这种事就不能提前给个预警,或者私下里解释一下? 这么搞实在是让他太被动了,这次的问题解决了,也要给李学武上一道枷锁了,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 心里做出思考,手里便做出决定。 李怀德放下手里的文件,恨恨地一拍桌子,道:“查,严查!” 他狠声地看向薛直夫点头道:“这样的害群之马必须尽早剔除队伍”。 表了态度后,李怀德故作汗颜道:“是我被他的工作表现所蒙蔽了,属实不应该”。 谷维洁看了杨书记一眼,开口道:“张国祁是彻底的两面派,如果不是查清楚了问题,谁又能知道他转过身后是个什么人呢”。 “是啊” 杨元松微微眯着眼睛道:“这样的人太危险了,欺骗组织,横行霸道,是一颗毒瘤啊”。 “纪监会严肃处理的” 薛直夫的话很少,他对某个人没有什么意见,更没有什么矛盾,他说的是在场的各位。 只要有人敢触碰纪监的底线,他就会一查到底,一追到底。 虽然书记把调查进度提前了,但并不耽误他继续追查下去。 尤其是在书记出面做了要求后,他也想明白了一些事。 关于李学武的,为啥会对张国祁提请调查,为啥通过保卫处提供了这么多的证据和材料。 又为啥不主动出面保护李怀德,或者说控制调查的方向和进度。 原来他早有算计,知道杨书记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同李怀德撕破脸,自己更不会置轧钢厂的稳定局面于不顾。 看来自己跟这位副手喝茶的次数和时间还是太少了,以后得多坐坐了。 要看清楚一个人,不能光从侧面或者背面,正面交锋更能感受到对方的优点和缺点。 只要有行动,就会有作为,就会露出一些不想让人知道,或者怕被人知道的马脚。 薛直夫不想得罪任何人,但请任何人也不要触碰他的底线。 会议开的不算是很愉快,但出奇的顺利。 就在所有证据都已经表明了张国祁有错的情况下,李怀德很聪明,却又在不情愿之下选择壮士断腕。 谈不上挥泪斩马谡,分赃不均只有恨,想让李怀德落泪还差那么点意思。 会议室的大门打开,等在门口的纪监处办事人员得了薛书记的手势示意,直接进了张国祁的办公室。 位于主办公楼三楼的小会议室是轧钢厂最重要的位置,也是经常被关注的位置。 无他,所有重要的会议都在这个会议室举行。 别看它的容量小,只能坐下十几个人,但这十几个人,甚至更少的人才能决定出轧钢厂的大事。 三楼走廊很多人都在关注着这边,因为大学习活动开展以来,书记很少主持会议了。 可是,最近几天连续召开班子会议,一定是有大事发生了。 张国祁本来也是喜欢站在门口看热闹的,前几天因为偷听的事被李怀德好一顿臭骂了。 所以他现在不敢明面上去看热闹,只是偷偷的站在自己办公室里听着外面的谈话声。 他知道李主任被杨书记的秘书叫去开会,会议的内容没说。 结合这几天轧钢厂领导们的动态来看,张国祁觉得是杨书记顶不住了,请谷副书记和薛副书记来讲和的。 至于为啥请谷副书记和薛副书记出面,在他看来,一方面他们都是谠委那边的人,事情好办一些。 再一个就是谷副书记了,都知道她同李主任能说上话,便于调节。 张国祁并不意外今天的会议,争来争去,最后还不是要妥协的嘛。 现在杨书记主动一些,还能输的漂亮一些,多争取一些条件。 机关的人都连续吃了两天的瓜了,他也是对这件事感兴趣。 无论是杨书记被捶了,还是李主任被捶了,他都开心,反正他就是个吃瓜的。 这边正听着呢,走廊里倏然一静,他知道,领导们散会了。 他走到门边,把耳朵贴在了自己办公室的门上,就等着听听最新消息。 “咚咚~” “卧槽!” 张国祁刚贴了耳朵在门上,突然就被敲门声给震了一下,吓了他一大跳。 这是特么哪个不开眼的,在这个时候敲门办事啊! 徐斯年在这屋办公的时候从来不关门,但张国祁不同。 因为他喜欢关着门,这样有敲门声他答应一声来,能显示出他的权威。 况且办公室主任嘛,要经手很多业务的,都还是领导的关心的,怎么能随便开着门给别人看呢。 以前徐斯年经常保守不住秘密,就是为人诟病的一点。 嘴里低声的骂骂咧咧,赶紧回到了办公桌后面好整以暇的坐了。 特别的,还拿了钢笔拧开了,装模作样的打开了一份文件,这才不耐烦地说了一声来。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几个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裤子的人走了进来。 张国祁耷拉着眼皮抬起头,一看屋里几人这架势就是一愣。 他认识为首的,是纪监二科科长孟念生。 当两个年轻人绕到他身旁的时候,张国祁确定不对了。 这瓜吃到自己身上了?! “你……” “张国祁同志,我受纪监薛书记委托……” …… 张国祁整个人都麻了,手里装样子用的钢笔什么时候掉下去的都不知道。 被两名纪监办事人员按住了他的肩膀,他这才反应过来。 他想站起身去找李主任,可却是动弹不得。 他想说话,可又不知道现在出了什么状况,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纪监控制干部一般也分情况,有比较缓和的留置,也有不顾忌程序限制的“抓人”。 这里的抓人用了双引号,意思就是纪监的抓人跟保卫处的抓人不是一回事。 但结果都一样,他被要求配合调查,如实交代问题。 孟念生说完了话,一挥手,有人进来开始收拾张国祁的个人物品,以及一些相关的材料。 所有的柜子都被打开了,包括了一些上锁的,钥匙就是从张国祁腰上解下来的。 而当张国祁被带着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正巧看见四位领导从走廊另一端的会议室走过来。 看见李怀德,一直沉默的张国祁突然大声嘶喊了起来,同时要挣脱束缚,往李怀德的方向跑。 很遗憾,现场除了有纪监的办事人员,还有保卫科的专案组成员。 当张国祁大声喊着冤枉,喊着李主任救我,喊着我不服并且往前挣的时候,周瑶皱着眉头,侧着身子做了遮挡,一拳头打在了张国祁的肝上。 她是女同志,没人在意她做了什么,这个时候走廊上的人都在看着热闹。 而在张国祁出现这种情况后,还在走廊上站着的人都很明智地躲进了相近的办公室里。 瞬间,走廊上的无关人等被清空,只有李怀德等人站在那里,皱眉看着这边。 张国祁若是泰然自如地被带走,李怀德还有心思帮他处理后面的事。 可如今这个状态,谁敢沾他的边,一看就是有问题的。 被怼了一拳的张国祁就像是大虾一样,倏地缩在了地上,嘴里还犹自说着冤枉的话。 纪监的办事员愣愣地看了周瑶一眼,这保卫处的人都是铁打的嘛? 他们只听说在纪监当副书记的保卫处李副处长相当的能打,是武术高手,还是射击高手。 没想到协助办案的这位周副科长也是个动手能力强的。 短发干练的外表,抿着嘴角的样子看着就是个狠人。 尤其是这一拳头打的,根本看不出张国祁怎么了,就知道这老小子也不挣扎了,只躺在地上哼哼。 孟念生听见动静走了出来,看了一眼地上的张国祁,再抬眼看向那边的领导。 李主任的脸色自然不好,可薛书记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孟念生还想着这个案子办完好跟原来一科科长杨宗芳学习,跳出纪监的框框,往业务上走一走的。 现在张国祁给他惹麻烦,他心里也恨,怕领导对他有意见,厉声训了那两人,示意保卫处的干部帮忙,把人带走。 因为张国祁的级别不够,用不到招待所那么好的留置环境,直接被带去了纪监的留置室。 有了李学武的建议和提醒,薛直夫默默耕耘了三个月,他带领的纪监队伍终于在轧钢厂打开了局面。 引李学武加入纪监检查队伍,为的就是学习他的管理理论,重新锤炼纪监队伍,锻炼队伍。 现在来看,效果是有的,但仍需坚持学习。 就冲保卫科那位年轻科长的动作,纪监这边还得锻炼。 周瑶打了人倒是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更没在意身后那些领导的目光,她接到的命令是保证张国祁顺利地被带到纪监那边接受调查。 如果路上发生了不顺利的事怎么办? 先试试用嘴说,说不通的就用拳头,拳头不管用就用腰上的枪。 保卫处办事风格一向很硬朗,绝对不拖泥带水,说动手都是带队的先动手。 这叫给手底下人打个样! 当初李学武带队伍的时候也是以好动手而闻名的,现在他是处长了,是大干部了,得养望了,不能随便动手了。 但保卫处好动手的风格保留了下来,算是一种传承吧。 张国祁被扶了起来,由纪监的两个办事员夹带着往楼梯口走,前后各有一名保卫科的专案组成员。 周瑶就跟在后面,眼神紧盯着张国祁,要是再有什么意外,她不保证会用点手段。 李怀德就站在那里看着张国祁被带走,脸上阴沉的可怕。 待走廊没了声音,也不理会身旁的三人,直接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杨元松看了身旁两人一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迈步往楼下去了。 一场骤然而起的风波直接席卷了整个轧钢厂机关。 大学习活动中最活跃的两个人,也是最有代表性的两个干部,王敬章沉冤未雪,张国祁深陷囹圄。 从各办公室出来的众人对视一眼,不知道该是讽刺还是感慨。 这个结果恐怕是很多人都没有想到的,一胜一负是自然的。 可现在王敬章输了,身死道消,张国祁赢了,办公室主任的升迁路半道而折。 那这场活动到底是谁赢了,谁输了?—— 津门行因为上午张国祁被纪检带走,好像也被蒙上了一层阴郁的色彩。 原本要一同去的办公室副主任敖雨华被临时撤换了下来,由谠委办主任汪宗丽顶替。 管委会主任、副厂长李怀德、纪监副书记、保卫处书记、副处长李学武,谠委办主任汪宗丽,办公室科员栗海洋等七人,乘坐快车前往津门。 之所以选择乘坐火车,而不是开车去,是因为火车更舒适,也更快速。 至于在津门的用车需要就不用担心了,办公室那边早就安排车辆提前过去了。 贸易项目管理处的同志早就前去津门为接下来的三天工作做准备。 领导的时间总是很宝贵的,不能浪费在赶路上,更不能浪费在其他闲务上。 所以,当众人赶到京城火车站的时候,直接被安排去了贵宾候车室。 栗海洋由火车站的一名同志带着去了售票厅拿了电话订购的车票,再回来的时候看见李主任正在同车站这边的领导说笑着。 一上午的阴霾稍稍打开了一些,栗海洋知道,领导不会同京城火车站这边的人掉脸子的。 虽然是强颜欢笑,可也总算是笑了,知道张主任出了事,领导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发火,他吓的腿都要打颤了。 出来的时候尽管小心再小心,还是忘了带领导的戒烟药,被李主任眼神盯的他心肝都要跳出来了。 好在是李副书记过来跟领导搭话,说起了厂里的安排,这才算是折了过去。 他刚才取票的工夫借着车站值班室的电话打给了津门那边,要他们尽快去药房买到领导用的那种戒烟药,保证他们一下火车就能拿到。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只要用心办事,领导总不至于怪罪了。 订票电话是办公室那边打的,说了是轧钢厂的李主任带人出差去津门。 京城火车站正在跟轧钢厂搞合作项目,知道他出差,这边的领导自然是要来送送的。 也正好趁着这个时间说说正在建设中的货站,同时对方也想确定轧钢厂下一步的贸易计划。 车站的领导还是很有能力的,来了不光是客气,还要谈业务。 李学武不能让李怀德现了丑,所以他坐在了李怀德的身边,很会挑时机地把业务相关的话题接了过来。 贸易项目中同京城火车站合作的货物中转站占地面积是不小的,轧钢厂出人出钱,京城火车站出地皮出建筑,双方是强强联合。 熟悉铁路系统的人都知道,他们手里攥着很多地皮和地上仓库,有接收的,也有后来建设的。 合作搞的这个货物中转站并不是京城火车站最大的货站,却是铁路干部们比较在意的一个合作。 很简单,其他货站业务都是给单位干的,而同轧钢厂合作的这个却是给他们自己,给京城站职工们干的。 轧钢厂搞的贸易项目被定义的很严格,就是轧钢厂与兄弟单位之间的互通有无。 严格按照政策上的要求执行交换标准,没有进行任何纯粹意义上的倒卖行为。 所以,京城站的人很在意这个项目,他们补足了轧钢厂贸易项目中缺少的运输能力,轧钢厂给对方提供贸易项目中的获利。 当然了,这其中的利润主要是以提供贸易商品来实现的,京城站可不是为了赚钱才搞这个的。 以前京城站也从其他单位搞一些福利商品,毕竟很多单位都需要运输的支持嘛。 但后勤的压力很大,这种行为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不对的,是犯错误的。 现在有了更合规的,更丰富的选择,他们当然是要放弃原来的福利品获取办法。 以合作的形式,避免了车皮调度的违规行为,更加方便地在贸易项目中选择他们所需要的商品。 重要的是,合作开展货物中转站业务是会盈利的,产生的利润都换成福利商品,那车站职工以后的福利就不用担心不充足了。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只要是人在做事,就一定有办法吃到嘴里。 轧钢厂做的贸易项目都是合规的,那京城火车站的合作也是合规的,双方是站在公平对等的基础上探讨合作,增进友谊的。 别的不说,就是轧钢厂的调度工作环境比以前好了一百倍,以前难要到的任务外车皮现在要多少有多少。 通勤列车的挂载也比以前方便了很多,钢城到京城的通勤可以实现一周两次,甚至是三次了。 让职工乘坐火车并报销,哪有自己搞个车皮免费挂载来的舒服啊,有重要的外出活动还可以挂上专用列车箱,舒服的很。 这次的行程很短,如果是去南方,那李怀德一定会把那节车厢挂出来,又能办公,又能休息。 李学武和李怀德的分工很明确,他谈业务,李怀德谈感情,候车厅里的气氛一直都很好。 车站领导也看出来了,李学武是贸易项目的负责人,很是热情地互相介绍了,约好了回来后要一起坐一坐的。 人际关系就这样,因为共同的利益,互相会认同,更会亲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互相帮助嘛。 上车的时候那位副站长一直把李怀德和李学武等人送上了软卧包厢才离开。 李怀德、李学武、汪宗丽,以及栗海洋同乘坐一个软包。 虽然路上只有两个小时,但包厢这边肃静,封闭,便于谈工作。 谁也没觉得路上就是用来休息的,或者就闲聊天的。 厂里出了事,李怀德首先就没有心情,李学武更是有很多工作借这个机会同李怀德谈。 列车长也是知道几人身份的,特意安排列车员送了茶水过来。 列车段跟车站其实没啥所属关系的,李学武客气地接了茶,笑着问了列车员列车长的位置。 等列车员离开,李学武从兜里翻出两盒大前门递给了栗海洋,示意了给那位列车长送过去。 栗海洋看了李主任一眼,见对方望着窗外,小声道:“李副书记,我这儿带着烟呢,用我的吧”。 “快拿着吧” 李学武抬了抬手,示意栗海洋赶紧接了。 “我带的多,领导又戒烟了,我怕他看着我吸会眼馋,所以用我的”。 “谢谢领导” 栗海洋知道李学武是在照顾自己,笑着接过香烟道了谢。 两盒大前门就五毛多了,他现在的工资可不敢抽这个,用他兜里的香山回礼也怪不好看的。 等栗海洋出了门,汪宗丽知道李学武同李怀德是有话要说的。 她是谠委办的主任,隔着心呢,起身微笑着说道:“两位领导,我去个厕所,再去看看同志们安排的怎么样了”。 见李怀德点头,笑着摆了摆手,没让要起身送自己的李学武站起来,出门的时候还把包间门拉紧了。 李怀德的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微微皱着眉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多事之秋啊” 李学武看着对方放下茶杯,也是微微皱着眉头,道:“事出突然,我没收到纪监要行动的消息”。 “我知道” 李怀德摆了摆手,制止了李学武的解释,他心里什么都明白。 “这不是你的问题,不用在这件事上自责,是他咎由自取”。 说完,又懊恼地捶了捶膝盖,道:“被他耽误事了啊”。 看了一眼关着的车厢门,李怀德的声音很轻,也很无奈地说道:“大好形势毁于一旦,真不该提他上来”。 李学武没接这个话茬,李怀德自责可以,他要是再点火就不合适了。 “现在要紧的不是他会怎么样,而是那个位置” 李学武走到包厢门侧耳倾听了一下,随后拉开包厢门往外看了看,走廊很安静,并没有人在这偷听。 他自信汪宗丽不会做出这种苟且之事的,但李怀德不放心,他只能出来看了看。 等再关上包厢门,李学武边往回走边说道:“事不宜迟,得尽快落实厂办主任的人选”。 这话在理,李怀德很清楚李学武是不会背叛他的,就算是不认同他,也不会不认同两人共同的目标和方向。 从一开始他就没想着怀疑李学武,更没想着要防范于李学武。 可以在组织管理上对李学武进行辖制,但不能破坏了彼此之间的信任关系。 “本来可以不动徐斯年的,为了他却是让出了造船厂的位置,现在又站不住脚” 李怀德皱眉道:“一时间上哪找这个合适的人选啊”。 他这么说着,目光已经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微微一抬眉毛,摇头道:“我不合适,年龄和资历在这摆着呢,保卫处和纪监那边也不适合放弃”。 “唉~~~” 李怀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又何尝不知呢,病急乱投医罢了”。 李学武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两人之间的小桌板,低声说道:“轧钢厂的干部调整有个限制,年中会议上已经做出变动的,不宜再行任用”。 “要么提敖雨华,要么就提韦再可,或者卜清芳”。 “哦?” 李怀德的眉头微微一动,李学武这么快就给了他三个选择。 “卜清芳可以信任,毕竟维洁书记在,首选可以是她” “韦再可是杨书记提任的,且一直负责组织工作,不大合适” 李怀德嘴里念叨着,目光又看向了李学武,疑问道:“你刚才不是说,年中调整的干部不宜再动,为什么还有敖雨华?” 这么说着,他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微一动,眯着眼睛再次问道:“你不知道敖雨华的情况嘛?” “杨厂长嘛,那又怎么样?” 李学武也是眯着眼睛,低声说道:“您防是防不住的,还是在于知人善用”。 李怀德微微张着嘴,身子后仰,看了看李学武,随后寻思明白了,点点头,道:“你说的对”。 说完又回想起李学武给的三个人选,两位女同志,一位男同志。 思虑片刻,他看向李学武问道:“你是希望敖雨华接这个班?” “是” 李学武直言道:“韦再可岁数不小了,为人又太过于谨慎”。 “卜清芳跟维洁书记的关系不错,能力是有,但却太有能力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学武眉毛微微一提,道:“敖雨华在人事处当了四年的副处长,能力没问题,关键在于她是因为工作出问题调来厂办的”。 话不用说的太过于明白了,李怀德已经清楚李学武的意思。 知人,善用。 把一个人了解清楚了,琢磨透了,无论对方是谁的人,或者有什么背景,只要用对了方向,都能给自己带来利益。 敖雨华现在正是底气不足的时候,更是缺少信任和机遇的时候,恰巧,他现在正好有这么个机遇。 “这件事我回去后问问维洁书记的意见” 李怀德说是这么说,但基本上就定下来这个意见了。 敲定了最紧要的问题,可张国祁所带来的危机还没有解决。 李怀德看向对面,压低声音道:“纪监到底掌握了多少关于他的情况?” “就是您看到的那些”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说道:“只要他没有供述更多的情况,案子基本上就查清楚了”。 他当然知道李怀德问的不是张国祁,而是李怀德自己。 李怀德想问问李学武,纪监掌握了关于他多少情况,是否需要提前介入。 而李学武的回答也很巧妙,只说了张国祁,但表达的意思很明显。 只要张国祁不乱咬,就不会查到他。 李怀德稍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皱眉道:“这个人品质不行,不值得信任,你多盯着点”。 “明白” 李学武点头道:“保卫科那边我都交代清楚了,如果有问题,会及时告诉我的”。 李怀德合上眼睛,靠坐在了床铺上,轻声说道:“这种失误不能再出现了,尤其是用人这方面”。 沉默了好一会,他这才又睁开眼睛,看着李学武问道:“跟你说过的,招待所的人事是怎么安排的?” 李学武没想到他会抽冷子问这件事,本以为他没在意的。 “我有考虑过,得从其他部门调人” 李学武认真地解释道:“六国饭店那边得安排个放心的人过去,您看张松英可以吗?” “嗯,可以” 李怀德点点头,说道:“那边你盯着点,以后重要的接待任务都放到那边去”。 “是” 李学武先是答应一声,随即又汇报道:“秦淮茹就不要动了,可以把刘岚放到机关食堂去,左右就是个股级”。 李怀德看了窗外一眼,默不作声。 他不是不同意,而是不在意,自从出了上次那件事,他已经不再信任刘岚了。 现在的地位提升了,也要注意影响了,更不喜欢刘岚那种大嘴巴的角色。 第一次出问题,可以理解,是他没安排好。 可第二次呢? 钥匙竟然会被人复刻,还闯进了屋里拍照片,这怎么能忍呢。 李怀德已经决定不会再找她了,柴永树手里的照片他也没想着往回要,无所谓了。 很简单,柴永树不敢拿出来,即便是拿出来,他也说不是自己,死不承认,谁敢查他。 孤立的生活作风问题并不会影响到他的事业和前途,只要不犯关键错误就没问题。 李学武看李怀德的兴致不高,简短洁说:“财务室冯娟可以调招待所去,毕竟是老财务了”。 李怀德摆了摆手,示意都由他自己做主,也就是自己经常去那边休息,不然这种人事他是不会过问的。 招待所一直放在李学武的手里也正是这个原因,张国祁不是没跟他提过要回去,但他没同意。 很简单,这是李学武的地盘,他住着放心,李学武不会害他。 出了刘岚那档子事怨不着李学武,给了张国祁他才是不敢过去住了。 更何况这招待所是李学武自己“打”下来了的,他有什么理由要回去? 不仅不能要,他反而有心思把六国饭店也交给李学武的人来管理。 李学武这个人谨慎小心的要命,一点错误都不想出的主,李怀德觉得他活的比自己都累。 当然了,他觉得自己也很累,为了轧钢厂,为了全厂职工,他真可谓是鞠躬尽瘁了。 “管委会那边要动一动” 李怀德看向李学武,说道:“下个月吧,你兼一个副主任,主管协调工作”。 他的语气不容拒绝,示意了桌上的香烟,让李学武点上,不用在意他。 李学武却是挪了烟盒没有动,开口道:“会不会引起什么议论,我毕竟还是太年轻了些”。 “你就是太谨慎了” 李怀德点了点李学武,无奈地说道:“张国祁几次都要这个副主任,你却是不愿”。 “我非是不愿,而是不敢” 李学武轻笑道:“做事我是不怕的,就怕一些关系处理不好,影响了大局”。 李怀德摆了摆手,道:“不要理会那些非议,做好自己的事”。 说完深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道:“杨书记那边你不要管,我来做工作,你重点关注一下程副厂长”。 说着话,他的眼神变的锐利了起来,叮嘱道:“看样子他是想要做业务工作的,那就给他机会,踏踏实实的把生产工作管好”。 这么说就代表一丝机会都不给程开元留了,需要你说话的时候不开口,那就永远的闭嘴。 李怀德的狠厉是经历过无数次斗争总结出来的、培养出来的,是极具争斗经验的。 程开元初来乍到,掀不起什么风浪来,李怀德更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 他说杨元松那边不用李学武来管,意思就是谠委那边由他和谷维洁去处理。 李学武很清楚地记得,下个月就是谠委的大危机了。 李怀德显然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提前在布局,就是要取代了谠委的地位。 这一次张国祁的失利并不会给李怀德带来什么深刻影响,至少不是断臂之痛。 张国祁所负责的工作李怀德都能找到人来代替,那他在李怀德这里算特么什么左膀右臂啊。 让杨元松算计李学武试一试,这才是李怀德所倚重的人物。 对方的刀敢砍向李学武,李怀德就敢掀桌子玩命。 不是李怀德跟李学武的关系有多硬,是因为李怀德找不到李学武这个位置,或者说智囊的替代人选。 毁了李学武,就等于毁了他的根基,不拼命还等什么。 “你跟我说的那个汽车生产执照我问过了” 李怀德敲了敲桌子,道:“咱们厂具备申请条件,工业那边还鼓励咱们厂大胆尝试,勇于创新”。 “所以手续上的问题你就不用管了,我都会处理妥当的” 李怀德在这方面是很有天赋的,他的人脉关系只要发挥到正确的方向上,能迸发出巨大的能量。 “说说广播电台和文艺宣传队的事吧”。 (本章完) xiaoshuoshuzzdushueyxswsamsbook qq787qirenxing1616yskuuai huigredik258abcwx 第243章 干更多有意义的事! 轧钢厂文艺宣传队的歌舞排练厅内,音乐声和舞步声交织在一起。 艳丽的光束穿透俱乐部的窗子,照射在了年轻而又活力十足的精致脸庞上。 周苗苗不顾身上的红色短袖已被汗水浸湿,犹在舞台中央翩翩起舞。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与美感,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中秋节晚会节目的排演进展得很顺利,周苗苗作为主要舞者,她的表现尤为突出。 这样的机会很难得,以前都是王亚娟来表演这个位置的。 天赋、家传和努力都具备的优秀条件,让王亚娟一进入文工团就牢牢地把握住了这个位置。 可现在团队的管理,以及业务上的压力让王亚娟自己都感觉到了疲惫,力不从心。 当领舞变成了其他人配合你的节奏时,就代表你不适合这个位置了。 王亚娟对艺术是有追求的,她喜欢舞蹈,热爱舞蹈,可经历过磨难的她知道,这条路太窄了,窄到让她无法呼吸。 在她面前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个是继续她热爱的舞蹈艺术,一个是选择退居幕后,真正的成为管理者。 机会就摆在眼前,她已经是干部岗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相比于热爱,她更需要考虑未来,生活,生存。 与其让舞蹈队里的人议论自己,倒不如急流勇退。 王亚娟不想听到自己是凭借某些见不得光的手段霸占着领舞的位置。 所以,她在军训结束后第一次排演会议上便主动提出了退出舞蹈队,将领舞的位置让出去的决定。 当时是在队内引起了一阵热议的,大家关注的重点都在于是坚持热爱,还是甘于奉献。 没人说的清楚自己在王亚娟那种情况下会如何选择,但都在内心深处给自己作了一次人生的演练。 被舞蹈老师安排接手领舞位置的周苗苗则成为了队友眼中的幸运儿。 领舞是光芒万丈的,是独一无二的,是耀眼的明星,她们免不了羡慕和嫉妒的俗气。 在舞蹈队这个圈子里,没有人会不惦记着这个位置,这个角色。 只有当技术和业务相差悬殊的时候才会让人敬服。 所以周苗苗骤然接手这个位置,压力一下子提升到了最高点。 面对其他人的非议和怀疑,她没有选择还击,更没有抱怨和退缩,身上背着污点的她只能选择默默付出。 俱乐部是有住宿条件的,所以很多人都选择住在这边。 而这段时间,俱乐部舞蹈室的灯常常被她点亮到深夜。 付出总是会有回报的,哪怕是一点点。 王亚娟坐在排练厅的一角,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周苗苗的表演。 眼神里有考究,也有回忆,更多的是对人生,对事业的思考。 两人的关系不是很好,在发生了滑冰场那次的事件之后,她有一段时间甚至是怨恨周苗苗的。 周苗苗也讨厌她,一山不容二虎的那种排斥。 曾经争抢的领舞位置现在却成了各自人生选择的分水岭。 一个主动放弃,一个得到的并没有那么欣喜。 周苗苗反而要付出更多的努力,要达到比王亚娟更高的技艺,让其他人无话可说的那种辛苦。 这一刻王亚娟有些理解了管理者的意义,更理解了周苗苗的努力。 昨日的种种,今日的历历,明日的惶惶,她心中的一些结悄然打开,顿时感觉轻松了许多。 她所放不下的,正是会成为她要追求的负担,人不可能一辈子热爱一件事的,就像那个人不会永远在她的身边一样。 曾经种种,过眼云烟,王亚娟面上严肃的表情缓缓熔化,看向训练厅中间位置的周苗苗,眼神也和缓了许多。 “好~” 随着排练的音乐停止,陈老师拍了拍手,示意这一次的排演很好,很顺利。 陈老师是中字头舞蹈团的,有着丰富的节目排演经验,若不是赶上外面的形势骤冷,轧钢厂也招不到这样的大能。 当然了,经历过大学习变革和小崽子们的活动后,她对文艺变革和组织管理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那就是,艺术是艺术,文化是文化,管理是管理。 别拿自己的艺术成就去比肩文化的高度,更不能去试探管理者的容忍度。 她就在这一点上吃了大亏,以前被重视,被奉承着,被请教着,好像她很重要似的。 可当小崽子们踹开她家的房门时她才感觉到有一层厚厚的墙,在她的脑中破碎了。 曾经笑脸奉承的管理者终究还是管理者,他们手里的权利能决定她的去处,她的人生,甚至是她的生死。 人学会适应都需要一个过程,如果这个过程很简短,那她一定很苦。 “王团,您看节目效果怎么样?” “还是叫我亚娟吧” 王亚娟面对这位老师的称呼还是有些不习惯。 见对方走过来问她的意见,赶紧站起身回了一句。 再看向训练厅中间站着的那些曾经的同事们,她只觉得恍然如梦。 是啊,回不去了,她变了,所有人都变了。 “还是您指导的好,我们以前可练不到这种程度” 王亚娟拉着陈老师的手,笑着说道:“我现在庆幸没在舞蹈队了,不然怕是达不到您的要求呢”。 “快别这么说,是大家共同的努力” 陈老师以前听了太多的谦虚和客气,知道管理者最爱说这些翻脸无情的话。 所以即便是知道王亚娟以前就是舞蹈队的一员,可她不敢有丝毫的轻视。 成为干部了,身份和立场就变了,对待工作,对她们的态度也会发生改变。 所以,王亚娟越是客气,她越是心惊胆战的。 “只要节目效果您满意,我就不怕吃辛苦”。 王亚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她了解过陈老师的经历,知道她现在有些心理上的应激反应,所以不知道该如何相处的好。 张指导员跟她谈过,让她正视自己的身份,也要逐渐适应大家对她的看法和态度。 她也在学习着如何成为一个管理者,今天才算是有了一些感悟。 随着陈老师来到训练场地中间,王亚娟的目光看向周苗苗。 周苗苗也看向了王亚娟,两人很久没有这样对视过了,就像隔着一座山那样。 王亚娟微微一笑,主动开口道:“苗苗,你的表现非常棒,我相信这次的歌舞剧一定会大获成功的”。 周苗苗定定地看着王亚娟,嘴里咀嚼斟酌,好半晌才努力地一笑,道:“谢谢王团的肯定,我会更加努力的”。 王亚娟看着她点了点头,又把目光看向其他人,说着鼓励的话。 她是舞蹈团出身,对技艺的了解很深刻,就算是说着鼓励的话,也让人听得如沐春风。 “厂里很重视文艺宣传工作,除了固定的几个大型节日晚会外,厂里新成立的广播电台也会配合咱们做节目”。 舞蹈当然不会上广播电台的节目,这比变魔术的上电台更好笑。 王亚娟说的是其他形式的语言艺术,她们是舞蹈团,可没限制她们其他的艺术啊。 “给大家展示自身的机会有很多,未来还有外出表演的机遇,所以请大家继续努力” 王亚娟微笑着看向以前的同事们,她有信心在轧钢厂把文艺宣传队的影响力扩大,让自己走的更高,走的更远。 周苗苗站在队伍里,听着王亚娟的讲话,眼睛里闪过一丝丝光芒。 她知道在轧钢厂会有很多进步的机会,因为轧钢厂没有专业的文艺工作队。 不像铁路,每个单位都有自己的文工人员,竞争压力太大了。 在这里,文艺还能成为进步的阶梯,就像是王亚娟一样,即便文艺不足以支撑她进步,那就用更多的东西去撬动这个机遇。 相比于韩露眼里的不屑,周苗苗信了王亚娟嘴里的话,她已经看到了这样一个很好的机会。 如果能让更多人欣赏她的舞蹈,如果能通过广播电台宣传她的艺术,那在轧钢厂里,她就会有向上走的机会。 “我完全认同王副团长的讲话,我们歌舞队一直希望有机会能走出去,让更多人看到我们的表演”周苗苗自信地说。 王亚娟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她的计划需要时间去实现,但她有信心。 作为曾经的竞争者,她对周苗苗这样的优秀舞者很了解,文艺宣传队的未来一定很光明。 就是那种你要多光明,她就能给到多光明的那种! “那就这样,我会尽快同广播电台、厂报,以及宣传处那边沟通” 王亚娟看向众人,信心满满地鼓励道:“也请大家多多努力,争取在月底的文艺晚会上,让我们歌舞队有一个精彩的表演”。 周苗苗看着王亚娟离开的身影微微出神,她想过了,这一次的机会将是她在歌舞队发展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她相信,只要自己表现的足够耀眼,就能获得支持,让自己登上王亚娟正在表演的那个舞台。 …… “哎!苗苗怎么回事?” 周小玲捅咕了韩露一下,示意了在场边坐着发呆的周苗苗问道:“她吃错药了?” “谁知道呢~” 韩露也是看着周苗苗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从当上领舞那天开始就这样”。 说着话捶了捶自己笔直修长的腿,有气无力地抱怨道:“没日没夜地练习,好像着了魔一样”。 “为啥?” 周小玲也是她们姐妹团里的一员,上次的滑冰事件也有她一份。 “我问的是她为啥跟王亚娟馁样?” 这么说着,她的嘴角忍不住扯了扯,好像周苗苗背叛变革,投靠了敌人似的。 满脸嫌弃阿谀奉承的模样把韩露都逗笑了,扯着她的衣服小声说道:“你说会不会是……?” “去你的~你疯了啊!” 周小玲无语地捶了她一下,随即撅着嘴说道:“花花世界迷人眼,当干部就那么的好?什么都能放弃?” “你说呢?” 韩露撇了撇嘴,道:“你要不试试?” “也找一个愿意为你安排工作,不惜调动整个舞蹈团的情人?” “怯~” 周小玲不屑地撇了撇嘴,看了一眼门口方向,低声说道:“就一副团长,眼皮子支了”。 “副团长你都看不上了?” 韩露倒是现实的很,她可以瞧不上王亚娟,但绝对不允许别人瞧不上副团长。 “你要不要再想想你刚才说了什么话?” 周小玲沉默了下来,她当然清楚副团长的位置有多么的重要,更知道王亚娟的权利有多大。 至少给她穿小鞋能穿到死。 韩露面色认真地示意了周苗苗那边道:“瞧着吧,她也疯了,副团长她也想要”。 “吓~!” 周小玲听出韩露话里的意思了,瞪大了眼睛问道:“她也靠上了李副书记?” “呵~” 韩露冷笑一声,使劲儿掐了周小玲一下,示意她小点声,随即低声说道:“轧钢厂又不只一个李副书记说了算”。 说完抿了抿嘴角,道:“大前天晚上,我看见她跟李主任说话来着”。 “哪位李主任?” “啊!是……” 周小玲忍不住的惊讶出声,随即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实在是有些不敢相信,那位可都四十多岁的人了。 再看低眉垂首的韩露,刚才一闪而过的嫉妒与嫌弃,她仿佛看见了权利生活影响下的姐妹团感情变质,分崩离析。 困厄的生存环境下冒出一点点的追求和理想,都需要付出常人想不到的努力与心酸。 时代是这样,人,也是这样。 —— “文宣队那边的工作你还是要多关心一下的” 李怀德点了点李学武,说道:“不要都甩给宣传处,尤其是人事和组织结构上,多用心”。 喝了一口茶,李怀德又叮嘱道:“看看月末的表演情况,如果宣传效果还可以,那就再招收兼并几个文工团”。 “领导,这……” 李学武微微皱眉道:“人事和经费上……” “没关系的” 李怀德摆手打断了他的迟疑,道:“只要宣传效果突出,那就不要怕付出”。 说着话点了点小桌板上放着的文件,道:“联合企业,能一起搞福利,为什么就不能一起搞宣传和文艺表演呢?” “您这想法~” 李学武微微一摇头,笑着说道:“我还真就没想到,光顾着业务上的合作了”。 李怀德自傲地笑了笑,看了李学武一眼,道:“要站在全局的角度看待问题嘛,目光放长远一点”。 “是” 李学武虚心接受批评,笑着说道:“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说着话,把前几天去化工厂谈判时候的闲聊内容说了说。 “化工厂别看规模很大,但厂区分布的很散,达不到统一供应宣传的要求” “同时我也问过了,他们的宣传形式还很单一,停留在厂报和广播的基础上” “大活动的开展还是以开大会,开小会的形势进行传播,很原始,也很僵化”。 李学武笑着说道:“当我提到轧钢厂要创建广播电台进行宣传的时候他们副厂长吃了好大一个惊讶”。 “哈哈哈哈~” 李怀德大笑着将手里的茶杯放下,对着李学武说道:“这就是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优势”。 “轧钢厂有自身的优势,也有敢作敢当的勇气,更有第一个吃螃蟹的魄力”。 他这么说着,很是欣赏地看着李学武,道:“宣传工作是未来大学习活动深入开展的重中之重,不能不重视”。 “那……兼并其他文工团的事,是请宣传处主持,还是……?” 李学武迟疑的重点还是在他对宣传工作的掌握程度上,也就是李怀德对他掌握其他工作的接受程度。 李怀德眯了眯眼睛,考虑了一下,道:“那就交给宣传处来办,你负责协调”。 “明白了” 李学武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录了这一条内容,表现的很是专业。 “领导,如果节目效果好,我建议文宣队配合销售处,针对咱们的产品做个宣传工作”。 他把手里的钢笔放下,看向对面的李怀德说道:“虽然我没参加过展销会,但我想来也算是一种摆摊吧?” “呵呵~” 李怀德轻笑着搓了搓脸,没在意地说道:“你没参加过,我都没想过,咱们都一样”。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说道:“那我就暂时设想一下了啊,如果优秀的商品再加上靓丽的风采,会不会更吸引人眼球呢?” “嗯,你这个想法好” 李怀德琢磨了一下,点头道:“宣传工作存在于生产生活中的各个角落” “我说兼并其他文工团,就是要形成绝对的宣传优势,把握住这种主动权”。 “我看可以” 李怀德点了点李学武的笔记本,示意道:“这个回去你再研究一下,可以办”。 “那就听您的” 李学武笑着应了,一边做着笔记,一边问道:“咱们厂参展的汇报和申请您这边没问题吧?” “没问题” 李怀德很是自信地摆了摆手,道:“工业那边给咱们厂开了绿灯,我把那套工具箱带过去了,工业那边的领导也很新奇,说大有可为”。 他没说是跟工业部哪位领导说的,李学武也没问,这种事不需要他来办,过度关心会惹李怀德猜忌。 今天李怀德表现出来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对他在张国祁一事上的表现有意见。 虽然没有明着说,可这样的态度更让人警觉。 “销售处和联合企业管理处等几个重要生产部门已经在谈了” 李学武汇报道:“争取这个月底前把所有样品都准备妥当,到时候您可以再给提提意见,也好有时间修正”。 李怀德摆了摆手,道:“贸易项目的事交给你我放心,你看着办就是了”。 说着话,点了点李学武的笔记本,问道:“贸易项目打上来的几个申请我都找关系在办了,你说说是怎么考虑的”。 “是” 李学武放下钢笔,看着李怀德说道:“要地皮的申请主要有三方面,一个是居民区,一个是亮马河工业区及对面的空地,一个是密云山上”。 “居民区项目用地是早就打好了申请的,但在建设中我也发现了一些问题” 李学武从包里拿出一份地图在小桌子上摊开了。 手指着轧钢厂居民区的位置,以及整个亮马河工业区的位置。 “咱们在建的居民区项目正好卡在了亮马河工业区的上游位置” 李学武看向李怀德说道:“现在只还建了一栋楼,解决的居住问题只是一点点,未来可还有很多工人需要住宿条件的”。 “按照设计条件,居民区只能建在上游位置,地方就这么多,未来也是要考虑到的” “另一边在建的联合企业土地问题更是突出” 李学武示意了亮马河下游的位置道:“今年就会把轧钢厂储备的工业用地面积耗尽,明年的新开车间还不知道要放在哪里呢”。 “所以,与其一块又一块的要地,跟狗皮膏药似的,还不如把整个亮马河工业区的空地都要下来” 他轻轻敲了敲桌子上的地图,道:“从工业发展和工厂内部日益增长的居住和生活需要就能看得出,往后啊,地皮会越来越值钱”。 “呵呵~” 李怀德略作不信地轻笑一声,看着李学武说道:“不能吧,这地皮有的是啊,二环外可都是空地,种庄稼都嫌地方太大呢”。 “今日之目光不能看明日之京城嘛” 李学武笑着道:“城墙都快要拆完了,您说是不是城里的人搁不下了?” 李怀德微微挑了挑眉毛,沉吟片刻,心里想着李学武说的不无道理。 城里的居民是一直在往外溢出的,原因自不必说,平安盛世,一定会有个人口急速增长的过程。 “咱们要这么多的地,就只是为了建厂?” 李怀德手指找到了轧钢厂周边这一块亮马河流域的地块,道:“这面积可太大了,建两个轧钢厂都够了”。 “主要是联合企业的新建车间、仓库、原料储备区等等” 李学武用铅笔在地图上做着标记道:“您还得考虑到正在立项的几个研究所,以及未来的科研区域”。 李怀德微微皱眉地看着地图,嘴里问道:“大概要用到多少?” “往少了说也得两千亩” 李学武提醒道:“您别忘了,跟五丰行要合作的酒厂还没地方安置呢,再加上联合企业配套的设施,要下这块地才能满足需要”。 “眼光是要放长远啊~” 李怀德的目光盯在了地图上,嘴里说道:“轧钢厂的院墙不是发展的限制,你的想法很有前瞻性”。 李学武没在意他的夸奖,能让李怀德听得懂自己的话就很满足了。 “食品厂、研究所、酒厂等等生产车间是需要科学合理布局的,等都建完了再调整就费时费力了” “还有” 李学武敲了敲居民区项目的位置,轻声道:“您有没有想过把居民区的项目也做大?” “搞住房?” 李怀德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疑惑道:“不是已经在搞了嘛,要多大?” “大到能容下轧钢厂的所有职工” 李学武微笑着点了点那块地皮,道:“还能容下其他联合工厂的职工”。 “呵呵,天方夜谭” 李怀德轻笑道:“就按咱们厂那种安置楼,一栋也要十万元的建筑费,你去哪找这笔钱?” “再说了,这是个赔钱的项目” 李怀德摆摆手,拒绝了李学武要给他续水的动作,自己拿了暖瓶,先给李学武的茶杯里续了热水,又给自己的茶杯续了。 “我知道你干工作有目光,有冲劲,可也得脚踏实地”。 “领导,我可没有杜甫那种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崇高理想” 李学武笑着说了一句,谢过刚才对方的倒茶动作,随即又玩笑似地说道:“我是想着怎么给轧钢厂赚钱呢,还有些市侩了”。 “哦?”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李怀德倒是有了些兴趣,笑着示意道:“讲讲”。 李学武从容地说道:“您可能不知道贸易项目开展以来咱们厂内的服务部销售额提升到了多少”。 “换个方向来说,轧钢厂单身宿舍居住员工每个月的消费总数能达到三万多元” “您知道这笔钱都让谁赚了嘛?” 李学武也没等李怀德回答,直接说道:“以前全是供销社的,现在厂服务部拿下了其中的百分之十左右”。 “也就是说” 李学武在地图上轧钢厂的位置画了一个圈,说道:“一个这么大的厂区,还只是单身宿舍那种消费环境,就能实现几万元的市场经济”。 “如果这么大呢?” 李学武的手指再次画了一个圈,恰恰是他标注的居民区位置。 李怀德的眼睛微微一眯,心里想的是李学武刚才说的目标,这里未来要住多少人。 “几万人的居住区,消费市场又会有多大?” 李学武微笑着解释道:“咱们厂自己建宿舍楼、建居民楼花费甚大,可建好了居民楼再租给其他工厂呢?” “你想收租金?” 李怀德很是意外地说道:“房屋租金可是……” 他刚想说房屋租金是需要房管部门来管理和收取的,但话说了半截就明白过来了。 这特么不是民房,是轧钢厂的自有房屋,哪里需要房管部门来收费啊。 李学武知道他想明白了,点头道:“对,把房子租给其他工厂,不对个人,只收工厂的租金”。 “这正符合联合企业未来的发展目标,即统一规划生活和生产条件”。 “富集工人,能给轧钢厂以及周边的工厂提供丰富的劳动资源,又能给轧钢厂的贸易项目做出一个大市场来” 李学武看向李怀德,认真地说道:“轧钢厂未来三年的工业生产目标和发展方向已经定下来了,是时候考虑职工生活待遇,以及其他附加问题了”。 李怀德没再去看桌子上的地图,而是微微后仰,靠在了床铺上,道:“依你这么说,咱们是在造城啊”。 “确实如此” 李学武坦言道:“职工们希望在工作和生活上都得到工厂的照顾和帮助,咱们也有义务去提供这些待遇”。 “以前工厂没条件,解决不了多少实际问题,就一个住房都把咱们困住了” 李学武苦笑道:“您是了解职工们的实际困难的,未来的住房和工作问题会更加的严重”。 “所以,你这是在未雨绸缪啊” 李怀德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道:“我从来没想过,坐到这个位置上会这么的难,这么的累”。 “……” 李学武有些无语,他说这话是啥意思? 这就累了? 这就难了? 自己耽误他享受快乐了? 我把你顶上去是为了啥? 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去享受文宣队的那种快乐的? 载歌载舞? 当然是给你更多的工作安排,让你干更多有意义的事! 为组织,为人民,为了轧钢厂辛苦付出,抛头颅,洒热血呀! 你看李学武这一路走来,有多少人为了他的这份事业奉献了自己的生命。 像是王进东、扈正权、付斌…… 啊~你说是不是?! 真*抛头颅,洒热血?! “任重而道远嘛~” 李学武笑着鼓励李怀德说道:“这又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成的,是未来轧钢厂的发展规划嘛”。 李怀德看着李学武递过来的厚厚文件,他想说能不能让我当个废物,我就想看载歌载舞。 在李学武给出的轧钢厂未来规划中,重工业会慢慢转移至生产条件更优秀的钢城区。 轻工业会慢慢替代重工业生产,进而形成轻重互补的良好局面。 贸易项目会承载和连贯所有生产区和生活区,赋予经济的活力,实现轧钢厂蒸蒸日上的未来目标。 在计划中的轧钢厂居民生活区会有单身宿舍楼,会有安置型居民楼、改善型居民楼,以及干部楼。 居民区会纳入到轧钢厂统筹规划和管理,统一的生活服务和日常保障。 生活区内有大型电影院、有菜市场、俱乐部、液化气站、幼儿园和学校、招待所、广播站、图书馆、职工澡堂等等。 在密云山区申请土地,建设养殖场,同红星村和卫三团垦区合作,搞种植和养殖,自给自足。 李怀德翻看着手里的文件,心里琢磨着,其实李学武的计划一点都没超纲。 这不正是所有工厂都在做,都在逐步实现的目标嘛。 这个时候哪个工厂没有这些服务设施啊,只要是有一定规模的生产企业,都有自己的一套服务标准。 李学武做的这个计划只不过是跟居民区结合在了一起,并且套用了联合企业以及三产的合作关系。 看着是很复杂,实际上就是有规模的企业不要自己搞这些了,没有规模的小企业不要费劲巴力的羡慕了。 现在有个计划,就是把大家在城里已经安置不下的工人迁出来,统一建设个生活区。 在这里有完善的服务设施,充足的生活物质需要,以及完备的管理制度。 所有建设项目和土地都由轧钢厂来筹备,所有服务项目都由轧钢厂来提供,到时候各个工厂只要交钱就行了。 这就顶算是把轧钢厂的问题拿出来翻了个儿,花钱的事变成了赚钱的活儿。 李怀德挠了挠脑袋,看向对面坐着的李学武问道:“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也是被逼的没办法呗~” 李学武笑着说道:“咱们厂要是有钱,何必拉着他们一起搞呢,人越少,享受的待遇不就越多嘛”。 “嗯,困难是暂时的” 李怀德笑了笑,说道:“这个计划同工业生产计划合在一起,轧钢厂就算是完成两条腿走路了,不瘸了”。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笑道:“恐怕三年五年才能实现这个目标了”。 “你啊!” 李怀德点了点李学武,笑着说道:“只争朝夕是好的,可也不能太着急了”。 一边说着,一边又看向手里的计划文件。 虽然上面罗列的都是各个工厂已有的服务和三产项目,可李学武在计划中还是有几个比较突出的想法。 第一个是医疗服务,首先提到的就是轧钢厂现有的厂级医院是满足不了未来发展需要的。 要挪动位置,不能再困于轧钢厂内部了,李学武给出的理想位置是在东直门外大街上,紧邻着生活区和主干道。 目的是服务于生活区所有居民的医疗保障外,还对外进行服务和经营。 医生也同车间工人一样,没有大量病例的积累锻炼不出高超的技艺。 所以想要持续提供完善的医疗条件,保证当前的医护能力,就得走出去。 轧钢厂医院最牛的技术其实是外科,因为以前厂医院每天都要接收机械伤害的病例。 但是,随着安全生产标准化的实施,双预案的条件管控,轧钢厂发生人身伤害的事件越来越少。 那些锛凿斧锯医生最近都很少用到这些器具了,所以李学武要为这件事负责。 对外,搞综合性医院。 李怀德看到的关键词就是这个,要建设新的院区,完善的医疗设备和招录更多、更有经验的医疗人员。 其实这个年代京城医疗人员相对看是不缺的,缺的是没钱盖大楼。 最牛的协和都还在老院区里窝着呢,李学武提出的这个目标实在是有点大了。 可在他的计划中,这个项目也是能赚钱的,尤其是对外经营后,研判的发展前景是很好的。 李怀德不懂医疗经营,但李学武家里世代行医,别的他不信,但搞医院这个项目他是绝对相信李学武的。 第二个计划是教育,充分调动轧钢厂现有的教育资源,重新规划从小学到中学,再到职业教育的完整体系。 李怀德心里想到的,现在所有学校都在停课的问题李学武也有写到。 现在是现在,教育是永远都不会废除和停止的。 所以正合适趁着现在没有教育压力,完成对轧钢厂的教育体系变革。 重新建设小学、初中、高中,以及职业培训学校。 李学武的教育计划也是结合未来居民区所设定的,庞大的人口数量,能带来绝对的生产劳动力。 未来无论是生产或是发展,都需要有专业技能的人才上岗。 车间里的师徒关系会越来越制约生产的需要,把工人的培养和培训直接放在职业学校中去。 这一条是绝对符合当前政策要求的,五月份上面下达的通知,要搞小工厂、小学校,把生产和教育结合起来。 李学武给出的计划就是这样,定向教育,职工子女从小学一路到中学,以后有大学了上大学,没大学了上职业学校。 培养出来的人才可以供给给轧钢厂以及其他联合企业,实现工人的补充和递进。 看到这里的时候李怀德点了点,说道:“这个回去讨论一下,可以立即启动”。 他这个人是比较复杂的,在李学武看来,你无法定义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你说他是好人吧,他贪财又好色,在轧钢厂的一系列变革中好勇斗狠,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身上敢说没有问题? 可你要说他是坏人吧,他又支持李学武做了很多好事,一力保证居民楼的落成,促进贸易项目的发展,解决了广大职工子女的就业难题。 尤其是看着眼前这份计划书,首先敲定的却是教育项目。 他就不知道现在的教育有雷区在嘛? 他就不清楚教育出成绩是最慢的嘛? 他都知道,在正治生活中,现在最不应该触碰的就是教育了。 可他还是点了这个计划,要先搞起来,不能等到尘埃落定了再去做。 压力是有的,拿出两年时间来搞建设,等风过去了,正好开展教学活动。 再翻看手里的计划,最后一个竟然是要搞储蓄所。 李怀德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即仔细了解了计划上的内容。 联合其他工厂搞合作经营,用于资金管理、工资管理、建设资金筹备、建设项目资金管理等等。 李怀德放下手里的文件,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是说搞金融储蓄?” 一定有人说扯淡,那个时候哪有工厂自己搞金融储蓄的,哎!见图,请自行某度去查,那个时候真的有,具体原因请自查国史网《20世纪50年代的职工储蓄动员与现代国家建设》一文。 一定还有人说,李学武计划的工人村太假了,不可能有。 哎!插图那份报纸看一下,然后某度《老盛京/工人村!昔日高端住宅区,回味50、60、70年代的记忆》一文,了解一下铁西工人村的历史。 (老武写的东西绝对是有根据的,不乱叭叭) (本章完) xiaoshuoshuzzdushueyxswsamsbook qq787qirenxing1616yskuuai huigredik258abcwx 第244章 打骨折 津门 津字取渡口之意,门当是门户了。 津门这块儿地方原来就是片大海,后来在黄河泥沙的作用下,慢慢地形成了平原。 津门地区原在商周时期就有人类居住,但真正地成为城市还得是隋朝了。 京杭大运河开通后,南北运河交汇于金刚桥三岔河口,史称三会海口。 本来李学武一行人乘车路过是要来瞻仰历史古迹的。 很遗憾,接待的人说了,金刚桥早没了,桥墩子倒还有。 李学武从车窗往外看了看,确实,古桥已经没了身影,倒是有津门跳河队的在桥墩子上玩跳水呢。 嘿!一个个的,跟沙滩上晒阳阳的螃蟹一样,支腿拉胯的,好不自在。 同车的汪宗丽笑着对李学武谈起了津门印象:“人家都说在津门居住要比京城舒服的很,夏天低两度,冬天暖两度~” “呵呵~可能跟大海有关系吧~” 李学武笑着看向车窗外,觉得津门这地方水可真多。 提前来这边做工作的贸易项目办公室小刘回头对着两人介绍道:“津门有七十二沽,所以也叫津沽”。 “津是渡口,沽是傍水之地,人家这地方又是五河尾闾,鱼米之乡呢” “好地方啊~” 听着小刘的介绍,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道:“我只来过一次,还是培训呢,在津沽那边”。 “那太远了~” 小刘是个爱说的,侧着身子对李学武说道:“要去津沽,要么坐火车,要么坐船,开车实在犯不上”。 李学武微笑着看向他,问道:“你都去过了?” “是,需要选址的嘛” 小刘笑着说道:“新港那边的运输优势很大,您不是在会议上强调了海运和货运的必要性嘛”。 “嗯,怎么样?” 李学武问道:“比紫竹林和梅河码头又如何?” “当然有优势” 小刘使劲拧过身子,对李学武介绍道:“津沽新港比津沽港还要大很多,在设备和管理上更具现代化意义”。 “呵呵呵~” 听着小刘的强调,李学武笑了笑,拍了拍他的座位,示意他好好坐了,省的难受。 目光随着偏斜的阳光看向这座城市,嘴里却是对着汪宗丽说道:“汪主任,大家觉得这里更洋气,更时尚吧”。 “确实如此” 汪宗丽看向窗外的高楼,笑着说道:“就连建筑的样式都带着洋味儿呢”。 “毕竟是租界城市嘛”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瞅着街道的布局确实是依水而建的,论人口可能不及京城,单论繁华程度,却是不输京城的”。 “我倒是很喜欢这种较为舒适的氛围” 汪宗丽也是四十多岁的年纪,看性格倒是比敖雨华柔弱些,甚至是有些多愁善感的模样。 李学武笑了笑,没在意,他清楚汪宗丽话里的含义,无非是觉得京城的气氛太过于压抑了。 正治城市当然有其庄严厚重的一面,而津门作为港口城市,从海上吹来的风气自然是带着开放的味道。 这个年代海员就代表了最先进、最时尚的前锋。 甭管在船上有多么的寂寞和无聊,只要下了船,那一身白就是最靓的仔。 说起来,津门作为北方重要的出海口,地理位置很是优越,但发展一直是被动的。 五六年,上面在听取交通部的汇报时,看了当时世界海船吨位表。 作为世界人口第一大国,拥有漫长海岸线的国家,海上运输能力却不到全世界的0.3%。 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我们太穷了。 所以,上面一致性决定发展航运业。 最开始是租赁外国货轮,但这无疑会花费大量的外汇储备,后来建议说贷款买船,领导不愿意,最后决定自己造。 营城造船厂其实就是这个年代自立自强的产物。 去年国内自行设计建造了第一艘万吨轮“东风号”试航并投入了使用。 然后国内的万吨轮就跟下饺子似的,魔都、滨城、羊城等地造船厂纷纷开足马力,几十艘万吨级巨轮噼里啪啦的下水了。 十亿人口大国,集中力量办大事的能量可见一斑。 营城造船厂当初就是瞄着要造万吨级大船才搞的上不上,下不下的,努力了快十年都没把船厂建完。 而李学武给出的建议和计划是放弃造大船的不实际梦想,瞄准了渔船和货船这两个领域先把架子搭起来。 货船就造东风船务现有的那种千吨级货轮,渔船的吨位就更小了五百吨的最好造。 一路上小刘也给李学武两人介绍了津沽港那边小渔船的发展情况。 甭说千吨级大型渔船了,就是木制舢板还存在着呢。 渔船名目太过繁多,李学武是不懂这个的,全听小刘说相声似的报菜名。 按舱容分,有舢舨、二份船(俗称门里拖、二拔)、三份船(红头对)、四份船、五份船、独捞(大围船)等,载重2~20吨不等。 如果按作业方式又分张网、流网、对网等名目。 流网有鳓网、大霖之分;张网有沪艚、鹰捕、虾服、小航、大捕之别。 对网则有白底、小网、红头、舢舨、乌角、花头、红旗等名色。 五几年津门港渔业发展很快,水产公司和渔民主动发展机帆船用于流网、拖网作业。 小刘介绍说,津门的渔业正在推动一项计划,那就是实现渔船全部动力化。 这个目标在国外已经不算什么了,发达国家的渔业早都成熟了,万吨渔船都不罕见。 但在国内,木制渔船仍被作为主力渔船在使用。 渔业公司提供桐油和渔具等生产材料,渔民则是按照60%的鱼获进行交付。 正是因为没有八十年代后期那种渔轮和钢质渔船,所以远洋流、钓作业几乎没有,鱼获也很少。 木制机翻船的工作效率很低,很多渔业港口都需要中小型渔船进行迭代。 李学武这才来津门,是想要亲自看一看渔业、船业发展情况的。 海洋捕捞关系到接下来的罐头产品和水产品进京的合作。 渔船业发展关系到营城造船厂接下来的发展目标。 跟津门海产公司合作自然不仅仅是从这边交易海产品,也不仅仅是将外地的特产同对方做交易。 最终目的是将轧钢厂自产的商品推销出去。 贸易项目最终服务和创造价值的还得是自身产出。 比如轧钢厂的五金小商品、汽车、生产工具、钢材,以及联合企业和工业基地生产的产品。 只有自身源源不断地创造价值,提供优秀且有竞争力的商品,才能在贸易活动中占据有利条件。 既然都跟水产公司合作了,那不得拓宽一下合作范围? 渔船,大量的渔船订单,津门港造船厂都瞄着大船和巨型货轮在建设和发展。 尤其是煤炭行业的助力,越大越不嫌大,运输能力越强才越好。 工业发展是不全面的,也是瘸腿的,照顾不到所有需要。 比如汽车,出现212吉普车以后,其他工厂都被其所兼并了。 目的就是节约当前发展能力,将有限的资源投入到更需要的地方上去。 李学武在谈起轧钢厂正在搞的吉普车,说小了,太精致了,跟212的定位重合了。 其实不,212在原地踏步,京城汽车厂已经把设计精力转向了轿车。 很遗憾的是,李学武知道,他们搞轿车真是几十年如一日。 是的,几十年了,还跟最开始那一天差不多,没什么进步。 轧钢厂的汽车暂时是不如212吉普车的,但供应不受限制,没有生产任务限制,可以供给给更多需要的单位和个人。 物美价廉,打的就是时代差距。 船舶制造亦是如此,都造大货船,营城造船厂偏不。 脚踏实地,从小开始,先搞小货船,把近海航运搞起来,搞小渔船,把渔业捕捞需要满足起来。 企业的多种经营关键优势就在于灵活,不受整体工业形势限制。 每个厂都有自己的三产,三产生产的产品是由工厂自己来解决销售的。 总体来看,国内的三产产品很多都不合格,或者产品设计老旧,不符合市场和外贸需要。 所以国家不愿意收购和管理这一部分的商品。 但轧钢厂的情况不一样,轧钢厂走在了三产的前沿,已经开始造车和造船了。 这两样产品势必会将轧钢厂的先进性提升一大截。 李学武靠坐在车后座,目光看向沿途大街上的三层高楼,以及六层大厦…… 别笑,这个时候三层的真是高楼了,六层的真能称为大厦。 似是特别高的那种绝对是地标性建筑了,不能放在全局上来看。 京城二环才刚刚形成,津门还是巴掌大的地方,绝对没有后世那种高楼耸立,直插入云的壮观景象。 正如汪宗丽所说,津门给她的感受就是年轻、时尚,租界的历史背景下,很多建筑都带着西洋风情。 “到了~” 三台吉普车缓缓地停在了津门海产总公司的招待所门前。 最前面那台车上坐着的是李怀德和提前到津门主持选址工作的销售处副处长庄苍舒。 李怀德的秘书栗海洋也在,车辆停稳的同时,栗海洋也跳下了车,给李怀德这一侧的车门子打开了。 李学武没用小刘帮忙,自己推开车门子下了汽车,目光不由的望向了眼前这座古朴却又堂皇的建筑。 “原来的‘富盛华’饭店,津门接收后交给了市里直管,六一年津门海产总公司成立,这一处就划拨给了他们” 庄苍舒从前车另一边下了车,看了一眼台阶上下来的人,从车后绕了走到李学武身边先是介绍了一下面前建筑的背景。 随后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李学武先走。 他是一周前来的,李怀德定下要来津门的时候他便来打前站了。 从火车站接到李怀德,一路上他跟小刘做的事情一样,都是给领导汇报工作。 李怀德没有李学武的业务精,只是问了问这边工作的开展情况,其他的都是些大面上的问题,应付起来倒是比小刘轻松。 而这会儿他得着空,自然是要来跟李学武打个招呼的,看见李学武好奇面前的建筑,他便主动做了介绍。 看见李学武微笑客气,他眼神示意了台阶上下来的人,轻声说道:“海产总公司的副总张长明”。 “张副总!” 请了李学武上前,庄苍舒主动笑着同走下来的那位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打了个招呼。 “这位就是李主任吧~” 被介绍叫做张长明的这位海产总公司副总倒是很客气,也很会招待人。 一边握住了李怀德的手,一边笑着看了庄苍舒打了一声招呼:“欢迎轧钢厂的同志啊!” 庄苍舒笑着给李怀德介绍道:“这位是海产总公司的张长明副总”。 “叨扰了啊” 李怀德笑着晃了晃张长明的手,说道:“感谢贵公司为我们在津门出差提供便利啊”。 “哈哈哈~一家人,您太客气了~” 张长明的目光一直都在李怀德的身上,并没有注意到李怀德身边的李学武。 两人一直都在说着话,没给庄苍舒介绍李学武的机会。 等张长明抬手请了李怀德上台阶的时候,再介绍已经不合适了。 庄苍舒满脸尴尬地看向李学武,真怕这位挑了自己的意见。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这个,这次出差是以李怀德为主的,人家副总出来接待自然也是奔着身份对等的李怀德来的。 再一个,李学武不信庄苍舒会不给对方通报轧钢厂这次来的都有谁,更不信庄苍舒敢直接报他保卫处副处长的身份。 既然都心知肚明的,人家没主动要认识,那就是没在意李学武这个纪监副书记了。 刚到津门,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李学武没有喧宾夺主的想法,跟在李怀德的后面往台阶上走着,就像是一个普通办事人员一样,泰然自若。 庄苍舒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热的,额头都见了汗,许是对方不按套路出牌,给了他难堪。 招待所的门厅看着就很有派头,民国风混着西洋风扑面而来。 等进了大堂,更是富丽堂皇,奢华夺目。 摆着真皮的沙发的休息区,搁架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古玩和书籍,还有南方花木点缀其中,显得幽静又自然。 正前方的实木吧台显得历史感厚重又新潮,上面雕画的西洋浮刻让李学武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前逗留在这里的时髦贵客。 水晶吊灯、长开的壁灯、透过高窗洒进来的阳光,更是将整个大厅晃照的耀眼夺目。 走在厚实的地毯上,众人的脚步声都隐去了,只剩下客气的寒暄以及墙角的高大西洋自鸣钟在“叮叮”作响。 “房间都已经安排好了,李主任你们先休息” 张长明将众人带到了大厅中站定,笑着说道:“晚上七点,就在宴会厅,我们韩主任说是要跟您不醉不归呢”。 “哈哈~韩主任客气了嘛~” 李怀德笑着摆了摆手,道:“家常便饭就行啊,我主要是想同韩主任见一面”。 说着话再次同张长明握住了手,道:“大家在一起合作,总不能面都没见过吧,下次遇到可就不好看了哇~” “哈哈哈~” 张长明握了握手,道:“韩主任也是这个意思”。 “行,那您就先休息” 他示意了身后一直跟着的人介绍道:“我们办公室副主任柳林,有什么需要的跟他说”。 “好好~那就辛苦了” 李怀德笑着回头看了庄苍舒一眼,示意他同对方接触,自己则是同张长明摆了摆手,目送对方又出了招待所的门。 这个时间还是人家上班的点儿呢,张长明在这边就是代表海产总公司来接待的,安排好了李怀德等人自然是要走的。 庄苍舒同留下来的柳林沟通了两句,随后便由着对方带领李怀德等人上楼休息。 在上楼的时候,李怀德特意叫了李学武一起,低声交代道:“放好行李洗把脸,十分钟后咱们在一楼大厅集合,先去津门城里选的那处位置看看”。 说着话手指轻轻点了点李学武,提醒道:“不看见具体情况我不放心”。 “明白” 李学武点头答应了下来,从身后办事员手里接了行李包,随着他一起上了四楼。 这处招待所其实是有电梯的,不过摆在那也没人用,李怀德怕这个,所以都走的楼梯。 客房走廊里灯光璀璨,窗子都拉着白色的窗帘,显得很是私密幽静。 李学武同李怀德的客房是挨着的,虽然张长明刻意忽视了李学武的身份,可在招待条件上并没有区别对待。 房间里的设施很古朴典雅,就像置身于民国一般。 装潢同样不失奢华,精致的水晶吊灯,雕花的木制家具,每一处都透露出经典与尊贵。 李学武真没想到海产总公司的胆子这么大,仍然敢继续使用这种风格的招待所。 当然了,当他打开了屋里所有的灯光,走到窗边拉开了厚重的大红色天鹅绒窗帘,看到窗外的津门城市景观。 这一刻他想的是:关我屁事! 九月的晚风有些凉丝丝的,吹到屋里却又变的柔和温暖了。 窗子半开,海风轻轻吹来,湿润,微微咸涩。 将白纱窗帘拉好,李学武将自己的行李包放进了柜子里,只去卫生间放了个水,洗洗手便拿了自己的笔记本关灯出门了。 一楼休息厅有几个人正在坐着抽烟等人,李学武扫了一眼,迎着那位叫柳林的年轻人走了过去。 “您好” “你好” 面对柳林的招呼声李学武笑了笑,从兜里掏出香烟给对方示意了一下。 柳林犹豫了一下,还是微笑着客气接了。 没有什么关系是一支烟联系不上的。 也没掏打火机,就着对方的烟火儿点了烟,抽了一口后叠着腿坐在了沙发上。 柳林将熄灭的起灯杆儿扔在了两人之间茶几上的烟灰缸里。 看着李学武悠闲地坐着抽烟,他也没再拘谨着,吸了一口烟,看着李学武问道:“您没休整一下啊?” “先做事” 李学武微微一笑,语言很简练,给人以春风化雨,却又隔着万重山的感觉。 柳林打量着李学武,迟疑片刻,轻声问道:“您在轧钢厂是……?” “我是负责纪监和安全工作的” 李学武并没有说出自己的具体职务,只是说了负责的工作。 而对面的柳林听见他的介绍一股烟卡在嗓子里呛得咳嗽了起来。 “咳咳~您是……” 柳林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问道:“您是李副书记?” “是” 李学武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微笑着问道:“庄副处长没给你们我们要来的消息嘛?” “咳咳~不是~” 柳林有些慌张地站了起来,咳嗽着要将手里的香烟放在烟灰缸上。 可随即发现这么做不妥,又坐回到了沙发上,给李学武解释道:“庄副处长说来的是管委会的主任,以及一位纪监副书记,我们……” 柳林尴尬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那眼神里的意思是他们也没想到李副书记是眼前这位年轻人。 李学武没在意地点了点头,继续抽着手里的烟。 “实在抱歉” 柳林尴尬地说道:“晚一点我给张副总说一下,他可能也是没注意到”。 “没关系的” 李学武笑了笑,听见了身后楼梯上的说话声和脚步声,知道李怀德他们下来了。 最后抽了一口烟,示意了一下手里的烟头道:“我们领导不抽烟”。 说完便在面前的烟灰缸里按灭了剩下的半截烟头。 而对面坐着的柳林刚刚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又慌张地把手里的烟头按灭了。 再抬起头看向李学武,却只见对方已经迎着那位李主任走到楼梯那边去了。 柳林一边走着,一边想到,这位看着实在年轻的李副书记真人尖子啊,话说的恰到好处,做事滴水不漏。 “哦,柳主任就不用麻烦了” 李怀德笑着对柳林说了一句,随后示意了门外道:“我们出去转转”。 庄苍舒走到柳林身边解释了两句,柳林陪着众人走到门口,笑着说道:“那就请诸位多看看咱们津门的景色了,可别忘了晚餐的时间”。 李怀德和李学武走在前面说着话,没理会他这茬儿,是庄苍舒同他支吾了几句。 随后众人上了来时的吉普车,往紫竹林梅河码头去了。 时间已经来到下午的四点一刻,日光西斜,穿过不高的楼宇间照射在马路上。 路上的车流不是很多,还没到下班的时间,所以没见到自行车峰流,路上很顺利。 这次李学武是同李怀德坐在了一台车上,庄苍舒坐在副驾驶,转回身看着车后座的两人介绍着选址的具体情况。 “原本是馹伪时期的东亚银行办公地址,有独立的院子和办公楼,还有完善的生活设施和宿舍楼” 庄苍舒将一份地图打开了递到了后面,探着身子找到了具体地址示意给两人看。 “临街,且正对着一处货运码头,一公里范围内有十七家贸易公司,二十二家商业店铺,四处较大的饭庄子……”。 他显然是做了很好的功课,虽然手里还拿着笔记本,但还是介绍的很流利。 李学武同李怀德先是看了这一处的地理位置,以及周边的重要部门。 李怀德不喜欢看地图,所以没说话,由着李学武开口问了:“那十七家贸易公司是什么情况?” “很复杂” 庄苍舒解释道:“有像是咱们这样的办事处,但工厂直属的很少,多数是北方各地贸易公司的办事处”。 “有两家还是搞外贸的” 庄苍舒眨了眨眼睛道:“其实全市范围内的贸易公司无非就副食品、糖业、煤建、百货、修配服务、饮食、废品、福利、粮食等九类”。 “对外来商业的态度如何?” 李学武看着手里的地图,嘴里问着业务问题。 庄苍舒可不敢小看了李学武,贸易项目全是李学武在拿主意。 在这一项工作上,苟自荣都得听李学武,更何况是他呢。 “六五年以前是很保守的,进口的额度尚且满足不了本地需要,更别提其他的了” “不过从去年开始有所改变,市计划委员内设援外办公室” 庄苍舒介绍道:“主要对象是京城、冀省、西山、蒙内”。 “除经济援助外,还有技术上的援助,对其他省份企业入驻津门也是有政策性的照顾”。 李学武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个政策,马上就都改成对外经济联络处了,有的单位级别更高。 车队走的很快,他们也就是刚说开几句便到了地方。 庄苍舒先下的车,拿了钥匙示意跟上来的栗海洋去开那扇封闭的大门。 等车队进了临街的这处不大不小的院子,跟着进来的庄苍舒在李怀德等人下车后继续介绍了起来。 “我们提前联络了援外办,这处位置还是人家帮忙给推荐的” 说着话示意了栗海洋重新交还给自己的大门钥匙道:“我说了领导要来看,人家也是把钥匙借了出来,说了随便看”。 他抬手示意了临街的那栋办公大楼让李怀德和李学武看,嘴里还叙述着这栋楼的面积,以及具体情况。 其实李学武和李怀德已经没心思听他的叙述了,眼前这栋大楼实在是跟他们心目中预想的那栋没啥关系。 这实在是忒特么大了,倒不是楼里的办公室有多少,或者能容下多少人,而是这栋楼本身的高度。 实在是……三层楼显现出了六层楼的霸气,无怪乎是银行的旧楼,光看外观就能知道这里很有钱了。 他们从后院走了出来,绕到了正面处,看着高耸的罗马柱直抵楼顶,高阔的门额比轧钢厂的主办公楼都特么霸气。 这楼的挑空实在是太高了,用做银行是很合用啊! 搞商贸也合适,李学武觉得厂里改造的那种消防车都能开得进去。 李怀德有些傻眼地挠了挠自己的脸,随即茫然地看向李学武,心说这特么能行? 李学武也是哭笑不得地挠了挠下巴,看向庄苍舒问道:“怎么选的这处位置?” “我跟援外办提的要求,临近码头,要有独立的院子和仓库,有办公楼和生活设施……” 庄苍舒也是很无奈地说道:“符合这些要求的实在是不多,其他几处也多是银行旧址,或者文化艺术类的办公场所”。 他有些在意地看了李怀德一眼,走近了轻声说道:“我找人打听了,文化艺术类的院子都是不久前空出来的……不大合适”。 李怀德看了他一眼,眯着眼睛没说什么,迈步进了已经开了门的大楼。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无奈地对庄苍舒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跟领导可别乱说”。 拍了一下庄苍舒的胳膊,笑着道:“不过我很赞成你的选择”。 庄苍舒也是很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只要领导满意就好”。 “别有怨言,放宽心” 李学武笑着低声说道:“领导也不愿意用那种的,没看都进去了嘛,看看再说”。 安慰了庄苍舒,李学武也是迈步上了台阶,往大楼里走了进去。 什么叫开眼啊,现在就叫开眼,李学武进来的时候正看见李怀德仰着头看头顶的装饰和布局呢。 “太特么大了” 李怀德知道李学武走过来了,其他办事人员远远地站着,包括庄苍舒,都知道领导有意见呢。 李学武也学着李怀德仰头望着天花板,这里许是很久都没使用过了,地上还有厚厚的灰尘呢。 “确实太大了” 李学武回头往外面望了望,置身黑暗之中,有种光影交错的模糊感。 “不过地方是真够用啊” 说着话又往柜台里面望了望,同样是厚厚的灰尘堆积着,似是八百年没人来过了一样。 李怀德晃了晃有些酸痛的脖子,低头看了看脚下的灰尘,脚踩过后,地砖有部分显露了出来,是大理石的花色。 招手示意庄苍舒过来,他开口问道:“什么情况,接收后一直空着没用吗?” “那倒不是” 庄苍舒解释道:“接收后就租给了一家商贸公司使用,后来经过私营合组、合营,原来的那家公司并走了”。 示意了一下大厅里的摆设道:“这地方有些太大了,一般的单位用不上,用得上的又不愿意租赁,所以空了得有五年了”。 “租赁?” 李学武转过身看向他问道:“你谈的是租赁?” “不是” 庄苍舒扯了扯嘴角,解释道:“援外办协调了房管处,如果能谈,那就可以走买卖手续”。 说着话摊了摊手,道:“我估计他们也是拿这处房产没辙了,空着不如卖了”。 李学武微微昂了昂脑袋,表示明白了,也就这个时候有人敢卖这些房产了。 乱也有乱的好处,至少有崽卖爷田心不疼的混蛋上位了。 似是这样的产业一般都把持在房管处,各单位有需要住房的或者办公用房的就打申请,由他们来协调。 如果是公用的,那就走划拨手续,如果是事业单位的,那就走租赁手续。 似是商业买卖的处理办法极少,毕竟这也是一种资产流失了。 但现在是啥时候? 李学武估计房管处那边也“变革”了,有人借着岗位捞东西呢。 李怀德兴许是想到了他自己,也明白了房管处的人是个什么心态了。 两人往楼上转了转,还别说,虽然灰尘很多,还有很多破败的地方,但瑕不掩瑜,越看越喜欢。 挑空高,人在其中心情就豁亮,基础设施完备的话,这一处位置还真适合作为贸易办事处。 “津门办事处作为贸易项目东扩,以及海运出口扩张的桥头堡,是有其重要存在意义的”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津门海洋资源丰富,地理位置优越,交通和贸易基础发达,未来势必要成为贸易项目管理的延伸”。 李怀德下楼的动作稍稍一顿,看了李学武一眼,问道:“你觉得这处位置合适?” “我是觉得津门合适” 李学武的手轻轻搭在了李怀德的胳膊肘上,示意继续往下走,同时说道:“来的时候我还犹豫着是在津门设立办事处,还是在津沽”。 “毕竟津沽的港口环境更优于津门城内的” 李学武的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但现在看来,津门城内必须要有所选择了”。 “哦?” 李怀德回道:“你是说津沽那边不用看了?” “不,还得看” 李学武微微挑眉道:“咱们来的目的可不仅仅是为了那些小商品,还有最重要的船舶贸易”。 李怀德微微皱着眉头,一步一步地往下走着,嘴里说道:“贸易项目正在起步阶段,商品清单正在建设当中,步子不宜迈的太大啊”。 说着话,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道:“容易扯了蛋”。 “是,这不是离京近嘛” 李学武微笑着说道:“主要是您以后要多辛苦了,京城、津门两处跑”。 “呵呵~我要多辛苦的还少了?” 李怀德轻笑着点了点李学武,迈步下了台阶,走到大厅中间,再次看了一眼正对着大门的照壁,上面的图腾画还怪好看呢。 招手叫来庄苍舒,李怀德挑眉问道:“他们开价几何?” “这……” 庄苍舒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轻声说道:“还没到开价的阶段呢,不过我打听到的消息是,有单位问到了二十八万”。 “扯淡!” 李怀德不轻不重地训了一句,随后摆了摆手,对庄苍舒说道:“压到十五万再谈!” 说完背着手往外面走,他要再看看门口的罗马柱,这玩意儿在京城建筑上用到的不是很多。 “李副书记……这……” 庄苍舒为难地看了看李学武,摊着手满脸的苦涩。 这是讲价的事嘛,还是打骨折的砍价。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胳膊,笑着说道:“听领导的,先压到十五万再说吧”。 庄苍舒见李学武也是这么说,无奈地摇了摇头,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众人又回到了后院,看了宿舍楼和其他设备设施,这才上车往下一处去了。 不到两个小时,一行人看了四处位置,都是这样带院子、带办公楼的,可随后的三处李怀德都没怎么说话。 之所以提带院子的要求,是因为办事处要卖车,得给车准备展厅和仓库,还得留足驻办人员的生活空间。 轧钢厂可没想过要在当地大量招聘办公人员,这跟此时的人事管理制度有关系。 李学武看得出来,李怀德心里还是喜欢那处银行旧址,至少现在看的四处比较了,也就那处更有面子。 回去的路上,李怀德同李学武说了要他细化一下贸易项目的目标,制定一个短期和长期的发展计划。 对人员配置、资金投入等等关键问题进行细致化的研究和讨论,要总结出一套切实可行的实施办法。 栗海洋坐在副驾驶,扭着身子做着笔记,就是关于李主任同李副书记坐在后面谈着的工作。 两人详细交流了津门办事处的创建要求和未来的发展方向。 李怀德就李学武给出的计划书谈到了几个关键点,要求李学武对其中资源整合、市场开拓和人才培养等方面拿出可行的具体措施。 随着夕阳西下,车里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关于津门办事处以及未来贸易项目其他办事处的设立标准在他们的谈话和构思中逐渐描绘出了轮廓。 回招待所的路上正好路过梅河码头,海风带着浓郁的商业气息,港口的繁忙景象一览无余。 这里就是津门的经济脉搏,不用李学武强调,李怀德也能看得出其中的关键。 无论选址在哪,两人这一次津门行都深切地体会到了京城同津门的商业化环境的区别。 这也是李学武提出要把贸易项目向津门转移和发展的目标后,李怀德同意可以这样做的原因。 只有商业化的土壤才能匹配到贸易的生存环境,结出丰硕的果实。 车辆再次到达海产总公司招待所楼下,此时已是夜幕降临,车里两人的讨论也逐渐画上了句号。 李学武同李怀德相视一笑,心中都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信心。 abczwabcxs26xsw53xsw 71xsw89xsixiaoshuoxkp xssmyqmdpqhkx 第245章 十年磨一剑 夜幕下的津门灯光摇曳,微风吹拂,似有秋意乍起,溅起阵阵涟漪。 阔丽壮观的招待所门头下,办公室副主任柳林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笔挺。 不顾随风摆动的衣襟,他目光穿过夜色,望着缓缓驶来的车辆,快步下了台阶。 “砰砰砰~” 车队缓缓停下,一阵车门开启和关闭声,李学武和李怀德先后从车里走了出来。 “李主任,李副书记,津门景色可好?” 柳林笑着侧身示意了台阶,做了请的手势,嘴里说道:“晚宴已经准备好了,七点准时开始”。 “辛苦了” 李怀德面上带着微笑,迈着沉稳的步伐上了台阶,大厅里灯光明亮,驱散了身后的黑暗。 一行人或是说着考察的几处位置,或是谈论着津门的特色,声音有些嘈杂。 柳林同李学武点头示意过后对着李怀德说道:“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他将众人引到了楼梯口,示意了大厅方向道:“我还是在大厅等着诸位领导和同志,到时候还是由我引导去往宴会厅”。 “好~好~” 面对海产公司的热情招待李怀德只是微笑着道好, 李学武请了李怀德先行,随后对着站在楼梯口的柳林点了点头道了谢。 两人说过一句后,这才带着众人往楼上去了。 办事人员的房间跟李学武两人的不同,他们被安置在了二楼多人间。 李学武回到房间后看了看手上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左右。 先放了热水,又把换洗的衣服找了出来,这才脱了身上的衣服,有些疲惫地走进了浴室。 呼呼哒哒地跑了一天,嘴皮子要磨破了,脚底板儿也要磨破了,出差真跟跟出游是两码事。 躺在白瓷浴缸里,李学武闭着眼睛小憩着,任凭水龙头里的热水冲刷着一天的劳累。 很难得的居住体验,来轧钢厂快一年了,他可没享受过这种待遇的出差呢。 享受着难得的放松时刻,感受着窗外的风吹进来,刺激的皮肤起了鸡皮疙瘩。 泡了有二十分钟,李学武这才忍着困意从水里爬了起来。 用浴巾擦干了身子,就那么围着走到了窗前,眺望着津门的城市夜景。 霓虹灯闪烁,灯火辉煌,繁星点点,如同一副生动的画卷,城市的繁华在这一刻尽显无遗。 李学武抱着胳膊,透过白色窗纱,感受着城市的脉动,也是不由的赞叹这座城市的繁荣与活力。 来不及继续欣赏这份夜景,他看了一眼手上的时间,时间已经不多了。 换了一身干净的白加黑,李学武梳理了自己的头发,这才出了房门。 在走廊里汇合了李怀德,两人说笑着一同下了楼梯。 楼下大厅内,柳林站在休息区的边上,同庄苍舒和汪宗丽热切地交谈着。 看见李学武两人下来,三人的目光一同望了过来。 同样的白加黑着装风格,同样的胸前像章,柳林发现,轧钢厂干部好像有着一些共通之处。 这个年代的服装样式很朴素,也很刻板,颜色也就熟悉的那几样。 翻来覆去的变化也弄不出个花来,女同志还能宽松些,样式多一些,男同志基本上就那样。 可在柳林看来,轧钢厂干部的着装似是有着统一的风格、统一的样式,甚至是出自统一个工厂。 一件两件的看不出什么,可若是从头到脚,所有的着装都是一个规格和样式的,那展现出来的风貌和意义就大不同了。 团结就是力量嘛。 轧钢厂倒是没有发过什么文件,说机关干部必须穿什么,或者用哪个工厂的衣服。 可上行下效,李学武这个衣服架子给做广告,当行政办公套装挂展在服务部后,不用下文件都有人买。 老彪子现在搞的就是联合贸易,借着轧钢厂的壳,顶着分销的帽子,要把所有的商品关系同各个单位串联起来。 为了不犯倒买倒卖的错误,他还真会玩儿,绝对不直接卖给个人,全是套着单位的服务部。 轧钢厂招待所、门前、宿舍区几个服务部他都跑,卫三团门口的、俱乐部的他也去。 倒是供销社他跑的不勤,只跟交道口马主任打交道。 原因也很简单,供销社内部体系更为复杂,他不想为了芝麻丢了西瓜。 所以了,一监所以及西城三监所搞出来的服装只会在这几个渠道售卖。 当然了,这也跟行政套装的价格和受众人群有关系。 一套衣服、裤子、带皮鞋、腰带,都快顶上一普通工人整俩月的工资了。 四十八块六,这数字真不是一般人能消费得起的,真真的就是奔着干部专属去的。 你要说贵,也得分怎么看,合在一块儿是贵了,可要分拆了就又觉得合适了。 供销社里一件衬衫少了说也得二三十块钱,裤子,大多数也是一样的价格,皮鞋,次一点的也得十几块钱。 若是加上腰带和胸章这样的小零碎,被通俗叫做干部装的行政套装要价四十八块六是符合定价原则的。 在工商物价管理办公室那边反正是没卡着,因为他们也明白这种套装销售的意义。 当然了,这个手工搓荷蛋的年代,家里有手艺好的婆娘在,自己买料子自己裁缝也是合适的。 不过要凑齐这一套还是得赔钱,因为单卖的皮鞋和皮带都是齁贵的,算下来还是买成品的合适。 销售的套路李学武只给他们点过一次,就已经被老彪子等人玩出花来了,不上不下的吊着,套装卖的还是很好的。 至少在前几天的谈判行动中,李学武建议着装整齐的时候,大家都能拿得出来。 而看着整齐划一的白加黑,乘坐伏尔加m24的时候,厂里就有更多的人购买这些套装了。 他们也知道这种着装所代表的意义,毕竟领导都这么穿嘛。 只要是干部岗,都不差这一套衣服钱,李主任他们就这么穿,下面自然要保持一样的步子。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领导的衣服是老彪子送的~~~ “哈哈哈,欢迎啊” 众人刚走到一起,招待所大门处便传来了一阵笑声。 有个胖子带头走了进来,笑呵呵地冲着这边伸出了手。 李怀德也发现这胖子身后跟着的张长明了,猜想到对方一定就是津门海产总公司的管委会主任韩庆伟了。 他倒是没让对方太客气,主动伸出手迎接了上去,笑着问候道:“是韩主任当面吧”。 “李主任,等候多时了!” 韩庆伟长得很喜庆,身子矮,又是个胖的,笑起来有点像琛哥。 李怀德也是个子不高,但没有对方那么胖,笑起来倒是一样的老银币模样。 双方握手寒暄,阵势很是热烈,很显然对方也是刚结束工作,休整过后才过来的。 李学武看了一眼他们的人,除了下午见过的张长明,还有两个中年干部。 也许是发现了李学武探寻的目光,张长明微笑着主动走了过来。 “李副书记,抱歉啊” 他这一声招呼很是热切,好像真的是为下午的接待失误而感到抱歉呢。 李学武却是挑了挑眉毛,笑着接住了对方的手握了握,道:“您客气了”。 见李学武的话不多,张长明主动给轧钢厂这边的人介绍了身后的两位。 “这位是总务处白处长,这位是销售处凌处长” 说着话又给两人介绍道:“这位是轧钢厂李副书记”。 李怀德和韩庆伟正笑着寒暄,这边负责业务的人已经搭上话了。 “白西元” “凌汉滨” 两人在张长明的介绍下纷纷主动做了自我介绍,并且同李学武握了手。 李学武也是笑着自我介绍道:“李学武”。 张长明还要介绍庄苍舒来着,他却主动同对方两人握了握手,道:“白处长,凌处长,见过面的”。 “是” 两人笑着说起了前几天打过的交道,庄苍舒又给他们介绍了汪宗丽。 休息区因为双方的见面和互相介绍一团和气,气氛很是热烈。 柳林收到了服务员的通知,请示了张长明,随后众人便一同往宴会厅包厢去了。 柳林在最前面引导着,后面是李怀德同韩庆伟谈笑着,随后便是李学武同张长明等人。 因为是初次见面,又是刚确定的合作关系,说白了就是没什么交情。 大家表面上客套,可实际上谈不到什么关键和重点。 张长明似是要弥补下午的过错,主动跟李学武说了两句话,李学武也是礼貌地回应了,看不出什么态度来。 这样的小把戏他见的多了,知道对方是把自己当成重点攻克目标了。 也别说人家专业,还真就是对轧钢厂做过功课的,知道轧钢厂负责贸易具体工作的是自己。 除了那个只负责接待的副主任柳林,他的意外表情倒不像是装出来的。 不过李学武没在意这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不是要吃席了嘛,咱们酒桌上见! 要说场面,海产总公司还真是阔绰,这也侧面地看出了他们对这一次合作的看重和关注。 大包厢,大圆桌,宽敞的空间并不影响气氛的热烈和友好。 宾主双方都是有风度和涵养的人,并没有在主次坐席上争执客气太多。 按照张长明的提议,轧钢厂四个人,海产总公司五个人,大家整好交叉着坐了,方便联络感情。 李怀德的右手边是韩庆伟,左手边便是张长明,张长明的左手边是庄苍舒。 而韩庆伟身边则是李学武,再往下是白西元和汪宗丽、凌汉滨。 柳林则是挨着庄苍舒,两人接触的多,他主要是来服务的。 桌上已经摆了一圈海鲜凉菜,龙井汁黄鱼冻、醉香螺、深秋宫保虾、清香水晶鱼、辣鲜露虾蛄肉、辣汁清酒浸海河鲜、飘香醉蟹、蜜汁虾。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韩庆伟笑着示意了餐桌,对着众人说道:“我们是靠海吃海啊,今天就用一顿海鲜宴来招待京城的贵客了”。 这话说的既装哔又局气啊! 是啊,海产公司嘛,穷啊,只能用海鲜大餐来招待客人了。 这不禁让李学武想起了以前听到的那个历史,魔都在某段时间穷人只能以大闸蟹为食度日。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李怀德笑着对韩庆伟及桌上其他人说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说着话,点了点桌上的海鲜道:“在京城要吃到这样丰盛的海鲜餐品是很不容易的,不在于价钱多少,难得的是鲜,贵的也是这个字”。 “津门百姓习以为常的螃蟹和大虾,在京城就难得一见” 李怀德半是认真地看向众人,说道:“说实话,我自己都没什么见识,这菜怎么吃我都不知道”。 “呵呵呵~” 桌上众人轻声欢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海产总公司的人笑的是自豪,轧钢厂的笑的是无奈。 “所以我们来了” 李怀德用手指轻轻敲了桌子,看向韩庆伟,看向餐桌上的众人,道:“我们来了,就要把津门的美味带回去,带给轧钢厂的工人,带给其他联合企业的工人们尝一尝”。 “尝过山珍,也好吃到海味!” “好~哈哈哈~” 韩庆伟举起了刚刚被服务员满上的酒杯,同众人开口笑道:“第一杯,敬友谊!” “叮~” 觥筹交错间,气氛陡然而升,随着津门名酒津酒下肚,饭桌上腾起一阵热烈。 而在第一杯酒过后,海鲜热菜也被服务员端了上来。 鳗鱼、鲳鱼、鳕鱼、银鱼、黄鲼鱼、鳐、虾虎鱼、河豚等鱼鲜美宴上了桌。 又有对虾、章鱼、海参、鲍鱼、扇贝等特色菜被服务员摆在了众人面前,每一样都让人垂涎欲滴。 这可真真的就是靠海吃海了,海产总公司自己的招待所,那还不是什么海鲜都能吃得到。 “这第二杯敬丰收!” …… “第三杯敬合作愉快!” …… 三杯酒下肚,桌上众人的面色都有了些红润,不用让,轧钢厂众人都对着面前的海鲜特色动了筷子。 李学武尝了一口鳗鱼,这东西可是个宝,男人吃了都说好。 “一杯金,二杯银,三杯喝个聚宝盆” 李怀德放下筷子,端起酒杯回敬酒,说道:“感谢海产总公司韩主任的热情招待,这一杯酒就祝前景光明,合作愉快!” “好!~” 桌上众人再次碰杯,饮尽一杯酒。 三杯酒过后,一杯酒回敬,算是开了今天晚宴的头,接下来就是各自为战,围点打援的时候了。 装潢豪华的包间内,气氛温馨热烈,角落的长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花瓶,却与餐桌上的餐具是统一的风格。 就连插着几朵鲜花的花瓶都是一样,可见这处招待所在接收以前是多么的豪华奢侈。 “李副书记,欢迎你来到津门” 张长明端起酒杯,笑着敬了李学武说道:“下午有眼不识真人了,我该敬您一杯酒”。 李学武却是在碰过酒杯后笑着说道:“我尚且不知津门的朋友会这么的客气和谦逊,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听见这话的韩庆伟笑着点了点张长明道:“该罚!” “哈哈哈~” 张长明从善如流地使劲点了点头,一杯酒直接干到底。 而当他亮出杯底的时候,却是发现对面的李学武也将杯底亮给了他。 你特么酒哪去了?! 张长明面色已是微红,有些呆呆地看着李学武放下酒杯,再看向桌上其他人,不似是李学武倒掉酒水后的惊诧。 这么猛?! 张长明不到三十岁能坐到这个位置,除了其本身的家庭背景外,还有着一手绝活。 那就是一斤不醉,一斤半绝对不倒。 这让他在面对交际和有宴会的场合出尽了风头,现在正是负责对外贸易的领导者。 海产总公司跟轧钢厂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一个是贸易单位,一个是生产重工业单位。 从级别上来说,轧钢厂归属京城工业部门管理,但也属钢铁部管理。 尤其是今年关键时期,轧钢厂有可能一跃成为钢铁部直管单位。 海产总公司则不同,他们跳不出津门这个圈,顶了尖了也就是市直经济部门管理的单位。 要不怎么说李怀德面对韩庆伟没有一点压力呢,以后得是韩庆伟巴着他说话才是。 当然了,在各自的领域说话,坐在谈判桌上双方还是尊重彼此的能力和优势的。 毕竟轧钢厂造不出螃蟹和海参来,海产总公司也拿不出槽钢和拖拉机履带不是。 不是这个年代没有合作共赢,而是合作的时候也没告诉你啊。 公对公的合作都是大项目,普惠的都是相关的特殊群体,比如厂里的工人。 李学武去钢城的时候就听人家说了,一七厂的工人过节的时候可以领小米和白面,还能往家领苹果和梨子。 总不能这些都是一七厂自己产的吧,福利品在这个年代就是特供的意思。 对某些单位也是如此,所以后世所推崇的那些神神秘秘的东西不要看得太重。 什么特么特茅啊,小熊猫啊,不是品质更优秀,只是这个年代生产供给不足,有的人因为某些条件能获得,有的人就不能,这就叫特供。 你要是有钱,去供销社里愣买,这些东西用起来跟挂着那个标志的品质一样。 李学武没把海产总公司的宴席看得有多么重要和难得,这些玩意他要是想吃,找门路天天当饭吃都成。 甚至都有可能不用他去找,钢城训练的那些货船上就有这些东西,想吃多少有多少。 见识和目光代表了一个人的胆量和勇气,李学武面对张长明的试探怡然不惧,甚至还有些忍不住地想还击过去。 韩庆伟显然看出了年轻人之间的别苗头,笑着点了张长明一句,算是给轧钢厂个面子。 服务员很周到,将刚刚烧好的海参用小碟子盛了,分别放在了众人的面前。 其他扇贝、海螺啥的也是如此服务着,让轧钢厂众人有了新奇而又舒适的体验。 “你们来了,柳主任问我喝什么,说茅台行不行,我说不行” 韩庆伟笑着摆手道:“茅台有什么好喝的,来了津门了,就得尝尝津门的酒”。 说着话,示意了杯中酒,介绍道:“津酒啊,是咱们津门酿酒厂的金牌产品”。 “酒液清亮透明,酒香浓郁不浮,酒味醇而不烈,入口绵甜爽润,回味纯净悠长” 韩庆伟看向桌上众人,道:“我说其啊,具备‘色、香、味’三美,38°刚刚好,风格独到”。 “您是品酒名家啊” 李学武笑着端起酒杯示意了韩庆伟恭维道:“我还真是头一次听人这么细致的讲酒,跟您学习”。 韩庆伟笑着同李学武碰杯,随即很客气地一饮而尽。 “嗯,醇!纯!” 李学武品味一番,随即看向对方点头道:“是您说的这个意境”。 “哈哈哈!” 韩庆伟得了李学武的赞如同遇到了知音一般,尤其是看着李学武连连举杯仍不见醉意,便知道这也是个酒精考验的战士。 “清代诗人崔旭写过一首《津门百咏》啊,其中赞曰:名酒同称大直沽,香如琥珀白如酥,南中也爱烧刀好,一斗葡萄博得无。” “哈哈哈” 韩庆伟似是酒蒙子一般,借着说酒的话又让了众人一杯,同时也招手催促服务员倒酒。 “咱们北方人爱酒,也爱山珍海味” 李学武微笑着开口道:“时鲜无美酒,如遇娇娘长的丑,心里总不是个滋味”。 “呵呵呵~” 桌上众人轻笑,有人看向身边的服务员,又是一阵会意的微笑。 汪宗丽端起酒杯敬向韩庆伟道:“韩主任,美酒配佳肴好,我们李副书记要美酒都不要美娇娘了~” “哈哈哈~” 韩庆伟同众人一起笑了起来,端起酒杯同汪宗丽示意,随后又同大家示意道:“今夜好,共同举杯品美酒”。 张长明放下酒杯,示意众人动筷子,他自己则是笑着接了李学武的话茬道:“南方人也喜欢海鲜,不过配的是黄酒”。 目光看向李学武和两位领导,把话题引向了今日正题。 “上次贸易列车经过津门,可是给我们来了一场及时雨” 点了点桌上的醉蟹道:“这道菜没黄酒可不是味儿,津门还真就有人喜欢黄酒配海鲜的”。 “凌处” 他看向凌汉滨问道:“九月份是螃蟹最肥的时候,今年咱们自己有黄酒了,螃蟹是不是能多卖几只”。 “呵呵~您说的是” 凌汉滨是个较为严肃的干部,桌上笑容不多,这会儿被点名提问了,也是稍稍微笑,开口介绍了螃蟹的销售情况。 桌上众人听着,手里忙活着,有默契举杯共饮的,也有用心思索的。 窥一斑而知全豹,张长明有亮家底的意思,李学武也有了解津门海产情况的意愿。 他边听着边同对方举杯示意着,有了一种较劲比试的意味。 也不伸着胳膊去碰杯,更不在意对方喝不喝,喝多少,反正他是杯杯见底。 张长明自然看出了李学武的意思,也是一杯一杯地跟着,同样亮杯底。 韩庆伟发现了两人的动作,看向李怀德,见对方自信的微笑有些意外地抬了抬眉毛。 再看向李学武的眼神就带着不一样的光彩了,这是第几杯了? 凌汉滨的嘴皮子不是很利索,可能表达的意愿也不是很强烈,只是报了螃蟹的出产数据,话语也是干巴巴的。 白西元在他说话告一段落后掐灭了手里的烟头,笑着接过了话头。 “其实轧钢厂的同志们也都看见了,一桌子菜呢,不只醉螃蟹一个算鲜的” 他的手冲着餐桌比划了一下,道:“如果把我们津门的海产品都呈现出来,那就跟满汉全席似的了”。 “哈哈哈~” 他讲话倒是风趣,众人也很给面子地笑了起来。 凌汉滨也是不以为意,同给他敬酒示意的李学武比划了一下,干了手里的酒。 白西元手里掐着数了:“我们这春秋两季产卵索饵的鱼类有近100种”。 “像什么黑鲷、真鲷、牙鲆、高眼鲽、木叶鲽、舌鳎、鲅鱼、鲐鱼、鳓鱼、带鱼、小黄……” 跟报菜名似的,甭管桌上的客人听没听过,他这嘴里是真能说的出来。 知道的他是总务处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销售处的一把手呢。 “其实啊,我们这没太仔细分过海产种类,大概分近海、远海和滩涂”。 白西元解释道:“近海有我说的那些鱼类,还有虾蟹类、软体动物、贝壳类、海藻类等等”。 “滩涂主要以菲蛤、文蛤、红螺、竹蛏、泥蚶等10余种贝类,以及大量的藻类、蟹类组成”。 “就是这螃蟹” 他点了点手边的一碗醉蟹道:“我们这的螃蟹有二十多种,要论仔细了,一种一个吃法,说三天三夜也说不过来”。 “哈哈哈,喝酒” 韩庆伟笑呵呵地举了酒杯,同李怀德示意,同轧钢厂众人示意。 白西元的骄傲和自豪在介绍中体现的含蓄又夸张,让他很是高兴。 李学武举起酒杯对着白西元示意了,又同对面的张长明示意了,表示了对他们这一介绍的感谢。 张长明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把酒倒进了嘴里,心里就是一突突。 他真的麻了,嘴麻手也麻,心更麻。 这酒喝到现在基本上就能看出真章了,能喝不能喝的都露了相。 都是混机关的人,又是会客又是出差的,谁会往醉了喝。 不能喝的已经在品尝美食了,酒量浅的早早的就鸣金收兵了。 唯独京城来的这位李副书记,仍没有停了手里的杯子。 他一斤半的量,放到现在还没见着李学武的底呢,这桌上也就没底了。 李学武身后的服务员都有些傻眼,倒酒的时候不看酒杯,倒看起了李学武的脸。 酒洒是一定的了,可也没那么多慌张和错乱。 李学武摆了摆手,制止了众人的关心,笑着接了服务员递来的纸巾,擦了身上的酒。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啊,我看美人见了英雄是愁更愁” 韩庆伟笑着对李怀德说道:“见笑了,我们姑娘实在是没见过这样的酒中仙”。 “年轻罢了” 李怀德示意了张长明说道:“津门海产也有能人啊”。 “哈哈哈~” 韩庆伟大笑着同李怀德再次碰杯,两人都控制着量,一杯酒喝了八百回了。 李学武这边再次安慰了致歉的服务员,笑着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请帮我满上吧” 服务员看着这位李副书记放下杯子对她示意,抿着嘴拿起手里的酒瓶给李学武稳稳地斟满了酒。 没有年少轻狂,更没有沽名钓誉,有的只是身居高位的洒脱和自然。 待人和煦又温和,举止之间带着从容的气度,让人不容质疑的气场。 张长明看了斟满酒退后的服务员一眼,知道这是在给自己解围呢,再特么喝下去,今天非撂在这不可了。 话才刚开了头,一句正经的都没谈呢,要是钻桌子底下去可就丢大人了。 得了,这酒不能再让他喝下去了,自己实在是招架不住了。 “李副书记对水产也有兴趣?” 张长明笑着说道:“那就多待些时日,我陪您多转转,咱们也上船出海去看看壮阔的蓝天”。 “呵呵~我是真想啊” 李学武轻笑着看向韩庆伟和李怀德,说道:“不仅仅我对这片蔚蓝感兴趣,我们李主任也向往这星辰大海啊”。 他把话题引向了韩庆伟,转了一圈吸引了对方的注意过后这才说道:“奈何工作缠身,事不可为”。 “好在咱们不是合作了嘛” 李学武笑着对几人说道:“让我们有了驻留津门的理由和机会”。 他这么说着,又将酒杯举了起来,真诚地说道:“我们合作的未来一定比大海还要广阔”。 这杯酒敬的很巧妙,不说敬谁,也没说让谁跟着一起喝,而是他自己先干了杯中酒。 韩庆伟同李怀德对视一眼,均是把杯中最后剩下的那一钱都不到的酒给干了。 张长明深呼吸了一口气,也硬着头皮喝了杯中酒。 李学武微微侧身容服务员给自己满了酒,嘴里继续说道:“为了更好的合作,也为了轧钢厂的贸易项目更广泛的开展,我们是决定要在津门成立办事处的”。 “主要经营汽车、船舶、五金商品以及轻工业产品” 李学武稍稍坐直了身子,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就在气氛正酣的状态下,李学武发挥自己画大饼的特长,以轧钢厂目前开展的项目和即将上马的目标为基础,为海产总公司展现了一张轻重工业齐头并进的宏伟蓝图。 他的语气很真诚,语言也很简练,语速不是很快,能清晰准确地将轧钢厂未来以贸易项目为纽带,联合京城工业区,跨越地域限制发展的目标阐述的声情并茂。 先是听到轧钢厂的汽车项目就要下线,海产总公司的人惊了一下。 又听说轧钢厂已经完成对一家大型造船厂的收购工作,韩主任有些不敢相信。 再听到轧钢厂已经完成联合企业的筹备工作,这个月已经正式启动建设工作,饭桌上已经没了别的声音。 轧钢厂的人自豪地挺直了腰板,而刚刚还因为靠海吃海而自豪的海产总公司的人已经没了得意洋洋。 他们最在乎的不是轧钢厂有多少人,有多大规模,贸易项目搞的有多么的好。 而是这种我需要什么、我想要什么,就能造出什么的魄力和能力。 钢铁行业和钢铁加工企业在这个年代真的是顶流了。 似是轧钢厂这样全面铺开,展现出综合发展潜力的大企业更是牛到天上去了。 在服务员惊讶又仰慕的目光中,李学武的语气依旧是谦虚而又谨慎的,没有兴高采烈的侃侃而谈,就是那种实事求是的真切感。 就连听过李学武多次“轧钢厂成功学”演讲的李怀德和庄苍舒等人都是认真地听着。 这玩意儿听着真上头啊! 一想到轧钢厂辉煌璀璨的未来就要在自己等人的手中实现,他们真的是干劲十足,并且由衷的心向往之,为之奋斗。 李怀德自认为他是一个善于管理和发挥领导才能的人,在业务上是发挥不到多少作用的。 但最近他不这么觉得,他认为自己有发光发热的目标,只是以前没发现而已。 李学武给他“安排”的工作很好,很巧妙,每次都是大项目的临门一脚。 比如去羊城参展的资格、汽车生产项目的牌照、工业基地的批文等等。 这些都是李学武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工作,他只要完成与上面的汇报和沟通就能获得最大的收获和名望。 而李学武恰恰就把他所做的这些工作总结归纳成了轧钢厂没人能做,非他莫属的高难度问题。 当他或是轻而易举、或是努力托关系办成之后,李学武都会给他以正面鼓励。 如今日这般场景,面对韩庆伟羡慕和惊讶的眼神,他觉得自己太牛哔了! 轧钢厂是在他的带领下走到今天的,轧钢厂的未来牛哔,他就牛哔! 还有什么荣誉比得上人无我有,人有我优的这种其他人羡慕和嫉妒的眼神呢。 “来,喝一个” 李怀德学着李学武的谦虚,微笑着同韩庆伟碰了一杯酒。 韩庆伟落杯后轻轻拍了拍李怀德的胳膊,认真地恭维道:“李主任,了不得啊,轧钢厂放了大卫星了!” 说着话看向李学武问道:“李副书记,营城造船厂的情况怎么样?能造多少吨的货船?” “不不,您误会我的意思了” 李学武笑着看向对方,解释道:“虽然我们厂有航运需要,但营城造船厂并不会把主要业务放在高吨位货船的建造上”。 “我们也希望明年能造出万吨货轮来,但一口吃不成个胖子” 李学武示意了李怀德说道:“我们李主任的意思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即便营城造船厂有万吨货轮的制造能力,也暂时不启动这个项目”。 正吃着海胆的李怀德倏然一愣,心里琢磨着:我说过这样的话吗? 好像……是说过吧~ “是嘛!” 韩庆伟显然是对造船厂比较感兴趣的,也知道李学武是具体业务的负责人,继续问道:“那,你们的目标是……?” “首先是轻型货船” 李学武看得出对方眼中的光芒,故意吊着他不说他想听的那个。 “我们的首批货船建造项目是以千吨级为基础,并且已经有钢城的航运公司在合作了” 成功学的秘密就在于九句真,一句假,他看对方已经入局了,不妨把牛吹大了。 “对方是承接短途航运和近海航运业务的单位” 李学武只说了大概的方向,让他明白就是了,随后又看向他和喝的眼睛都红了的张长明,道:“其次就是渔船项目”。 “哦!” 韩庆伟看了一眼张长明,又给白西元和凌汉滨使了眼色,这才对着李学武示意了一下道:“能不能详细说说这个”。 “没问题” 有人上赶着……那啥,他还不使劲的……那啥! “营城造船厂的发展基础十分优秀,十年磨一剑,目标就是万吨巨轮” “但是,步子迈的大了,容易扯了蛋” …… 李怀德听到这里点了点头,心想这句话是我说的,绝对是我说的! …… “我们做过一些调查,祖国的海岸线十分的长,渔业本应该高度发达,但在作业工具上却十分的落后”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轧钢厂在钢城有自己的炼钢厂,距离营城很近,有天然的互补优势”。 “当前正是机帆船向全动力船发展的重要时期,我们是有决心在这一领域做出大贡献的”。 “好!好啊!” 韩庆伟笑着对李学武点了点头,随即又对李怀德笑着说道:“轧钢厂能发展到今天,我听了李副书记的一席话明白了,一点都不惊讶了”。 “目光之长远,定位之准确,信心之坚决” “这个!” 韩庆伟给李怀德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很是夸了夸。 李怀德很是矜持地笑了笑,看了李学武一眼,端起酒杯同对方干了一个。 你这么会说就多说点,我喜欢听! abczwabcxs26xsw53xsw 71xsw89xsixiaoshuoxkp xssmyqmdpqhkx 第246章 先进经验 “呼~” 张长明吹了一口烟,缓了缓酒劲儿,开口道:“要说这渔船啊,今天还真撞上了”。 说着话示意了白西元和柳林等人的方向问道:“咱们算是跟渔民和生产队打交道最多的了吧?” 看着手底下人点头,他又对着李学武和李怀德介绍道:“我们海产总公司下面有自己的远洋捕捞作业队,也有近海养殖养殖区”。 “其他收购和派购方案另有不同” 张长明介绍道:“沿海公社的渔业大队及其吃统销粮的后勤队、国营捕捞公司的深、中、浅海作业一律按当年生产计划派购60%,自留40%”。 “由我们公司与渔业大队签订派购合同,再由渔业大队落实到生产队,超计划由承包派购任务的核算单位自行处理”。 “对半渔半农地区及从事浅杂海生产的城镇居民,凡吃国家统销粮的也要派购”。 “不吃国家统销粮的半渔半农地区不用派购,也不供应渔需物资”。 “没有派购任务的生产单位或个人的产品,水产收购部门可采取议购或换购形式”。 “派购形式是平时采取见鱼分成的办法,每航次按实际产量,购六留四,按季检查,全年结算”。 “自留部分水产品由生产单位自行处理,允许在农贸市场出售或换购渔需物资”。 “但是!” 张长明弹了弹烟灰,认真地强调道:“上个月市里经管部门下了最新的文件通知”。 “水产品的购销政策亦由原来的派购分成改为统一收购,不准渔民搞私捞” “不准任何单位和个人私自上船采购鱼货,严禁任何人在街头巷尾私自买卖” “不准水产品进入贸易市场,堵塞资本煮义自发漏洞”。 张长明看着李学武侧了一下脑袋,道:“为加强对水产品收购管理,上面要求我们公司扩大购销网点,扩大服务范围”。 说这话的时候他抬手示意了一下韩庆伟,意思是这事领导知道的。 “上面还要求我们建立海上收购船队,到海上收购”。 “压力很大啊!” 韩庆伟点了点头,看了李怀德和李学武一眼,道:“从兄弟变成了大家长、大保姆,我们身上的担子骤然而增”。 “海上的事我们不说大家也都清楚” 张长明酒喝多了,话也敢说了,轧钢厂不是他们这个系统的,有些话说出来也没什么避讳的。 “没人敢保证渔民不会把鱼带回去,送到哪,我们这么做最多就是把手往前伸了伸” “甚至很讨厌” 张长明看见领导责备的眼神苦笑了一下,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再看向李学武的时候面色有了认真的表情,道:“如果轧钢厂要搞渔船项目,咱们是可以谈一谈深化合作这件事的”。 李学武看了一眼李怀德,很会做人的表明了李怀德一言九鼎的态度。 等李怀德点了头,这才笑着说道:“咱们是兄弟单位,你们正需要,我们正好有,可不就是巧了嘛!” “巧了!” 张长明主动举起酒杯同李学武碰了一个,好像是完成任务似的轻松。 李学武却是不敢大意了,说真话的不一定是朋友,敌人拿枪哔了你的时候也有可能跟你说真话。 放下酒杯,张长明给李学武比划了个大拇指,对着韩庆伟和李怀德两人由衷地感慨道:“今天真是长见识了,酒中仙”。 “呵呵呵~” 李怀德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对着张长明说道:“伱们都是年轻人,又是负责具体业务的骨干,多交流”。 说着话看了看身旁的韩庆伟说道:“我和韩主任的意思一样,咱们手牵着手,心连着心,把贸易项目做好,把兄弟关系维护好,大家齐头并进,共同发展嘛”。 “我敬您!” 张长明肆意地笑着,好像真不怕醉了一般。 同李怀德喝了一个之后,看向对方说到:“经管那边给了个底,全年出货量的1%由我们自行决定”。 他又看了韩庆伟一眼,张了张手说道:“这个就是我们的诚意”。 “合作共赢嘛~” 韩庆伟笑着对李学武说道:“就像李主任说的那样,你们是年轻人,脑子活,有闯劲,多多沟通,未来还长着呢”。 “听您的” 李学武微笑着点了点头,看了对面的张长明一眼,道:“我们李主任也看好未来津门的发展,愿意投入更多的精力和时间放在这边”。 示意了紫竹林方向道:“下午我们转了转办事处的几处备选地址,有一处就很合李主任心意的”。 “哦?!是哪一处?” 韩庆伟示意了李学武说道:“说说我听听,我很愿意看到轧钢厂办事处落户津门啊”。 “是梅河十七号码头正对着的那处原东亚银行旧址” 李学武笑着说道:“临港临街,又是咱们津门的贸易区,李主任很中意那边”。 “就是太贵了,呵呵” 说着话看了李怀德一眼,好像说破了领导的心思有些冒犯了似的。 当韩庆伟看过来的时候,李怀德也是洒然一笑,开口道:“确实很喜欢,但价格要的太高了些,我们的贸易项目毕竟刚刚起步嘛”。 韩庆伟挑了挑眉毛,看向了张长明,而张长明也准确地收到了领导的讯息。 “前几天庄处长打听援外办的情况就是为了这事吧?” 张长明主动开口道:“怎么?那处房产我知道,空了好些年了,他们要了多少?” “二十八万” 这话当然不能让李怀德和李学武说出来,庄苍舒很有眼色地接过了话茬:“也怨我了,没有做好工作,沟通上可能出了问题”。 “没关系” 张长明摆了摆手,对着李学武和李怀德说道:“援外办跟房管处那边还隔着一道墙呢,房管处里也不是一个人说了算”。 说着话很是仗义地接了这个茬儿,对着李怀德问道:“李主任,咱们要就要最好的,最合心意的,您是怎么个想法?” “当然是越便宜越好” 李学武不能让李怀德开口,自己又不能说出价钱,那就掉价了,所以一句话交锋中转守为攻。 “领导的意思是相中津门港的贸易优势了,想要把贸易项目的管理和销售重心慢慢向津门转移呢”。 “这是好事啊” 韩庆伟看了张长明一眼,在他开口前挡了一下,轧钢厂的人不见兔子不撒鹰,他们也不能太主动了。 上赶着的不是买卖啊! 他对李怀德说道:“以后贸易项目来了津门,咱们就有更多的时间坐在一起喝酒了啊”。 “呵呵~” 李怀德轻笑道:“我是很希望常来津门啊!” 张长明有些着急,看了韩庆伟一眼,见领导不再拦着,便开口说道:“这件事都不是外人,我或许可以帮一把手”。 “哦?!” 李学武惊讶道:“张副总有如此能耐?!” “哈哈哈~” 韩庆伟笑着分别看了李怀德和李学武一眼,轻声解释道:“长明同志在市里有些关系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 李学武笑着举起酒杯对着张长明敬酒道:“今天真是有缘千里来相聚啊,我敬您一杯”。 张长明苦笑着跟李学武碰了杯子,端着酒杯道:“帮忙可以,咱这酒可得慢着点了~” 说完也是很豪爽地干了杯中酒。 “哈哈哈!” 众人被他的话逗的笑了出来,总公司的张副总谁不知道其酒量好,今日却是撞铁板上了。 李学武看向庄苍舒说道:“庄副处长暂时负责津门办事处的业务,下来跟张副总多请教”。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办事风格,入乡随俗嘛,有什么不懂的要勤登门拜访” “不不不~” 张长明摆手道:“这件事不是多为难的”。 他看向李学武直接问道:“咱们给房管那边回话了吗?” “这……” 李学武看向庄苍舒眨了两下眼睛,道:“具体的收购方案我还没看到,最后议定的价格是多少来着?” 庄苍舒看李学武眨眼睛了,便知道问题解决了,笑着对张长明回到:“我们也是请工程处给估的价,十三万”。 “差不多,二十多年的老房子了” 张长明将手里的烟头按灭了,点了点头对李学武说道:“行了,这件事我明天问一问,到时候给您准话儿”。 说完还问了一句:“明天不是不走嘛,咱们多问问”。 李学武笑着举起杯中酒,道:“那就拜托您了,多辛苦”。 说着话也不等张长明反应,再次闷了杯中酒。 张长明苦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知道这是有眼不识泰山的教训,只能跟着干了一杯。 李学武没再做亮杯底的动作,笑着放了酒杯,看向李怀德示意了张长明的方向道:“明天我跟张副总聊聊造船厂的工作,在这方面咱们是需要行内人建议和意见的”。 “放开手,多交流” 李怀德知道今晚的酒没白喝,算是给明天的座谈会开了一个好头。 互相试探和沟通后,在酒桌上把能说的先说了,能做的先答应了,下一步得等酒醒了到会议桌上去谈。 没有白纸黑字的,李学武也不信他在这跟自己吹牛哔不是。 这一波“勾心斗角”的不算什么,商业宴席哪有纯粹是来吃海鲜喝美酒的,有也是没长心的大傻子。 不会真的有人在这种宴席上光顾着吃吧?! “尝尝这对虾” 韩庆伟示意李学武品尝一下面前的美食,要谈的话都落了地,是时候沟通感情了。 李学武吃了一口真有鲜美的嚼劲儿,很弹,很有口感。 “对虾现在是特供商品,不在市场上流通” 白西元解释道:“我们公司还有出口业务,主要方向是东南亚几个国家,前几天保出口的时候这个我们也吃不上”。 张长明见李学武面露诧异,便笑着解释道:“我们公司还有个牌子,叫食品进出口公司金门水产公司”。 “业务分家,管理不分家” 他也没细说,只是让李学武知道他们公司也是很有能耐罢了。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听着白西元继续说着海产公司的状况。 他着重介绍了近海养殖业和远洋捕捞作业,尤其强调了现在远洋捕捞的丰厚利润和鱼获。 李学武听的很认真,他虽然不懂捕鱼,更不懂造船,但并不妨碍他管理这个项目。 有需要就会有制造,既然津门海产总公司需要,那营城造船厂就制造呗。 远洋渔船,近海渔业货船,加冷冻机和制冰机,按照使用的渔网和捕捞方式制定渔船的样式和规格。 这里面的学问太大了,李学武不需要专研,只要懂大概这个意思就行。 他设计个汽车还行,要说设计大型渔船可万万不敢吹这个牛哔。 汽车设计不好充其量掉沟里,渔船设计不好是要翻船的。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但现在多听听专业人士的介绍是没坏处的。 宴席随后便进入到了这种轻松和愉快的氛围中,大家放下酒杯,都动起了筷子。 轧钢厂的人吃的多,海产总公司的人吃的少,他们都要吃腻了。 海鲜在于一个鲜字,就是再特供也阻挡不了运输的变质和损耗,要吃最鲜的还得是在游艇上,钓上来就做。 可现在不是没这么高档的条件嘛,只能退而求其次,夜里捞上船的,当天能吃到就算是鲜了。 众人都是有深沉的,桌上谈着几百万的生意呢,总不能面前堆满了蛤蜊壳子吧。 酒足饭饱就好,没得丢了轧钢厂的脸面。 李学武以为今天晚上的节目到此为止了呢,没想到又被张长明请了,一行人到了宴会厅的隔壁才发现,这里还是个小舞厅。 李怀德的目光明显的一亮,他很喜欢这个! 他……他就是喜欢跳舞这种艺术呢! 李学武走下楼梯,感受着脚下红色地毯的绵软,这上面跳舞可有劲头了。 倒不是说软地毯适合跳舞,而是适合抱在一起跳,你扶着我,我扶着你,不凑近了容易摔跟头。 所以啊,还是津门人会玩啊! 这样的场所在京城基本上都关闭了,除非像海产公司这样的内部的,供小部分人使用的才得以保留。 而在这样场所跳舞的,男的也不再是热爱舞蹈的青年,女的也不是绽放青春的花朵。 不可能是买票或者以工人身份进来的,只能是…… 李学武猜想的没错,他们刚刚在休息区坐下,茶还没喝上两口呢,便看见十多个姑娘穿着白色的裙子走了进来。 虽然换了衣服,但李学武还是认出了给自己倒撒酒的那位姑娘。 而那位姑娘也在李学武的目光注视下大方地走到他的身坐了下来。 只能是服务员了,这个年代的招待所、管理处、对外办事处,甚至是文工团,都有这种跳舞任务的。 甭想歪了,理论上来说,什么事都不会发生,这个年代的交际舞很正式,就是一种社交活动。 上面也跳,甚至是工作到半夜后去跳一阵,参加舞会的对象主要是k、z和h的舞蹈演员和乐队。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z和h的不让去了,只保留了k的人。 李学武也是听李怀德闲聊的时候说过一嘴,具体的不太清楚,毕竟他现在可进不到丰z园西北的春耦斋里去。 没有昏暗的灯光,歌曲也是积极向上的,大家就是借着散酒劲的时间活动活动。 李学武同那位叫白玲的服务员跳了一首曲子,随后便坐在沙发上休息了。 女同志的人数是多于男同志的,这种情况只能在这种场合出现了。 白玲见李学武不跳了,便也坐在他身边偷懒,同时也听他同张副总谈着津门的风土人情。 可能是对这个大高个,凶猛又儒雅的男人比较好奇,白玲的目光一直在李学武的身上。 谈话的时候李学武笑她也笑,李学武认真了她也收了笑容。 李学武倒是没注意她,萍水相逢,这种关系他可不沾,他朋友圈可是很简单的。 再有,她倒的那杯酒有没有张长明的关系还说不好,这种心思多的姑娘还是离远点好。 李怀德和韩庆伟都是喜欢艺术的人,除了中间休息了十分钟,基本上跳了整场。 两个人的肚子都不算小陪他们跳舞可是个技术活儿。 李怀德还好,韩庆伟的舞姿有些滑稽。 他的身材短小,偏偏又喜欢找大个的女同志跳,步子跟不上的时候容易连步。 李学武估计,如果不是身份的差距掩盖了现场的事实,大家这会儿该笑了。 在舞厅这边没玩多长时间,十点前就散了,李怀德虽然喝了不少酒,但理智还在,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不过在告别海产公司众人后,回楼上房间走在走廊的时候,李怀德轻声对李学武说道:“这个活动不错,回头咱们有了自己的对外招待所也可以借鉴一下这里先进经验”。 李学武心中好笑,没想到跳舞还跳出个先进经验来了。 他嘴上答应着,说等去羊城考察后再议,到时候可以深度挖掘,重点开发嘛。 跟李怀德扯了两句闲蛋,回到房间后再次舒服地泡了一个热水澡。 这次没事情要办了,足足泡了快一个小时。 自己用房间里的暖瓶泡了一杯热茶,坐在窗边的藤编沙发上,望着窗外的夜景和月光,吹着不知什么时候变的温柔了的夜风放空大脑,放松神经。 一顿饭下来,比特么枪毙十个人都累!—— 周五的行程安排的很紧,却是进行的很顺利。 上午,海产总公司办公室副主任柳林陪同着李怀德和汪宗丽去看了海产品分销市场,看了库房和再加工工厂。 而在海产总公司,由张长明主持接待了以李学武为代表的轧钢厂一行考察人员。 双方在友好的氛围下开展了贸易磋商,以及深度合作的具体事项。 座谈会议定了包括贸易项目内几个大类的产品贸易条件,项目外的商品贸易方案。 最重要的是敲定了接下来的五年,营城造船厂在津门的主要销售渠道和贸易方向。 津门海产承诺,三年内将提供不少于两百艘两百吨级以上的渔船订单,五年内将提供不少于五十艘五百吨级的渔船订单。 同时津门海产在考察判定营城造船厂的建造能力和资格后,将提供五艘五百吨级的冷冻运输船订单,以及三艘一千吨级的货运轮船。 协定条件是营城造船厂保证按时开工,按时完工,按照订单要求制造船舶。 同时,轧钢厂保证津门海产在贸易项目中的合作地位,保证其公司代理销售的船舶交付数量不少于津门办事处对外销售的50%。 也就是说,营城造船厂产出的渔船,只要在津门本地销售,卖十艘,其中就得有海产总公司的五艘。 海产总公司把持着津门渔业的收购和销售,他们要保证海产总公司所属的捕捞船队和关系船队在技术上的先进性。 李学武能谈下一半的条件还是造船厂本身的优势所在,津门现在太需要渔船了。 当然了,订单谈下来,未来五年内营城造船厂就不愁没有工可以开了。 不过这不是轧钢厂收购营城造船厂的目标,一年一万四千吨出头的工作量可完全达不到营城造船厂的正产潜力。 如果说造一艘一万四千吨的巨轮,那一年估计忙不完,但要说都是五百吨的渔船和货船,那就可以实现了。 造船不是越大越简单,吨位的提升代表着技术要求量的翻倍提升。 这就是李学武给营城造船厂提供的发展思路,先可着小的来,慢慢就能造大的了。 造船其实跟造车是一回事儿,营城造船厂也不是自己生产发动机,在东北这片土地上只要你想要的重工业就一定都能找得到。 重型柴油发动机都是跟一七厂那边采购,专用的船舶柴油发动机。 李学武对造船工业实在是不懂,估计现在徐斯年也是满头雾水呢。 跟张长明谈完也到了中午饭的时间,韩庆伟叫了公司里在家的领导,同回来的李怀德等人又吃了顿稍微简单些的中午饭。 李学武估计韩庆伟的再次出现,可能跟上午的谈判结果有关系,也可能跟今天他们就要离开有关系。 当然了,上午仅仅是敲定合作的意向,并没有就船舶的合作签署什么文件。 就算是李学武想签,对方也不会同意啊。 这次来津门李怀德也是代表轧钢厂向津门水产总公司发出了正式邀请,请他们去京城轧钢厂做客。 韩庆伟已经代表津门海产总公司正式做出了回复,海产总公司将在十一月份回访轧钢厂。 届时将会考察轧钢厂的几个大项目,就已经谈妥的合作进行协议的签署工作。 为什么选择在十一月份,因为韩庆伟也说了,他想看看轧钢厂的汽车。 李学武没觉得他对汽车制造业很感兴趣,倒是觉得他在等,等京城的风两个月以后会不会小一点。 如果到时候京城的风越来越大,估计他是不会来京的。 这样的人都谨慎着呢,绝对不会以身犯险的。 上午的事忙完了,下午的事就轻松了。 中午休息了一段时间,躲了大太阳,李学武一行人这才从招待所出来,同来送行的张长明寒暄一阵上了汽车。 三天的行程很紧的,第一天就看了四处办事处选址,又同津门海产总公司做了意向谈判。 第二天上午正式敲定合作意向的细节,处理两个单位之间的关系。 下午李怀德和李学武要赶去津沽,他们将继续考察位于津沽新港的办事处选址工作。 第三天上午,也就是明天上午,他们有可能会回来听结果,如果这边有了确切消息的话。 中午吃饭的时候张长明说了,他约了市里的领导,下午会带着庄苍舒去谈东亚银行旧址的事。 李怀德不放心,把栗海洋留在了这边,所以上车后,队伍从七人减到了六人。 两台车,从梅河口码头上船,两个小时多一点就到了津沽。 船运就是方便啊,有城市建设历史以来,大城市都是建造在船运方便的位置上,这不是不无道理的。 车队从船上下来,穿过津沽县城直奔五二年重新开放的新港码头。 李学武看着窗外的荒凉,很难找到记忆中的建筑。 车队并没有进入繁忙的码头,仅仅在港口外围便被保卫拦住了。 办事员去协调进入的手续,李怀德和李学武却是下了车,站到了路边眺望着远处的码头。 “这就是供万吨级货轮停靠的大港口啊” 李怀德看着远处的繁忙景象,感慨道:“祖国的发展真是一天一个样,以前可不敢想咱们自己的船能造这么大”。 “造大船不算是能耐了,往后会越来越细分化,专业化” 李学武揉了揉鼻子,他想点烟来着,面对这种开阔的场面,点支烟才觉得舒服呢。 “昨天晚上跟张长明和白西元聊了聊,现在远洋捕捞渔船都是根据网具来设计渔船” 他手指点了点海面上漂着的木制渔船,道:“这样的通用型渔船都将被淘汰掉”。 “像什么拖网船、围网船、捕鲸船、渔业加工船等等” 李学武转回身靠着木制栏杆,看向另一面的水泡子,道:“现在的形势不是很好,先解决技术上的问题,再解决发展的问题”。 李怀德手扶着栏杆,看着远处的船舶,道:“你说的有道理,看得也很透彻”。 说着话转回头看向李学武问道:“其实造大船是不利于船厂发展的是吧?” “或者你对造船厂没有信心?” 李怀德笑了笑,没太在意李学武的回答与否,又仰头看向了天上盘旋的海鸥。 从京城到津门,从津门到了海边,李学武明显感觉得出李怀德的心态发生一些改变。 或者可以说是心胸开阔了很多,视野广阔了,思想就升华了? “造船工业的发展不在于我有信心与否” 李学武转过身,面对着大海说道:“我坚信未来造船业咱们一定是最强的”。 “但还是那句话,先解决眼前生产的问题,再提发展”。 李学武扭头看了一眼港口门岗方向,道:“造渔船只是一个方向,未来是航运的天下,世界各国之间的沟通会越来越密切和频繁”。 “即便是咱们现在四面楚歌” 他抬了抬双手,语气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可您也听海产公司的人说了,出口贸易仍然在继续”。 “一千吨是个分水岭,可以海运,也可以内陆河运,再大就只能是海运了” 李学武看见办事员跑回来了,便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笑着对李怀德说道:“您放心,营城造船厂有五年的起步时间,订单我已经谈妥了”。 “包括千吨级货船” 他的自信很容易感染人,李怀德看了他一眼,也是笑了笑,点头道:“你办事,我放心”。 说着话拍了一下李学武的胳膊,示意上车继续出发。 今天下午要看两处货场,未来轧钢厂的很多货物都要在新港上船和下船。 包括从钢城运来的零件、钢材和汽车等商品,从京城要运出去的联合企业生产的汽车配件和其他商品。 航运一定比火车运输便宜,且不占用火车的车皮计划,现在铁路运输计划太紧张了,说不上在哪就被小崽子们拦住了。 这些人在搞“大旅游”坐火车不给钱,住店吃饭不给钱,反正全国哪儿都蹿。 南岛的可以去哈勒滨看看,哈勒滨的也能去南岛转转,四面八方的都往京城挤,只要搭上火车就算是出门旅行了。 出来的时候京城站那位领导说了,有贸易项目也得搞专列了,不能从京城站发出,得从轧钢厂挂火车头直接走。 李学武让财务处的人测算过,综合考虑,航运比铁路运输要节省35%左右。 原因其实就在于航运的运输能力大、铁路运输限制大、航运燃料成本低。 一列最大满载额度的火车跟现在东风船务的一艘货船运力相当。 十一年前,也就是五五年,国内开始推广集装箱运输,铁路部门亦是开始推广运行。 李学武给钢城到京城的运输航线制定的规划是分段运营。 简单来说,第一段:钢城和营城之间以航运和铁路运输两种形式实现互通。 因为城市间距离短,重型钢材或者零件的运输以现实条件为准则,方便用船的,就执行内陆河运,不方便的就用铁路。 而第二段:营城到津门则是以航运为重要发展方向,减轻铁路运输的成本和车皮计划。 第三段:津门到京城则再转换成航运和铁路运输两种形式。 津门到京城有南运河、子牙河、北运河和蓟运河、亮马河的内河运输线路。 钢城和京城之间的车皮计划则更倾向于冷冻列车使用。 按照时间紧张程度以及货物的种类和运输要求,未来是要把津门囊括在贸易线路之内的。 钢—京:铁路、航运直达。 钢—营:航运、铁路直达。 营—津:航运直达。 津—京:铁路、航运直达。 更多的运输手段和渠道让京城同钢城有了更方便的沟通条件。 似是轧钢厂这样的重工业企业,每年能在运输上节省的成本足足养活一个造船厂。 集装箱的使用更是能让航运成为改变运输的一个关键节点。 当然了,正因为集装箱的使用,改变了航运业的发展。 前三十年铁路运输打败了航运是因为海船的装卸很麻烦,停靠港口的时间也是成本。 再有,海船运输阻力和速度的平方成正比,也就是说,船速越快,阻力越大。 铁路运输则不然,火车的速度是没有上限的,空气阻力不值一提。 后三十年航运打败铁路运输也有一条定律,那就是海船阻力和自身重量的三分之二次方成正比。 也就是说,在固定速度的前提下,船只重量增加一千倍,那么阻力只会增加一百倍。 火车的重量增加一千倍,阻力就会增加一千倍。 以这条规律为基准发散思维,集装箱的发明减少了货船在港口等待的时间,加快了装船的速度和载货量。 那么这后三十年,大就是有理了。 越大越有理,航运能力开始比谁的船大就行了。 船越大,成本就越低,大船就开始吃小船! 李学武把新造船舶的吨位数控制在一千吨就是卡住这个标准了。 一千吨能吃掉大多数小船,也能暂时抗住不被万吨巨轮吃,毕竟内河运输用不了万吨轮船。 这个时候航运和内河运输不是没有船队和航运公司,但李学武不敢也不想把这些业务交给他们。 一方面是要用这些业务养活东风船务,同时完善回收站在货物疏散和夹带运输的渠道。 另一方现在的船队和航运公司并不靠谱,轧钢厂的很多货物都是带着保密要求的,不能轻易委托给别人。 李学武都不用跟李怀德解释东风船务的性质,李怀德丝毫不怀疑这一支船队的品质和可靠性。 毕竟调查部在船上呢,哪个不开眼的“五十万”敢主动上船去送二等功? 下午三点多的阳光正好,走在海边的堤坝上丝毫感觉不到热度。 李学武陪着李怀德看了几处仓库选址,这边本来也是作为办事处来定选的。 但是在看过津门的商业氛围和贸易形势后,李怀德两人商量了一下,最后定的是双线作战。 一方面在津门设立办事处,用于贸易管理,另一方面在新港这边设置附属仓库,用于货物管理。 以这个标准来参选地址,条件就放宽了很多,毕竟新港这边发展的还没有后世那么大。 看过几处仓库位置后,李怀德同李学武商量了一下,直接选了一处靠近公路,距离码头较近的大院。 可能是受李学武的地皮论影响,也可能是受轧钢厂成功学的激励,李怀德现在是有些膨胀的。 根本没考虑租用场所的意见,直接选择了购买。 正是因为考虑到未来轧钢厂在津门的布局和发展,李怀德才敢投入大量资金在津门办事处的。 津门城内的办事处他的心理价位在十五万,李学武眨了两下眼睛跟庄苍舒合伙又砍了两万。 现在还不知道津门那边能不能成呢,这边定下来的码头仓库又花了七万。 七万块,地上建筑基本上狗屁没有,就是一个敞开的大院子,很大。 李学武也不知道是大铁门值七万,还是特么门口那处都要倒塌了的门房值七万。 不过前期来这边做准备工作的办事员也很无奈,这地方就这个价,港口的人说了爱要不要。 虽然现在搞大学习活动耽误了不少业务和工作,政策更是变化的厉害。 但并不妨碍新港的发展和建设,似是这样的大院子有很多钢铁企业和煤炭企业青睐。 李怀德也很恼火,自己不就是钢铁企业嘛! 李学武却是笑着解释了,码头仓库紧张和地皮涨价可能跟进口的铁矿石和出口的煤炭有关系。 李怀德听懂了也是没辙,看着路边那个叫四十万的仓库里堆着跟山一般高的煤炭,他更加坚定了买仓库的决心。 回去的路上他的心情依旧是不算太好,先前还为贸易项目赚钱太容易而开心,现在一看花钱也容易啊! 啥事都还没干呢,好几万块钱跟去供销社买几分钱的洋火似的秃噜一下没了。 虽然不是自己的钱吧,可花钱的滋味还是不老好受的。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花出去的每一分钱都是贸易项目骨干用辛勤汗水赚回来的。 乌城办事处他才给批了不到一万块钱的建设标准,都不足津门办事处的十分之一呢。 好在是啊,车队到达津沽港招待所的时候,津门传来了好消息。 这张长明还真有两下子,不怪韩庆伟愿意提拔他,重用他,说在市里有关系还真就能办事。 庄苍舒回电话说那处东亚银行旧址被他们以十四万五的价格谈下来了。 张副总很有能力,也很帮忙办事,他这几天就可以跑手续和办接收工作了。 李怀德听着庄苍舒兴奋地讲完电话,面色上忍不住的得意和满意,嘴上却是淡定又装哔地回了一句:“才节省五千块钱有什么好兴奋的”。 “行了,那边你看着办吧~” (本章完) kbqhbx17kxsbiquza 520xswheiyanwubiquqiyqxs.org xiaoshuo180bookso.org7tzwsmxsw 第247章 谁禁得住这样的考验! 出差的灵魂是什么? 答案是…… 不是洗脚!! 也不是上二楼! 这个年代可没有地方洗脚去,二楼更没有你想的那些东西。 红色年代里出差是个苦差事,都知道你要出远门,同事和邻居就会拜托你帮忙带东西。 伱要是不给带,好了,人家能讲究你十几年。 所以单位安排出差时间的时候都会算计着日期。 你能一天办完的差事他会给你算两天,两天能办完的差事他会给你划三天。 这都是机关里的老规矩了,谁还不知道谁的,反正人家给你说了,你就抹不开这个面子。 津门距离京城虽然不远,但也不是谁都能来的。 李怀德和李学武这样的领导当然没人敢托他们带东西,可随行的干部就不同了。 事情都办妥了,李怀德很仁义地当晚就放了他们的假,由着他们去采购东西。 约好了,今晚在津沽,明早回津门,到时候还一样,只要下午回京的时候集合到位就成。 最后一天的大采购就是出差的灵魂,痛苦并快乐着。 痛苦的是八只手也不够用的,快乐的是你回去一定会被人家夸出花来。 你觉得李怀德和李学武级别高,没人请托就容易了? 就能休息了? 做梦吧! 领导也是人,也有三亲六故,也有家庭儿女。 这个年代出差不容易,总想着给家里带点什么。 李学武亦是如此,李怀德有几个家他不知道,但他自己有几个家、几个好“朋友”还是算的清的。 两人在招待所稍稍休息了一下,便一同下了楼。 三台车,李怀德和李学武只留了一台车,其他两台车由着大家去用了。 津沽虽然不如津门繁华,但这边的商业也很发达,得益于港口的便利,每年都会涌入大量的外地工人入驻。 这个工人进津可跟后世那种农民工进城打工不是一回事,调拨来津门工作的原本就是工人,或者招录的工人子女。 其实去过津沽的人都能知道,好多工人村里住着的老人都是这个年代过去的,服从调配嘛。 李学武本想自己开车来着,让司机也跟着他们去玩。 而司机小周比较腼腆,脸红着要跟领导一起行动,怕有需要。 李怀德笑着点了头,拍了拍小周的肩膀,示意了李学武上车。 他知道李学武会开车,也清楚李学武放司机假的原因,但两人之间关系的维系已经没必要这么防备着什么了。 轧钢厂的狗都知道他们俩关系有多密切! 李学武见他不在意,便也笑着上了车。 小周年岁不大,可开车却很稳,出了招待所的大院回头问道:“领导,咱们去哪?” “先吃饭” 李学武拍了拍副驾驶的座椅,扭头看向李怀德问道:“李主任,您想吃什么?” “你是第二次来,我可真真的是第一次来啊” 李怀德笑着看了一眼窗外,道:“小周知道这边有啥特色馆子嘛?” “领导……我……” 小周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回身说道:“我来这边一直在招待所里吃饭来着”。 “您稍等” 李学武再次下了车,往招待所门口的门卫室小跑了过去。 也就三两分钟的工夫,李学武再次上了车,先是拍了拍小周的肩膀示意他往县城里开。 “领导,特意问了津门的特色” 李学武对着李怀德介绍道:“面食有石头门坎素包子、狗不理肉包子、白记饺子”。 “吃清真的馆子有鸿起顺,吃烤鸭有正阳春” “不过这边的不算是老店” 李学武笑着道:“毕竟公私合营改了,都是后弄的分店,味道我也不敢保证”。 说着话示意了前面的县城方向道:“您说我第二次来,上次培训就出去买了个鱼缸”。 “那就去吃饺子” 李怀德笑着点了晚上的饭,待李学武跟小周说了地址后,摆了摆手道:“这特色馆子啊,现在都不特色了~”。 将自己这一侧的车玻璃落了下来,李怀德看着车外的街景,道:“要说真有手艺,咱们厂那几位大厨才是真绝活儿”。 “您是吃习惯了” 李学武笑着道:“特色的意思不就是换换口味嘛,等回头儿海鲜能进咱们厂了,也让钱师傅做一顿海鲜宴比比”。 “嗯~这个主意好!” 李怀德笑着点了点李学武,说道:“回头儿啊,得给钱师傅安排几个得力的小徒弟儿,这手艺就算是咱们轧钢厂的财产了,不能失传了”。 “这话得您去跟钱师傅说了” 李学武笑道:“他受老礼儿呢,带徒弟都跟带亲儿子似的”。 “好好,我去说” 李怀德在吃这方面绝对不愿意亏待了自己,听李学武给钱师傅抬身份,他倒是没在意这个。 两人说说笑笑的奔魔都道这边的白记饺子馆吃了一顿特色饺子。 顺便说一句啊,津门和津沽这边的街道命名好多都是根据全国各地名来划分的,挺有意思的。 魔都道这边还算是繁华,两人从饺子馆里出来,安步当车,转起了津沽街。 还在开门营业的店铺不是很多了,多是民生保障类的,供销社都有早关门的。 临街有处隆顺榕药庄,李怀德仰头看了看,带着李学武两人走了进去。 里面的售货员倒是很客气,没有不耐烦,也没有这个年代售货员的那种骄傲。 李怀德问了几种治疗心脏的药物,李学武没好插嘴,便在柜台上看起了药名。 这个年代的中成药的发展已经很快了,李学武就知道京城中医院一直都在研究中成药。 而似是这种老药庄里更是有着其独到的制药手艺和技术。 年轻的售货员把李怀德引到了坐堂大夫那边,自己却是回了药柜这边。 看了李学武一眼,笑着问道:“同志,您想要点什么呀?” “没事~看看” 李学武抬起头笑着回了一句,眼神示意了店里的李怀德方向,道:“陪我们领导来的”。 售货员点了点头,道:“一看你们就不是一般人”。 说着话眼神还扫了李学武和李怀德一样的白加黑着装风格。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示意了柜台里面古朴的药柜问道:“这药店开多少年了?” “呦~那我可不清楚” 售货员也是个能侃的,歪了头示意头等的匾额道:“老师傅说这药庄子根子在上个世纪呢,正儿八经的卫药百年老店”。 “说是我们老店在津门北大关针市街,具体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他也是看晚上这会儿人不多,手拄着柜台逮着人胡侃,年轻人嘛,闲不住。 李学武了解似的点了点头,又问道:“津门城里都有哪些老店啊?” “您考我?” 售货员笑着抬了抬眉毛,好像是要打架似的。 李学武却是笑了笑,说道:“没那个意思,聊闲篇儿嘛”。 “考我也没嘛事~” 津门人说话其实就这个德行,带认真不认真那个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急了呢。 售货员手里挂着拂尘,嘴里笑着说道:“您要问我们药庄子,那好玩儿的事可多了”。 “您就拿同仁堂来说吧,恁们京城也有吧?” 也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李学武是打京城来的,这会儿言之凿凿地说道:“我们介也有个同仁堂!” 说着话笑嘿嘿地说道:“老师傅讲啊,我们介个是娶了恁们京城那个的闺女,联姻改的名~” “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问道:“那京城的闺女还在吗?” “嘛闺女啊!老没了都!” 售货员笑着摆了摆手,道:“前些日子还揪出来张家人闹了一通呢”。 “这还不算啊!” 他笑着挑了挑眉毛问道:“宏仁堂听过吗?” 见李学武摇头,他又笑着说道:“介是恁们京城同仁堂乐家十三代传人办的”。 说完又掰着手指头说道:“达仁堂,乐家十二代传人办的!乐仁堂,乐家老铺办的!” “嚯~掉乐子窝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敢情津门的大药庄都是老乐家的!” “那可不!” 售货员指了指自己头顶上的老匾额道:“津门现在剩下的有名的老店,也就我们隆顺榕跟乐家没干系”。 “原来介的东家是江南人士,我们介的规矩好些都是以前传下来的,有这南方人的影子呢”。 李学武敲了敲柜台,笑着问道:“你们这没变革啊?” “嘿嘿~跑不了~” 售货员笑着说道:“津门正闹着呢,到我们介不知道啥时候呢,只听说挺有意思的”。 “呵呵~” 李学武笑着打量了他一眼,这售货员也有一颗活跃的心啊。 其实他对隆顺榕并不陌生,银翘解毒片和藿香正气水就是这家药庄子研制的。 只是不知道现在这样的百年老字号都在谁的手里。 他是有心给父亲和老三谋个产业的,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适。 他们在这边说着,李怀德已经抓好了药,再出门的时候他解释道:“我爱人啊,心脏不好,这些年没少求医问药的”。 “那可得多注意着点,饮食和气温啥的” 李学武主动帮他拎了药包,招手让小周接走了。 两人继续逛着,嘴里聊着闲篇儿,好像真是出来放松了。 其实李学武老大不愿意跟李怀德出来转了,他年纪轻轻的,跟大姑娘压马路还成。 倒是李怀德的兴致很高,转看着津沽城的店铺很是新奇的模样。 李学武其实很想提醒他来着,甭转了,这时候这地儿不可能有跳舞的门店,更没洗脚按摩的! “走,看看茶叶去” 李怀德示意了前面的茶庄,带头往前走去。 李学武侧身看了看,这个时候路上的车少了,行人倒是多了起来。 津沽也是老城市了,路上还能看到历史的痕迹,尤其是一个个紧挨着的店铺,门头风格尤为明显。 李学武随着李怀德进了一家叫成兴的茶号。 店里的售货员很有眼色,看了两人一眼,忙去里面叫了老师傅来。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从里屋搭开门帘走了出来。 探究的目光打量了李学武二人一眼,这才走过来笑着招呼道:“两位同志晚上好啊”。 说着话抬手示意了茶座方向,客气道:“吃了么,若是用过晚饭了,来碗茶如何?” 李怀德笑着点点头,带着李学武一起到茶桌旁落了座。 那年轻售货员很有眼力见儿地从里屋拎了一壶开水出来,接了老师傅的手给茶壶里续了热水。 男人笑着看向李怀德二人,客气道:“鄙人姓刘,忝为茶庄的经理,二位同志是刚到津沽?” “哦?” 李怀德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对刘经理问道:“何以见得啊?” “我们这行啊,多是凭眼力吃饭的” 刘经理摆手拒绝了年轻售货员的帮忙,手里麻利地泡了两杯茶递了过来。 摆茶过后,这才继续说道:“我这眼睛还算是好使,每天从我们店铺门前经过的人我大概都能记得清楚”。 说完笑着示意了李学武两人,道:“你们这样气度的,至少我们这一片少见着了”。 “还是刘经理您会说话” 李学武笑着应付了一句客套话,看向李怀德说道:“我怎么就没发现咱们身上有啥气度呢,风尘仆仆是真的吧?呵呵呵~” “哈哈哈~” 刘经理同李怀德一起笑出了声,招呼了桌上的茶杯道:“请用茶”。 李怀德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味道一般。 想来这就是待客茶,也就是维系老客户,或者开发新客户用的普通茶叶。 要真是把好茶叶拿出来,多少也不够喝的啊。 李学武茶到嘴边了,跟喝酒一样,完全没往嘴里倒。 出门在外,又是大黑天的,外面的水可喝不得。 不是李学武小心谨慎信不着人,而是这个年代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谋财害命的案子还少了? 甭说什么京畿重地,首善之地,他办过的案子就没有一个是善茬儿的。 李怀德打量了店铺里装修和布满茶香的柜台,问道:“晚上就你们两个人?” “值夜班,九点多就下班了” 刘经理笑着问道:“您平时都喝什么茶啊?我们这里算得上是老字号了,您说说,我看有没有合适您的”。 “我倒是没什么常喝的,有什么就喝什么” 李怀德没接刘经理的下茬,只是目光扫视着店里的摆设。 李学武微微一笑,将茶杯放下,对着刘经理问道:“敢问咱们店里最好的茶叶是什么茶?” “呦~您这倒是把我给问着了” 刘经理眼睛微微一眯,看了那边还在观察店铺的李怀德一眼,笑着对李学武说道:“这茶叶哪有好坏,有的只是喜爱”。 “像您说了,我喜欢喝普洱,不喜欢喝龙井,那普洱对您就是好茶,龙井再贵也不是您心头好了不是”。 “您是会做生意的,是这么个礼儿”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您见多识广,帮我参谋参谋,我们这样的,尤其是坐办公室时间长的,是喝绿茶好,还是喝红茶好呢?” “那我就多说两句了~” 刘经理客气地说道:“依着我们讲,红茶主要还是饭后用合适,平时多喝绿茶为优”。 “那您给我们推荐几块绿茶吧”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身后的茶柜道:“我年轻,还真就不懂这个”。 话都说到这了,刘经理也是个明白人,笑着点点头,道:“我们这有正宗的西湖龙井、黄山毛峰、洞庭碧螺春、六安瓜片、庐山云雾、蒙顶甘露”。 “您看您需要哪一种口味的?” “我是真不懂” 李学武笑了笑,随后有些向往地说道:“不知道您听说过那位京城梨园名角马先生没有?”。 “这……” 刘经理错愕了一下,试着问道:“您的意思是?” “这位马先生啊,有一大爱好,就是喝茶”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微笑着说道:“到昌平体验生活的时候因为买不着碧螺春还特意差人回京去取的”。 “我就是想问问,这碧螺春的魅力真有这么大?” “您这倒是把我给说蒙着了” 刘经理笑了笑,说道:“您说的那位马先生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报纸上不是说给……那啥了嘛”。 “倒是这碧螺春” 他看了李学武一眼,沉吟着说道:“马先生喝的可能是最好的那种”。 “啪!” 李学武一拍桌子,笑着点了点刘经理说道:“我就要您嘴里说的这种最好的碧螺春!” 刘经理吓了一跳,听见李学武的话不是打劫的这才定下心神。 虽然埋怨李学武吓唬人,可对方看着就不是好惹的,所以赶紧起身招呼了那位售货员给拿货。 “我跟您说的那位马先生可没交集” 刘经理再次坐下后,跟李学武强调道:“我也就是这么一猜,不保证他喝的就是我拿出来的这个”。 “但我敢保证这是我们店里最好的碧螺春” 他认真地保证道:“货是茶叶总公司津门办事处分下来的货,价钱跟您说的那位马先生用的茶叶也是同一个价钱,这有准儿”。 售货员已经抱着一筒茶叶走了出来,迟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把茶叶交给了刘经理。 刘经理将茶叶罐摆在了茶几上,示意了李学武看。 李学武却是随手点了点,道:“泡一壶尝尝”。 “这……” 刘经理变了脸色,看着李学武迟疑地说道:“我们成兴茶庄的茶叶都是封装好了的,这种是不散卖的”。 “我也没说散着买啊!” 李学武凛冽的眼神扫了茶几上的茶叶罐子,对着刘经理说道:“你打开我们尝尝,真要是好,那这一罐算我的”。 “这……不合……” 刘经理刚想说话,却见对面的这位年轻人从兜里掏出三张大团结放在了茶叶罐子旁边。 “开封,尝尝” 李学武依旧是那个表情,依旧是那个动作,语气却是变得阴狠了起来,手指点着示意刘经理泡茶。 而刘经理看到桌上的三十块钱,知道今天是碰见硬茬子了。 他微微一笑,点点头说道:“那就依您的”。 说着话也没在意李学武腰上露出来的手枪把,换了紫砂茶壶,开了茶叶罐子的封,小心取了不到一钱的茶叶放在了茶壶里面。 也没动地上的暖瓶,摆手示意了那有些傻眼了的年轻售货员去取炉子上正开着的热水。 他手里一顿忙活,也是小心翼翼,仔细地对待了这壶茶,以及今晚上门的这两位特别挑剔的客人。 他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挑剔又豪爽,蛮横却讲理。 那三十块钱他自然是没有动的,这也不合规矩。 刘经理能看得出来,对方不是来打假的,更不是来找事儿的,就是要个面儿。 而这个面值多少钱,就得看他接下来的表演了。 “您二位请了” 刘经理很是郑重其事地将茶杯换了新茶,摆在了两人的面前。 他面色认真又严肃了像是对待无比尊重的贵客一般,又带着委屈和含蓄。 李怀德一直坐在一旁看着,这会儿才拿起茶杯品了起来。 李学武在刘经理诧异的目光中换了他眼前的茶,拿起茶壶给他也斟了一杯。 “怎么?您自己也没信心?” “谢您客气!” 刘经理认真地说道:“说实在的,这样的好茶我可是多年没喝到了”。 说着话,正儿八经地端了茶杯让了李学武一下,细细地品了。 知道的他在品茶,不知道的还以为喝的是王母娘娘的琼浆玉液,羽化成仙呢。 李学武根本没动眼前的好茶,只是看着李怀德的脸色,待他喝完了才笑着问道:“您觉得怎么样?” 刘经理也是端着茶杯紧张地看着这位年长一些的客人,他知道今天的主角是谁。 李怀德仔细斟酌了一下,对着李学武问道:“嘶~是不是听了你说这茶叶十块钱一两我才觉得好喝的?” “哈哈哈哈哈!” 屋内的气氛突然变的热烈了起来,那紧张到脑门上都冒汗了的年轻售货员呼出一口气,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直到这会儿才觉察出来,自己身后脊背都汗湿了,吓的。 大晚上的,店里来了这么一位腰上卡枪,面上带疤的壮汉,他怂的都要跑出去报警了。 李学武始终没碰那杯茶,点了点面前的茶叶道:“既然我们领导说了好,那就是真好”。 “谢谢您!” 刘经理笑着道了一声谢,招呼了那售货员道:“小胡,帮客人把票开了”。 “等等!” 李学武按住了刘经理要去拿的这盒茶叶,笑着说道:“我说了,这盒算我的”。 说完这句话才松开了手,道:“再说了,一盒茶叶够谁喝的,凑整,再帮我拿三盒”。 他嘴里说着,手里已经点了票子,七张大团结同先前那三张摞在了一起。 茶叶是二两半一桶,一两十块钱,一桶就是二十五。 李学武要了开封的这罐,算上再要的三罐,正好一百元。 之所以没提茶叶票的事,是因为这种茶叶都是议价茶,不用票。 你要是正常用票买也是买不到的,因为票供份额里没有这种品级的。 刘经理看着桌上的现金愣了一下,随即起身拿了钱,往柜台那边亲自去开了票。 李怀德没说什么,只是品着李学武给倒的茶。 他是故意的,带李学武出来转是故意的,带李学武去吃饭是故意的,带李学武逛街也是故意的。 喝茶是临时起意,但也在他的计划当中。 李学武早就看出来了,所以才有了门前换司机那一出儿。 在白记饺子馆那边他没争竞什么,左右几块钱的费用是李怀德主动付的账。 但现在不一样,李怀德从京城出来后,就若有若无地在试探着他。 这两天有业务,他倒是表现的很正常,但今天闲下来了,也是时候把问题解决了一下了。 李学武心里有准备,所以进了茶庄坐下后见李怀德不说话才这么挑剔的。 李怀德想要看他的态度,他自然就得表现出应有的态度。 茶叶是金贵,十块钱一两,比特么金子都要贵了,可李怀德要的是茶叶吗? 是茶叶贵还是态度贵? 李学武今天的表现决定了未来他能在李怀德手底下掌握多少局面,控制多少利益的分配权。 张国祁的案子还是影响到了两人之间的关系,说再多的都没用。 李学武没解释,更没辨别,利益面前,话语都是苍白的,得拿出实际的来。 东风船务、京城回收站、钢城回收站等等都是依附于轧钢厂在生存的,李怀德的态度直接决定了这些单位的生存与否。 李学武倒是不心疼给李怀德送东西,可对方也是老奸巨猾的角色,能收他的礼? 从始至终李怀德都没跟李学武要过任何东西,明明知道李学武在贸易项目中有其他手段获利,可他就当不知道。 这就是他的智慧。 没有人是随随便便的爱你,更没有人是稀里糊涂的恨你,支持你,帮助你都是有原因的。 李怀德让李学武帮助自己,支持自己就得创造和容许这个原因。 他不怕李学武拿轧钢厂的东西,可关键是李学武不拿啊。 两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互相依存,但又有着防备。 李怀德说喜欢喝茶,甭说二十五块钱一罐,就是一百块钱一罐他也供的起。 反过来说,李学武为啥今天只买了四罐? 因为他的工资水平就只能支持他这么消费,他这么做也是在表明一个态度。 那就是在我的能力范围内,竭尽全力支持你! 傻子才会在这个时候大咧咧的买三百、五百的呢,那不是表忠心,那是在骂人。 碧螺春再好,也特么不能当饭吃啊,搞这么多就不是品茶了,是品钱了,味道变了。 真当领导喝不起你这茶叶了,大晚上的带你来嗦贿了? 笑谈嘛! 李学武表现的这么挑剔,跟刘经理合作演了一场戏,把自己的态度都表达清楚了,剩下的就看李怀德是个什么意思了。 四罐茶叶,刘经理给分两份装了,开封了的那罐还做了标记。 李学武陪着李怀德将那壶茶喝完,这才起身拎了茶叶同李怀德一起在刘经理的客气声中出了门。 小周主动迎了过来,要接李学武手里的包。 李学武却是笑着看向李怀德说道:“这两罐是给您的,让小周收好了,回头给您放办公室去待客用”。 说完又示意了手里那包有开封的道:“拆开的这罐我自己享受,剩下的那罐正好送给薛书记,他也是个爱茶的”。 “呵呵~你倒是会算计~” 李怀德没多客气,笑着点了他一句,看了眼夜色,想要说回去了。 李学武这边却是指了指马路对面,道:“我陪您转了茶庄,您陪我去看看酒庄吧”。 “呵呵呵~” 李怀德笑着看了他一眼,道:“我是好茶,可不记得你是个好酒的人啊!” “瞧你说的!” 李学武抬手请了他先走一边过马路,一边说道:“我可不是为了自己喝两口,咱们不是也要搞酒厂嘛,提前看看市场”。 说完又笑着低声提醒道:“招待所给您存的酒口味太单一了,这次丰富一些存酒”。 “哈哈哈~” 李怀德大笑着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带头进了门头光亮的酒庄。 为啥四盒礼儿分烟酒茶糖呢? 因为这四样都能议价,也就是说凭票买不到的时候议价商店能买到。 你要出去送礼,着急买不着合适的,就得加钱凑,也就全了送礼的含义。 送茶讲究文的,送酒就直接来武的了。 李学武在酒庄里来了个大采购,人家没让尝,他也不想在这装这个哔,所以点了几样都来了两箱。 这酒庄是津门供销社酒水分公司所属的一处单位,什么酒都卖,倒不分新老字号。 但新字号的酒喝着没意思,他就想来点特色的。 所以点了义聚永记的玫瑰露酒、五加皮酒和高粱酒,天沽的红梁,昨天喝的津酒,以及兴泰德烧锅。 这里得说一下兴泰德烧锅,这是同治大婚时喝的喜酒,后来就成了宫廷御酒。 那位败家老太太就喜欢喝这个。 也许是看李学武出手大方,买的多了,或者是他同李怀德的气度不凡,店里的售货员也帮着小周搬酒来着。 等李学武和李怀德再回到车上的时候闻着车里散发出来的酒香都忍不住的笑了。 一个笑是老谋深算、口蜜腹剑。 一个笑是尔虞我诈、笑里藏刀。 —— 周五晚上大家回来的都很晚,招待所走廊里叽叽喳喳的好半天才消停下来。 他们买的那些东西倒是不虞带不回去,因为回去还是坐火车,车接车送,累的只是倒腾罢了。 周六一早,李学武和李怀德因为回来的早,休息的好,起的也早。 用了早饭过后,汇合了厂里的同志,一起乘车往码头去了。 原路返回的时候其他人还在船上补了两个小时的觉。 所以上午八点多回到津门的时候,他们又精神充沛地组团逛街去了。 李怀德和李学武先是在招待所听了庄苍舒的介绍和汇报,又由着李学武去同张长明表达了感谢,这才出了门。 李学武本以为他还得陪着李怀德继续转市场呢,怕应付不过来,所以提前把钱票给了相熟的人,拜托他们把自己要的东西买回来。 李怀德在车上等了他一会儿,见他回来也没问,示意了副驾驶座位上的栗海洋一眼。 栗海洋给司机指了路,汽车沿着大街又往城里开去。 李学武没在意去哪,左右不是中原百货,要不就是劝业场。 中原百货是二八年开业的,搁现在算得上是津门最大的百货零售商场和津门的新型娱乐中心了。 听说开业最初的那几年,左右了津门的百货市场,鼎盛时期是津门百货业的销售冠军。 劝业场的成立年份跟中原百货一样,不过劝业场更有那种历史的味道。 地点就在和平区和平路与滨江道交汇处,是一座折中主义风格的大型建筑。 这里曾是津门最大的一家商场,也是津门商业的象征。 当然了,现在都归津门供销系统管理了,早上大家汇合的时候他们就商量着去劝业场玩呢。 李学武在车上跟李怀德汇报着同张长明见面的内容,以及暂时对津门办事处的规划。 毕竟是资金投入最大一笔的办事处,李怀德也很重视。 当李学武提出由庄苍舒担任办事处主任的时候,他想了想就同意了。 庄苍舒是销售处副处长,又是一直负责津门办事处筹备工作的主要干部,他对这边的情况比较熟悉,理应由他来当第一任主任。 当然了,什么时候换,换谁,这得看津门办事处的发展和工作成绩。 李学武同李怀德敲定了这一人选后,这才发现车是往紫竹林码头方向去的。 这是要再去看看那处东亚银行? “海洋有没有兴趣来津门工作?” 李学武没听见李怀德说要去哪里,那这件事就有些蹊跷了。 要么那处选址出了问题,他不放心,要么就是还有其他内容。 李怀德昨天是去了津沽,出了变化也是在津门这边,留在津门的只有栗海洋。 而李怀德昨晚和今天早上都没有给他明确的态度和答复,这意外别不是跟李怀德的试探和怀疑有关系吧? 那关键点就在栗海洋的身上了,李怀德昨天是故意留他在这里办事的。 李学武不能直接问,借着刚才的话题点了副驾驶栗海洋的名。 面对李学武的问题,李怀德笑了笑没说话。 栗海洋则是转过身子,对李学武谦虚地回道:“谢李副书记您栽培,可我这几斤几两自己清楚,还是多跟领导身边学习几年吧”。 “别的我不知道你学着啥了~”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李怀德道:“倒是这为人处世的谦虚劲儿却跟领导学了个真!” “哈哈哈~” 李怀德禁不住夸,也知道李学武是在故意开玩笑,或者说有些压不住心里的跳脱露了表象。 无论是什么,他都很高兴。 不怕李学武有能耐,就怕看不到李学武的心,看不到李学武的底。 以前两人之间的位置悬殊,他有自信压的住李学武。 现在他依旧有信心,可未来呢? 贸易项目终究是要交给李学武的,若是不试探出李学武的底线,他始终悬着这个心。 可以说李学武的进步速度让他的好整以暇变成了迫在眉睫的紧要任务。 这次津门办事处定计,他也发现了自己的短板,也看清了李学武的能力。 不仅仅是在厂里,更是在对外场合拿得出手,干得出成绩。 相比于张长明,他更看好李学武的未来。 张长明虽然家里在市里有关系,可这也是限制,是天花板。 而李学武不一样,明明知道他有关系,却都是工作上的关系。 家庭背景简单,丈人那方面又不会有冲突,实在是前途不可限量。 如非不得已,他实在是不想破坏了同李学武之间的关系。 所以,最后一次试探,他得跟李学武摊牌。 李学武万万没想到,李怀德给自己的考验竟然是这个! “地上三层,地下一层,带阁楼,带观景阳台” 一名中年女干部简单地介绍着面前的欧式风格洋房。 “院子带车库、带仓房、带全套的生活设施”。 说着话还打开了木制院门,示意了客厅方向道:“室内设计考究,全屋电气化,有电吸尘器、电缝纫机、落地式收音机、答录机、电视机等等,应有尽有”。 女干部只是站在院子里介绍着,没往屋里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门上那张封条太新、太显眼了。 “很特别的,这间屋子里能听立体声,装修的时候安装了十几台收音机”。 听她这么说,李学武的眉毛跳了跳,这得是特么多有钱的主敢这么造。 “电气化”那些东西都无所谓了,津门靠海,你以为南方佬有船往外跑,津门就没有胆大的往小日子那边跑? 不然于敏他们是怎么搞到那些东西的?! 李怀德倒是很淡定,没在意门上的封条,轻描淡写地示意了这座花园洋房对着李学武问道:“这房子怎么样?” (本章完) kbqhbx17kxsbiquza 520xswheiyanwubiquqiyqxs.org xiaoshuo180bookso.org7tzwsmxsw 第248章 我最怂了 “看着就喜欢!” 李学武心里千回百转,不知道李怀德是个什么意思,他只能照实了说。 李怀德点点头,说道:“以后经常来津门办公,总住招待所也不是个事啊,对吧?” “是,您考虑的周到” 李学武闹不明白李怀德这是要给他自己买啊,还是特么让自己给他买啊。 “你真是这么想的?” 李怀德转头看向李学武,突然微笑着问道:“那你有兴趣在津门安个家吗?” 他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这会儿又转过头看向了这处花园洋房,道:“毕竟以后你来津门的次数也少不了啊”。 那名带他们进来的女干部早就出了院子,把谈话的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人。 李学武仰着头观量了这处房屋,迟疑了一下,笑着对李怀德说道:“您说的当然好”。 说完满眼羡慕地打量了院子里的花园,道:“您若是打算在这边安家,那我就听您的,做邻居才好呢”。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摸不清李怀德要干什么,倒不如来个以退为进。 李学武的脑子飞快地旋转着,思考着李怀德话里的意思。 “呵呵,我也正有这个想法呢” 李怀德笑着看向李学武,示意了隔着一条甬路的同样规格的花园洋房道:“这处我喜欢,就不给你了,对面那处,我送你,咱们就做个邻居”。 “……” 李学武的脑子倏然一惊,这老东西不按套路出牌啊! 我特么稀罕你的房子?! 我买不起啊?! 什么特么邻居! 多大岁数的人了,真假客气话听不出来嘛! “好啊~”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别人说送我,我只当开玩笑,您说送我,我只当真的听了”。 “呵呵,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李怀德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一起走出了院子,站在了两幢花园别墅的中间甬路上。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秋阳似火,随后背着手,带了李学武往出走,同时感慨道:“人生真的是选择大于命运啊~” “房子你就放心住着,你愿意带家人来也行,有自己的安排也好,总归是比住在招待所强” 花园洋房正对着海河,距离确定了地址的津门办事处只有一公里的距离,就李怀德所说,以后来这边办公确实很方便。 李怀德带着李学武站在了洋房住宅区的小码头上,看着滚滚河水,解释道:“房子也没花钱,用京城的两处房产跟韩庆伟换的”。 说完转头看向李学武,目光盯着他的眼睛道:“他们跟我介绍,原来住在这边的是永利久的一个工程师,你的那处则是职工医院的院长”。 李学武很坦然地听着李怀德的叙述,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他面对李怀德的突然袭击已经点开了话头,态度很是不爽。 这件事对方说不明白,他都有心把李怀德从码头上扔海河里去。 李主任内心愧疚,跳河自杀。 李学武说他是自杀,谁敢说不是? 至于说因为啥愧疚,谁接他的位置谁来解释。 李怀德没在意李学武目光中的寒意,挑了挑眉毛,微笑着说道:“工程师这家三口人,两个褓姆,喜欢菊花,满屋子都是菊花”。 “呵呵~” 他转过身用手撑着栏杆,看向河水说道:“苦难时期,他嫌褓姆做的菜不合味,全家三口经常到高级饭馆吃饭,一顿三、四十元”。 “工作时间,他口含高级糖,口袋里装着半导体收音机,听政治报告不爱听了,就把‘半导体’的耳塞子插在耳朵里听戏”。 “你觉得他这样的生活有错嘛?” 李怀德扭头问了李学武一句,也不等他回答便又转过了头。 好像就没想着能从李学武这里得到答案。 他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今天站在这了,当着你,咱们两个说,我觉得没错”。 “他有这个能力享受这个生活,他爱干嘛干嘛,关别人什么事?” “但是!他错了!” 李怀德语气认真地说道:“他脱离了队伍,背叛了组织,把技术看得太值钱了,把知识看得太值钱了”。 “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是” 李学武点头道:“堤高于岸,浪必摧之”。 “呵呵~” 李怀德轻笑出声,回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道:“你说话太损了”。 说完又点了点头,道:“不过事实就是如此,他就是浪催的,背离了组织,狂妄自大,妄图凭借一己之力挑战整个社会秩序”。 “我用社会秩序这个词你不反对吧?” “不,很正确” 李学武点了点头,同他一起站到了码头的栏杆边上,说道:“组织大于一切,秩序大于一切”。 “你是个聪明人” 李怀德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手就伏在了李学武的胳膊上。 “长江水后浪推前浪,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追求和梦想” “你很不一样” 李怀德看着李学武说道:“你有思想,有目标,有智慧,你会比我们这代人走的更远,更稳”。 “未来是你们的!” …… 李学武并没有去看自己的房子长啥样,而是同李怀德一起上了车往回走了。 栗海洋会帮忙把两处房产收拾妥当再交给他们。 李怀德给他交了底儿,房子也不是从韩庆伟手上收来的,已经倒了不知道多少个儿了。 管委会嘛,玩的就是这套,互通有无,你给我一处,我给你一处。 这样你在津门有了房产,我在京城也有了。 而倒手的次数多了,这房产也就安全了。 李学武真没发觉李怀德是什么时候跟韩庆伟搭个上的,又是什么时候办妥这件事的。 只能说李怀德这人在某些方面确实比他要强。 不服不行。 至少他就没想过李怀德会用这招来对付自己。 腐化? 当然不是,这可不是单纯的用金钱来捆绑他,或者同化他。 房子,在这年代说值钱,也值钱,说不值钱,也不值钱。 你有一柄战国青铜剑去直播间问问,哪个二五眼敢给你估价! 能流通的才有价值,不能个人之间买卖的算什么钱。 可在津门,能住花园洋房的,以前要么是大帅,要么就是大员,现在只能是大干部。 你就想吧,小洋楼带大院,院里能停车,还带花园,出门就是海河,园区带码头,正经的市中心。 就这么个有价值的位置,李怀德送给李学武,真的就是拉他下水的? 并不是! 有人要送给自己房屋,那是法律意义上的赠予,白捡便宜谁不要啊! 说李怀德送李学武房子行、贿也得有人信啊,到底谁才是领导啊。 李怀德真正的杀招是那句话:“……你愿意带家人来也行,有自己的安排也好……” 李学武会带自己家人来津门住吗? 这是不可能的,李怀德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媳妇儿放着好好的单位门前小别墅不住,来津门吹海风? 李学武单立户,家庭成员简单,媳妇儿不过来,他自己一个人来这边住洋房? 就算是来这边出差,旧不住人的房子倒不如招待所住着方便了。 哎! 关键点来了! 李怀德的意思是,李学武出差的时候要在这边住! 很有可能以后两个人一起出差,到那时就是李学武交考卷的时候了。 我这房子里有人照顾我,你的房子不也得是个家啊! 李学武家庭成员简单,李怀德的家庭成员就复杂了? 笑谈! 不会真的有人觉得他会把自己的儿女和爱人安排来这边住吧?! 出差呢,你当出游啊! 千里迢迢的,药都买了,明告诉你他爱人身体不好,那你觉得他会在这边安排谁来伺候他呢? 李学武不知道,但他很清楚李怀德的意思。 两人之间没有必要发生利益关联,就像他所说的那样,他看好李学武的未来。 而他敢这么说,就说明他对自己的未来也很有自信。 自信到他不会挡着李学武的路,并且会一直提拔他,帮助他。 人与人之间,如果不用利益关联着,怎么获得信任啊? 人生四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飘过昌,一起分过赃。 同窗是不可能的了,差特么二十多岁呢,扛枪就更不可能的了,李学武行,他可扛不动了。 李怀德只能在剩下的两个上面下功夫了,他既不想疏远李学武,更不敢直接赋予信任。 所以,先分赃,再…… 李怀德站在海河边上跟他说的那些话已经很直白了。 你不拿,我怎么拿,我不拿,耿专员怎么拿,耿专员不拿,你我怎么进步啊~ 张国祁的出事给了李怀德一个不小的打击,也产生了对身边人的信任危机。 其他人先不算,必须先搞定李学武。 李学武用茶叶表达了工作上的态度,又用白酒表达了私下里的感情。 那他就用房子表达公事上的态度,用房子里的人表达私下里的联系。 去边疆的时候,他在大篷车里潇洒,李学武可是没那啥。 无论是洁身自好,还是情比金坚,现在你都得给我个答复。 到时候房子收拾妥当了,他就要见见李学武的人了。 不能一起飘过那啥,总得交出这个底儿来。 可以说他是为了得到信任,不惜破坏掉彼此之间的那层上下级关系了。 如果李学武合格了,那他会放心地把后方交给李学武,两人之间也没了猜忌。 共同进步,共同提高嘛! 谁都不怕谁翻脸,他不想成为张国祁那样的下场。 李学武坐在车上神态依旧地谈笑风生,可心中已经在考虑未来要让李怀德怎么“抛头颅”“洒热血”地“奉献”了。 他的价值还有,不榨干最后一丝价值都不能放过他。 还想歌舞升平? 还想接着奏乐接着舞?! 等着吧,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汽车带着他们去了和平路,津门最繁华的街道,剩下的时间就真的是放松了。 李学武没有选择当时就翻脸,李怀德也不觉得他会在以后有什么恶意。 即便是有,他也有把握控制住局面。 所以,两人从京城出发开始到现在,拉扯的结果就是,皮球又到李学武的脚边了 和平路上的行人明显要比营城道那边的多,两者都不是一个档次的。 李怀德同李学武说说笑笑的,没事人似的,带着栗海洋和司机小周观看着津门的热闹景象。 李学武也像是忘记了刚才的那些试探和不愉快,放轻松地逛起了街。 这个时候的娱乐很匮乏,一切都是向着生活看。 放在后世几个大男人一起逛街绝对特么有问题。 可现在不一样,给家人买些东西,给朋友选点礼物,就成了出差的乐趣。 老美华,津门一家专做女士布鞋的老字号。 早先人们穿鞋多是自己做的,买鞋穿就太奢侈一些了。 当然了,只要有需要,就有生意人。 京城老字号内联升就是专门做官靴起家的,名字起的好,主要服务的是来京上任或者侯任的清朝官宦。 能买得起鞋的,还是比较隐私的女鞋,得是清亡以后了。 所以说老美华是老字号,也才五十来年。 李怀德有兴趣来这边逛,也是想表现一下顾家好男人的形象,一会儿回去集合,他要是拎两块花布非叫人背后讲究他养人了。 名声都在于经营,你看到的,都是他想让你看到的。 李学武就学到了,所以跟着进去还仔细的挑了起来。 白天的店里有些忙,带着套袖的服务员嘴里就没停下过,一直在喳喳喳的。 在柜台上挑鞋子的多是女同志,可也不妨有男同志,但不多。 李怀德一行人进来就有些扎眼了,四个年龄不一,但着装风格统一,一看就是干部的人进来,售货员的目光都忍不住瞥了过来。 李怀德面相天然的和善,尤其是挂着微笑的时候,给人一种春风和煦的感觉。 李学武高大凶悍,尤其是腰上卡着手枪,再怎么微笑也挡不住他的凶相。 带着司机和秘书来逛街的领导,还有保卫在,别不是什么大干部吧! 昨天晚上茶庄经理为啥主动请他们喝茶啊,就是怕的这个。 售货员给里面使了个眼色,让边上那人赶紧去通知经理去。 他们店要改制,店名都换了,说是以后叫长虹,进店的这几人别不是来看现场的。 李怀德倒是没在意售货员的目光,选了鞋样,要了尺码,该付钱付钱,倒是把售货员给整懵了。 李学武也是有样学样,给老太太选了两双、母亲选了两双。 布鞋养脚,尤其是杭元、坤尖样式的,日常穿着极为舒服。 就是不知道几位丈母娘和干妈多大鞋码,不然也表达一份孝心了。 倒是顾宁的鞋码他都知道,选着合适的样式,要了数量不等的绣花鞋。 当看见小孩子的花布鞋,李学武就有些挪不动脚了,很是认真地选了大小几双,想着回去弥补出来时闺女对他的不舍。 栗海洋跟着李怀德,小周便跟着李学武,当他付钱的时候小周已经把包好的鞋子拎在了手里。 李怀德看了栗海洋手里的一双,又看了看小周手里的一大包,实在是哭笑不得。 特么!装样子也要这么卷嘛! 李学武看了一眼笑着迎过来的鞋店干部,给李怀德示意了一下,玩笑似的解释道:“家里女人多,我闺女最爱美”。 这话听着没毛病,可又像是一种回应。 而鞋店干部走过来打招呼又让他来不及思考这个,只能说李学武抓的时间刚刚好。 李怀德面对鞋店干部的寒暄和试探,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最后出来的时候对方还送到了门口,让一行人体会到了津门人的热情。 这条街上新老字号都有,时髦的,守旧的,开放的,保守的,和谐而又带着躁动。 李学武估计下次再来津门就感受不到这种氛围了,京城闹的差不多了,其他地方该接棒了。 趁着李怀德去盛锡福挑帽子的时候,李学武拉了栗海洋站在门口抽了一支烟。 “那两处房产到底怎么回事?” 时间很紧,李学武没工夫跟他打哈哈,开门见山的就问了。 也不怕栗海洋去跟李怀德告状,他想知道这里面的底儿。 栗海洋就知道掺和到领导之间的关系会出大麻烦,尤其是在洋房那边的时候,李学武的目光吓人的厉害。 他真怕李学武把领导扔河里去,到时候他是看见了啊,还是没看见啊。 昨天下午接着李怀德要求的时候他就犹豫来着,他也知道这是在给李学武挖坑呢。 可没法啊,领导心情不好,给他说的话也不是商量啊。 他爸是有点能耐,可距离李怀德还远着呢,比李学武都不如呢,怎么管他啊。 从京城出来的时候就忘了领导的戒烟药,好不容易在这边弥补了,就担心领导找后账呢。 他也是被逼无奈,扎着胆子干的这件事。 而从洋房来了这边他就一直在躲着李学武,跟在领导身后头打转,没想到还是让李学武给逮着了。 李学武这么问,他敢说不知道? 所以啊,栗海洋也是光棍儿的很,你问我,我就说,到时候李怀德问了,我还说。 反正得罪哪一个都不好过,倒不如都得罪了,这样反而倒不得罪人了。 “昨天领导交代的,让我跟柳林去办事,接收两处房产” 栗海洋手里的烟有些哆嗦,可语气还是很坚定的。 “我也不知道干什么用的,领导让我干啥我干啥”。 “甭废话”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道:“我问你那两处房产咋回事?” “不知道” 栗海洋摊手道:“领导给你说的那些就是我知道的那些,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倒是有原来房主的一些传言,我还是跟那房管的大姐听着的”。 “真的?” 李学武弹了弹手里的烟灰,眯着眼睛看着栗海洋,判断他话的真假。 栗海洋一副你为刀俎,我为鱼肉,任凭处置的模样,使劲抽着烟说道:“知道太多对我能有啥好处啊?” “你住的那家医院院长被调走了,去甘宁支边,家里人也都按照政策分配了” 栗海洋见李学武的眼神吓人,便开始抖落他知道的所有事。 “那位大姐说的,他有俩老婆,吃穿一贯的奢华,家里用的都是议价商品” “吃一顿肉一百多,八块钱一斤的花生一次就买两百多的,四块钱一斤的螃蟹一买就是二十斤……” 栗海洋看了看李学武,被他看得发慌,迟疑地问道:“您是想听这个嘛?” 李学武吐了一口烟儿,看着他问道:“是你把那医院院长有俩媳妇儿的事告诉领导的吧?” “不是不是!” 栗海洋赶紧否定道:“我这都是后来听到的了”。 他哪里不知道李怀德给李学武挖了一个什么坑,就是他自己都掉坑里了。 这件事到最后一定是天知地知,李怀德知,李学武知,他也知。 为啥他也知,他还想问问李怀德呢! 这不是把他拴里了嘛,算计李学武给套房,他得着啥了?! 到时候两人闹起来,他却成了坐蜡的。 这件事办下来,他是觉得亏得慌,也憋屈的慌。 可当秘书的就这个事,你不办? 回去就办了你,连你爹都算在一块办! 栗海洋面对李学武的诘问也是委屈的慌,他招谁惹谁了! 李学武瞪了他一眼,看了看店里还在选帽子的李怀德,揽着他的肩膀往路边走了走。 “说说俩老婆的事”。 “啥?” 栗海洋面对李学武实在是有些胆颤,这会儿听见他追问这个,实在是没反应过来。 李学武却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啥啥!我这是在帮助你纠正思想错误,审查思想觉悟”。 说着话对着他叽咕叽咕眼睛道:“我是怕你也想娶两个媳妇了!” “别闹了李副书记” 栗海洋干笑着扯了扯嘴角,道:“我才吃几个菜啊,敢有这种想法,都是旧社会遗留的问题,现在这么做是犯错误的”。 他倒是敢说,认真着表情道:“再说了,遇着那样的媳妇儿我也不敢要啊”。 “你是不知道啊,那院长的俩媳妇儿都养宠物,一个养猴,一个养狗” “养猴那个给猴缝了衣服、枕头,每天喂猴吃香蕉、饼干、枣、肉等,还亲自给猴洗澡、理毛,晚上还跟猴睡在一起,并教猴说话、表演等” “养狗那个给狗喂细粮、猪肝、鸡蛋、牛奶,还带狗去理发馆去剪毛” “我一个月才多少钱工资,我吃的都没猴和狗好呢,还养俩媳妇?!先养我自己吧!” “你倒是拎得清!”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弹飞了手里的烟头,道:“可给你打个预防针,别给领导那胡咧咧,啥俩媳妇儿啥的,闹不好要收拾你”。 “我知道~” 栗海洋看了店里一眼,对李学武解释道:“我真不知道领导是这么个意思,您可别怪我啊”。 “呵~” 李学武眯着眼睛道:“好说~咱们都是同志,有什么不好说的”。 栗海洋就怕他这样,扔了手里的烟头,道:“要不……回头儿我帮您把房子挂别处去?” “再说吧~” 李学武看见李怀德出来了,拍了拍栗海洋的肩膀迎了上去。 “没选着合适的?” “选着了,订做的” 李怀德笑呵呵地看了李学武两人一眼,问道:“说什么呢,聊这么半天?” “房子的事” 李学武倒是直白,也没让栗海洋为难。 “问问原房主的状况,我怕那房子有啥不对的,住着害怕” “你还怕那个?” 李怀德倒是没在意李学武跟栗海洋打听这个,点了点李学武腰上的手枪逗了一句。 看着栗海洋松了一口气的模样,知道李学武说的是实话。 李学武一边跟着往前走,一边说道:“您还不知道我的嘛,我最怂了,要不出差带着枪干啥”。 “您就说,自打我回来都遇着多少回危险了” 这个时候最好配一首:天黑路滑,这社会复杂,你往高处爬那么就有小人来找茬~ 李学武太委屈了,他招谁惹谁了,一个个的惦记着谋害他,算计他。 只能说自己还不够强大,每次都是“幸运”的躲过了暗处的冷箭。 然后掏枪打回去…… 李怀德走在街上,听着李学武的抱怨,忍不住的嘴角抽了抽。 他此时的心情跟栗海洋是一样一样的。 你说的那些危险……其实是你自己吧! 在我们眼里你才是危险! “咳咳~中午了,咱们吃点什么?” 李怀德强硬地转换了话题,目光开始踅摸街道两边的馆子了。 他觉得李学武就是在一语双关,指桑骂槐。 “那个,昨天是不是说吃烤鸭来着?” 他怕李学武再起皮子,点了点头,招呼了几人道:“走走,我请你们吃烤鸭,尝尝跟便宜坊的有啥区别”。 栗海洋看着领导带头往车边走了,他也是尴尬地看了李学武一眼,急忙跟了上去。 李学武眯着眼睛打量了李怀德的背影,一顿鸭子就想把自己打发了? 吃烤鸭,咋说呢,李学武没觉得这东西味道上有啥高低的,只要用心了做,大概都一样。 有老食客口味叼,说便宜坊的好吃,也有爱全聚德的,津门这边都说正阳春的好。 李怀德评论说,这的鸭子皮脆肉嫩,肥而不腻,特制面酱配黄瓜,越吃越馋。 李学武倒是没尝出来,不过鸭油包一口下去满嘴汤汁,嚼一嚼齿颊留香是真的。 说是李怀德请客,可实际结账的时候还是李学武算的账。 理由也找的好,说是昨天的饺子是李主任请的,今天这顿鸭子算他的。 甭管以后咋样,出门在外的,别小气了。 吃完了中午饭,几人又溜了溜食儿。 看见有卖乐器的,李学武给顾宁买了一台鹦鹉牌的手风琴,工业券不够用,从李怀德那里还拿了几张。 嘴里说着下个月发了工资就还,李怀德笑着说不用了。 两人有来有往,倒是消散了上午的“恩怨”。 招待所集合的时候才有意思,就跟抄家了似的。 来的时候大家一人一小包行李,可回去的时候不一样了。 好家伙,办公室借调到项目组的小王买了蜂皇的藤木箱子,也说不上咋就那么好,两个大箱子。 这还不算,那两个藤木箱子里还塞满了各种东西。 财务处借调来的周大姐,非说津门天立酱园的老醋好吃,买了一箱子。 工程处老孙跟周大姐一样,脚边的箱子里是天宝楼和玉川居的酱货,各样的都有。 李怀德笑着说他,京城没有六必居了还是咋地,大老远的来津门背酱货。 他说归说,可也没有说训斥或者贬损的意思,还招手示意了栗海洋手里拿着的一大卷年画。 “都辛苦了,工作完成的很好、很顺利,成绩都是有目共睹的!” 李怀德笑着摆了摆手,客气地安抚了大家的掌声,道:“津门杨柳青的年画是一绝,底子是荣宝斋和德裕公画庄的”。 “为了纪念这次津门行啊,我特意交代了办公室,给项目组的每人都准备了一套年画,希望大家喜欢!” “好!” “谢谢领导!” “哈哈哈~” …… 白得的东西,只要不是狗屎,大家都没有拒绝和挑剔的道理。 大家争着抢着去栗海洋那边看了年画,虽然领导说了,便于运输,年画是回厂后再发,可大家忍不住喜欢啊。 “你这是买了多少东西啊?” 李怀德打发了众人,又看向了李学武脚边两大包东西。 “刚才还说小王的东西多呢,看你这比小王的东西还多啊!” “没啥~” 李学武笑着解释到:“就跟您一起买的那几双鞋,一台手风琴,剩下都是给我闺女买的吃的”。 说着话示意了脚边的大包道:“崩豆张的干果、桂发祥的麻花、耳朵眼炸糕、果仁张的蜜供、皮糖张的皮糖、祥德斋和桂顺斋的糕点、同利号的老火腿……” 虽然李姝有的时候很淘气,很磨人吧,但只要是出门,心里想着的还是闺女。 家里女人多,一个在穿,一个在吃,买大家都能接受的,皆大欢喜不是嘛。 哥兄弟妹四个人,买东西能落下哪一家~ 其实看着多,拎着倒是没多沉,就是那台手风琴沉,还让小周帮着拎了。 昨晚在津沽买的那些酒有栗海洋安排呢,件数太大了,只能用车带回去。 就像是逃难似的,众人风风火火的到了津门火车站,由着小周他们这些司机帮忙,总算是在火车开动前把众人都安顿好了。 李学武和李怀德回去的时候依旧是在软包,谈的依旧是工作。 栗海洋倒是很懂事,拿着笔记本坐在一旁只是记录着,不说话。 他也看的明白,似是李学武和李怀德这样的人,哪有什么明确的心理底线啊,无非是互相试探罢了。 到最后都得以妥协的结果来收场,夹在中间的都会成为炮灰。 当然了,这也是他的修行,在犯错中学习,在学习中提高嘛。 这一次李怀德同李学武之间的较量和比试也给了他一次很好的实习体验。 尤其是看着他们这么快的进入到了状态,又忙起了公事,他知道自己还真就得是继续修炼。 车上李学武问他的那句想不想到津门,说实在的,他是动心了,想出来锻炼锻炼的。 做过秘书工作的人都知道,这就是一个伺候人的活儿,是能学到很多东西,可也实实在在的辛苦。 谁不想手底下管着人啊,谁不想让人伺候着、巴结着、恭维着啊。 可看了今天李学武的道行,以及在跟李怀德之间的比试,他知道自己还差的远呢。 这事儿要是让自己赶上了,非让这俩孙子给玩死不可。 说不定把自己给卖了还得帮他们数钱呢! 等什么时候自己的心眼子跟眼巴前这俩人一样多的时候再出新手村吧。 江湖险恶,他爹也照顾不到他多少,真要下来锻炼,那也得是在总厂里,多少还有点面子。 津门? 呵~还不得让人家生吞活剥了啊~ 还就别说他胆子小,更别说他有畏惧心理,没有闯劲儿。 新手上路,稳定压倒一切,踏踏实实的把路走好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新手期就很跳脱的,即便是你蹿的再高,以后也走不长远。 而年轻人参加工作后往往都是在起步阶段跌倒的,甚至是摔了一跤就自甘堕落了。 比如轧钢厂今年招录的那些大学生,就是一幅生动的职场生态画。 —— “呦!您回来了” 李学武拎着自己的手包刚上楼,便见着孙健从走廊过来跟自己打招呼。 也不等李学武说话,他紧走了两步,到了李学武跟前儿悄声说道:“薛书记刚才来电话了,问您什么时候回来”。 “是嘛~”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说什么事了吗?” “这倒没有” 孙健接了李学武手里的包,边走边回道:“只说了今天您要是回来的早,就去纪监那边一趟”。 李学武的眼睛眯了眯,等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给沙器之摆了摆手,示意他忙自己的。 “纪监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具体的没有通报” 孙健也没在意沙器之在屋里,走到李学武办公桌旁轻声汇报道:“就我听到的啊,说是没招,还硬挺着呢”。 “呵~” 李学武冷笑了一声,没在意地翻看着桌上的文件,同时接了沙器之递过来的工作简报。 孙健站在一旁也不知道领导是个什么意思,不过想来应该是有意见的。 “要我给薛书记那边回个电话嘛?” “不用了,我一会儿就过去” 李学武在沙器之递过来的签到表上签了字,后面备注了到厂的时间。 “回头你跟栗海洋和项目组那边对接一下,这次去津门很顺利,不过有一些方案需要改一下” 李学武接了沙器之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点了点孙健道:“具体的项目组那边有记录,你去拿就行了”。 “好” 孙健点点头,答应了下来,眼神看着李学武问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他去忙,今天是周六,有什么事可以放到下周一去办,没必要搞的这么紧张。 灌了一大口茶水,李学武可算是解了渴,放下茶杯又点了点示意沙器之再给倒一杯。 沙器之在续热水的时候笑着说道:“孙主任说话挺有意思的,搞情报正合适”。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看了他一眼,知道这是在发牢骚呢。 不过没搭理他,手里拿着工作简报看了,主要是他离开这三天处里的工作情况,以及转到他这里的文件。 挑着几个紧急的给沙器之签了,拿着自己的笔记本站起身示意了门外道:“我去薛书记那”。 办公室里就没有和平稳定的时候,总会有一些暗流涌动,当领导的不要插手其中,容易失了身份。 来到谠委楼,刚一进门李学武却是瞧见了一熟人。 “李副书记好” “嗯,好” 李学武点头答应着,打量了眼前的黄诗雯,问道:“身体养好了?” “是,谢谢您关心,给您添麻烦了~” 黄诗雯看着倒是比以前更加的沉稳了,也许是经历的多了,成长的也多了。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了楼里,问道:“调来谠委了?” “没,来送物料的” 黄诗雯有些不自然地拢了一下耳边的头发,示意了主办公楼方向道:“领导您忙,我回去了”。 李学武看了一眼她离开的背影,眯了眯眼睛,转身上了楼。 薛直夫的办公室门半开着,见着李学武敲门,坐在沙发上的薛直夫站了起来。 “刚撂电话没多久,就见着你们回来了” 薛直夫招呼着李学武说道:“快进来坐,说说津门之行怎么样啊”。 “有惊无险,一切顺利吧” 李学武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说了一句,随后扬了扬手里的茶叶桶道:“这是贿赂您的”。 见他要说话,李学武又补充了一句:“您要是不收可是您的损失了啊,我这人可礼不送二遍,小气着呢”。 “别人的我不敢收,你的我可不怕” 薛直夫这次倒是爽利了,笑着接了茶叶桶看了看,问道:“不便宜吧!别说你不知道价!” epzww3366xs80wxxsxs yjxs3jwx8pzwxiaohongshu kanshubahmxswtbiquhe 第249章 有内鬼 “嘿!我说给您,您还能找我钱啊!” 李学武笑着掏出烟递给了薛直夫,用打火机给两人点了火。 吞云吐雾过后,又说道:“就算是您要找,也得先去津门打听打听价格去,别让我给诓了”。 “呵呵~你这张嘴啊!” 薛直夫没辙,放下了手里的茶叶,道:“说说吧,啥叫有惊无险,怎么又一帆风顺的”。 “我这儿没啥好说的,回头儿您看工作简报就是了” “倒是您这儿~”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听说是进展不顺,对方负隅顽抗,拒不交代?” “都说保卫处的情报工作做的好,看来名不虚传啊~” 薛直夫笑了笑,靠坐在沙发上说道:“回头我们也得自查一下,查缺补漏”。 “呵~瞧您说的~” 李学武也没在意薛直夫的话里有话,笑着说道:“我们就是职责所在,保卫团结,现在倒成了我们窥探机密了~” “我看是你这个保卫处长在放纵啊~” 薛直夫微笑着点了点李学武,随即淡淡地叹了一口气,道:“进展是不怎么顺利,他很不服气啊”。 说完看了看李学武,问道:“要不,你去试试?” “我倒是觉得这个主意好” 他问完也不等李学武回答,点了点头道:“都说你们的关系好,你对他有知遇之恩,又有提携之义,说不定有奇效”。 “您快别说笑了~”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说道:“我跟他就是同事关系,哪有您说的这么好”。 “还知遇之恩~提携之义~” 李学武笑着说道:“他是轧钢厂老人了,他当处长的时候我还没进厂呢,要说提携也得是李主任对他有恩啊”。 “要不?您去请李主任出马?” 他是真损啊,坏主意是一个接着一个,话说的也是熊猫点外卖——损到家了! 薛直夫都被气笑了,弹了弹手里的烟灰,道:“我要是能请的动李主任也不劳烦你李副书记了~” 说完用大拇指挠了挠头发,道:“我们可是一直都在做张国祁的工作啊,本着的也是治病救人的意愿,他要是不开口,现有的证据也能把他送进去”。 “还有” 薛直夫示意了李学武一下,道:“保卫处的同志很努力,专案组已经切实掌握了几个人的直接证据,就等着统一行动了”。 “我还没来的及听他们汇报呢”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这不一听您的召见就来了嘛”。 “案子办的好就是好,这没什么可说的” 薛直夫点头道:“相信这一次会对轧钢厂的稳定局面是一个强有力的促进和保障工作”。 “同时对像张国祁这样的人也是一种震慑和威慑,轧钢厂绝对不能再出现这么恶劣的情况了” “否则” 薛直夫点了点自己,又点了点李学武说道:“你我都是失责”。 李学武沉默着点了点头,这是职责所在,没什么好说的,进了纪监的门,就是纪监的人。 “没关系,不着急~” 薛直夫拍了拍沙发扶手,道:“我们有的是时间和耐心,对抗组织审查是没有好结果的,相信他会明白坦白从宽的道理”。 “我也是这么希望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随即问了钢城的事。 “上次谈的,关于文学书记的情况,有最新进展吗?” “哦,你不说我还忘了” 薛直夫站起身,走到办公桌旁找了一份文件拿过来递给了李学武,道:“看看”。 “钢城纪监呈报的?” 李学武看了一眼文件的备注,眉毛不由得挑了挑。 再打开文件看了看,上面却是钢城纪监按照工作纪律例行汇报的内容。 而其中有一条就是关于董文学的,上面记录了董文学与那位服务员的确切情况,以及这件事的始末。 尤其是董文学的爱人韩殊到钢城去的信息与服务员态度的变化都被报告了上来。 李学武没再往下看,将文件合上放在了茶几上。 “我再看就不合适了,该回避的得回避”。 说完又点了点那份文件,道:“您若是问我的意见,那就成立专案组,查实情况,给出个结果”。 薛直夫看了看李学武,好一会儿才说道:“我看就没这个必要了,就像你说的,要是真有事,早就有事了”。 说完靠着办公桌站了,点了点那份文件道:“你下周不是要去钢城嘛,以纪监副书记的身份去过问一下就行了”。 “这不大合适吧”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文学书记可是我的老师,学生查老师?” “正因为你们是这一层关系,我才认为你去合适些” 薛直夫很自信地说道:“我相信你的人品,更相信你的组织纪律性”。 “再说了,这又不是什么大的问题” 薛直夫抽了一口烟,道:“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吧,毕竟都闹到我这里来了”。 “你说对吧?” “您说的是!”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回头我去钢城的时候找相关的同志了解一下情况,到时候给您汇报”。 “嗯,这件事就交给你” 薛直夫点着头,算是把这件事妥善处理了。 本以为这就是董文学一个人的事,他也是没想到有人要插一杠子。 薛直夫就是再傻,也不会给别人当枪使,这个案子真有确凿的证据还行,处理董文学一下也有个说法。 可现在董文学问题明显已经被解决了,杨宗芳又来了这么一下子。 到底是钢城那边不稳了,还是书记这边有啥想法啊。 无论是哪边有事,他都不想搀和进去。 尤其是最近李怀德同杨元松那边势同水火,引火烧身的事他可不想干。 董文学就算是有问题,让李学武出面就已经是在敲打他了。 而且能让李学武答应出面就是一种手段和震慑,相信很多人都会看在眼里。 这一次也就是董文学真着了道,不然他哪里有机会跟李学武说得上这么多的话,又谈的这么深。 纪监的人都心眼子多,不怕对方不说话,只怕没有共同话题。 李学武也是为了董文学,不得不跟薛直夫斡旋,刚才答应接下这件事也是一种表态。 如果他压不下钢城的事,或者说董文学那边真出了事故,那他就是第一责任人。 到时候薛直夫再出面处理,或者追究董文学的责任就没人说啥了。 机关的组织生活就是这么复杂,一环套着一环,只要你身在其中,就会被牵扯和羁绊。 有人如鱼得水,有人磕磕绊绊,全在一个心计。 若是论心计,李学武终究是一个人,他本不想在这个时候出头的,干贸易工作就是为了躲避管委会和厂里的争端。 负责具体业务的人员会被特殊对待,在组织生活中可以有很多借口避免参与和竞争。 尤其是李学武现在的状态,升不能升,调不能调,韬光养晦都不成。 身在机关,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没有强大的自保能力,在这个年代,还不得让人给你吃了啊。 李学武已经表现出狠厉的一面了,现在要突出他的能力了。 未来的时间里,他是要靠能力进步的,没人会喜欢一个好勇斗狠之人。 薛直夫能主动跟他接触,就是轧钢厂决策层对他的一种接纳和试探。 李怀德要带着他玩,可防备着他上桌太早,当然了,这也是为了他好。 而杨元松已经不考虑他的个人情况了,是要掀开董文学,亮出这个团队背后的他,提前让他上桌玩。 即便是他现在还很弱小,可依旧是要逼着他走到前台来限制李怀德。 这是一种饮鸩止渴的策略,现在谠委面临着危机,杨元松已经顾不得这样做会不会对李学武的未来进步和人生产生影响了。 舍小家,为大家嘛,领导总是要站在一定的高度上考虑问题的。 而几方势力下,程开元倒是没对他表现出什么敌意来,可也没什么善意。 人家的触手和刀子还没亮出来呢,那才是真正的韬光养晦! 薛直夫跟李学武的接触更像是一种自保,或者说是试探的合作。 大家共处于轧钢厂这个大锅里,没人能真正的置身事外。 杨元松都有感于自身的危机、谠委的危机,他又如何能不自知。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事,那还真就有可能当个直人,守住本心和本性。 可纪监委上上下下多少人呢,如果因为他的一个选择和疏忽,造成了这些人的工作动荡,他就真的是难辞其咎了。 李怀德同杨凤山在争的时候,他可以中立,李怀德同杨元松争的时候他还能选择中立? 到时候怕不是李怀德争都不会跟他争,一招“管委会”就能把他和纪监给撂倒。 唇亡齿寒,是时候要做出选择了。 可他是真的不愿意跟李怀德搀和到一起去,虽然没有明着说,可他能不知道张国祁跟李怀德的那些破事? 选杨元松? 那还不如自己单干呢,至少还能落下个好名声。 所以,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要向李怀德靠拢,又不想表现的那么“阿谀奉承”就只能通过李学武来实现了。 他身边就有很好的例子,谷维洁不就是这么做的嘛。 景玉农也是通过李学武才跟李怀德谈妥了合作的。 现在轮到他了,他只想跟李学武保持友善合作的关系,进而避免同李怀德之间的争端。 他也看得出来,李学武是个聪明人,李怀德搞的那些烂事他是一件都没参与。 明哲保身都让李学武玩出花儿来了,这就是他的聪明之处。 只要李学武不倒,那他就不会有危险,包括来自李怀德一方的,以及形势出现大的变化后的。 按照薛直夫的估计,这阵风也就三两年过去了,到时候轧钢厂的天还是组织的天。 有清算的那一天,他有李学武给前面挡着,怎么都不会沾着污点。 他想的是很好啊,算计的也很巧妙,李学武总是算计别人,今天被他算计了,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可是了,薛直夫没想过,李学武是那吃亏的主儿嘛! 算计他?! 嘿~! “哎~您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还有一事儿没跟您汇报呢!”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叠了腿,胳膊支着沙发扶手对薛直夫说道:“刚才不是说到有惊无险了嘛!” “借着文学书记这个案子啊,我得给您详细地汇报汇报这件事!” 李学武面色坦然地说道:“第一天刚到津门我们就吃了一顿海鲜大餐,席上也不知道领导是怎么聊的,凭白多出两处花园洋房来!” “你说这事蹊跷不蹊跷!” 他这么说着,站起身走到薛直夫的办公桌旁拿了文件稿纸和钢笔,直接坐到了办公椅上,一边说着一边拧了钢笔开始写。 李学武多缺德啊,他是说什么写什么,嘴里说的是大白话,手里写的却是正儿八经的汇报格式。 薛直夫是越听越不对劲儿,越看越玄乎了! 李学武怎么会跟他说这些呢!他不想听啊! 李主任安排给他花园洋房,还说以后去津门办事处工作的时候有个住的地方。 还说了,李主任的秘书栗海洋经手这件事,房屋最后还要落在他的名头上。 这特么是个坑啊! 薛直夫怎么可能不明白,这就是李怀德拉李学武下水的大坑啊! 可李学武现在把这个坑亮给自己什么意思?! 码的! 我刚算计了你,你就拉我一同下水是吧! 粘包赖啊! 我特么什么都没得到呢,就给你扛雷,你可真够损的啊! 薛直夫看着李学武在那写着,心里是又着急又上火啊! 好啊~我就说平白无故的,怎么就去津门还想着给我带礼物呢,敢情是特么个这! 那茶叶是真特么好啊,他是爱茶之人,一眼就看出那茶叶的价值了。 为啥点了李学武,就是不让他给自己求什么事,否则免谈! 好了,现在李学武不求他办事,可却是把李怀德交到他手里的地雷给了自己了。 李学武也是意外惊喜,正愁津门那档子事怎么完美的解决呢,没想到薛直夫自己送上门来了。 好啊,你不是要算计我嘛,那咱们同归于尽。 你要想绑我身上,那就绑的瓷实点! 李学武的嘴里说完,手里唰唰点点也把津门之行的整件事写成了汇报和纪监报告。 “我写的就是我刚才说的,您看看” 说完,他把文件递到了薛直夫的面前,提醒道:“这件事让我很苦恼啊”。 薛直夫咬着牙,掐死他的心都有了,你还苦恼了,我特么苦恼跟谁说去! 现在你不想苦恼,却甩给我! 他是不想看的,可事到如今,他是不得不看了。 拉了身后的凳子坐在了椅子上,拿着手边的文件看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李学武一直很有耐心地等着他。 你想拖,我今晚不睡觉都跟你在这耗,必须给我个答复。 文件就那么些个字,一个个偏旁部首的看也都看得完了,薛直夫是在思考,想着怎么把这件事给处理了。 没辙! 他想了所有办法,知道拖不下去的。 要是敢说研究研究,李学武出了办公室的门就能把他给卖了。 到时候准说是他逼着李学武把津门送房的事写出来的。 这件事只要从李学武的嘴里说出来了,那就成了铁一般的事实。 任凭他怎么处理都是错! 薛直夫放下手里的文件,干着嗓音道:“我看你是小题大做了嘛!” “小题大做?” 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笑着问道:“您真是这么觉得?那我收着房子没问题?” “问题不好说,毕竟李主任也说是为了方便工作的嘛” 薛直夫忍着性子说道:“这件事毕竟不是我经手的,我也没到津门去,个中缘由我也不清楚”。 “这样,房子的事嘛,我觉得可以先搁置一段时间,看看再说” 他打量了李学武一眼,道:“你不也说嘛,纪监问题要望闻问切,对吧?” “我都听您的” 李学武笑着说道:“来纪监工作我也在学习,可也知道自己的短处,暂时还只能负责行动方面,以及保卫处的协调工作上”。 “要说这房子的事嘛……”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栗海洋那边可都要办房屋划拨手续了,这到了我的名下可就不好说清楚了”。 “尤其是李主任那边,您也清楚,我这很为难啊~” “当然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我知道李主任是为了我好,怕我出差辛苦,以后去津门主持工作的时间多了,这才给了这个方便”。 “但是!” “这方便我用着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尤其是挂在我的名头下面”。 李学武不接他的缓兵之计,拿着话硬逼着他表态:“您说呢?” “要我说啊~” 薛直夫低着头看了手边的文件,随后犯愁地推了推,道:“只要是房屋的来源没有问题,那就没问题”。 “你不是也说了嘛,李主任跟你坦言了,房子是津门海产公司划拨的,用于交换轧钢厂位于京城的房产做办事处” “如果你怕李主任那边有什么干系,不是还有栗海洋在嘛” 他这边嘴里支吾着,罗圈话转着说,心里在敲鼓,想着怎么把话圆了。 “当然了,你担心这种分配符不符合规定,这一点警惕和负责是好的,我很认同” 薛直夫点点头,想了片刻看向李学武说道:“你若是问我的意见,那就照单全收,大不了以后有了问题再解决问题嘛~” “该住住,你是轧钢厂的干部,毕竟是有实际需要嘛~” 好家伙~! 您可真会说,现在收的是我,到时候您还在不在都说不上了,出了事谁给我打干证去! 所以啊……! “那好,我听您的!” 李学武答应的特别痛快,笑着将手里的钢笔递了过去。 薛直夫看着李学武将润好了的笔递给自己就是一愣,随即皱着眉头问道:“你用完拧上盖子放下就是了”。 “不!” 李学武依旧保持着递笔的姿势,微笑着说道:“情况我汇报给您了,您也把意见落在纸上吧”。 看着薛直夫要瞪眼睛,他又连忙解释道:“我想了,这天长日久的,您忙我也忙,说不定往后啊,今天谁都不记得了,说不清楚~” “若是没啥事都好说了,万一哪天解释不清楚了,也好有个证明不是”。 “我可全听您的了,也十分的信任您,您是理解我的吧?” 嘿! 薛直夫这个气啊,我好么劲儿的帮你出主意,你倒赖上我了! 我招谁惹谁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李学武这块儿狗皮膏药算是贴上他了,不拔疮是绝对不松手了。 得了,今天不给他签这个意见,自己也别想得着方便。 算自己倒霉,谁让他遇着这块料了呢。 李学武还算是讲规矩的,就冲今天这事也能看得出,他是想走正道的。 若是直接去找李怀德,受不受重视不知道,到时候可能会把自己折里头。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接过李学武手里的钢笔,深吸了一口气,在那份报告上签了意见和名字。 李学武也是麻利,他是刚签了字,还没等抬头呢,手里的文件纸就被抽走了。 这也太不给面子了,俩纪监书记跟这做买卖呢还是咋地! 薛直夫气不过,梗着脖子就要说道李学武两句。 可还没开口呢,秘书连敲两声门,疾步走了进来。 薛直夫刚要说出口的话被噎了回去,瞪着眼珠子看向自己的秘书,心道:你特么别是跟李学武商量好的吧! 秘书进了屋也懵了一下子,他习惯性地去看办公桌后面的人,刚想开口叫书记,却发现他要找的书记在办公桌外面坐着呢。 再一看办公桌里面,坐着的却是李副书记。 嘿!今天可真有意思啊! 知道的是纪监书记办公室,不知道的还以为到了保卫处书记办公室了呢。 而且看这幅场景,哪个是正的,哪个是副的啊! 没大没小了属于! 薛直夫也是被李学武气糊涂了,还没反应过味儿来呢,他倒是没注意李学武坐在那比自己还威风。 秘书见领导瞪眼睛,知道大事不好,可他要说的事也不是啥好事。 “领导,有情况!” “说!” 薛直夫严肃着脸色看了一眼秘书,心道是能有啥情况,最坏的小子就坐自己对面呢。 秘书见领导没想着避讳李副书记,他也就直接说了:“张国祁好像要死了”。 “啥!” 薛直夫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看向秘书再次确认道:“你是说张国祁?!” “是” 秘书干咧着嘴说道:“我刚跟楼下上来,审讯室那边正把人往厂医院送呢”。 “什么情况!” 薛直夫瞬间冷静了下来,他强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气,问道:“是办案人员动手了?我不是……!” 他刚想说不让动手审讯的,秘书这边打断道:“没有!真没有!” “您让我盯着下面的情况,我是一步都没敢离开,一直看着他们办案来着” “真没动手!” 秘书急的都要哭了,摊手道:“咱们是纪监啊,又不是保卫处……” “哎!怎么说话呢这是!” 李学武本来坐在一旁听着没说话,这会儿却是不让了。 看了一眼薛直夫,扯了嘴角道:“我们保卫处可是最讲究文明执法的!” “你就别添乱了~” 薛直夫看了李学武一眼,可随即又想到了李学武,点了点秘书问道:“你说说,没打他,他怎么要死了?!” “好像是……” 秘书站在那皱眉道:“我猜的啊,好像是中毒,口吐白沫了都”。 “胡说八道!” 薛直夫拍了一下桌子,训斥道:“好么呀的怎么能中毒呢!饭菜不是从食堂打的嘛,你是说办案的人有问题还是咋地!” 秘书被吓了一跳,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就算是中毒了,也不能当着李副书记的面说。 一个是显得纪监这边办案有漏洞,另一个也怕有内鬼。 无论是哪个,最好都是纪监内部查清楚的好,真要是传出去,名声就完了。 李学武却是挑了挑眉毛,对着薛直夫摆了摆手,道:“薛书记,您别着急,让他把话说完”。 说着话示意了秘书,问道:“说说前后具体情况”。 “……是” 秘书迟疑着看了薛书记一眼,见对方没有什么意见,便开口解释了起来。 “就是很正常的审讯,张国祁被安排坐在椅子上,身后是咱们纪监处的小张和小刘监押” “我陪同纪监的老王和老李在询问问题,没招他,也没惹他,突然就口吐白沫躺地上了……” “等会儿!”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皱着眉头问道:“他的饮食是谁负责的?” “我~~” 秘书的回答都带着哭音了,瞥了薛书记一眼,随后解释道:“书记就怕纪监的人着急,所以让我下去盯着,中午饭是我去食堂打的”。 “你回想一下,饭菜有没有问题” 李学武坐在办公桌后面,皱着眉头相当的威严,虽是语气不甚强烈,可犹自带着审讯的意味。 秘书手心里都冒汗了,努力回想着中午打饭时候的情况。 当看到李学武要不耐烦的时候,却开口说道:“好像……好像没啥……” 李学武知道这小子慌了,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来,看向薛直夫说道:“薛书记,请保卫科的介入吧”。 薛直夫沉着脸想了想,看向李学武说道:“我信任你,就这样吧”。 李学武明白薛直夫的意思,也没多解释,拿起桌上的电话便打给了保卫科。 是韩雅婷接的电话,李学武却是要了周瑶。 出现场的工作,尤其是这种情况,还是照顾她的身体为好。 周瑶来的很快,脸上还带着些许着急,进屋看了薛书记和李处长坐的位置也是一愣。 李学武也发现这个问题了,但还是坐着没动,招了招手道:“纪监这边出了点状况,你下去调查一下,张国祁出事了”。 “是!” 周瑶答应一声,随即看了皱眉的薛书记一眼,汇报道:“来的时候我听说了,状况好像是……” “嗯?”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示意了薛书记道:“有什么话直接说!” “是,我觉得听说到的现场状况像是中毒” 周瑶皱着眉头道:“我最近就在办中毒案,所以查了这方面的资料……” “不要武断”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强调道:“先去看现场,同时跟相关人员了解情况,不要着急下结论”。 “明白了” 周瑶点点头,没再说自己的猜测,而是敬了个礼,转身出去了。 李学武点了点站在屋里的秘书,示意了门外道:“跟周副科长去说明情况”。 “啊~啊~好!” 秘书哆嗦着腿,不敢去看薛书记的面色,跟着出了门。 李学武站起身,在屋里踱着步子走了两圈,看向薛直夫说道:“您现在就去医院吧,尽可能的掌握第一手情况”。 “好吧” 薛直夫站起身,看向李学武说道:“这件事……唉~”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身子有些僵硬地往出走了。 李学武跟着他出了门,一起下了楼,却是只到了二楼便往审讯室去了。 薛直夫知道他是去看现场了,也承李学武这份情。 他知道,李学武是办案的一把好手,可现在却是轻易不沾一线的案子了。 原因很简单,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现在李学武是保卫处一把手了,不可能再去干保卫科的活。 而且李学武在刻意地消弭他在保卫业务上的影响力,为的就是往上进步。 这次亲临一线现场,势必会引起一些人的关注。 他这么做全是为了自己和纪监的名声呢。 虽然李学武也是纪监的副书记,可这件事跟李学武没关系,甚至李怀德更愿意看到张国祁出事。 今天的案子发生的很突然,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甚至都开始怀疑李怀德下手了,毕竟出差津门是个很好的不在场证据。 但久居机关的直觉告诉他,李怀德所求甚大,不会在这方面犯糊涂,更不会用盘外招来对付张国祁。 李怀德想要让张国祁闭嘴能有无数的安全方式,以身犯险只会连累到他。 可要害张国祁的会是谁呢?! 他是纪监书记,不是保卫处处长,论专业他还真就对这种投毒案很陌生。 答应李学武让保卫科接手,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妥协措施。 这个案子不能再让纪监查下去了,越查问题越大。 无论有没有内鬼,首要做的就是平息舆论,稳定态势。 走下楼的时候看了上车离开的杨书记,他的心里又想到这件事会不会是杨元松干的。 随后便消散了自己的这一荒谬想法,他的心乱了,开始胡思乱想了。 李学武让他去厂医院也是为的这个,离开纪监,去看望张国祁,尽可能的降低他在纪监的影响力,同时给办案提供方便。 如果李怀德对这件事过度的关注,他也好有第一手准备。 这就是他给李学武签了那份文件后立即带来的方便与支持。 他现在也说不准自己到底是不是做对了,如果没签字会怎么样? ----------------- 谠委楼二楼,走廊尽头就是纪监处的审讯室。 同保卫处的不同,纪监这边更加的人性化,主要考虑到他们办的案子针对的都是干部,不好弄审讯椅和羁押室什么的。 纪监办案,首要重视影响力,其次才是案件本身的当事人。 纪监的留置室条件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好的,空着的时候纪监的人还来这边休息。 因为屋里有办公桌椅,还有一张单人床。 被留置询问的干部就住在这里,每天要做的就是写材料,交代自己的问题。 李学武走到门口的时候保卫科的周瑶正带着人查勘现场。 几个办案人员已经被带到了隔壁办公室做笔录。 看到李学武进来,周瑶放下手里的饭盒,走到李学武跟前轻声汇报道:“饭盒都刷干净了,暂时还没发现下毒的痕迹”。 李学武点了点头,看了一圈屋里的摆设,除了办公座椅和单人床,只有洗漱工具和暖瓶、茶杯等物品。 走出留置室,到了办公室这边,李学武发现正在做笔录的就是薛直夫的秘书。 治安股股长王一民问他一句,他就回答一句,从食堂开始说,都打了什么饭菜,路上又遇到了什么人,谁碰过他手里的饭盒等等。 他这边说着,治安股的人已经去食堂做调查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案子也正在机关楼里发酵。 先是谠委楼这边,随后蔓延到了整个办公区。 机关里传出来的消息很快便被厂医院所证实,张国祁确实是中毒了,还是强效毒药。 厂办公区里人云亦云,说什么的都有,各种阴谋论都吵翻天了。 本来要借题发挥的李怀德也缩了回去,知道现在谁站出来谁倒霉。 有薛直夫站在前面挡枪子,这个时候还是少说话的好。 就算是要借着这件事做点什么,也得等事情明朗一些再决定。 而让轧钢厂领导层这么镇定的原因就是,李学武在亲自办这个案子。 只要是轧钢厂的人,或者说详细了解过李学武办过案子的,都清楚他的能力。 只要他在现场,这个案子百分之九十九能查清楚。 机关里众人虽然担心自己的安危,怕食堂的饭菜再出现什么事故,可话题的重点依旧围绕着张国祁这个人。 毕竟人是纪监带走的,传出来的案子牵扯也是不小,这几天可是有不少人被纪监叫过去问话了。 包括车间里的、工纠队和文宣队同李怀德有深接触的人。 还有一些参加了青年会的人,被叫走问话后就没再回来,听说在保卫处羁押了。 这个案子好像越来越大,出现投毒案更像是给这个案子增添了阴谋的色彩。 已经有几个似模似样的阴谋论传了出来,说谁的都有,猜的就是谁下毒。 而在纪监办案的李学武等人就像是赌桌上的骰蛊,大家猜大小后等着出结果呢。 李学武这边还在旁听审讯笔录,走廊里却是传来了吵闹声。 他侧耳一听便皱起了眉头,转身出了办公室,正见着傻柱跟走廊里站着吵吵嚷嚷的呢。 “天地良心!我会给他下毒!我吃饱了……” 傻柱也看见李学武了,尤其是那张阴沉着的脸,他话也就说到这了,再没敢继续喊。 李学武招了招手,示意傻柱过来,同时对着身边的周瑶点了点头。 而傻柱走到他跟前的时候也是有些尴尬了,咧着大嘴道:“我不知道你跟这呢,他们……” “配合调查” 李学武只给他说了四个字,随后示意周瑶带他去做笔录。 周瑶是知道傻柱情况的,挑了挑眉毛,拉着他往旁边走了走,低声说道:“领导心情不太好”。 说完示意了另一边的办公室道:“放心,没人会冤枉你,照实汇报就行了”。 安抚了傻柱,示意了治安员给他做笔录,又同李学武进了先前的办公室。 这边询问的都是直接办案人员,李学武还在听着。 当所有人都汇报了今天的情况后,李学武皱眉问道:“张国祁今天喝水了没有?” “喝了啊” 秘书愣神道:“可是……我们也喝了啊……” “那个……我说的是暖瓶里的热水” 秘书见李学武看向他,嘴里支吾着解释道:“他喝的水跟我们喝的一样,都是我从水房打来的,就一个暖瓶里的”。 李学武深吸了一口气,皱眉思索着。 周瑶有些着急道:“吃的你说从大食堂何雨柱那打出来到这里没有人碰过,喝的你说都是一样的水,那张国祁是怎么中的毒?!” 她走到办公桌的前面,看着秘书问道:“难道是凭空出现的?或者是你们给他带进来的?!” “这……这怎么话说的!” 秘书也着急了,指了沙发上的其他人说道:“办案的又不是我一个,怎么就冲着我来了!” “不对!” 李学武抬起头看向秘书问道:“你再想一下,他用的筷子,或者饭盒,或者茶杯,或者其他什么的,今天进了他嘴里的,跟你们用的有什么不同!” “不同……” 秘书同其他办案人员对视一眼,思索了一会儿,皱眉问道:“茶叶算吗?下午刚要的劳保茶” “啪!” 周瑶抬手就给了秘书一耳光,打得对方一“哎呀”她却是骂道:“你怎么不早说!” 第250章 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 坐在沙发上的纪监人员被周瑶的大巴掌吓了一跳。 秘书更是站起身指着周瑶委屈地喊道:“你怎么打人呢!” “打你都是轻的!” 周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即快步出了屋门,叫人去拿了审讯室的茶叶化验去。 同时也找这边办公室的人问询那袋子茶叶是哪来的。 秘书站在屋里犹自委屈着,目光看向李学武,他想着李学武不得说句话嘛。 就算是副科长怎么了,李学武总不至于纵容下属打人吧。 尤其是当着李学武的面打了自己,这样的干部还能要得! 纪监的其他几人不吱声,可面色也是严肃的很。 案子办砸了,他们是有错的,可也不至于动手打人啊。 在特么楼上书记办公室时是怎么说的! 秘书捂着脸站在那,看着李学武,心里嘀咕着,这特么就是文明执法?! 李学武阴沉着脸,看着几人问道:“那茶叶你们怎么不喝?” “我们……” 主持审讯的老王开口道:“我们有自己的茶叶,没人愿意喝劳保茶”。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那这劳保茶叶是哪来的?谁给他的?” “是跟服务处要的” 老王示意了秘书,道:“张国祁说嘴里没味儿,要喝茶,我不许,是小叶给要的”。 李学武看了秘书一眼,问道:“跟谁要的?” “服务处……” 秘书也知道李学武的脾气不好,这会儿虽然脸疼,可也不敢耍脾气。 “我知道服务处!” 李学武瞪着眼睛问道:“我问你是跟服务处的谁要的!” “我也不知道啊……” 秘书哑着嗓子道:“我就给服务处值班室打了个电话,他们就派人送来了”。 李学武皱着眉头看了看他的这个德行,问道:“谁送来的?” “不知道……” 秘书看着李学武瞪眼睛,赶紧解释道:“我真不知道,我不认识她!” “处长,查到了” 周瑶面色铁青地走了进来,凑到李学武跟前轻声回道:“是黄诗雯送来的茶叶”。 “查” 李学武眯着眼睛道:“牵扯到谁就控制谁,查个水落石出”。 说完点了点屋里的几人道:“案子不查清楚,你们就都在这待着”。 说完转身出了办公室,走到走廊的窗边站定了,看着办公区有人在探头往这边观望着,知道厂里一定是风言风语了。 周瑶站到了李学武身边,轻声汇报道:“医院那边确定毒药为强力毒鼠药,跟王敬章所中毒药为同一种”。 李学武站在窗边看着楼下不说话,可脸色越来越不好。 周瑶也是强忍着汇报道:“结合王敬章的案子来看,共同点越来越多”。 “我申请……” 周瑶说道这里的时候迟疑了一下,缓了缓,还是继续说道:“我申请对黄诗雯执行羁押调查”。 李学武转过头,看向眼中含着泪水的周瑶,叹气道:“要不就让韩科长接手吧”。 “不” 周瑶抿了抿嘴唇道:“这是我的案子,我人生中的第一个案子,我得办下去”。 她抬起手抹了眼睛里的泪水,强作坚强地说道:“我想办好这个案子”。 “嗯”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那就去办吧,尽快破案”。 说着话将自己的手绢递给了她,转身往楼下去了。 案子基本上已经明晰了,只要找到线索,抓住嫌疑人,验证茶叶中是否有毒,剩下的就是拨开迷雾,看透本质了。 但是,李学武对这些已经没有兴趣了,早就响过的下班铃声让办公区很是热闹了起来。 而今天的这股热闹却是又带着压抑的情绪,走出楼门的众人或多或少的都会向谠委楼二楼投去怀疑的目光。 李学武就是在这种目光中从容地走向保卫楼。 韩建昆已经把车停在了楼门口,见着李学武过来便下了车。 “领导,东西装车上了” “好” 李学武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问道:“家里怎么样?” “挺好的” 韩建昆跟李学武的话还是不多,就是有什么说什么。 “小菜园的水管子铺好了,仓房漏雨的位置也修了……”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拍了拍韩建昆的胳膊,道:“我是问你家里,婚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还在算日子” 韩建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声音都小了一些:“我妈说要拿我俩的八字去问问”。 “问什么?”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了左右道:“这事不要跟别人说”。 说完他又想起韩建昆的性格,点头道:“回去跟老婶儿说说,十月一就很好嘛,啥日子能有这个强?!” 看着韩建昆抬起头,李学武打趣道:“早点结婚好,你就跟老婶儿说,不想早点抱孙子咋地?” 逗完了韩建昆,李学武便笑着进了楼门,他的情绪直接反应出了办公区里所有人关心的案子状况。 李学武站在保卫楼门前还有心情同司机说笑,说明这个案子情况已经明朗,遮挡在众人心头的黑云也被驱散了许多。 他们一个是关心自己的吃饭问题会不会受影响,另一个也是怕投毒的这个疯子乱来。 只要李学武有自信,那就说明保卫处就有能力办这个案子,众人也就不用担心食品安全和人身安全的问题了。 该下班下班,该回家回家,该值班的值班。 张国祁中毒案直到这个时候才真正成为了一种饭后谈资。 正可谓:轧钢厂乱不乱,李学武说了算。 韩建昆倒是不知道这个,他有些意外领导为啥跟他逗这些,还关心他的婚事。 不过这个时候的领导就代表了组织,组织关心职工婚姻大事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他也就没放在心上,有下班等领导的司机过来跟他打招呼也是礼貌地应了。 要说起结婚定日子来,韩建昆心里也是一团乱麻。 明天是两家会亲的日子,还不知道会成个啥样呢。 今天下午他同秦京茹一起回了趟四合院,在那边见着了提前赶过来的丈人一家。 当然了,会亲家又不是结婚,丈人一家只来了丈人和丈母娘。 明天秦京茹会带着父母和她姐姐往自己家里来,而自己家这边母亲也是托了叔叔婶子来接待。 以前不敢说自己家里是高门大户,现在寡母守着小儿子过活就更不敢称门槛高了。 但城里人的天然优势在这呢,他父亲是文化人,早年间正经上过大学的。 母亲虽是没什么太高文化,可也是正经富贵人家的小姐。 在街坊四邻眼里那也是顶好的家庭条件了,都说他找了个乡下的闺女可惜了。 就是这一点让韩建昆有些挠头,他母亲倒是不在意秦京茹的出身。 因为秦京茹上门接触的这几次他母亲都能看得出这是一个持家能干的姑娘。 本就是这个家庭状况了,老太太想着自己身体不好,再找个城里姑娘,脾气不好怎么办。 自己受气都行了,就怕儿子跟着遭罪。 老家儿活了一辈子,还不就是指望这个儿子养老嘛。 娘俩在一块儿合计过了,没在意啥身份不身份的,守家待地的,有房有工作,也不怕过不下去。 再说秦京茹本身也赚着一份钱呢,往后了不好说,现在看这个姑娘啊,跟儿子给开车的这位领导家里也是有些关系的。 所以啊,老太太的想法很务实,不指望儿媳妇儿以后能有啥大出息,只要能给儿子传宗接代,给自己养老送终就成。 老娘同意了,韩建昆也认可了,但街坊四邻不认可! 知道他们家已经开始准备婚事了,这院里便传开了,说他多没出息,又说他眼光高,选来选去的找了一农村姑娘。 这人活一世,不可能永远为了自己活,也不可能永远不在意别人的说法。 韩建昆现在愁的就是这个,眼巴前的难题是,会亲的时候丈人家会不会感觉这种非议。 另一个就是秦京茹,这人可不是一个让份儿的主,结婚以后会不会跟院里的街坊邻居过不去,那日子就没个消停时候了。 这有的时候啊,结婚就是两个人的事,可有的时候又不是两个人的事。 要不怎么说,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呢。 送领导到了海运仓一号院,韩建昆主动下车帮着拎了行李进屋。 以前他都只坐在车上等的,每次都是沙秘书做这个。 后来叫秦京茹狠说了一顿,说他屁股长车上了咋地,不会下地了~ 这会儿东西都搬进屋了,可秦京茹还是没放过他,不是东西的位置放的不对,就是手里没轻没重的。 他能说啥,他还敢说啥,刚把手风琴箱放在柜子边,就被秦京茹往手里塞了一瓶汽水。 其实他都看得出来,这姑娘就是故意的,故意在领导家里呲哒自己,显着她有对象呢。 再一个也是为了自己好,活儿干了,好坏不能让领导先说,由着她先说了,领导还得回护着他,念着他的好。 谁说农村姑娘傻,只是有点彪而已~ 反正要让他来主动跟领导处好关系他是抹不开这个面子的,就知道好好开车,保护领导安全。 至于说话,这个有点难,他只觉得自己跟秦京茹在一块的时候有老多话可说。 而跟自己在一块的时候秦京茹都不怎么说话,是听着自己说的。 所以啊,现在他说不出来啥,就依着她说呗,都是为了他好。 李学武以前也只当他是司机的,门都没进来过,现在又是关心他结婚又是安排他来家里做事的,明显着信任很多。 尤其是这几天,看着是帮秦京茹在这边干活,可实际上是领导故意安排他来家里的。 一方面家里都是女人,怕有个万一,另一方面也是给他俩个相处的方便。 当然了,这些话还是秦京茹告诉他的呢,依着他的脑子可想不出这么多弯弯绕来。 秦京茹也没多留他说话,见着东西搬进来了,便由着他开车同沙秘书走了。 看着李姝被一大堆好吃的围在中间笑着,她莫名的也生出一种羡慕来。 如果自己生在这样的家庭该多好,或者自己爹妈也把自己扔了,让李学武这样的好人捡着该多好! “嘿嘿嘿~” 李姝的小嘴一直笑着,大眼睛看着身边的好吃的都有些忙不过来了,尤其是看着大家对她笑的时候,她更是欢乐。 老太太手边是李学武给带回来的布鞋,虽然嘴里一个劲儿地说着不值当,可脸上的笑容是挡不住的。 李学武将手里的布鞋递给顾宁,笑着说道:“特意买了大一号,怕你过段时间穿不得”。 顾宁看了他一眼,心里甜蜜着,嘴上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试了试绣花拖鞋便没再换回来。 李姝见着麻麻穿了新鞋子好看得很,也是着急了,从沙发上站起来便要叭叭抱。 李学武笑呵呵地抱了闺女,被李姝又是抱又是亲的,知道小棉袄的小心机呢。 从包里再拿出来的就都是她的小鞋了。 老太太看见了只埋怨李学武乱花钱,小孩子哪里懂得好赖的,一下子买这么多,齁浪费的。 小孩子长得快着呢,一眨眼的工夫鞋子就穿不得了。 她现在的鞋子都是于丽和老太太撵着屁股后头给做呢。 李姝却是不听那个,见着叭叭笑她就笑,尤其是看见这些小花布鞋,知道是给她的呢。 都说人小鬼大,不知道好赖,她可知道的很。 小手指了叭叭手里的小鞋,伸着小脚丫就要穿。 老太太笑着拍了她屁股一下,接过李学武手里的小鞋,给她穿了。 李姝可是个爱美的,换上新鞋子后便挣着下了地,笨笨哒哒地到了顾宁身边站了,小脚还往妈妈脚边伸着。 那小模样分明是让大家看看,麻麻有的她也有。 父母是孩子的老师,说的就是日常生活中,孩子总是愿意学习父母的行为和语言。 顾宁喜欢啥,她就喜欢啥,有样学样呗。 秦京茹收拾着李学武的换洗衣服,又把茶几和沙发上堆着的零食收了起来。 看着李姝的眼睛看着自己,秦京茹嗔了嗔鼻子对李姝道:“丢不了啊~给你收着~” 李姝撅着小嘴看着,那模样又是怕她把好吃的都弄没了似的。 秦京茹气的点了点她的小手,道:“白疼你了~” 李姝却是不听的,转身扑到了顾宁腿上。 顾宁笑着抱了她,拿了她刚吃的果子递给她。 李姝在麻麻身边却是知道乖巧的,给啥吃啥,让干啥就干啥,也不说跟李学武身边似的耍驴。 秦京茹把李学武带回来的东西归置了一遍,回头又看见茶几上还剩下两瓶酒没拿。 她刚想去收柜子里,却是被李学武示意了一下:“那两瓶酒你自己收着,是给你的”。 李学武怕顾宁累着,端着茶杯坐到了她身边,从她怀里把李姝接了过来。 这会儿对着秦京茹解释道:“明天你家有事,正好用得到”。 “这怎么行呢~” 秦京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都让建昆买酒了,这个太……” 李学武摆了摆手,没让她再说下去,示意道:“给你的你就拿着,在津门的时候我还说给你带点啥,看见酒了才觉得正合适”。 他倒是会说话,其实根本没记得这一茬儿,在津门光顾着跟李怀德斗法了。 就是家里人的东西都是看见了抽空买的,哪里能记得秦京茹啊。 不过是回来让韩建昆去收拾那些东西,这才想起忘了家里还这么一位呢。 要说秦京茹也不是家里人,买不买她的礼物也说不出什么来,可李学武也不是小气的人。 这几个月相处下来,他也知道这姑娘就是纯粹的没心眼,傻姑娘,也就没跟她在意。 不说人家有多少功劳吧,也得讲点苦劳。 两瓶酒不算啥事,可对于秦京茹来说,正赶上会亲的时间,有他给的两瓶酒,到了席面上也好看一些。 说她憨,说她傻,可她明白着呢,韩建昆家里能接纳她,还是看着她农村人的身份好欺负呗。 韩建昆他妈怕受城里儿媳妇儿的气,他大哥和二哥的媳妇儿就是城里人,许是经历过这种苦了。 但农村人就该受气嘛?! 她都从农村死乞白赖的走出来了,就没想着再丢人现眼的回去。 可现实就是现实,她就是个农村丫头,来会亲的父母也是一副啥啥都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到了韩建昆家里说起话来,什么不都漏了嘛。 倒不是说父母给她没面子了,而是那些闲话出来,再面对韩建昆家里人总觉得低人一等似的。 为啥羡慕李姝啊,还不就是这个心态,越是临近结婚,越是如此。 她渴望得到一份支持和鼓励,渴望被城里认可和接纳。 李学武是她留在城里的第一个动力,也是她见识城里世面后第一个向往和羡慕的人。 李学武送她的两瓶酒,放到席面上就是她的靠山,就是她的背景。 农村人怎么了,农村人就不能在城里站住脚了? 真要是依着她现在的身份,也就是李学武低调,不愿意把家里跟单位联系上,不然都不晓得有多少人来巴结她呢。 巴结领导家保姆算委屈吗? 呵~不知道多少人想巴结都巴结不到呢! 抱着李学武给的两瓶酒,秦京茹有些不争气地落下泪来,尤其是想着这段时间准备亲事的心酸,更是止不住的大坝决堤了似的。 老太太见着了赶紧站起来哄了:“瞧瞧,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受啥委屈了这是?” 秦京茹摇了摇脑袋,抱着酒往自己屋里去了。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有些看不懂她又抽啥疯。 李姝跟他的表情一样,手里捏着小糕点,看热闹似的歪着头往秦京茹那屋看。 老太太摆摆手,示意李学武甭说话了,自己跟了上去。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转头看向顾宁说道:“酒送错了?” 顾宁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点了点李姝的小手道:“马上吃饭饭了,就只能吃最后一块了哦”。 李姝看了看麻麻,又看了看手里的糕点,不舍地把糕点放在了麻麻手里。 “咱们得了空再吃,吃没了爸爸还给买啊~” 李学武见不得李姝委屈的,抱在怀里哄着。 可顾宁不让吃,他也不敢反驳,只能爷俩抱团取暖,没必要为了一块糕点爷俩一起挨说。 顾宁就是不惯着她的,既然她不吃了,就将手里的糕点放回了盒子里。 晚上吃饭的时候李学武观察了秦京茹的状态,虽然瘪兜着嘴,可也没啥事了。 等上了二楼,李学武由着老太太她们在厨房忙着,自己抱了李姝哄着。 顾宁试了试那台手风琴,即兴演奏了一曲摩斯科郊外的晚上。 这媳妇儿还真是多才多艺啊,他想着楼底下有台钢琴,就买了台手风琴,算是给她学着玩的。 没想到她会弹这个,难道键盘乐器是相通的? 李姝倒是好奇,抢着到了顾宁身边,也伸着小手去按键盘。 李学武笑着哄了闺女道:“咱这脾气就不适合学乐器了,摔着心疼,你要是真想学,明天爸给你买个哨”。 李姝听不懂叭叭在说啥,小手点着,望着妈妈也是笑着。 顾宁嗔怪着瞪了李学武一眼,她是很有耐心和意愿教李姝学乐器的。 只是现在年龄还太小了,培养兴趣可以,但实际学习还要等一等。 “还要出差?” “是” 下午秦京茹收拾他的行李包时他就说了,再准备几套衣服备着,下周还得用。 这会儿顾宁问了,他便解释道:“去钢城,厂里要在那边搞个工业生产基地,造车”。 看着顾宁笑了笑,又继续说道:“营城造船厂那边接收工作完成了,接收团队也会在钢城汇合,要开个工业生产会议”。 李学武就坐在顾宁身边的椅子上,眼睛看护着李姝,同顾宁磨叨着出差的事。 顾宁则就是安静地听着,手里也哄着李姝去按键盘。 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 晓月映宫树,秋光起天津。 凉风稍动叶,宿露未生尘。 早秋是很舒适的一个时间段,没有冬日里的严酷、春日里的媚艳、夏日里的喧闹。 甚至是在整个秋季,九月依旧是让人心旷神怡的月份,难能不爱。 韩建昆来的很早,老太太知道他们心急,也没留他们吃饭,便知会了秦京茹早点回去。 本来李学武今天也是要回大院的,可出了张国祁的案子,他得先去轧钢厂,时间赶不上,便没提送他们的话。 韩建昆倒是犹豫来着,是不是要去轧钢厂拿车来接他。 李学武拒绝了,本就是休息日,韩建昆还有正经事,他又不是不会开车。 他开的可6了~ 李姝醒的也早,早饭是李学武哄着李姝,老太太动手做的。 家里的饭菜倒是也简单,只是照顾着顾宁的身体,总得弄点营养的。 老太太煮了两个鸡蛋,顾宁一个,李姝一个,倒也是真简单。 因为顾宁的身体原因,已经取消了每周六回家的计划。 李学武准备的是自己抽空回去,看看母亲,看看西院那些人。 下个月就要忙了,山上的蔬菜也要罢园,他周六回去也不是必要的了。 只是每周日的俱乐部之行还是要有的,关系关系,不关门联系怎么维持关系。 换了一身较为休闲的衣服,是顾宁给找的灰色衬衫,以及那件儿薄款的飞行夹克,开着家里的吉普车到了轧钢厂。 他昨天下班的时候把案子全交给周瑶办了,并没有询问张国祁怎么样了。 送医这么及时,又是立即判断出毒鼠强的成分,医院那边也是很给力的。 没说什么绝对的话就证明张国祁一时半会儿没啥事。 他是没事了,可薛直夫倒是有事了。 李学武的吉普车刚到厂医院,便见着李怀德的伏尔加m24也在。 看来他是坐不住了,一大早就过来看张国祁的情况。 而进了医院后,便发现走廊里的医生和护士都有些目光躲闪。 咋地了这是? 等到了二楼李学武才发现不对来,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我的意见你们纪监根本不听!” “这是在干什么!” “你们纪监就是这么对待工作的?!” …… 李怀德的声音在走廊里传的很清晰,因为整个二楼走廊就没人敢停留,更没人敢说话。 李学武从一楼上来后便显得尤为突兀。 李怀德的目光也瞥见李学武了,可他没在意,还是严肃地批评着薛直夫。 “荒谬!” “还跟我说茶叶的事!” “堂堂纪监办案,却被一盒茶叶给办了!” “丢人!” …… 李怀德骂的难听极了,虽然没带脏字,可句句诛心。 李学武迈步走了过去,打量了薛直夫一眼,见他面色铁青,却依旧听着李怀德的训斥。 这实在是…… 要么就是能忍,要么就是憋大招呢。 李学武可没想着他们能在这个节骨眼爆发冲突啊。 等顺着李怀德的眼神看去,原来办公室里还坐着几位呢。 不多不少,在家的领导全到齐了。 李怀德当着这么多领导的面,在医院走廊里这么批评纪监,看来他是对薛直夫同杨元松搞张国祁这件事发泄不满了。 很简单,都知道张国祁是谁的狗,现在打狗惹来了主人。 李学武听着李怀德的话也是老大不中听了,毕竟他也是纪监的人。 再说了,就算是指桑骂槐,不是直接针对薛直夫的,可这么不留情面,以后怎么见面啊。 李学武往隔壁病房瞧了瞧,里面躺着的就是张国祁。 这老小子应该还在昏迷中,躺在那跟死人似的,脸唰白。 张国祁被抓的那天李怀德不敢说话,他中毒的那天李怀德依旧装死,今天为啥敢支棱了? 这里面有情况啊。 有小护士端着针药托盘离老远站着不敢过来,看着是想来挂药的。 李学武招了招手,示意护士可以过来了,同时也推开了李怀德身后的病房门。 小护士感激地看了李学武一眼,跟着他进了病房。 听着门外走廊里李主任依旧严肃的声音,小护士的手都有些哆嗦了。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走到张国祁病床前面看了,别耽误这么一会儿死了吧? 小护士的手一直在抖,好不容易准备好了药水,拿着点滴针头去找张国祁手上的血管。 她刚瞄准了,就听门外李怀德强硬地说道:“我看纪监所有人都要接受审查!就都从你开始!” 小护士才十八岁,她有啥胆子,听见大领导的这种危言早吓的没脉了。 别人都无所谓了,她可是正在扎针作业啊,心里发慌,眼睛乱看,手发抖! 好家伙,你说她能扎的准嘛?! 嘿!这一针不偏不倚直接扎飞了! 张国祁的手就在大腿边放着,小护士的手一哆嗦,直接照着他大腿去了。 “嗷!~~~~” 好家伙!只能说好家伙! 张国祁也不知道被扎到哪了,一下子就给扎醒了。 而李学武就在病床旁边站着呢,他眼瞅着小护士扎偏了,张国祁要诈尸! 小护士这会儿六神无主的想去拔针头,却是被张国祁吓的一激灵。 李学武只能自己上了,伸手就按住了在床上蹦起来的张国祁。 好家伙,这一按出事了! 张国祁被扎的这一下也是蒙蒙醒,还不知道啥呢,也就跟起猛了似的。 他就记得自己喝了茶,胃疼,然后送医院,有人喊中毒了,有人给他下毒…… 可等他再清醒过来的时候,眼前分明是个恶汉,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 恶汉是李学武…… 掐自己脖子…… …… 再往前倒! 中毒! 审讯! 被抓! 青年会…黄金…房产…人死了…东风会…王敬章…李主任…… 他这会儿啥都想起来了! 李学武是李怀德的人,现在掐自己脖子,是恨自己没死吗? 下毒的是……李主任! 明白了! 他啥都明白了! 李学武是来灭口的! “不要杀我啊!” “不是我干的!是李怀德!是李怀德啊!都是他指使我干的!” 张国祁使劲挣脱着李学武的按压,可他哪里有力气。 越是没力气,越是觉得李学武来杀他灭口的。 所以这会儿喊的越大声:“金条!钱!现金!房产!国债券!女人!!” “我都送给李怀德了!不要杀我啊!钱就在……” …… 走廊里更安静了…… 甚至,这会儿李怀德训斥薛直夫的声音都没了。 只有张国祁还在嘶吼着。 小护士站在一旁都吓傻了,病人喊的这都是啥! 我适合听这些嘛! 我……我应该在床底,不应该在这里,看着你们有多…… “啪!” 李学武甜蜜的大巴掌终于落下来了,打在了张国祁的脸上,也打在门外众人的心头上。 这一巴掌来的很巧妙,直等着张国祁要说出藏钱地址的时候才打下来。 而一巴掌之后,张国祁嘴里的话也给打了回去。 说出来有用吗? 李怀德昨晚上都没睡觉,你说他干啥去了? 若是心里没底,他敢来厂医院骂人?! 所以,张国祁现在说的这些已经没有用了,想说一会儿跟纪监的人单独说,有的是时间。 这里的人,包括他在内,连同那些领导,谁听了都不合适。 钱还在,那整个轧钢厂地震。 钱不在,那在场的所有人担责任。 一个张国祁而已,就算是把李怀德拉下马了,轧钢厂也不会变的更好。 坏了的不是人,而是这个时代。 还有,小护士是无辜的,没必要让无关的人给张国祁陪葬。 李学武打完这一巴掌,眯着眼睛对小护士说道:“给他打针,他还病着,胡言乱语呢”。 小护士愣了愣,麻木地过来薅了针头,等再施针的时候却发现针头都被张国祁的肌肉拧弯了。 可见刚才张国祁被李学武吓成了啥样。 不做亏心事,不怕李学武! 现在张国祁捂着脸,躺在床上被李学武按住了,跟个煞笔似的,完全懵了。 我都说了啥?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他的目光偏移,往病房门口望去,那边站着的正是李主任的背影。 而他不用下床去看李主任的正脸了,对方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 李学武见他清醒了,也收回了自己的手,看着小护士换了针头,给他挂了药水,这才重新出了病房。 “领导,看来毒性有点大,都开始说胡话了,估计得下午才能审了” 对着李怀德说完,又看向薛直夫,说道:“回去吧薛书记,守着一天了,剩下的事就交给纪监处吧”。 他这么说着,可目光还是看向了李怀德。 既然答应了薛直夫,他就得承担起这份责任来。 李怀德无疑是在隔山打牛,借力打力。 对着薛直夫发飙,也全是把这件事怪罪在了谠委一伙人身上了。 现在有着李学武的说情,再加上刚才发生的事,李怀德知道得就坡下驴了。 “督促保卫处尽快查清案件全部情况,确保周一的生产生活不受影响” 李怀德看着李学武说了两句场面话,再把目光看向薛直夫。 这位纪监书记应该是跟李学武达成某种默契了,不然他训斥了这么长时间,不可能一句话都不说。 明摆着是有恃无恐,或者说清者自清呢。 薛直夫不说话,恰恰就说明没他的事,李怀德骂他的话,也都折射去了办公室里。 既然想要走这条路,那就得吃这个苦,薛直夫不是圣人,更不是傻子。 这就是条钢丝绳,走在上面提心吊胆,步履维艰,稍有差错,粉身碎骨。 李怀德知道了薛直夫的心思,又有李学武站在中间了,便拍了拍薛直夫的胳膊。 他叹了一口气,语气和缓下来道:“任重而道远啊,纪监这把剑锋利是好事,可不要伤着自己个儿了”。 薛直夫点点头,挨骂了这么长时间,第一次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李学武抬手往前示意了一下,请了两位领导一起往前走了走,又说了两句话,这才送了薛直夫下楼回家。 而李怀德这边直接乘车去了别处,丝毫没有顾忌楼上的杨书记和程副厂长。 聂成林倒是很光棍儿,杨凤山下去了,他现在是老哥一个,无力维持局面,倒是显得洒脱了。 从楼上下来后看见李学武站在院子里同医院的人谈话,便走了过去。 “有烟吗?” “聂厂~” 李学武看了聂成林一眼,笑着从兜里掏出一盒华子,问道:“您怎么知道我这里有好烟?” 递了烟给聂成林,顺便点了火,示意化验科的医生可以了,便由着他离开。 而这边聂成林看着医生走后,这才抬手示意了大门的方向,请李学武边走边谈的模样。 李学武没觉得这位聂副厂长有啥可怕的,笑着从善如流了。 “这一晃儿多快了,上秋了~” 聂成林站在大门口,往厂路上看了看,又看向自己身边的李学武,打量片刻说道:“来厂一年了吧?” “快了~”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说道:“还有俩月,一晃儿”。 “是啊~” 聂成林嘴里鼓着烟,目光看向虚空,声音淡淡地说道:“不细想,我都以为你来了得有十几、二十年了呢”。 说完自己也是一笑,随即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说道:“难得啊~好好干吧~”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站在原地,看着说完这云里雾里的话后,迈步离去的身影。 这是那个性情耿直,脾气火爆的副厂长? 真怕对方给自己来一句:人生不值得~ 站在大门口,抽完了最后一口烟,拧灭了烟头扔进垃圾桶里,这才回院里取了车往保卫楼去了。 李学武的威利斯刚停稳,便见两台同样型号的威利斯开了过来。 他还没来得及问呢,周瑶带着人从楼里跑了出来。 “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 她倒是腿脚麻利,噌的就跳上了车,同时催促着司机赶紧开车。 而司机尴尬地指了指李学武那边,提醒副科长领导来了。 “处长!” 周瑶被司机指的一愣,转头这才看见李学武。 许是真着急了,她都没下车,扒着车门子汇报道:“茶叶确实有毒,审了一晚上,黄诗雯刚刚招了!我们去抓房立宁!” 第251章 都是好姑娘啊~ 李学武站在保卫楼门口,看着一骑绝尘漂移而去的两台威利斯出神。 他实在是难以把周瑶现在的形象同以前那个腼腆的女大学生联系在一起。 昨天还哭唧唧呢,今天就给自己来了个飞身上车的绝活! 难道这姑娘也是东北人? …… 本就是来问问案子进展的,因为李怀德和薛直夫的原因,他总得做做样子。 可现在正主跑了,他问谁去? 正琢磨着是进楼里转转还是去俱乐部呢,韩雅婷从楼里走了出来。 “处长,您怎么在这站着啊?” 韩雅婷打量了李学武的穿着,突然笑道:“还是这身儿显年轻”。 “周日嘛~”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看向韩雅婷问道:“你没休息?” 说着话招了招手,示意她一起走,往花坛边上的长椅坐了。 “科里忙不开,多少案子等着办呢,哪里有休息的时间” 韩雅婷梳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随着李学武坐在了木制长条椅上。 微微侧身看了李学武一眼,道:“我要是有您一半的工作能力就好了,也不至于这么累”。 说着话还叹了一口气,道:“以前您在保卫科的时候案子也不少,可也没说像我似的这样脚打后脑勺”。 “说到底还是能力差着呢~” 韩雅婷好像真有些羡慕似的噘着嘴,微微低着头表达着遗憾之情。 “呵呵~” 李学武看着她的模样不由得轻笑道:“是觉得在保卫科辛苦了?还是跟我抱怨工作太累啊?” “总不至于是变着法儿的夸我吧?!” “呵呵呵~” 李学武叠着腿坐在那,背对着阳光,在周围办公楼一些值班人员的眼里显得是那么的洒脱。 “我说的都是实话!” 韩雅婷也觉得这会儿轻松许多,抬起头看了看保卫楼方向,微笑着说道:“不过也有一点点抱怨的成分吧”。 “这个可以理解~” 李学武点头道:“我也很烦休息日的时候加班,更烦工作没完没了,都一样”。 说着话也把目光放在了保卫楼那边,似是欣慰,似是自信。 “可换个方向思考,如果骤然没了工作会怎么样?” 李学武转头看向韩雅婷问道:“你是否会焦虑?” “当然了,我不是在给你压力,更不是在贩卖焦虑” 李学武不等她回答,便开口说道:“你是一个责任心很强的人,所以我很放心的把保卫科交给你来带”。 “这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自私的行为”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韩雅婷,道:“领导都是这样,充分利用和调动下属的积极性,让他们自觉负责和认真工作”。 “这样当领导的就能轻松很多了~” “谢谢~” 韩雅婷听懂了这是领导在教给自己怎么做事呢。 此时的阳光正好,明媚灿烂,驱散了她心中的雾霾。 本就不是多愁善感的人,许是因为有了身孕,又遭遇了一些事有所感悟。 “刚才您来的时候遇到周瑶他们了?” 韩雅婷笑了笑,说道:“她的积极性倒是很高,都不用鼓励和调动”。 “嗯” 李学武点头笑道:“我还看见她飞上车的”。 “三个月不白锻炼呢~” 韩雅婷目光里带着赞许和羡慕,道:“有文化、有激情、有能力,这就是大学生啊~” “你也不用妄自菲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觉得自己知识储备不够就抓紧学习,觉得能力不如别人就虚心请教”。 “没有生而知之的天才,只有望洋兴叹、不知努力的蠢材” “您这么说好像我……” 韩雅婷略带不满地嗔了李学武一句,随后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不想努力了~” “啥?!”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道:“姬卫东发财了?还是大跨步进上面去了!” “呵呵~”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韩雅婷也是好不意思地捂着嘴笑了,嗔道:“什么呀,我是说我自己不想努力了~” 说完捏了捏自己的手掌,低着头说道:“都说巾帼不让须眉,可男女之间的差距还是有明显的鸿沟在”。 “就因为没休息?” 李学武诧异地问道:“还是因为比不过周瑶气馁了,或者是因为结婚生子把志气都磨没了?” “早知道这样我说啥都不能让姬卫东那小子得逞啊!” 李学武故作恨恨地说道:“折损我一员大将啊!” “哈哈哈~” 韩雅婷这会儿倒是被李学武逗笑了起来,凉风吹过耳畔,几缕长发飘落。 “我这是有自知之明呢,再说了,当初我就没想过继续在保卫科,可谁承想了呢~” “呵~” 李学武轻呵出声道:“你呀!这叫有了媳妇儿忘了娘!” 说完笑着点了点她,道:“不过现在倒是学聪明了,都会拐着弯的说话了”。 “对不起,让您失望了” 李学武在说笑,韩雅婷却是很正式地给李学武道了歉意。 她的心里也是犹豫了许久,斟酌再三才跟李学武提起这个话题的。 两人之间的关系自然是不用藏着掖着的,但正是因为李学武的这份信任,她觉得有些辜负了。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地摆了摆手,韩雅婷当初想换一个后勤或者办公室的工作。 他原本打算安排她接综合办的,可谁让董文学安排了于德才呢。 许宁去了钢城,他手里没人,只能安排韩雅婷顶上去了。 倒也不是揠苗助长,科级干部任职并没有太强的约束,尤其是专业口。 但再往上走就很麻烦了,李学武当初从正科上副处也是赶上机遇了。 韩雅婷正应该在这个位置上好好锻炼几年,再调换到其他正科级的位置上磨练几年,到时候进副处就很合适了。 李学武给许宁安排的发展方向就是如此,就像他和董文学一样,一内一外,交互着向上进步。 可现在来看,韩雅婷要做母亲了,爱人又不在身边,难免的要为家庭和亲人多考虑。 这是很正常的思维,不能因为工作影响了亲情。 就说他自己,都不愿意工作影响了他和家人在一起的时间,更何况是别人呢。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李学武不会强拉着她在保卫科继续干下去,没有了兴趣和激情,工作就是人生的坟墓。 “这件事我知道了,你还是安心工作” 李学武看了看她,说道:“工作上不要太累,适当的把工作下沉,给下面的同志锻炼的机会”。 “但是,也要抓好组织建设工作” 李学武面色严肃了几分,道:“千丝万缕一条绳,保卫科的工作干不好,去了其他位置也一样”。 “是” 韩雅婷正色地点头应了下来,她如何都不能忘记李学武对她的提拔和任用的。 话说到这里就不用再往深了说了,领导知道了自己的意思,也给自己做了安排。 她知道,李学武没立即答应她是对她负责的,这个时候轧钢厂并没有合适的位置给她。 再加上她的身体原因,以及岗位任期时间等因素,不适合主动调岗。 让她放权给下面,就是在提醒她把自己的根基培养好,不要让保卫科出现青黄不接的情况。 至于接下来去哪,什么时间走,这就不由她来定了。 甚至是李学武都得等时间和机会来安排她,组织人事工作哪里有简单的。 “说说案子吧” 李学武手搭在了膝盖上,说道:“领导那边对这个案子很重视,尤其是影响太过恶劣了”。 投毒案的影响永远都比单纯的谋杀案大,在轧钢厂这样的大环境下,更涉及到了轧钢厂的荣誉和食品安全范畴。 傻柱在谠委楼那边为啥发火,还不是因为投毒案一出,厂工人看向他们的眼神都不对了嘛。 甭管是不是后投的毒,只要是从饭菜里出现的情况,那就一定会影响食堂及工作人员的声誉。 李怀德最后叮嘱的那句就是这个意思,尽快把案子确定,周一要在广播里重点宣传的。 消弭掉这种影响,不能让工人产生信任危机,否则会出大事的。 民以食为天,吃饭出了问题,可不是处理一个傻柱或者食堂老郭就能解决的。 整不好都得下去一个副厂长! 而李怀德就是主管后勤的副厂长,这把火要烧着他自己屁股可就热闹了。 “我知道,早上那会儿看见领导们去厂医院了” 韩雅婷面色凝重地点点头,理了耳边被风吹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思绪道:“人是在路上抓到的”。 “就周瑶报告的情况显示,她同您汇报过后便回来保卫科开手续,再带着人去服务处就没见着人了” 韩雅婷的声音严肃道:“当时正赶上下班,现场很乱,好在是有人提供了线索”。 “这应该是一场有预谋的犯罪行动,她都已经开好了去津门的手续” “因为津门办事处地址确定,那边需要从服务处抽调人手过去支援,也不知道她就怎么接到了这个工作” 韩雅婷皱眉道:“按理来说津门办事处的需要刚刚发过来,这边就有准备是不可能的”。 “也许是备选方案也说不定” 李学武皱着眉头道:“从案件整体分析,不像是冲动杀人,如果结合王敬章的案子,就更值得深思了”。 “我也是一直有所怀疑” 韩雅婷眉头紧锁,道:“从她接触到的物品和办公室等位置搜出了饭盒和暖瓶,还有关键证据毒鼠药”。 “在昨晚的审讯中也证实了这些线索,她准备了好几套方案” “包括现场搜出的饭盒、暖瓶、茶杯、香烟,以及造成张国祁中毒的茶叶” 韩雅婷严肃地说道:“她就是奔着毒死张国祁去的”。 “怕她乘坐火车离开,周瑶和王一民分头带着人去追的” “因为她提前下班,还怕追不到,周瑶提前给火车站打了电话查她的火车票” “万幸,黄诗雯先回家看的父母,人是在去火车站的路上被堵到的” “抓捕倒是没费力气,看见周瑶的时候她就瘫了” 韩雅婷顿了顿,似乎在找寻合适的措辞,“我一直没搞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 “昨晚的审讯结果呢?” 李学武问道:“她没有解释这一行为是因为什么吗?” 问这句话的时候李学武也在思考,黄诗雯同张国祁之间好像没什么仇怨。 “奇怪之处就在这里了” 韩雅婷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讲道:“她承认了自己给张国祁下毒,也承认了同房立宁是同谋,可就是不说作案动机”。 “她甚至在周瑶问房立宁的位置和他们之间的联系方式时都据实回答了,可唯独在这一点上保持了沉默”。 “那王敬章的事情呢?” 李学武沉默了片刻,然后追问道:“她承认了吗?” 这是案子中最扑朔迷离的一环了,总不能是自杀的吧! “没有” 韩雅婷摇了摇头,语气变得更加沉重,道:“她坚称,在她前往王敬章宿舍的时候,王敬章就已经中毒死亡”。 “她是按照房立宁的指示破坏了现场,然后假装疯癫逃跑的” 韩雅婷挺了挺后背,呼吸着秋日里的爽利空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 她知道,这个案子的调查才刚刚开始,真相还需要更多的证据和细致的侦查才能浮出水面。 “看来关键点在房立宁身上了,没想到还是个这么有心机的人” 李学武摇了摇头,听着韩雅婷的汇报,心中难免的生起一股悲凉。 黄诗雯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的底线,等待她的必然是严酷的责罚。 而这个案子背后的操纵者房立宁更是罪不可赦。 “周瑶一同黄诗雯确定了房立宁的位置便将审讯工作交给了我,她带队去执行抓捕了” “就黄诗雯交代,房立宁并没有离开京城,甚至就在轧钢厂附近的一处仓库里” “先前黄诗雯说她失忆,在河边走失等等都是说谎,她一直都在那” 韩雅婷解释道:“两人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又是怎么产生合作下毒的想法,这她没有说”。 “不要放弃黄诗雯这边” 李学武点头道:“继续做她的工作,必要的话,可以请她的父母、同学、老师等人来做工作”。 “不能等着所有嫌疑人到案后再突破,咱们办案,应该是追着案子跑,不是被案子推着走” 李学武站起身,看了一眼韩雅婷道:“这个案子的重要性我就不再强调了,更不给你们压力定期限”。 “但是,争取早日破案” 看着韩雅婷也站了起来,李学武顿了一下,还是说道:“涉案的几个人身份都比较特殊”。 “你也知道,华清跟咱们厂展开了深度合作,厂内活动的大学生多了,形势需要把控” “我明白了,这个案子我们一定会尽快查清楚的!” 韩雅婷郑重地做出了保证,她知道,这个案子不仅关系到轧钢厂的声誉,更关系到无辜者的正义。 两人的对话被周围的绿树和花草包围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他们身上。 轻风吹过,带来了几分凉爽,却吹不散两人心头的沉重。 虽然黄诗雯在保卫处短暂的实习期做的不够好,李学武也没对她有什么深入的了解。 但是,就像刚才韩雅婷感慨的那样,她们是大学生啊。 看周瑶的潜力就知道了,她们都是这个时代的宝,损失一个都是遗憾。 更何况是三个呢~ 当时傅林芳同黄诗雯“跳槽”去了服务处,有人就问了,为啥保卫处的李处长没啥反应呢。 以往有人撩拨到李处长的虎须那都是被捶死的下场,唯独那一次。 为什么? 于德才当时给了议论纷纷的保卫处众人一个答案——李处长惜才。 这话听起来挺搞笑的,哪个领导不是口里喊着求贤若渴啊。 但是,真正做到的又有哪个。 机关单位里真就那么的珍惜年轻人的才华,保护他们茁壮成长? 不见得! 于德才给出的解释是,有大智慧者不在言而在德,李处长宁愿人才不为自己所用也不忍心伤害到她们。 有人背后说于主任在拍领导马屁,也有人说于主任说的有道理。 更有人说了,李处长没动手,正是一种做派,当领导的要体现出胸怀和大度。 尤其是两个将要毕业的小姑娘,即便是为难了,又能得着啥。 当然了,众说纷纭,李学武并没有下场解释过,闹过一阵也就消停了。 可有心人都在关注着,这件事的背后不是两个女大学生的事,而是王敬章在破坏规则。 李学武忍了两个女大学生,又何必忍了王敬章呢? 再反过来想就明白了,他正是因为要保护那两名女大学生,这才忍了王敬章的挑衅。 时到今日再回头,当初的猜测和怀疑,一切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 “呦!一大爷,您出去啊~” “哎!我还想找你呢!” 易忠海在院门口遇着了从外面回来的傻柱,拦了一下问道:“昨儿的事怎么样了?” “这我哪知道呿~” 傻柱撇了撇嘴角,随后故作神秘地低声道:“听说是抓住了”。 “抓住就抓住呗~” 易忠海上下打量了傻柱几眼,随后问道:“你没乱说话吧?” “没有~不能~我……” 傻柱刚想说自己不是那混不吝的人,却在一大爷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嘿~昨儿也是巧了!正好赶上李学武在那,就说了那么几句”。 “不过我是真没说啥啊!” 傻柱又强调道:“您还不知道吧,这里面牵扯的事儿大了!” “去!别胡说八道!” 易忠海对他倒是真心的,抬手打了他一下,示意了门里道:“关起门来过日子,少管别家闲事!” “嚯~您终于明白了?!” 傻柱被一大爷说了也不恼,反倒逗了回去。 易忠海微笑着示意了门里道:“你大妈说要给小孩子做衣服呢,让我去买新线”。 “我去买我去买!” 傻柱知道这是一大妈帮他的忙呢,迪丽雅在店里忙,也不会做这细针线活。 这会儿听了一大爷的话赶紧要拦着,一大爷却是拍了他一下,道:“赶紧的吧,院里等着你呢”。 说完也不再跟傻柱纠缠,迈步出了大门。 “谁啊?” 傻柱看了看一大爷的背影,问了一句:“谁等着我呢?!” 易忠海没搭理他,头都没回地摆了摆手,往胡同里的供销社去了。 傻柱撇了撇嘴,往门洞子里看了一眼,探头探脑地走了进去。 等进了外院,这才见着屏门里支着桌子,李学武跟里面坐着呢。 “嗨!学武回来了啊!我当是谁呢!” 傻柱笑呵呵地走了进来,等再见着院里的桌子边上还坐着雨水,他这笑容又收回去好多。 李学武没在意他的情绪变化,端着茶水问道:“防着谁呢?” “没防谁~” 傻柱伸手挠了挠鼻子,拽了一张板凳挨着桌边坐了,自己从桌上拿了茶碗倒了茶。 “我又没做亏心事,我防着谁啊~” 雨水扯了扯嘴角,抹哒了她哥一眼,起身往里屋去了。 傻柱眼神瞥了过去,再收回来的时候冲着李学武干笑了两声,问道:“啥时候回来的,我这刚出去转了一圈”。 李学武挑了眉毛,道:“你不会是怕保卫科的找你,躲出去了吧?” “扯!~” 傻柱不服气地一梗脖子,随后才想起对面坐着的是李学武。 “那个……也不是……我去买东西了”。 说完示意了门口方向道:“刚才一大爷还给我说有人等我呢,咋了?有事?” “没事,话赶话说着了” 李学武解释道:“就是昨天的案子”。 “我可是清白的!” 傻柱还没等李学武说完呢,忙解释道:“这里面可没我啥事!” “我说你有了吗?”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随后发觉有些不对头,眯着眼睛问道:“你是不是有啥事瞒着我啊?”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哦~” 雨水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捏着一把瓜子嗑着,这会儿却是敲起了边鼓。 傻柱瞪了雨水一眼,这啥事最怕出叛徒了! “那个……我好像……真跟这个案子沾那么点关系” 傻柱挠了挠脑袋,使劲灌了一口茶叶水后,这才吭哧瘪肚地说道:“王敬章的饭是马华给送的……” “啥玩意?” 李学武皱了眉头问道:“你再说一遍,怎么个意思?” “是马华这兔崽子起了贼心眼,要钱不要命了” 傻柱无奈地说道:“王敬章不是躲七号宿舍楼里了嘛,饭其实一直都是马华给送的”。 “但毒不是他下的!他没这个胆子!” 傻柱见李学武立了眉毛,赶紧摆手解释道:“他其实也不知道楼上的是王敬章!” “说清楚”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道:“我说特么保卫科查不到谁给他打的饭菜呢,敢情是内鬼!” “还有!” 他说完这一句,又吊着眼睛看傻柱,道:“你跟谠委楼那边咋呼,是因为马华吧?!” “不是~不是!” 傻柱苦着脸摆手道:“你听我给你解释啊!” “马华啊,最近家里缺钱,人穷志短了嘛不是!” “有人来找他帮忙,说是有个同事得了重感冒,不敢出屋,怕传染给别人,得安排个人去给送饭” “马华啊,老实,本分,怕传染给自己,就说不行!” “可那人说了,不用去屋里,只要一日三餐做好了用饭盒兜了,去到宿舍楼后面挂钩子上就行” 傻柱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示意道:“那宿舍楼后窗户到饭点的时候会顺下来一个绳钩,他每次挂完就走,啥都不用管,一天六毛钱”。 “干了几天?” 李学武阴沉着眼神问道:“为啥不跟保卫科报告?” “那个……拢共也没几天” 傻柱迟疑着说道:“马华跟我说上个月出事儿那几天他去送了,可没见着绳钩,也没人来跟他要钱,这事就没再管了”。 “他真不知道那间宿舍里住着的是王敬章,更不知道这里面有啥事!” “然后呢?” 李学武眯着眼睛道:“他怎么跟你说的?” “这不是出事了嘛!” 傻柱一捶手心,道:“厂里传出来王敬章死那屋里了,又说是因为吃的饭里有耗子药,他这不是吓傻了嘛!” “我敢保证,他绝对没有往饭盒里下药!” “你拿什么保证?”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傻柱,真是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这混不吝啥事都敢担啊! 傻柱却是龇牙咧嘴地说道:“他是我徒弟,人品我自然信得过……” 他还想说呢,可发现自己妹子的眼神同李学武一样,像是看傻……嗯……的眼神…… “那个……我想啊,马华跟他们也没仇没怨的,凭啥下毒啊!” “再说了!你们不是抓着下毒的了嘛!” “谁说的?!” 现在轮到李学武说话了,眼神瞪着傻柱道:“你要是都明白,保卫科给你来管好不好?” “这案子甭办了,也甭审了,都由你一人来定,你说谁不是凶手谁就不是,好不好?” 傻柱见着李学武的脸色冷着,知道自己犯了他的忌讳,这会儿坐在桌子旁也不说话了。 李学武看着他的样子也是说不上来的气,保卫科查了又查,怎么都没想到,给王敬章送饭的竟是个厨子! 三顿饭全包,王敬章可是饿不着呢! 现在特么出了事,马华麻爪了,都跟他师父说了,没想到他师父也是个糊涂虫,竟然想着瞒过去! 傻柱这脑子得是多混蛋啊,才能想出这么一主意! 当然了,他要是真不说,只能是等最后抓着订饭的人才能知道了。 何雨水见着他哥被李学武骂的这么凶,愣是没有开口帮忙的意思! 因为她想了,只李学武一个人骂就够了,她哥又不是十恶不赦,用不着她帮李学武一起骂。 “现在就去找马华,告诉他,立马去保卫科自首” 李学武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傻柱一眼,这套货骂着也是没用,一根筋,两头堵。 好在是他听话,李学武说完了,傻柱站起来就往出跑。 现在他也知道问题严重了,李学武露出来的只言片语都证明这个案子没那么简单。 等自己哥哥跑出去了,雨水这才又坐回到了桌子旁,嗑着瓜子看着李学武问道:“你就那么神?咋知道我哥有事的?” “你忘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我是心理学大师啊”。 “呿~” 雨水不屑地扭过头嘀咕道:“腰里别着个死耗子,冒充打猎的!” “你要是眼气,也写本书啊~” 李学武的话是真气人啊:“好歹我还有两本书傍身呢,说是文人也不为过了”。 “就你~?” 雨水撇了撇嘴道:“真当我啥也不知道呢,你那书还不是有人给你代笔~” 说完晃了晃脑袋,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不是心理学大师嘛,来看看我心里现在想着啥呢?!” “嗯……我看看啊~” 李学武装模作样地往雨水心口处看了看,好半晌才摇了摇头,在雨水紧张又期待的目光中站起身,边往外走边说道:“对儿a~要不起~” “啥?!!!” 雨水脸腾的一下就红了,站起身要去追,可脚下怎么都挪不动地方,气的手里的瓜子都捏碎了。 好气啊!对儿a! ----------------- 大院这边都忙着,李学武回来的时间不对,谁都没时间陪他,唯独雨水是个闲人。 而在给母亲送了布鞋后,陪着家里人说了会儿闲话,他便来了倒座房等傻柱。 之所以特意找他,就是心里有个疑问没解开。 傻柱就是再混蛋,也不至于在谠委楼大吵大闹的,除非有问题。 当时他不好问出口,回到家了,怎么都得诈他一下子。 至于雨水为啥要助攻,这他就不知道了。 反正傻柱的问题解决了,他也想着没事就滚蛋了。 不能说他生性多疑,一丁点小事都挂在心上,或者说每一个反常都要刨根问底。 只不过是案子在这摆着呢,又是能联系上的人,多问一嘴备不住就能问出事儿来。 他也了解傻柱的狗怂脾气,脑子里缺根弦的人你不能以常理来形容他。 兴许不是遗传,虽然这对儿兄妹都有点那个劲儿,可瞅着就是从小没家大人照看的那种彪。 也可以说是安全感缺失,自我保护的一种防范措施。 这样的情况在棒梗身上也有体现,谁敢欺负他妹妹了,就跟小兽似的龇牙咧嘴。 同样的,以前院里有讲究他母亲的,或者说他们家啥事的,这小子都会报复回去。 尤其是借着由头往秦淮茹身边靠的男同志,在已经是半大小子的棒梗的眼里这无疑是在污…… 别觉得孩子小就啥都不懂,十多岁的孩子了,啥不明白啊。 男孩子这种保护家人的欲望是与生俱来的,包括他母亲在内,都是他偏执的范围。 正是这个原因,很多人找带孩子的女人都会问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选带女孩儿的女人并不是因为女孩儿长大了一嫁了之,而是女孩儿并不会反感多一个男人保护他。 男孩儿则不然,随着他年龄的增长,与继父的敌意会越来越大。 虽然这个道理并不绝对,但普遍存在。 如果男孩儿正处于叛逆期,那这种现象的发生概率会更大。 现在就是这样,棒梗看向李学武的眼神时而光明,时而模糊。 原因就在于上周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醒了,耳边清晰地听见了奶奶和母亲的对话。 而在对话过后,他从被窝儿里看着母亲出的房门,久久都没有回来。 月光中他的眼睛就像是现在这样,时而光明,时而模糊。 李学武倒是没注意他的眼神,从兜里掏出烟点着了,瞥了站在西院里的棒梗一眼,问道:“在这站着干啥?” “额……没干啥” 棒梗低下头晃了晃嘴巴,幼小的他很清楚,自己同武叔之间的武力值差距有多~多~多~多么的大! 所以啊,曹贼只能智取,不能强攻! 李学武跳上吉普车,手里的烟顺在嘴边,随口问道:“咋没跟你妈去你小姨家热闹呢?” “我妈不让我去~嫌我闹腾~” 棒梗虽然心里不得劲儿,可还是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吉普车旁,他就羡慕开车的,虽然他连自行车都不会呢。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见这会儿工夫这小子已经把手指扣进座椅的破洞里挠扯了。 这就是一个人嫌狗不爱的少年啊! “所以呢,你现在干啥?” “没事啊~” 棒梗眼珠子乱转,打量着车里的结构,好像能看懂似的。 李学武打着了火,看着他还不躲开,便问道:“想跟我出去玩?” “真的?!” 棒梗一听这话心里的不舒服登时不见了,眼睛里全是光明! 就是余*拔牙*华所说的,你要啥光明我就有啥光明的那种!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一歪脑袋道:“去,跟你奶奶说一声去,我在这等你”。 “好嘞!” 声音是在李学武的耳边,可棒梗人已经跑进了大院,他这股子兴奋劲都要冲破天际了。 什么慈母夜半推门去! 什么儿郎心惊盼母归! 什么星辰斗转回头看! 什么武叔疑是大坏蛋! 通通没有了! 当棒梗坐到了副驾驶,感受着秋日的凉爽,听着亲爱的武叔给他讲着汽车的事,他全忘了少年烦恼事。 “哇!武叔,轧钢厂真的要造汽车?!” “哇!武叔,轧钢厂还能造出大轮船?!” “哇!武叔,你慢点开!车速太快,我坐不稳了!” …… 带棒梗出来玩就是临时起意,闲着没事逗乐子。 车进了俱乐部,这小子也不咋呼了,眼珠子摇处看着西洋景。 这边的改造工程进行的很顺利有些房屋或者院墙拆了建,建了拆,跟他当初来的时候有了不少变化。 最先看到的便是门口站着的保卫了,真精神啊~ 棒梗羡慕地看着这些人,从头到脚一身绿,腰上卡着小手枪,神气极了。 他决定了,他的理想换了,不再是当警查,他要当保卫! 哪怕是让他妈花点钱也要给他送来! 三大爷家的闫老大不就是送进去……进轧钢厂的嘛! 嘿!说曹操,曹操就……曹操的前妻到了! 于丽看着随李学武下车的棒梗,笑着问道:“怎么把他给带来了?” “不带不行,都要把我车拆了” 李学武抬手搭在了棒梗的肩膀上,看着于丽问道:“今天人多吗?” “还行,马检他们来了,跟黄哥在楼上打桌球呢” 于丽从李学武手里把棒梗拉了过去,示意了桌球室那边,让李学武去忙。 棒梗抬着大脸,打量着于丽姨。 以前他没觉得,现在看于丽姨同武叔说话的语气怎么跟他妈同武叔说话时候的语气一样啊? 难道是……他错怪母亲了? 那母亲半夜出去干啥了? 奶奶为啥说了那种话? …… 李学武看了桌球室那边一眼,见黄干趴在窗子咧着大嘴给自己招手呢。 好像在说:大爷快来玩啊~ 再旁边的窗子里闪过几道身影,好像是上次见过的那几个姑娘。 干! 这群家伙是来玩桌球的? 李学武都不惜的说他们! 还不是借着玩桌球的机会看“桌球”啊! 这些姑娘们习惯了穿衬衫,伏低身子打桌球的时候没想到会有一双双“慧眼”在偷看吧。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姑娘们故意的,高端的猎手往往会以猎物的身份出现。 斗法嘛~ 法海就不能爱上小青了? 这场桌球局还说不上谁占便宜谁吃亏,谁输了谁赢呢! 至少这些姑娘们还没输! 男人可能小赚,但姑娘们永远不会亏! 大不了找个老实本分的,到时候就说上体育课时抻坏的~ 都是好姑娘啊~ 棒梗看着武叔离开,抬头看向于丽姨问道:“武叔干啥去了,为啥不带着我?” “去!小孩子不能玩那个~” 于丽嗔了一句,带着棒梗往管理处那边走,想着给他找点吃的。 棒梗的眼睛却是盯着那边的倒座楼,他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你越是不让他知道的,他越是好奇。 尤其是窗子边时不时闪过漂亮大姐姐的身影,更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那~武叔去玩啥了?” 棒梗同于丽姨往管理处走的时候指了桌球室那边问道:“他们喊的一杆进动是啥意思?” 第252章 为什么?! “呀!” “呀!” “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 棒梗在俱乐部见着于丽姨并不稀奇,可在这还能见着许大茂的媳妇儿就稀奇了! 当然了,后院许大茂离婚搬家他还是知道的。 可住在后院的女人去了哪他就不知道了。 他这样的年纪,调皮捣蛋的事儿还能记着,家长里短的事可记不得。 除非他奶奶经常叨咕的! 恰巧了! 眼巴前的这位就不是他奶奶嘴里叨咕的! 所以了,他真的很意外能在这见着“老乡”。 娄晓娥也是意外,看了一眼棒梗,又看了门外,对着于丽问道:“秦淮茹来了?” “哪儿啊~” 于丽笑着说道:“跟着李学武来的”。 棒梗兀自在这怀疑人生呢,这大院是正经俱乐部吗?! 怎么都是离婚女人啊! 他现在小小的脑子里还没有人欺的概念,只能用离婚女人来形容自己的惊讶了。 娄晓娥笑着看了他一眼,从柜子里找了自己的零食给了棒梗。 见棒梗还装不好意思,便笑着说道:“咋了?不认识我了?” “也不是~” 棒梗看了看眼巴前的好吃的,迟疑着说道:“就是不知道该叫啥了”。 说着话看了一眼于丽,那意思是你现在还不是跟于丽姨一样啊,我得怎么称呼你啊,总不能是婶子吧! “呵~你真随了你妈了~” 娄晓娥点了棒梗的脑门,把手里的零食塞到了他怀里。 随后走到办公桌后面说道:“就叫小姨吧”。 “知道了小姨” 棒梗有了吃的别说叫小姨了,叫妈也成啊,出了这门又不亏着啥。 于丽推了他后背一下,示意了沙发那边道:“先去坐着,等我忙完了再带你去玩”。 “我自己也成!” 棒梗晃了晃大脑袋,道:“武叔带我来过,还玩摔跤了呢”。 说着话示意了大院中间的花厅,道:“就是那边,一个老头和一个小伙来着”。 “没了~” 于丽边往出走边说道:“你在这消停儿的,不许吵着晓娥姨办公啊!” 棒梗看着于丽姨离开,有些吃惊地看着晓娥姨,支支吾吾地问道:“小姨,那俩人咋死的?” “谁?” 娄晓娥正在那看文件呢,被棒梗的话问的一愣。 棒梗却是眨了眨眼睛示意了大院中间的花厅道:“就是以前在这个院教我摔跤的那个老头和小伙”。 他有些遗憾地说道:“这人好么劲儿的可能打了,说没就没了~” “呵呵~” 娄晓娥这才反应过来,轻笑着说道:“你小姨的意思是,那俩人不在这边上班了,不是死了”。 “啊!是这样吗?” 棒梗甩了甩大脸蛋子,面上的遗憾还没消失,有点愣傻愣傻的。 娄晓娥看着有趣,故意逗他道:“你怎么想起学摔跤了?” “就是……想学了呗~” 棒梗心道:我说学了摔跤打武叔,你还不得给我告状去啊!你当我傻呢! 一看这女人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跟谁学?” 娄晓娥问道:“我们这可没会摔跤的,倒是有练武术的”。 “那没用,花拳绣腿的” 棒梗到是啥都明白似的,啃着手里的栗子,道:“武叔说了,拳法再高,也怕菜刀,腿法再快,也没枪快”。 “呵呵~” 娄晓娥被他的模样逗的呵呵直笑,嘴里犹自问着:“你说这些没用,为啥还学摔跤?” “因为摔跤不用菜刀和枪~” 棒梗给了她一个“你怕不是傻子吧”的眼神,又一想到手里的栗子还是这个小姨给的呢,又收敛了一些。 娄晓娥倒是没跟他在意这个,点点头说道:“好好学吧,跟你武叔学点好的,千万别学他的臭无赖~” 棒梗挑了挑眉毛,不解地看着埋头办公的女人。 就这智商还能坐在办公室里办公呢?! 什么话这是! 武叔是臭无赖? 岂有此理! 你等我吃完这些栗子的! …… “你等我打完这一局的!” 黄干见李学武走过来摆了摆手,只说了一句便又把注意力放在了球桌上。 对面伏低身子正准备打球的李白也见着李学武了,刚想起身跟李学武打招呼,却是被他摆手示意继续。 你看这白球,它又圆又白! 一杆打出去,这球是晃了几晃,耀眼的很。 黄干舔了舔嘴唇,叽咕了一下眼睛,见着李白起身便装模作样地去找球路了。 李学武对着微笑示意的李白点了点头,又把目光看向了休息区。 马俊等人都在,见他过来还给挪让了沙发上的位置。 李学武笑着看了一眼,给自己留出来的位置旁边坐着的却是上次来过的小白姑娘。 “武哥~” 欧欣她们不在,大姑娘只看了李白,沙发这边也只有罗芸笑着给他打招呼。 周小白还是有些腼腆,虽然看见李学武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可当李学武坐过来的时候又躲闪着。 “今天怎么这么闲?” 李学武坐下后接了钟景学扔过来的烟却是没抽,拿在手里问了他们一句。 马俊点了点对面坐着的钟景学说道:“上周他有事,上上周我有事”。 说完又看了李学武笑着道:“你不来,我们也没啥意思”。 “是吗?” 李学武左右看了看姑娘们,意味深长地说道:“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罗芸就坐在钟景学的沙发扶手上,身子倾斜着,过膝长裙里的大腿挨着对方的大腿,就差坐他怀里去了。 这小姑娘的年龄不大,心眼子倒是不少,比欧欣她们都敢玩儿。 相比于欧欣这样的大姑娘,罗芸这样年龄的小姑娘更带着青春的肆意和疯狂。 也许这就是她们新生代青年所追求和向往的自由。 欧欣她们也不是不想玩,而是顾忌多,想要的也多,年龄大一些了,总想着以后的事。 罗芸却是不顾忌的,开心一天是一天,跟这些大哥哥在一起时间长了,再回去看院里那些土小子就觉得没意思。 拎着把匕首晃晃悠悠的横冲直撞,那就是时尚了?那就是英雄了? 放在这个时代寻常姑娘眼里也许是,可她们见识了这边好玩的,好吃的,再回头看就看不得了。 人都是这样,阶层的改变必然带来思想上的变革。 男女之间说精神,说三观,其实说的就是这个,眼界。 说起来,这俱乐部里也没啥可开眼界的,就是有一些外面不常见的,或者玩不着的东西。 你说打靶,大院里的姑娘们哪个没跟自己父亲去靶场玩耍过,那个不稀奇。 稀奇的是电影院、健身房、桌球室、服务部和大餐厅等等。 这就稀奇了? 外面不是也有嘛! 不! 稀奇的是,这些服务都在一个院里。 稀奇的是,这些在外面也有的场所里有特殊的好玩意儿。 电影院里的内部片、健身房里的器械、服务部里的精致服装、大餐厅里的周末大菜。 听说餐厅准备上海鲜了,京城哪个馆子敢说给他们吃海鲜啊。 还有马上建好的网球场、茶厅、图书馆、招待所、棋牌室、浴场、小舞厅…… 最最稀奇的是,这里不对外,只招待会员。 她们之所以能进得来,那是因为跟着黄干。 就算是马哥他们,也没随便进出这里的资格。 俱乐部玩到最后比拼的就是逼格! 所以,只要黄干要来,约了马俊就一定回来,问了她们,有事也会推掉来这边玩。 甭说这里稀奇的玩意儿多,就是平常的玩意儿,隔着一道墙,外人进不来的地方她们也觉得好玩。 看着周小白坐在李哥身边没反应,罗芸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了李哥手上的香烟。 周小白也看见罗芸的眼神了,可抿了抿嘴唇,看了一眼正在说话的李学武,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罗芸的出身背景不算很高,可她不一样,她的爸爸可没说让闺女点烟倒水的受委屈。 不过她也是在犹豫着,倒是没觉得给李学武点烟,或者跟这些大人坐在一起就低三下四了。 马俊他们也没说看不起她们,拿她们怎么着了,就当院里的后辈和妹妹看待。 如果真是旧社会的那种舞女,说不定这会儿多么腌臜呢。 更不是她们坐在这一起玩儿的精神状态了。 当然了,这个哥哥妹妹绝对不是大家想的那种纯洁的兄妹关系,可也没说有多污。 至少她知道的,看见的,听说的,就没见这些大哥们做出格的事。 所以,就像上次从这边回去后罗芸所说的,他们需要青春活力来补充营养,而自己等人也需要机遇和人脉来开阔视野。 谁也不吃亏,谁也不搭啥,白吃白玩的,闹了个成长。 倒是罗芸,周小白看着她用小腿磨蹭钟景学的小腿,羞的脸都红了。 “景学那边还好吧?” 李学武同马俊说了说检院里的事,他们单位最近查抄和接收了不少东西,已经联系了老彪子。 两人说的是京城这边的形势变化对未来检院,乃至是司院系统的影响。 当然了,李学武只是一半真一半假的做了个预判,可仅仅是这些也给马俊等人带来了不安和忧愁。 他们当然相信李学武的话,虽然不是全信的那种,可黄干对李学武奉若天人的态度,以及一监所的发展情况,不得不让他们多想。 钟景学有些担忧,他怕西城三监所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又毁于一旦。 这种担忧让他都没顾得上身边小丫头的调戏。 “听你说这些之前,我还觉得很好的” 钟景学苦笑道:“可是现在我觉得有些不好了”。 马俊比他还愁呢,靠坐在单人沙发上抽着烟,好像要大难临头了一般。 唯独敖衷亮还算是镇定,可眉头也是深深地皱着,坐在扶手椅上点了点烟灰,道:“至少有个准备”。 “要把握好方向” 李学武用拿着香烟的手点了点茶几,对几人强调道:“踏错一步就是深渊”。 “还有~” 他扫了三人一眼,道:“要防小人”。 “景学那边好说” 马俊坐起身子按灭了烟头,道:“他关起门来好扫灰,我们这边不一样,上上下下,牵一发而动全身”。 “那就跳出来慢慢扫” 李学武将烟刁在了嘴上要去摸兜里的火机,这时却感觉耳边传来了洋火的划擦声。 转头一看却是叫小白的姑娘,正端着手里火要给自己点上。 “谢谢” 李学武点了烟,轻声道了谢,这才又看向马俊说道:“我不知道你家里对你有没有什么安排,或者备案,但现在绝对不是你参与游戏的时候”。 “没必要惹一身骚” 黄干拎着球杆走了过来,站到了敖衷亮的身边,很是正经地说道:“你看那些上蹿下跳的多烦人,以后能有好下场?” “甭惦记那仨瓜俩枣的,不值当” 他拍了拍敖衷亮的肩膀,说的是马俊,可也带着他。 敖衷亮坐在那没吱声,这是个深沉的人,很有想法的。 黄干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该说的话反正是说了。 这会儿示意了沙发上坐着的李学武问道:“还记得钟文涛吧?以前城西鼓楼所的”。 说完也不等李学武点头,挑了挑眉毛道:“就因为帮某位大人物遮了个小事,这周三给他下的通知,支边”。 李学武皱着眉头问道:“他不是调分局了吗?” 这个人他当然还记得,就是培训集合的时候在火车站遇到的,对方还把他误当成了关系户。 而后在培训的时候互相了解了,也就有联系了。 培训结束后钟文涛调进了x城分局,俱乐部成立的时候对方也加入了。 平时也过来玩,只是次数很少罢了。 俱乐部里的会员自由度很高,没有活动会束缚他们必须参加,每周一次的聚餐也是有人缺席的。 李学武有的时候会参加,有的时候工作忙也会缺席,大家就是这样随意相处的。 只是所有人的信息都在他的脑中,这就是一种关系。 现在关系中的一个小点出了问题,他必然要有所了解。 况且这几个月以来已经不只是这个小点出了问题。 尤其是最近几个月,显得尤为疯狂。 有的时候你不想沾染因果,因果却是主动碰瓷你。 所以谁升了,谁降了,谁走了,谁没了,俱乐部里都有本账。 而会员们也都有过约定,出了事,要告知俱乐部,能帮的大家都会帮忙,帮不了的,也会在以后帮忙。 很显然,钟文涛出事是跟黄干说了的。 黄干就知道李学武会这么问,无奈地说道:“都是命啊,如果他没调到分局,说不定还没有这一劫呢”。 敖衷亮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道:“钟文涛我知道,脑子简单,性格比较直,做事利索,可在机关不大适合”。 “让人利用了” 马俊总结道:“上个月太乱了,出了啥事都不稀奇”。 “真应了那句老话了” 他哼声说道:“秋后算账!” “他来找的我” 黄干点头道:“我让王筝给他问过了,就是分局下的命令,改不得,也没时间改”。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皱眉思索着。 他不了解这里面发生了什么,可他知道西城就是个坑。 东城其实也是,只不过他对东城这边很了解了,知道怎么躲避。 西城那边……当初郑富华差点就栽过去,还是高震找了关系。 现在郑富华都半死不活的,未来的路基本上被堵死了,还不就是这个原因嘛。 钟文涛进机关应该是被调上去重用的,有人想要打开局面罢了。 而他在执行过程中走错了方向,或者说受到了一些其他因素影响。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调你来办事的,你却给别人眉来眼去的,这个节骨眼谁敢用你。 尤其是前期已经用你办了一些事,京城还能容得下你? 四九城里的风都快要刮了十八遍了,遍遍都有新花样,次次都会添新坟。 你说冤,还有比你更冤的呢。 黄干就是这个意思,劝几人尽可能的躲出来,不掺和那些破事,没啥好下场。 你掺和到其中,获利多少不知道,以后准有人找你算账。 你要是办的事出了差错,第一个收拾你的就是他们。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何必呢~ 说起钟文涛的事,还是借了今天这个话题了,今天休息日,黄干本不愿拿这个烦大家的。 李学武坐在那好半晌才问道:“没给搞个欢送会啥的?” “别叽霸扯了~” 黄干无奈地说道:“办个屁的欢送会,当天下的命令,第二天的火车票!” 他说完这个,拎起台球杆示意道:“人家让他赶紧滚蛋呢!” “你还玩不玩了?!” 李白站在球桌边看着黄干在那比比划划的,不满地叫了一声。 黄干冲几人抬了抬眉毛,转回身去玩了。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思索着京城里的乱局,恐怕明年要更严重。 他是无意牵扯其中的,这俱乐部里的人有问到他头上的也多是真有事了。 不想被当成神算子,他也是十句话里掺着三句半的假话,给他们提个醒罢了。 轧钢厂里的一派祥和稳定可不代表四九城里也是这样。 五月份到九月份,短短五个月的时间,城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市里的决策班子已经三刷了,进步师生接待处遍布大街小巷,天南海北的青年聚会京城,真正享受了一把知识就是力量的优越。 可这种优越里也暗藏危机,天下间终究是知识分子多一些,知识分子的子女也多一些。 这种情况若是放在全国不算什么,可几千万人汇聚京城,对那些大院里的年轻人可是个威胁了。 这些年轻人刚刚完成组织联合,经历了“大风大浪”“煽风点火”。 事业已经搞起来了,他们现在开始关心起接班人的事了。 可以说,他们是充满了神圣的使命感,迫不及待地想担负起接班的重任。 淘汰局首先发生在了他们内部,净化组织是必要任务。 以前团结的广大目标在完成变革事业后已经不需要了。 为了保卫变革果实,便在有心人的指挥下开始了筛选工作。 筛选的标准也很简单,非红即黑。 把这一部分出身的人淘汰出局后,能跟大院里的青年子弟一争的,只有两颗星了。 特别是知识家庭的孩子,人数太多,资源太少,僧多粥少怎么实现优越性啊。 所以了,他们之间必然会存在一场龙争虎斗。 知识家庭的孩子靠的是能力和人数,大院里的青年只能靠级阶出身,这是他们击败对方最有力的武器。 前段时间不是有个大院里的青年子弟在华清的辩论会上说:“天下都是老子的爹妈流血牺牲换来的,这天下也要轮到老子来坐”。 这正是大院青年子弟与知识分子子女争夺“接班人”的杀手锏。 李学武知道,有人在促使和激励这种情况的发生,甚至是利用这些热血青年来搅动风雨。 凡是阻挡和妨碍这种潮流的人都会被摧毁和排挤,无论他做的是对还是错。 这叫大势所趋,人力所不及。 就没人看得清这种形势吗?非要他来点拨? 并不是,身在局中难免会有“遮望眼”的时候,但他们都是“职业”的,又怎么会不懂往前看的道理。 可是,有的时候你明明感觉得到深浅,但真正做的时候又觉得很迷茫,这大势如无底深渊,层峦叠嶂,迷雾丛丛。 所以这个时候他们都需要人来点拨,给他们指引前进的方向。 周小白坐在李学武的身旁就听得很迷糊,好像知道他们在说啥,可又听不懂。 有的时候只言片语的也透露出了几人话里的狰狞,但现场桌球碰撞声又显得一派祥和。 李学武心里想着事情,身子往后一靠,手便随意地搭在了一旁的“扶手”上。 他是没注意,或者说习惯性的动作,可却是给周小白吓了一跳。 尤其是李哥的手上还夹着香烟呢,身上的裙子是她新做的,今天刚穿上啊。 周小白紧张极了,一个是李哥的手碰到了她的大腿,一个是李哥手里的烟,吓的她不敢乱动。 罗芸早见着他们之间的“互动”了,本以为这位李哥多孤傲呢,没想到他喜欢小白这样矜持的。 早知道自己也矜持了! 矜持谁不会啊! 李学武其实已经感觉到不对了,沙发扶手怎么会颤抖,更不会这么滑腻啊。 他倒是镇定,转头看了周小白一眼,问道:“你们院里热闹不?” 这么说着话,又故意探着身子弹了弹还很少的烟灰,再收回手的时候直接搁在了叠着的膝盖上,免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不尴尬的是他,周小白这会儿还低着头呢。 她在想着李哥收回手的时候会不会继续把手搁在她的腿上,她是不是应该躲一下,躲了是不是会很不好。 可发现李学武并没有再这么做的时候她又有点确幸和失落。 那一点失落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现在的心里乱极了,都忘了李哥刚才问的是啥了。 罗芸见周小白脸红着坐在那,抿着嘴笑道:“李哥,小白不参与那些热闹的”。 说完站起身坐到了李学武身边,解释道:“我们院里的孩子基本上都在八*一上中学”。 “您就想了,四九城里最早的就有我们学校,您说热不热闹?” 李学武看她愿意说,也能说,小嘴叽叽喳喳的,便笑着看向了她。 “那,现在学校、学生、大院,或者说是你们,又都是个怎么个状态啊?” 三人沙发不算小,李学武坐在中间,罗芸倒是很懂,并没有紧挨着李学武坐,侧着身子对着李学武正合适。 “怎么个状态?” 罗芸故意似的摊了摊手,给李学武比划道:“您看我现在,不就是没了圈的羊,散养了嘛~”。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探身将手里的烟按灭在了烟灰缸里,摆手示意罗芸继续。 罗芸倒是个爽利的,小嘴叭叭叭地给李学武讲了。 倒不是说那些男青年不愿意带着女青年玩儿,而是最近进行的一些事情不太适合女青年。 罗芸撇着嘴说了这些坏蛋干的事,以及那些满是热血上头的蠢事。 她说话倒是很有条理,顺着李学武问的问题,一个点一个点的讲述着外面发生的事。 马俊等人就坐在一旁听着,思考着,眉头越加的皱起。 周小白听着罗芸的口若悬河渐渐的也从脸红的状态走了出来,可发现李学武的注意力全在罗芸身上后,她又有些不高兴了。 感受着身边李学武的气息是那么近,可又那么远。 上次回去后,她依着从这边听来的只言片语,按图索骥找到了李学武写的两本书。 而又依照书上的内容找了李学武的两个单位,又从单位的角度出发,找了李学武的相关报道。 在她生活的世界里,想要调查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尤其是有了充分的线索,或者说李学武故意让外人看到的情况,她就依托这些,在脑海中有了个大概的形象。 从南方回来的斗战英雄、强力部门的后起之秀、重工业企业的中流砥柱…… 最难得的是富有学识,能力出众,又有一颗赤子之心。 传言可以是假的,报纸上的报道做不得假,李学武将所有出书的稿费捐赠给了教育事业,这更让她心中的伟岸形象丰满了起来。 本来她作为副司今的女儿是不缺少崇拜偶像的,父亲就是她的偶像。 可在青年一辈中,她从校园里走出来,对比生活中的大院,再看俱乐部里遇到的李学武。 这种对比和差距让她出现了一种不真实的崇拜冲动,好像李学武就是她心目中的完美形象。 今天两人的互动并没有给她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反而是李学武处理方式让她心目中的形象更生动了。 少女情怀总是诗,推窗明灭露浓时,海棠无语两三枝。 谁见几多烦恼事,花糕半盏碍芳姿,牙梳一尺遍青丝。 十六岁的芳心年华,多少心事有谁知晓,扭捏非本意,却把秋风换春心。 这个时候的八*一学校可没有高中部,倒是在去年筹备高中部来着,因为今年的风波被全部打乱了。 也正是因为没有高中部,才会闹的凶。 高中学生可都是人尖子,懂得审时度势,轻易不会下场干坏事。 可那些初中的小崽子们就无所顾忌,热血上头谁都敢揍。 马俊几人也听明白了,李学武是借着罗芸的话来点他们呢。 从这姑娘的角度出发,更能看清风波的本质,也让他们有个直观的印象。 道理不用讲,他们已经懂了,而李学武想要做的不仅仅是让他们懂,也让俱乐部里的人都懂。 今天的谈话一定会被黄干传给其他人,到时候怎么解释和说明就不知道了,但中心思想不会改变。 罗芸自己说着说着也知道李学武问她的大概意思了,说到最后的时候她已经是面对着马俊等人了。 气氛也没了刚才的压抑,换成了一种遗憾和警觉。 “我觉得他们没干好事,可还是打着正义的旗号” 罗芸的总结让李学武呵呵一笑,可却也没再继续问起这个话题。 黄干玩了一局,走过来找了位置坐下,同李学武和钟景学说了说监所里的项目。 他现在是一心只看项目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即便是有进步的机会他都不想要了。 这个时候进步? 别闹了,说不定进哪去呢。 再说他也是刚刚进步,正适合稳扎稳打呢,就像李学武所说的那样,起步先走稳,三年后再说吧。 中午饭就在餐厅包间里吃的,周小白几人也没走,真像是“混吃混喝”的模样。 老彪子从轧钢厂搞到的汽水供应给了餐厅,售价稍稍比外面便宜些,可也有的赚。 其实俱乐部一直都在赔钱,不算正在改造的区域,光是日常的运营就在赔钱。 娄姐每个月都会心疼那么几天,再经过李学武的安慰后才能缓和。 来日方长嘛~ 真想开门就日进斗金,那还不得出大事啊! 再说这处俱乐部也不是为了赚钱才开的,真想赚钱也不干这个劳心费力的活儿啊。 第一年边改造边试营业,查缺补漏,会员就这么多,一个不加,认赔钱。 第二年正式营业,所有项目全部开放,但会员数依旧要把控,只能放出一点名额,赔的会更多。 第三年…… …… 俱乐部真有收支平衡那一天,恐怕得很多年了,至少经济要开放一些了,有些事情允许了。 但赚钱绝对不是目的,目的也不是从会员身上赚钱,不能本末倒置。 赔!使劲了赔! 大不了娄姐家的钱还不上,他以身抵债! 娄姐倒是想收一点利息呢,可见着他身边坐着的小姑娘又恨得牙痒痒了。 招蜂引蝶的! 一看他就气! 黄干带来的这些人她早就熟悉了,这几个小姑娘她也认识。 起先她并没有在意,十六岁的姑娘他还能下得去手?! 可是! 这些日子常来这边学戏佟慧美和金姣姣引起了她的注意。 同样是十六七岁的年纪,青春年少,娇俏可人,可走的路却不像是姑娘,倒像是个……好气哦! 都不用猜是谁干的,谁又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抢食吃! 再看李学武几人那桌,上桌时她分明看到叫罗芸的小姑娘拉着那个叫小白的女孩儿坐在了李学武身边。 咋? 还要给我唱一出儿《西厢记》啊! 你要当红娘?! 周小白落座在李学武身旁也是有些害羞的,眼睛都不敢去看李学武,都是罗芸在闹。 中午因为大家都在,黄干便大方的请客,多要了几个菜。 酒是三十八度酒,罗芸起哄给她们也倒了一小杯。 娄姐出门的时候正看见于丽带着棒梗要去餐厅吃饭,心里一动,叫住了两人。 她也是会说,问了棒梗这好不好,又说了李学武在包间里吃好的,叫他也去。 棒梗眼睛一亮,听话地就跟着她去了。 于丽站在院里也看明白娄晓娥要干啥,可她没想着阻止,更有看热闹的心思。 李学武可不会在这院里乱来,更不会跟院里结识的人乱来,娄晓娥吃醋她也没觉得有啥不对的。 闹着玩呗,李学武都不来真的,娄晓娥也闹不出什么阵仗来,充其量就是捣乱。 娄姐就是想捣乱,可带着棒梗进屋后这小子就不听话了! 在外面的时候交代他挨着李学武坐,大胖脸答应的好好的! 可这会儿进了屋,看见一桌子人,一桌子菜,人家让他在哪他就在哪坐下了。 门外告诉他挤了那姑娘坐,他可倒好,挨着李学武坐另一边了。 能干点啥! 啥也不是! 棒梗上了桌一副乖巧模样,见着这么多好吃的可跟家里筷子横飞不同,年岁大了,也懂的脸皮呢。 李学武给他夹了几次菜便没理他,他倒也吃的香。 至于娄姨交给他的任务全都忘在脑后了。 真拿我贾经理四六不懂呢?! 大小王都分不清,我还怎么混这四九城! 反过来说了,这娄姨也真是的,明摆着是要利用我嘛! 她也不看看我跟武叔之间是啥关系! 是…… 嗯,这肉真香! 我妈说了,吃饭的时候不能胡思乱想,耽误吃肉! ----------------- “我想吃肉” “你说啥?” “我说……我想吃肉” 张国祁躺在床上,两眼无神地看着医院的棚顶。 他现在万念俱灰,生不如死,最后的靠山没了,活着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病房已经被保卫科的人控制了,给他的饭菜是保卫科的人从小食堂“押送”过来的小灶。 虽然说是小灶,可小食堂今天是杨师傅值班,知道是给中毒的张国祁做饭,哪里敢大意了。 清水煮白菜,清蒸窝窝头,特别简单,油盐都不放,纯生态,健康品! 杨老二想了,这是件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你给他弄的太好了,人家还不戳他脊梁骨。 而若是弄差了,张国祁吵嚷诬赖他“下毒”可就麻烦了。 所以啊,清水是自来水,白菜是新白菜,保卫科的挑的,绝对没有任何添加痕迹。 可特么这饭菜给猪都不吃,清汤寡水怎么下咽啊。 张国祁想吃肉,特别想! 不是他以前亏了胃了,而是他知道,再不尝尝肉味,就真的吃不到了。 李怀德绝对不会放过他的,一定会往死里收拾他。 现在纪监所掌握的情况已经很清楚了,上个月的事他被定为了主谋,这罪名都够他去往西天极乐世界了。 即便是他死扛着不交代,可保卫科那边已经抓着他的证据,他交代了李怀德的赃物藏匿地点,也暴露了他自己的。 从现在情况来看,李怀德的八成是转移了,而他的已经被定为了确凿证据。 “咔哒~” 病房门被推开,纪监的人走了进来,同保卫科的人做了交接,准备继续进行审问。 “吃饱了吗?吃饱了该说点啥你自己清楚吧?” 纪监的人这会儿也没好脸色,可态度上依旧是遵守程序的,保卫科的人没走,同行而来的还有谠委的人。 不能说是三堂会审吧,只能说保证他的合法权益,公平公正。 纪监的人还真是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办案,所以显得很是不耐烦。 张国祁抬起头看了看纪监的人,还是先前审他那几人。 再看看门口坐着的保卫科干事,以及党委办的汪宗丽。 “下毒的人抓着?” 张国祁喘了粗气,道:“是了,是了,没抓着下毒的人,你们纪监也不能出现在这”。 “说说吧,是谁要我的命” “这算是交换条件?” 主持审讯工作的老王看了床上的张国祁一眼,随后点点头说道:“可以告诉你,给你下毒的是服务处的房立宁和黄诗雯”。 “为什么?!” 张国祁硬撑着床铺坐起身子,不解地看着老王,道:“我可没得罪过他们呐!” “你自己做过什么还用得着我告诉你?” 老王眯着眼睛看着他,鄙夷地说道:“傅林芳,想起来了嘛!?” 第253章 加分项 “我想什么呀我想!” 张国祁瞪着眼睛抱委屈道:“傅林芳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们不会怀疑她是我杀的吧?!” 老王冷笑着点了点头,同屋里其他人的表情一样,都是“请开始你的表演!” 张国祁扫了屋里众人一眼,都像是在看渣子一样的眼神。 “你们看什么!” “人不是我杀的!” “你们疯了吧!” 张国祁使劲儿喊道:“那特么人挂树上了!我有这个能耐嘛我!” “人确实不是你杀的” 老王冷笑道:“人若是你杀的,你也不可能躺在这跟我们喊了”。 “但是” 在张国祁瞪大的目光中,老王说道:“黄诗雯交代,你威胁和侮辱了傅林芳”。 “什么?!” “她放屁!” “你们是不是给我泼脏水!” 张国祁瞪大了眼珠子左右看着屋里的人,很是怀疑是不是李怀德出手了。 可屋里有三方面的人,就算是某些人立场不坚定,但三股势力的人总不能都被李怀德收买了。 那么,这件事还真有可能哪里不对头! “我没碰过傅林芳!” 张国祁认真地说道:“我对天发誓,我真没碰过他!” “那你说说,傅林芳死前一天,你跟她在招待所食堂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吧” 老王敲了敲手边的笔记本,道:“正好保卫处的同志也在,晚点他们还要问你这个”。 张国祁愣了愣,看了保卫干事一眼,皱眉道:“我说了什么?我说让她以后来东风做事啊,别的没说什么了!”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老王瞥了他一眼,从小刘手里接过一份材料,边看边说道:“黄诗雯供述,你坐到了傅林芳的身边,揽着她的肩膀,摸了她的手和胳膊”。 “有这事吧?!” “还有!” 不等张国祁回答,老王又说到:“招待所当天值班的几个服务员都有记得,你做过这件事,还跟傅林芳说了暧昧和威胁的话”。 “有这事吧?!” 老王把材料放在了桌子上拍了拍,喝问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我……” 张国祁愣在那里,使劲喘了口气,又委屈着声音道:“可我真没怎么着她啊!” “就关心她,就……” “就算是我不对,可她还至于上吊自杀啊!” 张国祁不忿地说道:“她不愿意当时为啥不说,就摸了两下去上吊?” “我不信!” “你是不信!” 老王说道:“你威胁她父母,她敢反抗你嘛?!” “不是我!” 张国祁回想了一下,大声喊道:“是黄诗雯,当天是黄诗雯贴了她的大字告,写了她的很多事,这才让她羞愧难当自杀的!” “不是我!” 好像怕傅林芳跟他索命似的,张国祁大声喊道:“你们去问黄诗雯!” “不用问了” 老王敲了敲手边的材料道:“我们是问清楚了才过来的,你不是想知道他们为啥要给你下毒嘛,我来告诉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翻看了材料解释道:“黄诗雯的所作所为是造成傅林芳死亡的第一责任人,而她则认为你们都要对傅林芳的死负责”。 “还有谁?!” 张国祁这会的脑子倒是清醒的很,抓住了老王嘴里的关键点。 “是谁?一定还有别人,我……我又没做什么!” 老王从材料上抬起头看了窗边站着的保卫干事一眼,这才说道:“黄诗雯认为你的侮辱和威胁有对傅林芳的死造成影响”。 “她从房立宁口中得知,傅林芳有寻求过保卫处李副处长的帮助,但李副处长出差不在” “所以” 老王看向张国祁说道:“黄诗雯同样认为李副处长见死不救,对她们当初离开保卫处不管,也有责任”。 “那她为什么不特么去找李学武!” 张国祁气的捶了床板道:“找我干什么!” “他们确实想找李副处长了” 老王的声音很平淡,平淡中又带着唏嘘:“王敬章失踪,唯独保卫处在追查他的下落,也造成了房立宁两人迟迟不能回厂”。 “还有,在报复王敬章以后,房立宁准备在这段时间清理了他的尸体的,可被保卫科发现了” “所以,房立宁和黄诗雯最先想除掉的其实是李副处长,他们怕了” 老王喝了一口茶水,道:“房立宁供述,他们查了李副处长的习惯,不乱吃别人的东西,更不喝外面的水”。 “他办公室里的暖瓶都是秘书打的水,茶叶自己带,出门就锁门,钥匙只有三个人有” “很遗憾,他们在短时间内无法找到下毒的机会” “况且这周李副处长出差不在家,更让他们用上力气” “就在这个时候,你出现了” 老王看着张国祁说道:“房立宁供述,你也是他们要除掉的目标,你被纪监留置了,他们怕以后没机会了”。 “还有,房立宁说,你跟李学武是好兄弟,给你下毒也是一样的,对李学武也是一种伤害……” …… 好兄弟? 在你辉煌的时刻~ 让我为你唱首歌~ 我的好兄弟~ 心里有苦我怎么说! “谁跟他是好兄弟!” “什么特么毒我是一样的!” “我特么冤枉啊!” “我特么~咳咳……” 老王看着张国祁的模样不太对,赶紧站起身过去看他。 “快去叫医生!快去!” 张国祁脸色都发青了,比特么昨天中毒都可怕。 老王是真慌了,别特么耗子药没毒死他,再特么让自己给气死! 好在是这间病房关注度高,医生来的及时。 在一番检查过后,医生立马给张国祁做了胸腔穿刺。 老王几人站在病房门口焦急地等待着,直到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众人上前问道:“人怎样?” 医生有些无语地看着厂里纪监的干部,道:“病人已经恢复了正常,但暂时不适合接受审讯”。 “他怎么了?” 一直没说话的汪宗丽开口问了一句,这里她的级别高,也得对案子负监督责任。 医生无奈地说道:“气炸肺了,让他多休息吧,得吸氧了”。 说完不理会众人的目瞪口呆,转身离去。 要说体育锻炼炸了肺还常见,说话气炸肺的还真就不多见。 就真离谱! 尤其是张国祁这次,还很严重,不放气能憋死他。 站在门口的众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啥是好了。 要不……通知李副处长来看看他的好兄弟? …… ----------------- “脚得站稳了,手上才有劲” “对,身子微微蹲下,但是要放松,不要绷着,腰部用力” “双手端枪,对~” “手上不要用力……” 李学武一边纠正着周小白的握枪姿势,一边调整着她的射击动作。 他们并没有在射击区,而是在休息区,周小白手里的是李学武的枪。 真枪,不是你们想的那种枪! 枪里没有子弹,正对着的是一堵墙,黄干他们没李学武的耐心烦,在射击区教了几下就让姑娘们自己玩了。 周小白其实去过靶场,但她打的是长枪,短枪其实就这两次。 上次是李学武带着她在射击区玩的,这一次李学武先带着她在休息区练姿势,顺便等排队。 射击区的安全墙里传出来“砰砰”射击声,很是吵闹。 而在这边,周小白还是听话地握着李学武的手枪适应着标准姿势。 跟射击场里的五四式手枪不同,李学武的这把m1911更大,还长,显得有些沉重。 看着她抿着小嘴坚持着动作,李学武笑着问道:“要不要休息一下?” “……好” 她其实真的累了,咬牙坚持着,嘴都跟着辛苦。 把手枪交还给李学武,随着他一起走到沙发边上坐下,周小白有些不自然地理了理耳边的头发。 再不经意间抬头看向李学武,却是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 她登时有种被抓了现行的感觉,脸上瞬间起了红云,直烧到了耳根旁。 周小白只觉得自己的脸上像着了火似的,热的厉害。 地下射击训练场里的嘈杂声一下子便从她的耳边消失了,只剩下脑子里的嗡嗡声。 “喝点水吧” “啊?喔~” 周小白脑子听明白了李学武的话,可手还没明白,胡乱地抓了一盏茶杯就往自己嘴里灌。 等要放下茶杯的时候却发现李学武面前的茶几上是空的。 再看看自己面前的……和手里的…… 要不放弃用水灭火吧,直接上灭火器吧,她要不行了。 是他在自己心头点了一把火! 芳心纵火犯李学武还没觉察出自己犯了多大的错,笑着从她手里接过茶杯放在了茶几上。 周小白的身子都有些僵了,现在地上如果有个耗子洞,她很愿意钻进去。 实在不行脱了鞋,她都能给这间训练场再抠出一层地下室出来。 好在是休息区只有他们两个,安全墙又挡着,不用面对其他人的目光,否则羞也要羞死了。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她的慌乱,叠着腿,听着安全墙外的射击声。 这也是一种锻炼,耳力的锻炼,要听得出是什么枪,什么子弹,射击了几次。 他的这种随意和不在乎倒是给了周小白恢复的空间。 过了一会儿罗芸咋咋呼呼地跑了回来,跟她学着刚才她打了几环,手枪射击有多带劲等等。 钟景学笑呵呵地看着她咋呼,似是他这般年龄的男人好像都喜欢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不是为了她们的身体,而是这份青春的回忆和活力。 摆手示意李学武他们接班,自己则是坐在了沙发上。 李学武给周小白招了招手,带着她进了射击室。 依旧是刚才的身位,李学武站在了周小白的侧后方,示意她据枪,然后上手纠正她的姿势。 “打!” “砰!” “打!” “砰” 让她开了两枪,李学武手指点了靶位方向,纠正了她刚才犯的错误,然后又让她开枪。 “打!” “砰!” “好,找准感觉,打!” “砰!” “很好,已经上靶了,打!” …… 周小白感受着身后李学武的环绕,耳边听着他的声音,逐渐找到了自信。 “砰!砰!砰!” 手枪射击就是看节奏掌控的好不好,包括身体、呼吸、手部力度,以及每次射击的调整。 五四式手枪的后坐力不小,小姑娘玩不了几次就会手疼。 李学武只给她打了两个弹夹便没叫她玩了。 这东西得慢慢来,要找到节奏,还要找到自信。 一次打多了并不是好事,记住了节奏,下次再熟悉就简单多了。 周小白拿着望远镜看了远处的靶纸,虽然上靶不多,可还是有一发蒙中了靶心。 这属于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可死耗子也是耗子啊! 周小白很是兴奋,这是她努力学习的结果,还是跟李学武一起学习的。 所以在半封闭的射击室里,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动作。 “喔!” 正趴在观察孔里隔着厚玻璃看着他们的罗芸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她都看见了什么! 虽然她知道非礼勿视,虽然她知道偷看人家打喯儿是不道德的行为,可她依旧是没挪开眼睛。 这太刺激了! 还是周小白主动进攻的! 这还是那个会腼腆会害羞的姑娘嘛! “你看啥呢?” 敖衷亮从隔壁射击室里出来,看见罗芸趴在那看着,便随口问了一句。 “哦,没什么,射击嘛~” 罗芸干笑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玻璃,随着敖衷亮回了休息区。 她刚坐下,周小白就同李学武从射击室里走了出来。 看着周小白的模样,罗芸的目光里带着调侃,嘴角也忍不住地上翘。 可真有你的啊! 周小白也发现了罗芸的异样,再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安全墙,这才想起来,那里有个观察孔。 轰! 她的脑子直接炸了,人都麻了,她刚才做的那件事被罗芸看见了!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两个小姑娘之间的眼神交流,接了黄干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同几人说起了闲话。 射击室里的故事就留在射击室吧,一个小姑娘庆祝的喜悦和冲动而已,没必要小题大做。 不过真的很软! 李学武说的是沙发,不知道你们信不信。 棒梗其实也想下来玩的,李学武没让,深水炸弹的事还没找他呢,还想玩枪?! 想得美吧! 让于丽给找了个体校的摔跤手教他练摔跤去了,或者叫当沙袋。 半大小子的精力是无限的,尤其是吃完了饭,不宣泄掉就要淘气。 众人又玩了一会儿,周小白也没再敢跟李学武乱来,中规中矩地坐在那装鹌鹑。 下午三点多,李学武带着几人去花厅坐了坐,同俱乐部其他人一起喝了茶,说了说工作上的事。 棒梗玩累了,闹了一身的汗,去澡堂子洗过之后就又跟小牛犊子似的,瞪着大眼睛跟在了李学武身旁。 晚上的聚会李学武没参加,虽然于丽说了有大餐,可他真有事。 倒是留了马俊他们,晚上这边的人多,也好交流感情。 也交代了周小白她们几个姑娘,晚上吃过饭后看场电影,好好放松放松。 在周小白不舍的目光中,李学武洒脱地带着棒梗上了吉普车,说笑着开车离开。 曾因醉酒鞭名马,不想多情累美人。 李学武没觉得自己有多大的魅力,更不值得少女托付青春。 重要的是,他惹不起任何姑娘。 她们有无限的青春可以肆意挥霍,可李学武不行,他已经二十岁了,不是十八九岁的孩子了。 他能确定,周小白只是一时冲动,或者说恋爱上脑。 接触才三次,能有什么缘分可言,他最不信什么一见钟情了,那只不过是一夜钟情的借口罢了。 对方年岁小,刚从象牙塔里走出来,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 冷不丁的遇见这么一个年轻有为的大哥哥就觉得惊为天人了,实际上她喜欢的是自己编织的梦。 李学武深知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同青春少女心中通过一些材料或者其他人的话,虚构出来的那个形象绝对有着很大的区别。 就事论事,能拿得出手的、能放在明面上让人看的,一定是他的高光时刻,或者说正面形象。 但不能把这些高光时刻和正面形象独立地剥离出来,单一地塑造成一个完美先生来崇拜了。 他是人,是一个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活人,他也会犯错误,也会做错事,他也不想当完人。 真要是被人家当完人崇拜,那基本上就要完了。 他可知道人设崩塌的后果,当初她们有多么的崇拜你,回头就有多么想弄死你。 现在绝情点好,彼此都有个度,不至于覆水难收了。 这么对比一下,你还是觉得结了婚的大姐姐更好,安全又懂事。 对吧?! 什么?已婚? 那不是加分项嘛…… ----------------- “这倒霉孩子,怎么又给你武叔捣乱!” 秦淮茹见着儿子仰脸朝天坐在吉普车的副驾驶上,比电影里的丑国鬼子还会出洋相,又气又笑地嗔了他一句。 棒梗不待李学武把车停好便拉着扶手站了起来,冲着他妈挥手道:“妈!我跟武叔出去玩了!可好玩了!” 秦淮茹笑着看了儿子,不满和欣慰同时挂在了脸上。 你武叔好不好玩我还不知道嘛!用得着你说?! “再摔了!” 瞧着棒梗的危险动作,秦淮茹厉害着吓唬了一句,摆手让他赶紧老实儿的。 棒梗就跟毛兔子似的,等吉普车进了西院,跳下来便往院里跑,逢人便炫耀自己今天玩的有多高兴。 秦淮茹也没走大门,就顺着西院门跟了进来,见着儿子已经跑进院里了,这又气着叫了一句。 她不知道李学武带着儿子去哪儿了,但看着属实是高兴的。 李学武跳下吉普车,将车钥匙扔在了座椅上,拢了拢被风吹散的头发,对着秦淮茹问道:“亲家会的怎么样?” “还说呢~” 秦淮茹就是想跟李学武说说话,这会儿儿子不在正好。 站在西院里等了李学武过来,便继续说道:“费劲巴力的总算是落了地”。 “好一阵忙活哦” 秦淮茹无奈地笑道:“人家都说好事多磨,也就只能这么想了”。 “不是都好好的嘛,出岔子了?”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不会是你三叔吧?” “还能是谁!” 秦淮茹不满地嗔了一句,道:“不喝酒的时候还是他,等喝上了酒,这脑子就跟浆糊似的,啥话都往外说”。 想起中午的乱叨,她也是心里憔悴,看着李学武说道:“人家也就是冲着京茹能干活,样貌好,还没挑的”。 “不然啊~” 秦淮茹点了点头,道:“又得让她爹给毁了~” “啥人啥命” 李学武没在意地说道:“就摊上那个爹了,你总不能把他给圈起来,或者打死吧?” “回头我跟小韩说说”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屏门里,边走边说道:“等结了婚,找个时间收拾一下他丈人,给他规矩规矩~” “去你的!” 秦淮茹知道李学武在开玩笑,可还是不满地嗔道:“你对你丈人也敢这样啊?!” “不敢~”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我丈人规矩我还差不多,我有几个胆子规矩我丈人去~” “不过啊~” 李学武走到窗台下面的桌子旁坐了,提醒了秦淮茹道:“你是当大姐的,又跟小韩也认识,两边多沟通,多走动,协调一下”。 这语气倒像是布置工作了,可实际上也是如此。 “城里人和农村人的生活习惯和观念终究有些差距,甭说啥看起看不起的,日子磨合起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你啊,受累的日子也给后头呢!” “瞧不起能咋地?” 秦淮茹挨着桌边坐了,看见雨水从屋里走了出来点了点头也没在意,继续说道:“这都要结婚了,我总不能现在城里给秦京茹找个爹吧!” “你说到这个,我倒是给感谢你呢” 秦淮茹看着李学武说道:“你给京茹的两瓶酒倒是借上劲了,韩建昆他老婶儿可不让份了,见着那酒一问才不再说话的”。 “呵~没用~” 李学武没在乎地说道:“今天没说话,并不代表以后没话说,她是嫁过去,跟人家是一家子,早晚得经历这个”。 说着话点了点秦淮茹,问道:“你能给她当一辈子家,做一辈子主啊?” “笑谈~” 李学武看了一眼何雨水,轻笑道:“结婚过日子,总得自己争气,你要是不争气,别人只能看着你叹气、生气、没脾气~” “看我干嘛?!” 雨水见着李学武对自己说这个,好像是在说自己似的,不满地翻了个白眼。 秦淮茹也是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对李学武说道:“京茹那个脾气你还不知道的嘛,愣横,没啥能水,一吓唬都不知道怎么是好了”。 “不是还有秦姐你呢嘛~” 何雨水笑着对秦淮茹说道:“韩建昆再有能耐,不还是个工人嘛,秦京茹有你这姐姐当靠山,总得有点底气吧~” “没听李副书记说嘛~” 秦淮茹给了何雨水一个眼神,笑着道:“靠谁都靠不住,得靠自己~” 李学武的眉毛抬了抬,怎么感觉这话有点儿一语双关了呢~ 这女人在一起就不能说说工作,说说事业和理想吗? “你们坐着吧,我回后院打个电话” 李学武坐不住了,别一会儿再说出点啥来,怪不好意思的。 看着李学武起身离开,何雨水翻了个白眼,又对着秦淮茹问道:“日子定下来了吗?” “今天商量来着” 秦淮茹从桌上取了茶杯,拿了暖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这张桌子摆在外面,就是方便西院干活的人喝水的。 现在有愿意攒破烂儿来一起售卖的,这样价格高一点。 在院里收破烂的时候太热,晒的慌,进屋喝水录账啥的不方便,就趁着天凉快了,在这摆了张桌子。 秦淮茹端着茶杯,絮絮叨叨地说着今天秦京茹会亲的事,何雨水倒是爱听。 女人可能到了一定的岁数就会打开某种思路,八卦的心火就能烧起来。 李学武听不得这个,到了后院给轧钢厂保卫处值班室打了个电话,他心里还惦记着案子的事。 许是韩雅婷交代过了,有处长的电话就去叫她,李学武听见值班员报告了一声领导请稍等,没一会就听到了她的声音。 “处长,房立宁交代了” “说说” 李学武没想到周瑶的动作这么利索,人还真叫她给带回来了。 韩雅婷给他解释了,周瑶去的及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房立宁的腿脚不大利索。 伤才养了两个月,腿折的那儿还没好呢,走路得拄着拐。 “房立宁听说张国祁没死,黄诗雯又被抓了,便全都交代了” 韩雅婷介绍道:“据他供述,王敬章是他指使傅林芳杀的”。 “哦?!” 李学武倒是有过这种猜测,可没敢往深了想,更没跟周瑶说,怕影响了她的判断思路。 这会儿听韩雅婷说了,他大概有了个清晰的判断。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马华的自首,给王敬章毒杀案补足了最后的拼图。 张国祁接到傅林芳的报告后,带着人去了七车间。 而傅林芳再次见到房立宁的时候,对方告诉她,王敬章狡兔三窟,在七号宿舍楼有间宿舍。 特别的是,房立宁猜测,傅林芳在王敬章手里的把柄可能就在那处宿舍里。 这会儿正乱着,傅林芳有机会摆脱王敬章了! 就算是不为了进东风,可也得防着王敬章再威胁她。 而正因为房立宁是外地的,他被分配到了宿舍区居住。 先前受王敬章指使,由他去联系了大食堂的马华,每天给那间宿舍送饭。 王敬章当时已经感受到了红旗社的危险处境,就怕来不及跑出轧钢厂,所以准备了一处安全屋。 而这处安全屋傅林芳来过,还在这边睡过。 她一听房立宁说到这处地点,就知道要怎么做了。 当时整个轧钢厂都是乱哄哄的,有东风的人还在抓她。 她当时的心情和思绪是怎么样的现在韩雅婷和李学武只能通过房立宁的供述来猜测。 有可能是她真着急了,也有可能是她恨王敬章恨极了,或者说是对生活已经没了希望。 毒鼠药是宿舍管理员的,就在阳台上放着,知道王敬章可能会回到这间宿舍躲藏,又知道了马华的送饭时间,下毒也就成了顺理成章。 李学武特意问了几个疑点,包括那间宿舍谁进去过,证据是否被毁灭过。 韩雅婷介绍的很详细,房立宁说他在医院什么都不知道,这些情况都是他清醒过来后才知道的。 傅林芳下了毒,看着饭盒被王敬章拉上楼去才离开的。 可能是怕了,也可能是后悔了,傅林芳并没有再进那间宿舍,这从黄诗雯的口供中可以得到证明。 因为那间宿舍里的关键性证据是被黄诗雯收走的。 傅林芳下毒后的第二天,也就是下大雨那天,她遇到了张国祁,也被黄诗雯误会了。 黄诗雯觉得是傅林芳自甘堕落,毁了房立宁,也毁了她的人生。 在当时的氛围下,做出了对傅林芳最大伤害的举动。 黄诗雯并不否认,傅林芳是遭受了朋友背叛、下毒后恐慌、人生的迷茫,以及被张国祁威胁的种种原因,这才走上绝路的。 而那天早上,在看到傅林芳吊死在了房立宁的病房前,黄诗雯就崩溃了。 她后悔了,在忏悔和自责中浑浑噩噩,她是真的有去到河边想要自杀。 但一想到傅林芳最后死在了房立宁身边,她也去医院同房立宁做诀别。 夜里正巧房立宁苏醒了过来,两人抱头痛哭。 世道的不公,同学之间的情谊,大难过后的悲伤,一起涌了出来。 听了傅林芳的选择,又不见王敬章出现,房立宁猜测可能出事了。 连夜让黄诗雯去的宿舍区查看,带回来的消息彻底让两人麻了爪。 解释不清的,房立宁知道自己逃不掉王敬章死亡的干系,因为有马华的存在。 只要马华暴露了,他就完蛋了,所以他得走,不能再跟医院里等着保卫科上门了。 房立宁的父母根本就没来,是他自己签的字,黄诗雯托人来接走的他。 两人躲在了服务处在轧钢厂外的废旧仓库里。 黄诗雯受房立宁的指使,再次去那间宿舍,忍着恶臭,把证据清除了。 他们也想过处理了王敬章的尸首,但房立宁腿瘸着,黄诗雯一个人做不得力气活。 所以,随后的日子里,他们要做的就是等。 要么王敬章的事发,他们远走高飞,浪迹天涯。 要么王敬章被遗忘,等房立宁的身体能用上力气了,两人再去处理了他的尸首。 到时候真就是风平浪静,再无波折,他们也能回归正常的生活。 可是,天不遂人愿。 王敬章这种狗人竟然还有人惦记他,想着找出他来。 房立宁两人在轧钢厂周边活动,探听到的消息是,保卫科一直没有放弃调查王敬章的失踪。 这让他们怎么敢回轧钢厂休养和销假啊! 所以,两人在那间仓库里喂了好长时间的蚊子,最后看没啥事了,才让黄诗雯出现在了周瑶的视野中。 这是房立宁故意安排的,他们再不行动,不饿死也要让蚊子咬死了。 由黄诗雯主动暴露,引导着周瑶往别处查,同时也处理轧钢厂的人事问题,并且是从周瑶这边收集第一手资料。 周瑶成了两人的算计对象和突破口。 人算不如天算,他们的算盘刚打开,王敬章现身了。 就在黄诗雯回来的第二周,更诡异的,王敬章被那间宿舍旁边的几个懒汉发现了。 房立宁也是气,臭了那么多天都忍了,就差这几天了?! 可能是王敬章也忍受不了自己的恶臭,主动现身说法了。 这一下可是惊到了房立宁,他更不敢出现了,还给老家的父母去消息躲远了。 保卫科的追查愈发的紧张,他们每时每刻都在担心着下一秒周瑶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而已经暴露了的黄诗雯更是无奈,早知道就一直躲着了,现在怎么办? 没办法了,轧钢厂的调查下了大力气,好多领导都发了话,李学武又给保卫科下了要求。 房立宁成了重点嫌疑人,现在想跑都不成了。 正是因为这种困兽犹斗的思想,让两人的心态彻底失衡了。 黄诗雯回想了她来轧钢厂的这一遭,磨难受尽,似是永远都走不出这座围城了。 李学武最终还是成为了压倒这两只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一个接触的领导是李学武,最后一个也有可能是李学武,他们两个都说这是命运的安排。 该管的事不管,不该管的事死盯着不放,让他们对李学武有了怨恨之心。 更是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让两人做出了最疯狂的决定——毒杀李学武。 一是李学武死了,保卫处必然大乱,再没心思对待这个案子。 二是给傅林芳报仇,给他们自己报仇,三人命运相连,如若有人拉扯其中一人,也不至于走到今天。 三是造成混乱,趁机逃跑,两人手里还有些钱,准备去津门乘坐轮船离开,去哪都好,只要离开这处伤心地。 想法是好的,可现实是李学武的警觉性太高了,除了下毒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干掉李学武。 恰恰是选择了下毒,更让他们棘手了。 零食不吃,小灶不吃,外面的饭不吃,外面的水不喝,别人给的东西更是要都不会要。 这特么怎么接近?! 总不能让黄诗雯去诱惑他吧! 还没等他们耐心消失呢,李学武先消失了。 黄诗雯跟周瑶打听的,李学武去了津门,凑巧当天张国祁被纪监带走了。 这倒是成了一个好消息,李学武死,和张国祁死,都是一样的。 他们最先要的是混乱,其次才是报仇。 张国祁被纪监限制了,更方便下毒了,给李学武准备的那些正好对付他。 而在黄诗雯心中,张国祁也是造成傅林芳死亡的一个因素。 所以,两人商量过后,定下了由黄诗雯找机会下毒,同时拿到去津门通行证的计划。 没有什么计划是天衣无缝的,更没有谁的计划是一成不变的。 这个计划的变化是张国祁没死,可影响力太大。 李学武回来了,还找到了他们作案的手法,在最短的时间固定了作案人。 把案子介绍完,韩雅婷的声音有些低沉,道:“我本想让周瑶休息的,可她不愿意,哭过一场,又去工作了”。 李学武拿着电话坐在窗前默不作声,他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四个大学生的命运交织在了一起,在时代的洪流中翻滚前进。 有的人上岸了,有的人却永远地留在了那里。 他不怨黄诗雯和房立宁两人的偏激和固执,年轻,又走上了歧途,时代也有错。 但他也不可怜两人,本来是可以活的,现在倒成了死刑。 一步错,步步错,他们自己把自己推进了深渊。 “分局那边来人了,正在交接和补充审讯,同时也在补充证据” 韩雅婷介绍道:“周瑶在同他们配合,可能要再审一遍,把几个关键点确定一下”。 “那个……处长” 韩雅婷问道:“何雨柱和马华的问题该如何处理?分局那边也想问一下咱们的意思”。 “留在厂里处理吧”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道:“该关的关,该批评的批评”。 他只说了这么一个意见,随后叮嘱道:“今晚就要把案情通报搞出来,明早送到宣传处去”。 “明白了!” 韩雅婷清了清嗓子,应了一声,随后接了值班员给的文件。 在看过一眼后又在李学武要挂电话前说道:“领导,医院那边出事了”。 “嗯?咋了?!” 李学武皱眉问道:“不是安排保卫科的人过去守着了嘛!” 韩雅婷再次看了一眼报告,怀疑地看了看值班员。 见值班员肯定地点头,和无奈的眼神,她也只好在电话里讲到:“纪监那边跟张国祁说了案情,想要套他的话,没想到他听说……” 韩雅婷看了看报告上的文字,也觉得荒谬。 “气炸肺了?” 第254章 倒计时 “呦~爷们儿!今儿怎么得空回来了?” 闫富贵好像故意堵着李学武似的,笑么滋儿地站在院里,正跟从后院出来的李学武碰上。 李学武打着哈欠,迎着夕阳看了看,这会儿太阳确实在西边,可这是晚上啊! “这不是想您了嘛~” 李学武的嘴里也真是会扯,不要钱的屁磕儿是张嘴就来。 “怎么着?三大爷,您这是捡着钱了?” “准没少捡!”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对方,强调道:“少于一块钱您都不能乐成这模样!” “嗨~拿我打嚓~” 闫富贵摆了摆手,嘴里否定着,可脸上的笑容藏不住。 “三大爷得偿所愿了~” 何雨水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再一转头,人已经到了跟前儿。 “还不知道呢吧?人三大爷悄么劲儿地就把事情办了,演你一下子!” “什么跟什么呀?” 李学武看着她当啷来了这么一句,脚步也不停,眼瞅着进了垂花门。 面对李学武的询问,何雨水也没答理,身影已经闪过屏门,往倒座房去了。 再看向三大爷,这会儿还真像是偷着油的耗子。 “这孩子,净瞎说” 闫富贵笑呵呵地给李学武解释道:“甭听她的,就是把我们家老二的工作给解决了……一半”。 “工作解决了是好事啊~”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笑问道:“可这一半又是怎么回事啊?” “嗨,还不是学历的事嘛~” 闫富贵认真地说道:“我可听说了,轧钢厂刷下去的那些人都是没毕业证的”。 “您家闫解放有?” 李学武笑着说道:“在家休息半年了,学校都没人主持工作了,还能搞到毕业证?” “哦~我知道了~” 李学武点了点三大爷,豁然开朗道:“您在学校啊,这事好办了~” “没有~都是按照规矩来的!” 他是这么说,可实际脸上的笑容谁都能看出怎么个意思来。 “包括咱们街坊四邻的,都是按照规矩来的” 闫富贵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些许自豪。 李学武猜出来了,这位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借着在学校的关系,可能揽着赚钱的活儿了。 轧钢厂确实要毕业证,这是初中学历的证明,也是卡进厂名额的标尺。 以前没人在意,现在倒成了香饽饽了。 “我都扫听了” 闫富贵给李学武解释道:“轧钢厂今年要大招工,这只是第一批,以后还有!” “是吧?” “是,好像是” 李学武面对他的询问也是似懂不懂,不懂装懂的模样,他嘴里哪有准话啊。 闫富贵倒是也没在意,他得着确切消息了,下次还招人呢,也有学历要求。 “我帮我们家老二把毕业证准备齐了,下次招工就稳了” 他示意了自己的腿,道:“再有两个月他的腿伤就能好,不耽误报名”。 说着话,嘴上的笑容也多了,自信地说道:“我们都准备好了,这招工可不就成了一半嘛”。 “呵~还真是~” 李学武笑道:“招工就是双方的事,您这边准备齐了,就差轧钢厂同意了是吧?” “确实是完成了一半!” 李学武不得不佩服三大爷的脑回路,这道理讲的让人无法反驳。 闫富贵倒是也听出李学武话语里的调侃了,可没在意,笑着道:“我们老大说了,到时候他会找找人帮忙”。 “嗯,这是应该的”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了自己家,道:“您忙着,我回家了”。 “哎,别走啊~” 闫富贵这个急啊,我这铺垫半天了,你钓着瘾头子就想走啊! “这到饭点儿了,来三大爷家喝点儿” 他倒是假大方,屋里都没开火呢,这会儿就说要请客。 “让你三大妈炒几个好菜,我那有一瓶新得的汾酒,咱们爷俩儿整点儿啊~” “别~三大爷,您好好的,这样我有点害怕~” 李学武抬起胳膊躲了三大爷伸过来的手,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三大爷,好笑地说道:“您没事吧?” “啧~瞧你这话说的!” 闫富贵笑呵呵地说道:“三大爷能有什么事~这不就是想你了嘛~” “哎~您怎么也跟我学这套磕儿啊~” 李学武听着这话可实在是太熟悉了,自己不刚说完嘛! 现学现卖啊?! “不是~” 闫富贵看了一眼院里人的目光,拉了李学武一下,小声道:“这不是想跟你说说话嘛~” “有事吧?!” 李学武侧脸眯着眼,看了看三大爷,道:“一定是!没事儿您也不能搭理我啊!恨我还来不及呢!” “哎!这话说远了不是!” 闫富贵好像要赖上李学武似的,手拉着他的胳膊不撒手。 他吸取了前面几次的经验教训,就怕在和李学武说事儿的时候有人来打扰。 三次了! 每次铺垫完刚想说正事儿,哎!就有人过来整活儿了! 一说正事他就跑,一说正事他就跑,这回手攥住了,看你往哪儿跑! “恨你干嘛呀!” “你是我看着长起来的,咱们又是住对门的邻居,是不是?!” 闫富贵拉不动李学武,可也不让李学武走,嘴里还说道:“你放心,三大爷绝对不求你办事!” “这回总行了吧?!” “嗯嗯,你先撒开手”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他拙劣的表演,示意了胳膊上的手,道:“我这再给你带摔了,别粘包赖了~” “啧~” 闫富贵拉着李学武到了家门口,李学武却示意了闫解放他们平时干活的桌椅坐了。 他挨不过,也只好由着李学武,就在门口这落了坐。 李学武指了指家里,开门见山地说道:“有事您说话,我这儿跟我妈说句话就得回家了,家里熟饭了”。 “嗨~真让你三大妈起火了,这就好……” 闫富贵还要客气,李学武摆了摆手,没叫他继续说下去。 真要是有请客的心,谁家能现生火做饭! “那……三大爷就跟你说说心里话” 闫富贵这会儿倒是明白了,李学武软硬不吃,防备着他呢。 “我们家的这个情况你也了解,三大爷就不跟你藏着掖着的了” “解放啊,他年岁小,我这工作忙,也是管教不严,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呢,三大爷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不是!” 李学武吊着眉毛看了看三大爷,好笑地问道:“您这是唱哪一出儿啊?” “红色娘子军?南霸天?不至于吧!” 他是越听三大爷的话越不对味儿,怎么说着说着好像自己欺压良善了似的呢! “不是啊~” 闫富贵压了压手,看着李学武瞪眼珠子就知道他的语气还不够委婉,语言不够客气。 “三大爷是说啊,你们也都算是发小,都是一个院的,他比你小……” “等会等会~” 李学武抬手敲了敲桌子,严肃地看着三大爷说道:“您甭这么说,我好惭愧啊~” “怎么了就是!” “爷们儿!有话搁在桌面儿上,真没必要这样” 李学武的话也是越说越不客气了,这是要毁自己吗? 别不是再要来一出儿“师娘给你跪下了”的桥段吧,那特么自己在这个院里可真是有嘴说不清了。 “您要是想说闫解放的事,我也给您讲清楚了” 李学武点着桌子认真地说道:“他自己做过什么他最清楚,您是当爹的,更清楚”。 “我李学武在这个院里是什么人性别人也都清楚,没必要整的这么复杂” “说明白点,我没工夫搭理他,更没您想的那么下作” “这院里人在轧钢厂工作的有一大半,我不说家家都帮过忙,可也不偏不倚,没差了谁家的事” “就您家这!” 李学武点了桌子道:“我出人出力还算少吗?!” “做人讲点良心~” “我不是啊~” 闫富贵看见李学武发火了,腿都有点转筋,别这事儿没说明白,再倒严重了。 他是想解释,可李学武不听了,摆摆手说道:“放心!” 李学武看着三大爷说道:“轧钢厂招工不归我管,您想找我帮忙,我无能为力,您怕我背后捣乱,这也不可能,我办不到!” “得了爷们,咱们今天就到这吧!” 李学武站起身,点点头说道:“您有多少能耐全往外使去,甭惦记着我,不相干”。 “懂了吗?” 说完,他也没搭理三大爷的干着急,转身便往家里去了。 母亲刘茵早就看见他们的动静了,再听见李学武故意大嗓门说的话就知道闫老扣拉着儿子去说啥了。 等李学武进了屋,刘茵不满地说道:“他也真是的,很怕别人占着他点啥,就找个工作都算计着别人!” “甭理他” 李学武看了里屋一眼,大嫂赵雅芳从炕上下来,他主动打了个招呼。 “没出去走走啊?” “身子乏” 赵雅芳从里屋出来,看了对门一眼,撇了撇嘴角,也是有些不满的。 “小心眼的人看谁的心眼儿都是针哔儿那么大,好算计的觉得这天下就没有好人了” “你是当干部的,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全当他是老糊涂了” 赵雅芳走到八仙桌旁挨着椅子坐了,嘴里宽慰着李学武,说着道理。 李学武点点头,道:“他是越在乎,疑心越重”。 三大爷找他说的这个话他明白咋回事,前几次找他帮忙,为的就是弥补他对闫解放的心狠手辣。 虎毒不食子,真把儿子腿打坏了,他这后半辈子都过意不去。 所以轧钢厂有了招工的机会,他就上蹿下跳的穷折腾。 现在真觉得抓住机遇了,就等着闫解放腿好了,轧钢厂再招工,觉得一定能成了。 而在这个时候,他恰恰看见了李学武,也想起了闫解放,乃至是他们家跟李学武之间的一些矛盾。 这些事在李学武眼里不算什么,全当是生活里的乐子了,可在他眼里,就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要不怎么说人心叵测呢,李学武都没拿他当回事,他自己倒是先怕了。 刘茵撇嘴道:“你们不知道他,最喜欢以势压人,耍那个小心眼子,你爸最烦这个,所以才离他远远的”。 李学武点点头,理解母亲的话,说道:“听他开头的几句话我就觉得不对,所以没让他说完”。 “你那么说他就对了!” 赵雅芳是个厉害的性子,对着李学武说道:“你让他把话说完,你再说啥都不合适了”。 “他说不定算计这件事都好长时间了,就盼着你回来堵着你呢” 大嫂示意了门外道:“你还在后屋睡觉呢,他就跟院里转悠,眼睛老看着院里”。 “这不嘛,眼看着到饭点儿了,你也将将要起了,便在院里埋伏你呢” “跟他没必要,忒跌份儿” 李学武摆了摆手,看向母亲问道:“毓秀和李雪呢?” “东院呢,俩人说是要学习” 刘茵也不愿意说这些糟心的事,过日子舒心最重要,跟对门几十年了,也不是这一件事。 “李雪说了,她们领导特意给她留出来的时间让她多学习,这次出差都没带着她,她自己有上进心” “哎,对了” 刘茵说到这,抬起头看向儿子问道:“怎么院里有人说她们领导跟你还有矛盾啊?” “别听他们胡说” 李学武从母亲手底下拿了一把韭菜帮忙择着,嘴里解释道:“您儿子是啥人您还不知道?” “我可不是好惹事的主儿,在单位我可是出了名的老好人,跟谁都是朋友,哪来的矛盾啊!” “我说也是~” 刘茵很是认同地点点头,道:“如果真有矛盾,那领导还能点了李雪当秘书?这不胡闹嘛~!” “就是就是~” 李学武点点头,深以为然地看着母亲,眼神里全是赞同母亲的睿智。 他嘴里还附和道:“您也知道,机关就内样,听风就是雨的,还有说我好动手的呢,真好笑~呵呵~” …… 赵雅芳刚开始听着还没什么,可听着听着就觉得有些忍不住笑了。 虽然跟二小叔子不是一个单位的,可他是啥样的人她这当嫂子的还能不知道? 就算没见着,可也听着了! 你说你自己被人讲究或者被污蔑有可能,但你要说自己是个良善就有点那啥了。 都是家里人,骗骗外面人得了,咋连自己老娘都骗呢! 李学武挺老高的大个子,坐在母亲跟前帮忙择菜,就跟一堵墙似的,可他的嘴里现在却是抱着委屈,真有种莫名的喜感。 都是他们! 是他们先动手的! 我还没发力他们就死了! …… 真就开了一枪! 谁让他们脑壳不坚硬的! 反正不怨我~ …… 晚饭并没有在家吃,哄了母亲说了会儿话,李学武是去西院吃的晚饭。 在饭桌上跟大家伙说了说工作,山上的菜也不下来了,他就没有周六的活儿了。 后院的古董收的慢了,跟形势稍稍缓和有关系,李学武特意去看了,缓两天再收拾也赶趟。 主要是问了问店里的经营情况,又跟彪子说了他下周要去钢城出差的事。 这一次可能要多去几天,李怀德对钢城工厂很重视,这可能是他年前最后一次转分工厂了,接下来的几个月他要发飙了。 李学武和董文学给他打下的盘子他不亲眼看看心里没底,干事业也没有个分寸。 去津门转了一圈,李学武这边有了一定,再去钢城转一圈,董文学那边也要安抚好。 别看他没过问,可董文学最近出的事他是有关注的,这次去要给董文学上上课,也要给他站台。 杨宗芳这样的干部暂时不能动,也不能打,一打就要乱套,只能一点点的敲打。 他去了钢城,就代表了一种态度,表示了对董文学的支持。 同时这个时间去钢城,雪中送炭,更容易获得董文学的忠诚。 当领导的,心都哕~ 京城有他坐镇,李学武给他出谋划策,协调津门贸易,分散了鸡蛋筐的危险,又巩固了钢城的生产,定下重工业转移的调子。 那么接下来,他就有时间和精力来搞杨元松了。 不拿掉杨元松,他心里终究是有根刺,更不好跟程开元摆明车马逼他就范。 眼瞅着就要出成绩了,他不允许这个时候有跟他不是一条心的人分享胜利果实。 这不是分享,这是盗取! 所以他要干掉杨元松,降服程开元,进而形成对轧钢厂的一言九鼎之势。 其实本可以不用这么麻烦的,谁让他贪心了呢。 李学武给他讲的轧钢厂成功学太理智,太有诱惑力了,忍不住的想要干工作。 这工作是也特么越干越多,越干越大,场面铺开了,心都累了。 原本只要把轧钢厂搞乱了,他再一枝独秀,撑起管委会的名字就行了。 可现在这个舍不得,那个不好破坏了,又是合作,又是联合生产的,把他的手脚都束缚住了。 以前还说管委会掌权了,他要风花雪月,歌舞升平呢,现在看,三五年之内是别想了。 干事业,干理想,实在太特么累了! 钢城行为啥要带着李学武? 因为钢城的局是李学武给他布下的,没人能讲得懂李学武在钢城布下了多少阵,又是多少坑。 李怀德不是工作组的冯道宗,闭目瞎眼的就往前撞,掉坑里都不知道咋死的。 带李学武去钢城,就是要在管委会内部,在轧钢厂、在炼钢厂、在贸易项目中确立李学武的管理地位。 拉一把董文学,托一把李学武,让两人的地位更稳固。 李学武的副书记含权量太低,只能依托他的影响力,以及李学武自身的影响力来支撑这种管理。 原本应该是他这个副厂长来全权掌控贸易项目的,可现在有了更合适的人选,他也想轻松轻松。 至于信任问题,这是个长远的目标,他要慢慢地同李学武协调和沟通。 津门也仅仅是第一步棋,他就看李学武怎么处理那栋房产,以及放个什么人进去管家。 反正他如何都不会亏,就看李学武怎么做了。 李学武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的那些好姐姐没有一个适合去津门的,更没有津门的好姐姐可以去住花园洋房。 所以,当务之急是找个津门的姐姐? 这可真是愁人~—— “听信儿啊,随时~!” 李学武坐在吉普车上,对着出来送自己的大胸弟交代道:“不确定钢城是个什么情况,到了那边再说”。 老彪子挠了挠脑袋,道:“太突然的话我可没法搬家啊~” “搬啥?你哪有家!” 初秋将过,四九城的温度还是高,但李学武的话就像寒冬腊月里的刀子风,直戳老彪子的肺管子。 “就你那衣服被褥的,还用咋收拾?!”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看着大胸弟数落道:“你是有銮驾啊,还是有兵马随行啊,我还得给你申请几个车皮呗!” “京城有的,钢城也有,钢城没有的你也不需要,撒冷儿回去准备着,别到时候忙三火四的” 训了大胸弟一句,李学武踩着油门往出开,同时跟站在西院屏门口的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回去吧。 最近李怀德马不停蹄,他也是身不由己,出差的日子都排到十一月去了。 办公室那边也是可了劲儿的算计着,领导出行将要准备什么。 跟这个时代的人对待长途出行观念不同,李学武的想法是行李越少越好,带足了钱,啥都不缺。 老彪子就是土包子的想法,恨不得走到哪都把家背到哪。 李学武倒不是想要放纵兄弟们大手大脚的习惯,而是此去钢城,办公室一共就做了一周的时间量。 掐头去尾,再折了晚上以及应酬的时间,还能给他留出多少空余来布置回收站的事。 所以,倒时候喊老彪子过去支援,那就是需要他立即动身,以最快的速度到自己的面前。 还搬家! 未来十几年,算他在内,兄弟几人将要四海为家了! 闻三儿和二孩儿将要去港城,这一去十万八千里,兄弟难聚首。 闻三儿是去坐镇的,同时也要学习更先进的管理技能。 二孩儿则是去学习和成长的,他没什么文化,但岁数小,还有潜力和空间。 在国内李学武是没有机会给他学习和锻炼的了,回收站就这么大屁个地方,人就这么几个,能有啥发展。 老彪子要带着媳妇儿去接闻三儿的班儿,舅甥两个交接起来倒是方便。 大胸弟更有闯劲儿,也打得开局面,他得钉在钢城,帮李学武守好东北的这块跳板。 沈国栋暂时会留在京城大本营,他跟小燕的岁数都还小,又恋家,他还得给老太太守孝三年。 最后就是李学武自己,身处宦海,虽然轧钢厂的天地很小,可也不着消停。 所以说年轻的时候奔事业,此心安处是故乡。 当然了,一个人一种活法,身处的环境和成长轨迹不同,各自心里想的都不一样。 沈国栋爹妈亲人都没了,还恋家呢,可老彪子父母兄弟都在,他却常年累月不着家。 这家啊,个人真有个人的理解。 李学武刚回到海运仓一号,便见着秦京茹坐在客厅里抹眼泪儿。 往老太太屋里瞅了一眼,见老太太哄着李姝睡觉呢。 这小魔头手里掐着糕点,虽然闭着眼睛由着太太哄睡着,可时不时的还往嘴里送一口。 伸手关上了老太太的屋门,李学武看了一眼已经整理好了情绪,躲着自己站起身的秦京茹。 “咋地了又是?” 李学武换了拖鞋,抬手摘了自己手上的钢表,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秦京茹嗫嚅着不说话,只是低着头捏着自己手指头。 “要站着汇报?不嫌累啊?” 李学武将手表放在了茶几上,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 “晚上听你姐说了一句,只说结果是很好的,就行了呗~” “嗯” 秦京茹捂着自己的脸坐在了沙发上,一副愁苦的表情。 “咋说呢~” 李学武咂了一下嘴,道:“这辈子你无法选择的就只有两样东西”。 “一个是父母,一个是儿女” “往狠了说,儿女不孝,你还可以不认他们但爹妈如何,你是割舍不了的”。 李学武靠坐在沙发上,看着秦京茹缓缓地点点头说道:“儿女如何爹妈如何,翻过来不都是一回事嘛~” “你且看傻柱那个不着调的爹,多少年不回来了” “傻柱再恨他,再骂他,结婚了,怀孕了,也得给送信儿去” “你再看那边” 李学武点了点南方向,道:“他爹那么狠的心,亲儿子、亲闺女不要,可听着信儿了还是给邮了十块钱回来”。 “啥叫父母亲人啊?” 看着秦京茹又开始哭,李学武觉得自己今天说的话反正都不太中听。 “我劝你啊,还是甭忙着哭了,慢慢的你就会发现,今天的苦不算啥,更苦更难的在日子后头呢” “呜呜~” 秦京茹听着李学武“安慰”的话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脸站起身跑自己屋里去了。 那哭声连房门都挡不住了,村里姑娘,哭声真是扯嗓子嚎。 老太太满脸无奈地打开房门,看着二孙子说道:“吃了饭刚哄好的,你又招惹她”。 “我这是好心啊~” 李学武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人生经验之谈啊,一般人我还不愿意告诉他呢!” “人都没生呢你哪来的人生” 老太太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又往秦京茹的房间里张望了一下。 “得,今天不得哭半宿去啊!” 其实今天晚上韩建昆送秦京茹回来的时候老太太就发现她的神情不对了。 问了小伙子,可人家只是尴尬地笑着,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 还是晚上吃了饭,在厨房刷碗的时候,老太太问了出来。 秦京茹跟老太太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也有了信任。 所以就把中午的事跟老太太说了一通,哭了好一会儿。 李姝磨人,这才由着老太太进屋哄孩子,留她自己在客厅缓缓。 老太太也是没想到,这个时候李学武回来了,自己的工作白做了。 二孙子还说这是劝人? 还带这么劝的?! 这不是往绝路上劝嘛! “你来看着李姝,我去看看她去” 老太太招手,示意李学武赶紧过去。 李学武无奈地站起身,抄起茶几上的手表,边走边问道:“李姝睡了?” “呵~糖糕睡(碎)了~” 见着他过来了,老太太便往秦京茹屋那边走,边走边说道:“就你会逗事儿,净给我找事儿做!” 李学武听着老太太的抱怨,笑着推开门,走进了里屋。 李姝正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啃着手里的糕点,见着叭叭进来嘿嘿一笑,还把沾着哈喇子的糕点给叭叭这边送了送。 李学武坏笑着伸手接了闺女的假大方,嘴里说道:“啊,我闺女真乖,要睡觉了不吃了是吧,爸爸给你收起来了~” 他这么说着,转身就把糕点塞盒子里拿出去了。 李姝:“……” (欺负小孩不会说话是吧!) 李学武再回屋的时候便发现闺女的眼睛瞪的像铜铃,满脸的不敢相信。 我只是给你客气客气,虚假的父女情深,尝尝都没想着,你都给我拿走了! “呀!” 李姝身子使劲儿绷住了,冲着叭叭就喊了一句。 李学武看着闺女攥着小拳头的模样,真是着急了,笑着把她从小床里抱了出来。 “晚上了,糖糖都睡觉了,咱们也该睡觉了,得了空明天咱们再吃” “额~” 李姝不听这个,在叭叭怀里挣扎着小手指着门口,大眼睛瞪着叭叭,意思是你赶紧给我拿回来,今晚没事! 李学武拍了拍闺女的屁股板,气的哭笑不得,这蛮横的小模样是学的谁啊! 自己家里哪有这土匪模样的人啊,眼珠子一瞪,真要是动手的模样。 现在就这样,长大了还了得! 这会儿不打留着过年啊! 李学武装作咬牙切齿的模样,狠狠地“打”了两下。 李姝全然不在乎,小手依旧坚持地指着门外,眼睛就瞪着叭叭:少跟我俩在这整事儿嗷,撒冷儿给我拿去! “行!你不听话是吧!”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你爹还有更狠的呢!” 说着话便抱了李姝往外面走,刚开始李姝以为叭叭屈服了呢,大眼睛寻找着客厅里的目标。 平日里那些好吃的放在哪她都知道,只要想吃了就往跟前指就行了。 可越走越不对啊,眼瞅着远离了客厅的方向,咋还爬高了呢! 李姝这么一转身,却是发现叭叭在上楼。 咋地!? 玩不起了是吧! 还带摇人的是吧! 行行行! 你等着! 李学武抱着李姝上了楼,等见着在书房看书的顾宁后,便告状道:“瞅瞅你闺女啊……” 他这边说着,就低头去看李姝,可却是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小魔头把眼睛闭上了! 闭上了!!! 真会整活儿啊! 你这表演技术跟谁学的啊! 比你爹还会演呢! 李学武咬着牙用胡子去扎李姝的小手,这小孩儿真能忍,竟然都不笑。 顾宁瞪了他一眼,道:“你逗她干啥?!” 说完便扶着椅子站了起来,示意了李学武赶紧把李姝放里屋去。 “行李京茹都帮你装好了,看看还缺啥不” 她嘴里说着,人已经跟着进了主卧,先去衣帽间找了换洗的衣服递给了放下李姝后的李学武。 “赶紧洗漱去” 说完李学武,她又拿了毛巾给李姝擦了擦手上的糕点渣子。 这个时候李姝已经装不下去了,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麻麻,很怕挨骂似的。 顾宁却是没说她只是点了点她的小肚肚,告诉她晚上吃糕糕肚子要长虫虫。 李姝煞有介事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肚皮,还歪着脑袋看了看,好像真怕自己肚子里长了虫子似的。 虫虫不好玩儿,长鱼鱼好不好? 顾宁用茶杯给李姝倒了温水,扶着她站在床边喝了几口。 跟麻麻在一起怎么着都行,让干啥就干啥,其他人……无所谓~ 顾宁喂完她喝水,让她扶着床头站在那等着,她就老老实实地站着等麻麻。 这要是换一个人,说不得她要来一个后空翻,试试屋里的木地板结不结实。 顾宁再回来,看着李姝眼巴巴地等着自己,便张开手抱了她。 “今晚跟太太睡,还是跟爸爸妈妈睡?” 李姝一岁多了,啥话都听的明白了,顾宁这么问了,她小手指着床铺示意要在这睡。 顾宁点头说好,抱着她往衣帽间去找了她的小褥子、小枕头回来,铺在了床铺中间。 你说她磨人,可这会儿她聪明着呢,顾宁放下她铺床,她还知道帮妈妈的忙。 等小褥子铺好了,也不用顾宁说,她自己就躺下了。 谁说孩子不好哄的?! 都是误会! 李学武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娘俩都躺好了。 看着闺女这会儿可人模样,李学武只忍不住的叹气。 神佛保佑,千万别随了自己的脾气啊! 李学武太知道自己多能作妖了,他百分百确定自己没有父亲的容忍度,更没那个耐心烦儿教育孩子。 打是不可能打的,小闺女懂事儿了就不能动手打了,这跟小小子不同。 可以说,他有千百种方法能管教好儿子,却没有一剂良方对付得了闺女。 因为闺女的眼泪一掉,他就没辙了。 所以啊,在家里必须无条件的维护好顾宁的权威,这是最后的保障。 先是下楼跟老太太说了一声李姝在楼上睡了,又上楼把书房的灯关了,这才躺下。 顾宁身子沉,觉也多,他进屋的时候已经睡着了,李姝也一样,还打小呼噜呢。 夜深人静,像一盏孤灯,将银河的星辉点燃。 夜冷梦长,长不过人海茫茫,人走茶凉,凉不过青丝成霜。 周一,李学武在办公室签署了《关于审结轧钢厂王敬章中毒身亡案、傅林芳自杀案、张国祁中毒案》的报告。 这三个案子有关联,相关人员会依照保卫处办公条例以及案件处理程序进行接收和移交处理。 看着文件上关于房立宁和黄诗雯的处理意见部分,李学武本是想写一些什么的。 可想了想,他还是没有动这个笔,只在意见框里写了同意二字,落了自己的署名。 千言万语,道不尽思绪百端,后悔莫及。 笔笔如勾,写不尽人生百态,苦辣酸甜。 放下手里的钢笔,李学武叹了一口气。 “人这一辈子,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向前看吧”。 伸手把面前的文件往前推了,心情有些沉重地看向了窗外。 周瑶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吸了吸鼻子,好半晌才去拿了领导办公桌上的文件。 她太清楚这份文件所代表的意义是什么了,只要领导落了笔,也就代表黄诗雯和房立宁的人生路要走入倒计时阶段了。 这院里儿还有其他同学在,可从实习期开始,大家就各忙各的,唯独她们三个还有些联系。 可到头来,傅林芳身死,黄诗雯走上绝路…… 为了王敬章这么一个人,三个大学生啊,真的很不值。 这个案子打开了看,有什么呀,还不是那一点私心作祟,被时代裹挟着不知进退,乱了心性。 人生路漫漫,就这么一个沟坎过不去,这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嘛~ 李学武得了门口的沙器之提醒,站起身对周瑶说道:“后续问题处理好,你多伸把手,他们少遭点儿罪”。 拿着笔记本示意了门外,道:“我还有个会”说完便往外走了。 儿女情长他见的多了,生离死别更是亲身经历过,他没有眼泪可为这些人掉的,最多叹口气。 “临时谠组织会议啊” 主办公楼三楼,小会议室,书记杨元松坐在桌子的一头,显然会议由他来主持。 “接市里通知,要求轧钢厂成立临时谠委会,由我,担任谠高官,李怀德的同志任谠委副书记,管委会主任,其他同志组织身份依旧” 杨元松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今天一个是宣布这个消息,另一个是强调一下纪律检查工作,同时部署下一阶段的组织建设工作”。 “我们厂最近出了很多问题啊,纪律松弛,人心涣散,竟然在纪监处出现了投毒案” “性质很恶劣!很严重!” 杨元松板着脸,严肃道:“纪监部门要有作为!敢作为,一查到底,绝不姑息!”(本章完) epzww3366xs80wxxsxs yjxs3jwx8pzwxiaohongshu kanshubahmxswtbiquhe 第255章 你够资格嘛! 会场的气氛很压抑,就像雷霆将落之时的严肃。 参会人员一个个握着笔、板着脸,皱着眉,眯着眼,好像真遇到什么重大难题了似的。 可只要仔细观察,这些人的目光又都是不时地瞥向一处。 李主任此时众所瞩目,却是丝毫未感觉到压力一般,低眉垂目看着面前的白瓷杯,好像里面能爬出只乌龟来似的。 书记的声音依旧铿锵有力,一改往日里的绵柔,从一开始就带着火气。 “组织建设要扛大旗,走险路,迈步子,畏难不前就等于临阵脱逃!” “是有人要当逃兵了嘛!” …… “要时刻提醒自己,脑袋上顶着的是谁给的乌纱帽,兜里揣着的是谁给的饱肚粮!” …… 会议室的门紧紧地关着,可却是依旧关不住书记那凌厉的声音。 三楼的干部和办事员们只要走出办公室,就能听得一清二楚。 李雪从厂办二科里出来,看了一眼小会议室方向,正巧彭晓力从一科出来。 “走,抽根……额……有点事找你” 彭晓力说顺嘴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示意李雪别看了,跟他走。 李雪扯了扯嘴角,又看了一眼小会议室的方向,这才跟着彭晓力去了楼梯那边。 三楼的办事员们都喜欢来楼梯拐角处抽烟,倒不是走廊里禁烟,而是不大方便。 遇着关系好的你是给烟不给啊?! 遇着领导了你是继续抽啊还是心疼的掐了啊?! 重要的是,站在走廊里抽烟不舒服,给别人的印象也不好。 本来是件放松心情的事,若是拘束着就没多大意思了。 李雪可不抽烟,看了一眼彭晓力,眼神示意他有事快说。 彭晓力讪讪地从嘴边把烟拿了下来,一边塞进烟盒,一边说道:“想知道会议室里的事?” 李雪抬了抬眉毛,没想到这人的消息这么灵通,那边可正开着会呢,他就全知道了? 跟李雪,彭晓力的脸上可没有什么自得的意味,更没有闲扯淡,直接说了对方要听的关键。 “书记跟上面请示了,要抓厂里的大权” “对” 彭晓力见李雪皱眉,点头道:“就是争和夺,比你想的更现实一些”。 “什么意思?” 李雪抱着文件,走到彭晓力身前,让他说的更仔细点。 “就是硬碰硬,谁都不想妥协了” 彭晓力抱着胳膊靠着栏杆站着,嘴里轻声解释道:“李主任一步一步地稳定了根基,掌握了厂里的大权,书记不甘心呢”。 “以前都是杨厂长在前面冲锋陷阵,书记在后面观阵~” “现在不成了,他再不动手,就没有动手的机会了” 彭晓力烟瘾犯了,舔了舔嘴唇,在李雪面前他还不好意思抽。 “谠委的谷书记、纪监的薛书记、景副厂长、董副书记……” 他本来还想继续往下说的,可看了李雪一眼,尴尬地搓了搓下巴,又止住了。 再说下去,提到的这位李雪就该不高兴了。 李雪撇了撇嘴角,道:“不是还有聂副厂长、程副厂长嘛~” “呵呵~就快没有了~” 彭晓力轻声笑问道:“你现在还见程副厂长在会议上轻易表态吗?” “至于聂副厂长嘛……呵呵,他更危险” “你就不能把话说明白了?” 李雪知道这人有点儿歪歪道儿,总能打听到关键消息。 他说的话还是可信的,至少给她的那些消息绝大多数都是真的。 “还说明白?!” “还得咋明白?” 彭晓力无语地看着李雪,心道是我若是你,还用得别人告诉自己? 去保卫处问问不就啥都知道了嘛! “不说拉倒~” 李雪瞥了他一眼,转身就要走,神神秘秘的,她还不听了呢。 “哎,我说的很明白了啊~” 彭晓力无奈地拉了她一下,继续道:“你还没看出来嘛,厂里要变天了啊”。 “不早都变了嘛~” 李雪没真的要走,就是故意的钓着他,被他拉了一下就转回身继续问了。 彭晓力却是搓了搓脸,道:“还得再变一下,什么时候只有一个天的时候才算结束”。 “昨天,领导们都去了厂医院,听说李主任跟薛书记好一通训了” 彭晓力看着李雪问道:“你想想,这是咋个情况?” “不就是……” 李雪刚想说厂医院那点事,却见彭晓力的表情很微妙,又止住了话头,皱眉思考了起来。 彭晓力等她想了一会,这才点头道:“薛书记已经跟李主任达成默契了”。 彭晓力一副我都看得明白的表情,点点头,很有思想的模样。 李雪挑眉问道:“你是说厂里还要?” “嗯~~~不会~~~” 彭晓力摇了摇头道:“李主任不会允许,李副书记更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会议室的方向道:“只会是上面”。 “书记要来了乾坤尺,想要逼着薛书记亮出照妖镜” “来还不知道,就看会议室里那些人今天开会的态度和结果了”。 …… “我的意见是严格按照组织纪律要求,打破砂锅问到底” 薛直夫面色严肃,声音坚定:“我们纪监干工作敢于唱黑脸,不怕得罪人,不怕乱议论,更不怕扣帽子” …… “人都要死了,还要怎么查!” 李怀德的意见很突出,他扔下手里的钢笔,皱眉道:“我不反对纪监干工作,可我更要对轧钢厂干部队伍负责”。 “我看组织内就是存在一些思想不纯、动机不纯、作风不纯的突出问题尚未得到根本解决” “刮骨疗毒、整饬作风,更应该从这间会议室里,以及在座的各位开始” …… “我不同意矛盾扩大的观点” 薛直夫皱着眉头直接把李怀德的意见驳斥了回去,很不客气地说道:“纪监工作上的错误不能上纲上线,更不能搞简单化、一刀切”。 …… “工作出问题并不可怕,可怕的还是思想意识薄弱,没有认识到问题的矛盾点” 李怀德严肃地说道:“不坚持作风建设,怎么约束队伍推动监查工作全面从严、一严到底?” “我看是时候出重拳、下猛药,自上而下的来一场大检查了,坚决维护组织纪律的严肃性、权威性” …… “李副书记说一下” 杨元松没在意李怀德同薛直夫之间的争端,突然点了李学武问询意见。 “我就从纪监办案的角度说一下” 李学武面色认真地强调道:“二十四个字: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定性准确、处理恰当、手续完备、合规合法”。 …… 好像李学武的意见真有一锤定音的作用,自他发言过后,会议很快达成了一致意见。 严查! 走出会议室的众人依旧是严肃着表情,互相之间也没什么交流。 而在有心人眼里,这已经是一种结果了。 很快,会议室里发生的事就传遍了整个办公区,大家议论纷纷。 有看的明白的,也有看不明白的,更有看不明白装明白的。 彭晓力站起身,拿了两份文件便往出走,门口坐着的大明白看了他一眼,叽咕眼睛问他干啥去。 彭晓力眼神微微一晃,示意自己出去办点事。 大明白扯了扯嘴角,眼神变的意味深长了起来,脸上带着似有非有的坏笑。 彭晓力没搭理他,两人默契的很,眼神交流比说话都省事。 待彭晓力出门后,坐在门口另一边的老杨看了大明白一眼,问道:“小彭干啥去了?” “我哪知道~” 大明白这会儿倒是认真看起了文件,头也不抬地说道:“上厕所了吧~” 老杨撇了撇嘴角,差点被这小子气翻白眼喽。 有特么抱着文件上厕所的嘛! “现在的小同志啊,嘴里哪有个准话儿啊” 坐在老杨对面的大姐嘴里哼哼着说道:“你问他东,他给你说西,你问他火车,他给你说飞机,鬼着呢”。 “嘿~周大姐” 大明白没在意地抬起头笑着道:“您也是从小同志一步步走到今天老同志位置的,您以前是不是也鬼着呢?” “呵~呵呵呵~” 安静的办公室里瞬间传出一阵低笑声。 “你~” 周大姐转头看了看周围人的笑声,没好眼神地瞪了大明白,随后对着老杨道:“你问小彭啊,准是去景副厂长那了”。 “景副厂长?” 老杨疑惑地看了看对面老周,挠了挠脸道:“景副厂长不是出差了嘛~” “嘿!你怎么还不明白啊~” 周大姐撇了嘴角轻声说道:“景副厂长不在,秘书不是在的嘛~” “哦~哦~~~” 老杨好像听明白了什么似的,跟公鸡打鸣似的哦了两声。 大明白抬起眼皮看了两人一眼,哼声道:“说,说,说出事儿来可都说从你们开始传的”。 “吓!净胡说,谁传了!” 周大姐瞪了眼睛,看了周围人一眼,随后有些后悔自己的多嘴了。 就办公室里这些人,有哪个嘴上是带着锁的,出了事还不真就找她来。 老杨挑起来的事,这会儿他却是低着头,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了。 好像他从来没有问过这个问题,更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能在办公室待到名字前面冠上老字的,就没有一个是傻子的。 景副厂长走了特么一周了,老杨能不知道? 说小同志平时鬼机灵,这老同志也有鬼的一面呢。 各自心里都明白彭晓力去干啥了,可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唯独周大姐,掉进坑里才发现不对来! 女人啊~ …… “你怎么又来了?” 李雪看了彭晓力一眼,视线又重新回到了文件上。 彭晓力并没有关门,而是走到了李雪的办公桌旁边,就像是在交接工作似的。 可声音却是小的:“结果刚刚出炉,团结一致,书记坐蜡,张主任背锅”。 “啥?” 李雪看了彭晓力一眼,道:“你是说……” “对头!” 彭晓力这会儿倒是得意了,因为他做出的猜测全对。 “杨书记要掀桌子,薛书记却并不打算扩大化的调查,李主任按住了桌子要骂娘,最后大家一致决定让张主任站出来结束这场争端” “张主任辛苦了,可就是有点……嘿嘿” 彭晓力冷笑道:“他要是不在医院里胡言乱语,李主任今天也不能跟薛书记争”。 “那不是在保他,对吧” 李雪皱眉思考着,道:“实际上李主任在试探薛书记的底线,同时也在给杨书记压力?” “你进步了” 彭晓力挑了挑眉毛,说道:“李主任要保他,也不会在会议上做工作”。 “现在越是强调作风,那纪监就越会谨慎对待,张主任没跑了” “倒是杨书记” 彭晓力轻笑了一声,道:“他这么搞谁会支持他,这不是硬逼着薛书记表态嘛,适得其反了~” “还有,李副书记” 他又对着李雪解释道:“他说的话就代表了全厂中层干部的意见——不能掀桌子!” 李雪缓缓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薛书记不会冒全厂中层干部意见之大不韪,而去支持杨书记赌一把。 他更不会用纪监和个人的未来去给杨书记当赌注。 所以,薛书记妥协,李主任让步,两人有了更坚实的谈话基础和更广阔的协商空间。 这个案子应该就是这样了,张国祁不会再乱说了,也没人会再牵扯其中。 杨书记借来的这一方乾坤尺算是白费了,同时也消耗掉了他最后的威望和力度。 上面给他的支持也就仅限于此,在这场牌局对垒中,他先亮了底牌,所以他输了。 李主任的底牌他看不到了,甚至都没想着他的底牌能有多大,毕竟还有闲心去钢城呢。 李主任就是要做出这个样子来,让杨书记输的干净彻底,体无完肤,心服口服。 你想跳,我一盆凉水给你浇成落汤鸡! 输的是杨书记,可实际上是厂里干部的支持。 太复杂了~ 李雪感慨地摇了摇头,这竟然花费了她三分多钟才反应过来! 机关真难生存啊! ----------------- 津门之行时,李学武有建议李怀德考虑办公室副主任敖雨华接手管委会办公室、厂办公室主任一职。 也许李怀德真的听进去了建议,也许他故意恶心杨元松。 这一次的钢城之行仍旧是安排汪宗丽随同前往。 而汪宗丽好似没在意这一情况似的,李主任点了她的名字,她就接了这个工作。 中午饭过后,一行人在厂办公区门口集合,随后乘车前往调度车间,搭乘前往钢城的通勤车。 相比于去津门的短途,去钢城可以说得上是长途旅行了。 调度处直接安排了带软卧的车厢,舒适又安静,给这趟半天一宿的旅程提供了最优质的出行服务。 这就是大厂的好处了,要啥有啥,不用去挤铁路上的车厢,有出行需要可以自己调配车厢挂载。 可能是受上午的会议风波影响,这一行人都很安静,大家安排位置的时候都压着声音,很怕吵到领导。 李学武倒是没觉得他有什么火气,要发火也应该是杨书记发才是。 在软卧车厢安顿好了自己的行李,他便拎着笔记本去找了李怀德。 两人的车厢标准是一样的,只是各自都带着秘书,不方便在一个车厢罢了。 “李主任” 李学武敲了敲敞开着的包厢门,随后便走了进去。 栗海洋主动帮李学武泡茶,同时也给他们谈工作腾地方。 李怀德的谈兴不高,两人只是对此去钢城的工作进行了沟通和交流,同时也确定了吉城办事处的建设方案。 这一次去钢城,李怀德自己有工作和任务,李学武也一样。 李怀德要视察钢城的项目,还要跟景玉农汇合,讨论造船厂的项目。 李学武有纪监的工作,还要去吉城考察创建办事处的工作。 因为吉城的地理位置重要,特产也比较丰富,是李学武和李怀德在东北贸易谋划中早就定下来的一个重要节点。 但考虑到现在轧钢厂在东北的能力和实际情况,李怀德在听取了李学武的汇报后,充分认可了他的建议。 还是以钢城为主,吉城的办事处要建设,但规格要小,主要负责项目维护和沟通。 暂时定的,交由钢城本地的贸易经销单位来负责拓展,后续有需要再行派驻办公人员。 工作沟通完李学武便起身告辞了,下午这会儿大家都困着,他也想睡一觉。 昨晚李姝又来了一个水淹七军,她自己的小褥子湿了,转身挤了李学武这边来。 半夜起来换褥子,还得哄这小祖宗睡觉,李学武实在是有些没精神。 尤其是上午的那场会议,来的很突然,也很让人无奈。 他年轻,觉也沉,没在意火车的咣当声,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五点多。 起来的时候车厢里都暗了下来,窗外只有落霞了。 “您再不醒,我就得叫您起来了” 沙器之笑着从对面的沙发上站了起来,拉着了小桌上的台灯,拿着毛巾走了出去。 (上次有读者质疑软卧为啥有沙发,见图如是,右侧是沙发和衣柜) 李学武搓了搓自己的脸,看了一眼门外,打了个哈欠。 得有多长时间没有这么好好的睡个午觉了,不用担心下午的工作,也不用怕有人来找。 可能是睡嗫了,沙器之给拿了热毛巾回来的时候,李学武还坐在床铺上发愣呢。 “列车员通知可以吃晚饭了,我是帮您打回来还是……?” “领导起了吗?” 李学武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声音有些低沉。 外出就这样不好,一切行动的节奏都要跟随领导的脚步,不然为啥叫领导,是吧。 沙器之了解李学武的性格和做事方法,早就去隔壁探看过了。 栗海洋也是没休息,连出来抽烟都不敢,就怕开关门打扰了领导。 刚才见着沙器之,两人还说了几句话,可能是领导之间的关系好,秘书就说的来。 不过沙器之岁数大一些,有深沉,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栗秘书刚去打热水,说李主任已经起了” “知道了” 李学武穿了皮鞋,站起身收拾了一下自己,往门外走去。 路过李怀德包厢的时候敲了敞开着的门。 李怀德看见是李学武,点头道:“以为你还得睡一会儿呢”。 说着话点了栗海洋道:“跟汪主任说一下,咱们去餐车吃,晚上喝点,好睡觉”。 好家伙,李学武现在回去是能睡得着,可要是去餐车折腾一圈回来,说不定半宿甭想睡了。 不过领导说了,他就得舍命陪君子,喝点就喝点儿,谁怕谁啊! 李学武先是去了趟厕所,回来后便同李怀德一起往餐车走。 路过硬座席的时候还跟通勤的工人们应着招呼。 李学武没太在意这个,倒是李怀德,笑容很饱满,驱散了上午会议带出来的阴霾。 昏黄的灯光照射下,车厢里一片笑脸。 领导的脸色就是今天的天气。 领导的态度就是今天的气温。 领导的脾气就是今天的风向。 众人看不懂今天上午的会议代表了什么,心中忐忑了一下午,到头来却只是李怀德的声东击西。 有的时候真别太在意领导的意图,你猜也猜不到,庸人自扰之。 不到那个级别,就好好做自己的事,你在意的那个说不定在领导眼中都不如空气。 领导也是人,不是老虎,随便就抓人发脾气。 但凡能被你尊敬地认为是领导的,都有着自己的涵养,你能看见他训斥秘书,训斥负责人,但绝对看不到他对基层某个人发火。 当然了,这里说的领导不是指那种小干部,虽然在部门里他们也被叫领导。 餐车的饭菜其实还挺不错的,点餐的时候李学武顺手给餐车长一盒烟,端上桌来的饭菜就显得有些不一样了。 李怀德看在眼里,却是没说什么,对于李学武能办事的印象更深刻了一些。 如果不是李学武的能力太过于突出,这是一个很好的秘书人选。 他也不是刚看出来,杨元松和杨凤山都想过这一点。 只是他们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李学武已经起飞了,谠都挡不住的那种~ 吃了饭,喝了酒,众人约着回车厢打了一会儿扑克便都休息了。 李学武下午睡足了,回到包厢后又写了一会儿文件,这才躺下。 行程都是算计好的,这一趟车到达钢城的时间正好是早上七点。 当列车冲破晨辉,抵达调度车站的时候,众人已经洗漱结束,整理好了行李准备下车。 透过车窗,李学武看见了来接站的炼钢厂班子成员,老师董文学就站在最前面。 列车停稳后,众人依照顺序下车,寒暄握手。 场面很热闹,李学武重点看了看老师的神色,还算是正常。 董文学在同李怀德握手说过话以后,又同自己的学生握了握手。 这一次握手,两人的眼神之中都有了些不一样的内容。 车站不是说话的地儿,炼钢厂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安排了接送车辆,把众人直接送到了招待所。 了解到一行人还没吃早饭,这边已经准备妥当。 三楼套间,李怀德和李学武坐在餐桌旁,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听着炼钢厂这边的汇报。 屋里只有董文学和生产厂长杨叔兴在,汇报主要是由董文学在说。 李怀德让了两人一起,两人都说吃过了,几人边说边谈,倒也有一心为公的模样。 李学武并没有说话,只是快速地吃得了早餐。 等撂下筷子,他又拿了笔记本,记录了一些董文学说的行程汇报和工作内容。 待李怀德吃完,趁着服务员收拾桌子的工夫,李学武又同炼钢厂办公室主任张兢提了今天的行程要求。 上午一行人要去看工地,看厂区,下午则是座谈会,会后还有单独谈话的内容。 李学武给炼钢厂这边沟通的是,他要找这边的纪监负责人,也就是杨宗芳谈话。 还有就是那个服务员王淑敏,他此次行程的目的之一就是她。 董文学也许是听见了他同张兢的交谈,再出来的时候脸色有些尴尬和无奈。 李学武倒是没解释什么,他这么做也是晒给别人看的。 本身就是亲近关系,藏着掖着的还能让人看不见咋地。 所以李学武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也堵住了炼钢厂这边人的口。 他就善于堵别人的口,尤其是…… “从今年三月份立项开始,我们就已经在逐步推进特种钢材的研发和冶炼技术革新” 杨叔兴带着藤编的安全帽,站在众人身前,侧面是冶金车间的大炉子,扯着脖子给众人介绍着生产情况。 没办法不使劲喊,风机的声音太大,车间里太吵了,不说大声点,就成哑剧了。 “四月份,在董书记的要求和指导下,生产和技术部门组织专业技术人员前往晋省考察学习” 杨叔兴一边走着,一边介绍道:“五月份,收到考察组送回来的资料,我们组织力量提前谋划、设计,并实施了第一炉的特种钢材冶炼”。 “同时,经过申报和征得总厂同意后,特种钢材车间正式成立” 当走出车间以后,噪音降低了一大截,众人的耳朵也舒服了一些。 “今年七月份,从晋省回来的专家组参与到了冶炼技术的设计和研发,使得技术革新加快了一大截”。 杨叔兴站在车间外,指着正在冒烟的车间说道:“从第一炉特种钢开始,到第一炉达标钢,我们只用了两个月”。 “现在,我厂生产的几种特种钢材经工程师验证质量过关,符合设计标准”。 李怀德同样带着藤编安全帽,背着手看向车间,点头道:“特种钢材的应用很广泛啊”。 “是” 董文学站在一旁介绍道:“从晋省学到的技术帮了我们的大忙,同时也解决了五金生产的材料难题”。 “嗯,这个项目做的好” 李怀德抬手点了点,对周围人说道:“炼钢厂不仅仅是要做轧钢厂的材料供应厂,更要有自己的发展和变革”。 “现在就很好嘛!” 他挥了挥手,笑着说道:“我看要不了几年,炼钢厂的规模不一定比轧钢厂差啊”。 “我们有信心” 董文学认真且真挚地说道:“在您的带领和指导下,炼钢厂有信心做大做强,创造辉煌”。 “好” 李怀德听着董文学的话笑着点了点头,回头对着李学武问道:“到时候咱们是不是得给上面打报告,说管不了炼钢厂了?” “呵呵呵~” 他这么说着,说完便笑了,可在场的众人心里发紧,哪里能笑的出来。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到时候您就汇报,咱们厂也要学一七厂,成立集团公司”。 “您可得好好准备准备,说不得真有那么一天呢”。 “哈哈哈哈~” 李怀德点了点李学武,这会儿的笑声更大了也更实在了一些。 董文学看了李学武一眼,继续陪着李怀德转起了厂区。 一上午看不完所有的发展和内容,只能是走马观花,让领导知道他们做了实事。 看完车间看工地,看了工地看建设,看了建设看工业。 从炼钢车间开始,到正在建设中的工业生产基地,再到已经落成的五金生产车间。 一脉相承,从头到尾。 李怀德其实说的不多,只是认真地看着,听着轧钢厂的人给讲解着。 只到他比较感兴趣的五金车间和汽车组装车间时才谈了几句。 主要也是问进度,问工艺和工程,这是他比较在意的内容。 因为炼钢厂的高炉玩出花来,也不能给他的功劳本上再添什么新东西了。 但五金车间和汽车厂不一样,这东西拿得出手,也说的出口。 让他造车准抓瞎,可要是造出来让他去吹牛哔,他能说出花来。 “这一次的车间建设我们充分地考虑到了未来的发展和进步” 董文学指着正在生产中的车间介绍道:“一步到位,厂房建设预留出了新产品和新工艺的位置”。 “在产品构成上,我们是做足了准备工作的” “包括工具类、生活类、专业类、水暖类,以及建筑类五金” 董文学介绍的很详细,也很清晰,显然他是很了解生产情况的。 “我们现在全力保障已经实验成熟,并且已经打开销路的产品生产运行,同时兼顾新产品的实验和加工” “包括从轧钢厂整合过来的保卫装备、挂载工具、器械和武器” 董文学指了指有保卫站岗执勤的院区道:“这边就是咱们的鍕工生产厂,独立生产、独立管理”。 “这你要感谢学武同志啊” 李怀德并没有想要进去看看,只是看了看鍕工厂的大门,道:“保卫处是做了大贡献,大牺牲的”。 “是” 董文学笑了笑,开口回道:“炼钢厂五金工业发展确实是要感谢学武的,尽心尽力,出谋划策”。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李学武微微一笑,对着李怀德说道:“保卫处是轧钢厂的,轧钢厂发展的好,保卫处就好”。 “瞧瞧,这才是咱们厂年轻一代扛旗手的觉悟” 李怀德笑着调侃了李学武一句,随后带着众人便继续往前走了。 一上午马不停蹄,不转完全部厂区,他心里没数也没底。 在看过成品车间里的五金器具,一一确定了品质和质量,这才有了切实的笑容。 尤其是轧钢厂前期已经做的很好的保卫装备,在更换成特种钢材后的质量更是优秀的惊人。 尤其是看到已经被李学武命名为66-6的精确射击步枪,李怀德更是喜笑颜开。 他倒是对这些东西的未来很有信心,也没说李学武和董文学穷折腾。 不是李怀德穷兵黩武,喜欢武器,而是他喜欢武器制造背后的内容和所代表的含义。 能生产履带不算能耐,能生产槽钢是本质工作,可要是能生产汽车、轮船、五金小商品,还能负责鍕工生产呢? 李学武所说的集团公司就需要这些东西来制造影响力和补强短板。 哥俩跟父母要东西,当然是谁更重要就给谁,李学武在炼钢厂添的鍕工生产厂绝对是很重要的一笔。 在介绍到防卫装备和武器的时候,李怀德笑着问了以己之矛,攻己之盾的问题。 明显着带着玩笑意味的话却是给了董文学一个考验。 李学武没让他为难,笑着说了回头试一试就知道了。 这里是鍕工厂,哪里有子弹给他们实验,李学武的意思也是回京后再做这个。 一方面是给董文学解围,一方面也是对自己提供的产品思路做了解释。 在场的人谁会闲着没事关心这个,只要枪造的好,盾造的好,卖的出去就行。 反正李怀德这辈子是没打算玩枪的,更没想着举着盾牌让李学武冲他开枪玩。 中午工作餐过后,稍微休息了一下,便由李怀德主持召开了关于炼钢厂工业生产的座谈会。 出席会议的有轧钢厂工业管理的干部,也有炼钢厂班子主要成员,还有一些是基层的管理干部和一线工人。 会议上听取了炼钢厂班子成员的工作汇报,也请基层代表作了意见发言。 最后是李怀德讲话,他的主要目的是稳定人心,推动炼钢厂组织结构向管委会顺利完成变革和交接。 跟轧钢厂的动荡和变局不同,炼钢厂因为地域原因,过渡的还算是平稳顺利。 今天上午,李怀德几次调侃董文学,不是在故意为难他,反而是在给他站台。 能直接训斥的,能直接点名的,能开玩笑的,都是领导的心腹。 如果有一天,李怀德不说他了,不点名了,不过问炼钢厂的工作了,那就说明,他成了领导的心腹……大患。 参观的时候他有说有笑的,可到了座谈会上,他的表情严肃了些,强调了轧钢厂班子对炼钢厂的期望和态度。 同时,阐述了当前的形势变化,以及在炼钢厂大好基础上,要奋斗的目标。 会议主要围绕工业生产和组织结构展开,目的很明确,没人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说反对的话。 即便是有反对的心和意见,也得先保留着。 因为接下来,会议结束后,李怀德代表轧钢厂管委会、谠委班子,李学武则是代表了厂纪监,分别对炼钢厂班子成员履职情况做组织谈话,那个时候有机会说,不说都不行的那种。 ----------------- “李副书记” 敲门声响过,杨宗芳推开门走了进来。 “来,坐” 李学武见杨宗芳进来,便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坐。 这间屋子不是办公室,而是李学武特意选的小会议室。 会议桌不大,但对于两个人来说还是不小的距离。 这段距离就像两个人的身份,以前都是副处级,现在却是越走越大。 杨宗芳看着会议桌对面的李学武也是有些感慨,可现实就是如此,李学武坐在那边,他在这边。 “最近怎么样?” 李学武打量了杨宗芳一眼,就像是坐在茶馆里的朋友似的微笑着问道:“工作还顺利吗?” “还行” 杨宗芳的心里实际上是在打鼓的,他也没想到厂里对董文学的处理会是这个态度。 当初书记给他来消息,他也是想着董文学即便是不走,也得把厂长的位置让出来。 尤其是书记给出了承诺过后,他更是置李学武先前同他在京的谈话不理,毅然对董文学发起了调查。 现在不能说李学武是来算账的,可也是来者不善。 “那就是很顺利了” 李学武的微笑逐渐消失,看着杨宗芳说道:“看来炼钢厂的纪监工作是做出水平,做出成绩了”。 杨宗芳微微一愣,他没想到李学武的态度这么直接,眯着眼睛问道:“什么意思?” “你是炼钢厂纪监负责人,你问我什么意思?!” 李学武一拍桌子,厉声喝道:“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是炼钢厂的副厂长了!” “我推荐你来是做事的还是特么找事的?!” “我让你维稳你在干什么!” 李学武瞪着眼睛喝道:“你想干什么?!” “干厂长啊!你够资格嘛!” “不服气啊!” “那就打,就斗!炼钢厂的大好局面不用顾忌了!” 李学武抬起手点了点杨宗芳,道:“我还就告诉你了,豁出去晚造一年车,晚造一年船,我也要让你滚大西北种树去你信不信!别特么给脸不要脸!” 第256章 让李学武打你! “我是轧钢厂的干部!” “不是他董文学的家臣!” “我不需要给他效忠,更不用给他尽义!” “凭什么?!” 杨宗芳瞪着眼睛拍桌子喊道:“凭什么他犯了错,我们就得给他兜着!他是谁啊!” “你跟我喊啊?” 李学武见杨宗芳敢大声跟自己说话,微微眯着眼睛点了面前的桌子道:“委屈你了是吧!” “我不服!” 杨宗芳见李学武态度阴沉下来,语气也不由得降低了几个音度。 嘴里虽然说着不服,可他却也不敢再拍桌子大喊了。 李学武若是跟他发火,他还能有点儿底气回上几句。 可若是这种阴沉的表情,他瞅着就胆寒。 “不服什么?” 李学武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叼在了嘴上,看着杨宗芳再次问了一句:“我问你呢,你不服什么!” 一边说着,一边拿了打火机给烟点着了。 使劲儿抽了一口后,这才抬起眼皮问道:“不服我?还是不服轧钢厂?” “你们混大了,还没干出什么成绩呢,现在轧钢厂就管不了你们了是吧?!” “不服你也找一个服务员?年轻漂亮的?” “我看你们炼钢厂招待所不用叫这个名字了,改怡红院吧”。 杨宗芳看着他满脸不屑的表情,尤其是随手弹点烟灰的霸气动作,知道这人霸道的很。 可这无差别攻击,尤其是公事公办的态度,让他嘴里的话说不出来。 单论炼钢厂,他是他,董文学是董文学,他可以瞧不起董文学的做法。 但在李学武的角度,在轧钢厂的角度,他和董文学就都是炼钢厂的人了。 李学武对炼钢厂表达不满,说他们招待所是怡红院,这一巴掌连带着他的脸都打了。 什么意思? 就是你们班子出了问题,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什么好饼。 想要天雷啊? 那到时候劈下来你们都别想跑! “炼钢厂稳定下来了,你们的心思就都活了,是吧?” “眼瞅着要出成绩了,就得窝里斗了,是吧?” “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是吧?” “不是” 杨宗芳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一心为公,一心为组织,我……” “得了~” 李学武抬起夹着香烟的手摆了摆,脸上一副我都懂的表情道说:“你跟我说一心为公,那就是要表功了!” “不用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你想干啥直说” “或者你要干啥,整明白儿的~” 李学武抽着烟,微微点头,示意杨宗芳可以提意见。 杨宗芳这会儿却是不说话了,他想干的和想要的能说吗? 可他不说李学武就要说了:“表功是吧?” “说,从头开始说!” 李学武点了点桌子上自己的笔记本道:“你要说啥我都给你记下来,回头到厂里谠委会上我一条一条的给你念”。 “是抢占先机,还是稳定局面?” “是开拓进取,还是技术革新?” “是一言兴邦,还是开创大局?” “要不要说炼钢厂有今天的局面都是你杨副厂长一手策划并实施的?” 杨宗芳抿着嘴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因为这些事都是面前这人干的。 论抢占先机,当初炼钢厂出现问题,管理班子整体塌方,是李学武主动提出让董文学和他落户钢城的。 两方联手,一举占据了炼钢厂这处最大的正治资源,而他更是有机会从正科一跃成为了副处。 论稳定局面,李学武把保卫处最能打,也是最信任的干将送到了这边。 同时加大了对炼钢厂保卫处的增援和扶持,无条件的支持他的工作,快速扫清了旧势力残余。 论开拓进取、论技术革新、论开创大局、论一言兴邦,他在李学武面前哪里敢说什么贡献,什么功劳。 炼钢厂的变革是李学武的建议,方案是李学武的指导,技术是李学武的支持。 就连现在的新建工厂都是保卫处拆家送过来的,就更不用提当初跑项目审批时是李学武一手带着人做出来的事了。 是的,董文学是炼钢厂的书记兼厂长,可大家都知道,炼钢厂的宏伟蓝图是谁画就的。 更是知道谁出谋划策,帮助扶持走到今天的。 论功劳,谁敢跟面前这个人论? “那就是要当厂长?” 李学武见他不说话,抽了一口烟,继续问道:“你觉得他德不配位,你应该勇担重任?” 他就这么看着对面坐着的杨宗芳,眼里全是质疑。 “你跟我说一心为公,一心为了组织,我看不是这样的”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抬手点着杨宗芳说道:“你那是一心为公嘛?你就是眼馋他的位子!” “你要进步,这是好事,但也要量力而行” 李学武就这么看着对方,直言不讳地问道:“我再问你一遍,你自己也好好想想,你够资格嘛!” “先不说你有没有成绩,也不说你的资历,我就说你的工作态度问题” 李学武抬手轻轻拍了拍桌面,道:“你觉得轧钢厂谠委会会让一个搞争斗的干部上位吗?” “笑谈!” “我明确告诉你,他就算是不当这个厂长了,你也当不上!” “而且你们炼钢厂班子成员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挪位置!” “这话是我说的,你信不信?!” 李学武指着杨宗芳这么问着,对方是哑口无言,皱着眉头坐在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想当厂长,屁!” 李学武不满地将手里的烟头按灭在了烟灰缸里。 “你们要干什么?是谁在背后指使你们这么做的,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敢说出来嘛!” “我看你是利欲熏心了!聪明过头了吧!” “现在是什么形势?现在是人心思定,全厂上下搞生产,谋发展的大好时机” “你跳出来要干啥?!” “你是对轧钢厂不满还是对李主任不满?” “或者说你和你背后的人要跟全厂上下两万名职工对着干!” “你这么做有没有想过会影响到大局,影响到炼钢厂的发展,影响到全厂职工的利益和组织的得失?” “你糊涂啊你” 李学武点着杨宗芳骂道:“把你放在这个位置上的不是某个人,是轧钢厂整体班子的意志和信任”。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你刚才跟我说过的话,你是轧钢厂的干部嘛?!” “心怀组织,心怀职工的干部就是这么做事的?” “荒谬!” 李学武批评的话语很尖锐,直刺杨宗芳的内心,他坐在这终于有了如坐针毡的感觉。 这一句句话语,把他的伪装和自欺欺人都扒了个干净,让他内心的谋算和计划暴露了出来,只能是无言以对。 “不要跟组织耍小聪明” 李学武鼻孔里出了一口气,态度也缓和了下来,手指点着桌面,对着杨宗芳说道:“你觉得我们都是小人,就你是君子?” “你觉得我们尸位素餐,就你一个人勇于担当?” “我们不知道他有问题吗?我们不知道怎么处理吗?” “还用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 “你懂不懂什么叫大局啊?” 李学武皱眉看着他说道:“大局就是不能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我再问你” 李学武语气严厉地对着杨宗芳问道:“你追究这件事,到底有没有确凿的证据?” “你又是什么时间知道这个问题的,为什么当时不汇报,而是在这个时间,这个形势下汇报?” “你扪心自问,敢对着组织说一心为公,毫无私心吗?” “你不敢!” 李学武盯着他说道:“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我都不敢说一心为公,你凭什么说敢”。 “你知道薛书记在问我意见的时候我是怎么想的吗?” “我是汗流浃背,如临深渊啊” “我怕的是什么?” “是我老师犯错误我丢脸吗?是他下来了我丢人吗?” “都不是,是当前的大好形势要毁于一旦啊!” “你不知道我为了炼钢厂的今天付出了什么吗?” “你不知道我为了稳定轧钢厂的形势变化付出了多少努力吗?” “谁给你的胆子要来砸这个盘子的,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行为?” 李学武挺直了身子,看着杨宗芳说道:“他的问题要说,你的问题也要讲”。 “一个班子的成员,最初发现问题的时候不查不说,你现在说什么都是错误的” “你要是有别的心思,那咱们另算,但我还是那句话,你要不想干就滚蛋”。 “你要说我偏心,说我有私心,都可以”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道:“我现在问你,你对组织的处理有没有意见?” “没有” 杨宗芳嘴角动了动,开口说道:“我没有意见”。 “那好” 李学武点头道:“我代表组织对你的所作所为进行批评,要求你端正态度,认真工作,明白吗?” “明白” …… ----------------- “书记” 沙器之敲了敲会议室的门,对着站在窗口的领导提醒道:“王淑敏同志到了”。 “嗯” 李学武转回身,看向了门口,沙器之身边站着的正是上次见过的服务员。 “来,进来坐” “请进吧” 沙器之抬手示意了王淑敏过去坐,随后在领导的示意下去茶柜上倒了一杯热水端到了对方身前。 等秘书关门离开后,李学武这才打量了对面坐着的女同志。 长发换成了齐耳短发,眉梢的灵动换成了低眉垂首,脸上的生动和机灵也变成了沉稳忐忑。 “今天叫你过来,我是代表组织跟你了解一些情况的” 李学武将面前的笔记本打开,从里面拿出十几封信件摆在了面前。 “厂纪监处收到了你的来信,薛书记很重视,知道我要来钢城出差,特意叮嘱我跟你谈一谈”。 王淑敏坐在对面,低着头不敢看李学武,更不敢看桌子上摆着的那些信件。 李学武看着她这个样子,缓缓地点点头,道:“不要有压力,也不要有心理负担,只是做个了解”。 “李书记,我……” 王淑敏抬起头看向李学武,开口道:“我错了,我不举报了行不行?” “我收回这些信件,我不想再……” “听我说” 李学武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她不要激动。 “你有权利维护自己的利益,更有权利在受到不公平待遇的情况下给我们写信”。 “这是很正常的组织程序” 李学武示意了眼前的信件,道:“我们只要收到信件,就会按照程序对该事件进行调查取证,并且进行组织谈话”。 “包括跟你,跟当事人,都一样,我们不会针对谁,更不会压制谁,我们只对事实说话” 王淑敏抿着嘴角重新低下了头,她不敢直面李学武,更不敢直面对方说的这些话。 李学武认真地看了看笔记本上从对方举报信件上总结出的几点问题。 “首先我要跟你确定一下,你的举报信内容是否属实” “这是关键一点” “其次,我想知道董文学同志是否利用职务便利,帮你获取了私利” “再有,我想知道,你同董文学同志除了工作关系外,是否有私人关系” “最后,你是否受他人指使,针对董文学同志进行了举报,并且在举报后又否定了这一行为”。 “没有!” 见李学武这么问,王淑敏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没人指使我,是我自己,是我利用服务的机会,想要威胁他的”。 “嗯,继续” 李学武点了点头,没在意她从最后一点开始回答,拿起钢笔在本子上记录了起来。 王淑敏看了看李学武,见他是认真的,这才缓缓地垂下了头。 “我没想过要这样的” 她声音里带了哭音,道:“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怎么了,人家给我钱,我就觉得是好的,就觉得帮忙办事对他来说很简单”。 “你收钱了?” “没” 王淑敏摇了摇头,道:“他说这种事不能办,也不让我收这个钱,我就都退回去了”。 “我当时是很委屈的,我这都是为了啥,一没有面子,二没有实际的……” 她说着说着就抬起了头,看着李学武说道:“您不用记,我承认以前利用他服务员的身份收过钱,但我不承认跟他有过关系”。 李学武看了看她,将自己手里的钢笔拧上了,表示不记了。 “您若是追究我举报的行为,我都认了” 王淑敏抹了一把眼泪,道:“都是我咎由自取,自找没趣”。 “这个要给你解释一下”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薛书记关心你的问题是因为这个事情涉及到了董文学同志”。 “而我,作为纪监副书记来找你谈话也是代表了对你的重视” “至于说举报信” 李学武点了点面前的信件道:“这只是一种监督手段和形式,只要你不是利用这些来获取私利,造成恶劣影响,就不涉及到什么处分和处理”。 “所以我刚才也给你说了,不要有什么压力和负担,我今天就是来听你说说具体情况的”。 “好” 王淑敏点头道:“我保证他没有帮我做过什么事,我也没有从他的帮助中获取什么私利”。 李学武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这一问题的结果,请她继续说。 “还有,没人指使我,是我一时冲动,醒悟过来后想要收回这些举报信,却不知道怎么收回了” 王淑敏擦了擦眼泪,道:“我承认对他的爱慕和感情,可我现在知道这是错误的”。 “我愿意承担责任和改正错误,不想给他造成麻烦和压力” “更不想……” 她想了想,这才继续说道:“更不想被别人利用,将这件事复杂化了”。 “是有人来找过我的,可我没答应” 王淑敏看着李学武,解释道:“我们之间是个人关系,跟工作没关系的,我更不想害他,真的”。 “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他问的问题很有条理,可王淑敏的回答却是有些激动和混乱的。 但这只是她情绪波动所带来的,并不妨碍李学武确定她的想法和状态。 “关于你同董文学同志之间的个人关系,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了” 王淑敏摇了摇低着的头,嘶哑着声音道:“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不想再说了,也不想这件事再影响到我,也影响到他”。 “好,我知道了” 李学武合上了面前的笔记本,道:“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吧,如果组织上有其他问题,到时候再找你了解”。 看着王淑敏抬起头,李学武叹了一口气,说道:“能放下才是最好的解脱,也是人生中最难得的大智慧”。 王淑敏看着李学武开口道谢:“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 “不是麻烦,是工作” 李学武示意了眼前的信件,道:“你有什么意见和建议都可以给我们写信,我们一定会按照工作程序进行调查和处理”。 “结果可能跟你的预期不一样,但我们坚决扞卫和维护你说话的权利”。 “谢谢您” 王淑敏指了指桌上的信件问道:“我能拿回去吗?” “可以” 李学武点了点头,将面前的信件推给了对方。 王淑敏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后拿起桌上的信件,站起身给李学武鞠了一躬,这才转身离去。 李学武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再说什么。 形势会助长一个人的野心,权利也会。 当一个人骤然获得了一种凌驾于原本生活的,或者自身无法控制的资源,那么他就会变得偏激又迷茫。 如果这种资源跟男女之间的关系混合在了一起,那就是一种灾难。 对彼此都是,包括牵扯其中的人。 李学武不是圣人君子,也不是柳下惠,他绝对不敢说自己能斩断情根,不受任何私欲影响,做事全是公允的。 他是人,活生生的人,有七情六欲,吃五谷杂粮的那种,不是办公机器。 李学武只能说自己在做事的过程中,能充分地考虑到整体影响,有冷静的头脑和睿智的思考。 至于说做了什么事,事情做到哪一步,他都确定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且不后悔。 人生一世,哪有事事都给你时间去思考和判断形势对错的,又哪里有绝对的公平和公正的。 你只能要求自己别对不起内心,对不起过往。 所以说,人活着是很艰难的。 ----------------- 可能是下午的谈话有些沉重。 或者是李怀德和李学武的到来给炼钢厂班子带来了压力。 晚间的接风宴上,众人都比较克制,酒杯端起来的次数屈指可数。 还是最后李怀德跟李学武说了一句“早说过组织谈话最好放在最后一天的”笑话,众人的脸上这才有了笑容。 李学武在酒桌上话不是很多,陪着领导出来,用不着他表现。 至于班子成员给他敬酒,他也是来者不拒,杯杯见底。 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轧钢厂的风云都散了,这些人心中的忐忑他都清楚是咋回事。 没必要。 他没必要板着脸,依着纪监的身份吓唬人。 这些人也没必要担心两人是来挑刺的,真要是动炼钢厂的班子,他们也不会直接来了。 但是压力还要给到的,李怀德故意这么说,就是对炼钢厂班子成员在这一阶段的表现表达了不满的。 你们以前站在哪一边我不管,但是现在都得好好干生产。 我不想逼着你们表态站队,但总得有个踏实做事的态度。 不做事,还找事,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当前的生产环境是很艰难的,技术变革和发展止步不前,轧钢厂需要机遇和提升,李怀德比所有人都心焦。 今年轧钢厂能不能进步,他能不能进步,就全看炼钢厂出成绩了。 就像李学武所说的那样,轧钢厂稳定发展,炼钢厂大步向前,他就真敢跟上面要个集团公司出来。 到时候他前面的路可就又宽又直了。 不仅仅是他自己,轧钢厂这一厂的干部都会受惠。 且看一七厂的领导都直接往哪升,身上都兼着什么重担,就知道李怀德对发展有多么的渴望了。 在轧钢厂内部,可以通过手段和谋划,以及管委会来获得掌控的权利局面。 但对外,他想要有所进步和展示,就得有拿得出手的东西来。 你光说自己会争,会抢,会斗,这不行。 李学武对杨宗芳说的那句话不是忽悠他的,确确实实如此。 组织上再怎么搞活动,也绝对不会让一个只会争斗的人当一把手的。 这是规则,也是铁律。 炼钢厂班子成员有一个算一个,能坐到这个位置上的就没傻子了。 可干的事却是糊涂着,李怀德此行就是要让他们看清形势,站对位置,别惹他出手。 真以为他带着李学武这个纪监副书记、保卫处书记、副处长出来是喜欢李学武的能说会道拉家常啊? 他是在告诉这些人,你不服,我就让李学武打你! 这顿饭炼钢厂班子成员吃的是味同嚼蜡,难以下咽。 可面对李怀德的话,他们又不得不做出团结一致,欣欣向荣的场面。 饭后这些人送了李怀德和李学武上楼梯,便各自散去了。 李怀德对董文学的态度还好,说了几句家常话,关心了一下韩殊的情况。 话里话外提点董文学,干工作重要,照顾家庭也一样重要。 董文学听着李怀德劝他常回家看看的话,嘴里苦涩莫名。 他从未想过,因为一己之欲让事情变得这么难堪,让自己在领导和学生的面前这么的没脸。 等到了三楼,李学武陪着董文学送了李怀德进屋,这才跟着对方进了他的房间。 一个鹅蛋脸服务员动作麻利地走进来给两人泡了茶,又分别给两人烫了热毛巾,这才离去。 董文学看到了李学武望向服务员的眼神,苦笑着介绍道:“是老家的亲戚”。 “怪不得呢” 李学武点点头,道:“挺好的,师母来的少,孩子也大了,你这边又需要人照顾,是得找个合适的人”。 “唉~” 董文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是我对不起小殊,对不起孩子,更是给你添了麻烦”。 许是晚上的酒喝了不少,又或许是这段时间以来他终于有了可以倾诉的人,董文学的话说了很多。 李学武坐在沙发上一直默默地听着,老师现在需要的不是人生指导,更不是可怜和安慰。 他只是需要一个可以敞开心扉说出心里话的人。 李学武知道自己对于老师是可以信任的,也是唯一一个不会针对他这一点进行嘲讽和利用他的人。 董文学是在倾述中反思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表达了后悔的意思。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这个,真若是有这份决心和毅力,又何必从老家弄来个亲戚摆着这给人看。 这件事要搁李学武身上,那就是堂堂正正的说自己做都做了,要杀要剐随便。 第一要明确自己家里红旗不倒的决心,甭管外面有多少彩旗的态度。 第二要明确自己要做成什么事的毅力,要么你把我关家里别出来,要么我干啥你别管。 第三就是要勇于承认这种行为是可耻的,是错误的,是低级趣味的。 但是,承认错误,认识错误,改正错误,并不是要求自己以后不犯这个错误了。 大不了以后出了事再改嘛,改了再犯,犯了再改,千锤百炼。 你一边纵容着自己不能说的私欲,一边又悔恨自己的作为,这就有点没意思了。 要不李云龙怎么老说知识分子就是矫情呢,还真就是这么个道理。 说是老家亲戚的服务员在两人谈话期间进来过两次,跟第一次一样,都是不敲门的。 一句话也不多说,板着个脸,比庙里的菩萨还严肃,看得李学武都有些于心不忍。 韩老师还是太狠了,这一次从根上就断了老师的邪念,不拿出本佛经参悟人生都有点屈才了。 不过想来也是,韩老师又不是没给过他机会,是他自己不中用啊。 现在就别怪人家心狠了,想要继续过日子,就得守身如玉。 这也给李学武提了个醒,做了个示范:兔子不吃窝边草,要吃也不挑没主儿的草。 服务员给董文学再送了一条热毛巾过来,他擦了擦眼泪,算是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 “跟你说说心里话,我这心里呀就松快多了” 董文学用热毛巾捂着脸,缓解着自己的情伤。 可能韩老师对他的伤害很大,亦或者是王淑敏翻脸不认人对他的伤害更大。 他还是有些过于在意自己的颜面了,不然也不能当着李学武的面落下泪来。 本以为是佳人爱才子,这才有了红袖添香夜读书的故事。 可谁想到,人家只是爱他身上的光环罢了,才子无财也无情啊。 摊上这么一个还相信爱情的老师,李学武能有啥法? 总不能对他说“我相信你妈卖麻花的爱情!”吧?! “要回京嘛?” 李学武叠着腿坐在沙发上,语气很平和,没带什么色彩。 这还是他进屋寒暄过后第一次开口说话:“津门那边搞了个贸易项目,李主任说让我负责”。 “不去,哪都不去” 董文学缓缓地坐直了身子,从脸上摘下了白毛巾,语气逐渐坚定地说道:“我已经放弃过一次了,还要再放弃一次?” 李学武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还行,他还知道自己姓啥,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啥。 他更知道自己的才华在事业面前一文不值,人家对他的恭敬来源于啥。 “我也是不建议您现在就走的” 李学武声音顿了顿,继续说道:“人家都说从哪跌倒就从哪爬起来,更何况您还没被打趴下呢”。 “我有这个责任和义务” 董文学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 “之于家庭,之于工作,之于关心我的人,我都有责任和义务好好在钢城做下去”。 “也不要太辛苦了” 李学武缓缓地点了点头,对方是前辈,是老师,很多话他都不方便多说。 “知道我来钢城出差,师母临行前还托我跟您叮嘱几句,注意天气凉了,加衣服,说东北的天气变的快,不要亏了身体”。 李学武打量了董文学一眼,道:“杨宗芳那边我已经谈过了,暂时不会有变动,他再敢炸刺,就先拿他开刀”。 “钢城的事业关系到轧钢厂未来两年内的转型和升级,这是最为重要,也是最为李主任关注的重点工作” “只要您把控好方向,掌握好局面,就没人能动得了现在的格局” “您也不要有负担,该怎么干还是怎么干,炼钢厂一定有大发展,谁都不能抹除您在发展中所做出的贡献” 李学武的话很霸道,也很直接有力,让进屋来倒茶的服务员都有些侧目。 她不知道来的这个年轻人是谁,但其身上彪悍的气息,以及霸道的语气,让她清楚地知道,这人不好惹。 尤其是在跟董文学谈话的态度上,好像是师生关系,却又是平等对待,很复杂。 不仅仅是服务员感受到了李学武情绪上的复杂变化,董文学自己也清楚,师生之间的感情已然不似从前。 李学武依旧对他很关心,也很尊重,但看向他的目光中还是不可避免的掺杂了其他东西,复杂化了。 董文学在面对李学武的时候有些自卑,李学武无奈地迁就着他的自卑,进而互相之间的信任也在减弱。 这是不可避免的,李学武能做的就这么多。 看着服务员给他铺床,李学武最后说了几句家常话,让他多回京城,也多让师母来钢城,便起身离开了。 送了李学武下楼,董文学再回来,看着茶几上李学武带给自己的酒和茶叶,心里老不是滋味。 服务员整理好床铺,走过来轻声问道:“二舅,这些东西怎么办?” “收起来吧” 董文学有些无力地坐在了沙发上,摆了摆手道:“他不同,他送来的东西你收着就是了”。 “知道了” 服务员的话很谨慎,出来前家里叮嘱过,二舅妈也跟自己说过了,少说多做。 既然二舅都说能收着,那就收着是了。 只是她也很奇怪,平时一条烟都不收人家的,为啥二舅要对这个年轻人另眼相待。 到底有什么“不同”? ----------------- “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周亚梅听见门口有车的声音,便起来查看,见是那个人来了,赶紧下了楼。 送李学武来的车已经离开了,他就跟回自己家一样,开了大门就往里走。 瞧见穿着睡衣迎接出来的女人,李学武微微一笑道:“晚上风凉,快进屋,着风就坏了”。 周亚梅抿着嘴角好好地打量了他一眼,这才先一步进了屋。 可还没等李学武把身后的门关上,她便扑进了李学武的怀里。 “你怎么才来啊~” 这跟刚才问的那句话不是一个意思? 李学武来不及思考了,微微一弯腰,抱着她便往客厅走。 “孩子睡了?” “你说呢?” 周亚梅微嗔道:“都几点了~左等你也不来,右等你也不额……” 李学武把她放到了沙发上,微笑着说道:“我来了”。 …… 可能是好几个月没见着的缘故,李学武觉得周亚梅有些不一样。 也可能是难忍相思之苦,周亚梅觉得李学武也有些不===样了。 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们都说不上来,只能是感觉。 别墅的客厅里没有亮着灯,晚上睡觉前已经拉好的白纱窗帘晃动着白月光,洒在客厅的地板上,落下几片光影。 有一些衣物凌乱地被扔在了地板上,显然衣服的主人很着急,没来得及整理好。 墙上的自鸣钟黄铜钟摆有节奏地摇摆着,发出咔咔的声响。 钟表指针对准整时整点,便响起一阵叮咚声,在寂静的夜色中脆耳异常。 当分针转过两圈,叮咚声也响过两次后,客厅小几上的台灯终于亮了。 “你先去,我给你拿衣服” 周亚梅弯腰将地上的衣服收拾了起来,一边催促着李学武去洗澡,一边去楼上给他拿衣服。 待两人从卫生间里出来,分针已经又走了一圈。 周亚梅倒了一杯温水,先是自己喝了,又给李学武倒了一杯端了过来。 “我还以为你不过来了,之栋吵着不睡觉要等你,强哄着他睡了” “跟老师多说了一会儿” 李学武拿着干毛巾擦着头发,接过温水一口干了。 周亚梅接了他递过来的茶杯放好,又拿了他手上的干毛巾给他擦着头发。 “能待几天?” “不知道” 李学武靠坐在了沙发上,仰着头看向周亚梅,问道:“怎么?有事?” “没事~” 周亚梅的目光看着李学武的头发,细心地给他擦着,嘴里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语。 “三四天吧,还要去趟吉城” 李学武闭着眼睛,享受着她难得的温存。 听见李学武说只有三四天,周亚梅嘴角动了动,手上的动作也不由得停了下来。 再反应过来,又慌乱地快速擦了,掩饰着自己的内心。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无奈地说道:“这是脑袋,不是铁壶,用不着使劲擦”。 “呵~” 周亚梅听见他的话也知道自己下手重了,忍不住笑了出来。 低头看着他的脸,问道:“你怎么那么可恶呢?!” “谁说不是呢~”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眯着眼睛无奈地说道:“有的时候我也恨我自己,为啥长的这么迷人,这么招人喜欢”。 “唉~这该死的魅力,也让我很无奈~很苦恼~” 周亚梅撅了撅嘴,道:“你怎么不说你不要脸呢,有这么夸自己的嘛!” 她嘴里是这么说着,可站在沙发后面,俯身看着李学武的脸,却是怎么都看不够的。 几个月以来,她已经渐渐忘记了付海波的模样,或者说他早就离开了自己的生活。 而这个男人跟付海波一样的混蛋,几个月都见不着人,可她就是难以忘记。 这坏坏的表情,嘴里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样子,让她无法自拔。 他自吹自擂倒不是乱说的,她想他,儿子付之栋也想他,经常念叨着啥时候叔叔来,啥时候去京城。 她也想李学武常来,她也想去京城找他,可现实是不允许的。 她只属于钢城,属于在钢城的他。 第257章 还这么白 “叔叔!” “叔叔真的来了哇!” “我好想你啊~” 付之栋早上醒来便跳下床,跑到昨天妈妈收拾好的房间来看。 他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因为直到昨天他睡下的时候叔叔都没来。 可他就是想来看看才安心,没想到叔叔真的在! 三两步蹦蹦跳跳的蹿上了床铺,看着睡眼惺忪的叔叔,他实在是忍不住的欣喜。 “你干啥?” 李学武微笑着伸出手咯吱了他一下,逗着说道:“吵我睡觉是不是?” “没有~咯咯咯~” 孩子的笑声总是带着童趣,天真自然,驱散了早晨的困意。 “叔叔,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我怎么不知道哇~” “昨晚呗~” 李学武搓了搓自己的脸,斜靠在了枕头上,笑着问道:“你怎么不等我?” “妈妈说你不来了,就让我睡觉了” 付之栋一边解释着,一边学着李学武,斜靠在了另一个枕头上。 “可是我都等了你好久了,好久好久了,你都没来”。 “那你为啥不去京城看我?” 李学武轻而易举的就把孩子哄的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付之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京城实在是太远了,比去幼儿园都远,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是嘛~” 李学武笑着又问道:“那你是想去幼儿园,还是想去京城?” “我……我也不太知道” 付之栋想了想,说道:“那我不去京城,叔叔你来我家住好不好?” “我家这~~么大,都有你住的地方呢” “叔叔得上班啊” 李学武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胳膊,这几个月倒是长的快。 “是哦,你得上班呢” 付之栋又有些颓败了,无奈地说道:“就像我得去幼儿园一样”。 “没错” 李学武点了点头,问道:“你在幼儿园有没有认识新的小朋友啊?” “有,有好多” 付之栋认真地给李学武掰着手指头数道:“有张跃进,杨大庆,赵红旗……” “呵呵~” 李学武听着这些具有年代特色的名字,轻笑着问道:“有没有叫燕妮的?会说外语的”。 “会说外语的?” “燕妮?” “燕……” 付之栋好像想起什么了似的,看着李学武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呜呜呜~燕妮~呜~” “哈哈哈哈哈~” “怎么了这是?” 周亚梅上楼来叫两人吃饭,听见李学武房间里有动静便来了这边。 一推开门便见着儿子坐在李学武床上大声哭着,而李学武则是无良地哈哈大笑着。 “呜~~~” 付之栋双手捂着眼睛,很是伤心地哭着,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了似的。 周亚梅知道李学武不会欺负儿子,可也知道李学武的坏,准是他逗的。 “告诉妈妈怎么了?为什么哭啊?” “呜~燕妮~” 付之栋转身看着母亲说道:“我想燕妮了~” “想了就哭啊?” 周亚梅瞪了李学武一眼,终于知道儿子为啥哭了。 一边劝着儿子,一边给他擦眼泪,还顺手掐了李学武一把。 “楼下来客人了,洗漱下楼吧,早饭做好了” 周亚梅抱起儿子就要往出走,还催促了李学武一声。 付之栋被母亲抱着,一手抹着眼泪,一手指着李学武叫叔叔。 周亚梅也是没辙了,拍了拍儿子气道:“他逗你哭的你还找他啊?他多坏啊,咱不跟他好了,啊”。 “不的,叔叔不坏” 付之栋嘴里呜呜地哭着,还倔强地否认着妈妈的话。 “也不知道你给我儿子灌了什么迷魂药了” 周亚梅又瞪了李学武一眼,看着他还在笑,便催道:“快点的吧,你今天不上班啊?” “真是的,大早上的没事儿逗孩子玩儿” 她实在气不过,抱着儿子先下了楼。 等李学武洗漱后下了楼,这才知道周亚梅口中的客人是谁。 “东家” “学武” “这么早啊” 李学武一边挽着袖子,一边笑着走到客厅打招呼道:“昨晚陪领导多喝了几杯,起晚了”。 “我们也是踩着点儿来的” 闻三儿比前段时间看着黑了很多,还是那么瘦,但并不单薄。 显然有媳妇和没媳妇儿日子是不一样的。 他身上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裤子,脚上是一双手纳的布鞋,显得特别精神。 接了李学武递过来的香烟,客气道:“知道你第一天落地准忙,我们就没过来”。 “这不嘛” 闻三儿示意了张万河,笑着说道:“我们两个赶早儿来,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时间过去转转”。 “下午吧” 李学武看了看手上的时间,转头问向餐厅方向:“周姐,早饭好了吗?” “可以了” 周亚梅的声音从餐厅那边传来,已然没了楼上的嗔怪。 “走,咱们边吃边聊” 李学武笑着对两人招呼一声,也没问他们吃没吃过,全当他们没吃早饭。 两人就是来见李学武的,就算是吃过了,这会儿也得随着李学武的时间走。 他有工作要忙,只能抽出早饭的时间跟他们说事情,得担待着。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在这边被留饭了,上一次还在这边喝过酒。 周亚梅早饭做的很丰盛,四个小菜,主食是米粥和馒头。 “三舅妈的身体怎么样?” 李学武将粥碗递给闻三儿,关心了一句家里。 “挺好的,在这边比在京城吃的好,也方便” 闻三儿将手里的粥碗摆在面前,这是他当三舅的待遇。 第二碗则是由李学武递给了张万河。 张万河有些拘谨,打见面都没说几句话。 李学武招呼他们动筷子,自己则是接了周亚梅递过来的粥,看了付之栋一眼,见他不哭了,还跟自己笑呢。 回了干儿子一个微笑,李学武抬起头看向闻三儿道:“该补充营养别亏着,但也别啥都给吃,顺其自然”。 “知道我来钢城,我妈还叮嘱我跟你说这个” 李学武冲着张万河笑了笑,又说道:“女人生产是过鬼门关,现在医疗技术发展了,但还是要谨慎”。 张万河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明白了李学武的话,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 他说什么?他又不是娘们,也没生过孩子,怎么接这个话茬儿。 一辈子刀口舔血的,还没听说哪个爷们嘴里不离生孩子这点事的。 可在李学武这里,他得谨慎小心着,文化人嘴里说出来的话都带着钩子。 你听他说的是女人生孩子,可能意思差到十万八千里去。 但你要是想多了,转回身一看,他说的就是生孩子这点事。 这叫不叫真本事他不敢说,但跟着李学武混,他就得学着,还得防备着。 “她也惦记着京城那边呢” 闻三儿笑了笑,说道:“昨儿我还跟她说,要不就让她回去得了,在家我也放心些”。 “三舅妈那是不放心你的” 李学武逗他问道:“小桃姑娘还联系吗?” “哪百辈子的事儿了~” 闻三儿倒是不害臊,被李学武逗着也没说不好意思。 付之栋紧挨着李学武坐着,一边吃着饭,一边听着大人说话。 这会儿见大人们笑,便也跟着笑,自以为是地点了大人们的笑点:“小桃~” “吃饭~” 周亚梅不知道他们的事,可想来也不是啥好事。 见儿子插话,便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闹。 李学武没在意这个,看向张万河问道:“山上的情况怎么样?” “还凑合,指定比以前强” 张万河点了点头,道:“家里娘们也不认识啥字儿,写信不会,就知道来人了捎带话儿,翻来覆去的就那些个”。 “呵呵” 李学武听着他的东北口音轻笑了一声,随后道:“那就常回家看看”。 一边说着,一边将周亚梅扒给他的煮鸡蛋放到了付之栋的碗里。 “他有呢~” 周亚梅看了李学武一眼,又看了看笑嘻嘻地吃着鸡蛋的儿子。 鸡蛋是昨天晚上李学武带来的,一箱子,她看着得有两百多个,金贵的很。 “吃,吃鸡蛋长大个儿” 李学武笑着对付之栋说了一句,最后看向张万河问道:“山上适合养鸡吗?” “您是说……?” 张万河有些吃惊地抬起头,看着李学武,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不要胡思乱想” 李学武故意开玩笑道:“我说的是能下蛋的鸡”。 张万河:“……” 谁说别的鸡了?! “别乱说,孩子在呢!” 他们说别的周亚梅都不会理会,可若是影响了她儿子可不行。 李学武也是看张万河有些放不开,故意逗了他一下。 这会儿见他愣在那,便认真说道:“我是听大勇和二春说的,山上条件苦了些,地不得种,总得找些营生不是”。 说着话从盘子里拿了一个馒头递给对方,道:“光是靠男人外出奔生活,也齁累的慌,倒不如讨个巧的”。 “东家您说” 张万河双手接了李学武递过来的馒头,认真地说道:“我这都听您的”。 “没那么严重,就是突然有这么个想法” 李学武慢条斯理地讲到:“大勇跟我说,光是靠皮货和肉食,这就是指着老天吃饭”。 “山上天凉,种不得什么粮食,三天总有两天是挨饿的” “你也不能走一辈子船,乡亲们也不能都出来走船,对吧?” 示意对方夹菜吃菜,他就一边吃着,一边说着给山上谋福利的事。 张万河听着,心里提溜着,可不敢落下一个字,怕那个字是要他命的。 闻三儿耳朵里听着,嘴里吃着,和也寻思着李学武的话。 说张万河就没说他? 饭桌上只有李学武一个人说话,絮絮叨叨的,都是些发家致富小妙招。 听着有点儿意思,实际操作确实很难,张万河没什么表示,闻三儿也不敢说话。 临了,李学武问了张万河,山上的亲属有没有下山的意愿。 张万河心里一紧,抬起头看向李学武说道:“这……生活几辈子了,都成山里的野人了,下来也不知道怎么活呢”。 “那就留山上” 李学武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示意两人继续吃,他则是又说道:“回头我问问我二叔,多给帮帮忙”。 “吉城那边……?” 闻三儿看了张万河一眼,见他不说话,自己便开口问了一句。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没事儿,随口一说”。 “我吃好了~” 付之栋人小,看不见餐桌上的风霜刀兵,吃完便跳下桌,跑去了客厅。 闻三儿和张万河同时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等着李学武说话。 李学武却是笑了笑,说道:“上午有几个会,下午吃过午饭我会过去,到时候咱们再谈”。 “掌柜的” 他看向张万河,微笑着说道:“话说的多了些,但一片真心,见谅”。 “哪里,是您仁义” 张万河微微躬身,同闻三儿一起起身道别:“那我们就在码头候着您了”。 “好,到时候见” 李学武一副儒雅模样,起身送了他们两个出门。 待两人回头看得时候,还能见着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的身影。 直到看不见了,李学武才转回身走进了客厅。 周亚梅明显发觉李学武的态度不对,眼瞅着他奔着电话去了。 “帮我要长途,京城,东城区,交道口……” 李学武要了电话便坐在沙发上等着了。 周亚梅送了一杯茶过去,截住了从楼上下来要去找李学武的儿子。 “妈妈?” 付之栋不知道母亲这是啥意思,为啥拦着他。 周亚梅蹲下身子,给儿子整理了衣服,轻声说道:“叔叔要忙工作了,咱们不去打扰他好不好?” “在家也要工作?” 付之栋不解地看了看客厅方向,明显有些为难。 “让他来” 这个时候李学武转过头面向了楼梯这边招了招手。 付之栋本来有些暗淡的目光登时兴奋了起来。 再看向母亲想要征求意见,满眼都是小星星。 周亚梅无奈,提醒道:“不要大声吵闹,知道不?” “好” 付之栋答应一声便跑去了李学武身边,小大人似的学着叔叔的样子挨着坐了。 周亚梅看了一眼便往厨房去了,李学武的情绪变化不是针对她,而是刚才来的那两个人。 刚才饭桌上她听着就有些不对,李学武的话明显多了一些。 “嗯,是我” 客厅里传来了李学武的声音,显然电话是要通了。 “给彪子说一下,明天上午我在炼钢厂等着他” “就这样吧” 李学武的话很简练,就这么几句,说完便挂了电话。 “你今天要不要上学?” “……要,叔叔你呢?” 付之栋坐在沙发上看着李学武,很想说今天不上学了,可又怕妈妈说,只好反问了一句。 “也一样” 李学武学着他无奈的模样叹了一口气,随后笑着说道:“那咱们晚上见?” “好!” 付之栋很是开心地说道:“晚上还让妈妈做好吃的!” 李学武笑着伸出了手掌,说道:“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付之栋倒是跟他妈在家学过很多文化知识了,还知道击掌的下一句呢。 “走吧,该上学了” 周亚梅从厨房里出来,摘下了围裙,对着付之栋说了一句。 付之栋很懂事地跑过去门口背上了没几本书的小书包,跟李学武说再见后屁颠屁颠地出门上学去了。 窗外还能传来童音:“一年级的小豆包,一打一蹦高,二年级的小辣椒……” ----------------- “杨副厂长先说说工业生产基地的情况” 由李怀德主持的炼钢厂工业生产扩大会议上,李学武点了炼钢厂主管安全生产工作的副厂长杨叔兴的名。 “无论是五金工业,汽车工业,甚至是涉及到保密要求的鍕工工业,都在这一块” 李学武不愿意听他们的虚词套话,特意强调道:“先从这里开始说,捞干的讲”。 杨叔兴看了董文学一眼,被李学武点名,他的压力有些大啊。 这位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有些摸不准脉。 董文学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实事求是的说。 杨叔兴看了看手里的稿件,直接翻了一篇,这才介绍道:“工业生产基地从立项开始,着重三个发展方向”。 “一是基础建设,我们跟钢城市里要了临近的一块地皮,按照规划方案设计施工” …… “二是工业建设,依托现有生产资源……” “三是职工队伍建设……” …… 杨叔兴尽量捞干的讲,厚厚的一叠发言稿捞了干的没剩下多少。 他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在发言过后又强调道:“我们炼钢厂人一不怕牺牲,二不怕奉献,不惧万难,不惧风险”。 “宁可少活二十年,也要……” …… “你这个不行啊” 李学武在杨叔兴发言过后便直接点了他说道:“安全生产同勇于奉献并不是一回事,牺牲跟成绩也没有必然联系”。 杨叔兴脸色瞬间尴尬了起来,他没想到李学武会这么直接地在会议室反驳他的发言。 可李学武是轧钢厂来的领导,他有意见也得听着。 “你是主管安全生产工作的领导,应该明白为啥我们要把安全放在了生产的前面” 李学武严肃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对着大会议室内的众人讲道:“保障生产和创造成绩绝对不能以牺牲职工身体健康为条件来实现”。 “更不能将牺牲健康和生命作为贡献和光荣来提倡,咱们不是资本家啊”。 这话直接打在了某些人的脸上,让会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他们不知道为啥李学武一上来便对炼钢厂放炮,是不是轧钢厂对炼钢厂的班子不满意啊? “李副书记” 杨叔兴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还是压着火气解释道:“咱们的工业底子薄弱,技术落后……” “那也不能用人命去填!” 李学武直接否定道:“咱们是缺技术,缺时间,但贡献不是这么讲的”。 “在工业技术发展史上,还从来没有用人命和健康换取进步的案例,这是违背科学发展原理的” 李学武点了点面前的桌子,道:“你们当干部的带头往前冲,去一线搞生产,那叫奉献”。 “你坐在办公室里指挥着工人去牺牲,去拼命,这叫什么奉献!” 就这一句话,让杨叔兴的脸瞬间红了起来,而其他干部的脸色也变的难堪了。 把炼钢厂的干部单独拎出来打,他们实在是有些受不了。 尤其是李学武手里拿着炼钢厂历年来安全生产责任事故的统计数据,直接他们的洋洋得意扫了个一干二净。 “干部要做好发展规划,要有目的地实施技术革新,要做到有的放矢,不能搞瞎猫碰死耗子式的打法!” “不懂的就去问,不会的就去学,问不到的就去请,学不到的就去交学费” “我们不怕费嘴皮子,我们也不怕花钱,在我这里,发展上不去,技术落后,那就是你当干部的责任” “你们要对发展负责,更要对生产一线的工人负责!” “我不管你是谁!” 李学武的话语越说越严厉,手指点着桌子,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我也不管你做过多大的贡献,立下多大的功劳” “只要你负责的项目里出现了安全生产责任事故,我就要追究你的安全管理责任!” 李学武瞪着眼睛,手一拍桌子,指着众人道:“哪怕是你能造出飞机来,死了人,伤了人,也是不行的!” “安全生产永远是发展的红线,干部的高压线,也是干部提拔的一票否决条件” 李学武看向在场的众人说道:“你们要拿成绩要求进步,我支持,我赞成,我也鼓励干部们多学、多想、多思考”。 “但前提是你要抓好安全生产管理工作,爱厂爱职工,就像你爱惜荣誉一样,不能出现人为安全生产事故”。 “同志们,在我和李主任的眼里,工人的生命和健康同生产贡献一样重要” 李学武语气和缓了一些,看着众人说道:“工人是工业发展的基础,是工厂建设的螺丝钉”。 “你忽视工人的生命和健康安全,说不定哪个时候这颗螺丝钉飞出来就要了你的命”。 “李副书记,咳咳,我插一句啊” 炼钢厂副厂长尹忠耀开口说道:“我们也是很重视安全生产工作的,更珍惜和尊重工人的健康和生命”。 “但是吧,物质条件限制了我们有更多的防护措施和生产安全保障” 尹忠耀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其他人说道:“这是当前我们,也是所有工业企业都在面临的安全管理难题”。 “确实是这样的” 杨叔兴鼻子里使劲喘了几股气,冷着脸说道:“在我们面前是一道选择题,要安全还是要生产”。 “是啊~” 组织副书记梅厚生看向李学武说道:“财政拨款主要用于生产和建设上了,在安全防护阶段我们还走在路上”。 “那要走多久?” 李学武皱眉问道:“要牺牲多少人来走完这条路?” “是你去牺牲还是你们去牺牲?” 李学武看向三人,点着桌面问道:“你们讲的这些客观条件成立吗?” “讲资金投入,轧钢厂没有设立安全生产专项管理资金吗?” “要不要我给财务处打电话,让他们查一查这本账?看看这笔钱到底拨付了没有!” 李学武在接手安全管理后就一直在推进安全生产管理资金的投入和使用。 财务处在筹算资金预算的时候也是就这个问题跟李学武讨论和沟通了很多遍。 在其他问题上李学武还能谈,但是在安全管理上,他一向是严肃的态度。 这件事后来被送到了景玉农的手里,是她亲自签的文件,安排财务处给筹备的专项资金。 正因为她在安全生产管理上对李学武的支持,也才让李学武对她保留了可以沟通合作的基础。 这笔资金虽然不是很多,但李学武一直在督促和推进各厂区生产车间的使用。 钱不能挂在账上,那不叫安全,用在工人身上才叫安全。 从三月份开始,一直到现在,轧钢厂的安全事故逐月的在降低。 尤其是双预案和安全生产标准化制定并且实施以后,轧钢厂至今还没有因为生产事故死过人。 一万多人的生产区,这个时候的生产管理条件,保证不死人就是重大成绩了。 李学武在这项工作上投入的精力甚至比保卫科都要多。 稽查科的人像是泰迪一样谁谁都敢干,消防科的人像是平头哥一样谁谁都敢封,仗着的就是他的支持。 重大安全隐患直接就给你贴封条,处级干部来协调都不好使。 李学武在轧钢厂行事作风这么霸道,为什么没人敢说他不好,就是因为这份认真,让他的干群基础特别牢靠。 而在面对炼钢厂的安全管理不作为,李学武是动了真火。 昨天他看车间的时候就想说了,可碍于第一天到,实在不想太难看。 可现在讲到这了,这些人还是这么个态度,他忍不了了。 “讲物质防护薄弱,你不去投资建设怎么能不薄弱” “我看你们就是装聋作哑,揣着明白装糊涂” “主观意识薄弱,行动能力欠缺” 李学武点了点几人道:“单拿出冶金车间来说,高温、高强度、高噪音的生产环境,你们有什么防治手段?” “一顶藤编安全帽就能保护工人的安全了?” “荒谬!” 李学武见他们还敢跟自己讲客观条件,迎头盖脸的就骂了回去。 “你们看看轧钢厂下发的安全生产监管方案,到底有没有做到位,有没有建设双预案制度,有没有推进安全生产标准化的建设工作” “方法给到你们了,指导意见也给你们说了,钱也拨付到位了,你们是怎么做的!” “拿着安全管理的钱,干福利发放的事,福利的钱去哪了?!” “谁再跟我提困难,提条件,那你就不要做这个工作了,打报告上来,我现在就能换掉你” 李学武语气严厉,话锋直指炼钢厂的安全生产管理漏洞和矛盾突出问题。 他的目光扫向众人,在场的炼钢厂生产管理干部纷纷低头不敢再言语。 而与会的其他干部,以及工人代表纷纷向李学武投去感激和认同的目光。 “再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保质保量地完成安全生产标准化和双预案的建设工作” “到时候我要请轧钢厂安全管理干部来检查,一条一项的过,在谁那出问题,就摘谁的帽子!” 李学武的话说完,在场好多人的脑门上都起了冷汗。 一方面是他的话语太过犀利,直接掀开了炼钢厂的盖子,把他们露了个底儿掉。 昨天工业检查的时候,看着李学武没说话,他们以为就没啥事了。 没想到,今天会有这么严厉的批评等着他们。 尤其是董文学还在的情况下,丝毫的面子都不给。 这是针对安全生产的批评,可也是对他们工作态度的不认可。 昨天李主任的谈话是礼,今天李副书记来的就是兵了。 刚吃了甜枣,今天就给了众人一棒子,打的他们是冷汗直冒,晕头转向。 而另一方面的压力来源于身后与会工人的目光。 这些人回去后会怎么在队伍中传播今天的会议内容? 草菅人命? 不用想,今后再出现安全生产事故,就都是他们的责任了。 在李主任一行人来之前,他们就有所觉悟,知道领导不是来慰问的。 可他们没想到抽过来的鞭子是这个,真的是打在他们的身上,疼的肝都颤。 这一鞭子打完直接就缠他们脖子上了,稍稍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要了他们的命。 所以人人自危,会场一时鸦雀无声。 李怀德是一直听着的,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等李学武的话讲完,他看了看在场众人的表情和态度,这才开口讲话: “不要觉得李副书记的话是在针对谁,更不要觉得他在危言耸听” “不止是炼钢厂,在轧钢厂安全管理问题上他也是这么个态度,我也一样” 李怀德的声音很柔和,但语气很严肃,坐在那讲话给炼钢厂干部的压力一点都不小。 “我这次来是要看看大家的发展,看看你们的进步,也看看炼钢厂工人同志们的工作热情够不够” “我要讲啊,咱们炼钢厂有着全世界最优秀,最朴实,最能干的工人队伍” “这离不开炼钢厂所有干部队伍的带领,以及基层一线管理人员的付出和努力” “今天在座的各位都应该珍惜这种努力和成绩,珍惜广大职工的理解和支持” 李怀德抬手示意了一下李学武,道:“早上的时候我跟李副书记也讲了,问题很突出,安全工作差的太多了”。 “我给他的建议是,抓一批典型处理掉,不要心疼人才队伍建设” 他讲到这,炼钢厂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会议桌前面。 这语速很慢,语气柔和,可话锋却是尖锐异常。 在李主任的话里,好像处理一批干部不是什么多大的问题,可落在他们身上,那就是天塌地陷了。 “可是啊,李副书记心系炼钢厂,说安全管理问题,弊端由来已久,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宜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李怀德看着众人微微一笑,道:“可见他是刀子嘴豆腐心啊”。 “呵呵呵~” 会场上众人很配合地附和了他的笑,发出一阵轻笑声,严肃的氛围也有所缓解。 “但是安全管理还要讲啊,老生常谈,耳提面命不为过” 李怀德收起了笑容,认真地说道:“你们要发挥主观能动性,承担起应有的责任来”。 “李副书记这边会协调专业的安全管理人员下来支援,要求你们尽快形成安全监管形势,养成重视安全的习惯”。 董文学开口应道:“接下来炼钢厂要举一反三,认清形势,严抓生产安全管理,杜绝责任事故的发生”。 李怀德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他们的态度。 “讲生产就是讲安全,要顾大家也要顾小家” 李怀德认真地讲道:“咱们不能自己坐在功劳簿上,让工人家属指着咱们骂娘”。 李学武的讲话更直接,李怀德的讲话更婉转,意思都是一样的,那就是鞭策大于鼓励。 当然了,这只是针对炼钢厂干部的,在基层管理者和工人群众中是引起了较大反响的。 尤其是态度严厉认真的李学武,下面都在说这是轧钢厂有史以来最为重视工人生命和安全的领导了。 也有人在说,要是李副书记来炼钢厂当一把手就好了,安全生产环境必然会快速得到改善。 有人笑着回复了,这个想法不算虚妄,备不住几年后就要来了。 ----------------- 上午的炼钢厂工业生产会议开完,从营城赶过来的造船厂一行人也到了。 为首的是代表轧钢厂过去主持谈判和签署收购协议并负责接收工作的副厂长景玉农。 同行而来的还有造船厂谠高官、厂长徐斯年,以及临时交接的副厂长和总工程师一行。 双方见面寒暄一阵过后,便由景玉农主持,召开造船厂工业生产会议。 参加会议的有李怀德、李学武等从轧钢厂来的干部,也有炼钢厂负责生产和协调的干部。 会议的主要内容是听取景玉农和徐斯年,以及造船厂方面同志的工作汇报。 也要完成轧钢厂、炼钢厂、造船厂三方面的沟通合作基础建设。 造船厂工业需要炼钢和轧钢支持,船舶工业生产本身就是一种钢铁艺术。 李学武当初建议收购造船厂,就是为了解决轧钢厂工业生产产能溢出的情况。 造车如此,造船也是如此,车好卖,船也好卖。 尤其是会议上造船厂总工程师说的,营城造船厂有造万吨巨轮的能力时,李学武更是高兴地给他们下达了生产任务:就造百吨船! 废话,造船厂现在都还在建设当中,真把万吨巨轮造出来,说不定猴年马月了。 先可着小的来,先可着赚钱的来,卖一艘万吨巨轮的钱,和卖一百艘百吨渔船的钱一样好花。 中午饭过后,李学武和李怀德分头行动。 李怀德等人继续考察五金、造车和造船的项目。 李学武则是去安排贸易相关的工作,也就是考察钢城码头以及东风船队的情况。 炼钢厂和造船厂都在业务上与东风船务和码头有关系,由李学武出面,是李怀德知允的。 李学武只带了秘书沙器之,乘车到了钢城河运码头。 这里跟上次来的时候还是有些不一样了,上次是黑天,还是来抓人的,从心情上看就不同。 而实际上,东风船务和回收站,以及调查部落户这边以后,钢城码头是发生了很大变化的。 码头被拓宽了,河道上停泊的船只都插着红旗和彩旗,码头建起了大仓库,办公条件也有所改善。 从河堤上过去,李学武在车上就遇到了几次大卡车会车,显然是有货运任务的。 而面对李学武的到来,钢城码头也是做足了准备工作。 当李学武的吉普车停稳过后,闻三儿等人便迎了过来。 “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同迎过来的几人握了握手。 “强子不下海怎么也黑了?” “常利下海倒是还这么白” 李学武的话让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可他们确实是这样。 大强子负责钢城的联合单位贸易,周常利则是配合闻三儿协调船上的工作。 现在不上船的黑了,上船的反而白着,上哪儿说理去。 闻三儿笑着给李学武介绍道:“这是调查部的同志,大海”。 “李副书记好” 大海只是个代号,他是认识李学武的,领导对这边的工作和负责人也有过交代,明白李学武这个人的级别和重要性。 李学武笑着同他握了握手,也问了问这边的生活条件。 调查部只是借这个地方办公,同时也是为了东风船务服务,他一般不参与管理,更不问这边的事。 跟李学武见了面,说过几句便主动离开了,不然这边的人都放不开。 闻三儿又要给李学武介绍了来这边参加工作的原八一六团退伍人员管理负责人。 “这是王建波……” 还没等他介绍完呢,便见对方主动敬礼问了好。 “首长好” 第258章 卧龙和凤雏 “你好老兵同志” 李学武回了礼,放下手后同王建波握了握手,笑问道:“退伍后的工作和生活都还好吧?” “谢谢首长关心” 王建波也是面带着激动的笑容回道:“一切都好,我们会踏实工作,扎根海洋的”。 “希望你们工作创造佳绩”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胳膊,说道:“更希望你们的生活越来越好,更幸福”。 “是” 王建波笑着答应了下来,他在八一六团的时候就见过李学武很多次,很清楚面前的人是谁。 在退伍前夕他就知道眼前这人成为了卫三团的副团长,他就是应该叫首长。 而八一六团裁撤一千五百多人下来,李学武就负责解决了一大部分人的工作和生活问题。 王建波也同战友联系过,各自回乡后的安排都不是很好,有人想起离队前政委说过的话,便约着一起来了钢城。 有第一个人来,就有第二个人到,随着第一个人的信件发出,来这边的人越来越多。 而在工作安排上,无论是码头工作,还是货运船舶上的工作,他们都能很好地胜任。 良好的纪律性和服从性还保留着,学习的毅力和劲头都有,适应的特别快。 闻三儿对这些人的到来也表示了欢迎,不仅给报销来时的车票,还给他们提供了良好的生活条件。 他很清楚,李学武把这些人安排过来,是作为基础和基石来建设的。 以前他还担心船上会出问题,这些人来了以后他就不用担心了。 谁反他们都不会反,谁反他们就会干掉谁。 这些退伍人员比调查部的影响力都要大,直接影响了整支队伍的风气和习惯。 闻三儿也是趁这个机会,充分发挥了他们的优良传统,直接将船队管理从松散组织提升到了半军事化程度。 在实习和适应过程中,闻三儿大量的提拔和任用退伍人员担任基层管理者,给组织结构打上了牢靠的安全基础。 在他引导着李学武去看船队,去看码头,去看工作设施的时候,就能看出这一举措所带来的好处和影响了。 设备保养更规范,人员管理更严格,工作流程更简便,命令下达更直接。 说千吨货船好像不咋大,毕竟现在主流货运行业开口闭口都是万吨巨轮。 但是,当前国内的货运主体还是以百吨级的货运船只为主,上千吨的货船实际上就是大大大船了。 李学武登上了停泊在码头的千吨货船,第一次看到了手里最大一笔重资产。 张万河负责给李学武当解说员,介绍了船舶的使用和训练情况,以及人员配置和现在的管理状况。 李学武在看过货船后,只问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现有的船队能否承接津门港码头中波公司给的货运任务。 一条货船需要船员二十人左右,二十七条货船最少就需要五百四十人。 这还是满负荷运载的时候所需人数,可船能连续作业,人不能不休息啊。 运营这支拥有二十七条货船的船队,最少需要七百五十个船员。 职业种类就包括甲板部的船长、大副、二副、三副、水手长、木工、水手、舵工。 轮机部的轮机长、大管轮、二管轮、三管轮、电机员、机匠长、机匠。 事务部的事务长、大厨、服务员、船医。 当然了,就二十多个人的运营队伍,职务是需要重叠和兼任的。 (只找到了85年的工资表,对照理解吧) 而这七百多人仅仅是上船的,码头上的人也不少。 别看这边的码头仅仅是内河码头,可论人数,这里的队伍是按照近海航运的规模进行建设的。 账本上的人数已经超过一千两百人了,能赚钱,也能亏钱啊。 一个月光是工资,这边就要吃进去五万块,都不算柴油钱。 钢城贸易、吉城贸易、联合贸易以及内河航运本身产生的利润都扔到码头建设和人员训练中去了,京城那边时不时的还得贴老本。 李学武现在都穷到靠倒腾蔬菜养船队了,你说惨不惨。 他现在急于确定船队的状态,下个月姬卫东回来,船队就要南下,到时候拉不出来队伍可就麻烦大了。 好在是张万河给出了明确的保证,现在所有船只都能顺利完成近海航运任务。 这是得到充分验证的,他们现在也承接内河到近海的航运任务。 从营城出海往滨城、琴岛方向跑过很多次了,最远的就是京城了,运送炼钢厂的钢材。 以后这样的货运任务会更多,尤其是营城造船厂开工以后,炼钢厂往营城去,船运是铁路运输很好的补充手段。 李学武对他的回答表示了认可,若是几个月下来,队伍还没练出来,他都有心弄死张万河了。 船队现在的人员结构比较复杂,这几个月下来都还在整合和磨合当中。 船长队伍有一大部分人是钢城本地的,先前就是给关东开船的,接收船舶的时候他们也被接收了。 而姬卫东也通过自己的关系,从海鍕给李学武找了几个退伍和转业人员过来当教练。 新的船长队伍培养方向主要是以从京城来的初中生为主,这些人有着比较好的文化基础,可以带教和学习。 而其他岗位就没这么多讲究了,退伍的、钢城的、吉城的、京城的,哪都有。 复杂的人员结构给船队带来了一定的管理难度,可在安全保障上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李学武又不需要他们去执行什么艰巨的任务,只是跑个船而已,最重要的就是服从。 船运是一项团队合作型劳动方式,除了船长要求用脑子,剩下的按部就班听指挥就是了。 闻三儿经李学武说过几次后也懂得御下之道了,人员使用和安排上都很有了很大的进步和提升。 李学武也想用大学生来给他打工,可在这个时候都是妄想。 忠诚到什么时候都是他最看中的条件和要求,即便闻三儿只有小学文化,那他也是李学武心目中的一把手人选。 钢城贸易是大强子在负责,他手里干活的却多是京城来的年轻人。 这些人脑子活,嘴会说,做贸易很有天赋。 大强子原本对这个安排还有些意见的,他用惯了原来手底下那些吉城人。 但是,当关里人一亮相,这嘴皮子一动,就显出差距来了。 关外人做买卖,永远比不上关里人的精明。 这是所有关外人的共识。 把合适的人,放到合适的位置,就是管理,也就是hr(合适的人)。 不是很大的码头,李学武却转了一下午,一直在跟几个负责人沟通和询问,充分了解了这边的工作情况。 回到办公室,李学武又召开了工作会议,让几个负责人轮流汇报了手里的工作。 直到夜幕降临,李学武就回收站在钢城的几个项目进行了总结和部署安排。 并且就较为关心的几个问题对相关负责人进行了点对点的要求。 “会开完了,吃饭吧” 费善英的肚子不是很大,但能明显看得出富态了。 李学武笑着叫了一声三舅妈,给足了闻三儿的面子。 费善英笑着应了,招呼他们过去吃饭。 这边是有大食堂的,李学武路过的时候看见好多人排队打着饭。 不过他们并没有在食堂里吃,而是在闻三儿家里。 闻三儿也知道自己以后在哪都住不长久,所以钢城也没个窝,就住在码头的房子里。 方便他工作,也方便他招呼费善英。 因为孩子还小,也不想担心上学的事,两个人就这么将就着。 不过房间倒是不小的,屋里已经摆了地桌,桌子上摆了几道凉菜。 李学武在门口的水盆里洗了手,看了看跟过来的人,点了要离开的大强子几人道:“过来,干啥去?” 大强子看了张万河一眼,示意了食堂方向道:“我们跟这边吃就行”。 “过来,一起” 李学武没听他的解释,只是有些霸道地一招手。 随即又对着闻三儿说道:“把周常利和王建波叫过来吧,今晚算大团圆”。 闻三儿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点头道:“我这就去叫”。 说着话拍了大强子的胳膊,示意他洗手进屋。 李学武主动掏出香烟给几个人分了,手里的打火机只给自己点了。 这里还没有人能让他给点烟的,除非是闻三儿。 等人到的差不多了,闻三儿低声跟李学武解释了一句,说是调查部大海那边早吃过了。 李学武知道,这人是不愿意掺和这边的事,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其实李学武也不愿意跟对方接触,除了姬卫东,他跟调查部之间没有任何联系。 包括余大儒那边,轧钢厂跟保密部有合作都是通过对方联系的,从来不接触那边的人。 知道的越多,你自己身上的枷锁越重。 他们两个部门权利其实并不是很大,没大家想的那么无所顾忌,只是神秘感强罢了。 既然要保持保密,他们的行动和人员反而要受到很多的限制。 李学武是要走在阳光下的,不可能去沾阴影的东西,对他以后的发展不好。 至于说姬卫东和余大儒,一个是亲戚,一个是朋友,没啥可查的。 上桌的时候李学武还看见了闻三儿的大儿子张新民,有点怕生,跟着他母亲去了隔壁屋。 闻三儿张罗着大家坐下,按了李学武的肩膀让他坐在了主位上。 李学武也没跟众人客气这个,趁着工夫跟几人说了说家常磕儿。 手里的烟还没抽完,第一杯酒已经喝上了。 “今天有几个难得” 李学武笑着对众人说道:“天南海北,难得在此相会,人海茫茫,难得彼此相遇,酒逢知己,难得兄弟相聚”。 “干!” 这边几人都是北方的汉子,喝酒自然是不成问题的。 周常利懂事儿地给众人倒酒,李学武看着他点了点头。 这小子成长的还是很快的,以前一副地痞流氓的模样,就是没开过眼,没长过什么见识。 再大的海子园也抵不上真正的大海辽阔,什么人往海边去的多了都会心胸开阔。 闻三儿解释说这边的厨子是退伍的炊事兵,很是有一手。 李学武吃着就那么回事儿,不过穷乡僻壤的,能吃着口热乎的就算是好的了。 “部队是个大熔炉,出来的多是好钢,只要用对了地方,绝对是个好榜样” “谢谢您,我代表战友敬您一杯” 王建波倒是会说话,趁着李学武讲到他们,便端起酒杯敬了李学武。 李学武笑着跟他喝了一个,放下酒杯的时候问道:“战友又重新在一起工作,其实是个幸福的事”。 这个时候的部队特别的团结,因为经历过战争,有着很深厚的友谊。 有相处的好的,真是拿彼此当兄弟一样看待。 王建波就是这么觉得的,笑着点点头说道:“分开的时候好多人都哭了,再相聚的时候又是一种心情”。 “其实我们也不是什么好材料,只不过是接受了组织的教育,受到的组织的培养”。 他的话语很真诚,让人一看就知道说的是实话。 “我们应该感谢您,给了我们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 “其实我们自己都很清楚,回家是分不到工作,又养不活自己才来的” 他这么说着,还示意了闻三儿道:“并不像是闻经理所说的那样诚挚相邀,是我们应该感激”。 “哎,说这个就远了” 闻三儿笑着端起酒杯代表李学武回了他一个。 王建波同他干了一杯,笑着道:“此前还有顾虑,现在也想不得那么多了,先把自己养活了再说”。 他再看向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您放心,只要您有需要,我们永远是您的兵”。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同他又喝了一个。 第一个说起王建波,说起退伍来工作的人,就是表达了他重视这些人的态度。 造船厂安排了一批,东风建筑安排了一批,还有好多单位都由他介绍给他们安排了工作。 种子已经种下,只需要慢慢培养,就会发芽,结出忠诚的花朵。 这只是第一批,以后还会有第二批、第三批退伍人员安置到他的单位和企业。 不是什么单位都能接收这些人的,尤其是这种大范围的接收,很犯忌讳。 李学武倒是不用担心,有卫三团的关系在,他怎么做都是应该的。 形成了惯例,他再安排人,招人进来工作,就没人再盯着他了。 说不定未来都能把招聘办公桌摆到对方大门口去。 “好好做事,多学多干,你们的未来是有大发展的” 李学武对他说完,又看向桌上众人,道:“轧钢厂在津门成立了贸易管理中心,依托海运优势,大力发展汽车和船舶贸易”。 “而在钢城,轧钢厂新建工业生产基地,无数的零配件需要汇集到这里,又有工业商品从这里流到全国各地”。 李学武点了点脚下,认真地说道:“咱们现在这个位置,未来将会成为重要的工业交通站”。 “而你们,无论是码头作业,还是船舶作业,都将会在这条贸易线上实现自我价值”。 “咱们现在有二十七条船,未来可能有两百七十条船,甚至会有万吨船” “我敢说,你们未来会数不清咱们有多少条船” “每一处码头,每一处港口,你们都能看见兄弟船只,甚至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李学武说完这一句,直接看向了张万河,问道:“掌柜的,你信不信?” 张万河看了李学武一眼,点头道:“有东家在,我信”。 “所以你们要珍惜眼前人” 李学武点头道:“今天坐在一起吃饭唠嗑,明天船队发展了,再想坐在一起就得是大家退休了,都成老头子了”。 “哈哈哈~” 众人见着李学武端起酒杯,便都跟着举杯笑了起来。 李学武看了众人,举杯道:“为了友谊,为了明天”。 “干” 酒桌上的氛围一直很压抑,李学武能看得出在座的一些人心里有小九九。 更能看得出,现在船队发展了,成熟了,码头建设起来了,大家有了高低贵贱心了。 以地缘为线,这小小的码头分出了几方势力出来,各个势力的负责人又都彼此顾忌,提防,竞争。 竞争是好事,可要是发展成为了仇人,那就是大事了。 蛋糕吃不吃,吃多少李学武不在乎,他在乎的是托着蛋糕的盘子。 “我说强子黑了,是晒的,还是累的?” 李学武看了一眼大强子,笑着说道:“大春可白了,还胖了,你见着绝对吓一跳”。 “他是属猪的” 大强子端起酒杯对着李学武说道:“谢谢东家给我们机会,让我在钢城立足,有口饭吃”。 他这么说的时候,李学武明显看出张万河端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随即自顾自地喝了一杯。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点头道:“这话说的四海,江湖味足了”。 说完跟大强子碰了一个,喝的时候眼神一直看着张万河。 张万河则是一直低着头,自己给自己满了一杯。 “钢城贸易的盘子有多大我不说,强子你知道,三舅也知道” 李学武看着桌上众人,随手拍了一下闻三儿的大腿,随后继续道:“这座城市的购买力是我见过的最强的,除了京城,比津门都强”。 “为什么?” “工厂” 大强子点头道:“这里的工厂多,还大,城市就建设在了工厂之上”。 “对!” 李学武抬起手点了点大强子,道:“工厂多,工厂大,就说明工人多,挣工资的人多,单位就有钱,敢花钱”。 “无论是码头上来的货物,还是炼钢厂调度车间里出来的联合贸易货物,都能找到合适的接收单位” “这里,最不缺少的就是买家,而恰恰缺少南方的稀罕玩意儿” “所以,码头以钢城贸易为生,钢城贸易以码头为命” 李学武的脸色突然变了,手指敲了敲桌子,问道:“那么,谁应该听谁的?” “啊?” 李学武看着大强子问道:“贸易是应该听码头的,还是码头应该听贸易的?” 大强子的脸色一下子就僵硬住了,手指捏着酒杯不敢看李学武的目光,饭桌上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他知道李学武不会给他多长的思考和反应时间,说不定下一秒就要掀桌子干他了。 所以在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掌柜的,他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听码头的”。 李学武突然瞪了眼睛,看着他强调道:“大点声!” “听码头的” 大强子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讲道:“听码头的!” “好” 李学武点了点头,端起酒杯跟他示意了一下,随后碰了他举起的杯子一饮而尽。 饭桌上因为他的态度变化,气氛又有些沉重了起来,满桌热菜,抵挡不住席间众人脸上的肃杀。 “打江山易,守江山难” 李学武放下酒杯,没再看大强子,而是徐徐说道:“钢城这二十多条船是怎么得来的,你们清楚”。 他这么说着,目光扫视几人,手又拍了拍闻三儿的大腿,一切都不言而喻。 “刚才大强子有句话说的好” 李学武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颗烟点燃了,随后把烟盒和打火机递给了身边的张万河。 “你们要在钢城立足,要有口饭吃,我要做的就是给你们找口锅,还得买粮食” “一家人众口难调,有想吃茬子的,有想吃高粱米的,还有想吃馒头的”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李学武再次拍了拍闻三儿的大腿,道:“我得说一句,钢城能有今天这个成绩,得亏三舅的算计”。 “我说的对不对?” “对……” 众人纷纷点头,跟随李学武把酒杯端了起来,敬了闻三儿一杯。 闻三儿也是很感动,红着眼珠子跟众人碰了酒杯。 “谢谢大家的支持和帮助,谢谢” 看着众人满饮,李学武的脸色也缓和了下来。 “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那是诸葛孔明” 李学武笑着看了闻三儿一眼,随后对着众人说道:“但我三舅有诸葛孔明之才,卧龙之志”。 闻三儿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众人好像也明白了,再看向闻三儿的目光里已经没了饭前的那种压抑。 张万河主动同他喝了一杯,两人算是不打不相识,同甘共苦受过难,也在钢城斗过法。 今天这杯酒,颇有相逢一笑抿恩仇的意味。 “我跟三舅只差了一岁” 李学武笑着对众人说道:“我们两个论舅舅全拜我那大胸弟所赐”。 “我说三舅有卧龙之才,等你们见着我那大胸弟就知道什么叫凤雏之智了” 他的话只是点到为止,并没有往下深说。 可在场众人都知道了,他嘴里的凤雏要来接替卧龙的位置了。 “队伍大了,成熟了,人也多了,组织机构在建设初期一定是要有所磨合的” 李学武看向周常利问道:“在这边有没有学到什么真东西?” “没有” 周常利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三舅光教我打东北麻将了”。 “呵呵呵呵~” 桌上众人听见他的搞怪回答都轻声笑了起来。 闻三儿也在笑,笑的很是开心。 李学武端起酒杯,同给自己敬酒的周常利碰了碰,说道:“巧了,麻将我也是跟三舅学的,不过他耍赖的时候多”。 周常利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抬起酒杯感慨地说道:“英雄所见略同”。 “哈哈哈~” 酒桌上的气氛忽冷忽热的,众人的心脏跳动的忽快忽慢的,随着酒精的刺激,脸上都有了酒意。 “好好学,你们还年轻,多学多看多思考”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道:“年轻就是资本啊,年轻就是没道理可讲,一切皆有可能”。 “看看你现在” 李学武示意了周常利,对着众人说道:“你们能想到他以前是个什么样子吗?” “呵呵” 周常利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道:“跟您说声对不起,那次真的是有眼不识泰山”。 “嗯,确实成长了很多” 李学武点头道:“嘴里的话都一套一套的了,不再是那个带着人拦着我要抢我车子和衣服的小混蛋了”。 众人听他这么说,都把目光看向了周常利。 行啊,没看出来啊! 该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还是说你小子是真虎呢! 这人你都敢打劫,真是会挑人的啊! 资深的土匪,打劫的行家,退役的绺子大当家张万河都有些懵住了。 他端着酒杯看着周常利,不知道是自己喝懵逼了,还是李学武话说瓢了。 跟周常利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怎么就没看出这小子还有这份不怕死的能耐呢。 周常利面对众人惊讶的目光和诧异的眼神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当初在新街口…… 他曾经也是个王者! 后来挨了一嘴巴说声算了~ 拱手让位兵马大权还让别人攥着。 他从不与人纷争~ 他早已看淡输赢~ 如今脸上比以往~ 多了几分沧桑…… mc小混蛋已经是过去式了,他现在是东风船务人事科的副科长。 江湖路远,把式不练了,开始耍笔杆子了。 上次回去赵老四都说他文艺了,他差点觉得对方在陷害他,这个时候说文艺跟后世说别人的都不是什么好词。 “我没有诲人不倦好为人师的喜好,也没有救人于苦海的菩萨心肠” 李学武端起酒杯用手指点了点周常利,说道:“路就在你自己脚下,怎么走是你的事”。 “谢谢武哥” 周常利认真地再敬了李学武一杯酒,他听懂李学武的话了。 “常回家看看” 李学武这句话来钢城说了很多遍了,对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含义。 同他说完,这才把目光看向了张万河。 “看到年轻一辈的成长,掌柜的有什么想法?” “这是好事” 张万河点点头,说道:“他们在成长,这才说明我们老的还有用了”。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点点头,说道:“掌柜的经历的多,遇到的事也多,是我们应该学习的榜样”。 他看向众人,说道:“当初我是有意请掌柜的到京城帮忙的,可他放不下家里,更放不下这片土地”。 “我理解这种感情”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故土难离,人离乡贱,尤其是在面对生养自己的这片土地,情深意切”。 “我不反对掌柜的想法,所以由他来主持钢城的大局我没有意见”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李学武转头看向张万河说道:“掌柜的当称为船队的定海神针”。 “东家厚爱,敢不用命” 张万和端起酒杯敬给李学武说道:“廉颇老矣,人间迟暮,得您不弃,以附骥尾,实在感激不尽”。 “言重了” 李学武同他碰了一杯,一饮而尽后,这才继续说道:“掌柜的人中龙凤,到哪里都是人上人”。 “八千里路云和月,三十功名尘与土” 李学武直了直身子,道:“人活一世,总要给身前身后事留下点什么,东风船务要记您的功”。 他这么说着,又看向了有些发呆的大强子,道:“强子年轻,明天下午我要去吉城,你陪我”。 “啊?!” 大强子猛地抬起头,先是看向李学武,随后又看向了掌柜的。 “这……” “东家” 张万河的酒也醒了,看着李学武主动开口道:“我陪您去吧”。 “又不是龙潭虎穴,我去吉城还怕找不着家啊?!” 李学武拍了拍张万河放在桌子上的手,随后微微仰头道:“有强子在呢,您还不放心他啊?” “是不是?” 他这么说着,又端起了桌上的酒杯,敬向张万河。 张万河艰难地端起酒杯,同李学武碰了一下,随后沉重地喝了这杯酒。 这哪里是酒啊,这分明是吉城那边人的……血。 饭桌上觥筹交错,虽然还有笑声,可李学武酒喝的越多,眼神越是犀利,谁都看得出他动了怒,要人命。 ----------------- “钢城的事没做好,吉城没打开局面,我要承担主要责任” 饭后,众人散去,闻三儿陪着李学武站在了大堤上。 周围黑暗的可怕,星星点点几滴渔火洒在河面上,将黑夜衬托的愈加孤寂。 沙器之站在吉普车边,看着远处的黑影,他很清楚领导在做什么。 从下车开始,他便管住了嘴,闭住了眼,一句话不多说,不该看的也不看,做好服务工作。 说是来谈贸易合作,可事实上,领导的态度比在炼钢厂都认真,气场也更加的狠厉。 这里是什么地方,有什么业务,他不想知道,也无心参与,能跟着李学武到现在,他的成长不能用快速二字来形容。 “要解决钢城的矛盾,必须先解决吉城的问题” 李学武没在意闻三儿主动承担责任的态度,问题已经出现了,态度再好顶个屁用。 “吉城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你有没有亲自去过问?” “没有” 闻三儿很是明确地回答道:“从来了钢城开始,我就一步都不敢离开码头”。 “怕死?”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着黑夜里闻三儿模糊不清的脸庞,眼神阴翳,可怕。 闻三儿摇了摇头,不知道李学武看不看得见,解释道:“如果是怕死就好了,我怕的是死的不痛快”。 “钢城贸易从接手便有矛盾存在,跟各单位的沟通是大强子去做的,他说什么我就只能登记什么” “账目上我能卡着他,可也不敢耽误了正经事” 闻三儿顿了顿,语气阴沉地说道:“明明知道他们私底下有小动作,可我只能慢慢地通过人事安排插手和控制”。 “骤然变更人事,或者钳制货物,只会激起矛盾,得不偿失” 闻三儿从兜里掏出一盒烟,自己叼了一根,也没点火,含糊着说道:“逼急了,我真怕走在路上让他们套了麻袋”。 “好在是最危险的时期过去了” 他有些疲惫地叹了一口气,道:“钢城的盘子做大了,稳定了,人也复杂了,他们没了动手的胆量和魄力”。 “而我,也算是功成身退,给彪子解决了最困难的问题” 说完这个,他很是感慨地蹲在了地上,跟在家一样,喜欢蹲在门槛子上抽烟扯皮。 “联合贸易我是不敢撒手的,这一块儿彪子来了就能接手” “他们也想渗透进来的,我没让,跟炼钢厂那边交接的时候都是货没到就把账做好了” “货到了,钱收了,东西都是炼钢厂的车队负责运,他们沾不得边” “还有” 闻三儿细说着自己的作为:“码头和船队,柴油罐的钥匙就在我的腰上,一趟货下来,储备油只要少了,就得给我情况说明……” …… “这个家不好管,实在是太累了,也实在是没力气照顾吉城那边” 闻三儿抬起头,仰望着李学武,说道:“丁万秋来找过我,是我告诉他不要动手的”。 “韬光养晦也好,装傻装死也罢” “身手再高,也怕菜刀” 闻三儿的眼睛亮了一下,道:“我亲眼见着大强子腰里别着家伙,就那么明晃晃的在我面前”。 “你若是怪,就怪我吧” “怪你什么?” 李学武手插在裤兜里,身子站的笔直,目光看向远处的大河,心里有多少怒气都不会冲着闻三儿发火的。 他没手段,没能力做到的事,你就算是杀了他也做不成。 做事不是这样做的,安排闻三儿来钢城就是相中了他的稳妥。 刚刚经历了变局的钢城是不可以用猛药的,无论是稳定船队的心,还是钢城贸易的局,都只能以柔克刚。 平心而论,闻三儿做的已经足够好了,他就是一个小痞子出身,文化人都是装出来的。 而自己也仅仅是给了他不多的两次锻炼机会,就把这么大的平台放到了他的手里。 一步不敢离开码头,守着老婆孩子努力造人,还不就是怕出事嘛。 “这里的事就到此为止吧,后面的你不用管了” 李学武伸出手拉了对方起来,道:“吉城那边我会去解决,明天彪子就能到,你跟他交接好”。 说着话,看向大堤下面的码头,道:“看好了张万河,他若是敢有一点点异动……” “明白” 闻三儿目光闪烁着狠厉,道:“他会跳河自尽的”。 “不用跟我说这些的”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胳膊,声音柔和地说道:“你是知道我这个人的,心最善,听不得这个”。 说完又转过身,看着那条流淌着金光的大河迈步往汽车那边走去。 “如果不得已,做得干净点” “我懂” 闻三儿当然知道他“心善”,眼里见不得黑暗,他是要永远走在阳光下的。 在没有光的夜晚,连你的影子都会离你而去,背叛你,躲着你,帮你的敌人欺负你。 所以,李学武不会轻易给别人拉自己走进黑暗的机会,更不会让自己走夜路。 “有个事……想给你说一下” 当李学武走到车边的时候,闻三儿迟疑着说道:“我不想让费善英跟我走”。 “为什么?” 李学武先是迈步上了车,看着闻三儿问道:“不会是想带着小桃姑娘去吧?” “不是~” 闻三儿咧咧嘴,他知道这人说起正事儿来才会这么不正经的。 “那边人生地不熟的,大的太小,小的还没出生,若是水土不服……” “我知道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你是什么意思,说,我来办”。 “不能留在钢城了” 闻三儿看着李学武说道:“彪子的性格我清楚,张万河一定得死他手里”。 “那就回京城?”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要不你带着张万河去港城怎么样?” “你说真的?” 闻三儿不敢拿李学武的话当玩笑,尤其是他胡说八道的时候。 “什么真的假的” 李学武笑着关了车门子,说道:“你若是想安排三舅妈回京城,我可不负责给你看着”。 他伸手拍了拍司机的座位,示意对方可以走了,嘴里同时说道:“到时候您回家探亲,喜得贵子,再多俩儿子叫爸爸,别埋怨我就行”。 闻三儿:“我……” 第259章 呐喊 为什么要对张万河动手? 这个问题闻三儿想的明白。 但,为什么又要留他的命? 还让张万河去港城? 在闻三儿这里,只要李学武动手了,那就代表撕破脸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大堤上的晚风吹乱了他的思绪,伴随着河道里的阴冷让他身子有些颤栗。 李学武到底要干什么! 饭桌上李学武说了,请张万河去京城,他不愿意,所以安排来了钢城。 诘问了大强子,逼着对方低了头,抬起的板子到底要落在谁的身上? 是老骥伏枥的张万河,还是有了二心却没俩胆的大强子。 李学武玩弄人心那一套他真的学不来,也看不懂。 今晚的饭局处处透露着诡异,看他走时的从容,就知道事情已经成了。 可到底是在哪一步成的? 闻三儿越想越迷糊,酒劲儿往脑袋上蹿,他又习惯性地蹲了下去。 “三舅?” “哦,哦,常利啊” 周常利的声音从堤坝下面传来,吓了闻三儿一跳。 他答应了一声,看着对方打开了手电筒,有些迷糊地用手遮住了眼睛。 “你咋上来了?” “三舅妈怕你出事儿” 周常利因为随着他师叔跟李学武叫了哥,到了这边也耍奸,跟着李学武管闻三儿叫舅舅。 这舅舅叫的值了,闻三儿见他上道儿,直接点了他当手里管人事的小干部。 不用去码头吹风,也不用去船上挨晒,坐在办公室里抽着烟就把钱赚了。 他爬上堤坝,手里的手电也关了,看了蹲在坝顶上的闻三儿,迟疑着问道:“您怎么了?” “没事,想点儿事情” 闻三儿嘴上还叼着那支烟,说起话来含含糊糊的。 周常利抻了抻自己的外套,看了一眼远处,坝顶上这风可大。 “您别吹感冒喽,三舅妈等着你呢,要不下去?” “嗯,下去,回家” 闻三儿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堤坝下面,问道:“他们都休息了?” “您问谁?” 周常利先是问了一句,随后反应过来,看了闻三儿一眼,道:“周自强在办公室抽烟呢,张经理躺下了”。 “哦哦” 闻三儿随口答音似的应了,迈步往下走,嘴里又问道:“你觉得现在码头的工作怎么样?” “不怎么样” 周常利撇了撇嘴道:“齁特么累,还没意思,十天半个月都见不着一回姑娘”。 “三舅你是不知道啊,我现在瞅那边村里来放猪的猪七都觉得赛貂蝉了!” 他这么说着,手里还知道扶着闻三儿一点儿,可嘴里的屁磕儿一点都不饶人。 “要不是我一心扑在事业上,想要出人头地,报答武哥的知遇之恩,我早进城找姑娘去了!” “嘶~~~你这嘴是真能说啊” 闻三儿捏了捏脑门,刚才在上面冷风吹着了,叫他这么一嘚吧,顿时有点头疼。 “你们几个也不是啥好玩意儿,给人家姑娘起外号,叫生产队的知道了非过来捶你”。 京城的这些坏小子都是扑奔周常利来的,他又是个拿事的,自然而然的就有了小团体。 这些小子骤然从京城到了这穷乡僻壤,差点把十里八村都祸害了。 缺德的是,他们没人想着找对象,却是给村里的姑娘们按长相排外号。 常来河边放猪的排行第七,就叫人家猪七,拿人找乐。 “有人来茬架倒是有点意思了,我就怕没人来” 周常利看向闻三儿,道:“三舅,您有事吧?有事儿您说话,我们这可都在这呢”。 “啥事?” 闻三儿扯了扯嘴角道:“啥事都没有,消停儿的干你的活儿得了”。 “别蒙我了!” 周常利拉了一下闻三儿的胳膊,道:“刚才在饭桌上,我都差点以为要掏枪对射了,您还说没事呢!” “去!别胡说,没有的事” 闻三儿摆了摆手道:“咱们是团结的队伍,是友善之家,是……” “说啊!继续说啊!” 周常利撇着嘴角道:“编不下去了吧,说完这个您自己都觉得假的慌对吧!” 他看着闻三儿不说话了,凑到跟前儿轻声问道:“是不是要动吉城?” “你想去?” 闻三儿晚上没少喝,可这会儿脑子却是清醒着的。 既然周常利问了,他也就顺着这个话题说了。 “我倒是想去,可武哥能带我去?” 周常利无奈地说道:“在他眼里,我只比赵老四强一点”。 “别太自信” 闻三儿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他觉得你比赵老四强,留在京城的应该是你”。 说完看了震惊的周常利,笑着说道:“你觉得他亲自培养的人,和让我培养的人,哪个更看重?” “凭什么!” 周常利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愤愤不平地说道:“他赵老四哪一点比我强!” “在京城,他就是我手底下一……” “说啊,继续说啊~” 闻三儿学着他刚才的语气,笑着说道:“明白过味儿了吧,你自己也知道咋回事了吧”。 “不过不要灰心,跟着三舅一样有出息!” 他这么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跟着他你只能越来越霸道,虽然风光,可风光的背后是沧桑”。 “跟着三舅就不一样了!三舅教你智谋,教你心计,教你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 “三舅” 周常利抬手挠了挠下巴,道:“其实风光也挺好的,我再霸道点也不是不行……” 闻三儿听他这么说,不满地示意了河边道:“河里的螃蟹霸道,你跟他学去吧”。 “哎哎哎,别生气啊” 周常利见他甩胳膊走了,忙追了上去,轻声问道:“您还没说呢,武哥是不是去干吉城那帮人了”。 “您要是有用得着我的,我这拳脚功夫也还算可以” 他自告奋勇道:“十个八个的不敢说,三五个也不行,但一两个还是可以的”。 “傻小子,时代变了” 闻三儿站住了脚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觉得他都亲自去吉城了,还用得着拳脚功夫了吗?” 周常利一下子愣住了,被闻三儿这么一提醒,他突然想起来了,李学武在京城都是用啥手段。 “没关系,我说了,跟着三舅混一样有发展” 闻三儿看似安慰的语气说道:“跟着他你学不到啥有用玩意儿,就知道砰砰砰,砰砰砰能解决所有问题嘛!” “大巧不工,咱们得讲究策略,玩的是心计……” “您说阴谋诡计就行了” 周常利叹了一口气,道:“您是要走了吧,去哪儿?带着我?” “哎~~~这话听着倒是有点聪明劲儿了” 闻三儿笑了笑,说道:“放心,到时候你要有心跟着三舅混,我带你玩个大的”。 “多大?” 周常利跟上了闻三儿的脚步,追问道:“比猪七的还要大?是不是真的!” “她那个我看着就不小了,撵猪的时候一颤一颤的,最少得有……” …… ----------------- “叔叔回来了!” 李学武刚进院儿,便听见二楼的窗子传来了付之栋的声音。 而后等他进门,付之栋已经站在门口迎接他了。 “叔叔!” “都什么时间了,你怎么还不睡觉啊!”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两个袋子,笑呵呵地将站在楼梯上的付之栋抱了起来。 付之栋“咯咯”地笑着,虽然困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可依旧倔强地说道:“叔叔不睡我不睡!” “呵呵~” 李学武看了从楼梯上下来的周亚梅一眼,道:“你不睡,妈妈怎么睡,妈妈不睡叔叔怎么睡”。 周亚梅瞪了他一眼,从李学武怀里接了孩子放在了地上,道:“叔叔回来了,去睡觉吧”。 “我还想再玩儿一会儿” 付之栋抱着李学武的大腿不撒手,还想坚持一会。 李学武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瓜,道:“咱俩一起上楼,叔叔看着你睡”。 “好!” 付之栋也不敢看妈妈的眼神,转身先跑上了楼梯。 李学武示意了门口的两个袋子道:“我的口粮”。 说完便换了拖鞋,往楼上去了。 周亚梅没在意李学武的话,看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上了楼,这才去收拾门口的“口粮”。 一袋白面,一袋大米,都是一百斤的袋子,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扛进来的。 他说是住在这里吃饭的口粮,可带了这么多,却只住三两天! 吃又吃不完,住也不多住,这不是…… 她是弄不动这个的,只能等李学武下来。 闻见了他身上的酒气,转身去了厨房。 李学武下楼的时候热汤面刚刚好,碗里还加了一个鸡蛋。 “太多了,我今天腌上了一半,给我妈那边送了一些” 周亚梅嘴里解释着,拿了李学武手上的毛巾,快速地帮他擦了头发,示意他趁热了吃。 李学武没在意她的解释,挑着碗里的面条问道:“老太太去哪儿住了?” “老家,老家还有房子” 周亚梅随口解释道:“当初我就不同意他们进城里来,是他非要这个面子”。 说完这句又止住了话题,她不想再提起以前的事了。 李学武今晚是真的喝了两杯,肚子里也没吃啥玩意儿,一口面条进肚,还真是暖呼呼的。 东北九月末天就凉了,是真的凉,到了晚上就是冷了。 回来的路上还看见有生产队的人在田间地头烧火,怕的就是地里的高粱被落下来的冷气打坏了。 秦京茹得了老太太的嘱咐,他的行李里面是有一件皮夹克的,就是去年顾宁送他的那件。 晚上跟闻三儿站在河堤上说话,李学武都能感觉到冷气往衣服里面钻。 这会儿周亚梅把窗子都关了,屋里的温度上来,他感觉鼻子有些痒痒的,可别是感冒了。 “离家近,就多回去看看,你现在还去医院上班吗?” “不去了,早都不去了” 周亚梅擦了擦手,看着李学武说道:“隔壁那家搬走了,上个月的事,来了一些年轻人,好一通闹腾”。 “你这边没事吧?”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问道:“吓坏了吧”。 “我倒是没什么,之栋吓了一跳,他正在院子里玩” 周亚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说是奉城那边追过来的,扣了一个带资的帽子”。 “有人问起你这处,就说工厂分的,家里都是工人” 李学武喝了碗里的面汤,道:“最近都乱的很,没啥事就别去外面转了,钱票都还有吧?” “有着呢” 见李学武说正事,周亚梅点头道:“每个月三舅都托人送来,够我跟孩子用的”。 “那就好” 李学武点了点头,示意了碗里,问道:“还有汤嘛?来点儿”。 “少喝点吧,都晚上了,不消化” 她是这么说着,可还是从锅里给他添了一些面汤。 李学武一边吃着,一边说道:“晚上的酒喝的不舒服,心里堵着气,饭都没敢吃,怕伤了胃”。 “知道伤胃你还气” 周亚梅嗔了他一句,走到他身边伸手到他肚子上摸了摸,还凉着。 “没事了,凉气上来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一眼,道:“这面条暖胃”。 周亚梅嘴角抽动了一下,挨着他坐在了椅子上。 “钢城是有啥困难了?让你亲自来?” 她问了一句,又宽慰道:“我也不懂你在做什么,可身体更重要,千万要注意安全”。 “嗯,知道了” 李学武几口吃完了面条,没再喝汤,而是擦了擦嘴,道:“明天晚上我不回来了,要去吉城办点事”。 看着她担心的模样,微笑着又解释道:“是正事,轧钢厂要在吉城设立办事处,我得过去看看”。 “放心吧” 李学武拉了她的手,道:“这世上就没有能难得住我的事,你且宽心,不用担心我”。 周亚梅又不是小姑娘了,三言两语的就能糊弄过去,李学武眉间的杀气她看得一清二楚。 她是心理医生,哪里看不出他言语间的锋芒毕露,杀气腾腾。 这个人心思太沉重了,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嘴上没正型,可心里压力越发的显得大了。 可她又能有啥办法,若李学武听劝,或者接受她的治疗,总有消弭这些压力的一天。 现实是,李学武睡觉的时候都准备着枪,他心里的提防从未减弱过。 到底得罪了多少人啊! 她想帮助李学武,硬的不行就只能来软的了。 嗯,是真的那种。 都说柔情似水,火炼金刚,在周亚梅这里,李学武深深地体会到了。 他也是比较喜欢这种心理治疗的形式,怎么放松不是放松啊。 更何况人家是心理医生啊,他得遵医嘱呢。 就是这位心理医生要求有点多,有的时候让快点,有的时候又说让慢点。 ----------------- “领导,京城来电,事情有变” 李学武正在带队查看炼钢厂和造船厂的工业发展规划,沙器之走到他身体悄声提醒了这么一句。 “知道了” 先是点了点头,把手里的文件看完,李学武这才站起身往出走。 等到了走廊,沙器之这才开始汇报道:“京城传来的消息,说是上面对谠委干预大学习活动进程表达了不满”。 “具体情况定义为:临时谠委会制约和限制了大学习活动的发展,从根源上……” 李学武站在窗边,一边听着,一边思考着他说的话。 现在这种情况绝对不是孤立现象,明显是吹风,一定是会有后续的发展和动作跟上。 而看李怀德在京时候的表现,他也不难猜出,问题的关键就是这个临时谠委会了。 杨元松借着外面的势,临时掌握了主动权,可这个势来的快,去的也快。 明显的是,李怀德看出了这一点,上一次去津门就是要躲出来,这一次来钢城也是如此。 他不想接这个风,更不想沾这个因果,杨元松要跳,那他就依着对方跳,全当是耍猴看戏了。 厂里那些人有一个算一个,李怀德完全信任的一个都没有。 最容易出问题的景玉农在钢城,出了问题就是重大问题的李学武也在钢城,他怕什么! 现在这场风波在他的控制范围内,正好用来晒晒底,看看谁有问题。 杨元松这一次折腾不起多大的浪,到时候他回去收拾残局,都不用费多大力气,便能扫清他在轧钢厂最大的障碍。 没了人心,又没了上面的支持,杨元松走的这一步棋真是又臭又没品,丢人丢到家了。 这个时候李怀德恐怕都要忍不住笑出声了吧,这不是老天都帮助他嘛。 最后一块拦路石自己作死给他挪位置,不知道的真以为杨元松脑子出问题了呢。 可这种判断是依托于提前知道了关键信息,李怀德打了一个信息差。 如果杨元松知道这件事做不成,他也不会这么莽撞了。 这世上最难买的就是后悔药了,相比于后悔药,更可怕的是绝望中的一意孤行。 杨元松现在就是这种心境,眼瞅着要掉沟里了,可他还是忍不住的踩油门。 钢城的消息自然是没有京城的快,杨元松早就收到这股风了,吹得他是透心凉,冰寒刺骨,四肢发麻。 退路是不要想了,从他决定亲自下场赌一把的时候就自断了那条路。 而当他把宝押在张国祁的身上时,这块料差点把他给吓死。 在医院喊的那几声就像是开宝前赌徒们激动的呐喊,他已经看见骰子影了。 当时他就在想,要是出了豹子,还不是通杀啊。 李怀德一系所有人都被清除掉,还轧钢厂一个郎朗乾坤。 到时候他掌握了管委会,又维护了组织的完整性,让轧钢厂平稳着落,他就是轧钢厂最大的功臣。 谁不想大权一把抓,谁不想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如果管委会一个人说了算,那他觉得由他来坐这个位置更合适。 在他看来,他对轧钢厂是最无私的,也是最有价值的。 现在一股风吹过来,这些想法都如梦幻泡影,晃晃悠悠的似乎要破灭掉。 他从未想过,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要用正治生命去诠释一个成语——困兽犹斗。 李怀德离开的第三天,他终于看清了对方在周一会议上的安排和态度。 当得知打败自己的不是对手,而是自己的无知,这对一个有着丰富争斗经验的干部来说比枪毙他都难受。 李怀德摆足了以退为进的姿态,如果等对方回来,或者让形势往更恶劣的方向发展,那他就更没有好下场了。 所以,现在他只能按照对方给他的路去走,一条道走到黑。 太狠了,杨元松心口微微作痛,强忍着拿起电话,打给了薛直夫。 没有倾诉无奈,也没有故作可怜,有的只是他以谠高官的身份,对纪监工作施加他能施加的最大压力。 “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他放狠话,摆态度,就是要拼个鱼死网破,置之死地而后生。 李怀德不想弄死他,更不会在轧钢厂里针对他,有的只是像对杨凤山那样的折磨和摆弄。 等什么时候他们身上的光环逐渐散去,那个时候才是李怀德放松对他们警惕,才会置他们不理。 所以,他要破这个局,只能硬着头皮主动散去这一身的光环。 薛直夫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他就成全对方。 知道他不是趋炎附势的小人,杨元松也要为组织保存力量和火种。 所以这个时候与薛直夫的决裂就显得尤为必要了。 不仅仅是对薛直夫,对轧钢厂内所有人,他都得撕破脸,做疯狂装。 这样李怀德才不会忌惮他,害怕他身上的影响力。 都是老同志了,对方是个什么心思他猜的出来,咬着牙做吧。 轧钢厂纪监收到了书记的压力,要求他们加大对张国祁的审讯力度,加大对他说出的那些财物和可疑地点的搜查强度。 这一要求就差点明着说让他们去查李主任了,或者明着说去李主任家里看看有没有可疑物品。 薛直夫能怎么做? 他只能是顶住压力,给纪监的人以时间和空间去办好这个案子。 李学武给他的提示已经很明显了,那二十四个字,就是李怀德给他的底线。 干工作没人管,但要有理有据,真越线了,那就不是干工作了,而是对着干了。 同他一样受到杨书记压力的还有谷维洁。 杨元松要求她尽快完成对基层谠组织的重建和恢复工作,要在尽量短的时间内恢复组织的领导和管理地位。 这一要求不能说是错误的,只能说要求的时间是错误的。 现在外面搞大学习,你让轧钢厂内部搞反对大学习? 这不是刺激基层那刚刚恢复平静而又特别敏感的神经嘛。 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这种事,你是书记,我也不能听你的啊。 谷维洁回复他的言辞并不是很犀利,她很了解书记当前的处境,所以她只是说了时机不成熟,会尽快办这件事。 机关里说的“尽快办”是多快呢? 就是“下次一定”的那种快! ----------------- 沙器之汇报完,李学武便去找了李怀德。 两人在一起谈了一下津门办事处的事,那边也传来了消息。 因为资金投入大,距离京城近,津门办事处的发展后来者居上,比越州都要完成的快速。 在津门坐镇的庄苍舒很清楚李学武办事的作风,所以都是可着实际的干。 李怀德去的那次他看的很明白,领导说得也很清楚,以后津门将作为贸易中心来管理和运营。 他作为第一任管理主任,李学武对他的态度和看法尤为重要。 简单的来说就是,他要向李学武汇报工作。 李学武跟李怀德要谈的不止津门一处办事处工作,还有已经开始运营的越州办事处,以及已经运营大半年的乌城和尚未开展运营的吉城办事处。 在几个关键位置城市设立办事处,前期主要注重资源交流和地缘优势。 这也给以后的办事处开设提供了经验和指导方向。 李学武正在将这一项工作内容归纳总结,形成指导性方案,方便明年的贸易扩张。 李怀德很欣赏李学武这种走一步看十步的做事方法,更理解和支持他的这种做法。 就李学武所提出的发展和建设方案,他把在这边视察工作的景玉农和炼钢厂一把手董文学也叫了过来。 四人从各自的角度分别对这一方案进行了全面的讨论和研究。 最后指使办公室尽快落实和总结形成报告,提交管委会审议。 李学武从小会议室里出来,见沙器之在等自己,同一起出来董文学说了一句,便往外走。 炼钢厂招待所。 这边给李学武准备的房间他一直都没用,不过该开还是得开,不然怎么解释厂里的副书记到钢城住哪了。 回到三楼房间,老彪子同麦庆兰已经在屋里等着了。 看见李学武进屋,两人都站了起来,老彪子打招呼,麦庆兰跟着也叫了武哥。 李学武回手关了房门,这才走进来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路上都顺利吧?庆兰第一次来东北?” “挺顺利的,睡一觉就到了” 老彪子笑着点了点头,接了李学武递给他的烟,还给李学武点上了。 麦庆兰有些拘谨,她不太了解李学武究竟是个什么身份,一会儿是工厂干部,一会儿是分局干部,一会儿又是卫戍区干部的。 而他的工作地点也是不确定,京城就不说了,这一杆子又来了钢城。 李文彪跟她说的也是不多,只让她准备了几身衣服,还有过冬的棉裤。 她刚刚来得及看了父母一眼,便火急火燎地跟着李文彪来了钢城。 一下火车,李文彪倒是敢走敢闯的,出了火车站,走到一辆吉普车前面直接亮明身份,说了是来找李学武的。 吉普车直接将他们送来了这边的招待所,就像一路上她是懵的一样,直到进了这个房间她也是懵的。 这到底是要干啥,还用得着千里迢迢的干事业? 李文彪不说他是收废品的嘛,这废品回收站到底多大个规模啊,都能从京城收到千里之外的钢城来。 在四合院那边还没熟悉几天呢,变化也太快了些。 她面对李学武的客套话只是无奈地笑了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我没来过东北就得来一趟? 我没去过的地方多了,真不会让我们全国各地满处跑吧? “长话短说,我一会儿还有个工作会” 李学武走到书桌后面坐了,看着大胸弟说道:“昨天我跟三舅谈了谈,钢城的情况不是很好,刚刚稳定下来”。 “吉城的问题暂时还没确定,我下午会过去一趟” 李学武用夹着烟的手点了点大胸弟交代道:“我会带走周自强,你下午就去接了他的岗”。 “具体怎么做,该找谁对账,三舅会跟你说”。 “明白” 老彪子难得的严肃了表情,认真地说道:“我倒是想要看看这些人有啥可牛哔的”。 “不要有太大压力,按照你的行事节奏来就行” 李学武没在意他的狠话,点了点烟灰,道:“明天下午我回来,后天我就走,所以你只有不到三天的时间”。 “三天足够了” 老彪子郑重其事地点头应是道:“钢城我一定会完完整整地接收下来,你放心就是了”。 “你做事,我放心” 李学武使劲抽了一口烟,吐了烟雾道:“三舅会给你安排人手,用不用,怎么用,都由着你”。 看了看自己这位满脸横肉的大胸弟,李学武很理解他初到陌生环境的安全感匮乏症,这也激起了他的凶性。 这是好事,可也是他担心大胸弟意气用事的本因。 “我的要求不跟你强调了,只说一句,一定要注意安全” 成年了,还成家了,是时候立业了,在京城自己身边锻炼不出来他的能力,顺风顺水的环境里他已经养成了傲气的做事风格。 来钢城磨练一下,未来自己的这些事业还需要他来支撑。 看着他答应的痛快,且态度也很认真,李学武便放下了心。 站起身对着麦庆兰微笑道:“实在抱歉了弟妹,委屈你跟彪子在这边干事业,好好过日子,他有什么不对的可以给我打电话”。 这么说着,也没在意麦庆兰的惊讶和茫然。 他们刚才说的很快,有些话麦庆兰不了解,也不明白是啥意思。 可看李文彪的态度,怎么像是要去打架的呢。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能干这种事。 尤其是李学武,大干部了,虽然年轻吧,可总不能把李文彪从京城叫过来打架吧。 她迷糊的时候,李学武已经往出走了,边走还边跟李文彪交代道:“房间是我的,一直都没住,你让庆兰住在这边吧,事情有一定了再去码头那边”。 跟着李文彪送了李学武出门,在门口她看见了来火车站接他们的秘书。 再见李学武两人下了楼梯,她同李文彪回了房间,这才开口问道:“你跟我说明白,这到底是要干啥?” “干事业呗” 老彪子倒是没在意地笑了笑,说道:“武哥跟我闹着玩呢,故意吓唬你的”。 他走到书桌前面,按灭了手里的烟头道:“就是在这边开了一个回收站,有些账目不太清楚,我先去收拾一下,然后接手这边的管理工作”。 “你别骗我了!” 麦庆兰走到李文彪对面,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是不是要去打架?” “打啥架啊,呵呵” 老彪子笑了笑,摊手道:“你就看我这样,像是来打架的嘛,我都多少年不舞刀弄枪的了,早就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了”。 麦庆兰说不过他,只要李文彪故意避着她,她就问不出个明白话来。 “合着你带我来就是伺候你生活的是吧?” “你娶我是想找个媳妇还是找个大丫鬟啊!啥啥都跟我说,就知道骗我!……” “嘘~~~小点声!” 老彪子见媳妇儿发火了,赶紧示意她别吵,同时还提醒道:“你当这里是哪儿啊,周围住着的可都是领导”。 说着话还点了点自己脚下,说道:“这是武哥的房间,闹出闲话来多不好”。 说完拉着她的手,把她按在了凳子上,说道:“真就是我说的那样,只是你也知道,人家故意亏的账能轻易交出来嘛”。 “所以你就要打,就要抢回来是吧!” 麦庆兰听懂了,他还是要去打架的。 “什么话这是” 老彪子故作不满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又笑着解释道:“他拿了我们的东西,我只是又拿回来,中间会有一点点小误会,解开就是了”。 “好,你去打” 麦庆兰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打死了我就改嫁!” “那不正合了你心意嘛~” 老彪子笑着说道:“到时候找个俊俏的,有文化的……” “李文彪你混蛋!” 他的话还没说完,麦庆兰便指着他骂了出来,眼泪唰的就下来了。 “哎!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禁逗呢!开玩笑的话都听不出来啊!” 老彪子这下是玩大了,看着麦庆兰趴在那哭,他挠了挠眉毛,想着这会儿跑的话还来不来的及。 本来从家里着急忙慌的过来,麦庆兰心里就没底,到来这边人生地不熟的,她更是怕的紧。 等李学武跟李文彪说完那些话,她只觉得心像是被人揪了一下似的,真怕有事要发生。 她正害怕呢,李文彪还说这样的话,气的她实在是忍不住,把心里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发泄了出来。 李文彪看见她真哭,也是麻爪了,赶紧去哄,去劝,还做保证绝对不会动手。 招待所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李学武不知道,他正在接待从京城来这边做鍕工加工指导工作的轻兵所一行人。 李正风带队,同几位枪械设计工程师到鍕工厂考察了这边的制造工艺。 因为有保密和安全要求,进来这边的人数不是很多。 李学武和杨叔兴在,由杨叔兴给李正风一行人做了讲解工作。 前天的工业视察他并没有进来看,知道李正风会来,等着他一起呢。 两人站在一起,边听边看边讨论,身后还有秘书在做着记录。 鍕工厂的机器都已经安装到位,调试工作都已经完成,就连试生产工作都在设计师的指导下早就完成过了。 李正风等人到这边看到的是,已经开始正式生产的加工车间,工人也是从炼钢厂和轧钢厂选拔出来的老中青三代主力工。 对于钢铁企业来说,尤其是轧钢企业,拥有完备的金属加工技术储备,造枪实在不是什么高难度工作。 当初在搞这个的时候,夏中全就看过项目书,可他连翻开看看的意愿都没有。 术业有专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他不愿意接触这个。 最重要的是,即便是他设计出来了,轧钢厂也不能造,他没这个“研发”资格,造出来的枪也没有牌照。 要说造武器,夏中全说他还会造迫击炮,造榴弹炮呢,可有啥用,根本不是那回事。 不用夏中全,就是车间里的青工,给他一个车床,他都能给你造的出来。 所以这边的鍕工厂组建的最顺利,也是最快实现生产的。 这个时候的工厂和工人就是这么的武德充沛,技艺娴熟。 五几年的时候全国哪家钢铁企业没干过这种活儿,只不过是现在的加工要求更精准,要求更严格罢了。 精确步枪,重点就在于精确,所有零件必须严格按照图纸来进行加工,这可比造大炮精密多了。 李正风拿着游标卡尺,检查了几个刚刚加工完成的零件。 当他点头对工人的技术表达认可的时候,开车床的小子都没什么骄傲的笑模样。 这特么有啥可骄傲的,他要是傻不拉几的去跟对方握手,或者咧嘴接受对方的夸奖,等回头还不得让车间里的同事们笑话死他。 这东西看着很复杂,难的其实是设计,还有材料工艺,加工只要有手就行了。 李正风过来,也仅仅是看过才放心罢了,他要做的是考察这边五金加工工厂。 因为匕首、钢盔、饭盒等五金产品也是从这边生产加工。 他是搞设计的,可也是搞管理的,精明的很。 精确步枪是很值钱,卖出去的利润是很高,可销售数量决定了它的利润不会多于单兵其他装备。 一个班能配一把66-6,可饭盒这些东西得是人手一个的。 他想了,等这个项目赚了钱,先请所里的职工吃顿红烧肉。 要大块的! 一个人能分四五块那种! 这些年所里经费紧张,实在是太亏胃了,一说起这个他就想哭,早点遇着李学武该多好。 早遇着便宜大侄子,早吃上肉了! 第260章 一对儿,特别漂亮 “老叔,咱们搞合作,您可不能有所保留啊” 李学武笑着请了李正风一行人往会议室走,边走边说道:“有什么意见您尽管提”。 “挺好的” 李正风笑着点点头,对李学武说道:“搞工业生产你们是专业的,我能有什么意见”。 这是在私底下,李学武跟他喊老叔也是显得亲近些,他倒是觉得受用。 李学武哄人的嘴就像骗人的鬼,好人都给你忽悠瘸喽。 李正风想着没早点遇着李学武,很遗憾。 李学武却想着早点遇着我,你早都瘸了。 他们两个走在前面说着玩笑话,自然也就代表了这次考察的顺利程度。 李正风说是没意见,可拉着李学武的胳膊,还是笑呵呵地提点道:“枪我们是设计出来了,单兵装备我们也都搞定了,这钱……是不是得……” “啊~呵呵,钱啊” 李学武听他提起钱,笑着打哈哈道:“您不说我还忘了,刚才还想问您来着,关于66-6式精确射击步枪的推荐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 “嘿!这怎么问起我来了!” 李正风满脸错愕地看着李学武说道:“销售工作不是你来负责嘛!” “是,是我负责” 李学武点头道:“可您不是说负责推荐工作嘛”。 他一本正经地对着李正风解释道:“您想啊,我认识几个人啊,负责装备审核和采购的关系我可是一个都没有啊!” “我就知道你小子滑头!” “想赖账是不是!” “想不给钱是不是!” 李正风点了点李学武,看着他就是要赖账的模样,无奈地说道:“罢了,罢了,谁让我鬼迷心窍上了你的贼船呢!” “下周二,我约了总装的人,到时候看你表现” 他抬起手想拍拍李学武的肩膀,难得的装个哔,没想到李学武个子太高,拍不到。 如果使劲够也能够的着,可那样子就太难看了,最后只能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颇有意犹未尽之感。 李学武听他说完赶紧低了低肩膀,有这好消息咋不早点说呢,自己家老叔,拍拍肩膀怎么了。 李正风却是看了看他,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大侄子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有奶便是娘的主儿。 你想给我拍,我还不拍了! 众人走进会议室,开始就枪械生产和再研发工作进行了讨论。 李学武很明确地表示,双方的合作基础薄弱,应该更注重关键武器的研发和制造。 按照他的计划,合作初期的核心思想就是扬长避短,物美价廉。 现有的五六式枪族已经占据了主流位置,未来一段时间总装是没有能力更新迭代的。 轻兵所有责任和义务去研发更新式的轻步兵武器,但轧钢厂没有这个义务。 李学武的要求很简单,以轧钢厂现有的工业基础为准,不可能投入大量的资源搞鍕工研发。 合作双方不要想着搞比五六式还好的步枪,当前环境下,就算是搞出来了,也卖不出去,短期内得不到利益回报,只能是自讨苦吃。 要顺着66-6式精确射击步枪的研发路子,搞部队现有装备序列中没有的,或者说差距较大的。 最重要的是便宜,质量过关,便于作战需要。 李学武说66-6式步枪能卖的出去,那是因为这款步枪毛子部队已经在使用了,也在安南战场上得到了验证。 而他委托轻兵所设计的工兵铲、匕首、饭盒等等,均是可替换产品。 也就是说,这些小五金的采购和应用并不会影响一线部队的使用和设备更新。 其影响力远远不如武器迭代所带来的巨大,便于部队装备的补充和选择,是李学武站在对方角度来思考的销售策略。 他曾经在一线部队待过,也做过基层管理者,现在更是团级指挥员,对装备的需要和应用,他比很多人都懂。 轧钢厂和轻兵所的合作只是在某些关键点上,或者说特殊领域有所交流。 但要展开了发展,或者轧钢厂正式成为保密单位,也是李学武不想看到的。 他在讲话中也指出,未来双方的合作发展模式,更应该是轻兵所负责设计和研发,轧钢厂五金工厂只负责生产。 在销售工作上,李学武会给予更多的支持,但主体单位更应该是以轻兵所为主。 说白了,轧钢厂负责制造零件和组装,就像造指甲刀一样,我们也不知道这玩意是啥,干啥用的。 轻兵所有资质,也有能力承担鍕工设计和制造的责任,那就负责把这些玩意儿卖出去,到时候大家一起赚钱。 李学武要扯轻兵所这张虎皮,给轧钢厂谋一张保护伞。 就像夏中全说的那样,这活儿他也能干,但他没资格干,那李学武就找个有资格的人来承担这份责任。 分给轻兵所的这个钱不能省,这叫骑电驴上酒吧,该省省,该花花。 没有轻兵所,轧钢厂就没有合法生产鍕事武器的资格,也就赚不到这个钱。 会上也谈到了销售的问题,轧钢厂这边的机器天天开动着也是钱。 倒不是李正风真的急于吃红烧肉,张嘴闭嘴都是销售的问题。 他也很理解轧钢厂这边所承担的加工成本和压力。 如果能尽快实现销售和武器的采购,那对双方现有的合作和未来的合作都是一种保障。 李学武给轻兵所的人提供了几个思路,着重提到了销售的问题。 新武器的推荐和采购工作是有程序的,尤其是这种带着毛子色彩的步枪,更是需要考虑更多的因素。 李正风说约了总装的人,这是一个思路,从上层开始,或者叫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如果这条路走不通,那李学武也不能干等死。 他准备赞助一批66-6式步枪给卫三团,凭借他自身的关系,着重培养精确射手的能力。 只要武器可靠,形成规模,那他就能把这支部队拉出去干他一下子。 到时候一亮相,这枪到底行不行,不用他们说,只要看就行了。 当然了,相比于去见总装的人,这条路会走的比较艰难,时间很慢。 但慢工出细活儿,李学武倒是不着急一下子就把枪推荐出去了。 总装要采购十万条,他也一时拿不出手啊,到时候人家一纸命令,这厂子姓啥还不知道呢。 所以,有多大能耐干多大的事,现在五金鍕工生产厂的库存压一些也没关系。 不是还有调查部呢嘛,内销不行就转外贸,让姬卫东当鍕火头子去。 现在世界各地也不太平,这种步枪卖出个好价钱实在不难。 他说压力大,那都是给轻兵所的人听的。 赚了钱就特么想吃红烧肉,那喂肥了还能使劲干活了嘛! 除了去见总装的人和利用卫三团的影响力做工作,李学武还想过保密部。 这帮家伙对这种精确射击步枪会感兴趣的。 虽然他们的使用数量不是很大,可蚊子腿也是肉啊,关键是他们能打广告。 内部一说保密部利用某某步枪,在超远距离击毙一名五十万,这广告效应一下子就拉满了。 下一步他是有准备让轻兵所搞防护装备研究的。 武器的生产限制太高了,还是防护装备来的合适,轧钢厂也有这方面的优势。 比如防弹衣,这玩意儿到啥时候都能卖的好。 比如单兵携行具,比如防弹头盔等等,生产起来不受忌讳,还能赚钱。 上午的接待会很顺利,大家在会议的最后畅所欲言,集思广益,发表的意见都被记录在了备忘录里。 中午董文学出面,做东请了轻兵所的人一起吃饭,李学武作陪,给双方拉关系。 以后合作的机会还多着呢,双方都拿彼此当回事,这工作就好做多了。 下午不到一点钟,李学武在火车站汇合了等在这边的大强子,带着沙器之等人一起登上了前往吉城的火车。 因为路程不算远,李学武也没找那个麻烦,去要什么软卧车厢。 三对三的座位,几个人坐正合适。 从在火车站见面开始,大强子就没怎么说话。 脸色有些僵硬,看向李学武的眼神中也是带着思考和迷茫。 他整整想了大半宿,不知道该怎么选择,该怎么做。 他也不敢直接去找掌柜的,因为在酒桌上两人就已经撞过眼神了。 掌柜的眼神犀利的可怕,看向他的目光更像是杀人的刀子。 这不禁让他想起了在吉城的时候,掌柜的拎着刀…… 可这关他什么事! 他只是按照掌柜的要求做了事,现在又不让做了,那他怎么办! 昨晚的酒局散后,掌柜的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回了房间,他有心想去问问此去吉城应该怎么做。 可他不敢,怕进了那间屋子再出来就不是他了。 一边是他已经完成结构建设的钢城贸易,一边是掌柜的蛰伏意愿。 尤其是在面对李学武挑拨离间之下的那种威压和逼迫,他的选择至关重要。 至少对他自己来说是这样的,是选择跟随掌柜的脚步,放弃钢城贸易,守住吉城。 还是选择背叛掌柜的,留住钢城贸易,放弃吉城的势力。 钢城贸易是他的,吉城势力是掌柜的。 明明知道李学武先砍了掌柜的一只手,调走了大春等人,又给自己埋了个坑。 如果接手钢城贸易以前,他绝对保证对掌柜的忠诚。 可是现在……这坑里待的实在是太舒服了。 他何曾拥有过一台吉普车啊,又何曾完全拥有一个正经的女人,一份正经的事业,能在阳光下生存的根本。 在面对那些机关厂矿单位的负责人时,他终于可以挺直了腰板,堂堂正正地跟他们合作,不用黑灯瞎火的倒腾那仨瓜俩枣的。 直到走出吉城,走出那条街,走出黑暗的阴影,走出掌柜的庇护,他觉得天是那么的大,那么的蓝。 一个人负责一个项目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要排场有排场。 一个从山里走出来的土包子,第一次知道跟女人相处还有心动的感觉。 城里人管这个叫恋爱。 一个女护士,钢城医院的,两人的邂逅是杯酒,时刻暖着他的心窝。 如果能正儿八经的谈恋爱,谁又愿意去找那些老帮菜。 说到底,他想在钢城有个家。 现在这个目标距离他非常的近,触手可得。 只要他留在钢城,继续经营贸易,那对方就会跟他继续下去,结婚生子。 而他,这个山里小子,也将会成为城里人。 他从来没有跟掌故说过,他是多么的向往城里生活。 掌柜的不让说,也不让他们有这种思想,赚了钱买了东西送回山上的家里才是正确的做法。 可山里就像个无底洞,他们赚多少钱,挨多少累都填不满。 家里永远需要他的付出和努力。 可他不想努力了,也不想去填那个无底洞了,他想为自己活一场。 现在李学武点了他去吉城,在他看来,这就是一种选择,一种机会。 他明白,吉城那些人和关系只有他能找的出来,理得清楚。 先前李学武派过去的那仨人就是个摆设,什么事都做不成。 掌柜绝对不会把吉城的底交给对方的,那不仅仅是底,还是掌柜的命根子。 也是山上那些人的命根子。 只要吉城的线在他们手里一天,那在钢城的他们就不会被抛弃,更不会受委屈。 如果那根线断了,他们就成了断了线的风筝,人家让他往哪飘,他们就得听人家的话。 现在李学武带着他去吉城,就是要让他亲手剪断这根线。 如果他不做,那么钢城的贸易就跟他没关系了,钢城的生活也跟他没关系了。 进而,他也不用再想什么小护士了。 这人心歹毒,只一眼就能看出他跟掌柜之间的矛盾,并且放大这种矛盾,最后利用这种矛盾。 掌柜的不说话,就是让他做抉择,是跟他,还是跟李学武。 跟了他,那就什么都不要做,怎么回去的,怎么回来。 到时候没了钢城贸易,吉城的根基还在,永远不会饿死。 而跟了李学武,他有富贵和爱情,却要抛弃自己的根。 这种选择实在是太痛苦了。 李学武看得出他的痛苦,可面对他的目光内心的决定丝毫没有波动。 他从未信任过这些吉城人,更从未给过他们信任。 都不敢把后背交给自己,谈什么忠诚! 要说忠诚,还得是周亚梅,她就敢把后背交给自己,扶着后背真的是…… 四百公里路,一点出发的,快车也要五个小时。 李学武一行人下火车的时候正好五点半。 刚一出站口,李学武便看见了葛林的大高个子,站在那里很是显眼。 “看什么?”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挑眉问道:“不认识啊?” “武哥” 葛林的声音憨憨的,李学武问了,他便打了声招呼。 同行而来的几个人都在看着他,对比李学武还要高,还要壮的葛林都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 如果他们知道葛林的岁数,恐怕下巴都要惊掉地上了。 “怎么就自己来了?”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一起往下走,二叔来接他的车就在下面。 葛林看了他身后的一行人一眼,闷闷的不说话。 李学武也没在意,等到了吉普车边,便见二叔坐在车里对他微笑。 “先上车,领导们都在等着呢” 二叔李敢拍了拍车门子,目光扫向了李学武的身后。 两台车,就像李学武跟他说的那样,晚上还有个饭局。 有些事一边吃一边谈比较好,饭局是二叔安排的,就在林业的招待所。 葛林站在车边,对着李学武说道:“武哥,我在家等你”。 “哎!” 李学武看着他打了招呼就要走,一把薅住了他。 “你来干啥了?!” 说着话,哭笑不得地拍了他肩膀一巴掌,道:“你特么走了,我上哪儿找家去!” “哦~好像是哦” 葛林想了想,好像西琳是说让他来接站的。 他看见李学武有人来接,就以为没他啥事了呢。 李学武笑着按了他的脑袋,把他塞进了吉普车。 而后回头招手众人,示意他们也上车。 大强子站在一旁,等人都上了车,这才对李学武说道:“武哥,我去找朋友,晚上去家里说话”。 李学武看了看他,随后点点头,说道:“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大强子面对李学武的注视有些不敢对视,点点头便往外面走去了。 二叔看了大强子的背影一眼,挑眉问道:“还有私事?” “没事,都是小事”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二叔,跳上了吉普车。 两台车一路飞驰,吉城的马路很宽,很好走,说是新修的。 林业的办公地点并不在山里,也不在城郊,反而是在市里。 路过的时候二叔还给他介绍了一下,说是以前满洲国某某重要部门的办公场所。 李学武的目光扫过吉城大街,这里说有旧式建筑一点都不稀奇,因为以前的这里就很繁华。 是现在的重工业基地,可底子也是以前的。 林业的招待所就在办公楼不远处,外面看着很低调,可里面却是不简单。 到了这边,二叔没多说什么,只是带着他往里走,进了一处包间,气氛才突然热烈了起来。 “是京城来的贵客吧!” 李学武一进屋,便见会客厅的沙发上站起几个人,为首的那人个子很矮,气势倒是很强。 二叔笑着给他介绍道:“这是我们局里主管后勤工作的马局”。 “马局,您好啊” 李学武笑容灿烂地主动打了个招呼。 马局倒是很热情,笑着同他握了握手,道:“李敢同志跟我说起过,家里出了光宗耀祖的后辈”。 他先是点了今天的关系,又笑着打量了李学武,道:“李副书记,咱们有缘啊”。 “当然有缘” 李学武大笑着说道:“我从千里之外赶到这里与您相聚,不是缘分是什么!” “哈哈哈!” 马局看向二叔李敢,大笑着说道:“果然不同凡响,少年英才”。 “您这么一夸口,我这可是更敢跟他们吹了!哈哈哈” 二叔李敢出来闯荡这么多年,早就磨平了棱角,锻炼出了一身的圆滑本事。 他大声笑着,抬手给李学武介绍了其他几位领导,都是后勤口的,还有他的领导。 很显然,今天这场聚餐就是以他为纽带,既要谈感情,又要谈合作。 这是李学武从京城出来前就给二叔说好的,在东北办事,尤其是人生地不熟的区域,不谈感情谈ktv啊,让他上哪找去啊。 李学武带了轧钢厂五个人过来,实际上桌的就他一个。 可这一个,就把一桌人给摆平了。 马局看着他一杯一杯的喝,自己这边一个一个地举白旗,直呼猛将! 酒喝到位了,事情也就好谈了。 李学武当然不会直接把这些人都撂倒,今天是来办事的,不是特么打酒仗的。 由二叔先起了头,他又将轧钢厂的贸易模式做了个基本介绍。 在介绍中他又有所保留,并没有提及轧钢厂要在这边有什么作为,更没说要谋划什么。 可仅仅是他嘴里说出来的,就已经让在座的几位领导震惊不已了。 关里来的小将这么猛的嘛! 张口就要卖汽车,还是不限量的那种。 现在各单位买车实际上是需要排队且得求人才行的。 没办法,计划型经济,你先报需要,汽车制造厂才会排订单,汽车到单位怎么也得小半年了。 而轧钢厂这边不一样,你要,就能安排铁路直接给你送过来,不用等,也不用申请。 当然了,李学武也是实话实说,车辆的性能是要比212差一点点的,但综合实力绝对能满足林业的工作需要。 你说用吉普车拉木头我不敢保证,上山下山的跑勤务绝对没问题。 一开口的汽车把对方镇住了,李学武接下来又提到了轧钢厂正在搞的联合生产产品。 纺织毛线、罐头食品、皮衣皮鞋、消防器材等等。 这玩意不能说吉城没有货,也不能说东北不产这些东西。 可你要说不走计划,而是按照对等贸易的形式进行交换,他们还是很感兴趣的。 尤其是李学武所提到的水果和肉食产品,进入冬季以后,这东西可是紧俏物资啊。 汽车他们暂时没说要订,可眼瞅着入冬了,这福利品可是到时候准备了。 李学武站起身叫了在门外等着的沙器之,拿了几样样品递给了在场的领导们验看。 关里的东西有一个特点,就是精细,比东北传承自毛子的造物风格要美观一些。 就连李学武带来的罐头在外包装上都显得很是亮眼。 尤其是肉罐头,上面标注了牛肉和羊肉,这个时候这些东西不好找呢。 在吉城,林业是大户,妥妥的支柱型产业,主管林业的他们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对这些玩意自然是不陌生的。 李学武也没想着欺骗他们,做一锤子买卖。 东西都是可着适合的来,主打一个踏实可靠。 这个时候的机关单位很淳朴,只要有认识人,只要关系好,就能对你绝对的信任。 尤其是东北这边,在后来可是没少吃大亏。 当然了,李学武不是骗子,也不是专门搞贸易的,仅仅是把吉城作为了贸易的一环而已。 林业愿意合作就合作,不愿意他还有别的合作方向。 马局他们看了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二叔看了李学武一眼也没催着领导们下决定,而是继续劝了酒。 李学武主动敬起了第二轮,闭口不谈这些东西了。 他不谈了,酒过两轮后,马局主动问起了轧钢厂需要什么。 这就是有门儿,如果不想合作,人家也不会主动开口问了。 李学武直言不讳地说了联合贸易的初衷,以及所依靠的政策。 轧钢厂没有什么必须要的货物,也没有规定林业这边必须用什么货物交换。 他所讲到的合作原则就是一个,那就是公平、公平,还是特么公平。 说白了,轧钢厂做的是平台。 越州的黄酒和珍珠,边疆的肉类和棉花,津门的水产和海产,京城的轻工业和电子产品。 我先给你我有的,你再说说你要的,天南海北的,讲的就是一个地大物博,物以稀为贵。 你说想要木材,我一定不跟你做这个买卖。 外地是特么有木材,可我要是运一列火车的木材进吉城,还不得让人家给我笑话死啊。 公平合理,合规交流。 马局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挠了挠脑袋,直接点了后勤的副处长,让他说说自己这边都有什么。 就是按照李学武的说法,计划外的东西。 那位后勤处副处长是业务型领导,开口说了一大堆。 包括各种林业资源,木材、干果、干货、中草药、各种山珍,以及皮张。 其实吉城这边的矿业也是很丰富的,但以现在的开采布局来说,还远远没到往外运的时候。 李学武端着酒杯同对方喝了一个,只说了接下来会同对方进行保持沟通和联系。 这话说到这就算是把今天的事办完了,剩下的时间就是感情了。 李学武放开了限制,开始频频敬酒,丝毫不惧二叔拿来的这种高度小烧。 马局等人都喝傻了,他们也是酒精考验的老同志了,还从来见着过这么能喝的战士。 到最后是真喝不动了,眼瞅着李学武咔咔往嘴里倒酒,他们眼睛都转圈了。 等酒局散了,李学武招手,让随行而来的几个人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在送这些人上车的时候一一放进了车里。 马局也说了客套话,不好意思收他的礼,毕竟李敢还在这呢。 可李学武直说了,就是从京城带来的样品,请几位领导检查检查。 一人一箱子各式罐头,经济又实惠。 二叔是在这边上班,也有面子,可花销二叔的面子给自己办事,让对方怎么看。 二叔的面子再值钱,还能有接下来的合作值钱啊。 他在饭桌上没主动说要什么,林业这边给什么就先谈什么。 可跟李怀德说好的,这边的办事处暂时是交给回收站来代理的。 李学武想让回收站以轧钢厂的名义,委托林业代为收购粮食。 这个才是主要的,粮食不值钱,可量大啊。 东北不缺粮食,出了关,哪哪都缺这个。 往最远的边疆办事处一运,粮价瞬间就要翻几倍。 尤其是接下来的两年,人为的造成粮食减产,手里攥着粮食,什么贸易口子打不开? 只要合规经营,只要公对公交换产品,这件事就有的做。 至于木材、干货等其他特产,这些东西根本不愁卖,火车一路南下,到哪哪都能吃的下。 重要的是李学武怎么吃这些东西,木材当然是转换成商品最为合适了。 而中草药有了,跟京城中医院的合作也能打开了,下个月要跟五丰行谈合作,李学武就要说说成药外销的事。 港城的中药哪儿来的? 不用想,绝对是内地销售过去的,即便不是五丰行做的贸易,只要有路子,他们就敢做这个买卖。 京城中医院手里掐着几人高的药方,李学武就算是连蒙带骗,也得搞出来。 其他的干货和干果,这东西进关卖的快,走海运直接去港城卖的更快。 李学武在酒桌上表现的很矜持,可实际上他早就瞄准了吉城。 这个地方迟迟打不开局面,严重限制了他接下来的布局。 敢挡他发财的人,你说他会是个什么态度? 二叔安排了招待所给轧钢厂的人,却想让他回家住。 李学武说了还有点事要办,约了二叔明天一起吃中午饭,上了二叔借给他的吉普车,挥了挥手,示意葛林开车回家。 在车上,葛林不说话,他也没开口。 什么都不用问了,到地方自然能看得见。 西琳没来接站,丁万秋也没来,仅仅是葛林来了,还炼闭口禅。 就闻三儿汇报的那些话,李学武大概能猜得出发生了什么事。 可到了地方,李学武看着躺在炕上的西琳,还是惊讶的有些说不出话。 西琳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眼泪就落了下来,伏在枕头上,肩膀颤抖着。 丁万秋站在炕边,脸色亦是愧疚难当,手拢在袖子里闷声不说话。 葛林倒是平静的很,去外面抱了些柴火回来烧炕,几个月的东北生活,显然适应的很好。 这边的回收站同京城差不多,三间矮房,面积挺大,却很破败的院子。 李学武没来过这边,也不是上次跟张万河见面的位置。 他不信张万河以前就住在这,更不信对方的家底儿就只有这一处院子。 李学武挨着炕边坐了,伸手握住了西琳的手,抿着嘴,鼻息逐渐加重。 丁万秋知道他要发火,主动开口说道:“对不起,让您失望了,是我没做好”。 “说说吧” 李学武深呼吸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手拍了拍西琳的肩膀。 丁万秋在李学武的眼神示意下坐在了凳子上,这才要开口说话。 可还没等他开口,院里便传来了一阵动静。 葛林摸了摸门边的棍子,见是大强子推门进来,看了他一眼,又去烧炕了。 大强子扫了屋里众人一眼,在昏黄的灯光下,带着七八个人涌进了这间屋子。 “武哥,我带他们来请罪,您大人有大量,看在我和掌柜的给您卖命的面子上宽恕则个”。 他这边说着,摆手示意身后的几人过来道歉行礼。 李学武目光扫过,这些人的脸上都带着股子匪气,满身的桀骜不驯,宽高自大,凸显的站在一旁的大强子更是卑微不已。 “原来是东家的当面” 其中一人走上前给李学武拱了拱手,开口说道:“我们山里人野惯了,不懂规矩,给您添麻烦了”。 说着看向了炕上躺着的女人,嘴角动了动,说道:“也请姑娘赎罪,扎您那刀我给您还回去了,人是晌午埋的,绝对不会再让您瞅着他”。 李学武的眼皮跳了跳,松开了紧抓自己手的西琳,不自觉的要往自己腰上摸。 大强子眼瞅着他要动手,“噗通”一下就跪在地上了。 “东家,有什么话您对我说,强子一定担着” 说完这句便开始磕头,嘴里说道:“求您宽恕兄弟们”。 “宽恕?” 李学武看了看地上的大强子,又看了看站在一边满脸不忿的几人,说道:“我都不认识他们,何来宽恕?” 说完这句话,手是放下了,可嘴里仍旧问道:“他们都是谁啊?” 大强子不敢再求情,磕在地上的头也不敢抬起来,就那么趴着。 “都说穷山恶水胡子多,这话我是不信的,怎么就是胡子了” 李学武看向低头不语的丁万秋,道:“我不是都安排年轻人进京锻炼学习了嘛” “不也给想要赚钱养家的年轻人提供工作了嘛” “山上缺油少粮、孤儿寡母的,我让你去送的救命粮你没去送嘛?” “啊?哪来的胡子!” “丁先生” 李学武目光盯着丁万秋,语气阴沉地问道:“我刚问你话你还说呢,继续啊!” 丁万秋脑门上的青筋跳了跳,开口道:“东家,您也是饱读诗书的,没听过东郭先生与狼的故事吗?” “我有罪,眼睛瞎了,事情出了差错,您要打要骂,老丁我都担着”。 说着话,看向炕上的西琳,道:“姑娘受的这刀,我认了,您扎我就是”。 “不用假惺惺的,什么胡子、狼的,跟这指桑骂槐的” 这时候站在门口的几人里有声音传了出来:“你想嘎哈痛快儿说,少跟我们在这疙瘩扯犊子”。 “就是,人是我们弟兄扎的,客套话儿我们三哥已经说了,没必要铪着强哥” 有人看向跪着的大强子,道:“当家的也没说咱们干贼(zèi)买卖还需要跪着啊,强哥你出去了,怎么波棱盖儿还囊古儿了呢”。 “要是早知道还有这么一出儿啊,我可不同意给什么东家干事,别的没落下,倒是先得磕一个” 有人开一声,就有人接第二声,第三声就有人对着先前站出来请罪的那人道:“就是!三哥你瞅这家伙咱们也不适合留了,走吧,别耽误人家事儿”。 打头的那个三哥看了大强子一眼,又看了看李学武,再次拱了拱手,转身往出走。 他这么一走,大强子直接傻眼了。 他是没想到,自己拼着命保他们,到最后把自己插这了。 要说这些人没见过世面,不知道外面的凶险,可都在吉城混这么多年了,怎么这点眼力见都没有。 尤其是自己都跪下磕头了,好赖不懂呢! 也许不是不懂,而是装作不懂。 大强子面色惨白地看向李学武,这会儿却发现李学武的怒气已经没了。 这不是什么好事,面前这人是好欺负的善茬? “西琳呐” 李学武抿了抿嘴唇,随后拍了拍西琳的肩膀,感慨地说道:“善良是留给朋友的,面对豺狼只能用猎枪”。 “这个道理帕孜勒用一家人的生命做了诠释,你怎么还不懂”。 他说完这句,看向丁万秋,又看了看大强子,道:“我明天约了林业的领导,要带你们去认识认识,以后要站在阳光下干事业”。 “我的时间很紧张,明天下午还要赶回去汇报这边的工作” “所以今天这件事就没必要拖到太阳升起了” 李学武的声音很柔和,也很随意,可说出来的话却让大强子的心凉到的脚跟底。 他也是支撑不住,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四肢冰冷,好像掉进了冰窖里一样。 完了,他在火车上想了好久才琢磨出来的缓兵之计宣告破产,东家要动手了。 “这样,丁师傅你陪着葛林去做事,干净点,别给我二叔惹麻烦” 对丁万秋说完,又看向了大强子:“于护士的事我托人帮你问过了,人家的要求不高,怎么拖拖拉拉的不谈婚事呢?” “有单位分的房子,有台自行车,再买两块手表就能定日子” 李学武的声音就像是天外恶魔一般钻入大强子的耳朵里,他愣愣地看着李学武,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房子的事你不要管,我都帮你安排好了” “手表是三舅帮你张罗的,特意让我从京城给你带的” “梅花牌,一对儿,特别漂亮”。 第261章 家门不幸 “自行车就没有必要了,你又不缺代步的” “她要是实在喜欢这个,到时候咱们再掂对……” “东家!!” 大强子强支着身子,重新跪好了,绝望的眼神看着李学武,开口要再求情。 李学武被他打断了话也就没再说下去,而是阴沉着目光看着他说道:“于护士说了,她们家和她只是想要这些东西结婚,你懂吗?” “你不想结婚,人家可等不起!” “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要是不想进洞房,那我就得问问大春儿愿不愿意来钢城工作,跟于护士结婚” 李学武站起身,走到大强子面前,弯腰将对方拉了起来,微微一笑,道:“三舅原话说了‘反正我这个钱是不能白花’呵呵呵~”。 他嘴里说着可笑的话,大强子却怎么都笑不出来,笑出来也像是哭的一样。 李学武心真狠,早把他调查清楚了,就连医院里他喜欢的姑娘都不知不觉的摆平了。 这股子阴狠劲儿,和绝对的关系网,让他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倒不是惋惜于护士,也不是心焦自己不听话对方就让大春儿来钢城给自己戴帽子。 而是李学武话里的深意,大春儿已经改弦易帜了,钢城贸易完蛋了。 这哪里说的是结婚啊,明明说的是钢城贸易的事,不做事,婚结不成,自己阳光下的身份也没了。 他出来后,可能那边自己的势力就要被一扫而空,他成孤家寡人了。 李学武就是要逼着他自绝后路,断绝吉城的关系。 就是让他去带路,把刚才那些冒犯了自己的人一个个地找出来,解决掉。 再把这段时间吃进去的,一点一点的挤出来! 怎么拿的,就怎么吐出来。 没有人能白白拿李学武的东西! 除非是那些好姐姐,才能拿他白白的东西。 在吉城,只有大强子知道这些人在哪,手里又有着什么关系,李学武都算计到了,算计到了他的身上。 “没事的,过了今晚你就安心地等着当新郎官好了”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胳膊,笑容很是治愈系:“去吧,陪着丁先生,也教教葛林吉城人是怎么做事的”。 他回头看了葛林一眼,道:“他太小了,什么事都得学习学习”。 格林憨憨地蹲在那,就像山上下来的猛虎一般,手往灶坑里怼着柴火,眼神中满是血腥的火焰红。 他是老巴朵养大的孩子,性情简单,来了内地后见了些世面,可性格仍旧保持着淳朴自然。 他知道谁给他饭吃,谁给他衣服穿。 所以武哥很生气,今晚要见血。 把灶门边上的柴火收拾好,葛林站起身,从被子里掏出一把刀塞进了衣服里,看了丁万秋一眼便出了门。 丁万秋则是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变了几变。 再看向李学武的目光中充满了坚定,完全不再是刚才的颓废。 等他出了门,大强子知道,自己不去,那门外的两人最先做的“事”就是他自己了。 今夜,月黑,风高,罪孽深重,须有刀兵凶器发威,才能换一个朗朗乾坤。 李学武走回到炕边,还是挨着西琳坐了。 她已经不哭了,只是泪眼婆娑地看着李学武,嘴唇干涸使劲抿着。 拿了炕上放着的水杯递给她,见她倔强地望着自己,又叹了口气,扶着她的脑袋喂了她。 “行了,别哭了,只要没伤着脸,还是大美女” 他是不大会劝人的,在家的时候就把秦京茹劝的心态崩了,在这又来这一套。 西琳的眼泪又开始簌簌地往一边流,止不住的那种,劝不好的那种。 李学武端着手里的水杯,无奈地说道:“不会是真扎脸上了吧,刚灌进去的水,从眼睛里冒出来了”。 西琳本来还很委屈的表情瞬间破防了,抬手就打了他一下。 可她本来就伤着,这会儿打了李学武一下,她自己倒是先疼了。 李学武见逗她疼了,掀开被子往里面看了看,肚子上包扎的纱布还带着暗红色,显然是伤的不轻。 无论轻不轻,今晚这些人都得给她偿命。 贪了自己的东西,还敢威胁自己,他还从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之人。 刚才跟丁万秋说的明白了,这些人就是胡子,人人得而诛之。 他们这一刀扎西琳身上,跟扎他脸上没什么两样。 什么特么山里野人不懂规矩,今晚就教教你,什么叫做规矩。 端着自己的饭碗,还敢跟自己犬吠,真当自己不敢出手呢。 丁万秋拿这些人没办法,无非就是狡兔三窟,势单力薄。 他想找出这些人,想替李学武扫清吉城的障碍。 要不怎么传回京城的消息是丁万秋天天出去转呢,就是摸门道去了。 也是他有些草率了,没瞧得起这些山里人,去了钢城一趟,想要找闻三儿借人。 人没借着,换西琳挨了一刀。 这一刀就是在警告他,乖乖地蹲在吉城不要到处乱跑。 当保镖就要有当保镖的觉悟,再敢出来溜达,让你先疼一下。 丁万秋是又恨又害怕,他不怕自己出事,就怕李学武看到西琳挨了刀要发火。 如果这一刀扎他身上了,那倒是光荣的,唯独扎在女人身上,他的脸都丢尽了。 失去了李学武的支持和帮助,他就失去了人生后半辈子的意义。 港城那些孙子没了他的惦记,下辈子活的得该多无聊啊。 所以李学武叫他去做事,他是含糊都没含糊。 今晚不仅仅是要给西琳报仇,还有就是,他要找回自己的脸面。 曾经四九城里的狠人,现在老了并不代表能耐没了,这样的老家伙,岁数越大心越黑。 也就是解放了,城里的规矩多了,管的严了,不然你看这些武家子弟都是怎么做事的。 葛林一句话都不说,开着车,听了大强子指的方向就往前开。 丁万秋坐在后排,手里的家伙什儿随意地扔在后座上。 出门时搜拿的几条麻袋就在脚边放着,这不是装活物的,所以也不怕地方不够用。 黑灯瞎火的,风呼呼的响,好像都要把路灯的灯光吹没了似的。 三人谁都不吱声,只看着车前方,好像那里有西洋景似的。 “到了” 走了也不知道多长时间,葛林嘴里说了一句,便在路边停住了车。 大强子茫然地左右看了看,见距离目标还有段距离。 他刚想说话,却感觉肩膀被拍了拍,瞬间汗毛便立了起来。 “别激动,等会儿你先叫门,我们就在门口等着你,出来后别回头,第一个留给我” 丁万秋的话说完,人便下了车,留在车上的大强子脑门上都见了白毛汗。 他真怕刚才叫他的是一把尖刀,这里成了他的绝命地。 深呼吸了一口气,他下车后才发觉,脊梁骨阵阵发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的细汗。 葛林和丁万秋的身影已经隐没在了黑夜里,不仔细看是看不见的。 甭想着去听脚步声音,风太大了,吹的嗷嗷响。 正是东北入秋后的扫地风,一场又一场,过后地上就啥都剩不下了。 大强子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从钢城出来,特意穿了件厚的,可现在他还是觉得冷。 也不知道是身上冷,还是心里冷,冷的他牙齿直打架。 眼巴前儿这家就是接了李学武说话的那个兄弟,叫三嘎子。 跟电影里小兵张嘎的那个名字相像,代表这人愣,脾气不好,还长得小。 两个人从小就是一个村的,小时候没少一起打架。 他打过对方,对方也打过他,两人一起也打过别人。 用京城人的话来说就是发小儿,用东北人的话来说就是胖小儿。 这处房子不是三嘎子的,是他们放溜儿的地方,以前有外人来,都往这边领。 当然了,也不是李学武去的那处,这里的外人,指的是他们这样混生活的。 见李学武的那次,他们都以为李学武是混白的。 房子就在道边儿,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以前没少在这边值夜班。 晚上了,临道的窗子都叫木头板子封上了,啥也看不见,只有缝隙中闪过点点亮光,说明屋里有人。 他试了试房门,顶着呢,抬起拳头使劲砸了砸。 “三嘎子!” “强哥?” 三嘎子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甚至还带着点疑惑和不解。 好一会儿这门才打开,三嘎子看着他冻的嘶嘶呵呵的模样愣了愣。 “强哥你咋来了呢?你不是……?” “是你大爷!” 大强子先声夺人,没好气地挤开他进了屋,随手一关房门,哆嗦着身子往屋里走。 他边走边说道:“你特么又犯浑了是不是,我特么出门时候怎么跟你们说的?!” 三嘎子看了看他的背影,见门关上了也就没管,跟着强哥进了屋。 “这不怨我,谁让他那么豪横的!” 屋里还坐着两个人,显然是从那边一起回来这儿的。 大强子坐在炉子边烤着火,回头看了三嘎子一眼,道:“说你你还有理了是吧?” “反正我没错!” 三嘎子看了炉子边的三哥一眼,闷声坐到了炕上。 三哥看了看大强子,挑眉问道:“内位东家没找你事啊?” “你说呢!” 大强子阴沉着脸看向对方,气哼哼地说道:“你们翅膀硬了,掌柜的话你们都不听了是吧?” “这是掌柜的话嘛~” 坐在一旁的老六撇嘴道:“当家的可从来没让我们跪下过”。 “就他?” 老六不屑地看向大强子,道:“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腰上别着把拐子,就以为能横行霸道了?” “老六的话不差” 三哥看了看大强子,道:“吉城的事,吉城人说了算,他算叽霸老几啊!”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 大强子点着头,说道:“这件事没完,你们等着掌柜的回来处理吧,他得给对方一个交代”。 “交代就交代,反正黑子都进山了,他能找个球” 老六坏笑着看向三哥道:“要说起这件事来,他还得谢谢咱们呢!” 说完又看向大强子,解释道:“当时掌柜的让我们给对方个教训,黑子的提议是把那娘们儿带回来给兄弟们开开荤”。 “还是我跟三哥拦着他,不让他犯浑!” “扎那一刀是掌柜的意思,我们照章办事,你说不着我们” “扎了就扎了,今天我们也服了软了,你强哥的面子我们也给了,还想怎么着!” 老六满不在乎地说道:“到时候咱们就说人埋了,他能怎么着!” “想要在吉城讨生活,没了咱们他是个屁啊!” “哎~话不要说的这么满” 三哥瞥了老六一眼,随后对大强子说道:“你回去就跟掌柜的说,吉城我们守得住,他要是来硬的,我们就去端了他的老窝儿”。 “谁的老窝儿?” 大强子看着他,冷笑道:“你知道他是哪的人嘛,四九城的门都冲哪边开你知道嘛,你知道他有几个家嘛”。 “信不信,你们刚到京城,他就知道你们是哪只脚先下的火车!” “现在掌柜的脑门儿上一定有把枪,就等着你们搂火呢” “你想害死掌柜的,取而代之,或者自立为王?” “你怎么说话呢!” 老六瞪了瞪眼睛,道:“他给你干狗哔了,你这么向着他,不会是当奴才当惯了,连脸都不要了吧”。 “老六!怎么跟强子说话呢!” 三哥故作不满地瞪了老六一眼,道:“窝儿里横,你还有没有点规矩了,跟强子道歉”。 “别了” 大强子拍了拍手,道:“我受不起,你们好自为之吧”。 “哎!强子,你干啥去!” 三哥见大强子起身往外走,有些意外地看了老六一眼,紧跟着追了出去。 说话是说话,不能真把大强子惹急眼了,到时候回了钢城参他们一本,掌柜的怎么想。 再怎么说,大强子都是跟着掌柜的身边混,不看僧面看佛面总是要的。 还有就是,大强子这人是真讲究,为人特仗义,在东家那边跪下,说白了也是为了他们好。 在吉城,他们是奉了掌柜的命令办事,可办事的时候也没少往自己兜里捞钱。 八九个兄弟,好几个方向,这几个月搭上关里这条线可是没少赚钱。 虽然这份钱里有东家的一份,可落在他们自己兜里的也是实惠钱啊。 钱是他们自己掖着了,这头可是大强子磕的,不能叫人家顶了罪,还得遭自己等人的埋怨不是。 他嘴里叫着强子,说着软乎话,却是被大强子打开房门放进来的冷风呛得直咳嗽。 三哥有心不去追了,随他去,可又一想不能行,好歹也得让他把这个气消了。 眼瞅着大强子往黑夜里走,他提上鞋便往出追,嘴里还叫着大强子的名字。 突然,三哥没来由的心里一紧,只听脑后风呼呼作响,他只觉得不好。 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咋回事呢,只听“砰”的一声,他眼前一黑,碎了过去。 走在前面的大强子脚步一顿,差点直接坐在了地上。 他知道,丁万秋让他别回头,意思是他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是的,三哥是第一个,屋里的老六和三嘎子也留不住。 一想起几人小时候的事,又是风雨同舟到吉城随着掌柜的打拼,说没感情是假的。 他心里揪得厉害,蹲在地上差点死过去。 大强子强忍着回头看,只见身后的房子已经虚化了,还在晃动着,一个人影走了进去。 “三哥,我就说你别去追……” 老六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再看见进屋的不是三哥,而是京城来的那人,顿时心里一慌。 “三嘎子,点子扎手,并肩子一起上!” 他倒是有见识,知道这人是练家子,三哥没了音信,准是出事了。 屋外头还不定多少人呢,他吓得腿软,心里一横,冲着炕边坐的三嘎子喊了一句,起身就要动手。 三嘎子真听话,老六喊了,他便咬着牙冲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从炕上临时抄起的灯油瓶子,照着丁万秋的脑门就砸了下去。 这就是四六不懂的小崽子打法,凭借的就是一股子狠劲儿,手边有啥就用啥,完全不想后路。 这样的狠劲在丁万秋眼里屁都不是。 眼瞅着对方打过来,一把支住了他的胳膊,抬腿往前一迈步,顶住了对方的跨,拧了对方的手腕到身后,按住了三嘎子的脖子就往面前的炉箅子上压。 滋啦!~ “啊!!!” 今晚天冷,风大,三嘎子特意多填的煤,炉箅子都烧通红了,这会儿挨着他的脸,他忍不住惨叫出声。 丁万秋解决了他,再看向那个老六,却只见这人趁着这边动手,看也没看三嘎子,跳上火炕,撞开了后窗户就往外翻。 这特么叫一起上?! 他没去管那个老六,摘了三嘎子手里的灯油瓶子,咬开瓶塞子,把半瓶灯油倒在了三嘎子的脸上,来了一个铁板烧。 呲~! 一股子胡巴味儿登时散满了整间屋子,明火遇着灯油,会发生什么? 三嘎子的叫声已经不是人动静了,就像是地狱里来的恶鬼。 丁万秋就这么死死地按着他,不让他逃脱,灯油瞬间引燃了他的头发,随即三嘎子就变成了一支蜡烛。 是的,脑袋燃烧着红色的火焰,整个身子被固定着跪在那嘶嘶惨叫。 葛林从房后拉着一条麻袋到了门前,往屋里看了一眼,嘴角扯动,嘀咕了一句:“活儿真糙,阿弥陀佛”。 扔了手里的麻袋,捡了门边一只空的,去把那位三哥收拾了。 老六终究是没润出去,他一翻出窗外便遇到了葛林。 葛林手里的大棍子三哥都挨不住,更何况是老六了。 所以老六跟三哥一样,碎了。 等收拾完三哥,葛林再回到门口,有些厌恶地往屋里瞅了一眼,见嘶吼声没了,只剩下蜡烛了。 他不想进屋,因为屋里的味道不好闻,闷声闷气地问道:“怎么装?” 丁万秋晃了晃手里的“蜡烛”回头对着葛林笑着说道:“来,吹蜡烛”。 葛林扯了扯嘴角,憨厚的表情差点要骂娘。 “你自己吹吧”。 他把空麻袋往屋里一扔,转身拎起门口的两个麻袋,就跟拎小鸡仔似的往外面走了。 这边离车停的位置还有一段距离呢,车动静太大,容易暴露。 路过蹲在地上的大强子时,他还看了看对方,见他抬起头,这才继续往车边走。 也不知道丁万秋是怎么吹的蜡烛,又是怎么收拾的那间屋子,反正当大强子坐在副驾驶上的时候,对方也把一条麻袋扛了回来。 先前那两条麻袋已经放进后备厢了,车里有股子血腥味。 而这条麻袋放进来,血腥味没了,倒是有股子烧烤味了。 吉普车打着了,也没开灯,就这么消失在了夜色中,不曾来过一般。 ----------------- “我还从来没有这么伺候过别人呢,都是别人伺候我的” 李学武拧了热毛巾,给西琳擦着身子,嘴里碎碎念叨着。 西琳已经不哭了,却是咬着牙,很想给李学武一电炮的样子。 “你是大少爷出身吧,天生的富贵命”。 “呵呵,还别说,往祖上捯,说不定我们家还真富过”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她,道:“可家门不幸,摊上一个乐善好施的祖宗,菩萨心肠,一门心思的救苦救难,施医送药,把高门宅邸混成了小老百姓”。 “我真是服了你了!” 西琳微微侧着身子,让李学武给她擦洗着,卧炕好些天了,一直没法洗澡,都要臭了。 “我还真没见过有你这么编排祖宗的不肖子孙”。 “这叫含蓄的自夸,你懂不懂” 李学武又去投了热毛巾,不厌其烦地给她擦了又擦,好像洗这一次能顶十次似的。 “你为啥非得等着我给你洗,让葛林帮忙不好吗?” 说完又笑了笑,说道:“你就当他是小孩子不就行了,都受伤了还在乎这个”。 西琳恨恨地看着他,问道:“你告诉我,那么高的大个子,怎么当小孩子,你见过这么大的小孩子?” “要不说你讲究多呢”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或者你就是想报复我,齁齁让我补偿你”。 “我倒是真想让你补偿我了” 西琳看了看李学武,随后转过了脸去,问道:“我结婚怎么样?” “跟谁?”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笑着问道:“有相好的了?” “没有,这辈子都没有了” 西琳抿了抿嘴唇道:“我跟葛林结婚吧,不然这辈子我都不知道能不能结婚了”。 “他还是个孩子啊!” 李学武震惊地看着她,一副你怎么能老牛吃嫩草的模样。 西琳气的把眼睛闭上了,她只觉得这人说话真烦人,好好的为啥要长个嘴。 李学武走到炕边,掀起被子,继续帮她擦着身子,嘴里却是继续问道:“你不是来真的吧?” “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这种玩笑了?” 西琳没在意李学武看了自己的身子,他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也是最为依靠的人。 她不在乎这些,就像李学武不在乎这些一样。 “让你娶我你又不肯,难道我等你成老骨头吗?” “千万别等我!” 李学武拍了拍她的屁股,道:“等我的人太多了,你排队都得三千名之外了,作孽啊”。 “呵~所以啊,不等了,嫁人了” 西琳冷笑道:“你又不让我回京城,给这小地方一待,我不嫁给葛林,难道嫁给丁师傅啊?!” “怨我~怨我!是我的错!” 李学武点头诚恳地承认错误道:“一个太老,一个太小,都不大合适”。 “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咱们这队伍里有没有你相中的,我把他安排来吉城,好让你下手”。 “去吧你,当我是盘丝洞里的妖怪呢,还下手!” 西琳跟他打着嘴仗,可心里流着泪,她知道跟他是不可能的了。 因为她说完这件事,李学武的脸上一点惋惜都没有。 有缘无分,终究是自己的出身影响了他对自己的感情。 就算是他对自己再好,那也不是她想要的好。 “别把自己想的太美好,你真当盘丝洞里的妖怪谁都能当呢!” 李学武嘴里碎碎念道:“唐三藏连女儿国国王留他一天都不待,偏偏喜欢这七个,你说他是为啥?” “为啥?” 西琳没反应过来,看着李学武满脸不解。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轻笑着说道:“因为七个女妖怪有白丝,会吊着,会趴着,会……”。 “哎呀!你别说了!” 西琳捶了他一拳,道:“让你一说完这书都没法看了”。 “得了,干净了,神清气爽!” 李学武给她穿上了衣服,笑着说道:“快别让葛林烧这么多了,火大伤口更不愈合”。 “他怕我冷呢” 西琳躺在枕头上,看着李学武,嘴角带着满足的笑容,道:“他的心很好的,很单纯,跟他在一起,我不怕冷,也不怕受伤”。 “你还是想对葛林下手” 李学武笑了笑,点头道:“都依着你,只要葛林愿意,我都支持你”。 “不过说在前面,可别这么早要孩子!” “滚滚滚!” 西琳气的没法,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过,只能闭着眼睛装看不见。 李学武下了地,把盆子里的水换了,自己也洗了脸和脚,这才上了炕。 “说说这边的情况吧,怎么有了事也不跟家里说,真对我有了二心了?” “没有~” 西琳躺在枕头上,睁开眼睛看了李学武一眼,道:“我是没脸跟你说呢”。 “我们接收的时候看着很顺利,那个大强子还带着我们找了这些人……” 其实也没啥可说的,李学武抄张万河的底,张万河不甘心,更不放心把底全都交给李学武。 他被调去了钢城,家要是断了线,他怕死无葬身之地。 还有就是,他知道李学武不信任他,他也不信任李学武。 双方的白和黑混在一起是成了灰色,可对方随时都能抛弃他们,恢复成原本的白。 他觉的自己就是李学武干黑活儿,或者卖命的苦劳力。 就算是他想带着兄弟们走到阳光下,可也不能真把命丢了。 还有就是上位者的不甘心了,他以前是当家的,现在有了东家,他就是掌柜的。 李学武把西琳一伙人放到吉城,又主动跟山上联系,送吃送喝的,还招了一批人去京城,这是要挖他的根。 以后吉城这边的人只知道东家,不知道掌柜的了。 所以,李学武做初一,他就做十五。 交接这边的时候留了后手,把掌柜的权利给了西琳,却让自己手里的兄弟掌握了渠道和关系。 等于是架空了西琳,吉城要做什么事,必须经过他,他也能遥控指挥吉城人做事。 只要这些人还掌握着做事的渠道和进出货物的关键点,那山上的人永远知道他是当家的,吉城的家也永远不会变色。 就怕李学武揪住一点拽出所有人,他才答应大春去京城,带走了大强子。 没了这两个熟悉所有关系的人,李学武想要办吉城,绝对会栽跟头。 西琳就是倔,她在吉城没几天就看出这种情况了,一直在想办法解决掉这些人。 对山上的怀柔,对山下的管理,她都在做工作。 丁万秋也是真做事,西琳要求了,他就在查这些人。 可吉城这么大,张万河等人从山上下来经营了这么多年,哪里是说能查就能查清楚的。 尤其是张万河等人做的黑市买卖,那是见不得光的。 就跟下水道里的土耗子似的,关系网四通八达,哪哪都是弯儿。 就算是丁万秋把人都弄死了,可渠道没了,损失最大的还是自己这边。 所以丁万秋同西琳商量,要去钢城借人,一个人盯不过来,十个人还盯不过来? 钢城的人那么多,调来二十个又何妨。 他是万万没想到,钢城的形势比他这边还要严重。 闻三儿不离开码头,张万河也不离开,两人就这么耗着。 外面大强子做事越来越没有顾忌,都敢玩儿假账了。 码头上能信任的人不多,周常利已经露了脸,调他们走,张万河一看就知道出事了。 所以闻三儿给他说的是,要隐忍,徐徐图之,潜移默化地解决这边的问题。 等丁万秋从钢城回来,便发现西琳中刀了,葛林只出去一会儿工夫,显然是有人盯着这边呢。 在医院包扎了,也没敢住院,回家将养着,二十多天了,没敢下炕。 李学武坐在炕上听着,心里越发的不舒服,这些人真是无法无天,胆大妄为。 也是了,山上做事全凭当家的一张嘴,这才消停几年,说不定王化还没普及到山上去呢。 就是二叔在林业干工作,上了山也是玩硬的,说一句软乎话都没人搭理你。 西琳说完这些也是有些后怕,更是有些后悔。 知道李学武是着急这边的发展了,所以才主动来的吉城。 他这么忙,自己还给他惹了麻烦,真是不应该。 “你是不是怪我了?” “我不怪任何人,这是咱们迫不得已要走的路” 李学武看向她,目光真挚地说道:“这人一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把你们安排来吉城,就是信任你们” “做错事没什么,下次考虑周全就是了” 李学武将水杯递给她,随后继续说道:“吉城这边的回收站必须加快进度了,这一次掌握了渠道和资源,你要把这些跟轧钢厂在吉城的办事处挂上钩”。 “轧钢厂在吉城的办事处暂时由你们来负责开展工作,厂里只负责发货和收货” “正规化,合规经营,以后就是咱们的发展目标,通过轧钢厂办事处与林业合作,将这些见不得光的渠道慢慢洗白,这就是你的资源,你的渠道了” 李学武和声细语地教着她怎么做事,又告诉她未来的发展方向,以及能用到的资源。 “我二叔那边的关系你不要怕麻烦,该说话说话,该办事办事” “你不用他,不去找他,他也不知道你这边有情况,想帮你都帮不上忙” “山上的事他能管着的有很多,以后你的工作展开了,他在单位里也好经营” 李学武就这么直白地对西琳交代道:“该送的送,该联络的不要怕麻烦,你办事牢靠,二叔走的更远,帮你就越多”。 “还有,咱们代表轧钢厂干的都是公对公的正经买卖,走正道,送是送的,可咱们低调不低气”。 “谁要是再敢欺负你,你就给我打回去,否则丢的就是我的脸面,轧钢厂的脸面” “懂了吗?” “懂了~” 西琳抿着嘴角,眼泪又不争气的往下流,这种有家有依靠的感觉真好。 她对李学武这种大家长式的作风并不反感,甚至有种依赖的幸福感。 李学武今天的安排绝了大强子的路,也给西琳铺了一条路。 这是张万河咎由自取,也是大强子的不识时务。 说教的话谈了半宿,李学武见几人不回来也不担心,西琳让他挨着铺了被子躺下。 李学武不敢把脑袋冲着门,却是头朝下,面向门口,手边放了枪,这才盖着被子合了眼。 一夜无话,风声依旧。 黑暗散去,光明隐现。 李学武是天还没亮的时候睁开的眼,窗外的风声刮的嗷嗷叫,这一宿风都没停歇。 西琳睡的很香,李学武躺在那里没动地方,很怕吵了她。 直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李学武这才将被子里的手拿了出来。 开门的是葛林,高高的个子把门口堵的瓷实。 当他看见炕上躺着的李学武时也是吓了一跳,手里拎着的两条大麻袋差点砸到脚面子。 屋里,武哥手里举着枪,目光锐利,随时都要动手的样子。 “怎么不进屋,堵着门干啥!” 丁万秋从后面推了他一下,挤着大个子进了屋才发现让葛林站住脚的是啥。 “顺利么?” 李学武看见丁万秋,确定葛林没有受到胁迫,这才把手里的枪放下。 丁万秋也看出他的谨慎小心来了,知道李学武混的这么大不是靠运气,更不是靠关系。 是实打实的谁都不信任! “还算顺利,有个跑的快,我们开着车跟了他二里地,累死了” 丁万秋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屋,示意葛林去做饭,自己则是往炕上坐了过来。 门没关,有风吹进来,李学武往外面看了看,好一会儿,大强子才走了进来。 跟葛林的“啥事都没发生,我就是一开车的”样子不同。 跟丁万秋“事情我不说,你永远都不知道,我想跟你吹牛哔”的样子也不一样。 大强子眼窝深陷,身形佝偻,好像老了几十岁一样。 丁万秋故意扮老相,好衬托他昨晚做的事,大强子不用装,他是真的心力憔悴。 挪着步子进了屋,也不挨着凳子坐,就往墙根一靠,一蹲,跟山里来的土包子一样。 葛林把手里的麻袋靠着墙边放好,拿了炕上的笤帚疙瘩,走到门外收拾了自己的裤脚子,上面还沾着土灰。 看见李学武往外瞅,丁万秋嘿嘿一笑道:“他挖的坑,也是他填的土,可是辛苦葛林了”。 “我上岁数了,干了半宿活儿,到坟地那会儿是一点儿劲都没有了”。 听他这话里的意思,还给这些人找了块坟地。 不过也是了,坟地才是解决这些问题人物最好的归宿。 经常杀人的读者朋友都知道,作案容易,处理屍体最难。 什么叫死无对证啊,得把事情做的很干净,死的连人都找不到了,这才叫干净。 你往山沟里埋,早晚让人发现,你往河里扔,早晚飘上来,你喂狗还剩下一堆骨头渣子呢。 唯独起个新坟,把人往里一埋,这才没人会注意。 只听说死外面是意外,没听说死坟地里还是意外的。 这种齁吧主意也只能是丁万秋这种老炮儿才想得出来了。 就算是李学武,最多也是能想到找个土路挖个坑埋瓷实了,天天车走人过的没人注意。 要不怎么说让他去办事李学武放心呢,这老登绝哔不会给他自己惹麻烦,更不会给自己惹事。 葛林听着丁万秋坐在炕上胡咧咧也不说话,去门口的水盆里仔细洗了手,洗了脸,转身就去了厨房。 西琳一直在听着两人说话,心里的石头落下了,身上的疼痛好像也减轻了不少。 第262章 养生是为了什么? 早饭是大饼和米粥,还有半碗咸菜,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李学武没听丁万秋说昨晚的事,所以吃的很香。 丁万秋经历的多了,吃的也不少,还下地去坛子里挑了块腐乳。 葛林看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人口味真重,红不呲啦的咔咔往嘴里送。 昨晚的事他是不愿意再想了,想想都觉得可怕。 你站在墙根阴影里,突然有人从屋里出来,碎碎念,你怕不怕! 你站在屋后头,突然从窗子里飞出一个人来,你说怕不怕! …… 还有眼巴前这人,举着一根“蜡烛”站在屋里笑呵呵地让你去吹灭喽,你怕不怕? 他还没长大呢,还是小孩子呢,哪有这么吓唬人的! 今早他多烙了几张饼,就是为了压压惊。 大强子一直蹲在门边的墙根下,没人叫他吃饭,他也吃不下。 目光涣散,浑身无力,就像丢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 李学武没搭理他,吃饱了,又去喂了西琳。 葛林特意熬的肉粥,可稠了,西琳心情好,多喝了一碗。 饭都吃完了,李学武下了炕,自顾自地洗了脸,又给西琳擦了脸,这才拿着板凳坐到了大强子面前。 “既然你办了事,那我就得说话算话” 李学武看着大强子,语气很是直接地说道:“我给你一上午的时间把吉城的关系整理好,处理好,交给我”。 “中午之前我要知道吉城有多少人吃我的饭,穿我的衣,跟着我讨生活”。 “怎么处理这些关系,怎么收拢人员,怎么剔除不稳定因素,又选谁当管事的,都由着你,我只要结果” “当然了,在精不在多,混吃等死吃干饭的就没必要留着了” 李学武说是都由着大强子,可还是提出了要求,他的队伍里,一向都是只要认真做事的。 当初接收吉城的队伍,李学武很给张万河面子,并没有提什么精简人员的话。 好的赖的他都养着呢,可谁叫他们吃饱了咬人呢。 这次正好给了他动刀子的机会,把那些蛀虫都淘汰掉。 以后吉城要做正经买卖,队伍里不正经的人会拉低自己的档次。 现在他只需要一个收货和散货的渠道,不然他会隐忍张万河? 既然掌柜的不当,那就去当走狗吧。 李学武看着大强子没有反应,眉头皱了皱,说道:“告诉山上,断了这些人家里的供给”。 大强子倏地抬起头,看向李学武,满脸的不甘心。 深山,青年都在山下,只有老弱的家里如果断了供给会发生什么? 李学武没搭理大强子的眼神,继续说道:“你暂时就在吉城做事,钢城的工作我会交给别人”。 他不在乎这个,周自强早就知道钢城贸易的盘子捂不住了,从李学武说要带他来吉城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掌柜的安排那些账目,那些人,都是禁不住查的,只要换了人接手,一定要出事。 可以这么说,他能活到现在,完全是因为带路的功劳,跟钢城贸易没有一点关系。 李学武还能留着他,有信义,也有承诺,还有就是他身上的人命关系。 山上,只是一个统称,不同的山头有着不同的村子。 但共同点就是,都需要山下的补给来过活。 贫瘠的土地种不出粮食,要么给林业工作,要么自食其力,农林牧渔。 无论哪一种,只要在山上,就是搏命的活法。 而李学武开口就要断了这九人家里的供给,以后还有更多的家庭受牵连,这是活活要了他们家里人的命。 还是慢刀子杀人,就是故意做给其他人看的。 背叛者的下场就是全家遭殃。 他不是背叛者吗? 他也是,所以他也没有好下场。 其他人会被李学武所震慑,畏惧于李学武的势力做不出什么反抗的动作。 可对于他来说,这九人的家人会记恨他,九人的亲属也会记恨他,甚至毫无关系的村里人也会厌恶他。 九家人要饿死,只会有人找他来索命。 李学武把他按在吉城,要求他清除掉组织里的不稳定因素,淘汰掉滥竽充数的人,那他要得罪的人多了去了。 这些人都会来找他的麻烦,山里人做事简单,谁砸了他们的饭碗,他们就要谁的命。 大强子看着李学武,呼吸逐渐加重了起来,紧绷着的脸上曝起了青筋。 他在吉城,要么干掉所有忠诚于掌柜的人,要么被忠诚于掌柜的人干掉。 他知道,李学武是要用他把掌柜的脊梁骨一根一根的敲掉,再也直不起腰,只能跪着。 此后,吉城再没有掌柜的人,更没有掌柜的势。 那李学武是要扶持他当新的掌柜的? 不是的,如果是这样,就不会让他亲自动手了。 谁没动手,谁就是掌柜的。 李学武在吉城给他留了一条出路,扫清所有张万河的残余势力,帮助西琳建立绝对权威。 否则,西琳就会拿他开刀,同样能建立绝对的权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站在了掌柜的对面,也站在了山上老家的对面。 他从未感觉过,或者说知晓过,忽忽悠悠的就变了,什么都变了。 他做了背叛者,解决了背叛者的背叛者。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丁万秋跟他说过的话,往前走,别回头。 他已经没有了回头路,只能往前走,李学武让他干啥,他就得干啥。 扫清障碍,排除异己,解决掉那些顽固分子,他还能是他,他也不再是他。 李学武带着人来吉城是做什么,他在火车上听得很明白。 以后吉城的渠道也要站在阳光下同办事处做贸易了。 他有想过这里面的关键,以前李学武是利用他二叔来钳制山里。 现在是利用他二叔做引线,沟通到了林业,大单位之间的合作展开,利益的驱使下,碾死他们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山上的命脉被李学武用林业和西琳的联系掐住了,他让谁活,谁才能活,他让谁死,谁就活不成。 忠诚于吉城回收站的人,给回收站做事的人就能活,就能活全家,过好日子。 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大强子脸色苍白,他怕了,怕的不是武力值,他拼死也敢跟李学武斗一场。 可是,他斗不过李学武的能力和心术,以及影响力。 这是站在阳光下的人,永远的光辉正确,就像他一直向往的那样。 他,成为了李学武的黑手套。 “你要的,我都给” 李学武站起身,俯视着大强子说道:“好好做事,于护士的事我一定会办妥”。 给出了承诺,李学武伸出了手,示意大强子该表态了。 大强子咽了咽唾沫,干涸的嗓子里疼的他说不出话来。 他踌躇着抬起了自己的手,颤颤巍巍的,好像行将就木了一般。 李学武主动握住了他的手,要拉着他起身,大强子却开口问道:“东……东家,能……” “你要玩养虎为患,或者仁义道德我不管,但回收站不养闲人” 说着,李学武拉他起身,看了看他的脸色,道:“仁慈是给朋友的,你都这个岁数了,该知道谁是朋友,谁不是了”。 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着丁万秋招了招手说道:“拿些钱来,给他做事用”。 丁万秋起身走到墙角,将一条麻袋扔到了炕上,再解开袋口的时候里面散落出来的便是各种票子了。 从大团结,到一元两元、一毛两毛、一分五分,各式各样的都要,好像要开大会似的,都聚到了袋子里。 丁万秋很有恶趣味地从里面数出五百元递了过来,脸上全是丰收的喜悦。 李学武没理会他的玩闹,将钱转手递给了大强子,道:“先吃饭,再做事,兜里没点儿压箱底的,说话都没力度”。 “跟你说的,同跟西琳说的一样,钱该花的地方花,该省的地方省” “对你们我从来不会约束,更不会放纵,只要用心做事,不用你跟我要,该给的我绝不会吝啬” 他的手放在大强子的肩膀上捏了捏,推了他去炕边,示意他去吃饭。 同时他也对着正在招呼西琳帮忙数钱的丁万秋交代道:“过了今天,时间让强子定,你找我二叔要车,去山里把强子父母接下来”。 “说亲不经过父母同意怎么能行” 李学武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嘴里玩笑似的说道:“到时候在吉城办一场,再到钢城办一场,咱们的队伍壮大了,活该强子收这份礼”。 大强子捏着手里的卷饼,狼吞虎咽地使劲儿往嘴里塞,只有这样他才能不去想昨晚发生的事,和现在李学武说的话。 昨晚做事的他是恶鬼,今天说话的李学武是魔鬼。 —— 上午的行程很简单,也很顺利,李学武带着丁万秋见了二叔,又由二叔引荐,见了昨晚一起喝酒的那位后勤处副处长。 有了昨晚饭局上的铺垫和沟通,今天再谈工作和合作就简单了许多。 今年的干货和干果正在组织收购,木材要等到天寒了才能干活儿,中草药已经统筹完了,没什么准备。 李学武并不惋惜这一次没有亲自做成实际贸易,不过只要线搭上了,就不耽误以后的沟通。 这种贸易太简单了,同津门海产总公司的合作不是一个档次。 不涉及到区域合作,也不涉及到共同投资,形式简单、合作松散,只是以货易货,好谈的很。 从林业出来,二叔叮嘱了李学武中午上家去,不要带东西。 李学武送丁万秋回了大院,又带着西琳去了趟吉城医院。 刀口已经缝合好了,就是检查和换药。 前几天都是葛林用三轮车带着她去,这次李学武来这边正好有车,方便就带她来了。 换药的时候医生没拿他当外人,他也没拿自己当外人,就那么看着了。 刀口不长,位置就在肚子上,满满的警告意味,否则也不是奔着这个位置了。 可就算是不长,这一刀下去也让西琳遭了大罪。 行走坐卧都费劲,还不能做事,妥妥的胡子那种威胁和警告手段。 刁钻,老辣,直接,手法还到位,说过肠子,绝对不扎你肝。 关于黑子的去向大强子会给李学武一个交代,那些杂碎都灭了,还能跑了这一个? 西琳在上药的时候使劲抿着嘴唇,别着脑袋不敢去看伤口。 李学武握住了她的手,让她有个可以吃劲的地方。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换药的护士没好气地说道:“两口子过日子还能把刀玩肚子上去,真行!” 李学武茫然地看了看西琳,西琳却是脸红了一下。 “行了,注意点卫生啊,别吃劲儿,别见风,别见水,别感染了” 这个时候的医院还没有那么强烈的安全保护意识,这种刀伤没到通知派处所的地步。 很显然,西琳在治疗的时候说了慌,把这吓人的刀伤说成了家庭内部矛盾。 为啥后世总有男人或者女人说我有结婚证,打媳妇儿或者打老公随便呢。 就是从解放前传下来的恶习,到后世都有这种思想残留,就更别提这个年代了。 李学武是坚决不会动手打媳妇的,也坚决反对女人动手打男人,尤其是在东北,女人动手太狠了。 既然西琳都把理由编排好了,他也就没必要解释那么多,倒惹的麻烦。 默默地承受了护士的白眼,李学武又跟医院给西琳开了消炎药和消毒药水及纱布。 有了这些东西,西琳在家也能自己换药了。 他已经劝过西琳,也跟葛林说了,都是老乡,互相帮忙嘛。 李学武倒是没敢再提结婚的事,怕西琳红眼了要抓人。 回去的路上,西琳沉默了好半晌,这才开口问道:“你就要走了?” “别这样,又不是生离死别”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这两年不方便,等局势稳定下来,你要回京我不拦着”。 “回去又能怎么样,京城又不是我的故乡” 西琳看向车窗外,声音有些飘忽,她本就是无根之人,又何处为家。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说道:“先把吉城的事做好,到时候你想换什么地方跟我说,都依着你”。 “你呢?就在京城了?” 西琳不说自己反而问起了李学武:“他们都说工厂里的干部也要去地方的,你不去吗?” “不去,我没那个能耐,也没那个水平” 李学武很正式地回答了西琳这个问题,人生规划他做的很清晰,这辈子只想为自己活,不想为人民服务了。 “不过也不一定就在京城了” 他转过头,再次看了西琳一眼,笑着说道:“轧钢厂在津门设立了贸易管理中心,也是我负责的业务”。 “还有” 李学武转过头看向前方,一边开车,一边说道:“轧钢厂在营城收购了造船厂,又在钢城建设了工业生产基地”。 “也就是说,我可以是在京城,也可以在各地”。 “越混越大了,连语气都大了~” 西琳看着李学武,利用李学武在吉城这最后的一点时间,她想把李学武更多的留在记忆里。 “如果我留在吉城,你会来吉城吗?” “不太可能”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实话实说啊,吉城没有什么值得轧钢厂开发的项目,因为这里已经有了一个庞然大物,比轧钢厂还要巨大”。 “一七厂?” 西琳了然地点了点头,按照李学武刚才所说的,轧钢厂的发展方向和模式也是奔着综合型工厂去的。 一七厂虽然叫汽车制造厂,可只要跟汽车相关的工业它都具备,这是一个整车零件全部自行生产的工厂。 就算是一颗小螺丝,都有特定的车间,这种生产任务是带着某些色彩的,比经营和高利润更重要。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长子呢,地位在这摆着呢。 轧钢厂只能说把现在的一七厂作为目标去发展,去奋斗,真要说超越,李怀德喝几斤他都不敢想。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李学武宽慰着西琳道:“不要多愁善感的,就像我当初跟三舅和彪子他们说的那样,先做一株小草,把根深深地扎进土壤里”。 “要学会忍受孤独,享受寂寞,接受阳光雨露,早晚有一天你会长成参天大树,看到更远处的风景”。 炖鸡汤于丽是专业的,喂鸡汤李学武不服别人,他自诩为轧钢厂第一成功学大师,大忽悠的本领还是很自傲的。 可是,西琳不听他这一套:“你就骗我吧,小草就是小草,永远长不成大树,充其量拔高一点,可最先折的就是长的最高的”。 “那就先做一颗小树苗,行了吧” 李学武无奈地说道:“我保证,三五年之内,一定让你回京,行不行?” “呵~男人都是骗子~” 西琳哼声道:“刚才还说两年,一会儿又说三五年,要真想太平了,你别又说十几年”。 “……” 李学武有些无言以对,她说的没错啊,一语中的,猜的很准,他该怎么回答。 西琳不是抱怨李学武,她只是想跟李学武说说话而已。 车上两人斗着嘴,一个想要喂鸡汤,谈理想,讲成功学。 另一个则是想要更多的关注和安慰,偏偏不吃他这一套,怎么拧着怎么说。 吉普车快要到家的时候,西琳突然沉默了下来,她知道,分别的时刻又要来临了。 李学武对这个从天山草原上带回来的姑娘实在是没辙,尤其是挨了这一刀,女人都是磨人精。 从车上把她抱下来,西琳就靠着他的肩膀,等放到炕上的时候,她又开始流眼泪。 葛林站在屋里挠了挠脑袋,憨憨地说道:“这么抱她很疼”。 “那应该怎么抱?” 李学武看了看他,道:“你怎么不提醒我?” 还没等葛林说话,西琳哽咽着说道:“别听他的,他扛着我疼,别管我了,忙你的去吧”。 李学武瞅了瞅葛林,又看了看用被子蒙住脑袋的西琳,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葛林也是歪了歪脑袋,不知道西琳这是怎么了。 “丁师傅呢?” 李学武看了看手上的时间,没话找话地问了葛林一句。 葛林挨着火墙子的板凳坐了,回话道:“又出去转了,说是要把昨晚去过的地方再转看一遍”。 说完他又挠了挠自己的脸,示意了炕里的箱子,道:“钱数好了,丁师傅说给西琳看”。 李学武没在意炕柜里的钱,而是看着葛林问道:“你在这过的怎么样?有想回京城吗?” “哦,不知道啊” 葛林想了想,说道:“在哪都一样”。 说完他又看了看炕上的西琳,道:“西琳想回京城”。 “我不想,别胡说” 这时炕上躺着的西琳开口打断了葛林的话,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闷闷的。 又因为哽咽着,哑哑的。 葛林听她这么说就是一愣,随即看向李学武,不知道西琳为啥变卦了。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解释道:“等你长大就懂了,女人心,海底针,她们最善变了”。 “哦~” 葛林不置可否地答应了一声,又低下头发呆,可能他的一生里,有多半的时间是在发呆。 李学武看得懂很多人,却看不懂眼前的葛林。 这孩子绝对不傻,也不是文盲,更谈不上呆,可能跟从小的生活环境有关,似是道教里的那种超然物外,不念苍生的大自在心态。 如果一个人活到这种程度,恐怕天塌下来,他也只会说一个“哦”字吧。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就算是知道西琳舍不得自己走,也知道她想回京城过经常能看见自己的日子。 可是,吉城需要有人来帮他做事,如果可以,他也不会想着把闻三儿和二孩儿送去港城,把彪子送去钢城。 他们舍不得自己,舍不得这个小团体,李学武作为家长,把身边的人一个个地送走,又何尝不是一种痛苦。 有道是儿行千里母担忧,虽然自己不是当妈的,他们也不是当儿的,但彼此之间的关系和牵挂,是一两句话解释不清楚的。 可能对他们最好的安排就是成就他们,李学武不想在未来因为地位或者生活环境的悬殊在某种意义的距离上脱离彼此。 真到了那个时候,分别就是心灵上的诀别,孤家寡人的日子李学武可不像过。 从屋里走出来,李学武没有回头,即便是听见了西琳的哭声,依旧坚定着脚步上了吉普车。 葛林站在院里送了李学武,看着他上车,犹豫着说道:“西琳还不到二十呢”。 “哦” 李学武微笑着,学了他的语气答应了一声,随即看着葛林说道:“可你不也没到二十嘛,是说我不该把个小姑娘和小小子送来这么远受苦?” 葛林知道武哥懂自己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他也懂武哥是在逗自己。 在言语上他有些笨拙,不知道该怎么说出自己的感受。 李学武却是点了点头,表示他都懂,不用说的。 “照顾好西琳,不要让她再受伤了” 踩了一下油门,李学武又忽然松开,从车窗里点了点诧异的葛林道:“对了,你也要小心,都说女人是老虎,不到十八岁,千万别做虎事”。 说完,也不等确定葛林到底明不明白,开车便往二叔家赶去。 中午约的二叔一家吃饭,知道一家人都忙,可昨晚实在是走不开,只能赶着中午过来了。 车上给二叔带了些礼物,不是啥贵重的东西,就是个心意。 二婶埋怨李学武到家了也不来家里住,屋子都收拾好了。 李学武笑了笑没解释什么,同大姐李娟和小弟李学力聊了聊。 上次来没感觉李学武有啥大能耐,就是胆大,敢做事。 可去京城参加了李学武的婚礼,又听着父亲提起李学武作为负责人,来同林业的副局长谈合作,姐弟两个对李学武的印象已经发生了改变。 人其实就是会这样,距离自己生活比较遥远的高山看不出大小,虽然知道那里有座高山。 可当高山来到自己眼前,同自己眼界里的高山做对比,才知道山的高。 尤其是这种变化的时间较短,好像一瞬间,大爷家的老二就成了他们难以望其项背的人物。 李学武来二叔家可没当自己是什么人物,甭说在外面他不这样看待自己,到二叔家了,要是撇着大嘴吹牛皮,没的跌了自己的份儿。 他刚进门的时候李娟还有些拘谨,见他同往常一样,嬉笑玩闹,这才找回了当姐姐的自信。 李学力倒是没在乎这些,他只觉得有这么个二哥比较牛哔。 他就在林业,实打实的能感受到二哥的影响力。 马局亲自接待的,几位实权领导陪同,就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他爸混了这么多年,也没说得上面领导这么重视过啊。 李学力年轻,有些跳脱,虽然父亲回到家只说了二哥的成长和能力,可他在单位里听着不少消息。 远在京城的轧钢厂是个大单位,二哥是以炼钢厂纪监副书记的身份来访的,谈的还是贸易上的大事。 最关键的是,下面有传言,说马局有意调自己父亲去林政口。 只要是调,就不会是平调,因为父亲的年岁不小了,根本牵扯不到锻炼那一说。 林政的权利有多大,别人不清楚,他从小就在这里长大还能不知道? 大姐李娟是女人,对机关单位里的事没有什么兴趣,可他有啊。 所以在跟二哥聊天的时候,李学力拐弯抹角的想跟二哥学学怎么进步。 李学武可不敢在二叔家里教给他这个,他也不想在生活里谈工作。 不是清高,也不是自傲,更不是敝扫自珍,而是习惯养成。 如果一个人,习惯于将生活和工作混合,那他的工作里必然掺杂了私事。 反过来说,他的生活里也必然惨杂了公事。 可能有的人能控制好这种平衡,但大多数人是把持不住的。 前一种情况会出现自我约束失控的现象,以权谋私是必然的。 后一种情况更严重,人要是没了生活,只剩下工作,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李学武聊天的时候对工作上的事都是避重就轻,能不说就不说。 二叔也比较反感在家里说这个,见李学力还缠着李学武问东问西的,一巴掌把他拍一边去了。 李敢对家里老娘比较挂心,听着现在是在跟李学武住,帮着看孩子,倒也放心呢。 忙碌了一辈子,真要让老太太闲下来,倒是要出毛病。 孩子也大了,李学武家里生活好,又孝顺,还有保姆,他有啥好不放心的。 问了老太太,又问了问大哥李顺,以及家里的情况。 他担心家里,以前都是寄信,现在有电话方便了,隔一个月就要打一个问问。 李学武介绍了父亲和大哥的情况,也说了老三和姬毓秀的情况。 上次回京是五月份,李敢知道李学才定了对象,已经是见过家长的那种。 李敢有些担心京城的形势,从上面吹过来的风到吉城已经变了几个味儿。 单位里闹了一通,城里现在闹的也很厉害。 别的不担心,他就是怕大哥在单位里太老实,出身再不好,更是要了命。 对于李学武的安排,他很理解,也很赞同,同时也感慨李学武的关系和能力。 把最容易出问题的李学文送去监所里,这种处理谁能想得到啊。 二婶把菜端上桌,招呼了几人吃饭,饭桌上问了家里的女人们。 因为赵雅芳和顾宁都有了身孕,这边也是知道的,所以二婶多问了一嘴。 又关心了一下李学武来这边的工作,以及出差的生活。 可能是因为两家一直相处的好,也可能是因为李顺不给二弟找麻烦,更可能是因为长房一家都有了出息。 所以李学武来二叔家感受到的都是热情。 当然了,也不能单纯把亲情从各种角度去剖析,去分解,这是不对的。 如果感情用尺度去衡量,就只能说明没有感情了。 中午饭过后,李学武并没有多待,这又不是休息日,二叔一家四口人都要上班呢。 出门的时候李学武笑着叮嘱了大姐,如果有喜事,一定要提前通知。 李娟笑着爽快地答应了,还说让他到时候一定要来。 李学武是由二叔开车送到火车站的,顺道把车开回去。 怕耽误他下午的上班,李学武都没让他下车,走到车站门口同在这边的轧钢厂一行人汇合。 跟沙器之交代了几句,李学武便去站外见了大强子和丁万秋。 大强子恢复了些精气神,可看着还是有些低沉,嘴里叼着烟,装特么忧郁系。 丁万秋还是那副老混蛋的模样,丝毫没有因为一宿没睡觉而感觉到疲惫。 李学武很怀疑他是数钱数的亢奋,现在眼睛里还有算盘珠子在晃动。 也不知道是谁教的,大强子竟然给了李学武一份文件。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真跟自己搞正规化呢? 翻开文件看了看,却是一份名单,以及各种渠道和关系的联络图。 这上面的人名李学武一个都不认识,不过没关系,他不认识这些人并不耽误这些人给他做事。 他只是看了看上面的渠道和关系,这里面最大的关系也仅仅是粮食口的一个小卒。 当然了,李学武绝对没有看不起粮食口小卒的意思,更不敢这么狂。 因为在粮食口,就算是个小卒,那也是肥卒。 他倒是很认同张万河的发展脉络,既然往上没渠道,那就把网络铺开了。 不去结交那些大人物,偏偏跟这些有点能耐,又不显眼的人交往,量变形成质变也是变。 这种想法倒是跟李学武布局俱乐部有异曲同工之妙。 粮食口、工商口、供销口、运输口……这是特么耗子盗洞,扁平化布局了。 真要是给张万河押中一个宝,遇着一个像自己这么有冲劲儿,有前途的火箭弹,那他还不跟着起飞了啊。 怪不得这老小子遇着自己后便有了合作的意愿,更是不远千里跑到京城去见自己。 敢情是他的布局已经玩到位了,就缺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了。 他的本意是想当一个地头蛇,借着李学武的风,从吉城开始腾飞。 可万万没想到,李学武的疑心很重,直接把他逼成了过江龙,生生地在吉城的大网上扯了一个口子出来。 他没了根基,自然就飞不起来了,李学武的势再大,对他也是没有用的。 所求和所想相差甚远,也就让他对继续跟着李学武做事,或者说出海发展没了兴趣和志向。 李学武当然不会让他继续在吉城经营,更不会把自己的势白白地借给他在吉城搅风搅雨。 这个时候,他自己都是条小虾米,哪里敢去别人的地盘搞事情。 钢城,那是好兄弟于敏送给他的,也是老铁关东强塞他手里的。 就这,还得是因为炼钢厂就在钢城,他才敢私下里忽悠了姬卫东打头阵,去钢城干事业。 直到姬卫东把钢城的事办的差不多了,他这才站出来收拾残局。 别说他苟,是这个年代的龙太多,草莽时期活下来的人物就没有一个是善茬儿。 李学武很确定,自己并不是什么天选之子,更不是什么牛哔子弟,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作弊器。 看过手里的文件,李学武抬起头看向大强子,问道:“还顺利吗?” “如果钱不够用就跟西琳去拿,做事重要,别寒了兄弟们的心” “还好” 大强子使劲抽了一口烟,看了李学武一眼,没说什么。 还寒什么心啊,扎心了老铁! 昨晚一场扫地风,所有管事的都消失不见了,今天自己一手拿着名单,一手拿着钱,谁敢寒心啊! 昨天针对那些管事的要亲自动手,这叫秦王扫六国,着重的是快。 今天对这些干活的就没必要了,他们也是奔生活,给谁干活都一样。 要论忠诚度,他们再团结,还能有大团结来的团结啊! 他拿着名单出现在这些人面前,本身就是一种威胁,他们做过什么事,可不都在账上记着呢嘛。 有二心的,直接交给林业,该审审,该判判。 天亮了,做事就要讲究光明正大才行。 这也是李学武只给了他一上午时间来收拾这些人的原因。 给钱不要,偏偏玩愚忠,审时度势的脑子都没有,也就没有了给他做事的必要。 他这里只对管事的讲忠诚,对做事的人一概以工资说话。 似是后世那些大企业搞什么企业文化,让那些拿着三五千工资的人讲忠诚,这特么不是耍流氓嘛! 还要脸不要! 反之,高管或者拿着高工资的管理层你就得给我一定的忠诚度,否则我凭什么信任你带团队,管业务。 “钢城的事你不要管,安心在吉城做事” 李学武点了一支烟,看了看大强子,道:“你还年轻,有得是机会和时间”。 “外面的世界很大,大到你想不到的那种大,外面的姑娘也很大,能憋死你的那种大” “莫为浮云遮望眼,风物长宜放眼量”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看好你的未来”。 “我倒是觉得知足者常乐” 丁万秋笑着看了看大强子,道:“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就不觉得广阔的世界是希望了,反而是畏惧”。 “当然了,看世界那么大是畏惧,我现在看姑娘那么大也是畏惧,越大越心慌” 他有些老不正经地对李学武说道:“你现在年轻,也得学会养生了,小心跟我一样力不从心”。 “我一直都在养生” 李学武笑了笑,按在大强子肩膀上的手晃了晃,说道:“别听他的,他已经老了,要找个地方给自己埋了,所以没志气了,咱们不一样”。 “岁月正好,时代正好,姑娘正好,都好!” “我就喜欢看更广阔的世界,喜欢交往更漂亮的姑娘,不然养生还有什么意义?!” “你说是不是?” “嗯,还是东家有文化” 大强子扔了手里的烟头,点头道:“多跟您学习”。 “艹!” 李学武知道大强子听明白自己话里的意思了,笑着轻轻打了他一嘴巴。 这就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特贺:本书获得年度战力榜第一名,年度爆更第五名) 第263章 接管钢城,从收账开始! 星夜兼程,舟马不歇。 出差就是这样,什么时候工作需要你,你就需要在什么时候工作。 李学武上车后便睡着了,困的实在不行了。 昨晚根本没睡好,他也怕事情有了意外。 那些人狗急跳墙,说不定要做出什么虎事来。 所以他手里的枪就没松手过,子弹都顶着,随时击发状态。 眼睛倒是一直闭合来着,黑夜,风高,用不着眼睛看,只需要保持镇定,用心去感受。 这种程度的警戒他在南方经常会用到,可也最伤神。 睡梦中的思绪如同窗外掠过的风景,快速而又杂乱。 睡过去的那一阵他就知道,回到钢城,等待他的可不仅仅是周亚梅。 火车准时到站,轧钢厂一行人整理了一下衣着,各自背上公文包,迈出车厢。 早就等在站口的吉普车将众人又送回了炼钢厂。 食堂有给他们留饭,简单吃过,李学武同等着自己的董文学就站在大厅说了几句,没再耽误,上楼去见李怀德了。 他呼呼地跑了两天,李怀德是呼呼地泡了两天。 董文学是喜欢舞文弄墨,可不是书呆子,他懂得如何接待领导,更懂得如何享受生活。 上次带着李学武去过的温泉他自然不会对李怀德小气,协调了温泉招待所,可是好好地养生了一番。 李学武进房间的时候,看见李怀德躺在床上哼哼呢,刚才在楼下的时候,董文学就说过,他们刚从山上回来。 当然了,李怀德可不是去玩的,更不是去腐化的,而是去考察项目的。 李学武有跟他建议过,轧钢厂以后也可以在钢城建设疗养院。 首先是土地便宜,可以跟地方协调,现在山上的温泉还属于没人稀罕的那种。 其次是地域,这个地方属于炼钢厂的势力范围,方便管理。 最后就是服务了,四季都能玩,四季都有可玩的,便于休闲体验。 当然了,不要把这种疗养院想的太高端,太神秘,这个时候的疗养院跟后世的那种不是一回事。 现在国内的工业都是师承毛子的,包括工人的管理和福利制度。 而在工人福利中,不仅仅有苹果和带鱼,还有疗养制度。 正式工,工龄够,就能享受这种福利,脱产带薪休假。 评价一个工厂的好坏,福利待遇占据了最为关键的环节。 你听老人讲,某某单位福利待遇可好,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轧钢厂当然也有这种福利,不过以往都是去北戴河,轧钢厂工人享受的也是钢铁部统一的疗养院。 这一类疗养院接收轧钢厂的工人是要跟钢铁部内部划账的。 也就是说,工人去疗养的钱得是轧钢厂自己出。 所以了,在哪儿疗养不是玩呢,建设属于自己的疗养院,就是一个大企业的终极目标。 现在国内但凡是大型单位,都有自己的疗养院。 北戴河沿岸一溜儿,你就数吧,特别多。 李学武看李怀德脸上红扑扑的模样,笑着问道:“山上的景色还可以吧?” 李怀德就等着他呢,不然早躺下了。 “才回来?” 他说着话下了床,招呼李学武到书桌旁坐下了。 “你说的这个项目,我今天倒是想了很多啊”。 李怀德点头笑了笑,随即问道:“怎么样,吉城那边顺利吗?” “挺顺利的,我二叔在那边牵线搭桥,见到了林业主管后勤工作的马局” 李学武的回报简洁而高效,话里全是重点信息:“贸易关系已经确定了下来,下一步就等他们那边主动跟咱们联系了”。 “关系我交给了当地的经销单位维护,到时候他们会同钢城联系,所有的贸易都走一条线” 最后,在李怀德满意的表情中,李学武点头道:“程序您放心,合规合理,他们也在意这个”。 李学武把在吉城的情况和下一步的计划都做了解释说明。 李怀德点头表示理解,对于李学武的工作给予了肯定。 “好,辛苦你了” 李怀德笑着说道:“吉城是炼钢厂跳出钢城的第一步,也是咱们轧钢厂在东北布局的第一步”。 “走慢一点没关系,重要的是走稳妥些”。 他坐在办公桌后面,面带笑容地说道:“你对炼钢厂和吉城的意见我跟玉农同志他们沟通过了”。 “他们跟我的意见一样,都是叫同志们放手去做,不要有包袱,也不要有负担” “玉农同志已经跟厂里做工作了,人事和财务的支持会加大” 李怀德点了点李学武,说道:“咱们打铁还得自身硬,贸易项目你一定要掌握好,这是关键”。 “如何把造船厂、炼钢厂,以及其他地方办事处联系起来,未来就要考验你的能力了” “未来三年是建设之年,也是发展之年,更应该是收获之年” 李怀德很是认真地同李学武提了要求,他给了李学武这么大的支持,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自然不是学雷锋做好事。 李学武很清楚,当领导的都没什么耐心,别看他们嘴上说着要稳妥,要安全,可实际上心里恨不得你马上能给他拿出成绩单来。 他当然不会惯着李怀德,没讲困难,也不说形势,就说自己正在做的事。 给领导讲清楚你办了什么,他就知道能得到什么了,这叫默契。 他绝对不想听的你就不要说,你又不是管儿子,儿子不想听的话你说了都没用,更何况是领导呢。 从李怀德这边出来,李学武又找景玉农和徐斯年坐了坐。 当然了,女领导的房间不能一个人去,带上徐斯年是很有必要的。 李学武给景玉农汇报了一下吉城办事处的情况,沟通了贸易工作中的财务问题,以及下一步人事安排问题。 同时也跟徐斯年聊了聊营城造船厂码头作业的工作。 未来营城造船厂不仅仅要承担缓解轧钢厂工业产能溢出的压力,还要作为贸易的一环,来供应货物的调转任务。 钢城的内河码头是有吨位数限制的,而营城造船厂码头则是没有的。 找徐斯年同景玉农说话,还有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在事实上形成一个关系链条。 徐斯年不能靠向李怀德,更不能靠向其他人,最合适同景玉农站在一起。 李学武给轧钢厂未来布局的正治形势应该是以李怀德为主,但不能让李怀德一个人做主。 谷维洁的宣传和组织系,董文学的炼钢和安全系,薛直夫的纪监系,景玉农的人事财务系。 还有才来半年,绝对调不走,但能力很突出,野心也很大的程开元,这是李怀德的“治愈系”。 多方联合,共同协作,意见突出,有所制衡,这才是李学武给李怀德布的局。 至少在他有能力参与轧钢厂决策层游戏的时候,不能让李怀德倒了,也不能让他飘了。 李怀德为啥这么看重李学武,你就看李学武对他是多么的“用心”吧。 比特么教育孩子都费心,又怕他犯错误,又怕他让人整,还得防着他骄傲自满。 景玉农的小心思李学武懂,无非是女人的那点小心眼,以及从上面机关下来的面子。 她绝对不会长久依附于李怀德,只要给她机会,只要给让她站稳了脚跟,她绝对会给李怀德一个好看。 但这娘们有点缺心眼,不知道干群关系的重要,前期玩脱了,后期很受伤。 所以得给她找个助力,让她不至于一下子支棱起来,又不至于完全失去信心,倒向李怀德。 孤悬于外,手捏造船厂,并且拥有绝对地域优势,还需要在轧钢厂内有人支持的徐斯年就成为了李学武的首选。 李学武当然会支持自己的好大哥,可他现在仅仅是谠委委员,下一步能不能进管委会三五年的不好说,得帮他联系个“靠”。 景玉农正好有,他正好需要,李学武就当这个“媒人”给两人撮合撮合,搞一个联合。 徐斯年不用提醒,他在办公室混了这么多年,不用沾毛都是猴子。 当李学武提出要跟他一起去见景副厂长的时候,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在收购造船厂的过程中,两人的配合还是很默契的,工作上也很顺利。 现在李学武要“做媒”他自然不会扭捏,欣然而来。 景玉农这边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可当李学武都跟她汇报完工作了,却还赖着不走,跟徐斯年谈了起来。 尤其是谈到营城造船厂作为接海码头,连接钢城、津门、越州,以及中波贸易线的顶端港城。 在以津门为贸易调度和管理为中心的轧钢厂贸易图的位置便显得尤为突出和重要。 李学武跟她谈人事和财务,又谈贸易和航运,拉着徐斯年在这叨叨叨的,她再看不明白,听不懂,那她就是个棒槌了。 所以李学武递了话,她短暂的考虑了一下,便同徐斯年沟通了起来。 都是人尖子,根本不会说的很透彻,而且一定只说工作上的内容,三两句话就能说的清楚各自的态度和目标。 徐斯年跟董文学的情况一样,处级干部外放,造船厂的级别是副厂。 那么,他在半年后就会以副厂级身份重新站到轧钢厂的决策层队伍当中。 而未来的半年时间里,他要做的工作就是把造船厂内部稳定好,建设好,又要联系轧钢厂,摆平对他有意见的领导。 最后就是防着小人,别让人偷了家,夺了权,篡了位。 徐斯年来造船厂当初也是不愿意的,后来都定下来了,张国祁反到完蛋了。 这个时候他想想也就明白了,只要李怀德上位,他这办公室的位子永远坐不稳当。 现在跳出轧钢厂的局势,站在造船厂往回看,他真的很感谢好兄弟李学武。 这一招移花接木算是救了他的老命,也让他的正治生命焕发了第二春。 李学武现在给他指引第二条路,他自然要上道。 舔谁不是舔,有得舔自然不用费心自己选。 更何况景玉农有着很深厚的背景,只要不作死,他绝对靠的住。 两人都抛开各自的伪装和面具,在李学武的撮合下完成了第一步的沟通工作。 从景副厂长的房间里出来,徐斯年一幅舔到了的模样,李学武看着他的兴奋劲,忍不住地扯了扯嘴角。 “收!” “啥?” 徐斯年的脸上还在笑着,却是见李学武给他做手势。 他还没看懂咋回事呢,李学武给他叽咕叽咕眼睛,道:“收敛点,你这个表情会让人家以为咱俩在领导屋里做了什么坏事了”。 “你要是愿意,回头自己沟通,别连累我,我还年轻呢……” 听着李学武的碎碎念,徐斯年整个人都不好了。 脸上的表情从捡了一百块钱,变成了发现钱上有狗屎的样子。 “我刚才还想谢谢你呢,这会儿只想弄死你” 徐斯年忍不住地回头看了看景副厂长的房间,心里又觉得这事不算亏。 也是了,景副厂长比他岁数还小呢,只是人家学问高,起点高,走在了他前面。 李学武看着他说完一句就不再言语,且脸上的表情逐渐偏向猥琐,不由得往旁边挪了挪。 “你干啥去?!” 徐斯年正想着叫李学武一起去他屋里坐坐,刚转脸,人下楼了。 “出去办点儿事儿,你先休息吧” 李学武的声音从楼梯里传来,他可不会回房间,彪子媳妇儿在呢,这个时候回去算咋回事啊。 楼下,他刚到大厅,便见着董文学坐在休息区,看见他招了招手。 “您一直在等我啊?” 李学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刚跟景副厂长他们说了会儿话”。 “没事,我也是刚下来” 董文学示意李学武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 李学武看了看董文学的脸色,一边坐下,一边问道:“杨副厂长找您了?” “没有” 董文学微微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随他去吧”。 “看来他是想一条道走到黑了” 李学武的左眼微微一眯,道:“那就放弃掉他,其他人您有什么想法吗?” “杨叔兴吧,这个人可以谈” 董文学有些疲惫地抬起头,看向李学武说道:“他现在的处境也很微妙,李主任有意打开炼钢厂的局面,要拿他开始”。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轧钢厂的管委会变革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 李怀德想要把管委会的触角伸到炼钢厂来,这自然无可厚非。 但要董文学来执行这件事,恐怕还有深意在其中。 李怀德的想法很多,也很刁钻,这个人是个地地道道的钻营家,投机者。 “事情还得分两面来看,杨凤山现在的处境看着很危险,其实已经过了最危险的阶段” “杨叔兴应该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并不担心会受到牵连” “您如果把火引到了他身上,他有可能四处引火,搅乱炼钢厂的局势啊” 李学武有些担忧地看着董文学,他是想让董文学强硬一些,主动站出来承担抑制李怀德的作用。 不用站在对立面,只要多提提意见,在相关问题上保留意见,李怀德自然会有所顾忌。 最怕的就是让李怀德觉得他好说话,什么事都愿意办,到时候形势就真的恶化了。 董文学和谷维洁站在一起绝对是李怀德忌惮的一方,他说话,一定比自己说话好使。 李学武在很委婉地提醒老师不要惯着李怀德,该敲打的就要敲打。 身在轧钢厂的局中可能要谨小慎微,可老师在炼钢厂,人在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这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干就完了! 现在是杨宗芳梗着脖子不入局,其他人李学武这边还没有措施,董文学也很难受。 炼钢厂不稳,他就没底气硬起来,更不敢跟李怀德大声说话。 所以好像恶性循环了一般,他也愁的很。 “那就先找杨叔兴谈,谈不拢就那他开刀,先搞他的材料”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这件事还真麻烦,他跟李怀德明天就要回京,这件事老师还没处理好。 李怀德来了,对董文学来说是压力,对其他人的压力更大。 正好就这个势,改变一下炼钢厂的生态和局势,好让工作开展的顺利一些。 可能是人来的太多了,董文学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在接待上,反而耽误了正事儿。 一把手有的时候就是这么无奈,分身乏术。 而且接待工作比组织工作更难做,直接影响了上面对自己的感官。 李学武很理解董文学,既然他选了杨叔兴,那他就得认。 毕竟现在都是晚上了,他也没时间再去考察其他几个人的情况。 杨宗芳给脸不要,这位也姓杨,跟杨凤山还是一个祖宗的,很不好搞。 董文学使劲搓了搓愁苦的脸,看向李学武说道:“我约了他喝茶,走吧,一起坐一坐”。 这叫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去了。 董文学所说的约喝茶,不是去什么茶馆,也不是什么会所和俱乐部,就是在炼钢厂大门口的门房里。 两人到的时候杨叔兴已经在等了,见董文学带着李学武过来,他很是意外,意外中又带着了然。 屋里已经烧了炉子,不是很热,茶倒是不凉。 门岗见厂里的几位领导来了这里,全都出去站岗了。 三人直到各自坐下,也没说上一句话,场面有些沉默,气氛有些压抑。 可能杨叔兴认为董文学是单独约的他谈话,带上李学武就又是一个意思了。 李学武直观地感受到了杨叔兴的不满和质疑,但他并没有就此放弃对他的谈话。 董文学先开的口,也没转圈圈,直接说明了来意。 同时他也能看得出杨叔兴对于李学武的到来产生的质疑,在话里也点出了李学武对于炼钢厂的现在,以及未来的重要性。 李学武接了董文学的话茬,言说自己不是来表功的,更不是来颂德的,而是来喝茶会友的。 他讲起话来就比董文学要有艺术的多。 先是讲了从他个人的观点看炼钢厂未来的正治形势,以及现在轧钢厂的正治生态变化方向。 大家都在一个碗里,不到一定的高度,谁都跳不出这个坑。 他很有耐心地讲了这一阶段轧钢厂的巨大变化,细致之处不是杨叔兴站在钢城能感受得到的。 可杨叔兴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脸上也没什么意动的表情。 现在倒好像是成了董文学求着他来办事的样子。 李学武知道他是摆架子,也在纠结前几天他在会议上的态度。 可工作是工作,形势是形势,该做的工作不会影响到李学武的选择和判断,这个人到底能不能用,得看董文学的。 他坐在这里说这些,都是在给董文学做铺垫和背书。 当然了,在谈话中李学武也是肯定了杨叔兴在炼钢厂所做出的工作成绩,目的是要讲接下来的管委会变革中由他配合董文学做生产部门人员的工作。 杨叔兴和杨凤山是宗亲,现在谈管委会,谈大学习活动,是绕不开杨凤山这个话题的。 李学武在谈话中特意提到了杨凤山当前的处境,也讲到了杨元松在最近的一系列布局。 尤其是杨元松在布局中利用到了杨凤山的个人影响力,他很直白地表达了就这一点,对杨凤山目前处境的担忧。 杨叔兴看向李学武的目光逐渐变了态度,他很有理由怀疑李学武是在威胁他。 现在讲杨凤山,提杨元松,不就是在拿这两人对比炼钢厂的形式嘛。 难道面前这两人是要把自己也搞成杨凤山那种状况? 他突然就想到了李怀德来这边的目的,以及需要董文学进行的工作布局。 他真的很有可能被选做了“杨凤山”一样的针对目标。 李学武看出了他的情绪变化,明确告诉杨叔兴,尽管杨凤山目前的状况不佳,但作为厂长,他的工作成绩是有目共睹的。 无论形势怎么变化,总有一天是要用事实来说话的。 李学武希望杨叔兴能够理解当前的形势,做出正确的选择。 同时,他也希望杨叔兴能够承接杨凤山的影响力,利用这一点来推动炼钢厂管委会的和平变革。 在工作上,他当然是希望炼钢厂越来越好,更希望他同董文学一起努力,在新发展,新阶段有所创新和突破。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该透露给他的意思也很清楚了,现在就要看杨叔兴表态了。 然而,杨叔兴的态度并不乐观,他似乎并不买账,对李学武的提议持保留态度。 “我不知道领导们都想做什么,也不知道领导们是不是对我,或者我的工作有意见” 杨叔兴看着李学武,吹了一口烟,说道:“如果轧钢厂觉得我的能力不够,水平不行,那就换个人来替我”。 “我并不贪恋权位,更不热衷争斗,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参与这些事”。 “你没的选择” 李学武听明白了,他是不想沾染因果,还特么不想放弃位置。 想屁吃呢! 你特么脑门上顶着个杨字,还是杨凤山的杨,危在旦夕了,还跟我这装清高! 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你! 地域性的差距让人的正治敏感程度会无限的降低,这是天然的,也是客观存在的。 分厂的一把手在总厂没有关系,或者没有助力,那他就是个面包,谁想捏股他都行。 但就是这块料,在炼钢厂这处池塘里,也算是个不得已的选择了。 杨宗芳不合作,总得找个没有牵扯的来做事。 尹忠耀是李怀德的人,梅厚生是书记的人,窦长芳已经边缘化了,这三人都不得用。 矮子里拔高个,李学武深知,这是一场软硬兼施的较量。 他必须要让杨叔兴明白,自己是真心希望他能够发挥岗位作用,而不是简单的被利用。 “多余的我不想再说了,你都懂,你要是有什么想法,领导们就在招待所楼上,大可以去试试” 李学武直了直身子,看着杨叔兴说道:“你跟杨厂长之间的关系厂里扫厕所的都知道,他现在就在扫厕所,不差你一个位置”。 “我今天敢来见你,不是看杨厂长,而是更看重你的能力和对工作的贡献” “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现在给你说的不仅仅是一个机遇,或者说给你指路” 李学武说到现在已经没了耐心烦,语气也变的强烈了起来:“我现在给你说的是一个实现和展示你个人能力的平台”。 “还是那句话,形势我已经告诉你了,你要是有想法和能力可以自己去试试” “董书记和我不想炼钢厂起波澜,和平变革对稳定发展来说,是唯一的出路” 李学武语气坚定,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信念。 杨叔兴听后,眼神中透露出了复杂的情绪。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对李学武说:“李副书记,我明白您的意思,不上梁山,便上刀山,对吧?” “怎么理解那是你的事,我不在梁山,董书记也不希望你上梁山” “但是” 李学武吊着眼眸看着杨叔兴说道:“形势催人,时局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有人选你当导火索,我只是给你个点火不爆炸的思路,怎么选择还是看你” 杨叔兴面色凝重,这个选择题并不好做,要押上他的前途当赌注。 李学武说的炼钢厂未来,以及广阔的发展空间,这都是他说的,理想状态。 要实现这一点,甚至完成和平变革,一定是要有人做出牺牲的。 董文学自然不会下场去拼,他有着超然物外的地位和优势,炼钢厂这方里谁去死,都轮不到他先死。 李学武的坦诚和肯定,让他的想法已经发生了动摇,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当然不会心存幻想。 镇定只是他的伪装和面具,难道知道自己要被推出去当导火索就原地爆炸? 杨叔兴的手有些抖,从端着茶杯掩饰不住晃动的动作就能看得出他的内心深处在天人交战。 李学武对此感到满意,他相信对方只要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不难做出正确的选择。 他知道杨叔兴有能力,也有经验,只要给予足够的信任和支持,他一定能够胜任这个重要的角色。 董文学不紧不慢地喝着茶,好像话都交给李学武来说,他都听着的模样。 确实也是,有些话李学武说,要比从他口中说出要方便合适的多。 尤其是李学武现在所处的位置和影响力,对于杨叔兴来说,他又何尝不需要一个平台。 “我会认真考虑的” 杨叔兴看向李学武,郑重地说道:“李副书记,谢谢您今天说的这些话”。 李学武点了点头,他知道杨叔兴这是给了自己面子的。 但同时他也意识到,如果杨叔兴中途变卦,或者不能如期履行职责,那么他也不会手软。 在这个充满竞争和变化的时代,给脸不要脸的人,是没有立足之地的。 “客气话不用说,董书记在这,炼钢厂的事就是我的事” 李学武的话说的含蓄又认真:“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杨副厂长,但请一切以炼钢厂的利益为重,以炼钢厂的发展为重” 李学武一边站起身,一边说道:“希望您慎重考虑,落子无悔”。 杨叔兴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权衡利弊。 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听明白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 李学武知道,这是一个艰难的开始,但他相信,只要杨叔兴能够真正介入到董文学这边的布局,钢城炼钢厂的未来就不会乱。 杨叔兴站起身同李学武握了握手,再次表示了感谢。 董文学也是站起身,示意了李学武对杨叔兴解释到:“他还有些私事要处理,晚上得出去”。 说着话,两人一起送了李学武出门,在厂门卫的注视下,一直把李学武送上吉普车。 车是董文学的车,他就在厂里住,李学武借来用合适。 司机知道李学武要去哪儿,也没多问,直接把他送到了别墅区。 下车后送走了吉普车,李学武这才进了院。 从院门口就看见客厅亮着灯,这个时间了,看来还真的在等自己回来。 等自己的当然是周姐,可也不仅仅是周姐,还有闻三儿,以及满眼血红色的张万河。 门口还站着周常利,跟门神似的,咧着嘴,瞪着眼。 周亚梅接了李学武进屋,在门厅里悄声说了这三人在这等一晚上了。 李学武拍了拍周姐,示意她带着付之栋去楼上。 坐在楼梯上等着叔叔的付之栋眼巴巴地看着他还想继续等,却是被周亚梅抱了起来,哄了两句上楼去了。 李学武拍了拍周常利的肩膀走进了客厅,闻三儿站了起来,张万河却是没有,就坐在沙发上,死死地盯着他。 “彪子呢?” 李学武没搭理他,自顾自地泡了一杯茶,嘴里问了闻三儿话。 闻三儿看了张万河一眼,这才回道:“在码头呢,今天的事有点多,还在处理”。 “慢慢来,吉城那边已经处理好了,无须担心” 李学武端着茶杯坐到了沙发上,嘴里就这么直白地说出了让张万河睚眦欲裂的话。 闻三儿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茬儿了,看了看李学武,也跟着坐了下来。 “西琳受伤了,肚子上挨了一刀,下不了炕” 李学武的声音很清冷,难掩疲惫地说道:“我让强子在那边支应一阵,等过段时间吉城事态平稳了再回来”。 “哦,对了” 寂静的客厅,沉默的两人,压抑的气氛,李学武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事来似的,对着闻三儿说道:“三舅有个事你得抓紧办一下”。 “强子对象那边你看有时间请三舅妈受累和彪子媳妇儿过去一趟” 说着话示意了对方道:“咱们当舅舅和大哥的,不能不帮这个忙,毕竟是自己人”。 就是这句话,让张万河的脸白了又青,红了又绿。 “房子你从咱们手里现有的挑出一套收拾出来送给他” 这些房产还都是关东这位老铁送给李学武的呢,没啥好的,就是民房。 李学武示意了楼梯那边又道:“我从京城带了一对手表过来,就在周姐那里,回头你叫人来拿”。 说完摆了摆手,道:“到时候就作为订礼送过去,算我的一份心意” “结婚是大事,不能小气了,也别叫强子白跟我辛苦一场……” “东家!” 张万河听不下去了,红着眼睛看着李学武,声音从嗓子里迸发出来,悲愤地问道:“您要我的命不行吗?您要我的命您直说不行吗!” “这又是从何说起啊?!”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着他,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要你的命了?我的张大掌柜的!” “我还指望你帮我开疆拓土,牧首一方呢,咱们还有好大的事业没做呢,何来生死啊!” 李学武就这么看着他,嘴里满是嘲讽的语气对张万河说道:“你这么说,我成啥了!不是陷我于不义嘛!” “是不是啊,三舅?” 张万河呼吸急促了起来,脸色更是红的吓人,好像随时要跳起来要吃人的狮子。 李学武却是不怕他这个,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闻三儿坐在两人中间,这会儿害怕极了,别特么一会儿真干起来再崩他一身的血。 昨天晚上彪子带着人去做事就给他来了这么一出儿。 有个小子也许是知道要出事,没见着大强子,自己拿了钱袋子躲了起来。 彪子拎着账本找了他大半宿,直到夜里十一点多才从土窑里把他给揪出来。 昨儿晚上大降温,风大,本来他们这些人冻的就够呛,回到码头就更冷了。 火炉子上坐的开水,是留给他们洗脸泡脚用的,没想到都被彪子用来浇那个“朋友”了。 大半夜的弄得那人嘶吼着,给张新民吓得哇哇哭,他也惹了费善英的埋怨。 今天晚上彪子还在做事,小学都没念完的文化,愣是拎着一本账当起了催债的阎王。 接管钢城,从收账开始! 他惹不起这混蛋外甥,又怕费善英抱怨,只能跟着张万河来了这边。 他觉得两人都是文化人、场面人,总不会弄那些血呲呼啦的吧! 可看眼巴前儿这场面,不是血呲呼啦,倒像是要砰砰砰了! 李学武问他话,他是一句都不敢接啊,深怕接错了,成了扣动扳机的那最后一股力量。 面对李学武和张万河,他只想做一个安静的背景板,和周常利一样,最好不用沾血的那种。 张万河喘了好一会儿,这才嘶哑着声音问道:“为什么?我老张做的还不够,您非要赶尽杀绝才满意?” “不,不是不够,而是不对” 李学武放下茶杯,晃了晃手指,看着张万河认真地说道:“东风船队的建设有目共睹,我不否认你的辛苦”。 “但钢城是钢城,吉城不一样”。 “吉城做事的人可以不用跟我表忠心,我也不需要” “他们在谁手底下做事都无所谓,但是你不能跟我玩虚的,而且还特么敢威胁我的人!” “跟我动刀子,谁给你的勇气!” 李学武阴沉着表情,看着张万河问道:“是特么山上那几窝老弱病残,还是城里那些虾兵蟹将!” “杀你,易如反掌!” “扫清山上那些土匪都不用我亲自动手,你信不信?!” 张万河看着李学武,嘴唇颤抖着,他终于知道站在阳光下的人是如何办事的了。 他们的嘴,就是标尺,说你是匪,你就该死,说你是民,你就能生。 李学武的意思直指他的内心,告诉他,是民是匪都是他犯的错。 敢动刀子,那些人就是匪,那些人的家人也都有罪。 生于罪恶,原生便带着罪恶。 张万河知道,让李学武选择以暴制暴,不惜破坏钢城贸易的稳定局面,不惜砸烂吉城的盘子也要清除自己这些人最大的诱因就是那一刀。 他没得解释,他说不出辩解的话,当时他说的是给个教训,也没想到自己手底下的人习惯性地理解成了这个教训。 可当初他确实没想着要见血,给房子点把火,造成点意外不行吗? 出门被板车撞一下也行! 装都不会装的嘛! (本章完) 第264章 泪水会洗清一切 归根结底还是他们干活太糙了,习惯用直接的手段单对单。 他能说什么,昨天的因,今天的果,是他习惯于用这种手段去解决问题,他手底下的人也就习惯于这种手段。 这个教训太惨烈了,让他一夜之间损兵折将,根基全无。 “你老了,多为孩子们想一想,别留下什么挽救不了的遗憾”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随后靠坐在了沙发上,又说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吉城流的血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你先做的初一,我没得选,只能陪你玩”。 “你要是喜欢玩这个,那咱们就继续,我都奉陪!” 夜已深,月如钩。 慢慢思量,泪湿衣襟。 张万河能跟着闻三儿来到这里,其实就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悲愤和质问都带着哀求,红了的眼睛和脸色,更是说明他的愧疚难当。 至于是愧疚于自己的私心,还是愧疚于吉城的那座新坟,这就不得而知了。 他太拿自己当回事了,觉得有吉城的利益在,有钢城的利益在,李学武不会跟他撕破脸。 他也太不拿李学武当回事了,觉得能在这种合作之间找到平衡点,让他有所自由。 可惜了,就是他的这种没眼力见害了他,也害了那些手下。 李学武从始至终都没说要跟他合作,是他哭着喊着要拜在自己门下当狗的。 现在当狗的都想进屋吃饭了,这还不该打? 合作,他还不配! 要么忠诚做事,要么带着那份不忠滚蛋。 以前还能放他们走,现在参与了这么多的项目,李学武还能留着他? 这么一点觉悟都没有,怎么当家的! 张万河的一败涂地并不是大厦骤然崩塌,而是李学武掐住了他的命门。 以利益驱使他放弃了自己的根基,来到钢城谋发展。 以大义驱使他放弃了左膀右臂,一个去了京城管理子弟,一个留在钢城管理贸易。 以形势驱使他放弃了吉城表面上的管理,让他掌握了钢城的大局。 如果不是他人在码头,如果不是自断双臂,如果不是大强子被钢城贸易迷住了眼,李学武要做到这一步实在不容易。 他做事看似冲动鲁莽,可都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今天张万河能走到这里,就说明他已经没有了攻击性。 否则,吉城的是新坟,钢城的就是水鬼。 “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 李学武看着张万河,眼神犀利地说道:“在码头,你还可以是船舶的负责人,但永远别再沾水了”。 张万河满脸死灰地抬起头,看着李学武,他知道这句话的含义。 这不是在留他,也不是在可怜他,而是要他的命呢。 不沾水的意思,就是永远都别想出这个码头,敢离开一步,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再说的直白点,就是软禁。 他回不去山上,回去死的只能是更快。 也回不去吉城,到了吉城,大强子第一个就会杀他。 何至于此啊! 闻三儿看着他的模样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我跟彪子说一下,把家里人接过来,是时候,也该享受天伦之乐了”。 张万河听着闻三儿的话,可目光并没有从李学武的脸上挪开。 他怕一转眼,李学武就会要了他的命。 就算是死,他也要做个明白鬼。 “我不能对不起老家的人” 张万河从沙发上滑了下来,慢慢地跪在了地上,看着李学武诚恳地说道:“东家,给条活路吧”。 李学武微微昂了昂脑袋,目光俯视着张万河,看着他的样子,眉头微微皱起。 “你怕我扫了钢城的鬼,又拿你们当灯油?” “可以,你是要对得起跟你闯出来的弟兄,我理解” 他点点头,眯着的眼睛慢慢睁开,语气随意地问道:“冰城,距离毛子最近的城市,开疆拓土,你能去吗?” 张万河面色尴尬地跪在那,他不敢答应李学武的这个要求。 这不是给兄弟们讨活路,这是千里迢迢去送死。 吉城搞下来是他们用人命填出来的,他知道要搞定一个城市的地下市场需要付出什么。 正因为他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不敢答应的。 “哼~” 李学武冷哼了一声,瞥了闻三儿一眼,继续问道:“津门,距离京城最近的海上门户,固守一方,你行吗?” 张万河面如死灰,缓缓地躬了身子,一个头磕在了地上,不再起来,但求活命。 “跟三舅去港城吧” 李学武抹哒了他一眼,低眉垂目地说道:“选一些年轻的,有血性的,想要大富大贵的,跟着你去那边码头做事”。 张万河缓缓地爬了起来,跪在那里看着李学武,他听得出来,这个还有生的希望。 李学武叠着腿,长出了一口气,开口说道:“你不想出卖忠诚,那好,咱们来点简单的” “卖命,拿钱,我保山上的人吃穿不愁,这是你们最后的一次机会” 李学武抬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即继续说道:“服从命令听指挥,给你刀,给你枪,别问做什么事,只需要知道做掉什么人”。 说完这一句,他放下茶杯,道:“那边的生活好一些,你们要做清道夫,我给你机会了” “要是不顾家里死活当孤魂野鬼,我也不拦着,多了也就亏一张船票钱” 李学武不在意他是留在钢城码头等死,还是去港城码头做清道夫,结果都一样。 张万河看得出李学武目光里的寒意,知道自己把对方得罪狠了。 其实他在收到吉城的消息时就后悔了,不该给吉城下那个通知。 混白的,对这种事特别的忌讳,还特别的小心眼儿。 跟他们这样混黑的人不同,他们怕这种手段会给自己惹麻烦。 清白比什么都重要。 这一刀无缘无故没个说法,将会永远成为这个人解释不清的历史。 他们这样的扎一刀,只要找回来,摆了局儿,要了面子就会结束。 受伤的活该,谁让你是混这个的。 但在李学武这儿不是这么回事儿,年轻,做事更直接。 你敢扎我的人,就是扎我的脸,那你这一条线上的人都别想活着了。 山上下来的人,宁愿跟下山虎开战,也不愿意招惹一个小干部。 两条道上的规矩不同,前者可以单挑,后者永远都是毁灭性的群搂。 李学武恨他不死,又怕脏了他的手,更怕污了他的名声,所以在逼着他自我了断。 当然了,机会也不是没有,不是已经说了三个嘛。 冰城,津门,他不敢去,可以去港城当清道夫。 永远没有停止的一天,要么殒命,要么逃命。 张万河跪坐在那,心如寒冰,李学武要他做选择,替忠诚于他的所有年轻人做选择。 下海,下了海就永远上不了岸了,不下海,那就永远下不了海了。 要论玩弄人心,他早就知道,自己十个也不抵李学武一个。 带出去的年轻人,见识了花花世界,没有一技之长,只能给他卖命。 有了钱,真的就能上岸了? 未必,钱若真的这么好赚,何必给他们这个机会呢。 恐怕做了事,赚了这份钱的他们永远都上不了彼岸。 心野了,年轻人上不得岸,又回不到内地,那他们不就是杀戮机器,行尸走肉嘛。 到时候只能疯狂的赚钱,疯狂的实现生命的意义,甚至求死般的卖命。 家人,会成为他们生活的标记和意义,山上的无底洞,也会无休止地吞噬着他们年轻的生命。 书生杀人不用刀,犀利狠绝如此! 到现在他想明白了,李学武早有安排他去港城的意思。 至于选择他,而不是年富力强的大强子,看重的可能就是他的这份故土难离。 人老了,没心气儿了,正合适放风筝。 太年轻,心思多变,容易引起祸端。 昨夜的杀人刀都没让他心寒,今天李学武道出的心计让他从头皮凉到了脚跟底。 恐怕吉城的不顺利,以及钢城的问题刚刚出现时,眼前这位年轻得可怕的东家就算计好了这一步。 断了他的双臂,让他心甘情愿地去港城给他卖命。 至于大强子,那就是个大傻子,被东家做了局,跟他反目成仇,摆在吉城刺激他们,成了他们回山的拦路虎。 万念俱灰的张万河已经没了选择的余地,他只能按照李学武给他设计的路往下走。 李学武看也没再看他一眼,而是对着闻三儿交代道:“你要回京安排家里就尽快,接上二孩儿等人早点回来准备”。 “先装炼钢厂的一船货,路上的资质交给调查部去协调” “去哪?港城?” 闻三儿诧异地看了李学武一眼,这一船货可足有一千吨,这么快就打通去港城的贸易线了? “不,等我消息,先到羊城,视情况再去港城” 李学武看了看闻三儿,说道:“这一去怕是三五年没法再见,我祝三舅旗开得胜,富贵还乡”。 “别~别定目标,也别说这样振奋人心的话,不太吉利” 闻三儿摆摆手,一边说着,一边扶了张万河起来。 “每次看大队长说优势在我的时候,我都会觉得不吉利” 闻三儿主动去扶张万河不是他心善,心善的人也不会在钢城站稳了脚跟,逼得张万河不敢离开码头半步。 他这是看懂了李学武给他的机会,一个向张万河讨人情的机会。 这一扶就定下了以后的高低上下之分,张万河得用命来还闻三儿的这次出手相救。 扶他,就代表闻三儿用自己的信誉保下了他,允了他跟着对方做事。 李学武想要张万河死,可也得顾忌闻三儿的面子。 到了港城,闻三儿照顾他们,他们就不用水深火热朝不保夕了。 虽然依旧是仰人鼻息过生活,可总比被刀子顶着后背做事强。 只要有希望,他们就敢拼,能不做孤魂野鬼,他们也想留下这条命,富贵好还乡。 门口,如啰啰一般站成背景墙的周常利心惊肉跳地听完了客厅里的谈话。 他还是第一次见着李学武这个样子,不怒自威,气度折人。 张万河也是老土匪了,身上的杀气都隐进那张老脸里面去了。 就算是要做什么凶狠的事,也不会轻易表露出来。 但就算是他的杀气再重,在谋算和手段面前屁都不是,只能乖乖地跪下。 这不是两个人火拼打架,也不是两伙人打群架,各自身上都背负着各种责任和义务,玩的只能是这种心计。 他站在门口听着都感觉到胆寒,不怕有人拿着刀子奔你来,干就是了。 他就怕这种走着走着就掉坑里的感觉,你还不知道谁挖的坑,甚至埋了你。 周常利承认,在心术和心计这方面,他实在是没什么天赋,玩不过这些老阴……额,我没说武哥! 他宁愿拎着刀子跟十个人对拼,也不愿意面对一个李学武这样的人。 可以这么说,张万河今天输的这么彻底,不冤。 他来这边也确实学到了,也长了见识,知道有一种武器,杀人不见血。 李学武对他还是很关注的,闻三儿两人出门的时候还叫住他单独说了几句话。 这些话周常利直到走出这座院子的时候还在思考着,努力记忆着。 这有文化的大干部说话就是不一样! 大概的意思应该是说:他现在也带小弟当大哥了,手里有一帮小哔崽子,不再是单蹦儿了。 他得带着手里的弟兄们一起讨生活,吃香的,喝大的。 还得考虑这些兄弟们的家庭、未来,得照顾他们。 只有照顾到位了,才算是正经牛哔的大哥。 让人家尊重你,佩服你是个人物…… 嘶~~~ 这大干部说话太难记忆了,他脑瓜子有点懵。 好像武哥的话是这么说的,即便原话不是,大概意思也对。 最后一句他记得很清楚:“大哥不好当的”。 —— “事情都处理好了?” 周亚梅听见楼下的动静,从楼梯口走了出来。 看了门外一眼,走到客厅开始收拾了起来。 李学武坐在沙发上,喝了最后一口茶,再看向周亚梅,微微一笑:“吓到你和孩子了吧?” 说完,他又看向楼梯口,那里有个小脑袋在看着他,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惊慌。 “来,儿子” “你!……” 周亚梅转身看向李学武,眼里有些异样的神采在流动。 而楼梯上,付之栋光着小脚丫噔噔噔地跑了过来。 也不敢去看母亲的脸色,直接扑到了李学武的怀里。 李学武笑了笑,没在意周亚梅的神情,抱起了付之栋,拍了拍干儿子的小屁屁,问道:“害怕了?” 付之栋晃了晃小脑袋瓜不说话,又怂又倔强。 周亚梅看了儿子一眼,拿了茶几上的茶杯去厨房洗刷。 李学武在客厅里哄着孩子的声音她在厨房就能听得到。 可她站在厨房边刷碗边掉眼泪,强忍着哭声李学武一定听不到。 儿子越是粘着李学武,她的心里越是难过。 她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可不能又当爹,又当妈。 付之栋就是她现在的希望,也是她还留在钢城的信念和依靠。 本就是一段不正常,也不合理的关系,可她就是做了。 她不后悔遇到李学武,她只是无奈儿子的未来。 从厨房里走出来,周亚梅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看着儿子侧坐在李学武的怀里说着悄悄话,她又想哭又想笑。 “叔叔累了一天了,让叔叔休息吧” 付之栋听妈妈说完,小脑袋又埋进了李学武的怀里不想下来。 李学武笑了笑,看向周亚梅问道:“收拾完了?收拾完咱就睡觉”。 周亚梅点点头,走到李学武跟前要来接孩子,付之栋看着他妈妈过来了,紧着往李学武怀里缩。 李学武给周亚梅示意了客厅里的灯,抱着付之栋站了起来,边往楼梯口走,边说道:“今晚我跟儿子一屋睡了啊”。 “妈妈也睡一起” 付之栋倒是孝心,还没忘了他妈妈呢,李学武也忘不了。 这干儿子没白认啊! 楼上,主卧。 李学武把孩子哄睡着了,这才来哄孩子妈妈睡觉。 前几次来这边住,周亚梅给他安排的都是客卧,今天干儿子懂事,给了他挺近主卧的机会。 周亚梅正靠坐在床头看书,见李学武进来,放下手里的书,无奈地问道:“睡着了?” “都打小呼噜了” 李学武刚刚洗了澡,头发还潮湿着,躺在枕头上有些不舒服。 周亚梅看了看他,下床拿了干毛巾回来又帮他擦了擦。 “你在家谁这么伺候你,顾宁?还是那个姑娘?” “快别闹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侧坐在自己身旁的她,说道:“叫你这么一说,我成地主家的少爷秧子了,啥都不会干?!” “你以为呢~” 周亚梅收起毛巾,却被李学武揽着到了床上,顺势滚到了另一边,道:“就看你这笨手笨脚的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里得十个八个佣人呢”。 “好家伙!” 李学武拍了拍她的屁股,好笑地说道:“多亏你没在管委会工作,否则我还被冤枉成旧社会残渣了呢~” “你是新社会的!” 周亚梅感受到了身下的大手爪子,娇嗔着捏了捏他的脸。 “说!你是怎么哄骗我儿子跟你叫爸爸的?!” “这还用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着周亚梅坏笑道:“信不信我不用开口也能让你叫叭叭!” “去你的,我才不叫呢,坏死了!~” …… “爸~爸爸~” …… “你就坏吧!你都坏到家了!” 停车枫林晚,红于二月花。 周亚梅的脸比二月花都红,是因为停车……了。 她气不过,看着李学武还在笑,使劲捶了他一下。 李学武没在意地揽住了她,轻声逗了几句,让周亚梅又有些意动。 这人没羞没臊的,怎么那么多坏主意啊! 没用的姿势又增加了~ …… “要不要去津门生活?” 李学武的声音从黑夜里传来,带着似有似无的欢愉。 周亚梅微微一愣,问道:“为什么去津门?” “在那边有业务和工作” 李学武只是简单的解释了一句,随即继续说道:“房子已经安排好了,孩子上学也不成问题”。 周亚梅仰起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脸庞,又低下了头。 “还是不去了吧”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个选择和决定对于她来说还是很艰难的,却也是早就在内心中确定了的。 “我们哪都不去,就在钢城” 周亚梅抬起头,趴在了李学武的身上,看着他的眼睛问道:“我就在钢城等着你,好不好?” “当然”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微笑着说道:“我尊重你的选择,就像我一直尊重你一样”。 周亚梅扯了扯嘴角,这坏人嘴里口口声声地说着尊重,可尊重人,有让人叫爸爸的么! 京城已经玩的这么花了? 她才不去津门呢,想来这坏人有没好道儿! 他准是算计着什么,又要拿她们娘俩儿当什么幌子。 想到这里,她有心使劲儿掐他一把,解解恨。 可怎奈一个妇道人家,她能有什么力气去报复他。 只能…… “不去津门,那就找点事情做” 李学武躺在枕头上,开口说道:“去码头上班吧”。 “码头上班?” 周亚梅侧起身子,看着李学武疑惑地问道:“你这事业干的这么大吗?码头都配心里医生?” “呵呵~” 李学武轻笑道:“码头可用不着心理医生,他们忙的没时间抑郁”。 “我让你去码头不是当医生,而是管人事” 李学武转过身,看着周亚梅解释道:“以前码头的人事工作都在京城处理的,现在人多了,不方便”。 “干买卖,无非就三件事最重要,业务、财务、人事” “你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帮我抓一样” “抓这个不行吗?” 周亚梅也就只敢在黑夜里跟李学武耍流氓了,白天她可不好意思。 李学武感觉到周亚梅的动作,翻身上马,道:“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周亚梅:“……” —— 周六早上,可能是算计着日子呢,也可能是发现了妈妈的情绪,付之栋眼巴巴地看着叔叔。 李学武被他弄得没办法,只能宽慰他说过段时间还来呢。 付之栋吃完了早饭也不去上学,就抱着他的腿不肯走。 周亚梅也舍不得李学武走,可她更知道李学武不属于她们娘俩儿。 到最后,周亚梅哄着,李学武保证,等入了冬,就让妈妈带着他去京城,这才算是把付之栋送上了学。 李学武跟周亚梅的告别就简单了许多,该做的昨晚都做了,该说的昨晚都说了。 周亚梅送了孩子上学回来,又送了李学武走。 她看着吉普车远去,这才回了屋里,眼泪又有些悲伤成河。 上午的行程有些紧,先是开了一个贸易会,主要议程是选定下个月去羊城参展的工业商品。 包括五金类、食品类、包装类,以及轧钢厂自有的重工业产品。 汽车和船舶并不在这一次的参展考虑范围内。 一个是还没有出结果,另一个是两个产品都还没有形成一丁点的生产能力。 虽然说轧钢厂的车和船都不在计划经济内,属于轧钢厂“不务正业”的三产范围。 可是,在整个计划生产经济体制内,要做到后世那种先出概念车,三年五年的再正式生产的程序是不可以的。 在李怀德那边,没有一定的产能,他也不放心把产品摆在货架上。 吹牛是有成本的,真要是吹大了,可能很受伤。 当然了,在内部来说,大家都还是很有信心的。 董文学和徐斯年都在会议上做出了表态发言,一定会把轧钢厂的这两样“重器”管理好,发展好。 炼钢厂和造船厂的同志也参加了会议,李学武看了一下杨叔兴的状态,还是比较能放心的。 会议中途,有秘书进来跟李怀德汇报了一个情况。 李学武就坐在他身边,听了个真切。 原来是京城来的消息,汇报了书记的疯狂调查举动,以及关于张国祁的审讯。 李学武眼睛的余光扫过,李怀德并没有紧张,更没有色变,仅仅是点了点头,这就说明他还坐的住。 这个小插曲会议上众人没怎么注意,李怀德现在是管委会主任,临时谠委小组副书记,自然工作多。 只要是京城有紧急工作,秘书会直接联系他,做及时处理。 李学武在贸易会上做了主题发言,题目是《以变革和生产为核心的企业工业化转型与布局在计划经济和贸易体制发展中的重要作用》。 他重点讲到了轧钢厂未来的核心工作要求和产业布局结构调整方向。 以李怀德为总指挥的轧钢厂班子集体,将会依托现有完备的重工业基础,打通上下游产业链条。 着重发展轻工业产业基地,实现溢出产能再创业目标。 拓展企业发展思路,坚决完成重、轻工业化全面发展的重大转型任务。 在讲到轧钢厂现有工业布局时,李学武明确指出,李怀德同志高瞻远瞩,定下了京城轧钢厂重工业产业逐渐迁移至钢城的战略目标。 未来,钢城工业生产基地将会迎来大发展,大机遇。 轻重工业一体化全面发展进程将会加快实现,企业集团化发展目标首次被确定,并被提上工作日程。 未来京城厂区将作为企业管理、贸易、科研、技术、生态、培训教育等服务产业方向进行建设。 京—钢两地优势互补,相互促进,结合新时代工业发展需要,未来将会辐射更多城市产业布局,完成工业富国的宏伟目标。 李学武在讲话中强调: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工业生产技术革新手段日新月异。 产业发展跟不上时代的脚步,就会成为历史的看客。 技术发展跟不上时代的速度,就会成为企业的罪人。 在讲话的最后,李学武提出:号召全厂职工,饱含新时代轧钢厂主人翁的精神,在以李怀德同志为旗帜的目标指引下,全力奋进,艰苦奋斗,向着轧钢厂发展成为综合型工业联合体的宏伟目标而奋斗! 会场在他讲话的热烈气氛中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在场众人都被他在讲话中所描绘出的宏伟蓝图所感染,身上不由的涌起无限的干劲,想要投入到生产工作中去。 无论心中有多少个人情绪,在这一刻,只要是轧钢厂的一员,无不希望这一天早日到来。 他们对集体的热爱是真挚的,对未来是充满希望的,对讲话中所制定的发展方向是无比拥护的。 前些天李学武在炼钢厂发了火,骂了人。 可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也能理解李学武对于轧钢厂工业发展的支持和热忱。 今日之轧钢厂,李学武在布局和发展规划上是下了很大功夫,做了很多工作的。 有人不服李学武的年轻,有人不服李学武的资历,但从未有人不服李学武的工作能力。 他的讲话振奋人心,鼓荡意志,催人奋进。 与会的轧钢厂领导,以及分厂主要领导干部都充分认同李学武的主题发言。 在随后的讨论中,李怀德宣布了几条工业化发展决定。 首先一点就是人才培养,轧钢厂技术工人向炼钢厂倾斜分配,支援炼钢厂工业区的建设和发展。 与合作院校已经完成沟通,接下来,华清大学将会派驻技术支援团队,向炼钢厂提供专业技术支持。 其次,轧钢厂未来三年内将会在炼钢厂投入两千万元巨额资金预算,完成产业布局和工业建设。 这其中包括现有的轻工业生产基地建设、炼钢技术和设备的革新、轧钢技术和设备的革新。 从这个计划被确定开始,京城轧钢厂的设备更新预算将会被停止,挪到钢城作为发展预算被使用。 三年内,京城轧钢厂要迁移40%的工业产业到钢城,期间所产生的预算将由贸易项目、联合工业和轻工业生产利润补足。 也就是说,这40%产业的调整资金都将由轧钢厂自行筹措,不给国家添麻烦。 李怀德这不是在说大话,也不是在吹牛皮。 是李学武连同项目组,叫了财务处和其他关联部门一起计算和制定出的发展策略。 李学武怕这几年形势变化复杂,还将这个规划结果进行了保留估算。 李怀德看到报告的时候已经有了充足的信心,所以在会议上宣读决定的时候异常坚定。 最后,李怀德在会议上宣布,以钢城炼钢厂为核心的工业一体化建设方案正式启动! 他在最后对炼钢厂提出了发展要求:要以工业化转型为核心,以冶炼技术发展为基础,持续扩大产能,加快推进新型炼钢技术发展,充分满足企业发展需要,成为集团发展的兼顾根基和坚定力量。 中午饭就在招待所餐厅吃的,人很多,三个厂区的领导都在。 因为会议开的很成功,炼钢厂的干部能看得见未来发展。 造船厂的干部刚刚加入到轧钢厂的大家庭中来,深深地被这种发展速度所震撼到了。 相比于炼钢厂的再创业,造船厂对炼钢厂和轧钢厂的工业依赖程度更高。 刚刚的会议上李主任也提到了,计划中转移的产业优先选择造船工业和汽车工业发展需要,其次考虑五金工业生产和其他工业产业。 从京城轧钢厂输送轧钢产品,和从钢城向营城造船厂输送,节省的不仅仅是运费。 营城和钢城离的很近,交通运输方便,工业一体化发展对营城造船厂来说也是个大好事。 中午饭的讨论主题就是这种发展和展望前景目标。 饭桌上,李学武主动邀请了董文学和徐斯年回京过中秋节。 是厂里同志的团聚,也是家人的团聚。 徐斯年先拒绝的,看李怀德在桌上,提到了刚才的讲话,说对未来充满了干劲儿。 要把李主任的讲话精神和会议指示尽快带回造船厂,一天都不想耽误。 李学武看着他表态,很是满意地笑了,这老小子终于想通了,知道怎么忽悠领导了。 而董文学在徐斯年表态后也是主动拒绝了这份邀请,他讲到了李主任对炼钢厂的要求。 炼钢厂的工业一体化工作不仅仅关系到轧钢厂未来的发展,还牵扯着造船厂的发展节奏。 所以他代表炼钢厂全体班子成员,决定将这项工作要抓紧落实,尽快完成轧钢厂历史性的任务。 今年的中秋他们没办法回京城了,但希望有一天能带着炼钢厂完成任务的喜报回京汇报工作。 李怀德在饭桌上点了董文学,说这话提气,可也要真抓实干,做出成绩。 杨叔兴在董文学的示意下,紧跟着表态,表示炼钢厂全体同志坚决跟着李主任的旗帜走,讲大局,讲发展,讲安全,坚决以发展为目标,全力奔向工业一体化的未来。 李怀德对他的发言特别的满意,这就是他想看到的炼钢厂正治生态。 随着地位的提高,结构的稳固,他再看轧钢厂的组织生态结构时目光已经放长远了很多。 作为管委会一把手的他来说,选谁作为工作目标都无所谓,他只看结果,不再关心过程。 李怀德知道,董文学在炼钢厂的工作有着李学武坚定的支持和帮助。 今天杨叔兴主动靠向自己,就说明董文学是在努力做工作的,也听得进去他的意见。 在前往调度车间的路上,李怀德主动叫了董文学上车一起说话。 到站台上候车的时候,两人依旧在聊着,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要交代似的。 火车轰鸣,承载着归途的旅人,也带回了丰收的希望和喜悦。 —— 周六下午上车,周日早上八点多下车。 正因为是周日,所以众人一出站台便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就算是有工作,那也得等周一再说了。 韩建昆开车来接的李学武,先由着他和韩建昆把从钢城带回来的东西装上车。 李学武同李怀德打了声招呼,这才回了车上。 李怀德也有车来接,不过离开的方向看着不是出厂区的,应该是去招待所了。 当然了,大早上的,不可能是去找刘岚的,很有可能是去了解情况的。 李学武就不信,他敢离开轧钢厂,离开京城,而在这边没有布置。 这人搞业务水平不高,搞人的水平可不低。 说杨凤山输的有点冤,可要说杨元松,那是一点都不冤。 起先李怀德也很畏惧杨元松,本以为对方是比杨凤山还要难搞的人物。 没想到摆平了杨凤山,再看杨元松,这么的稀松拉胯,不堪一击。 不过就算是战略上看不起,但在战术上他是一点都不给对方留死灰复燃的余地。 李学武估计,张国祁这颗棋子要发挥出他最后的余温了。 海运仓一号院,别墅。 顾宁现在肚子起来了,跟医院那边也上不了手术台,只能做一些基础工作。 科室主任倒是个伶俐人,主动找她做了个产前检查,下了一个医嘱:胎位不正,居家休养。 至于胎位到底正不正,顾宁自己心里清楚。 可主任说不正,不让她上班,那就是不正了。 所以从这周起,顾宁开始休病假了,就像大嫂一样。 李学武到家的时候顾宁刚吃了早饭,在院子里遛弯儿呢。 李姝大魔王拎着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棍子,呜呜渣渣地隔着栅栏在吓唬院子里那两只走地鸡。 听见车动静,她还没想着好些天不着家的亲爹回来了。 等见着李学武进院是那个高兴啊,晃晃悠悠地跑了过来。 因为别墅的地势高,从房门口到院门口是个漫水斜坡。 大人走是能感觉出来,可不算啥事。 但李姝从里面往外跑,却是刹不住车了,越跑越快,兴奋的小脸都变得惊慌了起来。 终于,在距离叭叭还剩两步远的时候她给叭叭表演了个前扑的标准动作。 可能是跑着的时候吓着了,也可能是摔疼了,等李学武去扶她的时候,登时就哭了出来。 “呜呜~” “呜呜哇~” 你扶我就扶我,你笑什么呀! 坏叭叭! 第265章 假扮情侣? 李姝站在那哭。 李学武蹲在那笑。 李姝哭越大声,李学武笑的越大声,爷俩儿跟比赛似的。 老太太站在台阶边上也不管,就这么看着。 顾宁正站在房角花园那边瞅着门口,眼里全是笑意。 小孩子摔摔打打的不叫事儿,知道疼了下次才会好好走路。 李家人没有惯孩子的,除了李顺。 李顺以前也不惯孩子,这个李学武深有体会。 可到李姝这就不同了,在爷爷家,她是老大,天是老二。 在自己家就没法儿了,这一个个的家大人都“狠心”着呢,孩子都哭了也不知道哄哄我! 李姝使劲儿哭大声,可叭叭也仅仅是扶着她站了起来。 身后韩建昆和沙器之捧着箱子进了院,路过她的时候还故意逗她,往她脸上蹭灰。 李姝知道每次叭叭回来都会给她带好吃的,好玩的,这次应该也会有。 但是该哭还是哭,可大眼睛还是瞄着两个叔叔手里的箱子,她想知道里面有没有她的东西。 至于说脸上被蹭了灰,这个她不太在意,大不了多哭两声,泪水会洗清一切。 李学武蹲在闺女身边,笑着说道:“行了啊,哭两声就可以了,再哭爸爸买的玩具可就要送给别的小朋友了”。 “啊~~呜呜~” 李学武越说她越哭,因为有人答理她了啊。 可等见着叭叭在看着她,像是等着她做决定,她又觉得哭也没啥意思。 抽哒了两下,李姝举起小手给叭叭看,小嘴里还说着“疼”。 李学武接了闺女的手瞧了瞧,就是扑倒在地上的时候拍了一下,上面有土,并有破皮。 她小小的身子能有多大的惯性,摔着的地方也是靠着栅栏边的土道,不是砖道。 李学武仔细给看了看,用手擦了擦她小手上的土,说道:“疼啊,这回知道好好走路了吧?” “额~” 李姝好委屈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下次还这么跑。 李学武也知道闺女的火爆脾气,说是说的。 改?下次一定! 从她的衣襟里抽出了小手绢,给她擦了脸上的泪痕,又帮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这才算是哄好了。 “剩下那个箱子不要搬了,给你俩分了,是吉城董书记送的土特产” 收拾得了闺女,李学武站起身对着站在车后头的韩建昆说了一声。 韩建昆不知道该咋办,看向了沙器之。 沙器之见他看自己,好笑地说道:“领导说给咱们的你看我干啥”。 说完又看向了李学武,笑着客气道:“总共就这么点儿东西,还给我们分”。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吃不完,别糟践了”。 “不留你们坐了,早点回去吧,该干啥干啥去” 沙器之跟他一起去的钢城,辛苦一周了,韩建昆则是要准备结婚的事。 送走了两人,李学武关上了院门,再看向闺女,人已经跑院里去了。 恢复元气的李姝已经忘了疼,她现在急不可耐的只想去看看叭叭到底给她带了啥好东西。 老太太见他进了院子,笑着问道:“钢城都挺好的啊?” “好着呢”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道:“我去二叔那了,也好着呢,让我给你带好,说让你别担心他”。 “呵呵~” 老太太笑着点点头,说道:“好就好啊,都好就好”。 秋日的阳光下,李学武看着奶奶的脸上有着说不清的骄傲和神采。 难道是觉得李姝有出息了? “叭叭!拿!” 李姝的小嘴儿里开始正式的往外蹦话了,时不时的就跟你唠一阵。 反正你得仔细着,理解着听,大概是能听明白啥意思的。 李学武接了顾宁,扶着她上了台阶,同老太太一起进了屋。 “我们也是刚吃完饭” 老太太追着李姝去了屋里,嘴里还问着李学武想吃点啥。 李学武看向顾宁,微微一笑,其实吃什么都好,只要是家里的饭,这叫思念。 毕竟他是一个顾家好男人嘛! “秦京茹走了?” “嗨~周三那天就让她回去了,也没啥事儿~” 老太太给他盛了一碗汤,又拿了两个馒头,道:“结婚呢,好多事儿忙活呢,现在跟以前似的呢?~” 李姝在客厅拆箱子呢,有顾宁看着,她帮李学武热了热早上的饭。 因为没啥菜了,就给做了个汤,又夹了一碟咸菜。 刘茵知道儿子的口味,特意给了一坛子酱,同时带来的还有口袋咸菜。 这咸菜就不是冬天腌制的那些了,那个早都让倒座房那些人吃没了。 这是夏天老太太收拾好的扔酱缸里的,这个时候正合适吃。 “以前结婚还不是更麻烦” 李学武就用馒头夹着咸黄瓜吃,越吃越香。 觉得咸了就喝一口汤,他倒是不忌口,啥都吃,就不吃太甜的和凉的。 “那得看啥人家!” 老太太瞅了一眼客厅,李姝还在那忙活着呢,就没过去。 转脸冲着李学武解释道:“兵荒马乱的,大姑娘给个馒头就跟人走了,啥讲究啊~” “有钱有势的人家行了,三书六聘十里红妆的,大操大办的能热闹十好几天” “可这也是少数的” 老太太忆苦思甜地说道:“多数老百姓有个媒人说和,两家到一块儿热闹热闹就算得了”。 “真要是招摇那个,说不定谁进洞房呢,有那个招灾惹祸的” “旧社会~唉~别提了~” 说起秦京茹的婚事来了,老太太难得有个说话的,就多说了几句。 平日里也就秦京茹跟她说话,顾宁回到家就往楼上去看书,要不就是在院里溜达着,也说不上啥。 跟自己孙子咋说都行了,跟孙媳妇儿她倒是注意着呢。 “现在也就这么回事” 李学武喝了一口汤,说道:“不让铺张浪费,更不让太热闹,请一些三亲六故的上门吃顿饭,对着画像念段语录就算得了”。 “那也比以前强啊” 老太太见他吃的快,又给他盛了一碗汤,说道:“管咋地三大件得有吧!” “怎么着都得凑齐三十六条腿!大小都有个栖身之所不是”。 老太太这里说的三大件是前几年的城里人结婚标准。 大木床、大木桌、大衣柜,就是一个大,搭配几把椅子,零星的柜子就是九样家具,满足全家需要的那种。 有条件的还有七十二条腿,那个就牛气了,可能还有橱柜、书柜、书桌,或者多一张床。 一般人家置办不起这个,不愿意亏着闺女的,有娘家给打这些家具做陪嫁,面上极为好看。 比如傻柱就想着妹子结婚的时候送一套三十六条腿儿。 可惜了,雨水没用上,那套家具后来他结婚的时候用上了。 “韩建昆家里给准备了多少条腿儿?” 李学武看了一眼老太太,她愿意说这个,也就顺着老太太问了。 至于问韩建昆准备,而不是秦家准备,他是知道秦淮茹二叔家里的条件。 别说木头家具了,就是家里的人算上,凑吧凑吧都不一定有三十六条腿儿。 “还说起这个呢,上次叫你逗的好一阵哭就是因为腿儿的事!” 老太太再次看了一眼客厅里,李姝着急打不开箱子,已经爬上去使劲儿了。 顾宁就坐在那看着,有的玩也不说她,随她去闹腾。 “人家小伙儿家里不缺家具,是他大哥结婚时候置办齐的” 老太太解释道:“他大哥调走去了外地,在那边过生活了”。 “早前小伙儿父亲就不差钱的主儿,早都给儿子们安排好了,结婚是结婚的,在那边另给置办了一套” “这边的还新着呢,就留作家用,小儿子养老,结婚正合适” “你瞧瞧秦京茹家里就不满意了,她爹喝酒之前还说好好好呢,喝了酒就不是他了,愣说要换套新的” 老太太好笑地摆了摆手,道:“那天在那儿好一通闹腾了,给秦京茹气的哇哇哭”。 “强说和着,算是把喝多了的亲家送走了,人家小伙儿的叔叔婶子不愿意了,说没这么相亲家的,明显是对亲家不满了” “她爸就那样”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上次在院里还不动剪子来着嘛,脑袋上还是手上还伤着了,我爹给处理的”。 “可不就是他嘛~” 老太太笑着说道:“多亏秦淮茹能张罗事儿,心眼多啊,主动留下跟人家解释了一下”。 “说是甭听醉酒的话,家里啥要求都没有,只要对姑娘好就行” “您是不知道” 李学武看了老太太一眼,笑着解释道:“秦淮茹出门的时候给了她二叔一嘴巴,打的啥都明白了”。 “呵呵呵~” 老太太不知道这个,听李学武说也就想到了,轻笑了起来。 “人家是看秦淮茹有能耐,干部身份在那呢,像是能做主的,这才交代清楚了” “人家小伙儿母亲是个明白人,没都听小叔子两口子的,也没光听秦淮茹的,倒是问了秦京茹啥意思” “秦京茹能说啥,就是哭呗” 老太太唠叨着说道:“小伙儿母亲说了,这是养老儿子,亏着哪一个都不会亏着这一个”。 “人家说不置办家具那是想着小伙儿有自行车了,也想给她置办一台,以后上下班用” “自行车另外,人家还答应了手表和缝纫机、收音机,妥妥的三转一响,委屈啥了?” “秦京茹可没说委屈,只是气她自己家里不给她抬面儿” 老太太唏嘘着说道:“啥叫缘分啊,啥叫一家人进一家门啊,人家小伙儿倒是理解这个,也没说别的,算是给压下来了”。 瞅着李学武吃完了,老太太收拾了碗筷,去厨房的时候还说呢:“遇着个脾气好的,秉性好的,能疼人的就知足吧”。 “秦淮茹打他二叔那一巴掌不冤” 李学武笑着说道:“喝点儿酒差点儿坏了自己闺女的好事儿”。 他想到走之前劝秦京茹的话,大言不惭地说道:“多亏我劝好了秦京茹啊,不然还不得回家点她爹房子去啊!” “呵呵呵~” 老太太也是被孙子的胡说八道给逗笑了,就没听说有这么往自己身上揽功劳的。 那天晚上秦京茹在屋里哭了半宿,差点没把眼泪都哭干了,早上起来的时候眼睛都成烂桃子了。 本来老太太都糊弄过去了,叫李学武一顿“人生不值得”给弄得彻底破了防。 一想到自己亲爹那个德行,以后的苦日子还长着呢,她就悲从中来,忍不住的流眼泪。 酒前是亲爹,酒后是仇人,说的就是这对儿父女俩。 而换做李学武,他对自己闺女就来不了这么狠的劲儿。 看着客厅里,坐在箱子上吃瓜的李姝,李学武只觉得可爱。 瓜是钢城香瓜,也不知道她怎么摔开的,就那么掏着瓜瓤往嘴里送着。 李学武眼瞅着她的小衣服又脏了,笑着问向顾宁:“她咋弄开的?” “摔的” 顾宁显然是看着了,就是不拦着她的那种放纵。 小孩子闹腾点儿好,长的健康,这是李学武家里所有人的认知。 所以李姝闹腾或者糟践东西的时候,多了就是不让她搞破坏,衣服勤洗着点就是了。 顾宁就是觉得,李姝早上已经把衣服弄脏了,刚才又摔了一跤,又是爬箱子,又是爬楼梯的,随她去吧。 老太太从餐厅里出来的时候也是没怎么惊讶,倒是很意外李姝能把瓜摔开吃。 拿了她手里的瓜放在一边,抱起她就要往卫生间走。 李姝小手指着那瓜还嚷着要吃呢。 “先洗洗,洗干净了再吃” 老太太嘴里说着,已经抱她进了卫生间给她洗澡去了。 李姝不明白,吃个瓜而已,洗瓜就是了,为啥要洗她?! 秦京茹不在家,这几箱子东西只能是李学武自己归拢。 有水果、蘑菇、大枣啥的,真的是土特产,师生两个可不讲究那些乱遭事。 去钢城出差的这些领导和干部都有,唯独李学武的多。 这个倒是没人说什么,李学武是董文学的学生,这里面还有董文学家里的一份儿呢。 给韩老师的,李学武回来的时候就绕路去卸了,屋里剩下的就都是他的。 大枣、蘑菇啥的都好保存,已经是晒干了的。 就是瓜果啥的得紧着吃,不然就得坏。 京城还是比钢城暖和,至少没有那种要把人都吹跑的大风。 李学武收拾的这会儿工夫都热了,甩了衣服忙活着。 顾宁就坐在沙发上看着,就像是看李姝胡闹似的,看李学武得眼神也是如此。 李学武觉得这眼神有些吃亏,挨着她坐了。 “得给你说个事” “嗯” 顾宁随意地应了一声,可眼神却是看向了他。 李学武抬了抬眼眉,把李怀德在津门给他布的局儿说了,又谈了谈轧钢厂的形势。 顾宁听到有花园别墅的时候也是挑了挑眉毛,很意外的样子。 在她想来,李学武就算是再能折腾,也用不着下这么大的血本吧。 李学武看出了顾宁的意外,着重解释了李怀德要在轧钢厂做的事,也说了一下自己的谋划和布局。 当然了,他没说的太多,仅仅是表达了要虚与委蛇的态度。 “所以呢?” “我得安排个女人过去住!” 李学武胆大包天地公开跟家里红旗要彩旗了! “这个女人还不能是家里人,最好能生个孩子的”。 哇哦! 这个要求就有点意思了,顾宁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鼻翼翕动,不再说话。 李学武也看着顾宁,想要逗逗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顾宁眼睛一眯,有点像李学武做坏事时候的样子,道:“你又要耍坏是吧!” “这不是跟你商量呢嘛~” 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笑着问道:“行不行,给个痛快话啊~” 顾宁就知道他在故意逗自己,可一想到有个女人在津门就有些不舒服。 不知道是不知道的,知道的就在心里卡着了,她抿了抿嘴唇,偏向了一边,道:“随便~”。 “这可是你说的啊!”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她,道:“到时候别说我没提前报备,违法经营!” 顾宁撇了撇嘴,看向一边,不搭理他这一茬儿。 “不想听听我的安排?” 李学武故意把脸伸到了顾宁的面前,反复问道:“真的不想听嘛,真的不想嘛?” 顾宁抿着嘴,就是不看他,他往左,顾宁就往右,他往右,顾宁就往左。 老太太抱着李姝出来的时候见着小两口玩这个,忍不住笑出了声。 李姝看见叭叭麻麻玩游戏不带着她,着急地喊着要叭叭。 老太太可不会在这个时候添乱,抱着李姝就去了里屋,言说先穿衣服再去玩。 李姝气坏了,吃瓜要洗澡,玩游戏还得换衣服,这家里规矩太多了! 顾宁被李学武晃的眼晕,用手指点了李学武的脑门,问道:“谁啊?” “吴老师” 李学武见顾宁问了,就知道她其实也想知道答案的,小媳妇儿心眼并不大。 “哪个吴老师?” 顾宁听见这个答案倒是一愣,本以为他要耍坏糊弄那个李主任,安排周亚梅去的,没想到不是她想的那样。 虽然知道周亚梅的存在,可她没觉得这是个威胁。 尤其是周亚梅对她的态度,以及李学武把对方安排来家里住的态度。 如果周亚梅真的来了津门,李学武又经常去津门出差,难免的,她要不舒服。 可这个吴老师又是哪一位,难道他真的…… “华清大学的那个,跟着大哥一起出来的,记得不?” 李学武坏笑着解释道:“吴老师正好有了身孕,你说别人信不信这个孩子是……” “非得这样?” 顾宁现在倒是有些心疼李学武了,她想起这个吴老师是谁了,还一起吃过饭的。 本是南洋人,跟着丈夫来内度教书,因为变故,丈夫隔在了外面,她则是跟大哥一起在一监所。 因为跟大哥是同事的关系,又是跟大嫂关系不错的,顾宁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可李学武故意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就为了取信那个李主任,实在是不值得。 在她的眼里,工作能做就做,不能做就换单位,或者把领导换了就是了。 李学武可不敢学妻子的想法,他没有任性的本钱。 看顾宁认真了起来,握住了她的手,点头道:“事情已经跟纪监薛书记汇报过了,包括那边的房子和这边的人”。 顾宁微微皱眉,看了李学武,道:“好复杂,为什么?” “因为大势所趋” 李学武解释道:“要做成一件事,所有人都要有所付出,包括我在内,都有责任需要承担”。 “自污倒是不一定,假戏真做绝对不可能的” 李学武宽慰了顾宁道:“这一点我敢给你保证”。 “吴老师的爱人已经联系上了,正在跟姬卫东一起做事,条件合适了,就要送她和孩子出国团聚” 李学武很认真地看着顾宁,道:“以后免不了还要请大嫂帮忙演戏,这个局最少要做三五年”。 “可以呀” 顾宁不太理解李学武为啥坑一个人要算计这么久,不能简简单单的坑一下吗? 不过她知道自己不理解的事情太多了,只要李学武讲了的,她就听着,就支持他。 “你去做就是了,为啥要跟我说?” “咦~~~” 李学武看着顾宁听明白了,却又开始跟他装大气了,逗着她道:“这不是提前报备,省的你生气嘛~” “我没生气呀~” 顾宁扬了扬脸,很是倔强地说道:“你哪里看见我生气了~”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她,追着她的目光道:“你刚才就有!” 顾宁又开始跟他玩起了躲眼神,嘴里还否定道:“我刚才没有~” 李姝换了干净衣服,迫不及待地从里屋跑了出来,到了沙发这边看着叭叭麻麻还在玩,跳着脚的要加入。 李学武看见老太太出来,逗了顾宁几句就没再闹了,起身继续收拾箱子。 李姝站在那里,看着恢复了平静的麻麻,以及继续忙活的爸爸…… 我来了! 不玩了?! 所以,爱会消失的是吧!—— “这是出差回来了?” 李学武刚一进院,便见着秦淮茹从垂花门里走了出来。 见他手里捧着箱子,还问要不要帮忙。 李学武示意了身后跟着的小燕,谢绝了她的好意。 从家里那堆东西收拾了两箱子给这边送过来,水果和干货都有。 甭管金贵与否,就是个心意。 他孝敬母亲,也尊敬嫂子,关爱妹妹和弟妹。 小燕儿手里那箱是给倒座房的,有点儿啥好吃的大家伙分一分,人人都有份儿。 “接亲从哪屋走啊,你家啊?” “是,就是走个形式” 秦淮茹不客气地从李学武手里箱子扒拉扒拉,拿了一个香瓜出去,嘴里说着秦京茹结婚的事。 “要是去她家里接,好不得晚上就出发,一来回儿新郎官累趴下了!” “要不怎么说结婚是个力气活儿呢!” 李学武笑着调侃了一句,抱着箱子进了大院。 周日的上午各家都有事,忙三火四的连打招呼声都带着着急。 有人见着李学武进来,碍于他的身份,都笑着站住了。 可他不愿意在这个上面耽误时间,招呼了两声便快步进了家门。 刘茵早就听见他的动静了,正在下炕。 等李学武进屋后好一顿问候,从吉城一直问到钢城,又问了问家里。 李学武放下箱子一一给母亲讲了几个关系的情况。 又说了说李姝在家淘气的事,逗的母亲笑了起来。 看见家里只有母亲一个人,李学武问了大嫂几人。 “雅芳去后院了,每天早上都得来回的转几圈” “小雪和毓秀去街里了,要买东西” 刘茵看了看儿子,问道:“你今天没事了?” “咋了?您有事?” 李学武看向母亲,道:“有事您说,我去给您办”。 “是你爸和老三” 刘茵迟疑着问道:“明个儿就是中秋了,都回不来吗?” “我知道”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您也知道外面啥情况,咱坐家里不知道,中医院那边的情况不大好的”。 “倒不是怕咱们自己有事儿,是这个时候你没事也有人给你找点事儿” 李学武劝着母亲,道:“您若是想去看爸,我就安排车送您去,待几天再回来”。 “我就是念叨念叨” 刘茵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儿啊,咋就没个消停了”。 “山上这个时候应该开始冷了,你爸和老三也不知道咋样呢”。 “我倒是有心上去瞅瞅,可一来一回的忒麻烦了,家里也顾不上来” 她看着儿子问道:“你估摸着你爸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个可不好说” 李学武轻声劝着母亲道:“您也知道我不爱搀和这些事的,我爸他们在山上也有正经工作的,就算是能下来也得回去”。 “还是我说的那样,您要是不放心,或者跟着国栋的车去,或者我安排车送您去” “甭担心别的啊,咱自己家里的车,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全看您” 李学武看得出母亲的担忧和顾忌,老两口一辈子了,哪里说能不担心的。 “大嫂愿意留在家就让倒座房那边照看一下,吃饭又不成问题” “也可以去我那,顾宁现在也不去上班了,正好做个伴儿”。 “李雪和毓秀还用得着你担心,趁着现在不用哄孙子,赶紧跑,不然都没机会了!” “叫你这么一说,我更不敢去了!” 刘茵被儿子逗笑了,拍了他一下,想了想,又说道:“那就下周的吧,正好给他们送厚衣服去”。 “我安排车?” 李学武看了看母亲,笑着说道:“山路修了一段,现在好走一些了”。 “不用你,我问国栋车就是了” 刘茵知道儿子工作忙,可不敢打扰他。 “你该忙忙你的去,不用在家陪着我” “忙啥,就是不放心,过来转转” 李学武搓了搓脸,又说道:“想着一会儿去看看大哥呢,您有啥要带的没?” “没啥要带的,前两天陪着雅芳去过了,看着过的比家里都舒心” 刘茵气不过地笑着说道:“可算是找到他称心如意的地方了,连家都不要了”。 “您是替我大嫂抱委屈呢吧” 李学武看见大嫂进屋了,笑着逗了一句。 赵雅芳却是接茬道:“我委屈啥,他不在家都省的伺候他了”。 回了李学武一句,她又笑着问道:“你啥时候回来的?” “早上到的家,收拾收拾就过来了” 李学武示意了地上的箱子道:“钢城董老师给拿的瓜果,你挑喜欢的吃”。 看家里没啥事了,李学武站起身,说道:“我去看看大哥去,好长时间没见着了”。 “嗯,去看看你知道了,他在那儿都能待胖喽” 赵雅芳笑着说道:“可见你大哥心得有多大吧~” 刘茵送了儿子出屋,叮嘱他少在外面玩,多回家陪陪媳妇儿和孩子。 李学武嘴里答应着,迈步往外走,跟进院的刘光天走了个对脸。 “才下班?” 看着他还穿着工作服,李学武顺嘴问了一句。 这小子身上还挂着张国祁的问题,李学武一直盯着他呢。 刘光天有点怕李学武,主要还是这个问题,他是好处没落下,屁事一大堆。 “别提了,书记带着纪监组的人按个儿找谈话,排号排了一宿” 他满眼呲么糊,一看就是熬夜了,这会儿无奈地说道:“我倒霉,排特么倒数去了,生生熬了一夜”。 “您下火车就回来了吧?” 刘光天对着李学武介绍道:“您没见着呢,纪监组的人拉着保卫处的治安员齁齁搜了好几天了”。 “我这样的熬一宿?!” 他又撇着大嘴道:“听说张国祁好几天都睡着觉了,差点要熬死他!” 说完这个,很是后怕地摇了摇头,满脸油腻地往后院去了。 李学武回头看了他背影一眼,眉毛挑了挑。 京城轧钢厂发生的事一直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每天发生的事沙器之都会听电话汇报给他。 保卫处没有李学武的同意能跟着纪检组陪着书记闹腾? 保卫处不去才要出问题呢,到时候怕不是会被书记给讹上。 去了反倒能控制局面,倒也好说很多。 李学武都想着在钢城再停留几天了,等他们闹腾完了再回来。 可马上十月份了,去羊城的事已经提上了日程,该做的准备工作也要做了。 杨元松这么闹,李学武想着,他是有意为之,想要急流勇退了。 这特么轧钢厂林子不大,水浅王八多啊! 单拎出来一个都不白给,心思鬼的很。 换他是杨元松也会这么做,闹吧,使劲闹,反正都是公家的,闹大了闹散了,也不是他损失。 他在这做不成书记可不耽误他过生活。 又不是因为犯错误被降级,级别在这呢,到啥时候都领这么多钱。 至于轧钢厂的未来和好坏,这个就找不到他了,反正他看李怀德不是好鸟,早晚要出事。 等到时候出了事,今天他的激烈行为都将成为无言的证词。 看吧!我早就说他有问题! 是你们不听,冤枉了我,总得有个说法吧! 现在急流勇退,为的是以后翻案的时候激流勇进呢! 呵呵~ 都是老戏骨! 李学武出了大院,跟倒座房的傻柱白呼了一会。 他的日子可舒心,每天就是锅台边上这点事。 在单位里绕着锅台转,回到家还是这么点活儿。 他算是被迪丽雅拴在这了,平日里都还好,周日他没事还得帮这边忙活别的活。 这会儿遇着李学武直嚷嚷着要回收站给他开工资。 “你这可不行啊!打短工不给钱哪能行!” 傻柱趴着窗台啃着南果梨,冲着李学武抱怨道:“我出去给人帮忙还能落下个十块八块的!” “在这你知道他们有多欺负人嘛!他们都叫我小何!你说气人不气人!” 这个李学武倒是知道,笑话来源于迪丽雅的肚子,当时是叫傻柱儿子的,不知怎么就转他身上去了。 “太不应该了,我支持你讨薪!” 李学武指了指门房那边说道:“不过这件事跟我没关系,没瞧见执照上的负责人是谁嘛,你得找彪子去!” “嘿!你也跟他合起伙来欺负我是吧!” 傻柱叽咕眼睛悲愤地说道:“合着我在京城打短工,还得千里迢迢去钢城要钱是吧!” “有能耐你别干啊!” 王亚梅从西院走了过来,笑着调侃道:“柱儿哥,咱硬气一把,告诉他们,今天中午饭爱谁做谁做,老娘不伺候了!” “去去去~你个小丫头片子!” 傻柱摆了摆手,道:“你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我什么时候自称老娘了!” 他转头看向李学武示意道:“瞧见没,我在这一点儿地位都没有!” 这边他正倒苦水呢,西院那边有人喊道:“柱儿哥!嫂子说让你来搬家具!” “哎!来了!” 傻柱几口把手里的梨子啃干净了,从屋里绕出来,对着李学武示意了西院道:“瞧见没,只要是有活儿,全是迪丽雅要我干的!” “哈哈哈~” 王亚梅看着他出去了,给李学武解释道:“说我们让他帮忙,他也不去呀!” “好样的!就得这么干!” 李学武笑着说道:“放这么一个大劳力在这闲逛,不是浪费资源嘛!” “收到!下次柱儿哥再抱怨,我就说是您要求的” 王亚梅嬉笑着跑进了屋去,躲了李学武弹过去的脑瓜崩。 门市部的管事和做事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先是闻三儿管着,后来给了彪子,彪子走了现在给了国栋。 李学武经常来这边转转,不仅仅是看望家里,还想看看门市部这边。 就像他在钢城同闻三儿说的,兄弟们以后天南海北,再想见到就不容易了。 人可以散出去,但人出去,心不能散了。 李学武在吉城讲,下面做事的人以利约束,中层管事的人以义约束,创业的这些兄弟要以感情相约束。 感情没了,人也就没了。 跟西院门市部待了一会儿,看他们真的忙,李学武这才开车来了一监所。 黄干不在,没提前跟他说,周日在这边可找不到他人。 李学武也不是来找他的,遇着他反而麻烦,这人太能说,太黏糊人了。 大哥今天倒是没上课,跟屋里看书来着。 见着李学武过来也没什么兄弟重逢,惊喜莫名的那种神情。 反而耽误了他看书,好像还有点儿不愿意李学武来的意思。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大哥一眼,问起了他现在的生活。 李学文当然也不是书呆子,他只不过是懒,懒得生活。 他还知道给李学武倒热水呢,这待遇一般人都没有的。 赵雅芳来了这边都得给他收拾屋子端茶倒水的。 没办法,就是这个家庭地位,妥妥的男一号。 李学武也是没看出大哥哪里出奇,怎么就让那么厉害的大嫂心甘情愿地伺候他,迁就他。 要是搁自己身上,遇着这么一位,两拳头捶不死他! 大哥可能是看出他的表情和想法了,很配合地讲了一下现在的生活。 总结起来说就是相当满意! 他都不想出去了,以后就在这上班才好呢! 每天跟着监所里的犯人一起起床,一起吃饭,一起上课,或者在电子教室里做指导。 中午吃了饭还能跟着管教们一起休息四十分钟,下午没啥事就是看书。 等到了放风的时间,跟着犯人们一起做运动,保持身体健康。 到了晚上吃过饭以后先跟着犯人们一起听广播,听新闻,看报纸,学习先进社会知识。 等这些事都做完了,他又能继续看书了。 每天的生活都是这么的规律又健康,他不胖谁胖。 衣服除了内衣是自己洗,其他的都跟管教一个样,有专门的洗衣房。 因为他带着犯人们搞收音机组装,没少给一监所赚钱,所以他的待遇可不低。 黄干好茶叶、好水果的当财神爷供着,只要他满意,要啥都行。 喜欢看啥书,黄干都敢叫人抹黑去贴了封条的图书馆里偷。 你就说想要啥,绝对满足! 这里也就是男监,如果是混合的,他恨不得冒着被赵雅芳劈了的危险,给李学文安排两个好学伴。 正儿八经的监所学伴! 白天学习,晚上陪伴~(本章完) 第266章 该怂就得怂 李学武听大哥话里的意思,是对这里的生活知足了的。 不会真的有学伴吧? 本来他还想着华清那边安排师生去轧钢厂工作实习了,如果大哥想要回归学校,回归生活,他就把大哥安排去轧钢厂的。 现在看,还是熄了这个心思吧。 去轧钢厂大哥自己不愿意,大嫂那边也不放心。 就这么一个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性格,还不惹出点儿祸事来啊。 从今天在家跟大嫂说起大哥时候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在这里不仅仅是大哥满意,就是大嫂也满意的。 呵呵,李学武还真是服了这对夫妻了。 如果不是他亲自把大哥送进来的,他真怀疑大嫂在外面是不是有人了。 这么主动的把自己男人送进监所里来,换一个场景是人都跟李学武的想法一样了。 问明白他也就放心了,看着大哥说完话用眼睛盯着他,他也知道该告辞了。 大哥那意思是,兄弟情深都完事儿了,你是不是该干啥干啥去了?! 咋地? 我还得供你中午饭啊!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隔壁那屋,言说去找吴老师有点事。 大哥真放心这个弟弟,丝毫没有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啥别扭的。 更没有陪他一起去,破解这种尴尬处境的意思。 真行!真是我的好大哥! 李学武很佩服地感慨着,大哥一看就知道自己是正经人! 他也只能用这个宽慰自己了,不然还能再回去揍大哥一顿啊! “李处长来了~” 听见李学武敲门,吴淑芳从里面开了门,见是李学武,很热情地打了招呼。 “来看看您,刚从我大哥那屋出来” 大哥不陪他过来,李学武只能这么解释了。 总不能说就是为了找她来的吧! 那大哥听见了多尴尬! 吴淑芳显然是了解李学文性格的,笑着请了李学武进屋。 李学武也没让他给自己倒茶,说了跟大哥那屋喝过了。 两人落座,李学武看了看屋里的摆设,很洁净,也很规整。 “雅芳挺好的吧” 吴淑芳笑着问候道:“她说您爱人的月份跟她差了不到两个月,双喜临门呢”。 “也在家休养呢”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简单地说了大嫂在家的情况,也问候了她在这边的生活。 就像大哥说的那样,很好,很规律,很健康。 大哥是黄干的财神爷,吴淑芳就是黄干的送财娘娘。 给大哥的待遇跟给她的一样不差,都供着呢。 两人说了一阵,吴淑芳明显看出他有事而来,便主动问了出口。 “李处长,您是有事吧?” “嗯,确实是这样” 李学武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遇着一件麻烦事儿,想问问您的意见”。 “您客气了” 吴淑芳笑着说道:“有我能帮忙的地方您尽管说,义不容辞”。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学武坦诚地笑了笑,说道:“其实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这个请求有点无礼了,但有冒犯,请您见谅”。 他先是打了一个补丁,这才对着吴淑芳开口说道:“想请您做一段时间我的情人”。 “啊???” 吴淑芳听见李学武这么说,一下子愣住了。 这忙还有帮的?! 她看李学武以往的行径也不是这种人啊,怎么会…… 是了,人家也是真客气,提前都说了,有点无礼,还有点冒犯! “可这……” 她刚想说话,李学武摆了摆手,解释道:“演戏,我是正经人,不是您想的那样!” 他也是心存了试探吴淑芳脾气和对这件事接受程度的意思。 如果直接说请对方演戏,也达不到谈话的效果。 李学武有些为难地解释了他在轧钢厂的处境,以及他同几位志同道合的同志要做的事业。 委婉地表达了要在这个特殊的时期,利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来达到持续稳定发展的目的。 吴淑芳这才算是听明白了李学武的话。 “假扮情侣?” “不止”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她的肚子,道:“最好是母凭子贵”。 “嚯!您这……” 吴淑芳有些愣愣地摇了摇头,感慨地说道:“还真是一出好戏啊!” “所以我求到您了呢” 李学武正色道:“您跟我大哥和大嫂是同事,这件事交给您我放心”。 “同时我也是迫不得已了,才来跟您说这个的” 他有些为难地说道:“那边一出手就是一套花园洋房,且占着天时地利,我若不跟这一局,下步棋就难走了”。 “您也许对我有所了解” 李学武摊了摊手,无奈地说道:“我刚刚结婚,上哪儿找这么一个……是吧~” “我懂” 吴淑芳理解地点点头,说道:“您一看就跟学文大哥一样,为人正派,光明磊落之人”。 “我也知道,在这个特殊时期,想要做一些事是很困难的,总有小人在高位弄权” 她很理解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既然您找到我了,我一定给您个答复”。 “但是在这之前,我想先跟您先确定一下,在这个关系,或者说在这段时间里,我会有危险吗?” “我保证,会保护您的安全”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就像保护我自己的家人一样”。 “还有,您不要紧张,咱们要面对的只是一个正治阶段目标,别想成以前那种魔都风云”。 “好” 吴淑芳也知道自己想的严重了,她看老魔都电影里碟战就以为是这种了。 “那,您能说说我都需要做什么吗?” “生活,就是正常的生活” 李学武知道她还是有些刻板印象了,觉得自己在搞什么调查部活动呢。 “我们厂在津门有个贸易管理中心,我是贸易负责人,所以会过去出差” “也就是说” 吴淑芳看着李学武问道:“在您出差期间,您是要住在那座房子里的,而邻居是他安排的人,会监视你?” “也不能用监视,毕竟没到那个程度” 李学武不断地在纠正她的认知,可别千万搞成那种任务啊。 吴淑芳本身就是歪果仁,如果真的搞的神神秘秘的,倒惹火烧身了。 “对方也一定会安排人住在那边,这叫互为钳制,也是信任的基础” 李学武顿了顿,又解释道:“他可能觉得我不受控制,又有背景,别的办法实现不了互相信任”。 “现在倒是没什么,可以后他一定会针对我,防着我,您懂吧?” “我能理解” 吴淑芳点点头,说道:“我就是去正常生活,一个跟您有了孩子的情人,被您安排在那边居住,对吧?” “对头!” 李学武笑着说道:“还是别想的太复杂,您是知识分子,身上带着书卷气,很有涵养和气度,他们轻易不敢试探您”。 “还有,在那边一定会有交际,到时候咱们表现的自然点就行了”。 “当然了” 李学武摊了摊手,说道:“我会对您表示出应有的关心和关注,这一点我会做好的”。 他解释完,又强调道:“您还可以跟港城保持联系,以后津门这边同港城之间的贸易往来要打开,信息传递也方便很多”。 “那就好” 吴淑芳点点头,说道:“您这么解释我就明白了,演戏我不在行,但当个女人我没问题”。 她看了看这里,又对着李学武说道:“您是帮助过我的人,我帮助您是应该的”。 “听您说到的花园洋房,环境一定是比这里好无数倍,我倒是无所谓,可不想孩子跟着遭罪” “京城这边对我不太友好,我得您庇护,才能在此苟且偷生,可也不是长久之计” 吴淑芬神色认真地说道:“如果能去津门生活,不耽误同我先生的联系,在那边对孩子的未来也好”。 她这么说着,用手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说道:“去津门就不用在监所里生产了”。 “您放心,生活条件和孩子的养护条件我会给于您支持的” 李学武认真地保证道:“这件事我跟我爱人和单位里的部分领导做过汇报和沟通了,不会影响到您的信誉”。 “港城那边我可以去信,委派专人过去解释说明,孩子大一点,条件一成熟,我就安排您出海团聚”。 “好,这件事我答应了” 吴淑芳看着李学武,微笑道:“能获得这么好的生活环境和条件,又能保证孩子的成长健康,是我应该感谢您给我这个机会的”。 “您太客气了” 李学武微微欠身,同对方正式确定了这一合作关系,目标直指李怀德。 他就在吴淑芳的房间里,用纸笔写下了津门的基础情况,以及自己的成长经历。 当然了,他给吴淑芳定义的出现时间是在他回来后,去大哥单位时接触到的。 他把自己预定的情景和编撰的感情经历写在了纸上,以便于吴淑芳去了解。 当然了,两个人是情人关系,经历并不复杂,年轻人之间的冲动而已。 吴淑芳见他早有准备,心里忍不住感慨,这外面的环境得是恶劣到什么地步,能把一个年轻人逼到这种程度。 看着纸上李学武写的关于那位领导的心理素描,以及环境的判断和解读,吴淑芳点点头,表示理解了。 李学武选择吴淑芳,看中的就是她这一点冷静和睿智。 当初在救大哥的时候,她敢主动跟自己求救,还敢跟着自己往出闯,就说明她的胆量。 伺候被安排来这边居住,帮助自己管理账目,帮助监所创建电子工厂,不主动去问这些事,说明她有思想,能变通。 还有就是她的身份,这是李学武钓住李怀德的必杀技。 一个外国女人,还意外怀了孩子,在李怀德看来,李学武能给他看得太多了。 势必会降低李怀德对他的警觉,也会加深两个人的合作基础。 相比于干掉李怀德,引起轧钢厂的混乱,再来一轮竞争和争斗。 最后再上去一个跟自己不对路的混蛋恶心自己,李学武宁愿委屈自己,恶心别人。 —— 9月29号是中秋节。 星期一,不放假。 这个时代上班的人想要个假期实在是不容易。 没有五一七天乐,也没有十一黄金周,更没有大年乐欢天。 中秋团圆日,正式生产时。 早上的收音机里播报新闻都说了,全国上下一心闹变革,搞生产,要把…… 李学武其实不想放假,因为放假太累了,比上班都累。 昨天从一监所出来,他便开始串亲戚。 早先讲究三节两寿,现在老百姓的生活里也讲究这个。 赶上过节了,你要是不去走亲戚,就说明你拿大了,六亲不认了。 李学武需要亲自走的也就那么几家,可挡不住待的时间长啊。 赶上中午饭了,干妈家留了他吃饭,下午又去顾家那边的亲戚转了转。 丈人一家都不在京城,顾宁身子不方便,只能由他来出面。 如果当女婿的再没这个心思,人家要说道丈人了。 不过他这个女婿还是拿的出手的,去到哪家都高看一眼。 虽然现在外面的形势不容乐观,可亲戚之间的往来还是方便的。 李学武可不会说一些交浅言深的话,只是说了说丈人的身体,和丈母娘在南方的情况。 有长辈问起顾宁的,他都用医院给出的医嘱做借口。 倒不是怕这些亲戚们登门看望,也不是怕跟他们走动。 而是顾宁不愿意应酬这些事,她跟这些亲戚都少有往来,即便是坐在一起了也尴尬。 不是顾宁尴尬,是亲戚尴尬。 所以李学武很主动的挨家去坐了坐,别让人家挑毛病,也别给自己找麻烦。 人活着就是这样,三亲六故哪能都扔下了自己关起门来过日子。 那不成了石头缝里蹦出的孙猴子了嘛! 李学武一上班,就被叫到纪监那边去处理申诉案件。 注意,是申诉。 当李学武进了审讯室的时候,他觉得此时此刻的张国祁就像是猴子。 头发乱糟糟,满脸的灰泥儿,佝偻着身子坐在那,就像是一只大马猴。 再看他的眼睛,肿得跟烂桃子似的,看见李学武进屋后,大眼睛水汪汪的,比见着亲爹都亲。 “李副书记,他提出要求请您来处理这个案件,薛书记同意了” 老王给李学武汇报了事情的原委,不想在这件事里面沾上因果。 被纪监留置的人,还敢以绝食为条件提出申诉,搞不好要出大事。 而杨书记那边不听这个,李主任却是让秘书栗海洋过来问了情况。 他实在是顶不住了,张国祁中毒一次他就背了个处分。 这特么要是死在这,他还不得给偿命啊! 张国祁现在是烂命一条,嘴里死死地咬着不松口,他知道一松口,他死的更快。 而书记那边则是不断施加压力,完全就是一副死张国祁,别死我的样子。 薛直夫会做事,从一开始就听话,谁的话都听,只要有人说就行。 所以书记要求了,他就做。 不过在做的过程中还是暗示了纪监的人打了折扣。 不打折扣张国祁早嘎了,不让睡觉心血都熬没了。 薛直夫当然不会让张国祁死自己手里,这不是替杨书记扛雷了嘛。 所以很直接的,他就没打算动真章。 老王收到薛书记的意思已经在放水了,可架不住杨书记亲临现场给张国祁“话聊”啊。 这场神仙打架,最后张国祁承担了所有。 所以他也是坚持不住了,硬顶着加重处分的压力,也要申诉。 李学武猜测,他可能是听说栗海洋来过了,明白了李怀德的意思。 到这个时候了,他没交代,也没嗝屁,他也算是经得住考验,对得起李怀德了。 虽然李怀德不会再用他,可也不会真的逼他去死了。 这么轮番轰炸他都不死,李怀德拿他也没办法。 这老家伙几天没睡觉,心眼子还是这么的多,知道能说话的只有李学武一个。 他点谁,谁都不会秉公出手,唯独爱惜羽毛的李学武不会给他使绊子。 在几方纠纷里,张国祁也明白了,李学武看似站在李怀德那里,实际他是站在了相对正义的一方。 在这个泥潭之中,就别想着什么绝对正义了,能做到李学武这样的,轧钢厂绝无仅有。 “说吧,把我叫来了,不是谈兄弟感情的吧?” 李学武看了看张国祁,嘴倒是一贯的损。 张国祁看他不在意的样子,捂着脸竟然开始大声地哭了起来。 这一哭真的是石破天惊,惊天动地,地动山摇啊。 一个大老爷们,佝偻在那里,捂着脸嗷嗷的哭,哭的老王几人都不忍心看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 老王几人心里明白,张国祁这是夹在死胡同里了,前有狼,后有虎,没活路了。 你若是真要点了他的红名,死的也痛快些。 可偏偏就是这种审讯,老王他们几个都是车轮战, 一个人审四个小时下来都有些受不了,更何况是不眠不休的张国祁呢。 李学武看了老王一眼,皱眉问道:“请医生看过了吗?” “是,厂医院的大夫刚走” 老王挠了挠脑袋,也是一脑袋的头皮屑,这些天他也受罪。 “说是让卧床休息,不能劳累”。 “那就遵医嘱呗,找我有啥用啊?” 李学武看向张国祁,有些不满地说道:“我那心理学针对的可是犯罪分子,可不能治疗心伤,你找错人了”。 “呜呜~别拿兄弟打嚓了” 张国祁强忍着哭泣,擦了一把眼泪,刚哭完的眼睛又红又肿。 李学武看得直咧嘴,看见了桌子上的眼药水,示意赶紧给他点上几滴。 老王无奈地走过去,一边给张国祁上眼药,一边说道:“老张你可得坚强点,李副书记都来了,想说啥说啥,别特么给我找麻烦啊!” 在一块恶斗了这么多天了,老王跟张国祁以前也认识,说话上也没了架子。 这会让张国祁把眼睛闭上了,休息休息,稳定一下情绪再说话。 张国祁很是喘了几口气,这才说道:“我悔不当初啊……” “得!~” 李学武点了点他,道:“你要是想说这个,得找老王说,我没权利听这个”。 张国祁的话被李学武打断了,噎得嗓子眼疼。 再睁开眼睛看向李学武,开口道:“我要申诉,我已经如实交代了我的问题,他们不能再继续这么不人道的对我进行伤害了!” “嗯,说具体点” 李学武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抬手示意张国祁继续说。 张国祁看向老王,嘴里的话磕绊着,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直说就行” 老王点点头,道:“就是我审的你,不人道的是我,对吧”。 说完示意了门外道:“如果我在这你不好意思说,我就回避”。 他倒是不怕这个,审张国祁是书记下的命令,张国祁控诉他,他也能找书记去理论。 所以这会儿他倒是无所谓张国祁说的是不是他。 张国祁见老王如此说,咬了咬牙,道:“我不怨你,可只能说你”。 他点头道:“我控诉所有审讯我的人,还有下达不间断审讯的负责人!” 张国祁看向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控诉杨元松,他每天都来找我谈话,诱使我诬陷攻讦李主任”。 “还有吗?” 李学武很淡定地听着他的申诉,这件事他也做不了主,层层传递就是了。 张国祁点了他的名,薛直夫又点了头同意,他只能过来接这个锅。 当然了,接锅不等于背锅,这件事跟他可没有关系。 见张国祁没别的话可说,翻来覆去的就这两件事,李学武示意老王给对方拿纸笔,让张国祁把这些都写成材料。 张国祁知道李学武这是要公事公办,登时松了一口气,自己有救了。 至少暂时不用睁着眼睛不让睡觉了。 他很激动地把自己遭的罪和受的难写成了几篇材料,字字泣血的那种。 李学武拿起来看了一遍,没说什么,只是让他在每一篇纸上都签了名字,按了手印。 按手印的时候李学武还特意要求他在骑缝位置按了手印。 李学武越是正式,要求越是严苛,张国祁越是放心。 都弄完了,李学武给老王几人交代道:“暂时先这样,找大夫给他挂水,挂营养药,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到时候听领导的意见”。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无论是老王,还是张国祁,都长出了一口气。 谁都不愿意当炮灰,谁都不愿意在这熬精力。 李学武这么说了,就代表事情距离尘埃落定不远了。 他们不用做什么,只要等着信就是了。 是生是死都由领导们讨论过后再定了。 这里面最关键的是杨书记和李主任之间的分歧。 张国祁也知道,就看谁是最后的赢家了。 李主任赢,他生,杨书记赢,他死。 李学武没在纪监多说什么,上楼跟薛直夫汇报了审讯室里的情况,也把自己的安排讲了一下。 主要是以张国祁的身体状况出发,再这么审下去,出了问题谁承担? 所以薛直夫接了那份申诉状,点点头同意了,没说其他的。 李学武从谠委楼里出来,看着院子里的大红色宣传告示,以及职工脸上过节的热闹,再想想张国祁的处境,就像是重新回到人间了似的。 今天是中秋节,两天后是国庆节,两个节日一起过,厂里早早的就准备了欢庆晚会。 好像是为了驱散某种邪恶氛围似的,宣传处搞的轰轰烈烈,就连广播站都在宣传今晚的晚会公告。 国人一向喜欢用某种热闹或者欢庆来总结一个阶段的遭遇。 幸运的,或者不幸的,到最后一阵鞭炮声响过便了之。 比如爱情的最后是婚姻,要放炮。 比如人生的最后是葬礼,要放炮。 比如新年的最后是除夕,要放炮。 …… 中秋节,虽然没有巧遇国庆节,可厂里的共识是让他们在一起过节日。 双重节日的欢庆能增加快乐的程度,忘却一个节日的庆祝无法消除的苦厄。 “李副书记好!” “哦,冯娟同志” 李学武的目光从远处收了回来,看向跟自己打招呼的冯娟。 “这是有喜事?” “谢谢您!” 冯娟很是感激地给李学武微微鞠了一躬。 随后这才解释道:“我的调令到了,感谢您的厚爱与支持,谢谢您!”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出声,道:“我可没出力,感谢我干什么,要感谢组织的培养嘛”。 “嘿嘿~” 冯娟笑的很开心,见李学武这么说,便开玩笑道:“我感谢过组织了~” 李学武说没出力,可都还没问她去了哪儿,就这么说,哪里是不知道实情的。 再说了,她又不傻,能选调去招待所当干部,不经过李学武还能去的成? 人事处副处长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往招待所插一脚。 想起自己前段时间跟他抱怨的那些话,冯娟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可这件事本来就是李学武做的,她是应该来感谢的。 以前两人之间还有可能发展友谊关系的,可现在基本上不可以了。 他走的太快了,自己即便是跳着跑也追赶不上的那种。 所以与其自怨自艾,倒不如诚恳地道谢,并且勇敢面对。 去招待所,没有李学武的支持,她也开展不了工作。 见过这一面,重新说上了话,在招待所那边她也好沟通。 冯娟可不是刚刚入职的小姑娘,这几年自己没进步,还没见过别人进步? 看的多了,学也学会了,怎么可能不懂规矩呢。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机关里的这些潜规则,他走到了这一步,已经不用顾忌这些东西了。 冯娟跟他打招呼,无论是故意偶遇也好,还是真的偶遇也罢,是这么个态度,他已经明白了。 “这是去忙啥?” “晚上的节目~” 冯娟人逢喜事精神爽,说话的时候都是神采飞扬的样子。 “为了今晚的中秋国庆晚会,我们科室也准备了节目” 她嬉笑着说道:“我们科长说了,虽然我的调令来了,可节目不能换人,得站好最后一班岗才行呢”。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道:“那我就期待晚上你的优秀表现了”。 说完示意了保卫楼方向,迈步离开了。 冯娟站在原地,目送着李学武走远,看着那道身影,只觉得内心的激动荡漾不停。 —— 周一,还是连续出差两周后回来正式工作的第一天那种。 李学武都要忙冒烟了,早上去纪监那边都算是休息了,回来后办公室就没断过来汇报的人。 期间,周瑶来汇报,保卫处配合纪监调查的那些人,以及有治安类犯罪事实的情况已经调查清楚了。 对这些案件的相关人员也进行了处理意见汇报。 该罚款的罚款,该拘留的拘留,有情节严重的,上报厂人事处进行进一步的处理。 而涉及到干部身份的部分人员已经全部移交给了纪监。 就周瑶所汇报的,纪监那边的工作还没结束,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把需要保卫处进行处理的人员移交过来。 两个部门工作的性质不一样,针对的案件种类和方向也不一样 这就造成了有些性质的犯错需要纪监处理,有些性质的犯罪需要保卫处处理。 更有案件较为复杂的,需要两个部门一起处理。 李学武听了她的汇报,又看了保卫科提交的工作报告,上面有萧子洪的意见和签名,最后落笔签了字。 “这次的工作做的很好,继续努力,再接再厉,再创佳绩” 他只来得及跟周瑶交代了这么几句,算是鼓励的话。 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周瑶敬礼后便拿着文件离开了。 “嗯,我是李学武” 拿起电话的工夫,李学武都得看着文件。 电话是华清保卫处负责人吴有庆打来的求助电话。 电话里跟他说,能不能以轧钢厂的身份,邀请华清的一位建筑系教授来这边锻炼学习。 这话给李学武整懵了,轧钢厂倒是真有建筑类的需要,可吴有庆又不是没有协调的渠道。 来轧钢厂锻炼学习的师生也不少,怎么就差这一位了? “直接让他来不就是了嘛~”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问道:“身份特殊?” 也只有这一点原因了,对方的身份特殊,有人在盯着他。 “是这样的” 吴有庆迟疑着说道:“是梁先生,他现在的情况不是很好”。 “梁先生?哪位?”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手里的钢笔都停了下来。 他好像不认识什么姓梁的,大哥也没跟他提起有这个关系啊。 “是梁斯成先生” 吴有庆解释道:“学校里的进步分子盯上他了……” 李学武拿着电话听着,吴有庆说完才算是明白过来这位梁先生是谁。 就是被后世捧为民国第一才女林薇茵的丈夫,现在正是华清的建筑系教授。 这个时候,能被称为是先生的,都是有一定的学术地位,或者直近亲属。 李学武刚开始以为是自己这边的关系,没想到还真是个学术大家。 当然了,看待一个人不能以人家的生活和个人经历来评判他的学术地位。 后世多是拿人家的经历生活来塑造他们自己小资生活的品味。 你看这一对鸡毛蒜皮的爱情故事,其实哪个名人背后不是一地鸡毛? 梁先生在华清遇到的困难也确实是麻烦。 这波骚操作吴有庆解释完,坐在电话这头的李学武听完都傻了。 理论和实操还能这么玩? 那要论证保卫处是不是有专业保卫能力,还得拉出几个真人来打靶? “这……” 李学武迟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吴处长,你先说说你是个什么意思吧”。 这特么怎么安排啊,要是那些小崽子跟来轧钢厂,他还得让车间帮着梁先生造一栋钢铁长城? 踹不动的那种? 这特么任是谁来了都得说句“艹”吧? “您看看山上有没有建筑需要,或者有个安全的劳动工作就行” 最后吴有庆也是降低了标准,只要有活路,哪怕是去扫厕所呢,也别在华清这边干耗着了。 李学武听明白了,他是想把这几位教授支出去,越远越好的那种,让这些小崽子够不着才好。 “建筑……” 他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我倒想着个稳妥的办法”。 “我们厂的建筑工程承包单位有建筑技术需要,倒是可以联系他们一下”。 李学武还特意问了一下:“如果工作地点不在京城可以吗?” “可以可以!” 吴有庆忙不迭地点头答应道:“不在京城才好呢,只要安全就行”。 “安全不敢绝对的保证,但绝对没有你们学校那种疯狂” 李学武这是帮忙,又不是给自己办事,他哪里会打包票。 “我稍后让东风建筑的人联系您吧,我们厂在钢城和营城都有建设任务”。 “好好!” 吴有庆欣喜地说道:“东北好,东北富裕,生活条件有保证”。 “呵呵” 李学武轻笑一声就算是答应了下来。 等挂上电话的时候还是不由得摇了摇头,这知识分子就是矫情啊,都混到这个地步了,还讲究生活了。 就吴有庆讲,那位梁先生每个月三百多块钱的工资,有一百多是要用来买补品的。 说是身体不好,也不知道这么多钱都补啥了。 这些东西没有亲身经历过他是不会乱说的,更不会去评论人家的生活。 他一个月三百多的工资还养好几个家呢,谁说他啥了。 所以啊,别人家的事少掺和,又没吃你家大米白面。 安排这些教授去东风建筑算是专业对口,对窦耀祖来说真的是祖坟冒青烟了,才能请到这么多的行业大咖加盟。 别的不用多说,只要这几年庇护得当,这些教授未来的徒子徒孙都得记得这份情谊。 这些人的能量有多大,李学武就不去多想了,反正专业上的事,他只能帮窦耀祖这么多了。 中午吃了饭回来,沙器之便跟他汇报了一些厂里的情况。 综合来看,轧钢厂这几周可谓是暗流涌动,真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似的。 有小道消息传出来,纪监查到了李主任贪墨的证据。 还有消息说这些都是污蔑的,假新闻,故意抹黑李主任的。 说什么的都有,机关里,只要有个风吹草动的,就是会这样。 今晚的联欢晚会注定会将这股邪风推向顶峰,到时候厂里的这几位主要领导到场,免不了又是一番龙争虎斗。 而话题的焦点,杨书记和李主任的见面会擦出什么火花来,是机关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之人的关注重点。 说白了,他们就是想知道,杨书记挑起来的这场反贪风暴该以什么样的结局收场。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伤着谁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场绚烂的烟花表演,饭后又有谈资出现了。 李学武听着沙器之的汇报没觉得怎么着,他更不认为纪监掌握了李怀德的贪墨线索。 如果真的有,也不可能泄露出来,还能让他们去胡说? 这轧钢厂的机关说其他部门嘴不严还有可能,要说纪监泄密,这不是开玩笑呢嘛。 厂里的工作有的能下班了随便谈,可有的工作不干完都下不了班,传出来个屁啊。 不过李学武也想了,这股风不一定就是下面乱传的,也有可能是有心人故意搅浑这潭死水。 你说是李怀德,李学武不敢确定,你说是杨元松,李学武觉得也有可能。 反正这个局见者有份,就算是怀疑薛直夫在搞事情他都相信有可能。 因为薛直夫被摆在了前面受罪,他也想早点结束这场风波。 不行! 这轧钢厂不能待了! 李学武在办公室里批着文件,越想越不对味儿。 别特么最后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吧! 杨元松现在红了眼,故意找事情,别从他这下手才是! “给建昆说一声,十分钟后咱们去卫三团”。 特么的,该怂就得怂,有了事先跑为敬! 第267章 打靶歌 卫三团驻地。 高门挺括的中式庭院门厅正对着的影壁上,为人民服务几个大字熠熠生辉。 这是李学武当初所提的设计意见,从治安大队,一直到卫三团正式入驻这里,整座大院的办公格局传承了下来。 正门是全天候开放的,漆红色包着黄色门钉的大门永远敞开着,象征着卫三团时刻准备着。 门口的石狮子已经做过维修处理,显得很是庄严肃穆。 同站岗的卫兵一同守护着这座大门。 在卫三团工作的干部一般不会走正门,都是从停车场角门,或者正门的角门进出。 正门一般是来访的客人,或者有正式会议场合才会有人进出。 李学武的吉普车很有识别性,车上伪装的u型天线在停车场门岗的眼里就是李副团长的标志。 停车场不算是很大,卫三团成立后,这里的小车多了,大车少了。 因为正是下午,太阳有些火辣,但气温已经变得很凉爽了。 李学武穿着半袖衬衫,一副常服装束,拎着手里的公文包,迈步往院里走去。 沙器之提了办公室副主任以后,李学武再来这边工作就没再带着他。 这边也给他安排了专门的办事员高光。 跟治安大队的业务对外不同,卫三团是保密单位,还涉及到了卫戍管理的内容。 沙器之不适合再继续帮助他管理这边的秘书工作,也不适合再进出这个大院了。 李学武的办公室还是那间,他也协调过办公室,在这边工作的时间渐少了,可以跟有需要的领导调换一下。 在办公环境上,李学武其实没什么挑的,这边的办公室一个月才来几次。 可办公室那边回复说别的领导都不愿意调换,所以他的办公室还在用着。 倒是原先在正房厅堂内办公的大办公室挪走了,现在作为会客室,以及他和齐耀武两人秘书办公室在使用。 高光见着李学武进院,很是意外地眨了眨眼睛,随即跳了起来,跑出来打招呼迎接他。 李学武笑着问道:“很惊喜是吧?” “瞧您说的” 高光嘿嘿一笑,接了李学武手里的公文包,回答道:“我这也是高兴不是!” 说完示意了办公室内解释道:“我刚才还跟小马同志说呢,领导这几天准来!” “那你是能掐会算啊!” 李学武一边说笑着,一边迈步上了台阶,进了厅堂。 高光一边开了他办公室的门,一边说道:“我就是觉得您出差回来,一定会来处理这边的工作,猜的!” “那你猜对了” 李学武点点头,跟给自己打招呼的齐耀武的秘书小马示意了一下。 “齐团在家嘛?” “嗯,听见你动静了” 齐耀武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大嗓门是要比王小琴的大。 “我们还正说起你呢,走了这么多天,别是丢在外面了吧!” 他办公室的门开着,里面应该还有别人在。 齐耀武走到门口对着他招了招手,道:“快来,让我们看看消失了快一个月的李副团长给我们带啥礼物了~” “哈哈哈哈~” 屋里传出来的笑声还不是一个人的,这是在开小会了。 李学武走进屋这才发现,赵振华、楚南方,以及沈放在这。 “礼物确实有,不过还在路上” 李学武笑着同齐耀武握了握手,随后又同站起身迎接自己的几人握了握手。 赵振华开玩笑道:“我就知道李副团长是个讲究人,绝对不会忘了咱们的!” “哎!老赵,前几天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楚南方笑着点了点他,道:“前些日子你不是说李副团长把咱们都忘了,自己逍遥快活去了嘛!” “哈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给他们发了烟,自己也点了,这才说道:“还逍遥快活呢,都要把腿跑细了”。 他坐在了沙发上,给众人解释着最近两周的行程:“先去的津门,又去的钢城,在钢城期间又去吉城打了个来回儿!” “嚯!~~~” 沈放笑着说道:“也就是说,给我们带了三个地方的土特产回来?” “哈哈哈~” “还别说!这一趟还真是收获满满!”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笑着解释道:“在津门,同津门海产总公司谈妥了海鲜产品的置换与合作项目”。 “也就是说,以后咱们食堂不缺海鲜了!” “这是好事,这是好事!” 赵振华在烟灰缸里点了点烟灰,笑着对李学武说道:“丰富了战士们的饮食品类,也能提高营养摄入,这一趟津门不亏!” 轧钢厂同八一六团在山上有合作,卫三团成立,继承了这份合作。 所以轧钢厂有了海鲜供应,那么山上的训练场就有了,训练场有了,就代表卫三团有了。 这就是为什么,齐耀武在卫三团的成立过程中,死死地抓着李学武不放。 当时卫戍区的领导是想把治安大队的干部甩下去不接收的。 分局那边的意思也是不想放李学武走,毕竟他是在部里挂了号的案件侦破专家。 可这边的合改编工作还是要尊重齐耀武等人的意见,他们都说要留李学武和王小琴,卫戍区也没办法。 齐耀武很清楚李学武的能力和作用,不用他管理部队,更不用他天天来坐班。 只需要他给团里解决好后勤保障工作就行。 山上的驻地和训练场地,以及同红星村的合作基础,都是李学武协调下来的。 训练驻地旁新建成立的联络中心、医疗服务站、食品厂,以及卫三团最为倚重的农垦区,也是李学武协调下来的。 现在李学武又给他们带来了新的“礼物”。 山上的河鱼吃厌了,可以尝尝海鱼和海鲜的味道了。 这些部队里,哪个单位能像他们这样搞得到丰富食材的。 况且他更能看得到轧钢厂在成立食品厂后,源源不断发展和生产出来的罐头产品,必将成为一种重要的物资保障。 这个年代,吃饱饭,是一项很重要的管理手段。 团里的伙食怎么样,直接反映出管理干部的优秀程度。 海产品是一个大类,轧钢厂有自己的进货渠道,有自己的运输手段,他们算是吃了李学武身份的红利。 所以别说李学武一个月不来上班,就是一年不来上班都没问题。 “在钢城我转了转,也没啥土特产” 李学武继续说道:“就是铁多呀,我就想着给咱们带点铁特产吧!” “啥玩意?” 沈放见李学武在这卖关子,笑着打趣道:“不会给我们一人一个你桌上那种永久牌烟灰缸吧?” “呵呵呵~” 他笑着给几人比划着解释道:“轧钢厂的人就是豪横,他那烟灰缸?这么大个!” 双手圈了篮球那么大的样子,沈放对着几人说道:“他摆在办公桌上跟铁饼似的”。 “烟灰缸可舍不得送给你们” 李学武笑着说道:“那是我们厂的镇厂之宝,就指着它给我镇压气运呢”。 一边说着,一边招手,叫了高光把公文包里的信封拿过来。 等从高光手里接过信封,李学武将里面的照片掏了出来,递给几人看。 “这是……” 齐耀武眼睛可不瞎,一眼就看出这枪的来头了。 “德拉贡诺夫svd狙击步枪?” “什么步枪?” 沈放没见过这玩意儿,拿着照片看了一眼,有些疑惑地看了起来。 “这枪怎么怪怪的?” “是北方毛子刚刚列装的新式武器,安南战场已经在使用了” 楚南方倒是有见识,给他解释道:“这是一种精确射手专用的精确射击步枪” “其具有射击距离远,精度高,最远距离可以射击一千米以外的目标” “很先进,也很实用” 楚南方仔细看了看手上的照片,发现上面的拍摄场景不是战场上。 再想起李学武刚才说的话,惊诧地抬起头,问道:“这是在钢城?!” “真的?!” 齐耀武也发现了这一点,拿着照片看向李学武,问道:“你搞到枪了?” “不对不对!” 赵振华开口说道:“照片上这把跟资料上那把不太一样,你看!” 他用手指点着照片上的枪械示意给几人看。 “确实,瞄准器的位置好像不太一样” 齐耀武也是仔细看着,嘴里问道:“那这枪是?” “66-6式狙击步枪” 李学武是真敢说啊,大言不惭地就把svd的枪名给改了。 “也可以说是德拉贡诺夫svd狙击步枪,但关系已经不是很大了” “你们所看到的瞄准器位置发生了改变,那是因为原版的步枪在射击时,瞄准器会发生振动,甚至出现松动的现象,影响射击精度” 李学武先是对不同点做出了解释,随后又抖了抖手里的信封道:“轻兵所已经将瞄准器的燕尾槽和突笋结构改成了导轨的形式”。 “也就是说,咱们已经完成了仿制工作?” 齐耀武有些诧异地说道:“可是这枪在南边战场刚刚打出点名声来啊,速度这么快?” “不,不是咱们” 李学武笑着强调道:“是我们”。 说着话,他将手里的信封扔在了茶几上,看着几人解释道:“轧钢厂联合轻兵所,通过研究和仿制,重新设计出了这款新枪,名字就叫66-6式狙击步枪”。 “好么~” 赵振华笑了出来,大声说道:“你们是真能欺负人啊,这算不算挖社会-主义墙角?” “哈哈哈!” 众人笑的很大声,因为轧钢厂有的,卫三团就有! 不然李学武拿这玩意儿显摆什么! 李学武也没再继续兜圈子,详细讲了一下这把枪的来历和制造过程。 齐耀武瞅着烟,坐在椅子上,等李学武说完后问道:“你的意思是,咱们搞个实验队伍?” “其实是一种进步”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抽了最后一口,一边将烟头按灭了,一边说道:“外面已经走在咱们的前头了,就连安南都开始列装这种远距离狙击步枪了,咱们可是还没有呢”。 “六三式不算,跟这个没法比” 李学武知道齐耀武想说什么,摆了摆手,道:“我在南边试过那把枪,好坏没法说,但放在这把枪面前就比不得了”。 “轻兵所出了两个方案” 他把两张照片放在了一起作对比,先指了一个道:“一种是特高精度,很多材料都换成了最好的,枪械性能超过了原版步枪,缺点是产量低”。 又指了另外一张,道:“一种是普通精度,原材料使用,枪械性能同原版枪械别无二致,缺点还是产量低”。 “艹!” 赵振华差点让李学武的话闪了腰,无语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学武笑了笑,点了点后一张,道:“产量低也是相对的,至少这把枪现在还没被上面看中”。 “即便是看中了,列装的速度和数量也不会太高” 说完这句,李学武把照片收拾了起来,口中说道:“虽然在南方战场这把枪的性能已经得到了验证,但毕竟是重新设计过的”。 “明白了” 赵振华看了一眼一直在沉思中的齐耀武,说道:“李副团长的意思是咱们作为实验队伍,可以先使用到这种装备,搞出成绩来”。 “对” 李学武也是看向了齐耀武,说道:“轻兵所和轧钢厂同意送给咱们五十条枪,用作实验性质的训练”。 “卫三团有责任和义务配合轻兵所在宣传和验证枪械性能时做出优秀表现” “轧钢厂是企业,轻兵所搞这把枪也是为了拓展业务,所以造出来,还得卖的出去才行”。 “当然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轻兵所要合作的也不仅仅是步枪,还有全套重新设计的单兵装备,同样会以实验为目的交给咱们使用”。 “怎么样?” 看见齐耀武不说话,楚南方也端详着照片皱眉头,而沈放不懂这个,赵振华开口问道:“咱们接这个活儿嘛?” “接啊!为什么不接!” 齐耀武抖了抖手上的烟灰,听见赵振华的话收回了思绪,想要抽最后一口的时候,发现烟屁已经快要烧到手了。 将烟头按灭在了烟灰缸里,他直了直身子笑道:“我这辈子穷怕了,只要是白给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哈哈哈~” 众人笑出声,赵振华也是笑着提醒道:“这个可不是白给的,咱们得拿出实打实的成绩来呢”。 “要说别的我可能还得想想” 齐耀武抬起手拍在了那叠照片上,自信地说道:“要论战斗技能,我谁都不服!” “这枪我要了!” 他转头看向李学武说道:“就从一营组建这支实验队伍,以连为单位,先把枪配到班,再组建一支专业的狙击小队,咱们也过过实验武器部队的瘾!” 这话说的实在,很多兵器研究所设计出新式武器的时候都会跟一线部队合作,搞实验性质的队伍。 这些队伍当然不缺新式武器,能到他们手里,就说明已经完成过几轮实验了。 优秀性能自然不必多说,最后就看能否适应复杂的使用环境了。 也要看枪械能否被战士们所接受。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没法说,有很多优秀的枪械在设计之处并不被看好。 尤其是在实验过程中,直接被放弃。 可换个环境,换个队伍,这枪又能被捧成神一般的存在。 轻兵所有自己的合作队伍,可李学武不是“设计师”嘛,他当然有权利建议由谁来实验。 赵振华也看出这一点了,笑着说道:“这礼物好,我现在都有些等不及想要看看这枪到底好在哪了!” “不仅仅是枪,还有其他辅助装备” 李学武认真地解释道:“士兵就是为了战争而生,应该有随时准备上战场的觉悟”。 “而作为指挥员,咱们的任务就是尽最大可能保证一线作战队伍的优秀性和先进性” “包括战术指挥,包括武器装备,包括后勤补给” 李学武解释道:“现在外面部队正在接受时代进步的考验,有的甚至在接受战争的考验”。 “战争到底应该怎么打,这是咱们作为指挥员应该考虑的重点问题” “尤其是在武器装备和后勤补给上,最大程度提升战斗能力,也是最能拉开战斗层级的部分” “在这几项选择中,优先使用科学技术来作为支撑的,就是先进的” 李学武看向众人认真地说道:“单兵最强干不过捣蛋,这是客观事实!” “而使用科学技术来武装单兵装备的,就具有天然的战略优势!” “嗯,这一点我同意” 齐耀武点头说道:“五几年在跟老丑打的那场战争,我们损失巨大,就是因为武器落后,补给跟不上”。 “哪怕是补给能跟的上呢,也不至于牺牲了那么多人” 一提到这个,他便有些叹气:“都是好同志啊!” “所以我们进步” 赵振华严肃地说道:“落后就要挨打!教训吃过一次就够了!” 说完这句,他看向齐耀武和李学武,开口道:“我支持团长,可以在一营搞这个实验队伍”。 “嗯,那就打报告” 齐耀武点头说道:“正好现在队伍还在磨合期,上新装备也有助于提升士气”。 “政委打报告,卫戍区有很多队伍都有这样的任务,咱们也不差啥” 他很干脆地说道:“接下来好好操练一下实验队伍,尽快形成战斗力”。 齐耀武交代完,又看向李学武问道:“你们那边什么时候需要咱们的支持?” “还要等待时机” 李学武解释道:“明天约了总装的人,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我是想两条腿走路”。 “明白了” 齐耀武点点头,说道:“你把咱们当成最后的押宝了,自己人,我保证咱们的队伍不拉跨,一定能一鸣惊人!”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枪械还在路上,应该最近几天就到,我先跟总装那边见过面再说”。 “没问题,我们这边准备着” 齐耀武满口答应了下来,又点了点李学武,笑着问道:“钢城都能找到这么好的礼物,吉城呢?” “吉城嘛……别提了”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去吉城那趟不是很愉快,当地人也不是很热情”。 “不过山上的干货倒是不少,已经纳入到了轧钢厂的贸易项目中了”。 “至少没有入山林而空手归” 赵振华知道,李学武去吉城绝对不会是说的这么简单。 既然吉城人都不热情了,就说明他干了什么让人家热情不起来的事了。 李学武身份特殊,身兼两职,他们跟李学武沟通也仅仅就说卫三团的工作,其他的不好说。 几人坐在齐耀武的办公室里又聊了一会儿。 主要说了说现在部队合改编完成后的训练和建设情况。 从上个月开始,队伍便开始进入到了大训练和大学习阶段。 真要想恢复到以前的战斗力,怎么说也得小半年。 即便是队伍里有一半的老兵,可那新招的另一半都是城市兵。 在文化、思想、能力等方面,双方都需要磨合进步。 齐耀武现在的压力很大,治安大队这块儿肉很香,吃进去有点噎的慌,消化不掉就是个问题了。 他也是刚刚从山上被换下来休息几天,跟政委一起处理一下家属到驻地的问题。 正好李学武在这,他们也问了问李学武的意见。 李学武能给出什么意见来,现在城里是安排不下了,大院就这么大,可没地方建家属院。 周边也没有合适的位置,城外现在是地方大,可没有驻地啊,生活还是个麻烦。 听了两人的解释,他也知道城里生活方便,可还是支持去山上建设家属区合适一些。 尤其是现阶段,这个形势下,后院的稳定比什么都重要。 只要落在了京城,以后慢慢发展嘛,早晚都有进城的一天。 赵振华是政委,跟李学武简单说了一下今年农垦区的收成和收获。 因为开春时有目的地畜养牲口,经过几个月的发展,牲口数增加了一倍。 鱼塘里放的鱼苗也长大了,三年内一定能形成规模。 发展最好的就是养猪场了,这一夏天的喂养和照顾,圈内生猪数量成倍增长。 一窝猪仔能下十几个,一年一窝,卫三团实现猪肉自由的日子可就要快快到来了。 赵振华很有斗志,觉得这种饲养模式还能改进,他准备把生猪处理一批。 一部分作为肉食储备,供给队伍一冬天的食用。 另一部分销售出去,换成建筑材料,他准备在山里再建设几个完备的养猪设施。 今年山上的地瓜大丰收,粮食大丰收,很多植物根茎被保留了下来,储存作为了饲料,供给冬天喂猪用。 适当的减少生猪数量,保证肉食储存标准,又能减少饲料的使用。 待到了明年,新的一窝猪仔长大,又是一批肉食供应。 农垦最大的优势就在于自给自足,如果能把肉食供应解决掉,甚至是提升队伍的肉食供给标准,那队伍的整体战斗力也会有所提升。 几人边喝茶边说工作,也是看李学武回来了,主要谈的还是后勤相关的。 李学武一下午都没再回轧钢厂,在齐耀武那边回来就开始处理自己的工作。 等到了晚上下班点,他提前在食堂吃了一口,这才让韩建昆开车带着他回了轧钢厂。 国庆中秋晚会。 所有领导都会出席,李学武自然也走不掉。 这是全厂的节日,很多工人家属都来厂里凑热闹,从下午开始,厂区大门便不再设防。 而在厂区内部,保卫处加强了保卫力度,只有厂区大门到露天体育场这段路是开放的。 家属们在下午这段时间,不断地涌入厂区,在保卫处和公会专人引导下,前往露天体育场等候。 这个时候可没有专门的组织管理这种演出,都是谁先到,谁站前面。 可也不能一点秩序都没有,相比于放电影的那种松散程度,这种演出还是准备了座位的。 主要还是优秀干部、先进个人和优秀工人才有这个待遇。 座位在舞台正前方,最好的位置排列整齐。 办公室在每个座位上标注了人名,能坐在这边的,都是提前收到通知了的。 而就在入场的时候,这些人获得了在场所有人的关注。 这是一种光荣和荣耀,这些人自然是骄傲而又自豪的。 他们的家人和同事就站在座位区的两边,或者自带着板凳坐在后面。 被外面的亲戚朋友指点着,夸赞着,那份与有荣焉让他们的内心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座位区最前面一排中间位置是空着的,这里是厂领导的座位区,能坐在这里的都是副厂级以上的干部。 而领导座位区两边则是劳模的位置,他们更有荣幸跟领导们坐在一齐的位置上。 舞台是现成的,就是运动场上的主蓆台,长方形的水泥台面,多功能使用。 为了衬托舞台效果,台面周围布置了围布,后面用卡车开斗拼接了个候场的位置。 后面还搭起了帐篷,作为后台使用。 轧钢厂虽然是大工厂,可还没有自己的室内体育馆,更没有能容纳三四万人的大型舞台剧场。 所以要满足所有工人和家属的观看需要,只能选择这个位置。 舞台是简陋了一些,但现场的氛围很是热烈。 从今天一早上开始,轧钢厂中秋国庆联欢会筹备组就开始了布置工作。 整整忙活了一天没歇脚,观众们到达的这会还在忙活着呢。 王亚娟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规模的表演舞台了,可以往她都是作为演员的角色登台演出,作为舞台组织者还是第一次。 所以在前台和后台总能听到她的喊声。 她很紧张,这种规模的表演没人不紧张,有一点点小问题,在三万人以上的观众面前都会被无限放大。 周苗苗从帐篷里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又收了回去。 “真吓人~” 这个帐篷是她们舞蹈队专用的,一会开场第一支歌舞就是由她们和保卫处合作演出。 刚才还没什么,这会儿会场的人多了,喧哗声也大了起来。 歌舞团的姑娘们在轧钢厂的第一场舞台显得尤为热烈紧张。 以前在铁路文工团可没有这么多人的现场,现在感受着帐篷外的氛围,身上的压力也大了起来。 尤其是她们对自己的未来,对歌舞团的未来所寄托的希望。 一时之间,帐篷里的说话声都小了很多,以往轻松的玩笑声更是消失不见。 姑娘们都在整理着情绪,要把最好的一面奉献给现场观众。 “领导们都到场了?” 看见周苗苗回来,坐在凳子上梳头发的韩露轻声问了一嘴。 “没看见,好多人啊~” 周苗苗压低着声音凑到了她身边坐下,看了一眼帐篷里的其他人,又开口说道:“应该还没到,听外面的声音就知道了”。 “你听~” 她给韩露示意道:“这么大的声音,怕不是得有上万人”。 “怎么可能!” 韩露看了她一眼,道:“光是轧钢厂的工人都快两万了,还有家属呢”。 “吓~” 周苗苗吐了吐舌头,道:“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呢”。 “那是~铁路才多少人啊~” 韩露笑了笑说道:“遇着大的现场也才千八百的,工厂更集中嘛”。 “不过这种表演舞台还真是让人期待呢~” 她看着周苗苗低声说道:“过两天晚上还有一场,见过今天的你就不紧张后面那场了”。 周苗苗抿了抿嘴道:“今天这场表演不好,后天那场就没有了!” 说着话抢了她手里的木梳,帮着对方竖起了头发。 她们这边正说着话呢,帐篷外面传来了王亚娟的喊话声:“都注意了!领导入场了,开场时间马上就到,按顺序做好准备!” 周苗苗这边几人听到提示声,有好奇的都挤到了帐篷门口来看。 舞台的灯光向内、向下,后台帐篷的位置在舞台的右后方,正对着观众席,正好能看见扇面而坐的观众。 九月末的晚上已经很是凉爽了,可轧钢厂露天体育场却是热烈非常。 尤其是当厂领导们在办公室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走进体育场,奔着座位前方迈进的时候,现场响起了阵阵掌声。 临时谠小组成员走在最前面,书记杨元松和副书记李怀德并列。 两人都在同现场的职工微笑着挥手致意,同时跟甬路两侧的优秀干部职工握手招呼。 座位上的职工们一边鼓着掌,一边向厂领导队伍行注目礼。 两人身后隔着一米远的距离是并行而走的谠委副书记谷维洁和纪监书记薛直夫。 再其后半米远的距离是程开元和景玉农、聂成林和熊本成。 很让在场职工和家属们意外的是,李学武也走在厂领导的队伍里。 虽然走在最后方,可这种正式场合的亮相,代表着他被正式确认了厂领导的身份。 只要是机关单位,就不会搞错这种形式上的安排,更不会在这种工作上引起全厂职工错误的认识。 李学武本来是打算先入场去找自己座位的,没想到刚到轧钢厂,沙器之便汇报说办公室来人通知,他要跟着领导一起入场。 这个安排是谁定的李学武不得而知,沙器之问了办公室来传达消息的秘书,对方也不清楚。 今天的晚会很繁忙,办公室的秘书工作也很多,所以沙器之一时也找不到头绪。 李学武当然是听安排,等领导们从小食堂里出来,在大厅集合后一起往体育场去的。 他走在聂成林和熊本成的后面,本是单人一行,可不知怎么的,聂成林走慢了些,倒是照顾了他一下。 领导们被工作人员引导着走到了观众席的最前面,李学武站在最后面。 先是同几位领导一起,面向观众微笑着鼓了鼓掌,这才一同坐下。 能同优秀职工握手致意的,只有杨元松和李怀德有资格,在这种场合,李学武等人只需要鼓掌就好了。 帐篷这边好多人都在看着,舞蹈队帐篷这边韩露的脑袋上是周苗苗的脑袋。 韩露耸了耸肩膀,怼了周苗苗一下,轻声逗笑道:“你相中哪个了?” “去你的~” 周苗苗有些不好意思地从后面拍了她屁股一下,嗔道:“再乱说,让人听见我还活不活!” “怯~” 韩露抿了抿嘴,一副你敢想敢做不敢说的模样,拧了拧身子回到了帐篷里面。 周苗苗也是再次往领导坐席上望了一眼,虽然她看的是老的,可那一道年轻耀眼的身影却是怎么都绕不过去。 “第一个节目出来准备了!” 舞台那边传来了王亚娟有些嘶哑的提示声,让帐篷里一阵慌乱,各自按顺序涌了出来。 李学武倒是没注意后台那边的情况,他所坐的位置因为舞台灯光的原因,后台属于灯下黑的方向。 不过坐席两边他倒是能看得清,位置同聂成林挨着,跟这位也没什么交情,他的目光便游离着扫向两边。 很好笑的是,当他看向场边的时候,正见着棒梗跟这边挥手,还咧着嘴傻笑呢。 李学武见他又跟别处挥手,转头往身后望了一眼,不远处是秦淮茹的位置。 她今年年中会议的时候被评为了优秀干部,当然有个座位,棒梗傻笑的原因应该是自豪吧。 见李学武看过来,秦淮茹也是笑了笑,随即瞪了远处的儿子一眼,警告他不要太嚣张。 李学武因为是望向身后,所以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他看到李雪了,就坐在景玉农的身后。 也不仅仅是李雪,所有领导的秘书都坐在第二排,正对应着领导的位置。 李学武再转回身去看傻小子棒梗打发时间,这才发现,他所在的那块儿区域都是院里的人。 好么,真是大联欢,不管家里有没有厂里的职工,这是刮着邻居的边都算了。 院里只要是能自己走来的,全来了。 而家里有厂职工的,更是得来了。 比如一大妈,一大爷坐在座位上,她的脸上也与有荣焉,正在同贾张氏聊着什么。 贾张氏身边站着秦京茹,圈着棒梗和小当。 槐花小,秦淮茹带去了座位那边,很是享受了一把干部家属待遇。 一大爷家里都来了,二大爷家里也全都来了。 如果是往年,那二大爷也一定是能坐在座席里的,可谁让他自己犯了错误呢。 全家老小都在边上挤着,眼巴巴地望着舞台,根本不敢往座位席上瞅,怕心脏受不了。 三大爷一家只来了几个小的,闫解成领着他们。 三大妈要照顾葛淑琴,三大爷去下乡挂点交流,这还是昨天在院里听他们提起的。 李学武没注意这个,今天见着闫解成了才想起来。 闫解成知道今天有晚会,请了假下山特意带着弟弟妹妹们来看演出,算是借这个机会,表现一下当大哥的优越感吧。 不过在看见李学武的时候,他又有些尴尬了,干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李学武只是瞅了他一眼,没再看他,可能是他回家听说了自己跟三大爷之间那次谈话的不欢而散。 曾经他也想给对方个机会,可是于丽抓住了,他没抓着,最后急于求成,落得今天这个安排,李学武没什么好愧疚的。 不过他也在想,这小子难得回来一次,媳妇儿又在预产期,不在家好好待着,还有心思来看节目? “今天是中秋佳节,今天是祖国的生日,今天是全厂职工欢度中秋国庆的日子” 节目主持人是谠委办主任汪宗丽,站在台上,前面摆着话筒,语气严肃而又正式地讲着开幕词。 这个时代的特色就是如此,联欢晚会因为大学习的缘故,变革色彩特别的浓厚。 舞台布置严肃就不说了,台上站着的人也怕出现什么错误,态度刻板极了。 汪宗丽先是讲了几句祝词,随后介绍了在场的领导,最后宣布第一场节目的开始。 没有任何气氛的调动和烘托,就很直白地讲出来,李学武觉得这样的舞台放在后世给钱都没人看。 可结果恰恰相反,现场观众们的热情他坐在这里感受最清楚。 “走向打靶场” “高唱打靶歌” “豪情壮志镇山河” “子弹是战士的铁拳头” “钢枪是战士的粗胳膊” …… 第268章 捶他 “表演的很好” 聂成林坐在一旁鼓了鼓掌,转头对着李学武夸了一句。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心想:“谁问你了!” 他是这么想着,可不能说出来,太不给面子了。 只能是点点头,表示了认可和自谦。 舞台上是由舞蹈队指导和配合演出,保卫处青年大学习突击队主演的《打靶歌》节目。 这歌又红又砖,相当的符合晚会主题要求。 尤其是突击队队员们穿着护卫队的训练制服,带着全套的装备,手里端着钢枪,在舞台上夸张的动作表演,配合着歌声和演奏音乐,很能带动现场的情绪。 唱歌的有三个人,一个是曲艺队的专业女演员,两个是保卫处的男青年。 李学武倒是不清楚,保卫处的文艺工作这么先进,藏龙卧虎呢。 因为这个月的工作忙,晚会筹备组下发的表演任务他直接甩给了萧子洪来负责。 对方来保卫处不就是给他打下手的嘛,只要他觉得没关系的,都会甩给对方。 面对聂成林的夸奖,他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来,要夸也得夸萧子洪嘛。 舞蹈队配合表演的姑娘们一样穿着制服,一样端着钢枪,表演的动作相比起来却是更加的柔美、自然。 文工团的老底子显然是很强的,无论是歌舞还是曲艺,或者是声乐,在现场看来,绝对能打个合格分的。 实在是现场的设备和舞台效果太粗糙了,也太严肃了,在李学武看来,给合格分就不错了。 当然了,从现场观众的表情和反应上来看,这开场得有一百二十分! 轧钢厂苦无大型节目表演舞台久已,看见专业的文工团表演,如久旱逢甘露一般的热情。 一曲节目终了,演员们退场,现场的掌声雷动,比刚才领导们入场时给的那种催促他们快点走,别耽误看节目的掌声热烈太多了。 李学武有些哭笑不得地跟着鼓掌,看聂成林脸上的笑意,看来也是跟他一样的想法。 大联欢其实就是这个样子,欢喜的不是节目有多好,而是现场的热烈气氛。 多年以后,你可能记不住是谁在舞台上了,也记不住都表演了什么。 可你一定记得住当时的氛围,记得住自己当时喊的有多大声,玩的有多欢乐。 一般来说,领导们都会坐到终场的,这是放松,也是工作。 可第一场节目结束,偏偏就出现了意外。 演员们退场,杨元松也站了起来,同相邻的李怀德说了一声,便带着秘书离开了。 在场的职工有关注这个的,都在私底下议论着什么。 前排的领导有几个站起来送了一下,可随着第二场节目的开始,现场又恢复到了刚才的热烈气氛当中。 第二场节目是宣传队出的,不过表演的演员里也有保卫处的人。 因为出节目的主体是文宣队,李学武早就把这个队伍推给了张国祁。 张国祁又在管委会成立的时候正式纳入到了组织结构中。 所以,现在来说,无论是青年突击队,还是文宣队,都跟保卫处没什么关系了。 可能有几个人的人事关系还在,李学武已经私下里交代沙器之在做调动处理了。 这两支队伍李学武已经做好了铺垫准备,该用的时候会用的,但不能在自己手里攥着。 张国祁下去了,还有别人上呢,反正他不会要的。 《战马嘶鸣》的舞蹈很有渲染力,文宣队员穿着板绿,在舞蹈队演员的带领下,洋溢着青春的热情和对祖国事业的热忱。 现场掌声响起来的时候,李学武就跟着鼓掌,现场掌声落下的时候他就收回来。 今晚他就打算做一个没得感情的鼓掌机器,早点应付完差事,早点回家。 目光扫视,却看见秦淮茹小跑着往场边赶去,而看见秦淮茹过去的院里人也都面带着惊异。 当秦淮茹跑到闫解成面前说了几句后,李学武看见,闫解成骤然色变,挤开人群往外跑去。 这是怎么了? 李学武正想着呢,感觉身后有人轻轻拍自己的肩膀。 转头望去,原来是栗海洋。 “李副书记,李主任请您过去坐,有工作要谈” “哦,好” 李学武愣了愣,随即点头道好。 这特么是自己给李怀德上成功学课程过了头? 这个场合都特么不休息,还要主动谈工作?! 谈毛啊!好好看台上姑娘们的大腿不好嘛! 装特么什么夙兴夜寐、宵衣旰食啊! 趁着节目还在继续,李学武快步走向了座位席中间的位置,李怀德身边的位子正空着。 李怀德见他过来,招了招手,算是招呼。 李学武点点头,挨着他坐了下来。 沙器之也跟着坐到了书记秘书刚才坐的位置,也就是他的身后。 李学武坐下后,李怀德并没有急于谈工作,舞台的音响正响着,要说什么也听不清楚。 待“战马”们退场后,李怀德这才笑着对他说道:“我看文艺宣传队的扩招工作可以提上日程了”。 “看来您是真满意的” 李学武笑了笑,凑近了汇报道:“现在变革形势一片‘大好’,文宣工作有了新成绩,新目标”。 “我的建议是从专业艺术院校招收一批合格毕业生,再兼并几支专业的文艺表演队伍” “同时就实际需要选择延请几位有艺术造诣和优秀品德的表演艺术家加入队伍,作为主要宣传工作支撑” “有针对性地进行能力补强和提升文宣队的专业素质,进一步扩大变革宣传工作影响力”。 “我看可以” 李怀德目光看着舞台,一边鼓掌,一边点头说道:“你做事我放心,慢慢来不着急”。 “那我就跟宣传处那边协调一下,请他们打个报告上来” 李学武轻声汇报道:“文宣队的组织结构建设您有什么意见安排吗?” “你来安排就好” 李怀德不在意地说道:“文艺工作很重要,厂里的宣传阵地不能丢,你得时刻关注着,要掌握好,抓好这方面工作”。 李学武点头应是,心里却是皱眉头。 特么的现在自己什么工作都抓是吧,保卫工作在做着,纪监工作在兼着,贸易工作要管着,现在还得特么抓宣传! 要不你站起来,我坐你的位置可好! 其实李学武发牢骚也是不对的,他现在坐的位置可是书记的。 码的,李学武也反应过来了,他就说李怀德为啥要在这个时候把他叫过来谈工作。 敢情是特么拿一把破椅子给自己抬面子,顶位子。 我用你捧我了! 显着你了!!! “您放心,下来我会跟文宣队的负责人安排好的”。 李怀德微笑着点了点头,再次鼓掌,欢迎第三个节目上场。 歌曲:《祖国一片新面貌》 表演:轧钢厂宣传处 节目开始,两人的谈话也告一段落,认真地看起了节目。 歌曲、曲艺、舞蹈,各种形式的节目精彩纷呈,掌声一阵阵,永不停歇的样子。 继《祖国一片新面貌》之后是人事处出的曲艺节目《智取威虎山-片段》。 随后是销售处出的歌曲《我爱这蓝色的海洋》。 文宣队的舞蹈《金凤花开》。 管委会办公室出的歌曲《真像一对亲兄弟》。 都很应时应景,在节目审查和舞蹈曲艺评审的时候都是严格进行了把关的,绝对不会出现超标内容。 当后勤处的一首《祖国永远是春天》歌曲合唱过后,由夏中全领衔,技术处和文宣队联合表演的曲艺《沙家浜—片段》一登台亮相,所有人都给出了掌声。 李怀德看着夏中全刁德一的扮相,边鼓掌边大笑着。 台下的观众对于技术处夏处长登台表演也给予了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李学武看见“刁德一”的时候也愣了一下,差点呛着。 这老夏平时不声不响的,走路都要大喘气的模样,竟然还是一个票友。 尤其那句宏亮开嗓的“阿庆嫂”更是让他觉得这老小子隐藏的够深的。 栗海洋很会做服务工作,一个节目一给李怀德递茶水,跟饮驴似的。 李学武猜测,他可能是戒烟的缘故,所以需要大量的喝水。 这么大岁数了,前列腺这么好么? “海洋同志,津门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啊,李副书记” 栗海洋刚把茶杯递给领导,就听见李学武问了这么一句。 他刚反应过来,看见李主任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 不过并没有转头往李学武这边看,目光依旧看着台上。 可栗海洋知道,李主任没看是没看的,可在听着。 “处理的差不多了,正安排人打扫卫生呢,这几天的事” 他小声同李学武汇报了一句,目光仍旧不离李主任,随时观察领的脸色,稍有不对,赶紧闭嘴。 不过李副书记当着领导的面问了这个,就说明他是故意的。 在津门那两处房产,知道具体情况的,也只有他一个人了。 沙器之上次没跟去,司机也没到跟前,房屋管理也不是轧钢厂的人。 他现在一提起这件事就觉得脑瓜子蹦蹦的,李学武绝对不白给,早晚收拾他。 栗海洋见李主任没什么表示,又反问道:“李副书记,有需要我准备的吗?” “不用了,怪麻烦的” 李学武也没看向李怀德,更没故意看向栗海洋,微微侧身目光也是看着台上,就真的好像是随口一提似的。 “回头我自己安排车和人过去,到时候把钥匙递给我就好”。 “明白了” 栗海洋就是个办事的,他看了李怀德的脸色,把这件事应了下来。 李学武听着台上的唱段也没再说起这个,跟着众人一起鼓掌。 该说不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额,这么形容好像不恰当,不过就是这么个意思。 厂里人数一过万,各种才艺表演就都有了。 曲艺过后文宣队又来了一曲京韵大鼓书《谠的好儿女》。 好家伙,节目审核真真的是能掌握尺度的,苟的真狠。 不苟也不行,如果真的在这种几万人的会场上搞出事情来,李怀德都能吓的原地升天。 李学武眼睛的余光一直观察着他,自自己跟栗海洋说过那段话之后,他的笑容好像大了很多,鼓掌都有力量了。 在生产管理处一曲《风卷红旗过雪山》之后,文宣队又表演了压轴曲目歌舞剧《蝶恋花》。 这种稍稍带着文艺色彩,还能紧扣红色主题的舞蹈剧把今晚的会场气氛烘托到了最高点。 最后大轴节目是车间工人大合唱《咱们工人有力量》。 七十多个车间大汉戴着藤编安全帽,穿着跨栏背心,脖子上挂着白毛巾,扯着嗓子,唱出了轧钢厂工人的精气神。 当主持人汪宗丽上台宣布今晚的联欢晚会结束后,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这是一次全厂工人大联欢,这是一场工人主导并参与节目表演的盛会,这是一场…… 关于今晚的晚会,宣传处的干部今晚怎么出稿件李学武就不管了。 李怀德叫了在场的几位领导一起,前往后台区域慰问参与演出的演员们。 这个时候后台区域已经得到了通知,所有演员们都走出了帐篷,披着棉大衣或者厚衣服,站成了队列,等待着领导的到来。 李怀德在文宣队副队长王亚娟的陪同下,从左至右,一一与演员们握手致意。 李学武等人也跟在后面,随同握手慰问问辛苦并提出表扬和意见。 李怀德很会讲话,记忆力也很好,到了每一处帐篷前面,与等候在这里的演员们握手都能认得出该团队表演了什么节目。 “唱的很好啊,节目很好啊” “舞蹈很好、很优秀” “声乐队辛苦了,同志们辛苦了” …… 等行进到了舞蹈队的位置,李怀德的话明显多了一些,还能点出具体人名来,针对其舞台效果点评了几句。 甭管他说的对不对,好不好,专不专业,这些姑娘们得着他的夸奖都是一番欣喜的表情。 尤其是当李怀德叫出她们名字时,更是诚惶诚恐的惊喜。 李学武感觉他在这里笑的最大声,也最开心,最真诚。 当慰问领导一一与队员们握手时,再说什么都没李怀德说的好了。 李学武一直都没说话,充其量遇到主动跟他打招呼的,微笑点头示意罢了。 轮到周苗苗同李学武握手时,她莫名的有些颤栗和紧张。 这还是她来到轧钢厂以后,第一次同李学武正面接触。 来到轧钢厂以后,她对李学武这个冬天那次滑冰后难以忘怀的凶狠人物有了更加详实的了解。 这是个狠人! 也是个行事霸道,为人狠厉的大干部。 听说他有一次把一位副厂长从车里揪出来抓走了。 现在她很清楚,李学武不仅仅是滑冰场上玩耍和凶狠行事的青年,还是是拥有两万名工人大厂的厂领导,是正儿八经的大干部,是她高山仰止的人物。 所以当李学武站到她的面前时,她有些不敢正眼去看李学武的眼睛,声音有些颤抖地叫了一声“李副书记好”。 李学武轻轻握住她手的时候感觉到她在颤栗和颤抖,眉头不由得微微一动。 干什么! 自己这么吓人的吗? 他们不是都说我面善嘛! “翥凤翔鸾,矫若游龙,长袖善舞,今晚辛苦了” “谢……谢谢李副书记” 周苗苗虽然念到了中学,可文化知识不是太多,加上又是紧张又是害怕的,三个成语只听明白了两个。 可听明白俩就行了,知道是在夸自己,她差点掉下激动的眼泪来。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激动和幸福,活着真好啊。 她道谢过后抬起头来看李学武得时候,人已经从她面前走过了,同其他演员去握手去了。 周苗苗再追着视线望过去,发现这人依旧是那副风淡云轻的自信表情。 也许自己这样的人在他的眼里真的就是不值一提,无关轻重了。 可为什么跟别人不说话,偏偏用成语评价了自己呢? 慰问过后,观众们已经散场好多人了,还有部分观众等待着撤场。 演出筹备组和管理组需要把所有的道具和舞台拆除,并且把所有演员都安排妥当才算是结束。 领导们当然不需要等到最后,他们已经从小门已经离开了。 李学武却是留了下来,因为大院这边来的不仅仅有院里人,还有西院回收站的人。 他们约好了一起回去,这会儿都在找人集合呢。 傻柱今天不值班,正站在人堆里跟他打着招呼。 李学武本想着往他们那边去说几句的,没想到王亚娟找了过来。 “李副……” 她叫了李学武,不由得喊了这个,可在李学武看过来的时候又止住了,不知道该不该这么叫。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怎么了?忙完了?” “还……还没有” 王亚娟看了李学武一眼,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今晚的表演怎么样?” 她有些局促地梳理了耳边的头发,又有些不敢去看李学武的木管,可心里依旧是期待着李学武的评价。 “挺好的,继续努力”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她就像一个做了好事等着老师表扬的小学生。 王亚娟却是不大满意似的,抬起头看向他,问道:“就这些?” 见他微微一愣,又扯了扯嘴角,低下头小声嘀咕道:“刚才还引经据典、成语连篇的……” 李学武:“……” 他绝对没想过王亚娟会在意这个,好就是好,非得用成语才是好? “好好好” 李学武好笑地再次说道:“绘声绘色、引人入胜、扣人心弦、气势磅礴”。 王亚娟抿了抿嘴唇,强忍住了笑意,可再看向李学武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嘀咕道:“哼~敷衍~没说她的那个好!” 说完也不等李学武再说什么,转身就要走。 得了四个成语,比她那三个还多一个。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她提醒道:“明天去我办公室一趟,有工作要说”。 王亚娟转回头的时候,李学武已经往人群那边走了。 她看了一眼,自己妹妹也在那边,什么工作非得去办公室谈……额,好像不对! 自己都在想些什么呀! 难道是今晚舞台结束后的兴奋,还是有了成绩后的开心,让自己竟然主动来找他。 …… 王亚梅也看见自己姐姐同武哥说话来着,亲姐妹,还在一个屋里住。 尤其是最近姐姐提了干,在轧钢厂上班以后,两姐妹的沟通多了不少。 当然了,最近是有些少的,主要是姐姐忙于工作。 可她对于姐姐的心思了解的一清二楚,自从见着武哥以后,姐姐就没再忘了他。 有的时候来接她,还要往院里望一眼,看看武哥的吉普车在不在。 即便是在这,她也不会进去打招呼,好像看一眼吉普车就满足了似的。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王亚梅知道姐姐的心思,又何尝不自知呢。 她现在不敢再去粘着武哥,无非就是离的近了,却发现隔得远了。 不是武哥对她的态度变了,而是他走的太快了,太远了,现在的她已经追赶不上,遇之不及了。 人生就是这样,明明眼睛能看得到,可两个人的生活轨迹就是交叉不到一起。 渐行渐远,无能为力。 做不成爱人,朋友倒是没问题的。 可还没等她跟武哥打声招呼呢,便听见秦淮茹对着走过来的武哥说道:“三大爷家里出事了”。 “嗯?怎么了?” 李学武想起刚才闫解成以及闫家人的慌张了,可他并不想管他们家的事。 尤其是前几天三大爷还“警告”过他,不要“欺负”闫解放。 不过秦淮茹主动跟他提起来了,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说什么。 冷血动物不仅仅会屏蔽掉自己的敌人,也会屏蔽掉自己的朋友。 “院里来的电话,打到招待所去了” 秦淮茹有些揪心地说道:“说是葛淑琴羊水破了,还出了好多血,送医院抢救去了”。 李学武听不得这个,微微皱眉道:“怎么会这样,昨天他们不是说还有些日子的嘛”。 “这我就不知道了” 秦淮茹叹了一口气,微微摇头道:“就她那干巴身子,再大出血,怕不是得丢半条命”。 “好在啊,今天国栋没来” 秦淮茹后怕道:“院里的老爷们都来看节目了,就连家都是空的了,还是国栋不愿意出来,得着开车送她去,否则……唉~” “他们家也是够长心的了” 秦京茹撇嘴道:“知道有足月份的孕妇在家还有心思出来玩,咋想的呢!” 秦淮茹知道妹妹这么说,叫人家听了去要不满意,可话的道理是这个,她也没心思说她了。 李学武只是听了几句,没发表什么意见,他真不想管这个事。 院里的事他都不想管,如果不是父母在那边住,如果不是现在这种形式生活在院里更安全,他都有心劝父母搬家了。 把那处三进院腾出来,全家人住着不是更好嘛,何必跟这个院里挤着呢。 形势不允许啊。 家里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真从四合院搬三进院里去了,说不定哪天就让人给告了。 到时候就算是说得清也讲不清了,一个帽子扣下来,全家完蛋。 所以大院这边的邻居们还得处着,关系还得维护着,这是保护伞。 家里跟他不一样,他有干部身份在,又有调查部背书,那处小别墅又隐蔽,所以真不怕出事。 敢有人往院里闯,李学武给顾宁说的就是开枪,打死人不算着。 这家里住着两个有着特殊身份的人,都带着五角星,还能让人闯家里来? 级别越高越不会动这个,李学武现在可不怕。 他听着葛淑琴出事,就有些担心家里,跟院里人交代了两句大晚上的注意安全,便从小门出去,上车回家了。 嘿!这世上的事说不清! 话赶话,事赶事,人赶人。 李学武人刚下车,还没进院呢,便见二楼顾宁冲着他招手。 他心神一动,急忙开了大门便往屋里走。 在门口都没来得及换拖鞋,便噔噔噔上了二楼。 秦京茹不在家,没人给他开大门,更没人在客厅里收拾着屋子,老太太早哄着李姝睡觉了。 李学武上楼后,瞧见顾宁都好,只是示意他接电话,这才松了一口气。 将手里的包递给顾宁,他走到书房,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嗯,我是李学武” 他的话刚说完,电话那头便传来了一阵嘶哑的带着哭音的招呼声:“领导,我是闫解成”。 听见是他,李学武的眉头就是一跳,能把电话打来他这里,一定是遇着大难了。 “有话讲,哭什么!” 他的语气严厉,喝止了闫解成的悲丧情绪,提醒他赶紧说事。 “领导,我……我爱人大出血,医生说她贫血,说是需要输血,否则要下不来手术台……” “说需求!” 李学武皱着眉头问道:“是缺钱还是缺人,需要我组织保卫处干部去献血嘛?” “呜呜~” 闫解成是真的慌了,忍不住地哭了两声,这才说道:“医院的血浆不够了,您能不能帮帮忙,跟咱们厂医院说一声,调血过来?我求……” “什么血型?哪家医院!血要调去哪家医院?” 李学武没理会他恳求的话语,直接了当地问道:“赶紧说!” “是o型血,中医院,就是咱们家旁边的中医……” 他的话还没说完,李学武便说一声“知道了”随即挂了电话。 再拿起电话,李学武直接要了轧钢厂保卫处值班室。 接通后,直接命令值班室用专车以他的名义去厂医院调十袋o型血血浆去京城中医院救人。 他的语速很快,下达的命令简洁又明了,说完还让对方重复了一遍,这才挂了电话。 电话重新拿起,又打给了厂医院值班室,把闫解成的情况和葛淑琴的情况讲了一下,以自己的身份做担保,临时提库血浆救人。 基本上他的电话刚挂断,那边就开始准备,血浆从库里拿出来,再跟来取血的保卫处干部做好交接,没耽误什么工夫。 从轧钢厂到京城中医院大概需要十五分钟的路程,夜里车少比白天好走些,应该能赶得上。 赶得上赶不上李学武都尽力了,他是一分钟都没敢多想,一秒钟都没敢耽误工夫呢。 别看他对葛淑琴的历史看不上眼,对三大爷一家都看不上眼,可不能见死不救。 大人是大人,孕妇是孕妇,孩子是孩子,这是道义。 大晚上的听见这个实在是揪心,只要是能帮忙的,他一定会帮,一人两命,他又不是铁石心肠。 电话能打来他这里,说明闫解成求不到别人了,他开这个口是艰难的。 反过来说,别说闫解成是轧钢厂职工,有权利使用血浆,就算是需要他去献血,他都得立即赶过去。 顾宁听着他打电话也跟着揪心,皱着眉头等在一旁。 李学武转回身看了看她的神色,张开胳膊把她抱住了。 顾宁有些紧张地抱住了李学武,她听着电话的时候就有些吓到了。 听见外面有车的声音,立马帮对方叫了李学武。 跟对门那位媳妇儿也是见过的,虽然没说过话,可也知道对方的一些情况。 在李家,刘茵说过两嘴,也听窗外有人低声谈论过。 可就像是李学武想的那样,什么错都不能在这个时候去算账。 从古至今,没有跟孕妇较劲的,除非是膏药国那些畜生。 ----------------- “咱们工人有力量” “嘿,咱们工人有力量” “每天每日工作忙” “嘿,每天每日工作忙” …… 轧钢厂的宣传工作真跟得上了,看来这项工作谷维洁抓的很紧啊。 指挥车刚一进厂区,李学武便听见广播里正在播放着昨晚联欢晚会上的歌曲。 而再看向进厂工人的脸上,还残留着昨晚看节目时候的笑容与激动,好像那份欢快能治愈一切,记忆永久保存似的。 而等他到了办公室以后,桌子上放着的简报更是提到了昨晚的联欢会,要总结经验,形成宣传攻势什么的。 李学武没在意这个,而是在沙器之的帮助下,又继续处理起了桌子上的文件。 两周时间的拖延,需要他签字处理的文件积攒了很多。 着急的已经在昨天处理一批了,今天他准备用一整天的时间来处理掉这些积压工作。 好像最近诸事不宜似的,他的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 刚坐下没多久,李怀德的电话打了过来,要他跟着去六国饭店转转。 经过一段时间紧张的装修和维护,六国饭店终于恢复了应该有的样子。 房间内部家具和公共设施都进行了整修更换,有些房间的家具实在是要不得了,全都被当成劈柴给收拾了。 而这种华丽家具现在四九城是最不缺的,有钱的人家不敢用,纷纷卖掉。 轧钢厂要收一批废物利用相当的简单,只要去委托商店用大卡车拉就是了。 六国饭店再怎么装修,都回不到历史状态了,轧钢厂这边给东风建筑下达的装修目标也不是恢复历史,而是重现历史。 说白了,这些装修和家具就是给那些进步师生们使用的,有居住需要,也有批判需要。 甚至饭店后院的墙上都刷上了新涂料,就是为了他们贴大报用的。 知道要被祸害,为啥还要花重金去装修,现在的饭店就是个样子货,轧钢厂拢共也没花多少钱。 李怀德兴致勃勃地拉着李学武乘车进城,直奔东交民巷而去。 今天饭店正式作为轧钢厂进步师生接待站开始营业,他要去参加迎接活动。 李学武看着他巡视领地大老虎的模样,就知道他对杨元松的调查胸有成竹了。 就是不知道他把张国祁的孝敬和分润藏到哪里去了。 无论藏到哪儿去了,都跟他没有关系,他才吃几天纪监副书记的饭啊。 再说了,就看现在的李怀德,他能有多少见识。 再看张国祁的损出儿,又能有多大的手段。 可着他们划拉,能有多少钱?! 李怀德也是要生活的,也是有物质追求的,他教的是成功学,不是反腐学。 在轧钢厂这个盘子里,只要他不祸害大家吃饭的锅,多少都得给他点。 如果李怀德真的刚正廉洁了,他反倒要懵了。 不过话说回来,李怀德好像对这个位置,这座建筑很有兴趣。 好像真的在感受历史,享受这种拥有历史的快乐。 怎么形容呢,比如你得到了一张双人床,经过专家考证,说是杨贵妃睡过的,你也想上去睡一觉。 嗯,就是这个意思。 从得知六国饭店的现状过后,李怀德便一力支持张国祁把这座建筑拿下。 在路上他也跟李学武讲了一下这座建筑的历史。 通过他以第一人称视角在讲述这些历史的过程中,李学武了解了,敢情这座饭店是他小时候的梦啊。 李怀德二几年生人,三几年正赶上六国饭店最辉煌的时候,年少的他跟着父母从这边路过,看着上流的达官贵人进出这里很是羡慕。 现在换他成了“上流”人物,并且有机会主宰这座具有浓厚历史氛围和存在感的建筑,他怎么能不感兴趣。 尤其是记忆中,陪着那些穿西装的贵人走在一起的,穿着旗袍的贵妇们,那旗袍的祁儿恨不得开到咯吱窝了。 那种视觉上的富贵逼人,在他年幼的记忆中深深蚀刻了下来。 三十年的岁月沧桑,兜兜转转,他又回来了。 现在的他不再是从门口路过,只能仰望,都不敢多看的穿着破烂的流民,而是这里的新主人。 当豪华轿车停在了大门前,看着李怀德站在门口久久伫立凝望。 李学武很理解他这种莫欺少年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屌丝心态。 后世有个娶了港城黄金时代电影女明星的魔都屌丝导演为博取眼球涨粉,在某音上强迫他五十六岁高龄的老婆出境时也是这么炫耀的。 “我娶到某某了!” 确实,他老婆曾经是最美“赵敏郡主”,演过让无数男人垂涎的绝美角色。 但是,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啊!大哥! 这玩意儿跟收藏古董不是一回事儿啊! 就跟现在的李怀德一样,当年喜欢的旗袍贵妇到手了,站在大门外头看着这座辉煌建筑两只眼睛冒绿光。 可挺身进入饭店内部,看着松垮浮夸的装修风格,明显带着粉饰雕琢的刻意讨好,他又觉得索然无味了。 不是李怀德变了,而是历史在前进,时代变了,大清亡了。 西装贵人跑路了,旗袍贵妇变农妇了,建筑在历史发展中也变了。 这座大门进进出出那么多历史名人,早就变得没了什么吸引力。 华丽的只是外表! 就这也是花了钱重新涂抹装饰的,内里已经松松垮垮,随时都要老去一样。 李怀德站在大厅里,也不往里面走,在服务处接待人员愣目愣眼的诧异目光中,就站在那儿看着,想着,眉头皱着。 他应该是有点怀疑人生了。 李学武站在一旁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他真的很理解这种感受,经常去做玛莎姬的读者都有过这样的经历。 灯光昏暗,气氛香粉,进来个黑丝超短大高个,说话声音还甜美动人贼好听。 你们俩从她是哪里人,你是哪里人,第几次来这里,有没有熟悉技师的话题开始聊。 她的手也被你指引着往里伸,气氛逐渐热切…… 等你一顿咔咔咔做完了,正在回味的时候,她把灯打开开始数钱。 这种行为虽然不太礼貌,可你还是心疼她,理解她。 毕竟她刚才跟你都说实话了: 父赌母病弟读书, 刚做不久还不熟。 兄弟姐妹全靠我, 生意失败要还贷。 前夫家暴还好赌, 自己带娃没收入。 她都这样了,你还不能忍一忍她的市侩和现实吗? 总不能劝她考研吧! 可当你一看她脸上的粉比墙上的大白都重,眼角难藏的鱼尾纹连化妆术都遮掩不住的时候。 那种恶心和厌恶能把你弄的怀疑人生,立地成佛,回头是岸,一辈子都不想再来红浪漫的那种。 你花了钱,却特么让人家大妈捡了便宜! 这买卖做的不是血亏,是肾亏! 她坐在那里数钱的动作,就像是在对你无言的嘲讽。 如果这个时候有个人在你耳边叭叭叭,你是不是想捶他? 第269章 三大爷,节哀! 李怀德失望极了。 六国饭店的欢迎仪式也变了味道。 两人在简单看过房间布置,听取了负责人的汇报后,便没了心情再待下去。 “这不是我记忆中的六国饭店” 李怀德上车前还留恋地望了一眼车窗外面的华丽建筑。 就像你走出红浪漫,虽然体验很糟糕,可还是在结账的时候加了经理的威信。 你觉得下次再来的时候,这里会换人一新,重新燃起希望。 李学武能说什么,他是不善于安慰人的,他怕李怀德哭了不好哄。 倒是那些外地来的进步师生,在看到这种浮夸的装修时,听着服务处专人讲解这里的历史和批判时,眼神不经意间流露出了迷恋和向往之情。 红浪漫的霓虹灯永不关闭,一个钟一个人,走了李怀德,还有新人客。 当伏尔加m24缓缓启动,李怀德收回迷失记忆的视线,不再留恋,一如圣人。 李学武回头望去,穿着板绿的进步师生,凭借介绍信就能报名入住,体验这难得的历史建筑。 更因为服务处的人宣传,十月一日晚上,这里还有欢庆晚会,更是惹得这些进步师生的追捧。 人潮凶猛,岁月如刀。 李学武不忍在李怀德的胸口捅刀子,回去的路上没再提六国饭店的事。 等回到了办公室,沙器之汇报道:“上午文宣队王副队长来过”。 “我知道了” 李学武挠了挠脑袋,李怀德着急走,他忘了交代这件事。 跟沙器之说了一下,让王亚娟有时间再来一趟。 话音刚落下,沙器之还没来得及答应呢,栗海洋来了。 “李副书记好” 栗海洋微笑着同沙器之点了点头,这才走到李学武办公桌前面客气道:“李主任让我把钥匙给您送过来”。 “您放心” 他笑着提醒道:“家具家电、柴米油盐我都帮您备齐了”。 “嗯,好,感谢” 李学武点了点头,态度没什么变化,看也没看那把钥匙,手里还在忙着文件的事。 栗海洋看了沙器之一眼,客气道:“那您忙,我先回去了”。 李学武头也没抬地摆了摆手,说道:“器之,送一下海洋”。 “不用不用” 栗海洋想跟李学武修复关系,可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他身上李怀德的烙印太强烈了,除非学张国祁,玩一把竹筒倒豆子。 跟沙器之客气了两句,由着对方把自己送出了门。 他还想跟沙器之攀攀交情的,可沙器之老滑头了,三言两语打发走了他。 再回到办公室,李学武却是点了点那把钥匙,将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递给了他。 “帮我去接个人,在东城一监所,你提我的名字,找吴老师就知道了” 李学武看着沙器之交代道:“你和建昆一起去,开我的车,把人直接送去津门这个地址去”。 “是” 沙器之这是第二次接到李学武安排给他的私事,表情显得很是正式。 李学武看出了他的心思,挑了挑眉毛,道:“让你们去是认认门,以后我去津门办公就要住在这里”。 说完也不再多解释,重新把目光放在了文件上。 沙器之见李学武没别的吩咐,出门叫了韩建昆,一起往一监所去了。 上午出发,去津门不远,晚上下班前一定能回得来。 两人到了一监所,找到吴老师,亮明了身份后,却见这个怀了孕的女人指了地上的行李说可以走了。 沙器之眼睛微微一睁,随即若无其事地拉了拉愣住的韩建昆,示意他赶紧搬行李。 吴老师长的并不是国色天香,也不是小家碧玉,而是文化人特有的那种书卷气。 说女人是一本书,有的女人是西游记,有的女人是红楼梦,沙器之觉得吴老师是诗经。 根据他对李学武的了解,这正对他的口味啊! 尤其是这种温润如玉的性格,可不就是跟李副处长的爱人相似嘛。 嘶~~~ 忙着搬行李的两人不敢说话,更不敢交流,可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点什么。 他们摊上大事了! 好像勘破领导的秘密了,领导对他们这么信任的嘛!? 从一监所里藏着的人,又送去津门,还是李主任给的钥匙……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到底是李副书记的人,还是李主任的人啊! 领导没说女人的身份,这女人也没介绍自己,他们就装不知道,没见过。 只是在出门的时候,以前见过面的一监所一把手郑重其事地同这位吴老师寒暄了几句,还送上了几样贵重补品。 这…… 黄监狱长跟领导的关系是铁子吧,如果这么推断的话…… 有了女人,还有了身孕,不能放在外面危险处,藏在铁子这里…… 嘶~~~ 好像自圆其说了呢! 我们都是瞎猜的啊! 车辆发动,韩建昆只顾着开车,沙器之坐在副驾驶,头也不敢回。 他越想越不对劲,这件事怎么想的这么顺利呢! 如果真的是李副书记的女人,怎么可能让他一想就能把所有的问题想清楚了呢。 这不是领导的风格啊! 关键是,他又何必这么做呢! 让私密的人去安排不是更好吗?! 别不是领导耍坏,跟我们俩挖坑吧! 别了吧! 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 可能是真忙,一上午都没见着王亚娟来这边。 刚刚结束的晚会虽然受到了全厂职工的赞许。 可用放大镜看问题的她们,还是总结出了许多不足。 经验是需要总结和积累的,没有经验怎么进步和发展啊。 明天还有一场晚会需要表演,而且是对外的,他们的压力更大。 扩招的事不着急,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好的。 中午下班铃声响起,李学武放下了钢笔,抻了抻懒腰,从柜子里拿了自己的饭盒便出了门。 刚一下楼,便见着刘光天从保卫科那边走过来。 “李……李副书记” 刘光天见着李学武下来也是一愣神,这几天运气不佳啊,怎么老遇见他! 李学武站住了脚步,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案子还没完?又夜里审你了?” 这小子现在的形象实在是不佳,胡子拉茬,头发乱的跟鸡窝似的,满脸的油泥,跟上次见着他时一样。 “没……没有” 刘光天嘴角咧了咧,开口解释道:“我跟三大爷家帮忙来着”。 李学武挥了挥手,示意他一起往出走。 听见他说这个,眉毛挑了挑,问道:“他家生孩子,你帮什么忙?” 昨晚他见着刘光天在这边看节目来着,也不是他给送医院去的啊。 “献血了?” “不是,是……” 刘光天跟在李学武的后面,眼睛眨了眨,讷讷地说道:“闫解成死了”。 “啥玩意!?” 李学武刚下台阶,听见他这么说,不敢置信地转回了身。 刘光天见着李学武瞪大了眼睛也是吓了一跳。 回过神忙解释道:“真……真的,我来就是给他办丧葬火化手续的”。 “等会儿!!” 李学武抬起手叫住了他,问道:“你说的是闫解成?不是他媳妇儿大出血有危险的嘛!” 他实在是有些没明白过来,皱眉看着刘光天说道:“昨天晚上到家的时候他还给我打电话,让我帮他从厂医院调血来着”。 “是” 刘光天耸了耸肩膀,也是有些无语地解释道:“当时血不够,先抽了他的顶着”。 “半夜医院催他们去交费,他的钱都在葛淑琴那儿来着,他回家去找,路上摔水沟子里没爬出来,淹死了”。 “掉水沟淹死了?” 李学武皱着眉头,挠了挠自己的脸。 这种事屡见不鲜,倒是没什么好惊讶的。 膝盖深的水沟子都能淹死正常人,更别提抽完血,大黑夜里的闫解成了。 “是,是跟水沟子淹死的,联防员发现的,人早都没气了” 刘光天接了李学武递给他的香烟,靠着门口的墙站了,给自己点了火,抽了一口后,这才开始讲细节。 “当时就他和三大妈在医院,大半夜的,你那电话打了也没人接” “所以他就自己回去找钱” 刘光天使劲抽了一口烟,苦笑道:“他们家的事我听着也糊涂,大半夜的,非要自己回去,您说为了啥?”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没说话,他对三大爷家的情况有些了解,可也不比刘光天多。 那一家的心眼子都是朝上长的,谁知道他当时在想啥。 “你可能不知道,闫解成的工资都给了葛淑琴,防着他爹呢” 刘光天吐了一口烟,眯眯着眼睛说道:“而葛淑琴呢,又把这部分钱都交给了三大妈,意思是不跟家里隔心”。 “她这么做对不对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比我大嫂要强一万倍!” “可就是这份心思出了事” 他哼哼道:“三大妈的钱藏不住,也没藏,让三大爷给抠走了”。 “就闫解娣说,他爸当时说的,这笔钱是还他的欠款,还有给闫解成找工作的钱” “反正啊,他们家乱套的很,都把钱看的比命重” “结果到用的时候真要命了!” 刘光天咧着嘴解释道:“三大爷下乡了,钱都在他手里藏着,没人知道在哪”。 “我估计闫解成回家也是奔着这笔钱去了,他咋可能亏到他爹那儿” “当然了,这都是我听说的,有些是我想的” 刘光天抽着烟,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过就冲着大半夜,抽了那么多血都要往家赶的劲,我是想不明白还有什么理由说这钱白天为啥不能再去交”。 “现在好了,钱没找到,人没了,爷俩互相算计着,勾心斗角,不知道谁亏了,谁赢了”。 他倒是有所感悟地说道:“半夜里嚎嗓着,我爹带着我去帮忙,整整忙到了大天亮”。 “医院那边呢?” 李学武听着他的话也是唏嘘不已,这家人、这个钱、这个缘分,真的是……一言难尽。 “葛淑琴没事了,孩子也保住了,都在医院呢,一大妈过去照顾呢” 刘光天冷笑着说道:“喜事变丧事,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呢”。 “三大爷是今天早上一大爷给去的信儿,这会儿应该到家了”。 “他自己没做下,一大爷倒是真帮忙,否则就指着他们家老弱病残的,还不知道啥样呢”。 “你爸也在那呢?” 李学武看了看刘光天,这小子好像还真的从这件事里悟到了些什么似的。 “嗯,帮着忙活了半宿,一大爷都在那呢,他咋不去” 刘光天点了点头,道:“今天早上跟我一起来上班的”。 “说什么时候出了嘛?” 李学武问道:“要火化也得等明天吧?” “没人样了,水泡的,停不住了” 刘光天咧嘴道:“说是今天下午就得去化了,明天早上出殡吧,我爸他们是这么说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对他说道:“行了,忙你的去吧”。 说完又看了他一眼,道:“跟你爸也说一声,别疲劳作业,该请假请假”。 “知道了” 刘光天在墙上按灭了烟头,正经地跟李学武道了谢。 他这个时候才觉得李学武还是院里人,还是他能接触到的人。 虽然跟李学武有着很多不可明确的矛盾,可他还是得承认,李学武对院里人绝对不亏着。 从他转业回来分的那条猪肉开始,院里好多人都欠着他的人情呢。 换个思想考虑,如今外面闹的那么凶,而院里却是平安的很,这里要说没有李学武的压制,他是不信的。 他的感悟最深,跟张国祁也没少瞎折腾,到头来折腾了个啥。 保不准还要跟着对方背个处分。 他弟弟更是如此,小崽子没有个分寸,直接动粗打人,现在好了,找地方学习锻炼去了。 人啊,总得遇着点事,刻骨铭心之后才懂得做人的道理。 ----------------- 下午下班前沙器之和韩建昆赶了回来。 沙器之汇报说,人送到地方了,房子确实准备的充分,啥都有。 吴老师知道他们忙,也没请他们帮忙收拾,便让他们回来了。 他汇报的时候还看着李学武的眼睛,想要看出点什么来。 可是李学武的表情没有一点波动,好像无关紧要似的。 最后只是点了点头,没有任何意见和表示。 沙器之也是搞不明白,先前以为是保密,后来觉得是情人,最后觉得啥也不是,可现在又迷糊了。 迷糊他也不敢问,不敢说,只当出了个外差。 王亚娟来找李学武汇报工作,他便抱着文件出去了。 “领导,有什么指示?” 王亚娟当了干部,自带了一股子英气,比之以前面对李学武的时候要坦然许多。 “李主任交代的工作” 李学武一边写着,嘴里说道:“要求文宣队扩编,叫你来是听听你的意见”。 “还要扩编?” 王亚娟想了想,问道:“是从内部选拔,还是跟我们一样,从外面招录?” “都可以”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随后继续说道:“你是负责人,也是专业的,你可以提意见”。 “我提意见……” 王亚娟见李学武真的是在谈工作,也正式了起来。 “您也知道,艺术表演是需要大量时间排练和具备一定天赋、功底的”。 “嗯,我理解” 李学武的目光并没有离开文件,手里更没耽误,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觉得兼并文工团是个很好的选择” 王亚娟说道:“每个文工团都有自己的台柱子,都追求艺术成就,能力和天赋都有保障”。 “再有就是……” 她看了看李学武,说道:“如果要从内部选拔的话,可能得选那种特别年轻的,十五六岁正合适培养的,但需要一定的时间和年限”。 “这个可以考虑” 李学武将一份批阅好的文件放到一边,拿起另一份文件打开,目光看着她说道:“但是咱们厂未来的宣传工作需要很快进入状态”。 “我明白,所以问您呢” 王亚娟认真地说道:“不知道李主任是什么意思,咱们厂要多大的宣传规模,又有什么后续的要求”。 “领导嘛,只看效果” 李学武点了点钢笔,道:“就像昨天那场晚会,领导不在意你们排练了多久,更不在意你们有多少人参与,他只看效果”。 说完他便继续看起了文件,嘴里说道:“当然了,不必急于求成,找你来就是让你充分考虑的,也给你时间准备”。 “我这里有几点意见供你参考” 李学武讲道:“可以从京城专业艺术院校招收一批合格的毕业生”。 今年的毕业生还有很多没完成分配的,都在学校里干等着呢,李学武的算盘打的超级厉害。 王亚娟也是眼睛亮了亮,从文工团选人,和从专业艺术院校选人都是一个意思。 她只想要技术好的,不用多下工夫去教的那种。 虽然李学武说了要她去考虑,要征求她的意见,却又开始给自己提建议。 她没有任何的意见,因为领导说话做事就是这个样子的。 你听他说都由着你,可你敢自己做主试试? “第二点” 李学武讲道:“跟你刚才说的一样,兼并几支专业化的文艺表演队伍”。 “但是” 他抬起头,看向王亚娟强调道:“这一次跟整体调动你们不同,咱们不要所有的” “只挑最优秀的,咱们最需要的选调,现在咱们有这个实力”。 “最后一点” 李学武点了点文件,道:“你跟宣传科那边协调一下,或者由谁出面,或者是由领导协调”。 “去艺术团体也好,去艺术院校也罢,延请几位有艺术造诣和优秀品德的表演艺术家加入到队伍中来,作为主要宣传工作支撑”。 “你刚才也提到了后备人才培养的建议,这一点我是支持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但现有的资源不足以完成对这些年轻人的培养”。 “只有形成老中青少,阶段性的人才储备力量,才能完成更完备和完善的结构性组织建设”。 “这……” 王亚娟诧异地问道:“这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资源吧,咱们厂有这么大的宣传和艺术表演需要?” “先搞起来再说”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道:“反正现在的艺术人才也不值钱”。 “这么说你听着不舒服是吧,那我换一种说法” 李学武看见她皱眉头,笑了笑,说道:“当前艺术表演队伍面临着产业结构调整和优化,你可以有更适合的选择”。 “你还是别说了” 王亚娟瞥了李学武一眼,道:“就是我们不值钱了,满大街都是,对吧?” “就是这样了” 问完了李学武,她自己都没信心了,知道李学武的这种说法就是艺术表演队伍的现状。 现在不是舞台没了,现在是连饭碗都没了。 再发展下去,饭碗没了不说,命都要没了。 李学武看得出她神情有些失落了,咳嗽了一声提醒道:“这些都只是我的建议,你回去后可以充分的调查和研究一下,再形成报告给我”。 “好,我知道了” 王亚娟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向李学武,发现他又在忙了。 想着他以前的模样,忍不住问道:“现在过的,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这个问题问的好” 李学武笑了笑,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道:“我也想问问生活,为啥这么的糟糕”。 “你总有说的” 王亚娟扯了扯嘴角,她想问的不是这个,想要知道的答案也不是李学武说的。 不过她也知道再问下去都是徒增烦恼,站起身说道:“我回去了,还要忙”。 李学武也没起身去送她,仅仅是说了一句“注意身体”的话便又继续忙了。 王亚娟出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他伏案工作的身影。 熟悉,而又陌生。 ----------------- “呼~” “累死了!” 韩露撑着镜子前面的扶手杆滑着坐在了地板上。 汗水打湿了额头上的碎发,大口喘着粗气,抱怨着排练的辛苦。 “昨天晚上过凌晨才睡的,今天还得练!” “啊~~~要疯了!” “别嚎了~” 周小玲拎着毛巾走过来,挨着她坐了下去。 “连续两场晚会,昨天的还好说,明天晚上的可是咱们自己的独角戏” “不抓紧排练,真出了漏子,那脸可丢外面去了”。 “好好好~练~” 韩露无奈地甩了甩头发,左右望了望,问道:“苗苗呢?” “她可比你勤奋,跟老师单独请教去了” 周小玲靠在了镜子上,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觉得跟她的差距原来越远了”。 “你?” 韩露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得先给自己定个小目标,比如说提干什么的”。 “呵呵,下辈子吧~” 周小玲苦笑出声道:“这辈子是没什么希望了,能跳就跳,跳不动就转后勤去,不下车间就好”。 “也别这么悲观嘛” 韩露挑了挑眉毛,轻声道:“女人长的好,不如嫁的好,你要不要考虑找个好对象?” “去,要死了你~” 周小玲谨慎地看了看左右,羞涩地捶了韩露一拳,嗔道:“你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啊!叫人听见了,小心有你好果子吃!” “怕什么!” 韩露无所谓地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年龄够了,就可以处对象,这怎么了?” 她理直气壮地说了一通,随后又用胳膊碰了碰周小玲,笑着低声问道:“还是你也有什么别的想法?” “吓!越说越没谱了!” 周小玲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脸色也正经了起来,提醒她道:“可别乱开这种玩笑,要死人的!”。 “怕什么,就咱们两个说” 韩露撇了撇嘴角,道:“你也别把这件事想的太那啥,我不说你也看的见,听的见”。 “啊,就许她们做,不许咱们做了?” 她是越说越偏激:“要都是公平竞争就算了,可你看一个个的,恨不得现在就去自荐枕席,明天就提干的样子!” 周小玲听她这么说也沉默了下来,抱着膝盖坐在那不说话。 “有什么呀~” 韩露不在意地说道:“不就是拿青春换明天嘛!” “贞节牌坊换不来干部的身份,也改变不了命运” “你就真想去后勤打杂?” “我不信~” 韩露撇了撇嘴,道:“女人就这么一点优势和资本,这个时候不换自己需要的,难道去赌未来的男人一直爱你啊?” “你看看那位” 她见着王亚娟从门外经过,撞了撞周小玲示意道:“你看她现在多神气,你就不想像她那样?” 周小玲随着韩露的示意望了过去,王亚娟正站在门口跟张指导员谈着什么。 以前都是一个队伍里的同事,可她们现在每天没日没夜的排练,王亚娟已经坐办公室了。 说是没有舞台上耀眼的机会,至少她不用为了以后担忧什么了。 “你刚才说苗苗?” 周小玲转头望向韩露,满脸的迟疑。 韩露却是扯了扯嘴角,道:“你也知道,我跟她关系最好,可不能给你说什么”。 “不过啊” 她嘴里说着是好朋友,可跟周小玲丝毫没有隐藏的意思:“她的心思很灵的,你没见昨天她在跟领导握手的时候嘛~”。 说完她还抿了抿嘴唇,一副瞧不起对方的模样。 “我没注意” 周小玲用手指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轻声问道:“她怎么了?” 韩露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道:“你觉得咱们厂里的领导谁更‘可靠’?” 她故意在最后两个字上顿了顿,还配合着眼神加重了语气。 就算是傻子都能听得明白,她说的可靠是可……靠。 “你不是开玩笑吧?” 周小玲眼睛瞪得大大的,说道:“你说王亚娟那什么,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可看她现在跟那谁可没接触!” “说你傻呢!谁会在厂里那啥啊!” 韩露撇嘴示意门外道:“她刚才就去了,还是去了那人的办公室” “你说没联系?不认识?那为啥她提干?” “轧钢厂需要文艺队,那么多单位的文工团他们不要,偏偏要了咱们?” “你啊,你啊!” 韩露点了点周小玲的额头,道:“你可长点心吧!” “去~” 周小玲拍掉了韩露的手,问道:“那你是说李副书记?” “不一定” 韩露坏笑了一下,道:“你觉得李主任就不行?” “吓!他都……” 周小玲真的很惊讶了,她有想过李学武是主要负责她们的领导,也想过李学武的年轻,就是没想到过周苗苗奔着最大的那个去了。 这是要解决干部身份啊,还是要解决全家干部身份啊! 真真的一步登天还是咋地! “岁数大怎么了,长得丑怎么了,男人,最重要的是要有财华” 韩露瞪了瞪眼睛,道:“要你用那啥换一个干部身份你换不换?” “我……” 周小玲犹豫了,低着头不说话。 “不换是傻子!” 韩露扯了扯嘴角,对她说道:“以后就算是结了婚,跟你爱人还不是一样那啥,这有什么呀”。 “你忘了咱们团以前的李玲了?” “现在成铁路那边团委副书记了” “你知道她跟的谁不?” 韩露抬了抬眉毛,道:“就是张站长,三年多呢,肚子要大了,这才找了现在的对象结婚”。 “可结了婚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该跟还是跟,车站那边谁不知道,结了婚更不怕了!” “她现在的爱人不知道?” “扯!” 韩露抹哒眼皮道:“他不知道那孩子是谁的,还能不知道自己怎么升的车长?” “心明镜儿似的!” “那小子聪明着呢!” “他有个屁啊,白捡一漂亮媳妇儿,自己提了干,还提前分了房,双职工家庭,想啥啥没有啊!” “就算是知道张站长经常趁着他出车的时候去家里,他能怎么着?” “要死要活?工作干不干了?媳妇儿要不要了?” 韩露信誓旦旦地说道:“你信不信,他都愿意主动去出车给张站长腾地方!” “那火车在库里空着也是空着,倒不如得着点儿好东西了!” “你知道不?” 韩露挑眉道:“前段时间我回去挪团档案,就是她给办的”。 “手上带着进口表,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是好料子,听说还买了自行车” “谁有她聪明啊!一口吃了两个男人,一起养活她!” 韩露说着以前的同事,满是不以为然地问道:“让你选,你是选李主任啊,还是李副书记啊,或者选爱情?” “我……” 周小玲一时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说,看见韩露意味深长的表情,脸红着站起身,道:“我训练去了”。 “怯~” 韩露撇了撇嘴,看着周小玲的背影嘀咕道:“爱情值几张大团结!” ----------------- “建昆请假了吗?” 在下班回去的路上,李学武问了一嘴韩建昆的事。 韩建昆应声道:“不用请假的,明天不是统一放假嘛”。 “哎~~~!” “新婚,就一天怎么能行呢!” 李学武摆了摆手,对着沙器之交代道:“后天你帮他请三天的婚假”。 “周日不算,再帮他从周一开始请三天的事假,凑够一周,好好出去转转”。 “领导,真不用” 韩建昆有些慌乱地说道:“我们在家也没啥事,我真待不住”。 “待不住也得待”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带着秦京茹逛逛街,转一转好玩的,找一找好吃的,享受一把二人世界”。 “呵呵,我当年可没这个优待” 沙器之笑着看向韩建昆说道:“领导体恤,你还不知道接着,真是个傻小子!” “她也不愿意休息” 韩建昆为难地说道:“她跟我说,周四就回来上班了”。 “呵呵~” “听她瞎胡闹!” “结婚第二天就上班!” “没了她我们家还不开火了?!”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告诉秦京茹,消停在家待着,下周四之前我不想看见她!” “呵呵呵~” 沙器之听得有趣,侧着身子看着韩建昆说道:“你媳妇儿可是个厉害的主儿,以后有你受的了”。 韩建昆看了沙器之一眼,那意思是:大哥别说二哥好不好! 他又不是没见过沙嫂,说秦京茹厉害,沙嫂更厉害好不好! 李学武开口给了他假期,也是为了他好,谁不想多休息几天呢。 主要是不知道接下来一周领导有没有事,如果真的忙,他也是不敢休的。 当司机的,哪天在值班室不是休息,真要是让领导替你找休息,你就真的干到头了。 当着李学武的面他当然不好再继续争执下去,可等送了李学武,私下里再找沙器之说就是了。 李学武今天也是很感慨,想着中午听到的闫解成的事,吴老师的事,以及王亚娟的事。 他便同沙器之说了婚姻和爱情。 “你结婚时间最长,你觉得婚后还有爱情吗?” “别闹了处长,啥爱情啊~” 沙器之苦笑道:“现在回家她不磨叨我就是爱情!” “不在我看书的时候打孩子就是爱情” “给我洗衣服做饭生孩子就是爱情!” “建昆啊,前车之鉴啊” 沙器之说完自己还拍了拍韩建昆的肩膀,道:“这女人结婚前和结婚后就不是一个人了!” 韩建昆咧咧嘴,心想:大哥我明天结婚啊,你跟我说这个是不是有点晚了? 李学武坐在后面呵呵地笑,他倒是觉得沙器之跟沙嫂之间有爱情的存在。 他看见的,这个年代的男女关系绝大多数还很淳朴和保守。 即便是有那种大胆的,也是在相对封闭的社会关系内存在。 比如刘岚和李怀德这样的,方便、快捷、安全! 当然了,现在也不太安全了,主要是刘岚马大哈。 指挥车停在了门前,李学武跟两人摆了摆手便下了车。 韩建昆主动跳下车追了过来,跟李学武道了一声谢。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提前道了一声恭喜,言明明天会去喝喜酒的。 送走了吉普车,李学武回到家紧着吃了一口饭。 跟老太太说了闫家的事,吓了老太太一跳。 老太太也是仔细想了一下,知道李学武要过去一趟,叮嘱着他把刘茵和赵雅芳安排去后院住。 倒不是怕别的,闫解成下午就化了,要是吓着早都吓着了。 老太太是怕明天大早上,对门出殡让家里人休息不好,主要还是赵雅芳。 李学武答应着,跟顾宁说了一声,这便开着威利斯往四合院这边赶来。 这会儿天都已经黑了,进胡同的时候看见四合院大门口对面的影壁墙下支着帐篷,有人戴着孝在帐篷门口烧纸。 李学武只是瞅了一眼,应该是闫解放和闫解旷哥俩。 这么看来闫解成昨儿半夜被拉回来都没进得去院啊。 一个因为他是横死的,这院里不能让他进。 二一个是他家里还有爹妈妻子兄弟,正房不能给停,偏房太小停不下。 所以只能停大门外影壁墙下面了。 葛淑琴刚生产,回不来,两个弟弟跪在那给烧纸守灵,消灾消难呢。 他把车停在了西院大门口,迈步就往大院里走。 听刘光天说闫解成下午化,这会儿骨灰应该就在帐篷里摆灵堂,灵位应该摆在他家偏房那边。 四九城老讲儿,灵堂是灵堂,灵位是灵位,两码事。 灵位摆在屋里供祭,起灵前往灵堂送三次,最后吹吹打打送城隍庙上去。 嗯,就是闫解旷和刘光福他们前段时间公审的那位城隍爷。 不知道闫解旷送他哥去城隍爷那,那位老城隍会不会吓一蹦跶。 李学武家跟他们家没亲戚,也没朋交。 但因为是邻居,家里父亲不在,大哥和老三也不在,没有顶门的男人过来看看不合适。 就算是以前他跟三大爷家里有什么龌龊,现在遇到这种事,他该来也得来。 这不是在给闫家长脸,而是在给李家撑脸面呢。 当然了,他也不用去灵堂祭拜,更不用去灵前烧香,仅仅作为邻居的身份,慰问一下家属而已。 “呦!学武回来了!” 傻柱的声音很大,像是在提醒谁似的,瞧见他进院,主动跟他打了个招呼。 李学武还没来得及应声呢,便瞧见三大爷满脸憔悴地主动迎了过来。 “学武唉~~~” 他这一嗓子叫出来,李学武后背都发麻,白发人送黑发人,无外乎如此悲凉。 “三大爷,节哀!” 第270章 学武!你别走! “我命苦啊~” “解成不孝啊~” “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呜呜呜~” 闫富贵是真的哭了出来,他身上没有戴着孝,可这种悲伤不是黑夜白孝就能渲染出来的。 李学武被他紧紧地握着手,听着他骂闫解成的话,只觉得手上一阵冰凉。 他当然能骂闫解成,这个时候也应该骂,越骂越代表他心疼儿子,可惜儿子。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手背,宽慰道:“节哀顺变,多想想未亡人”。 易忠海从垂花门里出来,搀了闫富贵胳膊,提醒道:“让学武进院坐,在这站着干啥”。 闫富贵点点头,请了李学武往院里去。 这会儿前院靠闫家这一边已经坐了好些人了。 跟夏天那会儿聚在一起纳凉不是一回事,现在得烤火了。 九月末晚上的天气已经很凉了,如果不是因为要来这边,他是不会开威利斯的。 就这,还是套了一件军大衣才开的车,不然能把鼻涕冻下来。 院中间是用砖头围成的直筒灶,里面扔的木头和煤球,这会儿烧的正旺。 围着火灶坐的都是四邻的老少爷们,见着他进院,无论老的少的纷纷站起来跟他客气打招呼。 李学武不好喧宾夺主,主动掏出香烟,客气着叫着叔叔大爷,分给了长辈的爷们儿。 大家点了烟,又听着一大爷的招呼纷纷坐下了。 院里的凳子倒是宽裕,看得出来,席面刚散不久,这一晚上有人来,有人走。 今天晚上闫家这边是要摆席面的,得请街坊四邻吃席,接礼钱。 傻柱应该是帮忙了,不然不能这个时候了,还扎着围裙。 闫富贵挨着李学武坐了,鼻涕一把泪一把地给他介绍着闫解成的情况。 这是主家儿跟重要来客谈话的正常程序,他不说,李学武也得象征着打听打听,表示关心和慰问。 院里的几个娘们陪着三大妈在堂屋里坐着说话,有客人来了,便端了一杯茶水出来,算是主家客套。 秦淮茹见是李学武过来了,主动送了茶水出来,借这个机会同三大爷轻声说了安慰的话。 易忠海看出她是啥意思了,主动帮忙跟闫富贵解释了,人家妹子明天出阁,她不能继续在这待着了。 闫富贵倒是很领情,两家前段时间闹的那场不愉快在这个时候也没人会再去计较。 秦淮茹主动来帮忙,就已经让他无话可说了。 他这会儿哭着声音跟秦淮茹道了谢,由着一大爷把秦淮茹送走了。 虽然是前后院,可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 大家伙坐在院里聊闲篇儿,也没见着有啥悲伤的情绪。 白事儿就这样,大家都是奔着帮忙和坐夜来的,又不是帮他们家哭丧呢,哪里来的悲伤。 再说了,闫解成都化了,还悲伤个屁。 这边坐着的老少爷们说着无聊的话题说着都能说笑了,丝毫没有顾忌闫家的情绪。 李学武一直没怎么说话,仅仅是有人主动跟他搭茬这才回上一两句。 三大爷送走了秦淮茹,转回身继续跟他念叨着闫解成的事。 李学武知道他是啥想法,也知道他是啥目的。 可在这个时候说这个有点不合时宜,所以就没接这个下茬儿。 等一大爷回来后,李学武主动问道:“联防发现的,叫所里的人过去看了吗?” “看了的,邢所带着人做的勘察” 易忠海坐在了他侧面,讲道:“当时联防着急救人,也没注意那些”。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一大爷话里的意思。 这个年代,死个把人,还是这种明显意外的,咋可能给你仔细调查了。 尤其是大半夜的,他还抽过血,谁敢提不是意外的事啊。 再有,这个年代也没有监控,晚上家家关门闭户,齁冷的,谁上大马路当目击证人去啊! 初步勘察是意外,那就是意外了,谁说不是,谁自己找证据去。 “厂工会来人了吗?” “来了” 易忠海又解释道:“工会刘干事来的,征求了你三大爷的意见,遵照家属意愿,给了一些丧葬费用,就不通过他们了”。 “嗯,也好,省的麻烦” 李学武点了点头,吐了一口烟,又问道:“明天早上出?” “嗯,跟公墓那边提前打过招呼了” 易忠海的声音也有些疲惫,他是上了班回来后帮着继续忙活的。 昨天晚上闫富贵不在家,他又是指挥小子们搭灵棚,又是安排闫家人哭丧烧纸准备后事的,一直没歇着。 今天晚上闫家摆席面,他给做的代东,这会儿街坊们刚走,也是才得空坐下。 “您辛苦了” 李学武点头赞了他一句,又提醒道:“注意身体,今儿还得早点休息,守灵的事让小子们去做就是了”。 说着话还示意了倒座房,道:“有用得着的,找他们支使”。 “行啊,有事大家都帮忙维护维护” 易忠海叹着气,说道:“这都不是外人,一个院里的,大家伸把手”。 他也知道李学武工作忙,能在这个时间抽空过来就是好大的面子了。 而且在昨天抢救葛淑琴的时候还帮了大忙,没有李学武的电话,他闫解成有几个能耐把厂医院的血调过来啊。 为啥听见傻柱提醒,闫富贵主动出门去迎接李学武去。 这个情他必须得记着。 易忠海当着闫富贵的面,给李学武念叨念叨在这个事情上,都有谁伸了手,帮了忙。 听他这么说,院里坐着的爷们也都不说话了,听着他讲。 首先就是沈国栋,是人家听见三大妈喊,主动开车把葛淑琴送医院去的。 其次就是后院刘光天和倒座房的几个小子们,主动帮忙把闫解成给拉回来的。 刘光天代跑的火化手续,办的人事手续和工会手续。 其他人帮着搭灵棚,帮着收拾场地。 下午四邻的爷们帮忙入殓和去火化。 今天晚上又是帮着火房和落忙,大家可是没少吃辛苦。 闫富贵坐在一旁听着,知道一大爷这是在给他报账,人情账。 说完闫解成,又说起了葛淑琴。 易忠海示意了黑着灯的偏房,道:“因为明早要出殡,还是国栋去接的人,大人和孩子都在这边了”。 李学武微微惊讶地看了那边一眼,大出血刚救过来,就敢把人接回来? 易忠海看见李学武的眼神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问。 “你母亲给拿了十五个鸡蛋,淮茹给拿了十五个鸡蛋,你一大妈给拿了十五个鸡蛋,这算是把下奶的东西备齐了” 易忠海又继续说道:“柱子给拿的麦乳精,他二大爷家给拿的奶粉,都不容易,都是尽了力了”。 “是、是” 闫富贵叹了一口气,感激着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还是学武那句话,多想想未亡人” 易忠海拍了拍闫富贵的手背,安慰道:“照顾好那娘俩儿,也算是让解成走的安心”。 “是” 闫富贵点头应着,坐在哪里腰背都塌了。 他小气一辈子了,没交下什么朋友,更没什么亲戚。 在这处院子里住了这么些年,就算是勉强维持了街坊关系。 要不怎么说大门外头就那兄弟两个守灵呢,没见谁去帮忙的。 李学武只是坐了一会,见着家里亮着灯,母亲和大嫂都在屋里坐着,应该是在等自己。 听着一大爷说完,便主动站起身,问了礼账。 易忠海示意了堂屋,领着李学武进去写的。 收礼账和写礼账的是二大爷,他一直在这边坐着来着,晚上也有来写帐的,不多。 见着李学武进屋,他主动起身打了招呼。 虽然李学武是院子里的小子,可现在也是厂里的大干部,他现在可不敢怠慢了。 李学武倒是没跟他多客气,这屋里好多娘们呢,闹的慌。 先是点了五毛钱放在了桌子上,作为奠仪。 四九城老讲儿,红事随礼多一些好看,白事随礼要少一些好看。 李学武随红事都是一块钱,白事五毛钱。 不是他大手大脚,也不是他有钱了装哔。 而是他现在的身份在这摆着呢,闫解成是厂里职工,也是院里邻居家,作为副书记,他得比别人多那么一点点,好看些。 当然了,在其他人家这么办,到了亲戚家里另算,不能从职务上论。 等二大爷在礼账上落了他的名字后,李学武又点了五毛钱放在了桌子上。 这一份是他父亲李顺的,分家了,礼账就得分开写。 父亲不在家,礼账母亲不可能过来写的,这种事必须是家里男人做。 没男人的另算着,可也真的不好看,就连中院贾家都是棒梗来写的。 为啥给李顺也写了五毛钱? 而不是其他邻居的两毛钱? 还有,为啥父亲李顺的要写在他后面? 因为如果先写父亲李顺,就得写两毛钱礼钱,随的是邻居们的大溜儿。 可他上礼账因为身份的原因得是五毛钱,这样在礼上就把他爸给压着了,不好看,让人家笑话了。 爷俩都是五毛钱,李顺如果写在前面,又把前面的压住了,他们也不好看。 所以先写自己的,再写父亲李顺的,这样明显的反顺序还能提醒主家和来看礼账的邻居们,李家这边是随了应尽礼仪的,照顾了四方面子。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国人讲礼,尤其是在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上越能看出一个人的做事风格和礼仪素质。 你说多花三毛钱,活该,谁让你比你爹还牛哔呢。 这件事要搁在别人身上,他们巴不得多随一份呢,谁不想着自己儿子比自己出息! 写完父亲李顺的,就不用再写大哥和老三的了。 因为大哥是养老儿子,跟父亲是一股的。 老三还在上学,又是没结婚的,就不算分家,李家也没给李学才办理分家的手续。 所以李学武只写自己和父亲的。 等看着二大爷写完,李学武对着等在一旁施礼的三大妈宽慰了两句,这便随着一大爷出了门。 按照正常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是由闫解成的儿子来答礼的。 可是很遗憾,他的孩子才第二天,做不得这个。 所以只能是他爹妈代为行礼。 当然了,李学武不能让对方行这个礼,毕竟要叫三大妈的,不是一个辈分的。 从堂屋里出来,又跟几个爷们和三大爷说了几句话,李学武这才往家里去了。 刘茵早就在外屋门口等着他了,见着儿子进来,先是拿炕上的笤帚疙瘩往他身上划拉划拉,这才让他进了里屋。 屋里只有大嫂赵雅芳在,看见李学武进屋后主动问道:“咋说了这么半天?” 她们就在屋里坐着,隔着窗子看对面儿清晰的很。 “三大爷找我念叨这点事,一大爷又说了说” 李学武坐在了炕边的凳子上,看着母亲问道:“昨晚没吓着吧?” “吓着啥,葛淑琴折腾那会儿我就知道,院里人回来又闹了一阵,消停那会儿都几点了” 刘茵介绍道:“我跟你嫂子睡不着了正在炕上躺着说话呢,就听有人敲外面门” “联防叫了一大爷又闹了一通,我那会儿就知道对面大小子出事了”。 “你说啊,这心咯噔咯噔的,半宿没睡着觉” 刘茵抿着嘴摆手道:“等一大爷招呼人搭灵棚收拾外面的时候彻底睡不着了”。 “我出来的时候我奶还叮嘱我呢,让提醒你们去后屋睡去,省的吓着了” 李学武抻了抻身上的大衣,道:“今晚上院里一直都有人,睡不消停,还是去后面吧”。 “是,想到了” 刘茵点头道:“毓秀还说去东院睡呢,可隔着大院墙就是外面,怪闹的慌的,就都去后院了”。 “她们俩已经先过去后院了,我这不是等你嘛,你嫂子说陪着我”。 “等我干啥,我爸的帐写完了,还能不记得咋地”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困了就赶紧去睡觉吧,明早秦京茹那边还要热闹,还是睡不好”。 刘茵也是真乏了,点点头,问道:“你还要待一会啊?记得别直接回家啊!” “知道,您放心吧” 李学武站起身说道:“我这就去团驻地转一圈儿”。 “去,这孩子!” 刘茵的话里意思是遵老讲儿,白事上闹腾多,家里又是孕妇又是小孩子的,不要直接回自己家,去别处转转。 李学武可倒好,理解了母亲的意思,却是超常规发挥。 你不是说有脏东西跟着我嘛,我带它去卫三团驻地转一转,给它来个灰飞烟灭! 李学武怕娘俩儿害怕,在屋里等着,想着送她们去后院。 刘茵扶着赵雅芳下地,嘴里轻声念叨着:“作孽了,刚生完孩子,还是大出血,月子里就要折腾”。 “快别说这些了,听着心里都不得劲” 赵雅芳摆了摆手,没叫婆婆再说,看着李学武望过来,皱眉解释道:“是三大妈嫌弃葛淑琴生了个闺女,吵着要接回来送闫解成”。 “他们家处那个事?!” 刘茵不满地撇了撇嘴,道:“馊吧极了,你看报应来不来吧”。 婆媳两个都很是愤慨,显然跟李学武念叨着的不是她们第一次说起这个了。 李学武也仅仅是皱了皱眉头,这不是自己家里的事,管不着。 等母亲和大嫂收拾完,他便送了两人往后院去。 在后院打了个转,又走了出来,到门口跟三大爷和一大爷打了声招呼出了垂花门。 可能是因为帮忙累着了,小子们今天也没有看书,东屋黑着灯,早早睡了。 李学武没理会傻柱的招呼,示意了外面,点点头便往出走。 到大门口看了一眼影壁下面的灵棚,没在意这个,上了车便离开了。 跟母亲说的是去团驻地转一圈,可他没费这个事,他就不信哪个不干净的敢跟着他走。 要说真信这个,当初他就不该去坟圈子捉蛐蛐,要真有这玩意儿,他身后的恐怕早就能组成两个连了。 什么特么牛鬼蛇神,在绝对勇气和实力面前都是个笑话。 但在冷风面前李学武就是个笑话…… 不怕这、不怕那的他到家的时候已经冻的der了呵的了。 ----------------- 十月的第一天,太阳还没有升起,李学武已经悄悄地爬了起来。 顾宁身子动了动,看向黑暗中的李学武,眨了眨眼睛,提醒道:“多穿点”。 “吵醒你了吧” 李学武笑了笑,指了昨晚就准备好的衣服,道:“我出去穿,你继续睡”。 说完,抱着床凳上的一堆衣服便出了房门。 随着月份渐大,顾宁也变得嗜睡了起来,尤其是不用上班以后,中午还要多睡一觉。 李学武将书房的灯打开,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才五点多一点。 收拾一会儿,再用二十多分钟赶到四合院,时间刚刚好。 他倒是很听话,先穿了条秋裤,裤脚掖在了厚袜子里头。 秋裤外面又穿了条毛裤,毛裤外面又套了条宽松的裤子。 这还不算完,上身是衬衫套毛衣,一会儿还打算穿那件军大衣去。 什么叫二八月,乱穿衣啊! 就是早上这会儿穿少了冻死你,中午那会儿穿多了热死你! 李学武经历过的事情多,知道出殡的时候异常的冷,所以多穿点儿没毛病。 这可跟你尿性与否没关系,就算是你长了一张阎王爷的脸,在出殡这会儿,太阳还没升起来的时候,该冷还是冷。 李学武本来还打算把手闷子找出来的,可后来想了想,不太好,就戴了一副厂里发的劳保手套。 可还没等他开出家门口的街道呢,他就后悔了。 等到了四合院这边,肠子都要悔青了。 全身上下就特么手和脸冷。 眼睛长在脸上没有办法,得看着路。 他把冬棉帽反过来戴的,脑门和耳朵不凉,再戴着棉花口罩,就剩下眼眶周围冷。 可是手呢! 手上真缺一副手闷子啊! “咋地了?” 傻柱几人站在大门口抽烟打屁,见着李学武停好了车走过来龇牙咧嘴的,满脸看热闹的表情。 李学武也没回答,直接把手顺他脖颈子伸进去了。 “嘶~~啊!窝草!” 傻柱一嗓子差点把棚子里的闫解成吓散了魂儿。 周围看热闹的爷们儿纷纷笑闹了起来。 现在这会儿站在门口说话的,都是二三十岁的。 老一辈儿的,或者年岁大的,都在院子里坐着。 灵棚那边仍旧烧着值钱,可只有闫解放一个人在看着灯烛。 这倒是没什么,就他们哥俩儿能顶事儿,可不就是得换着来嘛。 但是,守灵可不仅仅是家里人守,还有亲戚、朋友,乃至是要好的四邻。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李学武就见着这哥俩儿忙活,也没听谁说来守灵了,可见三大爷的人缘是真的“好”。 当初家里仨小子,就算是闫解旷岁数小,可还有闫解成和闫解放呢。 这周边四邻哪家有白事,三大爷但凡让家里这俩大小子去一个帮忙守灵的,今天都不能混到这个地步。 你要说家里俩小子忙,或者怕这个,那就比别人多随一点点礼钱,再让他们帮忙烧火打灵活儿啥的,也不能这样。 这叫今日必有当初。 只有遇到事儿了,才能看得出你当初做没做到。 昨晚李学武来这边,看着这些爷们没所顾忌的样儿,明显的就是故意的。 都是看在街坊邻居的面子上,也看在一大爷忙前忙后的辛苦样,这才都没走的。 不然席面一散,人也就都散了。 白事,夜里真要是就剩主家自己在,那脸上可真就难看的紧了。 李学武不知道自己家里都是怎么帮衬这种事的。 不过想来,父亲是医生,这四邻有个头疼脑热的他都热心肠帮忙。 再一个,大哥不会去这种事,老三胆小,自己在部队的时候应该是父亲自己去的。 晚上多坐一会儿,礼钱随多一点,也没人会跟他在意这个。 这周边四邻只有欠李顺人情的,还真就没有李顺欠别人人情的。 李学武看了门口的炮仗残渣,知道这是崩过了,院里人该醒的都应该起了。 他也没往院里走,闹闹哄哄的,去哪都不合适。 “昨晚都忘了问了” 李学武看向傻柱说道:“秦家的红事和他们家的白事谁先走,说好了吗?” “不知道啊,一大爷他们商量定的吧” 傻柱挠了挠下巴,道:“这玩意儿谁先走能咋地”。 他又想了想,看了看周围几人问道:“哎,哥儿几个,中院秦家说几点接亲?” “一个点儿” 院里老七笑着回答道:“都是要赶在太阳出来前出门”。 “不过没关系” 老七又耸了耸肩膀,道:“昨天秦姐就来这边跟三大爷说这个事儿来着,一大爷也说,按照老礼儿,红事先走”。 傻柱点了点头,看向李学武撇了撇嘴,道:“我是听着好一阵争执来着”。 说着话示意了身后的大门口,道:“三大爷还想在门上贴白联来着,秦姐不让”。 老七也凑过来说道:“三大妈听见了,差点要闹起来,还是院里人都说不让贴,这才拉倒”。 “艹!这大门除了红事能贴,别的事甭想着” 傻柱撇了撇嘴道:“这是早就定下的规矩,你贴白的,让其他人家怎么走?” “嗨~!别提了!” 老七就是个碎嘴子,两口子嘴都是租来的,睡觉都得说着话。 “昨天就这个白事和红事,好一阵协商了,一大爷劝了这家劝那家,总算是摆平了”。 “后院!” 老七用大拇哥往身后比划了一下,撇嘴道:“秦淮茹他二叔和二婶儿在呢,她那二叔是没喝酒啊,要是喝了酒,昨天更热闹!” “你不嫌事儿大怎么着?” 傻柱瞪了他一眼,道:“他们家这事儿啊,少说为好”。 “是是是~” 老七笑了笑,对着傻柱闹笑话道:“我这不是想起你前老丈人了嘛,多说了一嘴”。 “去!滚蛋!” 傻柱听他这么说,也是好笑地骂了他一句。 昨天秦淮茹他二叔在家里办完了喜事,来城里送闺女出嫁。 跟傻柱遇着的时候两人都还有些尴尬。 当初傻柱差点成了他的女婿,他也差点成了傻柱的丈人。 现在遇到了,秦淮茹给介绍着互相说了话,算是把以前的事给翻了篇。 这前老丈人也不知道是院里哪个坏小子先叫出来的,都找着机会逗傻柱来着。 李学武也是笑着看了热闹,闲着也是闲着,熬时间呗。 昨天闫家的席面他不来,一个是看不上,另一个是不方便。 可今天韩家的席面他得过去,是韩建昆的领导,也是两人的实际媒人。 当然了,他岁数小,也不愿意挂这个身份,媒人定的是秦淮茹。 跟秦京茹是亲戚,跟韩建昆是同事,秦淮茹的身份不高也不低,好听又好看。 傻柱骂完了老七,回头对着李学武嘿嘿笑道:“跟你说个有意思的事,秦淮茹给她二叔下了一道紧箍咒”。 “说是去送亲敢喝一滴酒,她就要下狠手了”。 他这么说着,还用手巴掌比划着,笑的还是上次秦淮茹打她二叔的事。 这件事李学武听秦淮茹讲的,她是真急眼了。 好不容易把差点砸手里的秦京茹嫁出去,她二叔差点凭实力给搅和黄了。 当时打那一巴掌就在韩家门口,也有给人家看的意思。 不然韩家凭什么拿她的话当准话啊,这是在立威,也是在立信。 韩家那边一看秦淮茹这么厉害,上手就打人,也被吓了一跳。 那亲家再不是东西,可也就酒后闹事罢了,真一嘴巴下去,那脸上都有巴掌印呢。 秦淮茹再去说和,韩家也不好说什么了。 这边她二叔醒酒后又是道歉又是后悔的,真就没说挨了巴掌的事。 他倒是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德行,可只要喝了酒,他就控制不住他自己。 这一次他也明白,在亲家那边没脸了,还得请秦淮茹出面做主。 尤其是昨天来,见着闺女的时候惹的秦京茹好一顿哭了。 这院里难得有几家主动给他们提供茶余饭后素材谈资的,逮着羊毛使劲儿薅。 秦京茹曾经作为最具风格素材提供者,都要结婚了,出嫁了,再不薅就没机会了。 李学武笑着瞅了傻柱一眼,知道这小子心里又不平衡了呢。 以前追求过的,人家没看上他的姑娘,现在找了个年轻司机还舍得给她花钱的。 而他呢,结了婚,要生娃,站在这过过嘴瘾,扒扯扒扯人家心里会舒服一点呗。 李学武也没说他,男人都这样,吃着碗里的,看着别人碗里的。 就算是知道常去的红浪漫28号技师回家结婚,都有人悲伤逆流成河,更何况是求而不得的前“女友”呢。 他们站在门口说着,易忠海走了出来,指挥着小子们动手,开始收拾灵棚。 因为闫解成是横死的,还叫水泡了,再加上这个季节搁不住人,只能提前化。 所以他的出殡场景有点特殊,没有棺材,只有一副骨灰盒。 这倒是省了很多事,灵棚一拆,骨灰盒往自行车后面一捆,直接去埋了。 那边送灵去城隍庙的也不知道是不敢鼓乐还是怕人举报咋地,要不就是三大爷舍不得钱呢,也没有见着吹吹打打的。 眼瞅着二大爷领着闫解放和闫解娣哥俩,一人捧着灵位,一人扛着番,其他几个小子帮忙拿着香烛悄悄地去了。 先送灵,再送葬,魂魄归天,肉身入土。 各地说法和做法可能不一样,有可能东城的讲究跟西城的又是一个,没法说。 一大爷和二大爷主持这些东西,就都按照这种能想起来的老讲儿,根据三大爷家的具体情况进行变通式的处理。 时间刚刚好,快到六点的时候灵棚也拆完了,那边送灵的也回来了。 巧的是,韩建昆带着几个战友和同事也在这个时候来接亲了。 依照先前商量好的,先红事,后白事,脚前脚后,各自忍让,尽快办完的原则,是该让韩建昆先进门去接人。 可事儿赶事儿,人赶人,韩建昆一众人在门口停了车子,几个小伙子带着唢呐一吹起来,事儿就来了。 韩建昆看了一眼那边出殡的自行车队,很简陋,就几台车子。 骨灰盒还在案台上摆着,香烛祭奠还没撤,等着他们先办呢。 要先接走秦京茹,这边才会放炮起案,算是全了两家的“缘分”。 韩建昆先是跟李学武打了声招呼,很是客气地给门口几人递烟。 他不知道这些人是干啥的,跟领导站在一起,给领导递烟,也不好落下他们。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甭客气,赶紧往里走。 韩建昆带着吹唢呐的几个人进了院,闫家那边正扶着戴了白孝,抱着用白布裹着孩子的葛淑琴往出走。 好家伙,看热闹的都傻了。 韩建昆也愣了一下,李学武站在大门外头都听见唢呐声有一恍惚的降调和停顿。 秦淮茹早就等在二门口了,看见他进来,也看见三大妈扶着葛淑琴出来了,眉头便皱了一下。 这不是添堵嘛,昨天都商量好的了,先红的,后白的,这会儿让戴着白孝的葛淑琴出来干啥! 就算是要葛淑琴抱着孩子去摔盆,那也得等这边都完事的啊。 她这边刚想去叫韩建昆,那边三大妈哭嚎上了,嗓门都要压下唢呐声了。 她嚎丧,那孩子一冷也哭了起来,这院里可就热闹子了。 秦淮茹急的直跳脚,赶紧对韩建昆招手,示意他进中院。 韩建昆也是冷静了下来,带着几个兄弟往里面走,看也没看闫家那边。 昨晚就收到这边的信了,知道是定好了的,没想到早上这会儿出了岔子。 他今天大喜的日子,不能跟人争口角,更不能这个时候说这件事,在这边,只能听大姨姐秦淮茹的。 所以即便是心里不舒服,也得先把婚事完成了。 他这边进院儿去接亲,已经有人去劝三大妈忍一忍,别影响了中院。 也不知道昨晚没休息好,还是悲伤过度,或者是看着人家红事,她家白事,这哭声就止不住。 闫富贵站在一边也不说话,易忠海怎么劝都没用。 好多人劝着,七嘴八舌的,倒点了火。 也不知道谁说了啥,或者哪句话说的不对了,惹得三大妈不干了,开始耍了起来。 “我儿子死了啊!~” “我儿子死了啊!” “你们就欺负我儿子这一家孤儿寡母的了啊~” …… 她甩开劝着的几人,站在大院里开始乱骂,一会儿说别人欺负她,一会儿说凭什么她儿子就得委屈着,让给人家先走! 她后来的话越说越难听,院里人都听不下去了。 劝话的那些人见她耍,都没人上前了,一个个都走远了。 而在她家帮忙的这些人也都靠边站了,就怕惹上啥事。 易忠海看着闫富贵蹲在地上抱着脑袋不说话,也不知道该咋办了。 他不好去拉三大妈,更一时找不到院里哪个妇女去拉,去劝。 尤其是葛淑琴跪在那,怀里的孩子还哭着,这一副场景,他是又心酸,又无奈哦。 他忙前忙后的为了啥啊,到头来禁不起三大妈一顿折腾。 院里人也看出来了,她这是倚疯撒邪,心里瘪着儿子死了的火,知道这件事怨他们自己,也知道院里人背地里讲究他们家,笑话他们家。 这会儿就是故意找麻烦,找撒气筒呢。 秦淮茹是那受欺负的人? 是给人当出气筒的软柿子? 今天是她妹子结婚,还是在她家出嫁,遇见白事本来就很闹心了,这会儿再听三大妈一闹,火气也上来了。 “你再说!” 秦淮茹不知什么时候到的三门,这会儿站在三门台阶上,指着三大妈便开骂。 “昨天晚上我跟你们家怎么商量的,好话说尽了,又是送鸡蛋,又是谢人情的!” “你想干啥!” 秦淮茹一点好脸色都没有,也不惯着她的脾气,直接就全来了。 “你要找茬儿,冲我来!等我把妹子先送走,我跟你好好算账!” 骂完三大妈,又指着三大爷开始骂:“别特么当缩头乌龟,自己家里怎么回事别人不说,你们自己不嫌害臊啊!” “我害臊什么!” “我害臊什么!” 三大妈可说不过秦淮茹,没她嗓门大,也没她脑子灵,更没她嘴皮子利索。 这会儿跳着脚的指着秦淮茹骂道:“你给我说清楚,我要撕了你的嘴!” “真要我说出来,我都嫌丢人” “呸!” 秦淮茹就真的一口唾沫呸了出来,指着闫家骂道:“闫解成因为啥死,我管不着,你等着他找你们要钱索命吧!” “你再看看这孤儿寡母的,还有脸说!” 她指了葛淑琴和孩子道:“刚生完孩子大出血啊,就给接回来送那死鬼,你们是要她陪葬还是咋地!” 葛淑琴这会儿不仅脸色雪白,抱着孩子都哆嗦了。 秦淮茹骂着的话她全听着了,这会儿一句都不还口,而是转身给秦淮茹磕了一个头。 就这么一下,三大妈正想要反击的时候,秦淮茹却是再也说不出啥来。 三大妈说啥她都当放屁了,葛淑琴这一个头磕下来,什么怨都得收着了。 闫家这个时候未亡人的面子最大,也最不能欺负了。 秦淮茹骂了闫家两个老的都不能说葛淑琴一句。 所以她现在也憋的难受。 身后韩建昆就要接着秦京茹走,三大妈在这堵着门,怎么走啊! 易忠海瞧见事情不好,三大妈见着秦淮茹不说话了,又开始骂上了,以为她赢了呢。 “学武呢?他是不是来了?” 易忠海转回身,看见傻柱正笑呵呵地站在自己身边聚精会神地看热闹,赶紧问了这么一句。 他刚才听着门口李学武几人说笑呢,这个时候事大了,得找李学武来解决了。 “来了来了,在门外抽烟呢” 傻柱一副你快走,别耽误我看热闹的模样挥了挥手。 易忠海本来还想让他去叫,这会儿只能自己来了。 他跑到门外头,却是见着李学武鸟悄儿的正往车边走,赶紧大喊了一声:“学武!你别走!” 李学武听见身后有动静,赶紧往车边走,头也不回地说道:“一大爷,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点急事,我先回去了!” 第271章 风向标 “你站住!” “学武!” “嘿!” 易忠海瞧见自己这么一喊,李学武还小跑上了,气的直跺脚。 他这会儿腿脚真利索,李学武跳上车刚要打火,他就站车前面了。 “一大爷,您这是干啥!” 李学武无奈地说道:“咱爷俩儿今日无怨,往日无仇的,何必拉我下水呢!” “你说这话!” 易忠海走到车旁边,抢了李学武手里的钥匙,拉着他说道:“你要再不去,真是要出人命了”。 “快别这么说!”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我去了才会出人命!真的!” 易忠海不信他的话,使劲拉着他说道:“算一大爷求你行不行?!” “秦京茹女婿是你司机,你是这院里的人,你不会让你一大爷为难吧?!” “一大爷您这是为难我啊!” 李学武知道他身体不好,哪里敢跟他使劲儿啊,只能由着他又拉又拽的往院里拖。 “甭说这个了,到了用你的时候了!” 易忠海也是真心累,拉着李学武说道道:“快点儿地吧,这街坊们都看着呢,咱们院儿的脸都丢尽了”。 李学武被他拉着进了院,实在是没辙了,知道躲不过去这一关。 拍了拍一大爷的手,示意他松开,自己不会跑了。 耳边听着三大妈的骂声,李学武迈步进了垂花门。 推开前面围着的人,李学武走进了院子里。 本来这院里都清空了,中间就三大妈一个人,看热闹的怕崩身上血,都跟边上站着笑呢。 李学武一进来,周围议论的和笑话的都没声了。 三大妈瞧见秦淮茹的脸色变了,也发现周围人没动静了,这才回头看了过来。 等见着是李学武,她嘴里的骂骂咧咧也没了。 易忠海站在垂花门口松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得请如来佛祖啊。 “跟这儿干啥?” 李学武阴沉着脸,下巴横着,目光扫了几人一眼,又看了看跪着的葛淑琴。 他眼皮耷拉着,脸拉的老长,可吓人。 “唱大戏?” 李学武没好气儿地说道:“厂里的那场联欢会不过瘾,要不要我给你们申请一下,送你们去再唱一场?” “欺负人啊~” 三大妈见李学武这么说,突然就坐在了地上,拍着大腿嚎嗓道:“我苦命的儿啊,你咋……” “你别跟我哇哇!” 他指着三大妈说道:“你儿子死了你就有理了是吧,都得可着你是吧!” “你怎么能这么说!” 三大妈指着李学武要说话,她不敢骂李学武,可心里有话说。 李学武懒得搭理她,对着秦淮茹说道:“去问问建昆他们准备好了没,赶紧的,吉时已到,新人启程”。 说完这句,瞥了坐在地上的三大妈一眼,道:“我就在这站着,看谁敢拦着”。 秦淮茹瞅了三大妈一眼,转身回中院去了。 李学武说话就是这院里最后的意见结果,没人能改变。 “你!” 三大妈被气坏了,眼瞅着李学武要拉偏架,嘴里忍不住又要开骂。 李学武可不惯着她,支棱着眼皮成了三角形,瞥了她一眼直接把她的话给怼了回去。 再转回身看向三大爷,道:“四邻和睦,诸事安宁,这院里的红白事一大爷都给你们商量好了,有屁昨天不放,今天瘪着坏想干啥?” 他这么说着,还点了葛淑琴娘俩道:“是想让闫解成走的不安心,怕你们欺负孤儿寡母的,把娘俩带走?” “枉你们家还自称书香门第,平日里以文化人自居,文化人就这样?” 易忠海这会儿有李学武给撑腰,对着两个娘们摆手,示意她们去把葛淑琴扶起来。 这场景伴随着孩子哭声,实在是不舒服。 早产的婴儿身子骨弱,真要是得了什么毛病,后悔都来不及了。 老七媳妇儿走到葛淑琴面前,看了闫家两个老的一眼,不知道该不该扶。 扶不扶? 李学武看了看葛淑琴,道:“尘归尘,土归土,闫解成今日要入土为安,你也要心安,照顾好孩子”。 说完对着老七媳妇儿摆了摆手,示意她们赶紧的,把人扶屋里去。 闫解放见老七媳妇迟疑着不动手,突然从后面走了过来,噗通跪在了地上。 他先是给葛淑琴磕了一个头,又冲着他母亲的方向跪下了。 “妈,求您别闹了,您真想让嫂子死在这啊!” 他腿脚不好,这会儿跪下磕头,看得三大妈也是愣住了。 “我哥有后,这是嫂子的功劳,钱都给您了,命也都给您了,您还想干啥!” “求您别闹了,心疼心疼嫂子吧,她现在这样,身体怎么受得了啊!” 呦呵! 本来见着李学武都要把事给平了,周围人也失去了看热闹的心思。 这会儿都准备悄悄的走了,可是没想到“返场”了! 闫解放这声声哀求是孝子模样,可句句不离嫂子,句句不提孩子,倒是让周围人眼睛一亮。 你就说这街坊四邻的有没有好饼吧,这是嫌收音机里的节目不好听,来这看笑话了。 李学武也吊着眼睛看了看他,自己是被迫上台演戏,他这是自己给自己加戏啊? 三大妈本来还不想说什么的,可见着儿子不顾伤腿跪下求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落她面子。 再加上老七媳妇儿等人在一大爷和李学武的示意下扶起葛淑琴要走,中院儿又响起了凤求凰的唢呐声。 好么,她哭行了吧! “嗷~~~” “嗷~~~~~~”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扯着嗓门哭,都哭出狗的动静了。 哭也不行!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铐子,迈步就向她走去,好话说尽,不听那就动真格的。 三大妈是借着儿子的死,铁了心的要闹事。 就连昨天晚上秦淮茹送家里的那十五个鸡蛋的情面都扭曲成是别有目的。 她想着秦淮茹以前欺负她儿子,让老二腿折了,现在又欺负她大儿子,白事让着红事。 秦淮茹就是拿这鸡蛋做筏子,架着他们家让步呢。 尤其是半夜里,她埋怨这个安排,闫富贵说了不情愿的话。 当时是一大爷和秦淮茹架着他谈的,一大爷帮忙,秦京茹送礼,他没法反驳。 两口子墨迹这个,她知道闫富贵也不愿意让,心里就瘪着火了。 要不怎么说家里没个压事儿的火上房呢。 都想着往前赶,娘们借着爷们的胆,有了心气啥都敢。 现在见着李学武来铐她,更是使劲嚎着,笃定对方不敢欺负自己。 妇道人家,还是白事主家,李学武要是铐了她,以后在这院里怎么说! 说不了就不说! 李学武的力气有多大,不是三大妈能支吧住的。 他也没顾忌男女有别,岁数大小,按住了就给铐上了。 闫家几人都傻了,没想到李学武还真敢动手。 尤其是当三大妈还要哭喊的时候,李学武扯了手里的白线手套,团吧团吧捏着她嘴就给堵进去了。 这回好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院里人真的是吓了一跳,李学武跟院里动手的两次可都是教训那些不听话的小子们。 这一次收拾三大妈可真让他们开了眼界。 李学武拎着三大妈的胳膊腿,就像是拎死猪似的,直接扔回闫家里屋去了。 闫富贵也正是看着李学武这么做,才咔吧咔吧嘴没说出话来。 要是以往,李学武还不能这么做,可今天是赶上了。 再加上这个时期,闫家人敢跳? 就算是闫解旷是小崽子,他现在敢跟李学武撒野,弄不死他! 李学武再从闫家屋里走出来,指了指葛淑琴那边道:“七嫂!送她回屋养着去,白事用不着她,好送不如好养活!” “哎,知道了!” 老七媳妇儿听见李学武说话,同院里一个妇女扶着葛淑琴就往回走。 看见韩建昆抱着穿了一件红衣服的秦京茹走出来,李学武直接摆了摆手,没叫他们停顿。 等把接亲的队伍送走,李学武就站在闫家门口,对着院里看热闹的众人说道:“闫解成以前是我的司机,对他我还是可以说两句的”。 院里众人见李学武要讲话,便都认真听了。 事情发生了,李学武已经处理了,他总得给个解释和定论。 “无论是闫家人,还是闫解成本人现在就听着,我现在说的你们给我听好了!” 李学武瞪着眼珠子,看向闫富贵说道:“老话讲有死者为大,可大的意义不是你大你说话!” “闫解成就算是在天有灵,他也不愿意看着妻儿吃苦受罪来送他” “当爹妈的无德又无义,回头你们家自己去算计,总有心亏的一笔账等着你们!” “我跟你们讲,入土为安” 李学武指了指看热闹的几人道:“谁特么也别笑话谁,今天的事都回去好好想想,跟儿孙也讲究讲究,反思一下!” “别笑话了今天,自己成了明天,到时候自己成了笑话!” “都是街坊四邻,你们要是看热闹,笑话闫家,那就是在贬低咱们自己” “老少爷们儿,红事送走了,现在办白事,该伸手的帮把手,闫家不记情面,咱们心里都有谱!” “我把话撂在这,今天你不帮忙,明天你有事别人也看笑话不帮忙!” “好了好了,大家都伸把手” 易忠海招了招手,示意大家赶紧动手,这么耽误着,太阳都出来了,闫解成还不得被晒个魂飞魄散啊。 众人听见李学武说的,又听见一大爷指挥,便都动了手。 闫富贵讷讷地想要说些什么,可看着院里人都没搭理他,各自在一大爷的指挥下往外走,东西都带齐了,上了自行车就要出发。 他自己也是好没脸面了,让李学武骂了一顿,又叫邻居们笑话了一顿,现在只剩下了沉默。 李学武跟着送出了大门外,从一大爷接手后,他便没再开口。 回收站这边的人出来看热闹,于丽就站到了李学武身边。 “你也是的,管这破事干啥!” “你当我愿意管啊?” 李学武知道于丽是好心,不愿意自己搀和这些麻烦。 “当时一大爷都要钻我车底下去抓我了,我能怎么着?” “你看看就得了,他们家那些人的心眼子一个赛一个的歪” 于丽扯了扯嘴角,看了往出走的送葬队伍,道:“连自己家里人都算计着,你说了也是白说”。 “不能看他们” 李学武给自己点了一根烟,道:“要是看他们,我今天都不会来”。 瞅着队伍出了胡同,李学武使劲抽了一口烟说道:“自己活去吧,闹了这么多次,大家都当他们家是耍猴的了”。 “下回少搭理他们” 于丽嘴里是这么说着,可她自己还不是来送闫解成一程。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情和义是躲不开的,活人可能还一辈子不相往来,可人死了,怨气也消了。 就像李学武对付斌,对……这两百多个死鬼,他就没什么怨气,都快记不得他们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人都没了,还说啥? “中午你去随礼吗?” “不去,我跟秦京茹又没啥关系” 于丽跟着李学武往西院走,边走边说道:“昨晚上回来我去坐了坐,跟秦淮茹说了会儿话”。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那就忙你的去吧,我中午得过去一趟,下午去俱乐部那边,晚上还得去城里,厂里有工作”。 “都不够你忙的了” 于丽嗔了他一句,跟着他进了西院,嘴里还提醒道:“别忘了,那边还铐着一活人呢”。 “嗯,记得呢,让她多冷静冷静” 李学武抽着烟,冷笑道:“我这是在帮她,她以后得感谢我”。 “嗯” 于丽翻了翻白眼,道:“她现在心里感谢你八辈儿祖宗呢”。 “随便”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这个,笑着说道:“只要她没说出来,我没听见,就全当没有”。 沈国栋招呼几个小子赶紧出车,他也去车库拿了货车往外开,路过李学武的时候还解释了一句。 他着急去给送货,两个监所那边的货都是他负责给各处运送。 而轧钢厂、检院等机构之间的货物也是由着他来给调拨。 现在也就是条件和时代限制,不然他真想再搞几台大卡车,省的这么忙,这么辛苦。 京城的摊子暂时就这么大了,人手就这么多。 再有就是,能钻的空子就这么大,多了容易出事。 只要依照现在的基础,慢慢培养,慢慢发展,未来绝对有前景。 跟于丽说了两句,等她骑车子上班走后,李学武则是进了大院。 这个时候院里已经恢复了平静,邻居们该干啥干啥去了。 只是不时的有目光扫过来,想看看他怎么处理三大妈。 闫富贵爷几个去了墓地,家里只有闫解娣。 她可真是真孝心,怕她妈哭喊累着,连她妈嘴上的手套都没给摘。 全当没有这回事儿,该收拾屋子收拾屋子,该收拾院子收拾院子。 送葬的人走后屋里屋外的一片狼藉,她总得收拾起来。 尤其是跟邻居们借的桌椅板凳,这会儿都得挨家去送。 她也想等着父兄回来,可即便是他们回来了,能帮她的也只有三哥一个。 二哥腿瘸着,父亲不干活,能干活的三哥还懒着,这个年代闺女不好当呢。 她收拾院子的时候还真想去大嫂那屋去瞅瞅来着,可觉得这件事没个后续她自己也不敢进去。 当母亲不存在可以,可要是跟大嫂走的近了,再让母亲知道了,那就麻烦了。 闫解娣见着李学武进院只是瞥了一眼便继续忙活着。 李学武当她是豆芽菜,理都没理,径直往后面走去。 等进了中院,还能看见地上的炮仗花子,贾家的窗子上也贴着窗花喜字,跟前院闫家的白,形成了对比。 别看闫富贵争着抢着要往大门口贴白又挂花的,他舍不得这个钱。 闫富贵就是要个文人的形式和脸面,占便宜没够儿。 能把别人贴不了的白联贴大门口他多露脸啊。 真到了他自己家,这个时候的挽联挂花一概没有,仅仅在门上贴了白联。 合着就是一切从简呗。 按照现在这种花费计算,轧钢厂给的丧葬费恐怕都能剩下一大半。 嘶~~~ 李学武还真就佩服三大爷了,连丧葬费都能算计的人,说起来也是个狠人了。 贾家一家人都去送亲了,门关着,人不在。 一大爷在闫家,一大妈就得去送亲,所以门也关着。 好么,中院比前院还安静。 到了后院才算是有点人气儿,二大妈在晒被子,老太太家里门敞开着,人在凳子上坐着看外面。 姬毓秀和李雪也是刚起来,正在客厅梳头发。 赵雅芳在沙发上坐着剥核桃,瞧见李学武进来,笑着问道:“又惹你急眼了吧?” “呵呵” 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问道:“妈呢?” “送亲” 赵雅芳解释道:“要找全幅人找不着,只能让咱妈去了”。 “咱妈也不是全福人啊,我爷都没了,这也算?” 李学武坐在了沙发上,捻起一个核桃,用手一掰就开了。 捡了里面的仁递给大嫂,嘴里还好笑地说道:“妈回来准得说我”。 “说就说呗,事都做了” 赵雅芳倒是不在意这个,指了指桌子上的核桃问道:“这啥时候的,怎么都有股子陈味儿了?” “不知道啊” 李学武看了看手里的核桃,问道:“不是你拿来的嘛?” “不是” 赵雅芳笑着道:“就跟柜子上搁着来着,我说扒开一个吃吧,放多久了?” “那可得早了” 李学武看了看手里的核桃成色,坏笑着说道:“可能是李姝尿过的,没人吃了才放那边的”。 “去去去~” 赵雅芳就知道他一坏笑就没好道儿,嗔着说道:“早上正饿着你,你还恶心我”。 “毓秀做饭” 李学武看向姬毓秀说道:“没听嫂子说饿了吗?” “我倒是想做了,可嫂子不吃,怕中毒” 姬毓秀倒是会开玩笑的,挨着赵雅芳坐了,道:“在家我哥的手艺都比我强”。 “你就直接说懒不就行了嘛” 李学武又看向李雪,挑了挑眉毛,道:“你们不会是欺负我妹妹吧,想让李雪做饭?” “别装了二哥” 李雪无情地拆穿了李学武的表演,扯了扯嘴角道:“你这意思不就是催我去做饭嘛!” 说完给姬毓秀招了招手道:“走吧三嫂,你现在还没怀孕呢,没理由不做饭!” 可能是上班接触的人多了,也可能是走出去以后心境开放了,李雪相比以前的内敛,倒是活泼了很多。 至少跟家里人开玩笑的时候多了,也更加的习惯了二哥的笑闹。 李学武和赵雅芳嗔着姬毓秀和李雪做饭的工夫说了说吴老师的事,又谈到了账目管理的工作。 赵雅芳的性格细腻中带着爽快,认真中带着勇敢,虽然不知道李学武在具体做什么事,可看着账目也是不小的事业。 在家的时候她基本上不当着婆婆的面跟李学武说这个,只有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才沟通。 说起来,赵雅芳的性格跟李学武更像,都是能办事的人。 有人说他们俩要是两口子可得多好的生活了。 答案是不一定。 好的合作伙伴基本上都不能做情侣,立场问题。 有些事站在情侣的角度考虑就变了味儿。 以李学武嫂子的身份去帮忙管理这些账目,建立完整的财会制度,都是哥兄弟之间的相处,她不用顾忌着事业的本身,只要管好账目。 换成自己家里的事可就不同了,就像国庆和鱼鱼,还不是分道扬镳了嘛。 所以了,李家这边就形成了一种特殊又正常的合作关系,李学武跟顾宁都不会说的工作,反而会跟大嫂说一说。 李雪来叫吃早饭的时候,送葬的队伍也返回来了。 李学武让大嫂她们回家先吃,自己则是跟着一大爷和二大爷等人去了闫家。 众人进屋,各自都没有说话,尤其是三大爷,坐在凳子上低着头,好像都要佝偻了似的。 帮忙的人都散了,屋里就剩下这么几个人了。 闫解放跟门口那就没进来,说是去看孩子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孩子。 闫解旷看了他二哥一眼,又看了看家里进去的人,根本就没进屋。 他贼着呢,知道这会儿大人说话他插不上嘴,也帮不上忙,找机会溜了。 易忠海看了一眼李学武,示意了里屋床上铐着的三大妈。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却是没动地方。 “一大爷,您是不是得给三大爷说道说道?” 他示意了里屋,又指了指外头,道:“我这白帮忙可以,但可不白捡骂”。 说完挨着八仙桌旁的椅子上坐了,目光扫过三大爷,道:“我可不能做这个坏人”。 易忠海微微一仰头,明白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 三大妈耍驴,是他去找李学武处理这件事的。 李学武当时也说了,他处理只能是快刀斩乱麻。 而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李学武也照着自己的话做了,现在事情都了了,也该算算账了。 易忠海知道,这笔账算不清楚,李学武是不会解开铐子的。 那意思就是在说,让三大妈也听听这件事该怎么说。 当然了,只能让她听着,没有发言权。 现在不知道她冷静的怎么样了,听一大爷说完,即便是不冷静,也没关系,只要三大爷明白了就行。 “咳咳,事情都办完了,是得念叨念叨了” 易忠海看了刘海中一眼,对着闫富贵说道:“他三大爷,学武这么做,是我请托的”。 他的意思是,我给你们家帮忙,都是为了你们家好,请李学武来这么做自然也是为了全院好。 同时他也在示意刘海中也说两句,毕竟都是帮忙办事的。 刘海中却是吃一堑长一智的样子,在院里已经轻易不说话了。 尤其是在闫家,他某些不能说的原因,更是不敢乱说了。 他不说话,易忠海就得自己说,还得让李学武满意了,也得让闫家两口子满意了。 很明显,闫富贵不太满意,三大妈呢? 嗯……她没说。 “这件事从最开始的讨论和决定都在你们这边” 易忠海看闫富贵低着头不说话,就明白他是个什么心思了。 “不是我偏向谁,白事跟红事遇着的也不止你们一家” “按照习俗和老讲儿,对向而行的,红事让着白事先走,死者为大” “但是呢,同向而行的,就得是白事让着红事” 易忠海掰扯道:“不能让红事跟在白事后头走,得有个轻重缓急,礼仪道德”。 其实他说的很在理,秦京茹出嫁和闫解成出殡都得从这个胡同往出走。 真要是不知道遇见了,那没办法说了。 可都是一个院的,秦淮茹又是主动来协调,怎么能让白事赶这个着急呢。 道理就是现在这个道理,当时易忠海也是这么跟闫富贵说的。 秦淮茹来协调的时候也说了,送那鸡蛋就是为了给葛淑琴下奶用的。 而协调这件事用不着送礼,因为这是人人都懂的道理。 当时闫富贵是理解这个道理的,也认同这种习俗办法。 但等晚上了,媳妇一跟他问起这件事,他开始往外推了。 他不说习俗如此,偏偏说秦淮茹和易忠海把他给架住了。 这是啥意思? 易忠海从三大妈口中也算是知道了,他来帮忙倒是错了,人家没领情,说他偏袒秦淮茹了。 “我所了解到的,东城这一片儿,都是这么回事” 他手指敲了敲八仙桌,看向李学武说道:“学武呢,跟这件没关系,人家就是来送解成的”。 “我很理解他三大妈因为见着红事儿唢呐心里不舒服,可咱们也得包容和理解是不是?” “所以啊,学武这么做咱们都得理解” 易忠海看闫富贵还是低着头不说话,皱了皱眉头道:“老闫你要是不满意,那你就怪我多管闲事了,骂我也好”。 闫富贵也知道,自己家的这件事还是人家一大爷帮忙给维护的,他虽然不满意,可心里也怨气不到人家。 这会儿抬起头看向一大爷,也看见了李学武的神色。 就像一大爷所说的那样,这件事实在是怨不得人家李学武。 虽然他动手铐了人,又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处理了他媳妇儿。 可是,就像在墓地那会儿说的一样,如果不是李学武出手,这件事闹下去,谁都得不着好。 他们家不让秦京茹出嫁,人家恨他家一辈子,秦淮茹都饶不了他们。 而他儿子闫解成出殡不得,他一辈子都没办法心安。 尤其是周围邻居们的议论,更是让他们家没法抬头做人了。 死人倒是行了,不用再见面了。 可活人总得有张脸皮不是! 就是闹到现在,他家又得着啥了,是面子还是里子? 啥啥都没有啊! 以为现在秦京茹就不恨他们家了? 以为现在秦淮茹就不怨他们家了? 等着吧,易忠海算的是屋里这几个人的账,秦淮茹回来还得算他们两家之间的账呢。 易忠海见闫富贵抬起头了,便对着李学武说道:“去吧,学武,帮你三大妈解开,都是为了大家好”。 说着话还扬了扬手,示意门外道:“解开你就回家吃饭去吧,这里没你事了”。 “三大爷~” 李学武听见一大爷这么说了,看向三大爷问道:“一大爷这说法您认嘛?您要是不认,我再陪您继续处理”。 “是是,我认” 闫富贵看见李学武吊着眼睛说话就知道他瘪着火呢,要是继续往上撞,指不定他要做点什么呢。 “您认了,那我还叫您三大爷,咱爷们还得说上几句” 李学武挑了挑眼皮,道:“有些事能算计,那是你本领强,有些事不能单纯的靠算计,那是你傻”。 “这院里生活的哪一家不是十年往上的了?” “远亲不还如近邻呢” 李学武皱着眉头道:“就冲您这样,我估计您那些亲戚来往的也不够好”。 “至少今天有事也没见着谁到场,都是这周围的邻居们帮忙了” “可您是怎么做的?” 李学武用手铐钥匙敲了敲桌面,道:“秦淮茹怎么做事的我不说,街坊四邻眼睛是雪亮的,这件事等以后你自己慢慢看!” “我还就告诉你了,今天是闫解成死,有一大爷主持,有您这张脸面还在,街坊们来帮忙” “如果一大爷以后不说话了,您再这么干,等您死的那天最好祈祷自己能走墓地去,没人抬您!” 这几句话差点把闫富贵顶背过气去,这道理听着是道理,可怎么就肺管子疼呢。 李学武可不管他疼不疼,拿着钥匙去了里屋,把铐子卸了。 三大妈耳朵又没堵上,当然听得清屋里说的什么。 她看向李学武的眼神也是复杂的,手上疼,嘴里也疼,但是不敢说话。 李学武收起铐子便往出走,一大爷起身要送,他只摆了摆手。 今天出手的这个人情秦淮茹得记得,韩建昆得记得,一大爷得记得,甚至是周围的邻居们也得记得。 只要是跟这件事沾边的,都得记着他的好。 闫家,也得记着! 不管他们家谁受罪了,谁坳头了,或者不舒服了,以后也得记着李学武帮忙的情分。 要是记不得,那李学武就得帮他们回忆回忆这件事了。 回到家的时候她们三人早就吃完了,李雪和姬毓秀约好了出去玩,赵雅芳在家整理账目。 李学武把小怪兽打开了听新闻,边吃边跟三人说着闲话。 正说着李雪以前跟他要零花钱的事儿呢,小怪兽里突然播报道: “《红旗》杂志第十三期发表社论:“有极少数人采取新的形式欺骗广大群众,对抗十四条,顽固地坚持资铲级阶否定路线……” …… “对资铲级阶否定路线,必须彻底批评” …… 正在吃饭的李学武愣了一下,手里的馒头慢慢地放在了碗里,止住了正在说笑的话题,认真地听起了新闻。 而屋里这几人也都是体制内的,听得出高低好坏了。 赵雅芳扶着腰从里屋走出,站在门边听着,李雪和姬毓秀则是凑到了小怪兽跟前,有些意外,又有些疑惑。 李学武的眉头逐渐皱了起来,在今天这个日子里,发表这样的社论,意味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尤其是这篇社论里首次提出”的问题。 李雪和姬毓秀年岁小,经历的少,可能理解不是很深,只知道形势发生了变化。 而赵雅芳在学校里就接受过这方面的学习,在家又是经常听新闻,了解形势,很清楚这篇社论背后存在的影响力。 她的目光看向李学武,见到李学武的反应,知道二小叔子也明白了。 这既是对现阶段主持工作的主要班子成员在大学习活动初期所提出的方针无限上钢的批评,也是向持有抵触情绪的领导干部施加更大的压力。 李学武总算是明白李怀德为啥有恃无恐了,又是打算用什么作为后手,清除掉杨元松。 只能是他太看得起杨元松了,准备好的这个坑挖大了,杨元松还没等掉坑里呢,就累趴下在半路上了。 太不专业了!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他只能说李怀德在挖坑这方面太不专业了。 就不像他……额,他从来不坑人的……都是好兄弟、好朋友。 李怀德也不知跟哪得到的消息,知道有这么个坑,就给杨元松准备了。 什么时候掉,什么时候死,他都算不准,计划成算只能说五五开。 在挖坑大师眼里,挖坑的最高境界应该是手里有坑,随时塞对方脚底下才对。 李学武也知道有这么回事,但具体时间和起因事件他不记得了。 听见新闻他算是知道了,重温了一下历史,也有了更多的感悟。 在社论文章里,好像并没有说些什么,也没有直接提起。 但是,其根本含义就是在推翻前期的管理模式,包括工作组后的一系列变革措施,都被作废了。 其实工作组是周先生那几人迫不得已的补救措施,他们是想弥补大学习活动开展以来对社会和生产经济等方面的损失。 可这就像是拿着小铲子去堵坍塌的大坝,杯水车薪,倒惹了一堆麻烦。 今天这篇社论一出,李学武可以预见,未来的风向应该对这几位不利了,说不定又要有多少人下来呢。 因为这篇社论的公布,李学武也没了吃早饭的心思。 更是连收音机里宣布上面要第四次接见小崽子的消息都没注意。 先是回后院给钢城和营城打电话,及时通报了这件事,并且同董文学和徐斯年讨论了接下来的形势。 两人一个在钢城主持工作,一个在营城主持工作,对正治风向标——京城的事就不是很敏感了。 尤其是外部形势的变化对轧钢厂内部的影响,势必会波及到他们的本职工作和人生规划。 都是一把手,不仅仅是要管业务,还得管组织、管生活,外部形势的变化对他们这种主管领导来说就是工作变化的风向标。 李学武心系轧钢厂,心系几处布局点,在应对处理这些事情上更专业,可也更操心。 在拜访干妈的时候,李学武也同郑树森就这个问题进行了讨论和求解。 郑树森身处于旋风中心,感受到的威力和影响力更大,给李学武解释的也更全面彻底。 这就是关系网的好处了,李学武可以接触到上面最核心的思想变化,以及正治波动。 郑树森也愿意跟李学武讨论和交流这些事,他高屋建瓴,水平很高,可李学武就偏偏听得懂,还接的上。 最关键的是,李学武还能给出自己的想法和建议,这就很让郑树森欣赏了。 年轻一代里,他见的多了,还没有似是李学武这般玲珑剔透的人物呢。 而跟李学武沟通的次数越多,他越是对自己的儿子不满意。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李学武倒是没有跟谁攀比的意思,更没有来干妈家争宠的心思。 都多大了,怎么还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成年人只谈利益和思想。 在意识形态上,他可以无限地包容、理解、尊重其他人的意见和态度。 在利益追求上,他尽求协调联系,沟通合作,实践双赢。 李学武坚信,别人喜欢自己,绝对不是因为自己长得帅,比自己帅的人多了。 也不是因为自己有才,首善之地,人才荟萃,自己又算老几。 他深知自己能为人所折服的无非就是头。 无论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都够厉害! 第272章 江湖恩怨 秦京茹站在韩建昆身边,听着亲朋贺喜的话,使劲抿着嘴,她想哭。 结个婚,太难了! 她的感情路走的太委屈,太艰难! 真的是横垄地离拉车,一步一个坎啊。 先是跟村里被父亲订了亲事,要嫁给一个傻子换亲。 借着探亲的机会逃出升天,躲了家里的债,又遇到了李学武。 心气拔高了,她姐又给她介绍了傻柱。 被傻柱的没情商弄的心态崩溃,又差点遇着来抓她的父亲和俩哥哥。 闹过一场后,傻柱又要闹。 傻柱闹完了,她发现自己没人要了,还得回农村。 好不容易遇到韩建昆了,她爹又来搅局。 把她爹摆平了,闫解成死了,在前院拦了她一道。 秦京茹也曾想过一个农村丫头嫁进城里是很艰难的一件事。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这条路是这么的艰难。 九九八十一难! 堪比西天取经啊! 难道上辈子她是唐僧? 不! 她可能是猴子,韩建昆才是唐僧,跟猴子太能墨迹了! 秦淮茹看着妹子也有种落泪的冲动,姐妹两个都嫁进了城里,这在她们村是绝无仅有的存在。 她当然知道农村姑娘进城的难处,更知道跟婆家相处的不易。 秦淮茹打她二叔那一巴掌,就是在拯救她妹子的第二生命,感同身受。 而看着妹子嫁得好,夫家条件优越,想到自己,想到了死去的贾东旭,她也是悲从中来。 婚礼很热闹,韩工程师以前的人缘很好,给儿子们留下了很多关系。 平时遇不见,可结婚这种大事,还是有很多关系来喝喜酒的。 李学武虽然年轻,可却是韩建昆的领导,也是这些关系里级别最高的领导。 所以他被请到了主桌就坐,一同的还有韩建昆的叔叔、舅舅,代表娘家的秦二叔、秦淮茹,以及韩建昆父亲的关系。 看着李学武年纪轻轻坐在了尊位上,这些关系都借着话来探虚实。 知道韩家不会搞错这种座位的排序,可他们还是难掩心中的好奇和震惊。 当韩建昆和秦京茹一起站在了贴着大喜字的红布背景墙下时,众人这才看清楚这对新人的容貌。 在请证婚人致辞环节,代东的介绍到李学武是轧钢厂纪监副书记、卫戍区副团长的时候,同桌这些人的目光均是惊讶莫名。 李学武没在意这些,笑着站起身走到了新人的身旁。 他拿着两人的结婚证,把上面的字读了一遍。 正因为他的身份最高,也因为他跟新人的关系,证婚人的角色非他莫属了。 在闹过新人后,酒宴开席,宾客落座。 主桌众人说笑着,寒暄着,眼神有意无意的,还是飘向李学武这边。 新人来敬酒的时候,韩建昆在代东的指导下来先到了李学武这边。 娘亲舅大,李学武让韩建昆先给他舅舅敬酒。 韩建昆听领导的话,刚想去他舅舅那边,却见他舅舅摆摆手,吓唬他不许没礼貌,先给领导敬。 他舅舅也是干部,不过是科级,显得很是干练。 面对李学武的客气,他知道这是在给自己外甥面子。 他外甥给大领导开车,他心里也高兴。 领导的司机,出来了也是个干部,妥妥的人生赢家了。 他是不知道,今早上李学武的司机出殡。 给李学武当司机死亡率极高,当前五五分,50%。 韩建昆被他舅舅吓唬着,为难地看着李学武,见领导点头了,这才感激地给李学武倒了酒。 韩建昆很是感激李学武的栽培和照顾,尤其是早上那一阵,他难得地说了很多感谢的话。 秦京茹平日里在家话最多,这个时候却是说不出来了。 李学武拍了拍韩建昆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客气,让他快去敬酒,不要怠慢了其他客人。 韩建昆的母亲有话:老儿子是养老的,自然是要认真对待的,别的不说,从婚礼上就能看得出高低来。 虽说家里的家具并没有添置,可院里摆着一台扎着红花的二八大杠。 东家说了,主家婆婆心疼儿媳妇儿上班辛苦,给买了自行车。 主家婆婆心疼儿媳妇儿上班辛苦,给买了进口手表。 听见这话的宾客们都打听,新娘子在哪儿上班啊,这么牛! 又是手表,又是自行车的,一般人上班几年都没这个待遇啊。 再看房屋,坐地户牛的很,独门独院,两个新人带着一个老的生活绰绰有余。 再看席面,六个菜一个汤,比不上李学武结婚的时候,可比闫家那是天上地下。 席面好,气氛就好,主家敞亮,宾客们就开心。 李学武进来时写礼账,看见秦淮茹下血本写了一块钱,这是这个时代很难得的了。 这会儿再见桌子上的菜,也知道有些宾客心里嘀咕着值了。 值不值的,他是不想在这多耽误的,吃了饭就想走。 可主桌这边下不去,他走了,人家没法吃了。 所以只能由着韩建昆舅舅和叔叔们敬着酒,边喝边吃。 他是韩建昆的领导,这会儿走了甭管是真忙还是假忙,都不大合适。 秦淮茹也看出他的意思了,抿着嘴笑了笑,面上全是揶揄。 也不能说是趋炎附势,更不能说人心不古,趋利避害是人之本能。 在这一桌,敬李学武的人多,敬秦淮茹的人也多。 一个是因为代东的介绍了,大姨姐是轧钢厂的招待所所长,正经的副科级干部。 当然了,科级干部是正经干部,人正不正经就…… 二一个是因为秦京茹的父亲提前说了,肝脏不好,不能喝酒了,她得代劳。 也许是高兴,也许是悲伤,也许是莫名的情绪,秦淮茹真真的喝了不少酒。 酒席散了的时候,秦淮茹还上了李学武的车,喝的太多,骑不了车子了。 李学武看她喝的实在是多,便叫了棒梗来车上照顾他妈。 棒梗真孝心,推着他妈的车子不撒手,说车子比他妈重要。 见着李学武还要再说,他可算是得着车子了,大拐着上了车子,片腿儿蹬着就跑。 李学武见着他跑了,实在没辙,只能开着车送秦淮茹回家。 这酒鬼在路上发疯,说不想回家,想让李学武送她去厂招待所,说有点要紧事。 李学武很怀疑她的话,自己又不是没体验过,要紧不要紧他说了算。 他最不喜欢酒后开车了,尤其是咬的时候,容易酒精中毒。 这么注重养生的人会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去招待所? 回家吧你! 李学武开车直接把秦淮茹送回了四合院。 他是个有家的人,也是个成熟稳重又正派的人,怎么能带着喝醉了的女人去招待所呢。 就算是秦淮茹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他也没用,他就是这么的正派! 国庆节的下午李学武并不打算浪费在陪酒鬼上。 先是回家陪着顾宁睡了个午觉,又去俱乐部陪娄姐补了个午觉。 嗯,就是这么的正派! 酒后不开车,开车不喝酒! 正解! —— “你拿到票了嘛?” “没有,别想了,在外面看吧” “为什么?” “因为今晚的表演是招待外地来的进步师生” “这不公平!” “不,这很公平,因为这里是轧钢厂对外进步师生接待站” …… 六国饭店门前 这条街道很久没有看到这么多的人聚在一起了。 尤其是这些人都穿着白衬衫、绿色的上衣和裤子,纯纯的时代特征。 四九城的小崽子们恨不得都来了,听说今晚这里有露天大舞台要表演节目。 有这种好事,四九城里其他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年轻人也来凑热闹。 这条街又不是谁家的,谁规定人家不能来了? 你既然说了是露天表演,那就别怕人家来看你。 当然了,舞台正对着的座位区是别想了,那里的座位早就被申请没了。 几百张票,凭借外地进步师生证明就能领取。 刚开始只是来这边居住的师生会领取,后来传开了,好多四九城的小崽子们也来领。 可他们没有外地的证明,只能干着急,要么去借证明,要么就等着挤在外面看。 越是不好搞的东西,在现在的四九城越是珍惜。 所以当听说这里有表演节目,还限制领取的时候,小崽子们的兴趣来了。 谁能拿到票,票就代表了一定的地位和影响力,也代表了他在这个群体里的特殊性和先进性。 这么拔份儿的事,怎么能少了他们呢,四九城里的孩子从来都不缺少争勇斗狠的激情。 临近傍晚,六国饭店门口的大舞台灯光一开,聚在路上或是有票不进,等着一会人多了进去装哔的,或者是没有票准备找个好位置在外面看得,都把目光对准了与道理平行的舞台。 现在当然还没开始,仅仅是表演前的准备阶段,可就是工作人员的准备工作,这些人也看得津津有味。 娱乐匮乏,狗咬人都是乐子。 如果出现人咬狗,那全城都得热议。 现场不时有拿着票进去找座位的人,惹得站在外面的小崽子们隔着绳子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们。 这个时代的人特别的淳朴,说门前这一块是有票场地,用绳子一隔离,站几个保卫就没人会进来。 可再淳朴的时代也有几个叛逆者,就有那不拍死的孤勇者,掀开绳子就往里闯。 周围人都看着呢,进来的人要面子,看绳子的保卫要工作。 所以冲突来的很快,可也真的快。 那人刚进来,就被保卫一脚给踹了出去。 来这边做保卫的,都是轧钢厂护卫队的,带钢板的鞋尖,踢到哪哪疼。 第一只螃蟹被煮了,就没有第二只会进来了。 所以绳子里面井然有序,绳子外面热火朝天。 谁说十月份的晚上冷? 到六国饭店现场看一看,火热的很! 吱~嘎~ “窝草!人这么多!” 小年轻的使劲儿捏住了车闸,支着腿站在了马路边上,看着前面再也进不去的人群,不由得惊讶出声。 他转回头看向带头大哥问道:“援朝,怎么办?好像要开始了!” “什么怎么办!” 李援朝从车子上下来,晃了晃下巴,傲气地说道:“我还没到呢,他们敢开始?” “那是!” 有跟班的笑着捧道:“咱们不来,他们给谁演?!” “哈哈哈~” “武陵少年”们嬉笑怒骂,声色犬马,好不嚣张快活。 都是最先开始参与大学习活动的积极分子,也是最先开始投入到变革大队伍里先进,这点傲气还是有的。 尤其是在面对周围这些明显比他们年岁小很多的小崽子们,他们更有嚣张跋扈的优越感。 我们是老兵! “起开!起开!” “看着点!” “你特么说谁呢!” 他们推推搡搡的往前走,挤着别人还不许别人反驳! 就是这么横,你敢瞪眼睛!菜刀掏出来了你信不信! 八月份的时候他们拎着铁链子和菜刀在大广场上捶了多少人,胆气早都练出来了。 他们仗着小团伙和身高优势,横冲直撞地来到了检票口前面最宽敞,也是最中心的位置。 他们是什么身份? 当然是要做全场瞩目最靓的仔! 票他们有,可现在还不是进去的时候。 现在进去了,那票不是白淘弄了嘛! 就像是去参加颁奖晚会,晚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红毯装哔啊! 为什么说红毯装哔很重要? 因为要曝光度,要名气,要拔份! 后世女明星用特别少的布料“真*装哔”博眼球,他们这样的也需要耍横和标新立异,站在众人瞩目的地方获取成就感。 李援朝环视四周,跟认识的老兵们打着招呼,学着大人的模样应酬寒暄着,好像多大个人物似的。 等“红毯时间”差不多了,他这才带着一众小弟,在周围人羡慕的目光中往检票口走去。 “票,证” “我们只有票,也没说要证件啊!” 当李援朝第一个递上自己的票时,检票的保卫看了一眼,还要他们的证件。 刚才就有好几个京城本地的小崽子拿着不知道跟哪淘弄来的票混进去了。 宣传处和办公室的干部发现这些人的口音都是京片子,赶紧让保卫补查证件。 其实倒也不是非得要,总有人带了票,忘带证件的。 可以,但你得是外地口音。 一嘴的四九城啷当磕儿,还特么好几个人一起拿着外地的票,不是有问题是什么? 李援朝也懵住了,自己拿着票都不让进? “看清楚了,我们是老兵,红干会的,八壹学校的!” “穿衣学校的也不行!” 门口检票的态度依旧,示意了瞧见有人要闹事围过来的几个小子,道:“在这的,谁不是老兵?” 检票的当然不是,可维持秩序的真是。 今天轧钢厂进步师生接待站搞活动,早就通知城里的相关组织了。 红纠队派出了四十多个人来帮忙维持秩序,检票员说的就是他们。 “干什么?” 带着尿裓子的小崽子用比李援朝还要傲气的口气问道:“票哪来的?!” “今天这场演出是遵照***要求,是给来自五湖四海的进步师生看的懂不懂?!” “可我们有票啊!” ***身后的跟班犟嘴道:“他们有票能进,我们就不能进了?” 很显然,这件事是他办的,现在出现了问题,带头大哥很不满意啊。 “费什么话!” 红纠会的小崽子还挺横,见着他犟嘴就要动手了。 李援朝拉了一下自己的小兄弟,示意他不要说话了。 “好好好,我们发扬风格,把机会让给外地来的同志” 李援朝大声说着漂亮话,自己给自己垫台阶往下走。 他知道今天闯不进去了,轧钢厂的保卫都好说,就红纠会动不得。 搭肩膀把自己的小兄弟们劝了回去,李援朝也是保持着笑容,面对周围人的戏谑。 要做大哥,还能要脸? “艹!白瞎我十盒罐头了!” 那小跟班还在抱怨着,同时也是在跟李援朝表功,意思是我办事了,尽心了,谁让他们查证件了呢。 李援朝倒是没怪罪他,这里好多人看着呢,争吵只会让人家看不起。 “呦!援朝!” 这会儿工夫,人群外面又来一队人,也是骑着自行车,也是一身的板绿。 只见那人对着李援朝比划了一个丑国鍕礼,就是两根手指并拢放在眉间示意的那种。 李援朝这边也认识来人,笑着回了一个礼。 “海阳” 周围这些人早就看出这些小崽子们不好惹,瞧见新来的和他们认识,已经给让出了通道位置。 张海阳笑着给身边几人介绍着李援朝,同时也顺着通道往里面走。 他们昂首挺胸,目光吊的老高,跟螃蟹似的,要的就是这种犯儿! 李援朝的父亲位子很高,张海阳的父亲位子也不低,两人都是各自小团体里的佼佼者,相逢一笑,指点江山,各有风采。 他们不是一个学校的,但彼此之间都认识,碰见了就一起玩。 张海阳到是对李援朝很推崇,可能跟他父亲的位置有关系,也可能跟李援朝故作大人的豪气有关系。 他们这一代,都是生活在父辈的热血豪情之中,对父辈的崇拜让他们早早地就带上了一种性格和习惯。 看见李援朝站在门外不进去,张海阳疑惑地问道:“怎么了?站在这是为了等我的?” “呵呵,美得你!” 李援朝示意了身后检票口,抬了抬眉毛,道:“怎么样?勇闯老虎厅?” “你们没搞到票啊?” 张海阳诧异地挠了挠眉毛,好像要看热闹的模样。 以往这四九城里哪里有热闹,他们都是第一时间搞票去。 可今天这是怎么了? 李援朝带着身后的小弟也不说话,就笑呵呵地看着他。 就是朋友,开个玩笑,无伤大雅,他也是抱着看张海阳热闹的心态。 张海阳一看他的态度,又看了看大门口检票的,心想不对头! 他李援朝会缺进门的票? “你别不是坑我呢吧!” 张海阳笑着问道:“到底怎么了?” 李援朝见看不到热闹了也不遗憾,笑了笑,解释道:“查证件,必须是外地身份才能进”。 “我是外地的啊!” 张海阳瞪了瞪眼睛,道:“这里是东城,我是西城的!” “嗯!” 李援朝笑闹道:“你去跟红纠的人讲讲,带我也进去,我也是西城的”。 “滚蛋吧你!” 张海阳知道今天是进不去了,李援朝都进不去,他也就没心思去找骂了。 “嘿!白瞎我这票了!” “没办法” 李援朝解释道:“红纠的人说了,将京城的先进文化传递给外地的积极分子”。 “得!我还是别给***他老人家惹麻烦了!” 张海阳甩了甩手里的几张票,垫着脚往舞台上看了看,冲着李援朝笑问道:“不过他们也看得懂芭蕾?” “哈哈哈哈哈!” 周围京城的老兵们听见他这带着地域优越感的话语都笑了起来,目光扫向的都是那些不笑的人。 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嘛,京城人看外地都是基层,魔都人看外地都是乡下。 京城是正治、经济、文化中心,正因为这种地域优势,让城里的人也带着优越感。 他们本身就是这个社会的精英家庭出身,再加上耳濡目染的大环境影响,嘴皮子上总是会带着点自傲的色彩。 不一定说他们就是地域黑或者地域粉,就是这种性格,总想着高人一等,他们管这个叫拔份儿。 你别看他们现在瞧不起外地人,等遇着京城人的时候他又换一种说辞了。 比如晒学校,晒大院,晒身份。 可如果碰到一个圈子里的人,他们就得晒爹,晒妈,晒根子了。 你是几野的,他是哪纵的,只要有关系就往上靠,关系不睦的就码人干一架。 年轻人,不用上学了,有的是精力和没处使的劲头去瞎胡闹。 这些人自然地以张海阳和李援朝为核心聚成了小圈子,开始说笑了起来。 他们放弃了进去看戏的心思,可以不想走。 闯是不敢闯的,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怎么能做钻狗洞的事情呢。 再说了,他们是真的怕红纠的人,不敢硬闯的。 这边正在说着呢李援朝刚想去拍张海阳的肩膀,一阵自行车铃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只见几道身影骑着车子蛮横地从人群中穿行而过,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场,让周围的人不由自主地让出了一条道来。 这种行为可比刚才李援朝和张海阳他们牛逼多了,到门口了,车子都不下。 赵卫东、谢前进、肖建军等人,个个都是身材高大,穿着崭新的板绿,腰上还扎着牛皮带,脚上蹬着黑皮鞋,一看就不是普通角色。 肖建军自行车的后座上还坐着一个姑娘揽着他的腰,如果顾宁在这,一定认识这是谁。 赵卫东等人认识的人更多,从他们捏了车闸支着车子站住了脚那一刻起,就不断的有人主动跟他们打着招呼。 他们下了车子,也是边走边跟周围的人抬手示意,有关系近的就打声招呼。 口气亲切却带着几分狂傲,仿佛这里的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张海阳目光跟随着这几个人的身影,见李援朝也跟他们点头致意,便好奇地问:“他们谁啊?” 李援朝侧头看了一眼那几个人,声音里带着几分敬意:“老兵,都是大院里的头面人物!” “我也是刚跟他们接触上,他们刚从外地回来,这可是真正的老兵”。 张海阳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些人的身份有了一定的认识。 他们这一代人对于“老兵”的称呼总是格外尊敬,那代表着一种特殊的身份和经历。 两人正聊着,突然又有一伙人骑着车子从外面闯了进来。 与先前的那几位不同,这群人显得更加张扬,他们的到来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紧张起来。 李援朝的脸色一变,低声对张海阳说:“要糟!一会儿咱们躲远点,今天可能要出大事!” 张海阳感受到了李援朝话语中的紧迫感,连忙问:“怎么了?” 李援朝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指了指新来的那群人。 他们中有几个人他认识,是三十五中的,都是些不好惹的角色,而且每次他们出现,总会有事情发生。 尤其是当遇到赵卫东那些人的时候。 两边茬架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早就结下了梁子。 当初具体是什么原因已经不得而知了,就知道这两伙人不对付,见这里就要开打。 张海阳紧随李援朝的目光,看到那群人中有几张熟悉的面孔。 他们在大院里也是有名的狠角色,一向以强硬着称。 今天见着久不出山的“大哥”级人物,难免的热血沸腾。 两人不约而同地带着各自的小弟往后退了几步,躲到了人群的边缘,静观事态的发展。 其他围观的人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纷纷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着可能发生的事情。 很显然,京城的事,京城人都懂,这两伙人里的“带头大哥”也都是风云人物。 就算是他们消失了一段时间,久不在江湖,可江湖依旧有他们的传说。 李援朝和张海阳站在一旁,心里都很清楚,今天这个场合,一旦有人挑起事端,那局面就不好收拾了。 外面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又都是要面儿的主儿,谁讲清都没用的。 两人都是大院的孩子,虽然嚣张,但也懂得分寸,知道什么时候该退,什么时候该进。 这件事跟他们没有关系是“前辈”们之间的矛盾,躲远点,别崩身上血。 就在这时,那群人中的一个领头的先下了车子,向着检票口走来。 “草,我当是谁呢!” 领头那人傲气的很,语气也很嚣张:“这不是冰场小王子嘛!” 他用戏谑的口气说着对方,还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兄弟们,挑眉笑着道:“海子没结冰,我这冰场老天王还真像会会他!” “哈哈哈哈!” 自行车上的几个年轻人大声地笑着,明显是针对赵卫东等人的,气氛一下子紧绷起来。 李援朝和张海阳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忧虑,这是要开打? 他们知道,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保持距离,不要卷入不必要的麻烦之中。 “笑,笑你麻痹啊!” 谢前进挑着眉毛骂道:“卫国,你不是进去了嘛,听说在大西北放羊来着?” “哼~艹!” 他用不屑的语气说道:“我说怎么闻见一股子羊膻味了呢,别不是找不着姑娘,拿羊配种了吧!” “哈哈哈哈哈~” 赵卫东等人听着谢前进的垃圾话也很配合地笑了回去。 茬架,打的就是一个气势。 “别叽霸给脸不要脸了!” 赵卫东昂了昂脑袋,说道:“现在四九城没你待的地方,赶紧滚回去放羊,省的羊丢了,再没有取暖的!” “你嘴里吃粪了?” 点子、叉子、满山几人很是装哔地下了车子。 他们目光一扫,确定了躲闪着的童言,几个人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卫国身后,明显要找事。 卫国自然不会败在口舌上,吊着眼皮回怼道:“我说这儿怎么那么臭呢!原来你在这!” 双方你来我往,互相试探,都在积蓄怒气,准备憋大招儿。 现在不缺茬架的理由,只缺一个动手的导火索。 不能说是四九城太小,也不能说四九城里都是这样的混子,只能说他们是臭味相投。 有点什么事,他们都会往一块堆儿聚拢,遇着了,就要干一架,没理由。 就这么一会儿,都来了几拨人了?! 就跟苍蝇闻着味儿了似的,都往这边聚着。 场地里的舞台热闹,场地外的“大舞台”更热闹,小崽子们其实最爱看这个,热血。 谢前进挑衅的目光扫过卫国,嘴角勾起一丝不屑的笑容,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回来怎么不打个招呼啊!给你哥报仇啊?!” 卫国脸色一沉,眼神猛地一凛,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带鞘刺刀,一把打开,寒光闪闪。 他冷笑着回应:“我马上招呼你!”。 这么说着,目光又转向了谢前进身后一直躲闪着他的童言,阴阳怪气地说道:“我替我哥问问你童言骚不骚”。 气氛骤然紧张,原本就如火药桶一般的场面,因为卫国的动作而更加剑拔弩张。 赵卫东见状,脸色一变,怒目圆睁地看着卫国,厉声喝道:“艹你嘛的,嘴放干净点!找死啊你!” 卫国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毫不示弱地反击:“是啊,来啊,怎么着!” 张海阳看到这一幕,感到一阵紧张,他不明白这些人为何如此好战。 四九城的老兵什么时候对自己人的时候也这么狠了。 说铁链和菜刀,那都是吓唬人的,只有动真格的时候才会迫不得已的使用。 真要说三两句话说不通,也都是动手捶,或者用砖头。 真用刀,谁都受不了,早晚都得进去,也会成为被打击的对象。 他转头看向李援朝,眼中满是疑惑。 李援朝注意到了张海阳的目光,低声向他解释道:“这些人都是从边疆回来的”。 “啊?” 张海阳不知道这个,刚才虽然对话的时候有提到这个,可他没想过这些人去边疆干什么。 “吃了几个月的沙子,又在这个时候回来,嘴里都带着腥味儿的” 李援朝看了看身后,想着一会儿怎么退,嘴里还在解释:“这些老兵,心里都有火,现在就差一个导火索了”。 “艹,咱们还真赶上了!” 张海阳点点头,似乎有些理解了。 他知道边疆的生活是艰苦的,与天斗、与地斗,那里的人每天都在与大自然做抗争。 经历了生死习惯了生死,看待问题的角度和普通人完全不同。 场面上的紧张气氛持续升温,两伙人都在等待着那个导火索。 四周的围观者也感受到了不寻常的气息,纷纷后退,给他们让出了空间。 拥挤的人群中,钟悦民眼睛一亮,不是因为场面上即将爆发的火药味,而是因为他看到了一群姑娘。 袁军和郑童等人都是些好奇宝宝,他们不认识那些带头大哥,可不耽误看热闹。 今天见点血才好呢,他们可不嫌事儿大! 本来围观的心思全在那些准备茬架的大哥们身上,袁军一回头,正想跟钟悦民说话,发现他正扭头看别处。 他这么一瞧,却也被钟悦民的目光所吸引,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却是发现他在看姑娘。 那些姑娘长得特别的俊,尤其是气质优越,昂着白皙的脖子像一群小天鹅。 而让他惊讶的是,这群小天鹅却围绕着一个男的叽叽喳喳。 这男的穿着一身“时髦”的衣裳,看起来颇有几分派头。 这些人从自行车上下来后,那男的领头,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 七个姑娘跟在后面,各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笑语喧哗。 说那个男的穿的时髦,是因为他没穿板绿,上身白毛衣敞怀儿外穿皮夹克,下身黑色裤子配黑皮鞋。 说那些姑娘花枝招展,是因为她们也没穿板绿,长款蓝色呢子大衣过膝盖,双排扣,露出来的小腿却是穿着黑色紧身裤,踩着黑皮鞋。 不只是他们被吸引了,周围这些人也跟着望了过去。 他们哪里见过这种穿搭,都没看清脸蛋儿就觉得实在是美极了。 场面上的紧张气氛似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稀释了。 围观的人群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转向了这群新来的姑娘,连那些准备动手的老兵们也不由得分了心。 艹!女人影响我们拔刀的速度了! 袁军看着那些姑娘,眼睛都快看直了,他轻轻推了推钟悦民,低声问:“悦民,你看上哪个了?” 钟悦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却也不再回头看那些准备打架的人,而是继续观察那位带着姑娘的男子。 这哔有何能耐? 郑童也被这场面吸引,忍不住调侃道:“丫的也太招风了吧?” 三人站在人群中,似乎已经忘记了紧张的气氛,只是观看着这突然出现的新热闹。 场面上的紧张气氛似乎达到了临界点,可原本即将爆发的打斗却因为这突然插入的一幕而被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位带着姑娘的男子给吸引了。 连那些准备动手的老兵们也不得不暂时收起了自己的怒火,转而看向这边。 场面上的气氛一时间变得诡异起来,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所有人都看着他,他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目光扫视全场,却只看到了正在忙碌的大舞台。 他也没在意周围人的目光,嘴里还在跟身边的姑娘们说笑着。 是了,自己带了这么多姑娘出来玩,别人给自己一点关注不是应该的嘛。 可当他发现周围都安静了下来,再看见卫国等人的目光时,他脸上的笑容一僵。 他想说些什么,却是说不出来。 不仅仅是卫国的面色不善,就连赵卫东等人脸上也带着嘲讽和狠厉。 “都闪远点!” 赵卫东冲着围观人群喊了一嗓子:“今天我要算笔旧账!” 他身边站着的谢前进也是红了眼睛,捏着手里的家伙就要动手。 “卫国,咱们之间的恩怨待会儿再算,我先收笔利息”。 卫国却是紧盯着那人的脸,看也不看谢前进等人,嘴里阴恻恻地说道:“巧了,我倒是要跟他收回本钱!” “这你也争?!” 谢前进不满地看了卫国,道:“你不会是要保他吧?” “呵呵” 卫国拎着小刀,晃了晃下巴道:“我保他个全尸!” 肖建军突然走出来,拦在了谢前进两人的面前,开口道:“都是一个圈子了的人,事情都过去了,就别……” “你说啥?!” 赵卫东瞪着眼睛看了看肖建军,用手指点着他说道:“你要还是我兄弟就跟我一起上!” 看着肖建军为难,他又歪了歪脑袋,问道:“不方便是吧?” “行!” 他点点头,指了一边说道:“边儿站着去!我就当你今天没在这!” “卫东!他爸是……” “滚!” 赵卫东瞪着眼珠子,用手里的家伙指着肖建军骂道:“别特么跟我废话,今天我要宰了他!”(本章完) 第273章 叫爷爷 “卫东!” 肖建军皱眉解释道:“我是为了你们好,你听我说……” “闭嘴,听见了嘛!” 赵卫东红了眼睛,指着肖建军说道:“我特么在边疆受罪的时候你怎么不去找我解释?!” 他指着谢前进骂道:“我们俩担责任保了你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跟他学的?拍婆子?” 赵卫东指了指面色惨白站在那里的小子,道:“还是你特么背叛我们了!” “这里面的情况很复杂” 肖建军苦着脸解释道:“他现在给一个……” “给你麻痹!” 谢前进指了肖建军骂道:“我看是给你脸了!你特么算哪根葱,敢特么拦我!” 说着话摆手道:“滚远点,护着你的臭圈子去!” 他一把推开了肖建军,抢在卫国前面站到了这边,眯着眼睛放狠话:“怎么了?看什么?不认识我了啊?” “啊?” “我可认识你啊!” 谢前进凶狠地说道:“咱们有笔账是不是得算算了,啊?左杰!” 赵卫东也是推开肖建军走了过来,站在了谢前进身边,看着左杰阴狠地说道:“今天放单儿了?倒是便宜我了,刚回来就有了报仇雪恨的机会”。 左杰有些发蒙,脸色苍白,脑门上都见了汗珠。 这会儿可还有冷风呢,他的汗也止不住的流。 这些人怎么会在这,他就这么几个仇人,现在都聚齐了。 如果他一个人还好说,调头就怕好了。 可他身后还带着俱乐部的姑娘们呢,跑都跑不掉。 下午李学武去俱乐部,他便知道这边有节目。 欧欣、周小白等人听说了,也想跟着来看看,大家便约了时间,吃了晚饭一起赶了过来。 要说危险,这能有什么危险,轧钢厂的地盘,就等于是李学武的势力范围内啊。 可现在远水解不了近渴,李学武没在这,他又跟两伙敌人遇在一块了。 怎么办? 难道真的挨一顿揍回去? 这些人对他恨之入骨,还不得打死他啊! “冲我来,让她们走” 左杰给身后的姑娘们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先走,不要管他。 无论出什么事,这些姑娘们不能出事,否则他就真的没法在四九城里混了,更没有脸面去见武哥。 左杰的声音虽然微弱又带着颤音,暴露了内心的慌张。 可站定的脚步和张开的手臂却在这一刻显得异常坚定。 “嗤~” 谢前进嗤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你以为我是冲谁来的?!” “少特么装英雄!” 他的手紧紧握着家伙,脚步一挪,就要向左杰逼近。 李援朝看着事态起了变化,眉头一动,对张海阳解释道:“去年冬天海子的滑冰场上,这个左杰跟两个婆子摆了赵卫东他们一道,听说还动家伙了”。 “最后是他们两人吃亏,被家里撵走了,他们俩一直记恨在心,今天这是要报仇雪恨了。” 张海阳听后,心中一惊,原来这场面的火药味如此之浓,是有这么深的仇怨在里面。 “这个左杰是哪号人物?” “以前没听说,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李援朝的消息很灵通,是个好交朋友的。 “他是l院的,他爸是工建部队的团级干部,以前跟着卫国他们混的” “后来不知道靠了谁,现在看着很牛哔的样子” 他这么解释着,还示意了肖建军说道:“刚听他的意思,好像有所顾忌的样子,备不住是个人物”。 围观的人群里有消息广的,可也都讳莫如深,只跟相熟的人介绍着几方的矛盾。 而更多的小崽子们仅仅是看着热闹,即便场上三方跟特么三国似的关系错乱,可也不耽误他们起兴。 袁军和郑童等人就是兴奋得不得了,他们围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今天这场面,比看电影还刺激!” “就是,这下可有好戏看了,谁也别想跑!”袁军激动地说。 “干完这一场,还有第三场!” 钟悦民没参与讨论,他依旧沉迷于那些姑娘的美貌外表。 即便是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中,他也忍不住偷偷转头望去。 那些姑娘的确是太漂亮了,他实在是有些移不开眼。 “悦民,你还看!” “这时候你还有心思看姑娘!”郑童看着他,半是玩笑半是责怪地说。 钟悦民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嘴角带着一丝痞子般的笑:“茬架什么时候都有,而美人不常有!” “哎!” 他这会儿还有心怼了怼郑童问道:“你说她们是哪个单位的,怎么是这样的工作服?” “你问问不就知道了嘛!” 袁军撇嘴道:“现在英雄救美的机会就摆在你面前!” “只要你站到那小子旁边,绝对能认识那些姑娘,说不定还能以身相许呢!” 左杰的身影在众人的议论和注视下显得更加孤独,他背对着俱乐部里的姑娘,面对着满脸怒气的赵卫东和谢前进。 他知道,今天的事情,恐怕不会有一个好结果。 但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退缩,即便是身处险境,左杰也要保持着一份从容。 他深知,这个时候,任何慌乱都只会加速灾难的到来。 场面的紧张气氛再次攀升,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即将爆发的冲突上。 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不祥的预感,而这一切,都在等待着那个导火索的点燃。 “嗷呦!人多欺负人少啊!” 裴培从左杰身后走了出来,站到了他身边,道:“什么时候四九城茬架有群殴的规矩了,你们老兵就是这么扬名的对吧!” “艹!臭圈子!” 谢前进瞪着眼睛看了站出来的娘们道:“你要是不服气,可以跟着一起上,我不算你群殴我!” “嚯!我当是谁呢!” 赵卫东抬手一按谢前进,挑着眉毛冷笑着看了裴培,道:“这不是育红的裴姐嘛!” “怎么?想揽事?” 他又看向左杰,哼声嘲讽道:“行啊,你是越活越回去了,现在都指着娘们儿帮你撑腰了!” 裴培一拉左杰,不让他往前顶,自己对上了赵卫东,冷脸呛声道:“嘴巴放干净点!” “少特么跟我这装蒜!” 赵卫东看着裴培身后上来的几个娘们,翻脸道:“给你脸了叫你一声裴姐,别真拿自己当根葱!” 他用手点了点裴培,以及走过来的欧欣等人,道:“滚远点!我不打女人,但特么别逼我!” 赵卫东和谢前进等不及了要动手,左杰早都不玩刀子了,这会儿面对他们知道要危险,推搡开冲上来的谢前进,想要护着姑娘们躲开。 就是这么一个不经意的推搡,成了这场冲突的导火索。 两伙人瞬间爆发,早站在一旁盯着左杰的卫国也跟着动了手,一时间,拳头和脚踢交错,怒骂和喊叫声此起彼伏。 李援朝和张海阳连忙拉着各自的小弟撤到了更远的地方,他们不想卷入这场无谓的争斗。 但他们的眼睛却始终紧紧盯着那些挥舞着拳头的身影,心中充满了忧虑和不安。 别人不清楚,李援朝很清楚,那个叫左杰的不算什么,可他身后的人绝对不简单。 就冲那人在海子放了那一枪,事后逼得赵卫东等人远遁躲避锋芒,可想而知那人定非等闲之辈。 后面那人虽然没再出现过,更不知道更细节的背景关系。 但从这些家长的反应就知道,当初事情的解决是花了大力气的。 尤其是当赵卫东叫出那个裴姐的名号后,他更是想起这些娘们的背景了。 育红的“老大姐”,早就不跟他们混了,而是攀上了院里的“老大哥”,玩的都是更高级的权术圈子。 要按后世的说法,这个姬,那个姬的,她们更应该叫权姬。 她们不是体制内的,但跟那些已经参加工作的老大哥们关系斐然,有很深的交际和背景。 李援朝他们现在这个圈子里的年轻人绝对不想招惹她们。 因为说不定就得罪了哪位老大哥,到时候要遭大罪,赔礼道歉都不行。 现在左杰被这些人打了,到时候一定有人帮他找回这个场子。 在场的所有头头都会被他身后的人调查和报复。 刚才他跟赵卫东等人打了招呼,说不定就会找到他的头上来。 现在的李援朝和张海阳只想有多远躲多远,就怕惹着这件事。 他们要躲,可有的人却是想要冲上去英雄救美。 钟悦民转身从车子上抽了钢条出来,迈步就要往上冲,却是被袁军一把抱住了。 “你疯了!” “看看那是谁!” 袁军示意郑童一起帮忙,使劲儿拉住了钟悦民,道:“他们可都是带着家伙呢!” 郑童也说道:“他们现在只动手,你上去可能就要动刀子了”。 钟悦民着急地看着那边的几个姑娘被赵卫东等人推倒,嘴里说道“可也不能见死不救啊,那还是爷们儿嘛!” 他心疼姑娘们纳! 瞧瞧给摔的! 就在左杰挨了打,裴培和欧欣等人上去帮忙被推倒的时候,大街上传来了汽车鸣笛声。 只见轧钢厂护卫队和红纠队的人吹着哨,推开围观人群,跑出来维持秩序。 卫国和左杰等人就在路中间,直接被这些人给分割开来。 谢前进打急眼了,见着有人推自己,回头就要还手,被厂护卫队的人给了一枪托,直接砸在了地上。 赵卫东等人见着谢前进倒地,再没敢动手。 他们以为这些人是来拉架的呢,没想到这些保卫和红纠队的人把他们分割开后便没再管他们,而是为鸣笛的汽车打开了通道。 赵卫东用手指点了点被裴培等人扶起来的左杰,意思是你等着,别走啊! 左杰脸上倒是还好,刚才被围殴时知道躲着脸呢。 可顾头不顾腚,脸保住了,他现在浑身上下哪都疼。 龇牙咧嘴地被护卫队的人给推到了一旁,站在那喘着粗气。 一阵鸡飞狗跳式的强力清场,212吉普车率先驶入众人的视线。 带着u型天线和伪装网的指挥车很有威慑力,让周围的现场为之肃静。 紧随其后的是一台气派的伏尔加m24,是这个时候很少见的高级轿车。 最后是一台威利斯轻型巡逻车,敞篷,上面坐着四名全副武装的保卫。 前后的安全车阵容让这个小车队显得很是威武不凡。 车队缓缓停下,引擎声渐息,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所吸引,议论声此起彼伏。 众人这会儿才明白,原来他们被要求让路,是为了这支车队。 四九城里,这样的车队通常只有在大人物出行时才会见到。 难怪护卫队和红纠队的人如此紧张,别不是真有大人物来了。 李学武不知道李怀德算不算大人物,可他自己一定不是。 但是,今天的表演是轧钢厂做东,李怀德想要抬面,他就得给对方这个面子。 尤其是今天人多,李学武担心六国饭店这边会出事,特意带了四名保卫干事前来。 他们个个身穿板绿,腰间别着手枪,神情严肃,气势逼人。 轻型巡逻车上的警卫迅速下车,在伏尔加m24车旁站成两排。 秘书则走到伏尔加小汽车的车门旁,恭敬地打开车门。 随着车门的开启,一位身穿黑色行政夹克衫,白衬衫、黑西裤、黑皮鞋的中年男子从车内缓缓下来,正是轧钢厂管委会主任李怀德。 在车的另一边,同样穿着风格的年轻男子也随之下车,便是被李怀德拉了壮丁的李学武。 两人的出现,立刻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众人的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羡慕和敬畏。 袁军垫着脚,拔着脖子往车队里观望,同时跟钟悦民问道:“这是谁啊,这么牛哔!” “还能是谁!” 钟悦民的目光依旧在看着姑娘们,只有几次去看车队那边,嘴里却是回答道:“今晚的主宾呗,不然能有这么大排场嘛”。 也是了,这现场的保卫早就看见这边要打架,那是管也不管的态度。 可等车队一到,直接冲出来维护着现场的秩序,不管三七二十一,拦在路上的人全都推到了路边,敢有反抗的,直接就是一枪托,妥妥的部队风格。 左杰几人也看见从车上下来的李学武了,但现在李学武明显是在陪领导公干,他们打架的这种事上不得台面,实在是没好意思开口。 尤其是左杰,他挨了打,更不敢在这个时候给李学武找事,没的丢了脸面。 裴培等人也是这个心思,只想着一会儿跟保卫说一声,再叫武哥帮忙。 摔了一跤的周小白年岁小,心思没有那么多,她怕一会儿再出事儿,见着李学武下车,便喊了一声“武哥!” 李学武的目光一扫四周,立刻就看到了左杰等人那狼狈的身影,眉头微微一皱,却是没搭理他们,继续跟李怀德说着话。 沙器之从前面的吉普车上下来后便一直站在李学武的身边,周小白叫的那声他也听见了,自然也就见着领导皱眉头的表情了。 等李学武同李怀德一起往场地里面走的时候,他却是向着周小白等人的方向走了过来。 没办法,秘书就是处理这些事情的,领导已经皱了眉头,说明这边打招呼的人是认识的。 周小白看着李学武没搭理她,面上挂不住,忍不住有些伤心。 被推倒那一跤摔疼了都没哭,这会儿眼泪都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儿了。 罗云瞧见沙器之过来了,拉着周小白就要迎上去,可却发现小白她站在那看着武哥的方向噘着嘴不动弹。 “傻啊你,耍什么脾气!” 罗云抻了她胳膊一下,轻声提醒道:“你李哥是大干部,这种场合哪里能给你回应”。 说着话还示意了走过来的沙器之提醒道:“没见着都让秘书过来了嘛,这就是回应你的”。 周小白听罗云这么解释心里好受了许多,抽了抽鼻子倔强地强调道:“我……我就是怕出事”。 沙器之一边往这边走,一边给场边的保卫做了个手势。 都是保卫处的人,自然认识一把手的大秘,见着他的手势瞬间就有了动作。 赵卫东等人还在看着这边,却是发现保卫们将他们打架的这些人围了起来。 虽然还没动手抓人,也没团团围住不留空隙,可就算是这种稀松的围堵,也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沙器之给保卫干事的手势就是在下达指令,让他们先将场面控制住,不要再有任何冲突发生。 而他要先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再根据实际问题做出处理决定。 左杰看到沙器之走来,心中一紧,但他知道,武哥秘书的到来,意味着这场混乱将得到有效的平息。 他忍着身上的疼痛,站直了身体,准备迎接沙器之的询问。 沙器之来到左杰面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流转,扫向他身后的几个姑娘。 他的语气平缓,没有责怪,只是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左杰是这个团体里唯一的男人,沙器之想要问话自然是找他。 尤其是看着他的模样,应该是冲突中的一方。 左杰咬牙忍痛,看了赵卫东等人一眼,不知道自己说了会不会给武哥惹麻烦。 裴培年龄大一些,知道这个时候该说就说,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她先是介绍了自己等人的身份,又说了同李学武之间的关系。 最后简明扼要地将刚才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沙器之。 沙器之听后,目光冷冽地扫过赵卫东和谢前进等人,包括卫国等人在内,都已经被轧钢厂的保卫给压制住了,不敢有丝毫的反抗。 现场众人都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探究的深思。 他们能猜到,这场冲突背后,或许还隐藏着更复杂的纠葛。 场面乱的快,被控制住的也快,保卫的威严让所有人都不敢再有任何嚣张的举动。 沙器之自然不会光听信这几人的解释,可再看到这姑娘说的那些人面对处长的到来都跟鹌鹑式的低着头,一看就有问题。 他转头对左杰等人轻声说道:“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们先去饭店修整一下,不要影响到厂里活动的正常秩序”。 左杰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点了点头,表示配合沙器之的处理意见。 他相信,李学武有能力平息这场风波,他的秘书更不会白给。 左杰倒是不想找回场子什么的,从武哥跟他说要做点事业,不能光看见池塘里的蛤蟆那片天空时,他就有心脱离这个圈子。 今天挨了一顿打,他就算是彻底跟过去断绝联系了,不想再有瓜葛。 而在一旁的裴培和欧欣等人,看到沙器之说了会处理,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她们知道,有李学武在,今天的事情就不会再有波折。 沙器之见几人配合,便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着自己走。 两位领导在门口同负责人说了两句,看了看现场的状况,便在负责人的引导下往场地内部走去。 他则是带着这些人从检票口直接通过,往饭店辅楼去了。 沙器之不认识左杰,更不认识这些姑娘们。 但他知道李学武有个俱乐部,更知道那座俱乐部里都是什么样的关系。 既然那位姑娘介绍了他们是俱乐部的职工,那他就得照顾他们。 可这件事背后的原因他不清楚,左杰没开口,裴培不知道,他得请示领导再决定。 他是李学武的秘书,不是李学武的管家,更不是俱乐部的干事。 有问题解决问题,但不能激化矛盾,扩大影响面。 如果领导有安排或者要求,那是另外一回事。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安抚好这些人,该修整修整,该检查身体就去找这边的医生。 场地外的风波因为车队到来后的这一段波折变得平静了下来。 可平静的背后是积聚的乌云,厚厚地压在了赵卫东等人的头上。 赵卫东、卫国两伙人刚才都有动手,保卫们站在大门那边看得清楚。 现在围了他们,一个都没跑掉,就等着沙秘书的命令呢。 领导都进去了,事情该有个处理意见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在等着结果,很明显的,挨了打的那小子有背景,有关系。 至少跟下车的那两位大领导有关系,不然那位办公人员不可能把他和那些姑娘们领着进了饭店。 他们都没心思去看节目了,门口这边就要上演的节目更精彩。 不精彩!一点都不精彩! 钟悦民看着姑娘们进了场地,他心里这个急的呦! 真后悔刚才听了袁军的话,要是他当时冲上去,可能就跟这些人搭个上了,这会儿应该是一起被领进场地,更有机会跟那些姑娘们认识认识了。 郑童没看明白咋回事,跟袁军问道:“什么情况啊这是!” “来靠山了呗!” 袁军挑了挑眉毛,道:“没瞧见嘛,明显的人家很牛哔啊,秘书把人给接走了,这架打不成了”。 “那还真是很遗憾啊” 郑童真是不怕事儿大,这会儿揣着袖子,很是惋惜地说道:“要是来个大乱斗就更有意思了”。 “呵呵~” 袁军瞥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怕死啊,真要是打群架,在这看着都是个事”。 …… 李学武看见周小白他们的状况就在留意周围,陪着李怀德往里走的时候也瞧见卫国等人了。 肖建军看见他的时候还很失落地低下了头,李学武没搭理他。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怎么又回来了,可能跟下面的秩序乱了有关系。 这个年代,乃至是往后三四十年,很多京城的劳改或者劳教都是发往边疆或者西陲去劳动。 当年有很多这样的人物回到京城作案,尤其是姓白的那位,更是成为了当年的符号人物。 现在的情况更严重,没人看管他们了,放羊的被放羊了,羊跑丢了,回羊圈了。 没关系,李学武根本没在意他们的回归,能收拾他们一次,就能收拾他们第二次。 第一次是因为他们父母的庇护,让他们躲过了他打出去的子弹。 这一次要是让他抓住尾巴,绝对不给他们爹妈施救的时间和机会。 他要送去西城打靶的人,绝对不会让他们成为别人的枪下之鬼。 生是谁的人他不管,但死得是他的鬼。 李学武陪在李怀德身边,同现场的进步师生们亲切地打着招呼,介绍着轧钢厂的变革经验。 也配合宣传处干部们的工作,同这些师生们亲近、握手、合影什么的。 等在前排座位上坐下以后,舞台上早就准备好的节目在现场众人的欢呼声中正式开始。 沙器之听见了外面的声音,知道节目开始了。 在跟几位姑娘和左杰做了简单的沟通和交流过后,先是安排左杰去看医生,又安排欧欣等人在辅楼二楼的门厅平台上看节目,自己则是下了楼。 他先是去找保卫干事了解了一下刚才的情况,跟左杰他们说的没有出入,这才去跟李学武简单汇报了一下。 李学武没说什么,只是背对着他轻轻抬了抬手,点了两下。 沙器之了然,李主任在这边,领导不好说什么。 其实也不用说什么,几个小崽子而已,他懂了领导是个什么意思了。 舞台已经表演到了第二个节目,检票口这边的人有些已经挪到场地边缘区看节目了。 只有不多的小崽子们还在坚持,就想看看这些“大哥”级的老兵们会被怎么处理。 这种场景实在是难得一见,今日过后,六国饭店门前事件一定会成为四九城小崽子们嘴里的风云大事。 有眼睛尖的已经看见那位秘书重新走了出来,倒是没接触卫国等人,就是跟保卫干事说了几句。 可这种态度却让赵卫东等人汗毛倒竖了起来。 他们的父亲也都是干这个的,从小耳濡目染的,自然了解这一套是要干啥。 那位秘书跟保卫干事说着话,眼神却是看向他们的,手里还做着隐晦的小动作。 糟糕! 不能再等下去了! 赵卫东和卫国对视一眼,这对儿老对手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危机。 他们都没用商量,各自选了一个方向,也没提醒其他人,直接就往出冲。 现场围着他们的保卫可不是白给的,一直盯着他们呢。 见着两人有异动,手里的胶棍提起来就堵了过去。 沙器之那边也见着这里的变化了,摆了摆手,没再说什么,转身往场地里去了。 保卫干事送走了沙秘书,再转回身,看向卫国等人的眼神里已经带着狠厉。 只见他挥了挥手,示意那些早就准备好的保卫们动手。 钟悦民看不见姑娘了,目光也终于分给了现场那些老大哥,瞧见保卫们围了上去,瞪大了眼睛惊讶道:“啥情况啊!” 袁军微微摇了摇头,道:“没戏了,东道主准备插手了”。 另一边靠场地边上站着装路人甲的李援朝也是同样的表情。 在绝对的强力部门面前,他们这些所谓的老兵真的是不值一提的存在。 尤其是轧钢厂训练出来的这些保卫,明显带着部队的路子。 从挨了一枪托的谢前进身上就能看得出,这种路数绝对不是这些保卫们第一次做了。 拿着枪托怼人,真的是又霸道又有威慑力,一下子绝对能让你老实儿跪着唱征服。 赵卫东和卫国等人再凶狠,再能打也不行,刚才突围的那一下,卫国挨了一棍子,赵卫东挨了一脚,现在都被按在了地上。 轧钢厂保卫干事带着保卫把这些人围了个严实,这回彻底没了逃跑的机会。 保卫干事很霸气,手指点了点还在站着的几人,喝道:“都给我听好了,现在抱头!趴下!” 最后两个字压重了声音,喊出的那一刻自然带着威严。 这些人被围住了,保卫干事的气场就像是大山一样压了过来,让他们不敢反抗。 带头的两个人已经被按在了地上摩擦,他们还有什么好坚持的。 有趴下慢的,嫌弃地上凉的,看着别做不做的,被冲上来的保卫一胶棍教会了怎么快速服从命令。 瞧见他们真打,这些人也怕了,赶紧趴在了地上。 轧钢厂的保卫都是经过训练场培训过的,在抓捕和羁押手段上是一个师傅教的,所有人的动作如出一辙,迅速而又果决。 抽腰带,背后捆手,从后面搂衣服盖脑袋。 一套动作完成后,这些保卫在保卫干事的眼神示意下,动作逐渐粗糙了起来。 拉他们起身的时候胶棍频频往他们身上招呼,打的他们鬼哭狼嚎的,吓得周围观看的小崽子们噤若寒蝉,不敢有一丝喧哗和放肆。 刚才还嚣张跋扈要弄死这个,弄死那个的“老大哥”都成了小虾米。 带着钢板的靴子一脚下去,各个都是好孩子。 让撅着绝对不趴着,让跪着绝对不坐着。 反应慢一点都会挨上一下子,谁敢反抗更是等着一顿爆捶吧。 赵卫东今天是来看芭蕾的,他听说是周苗苗的舞台,他想她了。 可现在人都没见着,自己先搭里头了。 那保卫干事明显在偏帮,知道按照公事来解决,谁都得不着好。 所以现在是按照他们影响了活动的理由来处理了。 对方一个左杰,带着几个女的,自然没有破坏力,还是受害的一方。 而他们则是又带着刀子,又带着叉子的,现在成了危险人物。 这种手法对待他们真的是没说的,就算是找父母来要说法都没用,人家不问打架的是谁,只抓影响大局的人。 他们打了那左杰一顿,左杰背后的人就让保卫打他们所有人一顿,报复来的很迅速,不隔夜的那种。 真疼啊,这些保卫打人比他们都狠,还专业的那种。 尤其是带着他们往酒店内部走,越走他们越心凉。 在外面,有人看着还不会下狠手,真进了这里,怎么打都没人听得见,看得着了。 带头的卫国和谢前进等人更是心悸,知道左杰的背后是李学武,他们想着李学武又不在,先报复了左杰再说。 大不了连夜再回西北放羊去,心里也舒坦许多。 可谁想到左杰前脚到,李学武后脚就跟上来了,他们谁都没跑了。 现在落在了李学武的手上,他们心里都很清楚,门口这顿打还是轻的,更厉害的在院里呢。 他们是不想进院的,虽然他们兜里有票,可是现在真的不想进去。 这能由得他们吗? 很显然,不能,保卫干事都给他们准备好了夜宵,来答谢这些人让他在领导面前露了脸呢。 今天的保卫工作其实很简单,只有开场和散场麻烦一些,出来干活还能看节目,很轻松的。 没想到他想着轻松,这些人却来给他上眼药。 他要是不好好谢谢这些小兄弟,那他在训练场学来的技能不是白辛苦了嘛。 今天要是不给这些王八蛋打出绿屎来,他就算这些小子没吃过韭菜! ----------------- 节目很精彩,厂文艺宣传队是下了功夫准备的。 跟厂里那场晚会不同,这一场没有大联欢的意味,更不需要那些业余的工人们参与。 都是专业的演员上台演出,水准一流,表演突出,看得台下进步师生们连连鼓掌叫好。 沙器之安排完了门口的事,又去辅楼二楼看了看这些年轻男女们。 在这里观看节目的效果其实更好,视野开阔,位置正对着舞台,没有遮挡,特别完美。 就是晚上的风有些凉,风中带来的某种压抑着的嘶吼声显得很是诡异。 在舞台音响的影响下,众人都没去注意这种声音,全都被舞台上的表演所吸引。 当然了,挨了打的左杰是看见了门口的情况的,也知道武哥秘书帮自己安排了报仇的事。 他见沙器之过来,感激地同对方握了握手,却是并没有说什么。 他没有把武哥的底漏了,宁愿自己白挨一顿打,换来的却是武哥的真心维护和照顾。 这让他愈加的确定跟着武哥走是自己最正确的选择。 沙器之不了解里面的情况,不能错误地表达李学武的态度,所以仅仅是收下了他的感激,并没有解释什么。 他叮嘱了几人,一会儿离开的时候会有保卫护送他们走。 欧欣和裴培等人自然不是第一次享受到这种绝对压制的魅力了,可也对李学武的安排很是欣喜和满意。 周小白虽然家庭出身高,可她父亲和母亲并没有让她享受到这种异于常人的待遇。 这一次面对冲突场面,她也是有种后怕的感觉。 但因为李学武的安排,又让她觉得很安全,很难形容这种被强力保护的魅力。 她听着裴姐几人的对话,努力向前面看着,寻找坐在第一排的那道身影。 这个时候,她觉得就算是舞台上的节目也遮盖不住那人的风采和她的向往。 六国饭店大楼后面的阴影里,靠着墙根面壁跪着一排,排着队地等着挨揍。 已经挨了一顿揍,趴在地上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的赵卫东突然抬起头,往舞台上看去。 在看见舞台上的丽人,他突然想起了夕阳下的冰场,那是他逝去的青春。 舞台上光鲜亮丽的周苗苗,是他现在不能直视的存在。 因为他现在被揍的没了力气,只能趴在地上看着对方。 而对方却看不见阴影里的他,灼灼其华,表演的节目都是给别人看的,没有他一丝一毫。 赵卫东只觉得几个月没见着她,陌生了,不认识了。 就算是让他现在去跟周苗苗见面,他也是不愿意的。 如果是动手前,他还有可能去找对方叙叙旧。 但现在,死狗似的他不愿意别人看见他这幅模样。 报仇? 别闹了,小孩儿胳膊粗的胶混抽你身上的时候,你要是能想到报仇两个字,他都敢把脑袋揪下来给你当球踢。 别看他们的父辈敢于牺牲,敢于奉献生命,可他们不敢! 这特么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该怂的时候就得认怂,你以为他挨打的时候没求饶? 艹!你要是不求饶,这些王八蛋能打你到明天早上去! 谢前进够硬气不? 可你现在听听,他都跟那位保卫处干事叫爷爷了! 只要别再拿胶棍往身上抡,别说叫爷爷了,就是叫祖宗都行啊! 今天跪在这里的有一个算一个,也不是啥外人。 今天他叫爷爷,大家都会叫,也不怕传出去丢人。 保卫干事倒是捡着了,凭白多了一群孙子。 第274章 养了三年猪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站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现代诗人卞之琳的《断章》。 你在舞台上欢歌舞, 看歌舞的人在阴影中看你。 灯光璀璨了你的笑容, 你打碎了别人的梦。 ——现殆尸人赵卫东的《断气》。 节目渐渐接近尾声,周苗苗在台上的舞姿依旧灵动。 她的目光不时地投向前排的领导席,那里坐着的才是她心中真正的风景。 她已经不记得赵卫东是谁了,那个曾在冰场上陪她滑过冰的男孩,她曾经仰慕的大哥哥,如今在她心中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如果真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不相干! 她现在已经不玩滑冰那些小孩子的游戏了,她想玩一些高级的。 随着最后一曲的落幕,掌声雷动,周苗苗和其他演员们一起上台鞠躬致谢。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知道自己的表现赢得了观众的喜爱,也吸引了领导们的目光。 看到王亚娟的今天,她就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让自己的未来更加光明。 散场时,周苗苗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与几位同伴一起,主动向李怀德和李学武那边的领导席走去。 她们彬彬有礼,带着微笑,用尽自己所有的魅力和智慧,希望能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李主任,李副书记,二位领导今晚的出席给我们带来了极大的荣幸,希望您能喜欢我们的表演。”周苗苗的声音柔和而诚恳。 李学武微微点头,他的目光从周苗苗的脸上扫过,没有太多的停留。 但李怀德的态度依旧亲切:“你们的表演很精彩,给晚会增色不少啊。” 周苗苗看见李副书记没反应的时候还有些失落,再听见李主任的夸奖陡然心中一喜。 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领导的认可对她的目标来说意义重大。 她和同伴们互相交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韩露收到了她的示意,也主动跟李怀德攀谈了起来。 能与领导打好关系,对自己的未来发展大有裨益,这个不用教她们也会。 李学武对周苗苗的表演确实印象深刻,但他并没有跟演员接触的态度。 尤其是发现周苗苗目光中隐含的那一丝丝意味深长,他更是不想跟她们有任何的牵扯。 滑冰场那次李学武并没有在意这些姑娘,都是年轻男女,哪有不情窦初开、争奇斗艳的。 可是,在工作中,如果对权力表现出了过度的追求和欲望,那就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女人,在追求权力的过程中,如果失控,她们的手段无非就是那么一种。 李学武见识过太多这种女人了,真如张松英那样的也好,无非就是求个生活。 可若是心气无限拔高,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没有头,人的欲望一旦被打开,那就是个潘多拉魔盒。 自古有句话叫:裱子无情,戏子无义,说的就是这些人。 生在穷苦人家的她们出身卑微,从小长在泥土地里,有幸,那也只能做下九流的戏子靠博人眼球来讨生活。 可舞台表演给了她们见识上层社会灯火辉煌的机会,也让她们的心气拔高了。 登上云端,再也看不起泥土地里的人,所以会出现无情无义的心理和表象。 后世不也一样,普通家庭出身的姑娘,见识了大城市里的灯红酒绿,变得心气高涨。 甚至连自己的家庭和出身都嫌弃了,一心要包装自己,想要挤进上流社会,做明星,赚大钱,嫁富豪。 可结果呢? 自古红颜多薄命,香消玉殒谁人怜! 你以色入局,人家看见的也是你的色,不是你的人。 还有句老话讲: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红颜不再,人间无情。 最终她们活成为了某某姬,某某婊、某某公主。 公主都活成了贬义词,可想这个社会对颜色入局之人是有多么的看不起。 要么一身伤痕、满脸疲惫地回农村相亲,找个老实人嫁了。 要么满身狼狈、苟活于冰冷城市之间,等待着那份嫌弃的爱情。 李学武不想当救世主,更不会做出劝技师考研的蠢事,他能做到的是,远离这些蔓。 现在知道四九城里为啥管她们这些姑娘叫蔓了吧。 你是大树,她们就攀附于你,等发现你是棵小树,她们的眼睛是往上长的,会去找更高的大树。 李怀德敢玩,是因为他有一颗斩蔓的心。 玩可以,来真的,他敢跟你讲他是一个多么顾家的好男人。 正因为没有得到李学武的回应,李怀德成了周苗苗和韩露等人“围猎”的目标。 他看着李怀德笑呵呵地伪装成猎物,目光扫过这些小狐狸们,心里可能已经想好了清蒸还是水煮。 其实站在局外想一想也挺有意思的,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又何尝不是一种自得。 曲终人散皆是梦,繁华落尽一场空。 再美好的舞台也有落幕的时候,进步师生们谈论着刚才的节目,或是散场往外走,或是回去饭店休息。 李学武和李怀德在负责人的陪同下也往外走去。 他似乎忘了什么事,好像还有一些人放了最狠的话,却在挨着最毒的打。 他当然记得卫国和赵卫东等人,可在他眼中,这些人跟他已经不是一个层面的了。 他们已经不再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他们的起落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的手不需要沾染这些尘埃。 想要对话或者对手,那就站到跟我一个层面上来,不然打你都不用我亲自动手,又有什么意思。 在六国饭店大楼的阴影中,赵卫东和其他人跪在地上,他们的心情复杂。 保卫干事说了,打完这一轮他们要换班。 是的,是保卫要换班,不是挨揍的要换班,他们还得继续挨打。 干事说了,这玩意儿打身上疼只能是一时的,他想让这些人记住了这种疼,以后再调皮捣蛋的时候想起来就疼的那种。 这得是多疼啊! 他们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已经完全落入了人家的掌控之中,他们此刻的命运不再由自己决定。 挨揍的时候赵卫东和卫国有一瞬间的对视,两人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悲愤,但又不敢有任何反抗。 赵卫东抬头望向舞台,那里的光芒已经熄灭,周苗苗的身影早已消失。 今天他失去的不仅仅是面子,还有屁股,还有他的青春。 ----------------- “走啊!还等什么呢!” 袁军正在跟郑童说着话,节目散了,他们准备回去了。 可一转头,发现钟悦民依旧站在场边,目光游移在辅楼和院里,并不急着离开的样子。 “嘿!你可真是贼心不死啊!” 袁军好笑地走到了钟悦民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得了,人家都进饭店了,今晚可能就住在这了,你还要等一晚上啊?” “我这叫痴心不改!” 钟悦民先是纠正了袁军的错误用词,随后笑着说道:“舞台上的表演虽然结束了,可我跟这些姑娘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他有些痞气地强调道:“都是五湖四海好儿女,我想要认识她们,想要了解她们的梦想和追求”。 “哎!” 钟悦民瞪了瞪眼睛,半是认真地说道:“我甚至想要了解她们的烦恼和困惑,在求解的路上一起前进和提高”。 “嘿!” 郑童上下打量了钟悦民,调侃道:“行啊悦民,你把拍婆子这件事无限提高到了一定的高度了啊!” “哈哈哈!” 袁军笑道:“还前进和提高,人家的烦恼和困惑是不知道选哪一个!” “你呢?!” 他捅了捅钟悦民说道:“你的困惑是选哪一个失败的可能性最大!” “我们还不知道你的!” 郑童调侃道:“见一个爱一个,见着哪个都说是真爱!” “去去去!你们这是在诋毁一个优秀的同志!” 钟悦民浑不在意地说道:“我这是要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中去!” “得了吧!” 袁军扯了扯嘴角,好笑道:“为人民服务?为姑娘服务吧你!” 他们都是同学,又是年轻人,最是喜欢笑闹的年纪,小哥们儿之间的嘲讽和揶揄才是主旋律。 裴培和欧欣等人陆续从院里出来,有几人离家近,做了告别后推着车子离开。 而离家远的周小白几人则在门口站着,谈着刚才的表演。 钟悦民看准时机,向她们所在的位置走去。 他想要制造偶遇,或者搭讪的话题,可就在他准备开口的瞬间,他却发现姑娘们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她们的视线从他身上轻轻划过,没有一丝停留,仿佛他只是空气中的一粒尘埃。 钟悦民的心中涌起一股失落感,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还是主动走上前打了招呼。 “你们好,我叫钟悦民,育英的” “哦哦,你好你好” 周小白见他过来打招呼,同罗云一起点头应了。 而后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问道:“你朋友?” 当听见对方的回答后,两人又同时摇头回答道:“不认识!” 钟悦民再见两人同时看过来的怀疑眼神,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 “我刚才看见你们勇斗坏分子,真为你们自豪,果然巾帼不让须眉,十分的佩服”。 “这么说!” 罗云的脑子多灵光啊,她可不是小白这样的傻姑娘,谁搭讪都应声。 “你刚才是看见我们挨欺负了?” “那个……” 钟悦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切入的话题不是很恰当。 “我当时真想冲上去帮忙来着,真的!” 他认真地抬起手要发誓般的说道:“我连钢索都抽出来了,可还没等我冲上去呢,保卫们就出来了”。 “啊~~!” 罗云挑了挑眉毛,问道:“这么说,你还没有保卫反应快呢呗!” “我……” 钟悦民在面对伶牙俐齿的罗云时有种吃瘪的感觉。 他在这看着来着,知道保卫刚开始都没想着介入这些人的冲突。 依着罗云的意思,他要是有心帮忙,怎么可能比保卫们还要慢呢。 “我真的想帮忙来着,是我那两个同学怕我出危险……” “行了行了” 罗云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问道:“你想干嘛呀?” 她拉着周小白往后退了退,说道:“有事说事,没事该干嘛干嘛去!别耽误我们等人”。 他们在门口说话的时候,左杰同沙器之从院里走了出来。 左杰的衣服上还有着淡淡的痕迹,是刚才打架时在地上蹭的。 这小子从小就不是好东西,知道如何在打斗中保护自己。 尤其是挨打的次数多了,他总能在关键时刻躲开那些致命的打击。 招式有很多啊,比如:鹞子翻身、瞎子摸象、驴打滚儿…… 沙器之送了他们出来,本想着安排保卫送几人回去,可左杰坚持着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门口等待着李学武的出现。 倒是没等多长时间,他们刚出来,李学武陪着李怀德也就出来了。 李学武先是同李怀德说了几句,送他上车离开后,这才转身看向了走到他身边的沙器之。 沙器之先是汇报了事情的处理情况,又说了左杰他们的检查情况,以及要等李学武出来的意愿。 李学武的目光扫过等待的几人,最终落在了左杰身上。 他向几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左杰带着几分忐忑,走到了李学武的面前,脸红着道了歉。 李学武没让他说这个,而是问了问他的情况。 左杰看见李学武了,自然不会再有所保留,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李学武听后,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了解了情况。 “你们几个,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 “以后做事要多用用脑子,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李学武的声音平静而威严,他的话语中既有责备也有关怀。 左杰和欧欣几人听到这话,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 李学武没有为难他们,也没有责怪他们在活动上惹事,有的只是关心和安慰。 “吓死我了~” 周小白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后怕的样子,跟李学武撒娇。 罗云也是凑过来叽叽喳喳地说道:“我们可没招惹他们,一群人欺负我们几个,真可恶!” “就是就是!” 周小白跟着罗云的话讲到:“我说上去帮左哥,那拳头差点抡我脸上!” “嘻嘻~” 罗云刚才还说害怕呢,这会儿听见周小白的话,嬉笑道:“我们这小身板,冲上去就被弹回来了!” 门口这一处本来人群散尽后的萧索因为两个小姑娘的叽叽喳喳,又有了一股子朝气。 李学武笑着听了两人的“表功”,看着她们身上也有灰尘,且左杰等人也是笑着点头,知道她们说的是实话。 甭管小姑娘着急跟他表功的心思如何,从左杰受欺负,她们敢跟着裴培冲上去帮忙这一点就让李学武认同。 裴培和欧欣以前还没拿这两个来俱乐部混吃混喝的小跟屁虫当回事儿的,不过是她们小时候的样子罢了。 可刚刚的经历,让她们从心底里也接受了两人融入这个小圈子的事实。 只要有这份同甘共苦的勇气,那这人本身的品质就不会坏到哪去。 尤其是裴培和欧欣这样的“大姐大”,更喜欢这样的小妹妹。 虽然周小白的眼睛里全是李哥,恨不得这会儿冲进李哥的怀里要抱抱,可她们还是用宠溺的目光看着两人争表扬。 带头打架的裴培可没说自己的功劳,更没说自己帮助左杰有多么的勇敢。 她不说,可罗云和周小白一人一句的夸着她们这些大姐多么的勇,多么的狠,还敢挠那些人呢,可厉害了! 欧欣和裴培突然觉得小妹妹不可爱了,咋啥话都说呢! 自己等人在李哥面前可是温柔大方好姑娘的形象,说勇就行了,何必说狠呢! 再看到李哥望过来的眼神,欧欣的脸瞬间便红了起来。 而裴培更绝,直接伸手捂住了两人的小嘴巴。 “呵呵~” 李学武看着几人打闹,轻笑着说道:“回头让左杰请你们吃饭,要好吃的,多吃点!” “没问题!” 左杰豪迈地说道:“明天,明天晚上咱们老莫搓一顿!嘶~” 他抬手故作豪迈的动作有点大,扯着挨了拳头的地方,忍不住嘶呵出声。 看着他脸上的笑容都被疼痛牵扯的扭曲了,欧欣好笑地说道:“省省吧,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就是!” 裴培故作不满地嗔道:“就这小身板,充什么英雄好汉,还让我们先走,我们走了你不得死这啊!” “人家都拿刀子了,你就拿拳头了?” 她瞪了瞪眼睛道:“回头我把我爸的佐官刀给你拿来防身,看谁还敢跟你动手”。 “算了吧” 左杰知道她在开玩笑的,可还是苦笑道:“背着把刀出门,人家还以为我是大傻子呢!” 说完这句,他又看向李学武认真地解释道:“我还记得武哥跟我说过的话,以后我的手不拿刀,只拿笔和钱”。 “呵~” 李学武笑着轻轻地给了他一嘴巴,道:“我可不记得我说过这种话!” 哈哈哈哈~ 众人见到左杰的窘迫都大笑了起来。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道:“今天晚了,明天早上自己去医院做个检查,我也好放心”。 说完又对着裴培等人交代道:“你们也是,今天的事记住教训,不要再多想了,回家去吧”。 “器之” 李学武叫了站在一旁的沙器之问道:“人都安排好了吧?” “是” 沙器之回答道:“都安排好了,会把人送到家”。 “嗯” 李学武点了点,对几人说道:“去吧,回家去吧,好好休息”。 欧欣等人点头,各自去取了车子,在保卫的陪同下离开。 左杰在离开的时候指了还站在一旁的周小白和罗芸两人道:“武哥,她们俩坐我们的车子来的,我这……” 他示意了自己的胳膊和腿儿,表示现在自己骑车子都费劲,送人的事得麻烦李学武了。 司机已经把指挥车停在了路边,正在等着李学武。 他也是看着李学武有车,又看出周小白的心思,所以成人之美呢。 周小白就是这个意思,刚才很怕他叫自己两人上他们的车子,所以没了叽叽喳喳,低着头装鹌鹑。 这会儿见左杰说了,有些惊喜,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头看向左杰。 左杰给她眨了眨眼睛,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学武看着几人的模样,笑着点了点头,叮嘱左杰路上小心。 随后对着周小白两人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上车。 周小白脸上带着欣然和激动,拉着罗芸小跑着去了车上。 尤其是在选座位的时候,她更是推着罗芸先上了车,她要坐中间! 钟悦民站在原地抬了抬手,他还想跟姑娘打声招呼呢,没想到姑娘们散了。 夜色渐深,散场的人群逐渐稀少。 钟悦民依然站在原地,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夜幕,看向了离开的汽车,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你别走!别把我的心儿带走~ 周小白带走的不仅仅是钟悦民的心,还有另外一个人的。 “瞅啥呢?人都走了!” “啊?哦!” 张海阳站在那儿拔着脖子看向汽车离开的方向愣神,连李援朝过来打招呼都没注意。 李援朝也看见刚才的情景了,却是一直没敢动。 他们等到这个时候还没走,不就是想把这件事所有的细节都看明白嘛,回头这就是资源啊。 他不认识上车的姑娘,倒是把那个年轻干部的身份打听到了。 李援朝很是理解地走到张海阳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想了,那是东城的李二疤瘌”。 “谁?” 张海阳皱了皱眉头,看向他问道:“哪个院儿的,我怎么没听过?” “四合院的!” “哈哈哈哈!” 李援朝被张海阳问的问题逗得大笑了起来,扶着他的肩膀解释道:“他不是咱们圈子里的人,是顽主里的大前辈”。 他一边解释着一边搭着他的肩膀往门口走去。 “他的经历堪称传奇,是现在顽主最为推崇的头面人物,祖师爷一般的存在” “被称为出人头地的典范,杀人不眨眼的凶神” 李援朝看着张海阳紧张,笑着强调道:“不过别担心,他现在级别高了,轻易不杀人了”。 “……” 张海阳听见这话差点摔了个跟头,无语地看着李援朝,想提醒他要不要想想刚才他都说了些什么! 什么特么轻易不杀人了! 李援朝也是看出了他的怀疑,挑了挑眉毛,认真地说道:“我的消息从来不作假,有一说一”。 “他在交道口当过副所长,在分局当过副处长,现在是卫戍区的副团长”。 张海阳惊呆了,这特么什么进步轨迹啊! 关键是看那人岁数不是很大啊,这就副团长了?! 李援朝歪了歪脑袋,道:“你想想他进步这么快是因为啥?” 也不等张海阳问,他自顾自地解释道:“以前在一线的时候,每个月他都要往西山刑场送十几个,有统计的大概两百多个吧”。 “你特么说真的?!” 张海阳被吓到了,脚步一顿,站在那怀疑地看着李援朝。 这特么说的是人? “你可以怀疑我,但不能怀疑我的消息!” 李援朝微笑中带着自信,认真地说道:“他是系统里挂了号的刑侦专家,还出过破案的书,现在基层刑侦都在学他的办案手段”。 “有名的几个大案你去东城打听打听就能知道,卫国他哥就是他办的” 李援朝强调道:“当时卫家求了老多人都没用,知道为啥吗?” “啥?” 张海阳脸色有些难看,那是他心爱的姑娘啊。 “一个是因为他把案子办铁了,翻不了” 李援朝掰着手指说道:“二一个是因为他丈人叫顾海涛”。 “谁是顾……我草!?~” 张海阳惊讶的尾音都带拐弯儿的,可见他是有多么的惊讶。 李援朝点了点头,确定就是他惊讶的那个。 “所以,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还是人家的花” 他安慰张海阳道:“关键你是落花有意,人家是流水无情,姑娘有的是,对吧!” “没有~” 张海阳的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我就是看见一同学”。 李援朝笑了笑,没跟他继续纠缠这个问题。 “不是就最好了,我还担心你受伤” 李援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东城是咱们的地盘,但交道口除外,那地方邪性的很!” 他有些认真地说道:“能不去那边就别去,折了都不是一个两个的了”。 “好了~” 李援朝看着张海阳失落的表情,笑着揽了他的肩膀,示意继续往前走。 “走,我给你介绍几位好朋友,也是咱们圈子里的人……” ----------------- 李怀德为啥要拉着李学武去看节目? 因为他心里没底,不仅仅是对那些小崽子们没底,更是对当前的形势没底。 晚上在看节目的时候他就没话找话地探寻李学武对今天新闻里那篇社论文章的态度。 李学武犹记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 当然了,李怀德问了,他不能不回答,但也不是什么都说给他。 至少不能像是跟董文学和徐斯年那样的托底。 毕竟他在问的时候就已经带着主观思想和态度了,问李学武只是补一层保险罢了。 李学武多坏啊,成功学大师,最会制造忧虑和贩卖焦虑了。 李怀德就是他套在车上的马,平时马脑袋前面还得吊着个胡萝卜,后面时不时的给一鞭子。 现在这匹马主动干活了,那他还不得给对方加加压? 要不怎么徐斯年说李学武损到家了呢! 李怀德正在焦虑呢,他偏偏说风凉话。 他给李怀德回答:“这些风波您比我看得多了,文章里的东西,我看半是真,半是假,别太放在心上”。 李怀德本就是多疑的性格,他见李学武这么说,心中的担忧更大了。 坏人永远担心被人坏自己! 回想当时,李怀德叹着气,眉宇间的忧虑如同深秋的云影,难以驱散。 他表示知道不应该太过担心,但那篇文章提到的一些问题,的确触动了不少人的神经。 “就怕……”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李学武很理解地接过话茬:“就怕这风波会波及到轧钢厂?我也有这层顾虑啊”。 李怀德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庆幸:“还好,当初有你的提醒,没有在上一阶段靠近工作组”。 “更没有靠近杨书记,坚持了咱们自己的工作路线,进行了一系列必要的自我变革”。 李怀德看向李学武讲到:“时至今日,方能看出谁是真的英雄,时代选择了我们啊!” 李学武的目光倒是很坚定,语气中透着一股难以动摇的力量:“这正是您明智领导的体现!” 他在跟李怀德讨论时讲到:在这个时代,变革是永恒的主题,只有不断适应变化,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抓生产。 生产是企业的根本,也是两人立足的基石。 只要轧钢厂的生产稳定,效率提升,质量上乘,哪怕是风波再大,他们也能站稳脚跟。 李怀德的眼中闪过一抹光芒,他明白李学武的意思:“你是说,无论外面的风云如何变幻,我们只要专注于发展和变革的辩证关系,就能够保持稳定? “没错!” 李学武点头肯定:“立足当下,以生产为根本,抓好生产和变革的节奏,走稳每一步”。 李怀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中充满了信任:“学武,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我们一起努力,未来的轧钢厂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 李学武信了他才怪! 轧钢厂永远不是你们的! 这老东西也学会售卖成功学了,还是现学现卖画大饼的那种。 李学武才不吃他这一套,反手还要给他喂一碗鸡汤才是! 回去的车上,沙器之坐在副驾驶,周小白坐在中间,她两边是李学武和罗云。 罗云当然知道周小白的心思,所以上车的时候就没有争中间的位置。 而在看着周小白频频侧面李学武,想看又不敢看,坐在那身子都有些僵硬了。 她也是心疼小姐妹,借着车辆转弯的时候,故意撞了周小白一下。 周小白挨着李学武坐着,本来就有些不稳,这会儿更是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 李学武倒是没发现罗云的小动作,还以为周小白是真的歪了。 “磕着了?” 路上有些黑,路灯也不是很明亮,车里更是有些昏暗。 所以周小白“哎呀”一下,他还以为对方撞哪儿了。 周小白确实被撞了,不过是被罗云撞的,她感觉出来了。 不过这会儿她红着脸,那里会解释出来,只能起身瞪了身边偷笑的小姐妹。 “没……没事……” 周小白的脸从一上车后就开始烧的慌,有激动的,也有是羞涩的。 212吉普车的减震不是很好,路况时好时坏,她跟李学武挨着,哪能不触碰。 每一次触碰都会让她脸红,发热,甚至手心里都是汗了。 李学武伸手扶着她,自己往旁边挪了挪,给她更多的空间。 指挥车前排座椅中间架着电台,李学武怕她坐着不舒服。 周小白感受到了李学武的动作,轻轻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刚才载歪的那一下,她好像碰到了什么,是不敢想的那种东西。 李学武没说什么,她也就装作不知道,不清楚…… 坐直了身子,她伸出手,悄悄地掐了罗云一下,报复她刚才的耍坏。 罗云却是凑到了她的耳边悄声说道:“快!说谢谢!” “去你的~” 周小白有些羞涩地捶了她一下,还不好意思地看了李学武一眼,怕他听见。 李学武心里想着事情,没在意小姑娘之间的悄悄话。 周小白却是被他微微皱起的眉头,以及昏暗中沉思的侧脸所吸引,不由得有些痴了。 果然,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了! “在看我嘛?” “呵呵~” 李学武就算是在想事情,可眼睛还是好使的。 周小白频频偷看他,哪里会看不见。 这小姑娘情窦初开的有点凶猛啊,再这么看下去,岂不是要把自己看的害羞了?! 李学武太了解自己了,一个成熟稳重、知书达理、温润如玉的社恐青年。 周小白被李学武突然抓包吓了一跳,脸上火热火热的。 “没……没有” 她犹自解释道:“我……我看外面的风景呢!” 李学武扭头往窗外看了看,乌漆嘛黑一片,啥也看不见。 “这?!” 他用手指了指窗外,好笑地问道:“说说,你都看见啥风景了?” “我……不告诉你!” 周小白捂住了自己的脸,扭头看向罗云那边,实在是不好意思跟李学武再解释下去了。 罗云刚开始还捂着嘴笑,这会儿实在是忍不住了:“哈哈哈哈!” “哎呀~你笑啥呀~” 周小白使劲儿掐着罗云不让她笑,笑的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罗云却是挨着掐,越掐她越觉得好笑。 “哈哈哈,小白~” 她躲着、推着周小白,嘴里还逗趣道:“我在看风景呢~哈哈哈~” “哎呀!别笑了!” 周小白被她逗得受不了了,使劲儿捶了捶她,道:“再笑我不跟你好了!” 少女之间最大的威胁可能就是友情了,也只有在这个年龄的人才会拥有真挚的友谊。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们打闹,好像自己也回到了十六七岁青春年少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也喜欢跟小姐妹玩过家家。 真实的那种……过家家! “怎么穿了这样的衣服?” 李学武见两人平息了下来,指了指她们身上的制服,问道:“不是俱乐部的吗?” “是呀~于姐给的!” 罗云笑着说道:“我们在俱乐部里帮忙,于姐就给我们也发了一套这样的秋装”。 “我说不要的……” 周小白怕李学武责怪,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要解释着,罗云见她又不自信,便气不过地偷偷掐了她一下。 两人是真的在俱乐部里帮忙干活了,于姐都说给了,穿都穿上了,她这会儿又变卦! 跟着黄干去俱乐部玩的小姐妹里,真正得着套装的就她们两个。 因为她们两个基本上天天都去俱乐部里玩,饭都在那边吃。 也没人说她们不能进,也没人说她们不能吃饭,干活的时候她们伸把手也没人会夸她们。 就好像真的把她们当成了职工一样,现在连工作服都发了。 当然了,工资是没有的,俱乐部里最优秀,也是最传统的技能就是——没有工资! 大家聚在一起干事业,实现的是青春和理想,奔赴的是梦想和未来,怎么能要青春呢! 大饼不香了嘛! 那就再来一碗鸡汤! “你们穿着很好看!” 李学武笑着点头赞了一句,让周小白的表情豁然开朗。 “真的?!” 她有些惊喜地抬起头看向李学武,说道:“我很喜欢这件大衣”。 “呵呵,努力就有收获嘛~” 李学武笑了笑,用一句话解开了周小白的心结,笑着打量了她,半是认真地说道:“等你长大一点,穿着更漂亮”。 “我现在就不小了啊!” 她很在意地挺了挺脊背,强调道:“十六岁都能入伍了,不是小孩子了!” “嗯,确实” 李学武故作认真地看了看她,点头说道:“我就是十六岁入的伍”。 “嗯,我听说了” 周小白点了点头,说道:“我特崇拜您!” 她拧着身子对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爸爸就是……就是在部队工作”。 周小白好不容易跟李学武有了共同话题,想要说更多,差点把自己父亲的职务说出来。 稍稍遮掩了一下,又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听说您还上了前线,立下了战功,真勇敢!您是我的榜样!” “谁跟你说的?” 李学武当然知道周小白的背景,俱乐部这个圈子恐怕只有她自己不知道别人知道她爸是谁。 “他们骗你的,我哪里去过前线,在部队养了三年猪才是真的”。 第275章 我的规矩才是规矩! “骗人!” “哼!” 周小白才不信李学武的鬼话! 若是说别的她还含糊,可关于李学武的资料她都能倒背如流了。 偶像嘛!自己选的! 再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她都得忍着继续喜欢! 李学武逗她问道:“你也想参军?” “想!” 周小白给出了特别明确的答复,并且转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要成为像你这样的人!” “我这样的?” 李学武好笑地抿了抿嘴,道:“你了解我是啥样的人吗?” 说完又挑了挑眉毛,道:“万一我是个坏人呢?” “比如?” 周小白实在是想不出李学武如何的坏,在她的心目中,李学武就是榜样,是完人。 “嗯……” 李学武迟疑着说道:“比如我笑里藏刀、口蜜腹剑、阴险狡诈,是一个好色之徒呢?” 周小白仔细地看着李学武,想了想,摇头道:“不可能,你不可能是!跟电影里的坏人一点都不一样!” “哈哈哈” 李学武好笑出声,问道:“是因为我没有电影里坏人长得好看?” “不是!” 周小白摇了摇头,道:“就算是你真的表现如你刚才所说的那样,我也觉得你是有苦衷,或者有需要才这么做的”。 看着李学武微微惊讶,她很是自信地说道:“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好人做事也需要用一些手段,我都懂!” “……” 车上一共五个人,有四个人沉默了。 罗云面对小姐妹的花痴行为更是捂住了自己的脸,真的很无语啊! 李学武听见她的话也是有些错愕的,没想到人海茫茫,竟然真的遇到了一个懂自己的人! 要不是他还有点羞耻心,还要点儿脸面,恐怕这会儿已经说出“还是你懂我”的话语了。 周小白见李学武发愣,还很认真地点头说道:“我真的很理解你的”。 “好好好” 李学武点点头,不能再让她说下去了,否则前面的替班司机和沙器之都要忍不住笑出来了。 “其实咱们都一样,都是普通人,我当兵一方面是为了要求进步,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没考上大学” 李学武真实话实说地讲给周小白:“在部队的时候我也犯过错,也曾经想过危险和害怕,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 周小白看着李学武,眼睛亮晶晶地说道:“真好,能说出最真实的自己,直面内心,你真勇敢”。 “我……” 李学武有些无语地看了看这个姑娘,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自己难道真的这么好? 我还是太优秀了啊! 太不低调了,连这些都让人家看出来了! 太不应该了! ----------------- “这是什么恶劣行径!” “卑劣!可耻!毒瘤!” 杨元松愤怒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 他的眼神严厉,每一个字都咬的特别清晰,想是达到重锤一样的效果,敲打在在座众人的心上。 他的手指敲打桌面,声音清晰而有力。 “张国祁的行为,严重违反了组织纪律,损害了轧钢厂和全体职工的利益,必须严肃处理!” 杨元松的声音几乎是咬字发音,“纪监部门要深挖细查,绝不能姑息养奸,任何涉案的人都不能放过!” 会议室里的气氛凝重,李怀德默默地坐在那里,眼神深沉,并没有发言的意思。 形势基本上已经明朗了,杨元松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现在他跳的越欢实,证明他越是着急,胆虚,急于求成。 李怀德算准了时机,现在以不变应万变,没必要去跟他硬碰硬,等着他自我凋零就好。 现在杨元松疯了似的搞小动作,就是为了让他接招,好表现的有多么勇敢正直似的。 可他就是不接下茬儿,让他唱独角戏,让他在全厂职工面前当耍猴的。 这一次的事件已经波及甚广,轧钢厂的未来充满了变数。 李怀德要应对的不是杨元松,而是李学武所说的,引起的震动和反馈。 如果这种引起了共振,那形势将会又是一种形态,对轧钢厂,对他和李学武等人来说是一次挑战。 当然了,李学武在谈论中也提到了,风刮下去要时间,刮回来也要时间。 这段时间最好是稳定了轧钢厂内部大局,以全厂合力抓生产、抓变革的姿态迎接考验。 说是不变应万变,其实不变也是变,要让自己变的更强,更有力。 剔除不和谐声音就是变强的第一步,李怀德就等着这一天到来了。 你说李怀德就是坏人,那杨元松就是好人了? 世事无绝对,李学武从来不会这么看。 在执行管理任务和责权上,没有好人和坏人,只有好的政策和糟糕的决策。 一个人的人品不好,但他做出了对全厂有利的决策,你说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一个人的品质比圣人还要优秀,可他让全厂利益受到了损失,那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辩证主义中从来都是从现实出发,以严谨的角度和思想去看待这个问题。 当李学武能驾驭住李怀德的时候,那李学武看他就是好人,一个大大的好人! 而当李学武不能驾驭他的时候,两个人的思想和行动背道而驰,那他在李学武的眼里就是坏人,良心大大地坏了! 好人和坏人从来都是主观意识形态的无标准判定意义。 就像周小白看李学武,她喜欢李学武,敬仰李学武,李学武什么都是好的,都是正确的。 李学武就是她的好人,反对李学武的就都是坏人。 今天李怀德看杨元松就是坏人,杨元松看李怀德十恶不赦,两人以前还在一起喝酒呢,现在都想给对方喝毒药了! 记住一句话,正治纠缠过程中,不会出现冤假错案。 因为没有对错,只有输赢。 薛直夫站起身,他的脸色有些晦涩,但语气坚定:“我愿意对此次事件中的安全工作疏忽负全责,并向组织做出深刻的检讨”。 “我保证,办案过程中将严格遵守程序,绝不姑息”。 他的话语虽然平静,但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他话语中的自责和坚决。 无人能够置身事外,每个人都在寻找着自己的立足点。 张国祁的病房里,医生们忙碌着为他做最后的身体检查。 这位曾经在轧钢厂呼风唤雨的人物,如今面色憔悴,双眼无神。 他很清楚,自己的一切都已成为过去,所有的权力和地位都已被一纸文件剥夺。 纪监已经完成了对他的审讯工作,关于他在工作中所犯的纪律问题也已经调查清楚。 今天早上,四名纪监处干部带着他来医院检查身体,做最后的交接准备。 他的申诉还是有作用的,至少纪监处有了理由放水。 张国祁在李学武走后便没有再经受那种高强度的询问。 纪监处的老王倒像是应付差事似的,去了也不问话,坐在那喝茶抽烟磨时间。 关于他的处理结果,张国祁自己有心理准备。 虽然是在工作中产生的错误,但从他家里搜出来的钱财已经能判定一切了。 李主任能保他多少说不准,可既然自己没有交代,那对方至少不会落井下石为难他。 枪毙倒不至于,甚至都有可能不用蹲笆篱子。 毕竟这只是单纯的纪律错误,大不了开除组织身份,开除轧钢厂的干部身份罢了。 那场乱局中,谁又能说的清他哪里错了,哪里的东西不该拿,谁又不该打呢! 要真是全抖落清楚,恐怕轧钢厂要抓好多人。 李怀德不会让杨元松这么做的,杨元松也不敢这么做。 所以,法不责众,他基本上不会有太大的麻烦和危险。 纪监处的干事陪同他来检查身体都没有执行羁押手段,手铐子摘了,保卫处的人都已经撤走了。 这恰恰就说明他的问题处理意见和方向了。 轧钢厂医院的医生最后给出了诊断结果,他很健康。 张国祁听见这话愣了半天,他咬了咬牙,都想给这年轻医生一嘴巴,我特么的现在叫健康? 健康的人会尿血嘛! 你们是巴不得我早点滚蛋,省的给你们添麻烦吧! 怪不得科室主任不出现,找了一个小年轻的给他做检查,这是背锅侠啊! 算了,很健康就很健康吧! 人家说自己健康,这真的没法犟嘴,难道自己说自己有病吗? 他在纪监处干部的陪同下缓缓地走出医院,身后是各种议论声和鄙夷的目光。 他没有在意,也没有心情去在意,只是低着头,步履蹒跚地跟着纪监处的干事往回走。 今天早上老王私下里跟他说了,他的处理结果下来了,检查完身体纪监这边就能结案。 这是好事儿,工作和身份没了,至少命还在,只要给他时间和机会,哪里不能混口饭吃。 因为他引起的风波远未平息,张国祁却已经在算计着自己的出路,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在暗流涌动中寻找未来。 大学习活动已经搞了几个月了,反应迟钝点的也都已经反应了过来。 这是一个考验,也是一个机遇。 只有抓住这个机遇,就算是头猪,站在了风口上都能飞起来。 张国祁准备从纪监走出去,从轧钢厂走出去以后,就去寻找自己的风口。 跟着纪监处干事回到了谠委楼,回到了他受罪好些天的审讯室。 当他重新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听着纪监处老王宣读组织上关于他违纪行为的处理决定。 真如他所想,撤销职务、开除身份,开除轧钢厂…… 一撸到底扒了皮,啥都没有了。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接受这份处理决定了,可当老王读到这些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的后悔、自责。 手中的笔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在那份薄薄的文件上划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可能是他在轧钢厂,最后一次签署文件了,以前觉得很辛苦的动作,现在成了他最难以割舍的留恋。 轧钢厂给了他荣耀,给了他身份,给了他一支笔的权利。 今天,当他触犯了轧钢厂的纪律,这些东西都将会被收回。 这就是组织,这就是纪律。 张国祁的心情复杂,一种淡淡的无力感弥漫在胸口。 他以为,这一刻,就是自己在轧钢厂生涯的终点。 解除职务,名誉扫地,但至少还能保住了最后的自由。 然而,就在他站起身,准备跟这个曾经充满怨恨和纠缠的审讯室好好告个别时,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纪监干事将房门打开,却是保卫科的人!。 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仿佛只是来执行一个普通任务。 “张国祁,你被逮捕了” 领头的保卫科干事面无表情地宣读着逮捕决定,每一个字都像是敲打在张国祁心上的钉子,让他彻底绝望。 “涉嫌威胁、恐吓、胁迫、殴打和侮辱他人,并造成对方死亡,以及职务贪污等罪名成立” 保卫干事的声音冷漠,没有一丝波动,仿佛在念诵着一段无关紧要的声明。 张国祁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的双手微微颤抖,由着保卫科治安员给自己双手重新戴了铐子。 他心惊又肝颤,但嘴角却勾起了一丝讽刺的笑容。 张国祁看了看退到一边的纪监干事,又看了看来接管他的保卫干事,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你们配合得挺好啊,天衣无缝啊!”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奈和讥讽,但更多的是对这场游戏的清醒认识。 什么特么亲密战友,什么特么李主任会保自己! 自己不过是被牺牲的棋子,而真正的黑手,依然隐藏在幕后,操纵着一切。 保卫科的人并没有回应张国祁的讽刺,他们只是机械地将他从椅子拽了起来,然后押送出了审讯室,出了谠委楼,走向斜对面的保卫楼。 真是才出狼窝,又入虎口啊! 张国祁的心中充满了苦涩,面对大院里办公人员异样的目光,他强忍着没有流露出任何悲伤和绝望,只是默默地跟随着保卫科的人,走向那个未知的未来。 这一刻,张国祁的一切都已经结束,而轧钢厂的风波,还远远没有结束。 ----------------- 十月三日,周五。 轧钢厂的空气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仿佛每个角落都充满了电流般的嗡嗡声。 上级转发督办的一纸指示文件,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猝不及防地在厂内炸开。 文件下达后,轧钢厂内部的氛围变得异常复杂。 一些平日里不甚显眼的人物开始变得活跃起来,他们在小组讨论中大放厥词。 在这种“否定有理”的名义下,很多平日里不敢公然越轨的行为开始变得肆无忌惮。 一些人甚至开始公然违抗规章制度。 与此同时,轧钢厂组织机关及其负责人,包括李学武在内,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保卫处还好,李学武亲自坐镇,由他一手搭建和培训的纪律部门保持住了强硬的作风和优秀的品质。 其他部门的纪律性就良莠不齐,好坏不一了。 负责人的权威被严重挑战,平日里的权力和指令不再被人听从。 一些干部开始担忧自己的前途和命运,一旦被扣上帽子,那将是无法洗清的污点。 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下,李学武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相比于大学习活动前期的波折,这一次来的更加凶猛和突然。 李怀德同他关于此事做过沟通,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能采取行动,不能轻易出手干预。 他很理解李怀德的决定和部署,任何一步失误都可能导致自己等人被卷入这场漩涡之中,从而无法自拔。 保卫处三楼 处长办公室 李学武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和轧钢厂都走到了十字路口,面临的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他可以选择顺应这股“否定有理”的风潮,保全自己;但他的良知告诉他,这是对原则的背叛,是对轧钢厂长远发展的威胁。 他可以选择坚守自己的立场,但这很可能会让他成为众矢之的,甚至丢掉自己的一切。 最难选择的不是走哪条路,李学武的心中有正确答案,当然不会走错。 可是,他能选择,轧钢厂该如何选择? 大势来的凶猛,他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在大学习活动初期,他还能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在轧钢厂内部闪赚腾挪,制造一个个冲突,将风险压制在了最低限度爆发。 可是现在人心思动,思动如潮,外部形势变化剧烈,一个人的影响力又能做多少事。 现在李怀德说出避其锋芒的话,已经说明事态的危险程度了。 杨元松就是他推出去的挡箭牌,承接这场风暴的核心点,也是最后的背锅侠。 当前风雨之中,谁站出来说不好,说不对,都要遭雷劈。 没有人可以承受这种力量的打击,除非已经放弃了自己的正治生命,转而谋求其他出路。 可就算是放弃了这些,那他所谓的牺牲对轧钢厂来说又有何意义。 轧钢厂就像是一块大圆球,所有人都在扶着它慢慢往前走。 现在遇到了向下的斜坡,圆球越滚越快,就要把围着它生存的人给捻死了。 即便是有人站出来阻挡这个圆球,也仅仅是给它一个微不足道的阻力,并不能阻挡它前进的大势。 除非所有人团结起来,万众一心,不怕牺牲和困难,坚决阻止它的肆意妄为。 可这种牺牲谁又愿意主动站出来承受呢。 在这样的历史时刻,李学武能感受到时代赋予自己的重大责任。 他需要找到一条既能保护自己,又能维护轧钢厂稳定的道路。 这需要智慧,需要勇气,也需要机遇。 他猛地睁开眼睛,决定先从稳定厂内情绪开始。 “器之,通知各部门负责人、骨干力量,十分钟后到会议室开会” “领导” 沙器之并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轻声建议道:“是不是再缓缓,毕竟现在才刚刚开始”。 是的,文件下发后的影响力才刚刚发酵,并没有形成较大的破坏力和效果。 但是,这种风潮一旦形成,就不是李学武能干预得了的了。 他必须在风暴形成前期引导并破坏掉它最大的核心力量,让轧钢厂受到的伤害降到最低。 “去办吧,我心里有数” 沙器之见领导坚持,点点头,转身去下通知了。 李学武不是鲁莽之人,他要召集所有的中层干部和骨干力量进行紧急会议,讨论对策。 轧钢厂不是他的,也不是保卫处的,但保卫处守得就是轧钢厂最后一道防线。 不能等着洪水淹没脖子了才想起救灾。 真要是让保卫处看到需要执行最后一道防线的时候,轧钢厂也到了最后时刻了看。 会议在三楼大会议室举行,到会的有主持保卫处工作的副处长李学武、副处长萧子洪,以及几个部门的负责人和骨干。 李学武先是强调了保卫处的职责和纪律,以及他一直在讲的工作原则。 主要负责人可以有思想,讲正治,但保卫处不能有正治思想。 随后,他就当前轧钢厂的严峻思想态势,将会引起的治安问题进行了剖析和决策部署。 最后,他点名各部门负责人,就这些问题进行讨论研究和发言。 他需要让这些干部明白,虽然形势复杂,但必须要有序地进行工作,不能让轧钢厂成为争斗的牺牲品。 当然了,这只是暂时的对策,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 他需要更多的盟友,需要更多的智慧,需要更多的时间。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保卫处的根子不稳,怎么去稳轧钢厂的根基。 无论如何,李学武都不会放弃,坚持了这么久,怎么能因为一场预料到的风波而前功尽弃。 他肩负的不仅仅是个人的命运,更是轧钢厂所有人的未来。 ----------------- 杨元松的心情很沉重,昨天的会议他还在高谈阔论,狠下杀手。 今天却发现自己的会议发言成了一纸空文,已经不再具有分量。 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班子里的成员用沉默和回避的眼神,用脚投了票,无声地表达了他们的立场。 形势的变化让他有些惶恐,他意识到自己的权威正在迅速消融。 这是他早有预料的落幕,可也是让他措手不及的风波。 他有想过李怀德会利用大学习活动来针对他,却是没想过李怀德还没动手,外面的形势陡然而变,他成了众矢之的。 程开元在会议上已经习惯了闭嘴,聂成林更是三天两头的称病修养。 薛直夫…… 他给杨元松的反馈是模糊不清的,看不到他的正治立场,更搞不懂他的意识形态。 谷维洁的立场倒是很明确,一切以发展为前提,以轧钢厂和广大职工的利益为前提。 这是一种高调的站队,也是一种智慧的选择。 站在大多数人的一边,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谷维洁有选择这么做的条件,也有尝试这条路的资本,她不想争行政管理,李怀德必然要在组织管理上做出让步。 不争,反而是获得支持和妥协的前置条件。 杨元松很羡慕她,他也想不争,可他所在的位置容不得他选择这条路。 可以这么说,跟李怀德站在对立面的不是杨元松,而是杨元松所在的位置。 或者说是各自的立场,所代表的意识形态的碰撞和争斗。 谁赢不重要,重要的是轧钢厂在接下来将要面临什么。 李怀德赢了,不代表轧钢厂此后一帆风顺。 杨元松赢了,也不代表轧钢厂从此万劫不复。 乾坤未定,谁都有可能是那匹不顾他人死活的黑马。 杨元松是被迫走上这条路的,他选择鱼死网破,可鱼想死,网却迟迟不落下。 现在水臭了,鱼不得不死了,他想主动撞上网,拉网下水。 他决定找杨凤山谈话,希望能从这位老战友那里得到一些支持,或者至少是一些真诚的建议。 然而,当他来到厂俱乐部大门前时,却发现杨凤山正在安静地着扫地。 他仿佛已经适应了清洁队的工作,放下了一切权力的争斗,当起了闲云野鹤扫地僧一般。 杨元松当然知道大领导走前跟杨凤山有过一次关于形势的判断和谈话。 或者他是听从了大领导的话,选择了蛰伏下来? “凤山同志,我来找你是想跟你谈谈。”杨元松试图打破沉默。 杨凤山停下手中的活,拄着扫帚抬起头来,眼神中透出一丝疲惫,却没有任何惊讶:“杨书记,有什么事情吗?” “要变天了,你还有心思在这扫地嘛?”杨元松试图探测杨凤山的想法。 杨凤山轻轻叹了口气,拿起扫把继续扫地:“杨书记,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些事情,强求不来了”。 “现在的形势,不是我加上你两个人就能掌控的”。 他再次抬起头,看向杨元松提醒道:“有的时候,退一步海阔天空”。 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说完抖了抖扫帚上的落叶,似是无意地说道:“就像我现在,也是在为轧钢厂做贡献嘛”。 杨凤山如何不恨杨元松,当初如果能获得他的支持,自己又怎么可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李怀德就算是耍的再凶,书记和厂长两个人收拾他还是绰绰有余的。 毕竟当初两人就代表了轧钢厂所有管理层的意见。 当时的形势还没有今天这么的危险和严峻,一切都有可能。 现在……现在晚了。 一个是形势不由人,杨凤山已经败北,没了竞争的条件和优势。 杨元松被迫站到了前面,这才不得不进行反击。 李怀德成了掌握大局的人,现在对付他,就等于对付整个轧钢厂的管理层。 怎么斗? 杨凤山恨杨元松,从上次见面的不欢而散就能看得出他对书记优柔寡断、有谋无勇的失望。 他面对杨元松能想到的就是当年的亚父范增面对项羽所说的那句千古名言: 亚父受玉斗,置之地,拔剑撞而破之,曰:“唉!竖子不足与谋!夺项王天下者必沛公也。吾属今为之虏矣!” 现在,他不就是李怀德的俘虏嘛?! 今日杨元松也看到了他将有自己这么一天,所以慌了,来找自己了。 杨凤山一点都不可怜他,更不可惜他有今日,早晚的一天。 杨元松沉默着,他看着杨凤山那平静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失落感。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他想杨凤山真的蛰伏下来也好,或者是真的丧失了斗志也罢,他既然想要扫地,那就不要打扰他。 看他现在的状况也不是很好,就算是站出来又能有多少影响力。 两人相遇,心态各异,原因就在于所处位置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也有所差异。 …… 杨元松要借助这场风波和大势掀起一番惊涛骇浪,寻找盟友的时候,李学武也在做同样的事。 不一样的是,杨元松为的是重新掌控轧钢厂的大局,李学武为的是稳定轧钢厂的大局。 看起来好像是一件事,可相差甚远,甚至是相互矛盾。 杨元松当初就怕轧钢厂乱,就怕李怀德作妖影响了轧钢厂的稳定局面。 现在他也想学着李怀德借势,先让轧钢厂乱起来,再谋求稳定和控制局面。 李学武当然不会支持他这么做,轧钢厂现在的稳定局面是他做出的努力和贡献。 现在有人砸了盘子重新定规矩,他的规矩往哪放! 我的规矩才是规矩! 保卫处的会议结束后,他没有停歇,直接前往了谠委楼。 电话里他同薛直夫已经做过初步沟通,稳定了保卫处,他的第二个目标就是搞定纪监委。 两手抓,两手都要硬,保卫处掌控治安,纪监委掌控纪律。 当初把李学武提到纪监委不就是防备今天嘛,他要发挥自己的作用了。 李学武先是和薛直夫一起给纪监委主要负责人和业务骨干开了一个思想工作会。 会议上,两人均是强调了形势变化的多样性和严峻性,呼吁大家要坚守岗位,保持理智,严守纪律,维护轧钢厂的正常秩序。 随后两人又单独找了思想较为活跃,且在工作中出现较大波动的干部开展组织谈话。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连哄骗带吓唬的,总算是把纪监委这边稳定了下来。 午餐时间,李学武真正的把会议室搬到了小食堂。 二楼,他们平时就餐的大餐厅,今天的气氛很是严肃。 包间里有平日里聚在一起吃饭的干部,还有其他部门的负责人。 不仅仅是因为轧钢厂里出现了问题,他们当中的一些人也出现了思想波动。 有些人的思想发生了偏斜,有些人产生了畏难的情绪,更有甚者,竟然想要借这个风撒心中的邪。 李学武在饭桌上不点名地批评了这几种错误思想和胡乱作为,并且严肃地表示,谁敢思想滑了坡,他就敢杀鸡儆猴。 你敢搞事情,我们先搞你! 李学武讲话还是很有力度的,最重要的是保卫处的心没散,保持了绝对的战斗力。 这个时候,谁敢跟李学武顶嘴?谁敢跟他撒野?! 他真的要办你,一手是纪监委,一手是保卫处。 张国祁今天上午自嘲的话就是在给他们敲响警钟。 什么特么叫配合默契啊,那是因为李学武一肩挑双担,左手倒右手。 你敢跳,我先查你违纪,再查你违法! 我就不信你清廉如水,光明如镜,逮着你往死了按在地上摩擦。 他发威,所有人都得听着,都得按照他的指示去办。 即便他仅仅是个保卫处的副处长。 即便他是挂着副书记的副处长。 可副处长说话正处长都得听着。 看看现在的包间里,得着座位的坐着听,得不着的就站着听。 大处长怎么了,财务处的吕源深来晚了,照样得站在门口听着他训话。 这间包间里开中层干部会议,整个小食堂里鸦雀无声。 众人捏着筷子的手都谨慎小心着,很怕弄出声音来,他就是有这股子威严和绝对的压制力。 李学武对着包间里或是站着,或是坐着的单位一二把手讲到: 轧钢厂的未来,他们每个人的未来,都悬在了一根细线上。 所有人必须紧密地团结起来,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气,去寻找那条能够带领大家走出困境的道路。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轧钢厂出现问题,所有人都得跟着遭殃。 现在这股风气明显是针对这他们管理层来的,这个时候不团结,不出力,难道等下去了才知道后悔吗? 厂里扫马路的厂长有一个就够了,不用所有部门的一把手都去陪他扫马路。 犹豫不决,瞻前顾后,放弃争斗的失败例子就在眼巴前,众人并不缺少争斗的勇气。 他们只是缺少团结一心的理由和第一个喊出这句话的带头人。 现在李学武要做这个带头大哥,没人敢说什么。 关键是你敢说,他现在就敢打你,他正愁没有鸡来杀了儆那些猴呢。 李学武目光坚定地给所有人下了目标:“今明两天是关键时期,部门领导干部一定要顶住压力,控制住局面” “保卫处和纪监委会全力配合,坚决打击妖言惑众、趁乱生事之人” “发现一个,处理一个,发现一群,我就处理你们负责人!” 他拍了桌子,严厉地说道:“我李学武说话算话,说到做到!” 所以,中午饭还没结束,以李学武为核心的松散小团体突然团结了起来。 下午一上班,全厂各部门、单位负责人连连召开思想工作会议。 保卫处和纪监委更是做出了配合的动作。 从全厂范围内加强治安管控维护力度,纪监风纪巡查组开展组织纪律大检查。 两部门按照李学武的要求和指示,两种手段齐出,先把那些活跃分子的嚣张气焰打下去。 李学武预料到这些人会在风潮中有所反扑,但他也不是没有准备和防备。 所有保卫处人员备岗备勤,更是从周五的下午就开始搞全厂民兵拉练。 武器库里的轻机枪都被抬出来露了脸,他就是要亮出拳头,告诫这些活跃分子,他们敢搞事,保卫处就敢搞他们。 李学武坐镇保卫处,冷了脸,眯了眼,一副凶神恶煞要吃人的模样,全厂为之一肃。 这凶神杀气太重,一般人看见都要肝颤,谁敢在这个时候去撞他的枪口。 李怀德也是为他的行为捏了一把汗,不断地在管委会内部明确态度支持李学武的工作。 同时也协调谷维洁加强思想宣传和舆论导向工作。 管委会工纠队和文宣队更是全体动员,一个严肃工人纪律,一个宣传正确思想,全力配合李学武的工作。 李怀德本想放弃一部分稳定局面,甚至是牺牲掉一部分利益,换取采用更加柔和的手段来作为过渡。 可李学武这混蛋舍命不舍财,在对待轧钢厂现有稳定和发展问题上,比他还要小气,比他还要偏激。 李学武偏偏就选择了这个更为直接的办法,硬钢这种风潮。 你要吹,我不管,但我能让你吹不动! 当然了,他也从李学武的行动中看出了他的谋算和策略。 那就是保稳定,不反对变革,保大局,不反对精神。 还是要紧扣时代大局和当前的核心价值思想,工业部门严格按照抓变革、抓生产的思路来搞思想工作。 你们想要讨论路线问题可以,但不能影响了轧钢厂的大局。 你们想要转换变革方向可以,但不能以破坏为前提。 李学武给出了妥协的方向,也划出了触之必罚的红线。 今明两日,轧钢厂才算是真正的进入到了寒秋,肃杀之气凛然。 轧钢厂之虎终于露出了獠牙! 第276章 两岸三地 宋陈亮《上孝宗皇帝第三书》有云:“天下态势之所趋,非人力所能移也”。 李学武在轧钢厂面对天下态势所做之事,在有心人眼里难免有螳臂当车、蚍蜉撼树之可笑。 以肃言、肃行、肃工之行为,消除影响,稳固局面,不亚于饮鸩止渴。 今日压制的越厉害,可能后面反弹的更严重。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幽幽众人,哪里是一个保卫处能震慑得住的。 浪潮的形成是有历史惯性,且在政策整体推动后必然要产生巨大的影响力。 那么,李学武做了无用功? 怎么可能呢,只要是做了工作,就不会有无用一说。 如果真的把这股子风潮压下去了,那杨元松不是原地复活了嘛。 李怀德为什么支持李学武? 因为李学武的所作所为其实是在保轧钢厂,也是在保他。 杨元松都要趁这股风掀起一波浪,你就想他是有多么的担忧了。 他是“兴风作浪”上来的,自然明白风浪的强劲和作用,再面对风浪的时候,他自然不希望有人走他的路。 所以风可以留下,浪的干掉! 正因为风潮凶猛,李学武才表现的这么严肃,给全厂干部职工一个严正的表态。 没了热血冲动,也没了小人作祟,这股子风潮的影响力才算是平稳着陆轧钢厂。 车间、处室、各单位在文宣队和基层工纠队的指导和带领下,有序地开展了的活动。 有思想,有变革,有行动,文宣队专门在厂报、广播站开辟了宣传阵地。 所有参与批评讨论的文章都会经过筛选进行登报和宣传。 情绪和思想有了宣泄口,轧钢厂职工因为那一纸文件所带来的刺激全都平息了下来。 而在职工队伍中,影响力日益加强的工纠队和文宣队主持引导批评讨论工作,目标却直接指向了杨元松。 活动都开了,口号都喊了,人都到齐了,不拉出来一个典型怎么能消除影响力。 所以周六的下午,上蹿下跳了两天的杨元松不出意外地被轧钢厂职工群起而攻之。 十月四日,星期六,厂报发表评论文章: 跟随厂报一起宣传的还有广播站,以职工来信的形式选读了轧钢厂职工就前一段时间思想工作和生产生活中产生问题的看法和意见。 个别职工在信件中明确表示,轧钢厂的管理层出现了问题,在生产和思想指导工作过程中给基层职工做出了错误的示范。 他们坚决拥护管委会在这一阶段的正确领导,坚决抵制工作组,反对他们的错误思想建设指导意见。 基层各组织也有表态信件,对当前生产工作和思想建设工作做出了总结意见。 意见指出:管委会已经能够完全负责和带领轧钢厂很好地完成生产任务,其所代表的思想方向也符合当前轧钢厂的工作和发展需要。 有个别比较激进的组织负责人公开发表意见,建议由管委会全面管理和领导轧钢厂的生产建设工作。 更有意见表示,谠委会已经失去了必要的作用和意义,尤其是以杨元松为主要负责人的班子。 …… 轧钢厂职工的意见很突出,讨论和议论的重点矛盾也很明确,那就是不要谠委会管理,而要管委会管理。 换人,已经成为了批评“资铲级阶否定线路”活动的核心思想和实践错误纠正的必要手段。 杨元松费尽周折,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天。 他不是没有谋划过,也不是没有抗争过。 但就像是时代选择了李学武一样,时代也选择了他。 当然了,也可以说是李怀德选择了他,选择了他的位置。 李怀德曾经觊觎杨凤山的位置,争而不得,苦恼异常。 后来借风使舵,弯道超车,从管委会的角度,利用风潮的影响力逐渐掌控了轧钢厂的行政工作。 现在,管委会已经到了全面掌控轧钢厂的最好时机,李怀德怎么可能放过他。 可以说,李怀德从没有正面跟杨元松对撞过,包括张国祁出事。 他现在是瓷器,杨元松是瓦罐了。 李怀德在推动管委会形成一种碾压的态势,直接把杨元松,以及他所代表的谠委会给清除掉。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 老李现在身份贵重,知道轻易不能下场对车的必要了。 李学武在掌控大局,压制风力,他则是全力推动管委会的权夺工作。 两人早有算计,各司其职,这一场配合战打的杨元松晕头转向,不知南北。 尤其是在周五那天,李学武借着大势,把全厂的中层干部都团结了起来。 虽然这种团结的力量是短暂的,可只要有了第一次,那就会有第二次。 李学武达不到掌控和左右中层干部意识形态的地步,可只要能产生巨大的影响力,就算是一大进步。 以前都是谁能给中层干部开会? 现在李学武就开了,还是在小食堂,当着所有副科级以上干部的面儿开的。 让你们看见,让你们知道,让你们听到,抓住一切机遇扩大影响范围。 在争斗中胜利,在胜利中获利。 现在自己不争取,难道等着最后让李怀德从他那一份里分给你啊? 你帮他的时候他齁皮炎子乐,可当你要分取他的蛋糕时,你就是他的仇人了。 李学武跟他打配合,从来不会伸手要东西。 他想要的东西早就在打配合的前面已经谋划到了。 一边打,一边抢,抢到手里就是他的,李怀德来了都不行。 所以李怀德放心李学武,也逐渐开始信任李学武。 当然不仅仅是因为他知道津门花园别墅里住进去了一个孕妇,还因为他对李学武在工作中能力的一种认同和信服。 别的不说,单说带领保卫处,团结所有力量硬刚形势风暴,谁敢? 至少李怀德自己得承认,他是没有这个魄力的。 现在没有,以前也没有,他根本就干不出这种事来。 可成功的要素里,偏偏就需要这种冒险精神,需要这种勇往直前的闯劲儿。 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李怀德知道自己没有,还需要这种能力,那何不就用了李学武? 越是重用,越是防备。 越是加担子,越是不信任。 周六广播站还在宣读着信件的时候,李怀德给李学武打电话,问周日有没有时间,约他去津门玩。 李学武可不会惯着他,这边的事还没完呢,现在就想去载歌载舞? 早了点吧!? 知道李学武最怕什么吗? 中场开香槟啊!大哥! 周日去津门玩,周一回来发现天变了,哭都找不着调! 李学武一贯主张送人送到西,最好按死的那种。 事情一天没有定论,他就一天放心不下。 所以他很委婉地回绝了李怀德,理由相当的充分——周日家里要储备大白菜,没时间! 李怀德听到这个理由的时候也愣了一下,哭笑不得地挂了电话。 是啊,十月初了,全四九城的老百姓都开始准备囤积大白菜、大萝卜、大葱、大土豆…… 这场囤菜活动能持续到十一月去,直到没有新鲜蔬菜大量入城而结束。 不要小看了贮存大白菜这件事,就算是李怀德家里,恐怕也得准备这件事。 当然了,他是不会关心这种事情的,他媳妇儿都不一定能去买。 栗海洋多聪明个小孩儿,恨不得把李怀德家里的所有生活工作都安排了。 他是李怀德的秘书,随便去办公室里叫几个人,有的是愿意帮领导家里干活的。 沙器之倒是也想帮这个忙来着,可李学武不让。 在单位他帮助自己是工作,回了家还来帮忙那就是徇私了。 秘书就是秘书,不是管家,也不是小工,更不是跟班。 李学武尊重他和韩建昆,就像两人尊重他一样。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种尊重和理解,两人才会死心塌地地帮助他。 周日,李学武早上起来,刚走下楼,便见着秦京茹从外面进来。 “你怎么来了?” 他没有欢迎,反而是皱了皱眉头,问道:“不是让你跟建昆休息到下周呢嘛?” “嗨~在家闲着不也是闲着嘛” 秦京茹结了婚,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穿着还是那套穿着,可是气质变了许多。 抬起手梳理了耳边的头发,笑着玩笑道:“他跟家也闲着没事做,都把自行车擦十遍了,所有家具的柜门子都上了一遍油”。 “那也好好歇歇” 老太太哄着李姝在客厅里跑着玩,看她进来,笑着说道:“这才几天啊,新婚之喜呢”。 “我这儿可不欢迎你啊!” 李学武故作不满地说道:“建昆没跟你说?我在下周三之前不想看到你~” 他去茶柜上拿了茶杯,捻了一点茶叶进去,拿着开水壶泡了茶。 秦京茹看了看李学武,又跟老太太笑了笑,说道:“哎呀~我这不是担心小宁姐和李姝嘛”。 说着话走到客厅里,蹲在了李姝面前,笑着问道:“乖乖,想小姨了没啊?” 李姝看了看拦在自己面前的秦京茹,她当然认识这是谁。 可你就算是秦京茹也不能挡着我的路啊! 李姝看见她张开手要抱自己,脚下一个变向,很是圆润地从她手边绕了过去,继续笨笨地跑着。 上次摔疼的经历早都忘记了,她现在恨不得长八只脚,干啥都得跑起来。 就是这么尿性! 秦京茹有些受伤地看着李姝,嗔道:“小屁孩!不给你做好吃的了!” 李姝才不管她,看见爸爸站在茶柜旁,她就以为爸爸在吃东西,奔着他就去了。 等见着爸爸端着茶杯,她伸出小手也想要。 “叭叭~吃!” 她倒是聪明,小手抓着李学武的裤子,大眼睛都能闪烁小星星似的,不给就哭的那种。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蹲下身子,拿了她的小手轻轻往茶杯上碰了一下。 “呀!” 李姝瞪大了眼睛,紧忙收回小手,还很委屈地看着叭叭。 李学武坏笑着问道:“还要吗?” 李姝看了看坏爸爸,使劲儿憋着眼泪,气呼呼地抿着小嘴。 李学武笑呵呵地抱起闺女,转身对着秦京茹说道:“该干啥干啥去啊,家里好着呢,谁都不用你担心”。 李姝记吃不记打,刚才还烫了一下,见叭叭抱着她,另一只手端着茶杯“滋喽”地喝着,伸手就要去抓。 李学武实在是无奈,这闺女属土匪的,跟你要是客气了,不给我就抢! 老太太拉过秦京茹的手,坐在了沙发上,嘘寒问暖地打听着她的婚后生活。 秦京茹有些不好意思,等见着李学武抱着孩子去找吃的了,这才小声跟老太太说了起来。 李学武也没搭理她,做客可以,但上班不行,早了点。 李姝一早上的电量足,很是活泼,怎么玩怎么是,李学武故意逗她也不哭,主打一个活泼好动。 李学武从柜子里给她找了从津门带回来的糕点,这才算是消停一会儿。 老太太留了秦京茹在家吃早饭,意思是吃完早饭就让她回家歇着去。 秦京茹起身从李学武怀里接了李姝,道:“老太太说您要去买白菜?” “嗯,我不去” 李学武端着茶杯坐到了沙发上,一边拿起报纸,一边解释道:“厂里已经统计了,会给分配”。 “跟老太太说的是今天去大院那边,我怕不够吃的,安排国栋再采购一些,也给大家分分”。 “多麻烦啊~” 秦京茹抱着李姝站在茶几前面说道:“回头我去置办吧,这个时候买回来也都存不住”。 “晒晒太阳会好一些” 李学武也不是很懂这个,不过安排沈国栋去采买,是因为他有车,方便给几家送进院里去。 别看他不用沙器之和韩建昆,可用起沈国栋和小子们来倒是没在意的。 倒座房人多,去年可算是吃了大亏了。 光是买大白菜就多花多少钱! 这个时代的冬储菜是有补助的,赶着冬储的时候购买只需要3分钱一公斤。 夜里,路上就能看到一辆辆运菜的卡车。 白天,街上会冒出一座座“白菜山”,接着便出现一条条买白菜的“长龙”…… 大白菜的销售工作在计划经济时代透露着“特殊”地位。 “城乡协作、公私并举、人人动手、户户存菜”是贮存大白菜的核心口号。 细看,公私并举一词,就说明它有多特殊了。 你说就光老百姓储存大白菜? 其实机关、工厂、学校、饮食业甚至连街道办也要贮存大白菜。 为啥冬储的时候大白菜只要3分钱一公斤? 不是产量多,也不是这个时候的白菜价格便宜。 李学武早上起来,坐在沙发上喝着茶,打开的报纸上就有答案: 冬贮大白菜卖到3分钱左右一公斤的时候,地头上的收购价大约是2分钱一公斤。 摊进流通环节的各项费用,实际上每公斤大白菜的成本大约要在1角1分钱左右。 这其间的差价,全部由京城财政来负担。 所以这个时候,京城市民都有一种印象:现在卖的3分钱一斤的大白菜是给了补贴的。 要是错过了,一来是零买费事儿,二来得花几倍十几倍的价钱。 城市工人容易嘛! 咱可就挣这俩钱啊! 在这个少有其它蔬菜替代的年代里,倒座房去年没有准备足够的白菜,靠着“议价菜”度过了一整个冬天,算起来可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今年夏天的时候老彪子还在心疼地叨咕这件事,说入了秋,说啥都得干他几千斤,储存起来慢慢吃。 李学武家里人口不算少了,秦京茹在这边吃饭,老太太如果暂时不回去的话,那就是五口人吃饭。 几百公斤是正常的量,因为大白菜还带着水分呢,买回来得晒太阳,晒好了才好保存。 吃的时候还得扒去外面的烂菜叶,剩下的足够吃就不错了。 当然了,今年山上有所准备,倒座房的餐桌上不会很孤单。 这几家亲近的,李学武都打算让沈国栋给送一些过去。 大白菜都能在城里买,这个不用送,谁家都买的起,买的着。 可山上种的胡萝卜、圆白菜、土豆子、大萝卜等等蔬菜就不一定有人能使劲买了。 这个时候送礼真没那么多讲究,真要是给人家送去一袋子土豆,能把女主人乐的开了花。 让谁吃一冬天的大白菜也受不了啊,有花样换着吃,谁都乐意。 李学武有准备,就没想着让秦京茹瞎忙活,还主动问了她家的准备。 秦京茹刚结婚,还真没跟婆婆谈到这个,今天说起来,还是李学武昨天晚上跟老太太念叨的。 李家买白菜早一些是想着腌制酸菜,这手艺李学武不会,都是老太太和母亲操作的。 时间早了不行,晚了也不行,麻烦的很。 尤其是今年人口多了,酸菜腌少了还不够吃。 大酱都可着几大缸的做,更何况是酸菜了。 “跟你家老太太说,让建昆少买些白菜,回头让国栋给你家送些别的菜” “嗨~家里能吃多少” 秦京茹摆摆手说道:“我在这边吃的多,他在厂里吃的多,就我婆婆一个人在家,快别让国栋哥麻烦了”。 “那就少送一些,尝尝鲜” 李学武没在意地翻看着报纸,给别人家送蔬菜,怎么也不能少了她家。 从哪边论都不是外人,只要两口子尽心尽力,他倒是不心疼这些东西。 “对了,煤也该买了”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报纸,抬起头看了秦京茹一眼,问道:“咱家得买多少煤才够用?” 他也是习惯性地问了这么一句,还不等秦京茹回答,自顾自地说道:“去年烧了多少来着?” “得多买呢” 秦京茹提醒道:“这是楼房,跟平房还不一样,暖气的炉子不能断了火”。 “再有,小宁姐年里生孩子,温度不够孩子也受不了”。 “嗯嗯,你说的对” 李学武点了点头,皱眉想着这件事。 其实四九城的煤跟大白菜、大萝卜等过冬蔬菜都一样,是有匹配额度的。 每年入冬前,每个企业都要根据职工上报的数量,统一组织采购分配大白菜、萝卜、大葱、土豆等过冬蔬菜。 而有的大企业还会采购分配过冬煤炭。 轧钢厂是大工厂,早就开始蔬菜和煤炭采购工作了。 不过家里人口多的,或者需求多的就不一定够,毕竟是厂里统一买的。 有怕没菜吃的,厂里报了数,回头自己家里也得上街买。 煤炭也是一样,不过分配的也不是块儿煤,而是摇的煤球。 怎么说呢,这煤球并不全是煤,是复合产品,烧起来有点呛鼻子。 它是煤沫子、碎煤,加上有胶质的黄土摇出来的,像摇元宵一样。 后世又改良成了蜂窝圆饼状,增加了氧气接触面积,便于燃烧,叫蜂窝煤。 反正啊,都不纯,掺了黄土你觉得它能烧得过块儿煤嘛。 李学武原本还真没想到这些,听她这么一说,今年的燃料煤还真得用点心了。 四九城能用块煤的单位不老少,轧钢厂就是用煤大户。 但李学武不准备去轧钢厂掏噔,没得让人说道什么。 红星村那边倒是有个小煤矿,以前村里用煤都是去那边自己掏。 当然了,产量有点低,也正是因为产量低才被放弃的,不然村里还捡不着这个便宜呢。 工业开采是不值得的,可若是自己用倒也足够。 八一六团当初选择那里作为驻地也是有原因的。 最起码煤炭供应很充足,基本上实现了燃料自由。 李学武心里记下了这件事,回头儿得让沈国栋去山上搞一车煤下来。 冷着自己没关系,冻着家里人就不值当的了。 房子大了,生活费也就高,无论什么时候,别墅洋房都不是一般人能住的起的。 在后世,就算你是中产,给你套别墅你也住不起。 各种费用摞一块儿,都快赶上你几个月的工资了,你舍得住? 李学武的这座房屋是白来的,距离顾宁工作的单位又近,不然你以为他稀得住啊。 得着小半年都没来住,就是因为挑费太高了,没点条件的实在是住不起。 住四合院那边的房子,要是买一吨煤,省着点用差不多能烧一冬天。 海运仓一号院?! 好么,李学武心里合计着,就算是块儿煤,怎么也得两吨半到三吨。 别觉得计量单位用的是吨就以为很多,块儿煤赶上密度大的真没多少。 李学武想着不行就凑个整,买它三吨。 刚才还说挑费高,住不起呢,这会儿又大手大脚起来了? 嗨!这不是马上当爹了嘛! 烧,使劲儿烧,冻着谁都不能冻着自己孩子! 当爹的宁可少抽几包烟,也得让孩子暖乎儿的。 -----------------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 都觉得李学武要当爹了,对父母的养育之恩愈加的理解,所以经常回来四合院这边看望家里人。 成家立业,成家为啥放在立业的前面? 因为成了家,有了后,男人就会表现出稳重的一面,思考问题的角度也会变得成熟深远,更有利于立业。 所以早点结婚好,可以有更多的心得体会,人生感悟。 当然了,也有人觉得晚点结婚好的,没有媳妇儿管着更自由。 傻柱就有点不适应被媳妇儿管着,自由散漫惯了,迪丽雅说他点啥都觉得受约束。 这会儿刚跟门市部出来,便见着李学武的车从胡同里进来。 “呦!稀客啊!” 傻柱撇着嘴,嘿嘿笑着问道:“李副书记咋有时间光临小店了?!” 李学武也没往西院里开,就在倒座房墙根下停了车。 等走到门市部跟前儿时,看着傻柱的模样,轻笑道:“你这套是跟前门外八大胡同里的大茶壶学的吧!”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又道:“好好的打招呼,让你说出了大爷常来玩儿的效果”。 “你这嘴是真损啊!” 傻柱是想调侃李学武的,没想到被他反过来将了一军。 “我要是大茶壶,我身后门市部里的……” “柱儿哥!!!” 他的话还没说完呢,身后便传来一声娇嗔,随后便见王亚梅不满地走出来从后面推了他一下。 “你怎么什么话都说啊!” 王亚梅嗔了他一句,随后示意了店里,道:“你看看,嫂子用啥眼神看你呢”。 “也不是我先说的啊!” 傻柱不用回头都能知道迪丽雅用啥眼神看自己,他也知道说错话了,不过不打算承认。 不仅不承认,他还想把李学武也拉下水。 李学武却是笑了笑,挤开他进了店里。 今天人比较齐,赶着周日里忙,沈国栋也留在了家里。 店里还有街坊们来卖破烂,李学武笑着打了个招呼,跟二爷等人说了一句便往后院去了。 后院的废品堆积的比较多了,可能是前段时间攒的,也可能是最近收上来的比较多。 现在不是讲究破除四舅嘛,啥旧的东西都得砸了,烧了,卖了。 就因为听见破四舅,闻三儿这个三舅都要跑路了。 沈国栋和姥爷在分类和捆扎称重,见着李学武进来笑着直起身子打招呼。 李学武看了看废品堆积的种类,书纸类的还是比较多的,剩下的就是破铜烂铁。 “今天没出去呢?” “等会儿出去” 沈国栋要给李学武拿烟,却是被李学武摆手拒绝了。 这边都是废品,抽烟再引起火灾就麻烦了。 再一个,跟家里刚说完少抽几包烟,给家里剩煤钱呢。 “现在活儿多?” 李学武笑着打量了沈国栋和大姥,叮嘱道:“天逐渐冷了,早晚注意别着凉了”。 “嗨,没啥事” 沈国栋将烟重新揣进了兜里,用手上的棉布手套擦了擦鼻子,本就脏了的手套又填了一层黑。 从进入九月份开始,京城的天气就变得干燥了起来,灰尘也渐多。 再等几天北风刮起来,那灰尘更大,有的时候还有沙尘暴,天空都是灰蒙蒙的。 大姥摘下脑袋上的帽子在手上磕了磕,也是崩起了一阵灰尘,可见废品收购的活真埋汰。 “家里挺好的吧?” “都好着呢” 李学武笑着介绍道:“李姝都会跑了,要不是天儿冷就带来了”。 “快别折腾了” 大姥笑了笑,摆手道:“感冒了要遭罪,没必要”。 说着话打量了李学武,又问道:“单位没啥事吧?” “您放心吧,有事我也不能来闲逛了” 李学武猜想,应该是傻柱回来说了轧钢厂最近两天发生的事,让大姥担心了。 “都是正常工作,没您想的那么复杂”。 他挑不重要的解释了两句,算是让大姥放下了心。 三人站在西院里,说了说家里的事,也说了回收站这边的事。 时间进入到十月以后,来卖古董的人少了,卖废品的人多了。 买红皮书的人少了,卖抄家货儿的人多了。 顾客里那些年轻人逐渐减少,门市部重新恢复了以前的平静。 不过这种平静也是相对的,店里所有人的心中都绷着一根弦。 关于变革和大学习活动的话题一概不能提,只踏实的做废品收购生意,做二手物品销售的买卖。 李学武听着沈国栋的汇报并没有说什么,这些都是他能想到的,也是他应该想到的。 这会儿又提起买菜和买煤的事了,李学武叮嘱沈国栋抽空上山拉点蔬菜下来给各家分一分。 同时也跟小子们说一下,抽出时间用三轮车去帮各家上街买白菜去。 师母家里只有娘俩在,得帮忙,干妈家老两口在,也得帮忙。 俱乐部那边也得由着他去采购,剩下的还有中医院的刘院长和赵院长家里、轻兵所的便宜老叔家里、华清的便宜老叔家里…… 别算着,一算就是一大堆的关系。 多弄点胡萝卜、大萝卜啥的分一分,这东西买着齁贵,便于储存,是份心意。 还有煤的事,既然要搞,那就多搞一点,他家里要用,四合院这边也要用。 怕惹麻烦,他还叮嘱沈国栋,这煤自己用行,可不能往出送。 一个是不吉利,二一个犯错误,卖煤是需要手续的,他们可没法解释这些煤都是哪来的。 跟他交代完,李学武又想起闻三儿了。 “三舅这几天可能要回来,记得帮他也备一份” 李学武挠了挠脸,道:“三舅妈要在家”。 “三舅回来了,又走了” 沈国栋见他说起这个,苦笑着说道:“前天晚上到的家,第二天又走了”。 “咋没通知我呢” 李学武皱了眉头道:“不是给他时间了嘛,这忙三火四的咋地了?” “说是不让告诉你” 沈国栋挨着书纸垛上坐了,解释道:“彪哥那边虽然接手的顺利,可他还是不放心,得回去盯着”。 “还有东风船务的事” 沈国栋抬起头说道:“说是货物在码头上正在装船,不知道啥时候要出发,他怕来不及,再赶不上船”。 李学武想了想也是,他也在等消息,一会儿还得去俱乐部跟娄姐谈一谈。 “三舅妈呢?安顿好了?” “还行,之前彪子不是住着了嘛” 沈国栋想要抽烟,可屁股下面坐着纸堆,掏出来又放回了兜里。 小燕现在管他管的严,一天抽烟不能超过半盒,得省着点。 李学武看出了他的心思,将自己兜里只抽了一根的大前门扔给了他。 “三舅妈一个人在家哪行呢!” 他想了想,说道:“一会儿你去一趟,跟三舅妈说,让她带着孩子搬后院我那屋去”。 沈国栋站起身,有些迟疑地问道:“现在还没到月份呢……” 看着李学武皱眉头,他又道:“你回来住哪啊?” “我还回来啥!”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你嫂子回不来,我也回不来,后院还不是空着”。 说着话摆了摆手,道:“就这么安排,跟三舅妈说是我让你去的”。 李学武其实不想让闻三儿把老婆孩子送回来。 倒不是怕麻烦,而是两口子刚结婚,有了孩子就分开,实在是不好。 尤其是费善英挺着大肚子,再拉扯一个孩子,彪子两口子不在家,谁去照顾都是个问题。 听见闻三儿回来过,他最后想了想,还是打算把人接后院来,方便大家照顾。 闻三儿担心去港城不安全,人生地不熟的,再连累了她们娘三。 其实他想的也对,李学武得照顾他的担忧。 闻三儿在外面给自己卖命,他得把费善英和孩子们给照顾好,要比闻三儿亲自照顾都得尽心尽力。 她家那处小院倒是离这边不是很远,可也有一段距离呢,有点啥事都没人知道。 后院空着也是空着,倒不如安排了她带着孩子过去。 平日里就跟这院里生活,有点啥事母亲和倒座房里的人都能立即处理。 就是吃饭都方便了好多,愿意跟倒座房一起吃就来这边,想自己开个小灶,后院家伙什儿都是全的。 沈国栋自然赞成这个安排,可他得多说一句,多想一步,有的关系离的近了反而相处不合适了。 不过费善英是长辈,跟他们相处的倒是很好的,人品也好,不然能给闻三儿怀孩子嘛。 闻三儿敢把老婆孩子送回来,就说明对家里人是充分的信任。 这里面也许有让李学武安心的成分,可李学武在乎这个? 他又不是不知道小桃的事,指望着这娘三儿可拴不住一个男人的心。 闻三儿想要反,谁也拦不住,去了港城就是龙入大海了。 但是,李学武如果不信任闻三儿,能给他这个机会? 张万河的身上都困着风筝线呢,唯独他的身上李学武没有做任何布置。 可他越是这么做,闻三儿越信任他,也越想得到他的信任。 道理很简单,李学武想要赚钱有的是想法和机遇,不差这么一点。 他投资的不是项目,是人,是兄弟之间的感情。 闻三儿很清楚,他现在所谓的创下一片事业,完全是李学武给了他的支持和帮助。 没有李学武,他啥也不是。 尤其是回收站里的股份牵引着他,哪头多,哪头少,他还是清楚的。 只要给李学武开疆拓土,攻城拔寨,未来李学武绝对不会亏待了他们。 就冲当初李学武把股份切的这么明确,这么的大方,他就认定了李学武。 老婆孩子往家一送,怎么安排都由着李学武,他很确定,李学武媳妇儿有一口吃的,他媳妇儿就不会饿着。 等他在港城那边站稳了脚跟,到时候费善英的身体条件也允许了,再把孩子们接过去就是了。 他这是用忠心换李学武的诚意呢,李学武懂他的心思,没跟沈国栋说罢了。 人跟人之间总是要有合作的,这么点默契再没有,怎么当大哥啊! 算一算时间,现在已经十月初了,过几天他就得陪着李怀德去羊城。 到时候娄姐会跟着他一起走,去羊城同随团回来的娄钰汇合。 两人要做交接,互换身份,娄钰按计划留在内地,娄姐去港城。 李学武和娄姐到了羊城,闻三儿所在的船只也得到羊城,到时候要根据情况执行下一步的计划。 他手里能用的人有限,只能发挥他们最大的作用,扬长避短。 沈国栋这边的工作最重要,回收站的生意得打理好,京城的关系得维护好,与港城和钢城的沟通工作得处理好。 居中协调,配合山上的智囊团,把“两岸三地”纳入到贸易网中。 他们这边正说着呢,闫富贵从西院屏门走了过来。 “学武唉~三大爷跟你道歉来了” 第277章 你啥也不是! 看见三大爷苦着脸从门口进来,李学武的眼睛一眯。 再听见他说出这句话,脑瓜子嗡嗡的,有种想要抽出心爱的小锤子敲敲打打的冲动。 特么的,又来这套! 什么叫倚老卖老! 什么叫恬不知耻! 什么叫大言不惭! 李学武脸色有些不好看,抬了抬手,示意了他等在那里。 转身跟大姥和沈国栋说了两句便往屏门处走去。 对付这块儿蘑菇就不能在人多的地方,尤其是不能在大姥面前。 越是有长辈在,他越是有拿捏的,越能倚疯撒邪。 到时候大姥不管自己,显得自己没教养,管了自己就得帮他求情。 他现在已经很了解对方的套路了,别想再用这招来对付自己。 不吃那个! 闫富贵见他这副表情,也是很尴尬,嘴里接下来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他听见车动静就出来查看,见着李学武在这边就用早就打好的腹稿开始表演。 可才刚说了一句台词,节奏就被李学武打断了,接下来还怎么演? 李学武没工夫看他演戏,招了招手,示意他进院里来说。 闫富贵看了看走进屏门去外院的李学武,又看了看在西院,他想在西院说…… 世人常说求人如吞三尺剑,靠人难上九重天。 这话在闫富贵看来就是扯淡,人活一世,谁能保证不求人? 只要拉得下脸来,只要找对了关窍,这求人办事啊,有的时候也是一种智慧。 嗯,真特么智慧! 他没想到李学武更智慧,完全不给他机会借梯子。 没辙,事情该说还得说,总不能浪费了这次的机会。 李学武因为媳妇儿怀孕,再加上天气凉了,没法带着老婆孩子回来住。 每周可能来,也可能不来,这周见不到,下周也不一定能见到。 他紧赶着碎步,跟着李学武进了外院,脚步不停,拉着李学武就要去家里坐一坐。 李学武不耐烦地昂了昂脑袋,道:“有事您说事,我这一会儿真有事要忙”。 “再忙你总得进院看看你妈她们吧?” 闫富贵抬了抬眉毛,将了李学武一句,抓不着倒座房李学武的姥爷,转过来要抓李学武他妈。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了自己走,不用他拉着。 迈步过了垂花门,李学武也没跟着他往屋里走,只是在墙根有太阳的地方站了。 闫富贵见他这样,也只好跟着站在了这边。 有院里人出来进去的跟李学武打招呼,他也是不太满意这个地方。 但看李学武跟他过招,已经有了不耐烦的表情,只好将就了。 “那啥,你吃了吗?” “……” 李学武有些无语地看着他,现在啥时辰了。 “三大爷,咱别来虚的成嘛,您要是不着急,等我有空了咱们再说成嘛!” 他故意点着对方道:“到时候您是要说我欺负了三大妈,还是说我偏帮了秦京茹,都行”。 “不是不是” 闫富贵摆手干笑道:“不是这个意思,我还不知道你的嘛!” 他看了看李学武,说道:“要说起来,我还得跟你说声感谢呢,毕竟来送老大”。 “一提起老大啊,我这……” 闫富贵似有似无地抹了抹眼泪,看着李学武开口道:“实话跟你说了吧,三大爷真的是遇着难处了,有事想求到你”。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直白道:“三大爷,话说在头里,您之前可说过,让我离您家远点,甭影响到了您家里各位的前程”。 “这话是您说的吧?” “这话怎么说的呢!” 闫富贵看着李学武着急地说道:“我就说你误会了不是,三大爷哪有那个意思啊!” 他苦着脸,用哀求的语气解释道:“我是怕家里小的不懂事,再给你添了麻烦嘛”。 闫富贵诚恳地拍了拍手,道:“三大爷真是这么个意思!” “哦~~~” 李学武故意拉长了音儿,明显表示不相信。 不过他也没在意这个,笑着点了点头,道:“那成了,是我想多了,咱们回头见吧!” 说完这句,他就往外走,一副了然的模样。 闫富贵刚想顺嘴答音,道声回见,可又一想,自己的事还没说呢,回头儿哪找你去啊! “哎!哎!学武!” 他一把拉住了李学武的胳膊,追着提醒道:“三大爷的事还没说完呢!” “哦哦,您还有事啊!” 李学武故作不知的表情,点了点头:“那您说吧”。 “我……” 闫富贵看着他戏谑的表情,知道自己这招喻情于理让人家给拆了。 尴尬地迟疑了一下,咧嘴道:“唉~三大爷跟你说实话吧,我是为了老大的事来的”。 “是嘛?” 李学武表情很是玩味地看了看对方,故作惊讶地问道:“闫解成的事不都办完了嘛,厂里的手续没办利索?” “不是,是那个……” 他觉得跟李学武谈这个话题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可涉及到了钱的问题就不是小问题。 多不好意思,他都得谈,不然心疼的都睡不着觉。 “是解成的工作……那个啥” 闫富贵见着院里有人往出走,凑近了李学武,轻声说道:“厂里不是有顶工的条件嘛”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就想着解成那啥了,让我家解放顶了他哥的名额去厂里工作” “毕竟当初解成进厂是你给办的” 闫富贵强调道:“咱家这也符合规定,按照正常程序就行了”。 “等会儿!” 李学武摆了摆手,看着他说道:“三大爷,您不会想提一提以前的事吧?” 说完看着他摆手,也不等他说话,好笑地问道:“合着我帮了闫解成的忙,就得帮闫解放的忙,您这事儿办的还能传代呢?” “等闫解成的孩子长大了,我是不是还得给他找工作?” “还按正常程序办!”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他说道:“顶工是需要正常程序,可您觉得现在轧钢厂还能有工可顶嘛?” 对于闫富贵的“按正常程序办”的吃香没够,不占便宜要死的傲慢,李学武直接就是一棒子。 “我再说一句” 李学武先是否了他的态度,随后又耷拉着眼皮,道:“就算是能顶工,这事不应该也是葛淑琴去顶嘛,怎么就轮着闫解放了?” “我……学武啊,你听我解释!” 闫富贵苦着脸,看着李学武着急要说话,李学武却是不给他机会。 “三大爷!~” 李学武抬了抬手,止住了他开口,缓和了一下态度,微笑着说道:“我呢,是保卫干部,不是人事干部!” “再说了,你家解放不是很有把握进厂嘛,又何必去求这个顶工的名额呢?” “我觉得您得相信解放” 李学武一副力挺闫解放,相信他行的表情,很是诚意地说道:“以他的实力,进厂绝对没问题”。 “嗨~我也知道顶工进厂不合适” 闫富贵还跟李学武装呢,这会儿明白人似的,点头道:“得当学徒,还得实习,真转正还得考试,可把握大一些嘛不是!” 以毕业生的身份进厂,和顶替家人名额进厂的形式不一样。 前者直接以正式工的身份开始学习和工作。 后者则不然,就像闫富贵说的那样,必须从学徒工开始干。 秦淮茹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她顶着贾东旭的名额进的轧钢厂,没有工作基础,更跟不上师父的带教,只能赚学徒工的钱。 当然了,虽然她考试没通过,可三年转正的程序还是正常的。 给你转正,你能享受正常工人的待遇,但是,工资就是实习工的二十七块五。 想拿三十二,可以,通过考试。 闫富贵也想到了这一点,真要是学秦淮茹,安排儿媳妇儿去接家里老大的班,到最后可能就跟秦淮茹当初一样。 秦淮茹能搭上李学武的东风,一跃成为了副科级干部,他儿媳妇儿可不一定能遇到这样的“贵人”。 当然了,他忘了,前儿媳妇儿不就是搭上了嘛,现在混的不比秦淮茹差。 要不怎么说初入职场看努力,努力不行靠贵人。 贵人你要是都靠不上,只能说你长的实在是寒碜,还不会主动玩点“花活儿”。 你可以没有才艺,但是不能没有“活儿”啊! “她一个妇道人家,还是刚刚遭受了生产的九死一生,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闫富贵真的很会说话啊,装起明白来说的头头是道呢。 “她进厂了我都能想得到,中院秦淮茹啥样,我能不知道嘛!” “你也知道~” 他轻轻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为难地说道:“三大爷这人心软,不愿意看到她去受这份罪”。 “解放都十六七了,大小伙子了,让他去受这份苦,他也该承担起一份责任了” 闫富贵又拉低了声音解释道:“三大爷跟你说实话,我想着他有学历,又是男的,学的快,转正的快,赚的不也多一些嘛”。 “啊~~~理解!” 李学武点了点头,一副很是理解的表情,闫解成停灵那天他回来,闫富贵跟他墨迹那么半天,不就是想说这个嘛。 他太懂这里面的小九九了! 闫富贵花钱给大儿子找的工作,当初定好的,头三年的工资要交家里一半,用来还他的“投资”款。 可谁想到了,闫解成是个老六,工作落下了,工资不给交了。 不仅不交钱,还骗了他爸一笔钱,用离婚打了个时间差,成功玩了一把套现离场。 虽然后来回来了,可也是鸡飞狗跳的,钱死活都不给他。 倒是葛淑琴懂事了,把钱转着弯的补给了他,可也差了一部分呢。 现在老大彻底没了还钱的能力,他逢年过节的还得想着去给老大烧纸呢。 终究是他输了! 人死了,钱没赚回来,眼瞅着成本要沉没,他得救市啊! 如果工作给了葛淑琴,这就相当于负债转移,还是托管的那种。 这怎么能行呢,葛淑琴不姓闫啊! 他实在是不甘心,解成的孩子刚出生,接不了班,不是正好给老二嘛。 当然了,顶工这件事得看厂里允不允许,儿子姑娘顶替老子娘的都可以,顶兄弟的还真是不多。 所以这件事还得求人办,李学武能不能办,闫富贵很清楚。 他现在是厂里的纪监副书记,办这种事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这几天光听着院里在轧钢厂工作的邻居们说李学武发威了。 他就想了,自己这张老脸,再加上闫解成给李学武当过司机,再加上他的主动请求,都是邻居,这个忙不能帮? 当初他不也是帮着老大调换了工作,帮着于丽安排了工作嘛,说明他还是照顾邻居关系的。 他认定了李学武这个人讲究,心善,注人为乐! 闫富贵见李学武露出了理解的表情,以为他被自己说动了呢,高兴地说道:“这件事就都拜托学武你了,三大爷一定不会……” “爸!我不干!” 他的话还没说完呢,李学武刚要开口拒绝,有人帮他拒绝了。 这世上还有这种好人呢?! 李学武转头看向从屋里出来的闫解放,有些诧异地抬了抬眼眉。 闫解放也不看李学武,气呼呼地对着他爸喊道:“我不要这个名额,我不要!” “你说啥?!” 闫富贵被他突然的放肆惊得有些发蒙,自己都听见了啥! “我哥的工作是我嫂子的!” 闫解放固执地说道:“我不能抢我嫂子的工作,爸你不能这么欺负人!” “你!混帐!” 闫富贵气疯了,他为了谁啊,他是给自己找工作啊,他求李学武是乐趣啊! 这混帐东西,说我欺负人,合着我还是坏人了?! 闫富贵嘴唇都气青了,抬手就要给儿子一巴掌。 可这会儿闫解放昂着脑袋,一副大义凛然为嫂子甘愿挨打的模样,瞪着他爸,等着他的巴掌落下。 你打!你打啊! 反正你都把我打瘸了,我还差你这一巴掌了?! 要打赶紧打,打完我正好去领赏……不,是去跟嫂子诉说心里的苦! 你看我爸都打我了,我都是为了你,为了孩子啊! 闫富贵看着儿子都要把脸往自己巴掌上凑主动来碰瓷了,气的更厉害了。 “你知道什么!” 闫富贵知道打是不行了,只能是讲道理:“她一个女人,进了轧钢厂能干啥!” “那是重体力劳动,你是不是傻!你想累死你嫂子啊!” 他声音里带着关切,关切中又带着感情:“到时候孩子孩子顾不上,工作工作干不好,这不是白白浪费一个机会了嘛!” “什么浪费!” 闫解放看了李学武一眼,他最不喜欢家里人跟他说这种话。 “我自己会争取道入厂名额的!” 他要自立,他要自强,他要做给李学武看,曾经自己失去的,他都要一个一个地拿回来! “别做梦了!” 李学武心中想到的就是这句话,可他不会说出来的,这是一个年轻人的梦想,是一根“韭菜”的自白,是社会耗材最朴实无华的追求。 真打断了他们的梦,难道想让他们躺平吗? 那到时候谁给这个社会创造资源,提供耗材?! 可他不说,闫富贵倒是说了出来,直接给了闫解放一记闷棍。 “别做梦了~!” 闫解放指着儿子的鼻子道:“你知道现在进轧钢厂有多难嘛!” “就你!” “初中文凭很了不起啊!” 闫富贵狠声道:“初中生里拔尖子,给你道数学题让你测算工件加工面积你会嘛!” “你啥也不是!” “你啥也不是……啥也不是……不是……” 闫解放听着他爹的话在耳边回荡,整个人都不好了。 当着李学武的面这么说自己,你还不如直接给我一巴掌,好让我去找嫂子聊聊呢! 他眼睛的余光已经看到了李学武嘴角的那一丝讥讽,是嘲笑,也是默然。 “好!我啥也不是!” 闫解放脸色铁青,被亲爹再一次否定,尤其是在大院里,人来人往的,他使劲咬着牙,喊道:“我啥也不是!” “工作你自己去顶吧,反正我不要!” 他使劲喊了一句,随后又跟了一句:“要想让我顶班,行,除非把我上班赚的钱都给我嫂子!” “你!说什么胡话!” 闫富贵听见这话气的直接瞪了眼睛,脑血管都要干爆了。 他嘴里想要再说些什么,可又想起李学武还在这,他们还在院里,有些话实在是不好说出口的。 他不说,李学武就不知道了? 曾经多少个怙恶不悛的犯罪分子在李学武的面前都俯首帖耳,一败涂地。 他闫解放有多少道行,那点小心思能瞒得住研究心理学的李学武? 是,闫解放可能真的不想要轧钢厂的工作,他特么是想一锅端了啊! 闫解成刚死,他就惦记起他嫂子了? 这是啥人性啊! 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惦记人家媳妇儿的人哪有好东西! 可闫解放就一个意思,赚钱,养嫂子……还可以养孩子。 反正孩子得跟他叫二叔,其实叫爸的话他也可以接受的。 李学武看着爷俩儿跟斗鸡似的站在这给自己表演节目,实在是满意的很。 这不比三大爷自己在这说单口有意思多了嘛! 他就喜欢看这种,好! 李学武笑着对闫解放点了点头,示意他说的好,多说点,他爱听。 不像你爸,净说些没用的,我还不爱听。 他现在看闫解放耍横很开心,看闫富贵窘迫在那里更好笑。 闫富贵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让老二接班,老二赚了钱不想给他,要给葛淑琴。 算来算去他还是要赔钱。 现在不仅仅是赔钱的事了,看样子要闹出家丑来! 哎呀,真是有意思,三大爷一家为全院贡献了茶余饭后的谈资,贡献了全年的笑料。 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真是伟大啊。 闫富贵站在那也气呢,今天要是不给老二找接班,老二一定找不到工作。 找不到工作的老二就会一直啃老,吃他的,喝他的,还得跟他犟嘴。 而轧钢厂那边的工作机会备不住就要落在葛淑琴的手里。 不是他心眼坏,也不是他向着儿子。 而是他想到了,葛淑琴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给老大守寡啊。 如果她有了工作,以她现在的条件,那还不是有的是男人啊。 到时候怎么算? 是要这个儿媳妇儿啊,还是依着她出去胡乱耍去。 葛淑琴也不是没有过这个历史,也不是没有这个条件。 即便是不耍去,到时候嫁给别人,这工作怎么算? 合着他还得搭一笔呗! 老二的心思他能不懂嘛,早特么看出来了,只是他不说罢了。 他能说嘛,怎么说啊,小叔子跟嫂子的事从古至今就是一笔烂账。 他们家已经把脸丢尽了,不能再丢人了。 现在闫解放给他出了道选择题,要么肥水不流外人田,要么家丑外扬。 李学武也是惊讶发现,这闫解放是下了一步狠棋啊! 接班就得娶嫂子,或者嫂子接班嫁给他! 双赢! 厉害!厉害! 有这个脑子也不至于做出这么混蛋事儿来啊! 还是只有在想嫂子的时候才会这么的聪明? “学武,家来,跟你说点事” 李学武还想着站在一旁看热闹呢,可母亲不给他这个机会了。 可能是在屋里听见闫解放和他爸吵吵了,也可能是听见他在里面挑拨离间来着。 李顺两口子是实在人,就李家老二不是个东西。 闫富贵看着李学武恋恋不舍地回了家,也是推了一把闫解放,不想跟院里再丢人现眼了。 就这么一会儿,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边呢,备不住都笑出声来了。 人哪有不知道好歹的,被人戳脊梁骨念叨,他也嫌臊得慌。 李学武到了家里也是挨了母亲一顿训斥,责备他多管闲事,埋怨他跟对门一般见识。 这世上去哪儿喊冤最合适? 李学武现在就想去,他跟母亲解释是三大爷亲自请他去家里看节目的,不怨他。 可刘茵懒得搭理儿子的俏皮话儿,看着对面父子俩回了家,叮嘱他不要管对门的事就不再说他。 儿子都大了,有些事说多了她自己都嫌唠叨。 李学武见母亲没再说这个,便跟嫂子说了说大哥的事。 赵雅芳抿着嘴笑他挨了说,也笑他不顾身份,故意逗着对面玩。 李学武也看出了嫂子笑容背后的含义,嘴角坏笑着地翘起。 闫解放闹这么一回,三大爷至少十天半个月不会来找他说这件事。 真等他来找,李学武就能答应了? 就算是他找了让自己不能拒绝的理由,那他还不得使使坏啊! ----------------- “敬礼!” 俱乐部门前岗哨标杆似的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 李学武在车上都不知道该不该还礼了。 你说还了吧,以他的身份跟这里的门卫也不合适啊。 你说不还吧,这小子还特么给自己行瞩目礼。 谁特么搞出来的花样啊! “您看怎么样?” 李学武刚一下车,赵老四狗腿子似的便摸了过来。 看见李学武望向门口的岗哨,他便笑呵呵地表起功来。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看向他问道:“你搞的?” “额……” 赵老四见李学武好像不喜欢的样子,犹豫着是不是答应下来。 而李学武却是点了点头,道:“挺好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赵老四忙不迭地点头道:“是我是我,是我安排的”。 “……下车别整了” 他说完,李学武的话也说完了。 赵老四听完了李学武这句,整个人都石化了。 什么意思? 挺好的,下回别整了…… 那这到底是好啊……还是不好啊? 李学武掏了掏耳朵,给他示意道:“你这里是俱乐部,哪有领导啊,都是会员,敬什么礼啊”。 “哦哦哦,我明白了” 赵老四听见李学武的话豁然开朗,嘴里还说道:“咱们是服务单位,不是机关单位……” “那……” 他犹豫着,跟李学武汇报道:“咱们在门口配个女服务员说欢迎光临?” “……” 李学武有些无语地看着赵老四,真害怕他搞出“先生晚上好,欢迎光临红浪漫……男宾三位!” “过了” 他拍了拍赵老四的肩膀,道:“无言才是服务最高的境界,你不说,他们就懂,明白吗?” 明白什么了? 赵老四有些不解地看着李学武,服务单位不说话,靠会员自己理解?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一边往院里走,一边说道:“这叫体验!” “体……” 赵老四歪了歪脑袋,还是没理解透。 赵老五这个时候凑了上来,跟着大哥一起看向李学武的背影,随后问道:“大哥,啥叫体验啊?” 赵老四回头瞪了弟弟一眼,道:“笨蛋,这你都不知道!好好想想!” 说完,也不等弟弟反应过来,先一步往餐厅去了。 他现在是负责俱乐部所有服务人员培训工作的主管。 娄姐给他的任务是摸索和总结出一套高标准、适应于俱乐部本身的服务准则。 所有的服务员,在不同的应用场景应该有相应的服务标准,以及能提供的服务支持。 这对只完整地上了小学四年级的赵老四来说真的是一种挑战了。 要说培训门房他还有些经验,管理门卫和保卫科他也能胜任。 可要说培训服务员,还得制定标准,这…… 这有何难! 曾经在大户人家里当过管家的师父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管过,什么没教过! 虽然说现在的服务员跟以前的丫鬟老妈子不是一回事了,可工作流程和标准还是那一套啊! 他就是奔着俱乐部第一大总管去努力的,现在机会不就来了嘛! 门卫敬礼就是他想出的第一步,这叫提升形象,锻炼素质。 虽然李学武不满意,可也说挺好的了! 他自己鼓励自己,再接再厉! 再接再厉! 娄姐也这么说李学武,再接上,再使大力! 随着离别的日期将近,娄姐表现的愈加纠缠于他。 李学武很理解她的想法,无私奉献了自己的精力,希望能宽慰她的相思之情。 擦去了茶几上的点点滴滴,娄姐收拾着沙发上的痕迹。 李学武则是坐在办公桌后面,系上了最后一颗纽扣。 “港城那边有最新消息吗?” “你还关系这个?” 娄姐去门口洗了手,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不闻不问的,我还以为你忘了港城的事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他想说:是你想让我忘了吧! 这句话他只能想想,可不敢逗娄姐,现在的她很敏感。 稍稍说错了话都要掉眼泪,李学武对她的话也采取了包容和理解的态度。 只要你不说撂挑子,我就当几天出气筒又如何。 以前她不想去,李学武还不会说什么。 现在万事俱备,就差她这东风了,临阵换人真的做不到了。 所以,你想说就说,想做就做,我都奉陪到底! 没看他最近都没去听戏嘛,养精蓄锐,都给娄姐准备的。 娄姐今天也是对他很满意,只是用话撩拨了他一句,便说起了正事。 “还真让你说着了!” 她转回身,一边走向沙发,一边说道:“港城现在真是乱的很!” “白的比黑的狠,黑的比白的坏,黑白搀和在一起,苦的还是港城那些人”。 “正常” 李学武晃了晃下巴,问道:“遇到麻烦了?” “嗯,有人找到我爸了” 娄姐坐在了沙发上,叠着腿说道:“人家要我爸公司的六成股份,说不给就不让他开下去”。 “呵呵,挺好的嘛” 李学武轻笑道:“还给留了四成呢~” 娄姐看着李学武笑,翻了个白眼道:“六成是给白的,三成要留给黑的,剩下的一成才是给咱们留的”。 “哦~是这样啊” 李学武收起了笑容,道:“这样说才算是合理嘛,不然我还以为咱爸去错地方了呢”。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娄姐嗔道:“你就不怕我去了摆不平?就不怕我有危险?” “怕!怎么不怕!” 李学武瞪了瞪眼珠子,道:“所以我让三舅过去帮你的嘛”。 “你放心!” 他摆了摆手,道:“别说六成,就是特么一分我都不会给!” “还没有人能在我的饭碗里抢饭吃,不服就干”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不论是谁,敢上门敲诈的,都剁碎了扔海里喂鲨鱼去!” “尤其是递话的!” 他点了点娄姐,强调道:“我最恨这种人,谁敢跟你说帮谁谁递个话,你直接大嘴巴呼他!” 娄姐听着李学武的话提气,可也有些无语。 “我是去做生意的,不是去当流氓的!” “都一样!”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告诉她:“你要去当过江龙,就得有消灭地头蛇的打算!” “那边可没有计划经济,想要做生意,凭借的就是不要脸和比你狠!” “你得习惯他们的处事方式,又得有自己的做事风格,不然人家为啥跟你合作?” “五丰行出手了吧?” 说完娄姐,李学武又问了一句刚才的事。 娄姐没说话,想了一会儿,这才皱眉看向李学武问道:“我去了不会变成女土匪吧?”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站起身,走到沙发面前仔细打量了一下娄姐,啧舌道:“你别说,还真有股子土匪婆的气质!” “去你的!你才气质呢!” 娄姐不满地嗔道:“我都让你教坏了!” “是是是” 李学武不住地点着头,表示就是这样,他不狡辩。 “去了那边还是要灵活应对,有些人不能信任,有些人不能心软,有些事得做,有些事不能做”。 “要记住” 李学武看向娄姐,认真地说道:“你是要回来的,身上不能有污点”。 娄姐看着李学武愣了一下,随即沉默了下来。 好半晌,她才说道:“我爸遇到的事,我也会遇到,可总不能每次都找五丰行帮忙吧?” “当然不能!” 李学武阴沉着眼神道:“不然我让钢城给你派人是干什么的?” “要心狠,不要手狠,你的手永远都不能触碰黑暗” 李学武坐到了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道:“有事就给三舅说,他会安排人来处理”。 “还有” 他又叮嘱道:“姬卫东在那边搞的很大,你跟他也要保持距离,至少是表面上的”。 “为什么??” 娄姐看着李学武疑惑道:“他是公司里的股东,还是港务和船务的负责人,怎么保持距离?” “他不仅仅是公司的股东” 李学武看着她的眼睛纠正道:“他还是棋子,一颗摆在那,让别人惧怕的棋子,你不是!” “你不能去下那盘棋,更不能沾惹了玩棋的人,咱们玩不起这个” 李学武捏了捏她的手,道:“公司的业务往来是正常的,你只要把握好银行的业务,所有公司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娄姐不难理解李学武的话,她这段时间疯狂恶补经济学和管理学的知识。 到了港城,她更是会系统化的进行学习,那边娄钰已经给她安排好了这些。 娄姐在随后的谈话中还提到了当前已经开展业务的房地产公司。 这是李学武让智库规划出来的,未来要形成现金奶牛的行业,也是丰富银行现金流的支柱产业。 娄钰在港城的这段时间有一多半精力是花在了地产公司上。 五丰行在港城的地产业务才刚刚开始,跟李学武定的规则不一样,没什么竞争。 所以,娄钰在港城开展地产业务也得到了五丰行的支持和默许。 这当然不是五丰行好心,也不是姬卫东母亲在其中的作用,而是在接下来的合作中,李学武这边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来弥补人家的人情的。 上次来的艾佳青就一直在跟娄钰联系,通过娄钰也同李学武这边表示了合作继续开展的途径和需要。 就李学武所提出的,在羊城交易会上“偶遇”这一提议,她们表示了赞同,愿意就这一契机展开合作。 李学武在津门已经布局完成,钢城蓄势待发,就差港城的临门一脚了。 踢开了外贸的大门,李怀德至少能把牛哔吹的再响一点。 轧钢厂的未来越好,厂里的形势越稳定。 钱多了,福利就好,福利好了,职工就珍惜现在的生活。 只要有珍惜的东西,他们就不会轻易的打破现在的规矩。 所以管理也是一门学问,管人并不容易。 两人正说着话,于丽从门口拐了进来。 “干啥呢!” 于丽故作惊讶地看了看李学武正拉着娄姐的手,嘴里不客气地说道:“是不是耍流氓呢!” “嘿!你看这事儿闹的!” 李学武抖了抖娄姐的手,说道:“我这给娄姐号脉呢,你误会了不是”。 “行啊!” 于丽笑着揶揄道:“回头我问问李叔去,跟手背上号脉是你家祖传的吧!” “你知道还问!”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故意摸了摸娄姐的手,笑着说道:“祖传的秘密,你问我爸他也不会告诉你的”。 娄姐翻着白眼拍开了他的大手,道:“号出什么来了?” “就是!号出什么来了!” 于丽在一旁帮腔道:“有没有号出喜脉来!” “去你的!” 娄姐见她拐着弯儿的羞她,嗔着就去掐她。 于丽笑呵呵地躲了,看向娄姐逗笑道:“啊!我就说最近咋胖了呢,敢情是这么回事儿啊!” “你再说,我掐你了!” 娄姐没好眼神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即起身就去吓唬于丽。 于丽才不怕这个呢,她来这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还能猜不到两人躲屋里干啥呢? 做游戏呗! 从在这边见着娄晓娥那天起,她就猜到了所有的事。 以前跟闫解成还探讨过这个,她就觉得李学武跟娄晓娥有事。 后来娄晓娥搬走了,她就没在意了。 可后来跟了李学武,发现李学武的衣服跟变戏法似的,只要不回来睡,一定换一身。 这是啥意思,还不是有人给伺候着。 当时秦淮茹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她家里的布自己都不够用,哪里来的票给李学武做衣服。 所以思来想去,也就是娄晓娥了。 当然了,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 来了这边,娄晓娥都没惊讶,她惊讶什么! 同道中人是好友,同杆共苦就不是了?! 第278章 求李学武有啥用! 名分重要还是身份重要? 辩证的看,如果能解决名分问题,那身份就不重要。 可如果名分无望,那自尊自爱,身份更重要。 娄晓娥和于丽都是聪明人,时代可能会局限她们的眼界,但不会限制学习和思想。 受李学武影响,两人在思考和处理事务的手段、方式、方法上都有了特别的提升和转变。 具体是说不出来的,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娄姐通过叔伯们的教导和自我学习,在理论知识和执行能力上是有很大进步的。 至少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混吃等死的家庭妇女了。 于丽在回收站工作了大半年,真正的支撑起了半边天。 门市部的工作有她张罗的好,也给现在小燕儿做管理提供了一定的经验和方向。 虽然两人的文化素质都不是很高,可时势造英雄。 无论是回收站,还是俱乐部,都是结构比较特殊,业务简单又锻炼人的地方。 两人各自用了大半年的时间从基层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今天,算得上是经验丰富的了。 李学武给了她们时间去适应,去改变,去学习,进而也就有了今天她们的自信和从容。 于丽找过来倒不是故意破坏娄晓娥的好事,她已经算计着时间过来呢,毕竟她也知道李学武的能力。 懂得都懂! 看娄晓娥嗔怪自己,当着自己的面跟李学武动手,知道她是有一些情绪的。 很正常,宣示主权嘛,小动物都会做的事情,小心眼的女人们自然也会做。 不过两人相处还是很好的,你懂我的欲盖弥彰,我懂你的装聋作哑。 都清楚彼此在李学武这里的地位和他赋予双方的未来。 有什么好争的,又不是一个赛道的人。 娄姐知道自己是李学武的招财猫,她也知道于丽是李学武的管房大丫鬟。 现在两人一起共事,可也就这么几天,以后再见面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谈不上姐妹情深,可也不会出现勾心斗角,争风吃醋的宫斗戏目。 以前就是邻居,现在也是“邻居”嘛! “正好你们都在,今天就把接下来的工作说一下” 李学武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呼出一口后,这才对着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娄姐说道:“就要到月中了,羊城那边应该不会有变化”。 娄姐的脸上已经没了笑意,她很清楚李学武话中的意思。 羊城没有变化,就说明她要离开京城,跟父亲对换岗位的安排就没有变化。 这也就意味着,她真的要离开李学武了。 李学武也知道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可该说的要说,该交代的也要交代清楚。 “于丽这边接手俱乐部应该没问题了吧?” 他看向的是于丽,可问题是对着两人的。 于丽并没有立即点头,而是看向了娄晓娥。 这里是娄晓娥的地盘,也是娄晓娥在带她学习和了解这边的状况,最起码得尊重还是必须的。 “差不多了” 娄晓娥缓缓地点了点头,看了于丽一眼后,对着李学武介绍道:“这边工作也不是多麻烦的”。 “嗯嗯,那就好” 李学武抬了抬手,在烟灰缸里点了点,继续说道:“娄姐这边我就不说了,说说你的”。 他转头看向于丽说道:“你得尽快掌握俱乐部的管理工作,我说的是尽快,还得全面”。 在强调一句后,看着于丽郑重地点头,他这才讲到:“接下来你的工作会比较繁杂,要有个心理准备”。 “我时刻准备着呢” 于丽看着他说的正式,自己也紧张着呢,想要用玩笑缓和一下气氛,可她自己都没笑出来。 看见两人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她有些尴尬地梳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微微低头道:“就怕做不好”。 李学武并没有在意于丽的回答,开口道:“你先把俱乐部的工作拿下来,这是当前紧要的,你另外要做的是辅助工作,还有时间”。 他抽了一口烟,随后又点了点脚下,道:“以后这里就是咱们京城废品公司交道口南锣鼓巷(供销社)三方收购协议特别关联废旧品回收、二次销售站的行政管理中心”。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不仅仅是于丽有些忍不住的扯嘴角,娄姐也是翻白眼。 就没见过这么不正经的人,说话不正经就算了,做事还这样。 早前十几年,人家要是有这么多业务早都成立正经公司了。 就算是现在,他都把架子搭起来了,业务也开展了,却是弄了一个这么不正经的回收站来当“脑袋”。 李学武才不管这个,能用来当脑袋的,必然是安全又方便的,哪怕叫厕所营业部都行呢。 “各地的架子都弄的差不多了,也该有个统一管理的结构了” “远了我够不着,近了做事不方便,放在俱乐部正合适” 李学武呼出一口烟,抬手点了点娄姐道:“你联系一下钢城那边,我已经找到人事负责人了,以后人事业务单独管理”。 “联系谁?” 娄姐的眉头挑了挑,听李学武这语气,再结合他谨慎的性格,能执掌人事工作的,必定是信任之人啊。 是不是也跟她们一样的信任? “周姐” 李学武很坦然地回答了出来,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 能叫姐的,必定是关系亲近的,跟娄姐一样。 他很理解娄晓娥现在的心情,若是以往,她不会把嫉妒表现的这么明显。 可她是要离开的了,对李学武越是不舍,就会越控制不住情绪的变化。 与其瞒着她,让她猜疑,倒不如坦白地说出来。 毕竟李学武是个光明磊落之人嘛! “她是心理学医生,有这方面的先天优势,你跟她交接清楚就是了,彪子还在那边呢”。 “她不来京城?” 娄晓娥本来听李学武这么说,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的。 自己这一要走,什么都浮出水面了,让她很是酸楚。 可一听李学武说人在钢城,便忍不住诧异出声了。 “不,不来这边” 李学武摆了摆手,将手里的烟弹了弹,道:“这里是行政管理中心,只负责业务统筹管理”。 “人事、财务、信息、生产等等都不会放在一处”。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学武看着娄姐的眼睛,很是认真地解释着:“不仅仅是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的问题”。 娄姐抿了抿嘴唇,没有再说什么。 李学武话里的意思点了不仅仅是鸡蛋的问题,那就是钳制了。 无论是内地的生意,还是港城的生意,都不是李学武一个人的。 这里面牵扯了太多的关系,李学武又不会亲自参与日常管理,自然不会把权力都交给一两个人,更不会把这些权力集中在一起。 又不是没有威慑力和钳制手段,也没到了必须集中办公地步,分开做事,大家都有个缓冲。 娄姐再次看了于丽一眼,想着钢城那位,以及还没有浮出水面的千千万万的…… 她还没走呢,李学武就已经开始限制她的权力了,这种感觉很不好。 当然了,娄姐很清楚,如果她站在李学武的位置,要比他做的还狠绝。 唯名与器不可以假人! 大义和权力就是控制方向的手段,如果都分散下去,要脑袋何用? 只是这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出现,让她忍不住开口问道:“要不要用苏晴?” 娄姐一开口就后悔了,可见李学武看了过来,也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说。 “你要组建管理机构,她……她是财务出身,又是大学生呢,我想着合适些”。 李学武要尊重娄姐,尤其是尊重她的付出,以及对自己的关注。 所以即便是不喜欢她这样,可还是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讲到:“再缓缓吧,她还得看”。 娄晓娥见李学武没生气,赶紧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的。 不用苏晴,有可能跟老彪子有关系,这是他的情债。 还有就是苏晴的身份,财院的高材生,以后说不定要有大发展的,怎么会留在这里。 最后就是李学武那狗怂的脾气了,谁都不信任。 于丽伺候他大半年,自己主动要孩子,不然这种差事能轮到她们? 这男人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子太多了! 再看向于丽时,她也有些释然了,能被他信任的,包括于丽和钢城那位,以及有了,还没出现的,都一定是毋庸置疑的。 她都要走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李学武倒是很在意她的想法,自己回了她的意见,这会儿主动解释道:“彪子说她很聪明,我也是有些不放心”。 他把烟头按灭在了烟灰缸里,一脸认真地说道:“我这个人你们也清楚,单纯的很,好不容易支吧起来个小摊子,不得不小心点”。 “……” 娄晓娥听见他说这个,有些无语地跟于丽对视了一眼,两人又都扯着嘴角看着他。 李学武见两人的表情,很是认真地问道:“难道我说的不是吗?” “是!是!是!” 娄晓娥快速地点头称是,不想让李学武再说下去了。 看看你都说了什么,单纯……? 别闹了,大家谁还不知道谁的,至于嘛! 于丽有些好笑地抿了抿嘴角,不过心里也在想着李学武刚才说的话。 她发现李学武真正信任的,除了利益和感情相牵扯的老彪子几人,还真就是她们这几个女人了。 可就算是他的女人,在工作的时候也是有利益,或者其他牵扯的。 周亚梅她是见过的,一个单身母亲,带着个孩子,有文化、有学识,听李学武这么一讲,还有可能是个高手呢。 至少在看透人心和培训教育上,对方的能力还是绰绰有余的。 现在李学武让她不仅仅要接管俱乐部的业务,还得负责协助管理机构的搭建和日常工作。 虽然这么安排,李学武以后来这边的次数会变多,可她深知自己的能力有几分。 “我有点没信心了” “慢慢来,你做事,我放心” 李学武逗了娄姐开心,转头看向于丽摆手道:“等娄经理回来,你多跟先生请教,他以后也常在这边工作”。 说完,他又把话题拉了回来,继续说组织机构搭建的问题。 “国栋的事情太多了,忙不过来,你得把山上通讯站和这里信息交互工作抓起来” 他说起正事来,两人也都正式地听了。 李学武的话很直白,也很简单,意思就是要系统化地细分组织关系,搭建正式的管理结构。 关于回收站的管理,基本上以地域和利益关系进行分层构建。 首先就是前面他提到的行政管理中心,地点就在这处俱乐部。 隐蔽性办公,可以同俱乐部的管理处共同搭架子。 本来俱乐部的工作就没那么多,现在正合适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除了这边的地方大、人员少以外,因为俱乐部的遮掩,这里更安全一些。 把决策中心放在这个位置,很方便他来参与管理工作。 就算是做不到每天都来,可只要一周来这边三两次,绝对能满足三地的管理需要。 在这边执行行政工作的人如果有什么业务上的需要,可以直接跟他沟通,开会协调。 当然了,他不能保证天天在岗,就得有人负责收集和协调业务的工作。 这项工作就被他交给了于丽来负责,而于丽也将以行政管理中心办公室主任的身份介入到管理中来。 她也将负责和主持管理团队的后勤保障、沟通协调、文件处理的业务。 在这些工作具体实施过程中,其实就是总裁办的搭建。 于丽作为总裁办的秘书,要能分得清工作的轻重缓急,给李学武一个初步的处理意见。 就像是现在沙器之所做的那样,将工作分类别、轻重、关系等等,初步给出处理意见和各方的态度意见,让李学武有系统化的判断。 行政管理中心的组织结构很先进,但人员结构很单一。 这在娄姐两人看来完全就是李学武小心眼。 首先是经理,也被李学武称为首席执行官的岗位,在人员选择上就不是固定的。 最先跟李学武合作的五大家族,除了娄家,其他四家轮值ceo。 cfo,也就是首席财务官,自然是大嫂赵雅芳来担任。 她现在赋闲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发挥作用。 cho,首席人力资源官已经定了周亚梅。 coo,首席运营官的岗位同ceo一样,也不是固定的。 是由马杰这几家后来跟李学武合作的家族来轮值担任负责人。 目的很明确,就是李学武刚才跟娄姐说的那个意思——互相牵制。 包括娄钰在内,李学武主动将他从两方剥离了出来,避免了因为他在港城做的事对其他方面形成一种威胁。 当然了,娄钰是要重用的! cio,也就是首席信息官,在李学武这里就是智库负责人。 就因为港城现有的基础是他打造的,不能因为信任问题舍近求远不用他了。 在平衡各方力量和态度上,李学武做的还是很到位的。 娄钰对港城已经有了充分的了解,担任智库负责人,沟通港城会方便很多。 在带领智库给行政管理中心提供意见和政策制定方案时也有的放矢,更加专业。 娄钰不能担任ceo,也不能担任coo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娄姐。 无论是ceo,还是coo,都是在给李学武打工。 内地东风系项目是跟他们没有股份关系的,李学武也从来没有说过内地东风系跟港城的时代系项目有干系。 就连闻三儿几人去港城任职都是一种借调,或者说是挂职锻炼的关系。 因为闻三儿是东风系的股东,不是港城时代系的股东,他过去任职也是行政任职。 娄姐此去港城,就是要担任时代系负责人的,如果娄钰再担任重要决策岗位,那就不光是李学武不放心了。 但是,即便娄钰不能担任决策型管理,可还是能发挥他最优能力。 跟ceo和coo一样,他也是要常驻俱乐部开展日常管理工作的,是要对几个家族负责人形成的ceo和coo管理结构负责的。 这当然是一种牵制与合作的手段,李学武在讲述和解释的过程中并没有掩饰或者修饰,说的很清楚。 在商言商,现在三人坐在办公室里谈工作,那李学武就不会讲什么人情世故。 东风系和时代系互相调职、挂职学习能锤炼队伍,也能开阔他们的眼界。 同时,在挂职过程中,因为没有利益牵扯,反而是对利益相关的决策层有了牵扯和平衡。 这叫细微之处见真章,李学武就是能把这种复杂的结构和组织关系简单化,具象化。 以后他作为“行政总裁”将要来这边参与行政管理工作,而ceo、coo和cio就要直接对他负责了。 行政管理中心先锚定了几个关键位置,剩下的全都交给于丽这个总裁办主任去筹备和补充建设。 相比于ceo和coo的人员轮值,cio的娄钰要执行工作地的轮值。 以红星村为办公地点的信息和政策管理中心就全都交给他来负责了。 娄钰将要负责东风智库的建设和管理工作,把从港城带回来的丰富经验转教给山上的家族人员。 信息和政策管理中心(东风智库)将负责接收、处理、分析、研判和传递工作。 他们没有行政决策权,只有信息和政策的处理和建议权。 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就是李学武在搭建组织结构的基本原则。 山上的资本家族人员从小耳濡目染,对经济学和社会学都有很深的研究和经验。 有了娄钰的掌舵,智库至少是能满足现阶段东风系和时代系发展的。 在智库创建和发展过程中,李学武也是要鼓励他们在经济政策的研究和管理上下功夫。 实在不行就去华清找教授级人物参与进项目来,一方面是节省李学武的时间,另一方面也能给企业培养管理人才。 人事管理中心在钢城,是由周亚梅负责搭建,不需要很多人,只要保证业务需要就行。 甚至在创业初期可以多部门协调办公,但该搭的架子一定要有。 财务结算中心,在一监所,由赵雅芳负责管理。 行政管理并不需要赵雅芳亲力亲为,只要能保障资金和账目的准确性就可以了。 这里将负责东风系所有业务的财务与结算工作。 在一监所里工作的这些老会计都不知道账目上的项目代号的意义,他们只需要做好账目就行了,剩下的审核工作有赵雅芳在做。 管理结构暂时就这么定,剩下的就是分站的建设工作了。 倒是也简单,只要按照现有的地域来划分就是了。 钢城站,负责东风船务、东风港务、钢城贸易、吉城贸易。 京城站,负责东风建筑、京城贸易、东风联合医药、东风联合印务、东风联合制造、东风联合食品。 港城站,负责东方商贸、现代置业、东方时代银行。 项目名称只要是带联合二字的,就说明该项目不是独资的。 东风联合医药是跟京城中医院、红星村、轧钢厂,以及卫三团合作的。 东风联合印务是跟一监所合作的。 东风联合制造是跟东城一监所和西城三监所合作的。 东风联合食品是跟红星村、卫三团合作的。 有的项目合作范围广,有的是东风自持的独资。 钢城的公司更复杂一些,股东关系也更复杂一些。 所以港城的项目人事、财务,以及其他管理权限独立。 唯独行政管理权限要受限于俱乐部里的行政管理中心。 因为李学武在这,两边都得听他的安排。 在给娄姐和于丽解释这种组织结构的时候,李学武也给两人做了具体要求。 从现在娄姐离开前的这一段时间里,将作为回收站集团化雏形的准备建设工作。 由娄姐负责带领于丽完成这一架构的筹备和实施工作。 好在是这边的院子多,圈出一块儿来用作办公驻地,在用人方面有限选择几个家族里的年轻人,同时也兼顾现有项目上的年轻人培养。 李学武不允许其他人篡了权,就是要把权力细分化,形成不了一个具备大决策能力的结构。 不让权力集中,自然也就不能让人员集中化,掺沙子他又不是第一个。 这些家族子弟没有受过基层锻炼的苦,那就先让他们在行政管理中心进行锻炼,然后往下走,去基层回炉。 因为有着很好的学识和管理基础,他们只要能适应了基层的工作强度,有了全面的认识,再回到管理序列中,他们就有了弹跳的动能。 而基层普通青年在充分锻炼过后,经过行政管理中心的见世面和拓眼界学习,必定能立即产生管理实践愿望。 两个队伍的年轻人充分结合,互相学习,有合作,也要有竞争。 这里不是轧钢厂,李学武也没有资格让这里去找华清的教授来传授指导经验。 他能做的就是实验,把上面的人才往下放,把下面的人才往上提,在碰撞间进行选择。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能在这种竞争碰撞中存活下来的就是他想要的精英了。 当然了,他没有针对哪个人,而是面向所有年轻人,只要有能力,他就会给对方一个平台。 不要谈什么忠诚,集团化业务,只需要把做事的价钱标注得当,能实现管理目标就是最终目的。 李学武不讨厌企业文化这一套,可他也不提倡这个。 没有物质保障的精神刺激就是耍流氓,谁能撇家舍业的给你赚钱啊。 这个时代的人是朴实,不是傻。 三人这边刚说完,正在喝茶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门是开着的,李学武一转头就望见了门口站着的姑娘。 他不记得俱乐部里有这么一位,可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俱乐部里他不认识的还多着呢。 娄晓娥倒是很主动地帮李学武做了介绍。 当听到苏晴这个名字的时候,李学武才恍然大悟,敢情这位就是老彪子的另一半。 不是另一个,因为他还有另一半,两个合并起来才是一个。 当然了,这是大胸弟的终极目标,现在还依然为之奋斗的梦想。 当初老彪子说想安排她去回收站上班,李学武哪里不知道他也不想搞修罗场,便推荐大胸弟带她来这边找娄姐。 现在听娄姐介绍,苏晴正在担任俱乐部的财务主管,算是一个不小的职务级别了。 不过这都没啥用,因为俱乐部里的岗位是虚的,连用工都是虚的。 很少有正式工,都是临时的,有的甚至都没拿工钱,纯为了梦想发电。 “李哥” 苏晴显然是知道李学武的,在娄姐介绍过后很主动地打了招呼。 李学武正在打量她,这让她打招呼的声音都带着紧张了。 人是长的不错的,很清秀,小家碧玉的样子。 没有麦庆兰的那种倔强,很理智,就是不知道怎么让老彪子给刮到手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算是缓解了苏晴的紧张情绪。 他并没有客气什么,甚至连话都没跟苏晴说。 手掌轻轻拍了拍于丽的大腿,站起身又玩笑着拍了娄晓娥的屁股,逗笑着说让她们先忙,随后便在苏晴惊讶的目光中离开了。 苏晴瞪大的双眼于丽见到了,却是没在意,就像是没在意李学武的动手动脚一样。 她跟娄姐说了两句,也是起身往外走去。 娄晓娥嘴角撇着,明显还对刚才李学武打她的那一下很不满意。 大手爪子,没轻没重的,打一下疼倒是就一下,可随后的麻…… ----------------- “呦!这不是单挑大侠麻!” 李学武从管理处走出来,正见着左杰跟正门进来。 见着他慢悠悠、龇牙咧嘴的模样,李学武笑着揶揄了他一句。 左杰有些尴尬,还有些不好意思:“您笑话我!” “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打量了他,问道:“怎么情况?去医院检查了嘛?” “查了,肋骨两根骨裂” 左杰都打算好想要用一种轻描淡写的不屑表情来说这句话的。 可他刚挺直了腰背就觉得胸口肋骨疼,不得不把气势散了。 再开口的时候没了英雄气概,有的只是无奈。 “还有内脏内出血状态,医生也说不好”。 他挠了挠自己的脸,耳朵有些火热的,臊得慌。 李学武听着他说又是骨裂,又是内出血的,皱眉问道:“都这么严重了,怎么没留院治疗?” 问完这句话,李学武又跟了一句:“是不是钱不够了?” “不是不是!武哥!” 左杰赶紧按住了李学武要拿钱的手,解释道:“人家大夫都说了,像我这样的没法打钢板,下钉子还不值得,所以只能养”。 “内出血呢?”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问道:“不会出事?” “大夫都说没事了” 左杰干笑道:“其实只要内脏受到攻击就会内出血,只要等代谢消散掉就好了”。 李学武打量了左杰两眼,从鼻孔里喷出一声哼。 “这叫平时不努力,临时抱佛脚,咱们这啥都有,你都不知道锻炼,挨打的时候懵了吧!” 左杰很想反驳李学武的,当时得有十七八个人在打自己,就算是自己苦练工夫,可霍元甲再世也不敢说打十个啊! 何况对方手里都带着叉子呢,霍元甲来了也得跑路,谁冲上去谁煞笔。 可现在李学武是关心他,也是为了他好,那天晚上可不就是李学武帮他出头嘛。 如果不是遇着李学武,那天他恐怕得被打死。 “这回消停儿的在这上班吧” 李学武抹哒了他一眼,很看不起他没出息的样。 可也知道左杰没还手的原因是不想惹麻烦。 不给他惹麻烦,也不想给他自己惹麻烦。 当初李学武在昆明湖边上只对两个人说了回头是岸的话。 可真正听进去的只有左杰。 肖建军从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又跟那些人混到一个窝里去了。 这种人李学武已经没有了改造的想法,活该他受那份罪。 左杰不同,李学武救了他好几次,算得上是缘分了。 当初李学武还把小舅子介绍给他认识,让他的“江湖地位”提升了不少。 走正道,左杰选了一条现在大多数年轻人想都没想过的路。 是李学武的提醒也好,是他从遇见这些事中感悟到的也罢,只要他做到了,也就得到了。 李学武调侃了他一句,见小伙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他又笑着伸出手轻轻打了他一嘴巴。 “不要再当护花大侠了,小心成大虾!” “嗯嗯,知道了武哥~” 左杰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目送了李学武离开,直到这个时候他都没想过要去问卫国等人的处理结果。 没意义,也是他知道了结果。 卫国和赵卫东两伙人挨了一顿此生难忘的胖揍后就被释放离开了。 左杰没想过要报复对方,也就没有了怨恨对方去死的心。 所以看待武哥的处理方式并没有觉得很遗憾,或者不公平。 这种处理方式已经让他很感激李帮他出头了,当时周围也不是没有认识人,可就是没人来伸手搭一把。 这也是让他决心退出这个圈子的原因,太乱了,也没有所谓的义气,就是一群小流氓。 其实他说合适,或者不合适,对于李学武来说都无所谓。 他不会让保卫公报私仇第去揍这些顽主和老兵,更不会为了左杰就把这些人都驱逐出四九城。 李学武可不是九门提督,几个菜也喝不出这个大脑袋来。 之所以没有更严肃地处理赵卫东几人,是因为那几个女孩子,怕对方家长搞小动作。 打架,斗殴,永远都没有胜者。 除非一方没还手,或者说一点责任都没有。 真要是新仇旧怨,再加上这种小崽子聚会,恐怕到哪都讲不出个理来。 所以沙器之来了一个快刀斩乱麻,绕过双方打架的事实,直接以对方扰乱治安秩序,破坏现场活动为由给他们开了皮。 当时见着肖建军等人站在门口,李学武还没注意,后来沙器之跟他汇报情况,再加上李怀德说的担忧,他心中倒是冒出了一些想法。 李怀德担忧的,他也担忧,李怀德没看到的,他看到了。 所以内部局势搞不好,那就借力打力,看看能不能从这几个小子身上做一做文章。 杀的罪名不够,流的处置太轻,放了又有后患,所以他想布个局…… 说好听的叫做文章,不好听的叫布个局,再不好听就是这家伙又挖坑坏人了。 李学武当然要用最好听的那个说法,就是做文章。 他怎么能是挖坑坏人呢! …… “领导,人事处那边递过来个条子” 周一上午,李学武正在看文件,沙器之走进了办公室。 “啥事?” 李学武头也没抬地问了一句,手里的笔还在写着。 沙器之看了一眼,解释道:“是人事处咨询关于闫解成同志善后问题处理意见的”。 “啥玩意?” 李学武有些怀疑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皱眉道:“不是都给了丧葬费嘛,跟人事处啥关系?” “听说是闫解成的父亲,早上来这边好一顿哭了” 沙器之自然认识闫解成,也认识闫富贵,听见这件事的时候也是哔了狗的表情。 “人事处谢副处长接待的,对方跪在办公室里不起来,一直在那哭”。 “呵呵” 李学武冷笑了一声,接过沙器之抵来的条子看了看。 上面确实是人事处咨询的问题,是想问他的意见,要不要遵从惯例,安排亲属接班。 当然了,人事处可不会背这个锅,人本来就是保卫处的,出了事应该先来保卫处的。 可闫富贵不是找过李学武了嘛,知道再找也没用了,直接来了轧钢厂。 现在人事处给条子上写的是问能否亲属顶岗进厂,并没有确切哪个人来接。 这是给他留的口子,也是谢大姐缓和问题的手段。 李学武眼皮耷拉着,想着三大爷又玩花样,真以为自己说了不管人事,他找人事处就能把事办了? 要顶岗进厂,那闫解放就得去训练场,或者在保卫处这边。 别的先不说,搞个瘸子当保卫,谁保卫谁啊? 现在可不是五个老头四颗牙的安保环境,真搞个瘸子来,李学武的脸都得丢没了。 人家都会以为轧钢厂没人了呢,选这么一个出来。 不是枉私也有弊啊! 所以他损到家了,拿起钢笔在条子上唰唰点点,写了自己的意见。 沙器之接了条子,见李学武又低头看文件了,便拿着出了门去回复。 到走廊后,他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 同意,请人事处妥善安置该同志遗孀生活待遇问题。 好么!一句话定生死啊! 先不要往后看,这句话的关键在前面。 安置,不是安排。 这是啥意思? 该同志,不是闫解成同志。 这又是啥意思? 最后才点出了遗孀二字,你说人事处会怎么安排? 沙器之跟李学武的时间不短了,对领导生活环境也是有所了解的。 尤其是四合院里的那些破事,闫解成给李学武开过车,对他更是了解的多。 他们家这种情况,真要是有关系,或者给领导开车这种关系沿存下来,这还叫个事? 都不用条子啊,一句话,点哪个岗,给安排就是了。 人事处那边也不确定李学武的意思,所以给送来个条子。 真想直接安排,那就跳过去好了。 如果在条子上签署了意见,就证明李学武是有意见的。 现在意见有了,人事处谢兰芝看了一眼就都明白了。 “闫老师,事情有结果了” 她叫了眼巴巴望着她的闫富贵,微微一笑道:“按照几个部门的综合意见,我们基本上同意了你所提出的顶岗申请”。 “真的!” 闫富贵猛地站起身,惊喜莫名地说道:“感谢!感谢您!哎呀,您实在是解决了我们家的大问题啊!” 他激动的眼泪都要再次落下来,出来的时候还以为要花钱送礼的,没想到这就成了。 还得是找明白人啊,叭叭地求李学武有啥用! 谢兰芝也是很为他高兴的样子,解决了这么一个大蘑菇,她真的很高兴。 从办事员手里接了招录手续,在人事处意见位置签了名字。 “这样,您拿着手续去办顶岗吧” “好好!” 闫富贵很是郑重地接了文件,由着办事员送出了办公室的门。 等站在了走廊上,他忍着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打开了顶岗文件。 【同意由闫解成遗孀葛淑琴顶岗进厂,岗位应由保卫处协调安排……】 “嘎!~” 第279章 工伤 “京城红星广播电台~” “京城红星广播电台~” “试播调音……嘟……” …… 沙器之微微躬着身子,目光专注地调试着柜子上的收音机旋钮。 等喇叭里传来了清晰的试播声音,他这才惊喜地抬了抬眉毛。 李学武这个时候也是放下了手里的文件,目光看向了正在发声的收音机。 副处级以上干部办公室标配,用于收听新闻的,算是一种级别福利吧。 沙器之见领导关注了过来,笑着解释道:“还没有节目呢,正在设备调试阶段”。 说着话,将收音机关闭,走过来给李学武续了热茶。 “还是中午吃饭那会儿听他们说的,厂里广播站正在调试广播电台,我就试了试”。 “听着倒是还蛮清晰的” 李学武收回目光,看着面前的茶杯说道:“这是咱们厂宣传工作的一个大进步啊”。 “是” 沙器之附和道:“大家都在议论呢,说以后坐在家里不出门都能知道厂里的事了”。 他收起暖瓶,走到茶几边放好,转回身继续道:“听了太多广播了,要是能听到咱们厂自己的广播,对于工人们来说也是一种思想进步”。 “你想的倒是多” 李学武没在意沙器之把这件事抬的这么高,可能跟他在这项工作里做了一些努力和帮助有关。 他的秘书总不会戳他的肺管子,说他做的工作不够好。 我与城北徐公孰美嘛~ 两人正说着话,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李副书记好~” “呦!稀客啊!” 李学武见来人是宣传处处长卜清芳,笑着站起身迎了过去。 广播站站长单南奇也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的,是于海棠和袁华。 卜清芳是老宣传了,比李学武的资料高,工龄长,正儿八经的前辈。 跟他叫李副书记也是带着玩笑的语气,半是恭维半是亲近吧。 两人相处的很好,卜清芳在他这个小团体里还是很积极的。 在谠委会议上,几次都帮他说话,支持他的讲话和决定。 两人都是谠委委员,级别对等,只是他在谠内的身份要高一些而已。 请了几人到沙发上就座,沙器之已经开始忙着倒水了。 卜清芳笑着打量了李学武的办公室,道:“我这还是第一次来你这呢”。 “说明您外道了” 李学武笑着坐在了单人沙发位上,看着卜清芳玩笑道:“也说明咱们需要更多的沟通啊!” “这话说的好,今天还真就是有事来征求你的意见了!” 卜清芳言简意赅,直插主题地说道:“您可都说了,我就不外道了,您也别装假!” 说完给单南奇招了招手,同时也给李学武解释道:“广播站那边有工作拿不准,您给指点指点”。 “真的假的!”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有些谄媚的单南奇一眼,对着卜清芳道:“您是专家啊,我哪儿能给提意见!” “你瞧!” 卜清芳故作不满地指了李学武嗔道:“刚才还说不要外道的,这会儿又要装假!” 单南奇坐在一旁,笑着解释道:“是我,上次见您和李主任去检查工作,对我们广播电台的指导意见很宝贵”。 他说着话的时候还看了卜清芳,话语里听得出的忐忑。 “我就想跟您再请教一下,如何把广播电台做好”。 李学武看了看他,脸上的表情认真了些,卜清芳说话,和他说话,自然是不一样的。 卜清芳这个时候也是看出了单南奇的为难,知道他为人不咋地,可在工作上是没问题的。 所以这个时候也是帮腔道:“这不是嘛,怕打扰了你工作,非得求着我过来”。 “镇场子是吧!” 李学武见卜清芳说话了,便笑了笑。 看着单南奇尴尬地摆着手,他倒是没再给对方压力。 “你还是真会找关系,就知道我在卜处长这里得说真话是吧!” “没有没有……” 单南奇也不是年轻干部了,在广播站里也是很有威严的。 可面对着跟手底下于海棠年龄差不多的李学武时,他总感觉有股子压力。 在李学武身上,他完全感受不到年轻人的跳跃和放纵,找不到什么可以鄙夷和攻击的点,可以说是无懈可击。 就像是在面对铜墙铁壁,没有接触的办法,又怕广播站真是运营后他提出意见或者不满,到时候就是他的错了。 为啥忐忑? 因为有亏。 无论是私德还是公事,只要内心不自信,在面对权威的时候就会出现忐忑的心情。 现在面对李学武的调侃,他是又慌张又紧张,就像是年轻干部见到大领导一样,看得于海棠和袁华都觉得单站长手足无措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对方的想法。 鄙夷? 还是不屑? 都不是什么好词! 反正是不能让对方看出自己的想法的,他们对视一眼就都闪开了。 袁华:糟糕!我们的想法一样,这是不是就叫缘分啊! 于海棠:什么档次,跟我一个想法! 卜清芳也很看不上单南奇,不过毕竟是宣传处的人。 她倒是知道为啥单南奇很怕李学武。 前段时间红旗和东风争风的时候,广播站就被红旗和东风的人闹过。 单南奇就是个墙头草,还是个废物,怕担责任,谁都不敢得罪。 袁华就跟于海棠说过,那段时期的广播站比厂里的厕所都不如。 厕所还有人管呢,广播站谁逮着谁去喊两嗓子。 这段风波过后,就有声音传出来,厂领导对他很是不满。 也不知道风是跟哪儿来的,反正挺邪乎的。 吓的单南奇赶紧找关系,托了谁不知道,反正是保住了位置。 从前几天李怀德和李学武去检查工作时候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李怀德对他也不感冒。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单南奇见着李怀德舍得矮下身子讨好对方,让李怀德对他没了敌意。 李怀德是老好人的正面形象,可李学武不是啊。 单南奇很清楚李学武的性格,知道瞧不起他,所以天然的有了惧怕心理。 再等这几天书记那边发力,逼着他站队伍,还要在宣传上下功夫,给他吓了够呛。 又接连发生的“文件”风潮,让他更是在态度上犹豫和模糊了,没有很好的配合李学武的工作。 现在形势稳定了一些,广播电台筹建的进度要提上日程,他心里慌了神。 如果这个时候李学武开口说要换人,那广播站明天就会换一把手了。 他这种人,你说要枪毙他,他还有心思怀疑! 可你要说调整他,汗都能立即吓出来。 “李副书记跟你开玩笑的” 卜清芳先是帮单南奇解了围,随后又给李学武说道:“这广播电台的运作我也不是很懂,您可得多关注,多提意见啊”。 李学武理解地点了点,目光扫过几人,沉吟片刻,指了指放下茶杯后去整理文件的沙器之,道:“刚才器之还说呢,广播站进入到了试播阶段”。 “是,暂时是技术上的测试” 单南奇见卜清芳给他使眼色,主动开口解释道:“这一部分是请专业的广播技术人员帮忙搭建的,我想在运行上请教一下您的意见”。 说着话,他指了指身边的于海棠和袁华,介绍道:“暂时选定了两名播音员,我把小于和小袁都带来给您看看”。 于海棠和袁华听站长说到自己了,都挺直了腰背,微笑着,自信又有些紧张地看向李学武。 李学武对他们都还算是熟悉,毕竟是厂里的播音员,很有名的。 每天都听他们的声音,自然是不陌生。 “电台的时间段和节目单定了嘛?” “有!有!” 单南奇主动递了一份文件过来,解释道:“有些内容我们拿不准,还在审核当中”。 李学武没回话,只是拿着那份文件看着。 单南奇说完了这一句也没得说了,只好干笑着坐在那等着李学武看完。 卜清芳没甚在意地打量着李学武的办公室,她真的是第一次来。 办公桌都是一样的,沙发也是,唯独文件柜多了一些。 她在谠委楼办公,那边的条件可赶不上保卫楼。 至少她的办公室里可没有休息室。 不过想想这栋楼原来的安排,以及李学武现在的身份,倒也释然了。 卜清芳级别高,面对李学武的时候自然没压力。 而袁华和于海棠坐在这,虽然没有单南奇的压力大,可也不敢眼神乱飘。 袁华是不敢,于海棠是不想。 办公室有啥可看得,她想看的是李学武这个人。 时间过的真快啊,认识李学武就要一年了。 这一年的时间里,她经历了太多的变化。 而李学武就是她生命中变化最大的那一个。 当初这人仅仅是个保卫处干事,谁能想到现在保卫处都跟着他干事。 于海棠第一次跟李学武接触,对方就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一条小白龙从眼前晃过,差点惊掉她的下巴。 很遗憾,那天拍照的家伙没有抓住重点,否则她一定是要收藏那张照片的。 有能力,有才华,有“能力”,这不就是一个优质男性该有的所有嘛! 没见过高山,自然觉得山高,可见过高山了,众山皆小。 她就喜欢李学武这样又高又大的,深深的让她着迷。 已婚男人? 这算什么限制条件! 这是加分项好不好! 如果她想在事业上有所进步,真找一个优秀男青年捆住自己? 这不是赌嘛! 路越走越窄! 两口子在一个单位里,互相限制发展,都走不远。 回到家又会因为某些琐事发生争吵,得不偿失。 所以“人间清醒”于海棠经历过种种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 兔子不吃窝边草! 靠山要在单位找! 找对象这件事她已经决定了,坚决不在轧钢厂内部找。 既不能限制了她的进步,也不能耽误了她追寻进步。 靠山就不一样了,这个一定要在厂里找,越高越不嫌高,越好越不嫌好。 最好是能让她平步青云的那种,少奋斗二十年! 李学武这样的状态正符合她的选择,不能喜结连理,还不能同床共枕了?! 也不能说她是坏女孩,毕竟人人都有追求自己未来的权利。 只能说她聪明的过了头,选择了地狱难度的试炼。 她也想尝试选择李怀德那道关卡了,后来想想实在舍不得。 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怎么不得选择个安全可靠的。 李主任的级别是高,可也太高了! 大事指不上,小事不值当。 辛辛苦苦陪一个老头子,就为了狐假虎威一把? 当然不行,她想的是安全,可靠。 李主任安全是有了,靠就不一定了。 要不怎么说她的心还是不够狠呢,真要是想做点啥,还用得着让她们站长来请示? 如果她能把李学武的意见带给单站长,那她就是下一任站长了。 以前她想歪了,总觉得一步到位才好。 现在得现实一些了,甭管他有家室了,先把基本问题解决掉。 也不打算当李太太,那就当个姨太太吧。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学武,真想李学武现在就拒绝掉单南奇的文件,到时候再由她来出力。 那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嘛~ 李学武看得很快,没让他们多等,放下文件的动作打断了几人的思绪。 “看了一下” 李学武在几人关切的目光下讲道:“时间上可以做一些调整”。 “比如早上” 他翻开文件,点了点上面的早间新闻播出时间道:“先搞清楚,这新闻的意义,再搞清楚这新闻是给谁听的”。 “这……” 单南奇看了看李学武,迟疑着说道:“我们想的是,电台的听众应该就是咱们厂的职工了”。 “不止!” 李学武看了单南奇一眼,纠正道:“既然都是广播电台了,那职工家属就不能听了吗?” 不理会单南奇的愣神,李学武放下文件讲道:“我建议搞广播电台的出发点是为了加大厂宣传工作的力度和强度,提升穿透性”。 “是要把轧钢厂的动态信息、工作生活,以及指使精神传递给职工和职工家属的”。 “现在你把早间新闻的时间放了8点钟,给谁听呢?” 李学武点了点文件,道:“8点的时候都上班了,你觉得家属有时间、有空闲听匣子音?” “那……” 单南奇试探着问道:“您觉得放在哪个时间更合适一些呢?” “你家几点吃饭啊?”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看着单南奇,道:“早上起来要刷牙洗脸,叫孩子吃饭,准备早饭,一直到早饭结束前,都是最合适的时间”。 “这个好像不行” 单南奇看了卜清芳一眼,给李学武解释道:“不仅仅是广播站工作的时间,我们辛苦一些都行了,可这个时间段有其他新闻”。 “什么新闻?” 李学武看了看手边的文件问道:“早间新闻不是第一个节目嘛!”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单南奇知道李学武误会了,赶紧解释道:“我说的是这段时间有其他电台的新闻……” “那跟咱们有啥关系!” 李学武不耐烦地说道:“咱们的听众基本上都是厂里的职工家庭,听厂里的新闻不比其他电台新闻有意义?” “还有!” 李学武用手指敲了敲文件,道:“就算是听了咱们的新闻,也不是所有的播报内容都跟他们是有关系的”。 “把宣传延伸到职工家中的意义就是要把这种次要级的宣传内容通过广而告知的手段传播出去” 李学武看着几人说道:“在合适的时间,把合适的内容做好传播,不就是广播电台的意义嘛!” 听着李学武这么说,卜清芳拿过李学武手边的文件皱眉看了起来。 等李学武一说完,她便看向单南奇,问道:“让广播电台六点半开机,有没有问题?” “没……没问题” 单南奇见卜清芳的脸色严肃,也是不敢讲条件了。 电台六点半开机,那就意味着他们得在五点半之前做好所有的准备工作。 而内容的编辑要在头一天晚上收集和整理编辑好,用于第二天早上的发布。 李学武所说的次要级宣传内容就是类似于早报的新闻内容。 不可能是立即发生立即宣传的,这样不仅时效性有限制,就连安全性也不能保障。 什么叫时效性? 就是狗刚咬完了你,全村人都知道你咬狗了。 什么叫新闻安全性? 就是狗刚咬完了你,记者不确定你咬的狗,还是狗咬的你,得经过时间调查和判断。 只有利用时间来确定这个内容能发出去,才能保证的因素就叫新闻安全性。 别狗咬了你,新闻播出的是你咬了狗,到时候你不得捶他们嘛! 这样就不安全了! 所以说,五点半之前要把所有内容准备好,那就意味着有人要熬夜了。 广播站都能干出夜班了,你就说他为难不为难吧。 这个时候的电视台和广播电台都是有工作时间的,夜里是雪花状态,或者静默无声。 现在好了,李学武把广播电台的标准直接对准了央广,严肃了时效,又把控了安全。 现在报纸上的新闻和理论文章并不代表转发就是安全的。 尤其是关于风潮一类的,今天往北刮风,明天就有可能往南刮了。 报纸上写错了还能收回去销毁,电台说错了还能把听众耳朵割了? “新闻就分两个嘛” 李学武点头道:“早间新闻播报次要级的新闻,晚间新闻播报首要级的”。 “分时段做节目,还是得站在听众的角度出发,从宣传立意上下工夫” 他看向卜清芳,道:“可以多利用一下文宣队的才艺,把文艺宣传搞活一些”。 “当然了,这都是要看你们宣传需要来布置的” 李学武看了看单南奇几人,道:“新闻其实才是最难的,把控起来有风险”。 “我的建议是多从工人的角度去看世界,增加新闻采访节目嘛” 在几人疑惑的目光中,李学武解释道:“咱们的广播电台就在厂里,可以把基层群众在变革和生产过程中产生的困难直接反应在时事播报中麻~” “也可以把厂里出现的好人好事发掘出来,把他们请到广播厅去现场讲一讲,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意见好” 卜清芳点头说道:“不仅仅是好人好事,还可以请生产先进、变革标兵讲讲他们的作业经验,分享他们的优秀方法和思想”。 “要不怎么说你是宣传阵线的专家呢” 李学武笑了笑,点头道:“我一说你就知道了”。 “那也得你说啊,不然我怎么能想到!” 卜清芳见李学武真给提了建议,知道人家是给自己面子呢,这会儿自然是感激的模样。 “还有什么建议没有,只要可行,我们都想试试”。 “有一点我说说,你们回去研究研究”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广播电台是有生命的,也是有脉络的,你们得造一条线”。 “比如呢?” 卜清芳没太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这广播咋还有了生命呢? 李学武解释道:“比如按时公布轧钢厂生产数据”。 屋里众人听到李学武的话都惊讶了一下,这数据怎么能公布呢,公布了又有啥意义? “没你们想的那么困难”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这又不是什么保密内容”。 “把生产数据发出来,让职工和家属有参与建设的感觉,也有了一起成长的归属感”。 “也可以把生产项目和管理项目的进度公布出去,让大家心里有个数”。 “比如大家都关心的居民区建设进度?” 于海棠忍不住插话问了一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吓了一跳。 不过单南奇和卜清芳没在意这个,他们还在想着李学武的话。 袁华倒是注意到了于海棠看向李学武的眼神,是那种盲目崇拜的意味。 什么时候你也这样看看我! 我愿意给你当狗! “对,就是这个意思” 李学武看了于海棠一眼,点点头,肯定了她的话,这不由得让于海棠的脸上绽放出了夺目的光彩。 很遗憾,这道光彩所托非人,李学武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又转头跟卜清芳去谈话了。 于海棠见李学武如此,脸上有一瞬间的僵硬和难过。 而在李学武继续讲话的时候,又快速地整理好了心情,以微笑的表情继续听着。 这种变化都反应在了袁华的目光中,他算是看出了于海棠的心思。 于海棠看李学武的眼神如此舔。 自己是不是也是这么看她的!? “要让全厂职工长了耳朵,还得长了心眼” 李学武强调道:“宣是第一步,传是第二步,宣传产生了影响力要反馈在生产和组织建设上”。 卜清芳点点头,赞同道:“咱们的广播是做给全厂职工的,自然是要对他们负责”。 “当然了” 李学武见她如此说,笑了笑,补充道:“生活不止眼前的严肃,还有诗和远方”。 “把优秀和有代表性的文艺节目奉献给职工和家属也是咱们做广播节目的意义嘛~” “说的真好~” 卜清芳笑着给李学武鼓了鼓掌,连带着广播站的三人也跟着凑热闹。 袁华撇向于海棠,觉得她的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 哼!有什么! 李学武就是个丑八怪! “让更多的职工加入到宣传工作中来,也要做好宣传工作,服务更多的职工”。 李学武同卜清芳一同站起身,在握手过后寄语了这么一句。 卜清芳笑着点点头,看向单南奇问道:“不虚此行吧?” “是!是!” 单南奇赶紧接住了李学武的握手,激动地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哈哈哈!不至于!” 李学武笑着又同于海棠两人握了握手,道:“一点点建议而已,也是受卜处长所托嘛,总要尽力的”。 “那就谢谢李副书记了!” 几人均是说着感谢的话,由着李学武送了他们出门。 而于海棠边往出走,目光还放在李学武的身上。 都下楼梯了,袁华撇嘴嘀咕道:“心都丢了~” “关你什么事!” 于海棠知道袁华说的是自己,可她嘴硬偏不承认。 这会儿翻着白眼道:“我刚才想过了,采访和演播室直播真的是个好建议”。 她主动对着卜清芳和单南奇说道:“要是能在第一期节目上请到李副书记来做客就好了”。 “我也希望如此” 卜清芳笑了笑,看了身后的两个年轻人一眼,道:“不过也只能想想罢了,他有多忙,你们都看见了”。 “是!是!” 单南奇侧着身子恭敬地看着卜清芳说道:“今天多亏请到您帮忙了,不然我们仨捆在一起也说不上话啊”。 “呵呵,那倒是不一定” 她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单南奇,以及他身后的两个年轻人,道:“事在人为嘛”。 话说完,还没等单南奇反应过来呢,她便出了保卫楼的门,往谠委楼去了。 单南奇望着卜清芳的背影愣愣出神,不知道领导说的是啥意思。 而他身后的两人已经听明白了,于海棠面色尴尬,可又有些倔强。 袁华则是脸色难看,像是被抢了饼干的小孩子。 ----------------- 说起新闻,有一件事是不能忽略的。 昨天,也就是十月五日,星期日,上面下了一个文件,直接把前几天的风波定了性。 风吹到轧钢厂的时候已经是周一下午时分了。 时间上有了延迟,可强度上也有了加持,掀起来的风浪一点都不小。 只不过现在的轧钢厂被李学武按压着,强制冷静着呢。 李学武先是收到了卫三团传来的消息,上面紧急指示,宣布取消“部队院校的大学习活动在撤出工作组后由院校谠委负责管理的规定”。 随后又从管委办接收到了进一步的消息,上面把这份文件层层转发给了各部门。 包括轧钢厂,也要按照这一指示来重新定义大学习活动的管理和领导。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上面允许轧钢厂管委会全面接手轧钢厂的管理工作,可以踢除厂谠委会了。 这是李怀德一直在等的结果,是他容忍杨元松到现在,迟迟没有反击动作的信号。 消息传来,李学武就被李怀德的电话叫走了,说是有紧急会议要开。 而厂里的其他领导也都被他的电话叫了过去,直到下班铃声响起,都没再见着这些人。 他们都去哪了? 杨元松也想这么问,因为李怀德叫了所有人,唯独没有他这个谠高官。 就连李学武这样的副处级副书记都在会议范围内! 完蛋了! 这个消息又不是保密的,在第一时间他就知道了。 杨元松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机关职工陆陆续续地从办公楼里走出来,谈笑着往大门方向汇聚。 这里是谠委楼位置最好的办公室,视野好,能看见很多,可也遮蔽了很多。 他没看见李学武是怎么蹿起来的,没看见李怀德是怎么暗度陈仓的,没看见杨凤山是怎么倒下的。 当然了,他也没看见自己是怎么从楼里走出去的…… …… 十月七日,星期二,小雨。 雨真的不大,稀稀拉拉的下着,就算是不打伞,也湿不到哪儿去。 可乌云却是浓厚,明眼能看见,天空之上,墨色的云层翻滚着,久久都不曾透露一丝阳光下来。 时间已经到了上午十一点半,机关里的干部们发现,从昨天下午开始,领导们像是集体失踪了一般,想要签字请示都找不到人。 而今天上午一样如此,好像领导们集体消失后回不来的样子。 越是如此,各科室里越是安静,就好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压迫,让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 窗外的乌云就是他们的心情写照,不见了的阳光是他们最担心的后果。 他们很清楚,领导们并没有集体消失不见,已经有消息传出来,厂领导们从昨天下午开始,便在招待所开关门会。 啥叫关门会? 张松英这次算是知道了,厚重的小会议室门一关,除了领导,秘书都没资格进去。 只有小金在凌晨时分被要求进去送过一次热水,可她看到的也是领导们坐在桌子边上皱眉抽烟的沉默。 会议上说了什么,他们在研究什么,无人知晓。 直到一直关注着这件事的有心人们发现,在中午饭铃声响起之前,招待所小会议室的大门开了。 领导们的脸色都不是很好,严肃的吓人。 而从会议室里走出来,他们并没有往下去,而是都去了楼上。 李学武也是回了自己的房间,解开了衬衫的纽扣,他现在迫切的想要洗个澡。 一宿没合眼,现在却是一点困意都没有。 极度亢奋和疲惫过后,睡意已经成为了一种奢侈品。 他希望在下午上班前洗个热水澡,好好地休息一下,让自己有精神面对下午的纠缠。 张松英安排了其他几位领导的休息,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走廊,拐进了李学武的房间。 听着洗手间的哗啦声,她快速地解除了武装,就怕耽误了李学武的时间,坦然地走了进去…… 又不是第一次了,她也不是小姑娘,有啥好害臊的。 连续开了一天一宿的会,她清楚李学武现在的状态,没时间跟她玩铺垫。 所以,她得让李学武好好休息一下。 躺着就好,剩下的都交给她。 …… 结果就是,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李学武。 下午上班,李学武恢复了一些精神,该干啥干啥去了。 而张松英则是直接撂倒了,床都没下来。 秦淮茹找上来的时候她的腿都没劲站起来,只是捂着被子装死。 秦淮茹能说什么,还能给她报个工伤咋地?! 找上来不仅仅是担心张松英,还有工作上的事。 就在张松英把腿累没劲儿的这段时间,从小会议室里传出来的会议内容在轧钢厂掀起了十二级的风暴。 从昨天下午管委会李主任主持召开会议开始,直到上午结束,正式确定了接下来轧钢厂应该怎么想,怎么做,怎么走的问题。 会议首先研究讨论了当前的发展形势,依照文件指示精神,讨论了管委会取代谠委会的责任和意义,确定了管委会全面管理轧钢厂的政策和命令。 李怀德根本不给杨元松和程开元的机会,直接抓住大势所趋,利用形势,直接推过去,形成压倒式的态势。 尤其是在会议上,杨元松没有参加,程开元势单力薄,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和维护自身利益,让他更是绝望。 本以为还能坚持一段时间的,可没想到风来的这么快,结果来的这么迅速。 由李怀德提议,景玉农、谷维洁、董文学附议,熊本成和薛直夫同意,程开元保留意见后,进一步确定了轧钢厂正式摒弃谠委搞变革的形势政策。 也就是说,从这一刻的表决开始,杨元松没参加的这个会议已经把他排除在权利范围内了。 也正是从上午的会议结束后,杨元松所代表和领导的轧钢厂谠委会议在管委会的通知中正式停止活动。 管委办通知,所有谠委组织停止办公和工作,所有人员等待管委会的接收和工作重新划分。 开了一天一宿的会议就讨论和研究了这? 是的,就这么一个内容,让他们谈了一宿。 这不是在谈建大楼,也不是在谈开办事处,这是在谈换天呢。 不然你以为他们在会议室里干啥了? 开imparty嘛! 换天,只要举手的,都要想好了,自己到底能不能在新的天空下生存,到底能不能承担起这份责任! 慎重,交流,谈判,拉扯,这就是一晚上的主旋律。 那说下午的会议要讨论啥? 当然是分蛋糕,管委办的通知上不是说了嘛,所有谠委的人员停止办公和活动,等待进一步的接收和分配嘛! 通知上说要重新分配谠委办公人员,就真的只动这一部分?? 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以前的主管部门,组织和思想建设部门,监督和宣传部门,现在要变动,还有不受影响的? 全厂都震惊了,剩下的只有茫然和无措了。 谁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干啥了,也没人来说让他们干啥。 工作真的就是惯性的在做了,除了车间,好像都被按了暂停键。 换了天,蛋糕重新分,还得开一宿的会? 当然不是的,分蛋糕可比抢山头容易多了。 下午一点半,李怀德继续主持召开管委会会议。 从这一刻开始,李怀德才算是真正的将组织和管理权限集于一身了。 也正是从这一刻开始,他终于实现了组织和管理合一,全厂权限高度集中的战略目标。 李怀德现在的状态已经不能用春风得意来形容了。 “接着奏乐!接着舞!”才算是贴切。 轧钢厂在管委会全面掌控后的第一个会议,第一个会议议程就是由李怀德提议,谷维洁附议,其他人同意,任命李学武担任厂管委会办公室副主任。 李学武身上又多了一个副职兼职,而且还是副处级的标准。 谠委会议停止活动了,他的纪监副书记身份也就没有意义了,李怀德是要给他一个新的身份来参与全厂工作和管理的。 跟纪监副书记一样,跟保卫处书记、副处长的级别也一样,副主任就是副处级。 李学武的这个副主任跟之前的纪监副书记身份一样,可大可小。 在李怀德的支持下,能管全厂的工作,也能协调到其他部门的负责人。 而管委会这个管理机构又很复杂,这是组织和行政糅合妥协的产物。 机构中有组织成分,也有行政管理的成分,李学武接手的办公室副主任岗位正合适李怀德给他的预期。 所以李学武称为了第一个议程的目标,李怀德要他在管委会里发声做事,就是要确定这一前提条件。 说管委会特殊,还有个原因: 这个机构里的决策层并不都是,或者说并不一定是原本轧钢厂的领导。 在管理者的身份上并没有确切的规定和要求。 有可能工人就担任副主任了,或者在大学习活动中工作成绩突出的机关职工。 所以李学武接手副主任,在以后工人进入到管理层的定义中一点都不显得突出。 更何况他身上还有个奖章呢! 第280章 三十年河东 “嘘!” 彭晓力见李雪叫他说话,抬起手指在嘴边示意了一下噤声。 复又看了看走廊,他又指了楼梯方向道:“走,那边说!” 李雪见他如此,眉头微微一皱,侧脸示意了景副厂长的办公室方向道:“我有事找你”。 说着话便带头往回走去,她的突然转身让走廊里探头探脑地看着这边的目光瞬间都收了回去。 李雪有些烦了,就不能好好上个班么! 啥都看!啥都问!啥都说! 她已经够谨小慎微的了,可还是不时地听见一些流言蜚语。 这还是因为自己二哥有影响力呢,要是没有,说不定被他们讲究出个啥来。 机关里人事复杂,工作难度高,她都理解。 可就算是复杂,就算是困难,也得把心思用在正地方啊! 本来就是找彭晓力说一下对接的工作,他搞的跟地下接头似的。 不仅仅是彭晓力,就连三楼各处室部门之间、办公室内部都神神叨叨的。 不就是开个会嘛! 这还是轧钢厂呢,换个再大一点的单位是不是得疯几个啊! 看着李雪耍脾气,满脸寒霜地进了办公室,彭晓力则是苦笑地扫了走廊一眼,也跟着走了进去。 “我可没惹你啊~” 彭晓力半是开玩笑地抱怨道:“我也不想这样的”。 “疯了都!” 李雪将手里的文件甩在了桌子上,嗔道:“我跟你有啥见不得人的事咋地?” 说着话转头看向对方皱眉道:“至于这样遮遮掩掩的嘛!” “瞧~还是冲我来了!” 彭晓力苦笑着站在了李雪办公桌边上,先是打量了她的表情,这才解释道:“会议刚结束,领导们各自找相关部门负责人谈话,你说他们能不关注嘛”。 “领导是找负责人谈话” 李雪抱着胳膊坐在了椅子上,气呼呼地说道:“天塌下来也砸不着你啊”。 “咋地?!” 她看向彭晓力问道:“你现在成部门负责人了?!” “快别寒碜我了!” 彭晓力知道她的气不是对着自己,说的是办公室里的那些人。 两个人在一起说话,能这么直接地表达出来,就算是用屁股想也知道问的不是他。 可这个问题他还得回答,即便是他也知道,自己不说,李雪心里也明白着呢。 这小姑奶奶是受不了那些人的风言风语了,拿他当传声筒呢。 谁说李雪年龄小就不懂事的! 谁说李雪刚工作就没经验的! 荒谬!可笑! 彭晓力跟她接触的多,感触很深,从始至终都没交下这个姑娘。 要说他付出这么多努力怎么不得有点好处了,别人也是这么想的,办公室里的人都说好人有好报,让他等着。 报啥? 李雪光顾着利用他了,没见着报呢! 哪怕有个“抱”也成啊! “瞧瞧!” 他示意了景玉农的办公桌,对着李雪说道:“领导们都不在办公室里谈话,会议室都用起来了,你当变天是小事啊!” 这么解释着,他抽了椅子坐在了李雪的侧面,心平气和地开始说起了今天的事。 “刚开完的会,除了你哥进管委会任职办公室副主任,会上还讨论了咱们厂组织机构改组和变革的问题”。 “知道为啥要改组不?” 彭晓力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道:“是为了削弱,也是为了加强领导和管理”。 “削弱谁?” 李雪眨了眨眼睛,看着彭晓力说道:“方案我看到了,没有调级”。 “可是组织权限变更了” 彭晓力强调道:“三四个部门归到一起,总有个负责人不是!” 说着话眯了眯眼睛提醒道:“你说大部室的负责人能不能进管委会?要不要争话语权?” “所以你是担心部门重新划分,怕新增的这个领导针对你?” 李雪眼神打量了彭晓力,好像很不喜欢他这种钻营似的。 彭晓力却是不在意,抬了抬眉毛说道:“哪个不关心!” 说着话抬手示意了门外道:“你去问问,只要是机关里的人,哪个不关心接下来的政策和管理结构”。 “也甭说我市侩!” 他抿了抿嘴角,道:“我还是好的呢,他们已经去找新的部门领导汇报工作去了,你去二楼看看热不热闹!” “真受不了你们!” 李雪抹哒了他一眼,道:“就算是得着头名了,还能原地进步咋地?” “嘿!还别说!” 彭晓力看着李雪道:“现在这形势,明显在挤压部门空间,不调岗就是进步了!” 李雪听着他玄天二地的说着,不自觉的翻开了手边刚刚得到的部门调整方案。 这是厂办刚刚转来这边办公室的,应该是只有厂领导才有。 接下来厂领导找所有部门负责人谈话结束后,才会形成通知下发。 方案要公布的,也是大家最关心的,其实还是组织机构和部门负责人调整和任职的信息。 这个她已经看见了,就在她的手里: 轧钢厂管委会主任:李怀德。 全面负责轧钢厂重大经营方针、战略目标和思想建设的制定与决策。 轧钢厂管委会副主任:谷维洁、程开元、景玉农、薛直夫、董文学、熊本成。 负责协助管委会主任制定发展战略规划,分管经营和具体业务。 程开元和薛直夫的名字出现在了名单里,就说明两人在某些问题上已经同李怀德妥协了。 而具体到分管业务上,也能看得出李怀德对轧钢厂的掌控力度还有空间。 轧钢厂原厂长综合办公室、轧钢厂原谠委办公室取消编制,合并成为管委会综合办公室,简称管委办。 原人事处一把手丁自贵任管委办主任,李学武任第一副主任。 原厂办副主任敖雨华、原委办主任汪宗丽任副主任。 丁自贵的年龄大,资格老,能力强,一直都是轧钢厂中层干部里的中坚力量。 管委办负责人的位置李怀德斟酌再三,不能给李学武,也不能交给汪宗丽,只能让他来负责。 敖雨华他是想都没想过的,资历比不过汪宗丽,能力比不过李学武,考虑什么? 考虑她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再好看还能有舞蹈团的姑娘们好看啊! 再好看也不能当饭吃,当进步的阶梯! 因为是李怀德亲自负责的部门,所以在人事选择上他下了很大的工夫。 选择丁自贵是看重他的能力,能镇得住场子,也能很好地完成委办工作。 把李学武放在这里,是不需要负责日常管理工作的,只是给他一个做事的方便。 日常管理有敖雨华和汪宗丽足够了,同样是女干部的她们,无论是办公室管理,还是接待工作,都是强手。 轧钢厂原谠组部、人事处、党校、宣传处合并成为正治组织组,简称正治组。 原谠组部处长韦再可任正治组组长。 原审计处处长殷在位任政治组副组长,分管组织工作。 原宣传处处长卜清芳任政治组副组长,分管宣传工作。 原人事处副处长谢兰芝任政治组副组长,分管人事工作。 政治组分管领导是管委会副主任谷维洁,基本上全部保留了她原本负责的那些业务。 这也代表了李怀德在得到她的支持后所做出的反馈。 轧钢厂原工程处、后勤处和服务处合并成为后勤服务组,简称后勤组。 原后勤处处长冯行可任后勤组组长。 原工程处处长郎镇南任后勤组副组长,分管工程工作。 原服务处处长谢庭芝任后勤组副组长,分管服务工作。 原工程处副处长邓崇庆任后勤组副组长,分管后勤工作。 后勤组分管领导是管委会副主任薛直夫。 纪监委已经停止工作,原本的谠委监督职责发生了变更。 薛直夫在前段时间就已经通过李学武表达了合作的态度,李怀德自然是要有所表示的。 当然了,不可能将他原本负责的工作再交给他,而是选择了李怀德自己原本负责的业务。 这说明什么? 说明李怀德并不信任薛直夫,甚至将他作为了监控对象。 后勤组的分管范围全在李怀德的掌控之中,即便是有所遗漏,现在也能掌控了。 今天在会场,薛直夫面对李怀德所提出的这项提议甚至都没有表达出任何不满和意见,很是通快地表示愿意负责后勤工作。 他怎么能不愿意,本身就不想进李怀德搅动的那个旋涡,自然远离了权利中心才好。 轧钢厂原生产管理处和技术合并成为生产技术管理组,简称生产组。 原生产管理处处长邝玉生任生产组组长。 原生产管理处副处长陈叔毅任生产组副组长,分管生产工作。 原技术处副处长纪久征任生产组副组长,分管技术工作。 生产组分管领导是管委会副主任程开元。 按照排位顺序,程开元依旧在谷维洁的后面,在景玉农的前面。 级别和排位上并没有发生变动,管理权限和负责范围却是发生了改变。 在厂办序列中,他是常务副厂长,负责协助厂长管理轧钢厂所有行政业务的。 现在呢? 李怀德可没有给他一个常务副主任的位置,负责的范围更是限制在了生产组。 生产组的组长是邝玉生,出了名的火爆脾气,更是李学武的“关系户”。 李怀德在这一安排上的布局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让李学武跟他争这个生产管理权。 怎么争? 程开元在会上的时候,脸都是青的,没当场发飙已经是慎重了。 生产组只有两个副组长,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嘛? 轧钢厂原财务处、销售处、调度处,合并成为经济财务贸易组,简称经管组。 原财务处处长吕源深任经管组组长。 原调度处处长毕毓鼎任经管组副组长,分管调度工作。 原销售处处长苟自荣任经管组副组长,分管销售工作。 原财务处副处长王羽正任经管组副组长,分管财务工作。 经管组分管领导是管委会副主任景玉农。 景玉农的分管权限被增加了,且是定向增加。 因为她在经济管理领域的建树和作为,李怀德单独找她谈过话,定下来的就是分管这三个工作。 特别的,因为经济管理工作需要,调度处、销售处和财务处合并管理,为的就是加快贸易网络和组织结构的建设。 这种结构下的管理模式,让景玉农有了独立管理和指挥的权限,也让她真正地站在了李怀德的这一边。 知道她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也知道女人的那种小心眼。 李怀德在分工上并没有小气于她,自然也就收获了信任和支持。 从下午积极找分管负责人谈话的动作就能看得出,景玉农是要在李怀德的支持下好好大展拳脚的。 轧钢厂原保卫处、纪监委、审计处合并成为保卫检查组,简称保卫组。 原轧钢厂谠委副书记、保卫处处长董文学任保卫组组长。 原保卫处书记、副处长李学武任保卫组副组长,分管保卫工作。 原纪监处处长储友恭任保卫组副组长,分管监察保密工作。 原保卫处副处长萧子洪任保卫组副组长,分管作训消防工作。 保卫组分管领导是管委会副主任董文学。 保卫组很特殊,相比以前的保卫处多了监察工作,重点强调了保密工作。 尤其是管委会副主任董文学亲自担任保卫组组长的情况下,李怀德的小心谨慎表达的淋漓尽致。 纪监委的职责和人员合并进入到保卫处,李学武是有过慎重思考的。 在会议间歇期间,他也是主动同李怀德和薛直夫做过沟通。 在部门设置中,李学武主动将保卫处和纪监委的几个部门进行了合并和调整。 相比以前,保卫组下辖保卫科、作训科、监察科、综合科、保密科和消防科。 部门扩编,人数增加,纪监委的办公人员分流,李学武在会议期间就有了腹案,所以在变革方案上直接将保卫组做了组织结构变革。 说保卫组特殊,还有一处,那就是李学武的管理权限。 他是保卫组副组长,可却是定了一个第一副组长的位置。 尤其是岗位说明中延续了他在保卫处任职的特性。 第一副组长,全面负责保卫组的工作。 也就是说,董文学主管领导的身份要比保卫组组长的身份更明显。 更加明显的是,董文学的这个主管领导在执行管理的时候还不是很方便。 李学武将以作为全面负责保卫组工作的第一副组长的身份直接参与到轧钢厂的行政管理工作中。 轧钢厂原本二十一个行政处室,经过组织结构变革后,除工人联合会议不做变更外,其他二十个处室合并成了“五组一室”的现状。 李怀德的行政管理权力得到了大大的提升,对轧钢厂的管控力度骤然缩紧。 在组织结构变革中,有的人进步了,成为了分组一把手。 有的人落后了,成为了分组分管负责人。 李怀德切蛋糕越切越小,自然是让人不满意的,可现在的形势不由人,全是胜利者说的算。 站在李怀德这一边的几人自然是得偿所愿,“一颗红心”的自然要有靠边站的心里准备。 所以调整方案公布出来后,虽然引起了较大范围的讨论,但更多的人是在思考大形势下的轧钢厂何去何从。 随波逐流是所有机关人的生存现状,轧钢厂去往何处,他们就会去往何处。 而在轧钢厂的发展大局上,李怀德又显得极为大方。 首先,在现有的管理机制下,创建成立经济贸易活动领导小组办公室。 跟以前不同的是,在领导小组办公室中,明显没有了利益分配,或者和稀泥的安排,该用到谁就安排谁。 经济贸易活动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是李怀德,副主任有李学武、董文学和景玉农。 经贸办下辖:联合贸易及各地办事处、联合三产、生产基地。 办公地点则有三处:钢城(生产)、津门(贸易)、京城(管理) 办事处地点现有:边疆、越州、津门、吉城。 对应的,董文学在钢城负责生产基地的业务,景玉农在京城负责联合三产的业务。 而在办公室副主任的排名中,李学武靠前的位置就代表了他所负责的业务重要性。 李学武将协助李怀德全面负责联合贸易及各地办事处的管理工作。 工作地点在京城和津门,京城主要作为管理办公驻地,津门则逐渐依托现有正在建设的贸易管理中心负责贸易工作。 这种专项工作领导办公室的项目设置会极大提升项目管理的方便和力度。 至少在李怀德的心中,具体的项目还是要明确地交给相关负责人才能让他放心。 其次,李怀德组织创建建设项目管理领导小组办公室,全面负责轧钢厂的建设工作。 这其中包括了现在正在建设的居民区项目、造船厂建设项目、钢城生产基地建设项目、厂区现有建设项目,筹建的工人村项目,以及各地办事处的建设项目。 建设项目管理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为李怀德,副主任有谷维洁、薛直夫、李学武。 经贸办有李学武还情有可原,为啥建管办副主任队伍里还有李学武? 谷维洁是居民区项目的负责人,薛直夫是现在后勤组的负责人,而李学武是李怀德的成功学导师。 无论是现在谷维洁正在负责的居民区项目,还是几个在建工程,筹建的过程中都跟李学武有关系。 而在接下来的工人新村规划和建设项目中,李学武的位置更加的重要。 因为这个项目的立意就是李学武提出来的,在具体项目规划中也有他的思想在其中。 尤其是李学武在安全管理工作上的严谨和作为更是让李怀德坚信,创建领导小组办公室,缺谁都不能缺了李学武。 尤其是现在,李学武兼任了管委办副主任,不就是为了这种工作行方便的嘛。 跟这两个领导小组办公室同时成立的还有技术发展领导小组办公室。 主任依旧是李怀德,副主任还有李学武,另一名副主任则是原技术处处长夏中全。 夏中全在领导小组办公室中主要负责科研工作,任科研管理中心主任。 李怀德是等着领成绩的,李学武是负责后勤的,都等着他“开花结果”呢。 这个办公室相比前两个就简单多了,只管在当前与华清大学合作中,以轧钢厂原本的科研基础相结合,全面开展科研工作。 夏中全不再负责技术处的管理工作,却被李怀德任命成为了轧钢厂的总工程师。 他也算是求仁得仁了,这回只负责技术生产和研究了,不用再发愁部门管理工作了。 在组织结构变革中,有几个副处级干部是被调整了的。 现有的组织结构中没有位置了,他们便在几个领导小组办公室中负责具体的业务。 庄苍舒,原销售处副处长,现任经贸办(津门)贸易管理中心主任。 于德才,原服务处副处长,现任经贸办京城联合三产管理中心主任。 岑辅尧,原后勤处副处长,现任经贸办(钢城)生产基地管理中心主任。 庄苍舒原本是作为津门办事处的筹备组组长前往津门执行任务的。 而在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的创建中,他也是表达出了想要外放负责此项任务的心思。 李学武有意用他,便跟李怀德商量过,由他常驻津门,主要负责贸易管理工作。 而在这次的组织结构变革中,他的身份直接发生了转变,没了销售处的束缚,也没了其他办事处的管理权限,只全面负责贸易管理项目。 于德才是李学武原来在保卫处的副手,也是董文学的心腹。 这一次李学武也是利用了李怀德多疑的心思,直接推他上位,负责了联合企业和三产的业务。 这个位置张国祁和王敬章都争过,傻子都知道联合企业和三产有多么的重要。 现在轧钢厂除本身的专业生产外,其他所有的附属生产关系都被转移到了联合三产中去了。 现在是管理处的级别,可实际上却是一个分厂的权限。 景玉农跟杨凤山当初闹别扭,还不是因为杨凤山有意三产,而景玉农不想让出去嘛。 肥肉谁都会吃,凭什么分给你一口? 现在景玉农积极向李怀德靠拢,又在其他地方得到了李怀德的补偿,她也放开了联合三产的口子,让李学武把手伸了进来。 其实景玉农很清楚,不让李怀德安排人进来,那她也就没了跟李怀德一起玩的资格。 互相渗透,互相合作,才能互相信任。 李学武倒是手黑心狠,景玉农在会议上做出了让步妥协的意思,他便直接点了于德才去担任三产管理中心主任的岗位。 这个岗位其实就是原来管理处处长的岗位,换了个管委会的名字罢了。 景玉农当时看李学武得眼神都要吃了他了,可谁让她已经妥协了呢,主任的岗位没了也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你问于德才丢了服务处副处长的岗位,就得了这么一个管理中心主任的职务心里郁闷不? 他现在敢告诉你,今晚他睡觉都能乐醒了。 联合三产的规模和重要级别不下于造船厂和生产基地。 也就是说,他去三产管理中心就相当于徐斯年去了造船厂。 只不过造船厂是分厂结构,三产是车间主任负责制的管理结构而已。 守着京城,手里捏着未来轧钢厂最大人数的生产集群,你说他高兴不高兴? 甭说经济效益和未来前途,单单是现在的招工问题都能让他的地位一跃进入到所有人的眼中。 轧钢厂大招工,三产企业占了三分之一,人员安排和分配上他有直接的话语权。 甚至外面的人都能走他的门路进厂和调岗。 这哪里是分蛋糕啊,这不是分给他一顶金饭碗嘛。 于德才的位置调整,下面的人看热闹,同样是处级和副处级的干部们看到的是他和李学武的关系。 以及李学武现在轧钢厂的地位和影响力,谁不想成为于德才啊。 你现在去问,有没有人愿意拿一个组长去换他的主任,保准有人愿意换。 通俗点讲,都知道于德才跟对了人,现在得了好处。 李学武做出来的样子就是要告诉他们,顺我者昌! 京城轧钢厂的变动并没有影响到分厂的变动,仅仅是职务称呼变了。 董文学任炼钢厂管委会主任,徐斯年任造船厂管委会主任。 没了书记的称呼,都是主任和副主任,对于两人来说也是一种集权的积极作用。 这种组织结构变革所带来的影响力还不止如此,未来在生产和组织管理工作中会慢慢暴露出积极和消极的一面。 当然了,有的人进步了,名字出现在了调整方案中,可有的人名字却消失了。 也不算是消失,因为李雪在管委会变革方案中找到了一份处理方案: 处理决定: 轧钢厂原谠高官杨元松解除职务,接受审查。 轧钢厂原厂谠委副书记、厂长杨凤山解除职务,接受审查。 轧钢厂原副厂长聂成林解除职务,接受审查。 一连三位领导被管委会解除了职务,并且接受管委会的审查,其影响力可见有多么的大。 她刚才遇到的那些眼神不仅仅是对她的意见,也有可能是对她二哥的。 现在李学武任职管委办,以后就是他们的领导了。 有关于李学武的传说已经不是新闻了,可在他们的心中,保卫处之虎威依旧存在。 其实这也不怨李学武,事情来的太突然,形势发展的太迅速,李怀德出手之果决,完全跟以前不一样了。 从头到尾,所有会议李学武都参加了,他能明显的感受到李怀德是有准备的。 会议召开的整体架构很明确,很清晰,很直接。 但在会议议程设置和讨论意见中,又复杂的一哔。 甩开谠委,谠正一体确实牛! 可轧钢厂太大了,多部门、多业务,这么揉吧揉吧,你就想吧,这不就是凭空压缩出来一个层级来嘛。 前面已经说了,中间的管理层轻易动不得,可李怀德就是动了。 一整天的时间,他就把所有的工作安排完了。 牛!却是牛! 随后几天时间干啥? 全厂机关大调整呗! 四个办公楼,五个管理组,一个办公室,全体大搬家! 在搬家中磨合,在搬家中糅合,最后形成统一的、结构性的管理机构。 在轧钢厂建厂的历史中,在组织创建的历史中,其实也不乏有这种层级性质的变革出现。 李学武猜测,李怀德在这种变革中是有考虑到明年轧钢厂升级这一情况的。 现在李怀德成为了管委会主任,全面领导轧钢厂的工作了,他的级别也就取代了杨元松的局。 现在压缩出了一个组长级,那未来轧钢厂升级副部后,组长级自然而然的也就被定义为了局。 副组长也就顺理成章的重新恢复到处级和副处级的设置中。 这样考虑是有先进性的,尤其是在未来晋级过程中,上级考察轧钢厂的组织结构时也会赞同这一考虑。 当然了,李学武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看不到那么远,也不确定自己想的到底对不对。 李怀德这个人啊,你可以在业务上说他四六不懂,可在组织管理和思想建设方面,他能吊打轧钢厂里大多数人。 大多数都不严谨,应该是绝大对数人。 你看现在杨元松下去了,杨凤山扫大街了都被拉出来审查,聂成林装病都躲不过去,就知道他有多聪明狠厉了。 李学武的狠厉更多的表现在了做事的手段上。 李怀德的狠厉才是思想上的绝对,不看着杨元松和杨凤山彻底倒下,他是绝对不甘心的。 聂成林在态度上的不配合,那就果断拿掉对方,尤其是在对方没了依靠的情况下,痛打落水狗,毫不留情。 什么同事之谊,在正治争斗中啥也不是。 李雪放下手里的文件,看向窗外,此时已是下午四五点钟,广播站开始播放文艺歌曲了。 彭晓力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听着对方的唠叨,看着手里的文件思考着没注意到。 现在站起身看了看办公室,想来对方已经走了多时了。 想到文件上二哥的名字多次出现,她也是有些担忧,站起身往对面看了看,保卫楼门前却没了二哥那台指挥车的身影,定是出去了。 ----------------- “这位是总装的周主任” “这是刘主任,夏主任……” …… 李学武从轧钢厂紧赶慢赶的过来,就是想着参加总装来人验枪的行动。 九月份去钢城视察的时候,李正风提到了要约总装的人来轻兵所看枪。 李学武早就定好了时间,可没想到轧钢厂连开了这么长时间的会议。 等他到轻兵所的时候,这边的验枪活动都进行到了尾声。 李正风很了解李学武的性格,知道他办事不会马虎,迟到一定有原因的。 所以只是给李学武介绍总装的来人,并没有纠结他迟到的原因。 李学武倒是很客气,一一与对方握手攀谈。 李正风也把李学武的身份给这些人做了介绍。 卫戍区第三团的副政委、副团长,轧钢厂纪监副书记、保卫处副处长。 也是轻兵所在与轧钢厂鍕工生产合作中的负责人。 说了这么一大堆,人家也不知道记住没记住,反正没几个人有特殊反应。 总装啊,你想想这是什么衙门,能吊你个副团长? 在他们的眼中,李学武纪监副书记的身份都没有最开始提到的这个副团长重要。 可也仅仅是稍稍重要一些,并没有到让他们紧张或者侧目的地步。 不过李学武的年轻倒是让几人多看了他几眼。 在李学武的主动攀谈过程中,这几位“主任”也是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热情和肯定。 李学武没看见验枪的过程,不知道射击结果如何,看几人的脸色是成绩不好? 这几位“主任”兴致缺缺,走过场似的跟李学武和李正风聊了聊便上车离开了。 走之前李正风问过他们的意见,对方负责人给出的意见是再考虑一下,上会研究研究。 都特么是老梆子,还说什么考虑一下、研究研究的屁话,说看不上不就行了! 李学武目送几台吉普车离开,眉头微微皱起。 等李正风回来,便开口问道:“出意外了?” “呵呵~” 李正风苦笑出声,微微摇头道:“轻兵所是没有射击尖兵,可也不是吃素的,我能在这个上面没准备?” “那是什么情况?”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了一眼大门口的方向,他现在的心里还搞不懂为啥总装这几人对66-6式步枪没有兴趣。 抛却射击精度出现问题的因素,在李正风的回答中又确定没出现炸膛的情况下,到底是什么让对方不满意了。 “你是不是乱说话得罪人家了!”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对李正风埋怨道:“我就说你!学学怎么拍马屁!你就是不听!” “滚~滚~滚!” 李正风见这混蛋小子做事不成又开始撒野,鼻子差点气歪了。 “人家说的是这把枪思想价值有问题”。 “等会儿!” 李学武瞪大了眼珠子看着便宜老叔问道:“您再说一遍,啥价值??” “呵呵~” 李正风冷笑道:“我再说一百编也是思想价值有问题”。 “什么特么思想价值!” 李学武像是见了鬼一般,指了指桌子上摆着的几把66-6式步枪,看着李正风咬牙切齿的只抓手。 李正风见他如此,只好安慰道:“没关系,总装看不上,咱们还可以联系其他单位来验看嘛,你也别着急……” “我是着急嘛!” 李学武指了指那些枪说道:“我特么现在就想知道,他们是怎么从枪上看出特么的思想价值的”。 说完抱怨道:“这特么是铁做的,又不是动植物,哪里来的思想啊!” “别激动!” 李正风苦笑着摆了摆手,解释道:“你这66-6式有多缺德自己还不清楚?” “人家验看组也说了,跟毛子新型列装的精确步枪长得太像了”。 “这有什么关系!” 李学武皱眉道:“飞鸽自行车和红旗自行车长得还像呢!” “别胡搅蛮缠,人家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李正风强调道:“总装采购装备可不是一支两只,也不是一百两百,而是全面的,系统化的布局”。 “是要综合考虑的,包括技术性、操控性、安全性等等” “自然也就包括对外影响力了” 李正风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不说你也清楚,现在毛子对咱们是个什么态度,咱们对他们又是个什么态度”。 “如果咱们的列装武器中出现了这款步枪,对于当前的国际形势又是会产生什么影响”。 “你可以不考虑全局影响,但局部地区的影响力也是要综合考虑的” 李正风背着手,眼神望向靶场,道:“安南那边的战火还在继续着,毛子的支持也是咱们需要和支持的” “总装也是有这一层的考虑,所以才提出了思想价值不合格的意见”。 “要是这么说” 李学武眯着眼睛道:“荷蛋都还长的一样呢,丑国和毛子都有的,咱们就不能用了?” “算了算了” 见李正风还要解释,李学武摆了摆手,道:“他们不用算了,我总不能求着他们采购”。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后悔的”。 “呵呵呵~你怎么跟小孩子似的!” 李正风见李学武都把三十年河东,莫欺少年穷这种话讲出来了,也是被逗的笑了。 笑过之后才发觉,这是李学武主动在宽慰自己呢。 也是怕自己上火忧心受打击吧,毕竟熬了这么多天才搞出来的步枪。 被人家以一句思想价值给否了,搁在谁的身上都有些接受不了。 当然了,李正风也不是小孩子了,在接手设计之初他就有想过会出现今天这种情况。 李学武不是第一个得到这把枪的人,轻兵所也不是第一家开展研究和仿制的兵器机构。 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列装和批量生产,可能就是这个原因。 “走吧,咱们再研究研究” “研究什么?”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笑着问道:“要不改一改外观?换个66-9的名字再卖一次?” 第281章 你打的是脸吗? “沙主任,我二哥在吗?” “呦,是李雪啊” 沙器之正在低头看文件,听见脚步声进了办公室还没在意,等发现是李雪的声音这才抬起了头。 “领导在家呢,怎么不直接过去?” 昨天组织结构大调整,保卫处升级成了保卫组。 而沙器之综合办副主任的身份并没有改变,倒是办公的位置变了。 李学武办公室对面有个小房间,原本是大办公室的材料室,现在改成了他的专属办公室。 为啥以前沙器之不能有自己的办公室,明明那间小办公室就是给领导秘书准备的,到现在才启用? 是沙器之的级别不够吗? 不,不是的,他刚提的副科级并没有再进步,而是李学武的地位进步了。 限制沙器之拥有小办公室的不是他自己,而是李学武。 以前李学武只是副处级干部,全面负责保卫处的管理工作也不能配秘书。 沙器之是作为李学武的办事员身份存在的。 虽然干的还是秘书的活儿,但他跟厂办领导的秘书还是差着身份呢。 一般来说,厂领导正职的秘书会在厂办科室中担任正职或者副职,厂领导副职的秘书会在厂办科室中担任副职或者提主任科员级别。 当然了,也有意外的,比如来找李学武的李雪,她刚进厂,本身级别不够,挂啥都上不去,只能是科员身份。 但就算是科员,那也是厂办的科员,比处室综合办的科员要有发展的多。 这就是机关单位潜规则和天花板了,限制年轻人,或者说限制办公室办事员的永远不是他自己,更多的是外部因素。 李学武以前在谠委担任纪监副书记,按道理来说沙器之也可以把那间办公室腾出来的。 但是,李学武对于这个副书记身份一直都是不承认、不主动、不拒绝的渣男心态,让沙器之也不敢太过于高调了。 那现在就能高调了? 也不是,原因还是在李学武的身上。 保卫组的级别和地位是比保卫处要高很多的,保卫组负责人的身份和地位相比保卫处负责人更是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这么说吧,李学武以前是保卫处负责人,现在是保卫处和纪监委负责人。 还是那种没有书记、没有谠委、没有处室组织限制的那种,懂了吧。 李怀德现在有多威风,各组组长就有多牛哔。 没有了监察机构,没有了人事监管的谠组部,没有了组织监管的部门掣肘,权利执行起来就像脱了缰的野狗。 保卫楼从昨天开始就接纳和协调原纪监委的人过来办公,孙健更是忙的脚不沾地。 大办公室被塞进来七个人,沙器之再跟这边工作就有点不合适了。 地方不够用,李学武的事情多,他忙起来影响别人,也耽误他的工作。 尤其是李学武的权限加重后,来汇报工作的人会逐渐增多。 到时候沙器之没有自己的办公室怎么帮领导缓和汇报工作的压力。 所以,沙器之搬到了这边,也有了来汇报工作的人要先到他办公室问一下的规矩。 也是从今天开始,李学武在这边办公室的房门要经常处于关闭状态了。 身份的变化,应对的问题也要发生改变,以前股级干部都能直接找他来谈话汇报工作,从今天开始不行了。 正科,或者副科级主要部门负责人,除重要工作和沙器之主动安排的汇报内容外,其他人轻易见不到李学武了。 不是他地位高了就傲了,而是重要的工作多了,关注小事情的精力要减少了。 如果事必躬亲,那把他劈成八份也不够用的。 现在保卫组除了他还有两名副组长,不使唤他们难道留着看报纸喝茶啊? 李学武对权力没有过度的贪恋和固执,该放下去的要放下去。 权力放下去了,责任也就放下去了,下面的人担当也就有了。 全抓在手里,出事的时候也是在你的手里。 今天是李学武正式担任轧钢厂管委会办公室副主任、保卫组第一副组长的第一天。 但是,来找他汇报工作和请示工作的人并不多,就是因为这个道理。 孙健已经得到了李学武的要求,请示和汇报工作要按照事情的轻重缓急、情况特征分配办理。 该向萧副组长汇报的不要来找他,该向储副组长汇报的不要去找萧副组长。 保卫处的办公制度一向是很严格的,李学武重点强调的,就没有人敢违逆他的意思。 李雪由着沙器之帮敲开了办公室门,待看见屋里的二哥时,突然有种陌生感。 这还是自己的二哥嘛。 沿着墙壁又多了两个文件柜,办公桌换成了更大的班台,屋里的沙发也换成了皮质的,就连桌上的台灯和电话都跟她们用的不一样了。 “你怎么来了?” 李学武正在看文件,抬起头发现是自己妹妹,笑着问了一句便又低下了头。 羊城展览会的参展文件下来了,他得抓紧时间看完,要做下一步的安排。 “谢谢” 李雪跟沙器之道了一声谢,背着小手有些撒娇似地走到了李学武办公桌前面嗔道:“我就不能来了?” 沙器之在茶柜上给李雪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了桌子上,笑着打了一声招呼便出门去了。 这小姑娘进厂没多长时间,心眼儿倒是随了李学武。 刚刚去找他的时候没有问李学武的职务,只叫了二哥。 这会儿当着他的面儿又这幅模样,就知道不是来办公事的。 既然不是公事,那他这个秘书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这李家老祖宗是做了多少善事啊,让后辈一个赛一个的聪慧。 李学武的成就暂且不说了,单单是给景玉农做秘书的李雪就让机关里好多人惊讶掉眼球了。 早前景玉农选了李雪当秘书,大家都以为景副厂长是为了缓和同李学武的关系。 后来证明关系确实是缓和了的,现在看还展开合作了。 那李雪在其中是发挥重要作用了? 这个他们可是真没见到,尤其景玉农出外差的时候都没有带着她。 是不是合作达成了,关系拉上了,这个小秘书也该“下岗”了? 并没有,景玉农好像有了好为人师的属性,人前人后的都能见着她在教导李雪做人做事。 这是什么情况? 李学武的妹妹呀! 本来起点就很高了,现在又托一位副厂长、副主任亲自带教! 你们这是要干啥! 是要卷死我们嘛! 有个亲哥哥保驾护航就算了,现在又让一位大佬在前面带路,那这小姑娘以后是不是三十岁就能当一把手了! 李雪可还没有当一把手的觉悟,站在办公桌边上,看着二哥手里的文件问道:“你又要出差了?” “嗯,羊城” 李学武翻看着文件,嘴里问道:“有事?还是想跟着去玩?” “我才不去呢~” 李雪走到了李学武座椅后面,伸手帮李学武捏起了肩膀,嘴里哼声道:“我还记得小时候去三叔家,坐火车累死了!” “等会儿~”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侧头看向身后的李雪,狐疑地问道:“你想干啥?” “什么干啥?” 李雪满脸认真地说道:“我就是想帮你捏捏肩膀啊~” “别闹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哪里享受过这种待遇,有事说事儿,别闹~” “嘻嘻~还是二哥懂我~” 李雪笑嘻嘻地从后面揽住了李学武的脖子,趴在了他的背上,小声说道:“我想换个岗位”。 “哦?” 李学武抬了抬肩膀,示意妹妹转过来说话,可李雪使劲抱着他脖子不撒手,意思就是你不答应我就不下来。 他没办法,只好问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想换个岗位” 李雪撒娇似的晃了晃二哥的肩膀,娇嗔道:“我都在办公室待过了,去别的岗位也可以了嘛~” “那总得有个理由嘛~” 李学武学着她的语气问道:“是在景副主任身边不顺心了?还是别人说什么了?” “要不就是你心里长草了,站在一山望一山高了?” “没有~” 李雪被二哥道破了心思,语气瞬间低落了下来,趴在李学武的肩膀上不说话了。 李学武笑了笑,猜到妹妹是因为啥原因了。 “让你参加工作的时候就跟你说过了,我对你是有影响的” “我知道~” 李雪声音糯糯的,好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儿,在哥哥这里找安慰呢。 “所以遇到一些挫折就要退缩了嘛?” 李学武拍了拍妹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小手,宽慰道:“我妹妹可不是这样轻易放弃的人啊”。 “嗯~~~” 李雪用鼻子发出了一声轻哼,表达着对二哥的不满和得意。 而趴在二哥的肩膀上,她好像找到了靠山似的,倾诉着自己的烦恼。 终究还是年轻,岁数小,被外界的声音所困扰,一个人两个人说她能无视,十个人二十个人说她能忍受,可现在机关里的人…… 李学武听着她告状似的不满,以及撒娇似的抱怨,笑着都应了。 “要不我叫人帮你去报仇?” “怎么报仇?” 李雪看着二哥的侧脸,心中有些不相信,可是想到二哥要为自己出气,又有些雀跃。 “当然是以牙还牙了!” 李学武故作认真地转回头,看着妹妹说道:“我带着保卫组的人也去你们办公室非议他们去!” “二哥!~” 李雪见二哥竟然是这么个以牙还牙,知道他是在逗自己,不依地捶了二哥一下,嗔道:“什么呀~”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拉了妹妹的手,让她站在了自己的侧面,安慰道:“对付流言最好的办法就是做出来,说回去”。 “你现在没做到,也没说回去,人家都以为你怕了” 李学武看着妹妹半是认真地问道:“你是怕了吗?怕付出辛苦做到,怕勇敢地说回去吗?” 李雪有些理解二哥的话了,低着头站在那,抿着小嘴有些委屈地辩解道:“他们都说……” “那就一个一个地办” 李学武很是霸气地回道:“先把你该做的,应做的都做好,然后当面怼回去”。 “就是要有不服就干的决心!” “你怕什么呀!” “你是我妹妹啊!” “文的如果不行,大不了咱们动粗嘛!对不对?!” “二哥~!” 李雪忍不住笑着嗔道:“我才没有说要耍横的!” “没事!二哥不怕这个!” 李学武笑了笑,拉了拉妹妹的手,道:“你先给他们来个文的,二哥给他们来个武的!” “我不要~!” 李雪笑了笑,有些被宠溺的得意,道:“妈都说你行事太霸道了,让人害怕”。 “妈那是听信谗言了!” 李学武嘴硬道:“你看你二哥在厂里多温和个人,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嘛!” 李雪抿着嘴,笑着说道:“三大爷来家里哭了,说你给他下绊子,不让他家闫解放接班”。 “妈让我跟你说,别跟他一般见识,跌份儿”。 “去家里闹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我可没妨碍他们家闫解放接班,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行了~二哥!” 李雪一副我都看透你了的表情道:“连你妹子你都骗啊!” 李学武顿时有些无语了,看着李雪问道:“他都跟妈说啥了?” “就是你耍坏的事呗” 李雪无所谓地说道:“他不止跟咱妈说了,跟院里所有人都说了,背后可劲儿讲究你呢”。 “是嘛~”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那我更得好好报答他了,帮我扬名呢”。 “妈说不让你这么做” 李雪扯了扯嘴角,道:“他就是那人,生气惹恼的犯不上”。 “你觉得我有时间搭理他嘛?” 李学武好笑道:“你真以为我不说话,他就能安排闫解放接班了?” “到时候不仅闫解放接不了班,葛淑琴也接不了” “等闫解成的孩子接班?” 李学武冷笑道:“黄花菜都凉了,谁还记得这件事”。 “那你为啥要帮葛淑琴?” 李雪疑惑地问道:“你跟她又不熟,她也没来求你”。 “我跟她当然不熟,她更是没有求到我,但是闫解成是保卫处的人啊” 李学武侧着身子,看着妹妹解释道:“做工作,做决定,你要从多方面去考虑问题”。 “先抛却私人关系,闫解成就是保卫处的人,也曾经是我的司机,问题转到我这里来了,自然是要为他说话的”。 “这叫公正” “再说私人关系” 李学武对着妹妹解释道:“站在同院邻居的角度,躲不开他们家的这些问题时,是不是应该优先考虑弱者和亲属关系?” “葛淑琴自己没有工作,带着一个孩子,如果闫家再出现什么问题,作为闫解成的遗孀和子女,他们又应该怎么生存?” “这叫公平” 李学武借着这件事给妹妹讲到:“你以后做事、做决定,关乎人家利益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不要去管其他人怎么说,要坚持做到公正和公平”。 “不然呢?” 李学武点了点李雪的手背,道:“他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以后出了事,闫家不管他们了怎么办?” “到时候轧钢厂又能做什么,我作为分配资源的负责人又能做什么?” “这叫无憾” 李雪微微皱了皱眉头,想着二哥的话,问道:“就像妈说的,不管他们的事不行吗?” “有的时候事情找上来,你躲不掉的,就像这件事”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人事处转来的咨函,因为闫解成给我开过车,所以直接问到了我这里”。 “如果我不管这件事,或者当没看到,你觉得人事处的人会怎么看我?保卫处的人又会怎么想我?” “再说一点”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问道:“你想想,就算是我帮三大爷给闫解放接了班,他会感谢我嘛?” “嗯……” 李雪迟疑着点了点头,好像明白了一些道理。 “再说回到你的事” 李学武看着妹妹道:“你有做到公平、公正、无憾地应对当前的非议嘛?” 李雪微微摇头,承认自己不如二哥所说的那样光明磊落。 “是吧?咱们做的还是不够的” 李学武拍了拍李雪的手,宽慰道:“要有公平、公正的心,也要有无憾的勇敢”。 “你现在的岗位是很好的,很能锻炼人的,他们嫉妒你,嘲笑你,正是因为他们没有走到这一步的能力,也没有做到这一步的勇气” “转岗的话不要再说了,好吧?让景副主任知道了多伤心” “嗯” 李雪乖巧地点了点头,听进去二哥的话了。 他们正说着,孙健带着厂办的车队主管徐师表走了进来。 看见李雪小鸟依人地站在李学武身边的模样,差点吓一跳,以为撞见什么事了呢。 在确定是李雪后,两人都笑了出来。 李雪被两人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招呼了一声便小跑着离开了。 徐师表的眼神跟着李雪离开后才收了回来,嘴上跟李学武夸着李雪,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羡慕。 当初自己要是有这么个关系做靠山,现在最少也得是个正处啊。 就这小姑娘,不知道羡煞了多少办公室里的人。 他当然也听见了一些风言风语,主要都是在说她在景副厂长和李学武之间的作用。 还不是凭借着关系走到前面去的嘛,很是为那些人所不公。 他自然也是觉得不公平,但不会说出来,更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因为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只适合乱世喊一喊。 你再看现在,这才几年啊,小崽子要是没有背景,能在大街上耀武扬威的? 啥都别说了,嫉妒和羡慕只能说明他们的地位还不够高,岁月蹉跎的还不够。 等到了他这个年龄就什么都看开了。 李学武跟徐师表不是很熟悉,车队的事都是沙器之跟徐斯年说,下来他们安排。 这会儿看到他来了,有些诧异地站起身跟他握了握手。 徐师表得了李学武的握手,激动地说了来意:“领导,李主任给咱们下了工作通知,要给咱们厂领导解决一下用车问题”。 “哦,这是好事儿啊” 李学武笑了笑,示意他在对面坐。 徐师表能得李学武的握手就很满意了,哪里敢在李学武这里坐下汇报工作。 “领导的意思是,统一解决轿车的用车问题,我过来就是想征求一下您的意见,是想要什么车型” “我也有嘛?” “不大合适吧” 李学武看了看徐师表,道:“不是给厂领导解决用车吗?” “那个……解决用车名单里是有您的” 徐师表在李学武的问话中显得有些忐忑,又有些尴尬,一时实在是想不起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了。 都知道李学武的级别问题,也都知道他现在不是厂领导,可现在谁敢说李学武不是厂领导? 你去问问那些分组正职,有谁敢说李学武比他们低一级的,又有谁敢说能领导李学武的。 李学武不换车,他们换起来也没底气呢。 所以,徐师表很鸡贼地先来了李学武这边问询,李学武答应换车,那其他人也就方便换车了。 可换车这件事就这么简单的嘛? 李学武不认为自己的级别到了坐轿车的时候,尤其是这个时期。 徐师表讲李怀德做主要换车,这件事可能是真的,但不一定就提到了自己。 而他所谓的名单也不知道出自谁的手,李学武怎么可能背这个锅。 待遇问题在机关单位一直都是特别敏感的话题,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嘛。 他有的,我没有,凭什么。 李学武不想知道其他副组长有没有换大轿车,问了就是陷阱,所以干脆拒绝掉。 当然了,徐师表既然来了,就得给他个正当的理由。 “我的情况比较特殊” 李学武看向徐师表说道:“我要经常出城,要去山上,轿车是不方便的”。 “还有” 当徐师表再要劝的时候,李学武又继续说道:“现在用的车在卫戍区那边做了备案了,车上的电台也方便我工作”。 “这……” 徐师表有些迟疑着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劝说下去了。 李学武给的理由很正式,也很明确,这是工作需要,跟个人意愿没有关系的。 正是因为这种理由,才让他说不出话来。 “就这样吧” 李学武一句话便结束了这个话题,不再给他劝说的机会。 孙健送了徐师表出门,再回来的时候给李学武轻声汇报道:“我也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头”。 “嗯” 李学武只是轻声应了,并没有说什么。 现在孙健跟他靠拢,想的无非是杨凤山下去了,他在保卫处的位置尴尬了。 尤其是现在保卫组成立,权利都集中在了李学武的手里。 如果李学武对他不满意,那换人是迟早的。 这种权利集中的制度太可怕了,执行力也太高了,一个部门都是组长自己说了算,谁敢挑战他的权威。 至少现在的孙健胆寒的厉害,急于表达向组织靠拢的意思,不惜露出谄媚的表情。 李学武对这种奉承没什么意见,可也没什么偏爱,他只看重结果。 就算孙健天天如此,恶心的他自己都难受,能把工作做好他都无所谓。 孙建这边见李学武没什么反应,再次开口道:“用车问题是程副主任提出来的,具体是谁负责协调的不太清楚”。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眼神中带着考问。 孙健目光一凛,立即站直了身子,道:“我去搞清楚”。 说着话已经转身往出走去,势必要把这件事做好的样子。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最初他倒是没在意徐师表来这边询问的意图,听孙健说不知道是谁在协调,他立马警觉了起来。 程开元提车的事不算什么,可为啥负责具体事务的人要躲躲藏藏的。 你要说没有猫腻,鬼才信吧。 敲打孙健只是顺手的,这种敏感的事情,他都发现不对了还不去搞清楚,跟自己在这拉扯什么! 让马儿跑起来的办法就是抽他一鞭子,让他明白自觉性的道理。 “领导,您叫我” 沙器之从门外走了进来,见李学武正在思考,不由得出声询问。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点头道:“羊城展览会的事,我说几条,你去找相关部门协调一下”。 现在轧钢厂机关正在大搬家,乱哄哄的,李学武就算是想叫人来开会都不知道要找谁。 而展览会的事又是李怀德特别关注的重点,不能拖。 昨天展览会的资格文件下发了,今天上午到的邀请函和参展材料。 李学武在看过之后,对比先前做的预案,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安排。 参展不是免费的,你得在有足够的级别资格时,还得缴纳1%成交额作为手续费。 这个手续费用作承办羊城展览贸易交流会所需经费,以及出口商品陈列馆扩充建馆经费,及常年经费。 千万别觉得这个年代1%费用没多少,也别觉得参展单位卖不出去多少钱。 按照去年展览会成交金额来推算,一次展览会议就能收获超过七百五十多万美元的毛利润。 国内缺钱吗? 不,不缺钱,国内的经济体系不是钱多钱少能衡量的,要看生产总值。 津巴布韦钱多,有毛用,擦屁股都嫌硬。 人们日益增长的物质需要才是当前最主要的发展矛盾。 等什么时候实现自行车购买自由了,也就到了钱是问题的时候了。 买副食品都需要票据呢,钱再多又有何用。 当然了,针对老百姓是没用,但对于工厂来说是有用的。 毕竟票据是限制老百姓购买所需的,而钱币是代表工厂生产能力的。 李学武心里核算着要缴纳的参展费用,自然是越多越好。 缴纳的越多,就代表这次成交商品的总价值越多,轧钢厂能获得计划生产外的订单,赚的可都是自己的。 缴纳的越多,也就代表轧钢厂转型的越成功,影响力越大,对以后参展和工作来说都是有利的。 所以他是不怕花钱的,给沙器之交代的布置和安排也都是敢下大价钱的。 这次去参加展览的工作人员少说也得有几十号人,如果加上早就准备好的筹备项目组,一定是要过百了。 李学武大笔一挥,要求后勤组给这次参展人员准备全套的工作服。 包括行政套装、表演服装,以及特殊场合所要用到的西服。 在工作服的订制中,要配备带有轧钢厂元素的胸卡,要有皮鞋、皮带、皮包。 男士要着短袖白衬衫,女士要穿过膝短裙。 胸口都要标记轧钢厂的标识印花,同时要给参会工作人员印制名片。 筹备项目组今天就已经出发去往羊城做准备了,他们要熟悉场地,安排住宿和一应后勤工作。 带队干部是苟自荣,在项目筹备工作上他有着丰富的经验。 津门那边做出了成绩,李学武对他很是看好。 同时,李学武也要求沙器之通知钢城贸易船队可以出发了,从钢城货运码头到羊城港,跟京城参展队伍相比,还不知道谁先到呢。 李学武这边刚安排完,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接听后知道,原来是李怀德打来的,询问关于经贸办管理中心主任的人选问题。 在会议上,李学武已经点了岑辅尧的名字,李怀德现在来电话,问的就是他确切的用意。 如果理由充分,那岑辅尧就要走马上任,开疆拓土去了。 “关于举荐岑副处长担当此任,我有以下几点考虑” 李学武拿着电话讲道:“首先,岑副处长的资历和年龄足以担当重任,钢城当前应以稳字为主”。 “其次,岑辅尧在后勤处多年,具备统筹兼顾的能力,拥有协调各部门的优秀经验,方便处理生产基地的管理难题”。 “最后,炼钢厂当前的组织结构不完整,正治生态缺乏自信,我还是建议委派一名有丰富组织经验的干部前去任职”。 沙器之站在一旁听着李学武讲电话,这三点他大概都能听得懂。 说的是原后勤处副处长岑辅尧去钢城任职的情况。 在轧钢厂组织结构调整中,岑辅尧是被拟任为经贸办钢城生产基地管理中心主任一职的。 但是,这仅仅是经贸办的职务,是轧钢厂赋予他的任务,并不是具体的工作。 岑辅尧要有所作为,是需要在炼钢厂,在生产基地中掌握一定话语权的。 现在李怀德来电话,问的就是关于这一步的安排。 李学武在电话中讲了三点,明确指向了炼钢厂有些人不值得信任,或者说,炼钢厂董文学需要他的支援。 李怀德不用翻译,听得懂李学武话外之音。 “说说看,怎么安排合适?” “我的意见是安排岑辅尧同志同时担任炼钢厂管委会副主任一职,分管后勤和安全生产工作”。 李学武的话一说完,站在一旁的沙器之眉毛抬了抬。 现在炼钢厂负责此项工作的是杨宗芳副厂长吧? 如若这么安排,那岂不是说…… 当然了,沙器之也不是耳目闭塞之人,前几天领导们去钢城,他也看出了一些门道。 炼钢厂的班子不团结,出现了裂缝,让李学武很不高兴。 这种态度直接决定了接下来的干部调整和分工的安排问题。 都不用隔月,总共都没过去俩星期,你看着安排不就来了。 杨宗芳被解除了副厂长的权利,再失去分管工作,下一步他就等着董文学给他重新分工吧。 调一个干部过去,打一个干部下来,就是总厂对于不听话的分厂干部的雷霆手段。 尤其是杨宗芳在站队问题上态度极端任性,李怀德对他的印象很不好。 李学武这边虽然压着火气,但对于他的不配合也是不耐烦了。 两人都在轧钢厂,自然不可能越过董文学直接对杨宗芳下狠手。 但在组织工作上,李学武一招就能让杨宗芳前功尽弃。 杨宗芳去炼钢的时候是李学武支持的,当时两人还处于很好的私交中。 但是,杨宗芳在董文学一事的做法上让李学武警觉了起来,甚至是反感于他。 喂不熟的白眼狼,留他何用。 让岑辅尧挂职生产基地管理中心主任,又兼任炼钢厂管委会副主任,分管后勤和安全,就是给炼钢厂的干部敲个警钟。 外放岑辅尧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李学武没有提及,那就是李怀德属意岑辅尧任职炼钢厂的。 当初张国祁出事,后勤处需要有人顶上的时候,他就想安排岑辅尧上位。 到最后也没成,是书记那边给影响了。 这一次组织结构大调整,岑辅尧被李怀德调整到了经贸办,用意已经很明显了。 联合三产在京城,李怀德的眼皮子底下,用于德才合适。 而钢城山高水远,自然是用李怀德的人合适。 李怀德来这个电话是在问李学武的意见,也是在探究李学武的态度,进一步还有董文学的态度。 他现在需要李学武的支持,需要董文学的帮助,各方考虑,是要给出一个妥善的安排。 也许是几方纠缠让他焦头烂额了,态度缓和到了一定的地步。 就是一个副主任的位置,都要试探董文学和李学武的态度,可见他现在的位置也不好坐。 嘿!什么叫好的不灵坏的灵啊! 李怀德在处理各方关系的时候还真是应了李学武的话去了。 下午吃过中午饭,还没到上班时间点儿呢,栗海洋便把电话打了过来。 电话里也没说干啥,只是请李学武过去一趟。 李学武问是不是领导召见,栗海洋迟疑着也没给个准话。 他这边正寻思着发生了什么呢,想着栗海洋是不敢跟自己开玩笑的,便去了主办公楼。 刚一上三楼,都没到李怀德办公室呢,他就听着信儿了。 李怀德被打了! 而且是在三楼走廊里,当着好多人的面儿被打了一巴掌。 李学武打听了一下,动手的人叫聂小光,高中生。 一个高中生为啥来轧钢厂堵着走廊给了李怀德一巴掌? 因为聂小光的父亲叫聂成林,也就是聂副厂长的亲儿子。 好么,亲爹被停职审查,亲儿子立马就来报仇了。 李学武皱眉进了李怀德办公室便发现他脸上还真带着个巴掌印,可见这一巴掌打的实在是实诚。 李怀德的态度还算正常,并没有发火,更没有动怒。 见李学武进来只是摆了摆手,对着沙发那边被按着的年轻人示意了一下,让李学武带人走。 李学武顺着他的示意看向了沙发上坐着的年轻人。 寸头,方正脸,满脸的不屑和嘲讽,嘴唇上长着绒毛,一副二笔青年的模样。 李学武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也了解了他给李怀德一巴掌的动机。 当然了,聂小光这一巴掌打的不仅仅是李怀德的脸,还有李学武的屁股。 李怀德挨了打,可不就是影响到李学武这个保卫组第一副组长的工作了嘛,不是屁股是什么。 有人能在主办公楼行凶,说明保卫组的工作没做好,说明李学武这个负责人有过失,有责任。 李怀德虽然没生气,可也没表态。 这个时候,他当然还是不表态的好,生气更是会让他跌份掉价。 跟一个孩子,还是竞争对手的孩子,怎么都没有这个必要。 当然了,李怀德挨的这一巴掌绝对不亏,至少从这一刻开始,轧钢厂里没有人再说他什么了。 就是这份大度,也能让所有攻击他私德的人把嘴闭上了。 至于为啥让李学武来领人处理,而不是直接给聂成林打电话,这里面的讲究就太多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给沙发上按着聂小光肩膀的两人抬手示意了一下。 那两人看了李怀德一眼,都把手松开了。 聂小光倒是很豪横,歪着下巴,活动了一下肩膀,挑衅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这二笔青年,抬了抬眉毛,问道:“用我给你上铐子嘛?” “一人做事一人当!” 聂小光就像是街溜子一样,坐在那里看着李学武豪横道:“人是我打的,有种冲我来!” 第282章 搞不来就拿下! 喜欢说大话的年轻人李学武见的多了,眼巴前这一个不算是最牛哔的。 但是! 答非所问,卯不对榫,问他前门楼子,回答胯骨轴子的李学武还是少见的。 问他配合与否,用不用自己给他上铐子,他给你来了一顿少年豪迈。 李怀德扯了扯嘴角,只觉得这一巴掌挨的实在是冤枉。 就算是聂成林亲自来打,他都不会觉得这么疼。 谁打不都比这个二哔青年打了有意义啊! 李学武行走江湖多年,遇见这个货也是难拿。 这样的你打他十八遍也没用,高傲头颅绝对不允许眼泪从眼角留下,那必然是45度角仰望天空,让眼泪流进心里。 “聂小光是吧?” “没错!” 聂小光仰了仰脖子,很怕李学武看不清他牛哔的面庞,大言不惭地说道:“正是在下!” 李学武眉头一皱,看了一眼李怀德,试探着要不要说咱算了吧,这特么明显是一二货啊! 就算是带回去能怎么处理,打一顿?骂一顿? 这特么明显说不通的那种货啊! 要不咱们就当被傻子打了?出门踩狗屎了? 聂成林平时看着很有威严的模样啊,这教子无方什么情况。 啥家庭啊,养出这么一个中二少年来。 还特么在下! 要不要我给你打趴下! 李怀德低着头看文件,没心情理会他了,心里恶心的都要死了。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看着聂小光说道:“那就跟我走”。 说完也不再搭理他,转身就往外走。 聂小光真是愣,听李学武说完,他也不看身后一直防备着他的两个人,仰脸朝天地对着李怀德点了点手指。 当着李怀德的面,发出了年轻人专属的威胁和警告。 你给我等着! 直到看见李怀德的脸色跟吃了狗屎一样难受,这才用他自以为最潇洒的步伐像螃蟹似的跟着李学武出了门。 沙发旁边站着的俩年轻干事看了出去的二哔青年一眼,又看了看李主任,也不敢说话,鸟悄的离开了。 一路上李学武就跟遛狗似的,带着一条二哈,在众人瞩目中回到了保卫楼。 一路上不断地有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说的都是那年轻人的胆大包天。 而聂小光似乎很享受这种关注,也不觉得丢人现眼,更不觉得自己是被李学武溜着走的二哈,还有心给漂亮姑娘飞眼呢。 这小子但凡长了一心一肺都不至于干出这种蠢事来。 说好听的叫纯真,说不好听的就是个二哔。 二哔青年欢乐多嘛~ 回到办公室,李学武径直往办公桌走去,同时摆了摆手,示意跟进来的聂小光去沙发那边坐。 聂小光倒也坦然,真就是一副等着枪毙的模样,往沙发上一瘫,翘起了二郎腿。 进来的沙器之瞥了他一眼,心想领导这是从哪掏来的货色。 “我知道你是谁!” 聂小光晃悠着脚,躺在沙发上对着李学武说道:“东城李二疤瘌嘛!干了卫民,抓了卫国,打了赵卫东的那个!” 沙器之听着他满嘴的“胡说八道”吓的手里暖瓶差点掉地上。 轧钢厂里真是没听说谁敢当面叫李二疤瘌的,更没听说谁敢当着李学武的面细数这些江湖事的。 这小子什么来头,别不是哪位大佬的公子吧。 不过看这幅模样也不像是什么有家教传统的。 什么时候江湖草莽也在领导面前摆谱了! 李学武吊着眼睛打量了他片刻,心里琢磨着该怎么扔掉这块烫手的山芋。 李怀德觉得他是臭狗屎,李学武就不觉得了? 还没毕业的学生,又是当事厂领导的孩子,闹到了这个地步,真要是收拾他一顿,指不定闹出什么话来呢。 所以聂小光这会儿才能坐在李学武的办公室,而不是楼下的羁押室。 “不用怀疑我” 聂小光这会儿怕李学武误会他调查了对方背景,满不在乎地解释道:“我奶奶家就是交道口的,街面儿上的事我都熟!” 李学武眼皮一耷拉,没心思再看他,这就是一混不吝,说顽主不算是,说流氓还差点。 看见李学武拿起桌上的电话就要叫号,聂小光支棱起了身子,一摆手,豪迈地说道:“我说了一人做事一人当!不用给我爸打电话!” 这特么不是挺聪明的嘛! 自己一拿起电话,他就知道要打给谁,看样子还有点脑子呢! 李学武抬了抬眼眉,问道:“你多大了?” “十七” 聂小光仰了仰脖子,也学着李学武眯眼的模样,道:“怎么了?怕打我下不去手啊?!” “来吧!我都接着!” 他好像很光荣似的,摊开手跟李学武比划着说道:“你十六岁就在……” “那就是还没成年了~” 李学武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不能让这小王扒蛋说下去了,再说下去自己那点事都被他抖落出来了。 沙器之也有些听不下去了,转身出了办公室,他怕再听见一些不该听的,别到时候被领导灭口。 被李学武打断了话头的聂小光横着下巴道:“没成年怎么了!没成年就不能……” “对!”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没成年犯错误就得找家长”。 一边跟电话里要了聂成林家里的电话。 在等待电话的时候,面对聂小光的不服气,李学武正儿八经地解释道:“按照轧钢厂治安管理条例,我就是得找你家长来处理你这个问题”。 李学武太了解这些小崽子了,你跟他说规定,他给你说江湖,你跟他说江湖,他跟你说道德,你跟他说道德,他给你说三十年河东! 收拾这些小崽子最好的办法就是叫家长! 不是需要他们家长来了打他们,或者当着家长的面动手。 要论动手这方面,李学武还管你家长在不在? 叫家长,对江湖儿女来说,是最大、最严厉的侮辱。 他们年轻热血,他们义字当头,他们渴望被承认,被当成大人来看待。 所以他们认为被叫家长是不成熟的表现,也是被社会所不承认的标志。 可以说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的手段。 聂小光刚才还一副屌而啷当的模样,这会儿直接被点了死穴一般,无语地看着李学武。 他好想说一句:李二疤瘌你好狠毒! 你当年受过的苦,今日都要加诸在后辈兄弟的身上是吧! 如果不是在李学武的办公室,他一定要对着外面大喊:背叛是可耻的! “你不打算拘留我?” 聂小光看着李学武,用试探的语气说道:“我可以配合的,羁押室也没问题的,要不你给我上一下手段?”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没搭理他,你说啥就是啥? 那我还要不要在轧钢厂混了?! “嗯,我是李学武” 电话接通,李学武耷拉着眼皮看着聂小光,嘴里说道:“聂厂,你家小光在我这里,得麻烦您来一趟了”。 话不用多说,聂小光在保卫组副组长这里,还要他来一趟,能是什么事?! 聂成林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也没说啥客气话,明显是等到了现场了解情况后再做判断。 他相信李学武的为人和组织纪律性,在他到场之前,绝对不会给他儿子难受的。 当然了,落在保卫处之虎的手里,事情就不是小事情了。 聂小光好像也发现问题严重了,见李学武挂断电话后也不搭理他,重新坐在了沙发上。 他当然不是气恼,也不是放弃了,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李学武说话了。 自己不按常理出牌,这李二疤瘌也一样,给自己来了一套迷踪拳。 他瞅着李学武,李学武瞅着文件,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办公室里安静极了,甚至都能听到办公室外面,走廊里办公人员的说话声。 等了许有十多分钟,聂小光耸了耸肩膀,重新瘫坐在了沙发上,撇了撇嘴角道:“放心!我不给你惹事!” 他好像很大度似的,又像是卖给李学武好大面子、好大人情似的,晃着脑袋说道:“我爸说了,你是好人”。 李学武翻了一页文件,只是瞥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丝毫没有接茬儿的意思。 “我知道你拿我当小孩子~” “我不怪你~” 聂小光就像神经病似的坐在那里自说自话,也不管李学武听没听,就是说:“我跟卫国有仇,咱们也算是同仇敌忾了”。 “那我谢谢你了啊~” 李学武手里的钢笔唰唰几下,写了自己的意见和署名。 换了一份文件继续看着,嘴里终于搭了下茬,不过尽是嘲讽。 谁特么跟你同仇敌忾啊! 要按你这么说,卫国所有的仇人都是我的朋友? 那我收拾的坏人多了,岂不是满大街的都是朋友! 聂小光也听出李学武话里的不耐了,撇了撇嘴唇,摊手做出一副“我啥也不说行了吧”的表情。 李学武现在终于理解李怀德看这小子是啥心情了。 比踩了狗屎还难受啊! 办公室重新恢复了安静,聂小光也不再打扰李学武工作,就安静地坐在那里等着他爸。 好像真不怕他爸来这里打他似的,反而是觉得李学武叫他爸来有些丢脸的。 过了许有二十多分钟,办公室门重新被敲响。 李学武招呼了一声进,沙器之带着聂成林走了进来。 “聂厂” “李组长,给你添麻烦了” 聂成林显然是在来之前搞清楚他儿子干了什么。 所以进屋后,见到李学武主动站起身同他打招呼的时候,面色有些无奈地握手客气了一句。 李学武点了点头,并没有客气什么,聂小光确实给他添麻烦了。 今天的事情本来就多,又来了这么一码子事。 松开聂成林的手,李学武示意了从沙发上站起来的聂小光道:“带回去多沟通,年轻人好冲动,想法还是蛮多的”。 聂成林看了一眼儿子,全须全尾,站在沙发边上还给自己表演不屈不挠呢。 看样子是没挨收拾,更没吃着亏。 这是好事? 那就要看怎么说了! 如果在他儿子的角度来考虑,没挨打,没挨收拾,自然是好事。 打了李怀德,还能从李学武手里啥事没有地走出去,自然够聂小光吹一年的了。 但是,在他聂成林的角度来考虑,这就不是好事了。 如果李学武对聂小光动了手,那还说明李怀德跟他之间有的谈。 现在嘛,李学武都不想掺和,更不想刮边的事,能是小事? 他的麻烦大了,李怀德跟他算是结下梁子了,还是私人之间的梁子。 当然了,人是聂小光打的,说少不更事也好,说年轻好勇也罢,儿子动了手,老子就得担着。 所以李学武说完“轻轻发落”的话,还带着宽慰的语气,让他也是很感慨。 怎么说? 儿子这么做都是想为了他出气,可事情不是这么想的,也不是这么做的。 再比对身边的李学武,同样都是年轻人,相差四岁不到,天差地别。 尤其是李学武对儿子,对自己这件事的处理方式,真的是让他佩服。 聂成林看着儿子在自己的注视下慢慢低下了高傲的头,这才缓缓地点了点头,给儿子招了招手,道:“走吧”。 他先是给李学武再次点头致谢,随后便往外走去。 聂小光看了李学武一眼,不理解李学武为啥把他爸叫来却一句话都不训斥自己,更没有说什么惩罚的决定,直接放自己走。 这跟自己父亲的职务和地位有关系? 不大可能得,全厂的人都知道自己父亲下来了,不踩一脚都算是仁慈了。 那是因为李二疤瘌和自己父亲关系好? 这就更不可能了,他虽然不在轧钢厂上班,可也听说了,李二疤瘌是跟李怀德的。 到底是因为啥,别不是跟自己父亲在这演自己呢吧! 李学武看着父子两个出门,聂成林的背影萧瑟,一老一少,前后离开,真有种无奈之感。 其实聂小光这一巴掌打的狠,狠不在李怀德的脸上,也不在李学武的屁股上,而是在他爹的前途上。 这一巴掌直接把他老子的路都给打断了,厂里的人兴许会解气,兴许会可怜他们,但绝对没有人支持他们这么做。 李学武不动聂小光,反而是交给聂成林,算是在李怀德那边保了他一下,不然聂成林也不会这么的客气。 记不记人情的,李学武不在乎,算是求个心安吧。 你说聂成林这个人是好是坏,没人能说的清。 说他脾气不好,可工作抓的好。 说他工作优秀,可又固执己见。 说他蛮横霸道,可又支持发展。 人都是矛盾的,李学武这么做也是矛盾的,李怀德把这件事交给他,就是想甩掉麻烦,又不想忍这个气。 可李学武也不想沾染麻烦,又把麻烦送到麻烦他爹那里去了。 这叫啥? 这叫麻烦到家了! 因为聂小光这件事,李学武特意叫了保卫科副科长周瑶,拿着办公区的地图,仔细研究和重新部署了关于办公区安保工作。 并且,他还签署了保卫组成立后的第一个命令: 轧钢厂保卫组全面进入整顿和纪律建设大练兵工作,这项工作被他交给了萧子洪来负责。 而对于办公区的保卫工作,更是提升到了一定的级别。 首先是协调人事部门,要给在办公区工作的机关人员制定身份卡片,卡片要标注个人工作信息,以及黑白照片。 身份卡的制作和协调工作,李学武给了周瑶一个月的时间来办理,包括设置办公区门岗制度。 其次是协调工程部门,将办公区的几个缺口和漏洞要补足建设,该筑墙的不能留空,有路必有门,有门必有岗。 最后就是协调宣传部门,利用各种宣传手段,严肃轧钢厂办公制度和工作纪律,在日常工作期间,严禁无关人员进出办公区。 同时也重申了轧钢厂生产区域内,职工家属严谨入内,有事必须通过门岗来进行处理。 如非规定和报备进入厂区和办公区,保卫组将责成保卫科按照轧钢厂治安管理条例严肃处理。 李学武本身就是要抓轧钢厂的纪律,现在倒也有了合适的理由。 其他理由工人们可能还有怨言,这一次李怀德挨了打,保卫科这边搞的再严肃也不为过。 有什么怨言都去抱怨李怀德吧,只要想想就知道了,搞的这么严肃,多半是他要求的。 李学武做事让别人背锅已经形成习惯了,反正挨骂的事他不干,干也让别人替他挨骂。 当然了,这件事本身也因李怀德而起,他要是不大张旗鼓的搞一下,折腾一下办公区的人,那领导怎么下台啊? 面子还要不要了! 为了能让领导下得来台,同志们再怎么不方便都得忍着,反正李怀德的巴掌不能白挨。 ----------------- “哎,是孙主任啊” “老张老张,正说找你呢!” 孙健从维修车间走过,见维修技师老张在门口抽烟,笑着走上前打了个招呼。 老张更是惊讶和意外,这孙健以前是厂长的秘书,不说傲气不傲气吧,至少级别在那呢。 要是以往,怎么可能主动跟他打招呼嗯。 就算是现在去了保卫处当办公室主任,那也不是落魄啊。 被孙健叫住,老张倒是有些诚惶诚恐的意思看了。 孙健从兜里掏出香烟,递了一根给老张,老张抬起手示意道:“刚点着!” “续上续上” 孙健眼瞅着老张手里的香烟已经快燃烧到头了,还说刚点上呢。 这边是维修车间,主要是修厂里汽车的,包括运输队的卡车,自然也就包括小车班的汽车。 门口贴着禁烟的标志,被孙健看见老孙本来就有些不好意思的。 这会儿被孙健递烟,更是有些畏手畏脚,怕他再提安全管理的事。 孙健倒是没提消防科和稽查科的工作,好像真是偶然遇到,有事要问老张似的。 老张也没真敢就在这续上香烟,而是顺手卡在了耳边,有些心虚地说道:“孙主任,您有事?” “嗯嗯,是有点事想麻烦你” 孙健虽然去了保卫处,可在办公室日子久了,对机关单位里上上下下哪个部门不熟悉啊。 这老张淳朴是淳朴,可也有些邪门歪道的。 就说这维修车间,以前偷偷接几个外面的散活儿,不耽误厂里的工作也没人搭理他。 本身就是吃辛苦,又脏又累的技术活儿,领导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谁会说他。 谁承想了,老张倒是路子野,竟然能跟当初担任保卫处副处长的李学武搭个上,搞起了汽车整备。 虽然后来这个项目被技术处撬走了,可他这边也一直吃着红利呢,手里的活从地下转到了明面上,还有保卫处给背书,干的是风生水起。 瞧他手里捏着的烟头就能看得出,能抽大前门的主,一看就是李学武的关系。 轧钢厂谁不知道,跟着李学武混,最起码标配大前门啊! 两毛七一盒,叼在嘴里骂街都有劲。 原生产管理处的邝玉生、技术处的夏中全、谠组部的韦再可……等等,你去看,现在都抽大前门。 上有所好,下必从之。 什么叫跟着组织走,什么叫积极向组织靠拢啊! 领导抽荷花,你抽软中华,那不是老六是什么! 孙健递给老张的也是大前门,就特么跟对暗号似的。 啊,大前门,你也是李处长的关系啊! 啊,对对对,你也是啊! …… 老张不自觉地摸了摸耳边的大前门,笑着说道:“孙主任您客气,有事您说话啊”。 他示意了身后的车间问道:“是要修车嘛?” “嗯嗯,不是” 孙健说话就这样,习惯了,你问他啥,都是先嗯嗯两声,随后才说正题。 “我有个事没整明白,现在小车班谁主事呢?” “咋地了?” 老张心眼子多多啊,孙健这么问,他没先回答,而是反过来问孙健了。 孙健见他如此,不由得笑了笑,说道:“这不嘛,小车班那边要给我们领导换车,我这都不知道找谁说话呢”。 孙健也是老油条了,话只说一半,留下的那一半给老张去猜。 老张又不是机关那边的人,咋可能全都猜到。 但是! 他是小车班直接对接的维修班,别的事他可能知道的少,但车队的事躲不开他。 “李处长的事?” 老张别的事可以含糊,跟李学武有关的事他可不敢乱说。 孙健就是故意这么说的,知道老张在保卫处得着福利呢,这会儿也算是借力打力了。 “嗯嗯,就是了解一下,毕竟……” 他也真是会说话,故意抬了抬手道:“你也知道的,对吧~” 我知道什么呀~ 老张也是迷迷糊糊的,他就知道这件事跟李处长有关系。 看了孙健一眼,想来对方也不敢打着李学武的幌子来套自己的话。 这么做的成本太高了,要是让李学武知道,非搞他不可。 所以顺着孙健的话,他也是有啥说啥了:“小车班一直都是徐科长在管事的,归算后勤嘛”。 他挠了挠侧脸,看了孙健一眼,迟疑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不过这几天结构变动,谠委那边分来的周干事来我这边转了一圈”。 “谁?” 姓周的,还是谠委那边来的,孙健不应该不认识的。 他微微皱眉,看着老张追问道:“是杨书记的秘书,周勇?” “是,是叫周勇” 老张低眉垂目地轻声说道:“来的时候看了看维修车间,问了问小车班在这边的情况,好像是管事的”。 “嗯嗯,是嘛~” 孙健沉吟了一下,挑眉又问道:“徐师表徐科长那边什么情况?” “不太清楚” 老张也是看李学武的面子才说这么多的,再往下说就是得罪人了。 要帮李学武办事可以,但前提是不能把他自己搭里面去。 如果是李学武亲自来,那他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可是,孙健以前是厂长的秘书,在保卫处那边也没听说跟李学武关系多好。 现在说了这么多就够意思的了,他可不愿意帮孙健搞什么名堂。 孙健看了老张一眼,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嗯嗯,成,这事我知道了” 他转身要走,但还是看了老张一眼,道:“咱们说的话就没必要……对吧”。 “懂,我懂” 老张笑了笑,招了招手道:“聊闲篇儿嘛~” 说着话看着孙健要走,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周干事是从汪副组长那边过来我这的”。 孙健微微一抬眉毛,再转身去看老张,发现对方已经进了车间。 他微微一眯眼睛,心想:这老张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对形势的把控并不低啊。 能知道周勇是从汪宗丽办公室出来后到的这边,就算是办公室那边没有人,也是有方便关系的。 不要小看了任何人,小人物不代表小能量。 孙健回到保卫楼先是到大办公室转了一圈,这才到了李学武这屋。 他也不再卖弄玄虚,一五一十地把他打听到的情况说给了李学武。 这种事其实应该是沙器之要做的,不过他主动表现,沙器之也躲了出去。 当然了,孙健不可能事事都搞这一套的,这次的事情巧了,正好给了他献殷勤的机会。 李学武自然不会拒绝这种靠拢,但也真就没拿他的殷勤当回事。 驭下之术,在言在德。 安其位,乐其群,务其职,营其名。 李学武虽然不会钓鱼,但钓术高超,尤其是擅长钓人。 关于孙健所说的话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即便是他点到了汪宗丽的名字,手里的笔也依旧很稳。 “抱歉,孙主任,有急事” 这边正说着,沙器之敲门走了进来,让开一步,请了萧子洪和储友恭进来。 孙健的表功被打断,心里很是不愿意,可看见保卫组两个副组长都过来了,知道是出事了。 他也没跟沙器之客气,一起给两位副组长让了位置。 沙器之走到李学武身边做了简要的汇报:“领导,居民区分房现场有人闹事,质疑分配不公,重点在房屋面积上”。 “嗯?” 李学武听见这个就是一皱眉头,看了沙器之一眼,问道:“又到分房子的时间了吗?” “是,工程进度加快,第二批居民楼可以交付了” 沙器之解释道:“谷副主任主持现场工作,有人在人群里带头喊话,现场乱成一团,分房的活动被打断了”。 “那……” 李学武看向萧子洪和储友恭顿了一下,问道:“是要把这件事转到咱们这边来?” “咳咳,是谷副主任打来的电话,要保卫组这边协助工作” 储友恭昨天已经跟李学武见过面了,今天算是第一次共同工作。 见李学武当仁不让地摆出了主持工作的态度,有问题,他自然是要回答的。 “我第一次负责安全工作,有些拿不准,同萧副组长商量了一下,还是请您定个意见” “是” 萧子洪点了点头,道:“我也没处理过这种情况,尤其是关系到厂职工切身利益的事,也是拿不准”。 李学武看了看两人,眉毛动了动,并没有着急开口。 先是甩了两根香烟给对方,由着他们点上,自己则是抓了电话,要到了建管办。 建管办现在的编制是由原来工程处一部分项目管理人员组建的,刚开展工作,接电话的声音有点乱。 可当李学武报出自己的名字后,电话对面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郎副组长在吗?” “李组长您好,我们领导去现场了” 接电话的换了个科长,解释了郎镇南的去向,随后便开始给李学武介绍起了居民楼分配的情况。 居民楼建设归建管办管,分配工作也划分到了这边。 今天出了问题,上面领导恼火,他们的工作也不好干。 听见是李学武打来电话,这位科长也是慌了,赶紧把情况做了说明。 李学武听完后便挂了电话,脸色不太好,在处理这种大范围影响问题上,搁谁手里都是个难题。 职工分房本来是件好事,可先来后到、屋大屋小总不好一刀切,面面俱到。 当初筹备建房的时候就有提到这件事,最先开始建设的三栋楼要压缩房屋面积,要减少门窗的安装成本。 为的是把居民区项目盘活,只有给了职工希望,给那些急于分配房屋的人以希望,这样才能滚雪球似的转起来。 现在转是转起来了,有了贸易项目的反哺,以及几个大项目的投产建设,居民区项目好像不是问题了。 谷维洁在谠委会议上提出,加快居民区项目的建设步伐,所以这一批次的居民楼就出现了常规没有压缩住宅面积的楼房。 什么事情都怕比对,以前二十平的住宅楼他们看着美滋滋。 现在出现三十五平的了,他们心里先是不平衡了。 已经分了房屋的在闹,分到二十平的也在闹,排在后面的怕分到二十平的也跟着闹。 要不怎么说谷维洁压不住场了呢,群情激奋不至于,但这里面准有人在搞事情。 当前轧钢厂不允许出现乱象,更不能在关键问题上被厂职工左右。 前几天文件那码子事刚压下去,再给风,说不定要飘起几个人出来。 李学武皱眉思考着,手指敲着桌面,看了看对面坐着的两人,以及办公桌边上站着的沙器之和孙健。 “领导,要不要请工程处规划出面做个解释呢?” 沙器之从项目的角度给出了个建议,想着保卫组尽量不要介入。 储友恭不了解李学武在保卫处时期的工作方式,这次也是抱着学习和了解的态度来的。 而萧子洪是怕了,怕李学武再一次安排他背锅,所以储友恭来找他,直接推了出来。 沙器之开口,两人都是看了李学武一眼,并没有开口讨论的意思。 李学武也并没有回答沙器之,而是扔了手里的钢笔,落在桌子上咯噔一声。 “不能这么搞下去,要出乱子” 他看向对面两人道:“啥是公平,啥是不公平,嗯?” “先住楼房的就公平了?先享受房屋待遇的就公平了?房屋建成一样的就公平了?” “荒谬!” 李学武耷拉着眼眸道:“那车间里的岗位是不是也要搞成一样的,大家都别多别少!” “都知道分工不同,不知道待遇不同的嘛!” 萧子洪看了看李学武,抽了一口烟,开口说道:“这件事有些麻烦哦,房屋分配顺序已经按照积分前后定下了,现在有了大小号,总是带着疑问的”。 “那就消除疑问”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桌子,道:“不是要放号的嘛,告诉建管办那边,可着大号楼先放,谁出的钱多谁住大号楼”。 “那……还有以前分房的人呢” 储友恭开口道:“他们也觉得这么做不公平嘛,毕竟都是花了钱的”。 “那就从现在的楼里搬出来,重新排号去” 李学武不耐烦地说道:“想住大号楼,从后面重新排起,往前赶再花钱就是了”。 “惯得毛病!” 他看了看萧子洪说道:“友恭同志刚到保卫组,还在了解情况,这件事还是请你出面较为合适”。 萧子洪眉毛微微一动,他想着不惹事,没想到这件事兜兜转转又来了他这边。 他想拒绝,可没有恰当的理由啊。 李学武是负责人,储友恭刚来,还真就他去最合适。 李学武当然不是让萧子洪去背锅的,这件事没什么锅好背的。 “拿出态度来,不要客气” 李学武给萧子洪划红线道:“跟谷副主任说,就说是我的意见”。 “谁嫌现在的楼小,那就自动放弃当前的分房资格,往后面重新排队去!” “说不定后面还可能有洋房别墅等着他们呢,慢慢来!” 萧子洪见李学武这么说,使劲抽了一口烟,问道:“现场问题处理的尺度……” “我说了,不要客气” 李学武强调道:“处理问题可以谈话,可以走正规途径反应问题”。 “但是闹事不可以!” 他点了点桌面,开门见山地对萧子洪交代道:“有人搞事情,该抓抓,该罚罚,必要的时候可以走羁押和严肃处理流程!” 李学武的话很严肃,也很认真,该是他承担的责任,该是处理问题的红线他都给萧子洪划分清楚了。 以前萧子洪还不觉得,毕竟有过被坑的经历,现在看李学武真正执掌保卫组了,身上厂领导的担当和霸气显露无疑。 三人商量好问题的解决办法,萧子洪作为应急处理负责人,带着孙健和周瑶前去现场主持工作,储友恭负责后续问题的追究和调查。 李学武则是在两人出门后想了一下,拿着笔记本也出了门。 储友恭刚来保卫组,出了问题不来找他汇报工作,先去了萧子洪那边。 萧子洪倒是吃一堑长一智,知道不能糊弄李学武,带着对方来主动汇报工作。 李学武了解到储友恭的小心思了,也看出萧子洪的意思了,两人都不是什么好饼。 先前萧子洪一个人给他搭班子的时候还算是委曲求全当小媳妇儿的样子。 现在又来了一个姨太太,真觉得他们联合起来能钳制自己了? 萧子洪刚来保卫处挨的那顿毒打不白给,看来该给储友恭上的项目也不能少啊。 这人啊,有的时候就是没有脸,只有打到身上的时候才知道疼,才知道不应该这么做。 李学武刚才已经点了两人了,说不惯着那些闹事的,自然也就不会惯着两人。 说不要客气,那对他们自然也是不会客气的。 这次算是开门见山,下次开门见的就是大棒子了。 分房现场出现的问题也反馈到了李怀德这边,李学武到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在发火。 “指挥不了就拿下,轧钢厂不缺干部” 李怀德眉头也是皱着,手指敲着桌子对一旁站着的汪宗丽不客气地说道:“去跟正治组协调,拟一个名单出来,各单位、部门、车间,先搞他30%的人员下去锻炼,我看还有没有事!” “领导” 李学武听见这话风好像不对啊,什么就30%的人员啊,还特么让正治组拟名单。 见他进屋,汪宗丽转身,脸上浮现起微笑,招呼道:“李副主任”。 “汪副组长” 李学武微微一笑,同她回了招呼。 人情世故嘛,这个李学武熟! 见面笑哈哈,背后艹拟码! 第283章 错爱 李学武跟汪宗丽接触的不多,去化工厂那次有过深入的沟通和交流,去津门也私下里聊过。 当然了,她是委办主任,李学武在纪监委工作期间两人在工作上也是有过接触的。 要说她的关系,可能跟杨元松近一些,毕竟没有书记的支持,她也做不了委办的主任。 现在她出现在了李怀德的办公室,还不知道聊了什么,突然就要搞风,要抽掉30%的人下去锻炼。 干什么! 这还是个埋藏很深的蛇蝎? 李怀德推动管委会建设的时候也没说搞掉这么多人啊。 东风社和红旗社乱的那会儿也没说要弄这么多人下去锻炼啊。 难道轧钢厂里还潜伏着一个别样的组织,把李怀德搞花了眼,五迷三道了? “建管办那边来了消息,说请保卫组协助工作,我来找您汇报一下工作” 李学武进屋后打过招呼,先是给李怀德道出了来意,这才看了看汪宗丽,问道:“刚才说的是……?” “就是这个事” 李怀德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李学武在他对面坐。 汪宗丽眼瞅着李怀德区别对待,她进屋可好一会了,也没见李主任请她坐下的。 “我也是刚到,这不来给李主任做汇报嘛” 她解释道:“我陪着谷副主任去的现场,出现问题后,我便先一步回来介绍情况了”。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情况确实有些特殊,我是跟建管办那边了解的”。 李怀德点点头,冲着汪宗丽说道:“这件事先这样,保卫组那边过去了,你这边也去现场看一下,谷副主任那边应该可以开展工作了”。 “是” 汪宗丽点点头,看了李学武一眼,这才出了门。 李学武的眼神也是盯着她的身影,总觉得这娘们别有用意。 搞什么?! 嫌李怀德做的不够坏,要加码啊! 这是自己的背锅侠,这是自己的挡箭牌,你特么也想抢?! 不行,老李好像中美人计了,得给他上一上成功学课了,多喂鸡汤! “参展的事安排妥当了?” “是,刚办好” 李学武转回目光,看向李怀德介绍道:“钢城的货今天就能起运,会议团队这边周六出发”。 他一边说着,一边递给李怀德一份文件,同时解释道:“我跟办公室协调了一下,把服装统一一下”。 “嗯,可以的” 李怀德翻开手里的文件,点了点头,道:“物料都备齐了?” “早就准备了的” 李学武站起身,微微躬着身子,翻开了李怀德手里的文件,指给他看了。 “销售、办公室、工程等几个部门的同志都在积极准备中了”。 “还有” 他指了指推广团队的部分道:“厂文宣队舞蹈团的同志也在安排之中”。 “嗯,嗯,这个好” 李怀德抬起头看着李学武点着那份名单道:“走出轧钢厂,展现自信和活力”。 自信李学武是看见了,这活力他是怎么感受到的? “主要是负责宣传和产品推广工作” 李学武介绍道:“根据现场的实际情况,我们准备了几个方案,其中包含了舞蹈团队表演的部分”。 “可以的,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 李怀德笑了笑,抬起目光说道:“这件事还是得你来抓,在大局掌控上,销售那边还是缺乏魄力和能力的”。 “是您的信任和同志们的支持” 李学武谦虚地笑了笑,伸出手翻开他面前的文件,又继续给李怀德介绍了几项重点工作内容。 包括整套的营销流程和宣传方式,以及参与展销工作的人员布置和分配情况。 李怀德一边听着,一边点头,显然是满意的,这些创意符合轧钢厂当前的展销要求,又不会出格。 年轻人,就是点子多,尤其是擅长应变和发散思维。 李怀德在几个关键问题上给李学武提了问题,看他回答的很好,便也就放下了心。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在业务能力上,李学武绝对是把好手。 尤其是在几个项目的管理和协助处置上,是做出了较大贡献的。 所以,李学武虽然位置不高,但在李怀德未来的计划中却是重中之重。 在几个项目的管理办公室里,李学武都是挂了副主任职务的。 李怀德的手段很高超,在李学武的本职工作上,并不会揠苗助长,甚至都不会给他提拔的机会。 副处级,是要压制李学武的最后一条红线,过犹不及。 而在李学武的本职工作之外,他为了提升李学武的影响力,以及提高他的管辖范围,不断地给他挂副主任的职务。 这样一来,李学武的本职工作依旧是保卫组的副组长,可真正抖落出来,不输管委会的那些副主任。 这些外挂职务都是李怀德给的,代表李学武的能力和影响力都是他附加的。 如果有一天,李学武不再听话,或者说不再配合他的工作,那他随时都可以收回这些影响力。 你可以鄙视李怀德的业务能力,但永远不要低估他的正治手段。 李学武不懂这些嘛?看不出李怀德在利用他嘛? 怎么可能! 机关单位就是江湖,互相利用才是永恒的旋律,真要当独行侠,保管吃亏吃到自闭。 李怀德需要李学武的业务能力,那李学武就把自己的业务能力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现在的年龄和资历,以及关于以后职业生涯的谋划,不允许他再进步了。 所以,横向发展与李怀德的计划不谋而合。 关于限制和利用,李学武和董文学,以及谷维洁几人之间的联系,让李怀德不敢对他太过。 现在大方向上,几人都有共同的目标,在某些问题上也达成了共识。 所以说利用,倒不如说是合作共赢。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互相帮助才是硬道理。 谷维洁在组织工作和宣传工作上有大能量,但在基层一线工作上有所欠缺。 她一个电话,李学武这边就帮她解决了最基础的问题。 景玉农在经济和人事工作上有工作经验,但在实际业务管理上出现了问题。 闭门造车把三产干的一塌糊涂,可同李学武这边协调沟通后,不也是咸鱼翻身了嘛。 谁都别说自己很牛哔,谁谁都不靠,早晚都有你需要的时候。 李怀德自然也清楚自己的短板,所以汪宗丽在这点了半天的火,他也很上火,可李学武一到这他火就灭了。 不用李学武提醒,他已经反应了过来,自己好像气愤过头了。 现在轧钢厂机关单位上层管理区域正在面临着大调整,科级以上干部情绪和思想波动较大。 这些人又恰恰是轧钢厂管理和决策的中流砥柱,李怀德很在意这些人的态度。 所以,一点点小事,点起火来都能触碰他敏感的神经。 汪宗丽是从现场群众的反应,以及相关科室负责人不作为,或者有意推动乱局的动作来阐述的现场情况。 李怀德坐在办公室里哪里能真切地感受到现场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机关这边对这件事的反应也很矛盾。 所以他怕出现波折,在其他方面引起连锁反应,就要大开杀戒,整饬队伍纪律了。 严肃纪律最好的办法就是打一批,教育一批,拉拢一批。 现在动手,他只能是来狠的,一次解决主要矛盾和问题。 相比于几天前他劝李学武要隐忍不同,形势已经很明朗了,他能把控得住这种变化,自然是狠一些。 而李学武一改前几日的霸道和狠厉,换成他来劝李怀德了。 “廯疥之疾,尤为难缠” 李学武拿了桌边的暖瓶给李怀德的茶杯里续了热水,嘴里同时说道:“治,耗费靡大,不治,瘙痒不止,狗之赖皮”。 李怀德沉默不语,接了李学武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思考着对方的话语。 李学武放好暖瓶,敲了敲手边的笔记本,道:“谷副主任那边并没有将这件事夸大的意思,我也是这么处理的”。 他把自己对于这件事的布置解释了一遍,随后又讲道:“油锅正热,一点点水滴都要炸锅冒烟”。 “你的意思是息事宁人?” 李怀德吊了吊眼皮,道:“需要知道这里面潜伏着的危险啊”。 “无论他有多危险,在保卫处这里都算扰乱治安” 李学武微笑着给自己点了一支烟,自信地说道:“别人动不得粗,可保卫组天生就是大老粗”。 李怀德看了看他,再次低下了眼眸,想了一下道:“关于思想建设和纪律整饬工作还是要搞一搞的,这件事很有必要”。 “尤其是机关刚开始组织结构变革,人心思动,人浮于事,下去锻炼并不见得是坏事”。 “这个意见我赞成” 李学武开口表示了赞同,同时接茬儿道:“这也算是响应上面文件指示精神的号召嘛”。 “哦?你有什么意见,说一说” 李怀德本以为李学武是反对自己搞风的,还想着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呢。 没想到这会儿李学武却是赞同了自己的观点,也是认为这个风可以搞。 他自然是不能轻易表露自己的动机和想法的,但他想听听李学武的意见。 李学武争的就是这个机会,关于干部下去锻炼,他是有话要说的。 跟其他工厂现在搞的那种惩罚式的下挂锻炼不同,李学武认为虚耗干部精力对轧钢厂的发展是一种浪费。 但李怀德现在对轧钢厂干部总体思想和形势较为悲观,不容他反驳这种处理方式。 也是受外界形势影响,李怀德本身的思想和处事方式有时代的限制,搞风自然也就顺理成章的了。 怎么规劝李怀德,又怎么利用这次的搞风,把坏事变成好事,又能达到李怀德整饬纪律的目的,他已经想好了对策。 “关于干部队伍的纪律要求,我一直都认为严肃认真是很有必要的” “当前轧钢厂干部队伍整体素质偏落后,对自己的学习和进步要求不积极,对新形势下的发展认识不到位” 李学武看着李怀德说道:“您说的锻炼学习我认为是正确的,且应该立即实施的”。 “说说看” 李怀德没有在意李学武将他的话做了添加和变动,锻炼后面多了学习二字,解释的很好。 “我认为干部培训班的形式就很好”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认真地解释道:“地点就放在红星村训练场,培训的形式要以理论和实践相结合的方式开展”。 李怀德听见干部培训班的时候眉头微微一皱,觉得李学武这是在偷换概念,下去锻炼怎么能跟培训划等号呢。 可再一听李学武后面的话他又来了兴趣,点了点李学武强调道:“说说怎么个理论结合实践”。 “理论学习应该以当前的形势判断、主要文件精神的学习和思考、重点思想的再教育为主”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顺便把烟卡在了烟灰缸上。 “实践学习应该以鍕事训练、义务劳动、重点项目建设施工,以及轧钢厂当前重点项目的考察和研究” “理论结合实际,就是要摒弃以往劳而不获,学而不思的情况,让干部们深入到一线队伍中去,实现干群结合,重新锻炼” 李学武在解释中强调:“可以按时间顺序组建培训班,每一期都要有结业报告,报告不合格,那就调岗重训”。 “优秀学员可以在干部调整中优先提拔,享受应有的荣誉”。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不分高低的锻炼,扔出去的是泥,回来的也不是铁”。 “呵呵,这个比喻很形象” 李怀德露出了笑意,看着李学武问道:“培训班的规模和时间怎么考虑的?” “每期三十人,一期一个月,先试试效果” 李学武无所谓地夹起香烟抽了一口,道:“看整体培训情况,如果可以,那就延长时间,错峰增加培训班”。 “嗯,这个可以” 李怀德点了点头,道:“咱们自己的训练场,是可以发挥一定约束作用的”。 “搞训练嘛,他们很专业” 李学武在烟灰缸里按灭了烟头,道:“培训班比下放班要合适些,毕竟今年是关键之年,晋级更重要”。 李怀德微微一仰头,深邃的目光扫过,缓缓地点了点头,认同了这一观点。 是的,没有什么事是比轧钢厂晋级更重要的了。 下放班的出现就代表轧钢厂干部队伍出现了问题,上面自然会有负面考虑。 可如果是培训班,那就是轧钢厂主动应对时代的要求,加强对干部队伍的培训和再教育。 “还是稳一稳的好” 李学武的声音低沉,面色认真,一字一句地说道:“平稳着陆才是真,尤其是相关人员的处理上,您得考虑周全啊”。 李怀德左眼再次一跳,思考着李学武话里的含义。 相关人员,说的不是基层干部,是杨元松和杨凤山等人吧。 他对于李学武的这种反应有些皱眉,今天劝的话有些多了。 可认真思考,李学武说的又很贴合实际,真正的从轧钢厂建设和发展的角度在考虑问题。 真把这些干部搞下去,轧钢厂的发展大计必然是要受到影响的。 他关注的不仅仅是今年晋级的情况,还有轧钢厂整体经济的进步情况。 现在轧钢厂是他说了算的,经济发展自然也是他在受益,李学武话语中所蕴含的集团化进程也是让他沉思的一个主意原因。 一七厂的牛哔之处他是有所见识的,以前又不是没有过去学习过。 真要是能在他的手上把轧钢厂发展成为一七厂那样的集团型企业,那他的这块跳板可真就是有力多了。 至于蹦多高,那就要看天时地利人和了,最低也不至于是轧钢厂升级后的级别吧。 所以,变下放锻炼为培训班也不是不行呢,只要震慑和改造的目的达到就行了。 “关于干部培训的事你协调正治组那边出个方案” 李怀德思考了一下,终于是决定了下来,算是否了先前30%的那个意见。 同时把这件事交给李学武来办,算是认同了他的观点,把监督执行的权利递给了李学武。 李学武接过这个任务,同时也全了保卫组的职责。 毕竟现在保卫组有监察的责任,真要是搞出问题来,还得是他来背锅。 主动把任务接下,在下面有了情分和关系,也让李怀德这边有了台阶。 李怀德对这件事没了兴趣,说了几句就没再提起,反而问起了张国祁的事。 “案子还在走程序”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回复道:“他自己主动承认了犯罪事实,相关证据也很明确了”。 看了看李怀德的表情,又继续说道:“人一直在保卫科的羁押室里,并没有交接给分局”。 “我的意思是协调一下司院那边,安排合适的监所进行羁押”。 “嗯” 李怀德迟疑了一下,问道:“你觉得……他还有没交代的事实吗?” “这个……不好说” 李学武很清楚李怀德的意思,当然不会把话说满。 “不过东城司院那边我有些关系,一监所的监狱长是我同学”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李怀德的表情,看他了然的模样,便又道:“就算是有什么问题,也方便咱们处理的”。 “那就好,那就好” 李怀德缓缓地点了点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道:“关于他的堕落,我是要负责任的,唉~” “谁能想得到呢~” 李学武也跟着李怀德叹了一口气,说道:“只能怪他自己人心不足蛇吞象了,走错路还能怪得了谁”。 “唉~可惜啊” 李怀德双手交叉着放在了腿上,看着窗外秋风萧瑟,颇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李学武也是好一会没说话,领导玩深沉,他自然要配合的。 “说起他来,我倒是忘了跟你说关于杨元松等人的审查情况” 李怀德突然转过头来看向李学武,说道:“问题很严重,思想错误不是一朝一夕产生的,纠错也不是一时就能处理好的”。 “这我理解” 李学武知道他是在回应刚才自己提出的意见。 要缓和,要稳定,在处理杨元松等人的问题上要慎重考虑。 李怀德现在就慎重考虑了,要缓一缓,可也不代表他不会处理了对方。 “上面也是这个意思,对待路线问题要严肃处理的” 李怀德强调了一句,再次看向窗外道:“既然要搞干部培训班,那就立个典型吧,第一期就以批评他们几人的错误线路作为核心论题来深化教育”。 李学武主动做了记录,没在这个问题上再说什么。 李怀德已经做出了让步,也在三人的问题上给出了试探的意见。 只要干部培训班在这个问题上反馈良好,他不介意给轧钢厂这些人一个机会。 李学武也算是功德圆满,保下了这些人不用去吃苦受累丢小命了。 不要小看了这种下放,工人还有活路,干部真的是会出事的。 轧钢厂里的风相比外面吹的还是小的,你看看现在,有多少人选择了闭嘴。 红星村尹满仓给李学武来电话,话里全是苦涩和无奈。 他能有啥办法,只能安抚村里人,糊弄上面的人。 要把轧钢厂的干部塞进农村去,去十个回来仨都算是弥陀佛了。 被安排去训练场培训学习,好歹是能锻炼、能学习、能劳动,生活上不会有多苦。 至于杨元松三人,李学武话说在这了,李怀德如何处理就跟他没关系了。 以他的办事原则,杨元松和杨凤山不会有什么问题,多了也就遭罪受累罢了。 倒是聂成林,以前跟李怀德就不对付,今天又发生了这种事。 如果聂成林来这边道个歉,或者表个态,或许还是个转机了。 可就李学武了解到的情况是,从他那里离开,爷俩直接回家去了。 聂成林此举无疑是在给李怀德难堪,也绝了两人缓和沟通的可能。 用出来送李学武的孙健话说,那就是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李学武倒是没说什么,对于聂成林他能说的都说了,能做的也都做了,剩下的就交给命运吧。 时代需要铁汉,铁汉也需要时代。 “要一下训练场的电话” 李学武回到办公室让沙器之帮忙要电话,自己则是去找了相关的预案和材料来看。 电话接通,魏同的声音传来:“领导好,有什么指示”。 “大动作” 对于魏同半是玩笑的招呼,李学武也是笑着回答了。 一边在椅子上坐下,一边翻开了手里的文件,道:“厂里要搞个干部培训班,主要是以当前的形势批评和研讨出发,做思想建设和整饬纪律的要求”。 “就是搞训练,外加一套正治学习呗!” 魏同搞训练已经搞出门道来了,李学武说了要求,那边已经想到了培训的方向。 “团队胁从性和服从性训练,外加一套系统的体能和行为习惯训练……我看看啊” 魏同好像也是一边看着文件一边给李学武讲电话似的:“再来一套忆苦思甜和南泥湾如何?” “你这都一套一套的了?” 李学武当然听得懂魏同的黑话,这又不难理解,他倒是觉得很有意思。 魏同也是笑着解释道:“最近申请培训的单位有点多,都是这么个意思,所以咱们就搞配套的项目了”。 解释完,他又问李学武道:“还有特殊需要吗?” “嗯,正治老师的素质必须过硬” 李学武认真地强调道:“第一期的主题是针对轧钢厂前期领导干部的线路错误进行纠正和批评,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明白” 魏同答应的很是干脆:“您把核心思想传过来,我们这边搞个研讨小组,定个教学大纲”。 什么叫专业? 这就叫专业! 培训行业,不是我有什么教你什么,而是你需要什么,我就可以有什么! 李学武也是很满意魏同现在的成长,不是以前那个傻二哈了。 “材料晚点儿会走通勤送去山上,你研究一下给我个方案”。 他这边说完就要挂断电话,可魏同迟疑了一下,问道:“领导!那个……” “有事?” 李学武又把电话放回到了耳边,听他迟疑,便道:“有屁快放!” “是我” 电话那头换了一个人,是一个女声在说话。 李学武顿了一下,没听出对方是谁来,毕竟只有两个字,这个时候的电话传输又是语音失真的。 见李学武这边不说话,那边还以为他挂断了呢,着急道:“喂?喂?你还在嘛?” “冉老师?” 李学武仔细听了,试探着问了一句,倒是让对方不再追问了。 “我是,那个……” 电话好像是不方便的,冉秋叶的声音犹豫了一下,又道:“感谢您帮我爸妈安排了……” “你这是上山探望父母了?” 李学武没让她说完,笑着问了一句,随后说道:“二老都好吧?” “嗯,挺好的” 冉秋叶对于李学武的打断也没有在意,只是有些拘谨地说道:“我今天就回家,给您带了一些水果,您来我这拿一下吧”。 “好不容易上去一趟,多住几天嘛” 李学武看了看手边的材料,递给了沙器之,示意他封装传递去山上。 电话这边同时推辞道:“水果就不用了,你多看顾二老就好”。 “哎!” 见李学武拒绝,冉秋叶那边也是急了,听电话里李学武那边在交代工作,她怕李学武要挂断电话呢。 “我真是给你带的,你一定得来啊,我在家等你!” 说完这句,也不等李学武再说,她先挂了电话。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手里的电话,无奈地摇了摇头,挂上电话继续忙工作了。 女人,只会耽误自己进步!! 水果?能比人民群众重要?! ----------------- “领导!” “领导好” “领导再见~” …… 晚上下班的时候,李学武从楼上下来,一路上打招呼的人络绎不绝。 尤其是大部室变革后,在保卫楼里办公的人多了,原本保卫处的人也有了危机感。 以前李学武是保卫处的领导,现在成了监察部门正管领导了。 领导手里的机遇是有限的,可一起竞争的小裱子们越来越多了! 在上下班时间跟领导偶遇,就成了保卫楼里最普遍的向上交际手段。 一个个的目光里都是“领导眼熟我”的含义,招呼声是一声比一声客气和甜蜜。 多亏李学武的心里素质好,不然还不得迷失在这一声声的权利陷阱之中啊。 其实也不怪这些人在走廊里跟李学武玩偶遇,现在都传保卫科副科长就是这么上位的。 周瑶,这个女大学生终于成为了机关单位里的话题焦点。 没出升级的时候她就是小周,现在嘛,都叫周副科长呢。 你说这些人特现实? 现实是你来你也叫! 都说周瑶来保卫处跟李学武打招呼才让领导眼缘她的,一步步提拔她到了现在的位置。 这么说也没错,只是他们没打听全,周瑶是因为不会打招呼才被领导记住的。 他们这样千篇一律的怎么能让领导记住呢! 要真想给领导留下深刻的印象,也不妨学学聂小光,现在李怀德对他的印象“深刻”极了。 就是不知道打了李学武后果会怎样。 想来印象一定是深刻的……深深刻在石碑上。 送了领导上车,沙器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子,对着开车的韩建昆交代道:“我一会儿有事儿去市场,你去送领导”。 说完跟车后面的李学武打了声招呼便关了车门子。 李学武拉开车窗招手道:“让建昆送你过去”。 “不不,我约了办公室老张” 沙器之笑着挥了挥手,道:“晚上他说要喝点”。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关上车窗示意韩建昆开车。 韩建昆休婚假第一天上班,虽然才七天,他只觉得有一万年那么长。 在家头两天还算是舒坦,可第三天开始,躺在床上都不知道干啥好了。 把家里所有的家具维修了一遍,又把结婚的东西整理干净,最后实在没事干了,听秦京茹的指挥跑李学武家把菜园子都给收拾了。 他实在是无聊透顶了,恨不得早点回来上班,好不用再听秦京茹的“指示”。 婚前对于沙器之所说的那种感觉他还很模糊,以前他说话的时候秦京茹都是听着。 可现在感觉来了,他插不上话了,秦京茹说起来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突突的他脑仁都疼。 这秦京茹也是变化的忒快了,三天都没到,从一个姑娘变成女人,直接点满了唠叨值。 婚前处对象那会儿风花雪月的他说起来可好听了,婚后两人吃饭的时候大眼对小眼,就剩下睡觉时候的快乐了。 后来他也想过了,自己憋的难受,秦京茹憋得也难受。 他上班的时候可快乐了,每天都很充实,不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秦京茹也是一样,忙三火四的好不容易有个周日,两人一起出去玩珍惜还来不及呢。 现在一下子给他们太多时间接触,好像神秘感没了。 这是啥? 距离产生美? 今天摸着方向盘,恨不得是从车队长手里把钥匙抢回来似的。 当重新拿到车钥匙,他这心里终于踏实了下来,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韩建昆当然听见沙器之说了啥,脑子再不开窍也都是结了婚的人了。 他把车开出厂大门,回头看了一眼领导,迟疑着问道:“领导,咱们回家?” “不然呢?” 李学武正坐在车后面看文件,是关于轧钢厂办公制度统一变革的。 李怀德相中保卫处的那套办公制度了,结合前期各单位的推广和应用效果,要他协调管委办出一个具体的。 他这管委办副主任不白当呢,啥狗屁事都能想到他。 说是丁自贵当一把手,可现在李怀德这么搞,他比丁自贵的权利都大了。 老丁也是个妙人,组织结构调整,他算是进步了,在工作上很是看得开。 尤其是管委办一正三副的班子里有李学武这个妖孽的存在,他更是乐得清醒。 敖雨华和汪宗丽都不是省油的灯,李学武是李怀德执行各项政策和项目的负责人,他能左右什么? 以前跟李学武的关系还不错的,两人在食堂遇着的时候聊了聊,彼此都有了个度。 这个办公制度变革,李学武是准备拿出一个框架,交给丁自贵来牵头,由敖雨华负责推进的。 汪宗丽的分工主要是领导的服务,几个副主任的秘书和小车班都是她在管理。 招待所也划在了她的管理范围,下午时候秦淮茹还来过电话,问对方去检查了,有没有关系。 有什么关系? 谁不知道招待所是李学武手里不可分割的…… 这么说有点飘了,李学武倒是愿意她多去招待所转转,正好李怀德也经常去,万一有点啥事儿呢,他不怕热闹的。 放下手里的文件,李学武捏了捏鼻子,对着韩建昆说道:“器之心眼子忒多,少学他,好好开你的车”。 “知道了” 韩建昆点了点头,答应一声便继续认真开车了。 李学武则是看向窗外,夕阳早就消失不见,天短了呢。 六点下班,五点多一点太阳就开始下山,等他到家的时候天都黑的差不多了。 别墅里亮着灯光,听见车动静,秦京茹一如既往地出现在了大门口。 李学武下车,韩建昆也跟着下了车。 刚才领导说了,让他在这吃完带着秦京茹回家,明早送秦京茹来家里,他再开车送领导上班。 李学武的指挥车,放在他家里不好说,可要是停在领导家里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尤其是秦京茹还在这边,两口子骑车子回家更是方便的很。 至于说李学武让他在家吃饭,他倒是没有以前的负担了,大不了以后领导家的活儿他全包了。 就算是他想不包也不行了,总不能都累着秦京茹一个人不是。 李学武的包被秦京茹接了过去,先一步往屋里走,嘴里问着晚上吃啥。 秦京茹拎着包跟在后面怼股着韩建昆说着悄悄话。 “是,老太太说想吃烧茄子了” 秦京茹见李学武问了,赶紧回了一句,又紧走了两步,继续道:“小宁姐说没胃口,晚上多加了一个鸡蛋汤”。 “是嘛,咋地了?” 李学武迈步上了台阶,从敞开着的屋门里正好看见李姝拎着小木棍望着金鱼池要比划呢。 看见叭叭回来了,李姝愣了一下,想起叭叭刚才说的话,跟着学道:“咋地了!” “呵呵呵~”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闺女,走进门厅道:“你噶啥,又要搞破坏是不是?” “你嘎哈!” 李姝从会说第一句话开始,这小嘴里就开始往外蹦话,还是东北口音。 李学武正经的普通话她是一个都不学,老太太的东北话她是一学一个准。 你就瞅吧,一个白瓷洋娃娃似的小孩儿满嘴的东北话是个啥场面。 李学武换了拖鞋要去抱她,李姝却是扔了手里的小木棍,晃悠着身子跑回到沙发边上去了。 天冷了,老太太给她做了小夹袄,后面系扣的那种,当小围裙用的。 这会儿前大襟上也不知道滴落的啥果汁,她小手又抓了一个梨子开始啃。 秦京茹见李学武无语地看着闺女,好笑地解释道:“国栋哥送来的,还给我带了一份呢”。 “是嘛~” 李学武走到闺女面前蹲了下来,笑着对她说道:“吃啥呢,给叭叭来一口”。 李姝抱着大白梨使劲啃了一口,在李学武拳头大小的梨子上留下两道兔子牙印。 虽然啥也没吃着,可李姝怡然自得,她吃的就是这股子五谷丰登的劲儿。 听叭叭说要吃,她歪了歪脑袋,瞅了瞅叭叭,转身迈步小跑着把梨送妈妈手里去了。 顾宁肚子不方便,靠坐在沙发上,接过闺女递来的梨子顺手就抛给了李学武。 李姝望着从脑袋上飞过的梨子,满脸的错愕。 你们还能这么玩的嘛! 顾宁笑着看了闺女一眼,给李学武说道:“看啥呀,帮她切开”。 李学武本来看向闺女的得意眼神瞬间凝固了。 错爱啦!告辞! 第284章 这么巧? “吃!” 李姝啃着手里的小梨块儿,很大方地让了一口给叭叭。 李学武却是嫌弃地撇了撇嘴,道:“不吃了,生气了”。 “咋地了?” 李姝还不理解叭叭为啥生气了,小嘴还咀嚼着,满眼的好奇。 李学武听着闺女嘴里的碴子味再也忍不住,笑呵呵地去捏她的小脸,吓的李姝赶紧躲妈妈身后去了。 李姝的动作反倒吓着李学武了,真怕她一不小心给顾宁一下子。 顾宁却是给了李学武一个淡定的眼神,示意他不要紧张兮兮的,再吓着李姝。 回身牵了李姝的小手,拿着毛巾给她擦了嘴巴和手上的梨汁,让她学会讲卫生。 老太太从里屋走了出来,看着孙子回来了,笑着说道:“这天儿真是短了,才多会儿啊”。 说着话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又招呼着韩建昆往沙发这边坐。 韩建昆嘴里客气着,应付了老太太的闲话家常。 主要还是问他家里的事,新婚后上班的第一天,有秦京茹今天来讲的话,老太太跟他倒也亲近。 李姝看见太太出来了,从沙发上要往下爬,李学武见着帮了一把。 就是这招后滚翻,李姝不知道挨了多少摔,可最多哭两声,下次还这么干。 小胳膊小腿儿的,胆子却是偏大。 由着叭叭给穿了小花布鞋,李姝蹬着腿儿下了地,晃晃悠悠地抓了盘子里的梨块,递了一份给太太。 老太太笑呵呵地接了,还问李姝给没给韩叔叔。 李姝大眼睛看了看韩建昆,再次抓了一块,痛快地递给了韩建昆。 韩建昆笑着很配合地接了,还跟她道了谢,惹得李姝笑嘻嘻地跑回了老太太身边。 老太太也是笑着,揽着李姝,看她打量韩建昆,便给她介绍,这是小姨的爱人。 李姝哪里能理解爱人是啥,她只是熟悉韩建昆罢了,这会儿太太说着,她已经失去了兴趣,又要去鱼缸边琢磨怎么祸害那些金鱼。 “下午睡了一小会,这会儿还是困” 老太太刚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就是刚睡醒的模样,这会儿又打了个哈欠。 李学武关心的问道:“身体有不舒服吗?” “哪有不舒服,就是待的” 老太太知道孙子关心自己的身体,摆了摆手,解释道:“天凉了,不爱出去了,在屋里圈的”。 “还是得多走走” 李学武知道老太太是累的,这几天秦京茹不在家,伙食都是老太太伸手做的。 虽然早上他也起来帮忙,可也只能是打下手,老太太都嫌他笨。 顾宁肚子起来后,老太太便不让她碰家里的活,多心也好,心疼也罢,没少受累。 李学武嘴里说着让她多出去转转的话,目光却是跟顾宁对视了一下。 顾宁理解了李学武的意思,也明白了老太太话里的含义,沉默着没做声。 几人又说了几句闲话,逗了逗来回跑的李姝,秦京茹那边便叫众人吃饭了。 晚饭就如秦京茹所说的那样,准备了老太太要吃的茄子,也有顾宁的鸡蛋汤。 六个人,四个菜,边吃边说着闲话,倒也温馨。 李学武吃饭快,先撂下了筷子,主动说了周六要去羊城出差的事。 老太太唏嘘着,埋怨他今年怎么这么多外勤的任务。 李学武也是满脸无奈地解释了,工厂今年生产任务重,他的责任也重。 倒也没说其他的,就把去羊城的时间大致交代了一下。 老太太想着羊城的事,念叨着方便的话去看看顾宁的父母。 李学武看了顾宁一眼,苦笑着解释了羊城到金陵的距离。 顾宁也是开口说了父母在金陵的情况,算是安了老太太的心。 去羊城见不到丈人和丈母娘,倒是能拜访三叔一家的,如果时间来得及,说不定还能回老部队转一转。 当然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他很清楚,自己回老部队,带长的还有可能见到,当年手底下那些弟兄们多半是不在了的。 他说去羊城出差的事,主要是想劝老太太带着李姝回四合院待几天,等他出发的时候再接老太太回来。 刚才从老太太的话里也是听出来了,可能是想家上火呢。 这一晃可有好些日子没回四合院了,就算是在这边的生活条件再好,老太太也是心里挂念着家里的。 明明知道家里一切都好,可还是忍不住的思念。 这一次去羊城,说不得得到月底才能回返,老太太要回家可是不容易。 刚才跟顾宁对视眼神,李学武也是在跟她交流,不如现在就放老太太回家,愣别着怕再憋出火来。 可请老太太来看顾不容易,好言好语好面子的送回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听着孙子又要出差,老太太哪里好意思说扔下二孙媳妇儿不管,自己带着孩子回家去的。 她不主动说,李学武和顾宁这当孙子孙媳妇儿的哪能主动说送她回去,这多伤老太太的心啊。 双方都有关心,双方都有顾忌,这话磕绊着实在是不好开口。 顾宁刚才的沉默也是这个意思,她本来就不大会处理这种复杂的亲情关系,尤其是跟老太太相处的久了,更是舍不得呢。 李学武这边还没提送她带孩子回四合院呢,老太太便已经一边喂着李姝,一边安排上了。 “该忙忙你的,京茹在家呢,我们娘几个儿也用不着你担心” 老太太说着话,看了秦京茹一眼,道:“把日常伙食给京茹交代好了,该采买啥就买啥”。 “不至于的~”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家里缺啥给国栋打电话就是了,他那边送来也方便,京茹不是会打电话的嘛”。 “是,我知道” 秦京茹点头应了:“老太太担心你呢~” 她说着话又对着老太太应道:“咱家里啥都不缺呀,白菜萝卜啥的国栋哥说他给送,煤球啥的也用不着咱们张罗,您全放心”。 “好好,放心” 老太太又喂了李姝一口饭,这才道:“天冷,也不知道羊城啥天气,该准备的衣服就准备出来吧,他回来也该冷了”。 这话倒是真的,等李学武回京,怎么也得进十一月了。 十月份的京城都已经这么冷了,要是到了十一月,不下雪也得冷嘎巴嘎巴的了。 去年李学武转业回来,多亏包里有全套的冬装,不然出火车站就得冻成冰嘎儿。 不要拿后世的温度对比现在的气温,在吉城那几天,李学武听大强子说那边能冷到零下三十五到四十度。 后世哪里有这么冷的天,最多了二十五六度过冬了。 四九城这边也是如此,去年冬天,李学武可不就是拿四九城当东北过的冬嘛。 你看后世大街上谁还带手闷子,可现在你去大街上看,不带手闷子的绝对是傻哔,不是傻哔也能给你冻成傻哔。 “周六什么时候出发?” 秦京茹看向李学武问道:“我一会儿帮你收拾行李”。 “周六晚上,明天再收拾也赶趟” 李学武看向老太太问道:“不回四合院住两天啊?” “不回了,忙三火四的” 老太太没在意地说道:“你爸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赶着年前再说吧”。 “那可得些日子呢” 李学武算计着时间解释道:“他跟老三正在搞中草药栽培技术,年前几天能回家都不错了,您可别等他们”。 “等我这趟回来,我送您回家多歇些日子” 这么哄着老太太,李学武看了顾宁一眼,又说道:“大嫂那边日子也快了,不耽误您回家看重孙子”。 “嗨~哪个都是亲的” 老太太嘴里念叨着说道:“我只盼你们都是好的,老大要生,小宁的日子也是脚前脚后着,有的忙了”。 “那可不是咋地~” 李学武恭维道:“有您在这,我出门也放心呢,就我们小的,啥啥都不懂,有了事也麻爪了”。 老太太被孙子哄着,脸上也有了笑意,被重视的感觉谁都喜欢。 嘴里顺着孙子的话,讲了一些育儿之道,说了孕妇生产要紧的关系。 好在是这边距离医院近,顾宁自己的单位,产科安排的很方便。 李学武坐在餐桌上,听着老太太讲着话,顺便也让秦京茹学习学习,以后她们也用的上。 秦京茹刚结婚,可农村姑娘啥没见过啊,人家生孩子,她都跑跟前儿观摩过的。 老太太说的是城里生产的安排,她又补充了农村生产的技术,听得李学武嘴角直抽抽。 什么家用的剪子火烧一下就能用,什么保胎大力丸,什么铺上褥子挂帷幔就算是产房…… 也是他少见多怪,男人本身就不关心这个,这年月除了城里有产科条件,农村可不就是靠接生稳婆来处理这些事嘛。 真要是送产妇去城里生,半道上就完蛋了。 牛车再快也比不上汽车,产妇临盆哪等人啊。 所以农村出现一尸两命的情况比比皆是,不算稀奇。 秦京茹大大咧咧说了农村生产的几个特例,李学武听了后,只觉得人生多艰。 农村人从生下来那一刻就是艰难的,这一辈子沟沟坎坎,尽是苦难。 可城里人活不起的,又比农村人轻松多少呢。 秦京茹现在说的平常,如果不是来了城里,去了四合院,遇到了这些人和事,没有坚持进城的心,她又何尝不是要遭遇这种劫难。 饭后,秦京茹收拾了厨房便跟韩建昆回家去了。 老太太哄了李姝去睡觉,这小魔头电量还没耗尽,磨着李学武要继续玩。 顾宁饭后在客厅转了转,便去楼上看书了,她的日子单调又平静。 李学武哄了闺女把玩具箱子散了一地,又一个一个地收拾了起来,总算是把李姝折腾困了。 等他再上楼的时候,顾宁在书房也打起了哈欠。 “晚上就别看书了,伤眼睛” 李学武嘴里劝着,自己去衣帽间找了衣服,再出来的时候顾宁也熄了书房的灯,去卧室躺了。 “怎么了?” 看着顾宁精神不足,李学武绕到床边看了看她,还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顾宁却是晃了晃脑袋,道:“我没事”。 “最近变天可严重,小心别凉着” 李学武给她盖了被子,这才去卫生间洗了澡。 再出来的时候,特意去倒了杯温水放在了顾宁的床头,嘴里宽慰道:“身体上多注意,精神上也要注意时刻武装自己啊!” 顾宁好笑地瞥了他一眼,嗔道:“要给我开会啊?” “哎!小同志你这个态度可要不得!” 李学武故意逗着她,上了床挨着她躺了,嘴里却是说道:“语录教育我们说,年轻人是要有一点精神的”。 顾宁微微闭合眼睛,无奈地转身,听着李学武在她身后唠叨道:“青年明晰学习追求、拓宽学习视野、端正学习态度……” “李老师,被窝里就没必要上课了吧~” 顾宁不满地说道:“我的思想觉悟没有出问题”。 “那总不能是秋天出了问题吧!” 李学武撑起身子,看向背对着自己的顾宁道:“自古逢秋悲寂寥!悲秋也是会生病的!” “什么病?” 顾宁转回身子,看着李学武说道:“你是不是忘了我的职业?” “是你忘了我的专业!” 李学武笑着说道:“身体上的病你能治,可精神上的病我治不了也能看得出来~” “你说我精神病?” 顾宁眼睛一眯,目露杀气,手已经伸进了李学武的被窝,随手都要大刑伺候的模样。 “不要讳疾忌医嘛~” 李学武一把攥住了顾宁的手,宽慰道:“秋日寂寥,万物凋零,当你望着枯黄的落叶与夕阳,难免要生出一种莫名的沮丧和低落情感的”。 “这也是病?” 顾宁甩了甩李学武的手,不耐烦地说道:“照你这么说,写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的杜甫也是有病了?” “哎!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 李学武松开了顾宁的手,却是顺势揽住了她的身子,道:“杜甫这辈子就没顺利过,所以他看见的秋天就是悲伤的,不然他咋悲寂寥往水里扑的!” “在心理学上来讲,这叫抑郁症!” “啥症?玉玉症?!” 别人不清楚李学武的几斤几两,她还不清楚李学武那本犯罪心理学是怎么写出来的? 这会儿见李学武跟她讲心理学,她都当对方是哄骗自己玩的。 可见李学武真给她编出一个症状出来,她也是觉得好笑又诧异。 “是抑郁症,就是人抑郁不得志的那个抑郁” 李学武纠正道:“不能算是精神病,但也是在心理精神范围内的情绪病,跟环境有些关系的”。 “然后呢?” 顾宁躺在李学武的怀里,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不会为了骗我,故意编这么一套磕儿出来哄我的吧?!”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个形象?” 李学武故作不满地说道:“好歹那本书我也是钻进去仔细研究了的,你仔细想想我说的对不对!” “老杜写《登高》的时候是什么情况?” “安史之乱刚结束,各方乱起争地盘,东主严武病逝,流离失所,病魔缠身,你说他能是啥心情?” “可你再看刘禹锡的《秋词》: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老刘这人比老杜就有斗志,虽然王叔文的革新运动被宦官、藩镇、g僚势力强烈反对,以失败而告终,可老刘斗志仍存啊!” “所以人的精神斗志能左右个人的情绪变化,进而影响你对生活的态度”。 “我的态度很好,我没病” 顾宁被李学武左一句老杜,右一句老刘说的直无语,好像这俩人是李学武家邻居似的。 她主动往李学武怀里拱了拱,嘴里却是强硬着说自己没问题。 李学武当然不希望妻子有问题,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天头好就多出去走走,跟老太太也说说话,别一个人钻书里,太孤单了些”。 “嗯” 顾宁伸手揽住了李学武的腰,伏在他怀里轻声答应了。 “你……你也早点回来”。 这好像是顾宁第一次跟他撒娇,或者说提出要求。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她,笑着问道:“是不是被秦京茹说的那些吓到了?” 顾宁没有言声,只是再次往他的怀里钻了钻。 怀孕中的女人本来就多愁善感,她又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再加上父母亲人都不在身边,难免的会有些情绪波动。 李学武就是理解她这种心思,所以这段时间只要是下了班就回家,周日聚会都是白天去,晚饭回家吃。 秋日的夜,不再是夏日的喧闹和热切,变成了冷风呼啸,凄厉严肃。 就像现在的京城,大街小巷,从上到下充斥着这种肃杀的氛围,让李学武对这个秋天,这座城市愈加的陌生了起来。 十月十日,李学武早上起来的时候,秦京茹和韩建昆就已经到了。 两人甚至还顺路把李姝的牛奶领了回来。 秦京茹去了厨房准备早饭,韩建昆也不闲着,受秦京茹的指使,往院子里收拾那些“残枝落叶”。 李学武没想着他在家里干什么活,招呼他不用做这个,秦京茹却是不客气,言说找人来收拾更麻烦。 海运仓一号院里是有几棵树的,东边是遮阴数,西边是果树,韩建昆拎着手锯,将支棱出来的树枝都裁了下去。 就只是早饭这会儿工夫,家里就跟饭堂似的,热闹的很。 李姝也是喜欢这种热闹,早早地就穿了小棉袄,趴在窗台上看着韩叔叔“飞檐走壁”。 顾宁要比李学武更适应这种家里人多的生活,她小时候就是这般模样。 一早上的忙碌,各人忙各自的,等坐在饭桌上了,才算是消停。 其实也不算,在顾宁等人看来,李学武拎着包,上了吉普车才算。 而李学武坐着车,接了秘书沙器之,一路往轧钢厂而去,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和生活。 上午,李学武主持召开了保卫组第一次办公会议,内容主要是昨天同李怀德商议的工作。 包括对干部培训班的支持、现有项目的安全保卫、厂区的秩序恢复,以及保卫组内部的干部轮训工作。 另外还有前期落下来的工作,包括对张国祁一案的追踪和跟进,组织结构大调整工作中保卫组的结构化变革等等。 临近去羊城的时间,李怀德那边抓的紧,李学武这边的工作也很忙。 会后又叫了几个负责人单独开了个小会,萧子洪和储友恭也参加了会议。 李学武并没有急于给两人下马威,一切都很正常,就像什么都没发现似的。 他的这种反应反而给了储友恭以压力,看李学武的眼神中也带着探究。 储友恭是没有信心和胆量在保卫组挑战李学武权威的。 毕竟主管领导是董文学,第一副组长是李学武,两人又同李怀德有着紧密的关系。 但是,他年纪比萧子洪要小,正是有作为、有担当的年龄,怎么甘心屈居于李学武的名下呢。 就算是不能反对李学武,可他也想做出属于他自己的一些成绩。 在分工上,储友恭负责监察和保密工作。 保密工作是被动的,也是轧钢厂较为冷门,或者说属于隐秘状态的工作属性,不容易出成绩的。 他原本负责的监察工作却是老本行,张国祁案子的追踪工作,以及前期调查的那几个人的案子都还在他的手里。 在并入保卫组以后,他的精力主要还是放在了这些案子上。 虽然纪监委没有了,可案子该办的还是要办,抓几个下来,他也想体会一下拉副厂长下马的威风和得意。 从会议室里出来,李学武正遇见王亚娟拿着文件上来。 知道是来找他的,招了招手,示意了自己办公室的方向。 王亚娟紧走了几步,跟等着她的沙器之汇合,说明了来意。 李学武办公室这会儿没有人,沙器之看见领导刚才的招手了,便安排王亚娟先进去汇报工作。 王亚娟也是感受到了轧钢厂组织结构变革后的不一样,对沙器之的安排也是有了些异样的感受。 程序多了,有人卡着李学武的门了,就说明她距离李学武又远了。 好在进门后,发现李学武的态度并没有变,只是他的眉头有几分疲惫。 “最近很累嘛?” “你说呢?” 李学武跟她相处并没有矜持着,更没有装不认识,很坦然面对过去那种状态。 两人少小相遇,情窦初开,青梅竹马,怎么说不认识啊。 如果没有王亚娟在,又哪里来的文工团啊,李学武不缺这种资源的。 王亚娟打量了李学武,由着沙器之的请,坐在了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谢绝了沙器之要泡茶的动作,主动递了文件给李学武,介绍道:“我和团长,还有张指导员研究的扩编方案,您看一下”。 “嗯” 李学武没在意她话里的尊称,接过文件翻看了起来。 王亚娟看着李学武认真阅读的模样,目光微动,开口介绍起了方案的内容。 还是按照李学武的指导意见,结合文宣队当前的发展,以及上级对文宣队的建设需要,制定了这份扩编方案。 “我们去考察过文工团和专业艺术表演团队的情况” 王亚娟讲道:“考虑到轧钢厂的情况,我们并没有选择那种较大的团体,而是针对宣传需要,重点考察了几个有特色的文艺团队,包括艺术学院的歌舞团”。 李学武点了点头,并没有着急发表意见,继续看着手里的方案。 王亚娟也是大概地讲了讲文宣队这么考虑的原因,便没有再出声。 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李学武现在的模样,对于王亚娟来说却是一种折磨。 她心里有些苦说不出来,冲动和往昔的情谊夹杂着李学武日渐威严的一面,让她在面对李学武的时候,更是五味杂陈。 跟前男友一起工作是什么场景? 王亚娟以前没想过,她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未来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与李学武相遇。 曾经的甜蜜和争吵,在如今李学武变成了她希望的那样,甚至是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她更不知道自己应该是怎样一种心情了。 文宣队里一直流传着她和李学武的“不正当”关系,十几种版本的绘声绘色,就没有一个版本是真实的。 真实就是,两小无猜,生不逢时,在错误的时间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都是年轻气盛不懂珍惜的年龄,与其说是她错过了李学武,倒不如说是李学武错过了她。 没有两人的分手,李学武也不能去南方,更不能有这种蜕变。 这世间的事,一啄一饮,皆有定数。 该是她的,就会是她的,不是她的,到手里也会飞走。 “可以的” 李学武看过文件,轻轻地放下,拿了桌上的钢笔一边在文件上批注,一边说道:“人数不要拘泥于我给你说的一百人,要灵活一些”。 “额……怎么灵活?” 王亚娟没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有些迟疑地看着他。 李学武却是头也没抬地说道:“文宣队以后的宣传工作会很多的,要随时应对同时完成几个场地的宣传任务”。 “是要组建小分队?” 王亚娟抬了抬眉毛,道:“是要形成固定的编织吗?” “编织是死的,人是活的” 李学武抬起头看向王亚娟说道:“文宣队在你手里把控着,你说有小分队,那就有需要扩编人员,懂了吗?” “这……你是说……” 王亚娟眨了眨眼睛,试探着问道:“让我糊弄领导?” “哎!~呵呵呵~” 李学武听见她的话不由得轻笑出声,看她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才解释道:“在业务上,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不要领导说什么就是什么”。 “在组织管理上,你要绝对的服从领导,两者没有矛盾关系的” 李学武用钢笔点了点她,道:“领导不关心你的团队超了多少人,领导只关心你们的工作有没有做到位”。 “还能这么干?” 王亚娟显然不能接受李学武这种把领导当傻子的工作方法,可在心里,她对于李学武又是无比信任和崇拜的。 “那……人事那边……不会卡我们吗?” “卡你,你就说领导要求的” 李学武继续写着自己的意见,虽然嘴上说着让王亚娟大胆地干,可落笔却是要求控制人事成本,精益求精。 “领导就是用来背锅的,也是方便你开展工作的,该提就要提”。 “我提你行吗?” 王亚娟算是明白了李学武的坏,抿着嘴唇故意这么问的。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地笑了笑,反问道:“你不知道保卫组的办公条令都是有备案和反馈回执的吗?” “……” 王亚娟无语地看了他身后那一整排的文件柜,也想起厂里都在说的保卫处办公制度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李学武这么认真的,小心眼倒是真的。 “好了,拿给人事那边看一下,去找谷副书记吧” “哦~对了!” 李学武想起什么,叫住了要起身的王亚娟叮嘱道:“去羊城的宣传队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都是照你吩咐,六个人,一直在排演你说的那种宣传手段” 王亚娟耸了耸肩膀,看着李学武说道:“我真没听说谁家的产品是这么宣传的”。 “你没听说的多了” 李学武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不过语气中带着玩笑的意味,并不严肃。 王亚娟嘟了嘟嘴,站起身道:“得,我头发长见识短,不在这给你碍眼了~” 嘴里是这么抱怨着,可在转身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叮嘱道:“你也注意休息,眉头皱的跟老头子似的”。 李学武抬起头要说她,却发现人已经走到门口了。 对于同前女友一起工作,李学武的心态很平和,如果真因为这种事较真,那他就甭活着了。 这四九城里他前女友多了去了,也就是现在坐车出行了,要真是骑自行车,或者经常回四合院,那巧遇的故事就说不完了。 就着文宣队的产品推广方案,李学武又叫沙器之拿了展会的几个方案重新审看。 这几个方案都是他牵头,带领展会团队编写谋划的。 从以往的展会资料细扣,包括简易平台的搭建,背景板的布置,宣传材料的印制,细化到了相关商品的个性化展览等等。 此外还包括了精美的宣传手册、拥有红色元素的纪念像章、钥匙扣、烟灰缸、笔记本等等。 一监所提供的还有象棋、扑克牌,具有京城文化特色的宫灯、绢花等艺术品。 对外展销嘛,大家的产品都差不多,就算是轧钢厂的产品出彩,可也得有绿叶衬托不是。 李学武不知道现在的展销会有没有这种小礼物的宣传模式,可后世有,就代表这种手段很实用。 大价钱都花了,差也不差多这么一点了。 尤其是搂草打兔子,真要是能接着轧钢厂的大风,把一监所的这些小玩意推出去,无疑是会让黄干小母牛坐飞机,牛哔上天了。 尤其是他们现在正在搞的便携式小收音机,更是在京城打开了市场,很紧俏的小玩意。 创意来源于李学文自己攒的那个小收音机,就是春游的时候,他一边钓鱼一边摆弄的那个。 在一监所,李学文也是为了给学员们做示范,收音机到底能做多小,便搞了这么一个玩意儿。 而那些管教发现收音机能这么精致,便也都央求李学文帮忙攒这小东西。 黄干多聪明啊,那是天生的生意人,直接把这小玩意搞成了畅销商品。 现在沈国栋催着一监所加大生产力度,外面都在找这小东西呢。 受限于电池的供电能力,其实现在的便携式收音机还有很多不方便。 但是,再不方便它也是能揣进兜里听的那种时髦玩意啊。 你就想当年随身听是多么的火爆吧,这小玩意儿在四九城有条件的主眼里可就是彰显身份的象征了。 关键是卖的不算贵,很实在,比大收音机折三分之一差不多。 虽然是电池供电,可在有钱人眼里,这就是玩意儿。 鼻烟壶爱不爱?手捻爱不爱?小收音机爱不爱? 其实黄干就做爆了这么一个生意,可还惹了祸了。 一监所收音机的电子元件都是从津门电子厂批来的,当初就说了不要影响了津门电子厂产品才可以。 李学武也没觉得一监所能做的多牛哔,还能影响了一个电子厂的生意。 可谁想到了,黄干也是瞎猫碰见死耗子了,真搞出了个爆款。 以这个时代工厂对于产品和市场的反应速度,你就想吧,真要是普及开来,最少也得半年多。 计划经济,没有计划谁敢生产? 他们不生产,可也不想你生产。 这就像后世那些反对年轻人卷行业的人一样,他们不卷,也不许你卷! 津门电子厂郑晓燕就专门给李学武打过电话。 毕竟一监所的项目是李学武托她介绍给津门电子厂的,有了事,人家自然是找他来。 第一次打电话的时候郑晓燕的态度还很委婉,只是说了不要影响了她们厂的产品销售。 再一个就是津门电子厂想要考察一下一监所的生产情况。 这些李学武都明明白白地转达给了黄干,黄干也接待了津门电子厂的考察。 李学武觉得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黄干不喜欢津门电子厂的态度,不深入合作就是了。 可没想到这件事还有后续,可能是一监所的产品以及销量在津门电子厂的监控中骤然增大了,引起了对方的反感。 郑晓燕也许是受到了她们厂领导的压力,再给李学武打电话时候的态度就有些不满了。 虽然话说的还是很委婉,但语气中的质问和埋怨李学武还是听得出来的。 他当时也没发火,只告诉郑晓燕,这个项目跟他没关系,只是受朋友所托,让她不要有所顾忌,津门电子厂愿意合作就继续批发原件,不愿意就停止,没关系。 两人的通话算是不欢而散,这件事他也没跟黄干明说。 在去一监所转看现场的时候,李学武也提醒黄干了,采购原件可以从京城电视机厂搞,津门电子厂那边可能有反复。 黄干没在意,跟李学武沟通的是,津门电子厂的脾气不小,他偏偏要搞对方一下子。 到底是怎么搞的,后来的采购又是怎么进行的,李学武都没再过问。 怕一监所搞不定,他还跟三产那边打过招呼,汽车配件中的收音机项目可以跟一监所合作,搞代工。 李学武也不是没脾气的,郑晓燕那边因为公事跟他耍态度,还真当他是依附他们家的干儿子了。 最近一段时间他没去干妈家,但该送的礼物,该帮的忙都让国栋去做的。 生气归生气,跟干妈和干爸没有关系的,人家对他属实不错,相处起来也是真心的。 不知道是不是黄干玩不过津门电子厂,或者这小子剑走偏门,真给津门电子厂的销售造成麻烦了。 中午,李学武意外地接到了干妈的电话。 王淑华在电话没说什么,只说他这些天都没到家里坐坐,想他了。 约好了今晚去家里吃饭,干爸郑树森叫了郑希才和郑晓燕回来,大家一起聚一聚。 李学武都没注意这件事,发展到现在,可能是出现变故了。 听干妈这个意思,郑晓燕那边准是都交代清楚了,至于怎么说的,他就不知道了。 要是干妈不说,他也就一直装糊涂下去了,大不了不跟郑晓燕来往就是。 可现在干妈约吃饭,他就算是再忙,也得赴约。 电话里说好了,李学武挂断电话就给黄干打了过去。 不凑巧,这小子外出开会,办公室了的人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打听不到确切的消息,给沈国栋去电话也不一定找到人,他也就没再费劲去问。 中午饭过后,刚从小食堂里出来,便见着张松英从小路那边绕过来。 “这么巧?” “巧什么,我就是在等你的” 张松英看了一眼周围没人,微微撅着嘴嗔道:“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羊城的嘛,还有信儿嘛?” 李学武满脸诧异地问道:“羊城?什么羊城?” “你!……” 第285章 我等的人还不来~ “哎!” 李学武看着她要哭出来了,赶紧笑话道:“你咋不识逗呢~” 张松英抿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了都,就这么委屈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赶紧看了周围一眼,他因为打电话出来晚了,吃饭也晚,这会儿小食堂人不多。 扒拉了一下张松英的胳膊,示意了招待所的方向道:“逗你玩呢~” 张松英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可也怕别人看见,自己擦了。 跟在李学武的后面像小媳妇儿似的,等到了小路上,这才委屈地抱怨道:“没你这么闹的~” “呵呵~我说话啥时候不算数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一眼,道:“不是都跟你说了要带你去的嘛,该收拾行李就准备着了,还用人给你发邀请函啊?” “不是~” 张松英抹了一把眼泪,憋屈地说道:“人家都接到通知了,开始准备了,就我干等着……” “招待所就去你一个人,谁组织,谁通知你啊?” 李学武伸手给她抹了一把眼泪,解释道:“你是跟着我去的,到时候也是我带着你,陪李主任去转看羊城的宾馆”。 “人家接到通知,那是带队负责人通知的,我是你带队负责人,通知不是早都给你了嘛~” “讨厌你~” 张松英想起李学武在床上说的这件事,任是谁在那种情况下能把这种话当成正式通知啊。 就算不正式一点,可也得正经一点的吧,两人当时都不正经,这通知如何正经。 李学武看着她破涕为笑,也是好笑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示意了办公楼的方向,道:“该干啥干啥去,我还有工作呢”。 “知道了~” 张松英对李学武那是绝对的崇拜和信服的,他说啥就是啥的那种。 男神说工作忙,那她就认为李学武宵衣旰食,日理万机,真的没时间跟她玩闹。 所以目送李学武离开,忍不住的嘴角上翘,欢喜地回招待所了。 秦淮茹中午转了一圈都没见着张松英,还以为李学武在楼上呢。 可开了房门见里面也没人,再下楼找,看见张松英笑着回来,忍不住嗔道:“还没到春天呢~” “讨厌你~” 张松英见秦淮茹这么说,忍不住嗔了一句。 她的这句讨厌在秦淮茹听来就是春天到了。 好笑地看了张松英一眼,秦淮茹拉着她回了办公室,问道:“就这么迷人?非要见一面才能解了相思苦?” “我是去问出差行程的~” 张松英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不是要随团去考察羊城招待所和宾馆的经营情况嘛,就是去问这个的”。 “找谁问的?” 秦淮茹撇了撇嘴,道:“你别告诉我是跟办公室问的,说了我也不信”。 说完也不等张松英回答,自顾自地抿嘴道:“我看你是想做坏事了~” “去你的!你才想了呢!” 张松英娇嗔着凑到秦淮茹身边咯吱她,嘴里不依地追问道:“说!你在家有没有偷吃!” “得了吧!还我偷吃!” 秦淮茹撇了撇嘴角,道:“要偷吃也吃你这样的,我都人老珠黄了,谁还爱”。 嘴里说着,想到前些天被李学武拒绝,心中就有些酸涩。 尤其是这一次,李学武带着张松英去羊城,问都没问过她,更让她嘴里忍不住地冒酸水。 虽然家里老的老,小的小,问了她也去不成,可终究是没给她拒绝的机会不是。 张松英也瞧出秦淮茹的酸味来了,凑到她面前故意逗趣道:“没偷吃,那就是欲求不满了~?” “越说越没谱~” 秦淮茹坐在了椅子上,看着张松英说道:“你也矜持着点吧,叫人家瞧见了指不定要说出什么呢”。 “尤其是去羊城的事,悄么劲儿的别出去张扬了” 说着话还瞥了门口一眼,提醒张松英道:“去不成的,不甘心的,指不定要拿你说事儿”。 “她敢!” 张松英眉毛一横,语气凛然道:“以前有靠儿的时候我还不愿意搭理她,现在臭大街了敢扒扯我?!” “小点声!” 秦淮茹吓了一跳,见她嚷嚷,伸手拍了张松英一下,嗔道:“越说越没正型,你非来劲是吧”。 说完看了门口一眼,拉着张松英坐下道:“带你出去锻炼,就是给你个学习的机会”。 “你也收一收这脾气,现在行了,以后自己看顾一摊儿,谁给你擦屁股!” “我就是看她不顺眼” 张松英不满地说道:“跟怨妇似的,天天拉拉个脸,做样子给谁看!” “反正不是给你看,你多这个心干啥~” 秦淮茹瞪了她一眼,随后感同身受地说道:“她又何尝不是个苦命的人,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你又胡思乱想” 张松英看她这副模样,不满地说道:“本来就是一场错爱,你还想天长地久咋地?” 说着话,凑到秦淮茹身边,怼了她嗔道:“不会是想埋他们家祖坟去吧?!” “去~说说就没正型” 秦淮茹嗔道:“你就不怕有一天活成了她的模样?” “永远不怕,因为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 张松英很是自信地说道:“首先我跟他不是为了利,也不是为了益,就是图意他的爽快,真男子汉气概”。 “如果有一天他不要我了,那我就从他的世界里消失,好聚好散,离了谁都是好日子” “就像现在” 张松英想起自己的家庭,兜了兜嘴,道:“我们家那位快一年没见着影了,我活得不也是很开心嘛”。 “现在他活在我们的结婚证上是我得着了,有一天他活在了火化证上才是我的损失呢” “有他这一个,我乐得轻松自在,谁也说不着我,敢说我就给她大嘴巴子” 张松英看向秦淮茹挑眉道:“说不定正因为有这么一个名义上的活人,他才更喜欢我的”。 “咦~我真是怕了你了!” 秦淮茹扯了扯嘴角,听不得张松英的叛逆和胡言乱语。 可随后心里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李学武是不是因为张松英有家庭才允了她的。 自己呢? 呸~这还用说,小寡妇谁不爱,更何况还是她主动的。 男人成家立业,终究要在已婚和女人之间做出选择的。 李学武的选择是……已婚女人! ----------------- “领导领导” 看见李学武要出门,在保卫楼临时办公的展销会项目组办公室的小周追了出来。 “参团的人员最后名单您还得过目一下,我这就要逐个去确定行程了”。 “不是看过的吗?” 李学武示意沙器之稍等,自己接了小周递过来的文件翻看了起来。 小周解释道:“按照李主任的指使,文宣队委派人员做了调整,临时又添加了几个项目的管理人员”。 “我看看” 李学武嘴里应着,手里翻看着文件。 这一次羊城行,随团人员主要包括展销会项目组办公室人员、文宣队六名队员。 销售处、财务处、生产处等相关业务部门都有委派人员。 此外还包括总工程师夏中全、华清的几位教授、造船厂工程师团队、汽车工业团队、特种钢材冶炼等等。 最关键的就是后勤团队了,包括秘书、保卫、翻译,以及总务人员。 翻译倒是很好找,跟华清的合作无限提升了轧钢厂的人才厚度,英语、俄语、日语等几个关键语种都有涵盖。 小周说李怀德调的人李学武看见了,舞蹈队的周苗苗,这个人他有印象的。 再有就是冶金和轧钢的几个负责人,可能有他的目的吧。 李学武没甚在意,将文件交还给了小周,叮嘱他尽快落实此项工作。 明天就要出发了,随行名单现在还没搞定,如果不是李怀德搞事情,他都要骂娘的。 给沙器之招了招手,接了他手里的公文包,道:“卫戍区那边你不用跟着我去了,把行程再盯着捋一遍”。 说完拍了怕他的肩膀,李学武拎着公文包便下了楼。 他要出长差,当然是要回卫三团请假的,还要去卫戍区报备。 当然了,他的情况很特殊,平时也很少去卫三团那边工作,假好请的很。 提前下班主要是为了安排一下明天去羊城的事。 轧钢厂这边有办公室来执行,娄姐那边得是他亲自去通知。 还有回收站这边,他有一些布置要求沈国栋去做。 先是去卫戍区请假,随后回卫三团布置工作。 被齐耀武拽着说了一会子闲话,听了他关于66-6式步枪的布置和配置研究。 实验步枪已经送到了这边,完成了交接和实验对接。 接下来的几个月,卫三团将会围绕新武器进行实验性训练。 齐耀武看到了真枪,亲自上手过,很满意射击精度,是要用这杆枪搞一搞事情的。 李学武没时间搭理他,说了几句就往俱乐部赶。 娄姐和沈国栋收到了他的通知,都在这边等着他。 娄姐的情绪明显的不是很高,甚至看得出有哭过。 骤然听见李学武的通知,告诉她这周六就要出发去往羊城。 几个月前开始,就等着这一天,就防着这一天,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从京城到港城,天南海北的远走他乡,离开李学武一个人去闯荡,这种无助感怎么想都心酸。 因为有沈国栋在,李学武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把要说的工作安排下去。 首先就是娄姐,她要携带很多资料去往港城,也要备齐各种手续。 这里有智库帮她做的计划,也有京城回收站能调配的资源目录,以及未来可以展开合作的项目计划书。 娄姐去港城自然不能是泅渡,更不能是划船,她会走正规途径。 姬瑞轩没能耐把很多人搞过去,可只安排一个人走正式途径过港还是很容易的。 包括帮助娄姐获得在港经商的合法身份和手续,配合她开展一系列的经济手段。 钱还在李学武的手里,姬瑞轩在港城铺开摊子的钱还是找姬瑞轩垫付的。 到港后,这一笔账目是要先算清楚的,其后才是银行收购、房地产公司并股等操作。 娄姐现在还有心思儿女情长,等去了港城,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到时候就没时间哭哭啼啼了。 其次就是去羊城,李学武让沈国栋准备十万本红皮书,他要在展销会上玩一把大的。 一颗红心,谁有他专! 不仅仅是红皮书,精致的像章、彩画像、笔记本等等,一监所受他要求积攒起来的货物都要被调走。 沈国栋今晚的主要工作就是调货,把李学武目录上要求的货物都要送去轧钢厂。 明天晚上,会有专列挂载车厢携带这些货物离京,同轧钢厂的展销商品一起去往羊城。 最后就是京城这边的安排,娄姐离开,俱乐部的管理正式交接给于丽。 李学武不在京期间,沈国栋要保证回收站的正常运转,还要保证与港城和钢城的调度连接不能断。 于丽在接手俱乐部的同时,也要着手开始搭建管理办公室的架构,娄钰在羊城同娄姐交接后就会回返京城。 娄姐很懂李学武,这个人就是控制欲太强了,什么都要在他的考虑当中。 甚至此去羊城如果出现变故,交接不顺利的情况都有做预案准备。 其中的一个方案是她如果无法去往对岸,李学武将会备船送她过海。 船从哪里来,又怎么划船到对岸,计划上没有说,可李学武信心十足。 看着一项项的突发问题预备方案,也不知道是感念李学武关心她的安全好了,还是埋怨李学武想方设法都要送她走的好了。 这边说完,沈国栋便离开去安排调货了,趁着天还没黑,一监所管库还没下班,他得做准备。 而李学武这边想要安慰一下娄姐,却是被娄姐推着出了门。 他是想抽出时间多陪陪将要远行的女人,算是一种弥补和安慰了。 可娄姐这会儿却心里拧着劲儿,只说了跟于丽交接完就要回家配妈妈。 知道女儿要去港城,娄母从红星村回返,就住在俱乐部这边,想着多相处一些日子。 儿行千里母担忧,就算是闺女,那也是娄母最爱的骨肉呢。 李学武拎着包出门,也是有些尴尬和无奈,对娄姐即便是有着千般的不舍,可这一步也终究要走出去。 娄姐不走,前期的安排要被打乱,娄家的不安分和后患终究是要蹦出来的。 娄钰的娄半城称号不是白叫的,真以为他后来遭受的那些苦难是原罪? 工商联的保护政策即便是再不济,也不至于让他这种情况的资本代表出现那么严重的问题。 有许大茂举报的缘故,可也有树大招风的因素。 娄家必须转移视线,娄姐在港城做的越突出,与组织靠拢的越密切,娄家在京城就越稳。 第一阵风已经吹的差不多了,上面的视线已经不在这些人身上了,导火索燃尽,谁会关心几个“破落户”啊。 即将开始的第二阵风跟他们就更没什么关系了,只要积极表现,一颗红心,后面还是他们的。 娄姐在港城现身,就代表娄家这一小团体的资金已经完成了转移。 什么手段不需要去探究,也没办法去探究。 这个时代,没有监控,没有网络,没有银行系统,资金流向就是个迷。 不然你以为沿海那些汇率佬是怎么发的家。 纸币尚且都要二十一世纪才能管控得住,更不用说现在的黄金了。 无论是钱也好,黄金也好,对于上层来说,对于国内的整个经济体系来说,都不是重要的。 重要的是经济体系所能代表和造成的影响力,是否能对国内的发展,和某些层面进行反哺。 不然银河系、五丰系是怎么发展起来的? 港城,一直都在监控之中,也一直都在掌控当中。 不是嘤酱不愿意归还,而是咱们还没打算拿回来。 有这么一块儿弹丸之地在,内地就有一个窗口看世界,也能从外面吹风进来。 娄姐,就是李学武摆在窗台上的一盆向阳花,永远跟着太阳走。 ----------------- “干妈~” 李学武人刚从车上下来,嘴里便已经打了招呼。 王淑华也是刚到家,手里还拎着刚买回来的蔬菜,瞧见李学武的车到了,也就在院门口等了。 看见李学武下车后就奔后备箱要往下搬东西,又是暖心又是难过的。 暖心的是,李学武每次来都会给他们带东西,逢年过节的比亲儿女跑的都勤。 难过的是,儿女不立事,这么好的关系相处不得当,反倒是让干儿子受了委屈。 如果说远近亲疏,她自然是向着亲儿女的。 可话得分怎么说,她和郑树森可不是老糊涂,也不是眼里没有好坏,一个劲儿地宠孩子那种人。 就事论事,郑晓燕跑回来跟他们埋怨李学武办事不地道,让她坐了蜡,受厂领导批评这件事,她当妈的都看不过去的。 公事公办,李学武也没说在这件事里谋私情,更没说让津门电子厂照顾什么。 只是通过郑晓燕牵线搭桥,沟通渠道购买电子元件罢了,何苦往自己身上揽这么多的责任呢。 尤其是叭叭地给李学武打电话催问这件事,好像她真要承担多少负担似的。 如果真照她的意思所说,岂不是要让李学武去催促一监所自我阉割? 一监所是京城坐地户,本身就是外行出家,搞这个完全是为了名声好,要的是劳教成绩。 真搞出名堂来了,那也是人家的能耐,你玩不过人家,就想着从供货和渠道上做文章,这不是耍无赖嘛。 王淑华不满意闺女的是,本来公事就要公办的,她偏偏要把私人感情混在里面,主动去承担沟通的责任,不就是那一点功利心在作祟嘛。 为了领导的赏识,不惜抛弃李学武这边的干亲关系,王淑华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教闺女了。 谁说李学武都行,就闺女说不行啊,当初着急要孩子,可不是李顺帮忙给治好的隐疾嘛。 所以郑晓燕是哭着回的京城,到了家里又被爹妈给训哭了。 津门电子厂在京城销售的几个产品类别接连收到退货下架处理,供销社、商场、对外商店,均出现了下架清货的情况。 电子厂在京销售部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找人这么一打听,敢情是合作关系出了问题。 一监所的黄干本身就不是什么老实怯,别人不惹他还好,惹了他就要跳脚的骂街。 他家里的关系且不提,在俱乐部里那也是活跃分子。 每周日看得电影,玩的吃的,好多都是他给准备的。 说是一监所援助兄弟单位的,可谁不知道这小子手里富裕了,知道接济兄弟们呢。 西城司院和三监所最先吃到的红利,一个赛一个的要开展劳教项目变革。 口号喊的山响,什么打破……重树……,什么推倒……再建…… 义正严词啊,眼珠子盯着东城一监所和西城三监所,这些人哈喇子都要淌下来了。 沈国栋的体量太小,级别不够,玩不起监所联建,这件事还得是黄干出面,他做配合。 说搞电子厂,最开始一监所可能是闹着玩的,现在津门电子厂来这套,这些混蛋哪里会轻饶了对方。 所以各种阴招狠招就全招呼上了,颇有同仇敌忾的意味。 尤其是黄干搭上京城电视机厂以后,腰杆子硬了,底气足了,挥挥手就要跟津门电子厂叫板。 这里是京城,终究还是这些人的地盘,说帮你开拓市场他们可能做不到,但要是给你使绊子,他们是专业的。 不要小看了黄干,以及俱乐部这种单一系统的关系,你说不上谁跟谁有关系。 反正事情搞大了,黄干现在都不知道谁在帮忙撑场子了。 津门电子厂的收音机被商场主动下架清货,甚至还流传出了他们厂产品质量有问题的声音。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郑晓燕原本接在手里的活以为是轻松解决的功劳呢,现在成了烫手的山芋。 事情没处理好,还出现了大的差错,即便是看在郑树森的面子上,可津门电子厂的领导也是不满意了的。 郑晓燕没法,给李学武打电话已经不接了,所以跑回家哭诉呢。 李学武手里拎着两兜子进院的时候,她正从屋里出来。 “妈,我帮你拿” “不用” 王淑华抬了抬手,让过了闺女的献殷勤,冷着脸去了厨房。 李学武脸上仍然保持着刚才跟干妈说话的笑脸,不过也没跟郑晓燕说话。 将带来的两兜子送进厨房,就着门口的洗手盆洗了洗手。 王淑华在厨房里看了站在院子里尴尬着的闺女,实在是无奈。 一边是孝顺有礼的干儿子,一边是自己不懂事的亲闺女,都到家了,哪里需要清官断家务事啊。 “去给学武拿毛巾,站着干啥~” “哦,哎” 郑晓燕听见母亲的知会,答应了一声就去屋里取毛巾去了。 李学武却是笑着给干妈说道:“不用,甩甩就干了”。 说完示意了屋里道:“您甭忙活啊,看看我干爸,一会我还有事呢”。 “不许走,叫你来就是要吃晚饭的” 王淑华不满地说道:“你都多长时间没来了,工作就这么忙?” “真不瞒您说,实在是有够累的最近” 李学武趁机诉苦道:“厂里的事一大堆,卫戍区那边还有个项目在推进,这两个月光是出差就走了一大半的时间”。 “听你妈说了” 王淑华从郑晓燕手里接了毛巾递给李学武,看出闺女还有些尴尬和不情愿,也懒得说她。 自己没个当姐的样,还指望人家拿你当姐姐尊重? 示意了李学武进屋,嘴里唠叨着说道:“工作再忙,也得抽出时间休息,你也不是第一天上班,工作哪有个头儿”。 “来~来~来!” 郑树森见李学武进屋,放下手里的书,对着他招手道:“你妈都念叨你好些天了,终于登门了”。 “正跟我妈诉苦呢” 李学武笑了笑,先是回答了干爸的招呼,同时掏出了兜里的香烟,给同在屋里的郑希才打了个招呼:“大哥在家呢”。 “也是刚到” 郑希才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倒是没给李学武摆谱。 他在李学武面前也摆不出谱来,一个房管所的科长,在卫戍区副团长、保卫处副处长面前怎么摆谱啊。 客气着接了李学武递过来的香烟,拒绝了李学武的点烟,示意自己来。 李学武先是给干爸点了,这才给自己也点了。 王淑华习惯了家里的烟雾缭绕,并没有说什么,把烟灰缸摆在了爷仨面前。 “我的苦一箩筐,您最近也挺辛苦的吧?”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这才开口跟郑树森接了下茬。 郑树森摆了摆手,道:“无欲则刚,我倒是习惯了”。 “倒是你们厂,我最近可多有在字端望见,走得很急啊”。 “只争朝夕嘛,形势急” 李学武吹了嘴里的烟雾,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们已经尽量在求稳了,可仍是止不住的小跑向前”。 郑希才听着李学武的话不自觉地抬了抬眉毛。 这句话好似是李学武在表功,可看他说话的神情又是真的无奈,这到底是啥意思? 父亲的话也没有说明白,这轧钢厂是不是真的出了问题,或者说父亲在故意敲打李学武。 毕竟妹子是亲妹子,父母亲叫了李学武来家里,不会真的是谈感情的吧。 郑希才在这边胡思乱想着,李学武那边同郑树森就轧钢厂得状况和形势已经交换过各自的思想和态度。 两人倒是对得上频道,三言两语之间,话说的不多,可信息量十足。 尤其是当着郑家人,他们说的云山雾罩的,倒显得兄妹两个搭不上话,跟傻子似的。 郑希才想了一阵,转头看见妹子脸色不好,这才发觉父亲和李学武聊的正欢,把正事给忘了。 “爸,学武在厂里工作,您给他说市里的事干嘛~” 郑希才插话道:“如果需要市里的关系,直接找您不就得了嘛”。 “是吧,学武?” “……” 李学武看了郑希才一眼,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等待郑树森的回答。 今天来郑家,恰恰是把自己放在了外人的角度,没必要给干妈和干爸惹麻烦。 郑树森耷拉着眼皮没搭理儿子的话茬,抬手点了点郑晓燕那边,跟李学武问道:“津门电子厂那边,很麻烦?” “这我真不知道” 面对干爸的开门见山,李学武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不见外,就是真的不拿他当外人。 李学武也是有啥说啥,看了委屈的郑晓燕一眼,跟郑树森解释道:“一监所监狱长是黄干,我培训班的同学”。 “彪子那边跟他有些合作,搞的什么我不清楚,不过当初电子厂这件事确实是求到我帮忙来着” 说着话示意了郑晓燕那边道:“我跟晓燕姐说的也是公事公办,我也是帮朋友的忙”。 “这个忙我可搭里了” 郑晓燕接话道:“起初你也没说他们搞的这么大啊,我还叮嘱你别让他们影响了我们厂的产品销售的……” “行了,少说两句吧” 王淑华见闺女还较这个劲,皱眉训斥道:“公事公办听不懂是吧,那是学武的事吗?” “你说不让影响他就得给你传这话,做这个主啊?” 屋里坐着的都是家里人,王淑华也没给闺女留面子,直言道:“你没托人办过事咋地,自己没做好,还往人家身上推,你就是这么干工作的?” 郑晓燕再次被母亲训斥,有些落不下脸来,抿着嘴又要掉眼泪。 郑希才看不过去了,抬了抬下巴道:“就这么点事,至于嘛~” “学武你也是,啥单位都往一块凑合,那监所里能造出好玩意?” 他自然是偏袒妹子的,这会儿不轻不重地跟李学武抱怨道:“尤其是后来这点事做的不地道,砸人饭碗哪能行”。 “你别说话!” 王淑华瞪了儿子一眼,道:“跟你没关系,这说晓燕呢!” 她训了儿子,又对着闺女说道:“你是不是又钻牛角尖了,公对公的事用得着你去扛担子啊?” “傻到家了你!” 王淑华点了闺女的脑门,道:“让人家当枪使了,还跟这抱委屈呢”。 说完了闺女,她又看向李学武,道:“今儿叫你上家来,不是摆擂台让你跟你姐论谁对错的”。 “是,我懂” 李学武点了点头,顺着干妈的话说道:“我跟电话里也说了,这件事该咋办就咋办” “我是没能力干扰电子厂的销售工作,也没那个歪心思去影响晓燕的前途”。 “话越说越远了” 王淑华不满地瞪了闺女,也说了李学武道:“就这么一点小事,姐弟两个就掰愣不开了,非得你心里埋怨他,他心里膈肌你的?” “晓燕没个当姐姐的样,你当弟弟的看着她为难也不好受,有啥事到了我这里还说不清楚的” 话是车轱辘话,劝了李学武,也训了郑晓燕,给闺女使了眼色,让她主动些,可郑晓燕仍自侧着脸不说话。 郑树森微微皱着眉头,点了点要开口说话的郑希才叫他闭嘴。 “回去跟你们领导说,出现问题就解决问题,哪里做错了该承认错误就主动来京城认错” “这个世界不是围着你们转的,你要想在京城做生意,那就要守京城的规矩” “人情世故也是规矩!” 看着闺女转过身不服气的要开口说话,郑树森声音骤然提高,吓的郑晓燕不敢再说话。 “你是津门电子厂的厂长啊,还是销售部门负责人啊,还是你想进步想疯了” 郑树森没好气地瞥了闺女一眼,爱人把话说的这么透亮了,她还是不明白事,不怪他把话说的严厉些。 在儿女教育上,他是有些懒散的,总想着平安是福,没求他们多上进,走多远。 可一双儿女偏偏都是个不安分的,总有些小心思。 郑晓燕回家来找父母做主,无非就是看出厂里领导想要走捷径,不丢面子还能拿回面子。 她本身就是京城人,父亲又是市里的掌舵人,人家几句好话就把她给架住了。 这趟回来,她是想着给厂里挣回面子,好在领导面前有话说的。 可谁想到,父亲和母亲都不支持她,甚至点了她的小心思,让她更是不能接受李学武受害者的模样了。 “这件事到此为止” 郑树森耷拉着眼皮,没理会闺女的委屈,以及儿子的不忿,招呼李学武说道:“甭搭理他们,路走的太顺了,吃点苦头才好些”。 “您这么说我就真无地自容了” 李学武苦笑了一声,看了屋里几人一眼,道:“我晚上给一监所那边沟通一下,尽量说合”。 “晓燕姐那边也做做工作,毕竟两家单位是有合作基础的,能说得上话的”。 “你干啥?” 看见李学武起身,王淑华叫住了他说道:“饭都不吃了?” “妈,瞧您说的” 李学武笑了笑,主动站到了王淑华身边,解释道:“明天出差去羊城,一走就是半个多月,得月底了才能回来,家里好些事没安排呢”。 “那还差一顿饭的工夫了” 瞧见李学武已经跟爱人打招呼了,王淑华还想留饭的,可李学武已经迈步往出走了。 “真忙不开了” 李学武笑着拉住了干妈的手,一边往出走一边说道:“等回来的,我给您带羊城的特产,再陪我爸好好喝几杯”。 郑树森这会儿也披着衣服送了出来,知道李学武心里不得劲,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李学武倒是很豁达,没有在意干爸和干妈的态度,摆摆手便上车离开了。 王淑华目送了李学武的吉普车开远,这才皱着眉头转回身。 看着爱人也是如此模样,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儿大不由娘,儿女都成家立业了,他们说话也不顶用了。 明明是为了他们着想,到现在好像是老两口胳膊肘往外拐了似的。 真要是拐到李学武那边,老两口也不觉得冤枉,只觉得儿女不立事,目光狭隘,难成大器。 当爹妈的,谁不向着亲骨肉啊,就算是人家的孩子再好,还能好得过亲生的? 李学武就认同这一点,所以在郑家他根本就没想着要争什么,该表达的态度有了就行。 对干爸和干妈,他始终感念对方的帮助和扶持,所以以前怎么相处,以后还是怎么相处。 至于郑希才和郑晓燕,道不同,不相为谋。 从郑家出来,李学武看了看手表,已经过了饭点。 想起昨晚没吃的水果,让韩建昆把自己送到了冉家所在的住宅区。 “二十一点一刻来这接我” 李学武交代韩建昆道:“你自己找地方解决伙食去,我就不管你了”。 “好的领导” 韩建昆根本不问李学武干啥去,也不打听这里住着谁,一等李学武下车便把车开走了。 李学武看了一眼门牌号,拎着手里的东西找上门去了。 听见门铃声的冉秋叶吓了一跳,外面天都黑了,家里可就她一个人。 因为父母的事,学校里的关系已经不走动了,谁会在这个时间来叫门。 她是不敢想那个坏蛋的,昨天等了一宿都没来,今天能是他? “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 李学武见开门的冉秋叶愣在那里,好笑地问道:“难道我来的不是时候?你还有在等的人?” 冉秋叶抿着嘴,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气道:“是,我在等一个混蛋,言而无信的混蛋”。 “呵呵,那还真是不巧了,我不是你要等的人” 李学武很不见外地挤开她进了里屋,外面站着挺冷的。 他从单位来,所以依旧是黑西裤,白衬衫,行政夹克衫。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行政夹克不一般,里面穿着白衬衫,防水防风又放腐,公平公正敢公开,透气透汗透光明,耐脏耐磨又耐查,保值保价保清廉。 经得起大风大浪,经得起小利小惠,经得起美女投怀送抱…… “你是故意的,对吧!” 冉秋叶抿着嘴,泪珠在眼睫毛上荡秋千,明明惊喜他的突然,嘴上仍是叫着死鬼。 新年写给书友的一封信 亲爱的读者朋友大家新年好: 我是武文弄沫,没想到在新的一年里,还能在这本书的最新章节中向大家致以诚挚美好的新年祝福! 新年伊始,万象更新。 当您打开最新章节的这一刻,我们就已经来到了充满活力和希望的甲辰龙年。 相信在这一刻,万家灯火,炮竹升天,欢声笑语,你和我都有很多心里话想对过去的一年诉说。 2022年4月22日,武文弄沫懵懂着闯进了网文写作的世界中。 抬眼望去,网文世界里星光璀璨,光彩夺目,心向往之。 2023年,万幸得读者朋友不弃与大力支持,武文弄沫在创造历程中有了长足的进步。 回首望,心情激荡,不胜感激。 正因为有了各位的支持,才有了《饮食男女》今天的好成绩,也得以让武文弄沫写就了450万字的年度爆更榜第五、年度战力榜第一的优秀记录。 不负韶华,不辱使命。 自2022年4月23日开书以来,从未断更。 自2022年6月10日上架以后,武文弄沫坚持每日万字更新,每月坚持奉献爆更。 截止今日,21个多月,93个星期,657天,七百多万字,记录了我和读者们的纸短情长。 我知道,就算我更的再多,对于追读的朋友们来说都是不够的,我对你们的喜爱也是忠诚的,我会加油努力,奉献更多的文字故事。 永远奋斗在路上!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新的一年,愿你我皆能以梦为马,不负韶华;以情为舟,乘风破浪。 旧岁已展千重锦,新年再进百尺竿。 祝各位好哥哥新年快乐,万事胜意。 2024年2月8日 武文弄沫 第286章 背后 当听李学武说还没有吃饭,冉秋叶就擦了眼泪开始忙活着。 起初李学武也没甚在意,直到冉秋叶拿出了洋玩意儿。 李学武错愕地指了指桌上的摆件,挑着眉毛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冉秋叶低眉垂首地回道:“蜡烛~” “……” 李学武无语地抿住嘴笑了笑,看了她一眼,道:“我还不知道这是蜡烛?” “那你问什么?” 冉秋叶嘴上还有着埋怨的意味,所以说出的话听起来也是带着不满的情绪。 李学武对于给自己准备伙食的人从来都不敢得罪的,他怕对方往饭里加特殊佐料。 也只有他这种小心眼的人才会这么想了,冉秋叶才懒得搭理他。 摆好了烛台,从厨房里端了两个盘子出来,手里还捏着两副刀叉勺。 李学武诧异地抬了抬眉毛,看到这儿才反应过来,头顶电灯好好的为啥要点蜡烛。 他还以为要玩什么刺激的小游戏呢…… 敢情是要吃西餐啊! 吃西餐确实应该点蜡烛,氛围感嘛,得拉满。 只是冉秋叶摆好了餐具,又给他倒了杯温水,人就消失不见了。 李学武坐在椅子上干等了半天也不见上菜,左右看了看,心想冉秋叶不会是要报复自己,准备饿自己肚子吧? “服务员?” 他这边还故意开玩笑呢,一转身,却是发现冉秋叶换了个人似的,从厨房那边缓缓地走了出来。 青丝盘发,散落几缕成熟的韵味。 红唇点朱,耀眼烛光璀璨了娇羞。 白衣胜雪,大胆剪裁包裹了婀娜。 目光丝柔,点点泪珠化作了相思。 “咔哒~” 随手关闭了头顶的灯光,餐厅里只剩下摇曳着的烛火,还有那个他。 冉秋叶端了餐盘,在李学武异样的目光中走进餐厅。 即便是女为知己者容,可第一次穿露肩白色连衣裙,第一次这么大胆的示爱,还是让冉秋叶的脸上布满了红霜。 人比花娇,白里透红,李学武不自觉地端了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 水入喉咙的咕咚声,在安静的夜晚是那么的响亮。 这是李学武对她美的最好回应,可愈加地让冉秋叶脸红。 强忍着去厨房端了几样餐食回来,抿嘴嘴唇从柜子里拿了一瓶红酒,犹豫着说道:“这是……剩下的~”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看着她的窘迫说道:“爱过才知情重,醉过才知酒浓,你不给我尝尝,我如何知道她的浓?” 冉秋叶抬眼望去,李学武目光柔和,一如水塔事故那晚,黑夜里似灯火,照耀她受惊的心。 “哼~”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娇哼了一声,拿着红酒杯走到桌边抿嘴道:“你是花心大萝卜~” “所以呢?” 李学武没在意冉秋叶的话,知道她是听懂了刚才自己的话,微笑着问道:“萝卜配酒,越喝越有?” 冉秋叶哪里说得过他,瞥了他一眼,示意了桌上的菜肴,道:“怨你自己,吃剩饭,喝剩酒”。 李学武看了看桌上的摆盘,又看了看已经开了封的红酒,好笑地问道:“给我留的?” “不是~” 冉秋叶红了眼眶,心里委屈着,嘴里还是倔强地说道:“你不吃,我自己吃了的”。 看样子还真是昨天准备的,自己没来,就这么一直放着了。 剩菜也好,开过的酒也罢,终究是为了自己而准备的,李学武倒是不嫌弃。 主动接了红酒,也没问她准备这些花费了多少心思,又费了多少力气。 在彼此的红酒杯里斟了五分之一的量,这才笑着解释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冉秋叶别过脸去,不去看他,眼泪簌簌地落下,从他进门时没发泄完的委屈这个时候涌了出来。 哪里需要什么理由,更不用他来解释,是工作忙也好,是要陪家人也罢,他,终究不是她的。 使劲儿抽了抽鼻子,端起酒杯,也不理会李学武的为难,便是一饮而尽。 李学武并没有去喝那杯酒,而是拿起酒瓶继续为她斟酒。 两人相顾无言,李学武不想骗她,她也不是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连着喝了三杯,冉秋叶这才撂下玻璃杯,开口道:“是不是我不去找你,你就永远都不会来找我?” “你看我是假正经嘛?”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洒脱地说道:“如果规矩能羁绊住我的脚步,你也不会坐在我的面前了”。 “那为什么?” 冉秋叶抹了一把泪水,看着李学武试探着问道:“是因为我没让你心动,或者这件事在你心中微不足道”。 “都有吧~” 李学武轻轻啄了一口红酒,酒香四溢,醒的时间太长了,味道散了。 “你所纠结的,恰恰是我最为放心不下的,我从未想过闯入你的人生,更没想过……” “你已经闯进来了” 冉秋叶没让李学武的话讲完,微醺的酒意迷离了双眼,望着李学武坦然地说道:“在我的世界里神兵天降,又搅和的七零八落”。 “很抱歉,我的出现让你的生活产生了困扰” 李学武拿起酒杯同她碰了一下,歉意地说道:“不是樽前爱惜身,佯狂难免假成真;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 冉秋叶捏着酒杯,泪目望着李学武说道:“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李学武苦笑,饮了杯中酒,又给了两人的酒杯里添了新酒。 这一次他的手重了些,彼此酒杯里的红酒都超过了半下。 “太高雅的我玩不了,还是说点俗的吧” 李学武拿起刀叉,熟练地分了餐盘里的肉排,嘴里轻声问道:“你就没想过正常的日子?” “什么日子是正常的?” 冉秋叶吸了吸鼻子,看向李学武问道:“像我爸妈这样?重温过去想吃一顿西餐都得藏着掖着的?” 李学武听她这么说,抬了抬眼眸,想明白这套餐具,这些摆设,原来是冉父冉母的心头好。 她们家是华侨,祖上什么时候出去的李学武不知道,但见老两口的做派,显然不是一般人。 餐具都是银质的,骨碟也都很考究,烛台上还雕刻着光屁股外国小孩儿,没被外人发现真是他们家的造化了。 李学武的一颗红心还不至于容纳不下这些外物,无论是西餐还是中餐,能饱肚子的就是好餐。 有条件的想要享受一点小资情调这也是无可厚非的,只要不偷不抢,全凭人家本事。 只从冉家回国参与建设和投身教育事业这一点看,李学武就没觉得自己做这件事亏了谁。 至于冉秋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呢,她说自己从她的世界里从天而降,自己也不是烛台上的天使,哪有那份能耐。 真要是异想天开的青涩少女,李学武搭理都不会搭理她。 可毕竟是比自己还大的大姑娘呢,真哭哭啼啼的说爱的死去活来的他也就释然了。 就是这份藕断丝连,一往情深让李学武有些受不了。 就像他刚才所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条件是能限制他作为的。 只有他适应环境,主动改变生活的,可没有被生活强迫的他。 李学武没在意冉秋叶话里的抱怨,听着她诉说生活中种种不顺,人前白眼,人后的议论。 冉秋叶终于有了倒苦水的一个人,嘴里的话不由的多了起来。 看着李学武端走自己面前的餐盘,放了已经切好的那一份,又是忍不住的暖心和落泪。 李学武尝了一口肉排,知道这是猪肉了,想来这可能是冉秋叶能淘换到最好的食材了。 桌上还有冷火腿和奶油鸡蛋,李学武不大吃的惯,并没有动刀叉。 彻底成了倾听者,李学武一边吃着一边品着成熟的美酒,时不时的应语两声,给冉秋叶捧哏。 直到说的口干舌燥,冉秋叶才发现对面的李学武已经吃完了,一瓶红酒也被她喝的见了底。 长舒了一口气,扇了扇脸上的红热,冉秋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好久没有这么痛快地说话了”。 “你就这么的信任我?” 李学武叠起左腿,看着冉秋叶问道:“袒露心扉也是有代价的”。 “就算是死~” 冉秋叶凝望着李学武,直直地说道:“我也宁愿死在你的手里”。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出声,示意了桌上的餐盘问道:“还吃吗?” “嗯,不吃了” 冉秋叶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你来之前我就吃过了的”。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展颜一笑,站起身走向对方。 冉秋叶被他的靠近有些不知所措,又好像是有了心理准备一般,认命般地闭上了双眼。 李学武看着她等待着的模样,实在是不好意思抽走她椅背上的衣服离开,只能弯下腰抱了她起身。 “呀~” 冉秋叶得偿所愿,却也是忍不住的轻呼出声,手有些慌乱地揽住了李学武的脖子。 李学武坏坏地一笑,道:“你现在还有机会选择人生,落在我手里,这命运可就由我不由天了”。 冉秋叶面红耳赤,喝了酒的缘故,她这个年岁即便是没有过经历,可也不似小姑娘那般的羞涩。 手指了卧室方向,嘴里轻声哼道:“现在就是我选择的人生”。 “既然你要一条道走到黑” 李学武抱着她走向里屋,嘴里调侃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啊~~~!” …… ----------------- 这个年代对于生活看的很轻,好像祖国的发展大业和建设更重要。 可有的时候人们又把生活强硬地进行了分类和区别对待。 小资生活,就是这个时代老百姓们能接触到的,内心窥探却又带着鄙视目光的一种格调。 有人总结了小资生活的三个标准: 教育与文化水平:小资通常指受过高等教育,具有一定的文化修养和知识水平。 经济状况:他们的经济基础处于中产阶级边缘,高于普通民众和一般工薪阶层,但尚未达到中产阶级的上限。 生活品味与追求:小资追求内心体验、物质和精神享受,特有的品位、情趣和格调是他们生活的重要特征。 先解释一下中产阶级,这是一个伪命题,是资产级阶虚构出来,给有区别于无产级阶的民众一种安慰手段。 它本身是没有什么确切标准的,尤其是在此时的国内,更是人人喊打的词汇。 但它又确确实实活在某些人的心中,成为了一个衡量生活标准的尺子。 再说回小资生活,这种带着批评意味的称呼,本身就是一种被针对的生活态度。 论教育和文化水平,论经济状况,论对生活的品味与追求,娄姐的生活要超越这种格调,因为她们家已经不能被称为小资了。 别看娄姐平日里生活的大大咧咧,可她才是那个会生活,会花钱的主。 从冉秋叶的身上是看不到娄姐那种对金钱的洒脱和坦然的,有的只是小家碧玉,又向往生活格调和趣味。 她生在国外,从小就有着优渥的生活,享受了专业与丰富的教育资源。 回到国内后,一家三口的生活并不拮据。 三位老师的工资,加起来足够过丰裕人生了。 如果不是家道中落,徒生变故,冉秋叶也不会对生活失去了希望和信念。 委身于李学武,更像是一种对生活的妥协和认命,对她自己的放纵和宽容。 选择用西餐来招待李学武,就代表她放弃虚伪的面具,遵从内心的感受,喜欢什么,就表现什么。 她父母喜欢这种生活,她也很喜欢这种格调。 所以给李学武表现出来的,是真正的她,不掩虚无地直面自己人生的选择。 就是喜欢追求内心的体验,就是喜欢物质和精神享受,就是讲究特有的品味、情趣和格调。 既然学又学不会人家的红心,装又装不会人家的忠诚,她想硬钢一把这腐烂而又糟糕的生活。 人生何处不欢愉,纵使化作独行客,冉秋叶想在自己人生中最糟糕的时期,给自己最舒心的生活。 李学武的背景、能力、财富,或者说支撑她生活的财力是否充足,她在红星村看过父母的衣食无忧后便没了后顾之愁。 她想要的,这个男人都有,她能给的,这个男人不缺。 所以感情本身就是不对等的交易,李学武的离开也就成了这场“交易”的公平所在。 西餐红酒白裙子,沙发软塌晃烛台,上车后的李学武仍自在回味着小资情调的女人,韵味十足。 韩建昆坚守做司机的底线与坚持,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不能做的不做。 所以到了海运仓别墅,送了李学武进门,接了秦京茹回家,丝毫没有露出异样神情。 秦京茹走之前提醒了李学武,行李已经收拾妥当,再查看一下需要添置什么。 李学武笑着送两口子出门,这才回身关了大门。 没有风的夜晚,天上散落着星辰,李学武站在庭院里抽了一支烟,这才进了门厅。 顾宁扶着楼梯扶手走了下来,看见李学武站在客厅里翻着行李,轻声问道:“才回来啊?” “嗯?哦,抽了一支烟” 李学武转身看了媳妇儿一眼,笑着解释了一句,随后继续翻着沙发上的行李道:“京茹让我看看还缺啥,叠的这么整齐,我都不好意思翻了”。 顾宁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走下楼梯到沙发边上坐下,看着李学武忙活。 “一直没睡?” 李学武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十点钟刚过,又看了看顾宁的眼睛,不像是睡过的样子。 顾宁晃了晃脑袋,道:“下午睡了,还不困,等你来着”。 “今天太阳不错的,有出去转转吗?” 李学武把所有的衣服看了一个遍,没什么需要添置的,便又原路放了回去。 可打开容易装回去难,扣扯半天才算是成功。 顾宁手担着下巴,胳膊拄在了膝盖上,目光有些迷离地说道:“带着李姝出去玩了,回来睡的,有些累”。 “多走走,有好处,你太不爱动了,孩子也不动” 李学武倒了一杯温水给顾宁,自己则是将行李归置好。 待顾宁放下杯子,这才弯腰抱了顾宁起身,往楼上去了。 腰好,腿脚就好,上二楼不费劲儿! 老太太已经带着李姝在里屋睡着了,顾宁享受着他的温存也没有过多的羞涩。 虽然不是老夫老妻了,可离别的不舍还是让顾宁主动表达了依依之情。 李学武的悉心关爱,柔声细语,也驱散了她心中的别样情绪。 在他洗澡出来后,两人都躺在了床上,顾宁这才开口问道:“去羊城,还有别的事?” “什么事?” 李学武转头看了顾宁一眼,抬了抬眉毛,道:“厂里的工作不算,要去看看三叔的”。 “有人给家里来电话” 顾宁别过脸去,看着映射月光的白色窗帘,道:“你要去港城”。 “不去港城,我只到羊城” 李学武感受到了顾宁的情绪,坚定地说道:“我去哪都应该是组织安排的,就算是临时有变化,也应该符合程序”。 “真的?” 顾宁转过头,看着李学武,目光里似是疑问,似是安慰。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你当我是什么人?” “江洋大盗?” “江湖侠客?” “飞檐走壁,凌波微步,想去哪就去哪?” “港城确有其事,不过不是我去,而是闻三儿带着其他人过去” 李学武见顾宁问了,便坦然地说道:“姬卫东打前站,就是为了他们”。 “你不去?” 顾宁不关心谁去港城,也不关心李学武所说的闻三儿他们去港城干什么,她只想确定李学武有没有变心。 “不去!” 李学武再次认真且坚定地说道:“甭说现在有家有你的,就算是孤家寡人,我也不想去做外乡客”。 “你听过港城的事?” 想着顾宁如此紧张,李学武转过身,看着顾宁问道:“了解多少呢?” “我去过港城” 顾宁翻过身,侧对着李学武,道:“我爸他们在羊城休养的时候带我过去的”。 李学武有些惊讶地看着顾宁,虽然屋里黑着,可顾宁仍能看得清他睁大了眼睛。 “也是很久以前了,那时候我才十几岁呢” 好像怕李学武受打击似的,顾宁再次开口解释了一句。 李学武却是没有嫉妒顾宁的特殊经历,他就知道那道横线是拦不住特殊人群的。 前几年他在羊城当兵,就听说过这种事情,不过都是当故事和乐子听的,也没在意。 今天想起来,没看到过的并不代表不存在,没听到过的也不代表没发生,没有这种见识,只能说明自己站的还不够高,看得还不够远。 “我不喜欢那个地方” 顾宁有些偏执地说道:“会让人无所适从,让人思想堕落,变的愚昧无趣”。 “呵呵~” 李学武轻笑出声,看着媳妇儿骗小孩儿似的语气,点头认同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作为一个受组织信任和栽培教育的无铲级阶战士,我是坚决抵制这种制度和风气的”。 “嗯~!” 顾宁嘟了嘟嘴,点头附和道:“看似自由,实则就是一处牢笼,锁住了思想,放纵了对金钱的欲望,地狱一般的世界”。 “嗯,确实,我是不会去的” 李学武点头道:“我要学习顾宁同志,做一个脱离低级庸俗趣味的人,做高尚的人”。 顾宁被李学武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打了他一下,嗔道:“没正经的~” “咳咳~” 李学武笑意忍不住,呛的有些咳嗽,但见顾宁脸红了,这才凑近了说道:“你是不是怕我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复返?” “没有~” 顾宁推开了李学武的大脸,躲过他炽热的目光,嘴硬地说道:“我是怕你堕落了”。 “谢谢你啊,我差点误入歧途” 李学武追着亲了她一口,这才解释道:“彪子在钢城搞了个项目,是跟姬卫东他们单位,还有炼钢厂合作的,主要是航运”。 “轧钢厂这边跟港城五丰行要确定合作,货物从钢城到京城、津门都有,航运项目便接了这份差事” “闻三儿要带人去港城给姬卫东打下手,经营船务和港务的业务,我在羊城会跟他们的船做短暂的对接,主要是协调从钢城到港的货物”。 “嗯” 顾宁其实也没太听明白这里面的情况,就知道几个人之间的关系。 闻三儿她是熟悉的,既然李学武解释了,那她就信了。 至于这件事后背的情况,她不想知道,知道了也没用。 更没有再问李学武这个时间回来的缘故,两人有过约定,李学武做自己的事,她不管,但她想知道的,李学武都会说。 迄今为止,两人相处的很得当,李学武做了他应该做的事,也做了她需要他做的事。 只要确定李学武不会在这次出格跑出去,不至于让她处于失落和尴尬的境遇,那她就不想问李学武去干嘛了。 她有底气面对生活,面对婚姻,更有智慧去处理生活和婚姻中的那些小事。 对于顾宁来说,除了爱与不爱,生与死之外,都是小事。 那通电话虽然有些意外,可顾宁不想再去探究,更不想它破坏了自己的生活。 李学武有再多的意外,也没让她背负“被当妈”的债,更没有人上门讨情债,只要他活的明白,顾宁乐的糊涂。 李姝当然不是顾宁的意外,小家伙的妈妈叫的明明白白,她也愿意付出母爱。 至于李学武胡乱叫的干儿子,以后说不定还有多少个,她也没放在心上。 倒是听李学武提起闻三儿来,她又想到了借住在四合院的那对母子,如果李学武跑去港城,自己又是怎么一种心情。 以前可能觉得一个人过生活也很好,非要结婚找麻烦干啥~ 后来有了李学武的出现,生活照进了一缕阳光,有些耀眼和调皮,让她体会到了人间喜爱。 现在有了肚子里的心跳,她好像不知不觉中愈加的依赖这个男人。 心中所想,身子不由自主地靠向了他的胸膛,温暖,厚重,可靠。 李学武揽住顾宁,感受着她的温存,也觉得自己是个可靠的男人。 (李二手指:谁在评论“靠!”) ----------------- 长长地站台,当然不用寂寞地等待,领导登车,谁敢让他们等待啊。 周六晚上八点,所有随团前往羊城参展的工作人员齐聚轧钢厂调度站台。 各队伍负责人张罗着点名上车、协调行李搬运,货物车厢的负责人已经打好了铅封,在跟负责车长对票子。 一趟三节车厢:一节软卧办公车厢,一节硬卧通勤车厢,还有一节货物车厢。 货物车厢装了这次参展的商品,以及各种应备物料,也包括李学武让沈国栋准备的那些红皮书和小礼物。 硬卧通勤车厢有一百多个床位,足够这次随团人员住宿乘用。 软卧办公车厢就很高级了,除了单独的软卧包厢,还有会议室、洗澡间、值班室、办公室等等。 在车厢标注上,它并不叫软卧办公车厢,而是统称公务车。 这次去羊城的厂领导有两位,李怀德和景玉农,组长级的领导有三位,李学武、苟自荣,以及夏中全。 苟自荣作为筹备组负责人,已经提前去了羊城,所以公务车的四个包厢他们四个领导一人分到了一间。 夏中全作为总工,自然级别是比肩组长级的,享受包厢待遇是应该的。 上车前他不知道火车格局,倒是想拉着李学武住一个房间了,可李学武安排了娄姐上车,自然不愿意搭理他个老头子。 公务车这边的软包是有些特殊的,床铺是小双人床,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上下铺。 车厢里包括了一张床铺,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很是齐备。 秘书当然也就不用跟领导在一个包厢里挤着,他们有专门的休息室和办公桌。 类似于传统的软卧铺,就是没了沙发,换成了小小的办公桌。 沙器之安顿好了李学武的行李便去了自己的房间,娄姐就是他接上车的,也是他给送到李学武包间的。 领导为啥这么安排,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跟李学武关系较为特殊的女同志他见过好多个了。 可是,真正表现出特殊关系的却没有,似假非真,虚虚实实,他也闹不明白确切情况。 你说这位上车的女同志是跟李学武关系亲近的,可以前根本没见过对方。 李学武更不是那种带着私人关系借公出游的人,人家是拿着轧钢厂在京城合作单位的介绍信上的车。 要说特殊的还能有津门那位特殊啊,人是他和韩建昆亲自送过去的,房子都是李学武安排的。 关键是,那位可是怀着孕的,这里面的问题可大了。 这件事他没少搁心里寻思着,左思右想李学武都不是这种人,尤其是考虑到李学武丈人家的关系,更不能出现这种事。 可那大肚子孕妇明晃晃地去了津门,这又怎么解释。 解释啥呀,能知道这件事的都不敢招惹李学武,知不道的他们不说谁也甭想知道。 李学武挖的坑太多了,掉进去摔断腿的,丢了命的也太多,所以轻易了没人愿意着他的边儿。 而在公务车上,除了四位领导,以及对应的秘书和办公人员,谁又会在意这个。 一个多小时的喧闹,站台在一声声催促和吆喝中逐渐安静了下来。 汽笛声响过之后,在来送行的厂领导和办公人员挥手中,二十一点十分,三节车厢在临时车头的拉扯下缓缓启动,开离了调度车间。 按照轧钢厂的调度调配,三节特殊车厢将会挂在快15号列车的后面。 从轧钢厂出来的时候是二十一点十分,真正挂载完成,并且正式发车的时候已经是二十二点十分了。 李学武从会议室回来的时候,娄姐正坐在床上发呆。 看见他进屋,这才想起把手里的皮包放下,抿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这么一直坐着了?” “嗯” 娄姐应了一声,看着李学武去办公桌边倒热水,目光有些迷离。 李学武将茶杯放在了娄姐手边,从床铺下面掏了洗脸盆出来,示意了门外道:“打点热水洗洗脚,好睡觉”。 “我去吧……” 娄姐习惯似的站起身刚要去接李学武手里的盆子,却又想起了什么,触电似的把手收了回去。 看着娄姐尴尬又失落的脸色,李学武没说什么,端着脸盆出了包厢门。 娄姐神情暗淡地重新坐回了床铺上,想起自己的身份,在京城的时候是不能见光的,在火车上自然也是。 她好想回到过去,回到海子边的那处小院儿,回到那段朝夕相处的日子。 没有荣华富贵,没有锦衣玉食,只要有他就行了。 包厢门重新打开,李学武端着脸盆走了进来。 娄姐抹了一把脸上不知什么时候落下的泪水,一片冰凉。 “瞧瞧,这是干啥呀~” 李学武回身关了包厢房门,将窗帘拉好,抽了书桌里面的椅子坐在了娄姐的对面。 娄姐侧身躲了李学武的大手,面冲着车窗一侧,抿着嘴,不让眼泪继续往下落。 “就因为不让你去打热水了?” 李学武当然知道娄姐为啥哭,嘴里故意逗着话:“我伺候你就不行了?” 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去拿了毛巾,在热水盆里投了,拧了一下,走过来给她擦了脸。 娄姐的眼泪好像决堤了似的,擦不净,抹不干,一个劲儿地往下流。 “好了好了,不哭了” 李学武将娄姐揽在了怀里轻轻安抚着,嘴里宽慰道:“咱不去了,不去了,咱到羊城玩一圈就回来”。 娄姐抿着嘴,无声地哭泣着,甩开李学武拉着的手使劲地捶了他几下。 李学武默默忍受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说道:“我说到做到,你愿意在羊城等着见爸,那就跟我去,不愿意,下一站你就下车往回返”。 伏在李学武怀里的娄姐委屈着,可还是倔强地摇了摇头。 提议让她去港城的虽然是李学武,可真正让她不能拒绝的是她爸。 父亲在港城遭遇了什么她不得而知,可从回传的消息中她还是能感受到父亲的失落。 大娘和二娘两家早前就去了港城,到底生活如何谁能知道。 此次父亲去港城,有办李学武这边事的意思,可也有寻亲的准备。 公司的事顺利,唯一能让父亲失落的也只有寻亲一事了。 在京城,父亲只有她和大姐两个闺女,大姐不立事,因为出身问题在婆家也是受气的,娘家都不敢回。 父亲有意保住家产,如果她不站出来,真指望父亲拼老命啊。 所以埋怨李学武自私也好,怨恨李学武绝情也罢,都不是李学武选择了她,是她选择了家和爸妈。 要说代言人,她代表李学武的都没有代表娄家的多,出了门,她得以娄家当家人行事。 可明白诸如此种,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埋怨李学武,为啥要跟他爸“沆瀣一气”到头来让她做出牺牲。 一想到好多年见不到李学武,娄姐算是把亲爹都恨上了。 李学武哄着劝着,抱着她给她脱鞋烫脚,总算是让娄姐不哭了。 “我恨你~” “好好好” 李学武无所谓地点着头,她说啥都好,只要不哭就行。 娄姐见他敷衍,从水盆里抬起脚就要踹他,可功夫不行,被李学武抓了个正着。 “说归说,动手可不行啊!” 李学武挠了她的脚心,惹的娄姐使劲儿蹬了,瞪了他一眼,重新气哼哼地泡起脚来。 “我不回来了,你以后甭想再见着我了” “嗯嗯嗯” 李学武连连点头道:“我这样的招人烦”。 他也是不嫌闹的慌,趁着娄姐烫脚,他也把鞋脱了,两脚一伸直接踩在了娄姐的脚上。 “你就是混蛋!” 娄姐见李学武如此,气着直要咬人的架势! 水盆里的水正热着,她都是放里一下就出来晾晾,李学武的脚踩住了她,烫的她差点站起来。 李学武全然不顾她呲牙的模样,笑着说道:“烫一烫好,活血化瘀,有助于睡眠”。 “睡个屁!烫死我了!” 娄姐的脚被踩着,还不敢使劲往外抽,怕撒了水盆,这包厢可不是家里。 李学武看她实在受不了,这才松开了脚,可却是被娄姐用脚踩住了要报复他的模样。 “哎呀~烫!烫!烫!~” 看见娄姐脸上凶狠的快意,李学武故作受不了似的连声嚷着烫,却是演技浮夸,被娄姐看了个正着。 “哼~” 娄姐使劲儿踩了他一下,哼声过后,也顺着他脚的空隙伸进了水盆里。 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椅子上,脚抵在一个盆子里,暖的娄姐心都要化了。 火车行进的咣当声都从世界里消失不见,眼里只剩下对面的男人。 李学武感受着娄姐目光里的浓浓情谊,伸手拉住了她的小手,道:“我说真的,你不用去了,让爸留在港城吧”。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残忍” 娄姐眯着眼瞪着李学武说道:“我刚忘了疼,你就来揭我的伤疤”。 “如果真能如此,你又怎么会让我上车”。 “就算你有如此安排,我又怎么舍得让我爸去受这份辛苦和劳累” 娄姐不傻,目光里除了爱意,还有清澈的智慧。 就算是留在京城,她又能跟李学武走到哪一步? 没有了家族的与力,她跟于丽又有何区别,李学武不需要两个秘书。 就算是能替他管账,可随着事业越做越大,人力越来越变的渺小,李学武更喜欢规范化,制度化。 少小夫妻都有散的一天,她如何保证李学武不会对她变了心。 就算是李学武爱她如一,可人老珠黄后,两个人坐在一起又说些什么。 女人,终究是要活出一个样来的,男人喜欢的美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变的黯淡无光。 但岁月也是公平的,会补偿她一种叫做气质的美,化作永恒。 娄姐想过的,与其被动的等待,倒不如主动争取。 以前她是李学武背后的女人,以后她要李学武做她背后的男人。 这个可以有,李学武就喜欢背后…… 第287章 羊城印象 “哐当~哐当~” “咯吱~咯吱~” …… 火车与铁轨的碰撞声很好地掩饰了一些其他似有似无的撞击声。 娄姐很清楚地了解到背后男人的实力后,这才被允许休息。 而后缩在李学武的怀里,她珍惜最后的每一天,不奢求时间永恒,只想保留最后温存的美好记忆。 床铺说是小双人床,可也不是很宽敞,尤其是李学武的个子大,身板也大,这恰恰给了娄姐亲近他的好机会。 紧紧地挨着他,就像以前在海子别院时的那样,两人一被窝,睡到自然醒。 自然醒是不可能的,挂载客运列车,随车停站。 凌晨一点四十分,火车在常州站停了十分钟,站台上的喧闹声吵醒了两人。 娄姐睡过一觉便有些睡不着,看着喝了温水躺下后的李学武又要打呼噜,报复似的把手伸向了手枪。 “干啥?!偷袭啊!” “反正也睡不着了……” “……” 李学武无语地看着“又行了”的娄姐,打着哈欠道:“我能睡着”。 “跟我有啥关系~” 娄姐翻了翻白眼,道:“有能耐你就睡!” “好好好!这话是你说的!” “你别后悔!” 李学武火气也上来了,指了指外面道:“知道这儿是哪嘛!常州!我外号东城赵子龙!” 嘴里放着狠话,提枪跨马一拉缰绳,道:“今天没三百回合谁都别喊服!” 娄姐也不是吃素的,嘴硬道:“谁先喊服谁叫爸爸!” …… “爸爸~!” 娄姐是又怂又爱玩,眼瞅着快三点了,这货还不停,她只能愿赌服输叫爸爸了。 跟小心眼的男人玩,你说别的都没用,该叫啥叫啥。 娄姐倒也不在乎这个,她现在只想睡觉。 可箭在弦上,不是你服软叫爸爸就能立即停止的,所以火车还是咣当了半个多小时才算是消停了下来。 京城到羊城的行程三十七八个小时,他们挂载的这趟是快车,共有七站地。 路上要经历三天两夜,相比于硬卧车厢的逼仄,公务车这边要宽敞得多。 早上七点多,秘书们就已经起来洗漱收拾卫生了。 挂载列车任务是不包含旅客服务的,除餐饮外全部自行解决。 也就是说,轧钢厂无论是往返钢城的通勤车,还是这一次的公务车,乘组都是不来这边做服务的。 硬卧车厢大家自觉做卫生,保持卫生,自然不用人帮忙。 公务车这边秘书们就是为了领导做服务的,更是不用人家说。 沙器之整理好自己的行李,同栗海洋几人一起,先去餐车吃了早饭,估摸着领导也要起来了,这才端着准备好的饭食回了公务车。 他来敲门的时候李学武这边也起了,娄姐给他开的包厢门,没看出什么异样神情来。 至少在沙器之看来,这位女同志看着精神状态比昨天上车时还要好一些。 当秘书的心里哪能没个数,非礼勿视,放下手里的餐盒,里面可是准备了双份的早餐。 李学武没在意沙器之的表现,火车上温度高,他只穿了衬衫,一边挽了袖子看了一眼门外,跟他问道:“领导们起了?” “海洋他们刚过去” 沙器之收拾了屋里的卫生,嘴里回复道:“我们起来的早,一起在餐车吃的早餐”。 “准备一下,上午李主任说要开个专题会” 李学武一边交代着,一边接了娄姐递过来的热毛巾,摆手示意她不用顾着自己,先吃饭。 沙器之收拾好了床铺,嘴里答应着接了李学武擦过脸的毛巾,在脸盆里洗过晾好,这才端了脸盆出门了。 看着李学武秘书随手关上的包厢房门,娄姐目光闪烁,示意了隔壁房间问道:“那边住的是谁?” “李主任,怎么了?” 李学武在书桌的椅子上坐下,将桌上的饭盒打开,拿了筷子递给娄姐。 娄姐坐在床边,正好能够着书桌,也是方便用餐。 “你们轧钢厂的领导是不是都喜欢出门的时候带女同志进包厢啊?” “那倒也不是” 李学武听出了娄姐话里的意思,笑着说道:“再往那边的景副主任就不好这个”。 “呸~” 娄姐微微噘嘴嗔道:“你当我不知道景玉农是女同志啊!” 哎!这话可不兴乱说啊! 现在说着好像没什么,要是搁往后啊,这同志一词也让那些龟孙儿玩坏了。 娄姐自然不知道李学武心里在想什么,看着他坏笑,只当是被自己说中了心事。 “昨晚我起夜,正看见一个女孩从你们李主任房间里出来……” “可能是谈工作吧” 李学武没在意地说道:“领导嘛,都忙,日理万机的”。 “你说这话不亏心嘛~” 娄姐翻了翻白眼,道:“合着你以前出差也这么忙来着?” “嘿嘿~说着说着怎么扯到我这边来了!”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娄姐,道:“说~说~说~!说到哪儿了,对对对,那个女孩儿,长啥样,漂亮不?” “哼!男人都一个货色!” 娄姐见李学武又要敷衍自己,转移话题,哼声道:“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招谁惹谁了~” 李学武就着手里的馒头,夹着咸菜喝着粥,虽然火车上的饭食不好吃,可也比饿肚子强不是。 更何况这种伙食标准已经是超级高的了,轧钢厂挂载这趟列车就没少花钱。 即便跟京城站那边有合作关系,可这种公对公的任务,能调配调度上就已经很不错了。 娄姐见他只顾着吃,便也气鼓鼓地怼着饭盒吃了起来,没在提夜遇姑娘的事了。 这腌臜的事,就算是李学武不说,她也明白咋个情况呢。 别说轧钢厂了,就是街道上一个小小的铅笔厂,手里有点权的,还不是乱的很。 她听得多了,对于这种事都有免疫力了。 这轧钢厂她们家退股也才不到十年,什么人什么事是她了解不到的。 提这个也是为了吓唬李学武,以后少惹麻烦,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至于她自己,有啥好怕的,人都要走了,就算是让人看见,想查李学武的事又能查着谁。 娄姐在离开前,思想上的矛盾和放纵让她有些偏执又疯狂。 所以李学武惹不起,吃完了早饭便去了会议室。 李怀德没有在轧钢厂召开展销会专项工作会议,特意把会议放在了火车上。 一来是为了节省时间,二来也是为了团结这次专班的参会成员。 在厂里开,人心都散着,想着去羊城要干啥干啥,没人在意他说什么。 而到了火车上,大家都被约束着,心思都奔着羊城,会议开起来轻松些。 上午八点半,展销项目的各组负责人都到了会议室集合。 没有争抢沙发座位的,按照级别和身份,谁能坐,谁不能坐,各自心里都清楚着呢。 就算是有空余的沙发和座位,男同志也都发扬风格,让给了女同志。 二十几个人聚在会议室里,尤其是在移动的火车上,大家的心里都透着新鲜感,脸上就不自觉地带着笑意。 李怀德和景玉农在李学武的陪同下步入会议室,按照预留给他们三人的沙发就了位。 李怀德笑着同大家打了招呼,问了休息好不好,早饭吃的好不好。 就算是因为火车咣当声睡不着的,对饭菜不适应的,也在领导的关心中鼓着掌,叫着好。 毕竟是参加了展销团队的,终究是入选了去往羊城公干的队伍,他们自觉的是比同事高一等的存在。 这种荣耀感让旅途的疲惫和饭菜的不适都消失不见,换成了喜气洋洋,精神饱满。 李怀德笑呵呵地跟着鼓了鼓掌,随后摆手示意大家都坐。 李学武这一次主要是作为管委办副主任的身份参与工作的,所以他的位置就在李怀德的右手边。 隔着李怀德坐着的是景玉农,这会儿她的脸上也洋溢着和煦的笑容。 在打通李怀德这个关卡后,她的事业也迎来了上升期和进步阶段。 说顺风顺水那是再适合不过的了,从联合企业三产项目的扎实落地,到主持造船厂的接受和整顿,再到组织结构重新分工承担重任,她收获满满。 包括这一次参加羊城行,李怀德给予了她充分的尊重和信任,真正的将经贸工作托付到了她手里。 虽然工作上仍有李学武的钳制和掣肘,可这不就是机关工作的常态嘛。 即便是没有李学武的存在,那李怀德也会亲自下场。 她倒是很满意现在这种状态,李学武是综合型干将,在业务上是把好手,在组织管理上又有独到之处。 跟李学武合作共事,比跟李怀德要方便的多。 即便是在某些工作上两人起了分歧,李学武首先也会找到解决的办法。 真的解决不了了,不是还有李怀德来协调嘛,隔着一层,很多话都好说了。 位置摆的正确,事情就做的名正言顺。 李学武本想着请夏中全坐在李怀德身边的,他坐下首端。 没想到夏中全坐到了景玉农的身边,把这个位置留给了他。 等他坐下,众人再看向他的目光时就有些不一样了。 虽然在李学武成为纪监副书记的时候大家就有把他当成厂领导的心理准备。 可真正看着他一步步走上台前,他们心中的震撼又是无以言表的。 李学武很坦然地面对着众人的目光,摊开笔记本,听着李怀德做开场讲话。 目光逡巡,有跟他对视点头致意的,也有躲了他的目光看向李怀德的,更有一些人低着头做笔记状,心里不知道想着什么。 李怀德讲了这次展销会的意义,说了厂里对这次活动的重视,强调了此次出行的纪律。 在一番鼓舞人心和敲山震虎之后,李怀德把讲话的机会交给了李学武。 李学武客气着请了景副主任先讲,李怀德觉得他要讲业务内容,好叫景玉农收尾。 可他不愿意站到景玉农的前面,这样不太好。 他喜欢背后…… 景玉农理解了李学武的眼神和笑容,开口讲道:“李副组长想把好东西留在最后同大家分享是吧”。 “呵呵呵~” 会议室众人很给面子附和了她的玩笑话,轻轻鼓掌,欢迎她的讲话。 “这次羊城展销会的机会有多么难得,相信我不强调大家也清楚” 景玉农抬手示意了李怀德的方向道:“李主任为了这件事差点都要把上面领导的门槛子踢平了”。 “哈哈哈~” 面对景玉农的调侃,李怀德会心地一笑,而众人见他笑了,也都是轻轻鼓掌,感谢他的付出。 烧香拜佛,安家落户,景玉农的第一句话自然是要先肯定李怀德的功绩了。 这一点李怀德不方便说出来,可做为副手的她不能不懂事。 真轮到李学武来说这个话,那真就是不给李怀德面子了。 都是场面人,话都是一套一套的,说了李怀德,就得说说李学武,不然李学武怎么肯定她啊。 “咱们厂这一次的行动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景玉农看着众人讲道:“有李主任身先士卒,执掌风帆,又有李副组长勇担重任,开拓创新”。 “展销会的准备工作都是李副组长牵头组织协调,这份辛苦我是看在眼里的” 领导在会议上,尤其是当着基层同志的面,话当然是挑好听的说。 尤其是在这个项目中,景玉农是经贸口的主要负责人,李学武和李怀德算是在给她打帮工。 感谢了李怀德,表扬了李学武,她便开始就这一次的行动做布置和安排工作。 在分组执行的工作细节上,她着重强调了纪律性和现场表现。 尤其是在处理对外沟通和宣传问题上,实事求是,谦虚谨慎,严肃认真。 景玉农想到的问题矛盾点可能会出现在与外宾的沟通和相处上要出现差错。 毕竟国内的社会情况和外面的又是不同,国情不同,做贸易的方式方法也就存在差异。 羊城展销会肩负着对外贸易的顶梁柱,敞开大门迎接八方客,尤其是在这个敏感时期,千万不能出现外事问题。 在她部署完工作后,李怀德结果话茬也重新强调了对外工作的这一点,两人都比较担心这个。 李学武在发言时,点了翻译组和宣传组的负责人起身,点对点地给两人交代了一下外事部门关于经贸工作中对于外事沟通上的要求。 由两人分别做了表态发言,李学武这才又给李怀德和景玉农汇报了关于对外工作的几个重点宣传预案,以及展销会对外事工作的安排等等。 李怀德和景玉农见李学武在这一点工作上的布置这么认真和完全,也就放下了提着的心。 在随后的分组布置工作中,李学武依旧是点对点地叫了相关负责人起身,详细交代流程,强调分工重点,布置处置预案。 他手边摆着一摞文件,讲到哪个组,哪个问题,便由沙器之将对应的文件递给他。 李学武在讲的过程中,也会把文件交给对应的组长或者负责人。 这种认真负责的态度让李怀德和景玉农连连点头,让在场的小组负责人也是心生佩服。 方案做的很详细,不可能是李学武亲力亲为的,但要做到这么细,没有李学武的认真负责也是不可能的。 流程一条一条的过,涉及到哪个部门,哪个组,李学武要强调,李怀德和景玉农也要做叮嘱。 办公会议从早上一直开到了中午,因为还有内容没讲完,大家就在会议室开的饭。 而到了下午四点多,所有的流程对接完成,协作的小组也有了清晰的认识,大家又在一起开了个讨论会。 建言健策,海纳百川,对工作有用的内容会被记录和安排,大家都很有劲头。 等到了晚饭时间,众人各自散去,李学武陪同李怀德和景玉农,还有总工夏中全,四人前往餐车吃了顿工作餐。 李学武自己带的酒,景玉农也喝了几杯,剩下的被他分给了餐车里的其他同志。 大家都有些不好意思分领导的酒,可也有胆子大的,接了李学武的酒,说了马到成功的漂亮话。 李怀德笑着说了他们不要多喝,等展销会结束,他还要请大家喝庆功酒的。 餐车里这个时间多是轧钢厂的人,大家笑声中虽然带着拘谨,可听见领导的话也实在的开心。 尤其是跟领导们坐在一个餐车里吃饭,菜式都一样,李副组长又是主动分酒,更让他们暖心。 因为有领导在,大家吃饭的时候说话都很小声,离得近的,都在侧耳倾听领导们在说什么。 在吃饭的时间,犹听到李主任等人在谈论工作,他们的心里更是热血和感动。 领导们都这么努力地为轧钢厂辛苦付出,他们有什么理由不认真努力工作。 要说努力和辛苦还得是李主任,实在是太辛苦了! 宵衣旰食、日理万机,勤亲肯啃、日夜操劳啊。 下午开会的时候火车就已经过了衢城,等他们饭局散了,有人还驻留在餐车打扑克,玩象棋。 而在硬卧车厢,有的人在对接工作,有的人已经躺下休息了。 周苗苗从卧铺上下来,踅摸了一眼,这才迈步往公务车走去。 听见铺位的动静,周小玲从下铺伸出脑袋瞅了一眼,嘴角撇了一撇,又缩了回去。 “哎!潇潇~” 她叫了对面铺位的同伴,眼神示意了公务车的方向,道:“瞅见没?” “没看见~” 潇潇神情淡定地端着水杯喝着热水,手里捧着一本《欧阳海之歌》读着。 周小玲伸手拍了她的书,道:“都进了轧钢厂,你已经是钢铁战士了,不用这么认真!” 说完看见潇潇的不满目光还嗔了一句:“你还真向往成为英雄啊!” “不,人人都渴望成为英雄” 潇潇重新捧起书本,语气淡然地说道:“我只是崇拜英雄”。 “别扯了~” 周小玲撇了撇嘴,道:“崇拜有什么用,能提干还是能进步?” 说着话翻了翻白眼,话里有话地说道:“人家都主动争取了,玩的都是真刀真枪呢”。 “你就是话多” 潇潇瞥了她一眼,道:“你要是不服气,也去主动算了,又何必在这冒酸水”。 “我才不去呢~” 周小玲耷拉着眼皮道:“我嫌脏~” “拉不下脸,劈不开腿,就会说小话?” 潇潇平时不爱说话,就喜欢看书,可一开口绝对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那种。 周小玲被她说的面红耳赤,咬着牙着跳到了她这边,掐着她的腰嗔道:“你是不是就会说我呀!” “这是事实” 潇潇躲了她的怪手,不满地拍了她一下,道:“人人都有自己的路,你走你自己的,又何必闲话别人的”。 “我就是觉得不公平” 周小玲抱着双腿,依靠着板壁道:“要说拼实力,拼文化,拼素质,我都认了,可她……” “我怎么了?” 周小玲的话还没说完,耳边便传来了周苗苗的声音。 冷冽,又孤傲,还带着一点点低沉。 周小玲也是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回来了,说小话被抓了现行,她的脸腾的一下烧了起来。 周苗苗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大吵大闹,而是就坐到了她的床铺上,踢了皮鞋蜷腿学着她一样抱了。 “怎么不说了?” “我愿意~” 周小玲恼羞成怒,翻着白眼道:“你做了还怕人说?” “我有说过我怕了吗?” 周苗苗坦然地看着她,说道:“嘴张在你脸上,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又没捂着”。 周小玲被抓现行有想过对方会撕了自己,也想过对方会找机会阴自己,就是没想过周苗苗的这种坦然。 现在不要脸的事也能放在桌面上开诚布公的谈了吗? 那到底是自己跟不上形势了,还是社会的道德标准降低到这种程度了。 她憋红了脸说不出话来,这间硬卧六张床,其他三人还没回来,话倒是还能说。 潇潇看着两人跟斗鸡眼似的,悄悄举起书本遮住了视线,来了一个眼不见为净。 你当舞蹈团里就一团和气、姐妹情深? 别闹了,只要有女人的地方就有纷争。 见面叫姐妹,背后称杂碎。 表现给领导看的,做给外人看的当然是大家美美哒,可真要生活在其中,狗屁倒灶的事也多着呢。 王亚娟遇到的情况不能说是特例,只能说是年年有。 当初周苗苗执意要将她介绍给自己的表哥,可不就是有别样的心思嘛。 换过方向,现在周苗苗成了被议论的主角,她自然也心里不舒服。 不过她倒也聪明,有心机,有目标,知道现在跟小姐妹撕哔只会连累她自己的进步。 站得高,望的就远,想的多,顾忌的也多。 周苗苗伸手进了怀里,从衣服下面掏出一包花生甩在了周小玲的身上。 “你就是狼心狗肺,我怎么想着你们都得不着好儿” 周小玲有些错愕地看着怀里的花生,又看了看对面的周苗苗,心里的愧疚好像很多了。 潇潇躲在书本后面的眼珠子转了转,嘴都要撇到耳朵丫子上去了。 “你是去……” “去花花了,你说的嘛” 不等周小玲把话说完,周苗苗赌气道:“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要骂我?” “不是的” 周小玲拿着手里的花生,求救似的看了一眼潇潇,嘴里嗫嚅着说道:“就是想到你……觉得不值”。 “什么是值,什么是不值?” 周苗苗的眼泪说下来就下来,这会儿抬手抹了,嘟着嘴说道:“我想要什么你不清楚?” 周小玲话堵在嘴里说不出来了,这几个月舞蹈团里就属周苗苗最努力。 王亚娟离开后,周苗苗便成为了台柱子。 而在训练之余,周苗苗也是不止一次地表达过想要提干,甚至是学王亚娟进步的意思。 关于文宣队队员提拔任用厂里还没有出台相关的制度和文件,相关的岗位还是领导决定的。 比如文宣队副队长王亚娟就是李学武提拔任用的,指导员张丽也是。 周苗苗也不是没想过要走通李学武的关系,甚至是想过要付出什么来换取对方的认可。 以前跟王亚娟是有些摩擦,一定给李学武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这些她都在努力地消弭影响。 尤其是在最近一个月的训练中,她也是积极同王亚娟沟通和交流,缓和了以往的矛盾。 而在同王亚娟的交往过程中她也发现,自从离开舞蹈团,走上干部岗位后,王亚娟的视野和态度都变了。 从谈话和日常交流中就能看得出来,她还在意的两人之间的那些过往,当她主动提起时,王亚娟已经释然了。 周苗苗当然能看得出对方是不是真心的,可就是看得出来,更让她对于王亚娟的这种变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和向往。 改变一个人气质的最快捷径,往往是阶层的跨越。 相比于文化知识的积累和年龄的增长,身份的提升更让人挺起脊背,扩展视野。 李学武这条路走不通了,倒不是李副组长为人正直,没有她亲近的机会,而是王亚娟横亘在这,她不想再冒险得罪对方。 想要进步,只要豁得出去,走哪条路不是走。 年轻的,岁数大的,又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见不得光的。 她不想闹的满城风雨,也没想过趾高气昂,在进步的无奈中她选择了要脸。 潇潇这个时候也把书本放在了膝盖上,默默听着她的诉说。 这世间谁不爱慕虚荣,崇拜英雄的光环不也是虚荣的一种嘛。 她在说教周小玲的时候也难免的表现出了对周苗苗的不齿和鄙夷,只是她隐藏的好罢了。 周苗苗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被姐们们瞧不上。 还真是那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半夜从床上下来往公务车去,那边就四位领导,去掉景玉农,再撇除老正经的夏中全,就剩下李主任和李副组长了。 猜到这里其实也已经不用再继续猜测下去了,想想这段时间周苗苗和李主任偶遇的次数就知道她去了谁的房间。 周苗苗半夜去,半夜回,有心人哪里看不清她的小动作,只是不说罢了。 “做都做了,我就没想过怕你们说” 周苗苗擦了眼泪,看着窗外说道:“你们以为我愿意大半夜的偷人去?” “豁得出去,舍得下脸,我想要的只要能得到,他几点叫我去都行信不信?” 周小玲挪着身子坐到了周苗苗的身边,揽着她的肩膀劝道:“何必呢~” 周苗苗抽泣了一下,默默不语,目光依旧看着窗外,只是泪光里多了几分坚定。 “我知道你羡慕王亚娟,可不能人人都是王亚娟” “还有,你应该误会她了” 周小玲晃了晃周苗苗的身子解释道:“我应该是能确定你所想的王亚娟和李副组长的关系并不复杂,没有你想的那些事”。 看见周苗苗转头看向自己,她继续说道:“也不是没人说过他们的,可我听说李副组长从来不在厂里跟女同志过度接触,下了班也都是回家陪媳妇儿”。 “你看见了?还是听他们说的?” 周苗苗咽了咽了嗓子,抬了抬眉毛,道:“你就知道他们现在没什么的,可你知道上学的时候两人是情侣关系吗?” “啊?” 周小玲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迟疑地问道:“不会吧,真的?” “我有骗你的必要嘛?” 周苗苗擦了擦眼泪,解释道:“两人一直处到李副组长入伍前,现在她妹妹还是李副组长照顾下找的工作”。 看着周小玲和潇潇惊讶的目光,周苗苗长出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你们不会不知道咱们文工团都要解散了,是谁主持接受的吧?” “你们心里都清楚这是因为啥,就没想过这里面有啥?” “我不是在说他们现在的关系不正常,也从未这么说过” 周苗苗看了两人一眼,随后低头捂住了脸,道:“我是羡慕她曾经拥有过一整座高山,现在仍然被高山所庇护”。 她的话说完,周小玲和潇潇对视一眼,都沉默了下来。 原来她们羡慕的、讲究的、鄙夷的,从来都不是事情的真相。 而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却又让她们更觉得羡慕。 谁不想拥有这样一段爱情,哪怕是曾经拥有呢。 火车掠过黄昏中的风景,在三位姑娘的心中留下一段关于青春的苦涩记忆。 夜晚时分,火车行进到衡阳站,也是距离到羊城的最后一站。 李学武半夜起来上厕所,二十多个小时的行程,他特别想念陆地的感觉。 怎奈何挂载车厢进站不开门,不上人也不下人,硬卧车厢那一端的门子都锁闭的,就怕有旅客走错车厢到了这边。 李学武站在走廊过道点了一支烟,从半开的窗帘空隙中默默地看着站台上的陌生人。 其实他很喜欢火车,喜欢这种既定的旅程,知道终点站,知道停靠站,就是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人的感觉。 只要不是坐太长时间,他的感受会更加的浓烈。 后世好像有一部电影,叫《周瑜的火车》,讲述了什么他忘记了,只是透过女主人公的视角,他能感同身受地体会到这种快乐。 正在他陷入回忆的时候,软卧舱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当他不经意看过去的时候,开门那人也愣在了原地。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尴尬蔓延了整个走廊。 周苗苗手扶着舱门,脸色雪白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站台灯光落下,李学武能清晰感受到她的颤栗和颤抖。 “来一支?” 李学武扬了扬手里的烟盒,给对方示意了一下。 躲是躲不过去的,走廊就这么短,她来的方向正是李学武要回去的方向。 听见李学武主动开口说话,周苗苗僵硬的身子这才动了。 回手关闭舱门,走到李学武身边,接了烟盒,也接了他手里的打火机。 她没抽过烟,对未来有严格规划的她不允许自己的牙齿变的枯黄,更不允许自己的身体变得迟缓。 可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感谢李学武给她烟抽,还能把她当个人。 看着她的笨拙,李学武接过打火机帮她点了火。 “咳~咳~咳~” 周苗苗学着记忆中的模样,使劲抽了一口,换来的是肺部的炸裂和猛烈的咳嗽。 烟,不好抽,是苦的,比眼泪还要苦,呛的心疼,比丢脸还要疼。 李学武吹了嘴里的烟雾,看着站台上慌张的人群,呼儿唤女,扶老携幼,人生百态。 “谢谢~” 周苗苗被呛过第一口后,知道了要小口小口的吸,虽然还是不会过肺,可已经学会了吐雾。 李学武没看她,点了点头没说话,算是回应了她的感谢。 人海茫茫,他看见的和他经历的太多太多了,抽的第一口烟可能是苦的,可生活中品味了太多的苦楚后,方知道自己抽的不是烟,是五分钟的寂寞。 车开了,李学武回了自己的包厢,没再去看坐在边坐上的姑娘,也没再想她来做什么。 昨晚娄姐遇见的应该就是她了,从李怀德填了她的名字李学武就清楚会有这么一个开端。 结局会是什么他不清楚,他看过很多电影,都不大记得住结局,可能这就是人的健忘吧。 就像周苗苗寄希望于她在未来也会健忘掉过去的今天,开始新的人生一样。 十月十三日,周一。 上午十一点,列车准时准点地停靠在了羊城站台。 快车,还是长途快车,是有其运行标准和服务标准的。 挂载客车也要遵循当地路局的标准和规定。 特别的,按照服务标准和协调内容,轧钢厂的三节车厢暂时不开车门放行,直接随列车入库。 而在库运站台,轧钢厂一行人见到了带队接站的苟自荣副组长。 这一百多人真要是走客运通道指不定丢几个呢,还有各自都带着行李,集合起来也不方便。 从火车上下来,大家大包小包的顺着接站同志的指引直接上了大卡车。 苟自荣也真够实诚的,羊城又不是没有客车,李学武眼瞅着李怀德的脸色有些难看了。 来羊城是创造荣誉的,可不是来吃苦受罪的,为了这一趟行程他甚至都协调了公务车厢挂载上路,到地方了却要坐卡车。 李学武看得出苟自荣的为难,听他低声解释临近展会,车辆不方便,这四台卡车还是他求爷爷告奶奶争取到的。 苟自荣跟李学武的关系一直都不错,在联合贸易项目时期也是积极配合李学武的工作。 这么一点小事李学武自然是要维护他的,看见轧钢厂的同志们有序上了车,李怀德还站在一旁为难,他率先把行李扔进了卡车车厢。 “同志们,领导要跟大家同甘共苦,蹲一个战壕,坐一个车厢,大家欢迎不欢迎啊!” “好!欢迎!~” 听见李学武的问话,车厢里的同志们愣了一下,随即便发出了阵阵欢呼声。 他们也只看见这四台大卡车了,以为领导的车在外面,也没在意。 等他们上了车,管委办副主任李学武喊出这一句就代表没有准备其他车辆,领导们要跟大家同乘一台车,这会儿又是惊喜又是意外的。 李怀德听见欢呼声,脸上的严肃也逐渐消失不见,尤其是听见车厢里争抢着让他上车的声音后更是笑出了声。 李学武先是请了李怀德上车,随后又安排景玉农乘坐了另外一台。 苟自荣也知道这件事自己没办好,在领导心中减分了,忙前忙后地客气着。 李学武看见夏中全懂事儿地上了第三台车,抓了苟自荣的胳膊示意他去甭在李怀德面前晃悠了,赶紧去安排货运车厢。 等所有人和行李都上了车,李学武这才上了最后一台大卡车。 一百多个人,四台卡车有些拥挤了,可就是这股子团结的氛围让进城的车队撒了一路的欢声笑语。 参展团队中很少有人来过羊城,只从报纸和新闻中听说过这里。 感受着不一样的暖阳,看着街边独特风格的建筑,听着同伴们分享羊城的历史,各自的心中都有了不一样的羊城印象。 第288章 千万别可怜他们! 苟自荣接待工作出了差错,没让李怀德满意,倒是住宿的地方让众人眼前一亮。 羊城这个地方可不缺好宾馆,相比于京城,这里遗留下来的高大建筑要多得多。 为啥要选择这里开办展销会,就是因为它独特的地理位置和不一样的人文环境。 从街边的热带植物和不时闪过的红裙子就能看得出,这座南方城市要比京城「开放」和「包容」得多。 卡车车队入城后,街边的景色在眼前闪过,让车箱里的「京城佬」应接不暇。 最终,四辆卡车顺序着开进了一处独门独院的招待所。 让众人眼前一亮的不是这处招待所有多么的豪华,也不是这里的服务有多么的完备。 而是院里的花草风景,以及站在卡车上越过围墙就能看见的海滩。 不要嫌弃北方人目光短浅,高山平原见的太多,寒冬烈风感受太苦,他们对于大海和温暖的阳光有着异样的向往。 车厢里跳跃下来的轧钢厂干部们一个个地叫着热,真想换上泳裤跑出去耍一耍。 李怀德落步在院里,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围成一圈的二层小楼,宽敞又安静,难得的舒适。 真安排他去住那种高楼大厦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尤其是带着这么多人,这么重要的工作任务。 听负责接待的干部解释,这处招待所已经被他们全部包了下来,直到下个月展销会结束。 说到展销会的时间,负责前期接洽的干部先给李学武通报了关于展销会的规则。 首先就是一个多月的展销时间,前期主要是负责向外宾推荐商品,期间也要接待其他单位的来访和谈判。 在半个月的对外展销结束后,还要向羊城的先进分子和进步师生展示。 至于为什么要增加这一项内容,负责接洽的干部不清楚,李学武也懒得探究。 从羊城大街上不时穿过的小崽子身影,他就知道这里海浪并不平静。 独门独院的倒是真合适了,他们带来的人多,展销的商品也多,不可能都存在展销仓库那边。 尤其是关于宣传的物料和后期的阶段性更新,更是需要保密的。 剩下的内容就无关紧要了,什么下个月十六号要参加闭幕晚宴,期间要参加外商组织的各种宴会等等。 还有关于轧钢厂带来的商品需要协调大会接待办公室议定售价。 这个工作李学武抽空找了李怀德,需要他提前找关系。 因为轧钢厂的商品很多都是新式的,真要是按照大会办公室的议价流程定是要吃亏的。 工具箱真的就核算几样工具外加一个铁皮箱子吗? 那荷蛋是不是就核算火药和外面的一层铁皮? 在招待所服务员的帮忙指引下,大家各自按照既定的客房安排去安顿。 李学武的行李由着沙器之安排,他和李怀德等人去了会议室,听取了负责人的汇报。…. 随后,就一些需要立即对接的工作展开了讨论和研究。 这家叫做东方轮胎厂第二招待所的宾馆是提供三餐的,众人就着一身的疲惫和对新环境的惊喜吃了落地后的第一顿饭。 中午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李怀德比较亢奋,饭后坐了一会便出发前往会场查看展销现场了。 李怀德着急是应该的,今天十三号,十五号开展,他们远道而来,算是搭了个末班车。 所以邀请函定下来的时间晚不说,准备也不够充足。 人家恨不得都提前一个月拿到确切消息的,可谁让轧钢厂以前没参加过这种会议呢。 李学武 叫了周瑶,让她组织保卫力量,除了负责这边安全的几个人,剩下的都上车。 前期一些商品和展销物料是要送去展馆仓库的,在展馆布置期间也需要安保力量来维持。 虽然介绍资料里有说明展馆会配备保卫力量,可李学武初到这里,真的不信任对方所谓的安全。 本来就是末班车,要是再出现什么问题,他们的展销费用就是打水漂了。 钱没了无所谓,可让李怀德灰头土脸的回去,这就是工作失误了。 现在厂里正纠着线路问题,李怀德要是做错了,也会被人家揪着尾巴。 所以不能出错,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除了安排保卫上车,他还叫了相关组的负责人和骨干力量一起去看现场,工程组的负责人不用说已经带着工具上了车。 两台大卡车,再次开出大院,直奔展览馆而去。 这次的羊城出口商品展销会场馆定在了朱海广场陈列馆,也是目前羊城最大的展览馆建筑。 说起羊城展销会的场馆那实在是太有话说了,几年就得一换地方,不是场馆用的破,而是规模一年比一年大。 来的人越来越多,参展的单位也越来越多,每次地方都不够用。 所以场馆盖了好多个,每次不够用了就盖大楼,大大的展览馆大楼。 五七年第一、二届出口商品展览会在羊城中毛友好大厦举办。 年第三届至五九年第五届展览会选在了桥光路陈列馆。 而朱海广场陈列馆从五九年第六届开始,一直承办至今。 要说高楼大厦,在京城众人也不是没见过,可绿树成荫,风景依旧,四季如春的羊城城市风光他们还是觉得很新鲜的。 如果是来游玩的,或者探亲访友的,他们或许还有心情驻留观赏。 可现在各自都带着使命和任务,大卡车一在展览馆仓库门前停住,众人便积极地跳下了车。 羊城出口商品展销会主办单位为参展单位准备了几间大仓库。 没有隔间,也没有段位,谁的东西多,谁就占更多的地方。 轧钢厂来的算是很晚的了,好不容易在门口的位置找了个空余地段。 苟自荣从火车站押送货物先来了这边,中午没吃上饭,现在累的满头大汗。…. 可能是羊城的天气热,也可能是故意在李怀德面前做样子,见他这幅模样,李怀德也就没再给他掉脸子。 李学武张罗着下车的众人都帮忙,大家一起伸手卸车,他自己也是主动去帮忙卸货,现场一派热火朝天。 管仓库的办公人员冷眼旁观新来的这家单位,丝毫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轧钢厂众人也没在意这些人的态度,该干啥干啥。 李怀德着急去看现场,交代苟自荣先可着现场的物料搬运,早点布置,不要耽误了正经工作。 物料和展销商品在京装配的时候就已经按照前后顺序和需要分别装了箱,标注了物品目录。 所以装货和卸货都很容易辨别,由着领导要求,李学武指挥众人可着物料和展台材料先搬运了。 而后又叫了周瑶安排几个保卫人员驻守在此,日夜不离地看守。 说是仓库,可在李学武看来就是一个防雨的大棚子。 真要是有人想做坏事,连特么半大小孩子都防不住,不搁自己人实在是不放心。 而听着他的安排,以及保卫人员的就位,先前还置身事外的仓管人员不愿意了。 「我们这里不允许外人驻留的」 「我们不是外人,我们是保卫」 周瑶见李学武没搭理对方,主动站出来挡住了仓管的视线。 仓管看见这些人傲慢,不服气地说道:「仓库是有保卫的!」 「谢谢,可我们的货物很珍贵」 周瑶在火车上的外事辞令没白学,没见着外国人,先给仓管人员用上了。 无论对方说什么,她都是不软不硬地怼回去,还不耽误给保卫下任务。 李学武当然不会搭理对方,这种小事情如果都需要他亲力亲为,那工作就没法干了。 该给下面人出手的机会不要小气和吝啬,要相信年轻人足够胜任这份挑战。 他把麻烦甩给了周瑶,自己陪着李怀德等人顺着后门往展馆去了。 栗海洋因为李学武和李怀德提前沟通过了,先去场馆那边找对接办公室协调,包括展位和议价的问题。 轧钢厂来的晚,就不要想着还有好地方留给他们了。 李怀德自觉得在京城找了关系,背景硬,来到这边也能横着走。 可没想到的是,人家根本没给他脸面,安排的展位已经很靠后了。 来对接的干部还是个副科级的,让李怀德的脸色很难堪。 栗海洋也只是负责去协调的,他一个小秘书哪有什么面子。 看着来对接的王干部面露为难,实则无视的态度,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实在是抱歉,李主任,我们领导也说了,您这消息来的实在是太晚了,位置都是顺序安排的,这……」 王干部好似尽力地在解释着,嘴里的领导可能是受到了李怀德关系的打招呼。 但看样子人家并不怎么买账,这种规模的展览都是通了天的,涉及到的关系可是海了去了。…. 李怀德一个厂领导,还是厅的,在这里当然没什么地位可言。 王干部这话也是给他递下坡,李怀德看见那小小的展位时满脸怒气他也不想招惹。 「来参展的单位实在是太多了,都是各省各行业的翘楚、先进,我们做服务的也是实在为难」。 这还咋说,李怀德抿着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人家都说了是按照顺序排位的,给轧钢厂安排的这处位置还是末尾段比较靠前的呢。 话里的含义就是我们领导已经很照顾你们了,不要不知好歹。 尤其是对方把各省参展代表挑了几个大的念叨出来,更是压得李怀德无话可说。 心里赌气是难免的,京城那边的关系他是用了大力气的,没想到效果这么不好。 现在先且不说,等回头一定要好好说道说道。 他还就不信了,羊城的干部不去京里办事,主持这次工业展位分配的干部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要不怎么说宁得罪君子,勿要得罪小人呢。 李怀德从来不否认自己有小人的一面,尤其是对方不给自己面子的时候。 他现在不说话并不代表回京后也不言语,至少托了关系的那位要知会到的。 拿了他的好处事情没办成,还给了他这么一个大难堪,对方也要给他一个交代。 什么叫交代? 交代就是李怀德眼瞅着要携轧钢厂晋级之威跳步进部,上升期的干部谁愿意得罪。 对方要么给李怀德补偿足够的损失,要么让展会这边的干部登门赔礼道歉,补偿损失。 江湖上没什么公平道理可言,位子就是正义,就是道理。 领导生气,当秘书的自然要表达意见。 尤其是轧钢厂来的干部和职工都在看着呢,栗海洋率先跟王干部表达了不满。 在 展位一事上,该争就得争,他心思很大,指了不远处拐角位置的大展台说请对方协调。 围观众人叽叽喳喳地看着领导们协调,嘴里的小话越来越难听了。 这边吵闹,已经布置完展位的那些单位负责人也出来看热闹。 尤其是轧钢厂众人手里还抱着花花绿绿的物料,更是让他们有的说了。 这看热闹的一层围着一层,说什么的都有,眼神里都透露着异样的情绪。 这么说吧,哪行哪业都有鄙视链,包括级别和地域差别。 羊城本地的企业看不起外地来的,集团重点的看不起省属的,省属的看不起市管的。 再分的绝对一些,南方的轻工业看不上北方的重工业,北方的巨头看不起南方小卡拉。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全国的优秀单位都来参展,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这里是工业商品展区,虽然还没搞清楚轧钢厂是来卖什么的,但听厂名就知道管属级别和产品特征了。 展位负责人给安排的这个位置也是轧钢产品集中区域,同行之间当然是赤菓菓的仇恨了。…. 围观的那些人多是南方轻工业代表,或者南方轧钢企业的代表,看着北方来的市属企业搞特殊,自然是群起而攻之。 正在布置展厅,或者已经布置完成的单位都有人开始说小话,吵起来实在是热闹。 这边还正闹着,突然有人找了过来,十几个的样子,由着展会工作人员带着也是来找负责人协调展位的。 轧钢厂没看上的位置倒是让人家看上了,对方可能是了解到了这边的矛盾,开口就是他们不要我们要。 李怀德都要气炸了,这特么欺人太甚! 自己想要的展位还没到手,手里这个又有人惦记上了。 展位负责人也是个好事的主,不仅没给协调,也不压事,反而站在一边看起了热闹。 轧钢厂这边也不是软柿子,见领导脸色不对,有脾气火爆的已经走到前面要动手了。 对方明显是本地企业,嘴里虽然豪横,可真要动手的时候根本不敢往前冲。 一方是能吵吵就别动手! 一方是能动手就别吵吵! 很显然,这场仗打不起来了~ 李学武来到这边看到展位的时候就不满意了,但碍于李怀德的面子并没有开口说话。 他见栗海洋跟对方协调,自己去转了后面的位置。 在他的预设布置中,展位的需要有商品展位,还需要舞台位置,这么小的地方光摆商品是够了,表演没地方去了。 尤其是轧钢产品这么的集中,特色完全展现不出来。 走的时候还是礼貌协调,回来的时候他却发现要动手了。 尤其是看见展位负责人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就知道遇见黑粉了。 「好了好了,轧钢厂的人退后!」 李学武站到了李怀德身边,对着轧钢厂要动手的众人喊了一句。 真动了手,闹大了对谁都不好,首先动手的轧钢厂一定是要理亏的。 与其被针对,倒不如把工作放在第一位。 听见李学武的话,站到前面的几人都阴沉着脸闭了嘴,听话地退到了人群里。 来抢位置的本地单位见轧钢厂有人站出来,也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没在意对方挑衅的行为,而是点了负责协调展位的王干部,道:「您怎么说?」 「我也是没法」 王干部一推三六五,故作苦笑模样地说道:「你们来了就挑这挑那的,这也不行, 那也不行,我能说什么」。 「行,你不说是吧,那我说」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我们是提前报备的展位尺寸要求的吧,你安排不到位就没有责任是嘛?」 「这件事你不用解释!」 李学武也不想听他的辩解,抬手止住了对方要说的话,道:「这件事不算完,我们会以轧钢厂的名义向展会主管部门投诉」。 栗海洋也是被气的够呛,见李怀德阴沉着脸,站在一旁发狠道:「官司就是打到京城,我们也追究到底!」…. 听见栗海洋这么说,王干部的脸色也没了看热闹的轻松,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就是一副科级干部,在业务上使绊子还可以,真要是较真到了上面,先挨板子的一定是他。 尤其是李怀德还站在那没动地方,就代表对方动了真怒。 大干部不说话不代表没生气,那是不想现在跟他争吵,没得落了身份。 秘书说要算账,那这件事就关乎面子问题了。都知道,国人最在乎面子了,李怀德吃了瘪,不捏死几个哪里能顺心。 「我是负责协调的,位置也不是我定的」 王干部还想狡辩,可说话的语气已经弱了下来。 来抢展位的本地单位也发觉轧钢厂不好惹,选择了站在一旁观望。 更外面看热闹的自然是不嫌事大的,有讨论的,有杵坏的,还有逗事的。 李学武没理会王干部的屁话,指了指分给他们的展位道:「这个地方太窄,我们的商品铺不开,给我们协调更大的地方」。 「那敢情好,你们嫌窄我们不嫌」 本地单位的负责人见李学武这么说,很维护王干部似的接了下茬。 李学武本来就看对方不顺眼,不等他说完,手指着对方喝骂道:「你特么把嘴闭上,想捧臭脚等我们走了你再舔,看着恶心」。 「你怎么说话呢!」 那负责人不愿意了,见李学武年轻,以为也是秘书或者业务人员呢,不满地冲着李怀德的方向嚷嚷了起来。 李学武一横下巴,脸上的疤瘌都开始颤动,盯着对方说道:「你特么要是不服,咱们就出去练练,我能玩死你信不信!」 「有种你就报名号,明天我要让你出现在这里我跟你叫爷爷!」 看见李学武耍流氓,对方使劲喘着气也不敢再说话,这疤瘌脸已经走到他面前了,再说话真要动手的样子。 南方人见北方人天生有股子心里压力,别的不说,这个头就压着他。 他一米六几,李学武一米八几,凑近了都得仰着脖子说话。 尤其是李学武身上彪悍的气息,脸上的大疤瘌看着就不是什么正经好人。 还报名号,这特么不就是典型的流氓嘛~! 傻子才会报名号,半夜睡不着觉等着挨刀子嘛! 这个年代你甭说意外死亡了,就是挨了刀子又能怎么着,案子能破的概率五五开算高的了。 人家给你一刀子,回头人家上火车回北方了,你特么上哪找人去。 所以李学武让他闭嘴后,再瞪着眼珠子看向王干部的时候自然就好说了很多。 王干部看着他要动手的目光,手里抓了抓文件薄,语气有些迟疑地回道:「现在没有多余的展位了……」 「我说一个位置,你看着办」 李学武没等他说完,手指了展厅最角落的方向,也就是所有展位最末尾的位置道:「厕所那里,行不行?」…. 「啊?」 不仅王干部傻眼了,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懵了。 这是啥套路啊,这处位置不要,非选最末尾的地方,不是傻子吧! 李怀德也是顺着李学武的手势看了过去,眉头依旧皱着。 可出于对李学武习惯性的信任,他并没有在这个时候问出来,一切都由李学武做主。 王干部看了看末尾端,有些不敢置信地再次确认道:「你是说……真的?」 「少废话」 李学武指了那处位置道:「这处我们不要了,你该维护谁我们不管,但那边整个区域都得给我们」。 王干部听李学武说完,这才反应过来,敢情李学武要的不是贴顺序展位边的区域,而是包括了休息区的一片区域。 就说这人不是傻子的,怎么可能做陪本的买卖,用屁股换身子的。 「那里是……」 他刚想说那边是休息区,是供大家伙吃午饭和谈话休息的地方,可刚开口就见李学武瞪眼珠子。 本身就被轧钢厂威胁着,又被李学武抵住肩膀不得动弹,他扯了扯嘴角,只能点头同意。 「不能堵着厕所门!」 轧钢厂的职工们见李学武做了决定,很听指挥地抱着物料往那边去了。 其实大家也都看得出这边再协调也没多大的位置可争了。 反倒是李副组长说的那处位置,虽然是在角落里可拆了休息区后变成了四五个展位大小,完全够用了。 出门还得是该硬得硬,该软得软。 李学武这么安排大家都没说的,千里迢迢的来羊城又不是为了打架来的,工作出问题大家都不好。 尤其是轧钢厂来的晚,时间紧,一天半的时间布置展位,还得给宣传和工作组留出时间整理和演练。 一切为了工作,先忍了。 大家互相劝着,也不顾周围那些没好心的同行,赶紧开展布置工作。 李怀德、景玉农和李学武走在了最后面,两人都有些担忧地望着两边站台。 「这处都已经很靠后了,再往后能有人来看?」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李学武苦笑着说道:「谁让咱们时间不充足呢,只能启动备选方案了」。 这个时候当然不能往领导伤口上撒盐,说他协调工作没办好,只能说客观原因。 「明显的,那王干部是想给咱们使绊子,跳出来争位置的那伙人说不定也早就准备好了的」 「嗯」 李怀德听见李学武这么说,阴沉着脸应了一声,再回头望去,那王干部正在跟那伙人嘀嘀咕咕的,倒是证明了李学武的话。 他本就在气头上,这会儿也认同了李学武换位置的观点。 李学武这边先点了火,又起哄道:「暂时不说他只看咱们分到的位置,反正都已经很靠后了,倒不如腾换个空间大一点的」。…. 几人走到最末尾的角落里,看着宽敞的空间,听着李学武的解释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李学武也没管周围人的目光,根本不按划线规矩禁锢在那小块里,招呼工程组的人拆休息区,挪凳子,搭建围挡。 是的,布置展台第一步就是要搭建围挡,遮住外面窥探的视线。 本身就有这个程序,现在受到不公平待遇了,李学武更是要防他们一手。 「地方越大,咱们越能折腾」 李学武站在李怀德身边给他和景玉农介绍道:「别看咱们在最末尾,搞起来还说不定谁是头,谁是尾呢!」 「好!这话听着提气!」 李怀德给李学武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同时也是对现场工 作的这些职工表了态:「咱们轧钢厂走出来的人,到哪都有股子不服输的志气!」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在羊城不方便,等回了京城,我给大家办庆功酒!」 「好!!!」 正在干活和帮忙的职工们纷纷鼓掌叫好,也不理会周围人看笑话,各自鼓劲着。 李怀德笑着看了职工们忙活着,听着李学武跟他汇报要搞的事情,回头对着李学武点头道:「你总能给我搞出点新花样!」 李学武的新花样远远不止如此! 周围那些人能看见的是京城来的这家单位不先搞展台,反而先搭建围挡。 尤其是率先到岗的保卫组腰卡手枪背手跨步站立在了围挡前面,冷面门神似的,很怕别人过去窥探。 他们看不见的是围挡里面,工程组的人员接电线、铺地板、布置舞台和灯光、音响。 工程组做基础,销售组和氛围组的人则是摆放展柜,安放商品,调试灯光,挂彩条和横幅。 尤其是海报,从魔都时期就有的宣传形式,李学武当然知道外国人比较能接受。 所以玻璃展柜下面、侧面、展板上当然要张贴多国语言的海报和宣传页了。 展厅,展品要突出,氛围也要拉满,先吸引目光,再引导目光参与进来,最后落在商品上。 展位用纸板和木条做为框架,辅以钢骨架做为主体笼式包装,想成一个半封闭式的展厅,主打一个国风。 当然了,就算是搞国风,那也得注意设计元素,不能跟四舅沾了边。 李学武看着拆下来的休息区物料被扔在一边,先是请了领导们坐下休息,随后又安排人员额外布置一个休息区。 因为轧钢厂的展台侵占了原来的休息区,李学武也没顾忌王干部的感受,全拿他的话当大旗。 就用这些藤椅和茶几,布置了一个属于展位的客座区。 啥意思呢,本来是公共休息区,现在被李学武命令拆了,拆完又废物利用,用展馆的物料又攒了一个自己用的休息区。…. 王干部就站在原先展台处,看着李学武喊着他的名号做这等狗事,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京城人都这么耍流氓的吗?! 有京城来参展的单位也喊冤,我们也是没遇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听他口音好像是东北的,要不你再查查? 先前来抢展台的那个明显是王干部布置好的,这会儿关系户吃瘪,他们当然要帮腔。 「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 「小流氓,不讲武德!」 「都堵厕所去了,真以为能来多少人呢!还围上了!」 …… 李学武听见了也当听不见,他现在穿白衬衫呢,自然不能当泥腿子。 装流氓吓唬吓唬他们还行,真要是玩手段,他现在也不屑做那等腌臜事了。 不当流氓好多年了! 这边展厅布置有序,李学武也就没再多花费心思,陪着景玉农去接待办公室谈议价。 李怀德在这边吃了亏,自然是要找回场子的,刚才他安排场地的时候就带着栗海洋离开了。 也没说干啥去,但李学武想来应该是骂街去了。 跟他一样,现在不能耍流氓动手,李怀德也是领导了,不能跟王干部一般见识。 但王干部是小瘪三,他背后的领导就不一定是了。 李怀德在现场越是平静,越能代表他的火气冲。 李学武陪着景玉农和经贸组来了办公 室这边也没见着李怀德,倒是感受到了跟刚才不一样的热情。 老李还是很有人脉关系的,不发火当他是hallokittey呢! 很显然,老李的关系起作用了,李学武等人被一个姓林的科长热情接待了。 羊城、福州一带姓林的特别多,宗族大姓,都是有几百年、上千年的历史那种。 这位林姓干部四十多岁,说话很是客气,听介绍景玉农是副厅,李学武这小年轻都是副处,心里暗道京城来的就是不一样。 知道两人的级别都比他的高,这说话就更好听了。 听他介绍,大会设立了第一,第二,第三接待办公室。 第一办公室负责接待外商(除日商外),第二办公室负责接待日商,第三办公室负责接待侨商,港、澳商人。 从这里其实就能看出,国内虽然正在发生着一些变化,可对外经贸和交流其实并没有遭受太大的影响。 从经济形势的整体来看,增速有放缓,虽然有倒退,可并不影响快速发展的趋势。 正因为有这种经济增速的强劲动力,所以在今日之羊城,还能看见一些新潮的事物。 毕竟这里距离港城实在是太近了,用闻三儿的话说就是,放个屁的工夫就到了。 林干部重点重申了上面领导关于出口商品交易会怎么开的会议精神,强调统一对外,同一商品必须由一个交易团或总公司实行对外统一经营、统一报价、统一谈判、统一成交,统一对外签订合同。…. 解释下来就是,你卖捣蛋,他也卖捣蛋,在展销会上你的捣蛋和他的捣蛋必须一个价格。 这还不算,你可以展,但不能销,因为销售工作要交给捣蛋交易团或者出口总公司来处理。 交易团或者总公司说你这捣蛋能卖多少钱就是多少钱,人家会给外商报价,谈判,包括成交。 签订合同你都没有资格参与,因为这是对外的,你只负责生产就行了,到时候外汇别想着了,能拿到盈利多少都得看总公司的脸色。 不公平? 可这就是大环境,出口议价权是李学武跟李怀德在来之前一直讨论和研究的重点。 李怀德也是使出大力气了,可你看他办成了吗? 这不是你使不使力气的问题,也不是你有没有关系的问题,而是形势如此,规矩如此。 有能耐你自己找客商啊,有能耐你自己搞出口贸易啊! 哎!李学武就是有这个心思! 在跟李怀德协调不成,两个坏蛋凑在一起就开始耍小心眼子了。 李学武说了港城的五丰行会来当「牵驴」的,不要指望他们能带来多少订单,只要打开一个渠道就行。 李怀德那边任由李学武大胆地搞,他都给李学武托底,只要不涉及到原则问题,轧钢厂现在正处于大发展阶段,上面不会死揪着不放的。 所以啊,这次来羊城干展销会,能捞着多少大鱼就看现场的氛围和能创造的价值了。 当然了,这都是背后的手段,不能现在拿出来砸展销会的饭碗,在人家地盘上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好么,现在他又是个人了,不是跟王干部耍混的那个小流氓了。 首先,因为轧钢厂的商品都是嘎嗗玩意儿,即便是归类到了五金商品里,可议价实在是不方便。 你说锤子有没有价格?有! 但李学武也解释了,我们的新型多功能破拆锤使用了特殊新材料,功能也多,还不是单卖的,所以不适应普通五金工具锤。 也是啊,同样是卖煤的,你拿大同的块煤和黄泥煤球放一起能是一个价嘛 ! 林干部也是听着上面吩咐了,没跟轧钢厂这边计较,拿着轧钢厂给的报价单随便选了几项让他们改了改。 说是改了,李学武手指点着,让销售人员只改了一分钱。 这股子小气劲儿看的林干部只扯嘴角。 李学武也是故作心疼地解释了:「我们厂实在是揭不开锅了,一分钱一分货了,绝对没多要慌啊!」 林干部看着他拙劣的表演,和不加掩饰的蒙骗,实在是没辙。 就这么一把羊角锤,李学武非要叫什么新型多功能破拆锤,还跟各种叫新型打头的小玩意凑一个箱子里。 且不说这玩意有多少技术含量,这能卖得出去嘛! 嘿!李学武才不管对方怎么想,扣砖缝似的跟对方计较着分八毛的,死活不想大降价。 景玉农看到最后都没眼了,主动下场帮忙,这才让对方让了步。 林干部也是不住嘴地叨咕着,说念在轧钢厂远道而来不容易,又是第一年参展,又是「濒临破产」的企业,按照政策要给倾斜,要给政策。 景玉农听着反正是够寒碜的,轧钢厂啥时候濒临破产了,至于的嘛! 李学武反正不在乎,林干部说的话又不是给他们听的,是给办公室里的人听的。 上面说要照顾的单位,你不念叨几个理由,能说得过去嘛。 都是老油条了,李学武当然懂对方的套路,临出门的时候还使劲挤了两滴眼泪大声感谢了对方。 等出了门,景玉农拍着他的胳膊只说不容易,辛苦辛苦。 李学武听得出来,她这是在调侃自己呢。 「您留神,千万别可怜他们,也别觉得寒碜!」 李学武眼珠子发亮,道:「只要是来了南方你就认定了他们比咱们聪明,会做生意就对了!」 「为啥?!」 景玉农好笑地看着李学武,问道:「南方人就这么厉害?」 「您仔细想想」 事情办完了,李学武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还有心情跟景玉农扯闲蛋呢:「明朝,有多少势力从这里走船私?」 「清朝,十三行,清亡后,这里又是啥情况?」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恨不得全国会做生意的人都来这里了!」(本章完) . ...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289章 你们要干什么?! 关于南方人比北方人更会做生意的话题一直聊到了下午闭馆。 这边有消防和安全要求,到时间统一闭馆,是不能继续布置展台的。 李学武从林干部那边拿了临时批条,让周瑶协调了展位的安保。 除极端情况外,只要不是轧钢厂的人,就不能让对方靠近展位。 本身就是靠近角落的位置,只要不是有心人,谁会在这个时间来这边。 枪都在腰上卡着,不能是当摆设的,李学武很在意眼前一亮和第一印象。 既然要搞事情,那就不能小家子气了。 等待着大部队回到轮胎厂第二招待所,先是安排大家吃晚饭,随后叫了所有人开集体会议。 李怀德有应酬,景玉农身体遭不住去休息了。 夏中全倒是硬撑着想要陪李学武,却被他以对方老胳膊老腿儿的没用给拒绝了。 夏总工很受伤,换了泳裤带着秘书去海边游泳去了。 李学武主持会议就简单多了,没有罗里吧嗦的开场词,只讲业务。 先是介绍了下午的矛盾,绘声绘色地挑起了众人的自尊心和护犊子的情感。 在一片斗志昂扬中,李学武开始了战前会议。 什么?后天才是开馆日? 不!轧钢厂的展销工作从一下火车就开始了。 首先是氛围组,文艺表演队的六名女孩子从吃了中午饭后就在排练,她们在未来的一个多月要承担很重的表演任务。 相关的销售人员也同她们合练过销售技巧和走过现场的程序。 按照展位的布置和要求,他们今晚就要重新调整表演方案,以适应展位。 讲解组,包括翻译、销售人员和技术人员在内,接下来要重新过一遍产品技术和介绍话术。 讲解组的宣传话术都是经过李学武审查和纠正的,绝对的符合产品特点,也搞出了新花样。 谈判组,虽然五金类的商品要交给五金商品出口总公司来负责,可轧钢厂这边还是能征求到一定说话权利的。 李学武倒是不担心谈判组划水,把商品价格谈低了,他是怕接触不到那些外商,勾搭不上对方。 这件工作李学武会带着销售处的干部亲自盯,争取拿到这些外商的资料和联系方式。 不说勾搭对方去京城谈进一步的合作吧,至少也得保证长期的商业沟通和联系。 就像一七厂那样,地位高了,影响力大了,除了第一届参加了以外,人家都不愿意来这种展销会,外商都是亲自去人家厂子谈合作。 李学武撺掇李怀德瞄着一七厂用劲,什么时候咱们也能有这种待遇呢! 李怀德这人就怕比,以前跟聂成林比,后来跟杨凤山比,再后来杨元松都比不过他了,他有点飘了。 那成功学大师岂不是得给他找另一座高峰让他明白自己的藐小啊! 现在他跟李怀德私下里讨论形势,那都是张口闭口一七厂怎么怎么着,人家厂领导是怎么怎么牛哔的。…. 反正就是刺激李怀德,怎么刺激怎么来! 后勤组和保卫组就很常规了,主要是做保障工作的,李学武并没有要求太多,但表达了特别重视的态度。 礼品发放组,这个工作李学武特别的重视,也在会议上着重强调了一下。 沈国栋运上车的那十万本红皮书是李学武搞事情的重要武器,那不是简简单单的红皮书,那是护身符,那是大势,大义,大理想。 你们卖商品就牛哔了? 看看我们,卖得是情怀!卖得是思想,卖得是天下大同! 红皮书、笔记本、小摆件、小样品,各个都带着轧钢厂的标志和附着宣传彩页。 以现在的印刷手段,李学武算是尽力了,反正比后世那种广告页不行,但卷现在的同行没问题。 能卷死他们! 港城的宣传页够先进的了吧,可看着还是土了吧唧的,李学武设计的奏折宣传页能吊打一切。 你当这些小礼品、小样品就是等着十五号开馆那天发放? 当然不是了! 李学武要搞事情怎么会等后天呢! 「明天!宣传组和礼品组,以及其他没有任务的人员,全部参与行动!」 「目标地点:羊城宾馆、华侨大厦、南方大厦、新华宾馆、新亚宾馆、和平饭店、东亚宾馆!」 「目标人物:明显外商特征的,有外事干部陪同的,包括外事干部!」 李学武扬了扬手里的红皮书喊道:「记住了!你们是去宣传这本伟大的红皮书的!」 「免费!记住了!是外商免费!」 他扯着嗓子喊道:「作为礼仪之邦,物宝天华的大国,我们有责任,也有义务给他们普及一下我们的先进思想!」 「作为平等互惠、和平共处的象征,你们要主动赠送指甲刀、像章等小礼品」 「当然了,还包括精美明信片」 李学武放下红皮书,扬了扬手里的折叠页说道:「一定要强调,这是明信片,是宣传大美京城各种丰富物产的明信片!」 「领导」 有人笑嘻嘻地喊道:「您这主意真是绝了!」 他扬了扬手里的宣传页说道:「这上面可不止咱们一家工厂的产品,还有各种景观呢」。 「先别拍马屁,等我把话说完!」 李学武笑骂了一句,示意了手里的宣传页道:「这上面的红星轧钢厂、联合三产工厂、钢城炼钢厂、营城造船厂等等,你们都知道咋回事是吧?!」 「明白!!!」 大家伙都不是傻子,知道李学武是要拿外人当傻子骗呢,所以都高兴着呢。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骗人更有成就感,更快乐的事了呢。 那就只有钓鱼了! 骗人犯法,骗鱼不犯法! (鱼:我谢谢您了~) 李学武就是在钓鱼,这些鱼饵也算是价值不菲了。 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从之。…. 这么多小礼品,这么多人力撒下去,李学武就不信后天炸不出大鱼来! 还有,以上说的那些十个外商能来一个就算不白扔,来的这十个外商里能有一个签约的这本钱就回来了。 这又不是一锤子买卖,李学武和李怀德都商量好了,坑……不是,合作要讲究细水长流,合作共赢的。 他们又不是原材料出口,加工企业只有少赚,绝对没有多赔的。 在会议的最后,李学武也是给大家鼓舞士气:「相信自己,爱拼才会赢!」 —— 「啥时候来的?」 李学武一回到房间,便见着张松英坐在沙发上看文件。 一边解着短袖衬衫的扣子,一边往卫生间走去。 张松英站起身,嘴里回应着李学武的话,也跟着来了这边。 「都安排妥当了?」 「嗯,不然不放心」 李学武脱了满是汗味的衣服,借着花洒冲了个凉。 羊城的天气怎么说呢,晚上还算是舒适,可也得在有风的天气里。 基本上二十多度,白天能达到三十多度。 今天从下了火车就没站住脚,李学武的体力都觉得辛苦,你说他得有多忙吧。 不要觉得开会轻松,其实开会才是最累的,尤其是需要讲话的工作。 不是坐在前面稀里马哈瞎几把讲的那种,是真正的业务会,懂得都懂。 别看这里是轮胎厂第二招待所这种土哔名称的宾馆,可这里有空调你信不信! 当然了,这会儿是不可能开空调的,这里能看见海,就说明有海风吹进来。 可你要说这是海,其实李学武知道,这特么是河,只不过是离海比较近而已。 河面很宽,河边还有沙滩,你不往远瞅也能在心里把它当海。 说是海风,是因为李学武能闻见风中带有的咸味,现在的羊城还没有形成城市建筑群,海味还能飘进来。 后世? 海鲜味还差不多! 张松英有些心疼地看着李学武,等他洗完了,推着他趴在床上给他按捏着。 「你没出去转转啊?」 「啥意思,死热的」 张松英骑在了李学武的屁股上,手里用她熟悉的力道按着。 「她们说要出去玩,可后勤干部和保卫那边都劝了,说这会儿城里不安全,有小崽子闹事」 「嗯,这是实事儿」 李学武闷声解释道:「咱们来之前就闹过一场了,挺严重的」。 这种形势问题李怀德和李学武作为厂领导自然是要的。 李怀德为什么要卡这个时间点来,甚至不惜差点错过时间,没有安排的空隙。 羊城出口商品展销会已经不是第一届了。 一年两届,春秋各一次。 而在今年准备秋季展览会筹备工作时,正赶上大学习活动所谓的找四舅兴起的时候。…. 当时云集于羊城的许多地方的东风派就说了,要到羊城出口展销会上找四舅去。 展销会是在z先生的关心和影响下开展的经济贸易活动,这边的负责人搞不定小崽子,就把事情汇报了上去。 z先生得到消息后,便发布了指示,在展览馆门前张贴了布告,要求保证出口商品交易会的正常进行,不许去里面找四舅。 在张贴布告的同时,z先生还派了第一届,也就是最先提出要筹办展销会的发起人l先生等人来羊城同那些小崽子和东风派做工作。 也是经过了长时间的谈判,这才算是止住了对方去找四舅的行动。 这也是为什么李学武在拿到会展材料时发现后面的时间要接受小崽子们的参观要求。 一场「找四舅」,差点使对国内出口贸易影响相当大的羊城交易会开不成了。 你就说现在的小崽子有多大影响力,现在的形势有多么的严峻吧。 现在再看李学武不离手的红皮书,以及他让宣传组搞的事情有多么的突出了吧。 这么说吧,现在全国13的出口贸易要靠羊城交易会成交,它是咱们外汇收入来源的一个重要阵地。 z先生也是没办法,这个救火队员不好当呢! 他发出话来,传统手工艺品不能叫做四舅产品,石头***出口是废物利用,旧古董可以卖。 外国人欣赏这些,我们也能换回外汇。 也就是李学武他们启程的前几天,这场风波才算是处理妥当的。 李学武也是透过李怀德的关系了解到这些内容的,听负责组织的干部说,大家人心惶惶,吓破胆了。 羊城出口商品展销会,就这样在千钧一发之际保了下来,而这也成为密闭的大门上惟数不多的一只「猫眼」。 李学武给张松英解释的内容自然是经过他判断和提炼过的精华,可听在她的耳朵里还是吓了一跳。 这种形势上的危险是普通人预料不到的,等他们真的需要经历和了解的时候已经被大势裹挟着往前跑了。 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也没了刹车或者躲避的机会。 为啥李学武要努力地往前走呢,他就是想看看前面的风景,不想再做「盲人」。 你看李学武辛苦,又是布置,又是搞事情的,其实负责外事对接工作的相关人员也不轻松。 在羊城展销会筹备期间,开幕前的这半个多月有关参展的工作人员就必须住进对应的宾馆里面去。 他们每天封闭式学习最新的文件指示、外事报告等等。 一直到展销会开幕后,白天参会,晚上还要继续完成相关的正治学习。 李学武下午回来的时候去几个宾馆的门口踩过点了。 在展销会期间,这边的保卫工作很是严格的,就他了解到的,外商只能在羊城市区内活动。 想要离开羊城,必须到相关部门办理通行证。…. 说起来可能很熟悉,后世看鸭l江对面的邻居你就会觉得现在对外事工作也是如此的。 有时候展馆工作人员是会陪同客人出行,提防他们拍摄有损形象的照片。 不要觉得这种事情没啥的,也不用自卑的心里看待这个问题,发展落后不是人为原因,而是历史原因。 能让外商趋之若鹜,就说明国内的经济和贸易是有可取之处的。 学走路的时候都很难,我们才刚刚挺起脊背站起来,百废待兴,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 李学武在给张松英讲形势的时候就强调了这一点,发展是亘古不变的主题,可怎么发展,发展目标是什么需要明确。 参展单位不容易,工作人员不容易,其实远道而来的外商们也不轻松。 他们最少需要提前一周来到羊城报备,且是从港城通关过来。 为啥提前一周? 因为外商想要参加展销会,你得先接受一个星期左右的正治教育。 在穿着上也有要求,就像你去吃西餐的时候,餐厅也要求你穿着得体一样。 在参展期间,外商必须身着中山装,李学武猜测,可能是为了让他们有股子屈服感,谈判的时候倒是容易了。 当然了,这种规则在李学武看来都是表面功夫,可一些采购商还是担心会被指为资本家。 那怎么办呢? 李学武在宾馆前面遇着几个老外,这些人手里都抓着红皮书。 但凡遇着检查的,或者有为难的,就会唧拉哇啦地朗读语句记录。 你就甭细听他读的是什么了,散装汉语读语句记录,那是比唱歌跑调还要糟糕的一件事。 李学武找了门口的门卫扫听,其实也有聪明人。 很多港城商号的主要负责人听说今年还有这个节目,都怕了。 那怎么办呢? 要不李学武怎么说南方人聪明呢,人家在开幕时先派副手,或者职工来参加学习会。 他们本人会在展销会开幕后再来到羊城,这样八成、也许、可能就完美地躲过去了。 李学武趴在床上享受着京式按摩,手里翻看着展销材料,只能说这些人想瞎了心了。 你躲得过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去? 会前学习你不学,会议谈判你参加不参加啊? 李学武手里的材料明确要求,采购谈判前,展馆工作人员和外商客户都要先念一段语句记录。 你就说设计 这个节目的人脑子绝不绝吧! 不学语句录,生意也没法谈。 李学武把这件事讲给张松英听,她也是哭笑不得的。 「为啥?」 张松英趴在了李学武的颈股上,顺着他的肩膀看那份文件问道:「为啥这么安排?」 「这叫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李学武猛地一翻身,正面朝上面对着张松英解释道:「咱们所代表的理想和发展方向必然是先进的,那面对落后地区的交易伙伴自然是要主动帮他们纠正思想错误了」。…. 张松英错愕地看着李学武,看着他瘪着的笑意,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逗自己的。 「我就说的嘛!」 「可这就是‘事实"!」 李学武侧了侧脸,目光别有意味地给她强调了一句:「你的思想可不要滑坡哦~」 「去你的~」 张松英好笑地拍了拍他的坏手,可也不舍得真的拍掉,好像故意放纵他似的。 「我思想就没上过坡,怎么往下滑?!」 「你说的这些我都听不懂!」 她伏低身子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反正啊,你让我怎么坐,我就怎么做」。 「那你先起来!」 「呀~」 ……张松英能拿到李学武的钥匙自然是得到了李学武的允许的。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娄姐已经离开了,去羊城宾馆找住在那边的娄钰去了。 对接工作的时间是很紧张的,自然不能三言两句就交代清楚了。 娄姐有很多话要跟父亲说,娄钰也是有很多事情要给闺女交代。 李学武很大方地安排父女两个在没他在场的情况下做交接。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真要是担心娄姐出问题,他也不用费这么多的事儿了。 「火车上遇见的那位是……」 「嗯?哦~」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温水几时休。 他的战斗力和常胜秘诀全靠这一杯温水呢。 中场休息,张松英问出了这个有些越界的问题。 李学武也是正经听了,正经回答了:「那是表姐」。 「……」 张松英只觉得这个回答比此时此刻的自己在李学武的房间里都错乱和荒谬。 这坏人就是如此,贯会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虽然她不知道领导软包里的空间格局如何,但她就没听说出差要带着表姐的。 上火车时不见李学武,下火车时倒是见着李学武送了一个女人上车离开。 娄钰那边安排了宾馆的车来接娄姐,有的人看见了,包括张松英。 今天「斗胆」问出口,也是她心里委屈的一种表现。 叫了自己陪他出差,路上不见也就算了,她还想着李学武怕影响不好的。 没想到对方「金屋藏娇」,自己为他着想都变成了笑话。 可本身她就没什么理由来质问李学武,李学武回答她什么就是什么。 看着神情落寞的张松英,李学武倒是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她身份特殊,需要走特殊渠道,这一次是来办事的,跟咱们没关系」。 「是嘛~」 张松英愣愣地看着李学武,没反应过来李学武话里的具体含义,只是不明觉厉。 这个年代,只要是跟特殊沾边,无非就是那几个类型的人。 她从李学武的话里、表情里猜不出那女人到底是干啥的,好像真了不得似的。 李学武放下水杯,站在床边点点头,叹了一口气,道:「表姐她这一走就是好多年再难见到了」。…. 「啊?不回去了?」 张松英被李学武唬的一愣一愣的,他越是这么说,她越往那方面去想。 这是哪? 这是羊城,城外就是关口,过去就是水深火热的资本地狱,一别经年,说的难道不是调查部的人? 「嗯,不回去了」 李学武「直视」张松英认真地说道:「她在羊城也待不了几天的,话我不能跟你多说犯纪律」。 「好好好,你不要再说了~」 张松英连连道歉,表达了自己说错话,给李学武添麻烦了。 随后也发现了李学武的直视,凑过来一口咬定,含糊着表示再也不问了。 女人都是靠哄的嘛~ 她们并不是非要知道你做了什么,或者准备做什么,她们只是想知道你在不在乎她。 李学武现在冒着犯纪律的「危险」给她解释了表姐的身份,就已经表达了对她的重视。 你想吧,如果李学武不重视她,又怎么会跟她说这些话,这是充分信任她呢! 张松英现在是很后悔的,李学武这么的信任她,她却有些多嘴了,应该给他更多的包容才是呢。 李学武能有什么坏心思,白吃白喝的,如果连哄女人开心的精力都不愿付出,哪个女人又愿意跟你在一起。 你说张松英傻? 傻瓜能借着姐妹情深发展成同杆共苦后依旧保持现在的良好关系? 傻瓜能平衡现实与痴迷,通过特殊关系走到今天的管理岗位? 傻瓜能在李学武的身边陪伴,活过一个夏天? 你懂我的欲言又止,我懂你的欲盖弥彰罢了。 她才不管火车上的那个女人是谁呢,反正不是轧钢厂里的人,跟她就不是一个赛道的。 厂里的女人才是她需要警惕的,比如文宣队的那个姑娘,比如广播站的那个裱子…… 身边的秦淮茹就不是她的竞争对手了吗? 当然不是,那是姐妹! 秦淮茹比她还要先接触的李学武,更是比她进步的突出。 可从秦淮茹的表现,以及她身后所背负的家庭条件来看,不用说未来,只是现在,两人已经渐行渐远了。 不是李学武绝情寡义,也不是秦淮茹改邪归正了,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学武越走越远,秦淮茹只能原地踏步。 有人说最好的依恋是看着他慢慢成长,成长为一颗参天大树,为她遮风挡雨。 可是这棵树并不属于她们,所以大树在成长,她们还是那颗小草。 李学武走的越高,秦淮茹跟他在一起越有压力,同时面对着家庭的左右,她越来越注意两人之间的影响。 本就是露水情缘,有了压力,没了刺激,那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 倒不如留下最美好的记忆,让岁月沉积,说不定某个时刻彼此都想回忆一下过去,体会一下忍受的刺激。 所以现在秦淮茹反而是收着招待所的工作,没再过多的接触李学武。…. 张松英不一样,李学武已经给她说了接下来的安排,她得给李学武挑大梁呢。 六国饭店现在还招待着外地的进步师生,可总有一天这些人会离开的。 按照李学武给她交代的情况,这次来羊城,她就是需要学习各大饭店的先进经验,到时候她就是六国饭店的总经理。 李学武所表现出来的期待,或者说是转达李主任对大饭店未来的期待是很足的。 领导们 想要在城里设置一处对外接待饭店的目的是什么她不清楚,可她能看得出六国饭店的未来比厂里的招待所要更加的辉煌。 从接待来客的身份就能看得出不一样,招待所是服务轧钢厂职工的,外面的人花钱来住还得通过职工买票。 而六国饭店是对外的,虽然是有所偏向和限制的那种对外,可实打实的是多种经营了。 住宿、餐饮、会议、西餐、咖啡、购物、娱乐、代理等等。 反观招待所虽然经营的项目已经很多很多了,可都是依托于轧钢厂的现有资源,服务的首要目标也是厂职工。 不要觉得这个年代刮风了,就什么洋玩意都没有了。 最有代表性的咖啡,李学武就曾经给她带过一罐,让她尝尝。 张松英是这个时代对新鲜事物感兴趣,却愿意大胆尝试的女性。 从她化妆包里的那些化妆品就能看得出,她对这种东西并不会另眼相待 反而是因为李学武给的,她也曾经听过这种饮品的名号,当年时髦女性和进步青年追逐的舶来品,以前没条件品尝,现在还不过过瘾? 怎么说呢,真像是别人说的跟中药一样苦涩也不对,也没到药水一样难喝的地步。 当然了书中所说的,回味无穷她还没体会到那个境界。 她听从李学武的建议,往咖啡里面加糖,加奶,加各种甜味品。 还别说,这种尝试虽然有的时候失败了,可有的试验品尝起来还真的挺不错的。 李学武给她拿的是魔都咖啡厂生产的铁罐咖啡,其前身是魔都老牌子德胜咖啡行。 五九年的时候,德胜被收归经营,更名成了魔都咖啡厂。 这种铁罐装的魔都咖啡成为了开放前国内唯一能见着的品牌了。 举凡餐馆、高级宾馆,或着国内知名咖啡馆,所用的咖啡均来自魔都咖啡厂。 调理法很简单,咖啡粉以纱布包裹,入锅煮沸,讲究点再以滤纸过滤一遍就行。 说的是很简单,但价格不菲,每罐3块5毛钱! 这在此时平均工资几十元的城市上班族眼里,是高贵的奢侈品。 就连在张松英这样大手大脚享受生活的精致女性眼中这玩意都是一种穷凶极奢的生活了,可想而知,咖啡文化已经不那么的炫丽了。 但是,在京城顽主和老兵,包括现在主流的小崽子的眼中,玩耍过后带着各自的女伴,去高档饭店来一杯咖啡也是不可或缺的享受。…. 能喝咖啡的去处无非就是那么几个地方,最远的都到动物园了。 而咖啡也成了一个综合国际饭店最具代表性的符号。 是的,李怀德的心思很高,很远,他觉得六国饭店的历史很特殊,又地处东交民巷,应该有这种洋玩意。 甚至他还想把六国饭店的名字改成国际饭店。 当然了,现在叫六国饭店并不矛盾,因为轧钢厂就是把这处带着屈辱历史的建筑买下来重新装修免费供给进步师生居住和调研批评的。 批评的是建筑,是历史,是更深层次的思想,跟轧钢厂没半毛关系。 但以后正常经营了,就不能再叫这个名字了,会被喷死。 开饭店是为了赚钱的,也是为了团结一切可以团结力量的。 你可以怀疑李怀德的业务能力,但不要怀疑他的眼光和思维。 住宿和餐饮只是基础服务,会议是提升逼格的行政服务,西餐、咖啡和购物是为了饱和经营,自负盈亏。 赚来的钱干什么? 娱乐呗,只要有好(三声)玩的,就有好(四声)玩的。 如果能借这些新奇玩意帮他打通某些关系,甚至是开拓现有的关系他就赚大了。 万一真如李学武所谋划的那样,把代理服务搞起来,那他距离成为集团领导就指日可待了。 说白了,都是生意,都是交易。 张松英用真心和能力获得李学武的支持和关照,必然要回馈给他想要的。 六国饭店要有时髦,满足小崽子们的追求,把他们聚在外层,成为保护色。 还要有特色,满足显贵的追求,把他们聚在里层,成为支撑点。 更要有思想,满足领导的要求,把他们服务好,成为核心指导者。 张松英千里迢迢跟来羊城干嘛来了,可不是给李学武送温暖的,她得学习呢。 所以一早上,大家都没起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回了房间准备今天的行程了。 跟展销会团队任务不同,她不用按照这边的节奏走,有后勤处办公人员跟着她行动。 李学武吃早饭的时候就没遇见她,不过想到大家的任务都很紧,也没在意。 展厅那边还没做好,今天工程组的人要继续,除了有宣传任务的,都去帮忙。 李怀德昨天回来的很晚,今天早上就没起来。 景玉农也是如此,可能水土不服,李学武便没等他们。 两台卡车拉着宣传物料,按照小组形式分别把这些人送去了既定对外招待宾馆附近。 李学武也穿了一声板绿,伪装成了小崽子,手里捧着红皮书,背着绿书包,跟在大家的身后横冲直撞进了饭店的范围。 说来也是荒谬,李学武从资料上了解到的很清楚,对外招待宾馆的安保是很严格的。 从卡车上下来后,带着宣传小组过来的时候也感受到了。…. 但是,那些保卫看见李学武他们身上的穿着,以及手里的红皮书,一个个的都像是捆住了手脚似的。 也不是没有人叫他们离开,可李学武没当回事,他布置的小年轻里面可是有华清的大学生,屌都没屌那保卫,直接去了酒店的大堂。 你说那保卫憋屈不? 都特么要憋屈死了! 可是你问他敢伸手拦着不! 接他两个胆子都不敢拦着,很怕引起前段时间那种矛盾。 宣传小组都是以一个翻译组员、一个宣传组员、一个礼品组员组成的三人小队配置。 分工明确,目标不大,绝对不会引起保卫的强烈防范。 只要这些「小崽子」不闹事,保卫们也都很清楚,他们是不会对外宾做出什么出格行为的。 为啥? 因为来这边的小崽子特别的少,这个时候的人们对外国人都不太友好的。 没人愿意跟他们说话,看他们的目光也都像是在看怪物。 就算是后世,有些小城市来了歪果仁,大家的目光也都是很异样的。 尤其是现在的规矩,他们进关的时候都已经被告知,不能自己请翻译,谈生意时必须用展出单位请的翻译。 大多数外商是不会中文的,跟大家无法交流和沟通,天然的存在隔阂壁垒,自然就被另类对待了。 就怕沟通不上,所以宣传小组自己带了翻译。 你不是不会说中文嘛,我会说英文,我给你送点小玩意,让你学习学习! 李学武他们进入到饭店的时候就被人盯住了,他猜测可能是外事口的工作人员,也可能是调查部或着保密部的。 面对他们的询问,这些人都选择了冷眼旁观,拒绝告诉他们外商住在几层。 「你不说就当我不知道 了?!」 李学武也是坏,学着热血青年,脑子全是理想的状态,扬了扬手里的红皮书说道:「我们一层一层的敲门,就不信找不到外商!」 「你们是哪个组织的?」 终于有人说话了,不过语气不是很好,一个中年干部站了出来,阴恻恻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却是不惧他,歪了歪脖子,道:「三中红代的,怎么了?!」 「你想跟我聊聊啊!」 李学武坏到家了,学着京城那些小崽子的嚣张跋扈,手指点着对方的胸口,问道:「给我笑一个!你们就是这么服务人们的?!」 「笑!!!」 他的大喝不仅吓到了面前的几位干事,也让他身后的那些宣传小组成员吓了一跳。 还从来没见过李副组长嚣张呢,如果不是他的成熟气质,大家还真没法拿他当领导。 现在李副组长换上了年轻人的嘴脸,真是让他们的眼珠子都要碎了。 谁能想到啊,李学武敢点着对方领导的胸口让人家笑。 那能笑的出来嘛! 对方也真是搞不清李学武这一伙人的来路,实在是这个时候的羊城小崽子太多了,太乱了,谁都不敢说李学武他们是假的。 「你们要干什么?!」 中年干部强忍着怒火,努力保持稳定的情绪,堵在前台,看着李学武说道:「上面已经有精神下来了,不能闹外商,不能影响交易会」。 「你在教我做事啊!」 李学武保持了一贯的嚣张,用拿着红皮书的手点了点对方,道:「我们是来传播先进精神文明的!」 「啥?!」 中年干部好像出现错觉了,没反应过来这些中二青年要干啥。 李学武却是挑了挑眉毛,赫然说道:「上帝,知道吗?」 说完也不顾中年干部的皱眉,指了指头顶继续说道:「就是外国人信奉的福音」。 「这个!」 李学武拍了拍手里的红皮书,瞪着眼珠子说道:「我今天给他们带来了不一样的福音,告诉他们应该怎么看世界!」 「也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先进的精神文明!」 「……」 中年干部有些大无语了,他算是听明白了这小年轻的话,也弄懂了对方要干啥。 这特么就是来叫板的! 上面不让这些小崽子闹外商,可也挡不住小崽子要跟外商较量较量。 重点是,这些小崽子还不是冲外商来的,而是冲对方的上帝去的! 上帝福音vs红皮书的精神文明?(本章完) . ...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290章 上才艺! “你也不想宾馆里的其他客人被打扰吧?” 李学武话语里不无威胁地说道:“你现在不说,到时候出了问题可别怨我!” “你想见谁?” 中年干部微微眯了眼睛,道:“我去给你叫”。 “用不着,我们还是登门拜访有诚意些!” 李学武才不会陷入到他的陷井中去,真照着对方的话往下说,今天能见着几个老外! 中年干部见这些人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实在是有些为难。 “我可以带你们上去,但是!” 他强调道:“不能出现冲突和矛盾,否则……” “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 李学武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似的,看着中年干部抱屈道:“你懂不懂什么叫做精神文明?!” “精神!spirit,文明!civilization,懂嘛!” “……” 中年干部鼻子都要气歪了,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这种二哔青年你跟他是说不通道理的,囿于大环境,他们还撵不走这些人。 你说保持沉默吧,他们上楼敲门你还不能拦着,打扰到了重要客人的休息就是一种事故。 所以怎么办? 只能试试看! “行,跟我来~” 中年干部挥了挥手,示意了四名保卫干事跟着,带了李学武一行人上了楼。 这边的大楼自然是很宽敞的,李学武身后的几个小年轻难免的会东张西望,面露胆怯。 李学武发现了他们的状况,也只能学着这幅样子,也跟着玩胆怯。 中年干部看见他们如此模样,心中的草泥马都是成群结队的闪过了。 “咚咚~” 他带着几人到了二楼,选了一个比较靠谱的房间敲响了房门。 房间里传来了应答声,随后缓了缓,房门被打开了一条缝。 待看见中年干部的穿着,房间里那人才算是开了门。 “钟先生,我是外事办胡立宪” 中年干部先做了自我介绍,随后表情有些像吃了屎一般的,转身给李学武几人介绍道:“这是我们羊城三中的几个年轻人,他们想……” “雷猴雷猴啊!” 李学武也不给这个叫胡立宪的干部埋汰自己等人的机会,率先伸手跟明显是港商的人握了握手。 港商懵了,机械地跟李学武握了握手,还没明白是咋回事呢,李学武竟然带着人进屋了。 胡立宪也懵了,这么不客气的嘛! 不对! 是这么客气的嘛! 在楼下你们特么一副义愤填膺大义凛然的模样,上了楼你们干啥! 雷猴?! 这特么比自己还会打招呼呢! 说好的精神文明呢,说好的斗战福音呢! 嘿!你还笑!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有些懵哔的港商,问道:“钟sir休息的好嘛?” “额,猴啊,哈猴哇~” 这个姓钟的明显还没反应过来,穿着背心大裤衩,茫然地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外事办人员。 我现在能跟内地人接触了? 他也是很意外,来的时候说好的啊,不能随便接触本地人的嘛! 尤其是穿着板绿的年轻人,谁是很危险的! 可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哪里危险了嘛,多客气啊! 李学武也不理会站在门口都要死了的胡立宪,笑着同港商问道:“最近去哪游玩了?羊城可是个很美好的城市”。 “咳咳~” 胡立宪站在门口故意咳嗽了两声,提醒李学武不要太放肆!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撇嘴道:“你咳嗽也没用,羊城就是很美好啊!” 胡立宪翻了翻眼珠子,微微仰头,看着李学武提醒道:“你不是有什么精神文明要跟客人说嘛,不要耽误先生休息”。 “哦~哦!对了,我是有话要说!”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港商的胳膊,给对方拍的一激灵。 “呵呵,就怕你们没时间出去转转,我们特意给远道而来的客人带了一些小礼物” 他给站在门口的礼品组组员招了招手,接过对方从包里掏出来的小礼物和宣传页。 在胡立宪紧张的眼神和神情下开口介绍道:“首先呢,我给你带来的是京城特产,绢花”。 “哇!咁都好好……” 港商有些意外地从李学武手里接过簪头似真花一般的木簪,拿在手里仔细观察着。 李学武站在一旁介绍道:“这是布料做的,经过纯天然无污染颜料染色制作而成的,是我们的心意”。 “猴!猴多谢你哋!!” “不客气,还有呢!” 李学武也听不懂粤语,半猜半理解着听罢了。 给了他绢花发簪,又拿出小指甲刀递给他。 港商倒是个实在人,连连推辞道:“呢样嘢我有喇~” “你有,但绝对跟我送你的不一样” 李学武瞪了瞪眼珠子,示意了手里的指甲刀内侧,用指甲比划道:“剪了之后能修磨的见过吗?” “哦?!” 港商看见李学武的示意倒是很惊讶,接在手里把玩着,满脸的意外。 他意外的不是这种便携创意,而是内地也有这种好钢口的指甲钳。 有客人在,他自然是不好亲手实验的,只能是连连道谢。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再次拿出一本口袋书大小的红皮书示意给对方道:“这个认识吗?” 站在门口的胡立宪翻了翻白眼,终于等到正题了,他一度怀疑李学武是参展单位打入进来现场推销的人了。 “桶吉,唔玩我啦~” 港商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本厚厚的红皮书示意给李学武看,他手里就有一本特别厚,特别全的。 “嗯~~~” 李学武推开他手里那本厚的,摇了摇头道:“不方便啦~这本~”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口袋书放进了衣服兜里,还故意拍了拍,表示方便。 港商愣住了,再次从李学武手里接过那本红皮书,发现书上的字变小了,内容和印刷的精美程度还是一样的。 “嚎!嚎!” 钟姓港商瞬间便发现了这口袋红皮书的便捷性,连连给李学武比划大拇指。 李学武却是笑了笑,拿出最后一样折叠页,示意给对方看。 “羊城是贸易的大门,这里才是贸易的核心” 说完还拍了拍对方的胳膊道:“咱们是一衣带水的同胞,要学习先进的思想,共同发展,共同提高”。 说着话点了点宣传页上的单位,以及手写的展区位置示意道:“互相提携,嗯?” “哦~哦!” 港商好像知道了什么似的,连连点头,表示清楚了。 李学武把宣传页递给他,笑着摆了摆手,拒绝了他要付给的书钱。 带着宣传小组,李学武走到门口,当着胡立宪的面给对方说道:“我们是传播红色精神的执行者,是给你们传达精神文明的播音员,不要钱”。 港商有些为难,他听不大懂李学武说了一堆啥玩意,看对方送给自己礼物,还不要钱,赶紧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递了过来。 李学武看了一眼眯着眼睛的胡立宪,主动接过,在笔记本上记录了信息。 在港商的注视下,又把名片递给了胡立宪。 胡立宪好气地看了李学武一眼,接过名片,给港商解释了一下,这才告辞。 等听见身后的关门声,走在前面的胡立宪突然回头,看着李学武说道:“说吧,你们是什么人?” “别跟我说什么执行者,什么播音员!” 他点了点李学武几人道:“你们要是搞小动作,小心我通报上级”。 “无所谓了,随你便”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示意了各自的背包道:“你要不要搜搜看,省的一会儿去跟外商要这些东西做检查?” “当然了~” 李学武在对方把手伸进自己书包里的时候横了脖子道:“我们要干什么你也看见了~” “照你说的,没制造矛盾,没发生冲突,你不会想跟我们发生冲突吧?” “可以啊~” 李学武回头对着身后的宣传组员说道:“一会儿你们可劲儿打我,最好口鼻流血的那种,再抬着我出去”。 “你!” 胡立宪咬着牙瞪着眼,知道自己遇见流氓了,还是特么有准备的流氓。 听李学武等人的口音,看他们的这种行径,还是特么津派流氓。 不打人,不破坏,但自己搞自己。 真要是一身血地被抬出去,他们算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关键是他们的穿着,以及手里拿的东西,这要是让人看见,刻意激化矛盾,造成较大影响,李学武这些人不好受,他也完蛋了。 “行啊,算你狠” 胡立宪咬着牙点了点头,道:“给我看看你们的东西,只要不违规,我今天认栽了”。 “随便看” 李学武听见他这么说,直接掀开了书包,让对方检查。 胡立宪仔细翻看了所有的小礼品和带文字的内容,随后把宣传页单独拿了出来,亮给李学武看。 “这是什么?” “宣传页~” 李学武倒是很坦然,他问什么就回答什么。 胡立宪瞪了瞪眼珠子,问道:“你们是哪个单位的?” “三中的” 在这一点上他倒是咬死了口,挑眉道:“怎么?只能宣传羊城,你瞧不起我们京城?” “……” 胡立宪看了看手里的宣传页,上面主要篇幅还是京城的景点景观,但也有各单位的名字啊。 还有各单位对应生产的产品宣传,这特么不是作弊和违规嘛! 这些小混蛋绝对是这些厂子派来的,就算是三中的小崽子,那也是带着任务来的。 怎么办? 没法办! 这玩意儿就不能上纲上线,其他小玩意确实没有问题,单独就这个宣传页,也是不好说。 胡立宪皱眉瞪眼的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想怎么样?” “继续宣传我们的精神文明喽~” 他耸了耸肩膀,道:“来都来了,要是不把文明传播开,那不是白来了嘛!” 胡立宪晃了晃手里的宣传页道:“这个,不能再发了”。 “呵~你歧视京城!” 李学武才不会惯着他呢,冷笑着跟他对视,丝毫不打算让步。 废话,干嘛来了,还真以为他们是来传播福音的呢! 要传播也是传播轧钢厂的福音啊,把我们的商品搞出去才是福音呢! “你知道你们这是什么行为嘛?” 胡立宪扯了扯嘴角,道:“是要取消参展资格的!” “所以你是歧视我们三中对吧?” 李学武主打的就是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各自为战。 “你不要胡搅蛮缠!” 胡立宪将宣传页拍在了李学武的手里,道:“这是作弊!” “好!你是歧视我们红代!” 李学武点了点头,回头对着组员道:“来,现在打我,往我脸上打!” “你!” 组员们自然是不敢打,胡立宪也知道李学武在威胁他。 可这玩意儿就像是荷蛋似的,打开发射盖子才是最有威慑力的时候。 他是拿李学武这块滚刀肉没辙了,冷静了一下,道:“快点发完,快点离开!” “这个没问题!” 李学武很是痛快地转头对着宣传组长道:“你去外面把他们叫进来吧,一个小组一个楼层,争取回去吃午饭”。 他给小组长交代完,回头看着面色铁青的胡立宪问道:“咱们会有专人配合给我们指路对吧?” “你也不想宾馆里的其他客人被打扰吧?” “……” —— 李学武从新华宾馆出来,手里拿着公交线路图,找到了其他宾馆的位置,跟物料组招呼一声,便登上公交车往下一个宾馆去了。 今天宣传组要跑很多宾馆,自然不能是一窝蜂的都来一个地方。 李学武是人,不能劈开了带队去,可出现麻烦总是需要他去解决的。 好在是他安排挑选的突击队员都很勇,敢作敢为,敢骗敢诈的,大多数都蒙混过关。 有的执行了他的威胁策略,有的执行了怀柔策略,还有的玩起了捉迷藏和躲猫猫。 因地制宜,因人而异,只要能进去,只要能接触到外商,只要能完成宣传,那他们就是胜利。 李学武就像是灭火队员似的,从一个宾馆跳到另一个,处理和协调没闯进去的小组,或者解决他们遇到的困难。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刚开始可能遇到各种刁难和为难,但只要突破第一关,打开思路,后面的就剩下程序执行了。 一个房间三五分钟,李学武一张大网撒下去,就算是有没宣传到位的也不要着急,明天展销会门口还能再来一波。 你当展销会就来了小猫两三只? 玩笑! 李学武布置的宣传组今天是预热,明天上午进馆前的宣传才是重点。 外商们集体在门口排队等待,这个时候他们不需要一些阅读来度过最为心焦的时间嘛? 李学武设计的宣贯攻势一波连着一波,层层推进,环环相扣。 截止到中午吃饭,所有宾馆都实现了上门宣传的目标,李学武的视线也从宾馆的宣传转移到了展馆那边。 展馆门口也有外商驻留观望,他们是来踩点的,方便明天直接进场。 李学武很眼馋这些人,但是不能碰,他的宣传手段还暂时处于保密阶段,如果他现在上去宣传,难免的会被外事人员所注意。 同时观望的那些参展单位也会一哄而上,到时候大家都玩不成了。 所以李学武根本没去看那些主动来看场地的优质客户,从侧门进了展馆。 这边的主体搭建已经完成,就剩下细节之处的布置了。 有些东西是需要今天布置的,有些则是需要明天早上开馆前布置的。 比如烘托气氛的气球,这玩意儿搁一宿有可能就没气了,只能明天早上现弄。 这套场景在京城的时候已经实验性质的搭建过几次了,这次很顺手,也很节省时间。 李学武到的时候文宣队也过来了,她们要看场地,方便明天的开场演出。 “李副组长好” “好,忙你们的~” 李学武面对众人打招呼只是摆了摆手,抱着胳膊站在展位外面看着。 虽然有围挡隔离着,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可展位的布置布局已经在他的心中形成了。 就好像他有了透视眼,穿过围挡能看见现在的工程进度一样。 哪里需要他进去现场指挥和督促,只要他出现在这里,站在这里一声不吱,就已经给足了监督和鼓励。 想拥有李学武一般穿透力目光的还有周围那些人。 包括先前有争执的本地参展单位,话里话外都带着讥讽和嘲笑,可探究的目光是实实在在的。 昨晚执勤的保卫也给李学武做了汇报,说是今早开馆的时候,有其他单位的布场人员来这边转悠了。 有几个还想扒开围挡往里面看,被他们下了狠手,打了几个。 可能是心虚,也可能是保卫们都严格执行纪律,这些人挨了打也没说告状去。 这围挡算是把工业五金展区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大家都很好奇,这个特立独行的红星轧钢厂到底在干什么。 哎!他们越是好奇,李学武越不给他们看! 创意其实都很简单,是个人都能模仿。 李学武不怕他们模仿,是怕坏人举报。 有些东西虽然不出格,但备不住有人上纲上线啊。 不要低估了同行之间的仇恨。 李学武就在展厅现场,看着大家把展厅展位布置完成。 李怀德和景玉农也在下午赶到了这边,由着李学武提议,钻进围挡里面瞧了瞧。 等他们再出来的时候,眼里的光芒都要闪瞎周围那些别有用心人的眼睛了。 里面到底有什么?! 李怀德给李学武比划了一个大拇指,赞道:“有想法!真能耐!” 景玉农则是笑眼看着李学武,嘴里夸道:“真是个才子!” 她一直都对李学武保持着足够的欣赏,从立场对立时如此,到现在依旧是这样。 这个年轻人一次次地打破了她对当代年轻干部的固有观念和上限,一次次给她带来了不一样的感官和表现。 李学武保持着谦逊的笑容,陪着两人转了转其他展位,把今天的宣传工作做了介绍,引得两人笑容一直不停。 在走出展馆的时候,李学武又示意了展馆门口的区域,给两人介绍了明天的宣传重点。 仿佛能看见明天情形的两人频频点头,表示了对李学武工作和布置的认可。 …… “哗!” “窝草!” “好多的人啊!” …… 十月十五日,星期三。 就在李怀德和景玉农昨天站立的位置,今天再看,已经没有落脚的地方了。 怎么形容呢?全是人! 就跟后世春运火车站门前似的,乌压压的全是外国人。 本来受国内形势影响,尤其是前段时间出现的风波,外界对这次羊城出口商品展销会表达了消极的态度。 即便是上面积极协调,风波暂时退潮,可造成的影响是一时消弭不掉的。 可是,羊城出口商品展销会的如期举行,还是让外界震惊了一下子。 不明就里的外国友人据此得出结论:伟大的无铲级阶大学习活动促进了中国的经济发展。 想想可真是有够魔幻现实主义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吧展会如期举行,看门口等待入场的人数展馆工作人员都充满了信心。 至少现在看,今天的开幕是十多年来历届交易会所没有的盛况,来参加的外商国别最多,人数最众,陈列的商品也是历来最多的。 因为是大学习活动开始后第一届交易会,它被打上了浓浓的活动烙印。 从入场口排队现场方向看,展馆内外所有最显眼的地方共悬挂画像和照片445幅,话语牌、标语牌供2673个。 在排队现场左右还拜访了专门的桌椅,上面是交易会专供的《红皮书》、《选集》和像章。 这种色彩和特殊之处全在于本届交易会整处于小崽子们在影响和接管中。 你敢想现在维持秩序和组织排队进场的工作人员都是小崽子? 这个时代最不缺少的就是魔幻现实,什么事都能看得见。 李学武他们是很早就起来了,乘坐大卡车来的展览馆这边。 参展的工作人员同李怀德等人先进场去了,李学武留在了外面,还要再盯一下外面的宣传工作。 他们是六点多就到了,门前的队伍还没排起来的时候宣传组就开始了行动。 白衬衫,黑裤子,胸口别着像章,跟外事工作人员的装束一模一样,老外都分不清谁是谁了。 轧钢厂的这些人散布到了广场上,借着自己参展单位的证件闲逛。 等人群多了起来,他们就混进了排队的队伍里开始了宣传工作。 从边上领取的红皮书和像章哪有宣传组提供的好啊。 尤其是口袋书式的红皮书,他们昨天就听说了,有人来宾馆送礼物。 昨天没见着,今天见着了,大家都很喜欢。 尤其是宣传组提供的小礼物和陶瓷像章,更是精美异常。 会务组提供的还是当前国内能拿的出最好的那种呢,就是塑料材质的。 可在外面,塑料就是一种工业材料,没有国内这么用的。 所以他们对陶瓷像章反而喜欢,纷纷主动领取。 宣传组把宣传页上的展位和单位名称不厌其烦地告知了他们,得到点头后才算是完成一单。 人数实在是太多了,现场的保卫也没办法发现他们,就算是发现了也没办法,这么多外商看着呢。 轧钢厂这一次算是把作弊手段玩了个遍,让人无可奈何的那种。 下一届? 屁!只要这一届打开了渠道,谁还稀得来参加下一届啊! 李怀德也不愿意千里迢迢的挨白眼,所以任由李学武敞开了闹。 九点钟才入场呢,从七点开始排队,这些老外都闲着没事,正好有玩的,便都热闹着。 宣传组不仅仅要告知对方自己的展位、单位,还说了当前的驻地也就是轮胎厂的招待所。 只要凭借手里的宣传单,他们能看到表演节目,还能再领取精美小礼品。 今天是开幕,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谈合作呢。 在展馆这边自然是要经过展馆单位的,可私下里谈合作就不用了,有很多渠道可以变通。 即便是最后由出口总公司代理,议价权和其他权利还能争取呢,是有好处的。 李学武就站在大楼侧面的台阶上,他眼力好,自然能看见全场的宣传人员。 沙器之拎着公文包站在一旁汇报着他这两天忙活的工作,李学武时不时的点点头。 “嗯嗯,暂时你不要管其他的,只负责对接好五丰行的代表团” 李学武回头看了秘书一眼,叮嘱道:“尤其是要注意时间点,不抢头,不扫尾,恰到好处,懂吗?” “明白!” 沙器之答应一声,跟我组织当年接头似的,谨慎地转身离开了。 李学武回头继续盯着下面的场景,时不时地叫来协调人员,去往出问题的方向支援。 这个年代交易会其实很多细节都透露着简陋和无奈,比如入场券和邀请函。 哪有什么正经的入场证件啊,就是一个“鱼尾条”。 大家都是把这个小布条别再胸前,算作是参展的身份象征。 今天是展会开幕,各参展单位或多或少的都开始了一些宣传。 有胆子小的听展会的话,蹲在展台等客商。 也有胆子比较大的,类似于李学武他们搞的那样,去宾馆里私自找客商提前对接。 不然你以为外事的胡立宪为啥那么的警觉啊,就是有前科呗。 当然了,允许李学武他们玩这个,还是看在他们广撒网,没针对哪个客商,更没有触碰总代理的底线而已。 你说提前宣传有没有效果? 看现场很多人手里的红皮口袋书就知道了,书页里面还夹着一张折叠宣传页呢。 就算是不会马上去看轧钢厂的站台,转一圈以后也会去看看的,毕竟人家都说了,凭借宣传页还能领小礼品呢。 就看昨天他们发放的小礼品就知道了,准还是具有当地特殊文化特色的物品,他们就吃这一套。 越是好奇,越是向往。 展馆门前的人是越来越多,现场的氛围是越来越火热,直到时间来到了九点钟,大门开启的那一瞬间,众人的心思都随着目光飞到了展厅里面。 提前进入展馆的李学武回到了自家展区,再次审阅了现场的布置情况,提醒大家准备好,迎接八方来客。 李怀德和景玉农很紧张地看着远处的通道口,虽然那里距离大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呢,可他们依旧用希望的目光看着,盼着。 李学武劝两人不要急,外商这个时候很腼腆,也很谨慎,是需要在外事人员的安排下才会过来参观的。 李怀德两人也清楚,轧钢厂的展位太不好了,靠着边角,堵着厕所,虽然地方大,可这么远的距离,大家实在是没有信心呢。 尤其是昨天转过周围展位的两人,深知沿途参展单位的实力,很怕客商在来这边的路上被截胡。 这种事情不要太平常,虽然都有货比三家的心理,可很少有人会走到最后才对比出心中的优秀商品。 李学武的宣传攻势并没有在展馆外的等待区就截止,展馆内部从大门口开始,沿途转角都有举着指示牌子的宣传人员站守。 他们穿着一样的服饰,是李学武敲定的样式,白衬衫,黑裤子,黑皮鞋,胸前斜挎着轧钢厂客商服务队的条幅。 大姑娘小伙子的,站在那里身躯笔直,面带微笑,见着谁都客气打招呼。 展馆的主办方和安保人员见着他们也没辙,总不能不让人家接待客商吧! 就是这接待有点太超前了些,都接到大门口去了。 实在是有些好笑,因为他们举着的牌子上有箭头,很多不明就里的客商懵懵懂就跟着箭头往里走。 尤其是有想去轧钢厂展位的客商带头前行,这队伍是越拉越大,越拉越长。 就算是奔着领取小礼品而来的,这规模也是吓了沿途参展单位一跳。 外事服务人员是不管这些的,他们只负责翻译和监督客商不要乱照相,他们想看什么并不阻止。 让场馆内诧异的一幕来了,涌进大门的客商就像洪水一般,在门口分数了一些,又随着箭头的指示方向继续前进。 路途有散落的,可后继追上来的弥补了这种缺失,浪头强劲。 李怀德和景玉农就站在墙边箭头终点处,目瞪口呆地看着人潮汹涌而来,心吓的都有蹦出嗓子眼了。 好多的人啊! 好多外国人啊! 不会出什么事吧! 他们看见这么多人涌过来,第一个想法就是不会出事了吧。 李学武却是早有准备,大声提醒了一样呆住的工作人员准备好。 眼瞅着抢了他们展位的本地参展单位负责人嬉皮笑脸地出来截胡客商,又被客商无情地一顿“no!no!no!”推开,大浪终于来了! 李学武一抬手,展位的围挡被快速拉开,乐队和表演团队的目光都看了过来,而在浪头涌来之时,李学武的手落下。 “金凤~金凤~” “金凤子开花~” 一阵瑶族特色管弦丝竹声乐响起,彻底开启了今天的表演舞台。 而身着瑶族服饰的文宣队姑娘们赤脚走到展台前面的木制舞台上一边歌唱,一边跳舞,彻底吸引住了外商的目光。 而随着客商一起涌过来的参展单位负责人亦是被轧钢厂的骚操作给干懵哔了。 你们干啥!! 这不是作弊嘛! 咱们是来卖货的! 不是特么来卷才艺的! 太卷了!太卷了! 这买卖没法干了!欺人太甚! 王干部呢?!快来,快把这卷狗踢出去!!! 不怪周围参展单位负责人跳脚骂街啊,就看这些外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舞台上的表演,他们哪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种民族的,特色的,给这些土老外带来的吸引力和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他们哪里见过这个啊! 姑娘们穿的严严实实,可现在是羊城,三十多度的天气,再严实也有露的地方。 可比疯马什么秀高级太多了,艺术成分高,爱情元素、思想元素丰满,表演节奏高昂,很能激发他们的热情。 姑娘们从围挡里冲出来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还没见过这么多的黄毛怪呢。 不过丰富的舞台经验让她们很快镇定了下来,尤其是看见这些黄毛怪的惊艳目光时,更是十足的信心。 舞台效果随着舞台被外商包围,音乐节奏到了激昂的部分,氛围一下子就被拉满了。 宣传小组这个时候变开始出动,伴随着音乐的节奏,融入到了客商的队伍当中。 “什么?节目?” “十分钟一场!不要离开,后面的更精彩!” “什么?礼物?” “掌声不停,节目不停,小礼物更是不停!” “南来滴,北往滴,上船滴,走港地,大家不要走,不要乱,请把目光仔细看!” “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各位外乡富佬,我们的商品好不好,您看过才知道” “来,上才艺!” 李学武亲自扎着白围裙,站在了舞台中间,嘴里说着俏皮话,逗得下面众人轻笑不已。 这里主要还是听得懂中文的客商,听不懂的都是听着翻译的二次加工,目光看着的是李学武拎着菜刀站在那里比划着。 有工作人员给递了大骨头上来,那骨头直径得有成人胳膊粗细。 “你们有大商场,大超市,卖菜刀的品牌千千万,你们肯定没见过当场切肉剁骨做实验,今天我就让你们看一看!” 李学武抡起菜刀在众人惊吓中劈了下去,“哐当”一声大骨头两半分离。 而他比划着手里的菜刀给众人细看,不卷刃不掉刃,完好无损,引得众人惊呼出声。 李学武又拿着菜刀轻轻对着一坨肥肉切了下去,瞬间肉皮分离,再次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山外青山楼外楼,我们菜刀质量是一流!” “红星菜刀质量顶呱呱,懂行的就把它买回家!回到家,你老婆一定把你夸!” “哈哈哈~” 李学武俏皮话说的有趣,让聚过来的展馆办公人员面色难看,可客商们倒是笑声不断。 展馆工作人员没有制止,一方面是客商太多,另一方面是李学武的话还没触及底线。 就算是俏皮话,可也都是奔着产品去的,随然有些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之嫌,可并不涉及违规条款。 至于客商被聚在这边,他们也是没办法,人家手段高超,难道听其他参展单位投诉就不让轧钢厂搞销售了? 交易会,搭台子,就是各凭本事,有能耐的吃肉,没能耐的吃屎。 有记者急忙把现场的热切氛围拍照下来,这是展会成功的标志啊。 李学武介绍完了中式菜刀又演示了西式菜刀,跟工具箱一样,这些样式刀具竟然有收纳盒的,不单卖。 展台上的桌子比划成了西方家庭的厨台,而西式厨具摆放整齐,效果一目了然。 台下已经有厨具类五金采购商在仔细观看了,这就是潜在客户。 李学武手里耍着西式尖刀,给众人演示切各种蔬菜和水果,又演示了切铁丝和钢丝,惹得众人目光紧盯着他手里的刀,议论不已。 就算不是厨具类的采购商,这会儿也忍不住聚精会神地看着他的表演,暗道神奇。 李学武还随手点了一名外商,请他上台亲自试验。 来着丹麦的金毛客商带着翻译上的台,在李学武的示意下拎着刀就去切铁丝,他就喜欢这个。 等真正把铁丝切断,他又忍不住的大声欢呼了起来。 外国人的脑回路实在是有够特别的,就特么切个铁丝好像切了地雷似的。 李学武笑着鼓掌送了他下台,然后请了表演队再次上台。 后勤人员搬了桌子下去,自然就有厨具采购商跟着去了一旁的休息区。 他们当然记得自己是来干啥的,采购商的时间都很紧,看节目可以,但不能耽误了正经事。 那些厨具到底质量如何,他们需要亲自试验,就像刚才丹麦佬上台做的那样,他们也想亲自试一试。 李学武当然欢迎,给了他们时间和空间,只要不拿走样品,随便试验,铁丝不够还给补足。 节目穿插着商品展示,歌舞换着来,绝对不重样,期间还夹着礼物派发小活动。 什么小指甲刀了,陶瓷像章了,红皮书、红色钢笔了~ 特征突出一个小而精致,惠而不费,再比如象棋和扑克牌,也都是带着文字和文化输出的符号。 看着李学武忙活,王干部站在一边傻眼了。 这尼玛都是啥呀!(本章完) 第291章 特别喜欢! 节目一场接着一场,带货主播是换了一个又一个。 李学武带了节奏,早就不用上台了,而是主持看货和接待工作。 王干部不是唯一傻眼的,李怀德和景玉农都傻眼了。 展销还能这么玩? 周围的参展单位懵哔了,他们有想过这个轧钢厂搞什么围挡是要起幺蛾子,没想到玩的这么狠。 李怀德扫视全场,再看见周围参展单位,尤其是抢了他们展位那孙子脸色跟吃了屎一样难受,开怀大笑,那得意的神情别说多嚣张和解气了。 远处的展位受影响还不严重,离得越近,这边客商的目光都被轧钢厂吸引了,他们就越受影响。 所以一个个的都是阴沉着脸,瞪着眼,要吃人的眼神。 景玉农笑着转身同李怀德问是否满意。 “满意满意~” 李怀德满意的都要飞起来了,尤其是这些人惊讶的眼神,他要笑疯了。 很开心,看到这些人的嘴脸,请继续! 接着奏乐接着舞! 现在休息区挤满了看样品的人,展台前站满了看节目的人,有的人来晚了,还跟周围人打听着前面都说了啥,演了啥。 也别说国人好热闹,其实老外也是人,见着热闹也爱看。 这边人气越旺,来这边的人就越多,负责展馆协调工作的王干部是咬着牙离开的,脸热的厉害。 展馆的人管不了,外事人员也不管吗? 不管的,因为上面也没说必须带客商去哪个展位啊! 重要的是,这家展位的工作人员在发放小礼品的时候不管客商还是外事人员,都往手里塞的。 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短。 侧面台子上摆放着的罐头样品随便吃,随便尝,有的人已经端着小瓷碟在挨个品尝了。 水果的、鱼肉的、猪肉的、蔬菜的、玉米的,还有牛羊肉的美味罐头。 工作人员和外事人员尝的是便宜,采购商尝的是品质和味道。 罐头这东西真就是真,假就是假,交易会的商品都是有品质保障和要求的,他们也不怕出现质量问题。 那么最后就剩下味道和原材料品质了。 众人也是没想到,叫轧钢厂的参展单位不仅能拿出大小五金商品,还能拿出副食品来。 节目不断,惊喜不断啊! 俗话说的好,没有不开张的油盐店,轧钢厂展位的第一单生意终于来了! “桶吉~你仲记得我呀?!” “哦!钟sir的嘛!” 李学武大舌头啷唧地学着对方的口音,笑着同他握了握手。 这种自来熟的态度让港商身边站着的外事翻译直翻白眼。 听说还是个处级干部呢,就这点素质? 李学武才不管对方的态度呢,握着钟先生的手一顿摇啊,好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似的。 钟先生也被他的热情感染了,笑呵呵地从兜里掏出李学武送给他的指甲刀道:“呢个,我系嚟问呢个嘅!” “哦哦~指甲钳啊!” 李学武也没用翻译开口,已经猜到了对方想问啥,笑呵呵地接过来比划道:“你想订购?” “系吖,系呀!” 钟先生连连点头,手指点了李学武手里的指甲钳,随后又示意了现场发放的商品目录。 “呢个几多钱啊?” “嚎骂嗤吧?!” 李学武还贴心地帮他用英语确定了一下问题,随后伸出一根手指道:“一元钱!” “亿元拳?” 钟先生瞪了瞪眼睛,道:“嘿讲嘅系港纸咩?” “no~no~no!” 还港纸!李学武可不会换算这种汇率,尤其是当着出口总公司代表的面,他可不能犯纪律。 “thisischina,i''mtalkingaboutrmb” 逗完了港商,到了谈价格的时候,李学武直接严肃了面孔,嘴里也开始往外嘣英文。 港商钟先生微微一愣,他身旁的翻译员也愣了一下。 倒是出口总公司的代表很淡定,今天他看李学武出幺蛾子已经够多的了,不惊喜了。 李学武和钟先生开始用英文交流,翻译倒成了出口总公司代表的服务员了。 钟先生摇头示意道:“贵啦~” 说着话,拿过李学武手里的指甲钳比划着解释道:“这样式没有馹本产的好,刀刃也不锋利……” 商人嘛,只要有利可图,那嘴里说出来的都是骗人的鬼话。 李学武任由他说着,等他用各种理由把手里的指甲刀贬低完,这才又开了口: “一分钱,一分货,馹本产的指甲刀啥样我们不想知道,可港城居民普遍使用的啥样我们还是有渠道了解的” “这个” 他拿过钟先生手里的指甲刀,自信地说道:“我们没信心也不会来这里做生意了,诚信经营,相信您也不是做一锤子买卖的”。 看着钟先生面露为难,李学武笑了笑,继续介绍道:“不喜欢没关系,我们厂的日用五金还是很齐全的”。 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了厨具展台道:“不只有指甲钳,剪子、菜刀、饭勺、汤勺,厨房用具,一应俱全”。 钟先生的视线随着李学武的手往那边看了一眼,可最终还是回到了他手上的指甲钳上面。 李学武就知道他是这个想法,所以故意钓着他罢了。 “我们是京城最好的钢铁制造企业,实力雄厚,产品优良,这次来参展也是被强烈邀请而来的,就是为了展示国内的钢铁风采” 他的牛皮吹的山响,反正吹牛皮又不用交管理费,谁管他啊。 “我们的企业好,产品更好,来到这里就是缘分,希望跟您做朋友,也是珍惜咱们第一眼的缘分”。 这话说的却是有理有据,热情又不失分寸,礼貌还带着骄傲,让身边站在的工作人员都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他。 嗯~现在这几句话说的倒是有处级干部的气度了。 钟先生也是笑着摇了摇头感慨道:“您这不像是内地人,太会说话了!” “正因为我是内地人,站在这里欢迎您” 李学武微微一抬眉毛,认真地说道:“所以才能说出一家亲,做朋友的话来!” 钟先生点了点头,伸出一巴掌,道:“五毛钱,十万单!” 说完还怕李学武不清楚,犹自解释道:“只要你把价格落到五毛钱,我立马签合同,十万单”。 这话一出口,发现这边第一单要谈成而围观过来的人都惊住了。 且不说五金出口总公司的代表在给李学武使眼色,就连一旁的翻译都跟着着急呢。 站在外面的李怀德更着急,五毛钱,十万单,这就是伍万元的销售额了?! 这买卖可比联合贸易来的容易多了,尤其还是小五金指甲钳打开了第一单,真是惊喜啊。 看着李学武不为所动的表情,李怀德扯了扯嘴角,想给李学武示意眼神,可怎奈李学武没看他。 快答应!快答应啊! 五毛钱还是有得赚的,去掉展会抽成,去掉成本和运输,一个指甲钳就有两毛多钱的纯利润,还要啥自行车啊! 当初定价格的时候李怀德就想说李学武定高了,不到两毛钱成本,定价一元,这不是骗冤大头嘛。 后来他也想过了,这做买卖就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不出高价,怎么让人家还价啊。 现在好了,人家还价了,还是在惊喜范围,赶紧答应啊! “no!”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摇头道:“一元钱是友情价,酒香不怕巷子深,我就是拿您当家人!” “您看着价格高了,可心里明白它的价值,也清楚它的利润” “您不做一锤子买卖,我们也不做的” 李学武比划了一下手里的指甲钳,道:“今天所有展销商品,按品类第一份成交价都是基础价,第二单就要加价了”。 “所以……” 钟先生看着李学武满是抱怨,心想这人真是不识趣,不降价,竟然还要加价! “一元一毛钱!”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您从我这走,订了多少单不算,再来人,那单价就得按一元一毛钱算!” “除非第二单订购数量是第一单的两倍,否则就是要一元一毛钱!” 说完怕对方不信,笑着抖了一下手里的指甲钳说道:“不信您就试一试!” 这试一试的意思就是,有能耐你就走,看人家下了单以后,你再回来问我是不是一元零一毛的价格。 钟先生眯了眯眼睛,价格谈到了这个地步,互相之间表面上那些虚的都没了,就剩下利益了。 他有些诧异于李学武的自信、淡定和认真,是谁给了他们这份信心?! 钟先生微微摇头,心里虽然舍不得,可还是选择了放弃。 就在他刚要起身的瞬间,就在围观众人暗骂李学武嚣张不懂变通的时候,从斜里杀出一个声音: “这个指甲钳是你们卖的吧?!” 那人挤开众人,把手里的指甲钳拍在了桌子上,好像要找事似的。 周围众人一见如此,都把眼睛瞪大了,想看热闹的心思溢于言表。 李学武故作疑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又追问道:“你确定单价是一元钱?你保证第二单开始都是加价一毛钱?” 周围人看这情况好像真是来找事的啊,都开始对价格了! 而钟先生看着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也是愣了一下,皱眉看着他表演。 “不信你就试试!” 李学武好像听明白了他话里含义和挑衅似的,自信地笑看着他,真不认识一般。 “试试就试试喽!” 这位来的也是大舌头啷唧的,一听就是港商。 “十万单!现在就签!” 这人真是豪横,从兜里掏出外商资格材料,以及签合同的各样物什,挥手就要签合同。 围观的人都懵了,这是啥情况啊,一出又一出的! 出口总公司的人也懵了,他也参加过商品价格谈判,可没见过这么谈的,也没见过这么着急签合同的。 他这边刚要接对方的材料,钟先生那边不干了,挥手拦在中间,道:“我先来的!” “可你没下单啊!” 来人挑眉横道:“你不是要走了嘛,正合适我来!” “谁说的!” 钟先生瞪着眼珠子道:“我是要下单的,你哪知眼睛看见我要走了!” 他比划着李学武说道:“我们是级阶兄弟的,你是哪位啊!” “干嘛!抢生意啊!” 钟先生怼着对方说道:“你懂不懂规矩啊~你说你是哪里的!” 他现在还是很怀疑对方是李学武找来的托,也就是撬行牵驴的。 虽然一元钱一个还是有得赚,可谁不愿意多赚呢。 这种指甲钳钢口好,昨晚他实验了很多次,都没出现卷刃或者不锋利的现象,今天这才找来的。 尤其是把搓指甲的花印布置在里面,更是方便的设计,一定会受市场欢迎的。 做生意嘛,一定是要有落地还钱的步骤。 可他也清楚,内地定价很透明的,基本上能谈的不多,他有这个心理准备。 就看这个来撬行的是不是真的了,如果是真的,那他说啥也要先下单,堵死了这条路。 如果是牵驴的,那他说啥都要耍一通,把价格再往下压。 “九龙的,顺风商行,怎么!” 来人倒是豪横,不惧钟先生的威胁,拿着手里的证件对着他的脸开大。 钟先生发现对方还真是撬行的,立马火气就上来了,指着对方骂不讲道义,回去要去协会告他。 两人站在那里争吵,倒是给其他人震惊了。 尤其是看节目的,或者围观商品的,都把目光聚集了过来。 听周围人已解释,他们更惊讶了,刚才光顾着验看商品了,可没听说有这个规矩的。 两人争吵的时候,又有老六插了进来,找李学武下单指甲钳。 手里依旧是捏着能签合同的外商资料,悄悄的模样却是被钟先生发现了。 “你又是哪个!” 钟先生拉了那人一把,暗骂港城同行不讲道义,都特么当程咬金是吧! “我要二十万单,现在就签合同!” 他大声对着李学武喊道:“立刻!马上!我要签合同!” 看着脸都气红了的钟先生,翻译也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这边喊着催促下订单,出口总公司的人倒成了签合同的服务员。 这边开始走流程,第二个来的那港商也喊道:“我的呢!哎!我刚才也订了的!” “实在抱歉,先生,规矩定好的” 李学武很是歉意地对他讲道:“这位先生先订的,您得稍等一下”。 这人拍了拍手里的资料,问道:“我的多少?不会真的是一元一毛钱吧?!” “很遗憾,除非您下订四十万单~” 李学武微微一笑,很是遗憾地给对方解释道:“否则您只能考虑一元一毛钱的订购价了”。 “当然了,您也可以看一看我们的厨房用具,这边还没有……” 他的话还没说完呢,看厨房样品的人不愿意了,喊道:“我们先看的,还没报价呢!” 其他商品的采购商也是连连喊着要谈判,不允许第一个基础价被别人占了去。 他们正吵着,“当!”的一声,有人敲锣喊道:“港商钟先生订购二十万单指甲钳,合同签订,成交啦!” “砰!”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这种敲锣仪式呢,悬挂在头顶的一个气球发生了爆炸,瞬间彩色花纸飘下,映衬着钟先生得意洋洋的笑脸。 他现在看第二个和第三个竞争者,全是胜利的表情。 这边锣声喊过,展台那边的主持人接着喊道:“恭喜港城华龙日用商贸下单二十万元!恭喜!” 主持人喊完,周围的宣传员和工作人员齐声鼓掌,跟着复述了一遍,这排场堪比你去ktv开了一瓶皇家至尊礼炮! 同样的效果还有文艺队的姑娘们捧着花束和签约大礼包走了过来,让钟先生瞬间成了全场最靓的仔。 当姑娘们把他围成一圈,送上花束和礼品时,有人拿着照相机拍照留念,好像很光荣似的。 这宣传效果和现场氛围一下子就拉满了,哔格瞬间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在欢呼和掌声中,钟先生有些忍不住地飘了,他来内地还没受到过这么热情的欢迎呢。 九龙客商看着钟先生志得意满的表情,故作羡慕地对着李学武大声问道:“我要是下订厨房用品第一单,是不是也有这个场面?!” 好像真比出了火气一般,周围众人都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很是淡定地说道:“那是当然!第一单享受基础价格,这是规矩,咱们是家人嘛!” “至于签约场面!” 他挥了挥手,喊道:“只要签约就会有,单价约大,效果越好!” “我们不仅给签约客商准备了签约仪式,还有龙虎榜!” 李学武示意了被挂上墙的港城华龙日用商贸,以及后面备注的二十万元解释道:“家人们的信任就是督促我们提高的呼声,我们在进步,也要让家人们享受到瞩目”。 一看还有排行榜,众人心中的羡慕又是一个样了,排名越高不就越代表实力强劲嘛。 谁不想把自己公司的名字排到前面去,成交单价高一些,也代表自己公司有实力啊! 这人啊,就怕攀比,尤其是气氛烘托到位更会失去理智。 不然你以为红浪漫的昏暗小红灯是为谁开的? 在展位那边看展品的客商们基本上都确定了商品的品质,这会儿听见要挂红,又要搞排场,其他国家的人没啥太大反应,港商那边热闹了起来。 就算是对披红挂彩没兴趣的外商,听见从第二单开始要加价也都着急了起来。 产品确实是好产品,质量也是上乘,在没看到价格的时候,尤其是看见指甲钳的价格后,他们的心里就像是有一只调皮的小猫在乱挠似的。 怕自己相中的商品价格高了,又怕别人相中的商品价格低了! 这种滋味怎么形容呢?! 好有一比啊:怕兄弟吃苦,又怕兄弟开路虎! 现在买指甲钳那个鳖孙都来抢生意了,他们厨具采购商能让这个位置嘛! 所以厨具这边争着抢着的产生了第一单合同,三百六十万元,西式厨房套装,包括炊具和刀具,三家采购商为了享受第一单基础价待遇,合伙下了订单。 “当!~~~” 就在合同落笔盖章后,签合同的区域再次响起了锣声,有人高声喊道:“港商林先生、英商威廉先生、德商汉克先生订购一万单西式厨具套装,合同签订,成交啦!” “砰!” 众人期待中的气球再次爆炸,瞬间彩色花纸飘下,下面是三位采购商面带矜持的笑容互相客气地站立着。 相比于钟先生的洋洋得意,三人都是大商人,自然有各自的修养和矜持。 先是互相握手,随后又同主持签约的景玉农握手。 而展台那边也随之传来了恭喜声:“恭喜港城三元商行、英吉利三福商贸有限公司、德意志汉克比尔商贸有限公司下单三百六十万元!恭喜他们!” “砰!” 好家伙,众人没防备,头顶的气球再次炸裂! 随之而来的是文宣队的姑娘们捧着鲜花,捧着签约大礼包。 更惊喜的是,后面还有抱着香槟和酒杯的。 她们漫步走来,带起了一阵羡慕的目光。 而签约的三人看见他们的签约仪式果然比前面那位更隆重了,脸上自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尤其是照顾他们的习俗,竟然出现了香槟美酒,更让他们欣喜异常。 香槟是由英商威廉打开的,泡沫散出,引起围观众人一片欢呼。 气氛都到这了,看着龙虎榜上三家公司的名头占据高位,现场外商纷纷摩拳擦掌,没有采购项目的都想找点项目采购了。 这就像是看直播一样,榜一大哥都带头刷飞机了,你不得点点关注,多少刷个墨镜啥的? “当!~~~” “日商小林先生订购一万单家用五金工具套装,合同签订,成交啦!” …… “当!~~~” “意商爱德华先生订购三十万单罐头套装,合同签订,成交啦!” …… “当!~~~” “法商托马斯先生订购五千单工程五金工具套装,合同签订,成交啦!” …… 今天五金出口商品展览馆注定是平静不了了,这个本应该无人问津的角落里连连出现锣声和气球爆炸声。 尤其是加持了周围观众们的惊呼声和议论声,这里吸引了全场的关注和目光。 甭说来这边参观的外商了,就是参展单位的负责人都来参观学习了。 他们自己来学习还不算,更是带着相机和笔记本来的,就是要看看这里到底怎么了。 什么呀! 一个指甲钳就敢卖一块钱! 一套西式刀具就敢卖四十九块钱! 一套锤子扳手装个箱子就敢要大五十! 这外商什么时候这么好骗了! 跟他们展位差不多的大小,就算是轧钢厂的展位大,可有的大单位也有这么大空间。 可是看轧钢厂的展位布局就很特色了,让他们想不出的独特。 扩展出来的小舞台,身后回型展台,侧面的展示区和谈判区,竟然还有后台准备区。 看看人家这空间搭配,上面吊装的灯光效果和音响效果,实在是不一般。 这能学、可学的真是多了去了! 你说他们的商品唬人? 有不信邪的真凑到跟前去看了看,再想想自己厂里那些工具,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人家这工具错落有致地摆在箱子里,那真是像回事啊,白光瓦亮的,精致的很。 你说都是锤子,都是一个用法,那杯子还都是喝水的呢,价格有高也有低。 轧钢厂这边的小五金展区真真实实地给同行上了一课,让他们知道这工具也能玩出花样来。 先前他们不服气,为啥他们的工具价格跟轧钢厂的不一样,现在明白了。 不止五金,还有罐头、羊毛制品、皮革制品、重工业商品等。 这轧钢厂说自己是综合性企业还真不是吹嘘的。 他们嘴上不服气,可心里都服气着呢,尤其是听着这边的订单一个接着一个地签订,那气球爆炸声就没停过。 直到中午休息时分,轧钢厂展位上的热度依然不减开幕时候的模样。 其他展厅的外商听说了这边的热闹也凑了过来。 多多少少的都选订了一些,享受了一把订单带来的荣耀和光辉。 就那龙虎榜上多少商家上上下下的撵位置,有的采购商为了把排名靠前一点,甚至都加了订单量。 就算是第二单开始要增加一点点采购价格,也有人坚持采购。 为啥? 因为这家单位重视信誉,说只有第一单享受基础价格待遇,那第二单就只能翻倍订购才能享受这种待遇。 所以第一单采购商为了保价,往往会提高订购量,给第二单增加难度。 同行都是冤家,第二单有竞争的,想着法的组团采购,也能享受到基础价。 只要有人比,轧钢厂就不会赔钱。 什么特么基础价啊,李怀德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第一单之前的着急上火,现在都要乐成弥勒佛了。 对李学武那点着急和埋怨早就一扫而空了。 年轻人,把事情做成了,你就是年少有为,做不成就是嘴上没毛。 成王败寇,现在李学武说话李怀德就认,李学武说一,他绝对不会说二。 在业务水平上,李怀德再次被李学武的能力和思维所折服了,他服了。 李学武实在是太有才了! 这是景玉农坐在李学武身边,听着他和外商沟通,敲定一个个订单后,让她签字到手软的感悟。 景玉农已经不是第一次跟李怀德说李学武有才了,当然也不是最后一次。 在每一次合同签订,合影留念的时候,李学武都会代表轧钢厂一把手李怀德,对合作伙伴发出邀请。 请他们在方便的时候,或者想继续深入地了解轧钢厂,展开深层次合作的时候,去京城,来轧钢厂,一定给他们宾至如归的感受。 人家是给你送钱的,客户就是上帝啊! 所以李学武的态度也不复谈判时候的鸡贼,换上了一副友善的面孔。 外商们倒是很习惯他的变颜变色,唯独外事翻译和出口总公司的代表有些扯嘴角。 但是,在谈判的时候李学武基本上都能用英语沟通,省却了许多麻烦。 在签约的时候,谈判的条件都确地了,出口总公司的人就是打下手的,他有什么可说的。 所以在众人的配合中,在工作团队的默契配合下,晚上闭馆后,财务结算统计账目出炉: 红星轧钢厂参加羊城出口商品交易会第一天总交易额达到了九百七十万元! 差一点点就能突破一千万,让李学武惊喜之余又有了遗憾。 李怀德好笑地看着他,景玉农亲切地挽着他的胳膊劝着他,展销团队都围着。 大家都清楚,李学武在展销前后所付出的努力和准备,正是因为有了他的坚持,轧钢厂才能在今天一展夺魁,创造了历史。 景玉农姨母笑地宽慰着李学武道:“你知道九百七十万的订单对于轧钢厂意味着什么?李副处长!” 她满眼欣赏地看着李学武说道:“这意味着今年,甚至是明年,轧钢厂都不用为财政困难所担忧了!” “而我!” 景玉农略带激动的语气说道:“也能在今年的财政结算时交出一份让全场职工满意的答卷了”。 李学武整理了一下神情,面向看着他的展销团队成员们深情地说道:“今日之胜利全在李主任和景副主任定海神针一般的给我们力量和支持!” “全在同志们的配合默契,以及各小组默默付出,全在于咱们心往一处使,力往一处用!” “团结的轧钢厂是不可战胜的!” 他举着拳头,带领轧钢厂展销团队喊出了这句嚣张的口号,让闭馆后忙着收拾的其他参展单位为之侧目。 没什么好说的,自己单位一天辛苦下来订单都没人家的零头多呢,还比个屁啊! 也有参展商亡羊补牢,赶紧安排人重新布置展台,也学习轧钢厂这边,搞节目,搞宣传,搞活动。 景玉农微笑着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她对谈判已经有了信心,也跟李学武学习了很多技巧。 尤其是形势的判断,以及谈判的关键点,下午时分,她在翻译的帮助下也开始谈判工作来着。 虽然刚开始有些卡壳,但总体来说都是很顺利的。 尤其是两张桌子挨得近,她和李学武配合默契,要不怎么说刚才她能主动揽住李学武的胳膊呢,这是女领导表现亲近的一种手段啊。 李怀德并不羡慕和嫉妒众人对于李学武的支持和喜爱,这是李学武应得的。 尤其是他对工作的认真负责,在表功的时候说了所有人,唯独没说他自己。 今天的小商品卖疯了,李怀德也快要疯了。 东西小,还新颖,样式设计客商比较认同,订的多了,客商也不怕压手。 卖的最好的反而不是七十万单的指甲钳,而是工具箱。 这玩意儿你说先进?谁都能造。 你说材料?只要豁得出去,谁都买得起。 但是,物美价廉,工艺优秀的,还真就干不过轧钢厂这一款。 很方便,也很实用,摆在哪里都不碍事,订单都超十万单了。 李怀德大中午的带着栗海洋出去打电话,给轧钢厂打长途电话。 要求厂里五金工厂加班加点开工,大生意上门了。 轧钢厂那边也是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发生什么了,要不是栗海洋随后接了电话详细解释,那边都以为李主任发癔症了。 中午午睡的时候他都没睡着,光顾着在心里数钱了。 李学武当初给他描绘的宏伟蓝图终于有钱了! 什么工人村了~什么工人室内体育馆了~什么钢城度假区了~ 统统都能实现了! 九百七十万啊!就算是扣除四分之一的成本,那还有七百多万的利润呢。 明年奋斗一年,这七百多万就能翻一番啊! 到时候还不是我的草原我的马,我想咋耍就咋耍嘛! 追赶一七集团的脚步不要停,争取三年内成立红星集团! 老李这一刻真的是雄姿英发,心情豪迈。 回到轮胎厂招待所,他大手一挥,告诉餐厅加菜,加肉菜,要硬菜! 众人辛苦一天了,忙的连口水都没时间喝,听见领导要加肉菜,再次欢呼了起来。 九百七十万绝对不是这次参展的终极数字,带回去的订单也会变成成绩分落在他们身上。 可这份成绩是领导的,他们又能沾着多少。 这肉菜可是实打实的落进他们的肚子里,这是自己的,欢呼也更卖力气。 本来定的是先吃饭,再洗澡开总结会。 现在成了先洗澡和修整,再吃饭,吃完了顺便在食堂开一个简单的业务总结会议。 李学武回房间很快洗漱完成,提起来到食堂等李怀德他们。 而在财务李红娜把账本递到他的手上时,李怀德和景玉农也下了楼。 大家笑着打了招呼,再次落座的时候,李学武将账本递给了李怀德,笑称:“造船厂赚回来了!” 李怀德听此哈哈大笑道:“这一次回去,十个造船厂也赚得了!” 这就算是意外之喜了,因为大家都不知道,李学武和李怀德实在是没敢太抱希望。 展销会的重点是什么? 是渠道和人脉! 当然了,现在签的这种订单就更好了,这些外商可以深入沟通的,订单也能转变为贸易协定。 什么是贸易协定? 片面地解释就是单干,就是工厂的业务能力和交易规模大了,可以不受出口总公司限制,直接对外商展开合作。 最典型的就是一七厂,人家那是长子,跟外商合作都是直接对接业务的,虽然外汇还是要上交,可也不用受交易费的罪了。 现在产生了九百七十万的交易额,那是要拿出一定比例上交给展会的。 李怀德想想都觉得心疼,要给也是给京城啊,给羊城谁惦记他们的好啊。 不用多说,这次认识的外商他都会尽力支持李学武将订单转换为贸易协定。 即在以后开展商贸合作时也会优先于贸易协定,甚至是借助东方商贸的便利展开贸易合作。 今天来展位参观的外商国别特别的多,留下来的信息也特别的多,会务组已经在整理了。 包括已经完成交易订单的港商、英吉利、法兰西、德意志等等,还包括了: 北朝x、安南、波兰、匈牙利、杰克斯洛伐克、罗马尼亚、古巴。 也门、科威特、意大利、澳洲、柬埔寨、西德、法国、新西兰。 坦桑尼亚、马里、巴基斯坦、瑞士、瑞典、挪威、荷兰、摩洛哥、丹麦、肯尼亚、约旦等等。 细数这么多绝对不是废话,而是点出谁来了,谁没来,也正是体现出了这个年代经济贸易的活力。 其他的暂且不说,就说馹本,东京三井、三菱商事公司,大阪的丸红一饭田等大公司都有来参观。 日商西田健一今年是第一次来参加交易会,在跟李学武闲聊的时候很是苦恼地说了,如果不先读一读红皮书,就连给他们准备的出租车司机都不会开车。 刚开始他也是被这边的热闹所吸引,随着人群而来。 看着展会上的热闹,很是喜欢这种氛围。 刚开始他也很苦恼,不知道怎么开口搭茬儿,后来还是看见人家用红皮书上的话打招呼,这才算是摸着了窍门。 西田这些商人有多么想要来国内做生意?! 他们甚至为了方便参加展会,特意组建了***思想研究会。 这不仅得到了展会方面的响应,还有一百多为馹本采购商参与其中。 李学武也是好笑地教了他几句简短的话语,便于他记忆。 西田这人看着很友好,李学武表面上也很和善,两人充分表现了友好的交易氛围。 尤其是当西田购买了一万单各式商品后,李学武更是称他为朋友了。 “我以前就有个馹本朋友,叫大岛宫一,他还有个中文名,叫扈正权” 李学武闭着眼睛说瞎话,说跟这位馹本朋友是多么的友好,是多么的亲近,逗得西田一愣一愣的。 因为下个月在京城要举行中馹贸易协定的商议,西田也会去,说好了到时候去轧钢厂参观的。 李学武特别喜欢这样的朋友,把对方刻在墓碑上的那种喜欢。 (本章完) 第292章 民族的,才是特色的 交易会的开展程序很不方便的,李学武就深切地感受到了。 你敢相信? 这种经济交易会竟然有午休时间,还有各种附加要求。 这么说吧,西田健一为啥逮着李学武使劲聊,就是因为李学武没有强制他读红皮书。 当他坐到了李学武的面前,用商量的口吻对李学武说:能不能不要再读红皮书了,他今天已经读过好几次了,刚刚就在轻工集团那边学习过一遍了…… 李学武没听懂他说啥,这幅满脸委屈的模样倒是把翻译给逗笑了。 诸如西田遇到的这种困难在交易会上还有很多。 就算是李学武这样开明的理解,可大形势如此,尤其是整体管理在小崽子的监督下,更是严苛。 计划经济体制下,这一个月的会期,中间有三个星期是要留给中方人员请示、汇报和得到批准,才能最终签署一份出口合同的。 也就是说,今天在展位上所签署的那些合同最后都会被归纳到出口总公司的一张合同上。 中间花费的时间和其他成本就不说了,都理解为啥李学武要议价权,要独立出口或者贸易协定了吧。 五金小商品是真的好赚! 这一个月折算下来只有一个星期的黄金贸易时间。 不可能天天这么火爆,即便是有那些宣传和现场活动的加持,只要能保证不下滑的太厉害就算成功了。 晚上吃过工作餐以后,李学武在给众人开会的时候也是提到了这种落差。 今天是第一天,明天是第二天,算着日子努力,把热情和坚持保持到最后。 大家都已经做的很好了,只要把今天犯的错误记住,不要在明天犯了就行。 李学武用温和的语气给大家放松神经,笑着点名夸奖了宣传组和文宣队的姑娘们。 会议李怀德并没有参加,依旧是有应酬,他要负责搞定上面下来的压力,不让李学武他们受影响。 景玉农今天虽然很辛苦了,可还是陪着李怀德去应酬了。 李学武没有长篇大论,早早的就放众人回去休息。 有想要去河边沙滩玩的,也让保卫组织人手护卫,不要出现危险。 羊城天热,大家就算是很辛苦了,也都想出去透透气。 看着大姑娘小伙子们出去了,李学武这才在沙器之的带领下,去了会客室见了今天展会上那个抢指甲钳订单的第二个客商。 “你好,我是赖家声” “你好,我是李学武” 李学武微笑着伸出手同这位神交已久的教授级人物握了握。 “感谢您对淑萍的照顾,我真是不知道要说什……” 赖家声表现的很是激动,握着李学武的手眼泪差点掉下来。 李学武却是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胳膊,道:“吴老师一切都好,出来时我没想着能见到您,所以也没打招呼”。 “我知道~我知道” 赖家声用手绢擦了擦眼角,由着李学武的请,一起坐在了沙发上。 “淑萍有给我来信,说人已经在津门了,生活条件很是优渥,都是您在照料”。 “是吴老师帮我分担压力” 李学武歉意地笑了笑,说道:“天南海北,也没跟您请示,就贸然做出了这个决定,实在是抱歉”。 “我理解,我理解” 赖家声笑了笑,说道:“她大着肚子,在原来的地方生活不方便,现在条件好了,我感激还来不及,如何能不理解”。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李学武,看这人器宇轩昂,满脸正气,也不是那种花花公子的人,怎么能不放心。 李学武任由他打量着,他也在打量对方,一个谦谦君子的形象。 “今日展会上那一出,让您为难了~” “不,是我的工作罢了” 赖家声笑着说道:“还要感激李先生给我机会,让我有施展才华的舞台”。 “互相成就” 李学武客气地摆了摆手,道:“我更希望咱们有方便沟通与交流的机会啊”。 “我做梦都想的” 赖家声还是个情种,这会儿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我很想淑萍,也想孩子”。 “会有这么一天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海关出不去,藏在船里风险太高了,我不敢……” “不!我也不敢!” 听李学武商量要走船把吴淑萍送出来,他倒是先否定了这一决策。 “她大着肚子,如何能长途跋涉,就算是孩子生下来,也轻易坐不得船” 赖家声真切地说道:“我能等,等到我们一家团聚的时候”。 “不会太远的”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她走不了,你还是可以来的,地址你都知道,我能给你行的方便绝对不含糊”。 “我懂,我懂” 赖家声点点头,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很放心,淑萍都跟我说了,她们母子,还多赖李先生多多照拂啊!” “这么说话就远了”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咱们是一家人,是同胞手足,吴老师是我大哥的同志,是我嫂子的姐妹,我自然是应该照拂的”。 “说起来,我嫂子生产的日子也在前后,两人还约定以后常聚的”。 “那感情好~” 赖家声听见李学武这么说,尤其是赵雅芳在其中,更是对李学武放心了。 他和李学文和赵雅芳都认识的,以前没什么私交,没想到阴差阳错的,现在的关系倒是亲密了起来。 李学武有心请他辅佐娄姐,在谈话中也表达了这个意思。 赖家声听到李学武“人质互换”般的玩笑话也是哭笑不得。 他是经济学教授,在金融领域有着很高的造诣和人脉。 银行的创建绝对离不开这方面的专业技术人才,赖家声的同学很多都在东南亚发展,必然有所助力。 沙器之从第一天落地后就消失不见,对接的就是娄钰他们,以及赖家声。 这一出好戏都是李学武的谋划和计算当中的,今天那位钟先生不上钩,他就要安排赖家声当牵驴的了。 第一单出现的时间要恰到好处,早了现场气氛没热,晚了节奏不合时宜。 两人说到今天的事,都是很畅快地笑了起来。 钓鱼佬的快乐嘛,男人懂的都懂! 今天娄钰他们没来,赖家声也没签单,他是来见李学武的,也是代表五丰行和娄钰他们协调明天出现的时机。 李学武要造势,要再次掀起一波签约浪潮,自然是要找熟悉的人搞事情了。 从会客室出来,李学武送了赖家声到院子里,直到对方上车离开。 封将拜相,总要拿出点态度来,既然已经表示了对他的重视,人家也表达了对他的忠诚,互相成就呗。 李学武其实很喜欢跟文化人打交道的,简单,通透。 当然了,他所说的文化人不是老彪子那种读了三天育红班都敢说之乎者也的棒槌。 文化人,至少也得是知书达理,有独立思维的人。 似是赖家声这样的时代骄子,在审时度势、望门投止一事上,是有着充分的思量和判断的。 不用李学武去挑明了劝,也不用别人给他施压递话,他自己能想的通。 这样的人在家人面临困境时还有可能出现慌乱,但基本的冷静还是能够保持的。 尤其是吴老师都在内地出事这么长时间了,又传回了好消息,他自然不会再过于担忧。 而面对李学武的延请,又是他的本行职业,哪里有推辞的道理。 一个主动表达善意,一个主动表示尊重,这才是商场上应该有的主题。 当然了,你也不能单纯地说这样的人容易叛变或者离职,兄弟阋墙,夫妻反目的还少了? 契约精神才是新时代的发展方向,这个时代单纯地靠信任还能发展,可以后呢? 娄姐所要面临的港城社会哪里有什么信任和感情,如果有信任,阿sir也不用拜关公了。 港城的公司如此,未来东风也是要向外发展的。 为啥李学武在京城组建了管理办公室,目的还不是现在的摊子大了,早晚都要正规化的。 河边的风就是大,李学武站在院子里能感受到夜晚的凉爽了。 他用手抓了抓头发,刚要转身,却是发现张松英同几位女同志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李副组长好~” “好好~刚回来啊~?” 她们同李学武打招呼,李学武笑着回了一句,引来了这些女同志的叽叽喳喳式的炫耀。 “这边的景色不一样啊~” “气候也舒服,尤其是晚上” “夜景也好~” …… 她们各顾各地说着刚才转得的美景,积极地想跟李学武分享。 张松英见李学武的脸上有些疲惫,便主动开口催着他赶快回去休息。 这些女同志见她如此说,也都收住了话题,嘘寒问暖地对李学武表达了关心,催着他早点休息。 等回了房间,李学武已经能听得见楼下不时闪过的叽叽喳喳热闹声。 话题多是这边的沙滩跟京城的有啥不一样,如果能见着大海就更好了。 大家又说起第一天来这里,还没下车就闹了个笑话,以为那宽阔的水域就是大海了呢。 这还不算完,有人提起昨天晚上夏总工穿着泳裤去河里游泳的笑话,还以为是大海呢,嫌海水不咸。 李学武躺在床上听着夜话,有时也会忍不住的发笑。 门锁咔哒一声,张松英的身影闪了进来。 李学武好笑地问道:“你不是让我早点休息嘛~” “是啊~” 张松英抿嘴笑道:“你现在可以休息了,接下来的事儿就交给我了~” “你……” “嘘~” 见李学武要说话,她神秘兮兮地在嘴边竖起手指,随后有些羞涩地小声说道:“我跟文宣队小周她们偷学的舞蹈动作~” “敦煌舞蹈~” 她脸色有些红润地强调道:“说是在鼓上跳的……” 你还别说! 虽然张松英不是专业的舞蹈演员,也没经历过专业的舞蹈学习,可这眉目神情,肢体动作还真是到位的。 当然了,你要说她跳的稳,也可能跟李学武这个“鼓”有关系,毕竟有鼓槌别着呢,怎么都跳不歪。 再说了,刚开始还能在意舞蹈动作,后面谁还在意了,后面……光顾着敲鼓了。 …… “不是说好的我休息,剩下的交给你嘛~” 李学武调侃着赖在床上起不来身的张松英,笑着往卫生间去了。 好半晌,张松英才出现在了卫生间门口,慵懒地看着李学武说道:“都怪我今天走了太多的路,等我休息好的,再来一次!” “嗯,我就喜欢你这股不服输的劲儿” 李学武拿着毛巾擦了脸,笑着逗她,又被张松英抢走了毛巾,帮他擦着头发。 “我伺候你,你还笑话我~” 张松英不依地蹂躏着李学武的脑袋,把他的头发擦成了鸡窝的形状。 “好!这是你先挑事的哦!” 李学武一把抄起张松英,抱着就走回了房间。 “先给你来个泰山压顶,再给你来个浪里划船,最后……” —— 张松英是来跟李学武汇报她今天的考察工作,没想到一不留神,要汇报的内容成为昨天的了。 早上她就是在李学武被窝醒来的,心爱的男人味道还在,人却早已消失不见。 再抬起手看时间,发现已经快到九点钟了。 怪不得没见着李学武,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在展馆那边了。 相比于展销团队的紧张忙碌,张松英的工作轻松又自在。 倒像是真成了主要来陪李学武参展,业余时间逛逛那些酒店咖啡馆似的。 松了松自己的头发,捡起地上的浴巾,不自觉地拂过自己的小腹,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昨晚他的手就没离开过这里,看来是真的喜欢自己这种身材的。 一想到能整晚睡在这里,靠着死缠烂打征服了的小……大男人,她就有些骄傲。 为什么不骄傲? 把不幸福变成幸福,还不影响自己和别人,这不就是能力嘛! 你说我不念家庭,忘却婚姻,我却要说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貌合神离,活寡夫妻的生活她算是过够了,一毛钱掰成十瓣来花的日子总算是到头了。 以前还顾忌那个有家不回的男人,还要忍受婆婆的难看脸色。 现在? 现在她都不知道那个男人去了哪,是死是活。 就算是想要征求他的意见,看他的面子,也总得让她见着活人才是啊。 你就说,这个年代,一个男人能有四处溜达不回家,且不会被抓、不会饿死的能耐,他到底是能人呢,还是废物呢! 张松英也是庸人自扰之,有的时候莫名其妙的还真就是会想起对方来。 倒不是什么愧疚或者思念,户口本式的婚姻早就磨平了她的耐心。 现在唯一的不是思念,而是悬念,这人还活着吗? 就算是听故事,也总得有个结尾吧。 至于婆婆? 当看见她不在乎那些唠叨,打扮的越加时髦,且她的生活品质越来越高时,就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当婆婆的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的复杂,儿媳妇儿逆来顺受的时候她偏偏愿意说叨、数落。 没孩子的说不下蛋,不挣钱的说寄生虫,上早班的说她懒,家里不收拾,上晚班的说她傻,不会抗争。 而当儿媳妇儿视若无睹地去外面找男人后,这当婆婆的反而陷入了自我怀疑的循环中。 是不是自己儿子出了问题,是不是自己给对方施加了压力,是不是儿媳妇儿瞧不起自己家的实力。 最终会反过来形成婆婆怕这个家散了,处处都装看不见。 秦淮茹家里是如此情况,张松英家里也是这个谱。 股级干部的工资有多少,她婆婆是一分钱都没见着,衣服经常换,红烧肉吃到腻。 时不时的她婆婆还能见着她给男人做衣服,怎么量尺寸都不是儿子的。 这算是什么? 最初张松英还有一种报复的快乐感受,可没了婆婆的配合,户口本上那人又无影无踪,她也觉得没意思。 习以为常的生活下是一颗不甘的心,总觉得人生欠缺了一些什么。 有时候她带着礼品回婆家看望老人,见着对方欣喜和讨好,只觉得没法看。 虽然现在回娘家不必在意带的多了或是少了,可面对父母亲人,总也提不起骄傲的兴趣。 唯独在他这,这个让她死去活来的男人这里,她还能感受到生活的激情和愉悦。 所以,生活到底是什么? 是家长里短的人间烟火,还是跌宕起伏的璀璨人生,亦或者是高堂明镜的惊险刺激。 不知道,张松英现在活的也是很迷茫,说走一步看一步都是多余的。 人间烟火她的体验不多,毕竟从道义上来讲,她的越轨行为也是一种背叛。 璀璨人生她的理解不透,无论是现在的工作待遇,还是享受到的无忧生活,也都是自娱自乐。 高堂明镜就更迷糊了,跟着李学武的脚步走,让干啥就干啥,说不定还真能混出点名堂。 自己混,说不定明天就得被机关里这些混蛋给玩死。 当然了,就算是依靠李学武,混也只能是小名堂,大的她守不住。 没有工作她就没法生活,总不能指望李学武来养她,那成啥德行了。 所以要平衡工作和生活的比重,既要享受李学武给她带来的刺激体验,也要自立,学会独立生存。 把自己收拾妥当,把李学武的房间收拾规矩,这才拿着钥匙出了房门。 “张所好” “好” 张松英面对工作人员的招呼丝毫没有胆怯,扬了手里挂在衣挂上还湿着的几件衬衫问道:“你们都在哪晾衣服的?” “哦,是在楼顶” 工作人员示意了楼上,解释道:“上面有专门晾衣服的绳子,我帮您吧”。 “那谢谢你了哈~” 张松英笑着说道:“回头让李副组长请客的时候叫上你”。 “不客气的张所~” 工作人员客气地笑了笑,接了张松英手里的衣服便往楼上去了。 她只字未提为何要帮李学武洗衣服,也没说她为何从李学武的房间理出来。 三言两句的,就让对方想到了她是李学武叫过来帮忙收拾房间的。 这种潜移默化的表达方式可比直接解释有说服力多了。 至少没有了强硬解释后的尴尬,更没有不断地怀疑和自我怀疑。 搁秦淮茹的话说就是,坏事做多了,坏人都拿自己当好人了。 张松英自信地走回到自己房间,拿着笔记本又出门去了。 一身招待所的职业装,把身材包裹的高级又感性,如果不是她已婚,说不得轧钢厂有多少男人要追求她呢。 这就叫我丑的时候你看不上,漂亮了你又养不起。 不物质的时候你又不珍惜,真心和你谈感情你又觉得麻烦。 男人至死都是少年,喜欢的永远是不容易得到的那一款。 比如!别人家的媳妇儿~—— “砰!~” “砰!~” “砰!~” …… 今天开馆以后,展厅各展位算是踩了地雷了,都玩起了气球一炸,彩花四溅的套路。 场馆清洁工可是骂了娘了,尤其是参展的人脚底下踩了彩花,带的哪都是,他们得撵着收拾。 而对于罪魁祸首,他们也没轻饶了,今天早上就找过去要说法来着。 可轧钢厂展位的负责人痛快,又是点烟又是倒茶的,最后承诺展位的卫生他们自己收拾,才算罢了。 而今天看,这完全是捅了马蜂窝了,轧钢厂自己收拾可以了,其他家怎么办啊,总不能一家一家的过去找吧。 人类的进化史就是复读机。 轧钢厂昨天展位上搞了气球,今天各展位全搞气球,不仅搞气球,还复制了全套的签约仪式流程。 你有敲锣,我这边就有敲锣,还加打鼓,你有美女送花,我这边也有美女送花,还加倍! 你签了大单要开香槟,我这边就开西凤和茅台,外加一桌宴席,上猪蹄子! 卷呗!看谁卷得过谁! 李学武一到展馆就发现不对头了,这特么哪里是卷啊,这是斗气了啊! 不行,得出第二套方案了! 场馆外面轧钢厂的宣传队伍依旧在行动,可身边已经出现了其他参展单位的同行。 而场馆内部,轧钢厂的展位上围挡在昨天闭馆时就又围上了。 李学武到场后临时下达调整命令,大家心里都憋着火气,嘴里骂着这些不要脸的,手里紧着忙活。 可算是等着交易会开馆了,其他展位上忙三火四地搞舞蹈秀,弄大气球崩彩花,轧钢厂展位这边反倒是安静的很。 其实也是相对安静罢了,舞台上还坐着一位弹古筝的琴师呢。 这又是什么套路啊? 五金商品展馆内,大大小小的参展单位目光都盯着这边呢。 知道他们围挡上了,准是要出新花样的,没想到来了这么一出。 相比于昨天的喧闹,今天角落里的展位更像是茶道场。 不是茶馆,是茶道,就是晋风的那种茶道, 区别于川省的茶馆里那种张口闭口嘛卖批摆龙门阵,也不同于京城胡同里的大碗茶聊闲篇,更不是魔都小资生活下的咖啡就着香菜。 就是古色古香的那种安静宜人,客商来到这边初始还有些不适应,以为来错地方了呢。 可看着变化不大的装饰,以及周围喧闹的对比,倒是觉得这里舒适一些。 尤其是舞台上身着古装,表演独奏的特色古琴,让他们如痴如醉,如在画里游。 轧钢厂展馆的工作人员换了一批推荐商品,改成小物件、小五金,用展示厨具给他们沏茶烧水,真有种实际体验的感受。 坐在藤椅上,喝着茶,看着表演,低声讨论着桌上的商品价格,更符合西方客商的习惯。 尤其是跟周围展位做对比,即便是去其他展位谈了采购协议,最终也会来这边坐一坐的。 你要是拉着他,他就比划着角落里的卫生间。 你拉客行,总不能不让客商上厕所吧。 所以很好笑的情况出现了,今天来轧钢厂这边的客商不减昨日,反而有过胜出。 昨天因为场地需要,没有摆那么的多休息位,今天倒是全用上了,真成了茶道馆了。 就算是谈生意,在这里也不好大声喧哗,不然那些自诩绅士的同行还不讲究死你啊! 景玉农负责谈判,就坐在靠里的一处位置上,李学武并没有参与。 李怀德也在现场,看着李学武的指挥,有些担忧地问道:“成交量能保证吗?” “这个不好说” 李学武也是为难地解释道:“可是市场都在变,咱们必须做出改变,不能让他们追着咱们的屁股”。 他这么说,李怀德的后面一紧,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连连点头,表示绝对不能失去屁股。 “咱们的名气已经打出去了,不需要那些手段来变现” 李学武认真地解释道:“现在就是求稳,只要保证谈判基数不掉落太多,咱们的关注度就一直会有”。 “理解理解” 李怀德点头道:“出头的椽子先烂,太张扬了不是好事,昨天在饭局上就有人说过这个了”。 “实在抱歉” 李学武听话听音,嘴里表达着歉意道:“条件困苦,也是被逼无奈,给您添麻烦了!” 李怀德拍了拍他的胳膊,道:“我是你的领导,咱们是一家人,听他们说?!” “你做出的成绩和功劳不容置喙,我都看在眼里的” “你知道嘛~” 他目光中带着笑意看向李学武说道:“当他们说这些酸话的时候,我别提多高兴,多自豪了!” “哈哈哈” 李怀德大笑着说道:“他们是怕了,是打不过咱们,所以只能说酸话”。 “没关系,你这种随机应变是应该的,不要受外界影响,有什么事我会给你撑腰的”。 “谢谢主任” 李学武感激地说道:“大我易成,小我难当,一定不辜负了您的这份信任与支持”。 “不要放在心上” 李怀德满意地笑了,嘴上说着客气话,实则心都要开花了。 李学武被灌了一碗鸡汤,哪里能放过李怀德。 “领导,咱们这创意不能白白浪费了啊~” “什么意思?” 李怀德听见李学武的话微微一愣,看了一眼那些老外正痴迷地看着舞台,又看了看那些展位的锣鼓喧天。 “这不是挺好的嘛,他们热闹着,正衬托了咱们的安静与闲适嘛”。 “那不成啊~” 李学武脸上全是坏模样,这会儿挑眉说道:“咱们不在乎这些创意被盗窃,可并不代表咱们不会哭啊!” “啊~?” “喔!喔~!” 李怀德眼睛一亮,手指点了点李学武,也是会心地一笑,道:“绝了!绝了!” “您可不能心慈手软了!” 李学武坏笑着提醒道:“不仅仅要说咱们展位被那王干部调换的事,还得说这些参展单位肆意窃取咱们参展创意的事!” “最重要的是!” 李学武凑近了李怀德,悄声说道:“您得举报,他们这种喧闹行为影响了展览的整体形象和严肃氛围!” “必要的时候可以找那些羊城本地的小崽子来闹一闹……” “……” 李怀德有些无语了,这小子的报复心也太强了,这些人就是欺负外地人而已,至于掀桌子外加喂狗屎嘛! 不过这主意他很喜欢! “我知道了” 李怀德是有多坏都不嫌坏的那种人,就喜欢李学武这种规矩中带着一点肆意妄为的年轻人。 什么特么团结互助,友善和睦啊,同行就是冤家。 对付冤家还用心慈手软?! 举报! 李怀德也是跟李学武说完,便带着人去找展览馆举报去了。 下面的人说话没力度,就得是李怀德这样的人去说才行。 李学武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那些欢天喜地搞签约仪式的参展单位,脸上的笑意就像是吃了肥肉的小狐狸。 靠!喂我喝鸡汤,给我下迷魂药?! 我要不是还得用你当牛做马的,早特么给你挖大坑了! “李副组长,您……” 李红娜从财务组那边出来,正看见李学武的坏笑,吓的差点尿在当场。 李学武听见她的声音瞬间收了脸上的表情,抬了抬眉毛道:“刚跟领导说话来着”。 “哦,对了,一早上的销售成绩怎么样?” “好的很!” 李红娜被他吓了一跳,也不着急上厕所了,嘴里汇报道:“没想到精装版的红皮书这么受欢迎,外商都说要收藏呢” “还有!咱们的单兵水壶、便携载具、工兵铲、钥匙扣等小轻工业商品卖得也很好,西欧的客商很喜欢”。 “好” 李学武笑了笑,点头问道:“都有留下联系方式吧?” “谈判组那边不会失误的” 李红娜笑着说道:“只要客商愿意,咱们都会留下联系方式的”。 看她耳朵有些红,李学武看了一眼卫生间的方向,笑着示意了后台准备区,说去看账本。 李红娜抿着嘴小跑去了卫生间,心里埋怨自己就多嘴! 漏了…… …… 知道后世小商品之都义乌是怎么发展起来的吗? 地摊经济? 产业布局? 市场包容? 资源整合? 全球化进程? 甚至是组织推动? 不,这都不是主要原因,它能发展成为小商品之都是因为沿海的地域风气。 周围各大城市都奔着新型经济去发展,它反而走上了精致化、细致化的道路。 可以说他是被迫的,但也要说它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 你说它是沿海城市? 不,它并不算,可它又紧挨着沿海,享受着跑船经济。 你说它是幸运儿? 不,它是生活在哥兄弟都很强的大家庭身份。 正因为这种说强不强,说弱不弱的尴尬境地,才让它走了这条路。 同比拥有这种机遇的还有冀省白沟、辽省西柳、鲁省临沂…… 为啥义乌搞的这么有名气,反而是先前那些老大哥却都落寞了? 因为地域风气。 虽然华北和东北都临海,但接收到的海风带着棒味和馹味,本身就有股子小家子气。 反而是浙省更加的包容和看得远,懂得随行就市的道理。 那钢城为啥就不能形成一个小商品工业基地呢? 论工业基础,这里有着全国最丰富的轻重工业基础。 论市场经济,东北可是有着全国最富裕的城市购买力。 论人才市场,这里说是工业之都,是全国基地也不为过。 限制条件还是地域风气。 这里的人习惯于大这个字了,机器要最大的,产值要最高的,厂区要建大的,什么都是大的。 就连这里的人都是长得人高马大的,后世你看买大型越野车的,还是东北的多。 东北爷们走出来,没经历过社会毒打,或者早就麻醉了这种毒打的都是张口闭口挣大钱,小钱儿看不上。 什么叫地域风气,这就是! 看得明白的东北人都往外面跑,饭店、澡堂子、司机,甚至是…… 还什么大不大的,只要能赚钱就行,能活着养家就行。 吃得亏多了,再回头看小商品经济,他们服不服? 关里人都精,这句老话常年说,常年在嘴边上挂着,可就不往心里去。 直到都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李学武就是要在钢城,这块类似于义乌的地块做一番小商品经济。 相比于当地企业的思维僵化,他对小商品经济的掌控力度更有“先见之明”。 走义乌的路,让义乌无路可走嘛~ 哪怕是因为地域风气限制,走不过历史的惯性,李学武也要成就一番东北的事业。 大不了提起几年开始走! 义乌那边现在可能已经有划船经济了,但绝对不大。 钢城现在有连接津门及港城的渠道,必然要走的快一些。 这块肥沃的土地只缺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在不断流失资源和人才支援全国的情况下,依旧是老大哥有其必然的历史地位。 现在做厨房厨具,做水杯挂具,做五金工具,未来是要做儿童玩具、生活器具的。 李学武在跟李怀德和景玉农讨论联合三产企业的时候就说过,不要大而全,甚至连完整的管理班子都不要。 就要它的生产能力,设计和规划交给统一的研究所,管理交给管理中心,省却一切麻烦。 为啥? 如果有一天这个产品不被市场接受了,那轧钢厂也不用背负厂区报废的损失。 大不了换一种商品继续生产,小车间有着灵活多变的转变空间。 只要在轧钢厂庞大的资源和支持下,这些孵化出来的小厂子能迸发出惊人的生产力。 在钢城的生产基地里发展思路依旧是这样的。 为什么没有汽车全套生产车间? 今天我要造红星吉普,明天我可能要上红星大吉普,体量小,转身不困难。 还是那句话,轧钢厂的集团框架不倒,这些工厂随时都能转身,进而迸发活力。 这一次出口商品交易会最大的收获不是超千万的订单,而是外界对于轧钢厂五金小商品,以及其他商品的认可。 外商的认可,其实就是市场经济的接纳和认可。 在国内,你就算是把饭勺做出花来,那也是饭勺。 可在国外,这饭勺真有可能成为艺术品,增加附庸价值的。 早前都说外国人的钱好赚,弄个啥都当艺术品。 人的生活中就不能缺少艺术吗? 答案是不能。 这些年我们会因为国情和发展忽略掉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但是,在未来,在后世,我们终究是要补上这一课的。 你就看lv、gi等等,这些奢侈品品牌每年要从国内赚走多少钱就明白了。 他们的商品就真的是优秀商品吗? 不见得,有的质量还不如仿的呢。 可为啥大家都去追求这种品牌效应? 因为他们把商品标榜成了艺术品,张扬商品本身之外的艺术价值和其他附庸价值。 就像一个破碗,扔在地上没人捡,可要是能证明它是乾隆用过的,它就成了文物。 今日之轧钢厂,今日之钢城小商品亦是如此,多走一步不是自绝于人民,反而是引领这种时尚。 李学武看着账本上的统计数字,看着小商品的订单量爆表,不怕有同行来模仿,只怕这种风气传播不开。 仿造的永远干不过专业的,炼钢厂一炉特种钢运到五金生产车间都用不到一脚油门的运费,你怎么跟我比啊! 今天展销交易会上的故事,终将会在未来重演。 (感谢好大哥黑夜0522赏白银盟,铭感五内,无以复加,再次祝愿好大哥龙年大吉,心想事成!) (另:借好大哥白银赏的机会,开通盟主群,方便交流,加群方式在书首页简介展开内容中!) 再次感谢各位好哥哥的长久支持,老武用心写,卖力气! 第293章 世界这么大(为黑夜大哥白银盟加更) “哇~” “别开生面啊~” 艾佳青站在轧钢厂的展位前面,看着这幅展销场景,实在是亮眼。 她身旁站着很多人,有李学武见过的赛琳娜,有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娄钰父女俩,还有五丰行上次去轧钢厂参观的几个干部。 李学武听到汇报,走出来迎接时,看到他们站在展位前面,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李处长,我猜你一定想我了!” “我都想死你了!” 李学武看见艾佳青开玩笑,也是大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众人寒暄握手,引得周围人目光全都汇聚而来。 本来低声交谈的外商听见这种吵闹,本能地皱眉转身。 而在随行人员的提醒下,知道站在那里的是港城商业大佬,各自又换成了一副仰慕的面孔。 商人重利轻义,什么特么绅士品格,在金钱和利益面前都可以做出让步。 让他们露出谄媚表情的不仅仅是身边人提醒五丰行的人在,还有华润的人也在。 如果你不知道华润的历史,那就意味着你对港城的历史也不了解了。 这家公司就是架设在内地和港城之间的贸易桥梁。 它有多重要,从第一届羊城出口商品交易会的创建,到主持会议邀请函的发放,你就能知道他们的力量了。 五一年华润董事长杨先生和经理回京,亲自找上面沟通,定下了长期打算,充分利用的经营方针。 更是用出出进进,来来往往这句话阐明了华润在港城应该采取的工作方针。 五六年的贸易会就是在西方国家的经济封锁下,由华润积极参与、推动并倡议和发起下展开的。 要跟国内做生意,以前华润是绕不过去的槛。 就算是现在,华润在交易会,乃至是进出口商品交易项目中也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为什么? 因为国内各进出口总公司的贸易代理工作都是交给华润来做的,懂了吧。 绕不过去的,这也是李学武微笑相迎,并且请了景玉农一起来迎接的原因。 甚至是李怀德都从办公室那边赶了回来,亲切地同对方做了沟通和交流。 别的不用多说,只是这些人往休息区一坐,喝喝茶,听听曲,说一说贸易的闲话,就已经是对轧钢厂最大的支持了。 李怀德也是没想到,李学武的能力这么强,还能请到这样的大佛来搞事情。 就看全场外商看过来的仰慕的目光,以及周围参展单位负责人羡慕的目光就清楚这份广告的重量了。 李学武自然是没有这份能量的,艾佳青也没有,是姬卫东的母亲。 也就是在五丰行任高管的付采凝主动联系了对方,请对方在方便之余给予一些帮助。 五丰行和华润怎么说呢,这是一家公司。 没错,五丰行在五四年的时候并入到了华润。 按照现代经济学和企业管理模式,人家的这种合并并不代表业务上的整合。 华润做的买卖五丰行也有在做,你可以看到他们在竞争,可实际上受益人是一个。 所以五丰行虽然叫华润五丰,但独立管理的五丰行还是有自己的经营权的。 姬卫东去了港城,还利用“职务之便”完成了整个人生的蜕化,姬家自然是要有所表示的。 对李学武的支持,就是对姬卫东的支持。 无论是在华社的姬瑞轩,还是在五丰行的付采凝,工作本身之余是没有变现机会的。 但是!姬卫东可以。 他们一家三口各自做了单位的代理人,只有姬卫东做的最好。 这里面有李学武的很大原因,重点就在于东风船务是有调查部好多人的个人投资入股的。 这代表了什么? 在这个时代,尤其是内地,这都不能说的。 但到了港城,姬卫东就可以用这种关系进行经营。 谁敢查东风船务,这不是查调查部的老底嘛。 查东风船务,就是在搞调查部的养老基金啊。 别说调查部有组织入股呢,这一部分也不允许东风船务出问题啊。 所以,羊城出口商品交易会还没结束呢,这才第二天,东风船务就已经签下了一个大单。 五丰行在内地到港的所有货物运输业务,东风船务吃进去五分之一。 什么!? 才五分之一?! 不要惊讶,这五分之一都够东风船务吃的滚肚肥圆的了。 二十七艘千吨货船,这是运量顶峰了,就是多给业务也吃不下的。 有付采凝在,只要东风船务和太子港务肯发展,未来还怕没业务可以接? 再说了,津门港码头的近海航运业务也在交易会开幕后传来了好消息,囤在港城的所有货船全部上岗作业了。 东风船务真正赚钱的时候来了,业务拉满,数钱数到手抽筋。 华润的副总是看着东风船务的代表闻瀚泽同五丰行的代表艾佳青签了合同才离开的。 闻三儿紧赶慢赶,终于是赶到了,他的船就停在五丰行的码头上,是港城的码头。 他是姬卫东派人用船送过来的,因为没有入港记录,回内地倒是方便。 这份合同签署的同时,闻三儿又代表东风船务同轧钢厂这边签订了一份购船合同,一份协议用港合同。 合同内容包括东风船务在红星轧钢厂分厂营城造船厂订购二十条千吨货船,以及使用营城造船厂码头的业务合同。 为啥把这种内定好的业务放在交易会上来签署,目的还不是为了引流嘛。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东风船务就是五丰行和轧钢厂合作的桥梁。 甭管它现在的属性是谁的,可合同签订,代表的意义就不用别人细猜了。 李学武手里的业务不是隐藏在轧钢厂的羽毛下,就是借着这种业务慢慢浮出水面上岸了。 而上岸,也就代表了东风船务的控制人,闻瀚泽不能回内地了。 这是一种象征意义,代表了东风船务的“正确意义”,也代表了他们的经贸服务立场。 不然呢? 不然航道用不了,海峡过不去,小心被击沉。 在港注册后,东风船务的船算是真正的开上了大海。 再加上钢城的认证,津门中波的认证,在家门口这块水域畅通无阻了。 送走了华润副总,五丰行和娄钰所代表的东方商贸正式同轧钢厂展开了谈判。 有五丰行在,出口总公司的代表都没能参与进来。 因为这份合作不需要出口总公司的代理。 这是程序问题,不是他们的骄傲。 在港经营的所有食品类出口商品本身就是五丰行全权代理的。 出口总公司的代理商就是五丰行,如果再绕一道,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嘛! 所以从华润代表率领五丰系一到来,轧钢厂展位上就显得愈加特殊和引人注目。 在没有出口总公司代表的监督下,双方人马各坐一边,似模似样地开始了会谈。 谈判的主要方向当然是食品类的出口商品代理工作。 包括但不限于双方合作组建一个大型罐头厂、一个大型酿酒厂、一个多功能食品加工厂。 而随五丰行一同而来的东方商贸借风同轧钢厂谈起了轧钢厂小商品、小五金等商品在港的全品类代理合同。 这方面本来是要在出口总公司代表的监督下商谈的,可这会儿对方不是不在嘛。 尤其是东方商贸的股份性质里包含了五丰行的投资属性,这种谈判就很明显地带着关系户意味了。 五丰行为啥投资东方商贸? 因为东方商贸就是五丰行和轧钢厂合作的桥梁啊。 这是明面上的! 背后的呢? 背后的不能说,但从赛琳娜坐在了东方商贸副总经理的位置上就能看得出原因了。 一个从五丰行跳槽到东方商贸任副总的人,跟五丰行业务高管亲密地坐在一起,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白手套懂吗? 套麻袋懂吗? 打工人永远都是打工人,没有股份就不是老板啊。 股份都是组织的,他们只能以这种方式入股了。 东风船务有调查部的入股,东方商贸自然有五丰行的入股。 这种入股包括公司入股和职工入股,真金白银的投入,你说东方商贸能不能全品类代理轧钢厂的商品? 东方商贸不能,其他公司也不能! 所以今天谈判的重点不在于东方商贸,而是五丰行和轧钢厂之间的合作。 这种合作好不好谈? 很好谈的,内地的计划经济模式,以及两家公对公的谈判限制太多了,可谈的余地反倒是很少了。 罐头厂,按照出资比例,以及经济模式限制,轧钢厂提供包括地皮、机械、原材料供应链、工人等等,占股71%,五丰行提供销售渠道、建设资金以及管理等,占股29%。 酒厂的出资比例一样,但五丰行提供酿酒配方,酿酒技术工人,以及专营经销权等因素,轧钢厂占股56%,五丰行占股44%。 这个没法谈,轧钢厂现在搞不定佩服和技术工人,更搞不定专营权,这是技术和商业壁垒。 就拿茅台酒配方为例,五丰行可以提供全套的酒菌培养技术,轧钢厂自己搞就不行。 五丰行可以把茅台酒(京产)卖出去,轧钢厂就不行。 没有道理可讲! 如果不是经济体制限制,说不定连56%都拿不到呢,人家自己建厂也行的。 当然了,轧钢厂不能这,不能那的,五丰行在内地也有很多限制的。 大家坐在一起谈,是有很深的谈判基础的。 如果不深,五丰行也不能考虑这么长时间,最后还是在交易会上选择了轧钢厂呢。 轧钢厂可是重工业企业啊,找谁合作也不能找他们啊。 内地的食品企业有很多,可合作基础不是简单几句话能说得清楚的。 要有合作意愿的,没有东方商贸的代表坐在这里,五丰行也不会这么的认真了。 可以这么说,他们谈到了哪个合作,都绕不开东方商贸这个槛。 最后的多功能食品加工厂的讨论就热烈多了,这不是轧钢厂单方面的对外输出,而是代加工。 也就是说,五丰行提供加工要求和配方,轧钢厂代为生产加工。 这个工厂五丰行不入股,但给付代加工费用。 跟酒厂和罐头厂不同,轧钢厂都有能力自己开展加工的业务五丰行自然是要考虑内地市场的。 但在对外食品加工方面,他们也是有着迫切代加工需要的。 在港加工的费用太高了,如果直接从内地代加工,到港贴牌,就意味着加工费用直接打下来了。 同行对比,利润高了,促销的空间也大了,面对竞争的能力强了。 所以,多功能食品加工厂就是五丰行在酒厂和罐头厂上做出让步的谈判筹码。 要遵照五丰行的要求建设食品加工厂,就意味着投资给别人打工。 如果五丰行没有提供充足的订单,多功能食品加工厂将面临库存积压、人员开支、成本消耗的风险。 那这个代加工做不做? 当然要做,无论是在场的李怀德,还是从外商谈判桌临时走过来的景玉农都点头支持了李学武的决定。 而李学武在谈判过程中,不仅仅要求代工食品,还要求透过东方商贸代工其他商品,可以包括电子产业和五金加工产业。 这个就有很多可以谈的了。 五丰行不介意帮助东方商贸涉及到这种代加工业务,谁怕自己投资的公司咬手啊。 合作意向敲定,接下来要谈的细节就太多太多了。 无论是华润代表,亦或者是五丰行代表艾佳青,或者是东方商贸代表赛琳娜,他们都不敢出羊城去京城。 这个时候,也是有了交易会的名义他们才敢回来,不然你以为他们会过关? 不进京,就没法看现场,更没法定工厂。 怎么办? 全靠李学武这个“内鬼”才能互相信任呗。 这个谈判是剥离于交易会之外的,是借了交易会的名义和场子,单子是不算的。 所以呢,合作要慢慢谈,还有得谈呢。 谈判间歇,赛琳娜甚至相中了展位上的66-6式步枪,说要代理武器出口。 李学武也只是笑了笑,没搭理她。 要谈也得是姬卫东来谈,东方商贸可不能做这个买卖。 这女人就是故意找茬搭个他,没看眼珠子直往他身上瞟嘛~—— “来,看看这个” 李怀德扬了扬脖子,将手里的报纸递给了走过来的李学武,示意他来看。 这里是招待所的露天休息区,晚上的气温很是适宜,头顶一侧的灯光明亮但不刺眼。 也许是今天没有应酬,或者是与五丰行的谈判让他没了精力,今晚李怀德和景玉农都在。 大门口方向传来几声叽叽喳喳的谈论声,是文宣队的姑娘们相约去河边玩水。 有年轻小伙子也急忙换了衣服跟了上去,想要做护花使者。 这边几把藤椅,一张藤编玻璃茶桌,桌上摆着茶杯和果盘,饭后的休息时间好不惬意。 当然了,这是领导们开会的位置,楼上楼下出来玩的都躲着这边呢。 景玉农坐在另一边翻看着手里的文件,丝毫没有受到打扰的模样,李雪就像是小透明似的坐在一旁。 我妹已经六天没理我了~ 李雪见着二哥过来的时候已经把脸别过去了,不想看见他。 李学武也没在意,挨着李怀德的藤椅坐了,一边接了报纸,一边按灭了烟头。 “您吃得了嘛?~” “胃口不舒服,晚上少吃些,好休息” 李怀德见李学武关心自己,摆了摆手,示意他看就好。 李学武这才拿了报纸仔细地看了起来。 他接报纸的时候就扫了一眼,报头是《参考消息》,心里已经猜到了一些情况。 《参考消息》很多人可能不太了解,生活中更可能都没听说过。 但该报确确实实是国内发行量最大,也是世界上排名靠前的报纸。 其始创于三一年,那时候还靠听电台做新闻呢,现在已经是国内仅有能够合法刊载外电的报纸。 也就是说,在这个年代,《参考消息》是国内唯一合法看世界的窗口。 当然了,隔着窗户看世界总是那么的狭隘,有局限性。 但这并不妨碍机关单位里的干部们通过他来了解外界的发展变化。 同时,从这个窗口往外看,思路跟上面是一致的,态度也是一致的。 如果没有基本定力,你看多了外面的闲杂知识,有的时候会怀疑自己的信仰,甚至是思想错乱。 不是说书看多了,知识学多了人就废了,这是一个悖论。 你看正经书,学正经的知识,永远都是提升文化素养,丰富你的学识,完善你的思维。 可你要是拿看新闻当学知识,真是特么瞎了心了。 新闻是什么? 新闻就是人家想给你看的东西。 思想是什么? 思想是过滤器,你看见一条新闻或者评论能知道他说的是对的还是他么胡诌。 如果你没有过滤器,或者你脑子里的过滤器不合格,那接收外面的新闻,剩下的不就是粪了嘛。 就算那粪里面有虾仁,可谁想要啊! 所以啊,不要老说舆论受管束,老说言论不自由,也别老跳墙看那些鬼玩意,没用。 你没见丑国c什么a的最新调查报告嘛! 人家都说了,国人跳墙出去都是特么奔着搞瑟瑟去的,没特么几个正经玩正的。 他们每年在蓝鸟上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最后影响和培养出来的废物都特么掀不起一朵浪花来。 端正态度,武装头脑,拥有健康和完善思维思想,用自己的眼睛学会看世界,学会思考世界。 李学武抖落开报纸,他是老油子了,脑子里的过滤器是三联装反渗透的,啥糟粕过滤不掉啊! 只要心中高清,阅尽天下,有马也是无马! 【共铜社冬京十四日电】题:《北熊近日在海马发起展览会、贸易会谈》 好家伙,这题目就够吸引人的,李学武的眼睛微微一睁。 “从现在起到十一月,海马-兔子、海马-北熊之间的经济交流将要以大阪、北九州、名古屋、京城、羊城为舞台出现相当大的高峰。” “首先,北熊工商业展览会将从十五日起在大阪举行十二天,和从一日起在北九州举行的china贸易展览会——从十一月二十日起将搬到名古屋继续展出,意图明显。” “另一方面,羊城交易会将从十五日起在china羊城市开幕,接着从十一月五日前后起海马-兔子综合贸易第五年度会谈将在京城举行” “在这前后,由小松制作所总经理河合率领的财界代表团将访问china,和china经政要人以今后的馹中经济交流问题为中心交换意见。” “看这一段” 李怀德见李学武看得认真,手指点了点其中一段,提醒他仔细看看。 李学武移目,顺着李怀德的手往下看: “北九州的china贸易展览会在开幕前曾经有过一段曲折复杂的争斗,它的结果是人们一直在注意的。” “据主办人方面说,在会期的三分之二已经过去的现在,参观的人已经超过预定的一百万人,一片盛况,当场出售的货物已经一售而空。” “china在它的贸易展览会上以向“世界水平”看齐的新型工作母机为重点展出了大约一万件产品” “而北熊方面也“不认输”,以工作母机为中心陈列大约八千件产品,并且特设一个“远东西伯利亚部”。 李学武似有所思地读完最后一句编者结语: 北熊因为我国对同共国家贸易的首位已经在去年被夺走,所以必然要拼死推销毛货。 再看出版日期:66.10.16。 “有何感想?” 李怀德端着茶杯喝着热茶,见李学武看完了,抬了抬眉毛问了一句。 “大势所趋,龙争虎斗嘛” 李学武放下报纸,面色轻松地一笑,道:“听龙叫也得过年,总不能它叫了,咱们就不吃饺子了吧”。 “呵~” 李怀德轻声一笑,盖上茶盖,放了茶杯对景玉农说道:“景副主任,小看天下英雄否?” “我可从未小看过李副组长” 景玉农叠着腿,面带微笑地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这叫胸有猛虎,细嗅蔷薇”。 “哈哈哈~” 李怀德大声笑了出来,靠坐在藤椅上,摆手说道:“唯有虎将定江山,不见孺子筑长城”。 “高了~高了~” 李学武笑着谦虚道:“我这算什么,只能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干工作了”。 李雪嘴角微微扯动,在扯淡这方面她二哥绝对是强中手。 在女人这方面也是不甘于寂寞和人后! 来时的火车上她就见着二哥的包厢里有女人,所以一路上都没搭理二哥。 要说躲着不见,那就一直躲着,可兄妹两个时不时的碰见,总有莫名的火花在两人之间产生。 李雪都看见了,在二哥包厢里的是娄晓娥。 去俱乐部的时候她自然清楚这位跟二哥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表面上解释的是合作关系,毕竟一个有钱,一个有权,搭伙搞了个俱乐部也说得过去。 就算说不过去,当妹妹的还能跟他较真啊。 可来羊城出差还带着,这算怎么回事啊! 尤其是安排在了他个人的包厢里,都这么的无所顾忌、明目张胆了嘛! 哼! “巨人的肩膀上很宽敞,可没多少人能站的上来啊” 景玉农笑着说了一句,随后又把目光放在了手里的文件上。 “今天变换了营销模式,更新了推销商品,改变了谈判模式” “但是!” 她用手指敲了敲账本,笑道:“订单总额再次给了我们惊喜啊!” “八百六十多万” 李怀德也是感慨地摇了摇头,说道:“重工如果卖出这个订购数我不惊喜,可轻工五金还能卖出这个价……” “啧啧~” 他现在也是有些自我怀疑了,这销售成绩是真的嘛。 重工的产品成本自然不能跟轻工的产品相比。 轻工业的原材料成本、加工和制造成本、运输成本,无论哪一样都吊打重工业。 这种低成本带来的利润比,自然是远远高于重工的。 李怀德不由得回想起当初李学武跟他说炼钢厂那边要造指甲钳时他的反应。 指甲钳能卖几个钱? 三毛?五毛?这能赚多少啊! 没想到! 一个指甲钳都能卖一元钱! 就算是国内的钱对比外面不值钱,可轧钢厂赚的是实打实的钱啊! 成本是什么? 成本就是轧钢厂外溢无法正常消耗掉的工业产能。 现在是将外溢这一部分充分消化吸收再利用,转化成了轻工业和加工业。 这一跨步迈出,通过交易会再次升华,李怀德的眼界都不一样了。 心大了,都开始关注国外的经贸了。 “十一月在京举行的综合贸易年度谈判咱们可以做一做文章的” 李怀德手指敲着藤椅扶手,目光看着天空的星辰大海,已经在谋算这条新闻里展露出的商机。 “不仅仅是综合贸易谈判” 李学武折了报纸,看着上面的文章说道:“下一次去馹本的贸易展览会咱们也可以参与一下”。 “哦?” 李怀德收回“目空一切”的目光,同惊讶的景玉农一起看向李学武,等待着他的解释。 “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李学武没在意两人诧异的目光,点了点报纸,抬起头说道:“这个弹丸之地的工业发展真是太快了,咱们得跟上他的脚步”。 “如果跟不上!” 李学武眯着眼睛说道:“那我也得给他下个绊,不能影响了咱们在钢城的布局”。 李怀德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刚才那一瞬间都够狂的了,没想到李学武比他更狂。 还特么给小鬼子下绊子,那是弹丸之地,可也是一个国家。 人力有时穷啊,轧钢厂再牛也不可能跟一个国家对抗的。 李学武当然没瞎了心,敢想这个。 “咱们的炼钢和轧钢业务不能丢,这是立身之本” 他敲了敲茶几,严肃地说道:“不仅不能丢,还得更新迭代,保持技术领先的姿态!” “怎么技术领先?” 李学武抖了抖报纸,示意给两人看:“他们已经开始革新炼钢技术了,咱们从北熊那学的高炉和平炉已经逐渐被革新换代”。 “他们开始搞氧气底吹转炉炼钢法,说是反应速度快、热效率高、钢质量好” “尤其是轧钢技术” 李学武认真地解释道:“这关系到未来轧钢厂能否站得住脚,能否经受得起时代考验的大局”。 景玉农看了李怀德一眼,开口说道:“氧气底吹转炉炼钢法在国内也有搞,甚至更先进的电炉炼钢的都有”。 “可无论是轧钢厂,还是炼钢厂,说要技术革新,生产工艺迭代,这是一个不小的负担,也是个比较难以取舍的决定”。 李怀德喝着茶,目光再没有仰视天空,反而皱起眉头微微低头沉思着。 李学武所说的技术革新他心里当然清楚是怎么回事。 答案景玉农也已经说的很明白,很清楚了。 轧钢厂现有的轧钢技术完全能满足计划经济的需要,甚至已经是京城轧钢企业里的龙头了。 而炼钢厂的技术水平和产能也能满足当前轧钢厂和生产基地的需要,不存在技术缺陷。 如果现在开始革新技术,追赶世界先进水平,那就意味着轧钢厂要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 耽误生产计划都好解释,可这钱如何来啊。 别看这两天在交易会上搞了一千多万的订单,可真要换设备、技术升级,那这点钱瞬间就会烧干净。 李怀德实在是有些上火,茶叶水都较不灭的那种。 来羊城两天了,刚签了些订单,刚觉得要赚钱了,能放松放松,享受享受了。 没想到! 李学武上来就给他塞了一嘴的焦虑。 这钱怎么这么难赚啊! 这钱花的这么就这么快啊! 几百上千万的资金啊,只要一想到技术革新所要花费的巨款,他这心里就跟滴血似的。 那不革新行不行? 行啊,落后就等着挨打呗! 反正李学武也说了,那些小鬼没什么好心眼子。 从贸易会上购买的工业母机,不就是为了技术发展嘛。 人家都在研究技术革新了,超过你不是早晚的嘛。 超过了怎么着? 没别的,你在钢城的布局就会被打败,未来什么小商品生产基地、工业生产基地全都打水漂。 钢铁行业是工业的基础,炼钢技术不能领先,首先在成本和原材料问题上就会吃大亏。 明明现在已经领先国内同行,还能跟外面打一打的,现在倒成了落后了。 这可真是……这钱还不如不赚了呢! 以前窝在轧钢厂多好,啥也不用寻思,自己牛哔着呢! 没事闲的出来见这个世面干啥! 这就像你玩游戏,氪金,练级,本以为天下无敌了,没想到版本更新,等级上限调整了。 码的,真是站在一山望一山高啊! 没赚着钱,李学武能提产业升级的事? 没赚着钱,李学武能提怎么花钱的事? 还真是不给他歇歇气的机会啊,钱一到手就给他制造焦虑,就给他画大饼,就给他讲成功学。 怎么办? 要么咬着牙的花钱革新技术! 要么瞪着眼的撤了李学武职!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产生问题的人! 他当然想选择后者,后者太轻松了,至少暂时不用吃他的焦虑,听他的成功学了。 可但是! 李怀德还有个星辰大海的梦呢! 他也想尝尝当集团领导的滋味,靠他自己可不成。 别看他肚子里没二两业务能耐,但看人的眼珠子谁都比不上。 李学武绝对能把他推到集团领导的位子上。 所以!李怀德是咬着牙,流着泪地做出了选择:“改,这钱该花!” 他一边说着,一边犹自不解气地说道:“我最恨小馹本了!” 景玉农好笑地看了李怀德一眼,再次望向李学武问道:“技术革新不难,怎么花钱才是难,你那边有计划了嘛?” “只是心里有个大概的计划” 李学武斟酌了一下,开口解释道:“这也是兜里有点儿钱了,所以也敢往大了想了”。 听他这么说,李怀德一捂胸口,眼角一跳,心道是可别都花了,咋也得给我剩下点! “技术革新应该伴随产业转移的步子走” 李学武严肃着表情,一边想着,一边说道:“炼钢厂那边一炉一炉地造,一炉一炉地停拆”。 他掐了掐手上的报纸,看着景玉农说道:“要先建,后拆,保证炼钢厂产能不受影响”。 “可拆之前得给这些旧设备找好下家” 李学武嘴里说着大项目,可算盘打的都是小账。 骑电驴上酒吧,该省省,该花花。 “拆旧改新,尽量节约成本,给产能和工人都留出适应的时间和空间”。 李学武又把目光看向李怀德,道:“关于轧钢厂的技术升级,还是应该走出去,引进来” “外面的生产技术已经形成碾压咱们的态势了,国内现有的轧钢机械满足不了迭代要求,只能引进和采购!” “你说说看!” 李怀德捂着胸口,虽然心疼,还是咬牙充大方地说道:“怎么个引进法!” “首先是技术手段” 李学武看着他认真地说道:“这个必须得交学费,这次交易会是个好的契机,寻找合适的外商,学习先进的轧钢技术”。 “哪怕是用现有的小商品,小五金跟他们换,咱们也不算吃亏” “再有就是生产设备” 李学武点了点报纸上共同社的名字道:“馹本的设备应该能满足咱们的生产需要,可以就近采购,还能产品互通,节约采购成本”。 “嗯” 李怀德明白了,依着李学武的意思就是,学技术和买设备不在一家,这样保证了真实可靠。 现在轧钢厂要转移工业重心,京城这边的轧钢设备本来是要逐渐拆除运往钢城的。 现在不用了,李学武是要在钢城直接用新设备,新工艺了。 京城这边的设备可以保证计划产能,同时给钢城那边留出时间。 等钢城的轧钢厂实现平稳运营了,这边的设备该停的停,该拆的拆了。 到时候卖抄家货儿还能回血一波。 不过这账你甭管怎么算,该投资的还是要花钱,一分都省不了。 景玉农也在一旁说道:“要技术升级,那还得趁早,早了,这旧设备还能卖,晚了,这旧设备就成了淘汰商品了”。 “还是要看具体情况的” 李学武也知道李怀德心疼这个,讲道:“如果卖设备的钱不如继续生产的钱,那咱们还是可以双厂区运营的嘛~” “不,不能这么搞” 李怀德摆了摆手,道:“要升级,咱们就做第一,就要做最好,当领导的还能拖拖拉拉?” “管委办先出方案,回去咱们就上会研究” 他倒是下定决心不后悔的模样,点了李学武提醒道:“昨天签约的那个西田不是也要去京参会嘛,你多联系一下”。 “明白了” 李学武点头应下了他的安排,同时提醒道:“北熊那边把经贸对抗的重点放在了馹本,就说明钢城那个经济圈是有利可图的”。 “再一个,馹本现在主动跟咱们开展贸易协作,互相都在一个水平上,这买卖可以长久的做” 李学武提醒他道:“我看这贸易展览会和商贸协定会咱们应该表个态”。 “嗯,你说的这个我也有想到” 李怀德侧身示意了景玉农,讲道:“羊城这边接下来还得多辛苦你,下半场我和学武同志先回京,搞定这件事!” “您放心,有我在,一定保证贸易工作顺利进行” 景玉农听见李怀德的安排,这个时候也是给做了保证。 她就是负责经贸的主管领导,在羊城她是要负责全部工作的。 李怀德打开了局面,剩下的就没什么事了。 当然了,包括李学武在内,在最后的闭幕式上尽最大可能要来参加的。 因为都知道,在闭幕晚会上能见着领导,也能在领导面前露脸。 三人就坐在招待所的庭院里,敲定了展销团队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而等文宣队的姑娘们从沙滩玩累了回来,却是发现领导局都散了。 别人没在意这个,周苗苗可是愣了一下,约好的呢? 李主任去哪了? 为好大哥黑夜0522加更~ 第294章 打不过就加入 约好的夜探清水河,现在走船的人没了! 她心里一直提着的弦这个时候一松,却是有些失落落的。 本来从展馆回来她是准备直接休息的,毕竟累了一天了。 可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却见着李主任给她使了眼色。 一想到又要被旱地拔葱,她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 可她想要的都还没到手,怎么能轻言放弃呢。 所以就算是强颜欢笑,也是给了对方一个回应。 当然了,这夜刚黑,还没到时候呢,那啥事怎么不得夜深人静了。 尤其是李主任和景副主任饭后坐到了院里休息区,她就更没法直接上楼了。 真回了房间,说不定让周小玲她们怎么寻思呢。 由着她们叫,也就跟着出去玩了。 玩是玩啊,玩了一圈回来本应该在这等着给她开门的人没了。 李主任叫她,可从来都不会给她门钥匙。 也不知道啥毛病! 当领导的都是这么的小心谨慎吗? 怎么跟钥匙出过事似的! 她不理解李主任的这种习惯和安排,更是不敢去敲门,怕走廊有人听见。 所以没见着李主任,就说明今晚不用她陪了。 患得患失的,真要她,她心里也膈应,可不要她,她又怕李主任恼了她。 年轻的姑娘哪里斗得过老狐狸,虽然不是心理学专家,可玩了一辈子人了,心早都通透了,跟藕似的。 她现在被玩了,还得谢天谢地呢,这是遇着李怀德了,没遇着李学武,要是遇着这个玩心理学的坏蛋,卖了她都不知道! 甭说是她了,就是她金主李怀德还不是被玩了。 先是一碗鸡汤,然后是一盆焦虑,最后还有一堂成功学的补课。 周苗苗现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等后半夜的吧! 夜里备不住能听见李主任心疼的哭嚎声! 谁让他在楼下那会儿最激动了! “改!花钱!不要小气!” 在李学武的花式鼓励下,他喊的最大声! 背叛我的都给他一百万,回头我就赚五个亿! 听懂~掌声嘛~—— 展销交易会的第三天,李怀德没有再去现场,说是协调工作去了。 具体协调什么不清楚,但李学武猜测他是怕了。 从今天一进展馆,轧钢厂众人就发现周围人看他们的眼神不大对。 瞪眼睛的都是参展单位的办公人员,他们的负责人眼神尤为的犀利。 其实也不用看他们的眼神了,就看各展位偃旗息鼓的模样就很清楚了,昨天李怀德的举报奏效了。 该说不说,今天他没来是对的。 如果让这些人见着他,说不定逮着他上厕所的时候就要背刺他。 就是这些要刀人的眼神他也受不了啊,也就李学武脸皮厚,还笑呵呵地跟人家打招呼呢。 胜利者的姿态嘛,这个时候你算是陪着对方一起哭,他们也不会感谢你的。 倒不如坦然地接受对方恶毒的眼神,全当是对自己的膜拜了。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有能耐你来打我啊! 李学武当然不会这么猖狂,反而是当着对方的面,夸奖自己的领导手段高啊! 李怀德没来,但该他背的锅绝对不能少。 李雪跟在景副主任身后,听着二哥的话,眼珠子都要飞天上去了。 在这个特殊时期,似是二哥这种没有原则,也毫无敬畏,更不吝手段的人,反而会混的如鱼得水、无所不能吧。 而真把自己当成高尚的人,往往觉得自己是君子,是有原则的人,对任何事物都有敬畏之心。 “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 他们自以为能坚守道德底线,这样往往会束缚他们的手脚,让他们在这个时候活得憋屈。 在李雪看来,他们纯粹是自找苦吃,自找罪受。 要论玩心眼子,谁能玩得过自己二哥啊。 你说都得罪他了,还敢明目张胆地模仿他的创意。 这不就相当于一边嘲笑他,一边跟着他屁股后头走嘛。 傻不傻?! 不跟着他走都能给你挖坑,你跟着他走还不给你带沟里去啊! 小舞台都撤了,气球也没了,舞蹈队都蔫了,带货主播也不扯脖子喊了,一个个都跟大怨种似的看着轧钢厂一行人。 景玉农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在这些人的注视下只觉得后背发凉。 “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但愿!” 李学武这会儿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边走边跟她说道:“但愿他们能主动出手搞出点问题来!” “???” 景玉农的眼睛瞪的跟大灯泡似的,满脸不解地看着李学武,心想这是吓着了,说的什么胡话。 李雪走在她身后,眼珠子再次一翻,心道是二哥说不定又有什么馊主意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看了周围人一眼,悄悄地对景玉农解释道:“今天我可没准备什么创意节目,要是他们能搞事情,倒也省的我搞了”。 “……”(─.─||) 做个人吧! 景玉农心里不自觉地冒出了这么一句,也不知怎么的,她有种想要远离李学武的冲动。 众人在一片鸦雀无声的注视下来到了展位上。 而昨晚驻守在这里的保卫均是面带苦涩,见周瑶带人来换班,颇有种脱离苦海的感觉。 “怎么了?” 周瑶早就发现周围参展单位的态度不好了,这会儿见着保卫如此,主动开口问道:“他们来闹事了?” “那倒是没有” 值班保卫倒苦水:“可就一个个地来展位这里瞪眼珠子也够吓人的”。 “完蛋!在厂里的能耐呢!” 周瑶露出奶凶奶凶的表情教育道:“你就不会瞪回去啊?!” “我瞪回去了!” 保卫犹自强调道:“我刚开始真瞪回去了,可……后来瞪我的人太多了,我瞪不过来了……” 瞪眼珠子可能就是场馆里最恶毒的攻击方式了,反正李学武是没遇见过再狠毒的。 其他展位在收拾表演舞台,轧钢厂这边也收了起来。 没再有表演仪式,也没有敲锣打鼓,场馆主办单位昨天开会,禁止过度宣传。 当然了,对于贼喊捉贼,自绝于人们汪洋大海的作死小能手,决心下次不来了的轧钢厂代表队,他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种毫无顾忌,不计后果,不谋团结,不交朋友的混蛋参展单位,谁拿他们有办法。 关键是人家能整活儿啊!在领导那里增光添彩了啊! 连续两天拿下最高成交单数排行榜第一,连续两天拿下最高成交总额排行榜第一。 你还别说,这也是占了拔头筹的便宜。 重工那边一个大件有可能就超过轧钢厂一千个、一万个小件的。 但是,他们的谈判很慢啊,开单数哪里追得上轧钢厂这种开局就火热的现场在。 这就叫发令枪一响,我都快到终点了。 前几天耍手段,占尽先机,已经形成了广告优势,这客商自然而然地想要来这边转一转。 尤其是前两天签订了那么多订单,好多客商都拿到了样品,自然有品牌宣传效应。 再说了,展馆里的过度宣传是不让了,也没说外面的不让啊。 战斗才刚刚开始,候场的时候要继续宣传,宾馆内部也要继续深挖潜力。 就算对方不采购轧钢厂的产品,可总得带几本红皮书回去吧。 这一届给你发书看,下一届说不定咋回事呢。 这一次你来了要学习,下一次学好了再来,是不是先人一步? 再说了,这是我们最先进的思想读本,不给老婆孩子来一份? 老婆孩子不喜欢,送亲朋,送长辈,送至交,送同事也是好的啊! 十万本红皮书,李学武是不打算运回去的。 除了送出去的,剩下的要回本,总不至于亏本做生意。 上午五丰行的人没来,他们也有任务要考察。 反正合作意向已经有了,各自都需要准备方案的时间,现在谈也谈不出什么。 交易会的时间还长着呢,他们不着急走,李怀德和李学武月底前回去就行。 所以李学武今天主要是来这边接待外商的,得是大单,小了有景玉农团队负责。 赛琳娜早上倒是给他打电话,想问问66-6式步枪出口的事,可被他给回绝了。 这娘们也忒不懂事了,怎么老想着枪的事啊! 没看见自己辛辛苦苦忙正经工作的嘛,哪里有时间儿女情长啊! 她那是相中66-6式狙击步枪了嘛,她是看那枪长,拿这个勾搭李学武呢。 本人仁人君子的咩! 李学武才不会被这汉化洋妞所诱惑呢,他最不喜欢这种办公室暧昧了。 以前说不定还能有点什么,现在赛琳娜代表艾佳青进入东方商贸任职副总,身份所代表的意义不同了。 自己怎么说也是她的大老板,真要是发生点什么,你说以后还怎么工作了。 在座的各位谁不知道李学武最是仁人君子的,怎么会把自己置于这等尴尬境地呢。 阴人君子李学武这一上午接待的客商倒是不老少,大客户经理的岗位干的很溜。 但是,到了第三天,小商品不吃香了,这玩意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真心想要订购的第一天、第二天就完成代购了。 尤其是听说这边正在跟五丰行谈食品代理,以及同港商东方商贸谈全品类代理项目后,港商对这边的商品开始持谨慎态度。 港商不来,日商又对这种小商品不感冒,倒是西欧商人来的多了。 李学武倒是没觉得展位上还能开出什么大单来,轧钢厂生产的轧钢产品本身都是配件。 比如拖拉机履带,这玩意都是给拖拉机厂和那什么厂的。 再比如各种槽钢、工字钢、白铁皮等等建筑类钢材,都是给建筑公司的。 你要说铸铁件有给农业合作社的,确实很多。 包括洋井把子、锄头、铲子、犁板、犁架等等,可这些商品都有对应的生产计划。 就算是能接外单,可外商也看不上这些东西啊。 其实这次来,能打的就还是那些五金商品,以及罐头食品等等。 也有港商来谈中草药的合作,不过轧钢厂只卖制剂,不卖原材料的做法还是让这些尖头滑脑的商人们望而却步了。 在港城,是有一批比较传统的中草药加工企业的。 原材料主要来源于内地。 这不是废话么,港城才多大个屁地方啊,哪里能满足中草药的原料供应呢。 每年从内地采购的中草药无数,都是拿回去做成了制剂,销售整个东南亚。 现在轧钢厂想要找的不是原材料采购商,而是销售渠道合作商。 要说代理,东方商贸也能代理中药制剂的业务,但毕竟不是专业的,没有完善的销售渠道。 这个还不是轧钢厂的主营业务,是跟中医院,以及其他几家单位合作搞的项目。 当然了,现在的原材料还主要靠边疆办事处、吉城办事处来协调,制剂也是中医院提供的。 但未来轧钢厂是要同其他单位合作,搞中医药加工厂的。 这已经筹划在了联合企业三产单位产业园区的建设项目当中了。 你以为的中草药制剂跟古代似的,几个扎辫子的人举着药杵在那卖苦大力? 早就都不是了,港城那边或许还适用于小作坊式的药铺制剂。 但在国内,已经开始普及西医和赤脚医生的全民医保制度下,中成药制剂如此制作还不得急的火上房啊。 早在1076年,国内就有了"和剂局",也就是最早的中成药制药厂。 和剂局制药有配方、监造、检验等。 其中配方编成《太平惠民和剂局方》,是我国最早的制药规范。 上次去津门,李学武陪着李怀德转看得达仁堂,在津门就拥有自己的中成药制药工厂。 现在搞浓缩重要制剂魔都的技术一绝,这来自于当年那里人才荟萃,经济发达等原因。 当然了,京城本土帮也有其独特的制药手法和技术,成立制药厂不难,原材料供应也不是问题。 最重要的就是怎么卖出去。 这个时期卖给国内的药房自然是不赚钱的,至少不是赚大钱的。 如果不能满足一定的盈利期望,李怀德在这方面的投入一定会含糊。 李学武现在给他谋划的要么是大型工厂,比如造船厂这样的,拿出去很有面子。 要么就是精巧实惠的,看着不赚钱,实则能让他在上面过装哔打脸瘾的,比如指甲钳。 总得给他个惊喜,才能让他铆着劲地卖力气。 中药的事不着急,密云山上的草药种植技术还在摸索当中,未来有的干。 俗话说,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李学武这只肥雀还总是被老天爷抢着喂饭吃。 中午休息前,展位上就来了一位意大利客商,叫安德鲁。 当然了,这外国名字你听了就是,搁谁也记不住。 这安德鲁在意大利不说十个里有一个叫这名字的,你在大街上喊,准有人答应。 安德鲁是个老头,胡子都白了的那种,还精神奕奕地看着展品呢。 李学武也是刚安排完众人打饭吃饭,跟景玉农说了两句话,就见他在厨具展台转悠着。 尊老爱幼,传统美德嘛,李学武当然不能说老头好欺负才主动上前打招呼的。 “哈喽~” “嗨~” 老头儿一直没搭理要给他做介绍的展台接待员,这会儿见着李学武过来打招呼倒是礼貌地回了一声。 他身边站着个中年男翻译,李学武先是问了对方这老头会不会讲英文。 在得到不会说的答复后,李学武只能通过翻译来进行沟通了。 基本上,这样的沟通都带着主观狭隘,毕竟翻译是人,不是没有感情的机器。 李学武客气着问了他的名字,知道叫周扬,先是同他握了握手,又在周扬的介绍下同老头握了握手。 老头看得出李学武气度不凡,也是给足了面子,客气着谈了两句。 从对话中得出,这老头还真不是一般人,人家是经营游艇生意的。 别以为这个年代就没有游艇了,其实豪华现代游艇已经有了。 内地当然没有人玩,或者说有人玩你也不知道,但港城玩游艇的特别多。 老头就是做港城、东南亚生意的,当然也做馹本和周边国家的生意。 太平洋上的小岛很多,富人买岛不是后世的专利,当年玩变法的梁丢肾不就在瑞典买了个岛玩嘛。 有岛就得有船,有船不能玩货船,得玩游艇。 所以你看十年二十年后,羊城这边就有了游艇俱乐部,还不是港城那边影响过来的。 你说国内没有玩的,大概齐是因为人家不玩游艇,玩的是……嗯,不能说。 三叉戟都能当私人飞机用,就更不用说别的了。 你是不知道从战与火年代走出来的干部是有多么的野啊。 安德鲁看厨具展台,还真就仔细研究了,包括做工和各种细节。 看完也没说什么,质疑了工具箱那边的小五金还要看。 李学武只当他是闲逛的,安排了接待员去吃饭,自己在这接待对方。 就算是闲逛的客商也不能撵,生意就没有这么做的。 展馆里其他展位是如何做的李学武不管,只要来了他们的展位,那就是随便看,随便问,买不买的看对方个人意愿。 在这里,李学武绝对不会让后世四儿子店看人下菜碟的戏码发生。 在这个世上,只有他打别人脸的,绝对不能让别人打了他的脸,更不会让别人实现踩着他的爽文剧情。 安德鲁把展位上的商品转看了个遍,最后提出要跟李学武聊聊。 李学武很是高兴,示意了休息区,请他过去坐。 走去休息区的路上,安德鲁开始起幺蛾子了,先是问了李学武会说德语吗? 翻译周扬用异样的眼神看了安德鲁一眼,可还是给对方翻译了。 李学武听到翻译后歉意地微笑摇头,表示不会。 安德鲁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示意继续走。 他放弃了,可李学武没放弃,直接用俄语跟他问了一句。 见安德鲁没反应,又在周扬不满地眼神中用法语打了招呼。 这回安德鲁听懂了,惊喜地一笑,同李学武再次握了握手,同时开始用法语交流了起来。 周扬的眼神开始不善了,主动打断了两人的寒暄,冰冷的语气问道:“需要我再请同事过来帮忙吗?或者你们需要我去请出口总公司的同志过来参与谈判?” “放轻松小伙子” 安德鲁这老头倒是很会做人,微笑着拍了拍周扬的胳膊,解释了他不会跟李学武谈合作,就是随便聊聊。 周扬看着对方要落座了,很是怀疑对方的动机,并没有就此坐下,而是叫了展馆的机动人员,要求一位法语翻译过来接岗。 他倒不是怀疑安德鲁这老头是坏人,而是怀疑安德鲁和李学武都不是什么好人。 他是展销会的工作人员,这边连续两天发生的事都在工作人员嘴里传遍了。 说会搞事情,会整活,还不干人事的就属红星轧钢厂展区这些人了。 而这个脸上带疤,一身利落的白加黑装束,胸前还别着像章的男人更是始作俑者。 这叫啥?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李学武不知道,知道了一定喊冤,他是人在家中坐,冤从天上来了。 这些事可都是李怀德干的,跟他没什么直接关系。 李学武也看出了周扬的谨慎,也看出了他对自己的提防。 索性,他用中文给周扬说了,他想邀请安德鲁先生和他,以及他将要来的同事中午就在这里吃个工作餐。 也不用法语,就用中文,示意了微微愣住的周扬翻译给安德鲁。 待周扬翻译过后,得到安德鲁的正式回复,李学武这才起身,往后勤去安排伙食去了。 中午休息时间要吃饭的,饭菜都是这边食堂打来,好坏就是这么回事了。 李学武特意要求后勤人员帮他打四份饭菜,不用太好,一般的就行。 招待贵客,李学武不用那顶好的茶叶就已经是客气的了,单都没谈成呢,也不是家人,吃什么好的啊! 他也是为了给外事部门的工作人员留出时间,也是给打饭的同事时间,就坐在后台这边干等着。 直到外事部门的法语翻译来了,后勤这边的饭菜也打过来了,这才端着回了休息位这边。 中午的休息时间是有规定的,客商可以继续看展品,但不能谈判和了解情况的,因为没人接待了。 包括翻译周扬在内,这个时间点他们都得回去吃饭休息,下午才能继续给客商服务的。 展位这边也是如此,服务人员和展销人员都要吃饭和午休。 没听说过吧,这个年代的打工人才牛哔呢! 后世还强调以人为本,到头来还做不到这个时代的以人为本呢。 越是强调什么,越是缺少什么。 安德鲁看李学武端来的饭菜一般,有些异样地笑了笑。 不过因为李学武给他准备了勺子,倒是没有觉得被怠慢。 因为包括李学武和翻译人员在内,他们的饭菜都是一样的。 没有肉,更没有特色菜,普通的炒青菜,外加一个红烧土豆。 羊城的大米饭不好吃,听刚才后勤人员说是本地米,糙的很。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带着老外忆苦思甜,就算是吃……算了,他不比三大爷,真吃不进去。 刚开始周扬和他的同事还有些不好意思了,推辞着要回去吃饭。 可见着安德鲁不动地方,没有要跟他回去的意思,他也是没辙了。 李学武猜测他的不好意思多半来源于刚才对自己的误解,以为自己不是好人呢。 没关系,好多人都有刻板印象,允许大姑娘小媳妇喜欢自己,就得允许小伙子讨厌自己。 不能所有的好事都让自己一个人得了吧! 所以他很客气地拉了两人坐下一起吃饭,也算是款待外商友人了。 周扬看着饭盒里的饭菜,嘴角抽搐,实在是没法把这顿饭菜跟招待二字挂上勾。 他哪里不清楚,这边食堂是有肉菜的,为了照顾外商友人,还开通了对外服务窗口。 可是,李学武给呈现的就是最便宜的饭菜,没什么款待的意思。 李学武嘴里说着粗茶淡饭略表心意的客气话,可这哪里是客气话啊,分明是大实话嘛! 周扬偷偷看了李学武一眼,眼角的好笑实在是忍不住,这位京城来的干部还有“诚实”的一面?! 李学武也是等周扬的法语翻译同事来了,这才用法语跟安德鲁聊了起来。 安德鲁先是夸了李学武的法语说得好,还说他的做事风格很具备国际化风范。 说完还看了看手里的饭菜,心里有句话没说:就是人小气了点~ 李学武笑着解释了自己的家庭情况,吹牛皮不上税地把大哥大嫂夸了一遍,言谈之中讲到嫂子是语言天才,法语都是跟她学的。 这倒是个漏洞,嫂子学外语是很牛的,但好像不会法语,回头得找教材让她学了。 不然总不能说自己的法语是特么去非洲跟泥哥学的吧! 你还别说!论语言天赋,泥哥还真能拿得出手。 在非洲,李学武感觉会说法语的可能比说英语的多,历史原因,不做赘述。 安德鲁和周扬两人被李学武的吹牛皮唬的一愣一愣的,尤其是当李学武说他嫂子翻书自学外语的时候,更是吓了几人一跳。 安德鲁没什么太大反应,专攻语言工作的周扬两人却是又震惊,又不信的。 可李学武是副处级干部,还是轧钢厂的正经领导,看着就不像是说瞎话的。 华清的教员,说起来应该能这么厉害的吧…… 还真不好说,这是个英雄辈出,神仙打架的时代,你说多厉害的人都有可能。 不然李学武这样的干部,没有出国经历他是怎么学习的外语呢。 尤其是他会的外语还有点多,本身要学习的俄语就不说了,英语也会,法语也会,看把你给能耐的,你怎么不去外事部门工作呢! 这个实在是没法解释,前面也说过,英语是上辈子的必修外语,跟这辈子的俄语一样。 法语是出差的时候学的,纯属个人爱好。 你说李学武爱好语言,或者爱好法语? 才不是呢,他这么懒的性格怎么可能爱好语言这种枯燥的知识呢。 在非洲学习法语还得从当地的一名白人姑娘说起……两人啊……嘿嘿,都喜欢那个啥…… 后来啊……后来他不就回国了嘛,姑娘说有空再来玩,下次介绍好姐妹给他…… 钱也搭了不少,可李学武不在乎,全当学外语了~ 你说学法语在内地机关没用? 你看现在不就用上了嘛! 得感谢当初的那个白人姑娘,身体力行,言传身教,辛苦了! 说对方外语好,就是安德鲁来内地之后学到的搭讪方法。 以前都是用在翻译身上,缓和彼此之间关系的,现在倒是用在了李学武的身上。 他本想客气一两句直接切入主题的,没想到李学武太特么能说了,一个劲地扯闲蛋。 周扬的法语翻译同事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安德鲁的表情偷笑。 他来自然是监督和服务的,人家客商不用服务,自然就剩下监督了。 李学武用实际行动教会了安德鲁一个道理,在饭桌上不要谈工作。 等四人都吃完了,李学武却让周扬和他同事去另一边休息,他要和安德鲁先生单独聊聊。 周扬最先变了脸色,严肃地提醒了李学武外事接待的纪律。 李学武也是用严肃的的面孔给他看了自己的证件。 不是轧钢厂的,而是卫戍区的。 周扬没想到李学武还有这层身份,尤其是这层身份的级别还不低。 他不是这个系统的,没有决定权,有些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李学武。 如果李学武单纯的是参展单位负责人,他也就不用考虑什么影响了。 可李学武的卫戍区身份,再加上展位摆放着的狙击步枪,他有理由执行自己的工作。 还没等他说话呢,李学武给安德鲁摆了摆手,示意他稍等,拍了周扬和他同事的胳膊,带着他们到了一边的座位。 “昨天我们跟五丰行谈妥了食品相关的代理协议” “东风船务跟五丰行签署了航运承运协议,又跟我们厂分厂营城造船厂签订了购船协议” “现在我们厂有发展造船业,甚至走出国门,参与更多造船业务的想法” 李学武说了实话,且能查证的实话,让两人明白了这里的基本情况。 待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再看向自己的时候,这才坦诚地说道:“我要搞定他,要么掏出他的技术来,要么掏出他的销售渠道来,你们不能影响了我工作”。 “李副团长” 周扬看了看李学武,提醒道:“您现在是在交易会会场,跟客商谈判必须有出口总公司的代表监督执行” “我不卖东西,懂吗?” 李学武看着两人,手就搭在他们的肩膀上,认真地说道:“我卖技术和制造能力,走交易会得哪百辈子去了!” “再说了” 他回头示意了安德鲁,对着两人说道:“你们觉得总公司的代表坐在这,那老头会愿意跟我们合作?代表有能力掏出对方的诚意?” 周扬再次看了看他的同事,犹豫着说道:“我们是有纪律的……” “可你们只是提供翻译服务的,就算是监督,也没让你们说话,不是嘛!”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保证不卖商品,你和你的同志就坐在一边听着,这件事就当没有出口总公司的关系,可以吗?” 说完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周扬,道:“这是我的地址和联系方式,来京城我负责招待你,保证吃好喝好,还要玩好”。 周扬手里翻转着那种硬质名片,眼神逡巡着看向身边的同事。 他同事眼神微动,问道:“我可以坐在一旁听着?”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只要不打扰到我们,给我们空间”。 “那好” 这人倒是很痛快,手指点了点周扬手里的名片,对着李学武说道:“我也要一张”。 “呵呵~” 李学武轻笑出声,掏出名片递给了对方一张,道:“只要到了京城,有事就来这个地方找我,示意名片就行了”。 说完也不再理会两人,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回到了安德鲁的座位旁。 而周扬两人对视一眼,找了个不近不远的地方坐了。 后勤人员很有眼力见地给两个桌子上了热茶,倒是让周扬满意极了。 得到一个卫戍区干部的友谊,这人还是大厂的副处级干部,关键是年轻啊。 这个人情实在是太值钱了,不得不让他和同事点头。 李学武也说了,不谈商品采购的生意,也就不触及他们工作的底线。 这种生意走出展馆去外面谈,他们也没法,人家有的是办法私下里见面的。 李学武选择坐在这里谈,是要给安德鲁一个正面的形象,也是给他们留面子。 京城爷们儿给面子,他们自然不会当小人。 刚开始法语翻译还仔细听着李学武两人在讲什么,可听了半天都是谈论游艇销售情况、制造技术,以及现在的销售外部大环境等专业话题,慢慢的就失去了监听的兴趣。 人家言而有信,他也不愿意当小人,所以就着李学武给他们的那张名片聊起了闲篇。 硬质纸质名片,上面压着银色的封边,名片上面只有地址和电话,名头是串编码数字:甲-1001,他们也不明白这是啥意思。 他们当然不会明白,这是李学武在俱乐部的身份编号,也是开展外部关系交际的代号。 谁出门做坏事会把自己的名字亮出去啊! 李学武的名片夹里有真假两种名片,有的时候给真的,有的时候给假的。 当然了,给两人的都是真的,外事翻译就不是人际关系了? 你看他们现在是翻译,以后有可能是驻领干部,谁能说得清人生际遇。 有的人喜欢发财,就愿意存钱,可李学武不是。 钱对于他来说已经不是必要的生存手段了,关系才是。 所以别人存钱,他存友谊。 这张名片在对方手里是张废纸,可有一天对方找上门来,无论是登门拜访,还是有求于他,在关系上来说,都会进一步的发展。 都登门了,多半是来做朋友的。 李学武付出一点点辛苦,换取一支关系网,这买卖做的不值吗? 安德鲁看了那边的翻译一眼,见对方已经不在意这边,这才对着李学武坦然地问道:“现在说说实在的吧”。 “当然” 李学武手指敲了敲茶几,微微一笑,问道:“安德鲁先生是怎么关注到我们造船厂的?” “我说随便逛逛” 安德鲁试探着看向李学武,见他眼睛微眯,这才继续道:“你一定不会相信的”。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道:“您要是喜欢扯闲蛋,我能陪您在这聊三天三夜不重样的”。 安德鲁不出意外地抿了抿嘴,随后笑着解释道:“我在港城有生意,自然注意到了东风船务,尤其是刚刚成立的它就签署了大订单”。 “哦?” 李学武眼睛微微一眯,微笑着问道:“安德鲁先生不仅卖游艇,还涉及到了航运业务?” 说完转了转茶杯盖子,语气淡然地追问道:“不会是东风船务初来乍到,影响到了您生意吧?” 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爱啊,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人家找上门来,总有些根由的。 安德鲁倒像是打听清楚轧钢厂实力了一般,没在意地扁了扁嘴,道:“我的一点点小投资,是生意伙伴在经营”。 “希望没给您的生意带来困扰” 李学武很没诚意地敷衍了一句,一副我就抢你生意了,爱咋咋地的模样。 安德鲁打量着对方,知道一艘新船出现在航运业中很正常,但一支拥有二十七条千吨货船的船队出现在航运业中就不正常了。 签大单,还有五丰行港口扶持,更能拿到津门港码头的近海航运业务。 最重要的是,这只船队不是浮萍,它特么有工业母港,你管这叫新船队? 傻子才会踢这块铁板呢! 意大利可以打不赢任何一场战斗,但打不过就加入,他们必须是第一个! 背靠大树好乘凉,他们玩这个很6的! 第295章 忽悠~ “当然,当然!~” 安德鲁很是大方且绅士地微笑道:“那只是我的一个投资项目,商业竞争嘛~” “您能这么想我心里就舒服多了” 李学武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微笑着问道:“如果不是东风船务的问题,我想您也不是来给我推销游艇的吧?” “呵呵呵~” 安德鲁理解李学武话里的幽默了,轻笑出声,端起茶杯示意了一下,道:“茶很好喝”。 “呵呵,是会务组的茶叶” 李学武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对方的假客气,这老东西也不是什么好饼。 不要以为外国人看着傻憨憨的,就真以为他们没心眼,这些家伙贼着呢。 你看安德鲁胡子都白了,装老呢,实际上这家伙才四十多岁,你敢信?! 要搁国人身上,李学武不用号脉都知道这家伙年轻时候玩的花,虚的很。 但在老外这,别说胡须白了,就是特么黄了他都不意外。 安德鲁被李学武的“耿直”怼了一下也不恼,好像已经习惯了内地人的不解风情。 “我想知道你们的造船厂的工业基础,以及制造能力” 他抿了抿嘴唇,很坦诚的模样,道:“我是诚心有意跟您合作的”。 “当然,谁不是诚心的呢”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放下手里的茶杯道:“没有诚意我也不能牺牲休息的时间陪您坐在这,对吧”。 他说着,还示意了身后的两个外事人员,对安德鲁提醒道:“更不能支开他们了,您说呢?” “当然,当然” 安德鲁点了点头,随后看着李学武,示意他可以说说造船厂的事了。 李学武却是顿了一下,手指放在茶杯旁轻轻敲着桌子说道:“您想知道什么,具体一点的”。 说完眼神示意了身后方向,道:“让我能听明白的”。 安德鲁眼珠子睁了睁,他很清楚,李学武是在拿身后的两名外事人员做幌子。 他想知道营城造船厂的具体情况,可在这个时代,没有关系手段谁也搞不清楚。 在经贸迷雾中,这种信息都是需要保密的,很可能影响一个单位的生存。 这跟后世那种高度透明的经营环境不同,不能处于同一个竞争维度中,你就等着被宰吧。 所以不是李学武墨迹,商业谈判的拉扯就是如此。 即便是你有心参与合作,那也得懂得保护自己。 安德鲁来展位上看这个,看那个的,就是在试探,看看到底谁能跟他谈,或者说,他跟谁谈才有效果。 李学武的出现,尤其是在一系列的接待安排上,都让他看出了与寻常内地人不一样的特点。 当然了,他找到李学武谈,就得承受这种不一样的谨慎和专业。 李学武让他说具体的,明白的,就是不想给他太多幻想,更不会给对方太多谈判的空间。 “造船,比如游艇” 安德鲁看明白了,跟这年轻人谈话最好还是简短点,对方太能扯闲蛋了。 “如果你们能生产游艇,那咱们可以展开合作,我来订购”。 “如果我们能生产游艇,您觉得咱们还有机会坐在这里了吗?” 李学武的坦诚怼得安德鲁肺管子生疼,有时候真心白话也不好听着呢。 “其他的不论,船体材料您需要什么材质的?”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玻璃钢?那玩意魔都厂刚搞出来没几年呢!” “铝合金?冰城倒是有工厂,可那玩意现在我们可排不上号”。 “总不能是木头吧!”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安德鲁说道:“我们厂渔船、货船都能造,唯独这游艇还挺时髦的”。 “当然不能是木质的” 安德鲁笑了笑,摊手解释道:“虽然我们公司也生产这种,但在这边不合用”。 “合金钢” 他看着李学武微微一侧头,眨眼道:“锰系无镍铬钢或者低镍铬钢都行”。 “哦!哦!” 李学武点了点对方,提示他说话要注意了! “您确定是在跟我谈游艇的制造?不是舰船?!” “这么说……” 安德鲁神情微微一顿,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们没有……” “好了~” 李学武礼貌地打断了他的问话,提醒他道:“你再问下去,我们就必须有了”。 “但是” 他点了点对方道:“你得提供技术了!” 李学武不懂冶金,更不懂造船,但在轧钢厂混了这么长时间,基本的材料名称还是搞得清楚的。 合金钢材炼钢厂是有在研究,但涉及到船舶制造,或者专项特种钢还是刚刚起步的阶段。 当前的主要研究方向还是以工业制造领域的特种钢材为主。 比如刀具、厨具、不锈钢等领域,船舶用钢还是一个高尖端的研究方向。 锰系无镍铬钢或者低镍铬钢这个涉及到了舰船的船体用钢,方向你们懂的。 安德鲁被李学武吓唬着倒是宠辱不惊的模样,知道自己触碰到李学武的谈判底线了。 这种话说出来,要是被外事部门的人听见,他得接受审查了。 “那就玻璃钢” 安德鲁耸了耸肩膀,看着李学武说道:“我来提供技术,你们有玻璃制造厂嘛?” “这得看您的需要了” 李学武也学着他耸了耸肩膀,道:“我们是综合型大工厂,有着深厚的工业基础能力,只要不触碰商贸底线,上马一个项目不是问题的”。 安德鲁明明知道轧钢厂有自己的炼钢厂,是造船厂的原材料直接供应商,为啥不说提供锰系无镍铬钢或者低镍铬钢的冶金技术。 相比于合金钢的结实耐用又实惠的特点,他偏偏要舍近求远,主动提供玻璃钢的制造工艺呢? 原因就在于合金钢技术咱们没有,但玻璃钢的技术咱们有。 老外不是傻子,就算不从狭隘的角度出发,他也不想触碰国际贸易中的潜规则红线。 都知道外面要锁住内地,他怎么可能把技术送进来。 玻璃钢咱们五八年的时候就搞出来了,大家所熟知的东方红一号上的点火器就是玻璃钢的。 而玻璃钢的另一个用途就是运载捣蛋上的壳体防热部分。 现在玻璃钢在好多领域都已经开始被利用,所以安德鲁这老家伙也是很随意地就说出了提供加工技术的话。 李学武会吃他这一套? 我们自己有的凭什么还要你来施舍,想要技术,我们不会花钱跟兄弟单位协调嘛! 所以啊,上马项目不是问题,你拿技术也好,我们自己搞技术也罢,最终都得落在实处。 安德鲁看李学武实在是难拿,尤其是他身后的两个翻译已经开始注意到这边了。 “那就走订单合作制吧” 安德鲁无所谓地说道:“反正你们是不会允许我入股的”。 李学武听他这么说,也省的废话了,点头道:“可以,我也不跟你要全款订单,按照施工进度给预付”。 “都可以” 安德鲁点了点头,看向李学武问道:“我的技术人员能上岸?” “可以的” 李学武很自信地承诺道:“只要不触及底线”。 说完还强调了一句:“你应该知道我们的底线在哪,对吧?” “当然” 安德鲁抿了抿嘴,道:“玻璃钢船体的问题解决了,动力系统和电控系统我们来提供,你们负责整装”。 “有些部件我们也可以负责”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包括你所说的动力系统和电控系统”。 “哦?” 安德鲁诧异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道:“你不是说你们的船厂没有能力生产游艇吗?” “游艇的动力系统和渔船还是有些区别的,包括电控” 他解释道:“我们是有品牌把控的,就算是代工生产,那也是要优先保证质量问题的”。 “这是当然” 李学武靠坐在了椅子上,抬了抬手瞪眼珠子说瞎……解释道:“我们不仅仅拥有造船厂,还有一家汽车制造厂”。 “是嘛!” 安德鲁这回是真的震惊了,同时拥有造船厂和汽车制造厂的企业,在欧洲也是超级企业了。 眼前这家企业不仅仅拥有这两个大项目,竟然还拥有炼钢厂和轧钢厂。 这得是多大的企业啊! 这也就是内地企业啊! 在欧洲,如果都如眼前这家企业这么干,是会被发起反垄断调查的。 当然了,这样的企业创造力和生产能力自然雄厚无比。 可能在内地,这样的企业还有很多,也只能是在这样的国家才能拥有的,堪称行业托拉斯了。 李学武没在意安德鲁的震惊表情,表现的很是随意。 汽车厂还没建设完成怎么? 我就是愣说有! 他还能真的实地考察去啊! 再说了,造船厂我们不也是没建设完成呢嘛…… 李学武将卡包里的名片再次抽出一张摆在了茶几上,认真地说道:“您应该知道,我们内地人从来不会说谎!” “额……” 安德鲁还真就是这么想的,他跟内地人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边的人普遍都很诚实的。 为啥有这么多人愿意来羊城交易会采购商品,就是这里的信誉有保障。 基于这等信任基础,安德鲁才表现出这么的惊讶。 “太意外了!” 他拿起桌上的名片,看着上面的公司介绍,虽然英文部分不认识,可好几行的文字标注,还是能判断真伪的。 这个年代倒是很少有人使用名片,对方的专业让他更确定这个叫红星轧钢厂的单位是个大托拉斯。 名片名片,以前叫片子,现在叫有名有单位的骗子! “这是我们第一次参展,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参展” 李学武满脸骄傲地挥手示意了那边其他展位,道:“你看我们专业还是他们专业?” 不等安德鲁回答,他收了收下巴,眼神饱含真诚地说道:“我们本是不想来的,我们不缺少订单,为什么来,你应该懂”。 “额……” 安德鲁的脑袋有些宕机了,怎么老说自己懂啊! 自己真的懂嘛? 是不是实力太强,展销会怕没有主打品牌,请他们来当主角的啊! 好像是这么回事…… “我们也很无奈~” 李学武诚恳地说道:“但我们讲究担当,讲究团结,讲究作为,所以我们给展销会面子,来一次吧”。 “原来贵单位实力这么雄厚啊!” 安德鲁最开始的那一点点倨傲态度正在慢慢崩塌,不知道还应不应该在李学武的面前维持老牌资本的体面。 “发动机制造厂、动力传输系统、电控系统、通讯系统等等方面” 李学武自信地点头确认道:“只要你们能提供相关的技术,我们这边完全能满足您的需要”。 “这……” 安德鲁觉得两人谈的有些太快了,他的本意是想在内地,也就是太平洋环境中寻找一个物美价廉的代工企业。 他的公司在保障技术手段上的保密状态下,能进行异地整装,实现太平洋造船的战略目标。 可是这谈着谈着怎么成了他要提供游艇的全部技术,请对方代工了呢?! 自己不会是掉坑里了吧?! “您不会是怀疑我在套您的技术吧?” 李学武坦诚地看着安德鲁的为难,不等他开口说话,先把这根弦剪断了,挑明了。 “不~不~不!” 安德鲁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好像还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您完全大可以放心!”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他,微微摇头提醒道:“您认为我们还需要多少年,人民才能用上游艇?” “这……” 安德鲁好像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了,对方所说的,还真是这么回事。 这个国家地大物博,幅员辽阔,物产丰富。 可但是! 地大!人也多啊! 从他的角度看内地,想要实现富裕不知道要多少年。 尤其是当前的形势下,实现亿万人共同富裕的目标实在是太天方夜谭了。 跟毛子不同的,内地的组织变革跳过了一整个阶段,直接进行了工业变革,缺少的那一部分,早晚得还回去。 历史没有捷径可以走的,就像李学武所说,内地还得多少年才能有人买游艇? 一百年? 两百年? 这个时代,老外看内地就是这个心态,所以后世的发展才会震惊他们。 就算是到了后世,又有多少老外还觉得内地是落后状态的。 这就是外面的新闻“自由”,让民众甚至认为海马都是兔子的! “所以您大可不必担心技术泄露的问题” 李学武并不避讳自己所处的内地正处于经济孱弱的状态,也没觉得说这种事实有什么好丢人的。 西方用几百年发展起来的所谓科技文明,兔子只需要持续努力,未来还得看咱们。 当然了,该骗还得骗,该蒙还得蒙,游艇的制造技术他是很眼馋的。 “就像您说的,游艇的一整套系统跟其他船舶还是有所不同的,更不必担心我们技术横跨” 他倒是敢说,把对方所有的借口都堵死了:“就算是我们有钱了,估计游艇这种东西也跟我们的价值观融合不到一起”。 “所以~” 李学武瘪了瘪嘴,摊开手示意安德鲁,道:“我们想赚更多的,可以代工所有程序”。 船舶制造跟汽车制造不是一回事儿,汽车制造可以走产业链,因为汽车配件厂多,完全能支撑组装生产。 但船舶的制造业是有技术壁垒的,还有其独特的制造工艺狭隘性。 尤其是游艇制造业,这玩意死贵死贵的,比特么货船都贵,客户群体却是狭窄的。 想要跻身这个圈子,没有一定的基础是不成的。 意大利这个靴子国为啥游艇卖得好? 因为国情如此,人家的国民对游艇这玩意的支持力度大,从最开始的木制帆船游艇就开始玩,一直玩到最顶级的。 就像后世玩手串一样,如果没有庞大的受众人群支持,整个产业链都会崩塌。 以前满大街的都能见着撸串的,小摊位更是一个挨着一个,可你现在看还有了吗? 至少不是那么的疯狂了。 地中海那个位置适合玩这玩意,人家发展的就好,把日常用品发展成为了奢侈品,金钱和地位的代名词,所以人家把钱赚了。 你就想吧,玻璃钢船体,大的也才二三十米,全船都是以娱乐和享受为主,这纯纯的就是花钱的玩意。 没有一定的经济环境基础,谁玩它啊! 谁玩得起它啊! 李学武所提出的几个理由都很充分,让安德鲁嘴角颤动着,却是一时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人家实诚着呢,坦白了要多赚钱,多接一份工作,这分实诚在生意场很难得的。 尤其是在外部锁定,内部无市场的情况下,好像这种代工合作是有谈判基础的。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 安德鲁拿出口袋里的手绢,擦了擦自己脑门上的汗,这种极限强度的拉扯还是让他有些累的。 他不想一下子全都让利给李学武,可在基础事实面前他又不能拒绝。 所以,只能暂停谈判,让他有所缓和。 “您和您的同事需要休息,我也需要跟合伙人商量一下” 安德鲁客气着同李学武握了握手,站起身说道:“我再联系您”。 “没问题” 李学武微微一笑,并没有过多的挽留,也没有表现出极度的合作诉求,很礼貌的样子。 在送别安德鲁的时候,李学武还同周扬和他的同事握了握手,再次表达了感谢,并发出了去京游玩的邀请。 两人被他的客气感动的也很不好意思,握手的时候主动表示会在必要的时候提供帮助。 沙器之将准备好的三包小礼物送给了对方,又引得他们一阵感谢。 宾主尽欢,李学武站在展位前面,身资挺阔,自信满满地目送着他们。 待几人走过转角,他立马卸了身上的伪装,拍了拍沙器之的胳膊提醒道:“赶紧联系夏工,组织船舶专家和动力学专家,咱们来大活了!” “是!” 沙器之当然是有眼力见的,听见李学武的吩咐,转身就往外走。 游艇当然是这次展销的意外之喜,李学武何德何能,敢想象有这等生意主动上门的。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送到嘴边的肥肉他自然是要一口吃下去,不然还留给别人啊! 代工游艇不是最主要的目的,其所附着的全部件生产技术才是重点。 李学武吹牛皮说轧钢厂有汽车制造厂,意味着能代工发动机。 当然能代工,我们的生产线还在组建和调试当中。 如果能代工一款、甚至是几款游艇级发动机,那对汽车工业基地的发动机制造业是一个多么强大的推动力啊。 你本来是维修四合院的泥瓦工,现在把华清建筑系的师生塞给你,成立建筑公司,你说牛不牛?! 窦耀祖高兴的直喊666啊! 游艇的动力系统、电控系统、通讯系统,如果能全部代工,就意味着轧钢厂拥有了生产这些设备的能力。 这些都能生产了,你说造船厂那边是不是实现全品类综合型进化?! 啥? 你说游艇的全部系统是轻型级、精密级的,不适应货船? 谁跟你说货船了,我们是要给渔船上项目! 这些控制系统是娇气,是精密和高端的。 但是,从低端往高端发展不容易,从高端往低端减配还不容易?! 渔船,要啥自行车啊,只要能保证使用质量,不要游艇级的,减配到基础级才是正解。 生产不是重点,重点是吃这些技术,免费的老师不要,难道去花钱请啊。 安德鲁只要答应代工合同,就会委派技术人员进厂指导。 到时候所有系统的生产李学武都会放在钢城生产基地,同汽车制造基地相辅相成。 发动机生产线,动力传动生产线、电控生产线、通讯技术生产线,再加一个玻璃钢厂! 码的,想想都激动,这不是小母牛坐飞机了嘛! “李副组长,刚才那是……” 原来就在李学武忽悠安德鲁的时候,从食堂回来的景玉农并没有去休息,反而是坐在远处等着他呢。 一上午了,李学武在接待客户的时候虽然也是精神饱满,客气有加,但没有大单,他的性质缺缺还是被景玉农看出来了。 这又不是什么坏事,李学武本就没有隐藏心思。 可大中午的,他反常地接待那个白毛老外,这就不得不让景玉农关注了。 “哦,景副主任” 李学武回头看了她一眼,也注意到了李雪眼中“我二哥又开始骗人了”的神情。 他丝毫没觉得尴尬,请了景玉农两人到休息位就座。 “一个意大利商人” 他在坐下后,挪了面前的茶杯,轻声给景玉农解释道:“暂时了解到的,对方在港城经营游艇生意,还参与了一家航运公司的投资”。 “航运?” 景玉农抬了抬眉毛,看着李学武问道:“他是要介入到咱们的航运业务中?还是……?” “不!” 李学武认真地看着她说道:“是咱们要介入到游艇制造业当中去!” 景玉农听见李学武的话就是一皱眉,看了李学武认真的表情,顿了一下,这才用比较温和的语气提醒道:“步子是不是迈的太大了?” 说完怕李学武激动,主动解释道:“毕竟咱们的造船厂刚刚恢复建设进度,且咱们也不具备游艇制造的经验和技术” “如果都靠技术和设备引进的话,恐怕现有的预算满足不了这一项目的要求啊” 她知道李学武在交易会见了世面,赚了大钱。 可这心长的也太大了些,昨晚忽悠李怀德做美梦也就算了,今天怎么他自己也做起白日梦来了? 李学武就是要做“白日梦”,他才不愿意往这里面投资呢,白p是现成的,花钱多没成就感啊! “不!没有技术引进,也不需要机械购置预算!” 他挪动椅子,离的景玉农近了些,这才凑头过去轻声解释道:“游艇制造的所有技术我都要求对方承担!” “真的?他愿意?!” 景玉农不敢置信地看着这张近在眼前的面孔,连对方的呼吸都能感受得到。 “他当然……不是很愿意的” 李学武大喘气地坏笑道:“这不是得需要骗……骗……片片真心去感动对方嘛!” 景玉农目光透露着“我信你个鬼”的神情,眉毛微微一动,这会儿她倒是对李学武有信心了。 因为这小子耍坏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失手过! “你想怎么办?” “感动他!” 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道:“我已经让器之联系夏工了,尽快搞出生产计划和方案来!” 说完这句,他又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提醒道:“我想要……” 坐在一旁的李雪本来微微侧身就能听得见,可怎么这一句二哥说的这么小声! 他想要什么! 还是离景副主任这么近! 不会吧!不会吧!二哥你! 李学武当然不会小牛吃梗草! 满世界打听打听! 谁不知道!他不是饥不择食、祸害良家之人! “技术!生产力!” 李学武伸出手做出一抓的手势,语气认真地讲到:“这是咱们白捡的便宜,还给造船厂添了一个大项目!” “这……” 景玉农是财务副主任,自然是要从预算的角度出发。 即便是李学武给她解释了套牢游艇项目的利弊,也说了这些技术和生产力的重要性。 但是,钱呢? “钱自然不用咱们出!” 李学武拿着笔记本,用笔一五一十地给她解释了起来:“首先是船体玻璃钢材料”。 “咱们跟玻璃厂搞的三产就是生产基础嘛,技术升级,设备改造,咱们都提供生产订单了,他们是不是得拿这份钱?” “……” 景玉农微微一仰头,看着李学武的鸡贼表情,瞬间什么都懂了。 这小子玩惯了借鸡生蛋的套路,现在套路游艇生产商还不算,反过来还要套路玻璃厂去! 好家伙,两头吃,两头都要吃饱! 合着你分哔不拿,还得占玻璃钢制造厂的股份,安排企业职工,这边再吃游艇订单一份呗! 嘿!这小子的脑子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材料啊! 生错年代了,要是前几十年,还不得出个大亨啊! 李学武看着景玉农的眼神笑了笑,无奈地说道:“我这不是没钱嘛,有钱我就自己搞了!” “甭往我这折!” 景玉农好一个没注意,差点让李学武的话给刮着。 这话啥意思,不就是说自己不给他钱嘛,限制他发挥了嘛! 他是属猴的吧,一句话没注意连自己都要套路里面! “我要是有钱,随便你发挥,可说实在的,就这么点预算,我得紧着扒拉算盘子!” “理解!~”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充分理解咱们厂的实际困难,所以你看玻璃钢船体我安排玻璃厂承担了嘛”。 “电控,电控咱们不是跟京城电视机厂搞合作嘛,让他们出设备!” “发动机和动力控制没办法了!” 李学武无奈地摊了摊手,对着景玉农说道:“咱们本身就是要搞这东西的,现在纯纯的是技术提升,这学费实在是没法省了”。 “就这俩?” 景玉农翻了翻白眼,道:“造船厂那边呢?你当是个船坞,搞点螺丝扳手就能开一种类型船线了?” “说的好听!” 她有些不满地说着李学武道:“这个要花钱,那个要花钱,算吧算吧就又超标了!” “那怎么办?” 李学武耍赖皮地问道:“要不咱们放弃这个项目?” “怎么能放弃呢!” 景玉农一听说他要放弃,自己先不干了,瞪了瞪眼珠子,道:“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说完有些泄气地抱怨道:“我就属骆驼的,活该给你们管着钱袋子,都想着往出掏,没想着往里进的!” “瞧您说的!” 李学武笑着打了哈哈,给妹子示意了,让她去给领导倒茶,这么没眼力见呢! 李雪正寻思二哥是不是跟景副主任有点起腻歪了,坐的近了不说,景副主任说话怎么还有点撒娇的意味了?! 她见着二哥的眼神示意,有些不情愿地站起身去倒茶了。 可走是走,她还是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很怕自己不在,二哥又做坏事! 二哥不是好东西!哼! “这次的交易会订单不算!” 李学武认真地给景玉农保证道:“游艇的订单收益我白饶,我保证,今年年底之前,再给您进账一笔大的!” “真的?!” 景玉农跟地主老财似的守着预算底线,见李学武如此说,眼睛亮了亮。 她可是知道李学武不轻易许诺于人的,可只要说了,那就一定会算数。 尤其是他说的大的,那就一定不会小了。 年底预算好不好看,全看收尾阶段。 今年虽然预算严重超标,可发展成果,经贸收益已经收到了满意的答卷。 就算是上面来人审核预算超标情况,看到这份答卷,谁也说不出个错来。 轧钢厂再怎么发展,还不是组织的嘛。 企业有发展,就代表组织有活力。 有的工厂给它钱都不会花,更是发展不起来,创造不出实际价值,省钱有个屁用。 轧钢厂今年的成绩单别的不用看,就看招工人数,得为京城的就业形势做出多大的贡献啊。 哪家企业几千人几千人的扩招啊,招几百人都得求爷爷告奶奶的。 轧钢厂这一次扩招可算是在京城露脸了,为啥李怀德坐的稳,还不是上面看出他的能耐了嘛。 甭管这个人品质如何,只要他能解决实际问题,那他在工作上就无懈可击。 你杨元松和杨凤山不服气,你也给我发展出一个造船厂,两个工业生产基地出来,再解决五千人的就业问题! 这岂止是五千人啊,新员工入职,带动的是整个轧钢厂人力劳动环境大洗牌。 你不努力工作? 那你的岗位随时都面临调整! 新招收进来的职工绝大多数都是中学毕业以上学历。 这意味着什么? 以前这样的学历都是进机关的,现在充斥到一线生产单位,对小学文化的工人绝对是一种强烈冲击。 文化基础决定着一个人的发展潜力,虽然不是绝对的,但在这个时代是普遍认知的。 小学毕业学车床,和中学毕业学车床,可能业务能力差不多。 但是,更深层次的技术加工和理解,小学文化的工人绝对没有中学文化的工人理解能力强。 五千人,不是招进来塞进车间就完事了,这是一种淘汰手段。 看后世什么时候硕士生占领外面行业的时候,你就会知道这种技术碾压了。 李学武在今年轧钢厂的发展进程中是做出卓越贡献的,他的工作思路和能力在一次次的实践中得到了领导们的认可和成绩上的认同的。 他现在说游艇代工行业可行,那景玉农就得充分考虑他的意见。 即便是没有李学武的保证,她也得从实际出发,接下来配合李学武说服李怀德。 不然你以为李学武挨着她,哄着她,是为了啥? 你不会真的以为两人有什么吧?! 李学武刚说的啥还记得吗? 电控制造、通讯制造、船体制造,这些内容可都是以三产生产单位为基础进行扩建的。 三产是谁在管的? 李学武要做的事,绝对不会找错了人,说错了话。 景玉农不用仔细思考,这件事她必须主动承担,包括预算、筹划、生产管理等等。 至于李怀德那边,什么都好说。 李主任是不怕场面大的,如果财神爷景玉农都说可以上马,那这个项目只要不是亏了他的,那必然是点头同意的。 游艇、出海、享受……李主任有什么理由拒绝这个项目啊! 当然了,李主任都是为了轧钢厂的未来,为了经贸发展着想,在景副主任的主持下,在管委办副主任李学武的协调下,这个项目一定会赚钱的! 中午同景玉农谈完,李学武便离开了会场,一边派人在交易会搜集有关船舶制造和游艇制造的工业信息,一边给营城徐斯年挂电话,协调造船厂的材料。 他人刚回到招待所,还没跟夏中全他们开上会,徐斯年的电话就追了回来。 电话里徐斯年激动的差点喊李学武义父了,这兄弟比义父还要支持他的工作啊。 前脚在津门给营城造船厂争取了渔船订单,回头在交易会上就给船厂签订了货船订单。 这还不算,渔船货船不够他们忙的呢,现在又给招来游艇的制造订单。 徐斯年带着轧钢厂的干部接收造船厂起初是感受到了本地职工的不认同压力的。 可随着轧钢厂的工业原料不断进驻,建设资金瞬间充沛,职工们也开始接受船厂易主的事实。 在船厂恢复建设期间,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呢,渔船和货船五年的订单砸了下来。 大家都说这厂长可以啊,有两把刷子呢! 别的不说,五年之内造船厂不用担心吃饭问题了。 能给职工带来温饱保证的厂长就是好厂长,如果能给职工带来丰富福利待遇,那这厂长还不得被职工宠上天啊。 徐斯年当然清楚自己来造船厂,被造船厂接受,在造船厂出成绩,都是谁的帮助。 现在李学武给他送了一份大礼,他如何能不惊喜,能不激动! 李学武躲开了电话,不想被他的大嗓门震了耳朵,同时提醒他这边忙,有屁快放! 徐斯年打电话主要是想问问用不用他带着工程师来羊城。 很显然,他重视了,重视这次的机遇与合作。 可李学武并没有打算给安德鲁太过的重视,这不利于接下来的谈判。 商业谈判就是如此,有较深合作基础的五丰行都不会一次谈妥呢,更何况是萍水相逢的安德鲁呢。 所以李学武有心理准备,这场拉扯还得段时间。 他告诉徐斯年,好饭不怕晚,好女不怕……咳咳,这件事得沉住气,他兴冲冲的来了也帮不上忙。 关于造船工业,一同前来的华清教授里就有这方面的专家,李学武不缺少理论支撑,所以营城造船厂那边不需要工程师亲自来。 但相关的材料和技术情况必须得通报过来。 忽悠对方可以没边没沿儿的,可自己得清楚家里有几斤几两,吹破牛皮到时候怎么收场啊! 忽悠人也是需要技术的! 李学武在这个领域特别的在行! 第296章 修罗场 “怎么选用玻璃钢了呢?!” “那玩意儿不禁造啊,要上也得是强度钢啊!” “我说也是呢~最好上合金钢!” …… 李学武进屋的时候就听见几个材料学专家、动力学专家,以及船舶专家在总工夏中全的主持下讨论着造船工艺。 会客室内烟雾缭绕,就跟被人扔了烟雾弹一样,只听声音不见人呢! 显然这场讨论会议已经开了有一阵子了。 材料学专家陈先平教授翘着二郎腿,手里夹着香烟,手里拿着材料在抱怨着方案的不合适。 “我还是认为玻璃钢不稳妥!” 陈教授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皱眉强调道:“要是遇到极端情况了怎么办?!” “应该上高强钢!” “不!应该上合金钢!” 动力学教授赵立春拿着铅笔在图纸上比划着,嘴里也是随意地附和道:“我赞成老陈的意见,没有高强度船体,如何保证船速和稳定性啊!” “既然要保证船速和稳定性,那就直接上合金钢,质量轻,撞击……” 夏中全坐在藤椅上,也是翘着腿,正在听他们的意见。 当然是在听,毕竟大家都在云雾当中,时隐时现的,看不一定能确定是谁,听却能! 会客室的门一开,风也吹了进来,登时云开雾散,各位仙人显露出了真容。 当然了,大家也都看清进门来的是谁了。 夏中全见到李学武进门,笑着打断了众人的讨论,指着他介绍道:“咱们这个项目的总设计师来了!” “哈哈哈哈哈~” 众人听得出来夏中全话语中的调侃,这个玩笑话从造汽车的时候就开始传了。 李学武拿着一副灵魂作业图找到夏中全要造车的故事已经被轧钢厂的工程师们说过无数遍了。 这是个笑话,可不是在开玩笑! 因为轧钢厂的汽车流水线都开始造了,开什么玩笑! 几位教授虽然笑着,可看向李学武的目光中是没有丝毫的轻视。 能把天马行空,信手涂鸦的事物变成现实,这不是大能力? 在座的要论学识、论理论知识,哪个都能碾压李学武。 但是,要把学识和理论付诸实践是需要过程的。 他们笑也只是善意的笑,赞赏的笑,尤其是李学武在这几天交易会上的表现,更是让他们记忆深刻。 学以致用,这句话才是学问的终级考问。 你有天大的能耐,学问都顶了天了,可饭都不会做,到头来是饿死的可就是大笑话了。 欣赏李学武,赞赏李学武,也有李学武充分尊重他们,照顾他们的缘故。 从华清遭逢变故,颠沛流离,逃难似的来到了轧钢厂。 就算是有领导提前打过招呼,说来了这边的条件会好一些。 可他们经历过了华清的那几个月折磨,再加上听了其他同事的遭遇,哪还敢抱有幻想。 意外惊喜是真没有,但来到了轧钢厂,这里的领导和工人并没有拿他们当臭佬久。 同样是吃食堂一锅饭,同样的住宿环境,尽可能的满足他们的科研需要,支持他们的实验诉求。 他们是文弱书生,可不是大傻子,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爱啊。 到了轧钢厂的三产研究所,跟这边的研究人员和技术工人接触下来,这才知道了有李学武这么一个人。 知道了李学武是如何为轧钢厂科学技术发展,尊重知识创新奔走扶持的。 而随着科研项目和技术研究的深入,他们也了解到轧钢厂正在做的事业是如何在艰难环境中立项发展的。 一个人的能量到底有多大? 李学武正在用他创造的惊喜和奇迹来实践测量这个上限。 生活无忧,工作稳定过后,华清的师生们也逐渐习惯了轧钢厂的生活。 尤其是把知识转化为商品的过程,也算是一种学以致用的实践学习了。 李学武学的知识不多,用的却是很着急。 进门前就听了一耳朵,这会儿被夏中全调侃也不恼,笑着对他招呼道:“听说您去‘海边’游泳了?” “哈哈哈哈哈!” 见李学武如此“不留情面”地损了夏中全,大家再次笑出声来。 夏中全老脸一红,强自辩解道:“黑咕隆咚的,我哪知道那是不是海啊!” 李学武先是敬了一圈烟,等落座后才开口说道:“我刚才听见陈教授的意见了,这个事情是我主张的”。 他抽了一口烟,看向陈教授解释道:“这个问题得分几个方向来说明,当时我也有考虑用强度合金钢”。 “首先,如果选合金钢,对方要求用锰系无镍铬钢或者低镍铬钢,咱们没有,有也不可能用!” 李学武看向陈教授说道:“东特钢厂正在搞这个新材料的技术研发,方向是舰船用钢”。 “用在游艇那就是大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了” “顺着这个思路继续讲!” 李学武抬手敲了敲身边的材料道:“如果用强度钢,为了满足游艇的装载和娱乐诉求,内部结构就得用轻型的镁铝合金,在造价方面犯不上!” “冰城确实有这种新材料,但采购能不能满足咱们的需要还说不准,人家供应特殊方向还来不及,没必要触这个眉头” “再说为啥用玻璃钢” 李学武看向船舶专家吴世友教授道:“游艇的定义就是出去玩的船,它在设计和制造上就应该优先满足这个特点”。 “轻量化,最大程度承载娱乐和驾驶的需求,玻璃钢在质量、重量、抗摩擦等方面完胜钢材料”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甭说他要的合金钢咱们没有,就算是有,我也不可能答应他”。 “白捡的玻璃钢技术不要,去拼合金钢冶金?” 他敲着茶几瞪着眼珠子,满脸鸡贼地说道:“要合金钢,咱们炼钢厂早晚都能搞出来,可玻璃钢技术魔都那边捂的太厉害,十年八年的都不一定能突破”。 “所以,你跟他要了玻璃钢?” 夏中全想到了前面几个原因,就是没想到李学武鸡贼的一面。 他实在是失算,就李学武这人,怎么可能在做生意这方面不算计别人呢。 甭说做生意了,就是平常做事他都想着算计人呢,老狐狸了! 来了羊城交易会,如果不算计别人,他都不会做生意! “哎呀~啧~啧~啧!” 其他几人也是摇头感慨着,实在是没想到一个游艇制造工艺讨论会还有这么多的说道。 众人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们肚子里的学识不足以支撑他们有如此鸡贼的思维。 到底是学识重要,还是思维重要? 懂造船的和不懂造船的这会儿都沉默了。 他们一直讨论的关键点根本就特么不是技术问题,而是经济学问题! “发动机组、变速箱、舵机、油箱、发电机组等等咱们都可以实现代工生产” 李学武由着他们思考着,故意放慢了语速继续说道:“其他包括电气系统、通讯系统的技术也由对方提供”。 “剩下的舾装、装潢等等施工只要严格按照对方的要求来实施就可以了”。 “我明白了” 夏中全毕竟是轧钢厂的总工,对轧钢厂和造船厂的情况了解的很透彻。 站在李学武的角度考虑问题,一切就都想得通了。 “你是想一个游艇项目养一整条生产链啊”。 李学武很坦然地看着他,并无反驳地说道:“穷怕了,眼巴前一条大鱼游过,能吃下多少全看咱们的能耐了”。 “嗯嗯!” 夏中全按灭了烟头,点着李学武说道:“你要是这么说,那可以研究的方向就多了”。 “首先就是发动机的生产线和技术会被快速提升一个量级” …… “最后,还是要回归到轧钢厂的技术升级和产能升级上来” 夏中全微微皱眉思考着,顿了一下,这才问道:“昨天你跟领导谈的产业转移项目真的能上马?” “必须上马” 李学武态度认真地说道:“重工业转移的战略目标早就定下了,这一次是机遇性调整,但整体布局不会有大的改变”。 “你可以想想” 他指了指夏中全说道:“咱们钢铁工人的典型形象是什么?” “是不是戴鸭舌帽、拿大铁钎、戴防护镜,在炼钢平炉前操作,钢花四溅,感觉非常光荣?” 李学武在说这段话的时候表情上并没有光荣的意思。 他在随后的话语中也给出了解释:“事实上,那是世界公认落后的平炉,工作条件非常艰苦,能耗高、效率低、质量差”。 “我为什么跟李主任提出要出去看一看?” “就是想看看咱们的技术跟世界冶金行业和轧钢行业第一梯队到底有多大的差距!” “是啊~” 陈教授挠了挠额头,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咱们的平炉冶金技术看似优秀,产量也足,实则在世界冶金领域已经面临落后地步了”。 “不仅仅是平炉” 冶金专家韩一民叹息道:“包括三百立方米以下的高炉,三十吨以下的转炉,都不具备竞争优势了”。 “就算是还没有达到淘汰的地步,但在冶金竞争中已经不占优势了” “现在看似领先的转炉冶金技术也仅仅处于竞争中端,未来可能是高炉的天下了” 韩一民看着几人强调道:“尤其是四千立方米,甚至是五千立方米的高炉都有可能实现”。 “再说特种钢材的冶炼,最能拉开技术上的差距,形成新的技术壁垒” “现在连电转热炉的冶炼技术都在不断革新,更高效的冶炼技术日新月异,闭门造车要不得了” 他给众人解释了世界上先进的板坯连铸连轧、精炼炉等技术手段。 包括轧钢厂应用到的热连轧机、板坯连铸机、冷轧机等等。 “造游艇是咱们拉开窗口看世界的第一步,也是创造一个技术引进的新方向、新课题” 李学武点点头,肯定道:“游艇就是在近海玩的,给外国富商交际和玩耍用的,基本不用考虑舰船级的触碰风险”。 “有了玻璃钢制造技术,咱们厂的很多项目都能进行改造升级了”。 “这个我了解一些” 材料学专家陈教授点点头,附和李学武道:“玻璃钢管道有耐腐蚀的优点” “在储罐、耐腐蚀输送泵及其附件、耐腐蚀阀、格栅、通风设施、污水及废水处理设备及其附件等方向有着绝对优势”。 “在其他领域也有着较为先进的制造属性” “比如建筑行业,替代传统玻璃和外壳包装,装修建筑材料等等” “比如电气和通讯工程,输电绝缘部件、发电机部件、天线部件等等”。 “如果玻璃钢能造船” 夏中全看向李学武问道:“那在汽车制造领域是不是也有应用方向?” “这个正是我要说的!” 李学武点了点烟头,看着他说道:“回去您得充分了解一下这方面的情况,把汽车零部件能换的都换成玻璃钢的”。 “包括部分外壳、内板、地板、仪表板等等,进一步给汽车减重”。 “减重啊……” 夏中全微微皱眉思考着,道:“越减越省油,越减速度越快,这是好事,可也得考虑到安全和生产工艺的层面”。 “这个就不归我管了!”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是总设计师的嘛!” “哈哈哈~” 夏中全听后面露苦笑,抬手点了点跟着笑的几人道:“你们笑,你们能跑得了嘛!” “先把这个项目搞定,咱们接下来有的忙了!” 他一边张罗着把游艇项目计划书做出来,一边还给李学武抱怨说他不为人子,拿他当傻骆驼使! 李学武却是站起身凑到他身边,故作小声,可用了大家都能听得见的声音鼓励道:“等这个项目完结,我请大家去海边潇洒,再叫上年轻漂亮的女同志……” “咳咳咳!” “咳咳!” …… 文化越高,内心越騒~ 李学武一句话就把会客室内的老教授们搞的心情激荡了。 先前屋里扔烟雾弹都没咳嗽,这会儿听见年轻漂亮女同志大家都咳嗽了起来! 咋地? 烟不呛嗓子,美女过敏啊! 男人至死都是少年,心里喜欢的永远都是十八岁。 十八岁不是下限,而是我能写的上限! 老教授们就不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同志了? 怎么可能呢,娶了自己学生的还不是比比皆是,李学武就不信他们找不到同龄合适的。 投其所好,对付他们这些有色心,没贼胆的佬涩批,李学武动动手段都能玩的他们找不着北。 你要激励他们干活,说给钱他们绝对喷你一脸狗屎,骂你市侩,庸俗。 说给地位待遇,他们又说自己淡泊名利,宁静致远,着作等身,无欲无求。 但你要说找几个年轻漂亮喜欢科学知识的妹子一起出去玩,他们能把你捧成学科带头人,项目总设计师! 不然你以为李学武的“总设计师”名头怎么来的? 自从华清的师生到来后,李学武把女大学生分配进研究车间,这工作效率立马提升了几个速度。 是为人民服务的决心怠慢了吗? 是为建设现代化宏伟目标甘愿奉献的毅力缺失了吗? 是功成名就,胸带红花上台领奖的愿望不香了? 都不是,是工程师和技工们身体里最后一点潜力都被李学武挖掘出来了。 要不夏中全怎么说他不为人子呢,这就是窥探人心的恶魔啊! 李学武说到做到,出了会客室的门,就站在走廊里跟后勤主管吩咐,周日休息,大家集体出游,去海边玩! 女同志们当然喜欢去海边,听见李学武的吩咐,已经有女同志在笑了。 而女同志们去海边,男同志们也当然喜欢海边了! 没听见李学武身后会客室老教授们都掐了烟,紧张地忙碌嘛,周日之前必须完工啊! 不然赶不上出去玩了!—— “这是怎么了?” 李怀德从外面回来,看见都要到晚饭时间了,大家还都在忙碌着。 这是知道自己要回来了,表现给自己看的? 努力过头了吧! 连自己人都骗? 沙器之从楼上下来,见着领导问,笑着解释道:“李副组长的安排,说是周日组织大家去海边放松放松”。 “放松就放松呗” 因为交易会成绩大好,李怀德没在意这种休闲安排,本来周日展会那边也休息的。 他是诧异周日休息跟今天这么着急的忙碌有啥关系。 “他们这是怎么了?” 李怀德侧脸往会议室看了看,里面正在开会,好像在说什么造船的事。 而几个小会议室和会客室里也坐满了人,展销会团队各个组的人都在开会。 李怀德的脸色有些认真了起来,让展销团队这么重视的,是出了什么变故嘛? 沙器之的嘴角扯了扯,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倒是栗海洋机灵,看出了沙器之的表情含义,试探着问道:“他们是怕去不成?!” 说完这一句,见沙器之的反应,又给李怀德提醒道:“他们是怕工作耽误,去不成海边,提前做准备工作啊!” “是这样……” 李怀德听见这个答案也是愣了一下,随即好笑地笑出了声。 看了看走廊里忙碌的身影,不注意还真以为回到厂里了呢。 “好好好,这个安排好” 李怀德也是懂用人之道的,看见大家为了出去玩却不想耽误了工作的表现,他对这个安排满意极了。 如果轧钢厂的同志们都有如此的工作热情,集团化目标何愁不成啊! “给后勤说一声,去海边玩,咱们还要吃海鲜” 李怀德大手一挥,在李学武的提议上加码加磅,更要刺激大家卖力气了。 明天周六,大家还不得晃膀子干啊,争取再签下几单,啥钱都出来了。 李怀德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包括跟李学武的默契配合,离不开他这种超前的管理思维。 虽然与后世那种市场化经济管理思维还有着一定的差距,但他有着一颗学习的心,一个包容他人的度。 活该他在离开轧钢厂以后还能成为董事长,还能在未来生存啊! 栗海洋听见领导吩咐,小跑着去找后勤主管协调去了。 而沙器之却是请了李怀德往楼上去,李学武和景玉农正等着他呢。 主要还是跟他汇报关于游艇项目的具体工作,同时沟通和请示相关产业的布局调整,以及回去后与其他三产合作工厂的沟通工作。 李怀德听着两人的汇报自然是很惊喜的,怪不得刚才在楼下听见造船的讨论会呢。 尤其是在听到李学武阐述关于游艇项目带动整个产业链的生存发展,影响到轧钢、冶金、三产,以及其他各方面的技术进步,他更是忍不住的点头称赞。 玻璃钢技术的引进等于给轧钢厂的发展加装了新一台引擎。 一个玻璃钢厂,配合造船厂的游艇项目,等于给这个引擎加注了助燃剂。 未来这个项目可以像是炼钢厂,也可以像是造船厂,孵化出一个又一个的新项目。 红星轧钢厂现有轧钢项目、炼钢厂项目、汽车制造项目、造船项目、三产项目,以及小商品项目。 玻璃钢厂注定如与五丰行合作的食品厂一般,从三产项目中独立出来。 到时候红星轧钢厂就同时拥有了多个盈利型大项目,集团化进程又迈进了一大步。 晚饭时间就是在这种充满了工作讨论氛围下度过的,大家手里端着饭碗,可心里依旧惦记着工作的事。 周日是展馆休息,但展销团队是有任务的,需要总结这一周的工作,布置下一周的展销计划。 可大家很积极,把周日的工作提前两天开始准备,一切都不用人说,自己该干啥都心里有数。 你说你不想去,工作就可以不用做了? 你只要不怕同事们鄙夷的眼神,磕碜你的闲话,你随便。 现在是大多数人一起卷,你说不卷都不行了。 李怀德和景玉农也是哭笑不得地看着这幅场景,饭后让李学武叫了夏中全,四人又开了一个小会。 而晚上李怀德和景玉农都有其他工作,所以时间不是很晚。 他们都是轧钢厂的领导,要跟厂里那边对接工作。 出差不等于不管事了,尤其是李怀德,作为管委会主任,出来创业,可家不能被偷了。 去津门一趟,回马枪把张国祁撂了,去钢城一趟,回马枪把杨元松撂了,这次跑的更远,他还想撂谁? 轧钢厂那边也是风声鹤唳的,就算是李怀德不在,那些有心做点什么的也都犹豫着呢。 李怀德倒是不在乎,想着他们不怕死的都可以来,他随时都有布置。 只能说他跟李学武学坏了,都知道给人家挖坑了。 挖坑? 李学武最善于掏洞! 他回到房间洗了个澡,张松英还没过来,可能是在忙。 夜色阑珊,羊城的河景有一种神秘而又慵懒的美。 可能是靠近河边,空气中都带着水汽,没有了白日的沸腾,倒是惹了夜的冷静。 李学武的房间自然是条件比较好的那一处,有阳台,还能看夜景。 一杯热茶,他要独享这静谧的夜。 偏偏的,老天就是不想给他放松的机会。 人刚在藤椅上坐下,耳边传来了敲门声。 绝对不会是张松英,因为对方有这里的钥匙。 这个时间了,工作汇报有些晚了点吧…… 他故意的没出声,反倒是把手枪掏了出来,顶上了子弹。 李学武就穿着背心大裤衩,手里拎着家伙,悄悄地挪到了门边。 侧过身,枪口抵在门板上,随时可以击发状态,这才轻轻地打开了房门。 原本谨慎小心的表情在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又变成了疑惑。 “你这是……?” “领导,我是文宣队的周小玲” 站在门口的姑娘见他一副严肃的模样,赶紧做了自我介绍,同时紧张地捏了捏手里的衣挂,让白衬衫更醒目一些。 “哦哦,有事吗?” 李学武当然认识她,见门口就她一个,收起手枪,打开了房门。 他的神经还绷着,倒是没注意对方的小动作,眼神左右望了望,走廊里这会儿很安静,没人出来。 周小玲见他放下戒备刚想说话,却是被他手上的家伙吓了一跳。 这……这领导是不是有些草木皆兵、谨慎过头了? 这还是潇潇口中的英雄形象嘛,这还是厂里传说的硬汉嘛! 李学武见她发楞的眼神瞟向自己手里,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不礼貌。 “不好意思,身份原因,随时警备” “哦哦哦,对不起领导,是我打扰您休息了” 周小玲听见李学武坦然的解释这才想起对方的另一层身份来。 如果这么想来,那李学武的谨慎和小心又变成了理所当然了。 她指了指走廊,微笑着解释道:“我就住在208,收衣服的时候看见您的衬衫干了,给您送过来”。 “哦,是嘛~” 李学武当然看见她手里的衬衫了,可没觉得就是自己的。 这次来参展,大家都有一套工作服,本来就是白加黑,更何况在厂里的时候大家都这么穿呢。 听周小玲这么说,他仔细看了领口,还真绣着自己的名字。 “谢谢你了,给……” 他微微一笑,刚想客气一下接过衣服,没想到周小玲主动错身进了屋。 “领导我帮您送进去,今天换下来的衣服我帮您洗一下吧~” 李学武见她如此,眼神微微一眯,扶着房门的手捏了捏,客气道:“太麻烦你了,今天都挺辛苦的,我自己来就行了……” 本来想说时间挺晚的了,该休息了话还没说出来,周小玲那边已经挂好了衣服,转身去了卫生间,真帮他洗衣服去了。 “怎么能让您洗衣服呢,您工作那么辛苦,回来就应该好好休息一下的” 周小玲的声音悦耳又动听,好像所有的音节都维持在了让耳朵最舒适的区域。 “我们今天又没什么表演任务,不辛苦的” 她一边给水池里放水泡衣服,一边对着站在门厅里的李学武微笑道:“您不用跟我客气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您尽管吩咐”。 “那太不好意思了” 李学武看得出她的紧张,说这些话的时候脸都是胀红的,手更是微微颤抖着。 “本来我还愁这些衣服怎么弄呢,谢谢你了啊”。 无论对方抱着什么样的意图来,站在门口敲他房门的那一刻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心灵考验。 年轻的姑娘,总有心思活跃的时候,谁也不敢说自己选的都是正确的,可总有一种无奈在心头。 他没想着严词拒绝,可也没想着半推半就,真把对方当免费送上门的菜。 他又不是要饭的,什么饭菜都往嘴里送。 现在他的命值钱,饭菜里万一被加了毒药怎么办? 啥?美女无毒? 不!送上门的绝对有毒! 他还没有不要脸到认为自己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惹人主动喜爱的地步。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他能给对方的,对方想要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不对等的资源分配关系,对方一个动作和眼神李学武都能猜到她想的是什么。 她要帮忙洗衣服,那就由着她,级阶同志关系,清澈的很。 衣服可以洗,但门就不能关了,关了就说不清楚了。 李学武转身进了屋,收好了枪。 “衣服都是今天换的,过一遍水就行,不要太麻烦了” 嘴里同周小玲说着话,从行李包里翻了翻,找出白天转展位时买的丝巾。 这种出口的纺织物要比国内供销社和商场卖的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当然了,对比价格也是要高一些的,毕竟这些都是优中选优,一点瑕疵都不会有的优等品。 李学武买这些倒不是为了占什么便宜,而是家里的女人多,要好的“女性朋友”也多。 来一趟羊城总不能空着手回去,见了面怎么说话啊。 不仅仅是丝巾,还有一些其他小玩意,丝织品、纺织品等等。 这种人人瞩目的交易会,他会买超出他经济范围的商品? 那不成了表哥了嘛! 单给一条丝巾还是不大合适的,李学武又从凌乱的箱子里找了个包装袋装了,这才像个样。 而在卫生间的周小玲早就看见门没关,知道领导不愿意占她的便宜,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了。 从鄙视周苗苗,到理解周苗苗,最后成为了周苗苗,她是经历过复杂的心理路程的。 她知道这条路不好走,选错了就是一辈子,而周苗苗对她说的那些话又时常萦绕在耳边。 尤其是对方最近几天的反应,好像事情真要成了似的。 昨晚同一个房间的周苗苗没有出去,两人倒是说了很多。 在说到机遇的时候,周苗苗就坦言,出差其实就是最好的机遇。 旅程寂寞,心灵空荡,需要心理安慰,这个时候的男人最脆弱。 如果工作再忙一些,事情再多一些,正缺少另一半的帮助与宽慰。 周小玲不知道她的话是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可抓住机遇是真的。 李副组长当然就是她的第一目标,不选年轻有为的,难道真跟周苗苗去拼一个老头子啊! 她实在是无法想象,周苗苗跟李主任在一起的时候是个什么场景,反正绝对不如她所说的那般“轻松”。 即便是轻松,那也是……那啥的轻松,心理上绝对负担沉重。 手里麻利地洗好了衣服,细心地把衣服褶子都给抻平了。 虽然难过于李学武的明确拒绝,可她还是强打起精神,面带笑容地走出了卫生间。 “领导,衣服洗好了” 周小玲看见李学武正在收拾墙角的一堆箱子,那是一些资料和展销样品。 这本不应该出现在领导的房间里,可他时常在房间里叫展销团队来开会。 他自己有时候也会看这些资料,包括确定一些展销样品的推销方案。 所以一来二去的,这屋里就堆积了一墙角的乱糟糟。 “我来!我来!” 周小玲正想不到帮忙的机会,这会儿赶紧走到了李学武身边,蹲下身子开始整理材料。 “没事没事,我自己来就成” 李学武把要用的材料摆在了床上,方便一会收拾。 “哪能都您一个人收拾啊,这又不是什么辛苦的活儿” 周小玲这边却是始终微笑着,嘴里还说着不用客气的话。 晚风吹拂,散了她的一缕青丝,乱了姑娘的心。 “领导您真不用跟我客气的,我……我什么都能干的” 她努力表白着自己的内心,好像是紧张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李学武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她呢,门口就又传来了招呼声。 “二哥?” 李雪也是凑巧路过,见二哥的房门开着,里面又传来了女人的声音,这才皱眉走了进来。 就算是眼不见为净,可也得避一避人吧,开着门算怎么回事啊。 等见着从二哥身边站起来的姑娘,李雪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这是干嘛呢?” “收拾屋子呗!” 李学武听见妹子的声音,也发现了周小玲的异样,面色吓的苍白。 嘴里用抱怨的语气说道:“知道你二哥懒还不来帮忙收拾收拾屋子,就知道站在那问~” 说完这句,将手里的资料扔在床上,挪步到了床边,一边弯腰整理着,一边介绍道:“文宣队的小周,正好见着她路过,我让她过来帮忙收拾一下的”。 说完还转头对着面色稍稍缓和的周小玲问道:“我妹妹李雪,你们认识吧?” “认识认识” 周小玲听见李学武说是主动叫她来收拾屋子的,心里莫名的想哭。 再听见他的问话,赶紧收拾了情绪,嘴里忙不迭地回答道:“我认识李主任的”。 “叫啥李主任” 李学武笑了笑,站起身子看了仍自站在那皱眉的李雪,道:“她刚参加工作,在单位叫她李秘书也行,跟私下里一样叫名字,叫同志都行”。 缓和了周小玲的情绪,他这才又对着李雪问道:“你怎么过来了,景副主任那边没事了?” “我是怕你有事呢~” 李雪一语双关地点了点哥哥,看了那边低头整理展品箱子不说话的周小玲一眼,她这才伸手开始帮忙收拾起床上的资料。 “我有事你还不过来!” 李学武给了妹子一个眼神,方向就是身后的周小玲,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李雪翻了翻白眼,就知道二哥招蜂引蝶的没个消停时候。 怎么这些大姑娘小媳妇的都喜欢往他身上扑啊! 以前说二哥长得好,嘴也会说就算了,现在都成土匪模样了,还有人喜欢,这上哪说理去! 喜欢没有错,可大晚上的来房间里算怎么回事啊! 李雪也是有心呲哒周小玲两句,让这些居心叵测的姑娘们长长记性。 杀鸡儆猴嘛! 可看二哥的表情是不愿意伤害对方,落她面子的。 再一个,她也怕自己掌握不好度,引起什么议论,或者不好的风头,影响了二哥。 所以她现在气鼓鼓的表情不说话,也不搭理二哥的眼神。 李学武见她不说话,便接着机会开始数落了她:“衣服衣服不帮我洗,屋子屋子不帮我收拾,你这妹妹我真是白疼了~” 李雪瞪了二哥一眼,那意思是:你的房间还轮得到我来收拾?你的衣服还能轮到我来帮你洗? 说瞎话也得有个度吧,我不说你就得了,咋还拿我说事了呢! 周小玲站在一旁有些尴尬,赶紧收拾着散落的箱子,嘴里说道:“领导,您有需要叫我就行了,李……李雪同志也是忙呢”。 李雪扯了扯嘴角,听得出周小玲话音的颤抖,知道这就是个菜鸟,比二哥身边以前的那些姐姐嫂子的差得远了。 她故意用善意的微笑对周小玲说道:“谢谢你了啊,我帮他就是了”。 话音刚落,这边三人还尴尬着,门口又传来了脚步声。 “呦,这忙啥呢?” 李雪的脸色一僵,回头却是发现招待所副所长张松英走了进来。 看了张松英一眼,李雪回头瞪向二哥:看你怎么解释! 周小玲是你叫来收拾屋子的,这个呢! “领导,找您汇报一下白天收集到的宾馆资料,下来您是不是得约个时间去考察?” 张松英已经机灵的帮李学武把理由想好了,她手里本就拿着白天的笔记,这会儿倒是用上了。 好么,今晚修罗场! 第297章 熬鹰 “是嘛~” 李学武看了张松英一眼,给了对方一个点赞的表情。 也没在意她看向周小铃时略显嫉妒和不满的眼神,示意了办公桌那边道:“这边说”。 他就这么的把床上的资料整理工作扔给了李雪,示意了张松英一边说话。 张松英自然是认识李雪的,可她的眼神一直盯着周小玲呢。 李雪的眼神反倒是盯着她,因为周小玲在李雪的眼中毫无破坏力,反而是这个少妇! 哼! 看她那股子眼神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女人! 见张松英去了办公桌那边低头跟二哥说话,李雪扯动嘴角,差点骂脏话。 “那个……李雪同志” 周小玲有些怯弱地对李雪说道:“对不起啊,我……” 她被李学武的妹子抓了包,堵了门,知道面儿上是过去了,可实际啥情况谁心里不清楚啊。 说了一句对不起,想解释今天来这里的理由,可怎么都说不出口,憋的脸通红,都要掉下泪来。 尤其是被刚进门来的张副所长看见,面对她的眼神,周小玲吓得手脚冰凉。 “唉~” 造孽啊~~~! 李雪叹了一口气,走到周小玲身边,蹲下身子收拾着物料。 “叫我李雪吧,你比我大吧?” “啊?好像是吧” 周小玲没想到李雪这么的“平易近人”,有些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茬。 李雪倒是没在意她的动机,以及这会儿的尴尬,自顾自地说道:“那就叫我李雪,叫同志显得老气了”。 “好……好的” 周小玲见李雪如此好相处,便也蹲下身子跟着她一起收拾着。 李雪侧头看了看办公桌那边,翻了翻眼珠子,对着周小玲问道:“你不嫌弃我二哥长得丑吗?” “啊?” 周小玲一下子愣住了,刚才还觉得李雪好相处的,那是个错觉? 一上来就问这么尖锐的问题,她应该怎么回答? 李雪也没想着得到她的答案,转头继续收拾着,嘴里轻轻念叨着:“你喜欢他啥?脸上那老大疤瘌,一生气可吓人”。 “平时也不会说哄人的话,更没有什么文采和才华,除了工作能力一无是处,啥也不是~” “……” 周小玲无语了,她也是没想到自己的偶像在对方妹妹的眼中这么的……“平凡”。 “你不信?” 李雪将一个箱子装满,又拿了一个箱子蹲下,看着周小铃说道:“你大可以多了解一下,我二哥跟我二嫂都没啥共同语言的,他就一工作狂”。 “……” 周小玲沉默着,她听出了李雪话语里的含义,是明显的拒绝,也是给她找个台阶下。 好半晌,她才开口道:“我也不知道,潇潇说他是英雄来着……” “我二哥当然是英雄” 李雪很认真地看着周小玲说道:“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一个完美的情人,更不意味着他有更包容的胸襟”。 看着周小玲面色有些青白,李雪耸了耸肩膀,小声说道:“其实我二哥很小心眼的~” “这……” 周小玲好像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李学武那么大的领导,怎么会小心眼呢? 不会是李雪故意这么说,好让自己放弃接触领导的吧? “信不信由你了~” 李雪抿了抿嘴唇道:“跟我当然不会这样,跟家里人也不会,但他就是小心眼”。 这么说着,还看了一眼办公桌那边的二哥,感慨道:“他其实是一挺平凡的人”。 “包括喜欢你这样的漂亮姑娘” 李雪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刚感慨完,就给了周小玲一记痛击。 在周小玲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表情下,她倒是很坦然地问道:“你觉得男人到什么时候才会不喜欢年轻漂亮姑娘?” “……” 周小玲的文化水平实在是不高,她小学就被选进文艺表演队了,文化课都是辅助学习的。 她以前还不觉得自己笨,反而认为自己很机灵,很会说话的。 可在李雪的面前,面对她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好像是笨蛋一样,啥都回答不上来。 有可能是紧张的,也有可能是心虚,这会儿蹲在地上,手里无意识地收拾着,啥都说不出来。 李雪没等到她的回答,自己倒是给出了答案:“任何时候”。 见周小玲抬起头,她很认真地点头道:“任何时候男人都喜欢年轻漂亮姑娘”。 “但他们只会在婚姻以内负责” 李雪强调道:“除非你另有所求,或者真的想要一份奋不顾身却注定要失败的爱情”。 “我……可能是吧” 周小玲这会儿被她说的无地自容,惭愧过后是深深的自责。 这几天怎么就跟着了魔似的,尤其是看见李学武在交易会上的所向披靡,更是发自内心的崇拜和喜欢。 她承认自己有功利心,可单纯的说她为了功利才来接近李学武,那就是对她人格的侮辱。 如果没有喜欢,为何不去接近更有“能力”的,哪个少女不…… “你真厉害~” 周小玲审视自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像当初的那个自己又回来了。 可呼吸过后她深知自己丢了什么,身处于此,丢的是找不回来的尊严。 她看着李雪,认真且真诚地说道:“你懂的比我多,想的也比我深,看得比我更远,更真实”。 “这还得多谢我二哥” 李雪见她目光清明,微微一笑,道:“他告诉过我男人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还告诉我不要把他说过的话对别人说,不要做男人的叛徒”。 “嘻嘻~” 周小玲捂嘴偷笑,看了李学武一眼,凑的离李雪更近了一些,说起了悄悄话。 而一直看着她们的张松英发现这一幕撇了撇嘴,给李学武示意了一下,轻声问道:“这算不算作弊?” “什么?” 李学武正在看她做的笔记,考虑着过几天协调哪一家饭店去参观学习。 抬起头看了张松英一眼,又由着她的示意看了看那边凑到一起的两人,有些不明所以。 张松英却是有些委屈地轻声抱怨道:“你妹妹不喜欢我~” “这有什么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无所谓地说道:“她也不喜欢我~” “这能一样嘛~” 张松英嘟了嘟嘴唇,坐在办公桌旁边问道:“那姑娘自己来的?” “不然呢?” 李学武的目光扫过,点了点笔记本上的信息道:“明天你带人去协调这几家,下周二我和李主任应该有时间过去”。 “好,我知道了” 张松英用铅笔标注清楚,又问了一些具体要求,这才起身。 她很清楚,那个小姑娘在,李学武的妹子也在,门还敞开着,今晚她是留不下了。 李学武送了她出门,看见卫生间里搭着的衣服,张松英撇了撇嘴,没说什么,依依不舍地出门去了。 “差不多了吧?” 李学武走回到房间,看着凑头在一起嘀咕着什么的两人出声问了一句。 李雪还没出声,周小玲却是站起身,有些慌张地说道:“对不起啊领导,我……” 李学武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说道:“私下里不用叫领导,叫我名字,或者叫同志都行”。 一边说着,一边从床头上拿了准备好的袋子递给她,说道:“谢谢你今天能来帮忙,这是给你准备的小礼物,不要客气”。 “领导,这……” 周小铃没想到李学武还给她准备了礼物,有些错愕,又红了脸,连连拒绝。 “不不,我不能要,我没帮啥忙的……” 李雪没等二哥再客气,一把抢过翻看了一下,塞到了周小玲的怀里。 “拿着,还挺好看的” 这么说着,还给周小玲强调道:“甭听我二哥的,叫同志怪怪的,叫他名字你又不敢” “你要跟我做朋友,就跟我一起喊二哥吧” 周小玲捧着那个纸袋,脸红红的,真让她跟着喊二哥,她也不敢喊啊。 李学武却是很意外,李雪还能主动交朋友呢。 既然都是妹妹的朋友了,他也是微笑着点头道:“可以这么叫”。 说完看了看手上的时间,提醒道:“时间不早了,你和李雪明天都要忙工作,快回去休息吧”。 “走了走了” 李雪拉了拉周小玲,没给她再寒暄客气的机会,带着她便出了房门。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妹子,送她们到门口,这才回身关了房门准备睡觉。 刚走回到床边,房门再次被敲响。 李学武好笑地挠了挠脑袋,今天这是怎么了。 打开房门,却是去而复返的李雪。 “二哥~” 李雪也不进屋,就站在门口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又是无奈又是叹息地说道:“要不咱把另外一边脸也落个疤瘌吧~” 说完也不等李学武反应,还振振有词地强调道:“反正我二嫂也不嫌弃你!” “嘿!你这倒霉孩子!” 李学武好笑又好气地训道:“大晚上的不回去睡觉,跟我这说什么胡话呢!” “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 李雪挤在门边,噘嘴道:“为了你我还得主动交际朋友!” “合着我碍着你交朋友了?” 李学武好笑地弹了她一个脑瓜崩,问道:“说说,你跟那个周小玲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李雪靠站在门框上,撅了撅嘴,道:“我怕她们文宣队再有图谋不轨误入歧途的傻姑娘,打个埋伏先!” 她示意了走廊里,道:“她已经被我劝的不喜欢你了,帮你剪除一个隐患,你说我是不是牺牲太多!” “我用你了?~”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她的脑门道:“小小年纪,想法太多!” “不用你劳心费力,我一样能守身如玉,你还不相信你二哥的定力?” “哼!” 被二哥推出房门,李雪轻哼一声,撇撇嘴往自己房间去了。 李学武倾着身子看着妹妹离开,嘴角的笑意也变成了宠溺。 到底是亲妹妹,虽然生了好几天的气,可还是关心自己的。 至于她跟周小玲耍的那些小伎俩,在他的眼里过于幼稚。 包括周小玲在内,都是一样。 真如他所说,就算是李雪不来,他也不会对周小玲怎么样的。 且不说对方夜半敲门所带来的风险,就是他有了色心,还会敞开着房门吗? 从一开始他就没想着沾那姑娘便宜,他是有原则的男人。 没主儿的花他绝对不碰! 好男人,坚守底线! ----------------- “你怎么回来了?” 周苗苗正在房间洗脸,都准备睡觉了,却是听见了门响。 出去好半天没回来,本以为周小玲勇闯天涯成功了呢。 这么快就……不对吧? 周苗苗脸都没擦就从卫生间里追了出来,看了看进屋就趴在床上的周小玲,满眼的震惊和心灵破碎感。 “他……他这么快……不行?” “唔~什么呀~” 周小玲是觉得没脸见人了,听见周苗苗的问题更是哭笑不得。 她翻过身,看了周苗苗一眼,道:“她妹妹去了,招待所张所长也去了,我帮忙给洗了衣服”。 说完也不等周苗苗说话,她又“呜咽”一声,跟受了委屈的小狗一样趴了回去。 周苗苗听她如此回答,这才感觉脸还没洗完,急忙又回去洗脸。 李学武是她心里的白月光啊,她就说那么威猛彪悍的男人怎么会让一个青春洋溢的漂亮姑娘这么快回来呢。 如果真是她想的那样,她会心痛的,梦都要碎了的那种。 每次陪李主任的时候她都会闭上眼睛,想着白月光。 在梦里,在想象中,白月光存在的时间太短了,这也给她留下了梦断的遗憾。 李主任实在是不顶用,没有给她幻想太长时间的能力。 难免的,想的多了,就怕白月光真如李主任一般了。 刚才周小铃的表现差点吓了她一跳,还以为梦想照进现实了。 这哪里是梦想,这是噩梦啊。 好在,一切都是误会! 白月光依旧是威猛彪悍的~ 等洗完了脸,她这才拿着毛巾一边擦着一边走了出来,对着床上的周小玲问道:“什么情况啊?出师未捷身先死~” “呜呜~我没脸见人了~” 周小玲假哭了两声,捂着脸趴在床上不想起来。 周苗苗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道:“这次运气不佳,下次继续努力~” “算了吧~” 周小玲趴在床上,声音有些沉闷地说道:“他不喜欢我,也没想着留我”。 “怯~男人嘛,有的时候会矜持,会假正经的~” 周苗苗侧身坐在了床边,言语中带着经验丰富的意味劝道:“哪有一次不成功就放弃的” “以柔克刚懂不懂?水滴石穿懂不懂?” “想要进步,还能被这点小事绊倒?” 她的人生走了捷径,也想着“好姐妹”一起走。 捷径走的多了,也就成了默认的路了,到时候大家也就不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了。 你当她们在舞蹈队就不用结交人脉,不用构建关系网了? 人人都在局中,人人都需要交际和结网。 在周苗苗看来,她是没有希望做李主任的红旗了,本身也不愿意,可彩旗也得立得住才行。 名声坏了那就彻底丢掉不要,可人终究是要在社会上生存的。 在轧钢厂,就算是她进步了,可独木难支,没有依靠怎么生存。 如果周小玲等小姐妹们一起进步了,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一样的出身,团结在一起,何尝又不是一股力量。 没有向上的拉力,还没有维护自身的张力嘛! 她今天帮了周小玲,明天周小玲就能帮她。 周小铃选择的是李学武,本身就不跟她有竞争关系,为啥不帮忙。 再说的极端点,就算是周小玲选择了李主任,她都不在乎。 只要李主任把答应给她的安排到位了,同杆共苦而已。 她经历了风雨,看得越来越清晰了,纯真的爱情和不舍的感情在她这里都成了奢侈品。 周小玲还是放不下,想不开,舍不得,如果真去找了李主任,她们的关系反倒更亲密了。 都知道李学武的好,年轻有为,可越是这样的,越有攀登的难度。 周苗苗给自己擦了护肤油,不见周小铃回答,只听她哼哼唧唧的,回身给了她一巴掌,拍在了屁股板儿上! “你要是觉得他太难接触,下次去找李主任,我带上你~” “去你的~” 周小玲也是被她的大胆吓了一跳,甭管是不是开玩笑的,都羞的脸红。 回手给了周苗苗一下,她从床上坐起,看着周苗苗问道:“你说,招待所的张副所长是不是……?” “是什么?” 周苗苗明知故问道:“你看见了?还是你听见了?” 说完蹭了蹭自己的手,微微抬起眉毛反问道:“你不会没听说过广播站那个于海棠挨打的事吧?” “这……好像很复杂啊~” 周小玲也犹豫了,看着好像啥都懂的周苗苗问道:“他们之间真的有那层关系?” “说你傻~” 周苗苗抬手点了她的脑门,嗔怪道:“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去帮忙是假的,她大半夜的去汇报工作就是真的了?” “可是!她……她……” 周小玲咬着嘴唇,一脸不甘心,也不服气地说道:“凭什么呀~” 她是真的不服气呢,这会儿跟周苗苗抱怨道:“她二十六,我十八,她已婚,我未嫁,她人老珠黄,我青春年少,哪比不上她啊?!” “哎!答案你自己都说出来了!” 周苗苗点了点周小玲撅起的嘴唇,道:“在有些人的眼里,已婚,才是加分项”。 说完好笑地看着意外的周小玲道:“因为他们怕,怕咱们成为麻烦”。 “哼~臭男人!” 周小玲也听明白了,生气地一锤枕头,转身又趴下了。 周苗苗好笑地看着她,逗道:“我看就算了吧,他不是为了一口吃的甘愿冒风险的人,他又不缺这口吃的”。 “要不~” 她故意地问道:“我帮你跟李主任说说?” “我偏不!” 周小玲趴在床上,瞪着眼睛道:“我这大好青春不能给了一个老头子~” “吓~说什么呢~” 周苗苗不高兴了,使劲儿拍了她一下,嗔道:“合着你就没瞧得起我呗~” “你又不是不懂我的意思!” 周小玲也知道说错话了,重新坐起,看着周苗苗说道:“我是说,接触不到他,我就拐个弯儿”。 “啥?” 周苗苗愣了一下,眼睛微微一眯,提醒道:“我可告诉你啊,你的青春只有一次,他那秘书可不是善茬儿!” “说啥呢~!” 周小玲皱了皱鼻子,凑到周苗苗身边轻声问道:“我刚才跟你说的他妹妹,李雪,你知道吗?” “知道啊,怎么了?” 周苗苗抬了抬眉毛,道:“不就是景副主任的秘书,一起来的嘛~” “就是她~” 周小玲神秘兮兮地说道:“那小丫头鬼机灵呢,怕我勾引她二哥,故意想要跟我交朋友呢!” “有这事?” 周苗苗也是意外又好笑,这是去做坏事的,被抓包了怎么还交朋友了? 周小玲抿了抿嘴,道:“她还跟我打听咱们舞蹈队的情况,说认识王亚娟,还说王亚娟的妹妹就在家附近上班”。 “那她啥意思啊?” 周苗苗有些八卦地问道:“难道她觉得跟你交朋友了,你就会对她二哥死心了?” “哼~才不是!” 周小玲躺在床上,看着周苗苗说道:“她是想跟我交朋友,让咱们舞蹈队的人都对她二哥死心呢!” “好~~~” 周苗苗好笑地张了张嘴,道:“这小姑娘还真是……真是有想法!” “你呢?” 她笑完又问向周小玲,道:“你是怎么想的?” “你刚才说拐个弯儿,难道是想通过他妹妹来接触他?” 周苗苗这会儿想通了,满脸追剧的表情道:“你还真是厉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 “不!” 周小玲抿着嘴晃了晃闹到,否定道:“那样太麻烦了,而且我觉得以我的资本也玩不过那个男人”。 “然后呢?” 答案被否决的周苗苗也猜不到周小玲想要干啥了。 周小玲却是胜券在握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拿不下李学武,那就拿下李学武的妹妹,我要跟着她一起叫二哥!” ----------------- “你今天就不要去现场了~” 景玉农站在院子里,同李学武说道:“晚一点五丰行那边会过来,先把前期的合作基础方案敲定下来”。 李怀德也是要上车走,听见景玉农在跟李学武交代工作,也是点了点他道:“就这样吧,景副主任去现场,我去开会”。 “领导” 李学武扶着景玉农的车门子,对着李怀德和她苦笑道:“我哪有决定权啊,要不一会儿我们去展馆?” “不要这么麻烦” 景玉农笑了笑,看向李怀德说道:“我还是信任李副组长的,咱们吃不了亏”。 “嗯嗯” 李怀德也是笑了下,一边上车一边说道:“还是学武同志谈,咱们在这反而不好,影响他发挥”。 “哐”地一下拉上车门,他从窗子里点了点李学武这边道:“我和景副主任在这,面子上抹不开,有些话也不好说出口”。 “就你来了!” “对!” 景玉农见他上了车,自己也上了车,由着李学武给关了车门子,笑着附和道:“我和李主任都信任你,你放心大胆的谈!” 说完这句,两人的车前后脚离开,真不怕李学武谈亏了的样子。 合作基础都到这了,谈崩是不可能谈崩了的,只能是赚多少的问题。 别人他们可信不着,但在李学武这,只有他占别人便宜的,可没有让别人占他便宜的。 景玉农主张由李学武主持谈判就是基于这一点原因。 再有就是李学武在这次交易会上的表现,无论是调度协调,还是随机应变,都让展销团队大开眼界。 李学武层出不穷的手段给贸易团队打开了一扇叫做规则之外的大门。 她已经在三产方面获得了十足的成绩,当然更支持李学武继续发挥啊。 李怀德支持李学武主持工作还有其他方面的考虑。 首先就是能力,在这一点上,今天都有工作的情况下,他充分信任李学武能够独当一面。 其次就是成绩,李学武很会做人的,这些天展销办出的新闻稿件他都有看,多是赞扬他和景玉农领导有方,展销团队团结一心创佳绩的事情,并没有突出他个人的表现。 这种下属他喜欢,但也要保护和支持,工作出了成绩,不能都是领导的,得给做事的人表现机会。 这次同五丰行谈判,本身就是铁板钉钉的成绩,他就是要交给李学武,推李学武上位。 主持谈判两个大型工厂的合作协议,协调确定一个主要外贸渠道的合同。 这个功劳足够李学武年底评优评先坐稳管委办副主任位置了。 再加上交易会的整体功劳,李学武在轧钢厂内部的话语权会被巩固和提升。 张国祁下去了,李学武就是他推到台前,代表他行事的门面。 这个门面可是比张国祁强太多了,能做的事也太多太多了。 管委办副主任,不用负责具体工作业务,单独跟他对接,直接负责催办他安排下去的工作。 要说对比拿着尚方宝剑的钦差有些过了,可说代表他主持某些工作还是适当的。 最后一个原因,那便是他很清楚李学武在五丰行与轧钢厂合作之间所处的位置。 李学武在五丰行的关系他知道一些,撮合两个单位合作产生的利益是所有人都能共享的。 他并不嫉妒李学武在这次的合作中赚的盆满钵满,因为就算李学武赚的再多,也没有轧钢厂多。 轧钢厂现在都是他的,他不在乎多一点少一点。 想要马儿跑,就得给马吃草。 李学武如果没有私心,他还真不敢用呢,都不知道怎么控制对方,如何信任他。 所以顺着景玉农的话安排李学武主持工作,也是对李学武的一种放纵。 至于李学武赚多少,这个他心里大概有个数,他也相信,李学武不会做傻事。 是的,李学武当然不会做傻事。 在这次的合作中,他是一分钱都不会往自己兜里揣的,因为直接都揣进他公司兜里去了。 十月十八日上午九点钟。 五丰行代表艾佳青、东方商贸股份有限公司副总赛琳娜,率团队到访红星轧钢厂驻地。 同行港商还有:东方时代银行股份有限公司代表娄晓娥、东风船务代表闻瀚泽等一行人。 李学武看到,自己的便宜老丈人娄钰也在人群当中,前两天在展馆相遇,看他的精神还算好。 不过从其眼眸中时不时闪过的神情,以及苍白许多的头发还是能看得出,对方在港城这段时间并不好过。 在李学武同他握手的时候,娄钰也是表现的有些激动,抿着嘴,强忍着情绪波动。 由着沙器之组织,将众人迎进了大会议室。 后勤的工作人员早就把茶水准备好了,众人寒暄落座间便已经上得。 在这里,李学武代表了红星轧钢厂,艾佳青代表了五丰行,赛琳娜以及其他几人的位置比较特殊,处于两个单位的合作区间内。 只有轧钢厂和五丰行深入展开合作,东方商贸,以及东风船务才有业务和市场。 当然了,他们今天来参加会议,主要是旁听,并且对两个单位在洽谈过程中涉及到的业务进行补充和协调。 从座位布局上就能看得出今天的谈判主体,李学武和艾佳青对坐在会议桌两边,身边是谈判团队。 而娄钰等人则是围坐在四周,也是按照所属团队分开坐的。 李学武看了一眼沙器之,在会议室房门关闭的那一刻,谈判就算正式开始了。 “今天主要讨论的议题有以下几点” 李学武是东道主,率先开口说话:“首先是讨论确定罐头厂和酒厂的相关建设方案”。 “其次是研究多功能食品加工厂的代工要约,确定代工方向和建设方案”。 “最后是轧钢厂的出口商品代理合同方案,以及代工和进口商品的代理合同方案” 李学武说到最后一条的时候抬起头看向了赛琳娜,道:“最后一项的谈判主体是东方商贸”。 赛琳娜坐在桌子的一边点点头,表示明白。 “那好,现在开始讨论第一个议题” 都是组织内的企业干部,对开会这一套很是熟悉。 面对李学武把谈判会开成了讨论会,作为代表的艾佳青和赛琳娜都没有出言反对。 几方的合作意向已经确定,相关的股权分配都已经敲定报备回去了,剩下的细枝末节就是需要开讨论会的。 李学武挥手示意办公人员将罐头厂的建设方案分发给对方,开始就这一问题做解释说明。 “按照出资比例,以及投入方式和权责划分,轧钢厂负责地皮整理、厂房建设、生产设备、技术准备、海内运输、原材料供应链布置,以及工人和工厂行政管理” “五丰行负责渠道销售、品牌营销、产品经营、商贸出关、海外运输,以及对应股权的资金投入” 李学武看了对面一眼,继续说道:“轧钢厂在这份材料中已经给出了工厂的投建具体方案,请贵方代表审核,并提出意见”。 “好的” 艾佳青点点头,接过话头开始讲道:“就第一项议题中罐头厂的投建方案我方已经收到,先就我方应付责任进行阐述说明”。 “按照既定投资比例,以及股权要求,我方将在合同签订日期最晚不超过十五天内,拨付资金投入款项二十五万元” “关于海外运输项目,我方已将这项工作转包给东风船务来负责,其运输、安全等一些列要约内容由东风船务承担” 艾佳青声音里带着商场职业女性的阳刚,逐条逐项地就五丰行的负责内容做解释说明。 因为五丰行在出口商品项目中的特殊代理地位,相关的食品出关问题并不难解决。 在产品经营和品牌营销方面,根据轧钢厂所提出的品牌战略,五丰行给出了解答。 李学武在上一次的接触谈判中针对品牌经营给出了明确要求。 罐头食品所属的食品品牌应该归食品厂所有,按照特性,分为出口品牌和内地销售品牌。 五丰行在品牌经营中按照股份进行持有和影响。 艾佳青关于这一点在上一次的会议中有不同意见。 她有过让步,可以把罐头品牌分级分配,海外品牌归五丰行,内地品牌归轧钢厂。 李学武不同意,坚持暂时定名为【红星五丰食品厂】厂牌的罐头食品品牌归厂牌所有。 双方就这一问题暂时搁置,而在这一次的讨论会议上,艾佳青再一次的提出。 “港城对内地食品还是有着认可度和接收程度的判断” 艾佳青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相关食品的品牌应以本土化为优先级,适应地区发展特性,港属港注为佳”。 “那就品牌代持” 李学武微微皱眉道:“品牌代表着商品的公信力和正确性,我还是不认同异地化注册的风险”。 这话说的很直白了,就是不信任五丰行,在商业谈判过程中,可没有哥俩好。 有什么说什么,李学武不可能把罐头品牌让出去,从出厂那一刻起,上面的商标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在相关协议通报中李学武也强调了,五丰行在产品经营过程中,任何渠道都不能篡改商标和产品说明证件。 艾佳青也是皱眉看了看他,李学武所说的商标代持意见她也接受不了。 这种把命根子攥在别人手中感受五丰行可忍受不了。 “那就放在厂牌名下” 艾佳青想了一下,开口强调道:“但出口品牌必须交由五丰行来运营,渠道销售也应该由五丰行来负责”。 “可以!” 李学武微微点头道:“但必须签订代理合同,五年一期,五丰行有优先签约权”。 艾佳青:我特么…… …… 赛琳娜看着分坐会议桌两边的李学武和艾佳青,你来我往,互相挖坑,别提多有趣了。 这种商业谈判其实鼓噪乏味的很,可在她的眼中却是充满了趣味。 首先是艾佳青,作为她的前任领导,赛琳娜当前清楚对方的强势性格,以及优秀的工作能力。 作为产品业务负责人,艾佳青有着丰富的谈判经验和业务管理能力。 在港城,她就是商业母老虎,威严起来好吓人的那种。 而今天母老虎算是遇着真对手了! 来自京城的奇异青年,那个让她为之侧目,彪悍又睿智的年轻干部。 言辞犀利,谈判技巧丰富,思维敏锐,极其擅长管理的综合型人才。 上次回去,艾佳青在谈起他的时候也是佩服又称赞的,说这样的年轻人在京城那种群英荟萃的地方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而今天她恰恰就亲自对上了这个让她称赞的年轻人,可不就是一个趣事嘛。 从品牌代理,到产品经营,再到渠道管理和分级,李学武可谓是锱铢必较,分毫必争。 在谈判告一段落的时候,赛琳娜能明显看出艾佳青偷偷舒了一口气,显然这场讨论会议并不轻松。 休息时分,李学武主动邀请了娄钰一同去外面抽烟喝茶,期间两人谈了什么,除了陪同过去的娄晓娥,其他人无人知晓。 而再回来,李学武同艾佳青又就酒厂的具体运营事项做细节讨论谈判。 一如罐头厂那般,李学武对细节把握的很严密,对相关的事项扣的很仔细,具体到产品的投运和定向经营,努力为轧钢厂争取着应有权益。 谈判期间,艾佳青被李学武磨的没了耐心,指着李学武强调道:“你要是这么谈,那我只能回去组建专业的谈判团队来熬你了!” “好好好,有钱了不起!” 李学武一副收了欺负,很委屈的模样点头道:“有钱就能欺负人了~” “我……!” 艾佳青一口气没吐出去,憋在嘴里差点憋出血来。 这特么到底谁在欺负人啊! 李学武这孙子明显在扣砖缝,为的是接下来五丰行对轧钢厂所提出的方案进行预设性精神消耗。 现在双方交换意见和方案,李学武给出的建设意见自然是最多的,需要慢慢看。 而现在就五丰行提供的经营方案差点耗尽了艾佳青的耐心。 艾佳青:我跟你在这熬鹰呢? 第298章 呼风唤雨 艾佳青发火还是很管用的,至少李学武没再拿她当鹰熬。 而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双方都有所妥协,所以进度马上就快了起来。 起初的试探必然造成一定的矛盾,李学武当然不怕出现矛盾。 双方各执一词,出现矛盾才会影响谈判的最终走向。 而在特殊问题的处理方面,李学武有着充分的能力和优势。 所以现在艾佳青不接茬,直接挑明了说,他也就没再下绊子。 红星五丰食品厂主要经营生产罐头类食品、冷饮、雪糕等即食类食品。 五丰行不关心李学武往这个食品厂里添加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艾佳青只关心罐头。 在讨论工厂投建方案中,轧钢厂一共给出了十几个品种和品类。 包括但不限于: 肉类罐头:清蒸、调味、腌制、烟熏、香肠、内脏等。 例如,清蒸猪肉、红烧猪肉。 禽类罐头:白烧、去骨、调味等。 例如,白烧鸡,去骨鸡。 水产类罐头:油浸(熏制)、调味、清蒸等。 例如,油浸鲭鱼,茄汁鲭鱼。 水果类罐头:糖水、糖浆、果酱、果汁等。 例如,糖水山桃,葡萄罐头。 蔬菜类罐头:豆类、青菜类、蘑菇类、番茄酱等。 例如,青豆罐头,蘑菇罐头。 李学武特别提到了海鲜水产罐头,因为有同津门海产总公司合作。 所以在罐头类别中也涵盖了螃蟹、海螺、扇贝、蛤类、海参、鱿鱼、八爪鱼等不同类型的海鲜。 关于机械设备的采购和引进,李学武也主动同艾佳青协调,请五丰行代为采购一批机械设备。 他在交易会同外商沟通过程中了解到,现在先进的罐头空罐生产设备已经摒弃了国内看似先进的制作流程。 国内使用可连续冲盖的自动冲床、自动注胶机、连续式烘干机、圆盘切板机、半自动焊锡机、自动封口机等设备生产空罐。 而国外已经普遍使用四道机进行空罐生产。 该设备将切角、切块、端折、成圆等工序合为一道操作。 不仅工人减少四倍,还能大大地提高劳动生产率,减少马口铁机械损伤,提高了质量。 同时对比来看,空罐生产在国内半手工生产的基础上,除剪铁及焊锡外均由机械自动操作,设备基本能构连成生产线。 李学武在阐述投建方案中指出:出口商品的质量和数量对食品厂来说都是一个挑战。 传统手工生产空罐是一定跟不上生产节奏的,必须从一开始就满足这种高强度的生产诉求。 而其他如预煮机、切端机、分级机、切片机、滚刀机、螺旋压汁机等设备的采购需求上,李学武也是大笔一挥,不怕费用高! 五丰行投资的二十五万元优先采购设备,土地都是现成的,厂房建设又能花几个钱。…。。 最重要的原材料生产基地李学武早就有所准备,不怕建厂后来不及安排。 包括津门、吉城、边疆等办事处,已经就这个问题在研究和调查了。 生产设备和技术是李学武特别重视的两个点,在随后谈到的白酒生产投建方案时提出了同样的要求。 但白酒行业对比罐头食品行业是不同的领域,对制造技术和技巧是有不同要求的。 制作罐头,可以是无限提升机械化生产的参与程度,减少人工干预,避免影响卫生和食品质量。 但白酒酿造技术不然,机械化大量代替人工,必然会走上弯路。 酒这个东西,老祖宗研究了几千年,已经有了一套成熟且完善的酿造技巧。 机械化最大的难题恰恰是它难以模拟人工操作技法,达到蒸煮、出入池、蒸馏等参数的要求,出酒率低下,且影响酒的质量。 李学武在酒厂投建方案中提出要求,必须保留采用白酒传统人工操作的技法。 机械化替代只能用于比较成熟的设备和装置,比如抓斗、行车,以及机械通风凉床等。 行车是用来实现对酒醅出入池输送的装置,省却人力的一种机械,不涉及到技术层面,所以不会对酒的品质产生影响。 艾佳青是新一代青年干部里的佼佼者,是经过良好教育和考验的优秀人才。 在业务管理上,她有着独特的视角和能力,当然能理解李学武的意见。 五丰行在酒厂的投资和占股都要比食品厂高,达到了44%,这就意味着他们将要承担的义务和风险也在提高。 艾佳青主动询问李学武是否需要机械设备方面的支持,李学武并没有表示拒绝。 但更主要的还是提出了技术层面的需求。 双方合作,坦诚点讲,现在李学武要什么,做什么,都是替大家共同的利益着想。 之所以是讨论会,而不是针锋相对的谈判会,意义就在于此。 李学武代表轧钢厂,就酿酒厂的技术应用方面向五丰行方面建议招录酿酒专业技术工人、工程师,以及特殊岗位人才。 说白了就是要人,通过五丰行跟茅台方面要技术工人和工程师。 五丰行在提出合作建设白酒生产厂的时候瞄准的就是茅台酒异地生产。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五丰行就代理着五星茅台酒的外销业务,还要跟轧钢厂合作在京城建厂? 从五月份艾佳青来京考察开始,到底经历了怎么一段曲折的故事,五个月后才让五丰行下定这个决心的? 这里有个现实情况必须说一说。 李学武在供销社见过茅台,也在酒桌上喝过,但不是他记忆里的那种包装。 现在的茅台酒是怎样的包装? 就外包装而言,茅台酒瓶有四种颜色: 内销的黑色釉、黄褐色釉和红褐色釉的土陶瓶和外销的白色瓷瓶。…。。 内销的酒瓶用的是仁怀当地生产的土陶瓷瓶,主要有两种:一种为葫芦形,一种为两节或三节的圆柱形,俗称「三节瓶」。 这玩意儿怎么说呢,以前没条件,大家都觉得凑合能用。 可现在是商品时代,这中陶土瓶子不仅看上去不打眼,砂眼还有漏酒的毛病。 而就封口而言,茅台酒一开始用的是「油纸+猪尿脬皮+封口纸」的方式包装,后来用的是「软木塞+猪尿脬皮+封口纸」。 猪尿脬皮水分干燥后自然收缩就封紧了瓶口,猪尿脬不够改用猪小肠。 五九年以后,内销五星茅台酒仍然是扎猪尿脬,外销茅台酒改进为软木塞子套玻璃纸,外套胶套,然后贴商标,包上皮纸。 显然,这是在条件有限的情况下不得已的办法,但依然面临着渗漏的问题。 今年七月,茅台酒厂接轻工通知,内销、外销茅台酒统一改为乳白色玻璃瓶和红色塑料螺旋盖包装。 但是,酒厂那边给出的答复是,瓶子不够用,瓶盖也不够用。 为啥? 因为这个时候白色玻璃瓶刚刚研发出来,目的就是解决了避光、渗漏、外观美观程度三大问题。 乳白色玻璃瓶由贵省玻璃厂设计试制成功了,却赶上了今年的大学习活动,项目 被终结了。 不仅仅是瓶子出了问题,瓶盖的问题也被销售渠道所诟病。 由于酒瓶盖难开,且塑料瓶盖被外国人认为档次低,有化学作用等问题。 五丰行协调茅台酒厂尽早研究使用铝盖,可现在塑料盖都不够用呢,何来的铝盖啊。 包装问题迟迟得不到解决,酿酒厂的生产效率无法保证,且大学习活动的影响波及甚广。 五丰行在渠道和产品代理经营方面是投资了的,就等着现在还叫五星茅台的酒换装重新出口呢。 这一棒子打的结实,让五丰行不得不考虑异地生产的选择。 而在京城,轧钢厂在大学习活动中的表现是被外界看在眼里的,可堪称典型。 既保证了大学习活动的平稳进行,还实现了业务发展,证明了轧钢厂的管理队伍是有战斗力的。 五丰行对轧钢厂的现状和未来评估都显示优秀,可以进行深度合作。 所以,现在酒厂项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如何把茅台酒复制粘贴到京城新建酒厂上。 李学武强调了生产工艺和技术,艾佳青代表五丰行保证会满足酒厂的技术生产。 但在包装上,艾佳青提出了要求。 那就是茅台酒厂没有实现的包装技术,要在京城这边的酒厂实现。 这对轧钢厂来说也是一项不小的挑战,白色玻璃瓶可以交给玻璃厂三产工厂生产,瓶盖怎么办? 「那就搞技术引进」 李学武在面对选择难题时,要比艾佳青来的果断和坚决。 「听龙叫还不过年了?」…。。 他点了点手边的方案,道:「咱们是新建工厂,没有历史包袱,更没有其他压力,一切从新,要在就实现领先地位!」 「你的意思是从国外进口包装技术?」 艾佳青从助手手里接过一份文件递给李学武,道:「铝盖塑封封盖技术,两百万,包机械和技术调试」。 「两百万?!」 「嗡~~~!」 会议室内的众人惊呼出声,纷纷诧异这瓶盖的技术为啥这么值钱。 轧钢厂收购造船厂才花了一百五十万啊,一个小小的瓶盖比船厂都值钱? 什么叫铝盖塑封封盖技术? 李学武的眉头也皱起来了,接过那份方案仔细地看了一下。 艾佳青知道这是一个重要的选择,所以并没有在意众人的议论和讨论,而是耐心地等着李学武。 李学武这边看的认真,众人讨论的声音也越加的激烈了起来。 有的说不值,有的说没辙,技术封锁带来的挑战是前所未有的。 可能这种技术在国外不值钱,但用在国内人家就敢要高价。 因为你没有! 会议室内众人从酒厂包装技术开始讨论,最后都上升到了如何面对技术封锁的挑战大局了。 「咚咚~」 李学武看完材料,捏着手指敲了敲桌面,提醒众人肃静。 而会议室内的讨论随着他的发声戛然而止,目光全聚在他的身上。 看着李学武依旧皱眉,却没有太大为难的表情,众人都在心里期待着,期待李学武能想到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所以!」 李学武转头看向艾佳青,点了点手里的材料问道:「铝盖塑封封盖技术其实是两个步骤」。 「一部分是带有无毒橡胶的铝盖包装,另一部分是包裹铝盖的塑封技术,对吧?」 「???」 艾佳青愣了一下,没想到李学武是这么理解的。 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点头道:「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铝盖是为了便于破拆,保证防伪技术的,那能不能换成铁盖啊?」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材料,看着艾佳青说道:「铝的生产无论是技术还是资源,你也知道这方面的困难」。 「咱们厂有自己的食品包装车间,罐头盒盖其实就是一种铁盖包装」 「无非就是换一种形态」 李学武这么说自然不是无的放矢,现在的白酒多是用软木塞,可也有用铁盖包装的。 李学武喝剑南春的时候就看到过铁杆,里面就是食品级橡胶封装。 「可是……」 艾佳青皱眉看向李学武提醒道:「无论是封装防渗漏技术,还是防伪技术,塑封都是必不可少的」。 「塑封嘛~」 李学武顿了顿,看着艾佳青问道:「你们在港销售冷鲜肉怎么处理的?」 「这……」 艾佳青瞪了瞪眼睛,心中已经想到了李学武要说的是什么。…。。 可她的脑子没有嘴快,这边思考着,嘴里已经问了出来:「可那是食品塑封……」 「肉是进口的,酒就不是进口的了?」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封装肉食品的机器是大口的,那就把它改小,小到瓶盖这么小!」 「从封装肉食品,转换为封装瓶盖!」 李学武说到这里,轻轻地一拍桌子,道:「封装材料你要绿的就换成绿的,你要红的就换成红的!」 「……」 众人听着李学武的解释甭管懂封装技术的,还是不懂封装技术的,都无语了。 两百万的瓶盖技术就……就这么破解了? 当然不是,铁盖和铝盖还是有很大差距的,一体塑封和分体塑封也不是一回事。 但是,当前的技术条件下,李学武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后世那种包装还是特么从意大利进口的呢,李学武现在找安德鲁去采购技术他也得同意才算啊。 塑料盖都能喝二十年,凭什么铁盖的就不行呢?! 何况铁盖还是塑料盖之后平替铝盖的产物,李学武这还算是技术提前了呢。 艾佳青反正是无话可说了,她抛给李学武的技术难题就这么解决了,嘴里想要说的要增持股份的话也开不了口了。 都知道这酒能卖钱,现在酒厂他们只占44%,如何能甘心。 能拿回1%来,那都是一年几十万的利润啊,明晃晃的功劳。 李学武看着艾佳青瞪眼珠子不说话,抬了抬眉毛,问道:「要不,谈谈品牌运营计划?」 「……」 艾佳青想站起来骂街了,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不用想了,罐头厂的品牌都脱离不开厂牌,那这复制的茅台酒叫什么都得在酒厂的厂牌下了。 —— 「你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 中午饭过后,大家各自找了地方休息,李学武同娄姐坐在院子里喝着茶。 要不怎么说羊城人爱喝茶呢,介么耶的天喝一口浓茶出出汗,小风福福的~ 李学武很没形象地躺在藤椅上,这是摇椅,躲在房屋的阴凉处,很舒服呢。 听见娄姐的话他也不言声,而是伸出手要去抓茶几上的小茶壶。 「你跟这晒大爷呢?!」 娄姐嗔着打了他手一巴掌,看着歪头侧脸一只眼看自己的李学武,她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将茶壶递到李学武手里 ,娄姐嘟囔道:「看你下午怎么收场~」 「收什么场?」 李学武故作不满地撇了撇嘴,滋喽一口乌龙茶,手里捏着小茶壶回道:「这叫商场无父子,我跟她在这过家家呢?!」 说完又喝了一口,这才放下小茶壶,一挺身子,让摇椅前后晃悠了起来,悠闲自在。 「该争的必须要争,这是对商业合作的尊重,品牌不在厂牌下,厂家和经销渠道早晚要叽咯」 李学武煞有介事地给娄姐讲到:「厂家是爹,营销是妈,品牌就是孩子」。…。。 「这孩子要是跟爹姓,阖家欢乐,可跟妈一个姓那就是两码事!」 他很认真地剖析孩子在爹名下和在妈名下的弊端,总结起来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李学武讲的倒是头头是道,可没见着娄姐的脸色已经变了。 待他讲完,娄姐声音里带着哭音问道:「合着,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对吧?」 「嗯?」 李学武躺在摇椅上突然一愣,随即发觉变天了,太阳消失不见,晴转多云了! 这说着说着怎么又拐到孩子的问题上去了呢! 他真想给自己一巴掌,这特么举的什么例子啊! 「那个……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李学武坐起身子,看着娄姐说道:「我刚才说的是食品厂和酒厂的事,你咋还多心了~」 「我多心了?」 娄姐嘴里鼓动着,眼睛里已经带着泪花,瞪着李学武不说话。 「唉~~~」 李学武长叹一声,无奈地说道:「我就知道你得怪我,是我不好,没能让你心安」。 「可这玩意~」 他抬起头看向娄姐,为难地说道:「我也想……」 话还没说完,娄姐已经起身往大厅里走去,不想跟他继续谈下去的样子。 李学武看着娄姐的背影,再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现在知道李学武为啥轻易不许情于人了吧。只要用了心,动了情,这感情就是一把双刃剑,伤人又伤己。 孩子? 哪里是那么简单的问题。 没有孩子还则罢了,真有了孩子,伤害更大。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好像他的心情一般。 骤然起了凉风,吹着院子里晾晒的衣服轻轻摆动,李学武端起凉茶,满饮一口,尽是苦涩。 身后响起脚步声,李学武还没来得及转身,便听见闻三儿调侃道:「咋了?商场得意,情场失意了?」 李学武回头瞥了他一眼,歪嘴道:「三舅,我咋听说小桃姑娘消失了呢?」 「去!别瞎说!」 闻三儿瞪了瞪眼珠子,左右看了看,轻轻拍了李学武一下,教训道:「没大没小的,她消失跟我有啥关系!」 「行!~~~」 李学武坏笑道:「等回京我就跟三舅妈说,我看见三舅在羊城养小的了!」 「我……!」 闻三儿愤愤地咬了咬牙,一屁股坐在了刚才娄姐的位置上,低声骂道:「准是彪子嘴里没个把门的!」 「不是!」 李学武拧着身子横着坐了,看着闻三儿好奇地问道:「您还真把小桃姑娘带来了?」 「你不是都……嗯?」 闻三儿刚想说你不是都知道了嘛,可看着李学武比他还要惊讶的表情,瞬间就明白了。 「你诈我!」 「不然呢?」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他,道:「羊城距钢城何止千里,我这里又没有电报,您当他的电话打到这里会说这等不相干的事?」…。。 「我特……」 闻三儿抿住了嘴,有些挫败地点了点头,表示服输了。 「行啊,我这点事你要是不掏出来,早晚都睡不着觉呢!」 「笑话!~」 李学武重新躺下,嘴里揶揄道:「我可从来没跟彪子打听过这种事,您当我闲的?」 说着话,比划着眼珠子,做了盯梢的手势对闻三儿道:「我能看透人心,您就不是啥好玩意儿!」 「嘿~我不是好玩意~」 闻三儿笑着看向李学武,说道:「你这可就是乌鸦站在猪身上,看得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了!」 「我承认~」 李学武晃了晃脑袋道:「我不是啥好人,可至少我光明磊落啊~」 「不像你,搞的跟地下接头似的」 说着话,还略带鄙夷地看了闻三一眼,道:「这么大岁数了,还学人家养小~」 「我多大岁数?」 闻三儿又好气又好笑,真想撕了李学武这张嘴:「我不养小,还学你养‘老"啊?!」 他本是调侃李学武就喜欢比他年龄大的,从南方回来后交往的都是大姐姐。 没想到他的话刚说完,院子里的风都安静了。 闻三儿突然感觉周围压力骤增,倏地一转头,却发现娄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那个……」 闻三儿的嘴角扯了扯,看着娄姐的表情,脚趾头都能在院里扣出一个三室一厅了。 「我……我跟学武闹着玩呢……」 「哼!」 娄姐看了看闻三儿,又看了看故作茫然的李学武,哼声道:「你就是这么学坏的!」 骂完李学武,她拿了椅子上落下的小包,又瞪了闻三儿一眼,道:「呸,一对儿臭流氓!」骂完这才又回了大厅方向。 「我特……臭……」 闻三儿顿时无语了,看了看离开的娄晓娥,又看了看李学武,问道:「合着……你是跟我学坏的?」 「不然呢?」 李学武一副「就是如此」的表情,翻了翻白眼,道:「人娄姐都看出来了,你还想狡辩!」 「…我…」 闻三儿无语地看着李学武,表情无奈的都快要死了! 我教坏了他? 我教坏了他! 他本来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满交道口打听打听去!我闻三儿虽然不是个好东西,可他李学武才是正经的小坏蛋! 我还教坏了他?! 这特么羊城的天为啥不下雪啊!冤死我了! 李学武冷哼哼地示意了大厅,对着闻三儿道:「去,赶紧给人家道歉去」。 「做个人吧你!」 闻三儿拍了拍大腿,点着李学武说道:「就你这样的坏蛋,谁家的姑娘跟了你可都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呵~」 李学武没在意他的话,挑了挑眉毛道:「这话回头我跟我三舅妈也说去~」 「你!」 闻三儿有种小尾巴被李学武抓住了的感觉,瞪了瞪眼珠子,想要放狠话。…。。 可等话说出来,突然就软了语气:「你还当不当我是你三舅!你怎么能拆你三舅的台呢!」 「来,三舅给你点上~」 闻三儿拿起烟盒,抖了香烟敬给李学武,一副服软的模样。 李学武好笑地接过香烟,也没用他点,坐起身抓住了闻三儿拿火柴盒的手,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小桃姑娘永远都是姑娘,三舅妈可永远都是舅妈啊~」 说着话,从火柴盒里掏出一根火柴,就着闻三儿手里的火柴盒划着了,给自己点了烟。 「宁恋本乡一捻土,莫爱他乡万两金」 他抽了一口,这才微微一笑道:「三舅,有三舅妈在,我永远都记得你是我三舅」。 「唉~~~」 闻三儿听着李学武的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桃花债,最难躲!」 「你也知道,我不是一个心狠之人,她是因为我破的身,还主动帮了咱们,你说我……唉~」 「我都知道」 李学武微微仰头,呼出一口烟气,道:「三舅妈现就住在四合院我那屋,我回去老太太差不多也就回去住了」 「不仅倒座房的人照顾着,就是我妈、我奶奶都会看顾则个」。 「我知道」 闻三儿点点头,说道:「把善英托付给你们我当然放心,我知道我的家在哪」。 李学武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告诉他费善英的情况就是让他安心,没有威胁的意思。 兄弟们走南闯北的创业打拼,真没有谁离不开谁的说法,小时候穷怕了,抱在一起暖和。 「二孩在港城,被姬卫东安排做了事」 闻三儿出来就是想跟李学武汇报工作的,插科打诨只是头菜而已。 「航线还算是好走,遇着几个不长眼的,我们把家伙亮出来,对方躲开了」 李学武并不知道调查部给这些货船都安排了什么样的保卫力量,这不是他负责的部分,自然不关心这个。 但从闻三儿信心十足的表情和语气里,李学武能听得出来,口径不小啊! 「二孩儿出来的时候带着永成、永强、永利到的钢城,替换了永芳和永祥跟我出来」。 「永忠留在了钢城,得有个熟悉情况的人帮着彪子做事」 闻三儿话里所说的名字是十三太保,老四、老五、老六去钢城替换了老大和老二走。 老三席永忠留在了钢城,这也算是闻三儿的一种布置了,他也不信任这几个小子呢。 「张万河……」 在讲到张万河的时候他顿了顿,看着李学武说道:「老家营城那边又来了一些人,说是被大强子撵出来的」。 「是嘛~」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微微眯着眼睛吹了一口烟,道:「有情有义啊~」 这话得反着听,李学武当初把大强子按在吉城,就是让他拉仇恨的。 没想到这小倒是会耍滑头,竟然不动手,选择了驱逐这条路。…。。 排除异己,玩起了暗度陈仓。 「帮帮他」 李学武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他还年轻,做事还不成熟,下不去手,怎么做大事」。 「嗯,知道了」 闻三儿心中一凛,算是明白李学武对这些人的态度了。 大强子不愿意下死手,那他就得帮帮忙,把这些人的怨气都加在大强子的身上了。 从山上下来,难免带着怨气,跟在张万河的身边,老狼又能约束几个。 闻三儿从听闻西琳被刺的那一刻起,背后就跟长了眼睛似的,时刻防着张万河等人。 虽然有李学武面前救他那一次,可也是带着目的的。 此来港城,问李学武之前,他还想着十个给留三个。 现在嘛…… 一个就好了,一个 听话,还懂得感恩。 「条件不要太艰苦了」 李学武看了闻三儿一眼,强调道:「做事的人,不要喂饱,但要照顾好,尤其是山上,这个度你把握好」。 「我懂」 闻三儿点头,表示明白了。 他手里牵着线,一头连着张万河等人,一头连着这些人的牵挂——远在吉城山上的家。 这些人在港城「打拼」不能给他们成家立业的机会,否则就忘了吉城还有家了。 可也不能生活太次,否则就没有做事的动力。 而在吉城的家,也不能骤然富裕,如果他们刚出来,家里就衣食无忧了,那他们还有什么动力做事。 就像是填大坑,得拉着对方跑,让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十分努力,能换回家人的一分温饱。 港城有多凶险,上午娄钰已经跟他讲过了。 正在经历金融危机,又增加了那么多的人口,弹丸之地,压力可想而知。 听说有个大佬又是收地,又是收楼的,还请到五丰行大佬做担保,抄底收购了濒临破产的几家商号和钱庄。 最牛哔的是,人家还收购了去年出现挤兑而遭遇破产保护,被港城g方接管的【港东信托商业银行】。 现在都在传,这背后的东家正在整合港东信托商业银行,合并那几家商号和钱庄的业务,做综合型银行的准备。 引起了包括汇疯、扎打等资本的注意,正在谋划应对策略。 当然了,大家都清楚,娄钰口中所说的这个大佬就是他了。 就是他在港城突然出现,搅风搅雨的大手笔收购各种优良资产。 包括背负负债,但有优秀抵押资本的银行和钱庄,通过五丰行担保,雇佣了财管审计公司代为整顿金融业务。 为啥仅仅做出收购动作就引起了这么大的波澜。 一个过江龙,还是穿着马甲的龙,为啥被称为神秘的金融大佬。 娄钰很清楚,这条龙不是自己,港城正在讨论的那个神秘大佬也不是自己,而是李学武。 看准时机,搅动风云,强插一脚,踹在了港城人软肋上的坏小子。…。。 从六一年开始,港城就出现了金融波动,而在六五年出现了最峰值。 多家银行破产,各种企业和公司,包括房地产行业亏的哭爹喊娘。 而到了今年,金融危机还没有过去,正在横扫东南亚,内地又开始了大学习活动。 港城方面受到了强烈影响,局势动荡、楼市大跌,经商者纷纷调整产业布局,选择了躲避。 而在这个时候,有个人逆风而行,别人是卖卖卖,他是买买买,你说怪不怪! 甩卖资产的人都被他买的怀疑人生了,到底甩的对不对哦! 这是哪里来的憨憨,这么大手笔的入场楼市,还专盯着好肉吃。 市场上有名的楼和地对方都有询问过价格,遇到合适的更是果断出手。 正在整合中的,被重新命名为【东方时代银行有限公司】直接给付收购资金,好像钱不是钱一般。 港城金融大佬都在含糊,这人是谁? 他怎么就判断这不是港城繁华的终结,这么冷静地购入大量地产? 直到东方时代银行有限公司与五丰行等几个企业合作入股东方商贸这家同样是被收购整合的新公司时,他们才算是明白了这家银行的背景。 敢情这家银行的背景是背景啊! 正在准备搞事情的那些人都谨慎了起来,深怕惹了不该惹的人。 姬卫东为啥急于从李学武这边摇人? 因为入局港城房地产行业,必然要保证一定势力的介入,包括动用非常规手段,送一些找茬的人去见他们的上帝。 姬卫东可跟本土那些玩片刀的人不同,他是一出手就玩狠的,完全不讲武德,更不讲什么道上规矩。 什么拜关公,什么扎草堂,在他的眼里都是四舅,都是特么牛鬼蛇神。 过江龙凶猛,道上人人自危。 姬卫东站稳了脚跟,娄钰才敢买买买,没有对方的保护,他早就让人生吞活剥了。 财不露白,真敢露出来,就不怕你惦记。 更何况现在的东方时代银行有限公司里面没多少钱,都是垫资和担保资金,真正的钱还在李学武的手里。 「那些钱,你准备怎么处理?」 闻三儿犹豫着说道:「港城那边也快支撑不住了,各方试探的触角姬卫东砍了不知多少,现在缺少主心骨呢」。 「没钱就不办事了?」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钱会在该到的时候到,不用他催,我也会给的」。 闻三儿是负责商贸业务的人,跟姬卫东交流过后,这方面的压力比较大。 张万河等人一到码头就被姬卫东给带走去做事了,真正的刀山火海过一遭。 而他来了羊城,也是带着任务来的,那就是确保这二十吨黄金稳稳地落在东方时代银行有限公司的金库里。 有了这二十吨黄金,东方时代银行有限公司就能从储户手里吸收存款了。 最重要的是,有了这些黄金,东方时代银行就能从发钞行换取对等港纸了。 换港纸当然是赔钱的买卖,东方时代银行怎么可能这么做呢。 当然是利用银行盘活房地产行业,并且做分期贷款业务啊。 房地产、建筑公司、银行、购房者形成一个内循环。 再加上商业、航运、外贸、安保等业务,形成一个外循环。 双循环闭环经营,营造出一个现金流充沛的金融体系。 这个时候的金融环境好不好? 当然是不好的,但是东方时代银行不做外部贷款业务,也不搞股票泡沫,主营业务还是服务东方体系下的企业发展,做资本投资,怎么可能亏损。 二十吨黄金,十七亿港纸,你管我叫大水喉我也承受得起呀! 娄姐从到羊城的那一天起,就在跟她父亲交接这些工作。 本来娄钰作为背后谋划者,对这里面的门道就一清二楚。 现在是他闺女跟他做交接,自然是倾囊相授,毫无保留了。 父女两个身份互换,娄姐去到港城就会以前段时间在港城呼风唤雨的大佬身份亮相。 而到那个时候,东方系和时代系的各家公司也将全面开始发力。 在羊城,李学武能给到娄姐的就是轧钢厂的所有订单,包括与东方商贸合作的资金基础,都在东方时代银行开户办理业务。 能留住多少自然是靠娄姐自己的经营了,也靠娄钰在港城的布置。 那娄姐今天单独来找李学武干嘛? 自然是来谈她那在港城的几个哥哥,以及她父亲所顾虑的那些问题。 可李学武愿意跟她谈这些问题嘛? 。。 ...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299章 不是啥好人 “红星当然不能再使用了” 艾佳青坦言道:“这款酒是对外的,还是要避免这种非议因素和影响”。 “至于内地,我看还是可以继续使用五星牌,或者直接改成飞天”。 “为什么不直接创新?”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提议道:“既然是新酒厂,那我觉得就不要给人家新瓶装旧酒的感觉了”。 “怎么创新?” 下午继续开会,艾佳青紧绷的神经有所缓解,也试着去包容李学武的天马行空。 “创造一个新的品牌?那还跟茅台有啥关系,市场能否认可?” “当然还得有茅台二字!” 李学武看着艾佳青说道:“他可以叫飞天茅台,我能不能叫宇宙茅台啊?” “呵~能!” 艾佳青理解了李学武的意思,这是当裱子还想立牌坊呢。 学人家茅台的技术,挖人家茅台的人,反过来还要明确表示京城茅台跟仁怀茅台没有任何关系。 同村老表,各不相干! 看着李学武无耻的样子,艾佳青没好气地说道:“你何不叫升天茅台,喝完通通升天!” “哎!!!” 李学武被艾佳青这么一说,“啪”的一拍桌子,点着对方道:“那就叫天仙茅台酒!天外飞仙,喝完做神仙!” “……” 窝艹!先生大才! 跟着艾佳青一起来的五丰行业务组谈判人员都傻了。 他们脸上刚刚浮现起来的嘲讽笑意瞬间凝固,被李学武一招天外飞仙点了死穴一般。 天仙茅台酒……天外飞仙! 好名字啊! 这广告词都想好了:喝完做神仙! 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李学武,包括艾佳青在内,实在是想不到,这人的思维如何能做到如此的……不拘一格,天马行空。 关键是,他点的名字还真是让人不忍反驳了。 真是好名字啊! “那……” 艾佳青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同事,见他们也是满眼认同的表情,试探着问道:“那就叫天仙茅台酒?” “我同意!” “我赞成!” …… 会议室第一次出现了意见统一的一幕,好像厌倦了争执和无休止的讨论一般,大家纷纷鼓起掌来。 艾佳青看着李学武,也是露出了好笑又满意的笑容。 “李处长棋高一筹,慧根天生” “哪里哪里” 李学武微微一笑,在众人的掌声中看着艾佳青说道:“是艾总信手拈来,点拨功劳”。 艾佳青露出不屑争功的表情,同身边同事交代了品牌确定后的准备工作,再回头对着李学武说道:“外销品牌确定了,内销的呢?” 外销的品牌都不用飞天,内销的就更不会用五星的了。 李学武对厂牌和品牌掌控的执着让艾佳青费解,她不知道李学武是如何看出品牌对于产品价值这一重要特性的。 从一开始,李学武就没想着让品牌脱离厂牌,更是在厂牌投建前期就与原茅台厂分割清楚。 他是他,我是我,各自一摊。 艾佳青原本是想劝李学武借茅台厂的名字,她也不是不能协调这件事。 可没想到李学武坚持不用这一招,反倒是坚定不移地自立门户。 天仙茅台酒,跟飞天茅台酒从一开始就是两回事,种种决定无不透露着李学武坚定的信心和超前的眼力。 要说他真是无师自通,艾佳青打死都不信,只能考虑是他有其他渠道学习这些冷知识。 可一个京城的正经干部学这些杂七杂八的没用知识干什么! 说起来,艾佳青今天真后悔约了李学武谈判,如果是跟轧钢厂的李主任谈,相信早就谈完了。 当然了,她也是痴心妄想。 李怀德能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他宁愿相信李学武,也不相信他自己! 他对李学武业务上的肯定比对他自己在组织上的能力更加认同。 想跟我谈?! 先过了李学武那关吧! 你能忽悠了李学武那猴子,我选择直接跪投!!! “内销的简单~” 李学武笑了笑,伸手拍了拍身边的文件封皮,上面正经的红星轧钢厂标志。 “红星?” 艾佳青觉得自己还是高估了眼前这货的道德水准。 “人家叫五星茅台,你叫红星茅台?” “怎么?不行吗?” 李学武豪横地说道:“我们红星轧钢厂根正苗红,自己生产的茅台酒,凭啥不能叫红星牌?” “你还有理了~!” 艾佳青好笑又好气地看了看李学武,却没出言反对他的话。 得!他说叫红星那就叫红星吧,叫红星也是比叫其他的名字好。 红星和五星很接近,也很容易被国内购买力所接受。 着重强调的无非就是产地不同罢了,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北方人喝红星茅台酒,味道更正宗,地地道道,家的味道~! 内销和外销的问题解决了,下午的谈判真正地进入到了快车道。 酒厂当然不会只有一种酒,也不会只有一种品牌。 暂时定名的红星五丰酒厂将按时间和计划投建白酒、红酒、果酒三类酒品生产线。 当然了,主打品牌还是以茅台白酒为主,其他酒品为辅。 轧钢厂有着边疆的贸易便利,葡萄酒和其他果酒自然不受原材料限制。 而在港城,红酒和果酒的消费能力又比白酒高,自然是五丰行不能放过的生意。 他们选择跟轧钢厂合作,还不就是因为这一点嘛。 李学武在谈判中甚至提到了药酒这一不算很新鲜的领域。 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在港城,药酒都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 但真正提出商品化,且是高端品牌运营化的,李学武还是给了艾佳青一个意想不到的思路。 喝酒其实跟抽烟一样,都明明知道是恶习,伤身体,可还是要抽,还是要喝。 后面狂吃狂补也要满足这种不良习惯。 如果说有一种酒,把补药跟酒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在心理上把恶习变成了大补,你说客户喜不喜欢? 艾佳青不知道,但李学武知道。 人参酒、枸杞酒、红毛药酒、冬虫夏草烟…… 这就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的玩意! 可偏偏就是能被大众所接受。 不然保健品是怎么发展起来的? 一副虎骨能做十年的膏药,十年后还剩下大半副,李顺听了都表示震惊! 李学武有家传啊! 正儿八经的中医世家,虽然他不懂中医,但并不妨碍他了解这种东西。 当然了,你要说卖的药酒都如父亲李顺自己搞的那种,恐怕全世界的老虎都遭殃了,提前几十年进入保护动物行列。 药效也分金钱等级,李学武总不至于做出一副虎骨做半辈子药酒生意的打算。 但也没想过让大家一两块钱买回家喝了就能“立竿见影”的效果。 助兴还是可以的,但平时还得多锻炼! 反回来说药酒这玩意儿,不得掺杂一些高科技嘛,比如萃取技术啥的。 反正李学武说的这种品类国内是消费不起的,国外喝,李学武管他算逑! 讨论会的氛围就在李学武提出药酒这一大忽悠品牌过后,诡异地进入到了下一阶段。 多功能食品加工厂! 这个充满了科技与狠活的技术食品加工范围。 因为是全代工业务,轧钢厂所做的投建方案是基建部分,主要还是听五丰行那边的具体要求。 业务代表凌峰给现场众人做了食品加工产业的介绍,虽然李学武提前了解过,可还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 食品加工可以分为物理加工、化学加工、微生物加工等不同类型。 这些加工方式不仅能够改变食品的口感和食用价值,还能延长保质期,并可能对食品的营养价值产生影响。 这里强调了,可能对食品的营养价值产生影响,至于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还有待研究。 如果经济价值超过负面价值,港城的老百姓其实也不是不能忍受。 你还知道辣条不是好东西呢,可吃的人少了吗? 无论是哪一种加工方式,其主要职能都是针对食品的二次加工,甚至是三次、四次。 目的就是改变食品的基本特性,包括口味、形状特征和储存时间等等。 这些加工活动包括但不限于粮食及饲料加工业、植物油加工业、制糖业、屠宰及肉类蛋类加工业、水产品加工业、食用盐加工业以及其他食品加工业。 当然了,五丰行交给轧钢厂建厂代工的绝对不是什么工业垃圾,而是要作为品牌化出口的优秀食品。 所以暂时定名为红星多功能食品加工厂生产的产品绝对是正向加工的。 五丰行在内地寻求食品加工厂合作的目的是将低价基础原材料转变为高价值的产品,并确保食品安全和延长货架期。 原本生猪活牛活禽类谷类直接出口的营销弊端逐渐显现,盈利低,成本高,在竞争中出现了压力。 会议上,五丰行对一期投建项目提出了超过二十种产品的代工需要。 包括谷物深加工、植物油加工、肉食类深加工(非罐头)、蛋类深加工等等。 李学武拿着资料一一核对原材料轧钢厂能解决的部分,对不能解决的,且涉及到计划生产规定的部分,也给出了明确的要求。 五丰行必须协调相关部门给食品厂开绿灯,不能在原材料上做限制,卡脖子,否则订单是无法完成的。 在肉食加工、禽蛋加工、谷物加工上,李学武也是将轧钢厂现有的边疆农牧场、吉城山货、钢城港贸的资源分享给了对方。 代加工,可以是包原材料,也可以只是纯代工。 五丰行自然是希望全包那种,他们可以直接拿商品出口贸易。 当然了,轧钢厂这边解决不了的,或者需要他们协调的,艾佳青也是现场给李学武打了包票。 五丰行的业务关系到外汇这一重要工作,没人可以阻拦和压制,他们在内地的办公人员可以全程负责公关业务。 港城叫公关,内地叫协调,都是一个意思,李学武没跟五丰行打过交道,业务上还没开始合作。 难免的,在互相协作上会出现磕磕碰碰,但从艾佳青所表现出来的合作意愿,李学武还是选择了伸出手,同对方握了握。 今天讨论会议的前两个议题总算是圆满结束了,接下来双方各自回去重新拟定合作计划。 基本上,就是按照今天讨论会议的内容进行修改和整理,在下一次的会议上再行讨论。 这次讨论会把难题和分歧解决的差不多了,只要下次不出现意外和新的问题,基本是三轮过后就能正式签约。 早一天签约打钱,轧钢厂那边也能早点破土动工。 当然了,现在都已经十月下旬了,真正实现生产恐怕最早也得是明年这个时候了。 不仅仅是建厂需要时间,原材料产地确定和协调也需要时间准备的。 设备和技术反而并不需要多少时间来准备,五丰行在国内可不是第一次合作开厂。 双方握手过后,艾佳青正式代表五丰行向轧钢厂一方发出邀请,欢迎轧钢厂代表于周日晚上七点,前往羊城饭店参加由五丰行主办的招待会。 李学武没想到交易会期间还可以举行这样的活动,很惊喜,但也很真诚地接受了邀请函,表示一定会参加的。 谈判主体异位,这次轮到东方商贸的代表坐在了刚才五丰行谈判组的位置。 李学武微笑着同谈判代表赛琳娜握了握手,随即请了众人落座。 东方商贸的协议很好谈,主要是代工和代理合同,不涉及到投建生产。 讨论主要包括现有的小商品、小五金,以及其他轧钢厂生产的外销型产品。 在谈判刚刚开始的时候赛琳娜就坦然地说了,大家都是熟人,就没必要像是对艾总那样对待她了。 李学武好像真的怜香惜玉了,倒是真没针对东方商贸做什么特别要求。 其实这跟私人感情没啥关系,李学武跟她也没感情,代理合同又是简单的事。 无非就是代理协议设置的门槛,李学武也没必要为难自己。 毕竟东方商贸的大股东是东方时代银行,东方时代银行的大股东是…… 年采购量超过一百万元,轧钢厂收取十万元的港城独家代理费。 年采购量超过三百万元,轧钢厂收取伍万元的港城独家代理费。 年采购量超过五百万元,轧钢厂将免除港城独家代理费。 是的,李学武在谈判桌上还是表现出了六亲不认的态度,主要是做工作,也得分得清主次。 代理当然不会签全球的,这不是让以后人家翻后账嘛。 绝对的公平、公正是不可能的,但他得合乎现在的形势做出正确的判断。 代理分级、分区域,港城绝对是出口的必然选择,也是代理的黄金区域。 依照现有的出口条件来说,轧钢厂好像没有其他合作的方向。 那为啥单独把港城列出来,而不是全球代理呢? 很简单,李学武不认为贸易壁垒不能打开,至少在交易会上,西田健一就表现出了这方面的意思。 只不过现在对方在玩拉扯,李学武在玩钓鱼罢了。 现在看世界,李学武主持签订了这份代理协议好像能偏袒自己的公司,可以后呢? 用不了五年,到时候放眼看世界,大家都知道这份协议亏损的厉害,到时候会把目光聚在谁的身上? 他若是志不在轧钢厂还好说,拍拍屁股走人不在乎。 可这里是他谋划的基本,怎么可能让人说出他做过错误决定的话。 李处长永远得是正确的,未来才可能是李副厂长,甚至是李厂长、李书记。 所以,即便是赛琳娜看着他直瞪眼睛,该下的狠手还是要下。 赛琳娜有些怨言在这个场合不好说出口,可还是主动配合李学武讨论合作方案具体实施细则。 尤其是在出关协调这一方面,东方商贸还是要依靠五丰行的帮助。 李学武在京城,在钢城,在他能影响到的范围内还敢耍一耍,可在这种专业领域,他实在是没辙。 轧钢厂要搞出口食品厂,这还是五丰行负责办理证照手续呢,让李怀德协调,说不上拐多少道弯了。 东方商贸要代理出口轧钢厂的小五金、小商品业务,李学武自然是愿意和支持的。 按在手续这方面爱莫能助,把话题更是引到了艾佳青那边。 艾佳青看了他一眼,点头同意帮助协调这件事。 东方商贸的业务为啥五丰行答应出手协调? 因为东方商贸代理的商品又不止轧钢厂一家,还有其他单位,有配合五丰行的业务。 算上最后上桌的东风船务和东方时代银行,五家单位,内外有别,但合作基本上能形成一个主要的利益链条。 东方商贸背靠大树好乘凉,接下来会配合五丰行,针对轧钢厂实施一系列的机械设备进口业务,以及相关工业产品、电子产品的代工业务。 赛琳娜最感兴趣的一相业务其实是家具,实木家具,配合艺术造型等等,这在港城算得上是紧俏商品。 一般港商都是从东南亚采购木材,在本地加工,人工费用较高。 而李学武这边给出的代工计划并不是很完美,甚至坦诚地告诉她,这项业务将会被轧钢厂外包。 赛琳娜不在乎轧钢厂是代工还是外包,她只关心产品的供应保证,以及产品质量。 关于这两点,李学武也是给出了明确的答复。 供应绝对没问题,她给的订单多,那就让沈国栋多联系几家监所单位。 四九城太大了,监所也多,实在不行就去冀省协调,甚至可以去钢城和吉城等地协调。 只要监所有创收的心,那回收站就敢把这项业务通过黄干传递到对方的手中。 木料当然不用担心,吉城二叔那边负责协调,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赛琳娜所说的实木家具,更多的需要手工技巧,所以在免费人工这方面,李学武是行家。 至于产品质量,那就更不需要担心了,他都敢站起来让赛琳娜看看他的衣服裤子。 那手工!那裁剪!那技艺! 刘光福敢用刑期保证,他绝对用心工作了,就是为了菜里的那一点油水,为了快要入冬了,能洗上温水澡,他也敢做出这个保证。 做衣服尚且如此认真,更何况是木匠呢。 现在回收站仅仅是跟西城三监所在合作,主要还是玻璃茶几,只要赛琳娜处理好了手续的问题,拿出订单样品,那绝对保质保量。 东方商贸协调的商品订单轧钢厂瞧不上,可回收站瞧得上啊。 二包之后转包给各监所,那就是坐在家里数钱了。 闻三儿坐在一旁也是觉得莫名的好笑,本身就是自己家的公司,偏偏要经过轧钢厂一道手续。 而且东方商贸是李学武的,可他坐在了轧钢厂的位置上。 赛琳娜只是给东方商贸打工的,现在却要跟老板据理力争,讨论更多的实惠。 这种啼笑皆非的场面,只有现场了解内情的人才忍不住的捂脸,真怕漏了陷。 家具、纺织、五金、电子、被服等项目,赛琳娜捋着目录一项一项的跟李学武谈。 艾佳青坐在一旁看热闹,今天的谈判会前半段是李学武熬她,现在成了赛琳娜熬李学武了。 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赛琳娜真想磨磨李学武来着,下午谈判会议结束,她主动约了李学武去喝咖啡,想要谈谈66-6式狙击步枪的事。 但被李学武拒绝了,也不是他不喜欢喝咖啡,都到羊城了,他还真想试试“洋”玩意。 赛琳娜虽然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但她的祖上是毛子,基因里刻着美貌二字。 工作期间自然不能发生办公室恋情,但工作都结束了,一起练枪总行吧。 交易会第二天赛琳娜就约他试枪,可李学武不愿意,主要还是顾忌她的身份。 毕竟谈判还没落地,真出现男女私情,话就不好说了。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自己就算是她隐身的老板,过几天大家各分东西,还能怎么样? 你觉得赛琳娜是想跟李学武玩真的? 当然不是,她只是想尝尝鲜罢了。 你懂我的欲擒故纵,我懂你的故作矜持。 她是忍不住了,可李学武今天不行。 因为他跟三叔约好了,晚上去家里吃饭。 来羊城快一周了,如果不是交易会的工作实在是忙,李学武早就去拜访了。 如果不是知道李学武工作忙,三叔李同也早就来看侄子了。 周六了,这一周的工作将要告一段落,三叔早早地就跟他约好了,今天来接他。 送艾佳青一行人离开,忍受着娄姐的白眼,再忍受赛琳娜故意飘向自己的怀疑眼神。 可他实在忍受不了闻三儿那“修罗场”的调侃眼神,嘴里不出声地威胁“回京见!” 闻三儿翻了翻白眼,就知道李学武只会这一招! 必杀技! 众人笑闹着作别,提前回来的李怀德正遇上他们往出走,双方又是一番寒暄。 等送走了来访的一行人,李学武站在院子里,简单地跟李怀德汇报了今天谈判的主要内容和成果。 李怀德是满意的连连点头,虽然没有明着夸奖李学武,却是再次强调了,这件事就交给李学武来负责。 也是不知道他一天都在忙活啥,跟李学武这边说完,他点了栗海洋和沙器之去吉普车后备厢里搬东西。 “一些土特产,小礼物,都是朋友们送的” 李怀德笑着站在一旁解释道:“你不是要去看望你三叔嘛,带上一些,实惠又好看”。 “这怎么能行” 李学武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是人家送给你的礼物,我哪里好……” “哎!” 李怀德故作不满地摆了摆手,道:“什么我的你的,这些东西都给我,我还能都背回京去啊!” 他很是大度地抬了抬下巴,道:“喜欢啥拿啥,你跟我出来做工作,你的面子就是我的面子”。 “更何况,咱们还有一份人情在里面” 说着话,李怀德点了点吉普车道:“没有你协调来的吉普车,我都不好意思出门了,哪有坐卡车的!” “嗨!您太客气了”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来之前就跟我三叔约好了,他还问我来这,要不要协调车辆,我也没敢确定这件事”。 李怀德想着给李学武准备礼物送去三叔家,还真就是有人情债。 先来羊城的同志没有协调好车辆,只有四台大卡车。 李怀德和景玉农都是领导,平时出门访客谈判最好还是坐小车,哪有乘坐大卡车出门的。 所以李学武给三叔打电话,从三叔的单位协调来了两台吉普车,正是李怀德和景玉农现在用的。 车况还算好,毕竟是勤务在管,尤其是挂着的牌照,去哪都方便,这是给了李怀德老大的面子。 他是厂领导,可也有着江湖气,虽然是李学武的三叔,可也不愿意李学武因为公家的事亏了私人的情。 这不嘛,他摆手示意沙器之和栗海洋多卸,挑金贵又实惠的卸。 啥好玩意他没见过啊,这些都是参展单位领导坐在一起吹牛皮,互相当见面礼送的。 当然了,都是出口商品品质,做工精细,花样洋气。 李学武甚至都看看了茶具和台灯,倒是真实惠。 他这边故作不好意思地拦着,沙器之闷头不理会使劲儿地搬,真照着李主任的要求,就往金贵的上面刀。 栗海洋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站在一旁谈话的李主任和李副组长,什么话都没说。 人家都是姓李的,轧钢厂最牛的大李主任和小李主任,他算什么东西啊,敢在这个上面说话? 所以等李同来接侄子的时候,就发现院子里早就准备好了一堆东西。 李怀德早就又上车走了,晚上还有应酬,李学武也是刚从楼里出来,沙器之跟在后面,先一步跑过去帮忙装东西。 “这是干啥?” 三叔李同见着侄子自然是高兴,尤其是听说侄子步步高升,现在都跟他一个级别了,下车就要夸的。 可是没想到,侄子的秘书上来打了声招呼就开始往车里装东西。 他也是愣住了,侄子要是买些水果啥的他也就允了,可这些都是金贵玩意,是礼物啊,还是让他帮忙去送货啊? 李学武笑着走到三叔面前,给他敬了一个礼,看见三叔穿着制服来的,应该是刚下班。 “领导给的,推脱不掉,说务必要给您送家去” “这是客气啥!” 三叔瞬间就明白了,很是不好意思地说道:“你是我侄子,我帮你还不是应该的嘛”。 说着话就摆手不让沙器之装了,说要带着李学武去跟领导说说去。 李学武拦住了三叔,笑着说道:“领导早走了,特意给送回来的,要客气我早就客气了”。 一边说着,一边伸了手帮沙器之往车里装。 都是些不大不小的玩意儿,后备厢装满了,后排座也塞满了,最后剩下一对台灯,由李学武抱着上了副驾驶。 “快点吧三叔,三婶等急了” “这……这算咋回事啊~” 李同也是满脸的尴尬和不好意思,就是帮侄子的忙,协调了两台车,就收了这么多的礼物。 等三叔上了车,李学武笑着提醒道:“东西给您了,您再送给谁我就不管了,反正别差了车的事就成”。 “嗨!我就说你们多心了!” 三叔无奈地开了车往出走,嘴里还抱怨道:“都是老战友了,我说借车他们还能不愿意啊”。 “这不是愿意不愿意的事” 李学武解释道:“车毕竟是公家的,交易会在羊城开的这么大,借车的单位多了,借给咱们自然是人情”。 说着话看了三叔一眼,道:“总不好让人家因为咱们的事背负压力,对吧?” “呵呵~” 三叔笑了笑,看了李学武一眼,道:“行啊小子,进步这么快,看来是在社会上锻炼出来了!” “您还真别损我~” 李学武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给三叔劝道:“您这耿直脾气也多改改,咱们一心为公,可也是个人,是人不就有感情来往嘛”。 “得~你小子教训起我来了~” 李同笑了笑,开口问道:“家里都挺好的吧?” “好着呢~” 李学武听见三叔转换话题问家里情况,知道他不愿意说这个话题,也就没在继续。 “出来的时候我奶还叮嘱我来家里看看,想着你们呢”。 “前几天我还打电话” 李同点了点头,道:“给她问家里情况,问什么都说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 “真的好,不然我也不能这么放心的出来,对吧?” 李学武见三叔真的挂心家里,笑着说道:“我大嫂跟我妈,还有李雪和毓秀在家住,院里有人照应呢”。 “我奶还是在我这边,主要是李姝撒不开手,等我回去后可能就回家了,她也是放不下我大嫂那边”。 “手心手背都是肉” 李同看了看侄子,道:“担心老大,心疼老二,哪边都舍不得”。 “这我知道” 李学武看着二叔道:“一个李姝都够她累的了,都是为了我”。 “嗯,你是大人了,我不说这个了” 李同见侄子成熟稳重,满意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 叔侄两个才差十五岁,李学武从小就羡慕二叔和三叔能“离家出走”。 十六岁的年纪,说不上有多么的逆反心里,可也不愿意听父亲的话。 倒是亲叔叔的话他愿意去听,也更羡慕三叔的威武不凡。 三叔虽然不是一线干部,可这个时候的干部哪有弱的,就他这样一个司部的参谋拎出来都是能打的。 更因为三叔给他安排入伍,又是照顾他生活,支持他去南方一线,所以两人的关系在他来羊城后就很亲。 几个月没见,也是丝毫没有隔阂,说说笑笑的,一路直奔他们家属院。 三叔虽然也是副团,但不是主要领导职务,在司部担任参谋。 懂都懂,参谋这职务不带长,放屁都不响。 你说他会写稿,会搞文字和组织工作? 其实也不是,三叔的文化水平并不是很高,初中学历。 现在能写能说的,都是后来在三婶的帮助下后补的。 他在司部主要是负责训练计划,当初也是机缘巧合,跟对了领导,把他安排在了这个位置。 当初三叔小伙长的很立整,大高个儿,敢打敢拼的,很得领导喜欢。 一步一步的往上走,又遇着在文工团工作的三婶,算是机缘造化。 今年因为李学武在京城跳的很猛,跟顾海涛成了亲家,三叔在单位里的地位真的加固了许多。 当然了,这些在三叔的眼里都是虚的,他其实更喜欢一线带队伍。 可老领导也说了,在一线他早就不适合了,也走不到这个位置。 想要职业化,不仅仅需要扎实的带队能力,还要有组织能力。 三叔为人太耿直,太仁厚了,坐机关还行,下去早晚得出事。 要不怎么说听人劝吃饱饭呢,三叔耿直但不傻,所以现在的生活还是很不错的。 丈人的级别虽然不高,可也有一定的影响力,也能帮他维持一二。 从三叔住的家属区就能看得出,他虽然没什么太大的能量,可也比一般人强。 如果不是李家大房出了他这么一个妖孽,说不定大房和二房子女还得指望这个三叔多提携呢。 现在不一样了,李学武窜天猴似的起飞,让兄弟姐妹们也有信心接父母的班,敢从基层做起,不怕被人压制了。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安全,更没有永远不倒的靠山。 李家儿女都有股子正气和勇气,敢打敢拼,敢于从微末做起。 怕就怕小人作祟,明明你有这个进步的机会,他偏偏要给你搅和黄了。 李家有李学武一个保护神,就没有这样的小人出现。 就算是最不济,最没有能力的子女,如果职场上没有小人,那活的也舒坦。 所以家族兴旺,有一个人起来了,其他人也就都起来了。 以前家族的希望是三叔,后来是大哥学文,现在是李学武。 李学武在家族的地位就相当于预备掌门人了,就连三婶和小堂弟都要下楼迎接他的。 当然了,这不是在说三婶市侩,也不是说李学武的地位有多高,而是这种潜移默化的家族传承和影响力,制约着每一个人。 你当三婶下楼迎接的是他李学武? 不,是对家族未来的希望和祝愿。 不过李学武一下车,跟三婶招呼两句,还是能看出对方眼中的异样。 他能猜到一些情况,尤其是看见一车东西,更是了然于胸。 李学武没说什么,只是跟小堂弟李学函笑闹了一阵,这才在三婶的催促下上楼吃饭。 车里的东西自然不急,三叔虽然在车上说了不要在意的话,可李学武的意思他也懂。 车是从下面协调的,晚一点他就去看看老战友,白天都忙,晚上正合适。 家属区这会儿人来人往的,往楼上搬东西可不好说。 就算是打着侄子送礼的幌子,一会儿再往出拿可就不好拿了。 收和送,都是一门学问。 李学武一进屋便见着桌子上摆了包好的饺子,也没客气,笑着对三婶说道:“三婶,可想您包的饺子了!” “那就多吃点!” 洪敏笑着点了点头,端了桌上的饺子就去下锅煮,嘴里还说道:“打你说来羊城,你三叔就惦记着你,听说你忙,连电话都不敢打了”。 “我三叔体谅我呢” 李学武笑了笑,弹了李学函一个脑瓜崩,问道:“没学人家出去闹吧?” “我妈不让~” 李学函皱了皱鼻子,给李学武小声抱怨道:“我们同学找了我好几次,现在都说我是怕死鬼”。 “去~” 李同皱眉训了儿子一句,道:“你去了就不是怕死鬼了?那些都是……” “李同,扒蒜” 三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三婶给拦住了,喊了他去厨房。 李学武要起身帮忙,却是被三叔给拦住了,示意他来忙。 李学武就势坐在了沙发上,对着堂弟道:“那,他们都是冲锋陷阵了,还是水深火热去了?牺牲了几个了?” 李学函听出二哥话里的意味了,抿了抿嘴不说话。 他不怕他爸,有点怕他妈,最怕的其实是二哥。 二哥在这的时候没少打他,也没少帮他打架,以前在他的心里算是半个好人。 后来去京城参加二哥的婚礼,看见他脸上的疤,心里那半个也没了。 这不是啥好人,他说话自己最好别对付,否则挨揍! 第300章 港城好穷啊 “十五岁就是大小伙子了~”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训着弟弟道:“你的热血要是用不对地方,我就帮你浇灭它!” “该!” 三婶从厨房里走出来,对着李学函点道:“就得有人治治你~” 李学武听得出三婶话语里的维护,看了看堂弟没再说话。 毕竟不是亲弟弟,如果李学才敢有这个心思,他大巴掌早呼上去了。 三叔就这么一个儿子,三婶又不打算再要了,两口子对孩子比较娇惯。 虽然不是后世的那种宠溺,可也没伸手打过的。 也就是李学武以前不懂事吧,来了这边投靠叔叔,还欺负人家儿子。 现在想想,三婶以前的那些不高兴和没脸子都是示意给自己的,只不过他那时候脸大看不出来罢了。 李学函倒也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孩子,毕竟家里孩子少,三叔两人对他的教育投入和关注力度比较大,小树没长歪。 如果家里七八个孩子,那就管不过来了。 你别看李学武以前凶他,现在也训他,这小子还真就最佩服这个二哥。 打架二哥是一把好手,从北打到南。 处对象二哥也不含糊啊! 他去京城的时候都听说了,二哥处过的对象比揍过的人都多!。 下午那会儿他都听爸妈说了,二哥现在不仅仅是厂里的副处长,还是卫戍区的副团长,正儿八经的人物了! 那可是京城啊,天子脚下,搁以前不是大内高手那也御林军啊! 他们大院也有牛掰的,可真拿出来跟二哥比,妥妥的都是土鳖。 李学函掰着手指头数的,年轻一代混的最牛的也不过是正连,还是家里的关系靠,哪里能跟二哥比。 所以李学武训了他,他倒是服帖着,上饭桌的时候还主动挨着二哥坐。 洪敏瞪了儿子一眼,自己说不听,一个不服八个不忿的,人家训着他就好受了! 饺子是萝卜羊肉的,很香,三叔又破费了。 李学武没有敞开怀儿吃,可也没装假,晚饭本就也不想吃得那么饱。 三叔还记得他的饭量,瞪着眼睛劝他再吃,可李学武还是摆手拒绝了,笑着说了养胃。 自己去厨房舀了一碗饺子汤,原汤化原食,喝完就撂下了饭碗。 “你比你三叔有节制” 洪敏看了李同一眼,对李学武说道:“你三叔是得吃了就多吃,不喜欢的就不吃,胃都吃坏了”。 “我三叔的胃是在一线时累坏的” 李学武没认同三婶的话,微微抿了抿嘴,道:“我也是一样,从进食堂到集合,就给三分钟的时间,都没时间看看吃了啥,品品是个啥味道”。 洪敏听着他的话没说什么,李学武不比以前,她这做三婶的说些家常话还行,其他的多了少了都不是。 以前都还没觉得大哥家的这个二小子能有啥出息,从京城来电话那天起,她就没少跟李同叽咯。 再到李学武来了羊城后继续惹是生非,她这当三婶的之前也没见过几次这孩子,所以难免的生疏和厌烦,让李同夹在中间难做。 等李学武进了部队,李同隔三差五的挂念着,她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还是瞧不起。 她老家是北方人,随着爸妈南下落地生根,在这羊城眼光自然是高。 当初喜欢李同也是相中他的模样和个头了,还喜欢他穿那一身笔挺威风的制服,两人站在一起珠联璧合,志向相投。 如果以现在的眼光,她自然不会再选李同这个倔脾气,太耿直。 照顾亲戚她并不反对,可也得有头有尾啊。 就当初李学武那个德行,在部队里都没少惹事,能有啥出息指性。 后来听说李学武主动申请调南方一线,她心里还想着,这孩子要是真有出息了,可算是老天开眼真难得。 没想到,出息是真出息了,出息大了,直接出事了。 李学武在南方出事的时候,李同因为单位备战没法过去,在家急的直转圈,脾气更是点火就着。 以前她说李学武的那些话都被李同翻了出来,没少跟她吵架。 李同夜里自己也哭,说对不起大哥,对不起侄子,李学武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他这辈子都没脸面回去见大哥大嫂了。 直到传来消息,李学武伤愈转业回家,李同这个心才算是放下。 就因为当初她说的那些话,李同又心疼侄子提干才一年就转业,又是愧疚当初不该让李学武去南方,在羊城给了侄子压力。 李同跟她生气,卷着行李去了值班室,两口子好几个月没说话。 为啥李学武结婚,李同想着办法请了假,带着一家三口回去参加婚礼啊,就是给大哥道歉的。 洪敏也是很意外,当初在羊城瞅着混横,跟混世魔王似的李学武才三年多,变化这么大。 当京城打电话告诉他们,可以搭乘三叉戟飞机一起回京,洪敏差点惊掉下巴。 知道李学武的丈人竟然是顾海涛,两口子也是不敢置信中带着唏嘘不已。 直到去了京城,见识了侄子的能耐,见到了那场让人记忆犹新的婚礼,洪敏仍然难以把眼前的李学武和以前的那个混世魔王联系在一起。 当初在羊城这边的家属院打架也就算了,无非就是道歉,可他才来三天,这院里的姑娘们姓啥他都知道了,多危险啊! 李同后来也说,男孩子成长就在一瞬间,上一秒可能还是个坏蛋,下一秒就是个好汉。 这话她以前都是嗤之以鼻的,可在李学武的身上,奇迹让她不得不信。 信是信,现在好像又有点不敢置信了。 李学武就算是坐火箭,也没有进步这么快的。 虽然李同给她解释了李学武回去后立的功,受的奖,还有闪转腾挪,机遇难得等因素才有的今天。 可她还是想不明白,为啥一个才二十岁的年轻人可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李同在她的眼里就已经很努力了,三十六岁的副团,司部今年确定的晋升名单,全区来说,这个岁数能进正团就算牛的了。 可他侄子比他还牛,二十岁的副团,吓死个人了。 这还没说兼着大工厂的副处长,京城也难找出这样的年轻人了吧。 洪敏正是惊叹于李学武的这种进步速度,感想京城的干部就是进步快。 再想到李学武有丈人家扶持,对比李同,想到以前的相处,她难免的就有些自卑和生疏。 所以李学武刚一下车,就从三婶的目光里看到了这一点。 洪敏虽然掩饰的很好,可李学武猴精猴精的,哪里不懂这点人情世故。 饭后跟三叔抽烟喝茶,从李学函的嘴里得知,三婶的团现在面临着解散,她的工作受到了影响。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文工团解散,三婶就得转业。 尤其是三婶的父母,因为形势不好,都在想着退下来,对她的照顾就更吃力了。 李同瞪了儿子一眼,不让他继续说,看见李学武的眼神只是吐了一口烟,没表示出什么担忧和难过。 李学武自然懂得三叔的骄傲,是不允许他说出找人帮忙的话。 所以他也是没言声,任由三婶的目光逡巡,就是没接这话茬儿。 李学函小声嘀咕着,母亲脾气越来越不好,管他越来越多,这也不让干,那也不行去,憋死了。 “你想干啥?”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看着小堂弟问道:“有话直说,跟你二哥耍心眼啊?” “嘿嘿~” 李学函嘿嘿一笑,凑近了李学武央求道:“二哥,我都听说了,你们那交易会可热闹了,我想带我妈去转转,散散心,省的她老在家说我”。 “嘶~是不是我最近没打你了~” 洪敏从厨房里出来,拿了新续了热水的暖瓶吓唬了李学函一句,示意李同接过去。 李学函给李学武做鬼脸,逗笑道:“我妈三天没打我了~” “呵~” 李学武将手里的烟叼在了嘴上,从怀里掏出三张工作证递给李学函,道:“怎么进去你自己想办法,用过销毁懂吧?” “懂!我太懂了!” 李学函惊喜地从二哥手里接过工作证,笑着说道:“我个子高,南方人都是小矮子,戴帽子差不多!” “嘶~” 李学函刚说完,就被他妈给敲了一下脑袋。 “你就不是南方人?” “我当然不是!” 李学函龇牙咧嘴地摸了摸脑袋,犟嘴道:“我正经的北方爷们!” “我让你说~” 洪敏抬手就要掐他,吓的李学函蹭的跑了出去,躲自己屋里嘿嘿傻笑去了。 吓唬跑了儿子,洪敏坐在了沙发上,看着李学武说道:“给他那个干啥,他能看懂啥,就是想跟同学们炫耀”。 “出去转转是好事,老在家憋着也不成”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微微一笑,对着三婶道:“您要是不忙,就带着他回京城,我奶老惦记你们呢”。 “唉~家里事都忙不过来呢” 洪敏笑了笑,示意了李同道:“你三叔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吃食堂就好对付,半夜里吵吵胃疼”。 李学武看了三叔一眼,劝道:“别老想着下一线了,有雄心壮志身体也不允许了,在哪都能做贡献”。 “行啊,咱们家以后就看你的了” 李同倒是愿意听侄子的劝,笑了笑说道:“你好好干工作,把三叔没见过的风景好好看一看”。 “瞧您说的,跟七老八十似的” 李学武玩笑道:“让您在机关,又不是在牢关,真丧失斗志,还不如转业回家等着哄孙子呢”。 “哈哈哈~” 李同被侄子逗的笑了出来,点了点他道:“等我到你爸这个岁数说啥也不奔了,回家哄孩子抱孙子”。 “您且奋斗吧!” 李学函站在自己屋门口对着他爸道:“我最少还得十年才有孩子呢!” “哈哈哈~” 屋里的笑声总算是多了起来,气氛中的亲情也浓厚了一下。 李学武看得出三婶的为难,她本身就不是二婶那样的开朗性格,跟谁相处都有些慢热。 城里长大,从小没受过多少委屈,难免的有些娇气。 三叔又是宠她护着她的,可不就是这个性子嘛。 要是以前的自己,准得抱怨三婶不亲,可现在他都当爹当家了,也就多理解,多包容了。 说说笑笑的也就坐了十多分钟,期间也谈到了一点形势上的问题。 三叔的工作还是比较特殊的,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其实三婶这边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如果不是文工团裁撤,人下来太多,她也不至于没有地方安排。 尤其是在这个敏感时期,谁都不敢给她们开绿灯,也就造成了大家都转业的困境。 三叔没太在意这个,说是在哪工作都吃饭,更不想为了这件事去求人,为难领导。 三婶心里有些委屈不能说,本来还想跟李学武念叨念叨,问问有没有关系,毕竟李学武的丈人以前就在这边,门生故旧的都还在呢。 三叔不说,三婶就不敢说,气氛刚热起来,就又有些僵。 闲谈片刻,三叔起身说要去送东西,空了车再送他,让李学武在家等着他回来。 李学武嘴里答应着,可等三叔一走,就用电话叫了车。 李怀德这个时间还没回去,但景玉农回去了,她今天下午约见了几个外商,晚饭都是在外面吃的,这会儿她用的那台吉普车空闲着,正好来接他。 听着李学武打电话要车,洪敏过来要劝留,可李学武已经报了地址挂了电话。 “这孩子,你三叔不是说让你等他的嘛!” 洪敏嗔道:“你要是着急,我找小车班送你回去就是了,还叫车干啥”。 李学武是早就约好了今天来拜访,时间确定的也很合适,周六晚上大家都有空闲。 本来是要带着李雪的,但景玉农临时有商务,他只能自己来。 刚才聊天的时候三叔就有意全家去送李学武回去,到轧钢厂驻地那边再坐一会儿,看看李雪。 “三婶,我可没跟您客气~” 李学武微微一笑,解释道:“三叔忙了一天了,回来得啥时候了,太辛苦”。 说着话点了点茶几上的电话,道:“我们驻地的车现在方便呢,正合适来接我”。 李学函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见李学武要走,也是缠着他说话,好像见一面多困难似的。 “我们厂这次来了两位领导,月底前我就得陪大领导回去” “李雪不用回去,她服务的领导要在这边主持工作,啥时候都能来家里,您再破费~” 李学武一边同三婶说着工作上的情况,一边应付李学函。 直到楼下传来汽车的声音,李学武这才告辞下楼。 洪敏带着李学函送了他出来,看见是区里的车,知道这是李同协调的那台,也就放了心。 李学武上车前拍了拍堂弟的脸,告诉他要听话,要分辨是非,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得着他的答应,这才对着三婶说道:“您工作的事别着急,全当放长假,在家休息一段时间”。 黑夜里也看不清三婶的脸色,李学武也是有啥说啥:“我丈母娘那边有编辑部的关系,回去后我打听打听,您要是觉得报社还行,咱们先保留级别和身份关系再谋其他”。 “学武,你看这……” 洪敏也是颇为不好意思的,这会儿知道李学武在家里不说,是给他三叔留面子呢。 当时也是关心则乱,没注意到这一点。 她脸有些发热,想起自己的那些心思,实在是对不住李学武。 “你看三婶的事还麻烦你……” 李学武却是笑了笑,知道她愿意去报社了,手搭在堂弟的肩膀上,给三婶说道:“咱们永远是一家人”。 说完由着沙器之给开了车门子,再次拍了拍堂弟的肩膀道:“这件事注意保密,不许给你爸说,听见了?” “是~” 李学函知道二哥说的是正经事,也是爸妈最近纠结的事,母亲的工作有了着落,他自然也是高兴的。 搞怪地给二哥敬了个礼,羡慕地看着二哥有秘书给开车门,关车门,还有司机接送。 直到吉普车开远,他还跟他妈站在那里,嘴里念叨着以后也要像二哥这样牛哔! ----------------- “大海航行靠舵手~” “万物生长靠太阳~” “雨露滋润禾苗壮~” …… 太阳其实还没出来,可珠江上两艘木船已经载着一路的歌声奔赴海边,迎接太阳了。 “看日出,看日出,大早上的把人叫起来忽忽悠悠的就为了看个日出~哕~!” 周小玲扶着船围杆,脸都要吐成猪肝色了。 今天是定好的集体出游日子,本以为是坐车呢,没想到是坐船。 周小玲都打退堂鼓了,装病说不去了。 没想到周苗苗死乞白赖地拉着她出来,一等上了船,她就成了软脚虾,把着栏杆不松手。 周苗苗也后悔强拉着周小玲出来了,都是北方的旱鸭子,坐这船实在是不舒服。 当年曹操的几十万水军恐怕遇着水也是这副德行吧。 周苗苗倒是不晕船,可周小玲是她拽出来玩的,现在她不舒服,怎么可能丢下她不管。 所以捧着水壶站在一旁伺候着对方,还得听对方的埋怨。 “我还不是怕你一个人在房间里孤单寂寞嘛~” 周苗苗将水壶递给她,道:“大家都是一起来的,真把你一个人丢下,人家还不得说我绝情啊~” “我谢谢您了~” 周小玲没好气地嗔了她一句,猛地灌了一口水。 她正喝着,一回头却是见着李学武带着李雪从船尾过来。 “嗤~噗~” 周小玲想着在李学武面前维持形象,却是忘了自己正在喝水了,一着急水呛鼻子里去了。 “咳咳~咳咳~” “这是怎么了?” 李学武从船尾过来的时候就见着她们俩站在船边了。 这会儿看周小玲不舒服,主动开口问了一句。 李雪也是有些晕船,他正带着妹子溜达着,分散她注意力,也说说话。 周小玲的眼泪也是方便,不知道是呛的,还是真难受,见着李学武一问,嘴里叫着二哥,眼泪跟着就下来了。 李雪看着她的样子一扯嘴角,心道是又来了! “我来吧~” 她主动撞开二哥,不让他伸手,自己从兜里掏出了纸卷,撕了一块递给周小玲。 “晕船不能站在船边,这里摆动更大,更不舒服”。 “我哪知道啊~” 周小玲苦瓜脸,委屈地说道:“我在京城连颐和园里的游船都不敢坐的”。 “呵呵~是有点严重~” 李学武微笑着看了对方的样子,道:“克服一下,咱们这是快船,总共也才一百多公里,用不了俩小时就到了”。 “啊!要两个小时哇~” 周小玲一听他这话,娇嗔一声直想从船上跳下去游回码头,她真不想去了。 周苗苗看了李学武的脸色,好像私下里的对方很好相处的样子。 相比起以前遇到的那两次,现在的李学武更和善。 可能跟接触过了,熟悉了有关系,陌生人总是带着隔阂和审视。 她想跟李学武说上话,看分配名单,知道同李学武兄妹一艘船,她便硬拉着周小玲来了。 你当周小玲不懂她的心思? 早上起来的时候她就抱怨:“你是为了自己,不顾我的死活啊~”。 其实也不至于的,周苗苗对李学武是不敢再有非分之想了,否则李主任都不会饶了她。 再说了,李学武这人眼睛里可不揉沙子,她是想借机会缓和同李学武的关系,甚至是维持一定的善意。 毕竟文宣队是李学武在管理,李怀德不是直接领导,早晚得过李学武这一关。 这会儿见周小玲直接跟李学武叫二哥撒娇,她也是顺着招呼道:“二哥,您要是有啥好办法也教教我们,小玲她太难受了”。 “我能有啥好办法”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她的称呼,看了对方一眼问道:“打晕了算不算?” “算!” “二哥快快把我打晕~” 周小玲这会儿主动把白皙的脖子亮给李学武,也不顾自己只穿了白衬衫花裙子上身会不会走光,嚷着让李学武把她敲晕。 可能是周日休息,大家都很休闲的样子,尤其是李学武一身洋气的年轻装扮,更是让她们有了开玩笑的勇气。 “咚~” 李学武抬起手里的折扇,用扇骨轻轻打在了她的脑门上,道:“得,晕了~” “好~” 周小玲真是无所顾忌,在周围人看热闹的目光中笑道:“那我要晕在二哥怀里~” “还是晕我怀里吧~” 李雪翻着白眼对她说道:“我直接给你扔江里去,让你醒醒盹~” “哈哈哈哈~” 这一船的人都是轧钢厂的,又是一个团队的,大家都在兴奋着,见着李学武主动笑闹,瞧见周小玲耍宝,大家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周苗苗满眼笑意地揽着周小玲的胳膊,看着她不依不饶地跟李学武撒娇,又羡慕又惋惜。 要是早点有这个缘分该多好~ 她倒是想了,没见着李雪在一旁怎么翻白眼呢。 一个个的都是怎么了,非得逮着二哥一个人扑? 这天底下就没有好小伙,好男人了? 刚拦下一个周小玲,这边又冒出一个周苗苗! 咋地?掉盘丝洞里了! 跟李雪一个想法的还有张松英,她是不敢黏着李学武的,可看着别人黏糊着也不行啊。 “二哥,咱不是要去船头嘛~” 李雪见不得二哥堕落,李主任和景副主任都在船厅里休息,她追着李学武赶紧走。 “去船头干嘛?” 周小玲的胳膊就像是藤蔓似的,见李雪说要走,就缠上了她的胳膊。 李雪就知道,这盘丝洞里的妖精了不得,再不走真脱不开身了。 “玩呗~还能干啥~” 她倒是想挣开周小铃的胳膊赶紧走了,可周小玲也得放过她才行了。 “带我一个,正好我在这无聊没人陪” 周小玲揽着李雪的胳膊,强忍着晕船,晃晃悠悠地往前走,好像随时都要拉着李雪一起跳船的样子。 周苗苗这会儿还愣在原地呢,没反应过来周小玲那句话…… 什么特么叫你无聊没人陪啊! 我是鬼啊?! 姐妹情这么脆弱的嘛! 李雪被拉着没办法,回头找二哥求救,可见着他同周苗苗都站在原地看着,直着急。 如何都不能让二哥落单,否则说不定落在哪个妖精手里了。 直接叫二哥? 当然不行,那成啥了,岂不是把自己的心思都叫外人知道了。 她实在没辙,只能给周苗苗招手,叫她一起去船头玩。 周苗苗是好气又心酸,什么时候自己也需要别人的社交施舍了。 李学武倒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示意了李雪的方向道:“一起去吧,你们都是同龄人,多接触”。 “……” 周苗苗实在无语了,她只觉得李学武威严豪迈,在工作上威风八面很是了得。 又听人说李学武最是善于交际,在厂里多坏的关系都能转化为好人缘。 可今日一见,也就如此。 什么叫同龄人啊! 自己跟李雪差着三四岁呢,跟他倒是同龄人。 叫李学武这么一说,他好像多成熟,自己多幼稚似的。 领导都是这么不会劝人的嘛? 还是领导都爱“拿”人寻开心? 就算是心里有八百个不愿意,可这会儿周苗苗还是笑了出来,随着李学武一起往船头去了。 船头水浪大,溅起的水花散落上来,打在脸上倒是缓解了晕船的感觉。 尤其是看着眼前的风景侧身而过,更是有种画中游的意境。 李学武逗妹妹开心,抱着她站在了船头最前面,教她泰坦尼克号的造型,唯美又诗意。 有办公室的同事带了照相机,帮他们拍了几张照片留念。 李雪很喜欢二哥哄她,就像在家的时候一样,这会儿也不嫌弃二哥花心了。 可等她下来,周小玲跃跃欲试地跳上来,也要二哥帮忙,她也想要这个造型。 李学武当然不会跟她们小姑娘单独照相,可也不好在这个时候落了她们的面子。 看见展销团队里的小伙子们羡慕地张望着,便招手道:“你们不想照吗?” “美女和美景就在眼前,这机会留给年轻人吧~” “我来!” 早有胆大的男青年等着接触文宣队这些姑娘们了,听见李学武邀请,他们便小跑了出来。 人一多,气氛就热闹了起来,姑娘们也跟了出来,大家嘻嘻哈哈的,都没觉得尴尬。 唯独看见李学武带着妹妹往后撤的周苗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人家还是没看上她们。 倒不是顾影自怜,而是想到周小玲做了这么多暗示,给出了这么明显的表达,可李学武依旧没有对她们产生什么想法。 周苗苗不信李学武意志坚定柳下惠,只能说李学武真没瞧得上她们的身份。 一等船进了珠江直道,远处的大海已经若隐若现,大家的目光便都被吸引了过去。 等船真正地停在了一处江心岛上,大家这才叽叽喳喳地一边下船,一边讨论着望远镜里看到的到底是不是港城。 李学武觉得应该是,不过不是真正的港城,应该是离岛。 那块陆地也是很大的,现在开发的怎么样不知道,应该不是很繁华。 他并没有在远处的花花世界上留恋目光,而是专心地看着眼前的湖心岛。 其实珠江上有很多这样的岛屿,以前还有原住民在上面,现在多是渔民。 眼前这座岛屿比较大,山石较多,说是古代用作炮台使用的,上面还有台基。 这里的沙滩就比招待所那边的好多了,毕竟是真正的沙滩,不是河床沙。 李学武也是损,看你就看呗,非把看向沙滩的目光挪向刚下船的夏中全。 夏中全老脸一红,被李学武的目光调侃着,听着身后那些教授和专家们的笑话,他都想骂街了! 非盯着我是吧! 等我换上泳裤再来一次! 两条客船送了轧钢厂一行一百多人来岛上玩,下午再把众人接回去。 岛上有啥好玩的? 也就是那么回事,本地人自然没稀奇的,可对于北方来的旱鸭子,这就很不错了。 当然了,岛上是有基础生活设施的,还有个小型疗养院,可以承担众人两顿伙食。 后勤人员安排的,两顿都有海鲜。 中午的是海鲜正餐,渔民早上出海打捞回来的,绝对新鲜。 早上的一餐就很简单了,米粥海货而已,吃个新鲜。 今天的主要行程是看日出、赶海、吃早饭、看景观,上午到下午剩下的时间自由行动,中午按时吃饭,下午按时集合就行。 当然了,自由行动不是绝对的自由,而是保证十个人以上的行动,还不能深入海边礁石,更不允许下海远泅。 其实不用说大家也不会玩命的,都是北方的旱鸭子,就算是会水,那也是游泳池选手,在海里不是那么回事。 小年轻们叽叽喳喳的跑在前面去看日出,李学武陪着李怀德和景玉农两人走在后面闲聊着。 话题还是离不开这些天的工作内容,两人也是借这个机会互相通报一下工作的进展。 到了他们这个层面,真正的生活已经离不开工作了,也是为啥一些老干部离休后会产生不适应的情况。 李学武一直都在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不愿意把工作带到生活里去。 可一入江湖深似海,转头已是浪中人。 他是管委办的副主任,这一次的展销团队的三把手,负责很多业务都要跟两位领导协商。 尤其是昨天谈判的细节和必要结点,今天是放松,可也正想利用这种放松心情的时候说出来。 三人在沙滩上走着,身后跟着三人的秘书,坠在整个人群的后面,好像压阵一般。 等到东方出现鱼肚白,大家也都来到了礁石摊,正好站在大石头上面看海看日出。 也不知道谁起的头,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歌曲再一次响起。 这个时候也就这么几首歌能唱,大家唱的也不是歌,是团结,是兴奋,是快乐。 歌声穿透晨雾,迎来了第一缕金色阳光。 海上的日出为啥美,那是因为红日更红,景色更美,美的纯粹。 这个时候大家都不再歌唱,不再喧哗,只是感受着这种意料之外的美。 只等心灵好像经过洗礼一般,视觉也疲劳了,这边才又有了笑闹声。 排队照相的,脱了鞋在海边捡螃蟹的,还有走进水里感受海水清凉的。 所有人心中都有一首诗,可是不敢咏唱,就是曹操的《观沧海》。 倒也不是怕有什么影响,而是这首诗太大了,一般人还真不敢站在礁石上朗诵出来。 这个年代里,大家都是羞涩的,不愿意表现个人,更在乎集体。 所以看着大家胸口起伏,脸憋得通红,李学武也是觉得好笑。 精神上的把控超过一定限度就成了枷锁,让人不敢说话,不敢表现自我,可能是这个时代最无奈的选择。 自由行动来的比预期要更早一些,在赶海的时候大家就各自为战了。 这岛上又不是无人岛,安全没有问题,保卫们都在,李学武早早的就陪李怀德他们去疗养院吃早饭了。 李怀德年纪不小了,至少不是小年轻了,身体素质不允许他半夜起来折腾这么长时间还能去海边玩耍。 可能在这个时候的无奈,让李怀德更加的怀念和留恋年轻的身体。 得不到的永远在臊动嘛! 自由行动带来的结果就是,早饭吃的稀稀拉拉的,一会儿回来一拨,不叫都不回来的那种。 等太阳升起来了,众人又约着去看风景,去山上看港城。 年轻人总是有着使不完的青春与活力,李怀德和景玉农可不想搀和这些体力活动。 倒是把李学武舍出来了,指示他带队出去玩,要到群众中去,做好组织工作。 李学武由着周小玲等人的拖拽,笑着一起去爬山了。 在岛上还能爬山? 一点都不稀奇,这山还不算矮呢,体力不好的真爬不上来。 当然了,这里是成熟的疗养区和生活区,爬山的途径很成熟了。 周小玲和李雪在后面呿呿呿的不知道在说啥,张松英凑到李学武身边说了会儿子酸话,又不敢真的停留太长时间。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张松英噘嘴不满,没在意地同众人一起玩笑着。 出来玩就是开心的,真板着个脸,严肃着神情给谁看? 这里是山上,又不是会场,真没有放松的时候了? 看了炮台遗址,看了以前的古迹,瞻仰了历史风光,最后还串换着望远镜看了远处的港城。 好奇,疑惑,又满心羡慕,可在看过之后要表现出冷眼和漠视,李学武也说不上,形容不出来他们是什么样的心境。 可能得等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后,他们登上对面那处土地,或者心中自信到一定程度才能抹去这份心情。 确实没多远了,也就二三十公里,弄条船就过去了,成为人人嘴里喊打的…… 看这些没太大意思,至少李学武不愿意看,望远镜都没摸。 李雪倒是很感兴趣地看了看,回头就失望地跟他说港城好穷啊,连房子都是破破慥慥的,小渔船三两只,那里的人果然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 李学武有些意外,离岛现在就算是再苦,也不至于像李雪说的这样啊。 更何况旁边就是元朗,那边还是有些高楼的,怎么还破破慥慥的了? 等李雪给他指了刚才看过去的方向,李学武差点咬了舌头。 他真想告诉妹妹,那个方向未来叫深镇,她看偏了,那是咱们这边。 未来的深镇,现在就是小渔村,尤其是沿海一带,在望远镜里呈现出来的就是房屋破破慥慥,小渔船三两只。 可你别着急,二十年后、三十年后,那里会出现一个又一个的亿万富翁。 一条小渔船能闯下大公司,一片舢板也能换个金娃娃。 就算是你懒到啥也不干,光等着拆迁卖地,都有可能成为亿万富翁。 这世上好多事情都没处说理去,谁也不知道哪块云彩有雨。 如果不是现在的形势和正策不允许,李学武真想买它几千亩地,然后躺炕上摆烂,等着做富家翁。 谁不想过手里拎着几十斤钥匙,挨个楼去收租的快活日子。 万一遇上交不起房租的少妇呢~ 靓女,你也不想流落街头吧! 第301章 青年俊杰 “二哥?” 周小玲挤过人群,找到了站在一边抽烟的李学武。 “你不喜欢看风景呀?” “不是~” 李学武看着眼前笑颜如花的姑娘也是报以微笑,抽了一口烟回道:“我想看的风景不在这里”。 “那是在哪?” 周小玲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看着李学武,道:“这里不是岛上最高的位置了吗?” “是,是最高的” 李学武点点头,吐出烟雾,又回到:“可不是我心里最高的”。 “你还挺诗意~” 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周小玲“噗嗤”一笑,捂着嘴说道:“敢情您也是热爱文学啊~” “啥?” 李学武被她问得一愣,莫名的有些好笑,自己哪里文学了! 周小玲抿了抿嘴,眼神瞥了人群那边,道:“财务小周就追着要给我朗诵诗歌,您也喜欢诗?” “湿……” 李学武顺着她的示意看过去,有好几道目光从这边躲闪离开。 他自诩没有这个魅力,能让小年轻们的目光追逐,追过来的,应该是给周小玲这样美丽姑娘的。 青春年少,懵懂情动,可最恨不主动,空余恨。 很多漂亮姑娘最后嫁给癞蛤蟆,就是因为那些蛤蟆不主动,只有癞蛤蟆无所顾忌,才得逞的。 当然了,可能在眼前这个姑娘的眼里,他们都是癞蛤蟆。 李学武给了她一个了然的眼神,示意了那边道:“我可不懂诗,可我懂醉翁之意不在酒”。 “什么~?” 周小玲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见他指的就是自己说的人,不满地撅了撅嘴。 “忒烦,我也不懂诗,他们非要给我念这些”。 “二哥,我还是觉得您挺有意思的~” 周小玲挨着大石头站了,微微仰头看着李学武说道:“李雪说您就是一俗人,可我不这么觉得”。 “我觉得您特牛掰~” “我对你的用词表示遗憾” 李学武吐了一口烟,眯着眼睛道:“有这么形容领导的嘛,不怕我给你穿小鞋?” “得了吧~您才不会呢~” 周小玲娇声说道:“您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么会跟我一般见识~” “再说了,您不是说过嘛,公事是公事,私下里可以随便一些的~” “我都记得呢~” 周小玲笑着说道:“要说穿小鞋,我们可不就是每天都穿嘛,习惯了”。 “那也不能太随便~” 李学武眼角一弯,微笑道:“我都不用这个形容词很多年了,你这么说会让我想起很多以前的事”。 “算了吧,您还记仇啊” 周小玲凑近了李学武,娇嗔道:“以前那事我现在想想都觉得冤枉”。 “当然了,不是冲您啊!” 怕李学武误会,周小玲强调了一句继续说道:“我们就是爱玩,哪儿有场哪去呗,谁知道他们现在是那副德行”。 这话里说的就是前两次跟李学武撞见的事了,把自己撇清,也解释了态度。 至于具体说的是谁,李学武也知道,赵卫东和谢前进那些人还想着这些白月光呢,没想到白月光永远是向上照的。 李学武当然不愿意跟她这小姑娘一般见识,更没心思翻她们的旧账。 这会儿扶着石头抽着烟,挑眉笑道:“我妹其实没撒谎,我就是一个无趣的俗人”。 他顺风弹了弹烟灰,示意了那些年轻人,道:“你应该多找他们玩,能发现更多志同道合的人,比我有趣的多”。 说着话目光又看向远方,嘴里随意地说道:“万一能擦出爱情的火花呢~” “嘻嘻~” 周小玲嬉笑道:“您说话怎么老气横秋的,才比我大了两岁,就跟我爸爸似的~” “呵~” 李学武轻笑一声没再说话,大学习活动过后,也不知道新一代的年轻人思想发生了怎样的转变,倒是敢想敢说的。 十六岁以前都是他主动勾搭别人,现在却反倒被她们搭讪了。 周小玲听出了李学武笑声中的含义,噘嘴道:“您是不是觉得我特幼稚?” “嗯?没有” 李学武轻易不得罪人的,更不会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虽然周小玲说她已经十八岁了,可文工团的生活和社交都是闭塞的,她们这些人性格中都多少带着一点童心。 李学武嘴上否认着,可却是不看对方的眼睛,依旧抽着烟。 “哼~您就是这么觉得!” 周小玲又不是傻子,当然明白这个否定有多么的无力。 她娇嗔一声,嘟着嘴,扭身对着身边的大石头说道:“我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是想多玩几年……” “玩啥?” 这个时候突然有个声音插入进来,略带调侃的语气问道:“要不要跟我玩玩?” “呀!吓我一跳!” 周小玲一回头,却是见着李雪站在自己身后,而再去寻找李学武的身影,发现他已经在往下山的路上走了。 “我就说你贼心不死呢~” 李雪抬了抬眉毛,故作阴森地说道:“再敢纠缠我二哥,我就把你推下去!” “吓!” 周小玲被她的表情和语气吓了一跳,娇嗔着拍打她,两人笑闹了起来。 这山上可不是后世那种围栏观景,就是野生的那种,说推下去就是真的推下去的。 这个时候的人也胆子大,什么高都敢爬,你看黑白老照片,啥样的拍照姿势都敢有。 周小玲得了李雪半是玩笑,半是恐吓的威胁,下山的时候总算是没再去找李学武。 可能也跟李学武表现出来的态度有关系,真没拿她当回事。 那他话里所说的风景又是啥? ----------------- 从山上下来,李学武便没有再去参与其他活动,而是换了短袖和短裤,躺在沙滩椅上冲盹儿。 这里的疗养设施还是比较完备的,周边几个岛上可能都有这样的场所,多是以前遗留改造的。 李学武只是做了要求,后勤人员协调租用的,比照后世一样的好玩。 可惜了,海滩上玩耍的姑娘们虽然穿着泳装,可这个时候的泳装真的是保守,没啥好看的。 李学武戴着墨镜,踅摸了一圈便没了兴趣,收起心思开始休息。 早上起的太早,这会儿阳光正好,适合补觉。 沙器之拎着暖瓶放在一旁,看了茶杯里的茶水,见李学武已经开始打呼噜,便没再续水。 领导早就跟他交代过,东西备好,该干啥干啥去。 其实冷不丁的一放假,他还真不知道该玩点啥。 他一个大老爷们,三十多岁的人了,难道真跟小姑娘们一起去玩水? 那多丢人啊! 他可舍不下脸来,没有华清那些老教授们敢玩。 看看他们,早就换了泳裤,一个个的当起了教练,教那些小姑娘们游泳呢。 在看岸边抽烟的几个保卫,沙器之忍不住的苦笑出声。 出来玩还带着保卫,目光不盯着风景,专盯着人,这是啥意思? 正经意思,命令还是他下达的。 周瑶也在玩,可她的目光还是时不时的瞟向人群和海里。 几十公里,备不住真的有人想要游过去。 没关系,你愿意跑,等项目结束后自己再来这里跑路,别连累我们。 现在跑,岸边的船就是准备,随时带着保卫去抓人。 出来玩就是开心,不能让糟心事打扰了大家的兴致。 尤其是会水的那些教授们,心里想的什么谁又能知道。 “你去玩,这里我盯着” 沙器之正观望着呢,却见着张松英走了过来,还劝他出去玩,替他在这里守着。 虽然心里明白张松英和领导的关系,可还是得表现出客气与疏离。 两人说了几句话,沙器之去找了办公室的几人,聚在不远处打扑克。 而张松英就躺在了李学武一旁的躺椅上,学着他的样子休息了起来。 两人之间的茶几上还有茶杯,张松英也不嫌弃李学武,就用他的杯子喝了热水。 “你怎么不去玩?” “吓我一跳!” 张松英被李学武突如其来的招呼吓的手一哆嗦,茶杯里的热水差点撒出来。 嗔了李学武一句,又跟着问道:“你没睡着啊?” “睡着了” 李学武吧嗒吧嗒嘴,迷迷糊糊地说道:“听见你声音就醒了,睡不踏实”。 张松英撇了撇嘴角,酸道:“那是我碍着你休息了?” “呵~” 李学武太懂这娘们的小心机了,时不时的就给自己来一点撒娇和抱怨,好凸显她的存在感。 “去玩吧,不用管我,晚上还有个宴会,我得补足精神”。 “是去见外商?” 张松英看了看李学武,拿了薄毯给他盖上,道:“早知道还折腾这一趟干啥,在招待所休息多好”。 “难得出来一趟,展销大家都辛苦了,要理解” 李学武坐起身子看了看远处的海景,道:“不是所有人都机会看到大海的,与其憋着,倒不如痛快地出来玩一场”。 说完他又看向张松英,问道:“刚才还问你呢,你怎么不去玩?” “懒~” 张松英躺在椅子上,声音慵懒地说道:“这有啥好玩的,不就是沙子和水嘛,想游泳咱们厂就有游泳池,不比这个安全?” “是怕水?” 李学武重新躺下,好笑地问道:“还是怕换上泳衣比不过那些姑娘?” “……” 张松英转过头,气呼呼地看着李学武低声嗔道:“你就欺负是吧?” “呵呵呵~” 李学武轻声笑着,很好玩的样子。 两人就这么边休息,边斗嘴玩,最后却都睡着了,还是沙器之在一旁盯着。 沙器之也是又好笑又好气,招待所的张所明明说好的她看顾领导,可看着比领导还先睡着的呢。 自己不仅得看顾领导,还得看顾她! 日头晒的厉害,除了还在水里的,基本上都躲在遮阳草棚下了。 姑娘们自然上来的早,太阳一热就上来了,因为她们怕被晒黑。 一个个的披着浴巾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躺椅没有那么多,她们便席地而坐,反正都是沙子,哪哪都一样。 只是从海水里玩完出来,身上黏黏的,还有白色的盐粒,难受的很。 远处有冲洗的平台,她们实在忍受不了,又结伴用手遮着脸上那点阳光,跑过去冲洗了。 时间就在这浪漫的沙滩海浪冲洗中慢慢过去,太阳也像是钟表上的指针缓缓滑动。 中午大家享受了一顿丰盛的海鲜大餐,能喝酒的聚在一起畅饮,不能喝的则是全力对付桌上的海鲜。 李怀德几人是分开坐的,看着大家开心,景玉农也直说今天没白来。 可能是喜欢这海景,上午景玉农是换了泳衣去玩了好一会的。 李学武也在墨镜里见到了景副主任的身材窈窕,不输给那些舞蹈团的姑娘们。 饭后大家又聊了一阵,便真的各自活动了。 太阳光毒辣,海滩是去不得了,唯有树荫下,大厅里还能坐人。 有人说山下一片绿树,必然凉快,他们相约去打牌,也有人懒得动弹,三五个聚在一起闲话平常。 李学武上午睡了一觉,下午又觉得困,没理会周小玲的相邀,找了张躺椅继续睡。 直到下午集合,众人这才又聚在了一起。 有办公室人员清点人数,确认无误后这才排队上船。 还是那两艘木船,只是来时向着太阳,归时向着现实。 人生不也是如此,哪有时常欢乐,总是要回到生活的正轨。 好像在小岛上消耗掉了所有电量,归程没有了欢声笑语,一船疲惫。 ----------------- “这是来自京城红星轧钢厂的李主任和景副主任,以及李学武副处长”。 “这位是五丰行负责贸易工作的副总经理付采凝女士” 羊城宾馆贵宾厅招待酒宴上,有客户负责人做着介绍工作。 付采凝带着五丰行的几名高管在转场,遇到刚刚入场的红星轧钢厂一行人驻足握手寒暄。 “我们见过的” 付采凝一副温婉干练的商业女性气质,微笑着同众人打了招呼。 李怀德也是很清楚对方的能量,又在私下里听李学武说过双方的私人关系,这会儿很是客气。 “感谢付总的邀请,期待与您的进一步交流”。 “谢谢,晚宴很快开始,玩的开心” 付采凝早已习惯了港式的社交氛围,同内地干部打交道在语言话术上难免的还有不适应。 当然了,这都没什么出格的地方,只是交流习惯和方式不同罢了。 她同景玉农客气过后,又用有区别于公式化的微笑,很亲近,很真诚地跟李学武招呼了一句:“学武辛苦了”。 “您客气了,都是我应该做的,一切都好,您放心吧” 李学武的回答也很特殊,让众人听着很意外。 好像付采凝同李学武认识似的,又好像双方托办了什么任务似的,这是说的啥? 不知道内情的当然迷糊着,可李怀德清楚这里面的关键。 他当时听李学武的解释,说厂里的保卫科长是付采凝的儿媳妇儿时,也是满脸的震惊。 这真的很意外了,都说在京城不要轻易得罪别人,说不上谁就有你惹不起的关系。 你瞧瞧,这不就是应验了嘛。 付采凝在港城上班,是五丰行的高管,还真就跟厂里的一个干部挂上关系了。 当然了,这样的关系也只有李怀德自己知道,毕竟涉及到了保密关系。 李学武给他说,也是方便照顾韩雅婷,更方便解释同五丰行的合作关系。 从付采凝对待李学武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这是拿他当子侄看呢。 可李怀德不清楚的是,真论起来,李学武还真就是对方的子侄辈,实打实的姻亲关系。 这并不影响李怀德充分信任李学武,将同五丰行合作的重要项目交给他来执行,本身就是一种认同。 双方简单寒暄,付采凝带着人去往下一处,李怀德三人则是望了一眼宴会厅整理了一下心情,迈步往里走。 今天的招待晚宴是半中式、半西式的,有点类似于自助餐,但餐桌是以小卡座的形式组成。 主要目的是为了让大家有交流的空间和方便。 毕竟今晚来参加活动的,谁又是奔着餐台上的美食来的。 李怀德应该不是没见过这样的晚宴,但绝对见的不多,至少现在看他还有些紧张。 景玉农的状态倒是还好,本身她就不是主要领导,所以显得很是淡定从容。 看李怀德紧张,李学武就不能装紧张了,这晚宴不能带秘书,他得做好服务协调工作。 这个时候他社恐的属性就发挥作用了,扫视一圈,看见熟悉的人就引着李怀德两人过去认识。 “西田先生,您也在这儿啊” 李学武看见有订单合作的日商站在不远处,便主动打了招呼。 西田健一发现是李学武,赶紧伸出手来同李学武客气道:“实在荣幸,能有机会在这里见到李桑”。 “确实难得” 李学武被他的称呼弄的有些跳眉头,但这种场合,还是保持了礼貌的微笑。 他抬手虚扶,要给对方介绍另外一位“李桑”:“上次时间紧张,没来得及给您介绍我们的厂领导”。 说着话给西田健一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厂的总负责人,李主任”。 “李主任您好” 西田健一是见过景玉农的,合同就是两人一起签的。 但他没见过李怀德,听说是红星轧钢厂的总负责人,表现出了极高的尊敬。 看对方竟然没有称呼李怀德为李桑,李学武嘴角一撇,差点骂街。 你特么区别对待是吧,非要恶心我一个人? “这位是在交易会上跟咱们有合作的西田工业株式会社社长西田健一先生” “你好,西田先生” 李怀德显然也不待见日商,可他跟订单和钱没仇,尤其是李学武给他引荐的,绝对不是一般角色。 在随后的沟通中,李学武也提到了对方将要在十一月中旬前往京城参加贸易协调会谈。 李怀德这便确定对方的身份和地位了,在寒暄过程中表现出了一定的尊重。 而景玉农站在一旁并不主动插话,每一次发言都恰当好处,在交际方面表现出了很好的水准。 尤其是李学武发现她会英文,更是有些意外和改观。 当然了,你要说这个年代高级干部会英文很正常,李学武也是无话可说。 但是李怀德就狗屁不是,这老兄李学武品了,一句外国话都不会说,纯本土干部。 谁也没说以会外语来定级别高低,只是在综合实力上横向对比,李学武还是很欣赏有能力的干部。 几人的话题最开始围绕双方的合作,随着李学武介绍对方将要参加商贸会谈,又转向了京城。 而后西田健一也是主动帮三人介绍起了他刚刚认识的朋友。 来这里参加招待晚宴的并不都是外商,还有很多内地参展单位。 李学武跟外商搭话都不惧呢,更何况内地单位了。 从西田健一那个圈子离开,李学武凑到李怀德身边打趣道:“让您受委屈了~” “哪里~” 李怀德听懂李学武的意思,笑着摆手道:“我还是分得清民族大义和历史选择的”。 “还是您懂外贸关系,我就不行了” 李学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看见他就想揍他”。 “呵呵呵~” 李怀德轻声笑道:“理解,我也讨厌小鬼咂,不过他身边那位副社长样貌不错”。 “您也发现了?” 李学武故作意外地抬了抬眉毛,坏笑着低声道:“小鬼咂缺大德,但娘们儿确实温顺水灵的”。 “咳~” 景玉农走在后面实在忍不住了,咳嗽一声,看见李学武望过来还翻了个白眼。 你们能不能注意点影响,在这里讨论这种话题。 姓李的都没好东西! 李学武不好意思地叽咕叽咕眼睛,碰了李怀德一下,示意了前面道:“船商安德鲁在那边,我给您介绍” “嗯嗯,好” 李怀德也听见景玉农的咳嗽声了,怪不好意的,见李学武打岔,赶紧接过话茬往前走了。 羊城宾馆本身就是涉外招待酒店,在交易会期间是不接待其他客人的。 今天这场招待晚宴邀请的都是与五丰行有合作,或者即将展开合作的外商。 也是展销会办公室借五丰行的名义招待客商,所以大厅里全是人。 外商就不说了,哪个国家的都有,这屋里正在谈论的话得超过十种语言。 外商都这么多,内地来参展的单位就更多了。 多是有规模,有实力,且具有代表性和影响力的单位。 似是轧钢厂这般,第一次参展就能参会的还是少见。 外商们说外语,内地参展商则是各自操持着一口浓郁的地方话在交谈,大家的谈兴都很高。 农产品、农副产品、轻工业商品、重工业商品、纺织品等等,你想要啥,在这里都能找得到。 轧钢厂三人看现场的人实在是太多,只能分工合作。 李学武负责打前站,先一步去认识和结交各个圈子,确定是需要的,就给李怀德两人示意。 等给李怀德介绍过后,他便继续探路发“片子”。 而李怀德仗着轧钢厂一把手的身份,同来时三人确定需要展开联系的单位交谈结识。 待发现李学武给他示意,便会留下景玉农继续拓展人脉关系,他赶往下一处李学武确定好的圈子。 三人分工合理,配合默契,谈话的节奏控制的很好,一个圈子一个圈子的转,比东道主五丰行都要忙。 在来时的车上,李学武就提到了这一次需要结交的方向:塑料、电子、汽车、船舶、冶金、化学、发电…… 只要是跟工业建设和配套发展相关的产业,李学武都想在全国结交一下人脉关系。 李怀德受他提醒,每到一处,都会主动邀请各兄弟单位负责人前往京城做客,交流企业发展经验。 而景玉农则是跟在后面阐述轧钢厂现有的发展理念和宏图目标。 有兴趣的单位自然是希望结交京城的大厂单位,同景玉农互换联系方式,方便接下来的沟通联系。 或许有的单位不方便来京城拓展业务和发展,但轧钢厂不怕远,就算是川省的,滇省的边疆,只要把办事处发配过去,还不就是一条铁轨的距离嘛。 版图再大,也不可怕,只要有合作共赢的利益关系,多远都不算远。 要说近,五丰行在羊城建厂好不好,都省的航运运输了。 有的时候地域辽阔代表的是物产丰富,经纬有别,奇异特殊。 南方有的北方不一定有,北方好吃的,南方不一定能适应。 所以天南海北的,李学武这嘴里多少能唠两句方言,不怕丢脸的属性到哪都能打开话题。 他也是牛掰,自我介绍的时候说来自京城的轧钢龙头企业,谁都高看他一眼。 吹牛皮又不用上税,他开口就是我们厂有汽车制造需要,也需要造船工业支持。 今年干了一个汽车厂和造船厂,明年就要搞飞机厂的样子,在这个淳朴的年代,人人都谦虚谨慎的,人人都觉得国人不骗国人。 所以他吹的厉害,也没人觉得他是在吹嘘。 尤其是当他拿出“片子”的时候,对方无不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小小的卡片上,那一长串密密麻麻的经营范围。 主营:轧钢工业、冶金工业、食品工业、纺织工业、电子工业、塑料工业、汽车制造、船舶制造、机械制造、五金制造、鍕工制造、包装制造、玻璃制造、物流运输、特种钢材、商贸外贸、水暖管道、防爆器材、车辆改造、安保培训、应急培训、通讯服务、卫生服务、医药制造、销售服务、金融服务、住宿餐饮、建筑服务、文化广播、房屋租赁。 有没有后世那种看营业执照经营范围的感觉?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你甭管我们厂叫红星轧钢厂,可我们厂的经营范围宽广。 只要是有能力开展经营的,李学武都给写上了。 反正现在也没人管生产经营范围的事,厂里想干啥,全是自己决定。 这些人都看傻了,随便挑出一样跟李学武询问,他都能对答如流,甚至都能把这个经营品类的发展和未来都给你说的头头是道。 张嘴闭嘴都是我们厂要奔着综合发展集团化目标跑步前进。 这些人都要死了! 怎么就遇见这么一个大忽悠呢! 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能说的人,还能引经据典,根据上面的文件要求,把这些项目讲的有理有据,好像甩甩手就能发展起来的样子。 这特么哪里是年轻人啊,分明是成功学导师啊! 不,大师! 李怀德跟在后面也快死了! 他要接不住了,每到一处,刚开始聊上,李学武就跑了,人家问他集团化进程,以及电子工业的发展前景,他肚子里那点墨水基本上甩的差不多了。 再甩,再甩籽都要甩出来了! 他有心叫住李学武,告诉他别特么吹了。 可现在李学武打头阵,他是吹完了不管后面两人的死活了,死命地吹牛皮。 李怀德没法,只能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吹,他还不能走李学武的老路,吹重复的话,只能往高了吹。 什么? 五年内集团化? 那是李副处长不了解实际情况,我们厂要提前完成这部分计划! 三年!三年后我们红星轧钢厂要坚决迈进集团化的宏伟目标。 李怀德大手一挥,把李学武吹的牛皮又吹大了一层,五年改三年,恐怕各个新增工厂都刚开始正产运营罢。 但他不管这个,真有人追起来,就说形势影响的,反正不是他吹错了。 他吹完也不管了,拍拍屁股走人,把这一摊子留给了景玉农。 当景玉农接手过后,听见大家咨询三年集团化的具体实施计划时,脸都要绿了。 李怀德!李学武! 你俩奶奶个腿儿~ 老娘跟你们拼了! 看着周围这些兄弟单位负责人眼睛里充满了清澈的羡慕和敬仰,她只觉得这些人愚蠢! 咋啥话都信呢! 那小李和大李都特么不是好饼,一个比一个能吹! 你们吹完跑路了,我特么怎么把这吹破的牛皮缝上啊! 考验景玉农的时候到了,她是发挥出了自己顾左右而言他的特长,坚决维护轧钢厂的形象,但也不做坑人的鬼。 一边介绍轧钢厂的发展规划,一边在心里骂着李学武和李怀德不做人。 下次她就算是不要脸了,也要打头阵,可特么不在后面擦屁股了! 也许是该找的合作关系单位找的差不多了,也许是李学武怕债扯多了回去抹不过脸面。 在后面的交际中,李学武没再使劲吹,反而是放慢了节奏,多跟外商交流了起来。 尤其是在遇见赛琳娜以后,同李怀德和景玉农汇合后,三人商量了一下,分头行动。 李学武和景玉农有外语基础,李学武就负责开拓外商,寻找潜在客户。 景玉农则是回过头来,依靠刚才联络的圈子,开拓相关业务合作基础。 而李怀德也看见了一些重点单位的高管,包括同在京城圈子里的化工厂主任朱小林,以及有过合作的一七厂领导,他会从那边的圈子联系更高层次的单位。 李学武跟两人分开,找到等着他的赛琳娜,随手接了一杯香槟,示意了会场道:“走吧,带我认识认识高端点儿的外商”。 “外商就是外商,还分高端和低端?” 赛琳娜没好气地瞥了李学武一眼,道:“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我?” “开什么玩笑?” 李学武好笑道:“我躲着你干嘛呀~” “就是啊!你躲着我干嘛呀~” 赛琳娜抿了一口香槟,打量着李学武说道:“是不是只有需要我的时候才会想起我来?” 她望了一眼周围的人,伸出手指点了点李学武的胸口,满眼桃花地说道:“就没有别的需要?” “同志,请注意场合” 李学武耷拉了眼皮,看着赛琳娜很是正经地说道:“你现在的想法很危险”。 “是嘛~” 赛琳娜撅了撅嘴唇,扫了一眼李学武的手枪,昂着脖子问道:“同志,你打算怎么处罚我?” 李学武看着这娘们都咬后槽牙了,这也不分场合啊,敢在这里玩这个? “先办正经事” “然后呢?” 赛琳娜可算是抓住李学武的软肋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李学武也不是什么好人,轻抿一口酒,凑在她的耳边说道:“然后就办了你!” “哼~” 赛琳娜一昂头,一副欢迎来战的表情,挑衅地看了李学武一眼,带着他往二楼走去。 “楼上都有谁在?” “到了你就知道了” 她也是没给李学武解释,直接带着他往上走,倒是吸引了一部分在大厅里交际的客人。 二楼有一个回廊,能清楚地看见大厅的情况,这里已经站了好些个人了,各自端着酒杯,三两个站在一起说着话。 回廊边上还有独立的房间,赛琳娜带着他过了一道走廊,往里面走到最深处,敲响了高高的房门。 为啥说高高的房门,因为一层大厅和二层的挑高都很高。 二层可能要矮一些,但通到顶部的大门还是看着晕眼。 这就是高门大户,以前是门槛子高,现在是门高,代表了同一个含义。 以前达官显贵的门不好进,你当这道门就好进了。 等赛琳娜规矩着带他进了房间,他便更知道这道门的不好进了。 屋里并没有他预想中的高端外商,都是自己人。 注意,他说的是自己人,不是国人,也不是内地人、港城人。 环形沙发上,刚刚在下面打过招呼,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的付采凝站起身,对着李学武招手道:“学武,来这边,我给你介绍”。 “付姨好,各位领导、各位前辈好” 李学武听见付采凝对他的称呼,也直接用了较为亲近的称呼。 规规矩矩的站到了付采凝的身边,由着众人把目光聚在了自己身上。 付采凝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微笑着对众人介绍道:“这是我们姻侄,名叫李学武,从京城来,是红星轧钢厂保卫处的副处长,也是卫戍区的副团长”。 “哦!青年俊杰啊!” 付采凝刚介绍完李学武,坐在一旁的一位中年男人眸子一亮,点头赞了一句。 李学武微微一笑,礼貌客气点头道:“不敢当您夸奖,还在学习”。 “这位是招商\/局的张主任” 付采凝见对方主动开口,便从他这里开始介绍了。 (招商\/局位于西环的办公楼) “张主任您好,很荣幸见到您” 李学武微笑中带着诚恳,同张主任握手的时候不卑不亢,显得很是有礼貌。 张主任也是很欣赏眼前这个年轻人,站起身打量着李学武,问道:“你多大?” “张主任,我二十岁了” 李学武回道:“我是十六岁入伍,十九岁转业,刚参加工作一年”。 “果然是青年俊杰,了不起” 对方听见李学武的年岁时微微一顿,可再听他是转业,看见他脸上的疤,什么就都懂了。 屋里众人心思一转,便大概知道李学武为啥转业了。 怎么可能是犯错误或者自己申请转业的,这样转回来的怎么有可能走到今天的位置,进了这道门呢。 能被付采凝着重介绍的,那就不是一般的年轻人。 尤其是被她称为姻亲侄子,那必然是有一定关系的。 可就算是名门之后,有这股子彪悍勇猛的气质,那便也不是滥竽充数之人。 当得张主任一声青年俊杰的夸奖,屋内众人更是附和点头。 付采凝脸上带着微笑,给李学武介绍下一位:“这位是华润刘主任”。 “刘主任您好,很荣幸见到您” 李学武的招呼词都一样,对屋里所有人都是很荣幸,不偏不倚,抱拙守中。 华润的这位就显得有威严多了,虽然身份可能不如张主任,可气度很压人。 “结婚了嘛小伙子” 他上来就这么一句,直接让屋内众位大佬笑了起来。 “谢谢刘主任关心” 李学武并没有受到对方气度的影响,也没在意屋内的笑声,很坦然地回答道:“我是今年五月份结的婚”。 “哦!” 刘主任好像并没有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仅仅是为了观察李学武的样子。 付采凝站在一旁主动介绍道:“刘主任,学武是壹野顾海涛的女婿”。 第302章 商业旅行团 “好!” 刘主任听见付采凝的介绍,眼前一亮,再次打量了李学武,着重地拍了他的肩膀叫了声好。 李学武也不知道这位是在夸自己好,还是夸自己丈人的眼光好。 付采凝随后又给他介绍了港中旅、港中银、华新社的大佬。 华新社大佬身边陪坐的就是姬瑞轩,他是华新社的某部负责人。 具体做什么的李学武也不太清楚,姬卫东还说他爸能管拍电影呢。 在港城,咱们自己能拍电影的,也就那么几个公司:长城、凤凰、新联等等。 而这些公司未来会合并成为一个更大的影视公司,经营范围不比轧钢厂的小。 反正这个时候在港城工作的干部路子都野的很,好像什么都能干。 而屋里众人在知道李学武的丈人是顾海涛以后,对他的态度又是一个样了。 尤其是当姬瑞轩在李学武寒暄片刻主动告辞离开后,介绍了他的家庭背景,同时引出了他闺女同李家的姻亲关系,众人又是微微点头,面露赞赏,把这个年轻人的名字记在了心里。 废话,就算是李学武的家庭背景没有其他几个兄弟的关系,单靠一个顾海涛,他们也得另眼相待啊。 现在一提姬瑞轩的小女儿跟李李学武三弟订了婚,李家长子长媳又都是华清的教员。 再听着姬瑞轩随口讲述李学武在京的成绩,众人就算是身份再高,又哪里会眼高于顶到看不见李学武的地步。 青年俊杰是白叫的? 张主任点的这一句,必然会成为李学武在这个圈子里的标签,没人再敢质疑的那种。 李学武也很意外,为何他能进入到这间屋子跟这些大佬认识。 赛琳娜解释不清,直言道是奉命行事,李学武自己也闹不明白。 光凭借与姬家的关系,好像还不至于被付采凝叫过来给他介绍这些人。 如果是一般的大佬,李学武当然敢坐下来跟他们掰扯掰扯,讲一讲成功学。 可在这些真神的面前就没必要露怯了,乖乖地打了招呼出来就是了。 言多必失,失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印象分,可能还是身后关系的脸面。 他主动告辞出来,倒显得他有分寸,一个小小的副处长,何来的能耐同他们坐而论道。 今天跟他们认识了,就算是一种潜在的关系,轻易是用不上的。 至于姬瑞轩会不会跟他们说自己在港城的布置,他是毫不担心的。 姬瑞轩和付采凝可能会坑他,但绝对不会坑姬卫东。 李学武在内地可以一推干净,姬卫东可就在港城呢。 再有,今天姬瑞轩两口子此举也有引他露面的动机,真有需要的那一天,恐怕姬卫东会走到前台来。 大佬办事,自有讲究。 李学武支起这么一个大摊子,又是拉了姬卫东入伙,双方姻亲关系捆绑,自然是要替他着想的。 再一个,他身后还有顾海涛站着,两口子要扶儿子上位,那必然是要挺李学武一把的。 就算是未来姬卫东有所成就,那这些人也都清楚,李学武在其中的位置。 姬卫东每进步一分,李学武的影响力也会增加一分。 这叫局中局。 李学武的布置不仅仅把所有人都算计在内了,包括未来的发展变化。 姬卫东从李学武的盘子里站起来,未来他就是要顶着李学武往上走。 虽然李学武的名字不会出现在任何跟港城有关系的公司名单里,但是他就是存在的。 在哪里? 在这些掌握资源分配的大佬心里。 听着好像是很复杂,但并不仅仅是利益关系,还有人情和感情在其中调和。 任何一个关键位置,李学武所需要付出和维护的,都不单一的是利益。 只有对打工人他才会这样做,合作者必须考虑综合因素。 你当李学武对韩雅婷的照顾是单纯的? 反过来讲,他对姬毓秀的照顾就是早有预谋的? 都不是,单纯的说李学武心机老城,谋算太多是不对的。 你要说他一点私心都没有,一点布置都没有,李学武不敢保证。 可你要说他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关系才主动攀交这些关系的,那你就太小看于他了。 任何关系的建立和维护都是有目的的,包括处对象。 李学武能充分地把握尺度,让亲情和感情不会因为利益关系而破裂,这就是他的人脉。 赛琳娜解释不清楚为啥带李学武来这里,但李学武在这里的表现她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屋里坐着的都是谁,李学武不认识,她可全都认识。 李学武进屋时所想的自己人,和对方把他看成自己人,这可是两个概念。 一个是广义的,一个是狭义的,区别大了去了。 赛琳娜在五丰行工作多年,可也没成为“自己人”,李学武刚跟他们见面,就进了这个圈子。 也可以这么说,从她终于知道李学武的背景后就明白了,李学武本来就在这个圈子里,只不过是认识新的关系罢了。 怪不得自己努力了那么多次,都没有得逞,原来他是顾忌这些。 本以为李学武单纯的是才华横溢,胆大心细,有勇有谋,没想到还是这么回事。 当然了,她也不是失望,毕竟李学武这样的“草根”出身,能走到今天,也是他个人努力的结果。 毕竟才结婚不到半年,谁又能说他是靠丈人的关系进步飞速的呢。 她不失望,倒是有点失落。 可能跟永远进不去的圈子有关系,也可能跟永远得不到的李学武有关系。 李学武跟她问了两句话,听出了她情绪不高,便没再问这个话题。 “咱们还去哪?” “你不是要见高端客商嘛~” 赛琳娜看了他一眼,道:“我现在就带你去”。 “哦,你刚刚不是说没有嘛~”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是骗我的?” “刚刚是刚刚” 赛琳娜看了他,道:“刚刚我还敢对你有非分之想呢,现在能一样嘛?” 她嘴里说着,突然站住了脚步,伸手帮李学武整理了一下衣服,又道:“你从那个房间里出来,就代表你有资格去见这里的任何人了”。 “是嘛~”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略表遗憾地说道:“没想到走到哪里都有门槛限制啊”。 “……” 赛琳娜无语地看着他,道:“你是认真的嘛?!” 这特么对你来说也叫门槛!? 你特么本来就在门槛里面! 这话应该我来说才对吧,你还一副遗憾的表情了!我还没说话呢! “当然~”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说道:“我愿这个世上和平共处,大家坦诚相交,永远没有隔阂”。 赛琳娜扯了扯嘴角,耷拉着眼皮看着李学武,她总算是知道啥叫一本正经的扯闲蛋了。 李学武已经进门了,他当然会这么说,可在维护门槛这个潜规则的时候他一定比谁都积极。 哪一个行业都一样,特殊的圈子和地位,自然是有门槛的,大家维护着,才能确保这种既得利益。 但这些人在说漂亮话这方面,也是厉害的很,就像李学武现在一样。 “走吧,希望那些老外能喜欢你的‘坦诚’!” “你自己不就是老外嘛~” 李学武走在她的身边,同二楼回廊上望过来的人点头微笑。 这些人看他是因为见到了赛琳娜,包括刚才他同赛琳娜一起去了那个房间。 他主动点头微笑,这些人也在错愕中回以微笑。 这人是谁啊? 不仅这些人在心里疑惑,李学武也疑惑,想叫赛琳娜给他介绍,可看得出对方心情不是很美丽。 管他是谁呢,打招呼先,微笑点头就代表认识了,下次见着再说。 赛琳娜没理会李学武的微笑社交,翻了白眼道:“我的外表是老外,可我的心是火红的”。 “我看看?” 李学武故意逗她,转过头仔细看了看她的“心”。 嗯,你还别说,这心还真大,白,特别白。 “要不要找个没人的地方看仔细?” 赛琳娜被李学武吃豆腐也不恼,扯了嘴角道:“看要是不准,可以上手试一试的”。 “算了吧,时间紧,任务重” 李学武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道:“下次,下次一定试一试”。 “哼~” 赛琳娜一仰脖儿,露出天鹅般的脖颈,扭头说道:“有贼心没贼胆可吃不着肥肉~” “不着急,早晚的事~” 李学武随着她拐进一道走廊,看见的又是一番景象。 ----------------- 羊城出口商品交易会什么商品是最吸引人的? 答案是原材料和手工艺商品,或者是地域性资源,具有不可复制属性。 若论制造业,国内的重工业和轻工业均是刚刚完成变革,实现自给自足尚且不能,就别说冲击国际市场了。 为什么会有工业商品摆上交易台? 不是国内多了不需要,而是现在更需要把这些咱们暂时用不上,或者用不起的东西拿出来换钱,继续支持经济建设。 再回过头来说原材料和手工艺商品等地域性限制资源。 这一部分有一些是咱们暂时无法加工生产的,有的是急于换取外汇的,有的是无奈之举的。 所以,在赛琳娜拿给他看的,关于北海出口交易商品目录上,很醒目的是以粮油食品、水海产品、土产品、医药保健品、五金矿产品、工艺品、烟花爆竹、畜类产品为主。 轻工业品和纺织服装为代表的轻工业商品则是表现在了最末端。 在这里特别有意思的是,烟花爆竹是出口商品重要类别,卖得很多,还很好。 而医药保健品并不是大家想象中的大量成品中药,或者各品种西药,因为外面不缺西药,更不愿意把中成药加工的利润拱手让给内地。 所以这一部分表现出来的是较为大宗的中药材类交易。 如玉桂、茯苓、淮山、党参、田七、黄芪、杜仲、甘草等; 当然了,中成药也有,这部分带有配方保护性质的,外面也做不出来。 李学武比较熟悉的有霍香正气丸、金银花露、保济丸、鱼肝油、珍珠末等。 在昨天讨论会上提到的药酒类商品李学武也有查到,比如有特效多鞭酒、海狗酒、枫荷三蛇酒、海蛇酒等。 这一类是接下来轧钢厂与京城中医院合作类项目,并作为出口商品研发的重点方向。 李学武从赛琳娜提供的交易统计名单中一眼就盯住了它们。 而医药交易中,西药类就比较寒酸了,有盐酸、四环素、赖氨酸、柠檬酸、鲎试剂、维生素c等。 主销地区包括港城、澳城、西欧、大洋洲、东南亚、丑国、馹本等。 赛琳娜给李学武看这份资料不是为了扰乱他的思绪,反而是给他提供了这次交易会的采购风向标。 方便他在接下来的商业交际中掌握第一手资信和方向。 北海港作为南端出海口主要贸易方向,他的出口商品是比较具有代表性的。 尤其是针对港城、澳城,以及东南亚等地,是很能说明问题的。 当然了,李学武所看到的出口商品内容是不包含特殊代理商品的。 比如水果、蔬菜以及其他特殊粮油、猪肉等等,这一部分是由五丰行来代理出口销售的。 在五丰行的代理范围内统一调配和统计,所以不会具体到一座港口。 赛琳娜原本就是五丰行负责代理业务的经理人,这些材料的获得还是很容易的。 李学武从交易名单中还看到了比较感兴趣的体育用品、玩具、家具、工艺品、收音机、罐头、纺织品、皮鞋和皮革制品等等。 这些都是轧钢厂三产单位正在生产的,或者是回收站联合一监所正在生产的商品。 既然人家能卖出去,那有着渠道便利的轧钢厂就更能做这些生意了。 剩下的关于钢铁、煤炭、电力、石油、机械,以及纺织工业,他也有所关注,这些都跟轧钢厂现有的工业主要项目有关系。 商业贸易存在多边性的特点,一个综合型企业绝对不仅仅从事单方面的贸易活动。 李怀德这些天的主动交际,不就是为了早日实现轧钢厂集团化的战略目标嘛。 能充分吸收和接纳多边贸易,并能满足多方面的生产需要,就是集团公司的一大特征。 见李学武拿着铅笔在文件上勾勾画画,标注了很多商品,赛琳娜提醒他贪多嚼不烂,小心吃多了不消化。 李学武却是没太在意,轧钢厂有着绝对的体量和规模,联合京城以及钢城、吉城本地的合作单位,绝对能拉起一支供应链型的集团化公司。 楼下的李怀德正在接触一七厂的领导,李学武却是不屑于复制对方的发展模式。 一七厂的成功不是偶然,集全国的工业力量打造汽车工业,不成功才是意外。 而这种成功是全面的,也是要背负相应责任和包袱的。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轧钢厂现在正处于高速发展进程中,没必要为了走捷径而选择背负沉重的经济包袱。 资源调配方面,轧钢厂绝对赶不上一七厂,人力资源方面,更是无法得到其他单位主动支援。 所以,轧钢厂想要尽快实现集团化的宏伟目标,必须将成功分享给需要的资源,以及能调配资源的人。 李怀德对轧钢厂的未来很是看好,把轧钢厂集团化当成了他跨越性进步的跳板,怎么会允许其他人染指。 李学武也对轧钢厂的集团化发展充满了自信和渴望,更是不允许有人觊觎这块蛋糕。 所以,不能让利与人,就必须分享成功给兄弟单位。 包括京城化工厂、玻璃厂、皮革厂等等,通过三产整合,以及附属工厂的合作关系,来共同实现快速进步。 这种三产或者技术上的合作,就是李学武打造的供应链式生产模式。 对比一七厂这样的老大全,这种模式有着一定的断链风险,但在承担风险的时候,也在享受这种没有包袱的快速发展机遇。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没有绝对的经济实力和建设保障,轧钢厂只能是在钢丝上跳舞。 如果上面每年给轧钢厂批一个亿,他绝对不玩这种花样,老老实实的发展,比谁都谨慎。 轧钢厂有什么? 不就是一座完整的轧钢体系、一套不算很大的炼钢厂,一万多人的工人体量,还有啥?! 它还是个啥?! 如果不能实现集团化,不能超越市管单位的发展速度,实现从市管到部管的晋级,那轧钢厂只能失去发展机遇,守着这一万多人过活。 那这一万多人的工厂还有啥意思! 除了成功,轧钢厂别无选择! “行了,资料看的再多,也不如亲自上上手” 李学武的目光扫过赛琳娜的车灯,刚才对方好像也说过让他试试来着。 合上笔记本,他抬起头指了指对面的小会客厅里道:“走,就从那些人开始!” “我好像看见小鬼咂了!” ----------------- “您是什么商人?” “我是来自也门,从事五金商品贸易的穆罕默德·阿里·阿巴地” “你好,我也是来自也门,我叫阿罕默德·本·阿罕默德加里特,从事化肥、农药、手扶拖拉机等农业相关产品贸易” “哦,您好,很高兴见到您” 李学武很是大方地同两人握了握手,也不顾周围人的错愕,直接挨着空位坐了下来。 赛琳娜跟在他的身后都有些愣神,这人不会尴尬的吗? 你跟人家也不认识,还没来得及自己去替他打招呼,他先开口问起了人家。 还以“你是什么商人”这种问题作为切入点,是真愣还是装愣呢。 她可能不知道,后世某音pk的时候俩主播见面也是这么问候的。 “你是什么主播?” “额是恁跌!!!” …… 李学武当然没有遇到这样的三炮,这里坐着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咋能说出这种话来。 当然了,他听见客商身后翻译一开口,就知道自己又被赛琳娜忽悠了。 这特么好像不是高端局啊,有点像二道贩子小会场。 当然了,他绝对没有小瞧屋里在座的各位客商,他说的是所有人。 包括自我介绍的这俩头顶一块布,全球我最富的中-东富佬。 从一进门他就瞄上这俩人了,富佬相亲嘛,他就喜欢这样的有钱人。 但从对方口中说出来的话让他觉得有些不合身份了,这么有钱的国家还用自己种粮食? 这不是瞧不起我们这样的农业基础国家嘛! 再说了,化肥、农药、手扶拖拉机,你们买回去会种地嘛! 种地多辛苦啊,一年四季到头来也得不了多少粮食,直接用钱跟我们买多合适啊! 李学武真是见人下菜碟,对待第一个五金商品客商就比第二个农业商品客场热情多了。 而当他转身问向身边的另一块头顶布时,对方说出来的答案就让他舒服多了。 “我是来自科威特的食品商穆罕默德·阿特,主要经营罐头食品贸易的”。 “哦~~你好你好~” 李学武热情地同对方握了握手,道:“食品生意好做啊,这里的罐头食品是很丰富的,质量上乘,味道一绝啊!” 科威特食品商跟也门那俩哥们一样,搞不清楚李学武是谁,是干嘛地,满脸茫然地跟他握了握手。 等李学武转头再问向关注一会儿大波浪洋妞时,那位他进门时就盯上的小鬼咂客商开口了:“请问阁下是?” “啊啊~实在抱歉,忘了自我介绍” 李学武见他主动开口询问,笑着回复道:“我是交易会出口代理商五丰行商业合作代表,我姓李,叫李学武”。 “???” 不大的会客室,也就坐了这么几个外商,现在听见他的回答,不仅是外商懵逼了,就连坐在他们身后的翻译都傻眼了。 而站在李学武身后的赛琳娜直接翻了个白眼,心里感慨这人的鬼心眼子真多。 什么特么五丰行商业合作代表! 这话应该怎么翻译,怎么断句,怎么理解啊! 你可以说他是五丰行专门负责商业合作的负责人,也可以理解成跟五丰行有合作的商业公司负责人。 这不就是故意混淆视听,蒙骗这些外国佬嘛。 你还别说,他这么自我介绍着,还真从怀里掏出了他自己的“片子”分发给在场的每一位客商。 这些客商有认识英文的,已经被名片上那一长串的经营范围给震惊了。 不懂英文,也不懂汉语的,都在翻译的帮助下了解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牛哔~ 窝草!实在是太牛哔了~ 怪不得人家是“商业合作代表”呢,这代表的范围就是多嘿! 先前对他身份表示怀疑的众人纷纷肃然起敬,眼前这个年轻人有可能是内地某个托拉斯集团的业务负责人呢。 他们敢小瞧了这个国家的人,但绝对不敢小瞧了这个国家的集体力量。 什么小力量乘以数以亿计的人口都是巨大的实力。 这个国家太会制造托拉斯企业了,这样企业的代表更是无法用职务来形容具体能量的。 赛琳娜也拿了一张李学武的名片,看过之后直呼内行。 还真把名片当片子用了! 日商中田庆雄是懂汉语的,从李学武递给他的名片上发现,对方并不是五丰行的。 但他也没有纠正或者直接表示质疑,因为五丰行还有很多子公司的,并不都叫五丰行。 而且他也很清楚,五丰行本身就是内地的资本,跟内地某些单位有着联系很正常的。 就是这位年轻人一来,把他的风头都抢走了,让他很难受啊。 李学武才不管小鬼咂打的什么算盘,已经跟那位大波浪欧洲美女搭讪上了。 “您好,我猜您一定是一枚法兰西玫瑰~” “哦!” 大波浪美女很诧异李学武会用法语直接跟她对话,尤其是对方打招呼中的夸赞,让她不由得微微一笑,反问道:“如果我说不是呢?” “那就太遗憾了~” 李学武微微一笑,并没有在意对方的为难,坦然道:“可我想来唯有法兰西才能生长出如此美艳动人的花朵”。 “谢谢,我是香塔尔” 大波浪美女主动伸出手递给李学武,自我介绍道:“我确实来自法兰西,我是做轻工业品、工艺品、罐头食品贸易的”。 “那您可真是能力出众” 李学武接住对方的手,很有礼貌地轻轻一握,随即示意了她身后的翻译,故作遗憾地说道:“虽然很想一亲玫瑰芳泽,执吻手礼,可惜我们的外事接待礼仪不允许”。 “您一定很优秀” 香塔尔不是傻白甜,面对李学武的示好,并没有表现出失态,这跟对方的长相无关。 她认真打量着李学武,很是确定地说道:“如果我们是在花园里,我一定为您着迷”。 “谢谢,您已经迷住我了~” 李学武笑着对她点点头,道:“方便的话,下周我约您,咱们可以单独聊聊”。 “当然” 香塔尔捏了捏手里的名片,她对上面的内容也很感兴趣。 赛琳娜刚刚找了位置,坐在了李学武的身后,就被他的花式撩妹所震惊到了。 这人没羞没臊的嘛,怎么什么人都撩嗤。 还玫瑰,还一亲芳泽,还我为你着迷! 如果不是李学武刚才千方百计的跟人家打听底细,她真信了对方的鬼话。 什么特么约会啊,分明是看中了对方的贸易方向,找到对口的了,这是要拓展贸易渠道了。 她就说昨天的讨论谈判时,李学武死活较真代理范围,敢情是真想寻找其他地域代理商啊。 这事也怨她自己,李学武说要见高端的外商,她专门挑了这种综合型的贸易商来应付他,这会儿失算了吧。 说是综合型贸易商,其实就是李学武猜测的二道贩子。 要说是二道贩子,好像显得很小众,但这些人做的贸易一点都不小。 大二道贩子! 从他们的口中,李学武也听出来了,这些人的主要贸易方式是从世界各地选择优秀商品,代理到对应的地区。 他们是国际贸易渠道,多是以所属国家内部销售和经营渠道为基础,做转手批发的。 包括前面三位头顶布,连同刚认识的法商香塔尔,都是做这个的。 其他人也不用猜了,能聚在这里,还不是一个国家的,多是同行了。 李学武是贸贸然,被赛琳娜领进了批发市场了。 香塔尔在随后的交谈中就很有兴致地谈到:她还是第一次参加羊城交易会,是跟着代表团一起来的。 在法兰西大公司里,都有内地的轻工业品、工艺品和罐头食品销售。 所以她也是瞄准了这个特大交易市场,想要来羊城看一看,是不是真的物美价廉。 当看到交易会场上人潮汹涌的各地客商,看到琳琅满目的优秀商品,她也是终于理解了法兰西贸易街人士和广大消费者都对内地货的品质很有信心的原因。 李学武其实很想告诉她,她所看见的,和所购买的,都是国内生产的巅峰,是在优中选优的基础上精选出来的一等品。 交易会上的商品,很多很多都是李学武从未见过的,他也是才知道,国内竟然能生产出这么多优秀好物。 可看过又能怎么着,没有强大的经济基础,没有全民富裕的购买环境,再精良的商品都是留不住的。 这就是商业的本性,不能调控的那种。 翡翠都知道是好东西,可真正开采它的,和佩戴它的,是一个世界的人吗? 国内还有多少家庭是没有机会使用收音机和电视机的,可在交易会的展台上,赫然摆放着品类齐全的电子产品。 包括洗衣机和其他电器日用器具,你敢相信? 民富国强,国富民强,这是必然的发展过程和理想目标。 香塔尔跟李学武提到,她在交易会上已经签订了不少订购内地货的合同。 她指出,西方国家许多商人其实都对发展与内地贸易大有兴趣,并且对合作前景表示乐观。 “我赞成这位女士的观点” 一位穿着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点头说道:“内地的棉布就很好,尤其是新鲜花色和印染技术革新的很快,很适合在柬埔寨销售”。 “请问您是?” 李学武主动与对方招呼道:“您是来自柬埔寨的客商吗?” “您好,李先生” 这位长相略黑的中年人主动跟李学武握了握手,道:“我认识您,有幸在交易会第一天看过贵公司的展销活动”。 “哦~荣幸~” 李学武听他这么说,笑着道:“欢迎您来内地做客”。 “谢谢” 他主动自我介绍道:“我是柬埔寨王国国营进出口公司出口部经理宾托”。 “宾托先生是要做棉布进口订单?” 李学武有些怀疑对方的介绍是否正确,他是出口部的啊。 宾托微微一笑,道:“进口部副经理林索壁同他夫人去参加其他活动了”。 “原来如此”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说道:“我们单位也有棉布纺织工业,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对口客商,荣幸”。 他主动又同宾托握了握手,道:“如果方便,还欢迎您到京城参观我们的生产工厂啊”。 “啊,真是荣幸” 宾托客气着说道:“相信贵单位一定有很强的实力和基础”。 “是组织的功劳” 李学武的回答无懈可击,让对方很能感受到内地干部的特色。 柬埔寨这个国家有些特殊的,对方跟咱们是近邻,也是友邦,对方的国王还是在内地成长的。 “不知道贵厂是否做桐油和京城工艺品业务” 坐在一旁的一位客商用法语说道:“我来自意大利,我叫奈吉士”。 “您好,欢迎您” 李学武先是点头问好,随即回复道:“桐油我们不做,这个您可以在今天的宴会上结识南方参展单位”。 “但京城工艺品业务您算是找对人了” 李学武自信地说道:“没有人比我更懂京城工艺品了,也没有人比我的制作渠道更懂手工艺品”。 这个确实是真的,随便对方提出想要啥样的京城特色工艺品,他都能让沈国栋找到对应的老师傅,老手艺人。 而把这样的手艺人往监所里一送,那不就是成批量的手工业生产车间嘛。 手工艺品,讲究的就是手工,要的就是心细如发,专心致志。 而在手工生产力这方面,没有人比李学武更懂如何调配资源了。 只要给黄干一个项目,他能还你一个手工产业集群。 监所改犯十万万,手工业者占一半。 哪有那么多机械可供操作啊,有白用的手工,谁会没事闲的购置机械啊。 所以真要是拼手工,还得是刘光福这些人心细专注。 特别专注!!! 奈吉士早就有些忍不住了,刚才就见李学武一个一个地攀谈,跟谁都能对上业务,他就想着能不能从对方这里寻找到合适的渠道。 没想到还真找对了人! “那,您的手工艺厂都生产什么样的产品呢?” “哎呦,这可不好说”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您是要传统手工啊,比如绢花刺绣、珐琅做旧,还是现代工艺,如雕刻版画,竹编印刷啊?” “都喜欢” 奈吉士倒是不挑食,很认真地说道:“只要是具有京城特色的,有代表性的,能凸显文化底蕴的,我都喜欢”。 “是嘛~”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您如果方便的话,请您务必往京城去一趟,我带您看看真正有特色的文化”。 “我正有此意” 奈吉士眼睛一亮,道:“你们出口的商品品质好,价格较合理,西欧市场一般消费者都对内地货有良好印象” 他有些激动地表示:“我准备在羊城交易会谈妥交易之后,就到魔都和京城去,作为期两个月的商业旅行”。 “欢迎啊” 李学武不经意地瞟了他身后的外事翻译一眼,见对方神情并没有异色,知道这是被允许的了。 所以也表现的很大方,言说到了京城,务必要联系自己,一尽地主之谊。 听见他如此客气,奈吉士说道:“我一定会去找你的,我想看看你口中所说的特色文化是什么样的”。 “包你不虚此行!” 李学武自信地一笑,满口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而在李学武接连发出邀请后,小会客厅内便响起了一阵讨论声。 哎呀,这好几种语言掺杂在一起,就像走进动物园里一样,听不出个数来。 只要有业务对口的,李学武都主动发出了邀请,并且提出了要给他们提供食宿的招待条件。 这让小会客室内的氛围又热闹了几分,好像大家都有意去京城转一转。 毕竟那里是这片土地的心脏,有他们心驰神往的历史古建筑群和敬仰崇拜的大人物。 不用怀疑,这个时代,崇拜咱们那位的,这世界上有太多太多了。 来内地,如果见到了那位,绝对能让对方荣幸备至,兴奋许久。 可惜了,他们的级别不够,基本上是不可能见到对方的。 就算是李学武,在四九城里混了这么久,也仅仅见到过那么一次,还是在表彰会上。 来自伦敦的英商屈臣氏代表史密斯派克表示,他愿意加入奈吉士的商业旅行团,跟随他一起北上旅行。 李学武很愿意对方参加旅行团,去京城商业旅行,但也很佩服对方的胆量。 在这个时期,他的身份还是很敏感的,竟然真的敢北上旅行。 当然了,不是说京城就没有英吉利人了,办事处都有呢。 而是说他在这个时期,敢顶着一脑袋黄毛往北闯。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他们都是国际贸易商人,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都觉得现在的内地有机遇,别人不敢去,他们只要抓住机遇,绝对能发掘第一桶金。 史密斯派克就明确表现出了对土产、纺织品、玩具和其他轻工业品的关注和兴趣,得到了李学武的积极回应。 会客室内,所有人都表示会考虑参加这个商业旅行团,除了中田庆雄。 今天这个小型交际会是他联系组织的,没想到被李学武横插一杠子,搅了局。 可恶! 他当然气不过,可也没奈何,最开始“质问”李学武的身份,没想到给对方垫了台阶。 现在想要主动加入,好像很没面子。 是不是先跟这位年轻人对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对口业务,等对方主动邀请? “李桑,我是来自馹本的中田庆雄,是做棉花、油料作物、茶叶、麻、稻米和蚕丝业务的”。 “哦?” 李学武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很抱歉,我们没有这些业务!” 第303章 软饭硬吃 “哦?好像很遗憾~” 中田庆雄耷拉了一下肩膀,看着李学武又说道:“除了农产品进口贸易,我的会社还做钢材出口贸易的”。 “是嘛!” “巧了不是!” 李学武的脸上绽放出了不一样的神采,主动同对方握了握手,道:“我们厂也是做钢材业务的”。 “李桑刚才给的名片上我已经看到了” 中田庆雄转了转手里的名片,一副看透了李学武的模样,道:“李桑是红星轧钢厂的代表?” “准确的来说,是这样的” 李学武已经打入到了这个圈子,现在连装都不想装下去了。 他很自然地回答道:“我是红星轧钢厂的管委办的副主任,这一次来羊城,主要是负责交易会的展销工作”。 就在众人眼瞅着中田庆雄用温和又犀利的手段揭穿李学武的真面目,以为李学武会羞愧难当,或者主动道歉的时候。 “不好意思,我撒谎了” 就见李学武很没诚意地摊牌了! 不装了,我是个骗子! 中田庆雄眼睛一瞪,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刚想嗤之以鼻,在心里想着要用不失礼貌,又很严肃的话语训斥他一顿。 没想到李学武一指身后的赛琳娜,很认真地说道:“这位才是五丰行的商务代表”。 中田庆雄:“?????” 众人:“???????” 赛琳娜:??????? …… 他这话说完,信的和不信的都无言以对了,他们也是从未在这类社交场合看见这么玩的。 你跟我这玩套娃呢?! 赛琳娜的脸上也是僵硬的厉害,强挤出一丝微笑,还不敢承认自己不是这个身份的。 这人说谎话都不打草稿的嘛! 怎么张口就来啊,我已经不是五丰行的商务代表了! 这话她只能在心里说,面对众人异样的眼神,赛琳娜只能强装镇定。 不然还能咋办? 直接拆穿李学武的虚伪面具? 让他丢脸,回头还不是自己丢脸嘛,硬撑着吧。 看着众人不太相信的表情,李学武抿了抿嘴角,摊开手说道:“我们厂跟五丰行即将展开战略合作,所以赛琳娜小姐是陪我来认识认识国际贸易商中的翘楚和核心力量”。 真能瞎掰啊! 赛琳娜嘴里咬着牙,看着众人随着李学武的话,又把目光聚在了她的身上,只能是微微一笑,露出确实如此的表情。 中田庆雄打量着赛琳娜,又看了看李学武,虽然还是怀疑他所说的话,可他更愿意相信身为内地的干部,驱使不了一个西方面孔的女人。 今天这场宴会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来的,所以李学武的第二次自我介绍,让他已经没有理由反驳了。 真要继续较真,只能是让这位叫做赛琳娜的女士给出证明,或者交换名片了。 可这样一来就显得他太没有风度了,就像李学武说的,赛琳娜小姐是陪同他来社交的,并不想跟他们多接触。 中田庆雄心里像是吃了五斤苍蝇屎似的,看着李学武那副理所应当的表情,虽然咬了后槽牙,可还是露出了礼貌的微笑。 “李桑真会开玩笑~呵呵~” “呵呵~我也是这么觉得” 李学武顺着他的话轻笑了起来,他就知道小鬼咂特别能忍的。 你看,自己这么耍他,他都不生气,不愧是忍字当头的国家。 赛琳娜被李学武弄的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凑到他耳边提醒道:“这一次交易会,西德和馹本商人将要竞争内地进口钢配额,中田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哦~” 李学武眼睛一亮,总算是明白为啥中田庆雄组了这么些人在这里交流。 不过反过来一想,赛琳娜带自己来这边是不是也有上面的示意? 上面的是谁? 是付采凝,还是刚才那个房间里的某位大佬。 他其实很不喜欢这种被支配的感觉,好像木偶一样,他都是习惯站在人后,做挥舞指挥棒的那个。 赛琳娜也感觉到了李学武的情绪波动,态度和顺了许多,轻声提示道:“内地希望购买非铁金属、化学品、肥料,以及人造纤维”。 这里面每一样单独拎出来都是很正常的贸易项目,可放在一起,就有些不太正常了。 李学武心里一动,想着自己别不是跳进某个奇怪的圈子了吧! 到时候突然出现一个人,给自己亮明身份,指示自己无条件配合完成某个不能说的任务…… 不行! 这儿不能再待下去了,再特么谈下去,自己就出不来了。 不!不是自己出不来了,而是自己出不去了! 但凡参与这些任务的人,不是永远出不去,就是出去了永远回不来。 他并不想接触这类业务,更不想给自己限制住,未来他还想出去走一走,看一看的。 真有了这样的任务,他还出去?做梦吧! “交易会开幕那天,我是带着采购团队从首层的机械、仪器展馆一路看到八楼的粮油食品馆” 中田庆雄见李学武不说话,终于拿回了控场权,开始组织话题,重新开始他的这个局。 至于李学武在这与否,他并不在乎,他要的是这些国际采购商的帮助和支持。 “走一路,看一路,激动了一路,接连参观了两遍啊!一眼都没敢眨!” 他这激动的话刚说完,李学武就在一旁接话道:“一眼都没眨?” “这么长时间不眨眼,眼睛不会干吗?” 中田庆雄:“??????” 在座众人:“?(?w?)?” 赛琳娜:“…(~_~;)…” 李学武丝毫没觉得自己说这话有什么不合时宜,见翻译们憋着笑,故作疑惑地以为他们没翻译完全呢,还在那认真的问呢:“我是说啊,你从一楼走到八楼啊,不眨眼睛……” 我无语死了~ 赛琳娜站起身,拉了拉李学武的肩膀的衣角,尴尬地扯了嘴角,露出微笑,歉意地对大家说道:“抱歉啊,李先生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我们要先走了~” 中田庆雄看着众人憋笑的表情,他都要死了! 我特么在这说我从一楼看到八楼不敢眨眼,你问我眼睛干不干?!!! ----------------- “你是故意的吧!” 从会客室里出来,赛琳娜带着李学武来到了回廊拐角处。 左右张望,见四下里没人,她便对着李学武抱怨地说道:“好不容易给你争取的机会,你就这么浪费了~” “我是故意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了看她的表情,反问道:“我看你是故意的吧?!” “你别不识好人心!” 赛琳娜嗔道:“要不是为了你,我至于撒那个谎嘛!” 说着话好像真的很尴尬似的,用手给脸扇着风,一副脸红的模样。 “哎呀~丢死人了~让人家知道我还怎么活~” “知道什么?” 李学武有些霸道地往前迈了一步,直接顶在了她的身前,让赛琳娜有些措手不及,慌忙之中后退到了墙边。 而李学武却是没打算放过她,跟着到了墙边,伸手按在了赛琳娜耳边的墙上,来了一个壁咚。 赛琳娜见李学武如此,紧张极了,满眼慌张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要干什么!” “你说呢?!” 李学武坏坏地挑了挑眉毛,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很面善,很好欺负?”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赛琳娜支吾着想要躲开李学武的胳膊,可他人高马大的,这里又是墙角,往哪里躲。 虽然不至于叫破喉咙都没人来救她,可她也是真的不敢叫啊。 “你真的不知道?” 李学武霸道地低下头,脸都要贴在她的脸上了,目光就没离开过她的眼睛。 而赛琳娜感受着李学武的气息,尤其是这种威猛霸道,让她的心脏砰砰直跳,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似的。 虽然她有撩拨李学武的胆量和能力,可现在李学武要动真格的,她还真就有点受不了了。 连续几次跟李学武示爱,那都是看准了李学武在那个时间和地点不会答应,故意那么做的。 她也是人菜瘾大,好不容易在内地结识了这么一个小男人,就想着挑逗老板,也是心里的不服气。 凭什么大家都是年轻人,你在内地受限,我在港城自由,可你却能把触角伸到港城来! 她就是不服气,也是很好奇,好奇李学武年少多金,才华横溢,年轻有为。 在京城接触那几天,李学武身边人所表现出来的权势,更是衬托着李学武的不凡。 尤其是在轧钢厂,那种一呼百应的感觉,实在是……迷人! 有权利的男人最迷人了,比有钱的男人更让女人沉醉。 男人征服世界,而女人征服男人。 她就想试试,能不能征服这个有权又有钱的小男人。 可她心里的小男人一点都不小,当对方走近了,反而需要她微微抬起头仰视。 “你不乖哦~” 李学武看见她的眼神躲闪着自己,左手抄后路“啪”的就在对方的屁股上来了一下。 “呀!” 赛琳娜被李学武突然的这一下打的差点蹦了起来。 她双手背后捂着自己的屁股,脸色腾的一下就红了,嗔怒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你……你怎么打人呢!” “再不说实话,就地法办!” 李学武眼神里全是戏谑和恐吓,嘴角更是坏坏地扯起一个弧度,伴随着脸上那道疤,真是说多邪就有多邪,说多恶,就有多恶!。 堪称古之恶少不及,今之流氓差远。 “什么实话啊~” 赛琳娜撅着嘴,瞪着李学武说道:“是你让我带你来的,我帮你介绍客商你还这样对我!” “哎呦呦~” “你还挺爱玩的啊~” 李学武坏笑着伸出手,挑起对方的下巴道:“你再这样我可暴露本性了啊!” “你说!” 赛琳娜甩开李学武的手指,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想问什么?” “谁让你带我来这里的?”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那间会客室里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目标?” …… 李学武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让赛琳娜应接不暇,慌乱地记忆着他的问话,想回答都无从下手。 “那个……额,我是说……”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李学武突然站直了身子,手指点在了她的嘴上,道:“打住!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什么!!!” 赛琳娜看着这坏人对自己做了这些事,现在只一句不想听了,便潇洒地转身离开。 这怎么可以!我还没……那啥呢! “哎!你!我还没回答你呢!” 赛琳娜追上了李学武,拉着他的胳膊说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跟你说啊~” “算了,不要说!” 李学武点了点她,随后继续往前走去,边走边说道:“我突然想清楚了,知道的太多,对我没好处”。 “额……” 赛琳娜突然语塞,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那个……我是说,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的”。 “那我也不想听了~” 李学武走着走着突然站住了,一转身,让追在后面的赛琳娜避之不及,一下子撞到了他的怀里。 “唔~” 赛琳娜被突然捉(啄)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是好了。 他的一只手在自己脑后,另一只手……好坏~ 好像被定身了一般的赛琳娜感受着迟来的霸道与迷醉,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而李学武好像故意似的,等她开始享受了,他却主动放开了她。 “好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李学武站在那,微微一笑,看着有些发楞还没缓过神的赛琳娜说道:“你就是馋我的身子!” “才不是呢!” 看着李学武说完这一句不理自己,又转身往前走,赛琳娜毫无底气地狡辩了一句,想了想又追了上去。 “我给你说” 赛琳娜疾步走在李学武的身旁,侧着身子对他讲到:“你知道这一次日商来了多少人吗?” “将近一千人!” 她知道李学武不会再回答相关问题了,所以主动说道:“两百五十多家贸易公司,可不都是为了采购来的”。 “所以呢?” 李学武看前面就是回廊,那边不时有人影闪过,所以站住了脚步,看着赛琳娜问道:“跟我,跟轧钢厂又有什么关系?” “这是一场盛宴” 赛琳娜很是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创办这一次交易会并不容易,所有人都在努力”。 “谢谢”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你要是不说,我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你!” 赛琳娜抿了抿刚才被这坏人弄的有些肿的嘴唇,瞪着他说道:“你要想好了,这对你,对红星轧钢厂来说都是一个机会”。 “很感谢,我会认真考虑的” 李学武再次礼貌地一笑,同时还伸出手点了点她的嘴唇,道:“味道不错,你该补妆了~” 说完这句话,很是没有风度地把对方留在原地,迈步往楼梯方向去了。 “哼!” 赛琳娜咬了咬牙,嘴里发泄着不满,捏在手里的小包都有些变形。 看着李学武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处,她喘了几口气,这才整理了神情,往卫生间去了。 ----------------- 一楼大厅,跟李学武离开时一样,还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李学武很轻易的就找到了李怀德和景玉农的位置。 李怀德就坐在一处环形沙发卡座,交谈的还是那些人。 而景玉农这会儿正站在餐台前挑选着美食。 之所以能在灯火阑珊处看到自己想要找的人,不是他慧眼如炬,而是他在出发前给轧钢厂展销团队订制的礼服很独特。 中规中矩中又带着一点新颖和新潮,不失庄重还能凸显别样的气质。 李学武左右看了看,从岛台上拿了一个骨瓷盘子,走到景玉农的身边招呼道:“景副主任,味道怎么样?” “还行吧~” 景玉农回头看了一眼李学武,微微一笑道:“看来你在楼上也没饿着啊”。 “嗯?” 李学武不解地看着她,满眼的问好。 景玉农抿嘴一笑,从餐台上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了他,道:“擦擦嘴吧”。 “啊,哦,谢谢~” 李学武这才反应过来,接过纸巾不慌不忙地擦了自己的嘴。 等他看见纸巾上的那一抹红才知道,自己露怯了。 “谈的怎么样,有合适的目标吗?” 李学武混不在意地放下纸巾,从餐台上夹了几份比较容易消化的糕点放在了盘子里。 “还行吧~” 景玉农还是这套话,只是她看李学武的眼神里全是趣味。 明明自己去楼上偷吃,被抓住了也不恼,更不羞,这脸皮得是多厚啊。 昨天回来的时候就听说了谈判过程,当时有人说李学武的不解风情,她还好笑来着。 没想到今天就遇到了,敢情昨天不方便,今天找补来了。 李学武看见她的眼神了,却是没有在意,从餐台上夹了几份水果,多出来的还放在了景玉农的盘子里。 “走吧,去那边说” 示意了临近花园的窗边位置,李学武接了对方手里的餐盘,带头往那边走去。 景玉农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又看了看窗边的灯光略暗,嘴角微微一撇,这才跟了上去。 大厅的灯光整体布局很有意思,越是中间位置越是明亮,照射的下面的餐台都跟着反光。 而在最边缘,靠窗的位置却是灯光最淡的。 说淡不是暗,因为这里并不昏暗,或者黑成一片,只是色调温和了许多。 搭配花园里夜景,晚风撩拨的白色窗纱,选在这里还真是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可惜了,一个三十少妇,一个二十小伙,坐在一起有种莫名的意味深长,让人看了就认为没有好事。 当然了,今天这种场合怎么看怎么正经的,因为这就是一个非常正经且严肃的活动。 “二楼的风景怎么样?” 看见李学武坐下后抿着红酒在看窗外,景玉农颇具调侃意味地问了李学武一句。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将酒杯放下后,好笑地对她说道:“正如您所见,但非您所想”。 “是嘛~” 景玉农抿嘴笑着,眼眉微微一挑,捏了红酒微微抿了一口,脸上全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面露坦然,一副您爱信不信,反正我说的我自己信的样子。 “我是正经人~” “啊~~~” 景玉农好笑地应了一声,好像才知道这一点似的。 逗得李学武也跟着轻笑了起来,微微摇头道:“这世上我最舍不得辜负的就是美酒佳人了~” “看来是我猜对了~” 景玉农笑着放下酒杯,没了往日里领导的架子,再次逗笑道:“美酒还在,佳人去哪了?” “佳人一直都在” 李学武坏坏地一笑,捏了自己的酒杯同景玉农的轻轻一碰,看着对方微微一抿。 嗯~老酒愈浓啊~ “呵~” 景玉农看着对面的李学武竟然在撩拨自己,有些好笑地歪过了头,往窗外看了一眼。 她真是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大他一轮还多两岁,竟然跟自己来这个。 “看来你是对佳人和美酒都很有品味了~” “尚不及一分” 李学武微微一笑,点了点对方的酒杯问道:“您平时都喜欢喝什么酒?” “哦?这怎么说?” 景玉农今天的工作量已经足够多了,现在她倒是想休息休息,看看这年轻人有几分货色。 “酒如女人,女人如酒嘛” 李学武笑了笑,抿了一口红酒,一边分了水果给她,一便说道:“互相映衬”。 “这个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景玉农打量着李学武,没在意对方给自己剥了葡萄,切了西瓜。 “如果我说喜欢喝白酒呢?” “喝白酒的女人贵人多” 李学武很痛快地给出了答案,并且示意了服务生给他和景玉农上了一杯白酒。 端起酒杯,在景玉农好笑又有趣的眼神中,两人碰了杯子,满饮下肚。 “嘶~” 景玉农被这白酒所刺激,使劲眨了眨眼,吐出一口火气,且不由自主地直了直身子。 “热烈,火辣,回味无穷~” 李学武喝过之后,给她亮了杯底,说出了这句让她很是认同又不敢复述的话。 “我再说~” 景玉农面色微微红润,可目光里还是带着聪慧睿智,挪开手边的白酒杯,问道:“如果我说喜欢喝红酒呢?” “呵呵~” 李学武咽下嘴里的水果,捏起红酒杯,示意对方举杯。 景玉农抿嘴一笑,也是配合着同他碰了杯子。 “叮~” 李学武学着对方的动作,把酒杯放在了嘴边,却是没有立即仰起,嘴里突然回道:“喝红酒的女人情人多”。 “噗嗤~” “咳咳~” 李学武是没喝,可景玉农已经喝了。 她是真没想到,李学武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李学武看她狼狈的样子还不忘瞪自己,好笑地抽了纸巾递给她。 看她手忙脚乱的,伸手就要帮忙,却是被景玉农敏感地推开了。 “谢谢,不用了” 景玉农剜了李学武一眼,好像他是什么坏人似的,不能近了她的身。 李学武根本没想过要占她的便宜,自然是理所应当地重新坐了回去。 刚想拾起葡萄来吃,却是发现自己的餐盘点滴着几片红晕。 “不好意思~” 景玉农也不知道是呛的,还是发现了自己的失礼,有些埋怨,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了歉。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地摆了摆手,道:“怨我了,没有掌握好尺度,说晚了~” “……” 景玉农刚想露出一副轻松的神色,没想到李学武跟了这么一句。 什么说晚了! 我想听这一句是嘛! 还有,什么叫喜欢喝红酒的女人情人多啊! “我再问!” 她好像认真了,微微噘嘴,看着李学武问道:“如果我说不喜欢白酒,也不喜欢红酒,而是喜欢喝白水呢?” “哦?” 李学武故意露出为难的表情,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容她得意,随即便往前凑了凑身子,低声道:“尿多~” “嗤~” 景玉农实在是忍不住,抿着嘴伏在了桌子上,肩膀一阵抖动。 李学武才不会瘪着偷笑呢,而是轻笑出声,一副得意的表情。 李怀德从大厅里寻了过来,见两人笑的如此开心,还以为有啥好事呢。 走近了问道:“这是怎么了?笑成这样?” “是李主任” 景玉农得了提醒,满脸通红地直起身子,虽然强忍着,可还是能从她紧抿的嘴角看出刚才笑的肆意。 而再把目光对向李学武,她又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嘴,慌忙站起身往公园里走去。 李怀德好笑又茫然地看着她忍不住出去偷笑的样子,对着李学武问道:“这是捡着金元宝了?” “呵呵,也许吧~” 李学武招手示意服务员收走餐盘,同时跟李怀德问道:“您那边怎么样?” “嗯,还行” 李怀德显然也是饿了,就着餐盘里的牛排吃了一口,使劲嚼了嚼,腻歪地摇了摇头,道:“凉了~” “吃这个吧,大晚上了” 李学武把水果让给了他,劝说道:“牛肉本身就不好消化”。 李怀德从善如流地吐出了牛肉,用纸巾包了。 再从桌上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这才给李学武说道:“马不停蹄啊,嘴里都说冒烟了~” “吃西瓜” 李学武将分好的西瓜递给他,同时说道:“看来所获颇丰啊”。 “纯经验之谈” 李怀德吃了一口西瓜,见景玉农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回来,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没什么有用的,可又觉得很有用!” 西瓜条能有多大块啊,他三两口吃完了。 看见桌上的水果不多,还都是凉的,也就没在贪嘴。 再饮了一口红酒,又解释道:“一七厂是副书记带队,我具体跟他问了问集团化进程的要素,他说的也是云山雾绕的”。 “要我说啊,一个屁仨慌” 李怀德看了两人一眼,点头问道:“你们呢?你们的收获如何?” 他这么问着,还点了李学武道:“我看见你上楼了,楼上干嘛呢?” 景玉农在花园里笑了好一阵,这会儿脸上还残存着红晕,可能是笑的,也可能是刚才那杯酒。 这会儿听见李怀德问,她很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学武一眼,等他怎么说。 李学武却是很认真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翻开来,真如汇报工作一般讲了楼上的见闻。 当然了,去见港城一众大佬的场面说的很简单,主要还是说那些国际采购商的事。 他说的简单,可李怀德和景玉农没有错过这一处重点。 他们很清楚,李学武去的那处房间,应该就是今晚宴会的核心之处了。 也有可能在其他房间还有核心,但那个圈子之于今天交易会主题,那就是核心中的核心。 毕竟交易会是要依靠港城的力量实现代理变现的,这些人就代表了国内在港城的最核心力量了。 怪不得李学武一力主张通过港城渠道实现贸易自由呢,原来他有这么多的关系在里面。 景玉农是刚刚知道的,可李怀德早就有所察觉,甚至是私下里有过了解。 对于李学武,他信任的基础除了对方的才华和轧钢厂的形势,还有李学武身后的背景。 他们可以说是同一类人,包括董文学和景玉农在内,是人脉关系。 而杨元松和杨凤山就不同了,他们是工作关系,因为工作和基于工作展开的联系。 这种标签并不明显,但确实存在。 不影响个人选择,但它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你,也让你被别人所区别。 景玉农看向李学武的眼神发生了一点点的变化,少了几分猜忌,多了几分热切。 而李怀德表现的很是平常,一边吃着,一边询问了国际采购商的情况。 李学武把自己的猜测,以及代表轧钢厂对这些人发出了邀请的情况详细地汇报给了两人。 景玉农一直思考着,李怀德则是边听边问,不懂的地方还让李学武解释清楚。 在说到最后,景玉农却是插话问道:“你有没有考虑到环境因素、特殊形势,以及他们身份所带来的风险”。 “嗯~~~” 李怀德嘴里支吾了一声,放下酒杯,没用李学武回答,他先说道:“这个问题我刚才也跟他们谈到了,不算是大问题”。 “商业旅行团一直都有,外事部特批手续,上面是允了的” “尤其是这一次交易会的成功,有签署订单的外商更是友谊和先进的代表,是可以开展旅行活动的”。 “当然了,这并不代表没有限制” 李怀德用餐巾擦了擦手,继续讲到:“商业旅行团的接待工作必须在外事部门的指导下进行,包括在接待期间发生的商业谈判,都应该按时汇报”。 “相当于正常的外事接待,只是商业接待的主体是咱们” 李怀德的手指比划了一下,道:“相比于外事接待,我更确定商业旅行团能给我们带来绝对意想不到的惊喜”。 “正如您所料” 李学武接话道:“国际采购商对商业地图有着准确的目光和敏锐的洞察力” “既然他们选择了魔都和京城,就说明他们是意有所图的,包括我刚才提到的日商代表” 李学武轻轻按住了自己的笔记本,认真地说道:“我相信对方绝对是有备而来” “这一次在京讨论的外贸协定有得看,商业旅行团更像是淘金者的知更鸟” “他们想要实现贸易的破冰,绕过其他干扰因素,必然是要走这一遭的”。 “嗯,这一点我认同” 景玉农想了想,给李怀德解释道:“出口商品的贸易方式主要有协定贸易、羊城交易会、补偿贸易、来料加工、进料加工等”。 “日商代表更愿意进口农矿原材料,对内出口工业材料” “对方买进农矿原材料不受外界因素限制,出口工业材料又绕过了商业封锁限制,很聪明的办法”。 “毕竟有个丑爹嘛” 李学武很不客气地点出了这个问题的本质:“他们对内的贸易属性还是以剥夺为主,工业发达程度就代表了食物链的高低”。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景玉农看着李学武说道:“咱们落后的,都在迎难而上,包括你所提到的钢材领域”。 “不要急” 李怀德微微眯着眼睛,对两人说道:“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 “他们不过是有人使劲拉了一把,可也容易闪着腰,没了脊梁骨” “咱们厂的发展路线没有问题,有也是局部的,随时都能调整” 李怀德很是自信地说道:“任何国家的交易市场都是有进有出,光出不进,人家也不跟你玩了” “想要改变当前的贸易形势,打铁还需自身硬” “我倒是想从这一次的交易会上找一找答案” 李怀德看向李学武说道:“关于造船厂放弃柴油机生产的决定是你提出的建议” “这一次我在交易会上就看到了兄弟单位的力量,也能造出好机器”。 “是潍柴吧?”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我也有关注到他们,柴油机做的确实很好了,技术也很优秀”。 “他们是走出了自己的一条路” 李怀德点了点李学武,道:“这也是我要说的,咱们的路很清晰,不要急,也不要慌,慢慢什么都会有”。 “是” 李学武微笑着点头道:“我还是年轻,见不得人家超过咱们”。 “哎~这是好事嘛~” 李怀德笑了笑,没在意地说道:“我就喜欢你这种不服就干的脾气,任何高峰都能踩在脚下,这才叫年轻人呢” “你说是不是,玉农同志?” “李主任说的是” 景玉农微笑点头附和道:“没有野心,哪里来的闯劲,没有闯劲,又哪里来的创新”。 看过李学武之后,她对着李怀德讲道:“正因为轧钢厂年轻着,又有着年轻的动力和目光精准的掌舵手,才有了咱们今天的机遇不是嘛~” “你看看!” 李怀德笑着点了点景玉农,对着李学武说道:“还是玉农同志会说啊”。 “哈哈哈哈~” 三人畅聊着各自心得,就交易会上的情况,以及今晚的收获做了即时总结。 景玉农也是从专业层面,就贸易的几种形式做了分析。 除了日商追逐的协定贸易,她还重点讲到了补偿贸易和来进料加工。 李学武是不喜欢协定贸易的,尤其是现阶段的协定贸易,还是跟小鬼咂一起玩。 协定贸易是什么? 协定贸易就是缔约国之间根据贸易协定的原则和范围进行的贸易。 这种贸易的支付和清算办法一般采用记帐和双边清算的办法进行。 从定义中就不难看出这种贸易方式的局限性和不确定性。 这种贸易形式一般都不是单对单,更不会让工厂有决定权和经营品牌的机会。 现阶段外贸企业执行的协定贸易是按照进出口总公司下达的当年与其他国家国营专业企业签订的出口贸易合同任务执行的。 也就是说,协定贸易搞的还是现在国内这一套,计划生产经济。 就轧钢厂来说,如果加入到这样的生产活动中,无疑是被束缚住了手脚。 虽然订单量是巨大的,但得不偿失,并不适合发展中的轧钢厂。 李学武比较中意补偿贸易,因为这种贸易形势可以借鸡生蛋,甚至是移花接木,拥有自己的技术。 那他中意的补偿贸易又是啥? 补偿贸易是利用外商提供的生产设备或无息贷款进行出口商品的生产。 然后以出口产品或来料加工所得的工缴费偿还设备金额或贷款的贸易。 轧钢厂跟五丰行谈判中,关于多功能食品加工厂就有这种贸易形势的因素。 当然了,轧钢厂为了保留生产管理和自主权利,并没有贷款或者签订任何补偿协议。 因为双方的合作基础,多功能食品加工厂走的是技术引进和代工生产。 不是所有企业都如五丰行这样对轧钢厂有天然的好感,想要打破贸易壁垒,补偿贸易绝对要比协定贸易好的多。 只要掌握了生产技术,那么就可以开展来进料加工生产了。 自主创新也是需要一定的工业基础的,闭门造车不适合工业发展。 景玉农知道李学武的心很大,也很窄,善意的提醒他要根据实际情况有所选择。 李学武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可他习惯了软饭硬吃。 实在不行,大不了豁出去了,让李怀德去捅楼上那个窟窿! 第304章 昨晚你睡哪了? “各位来宾,各位代表,以及来自五湖四海的工商界同志们” 一楼大厅的舞台上,身着中山装的交易会主任正在做欢迎致辞。 “我在这里谨代表羊城出口商品交易会、羊城市人民和贸易部,对你们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 随着陈主任的话音刚落,现场围在舞台周边的内外宾客积极地给出了掌声回应。 现场的气氛立即热烈了起来,掌声穿过大堂,回响在了所有人的耳中。 李学武手里附和鼓掌,侧头对着李怀德提醒道:“贸易部的石先生也在”。 “嗯,看见了” 李怀德点点头,望着台上说道:“这一次贸易会的镇山石”。 景玉农站在李怀德的另一侧,听着两人谈论此事并没有开口。 他们的关系很复杂,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她也是工作多年的“老同志”了,自然清楚这种潜在形势。 尤其是当前波云诡谲的情况,更是发展风向标。 贸易部的领导来坐镇,也不代表态度就是积极的,还要看具体的变化。 当然了,她也不是自命清高,认为李怀德和李学武说的就是低层次的东西。 李怀德手眼通天,本身就有着很深厚的背景,又是在这一次的风浪中站稳了脚跟。 机会都是均等的,他自己争取来的,就比别人施舍的要珍贵,也让人信服。 所以她很清楚上面对李怀德也是很关注的,他的话自然就代表了一定的意义。 再看李学武就更不一般了,这年轻人虽然身在“基层”,可也是个善于交际的人物。 你说他职务低,还没有到那个层面,可他的所有布置和决断,全都紧紧地贴合着政策的变化及发展。 就拿轧钢厂为例,这一次又一次的风云变化中,谁才是获利最多的人? 当然了,你可以说是李怀德。 但是,走的越来越稳的却是李学武,他的职务没变,可身份地位变了。 以前只是保卫处的负责人,权力也就限制在安保业务范围内。 即便是他参与了一些项目的筹备建设,可也是在李怀德的支持下,建言献策而已。 但你看管委会成立以后,尤其是管委会全面接管轧钢厂的业务管理后,他的地位随着管委会的稳定,是不是水涨船高。 景玉农为啥对李学武的关注越来越认真,原因就在于这一点。 从来都不是李学武主动去要求进步,而是经营环境,创造机遇,制造形势,推他向前。 李怀德就真的无人可用了嘛? 真要是如此,为啥不直接调人,或者主动跟她合作。 反而是一步一步地顺着形势的变化,提李学武上位。 原因就是他也在局中,破不掉,舍不得这种大势所趋。 李学武已经将自己捆在了轧钢厂的发展大势中,李怀德想要走这条路,必用李学武。 而因为年龄差距,选择李学武作为接班人培养,恰恰是李怀德的明智之选,可也是无奈之举。 轧钢厂组织结构变革后,李学武以保卫组副组长的身份全面主持安保和组织监督工作,真正成为了李怀德的左膀右臂,轧钢厂的安稳基石。 而其又以副组长的身份,跳出保卫组,兼任了管委办的副主任,成功接触到了业务的那根绳子。 这是一个很大的跨越,尤其是李怀德任命他兼管了多个项目,担任执行副主任的位置。 首先说明李学武有这个能力,其次是他充分获得了李怀德的信任,最后就是顺应形势了。 主管安全与监督,分管专项业务与项目规划,这在轧钢厂里已经隐形的排到了前几名的位置。 如果自己没有通过与李学武修缮关系,获得了李怀德的支持,以主管经管组业务,同时兼管三产和分厂生产经营,那她在轧钢厂的排位序列中也比李学武不如了。 景玉农听着台上的讲话,可心里还在想着李学武,想着他在工作上的霸道,在社交中的风趣,在生活中的洒脱,在…… 她未曾发觉,心里想着一个人,念着一个人,这是不是就叫恋爱? “……这一次展销会,我们提供了包括重装设备、新式医疗仪器,以及仪表类等新式装备……” 陈主任讲到,此次展销会仪表多达两百多种,罐头五十多种,纤维制品以及其他品类推出了总计超过四千种的新商品。 其中还包括国内比较有名的纺织产品、新式机器、医疗设备、农产品。 虽然外商普遍反应重工业装备和一些新式机器仍然落后,但展销的数量比任何一次都多。 甚至有三分之二的机器是新设计的,或者有很大改进的。 李学武也听到陈主任讲话中提到了各种工业母机,以及整套的大型精密机械,还包括了一台高度精密仪器车床。 这种车床能够使某些零件磨光程度达到十二度,在国内算是处于绝对领先地位了。 听李怀德介绍,这套机械是作为主角展出的,展销单位就是魔都仪器仪表厂,全由对方自主设计和生产的,代表了国内的设计和制造顶尖水准。 可在李学武看来,这就是面子活。 真正需要这种机械的,多是从老牌工业国采购,除非是看重交易会上的机械价格实惠,否则没人敢承担这个风险。 在陈主任主动介绍硬合金钢制成的切削工具,能完全满足钻石切削需要,能用来加工高度精密机械零件,成本却是进口机械的千分之一时,现场再次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李学武也是跟着鼓掌,脸上露着自豪的笑容,但在心里感叹着,工业发展容不得落后啊。 落后不仅仅要挨打,还要挨骗,受欺负。 一万块的东西,一千万卖给你,不买还不行,因为你自己造不出来! 这不就是欺负人嘛! 对的,工业贸易其实就是不对等的欺负人。 你家生产工艺优秀,成本一块钱,我家生产工艺更优秀,成本降到了一毛钱,那我就能把你打爆了! 陈主任不厌其烦地讲着这些成就,何尝又不是对祖国工业的每一次进步感到骄傲和自豪呢。 “在农业、林业、畜牧业、副业和渔业继连续五年好收成之后今年又是大丰收” 李怀德低声同李学武讲道:“大豆、花生、菜籽等油料作物的产量有显着的增长”。 “黄麻、大嘛和其他纤维作物以及丝茧、甘蔗、甜菜和烟叶的产量也有大幅度的增长”。 “尤其是棉花!” 他着重强调道:“棉花今年又获得了丰收!” 李学武也看到了这组数据,尤其是边疆办事处传回来的关于近几年的调查报告显示,棉花产量已经连续四年持续大幅度增长了。 这里面有地方协调和鼓励种植的因素,也有其他影响,但站在交易会上考虑,确实是一种成绩。 尤其是苏浙一带,报纸上已经写了,八百万亩棉花长势良好,必然又是一个丰收年。 正因为年头好,所以作物也好,农作物丰收给这次交易会带来了丰富的物质基础。 但是,深知地方详情的李学武很清楚这种繁荣的背后都代表了什么。 其他地区不看,仅在红星村一处,就已经是能看出高产背后的文章。 若论不容易,当属老百姓最不容易了,真是难。 舞台上领导们还在讲话,李怀德带着景玉农和李学武找了边缘的位置坐下边说边听。 景玉农看着李学武拿到的关于粮油食品出口的数据,眉头皱着。 就数据显示,出口公司组织协调展出了他们所掌握的三千种不同商品中的一千多种。 她对食品类外销比较关注,因为轧钢厂接下来就要依托各地办事处的采购和特有的运输能力,开展食品加工贸易。 这一部分的业务是归在三产范围内的,包括从三产独立分化出来的食品加工厂、罐头厂和酒厂。 她作为主要领导,必然是要做足功课,甚至主动要求李学武协调一下,明天交易会一同去参观食品部展区。 “知己知彼” 景玉农叠着腿,收拾了手上的资料,对两人提道:“还是要亲眼看看同行业的现状,心里也好有个数”。 “嗯,这是应该的” 李怀德听李学武说过,食品工业成本小,利润高,是企业发展轻工业的首选,也是现金回笼最快的行业。 景玉农在这个上面下功夫,也是他希望看到的。 所以景玉农开口了,李怀德便点了李学武配合她工作,尽快拿出执行方案来。 “华润有意在港东、胡建、魔都、胶澳、津门和滨城建立食品工业基地” 李怀德抿了一口酒,对着两人说道:“五丰行在京的布置,应该是对这一计划的补充,也是一种竞争”。 “全是沿海啊~” 李学武在心里描绘着地图的大概,想了想对李怀德开口问道:“有提到在津门和滨城的具体计划吗?” “没可能的~” 李怀德知道李学武想干什么,苦笑摇头道:“华润做事同五丰行还是不同,那是真正的大手笔,绝对不会容许其他人染指的”。 “嗯,确实” 李学武点点头,但还是坚持道:“不接受合作无所谓,如果能参与到供应链的一个节点也是好的”。 “其他单位还有可能,但华润……” 李怀德再次否定道:“我试探过对方的态度,不是很理想,应该是有上面的支持,做封闭供应链”。 “那就真是太遗憾了” 李学武撅了撅嘴,皱眉道:“这种全工艺自主生产是很不经济的行为,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是……?” “嗯,差不多吧” 李怀德显然也是老奸巨猾的那种,虽然知道了这一消息,可还真就不想掺和一脚。 “如果这些食品工业基地建成,那肉类、蛋类、蔬菜、水果和畜产品必然形成贸易旋涡”。 “要有所准备和筹划啊~” 他是在提醒李学武,也是在提醒景玉农,捞钱容易的行业也很容易被渗透,讲究的还是技术和渠道。 李学武也没真就打算靠罐头和酒支撑起轧钢厂的工业变革发展,但李怀德所探听到的消息,还真就不一定是坏事。 大树底下好不好乘凉,这得看大树愿意不愿意让你在它底下。 李学武为啥关注津门和滨城,因为这两处再加上胶澳就把渤海湾给包围了。 滨城辐射东北,津门辐射华北,胶澳辐射鲁省以南,真正的大手笔。 站在外面看叫贸易旋涡,站在里面看就是贸易虹吸。 你可能看到了原材料紧张的困境,但没想过产品经营的竞争压力。 加工厂对阵食品工业基地,哪个更厉害? 景玉农现在也有些愁了,目光看向李学武,习惯性地认为这坏小子能力挽狂澜,救大厦之将倾。 项目还没开始做呢,成夕阳产业了,怕不怕? 答案是不怕,李学武还真就没觉得华润的食品工业基地会把所有的原材料都吃掉,更不信他们能把市场吃完了。 若论渠道,有五丰行在,有东方商贸在,外面的市场还是广阔的。 更何况华润还不一定看得上内地的消费市场呢。 这件事不着急,李学武打算回去研究研究。 而就在三人讨论的时候,台上的讲话也告一段落。 招待会也逐渐步入尾声,大家各自找了位置做最后的交际。 轧钢厂三人已经酒足饭饱,这会儿也没忙着去应酬,反而是津津有味地看起了台上的表演。 节目是由魔都舞蹈学校演出的芭蕾舞剧《白毛女》。 李学武看着现场的氛围,直在心里夸组织者真是用了心啊。 ----------------- “现场好玩吗?” 李雪跟在李学武的后面上了楼,刚才景副主任有些头晕,她照顾对方休息后,就来找二哥打听情况了。 李学武却是回头看了看她,问道:“你没见着吗?你们那边没有招待吗?” “啥也没有~” 李雪抱怨道:“就给提供了一顿餐食,然后就坐在那傻等,听着隔壁大厅的音乐和吵闹,无聊的很”。 “其实大厅这边也很无聊” 李学武打开房门,让李雪先进,随后去了卫生间洗脸。 李雪则是扫了一眼房间,一看就知道有人来收拾过的,嘴角不由得微微扯动。 “无非就是喝酒,社交,讨论,以及谈判” 李学武从卫生间里出来,解释道:“你听到的那些音乐和节目,我们都无心观看”。 “就没别的?” 李雪好奇地问道:“那么多人,就互相打招呼玩?” “嗯,差不多,你以为啥?”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整晚都在不停地打招呼,忙着谈业务”。 “景副主任好像喝酒了~” 李雪的眼睛亮亮的,看着二哥狡黠地说道:“我有点不信你的话,谁去谈业务是这么喝的~” “都这么喝” 李学武跟妹妹磨牙废话也不嫌烦,一边收拾着书桌上的资料,一边说道:“不然呢?你以为我们灯红酒绿,载歌载舞?” “反正不太对~” 李雪走到李学武身边闻了闻,撇嘴道:“有香味~女人的味道!” “你是小狗嘛!”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妹子,道:“用不着这样监督我,我保证,今晚什么都没有,特别正经的交际”。 看着李雪不信的模样,李学武还强调道:“回来的时候我跟景副主任坐在后面,不就是她的味道嘛”。 “才不是呢!” 李雪不服地撅了撅嘴,道:“这是香水味!你当我是小孩子呢!景副主任没用过香水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没干坏事” 李学武很是坦然地说道:“你二哥是出了名的清清白白做人,明明白白做事,最是正经不过,肉递到嘴边都不吃的那种!” 说完还指了指李雪,道:“你不是亲眼所见嘛!” “哼~” 李雪撅了撅鼻子,满脸不信道:“那是我撞见了,如果那天我没来,她是不是就得逞了!” “谁啊~谁啊~” 李学武好笑道:“别瞎说,都是同事,谈工作”。 “咚咚~” 他的话刚说完,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 李雪一瞪眼睛,小手指了指二哥,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她威胁李学武站住不要动,她要亲眼看看今晚来的坏女人是谁! 李雪揉了揉脸,摆出了一副严肃的表情,这才拉开了房门。 她刚想给对方个下马威,可一看见站在门口的人,什么话都憋回去了。 “领……领导,您怎么……” “哦……哦~” 景玉农看见李雪站在门里也是一愣,随即很快变换了脸色,微笑道:“你果然在这,正找你呢”。 “啊?” “不好意思啊领导” 李雪没想到刚刚扶了对方休息,这就又醒了。 这会儿脸色有些红地道了歉,想要解释自己来找二哥…… 嗯???等等! 事好像不太对啊! 这个歉先别忙道! 李雪眼珠子盯在了对方手里拿着的那瓶红酒上。 这是来找自己的? 她真的很想相信这都是真的,可眼前的现实“啪”的就给了她一巴掌! “怎么了?” 李学武见门口没了动静,走出来探看缘由。 “堵着门干嘛?” 李雪茫然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了看二哥,又看了看景副主任手里的酒。 “景副主任,还没睡啊?” 李学武越过妹妹,也看见了站在门外的景玉农,以及那瓶被她攥在手里可却想立即变没的红酒。 景玉农面色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开口说道:“不好意思啊,想喝酒,却打不开了”。 这么说着,又看了愣神的李雪一眼,道:“本来是想叫小雪帮忙的,却找不到她”。 “一想她可能在你这里,便直接来寻求帮忙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 李雪听见她的解释终于回过了神,这个理由太充分了,让她茅塞顿开,甚至有点羞愧。 自己真是的,最近被那几个小狐狸搞的疑神疑鬼的,刚刚都想了什么,差点冤枉了领导。 “对不起啊领导,我不知道您……” “没关系的” 景玉农微微一笑,晃了晃手里的酒道:“从晚宴上带回来的,贼香贼香的,不想过了夜”。 “嘻嘻~” 李雪也是没想到,领导还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抿着嘴笑了起来。 李学武却是知道,景玉农这样骄傲的人,又怎么会在宴会上拿酒呢。 甭说她有没有这个方便,就是她的骄傲也是不允许她做出这样的行径。 可人都来了,他也无意揭穿对方的谎言,拉开门做了请进的手势,道:“进来吧,开红酒我最拿手了”。 “如果不方便就算了吧,好像是需要开瓶器” 景玉农现在恨不得原地消失,直接回自己的房间,她也是没想到李雪在这里。 尤其是对方刚刚的纠结,以及自己解释过后的释然,让她真有种莫名的羞耻感。 “没关系的,我二哥又没什么事” 李雪这会儿倒是精神了,接过景玉农手里的红酒,笑着想让道:“我二哥会有办法的”。 这有什么呀! 刚才二哥不也是说了嘛,在一起出差,都是同事,难免的要谈工作嘛。 为了表达刚才怀疑和胡乱猜测的歉意,李雪表现的很是积极,捧着红酒先进屋去了。 李学武站在门边,看着还在纠结的景玉农,歉意的一笑,道:“不好意思,我妹妹给您添麻烦了~” “……” 景玉农看着他的表情,恨不得抓他一把,话都说到这了,还有啥办法。 总不能一直站在门口,让人看见了算啥事啊。 所以在李学武的邀请下,景玉农迈步进了房间。 她确实要睡了,连睡衣都换了,可躺在床上如何都睡不着。 也不知道是天气热的缘故,还是心里热的慌,就是想喝酒。 想喝红酒。 正好,昨天逛展销会的时候买的红酒还在,起身就要一醉方休。 可开瓶器都找出来了,却是发现缺了一起喝酒的人。 当然不能叫李雪了,她那么小的年龄,哪里能品出酒的深意。 所以,她今晚也是借着酒意,扔了开瓶器,拎着红酒就来找李学武了。 万万没想到啊,李雪从她那里出来,竟然来了李学武这边。 这一路也没见李雪跟她二哥有多亲近,就差这么一会儿了?! “领导,您坐” 李雪将椅子准备好,请了进门的景玉农坐下。 景玉农却是抱了胳膊,笑了一下,给李学武说道:“不用太为难的”。 “没关系” 李学武自信地点了点头,去墙角找了家庭工具箱样品出来。 一把钳子,一把改锥。 看得景玉农微微一愣,摆手制止他道:“硬来不合适吧,那软木塞碎了,酒也没法喝了”。 “放心吧,我没那么笨” 李学武安慰着她,先拿了改锥,找了床上大小合适的螺丝钉卸了,又在景玉农和李雪疑惑的目光中拧在了软木塞上。 “这……” 两人都懵了,她们也是万万没想到,红酒还能这么开。 餐厅里的服务生都是优雅地用开瓶器,或者火烧瓶口,而李学武却是玩了工业流。 钳子抓住了螺丝钉,顶在桌子上一用力,“啵”的一下,红酒的软木塞就下来了。 “这……这可真是……真是开了眼界啊!” 景玉农看着李学武把瓶塞又扣上了,感慨地夸赞道:“你可真聪明”。 李雪站在一边也是连连点头,目光中全是骄傲,好像这瓶子是她起开的一样。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两人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技巧,变换思维而已” “你这么说,倒显得我们傻了~” 景玉农好笑地接过红酒,嗔了他一句,又问道:“有杯子吗?要不要来一点?” “茶杯吧” 李学武点点头,没有拂了她的心意,转身就要去拿杯子。 “我来我来” 李雪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抢着帮二哥的忙,就像领导来了自己家里一样客气。 李学武和景玉农对视一眼,彼此会意地一笑,将拧下来的螺丝又装回了床上。 一颗螺丝钉可能不会让好动的床散架,但有可能会发出声音,那就不好了。 景玉农在洗好的茶杯里倒满了红酒,一杯推给李学武,道了一声辛苦。 另一杯却是在李雪诧异的目光中推到了她的面前。 “工作了,就不是小孩子了,可以学会喝酒了” “是” 李雪有些忐忑地看着满满的一茶杯红酒,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尤其是领导的一句不是小孩子了,更是对她工作和为人的肯定,所以这杯酒她也想证明自己。 李学武这边却是将茶杯推了回去,从景玉农的手里接过红酒瓶,道:“怎么能让女士对瓶吹呢,我来吧”。 “我充分尊重你的大男子气概” 景玉农展颜一笑,端起茶杯同李学武和李雪碰了一下。 “那咱们就借这晚秋明月,夜话心声吧” “当~” 这又不是玻璃红酒杯,自然不会发出叮的脆响,陶瓷的沉闷并没有影响三人的心情。 李雪早上从二哥的房间里醒来的时候,她只记得昨晚景副主任来过,三人还一起喝了酒。 酒喝的并不多,但话却是特别多。 二哥和景副主任好像聊了很多,很多她听不懂的话题。 而两人也没落下她,说了她许多的话,好像有关于工作的、人生的,还有什么来着。 李雪皱了皱眉头,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一茶杯红酒,直接让李雪喝断片了。 她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是在二哥的床上醒来的。 自己在这,那……二哥呢?! ----------------- “当然是跟你一起睡的” 李学武给展销团队开了一个早会,今天他得陪同景副主任去看食品站台,所以展位那边需要叮嘱一下。 苟自荣会全权负责接下来的商务会谈和展销工作。 主要的订单和采购都集中在了交易会的第一周,那些人才是大客户。 而第二周才来看展品,或者谈合同的,要么是溜缝儿的,也就是这一次采购的钱没花完,想多买一些,不能白来。 要么就是订单比较小的,第一周都是开大单,他们自己也不好意思往前面挤,选在第二周来,双方都舒服。 最后一种就是闲逛的,这种客商比较随意。 有可能是刚刚到的内地,没有参加第一周的展销也无所谓,又不是所有的展台都如轧钢厂一般,有第一单优惠政策。 苟自荣是主管销售的专业干部,展销他是第一次接触,可管理他是行家。 学习一周了,李学武和景玉农是如何管理展销团队的,他学也学会了。 不会创新,还不会守旧嘛。 第二周李学武会分别陪同景玉农和李怀德参观不同的单位,见不同的客户,做很多的商务谈判。 所以三人都是没有时间再管展销会了,就必须由他承担起来。 今早李学武主持了晨会,大家整理材料和心情,上车就准备出发了。 从餐厅里吃了早餐出来的李雪,看见二哥在这边,便追了过来。 她头一句问的就是昨晚你睡哪了? 李学武的回答也很干脆,脸上的笑意也不像是假的。 李雪很怀疑地皱了眉头,问道:“你是说,昨晚咱们俩睡在一张床上了?” “嗯?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李学武故意逗她道:“小时候咱俩还一被窝过呢”。 “那是……” 李雪想说那是小时候,可这会儿周围不时有人经过,她哪里好意思喊出来,只能咬着嘴唇生闷气。 可又一想,好像不大对劲,就算是自己喝多了记不清,可她还是能确定二哥人品的。 从南方回来,二哥虽然还跟自己玩闹,可从来不会跟自己动手动脚的,更不会太过亲近,很是注意距离的。 他平时连揉自己头发,捏自己脸的动作都忍着不做了,又怎么会跟自己睡一张床。 不对!有问题! “你骗人!” 李雪追在李学武的身后,小声强调道:“昨晚我是一个人睡的,你去哪了?!” “哎~还有脸说呢~” 李学武笑着看了妹妹,道:“我都劝你了,喝不了就别喝了,红酒后劲儿大,你偏不听!” “我没问这个” 李雪也不是好糊弄的,她现在心里又有了昨晚在门口见着景副主任时那个不好的想法,急于证明这不是真的。 “你昨晚没在房间,去哪了?” “还能去哪?” 李学武点了点她抓了自己胳膊的小手,道:“注意影响啊~大庭广众之下的,兄妹关系不能影响工作”。 看着李雪不服气的表情,李学武好笑道:“我是在地上睡的,没看见我又要了一床被子嘛!” “真的?” 李雪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二哥,她出来的时候真没注意这个,光顾着着急了。 “信不信由你~” 李学武没再同她纠缠,示意了等着自己的吉普车,道:“领导在等了,我先走了”。 “哎!” 李雪再次追了上来,对着二哥说道:“我不是要陪你们一起去的嘛!” “昨晚喝了那么多,好好休息吧” 景玉农的声音从车窗里传了出来,李雪也跟她对上了眼。 “领导,我……我没问题的” “休息一上午,下午陪我去谈滨城船舶” 景玉农又恢复了以往的领导形象,不再是昨晚那个善谈的小阿姨~ 李雪自然能感受到对方话语里的强势,一如在轧钢厂时的严肃认真。 她见着二哥上了后座,二哥的秘书沙主任上了副驾驶,只好答应一声,目送吉普车离开。 至于昨晚二哥到底是不是在屋里睡的,她已经没有心情去追究了。 看景副主任的神情,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再说了,人家是领导,凭啥跟二哥……那个啊,昨晚应该就是个误会。 嗯,应该是了,领导就是起不开瓶塞,又找不到自己配她喝酒,所以才追到二哥这边来的。 李雪站在院子里,想了想,告诉自己:一定是了! 她年岁小,想的事情也相对简单,一件事过去,也就不在纠结,重新唤起精神,准备下午的谈判材料去了。 车上的景玉农却是有些过不去,听着副驾驶座位上的沙器之在汇报参观行程,暗自揉了揉膝盖,有些疼。 李学武好像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目光扫视,露出了关心的表情。 景玉农却是瞪了他一眼,告诫他不要乱来,自己可是领导! 李学武眼神里全是笑意,遵照她的意思,挪开了目光,对着沙器之问道:“看完食品部,有安排休息时间吗?” “这……” 沙器之有些为难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交易会九点开始,看那么多展台,上午还约了一个会谈,怎么挤出休息时间啊? “不用麻烦了” 景玉农在一旁开口道:“参观完食品部,咱们直接去见远大的李先生”。 “是” 沙器之看了李学武一眼,答应下来,并且在笔记本上标注了领导的要求。 今天让沙器之做服务工作,是景玉农要求的,理由是他比较稳重。 李雪现在秘书工作还可以,但在外拓交际上还有所欠缺,需要磨练,这种场合就没点她的名。 而沙器之做的确实很好,参观和谈判行程安排的井井有条。 九点开馆,他们自然不用等到九点再进去,可以先看的。 又不是为了采购,主要是了解现在的行业状况。 参观过后,景玉农有会谈安排,叫了李学武一起,约的是港城远大贸易公司总经理,谈的也是食品类业务。 李学武其实想约桂省和川省的水果销售总公司业务负责人,但景玉农说了,只能听她的。 上午约不成,沙器之帮李学武约了晚上的时间,定了湘菜馆子。 为什么不是下午,因为下午他还要陪着化工厂的白长民去转化工厂 双方在这方面是有合作的,三产企业要成立化工车间,生产制作油漆、塑料、泡沫、海绵、人工橡胶等项目。 回来后还得去见赛琳娜,谈电子厂代工的业务。 李学武是比较在意电子代工项目的,跟赛琳娜谈过几次,对方也在找相关的合作项目。 东方商贸就是个二道贩子,销售渠道得在地产项目开始后,随着商业拓展布局才能开展经营。 现在就是个代理批发商,无论是出口,还是进口,赛琳娜都得现找合作商。 虽然她手里捏着大把的资源,可也得容她时间挑选合适的对象不是。 景玉农听着沙器之给李学武汇报的今日行程,也是侧目道:“不够你忙的了,怎么行程安排的这么满?” “因为时间紧呗”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也是有些无奈哦地说道:“李主任今早说了,周一我们两个就要回去”。 “那也太赶了一些” 景玉农皱眉想了想,问道:“你不是还要去越州吗?来得及?” “来得及来不及都得去” 李学武说道:“那边的办事处从立项到结束,咱们可一次都没去看过,我实在不放心”。 “嗯” 景玉农点了点头,对于李学武的认真负责还是很欣赏的。 “如果有挪不开的行程,提前打招呼,我帮你去谈”。 “谢谢,就等您这句话呢” 李学武笑了笑,给沙器之说道:“瞧瞧,还是咱们领导体恤人啊,你快翻翻,多分一些给景副主任”。 “别得寸进尺啊” 景玉农抿嘴一笑,道:“我这边的事也多着呢,救急还行,多了我可忙不过来”。 “救急就已经很好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这人特别容易满足,只要工作做减法,总比没有强”。 “呵呵~” 景玉农轻笑一声,没再说什么。 沙器之坐在前面听着,可没敢真的翻开笔记本,领导开玩笑呢,这点眼力见要是没有,怎么当秘书啊。 从来就只听说往自己手里揽权的,就没听说往出让权的。 李学武的行程和项目都是早就做好计划的,哪里有多余的,还不是领导开玩笑嘛。 如果李学武真的要移交某项工作,他会具体指出来,怎么可能让自己做主。 再说了,景副主任是不是真心的还不一定呢。 话是那么一说,你就那么一听,关心下属,不等于玩真格的。 第305章 你晚上有啥事吗? “我是不是应该带上口罩?” “为什么?” 景玉农看了看李学武,不理解他为啥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李学武侧身请了景玉农先走,随后迈步进入了展馆。 “我怕仇家太多,遭到恶意报复” “呵~” 景玉农听到这里才算是明白过来,李学武跟自己在这扯淡呢。 “就你做的那些事,化成灰人家都记得你,恨你入骨了~” “那您可得注意着点” 李学武走在她的身旁,笑着说道:“一会打起来不要管我,你先跑,我来殿后”。 景玉农瞅了他一眼,撇撇嘴,道:“看不出来,你还挺讲义气的”。 “其实倒也不是” 李学武目光踅摸着展馆里的展位,看着站台上的商品,嘴里却是说道:“我是怕您在这我伸展不开”。 “是嫌我累赘吧” 景玉农难得,还真就顺着李学武的俏皮话开始咯哒牙,两人跟逛商场的两口子似的,一边斗着嘴,还不耽误眼睛看。 沙器之跟在后面也挠头,前面两人今天这是闹哪一出? 平日里也不见他们的关系有多好,今天的同志感情怎么就升温了。 “这是我们厂生产的罐头,品种主要是水果类,毕竟南方的果子多嘛” 李学武陪着景玉农走在站台前面观看着现场展销的样品。 当然了,人家不是在给他们两个做介绍,前面还走着几个外国佬。 自己去问,人家一看你是国人,怎么可能说实话。 只有跟在外国佬的身后装外事人员才能听得又多又仔细。 刚开始景玉农不愿意这么做,嫌丢人。 可跟着李学武转了两圈就直呼真香了。 因为对他们有所保留的展销人员在外商面前可不会抻着,能说多全面就说多全面,恨不得来个大单。 还别说,这招虽然低气了点,但真管用。 他们也不是公事考察,仅仅是侧面了解,没有手续的,谁搭理他们。 跟在外商的后面,三人就这么走着,一家一家的看,顺手还能领取展销单位的资料和产品介绍。 人家看他们三个跟在后面,也是领导干部的模样,就以为是随行监督的外事干部。 沙器之主动索要资料,人家问也不问就给了。 甚至以为他们怕外商不了解商品,或者没有兴趣,主动帮助自己宣传产品呢。 反正李学武和景玉农也不言声,真遇着较真的,把沙器之丢下就是了。 沙器之:“……” 食品展区真如昨天晚上陈主任所说有一千多种,一百多个类别,算上展销单位重叠部分,真仔细看下来一天都不够用。 景玉农和李学武也是走马观花,只要了解到罐头的产地、工厂和主要生产情况就行。 想要了解具体的,看对方给出的资料就行,或者回头跟赛琳娜协调销售资料。 赛琳娜都快成他的商务秘书了,帮他收集资料,还得帮他打工。 两人走走停停,不仅看了食品部,还看了纺织部和瓷器部。 景玉农瞧见布料好的,还忍不住撺掇李学武多买一些带给家人。 李学武也是听人劝吃饱饭的主儿,景玉农帮他选布料,他付账,顺便还送了她一条丝绸围巾。 沙器之在后面拎包拎东西,真觉得今天这二位领导好像有事,可仔细看又不像有事,像特么两口子! 上午十点左右,两人在沙器之的提醒下前往展馆休息区,准备会见远大贸易的总经理。 本来按照约定时间是十点半到,李学武三人已经提前十分钟来这边,没想到对方来的更早。 “您好,李先生” 景玉农显然是跟对方见过面了,这会儿双方接触,她先主动打了招呼。 “我们来晚了,有点流连忘返~” “是我们提前到了” 李先生倒是很和善,同景玉农握手过后,又在景玉农的介绍下同李学武握了握手。 “终于见到庐山真面目了,呵呵,看到贵厂的展台效果,我是很期待同李先生见面的”。 “我也很期待与您这位李先生见面了~” 李学武很巧妙地打开了双方谈话的局面,你一个李先生,我就回你一个李先生。 “哈哈哈~” 李先生听他如此说便笑了出来,嘴里直说着巧了:“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啊!” “我要讲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李学武微微一笑,很是自信地说道:“您进了国门,就是进了家门,咱们就是亲人了”。 “这话我很认同” 李先生请了两人一起坐,同时吩咐身边人叫茶,他自己又对着李学武两人感慨道:“我每次来内地,都有种回家的感觉”。 “希望您以后经常回家看看” 李学武是作为陪同人员随景玉农来谈业务的,自然是能不喧宾夺主,不分大小王。 三两句话暖了氛围,接了对方随同人员递过来的热茶放在了茶几上,便听着景玉农同对方谈话。 “我是老客了” 李先生很是健谈,在景玉农问及他对内地的了解,以及与内地单位之间的合作时,他也是主动讲起了他参加交易会的过往。 “我从第一届,甚至是原本的推广会,也就是交易会的前身,我一次都没有落下”。 “这次是第二十届交易会了” 李先生笑着点点头说道:“说不定我要跑到八十届,一百届,甚至更远”。 “我相信会有这么一天的” 李学武笑着插话道:“内地始终是以包容和理解的态度在同外界沟通和交流”。 “包括现在暂时出现的结构调整,也是为了更好的面向未来”。 “这一点我并不怀疑” 李先生从一开始就想点出内地当前的形势问题,可景玉农很谨慎的没有接茬。 但在李学武这里他听到了一定的态度。 “我对交易会很有信心,因为无论从质量还是订单交货期限保障上,从来没有遇到过问题” “当然了” 李先生看着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说道:“我们在同内地单位合作中也要不断的学习和理解”。 “您能这么想,那实在是太好了” 景玉农接过话茬,同时还看了李学武一眼,提醒他有些话还是慎重。 其实她也清楚,这些话李学武能说,因为李学武有着另外一层身份。 但在外事交流上,包括对待港商的态度上,她还是觉得谨慎一些为好。 今天的会谈自然不是没有监督的,外事人员就坐在双方的身后,她不保证那些人会记录什么。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这个,他所说的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积极又向上的,怎么可能给别人留下把柄。 故意说那些,其实是想试探这位李先生的态度,钓鱼还需要鱼饵呢。 景玉农好像也看出他的意思了,这种情况下,鱼真的咬了饵,那就是大事。 如果没咬饵,却表现出了对饵料的厌恶,今天的谈话也就完蛋了。 她想表现出商业和专业的态度,同对方进行一次比较诚心的沟通。 但李学武不这么觉得,只要进了内地,只要在交易会,他们就是带着目的来的。 通过交易会,通过出口总公司进行合作,当然不会有问题。 可现在轧钢厂是想拓宽自己的营销渠道,增加对外经济贸易的砝码。 遇人不淑可还行? 要商业谈判,景玉农一个人就能搞定,为啥带着保卫组副组长来? “饮水思源,我得诚实说” 李先生看着两人解释道:“远大贸易其实是在华润的帮助下创办的,我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进入内地从事出口贸易的”。 “远大贸易可以说得上是第一代国货出海的代表了”。 “听说茅台酒运作出海就有您的功劳,是吧~” 景玉农显然是做了功课的,对远大贸易的过往有过一些了解。 李先生倒是很谦虚地摆了摆手,道:“只是一点建议,毕竟我是渠道商嘛”。 “国货出海其实是个很让人自豪的事,包括我自己在内”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道:“我更愿意看到更多的港人使用国货,支持国货”。 “从琴岛啤酒、雪花啤酒、茅台酒、竹叶青酒,再到佛山海天珠江桥牌生抽王、豆豉鲮鱼罐头、火腿猪肉罐头等等等等~” 李先生很是自豪地挥着手说道:“远大贸易一直为港城、澳城、及东南亚、世界各地区提供罐头、粮油、糖果、饼干等类食品”。 他掰着手指头给几人数着他代理的国货,或者帮助出海的国货代表品牌。 这里面有李学武听过的,也有没听过的,但从对方说话的状态上能看得出,他是很骄傲的。 “现在远大贸易深为港城普罗大众所熟悉,销售产品遍布各大超级市场、酒家以及便利店”。 “超级市场你们了解吧?” 他在讲到这儿的时候,特意问了一下景玉农和李学武。 当李学武看见景玉农摇头的时候他也摇了摇头,表示不懂。 “就是内地以前的那种大集市,卖什么的都有,各种各样的商品” 李先生给两人解释道:“只不过所有的摊位都在室内很规范的摆放和经营,这些摊位,包括经营管理都是一个商家的”。 “明白了~” 景玉农微微挑了眉毛,点头道:“就是杂货铺做大做全了,跟我们的大商场一样”。 “所以叫超级市场嘛~” 李先生笑着点头道:“就是杂货铺,什么都卖,什么都有!” “所以我代理的国货能被他们所接受,面向各阶层、各年龄以及各职业的港人”。 “管理模式应该是不同的” 李学武看向景玉农提醒道:“咱们是柜台制,他们的不一定,可能更自由,更人性化”。 “正确!就是这样的!” 李先生点了点头道:“超级市场里的货物都是摆放在货架上的,任由进店客户随意挑选”。 “差不多~” 景玉农似是而非地理解着说道:“我们的大商场里也可以随意挑选的”。 “供给体制不同” 李学武看了景玉农一眼,提醒道:“对管理和供销的要求也是不同的,超级市场不适合咱们的经济体制”。 “看来李处长是对经济很有研究的” 听李学武谈的这几句话,李先生对他也表现出了意外的关注,连称呼都变成了职务。 很显然,他有跟内地干部交流的经验,懂得该如何表现尊重。 李学武却是没过分的谦虚,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骄傲,仅仅是看了他,点头道:“做外贸,怎么能不懂经济”。 合作也好,沟通交流也罢,就算是对方嘴里喊着善良,背后站着同行,可李学武依旧不信任他。 该表达态度的时候就要明确表现出来,这是贸易谈判的基础。 “不知道李先生的罐头、粮油、糖果,以及饼干等商品采购来源是?”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问道:“只做交易会的采购嘛?” “哦?” 李先生听见李学武把话题转向了业务,眉头也是一动,问道:“不知李处长的意思是?” “渠道嘛~” 李学武微微一笑,看了景玉农一眼,又对着他说道:“我们厂有意投产几个食品厂,正在谋求渠道采购商的合作”。 景玉农听李学武如此直白地讲出来,很是异样地看了他,随后也把目光放在了李先生那边,等着他的反应。 “是五丰行正在谈的业务吧?” 谁承想,这位李先生还真是耳目灵光,竟然知道轧钢厂正在谈的合作内容。 他见李学武和景玉农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表情,便知道确实如此了。 很是迟疑了一下,他这才问道:“贵厂同五丰行合作,在渠道采购上,还需要向外拓展嘛?” “当然” 景玉农很会把握时机,精准地抓住了主动权,开口说道:“五丰行只拿到了我们厂的港城代理权”。 “哦?是嘛!” 李先生很是意外地看着两人,没想到内地也有单位能分辨出地域代理这个概念。 关键是人家已经在这么执行了,把港城的出口食品代理权交给了五丰行,再来找他,意味已经很清楚了。 “二位领导的意思是说……?” “还是要看您的意思” 景玉农微微一笑,道:“毕竟工厂还在筹备计划中,相信您已经清楚这里面的大概情况了”。 “是茅台吧?” 李先生点了点头,说道:“我有关注到这个消息”。 “那么,关于代理权的问题” 他看向两人问道:“贵厂定的是什么协议?” “五丰行是很特殊的” 李学武接过话茬,看着李先生解释道:“相信我不说您也清楚这一点”。 “这还不包括五丰行与我厂的其他合作关系,所以并不能横向对比”。 “我们也没有依照五丰行的标准来确定其他代理商方案” 景玉农开口说道:“还是根据地域和代理时间来谈,这样对大家都是很合适的”。 “嗯” 李先生点了点头,表示了认同,但在商言商,该谈的条件还是要谈。 “贵厂是如何确保商品出厂后不会发生串货、乱货的现象,或者说如何保证商品供给交付?” “这一点我来解释一下” 李学武看了景玉农一眼,对着李先生说道:“关于生产力的问题,内地的情况其实您也清楚,这一点我们都不需要担心”。 “至于保供货,我们能提供方便的运输渠道,不包出关,但可以到港” “商品包装也是分地区而定的,上面会有明显的区域表示,也会对采购商和代理商严格管理” “包括您在港城也是一样”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到港货物非港属商品严禁流入本地渠道手中,仅限货物流转”。 “其实这种约束力不足以保证货物流动,对吧?” 李先生看了看李学武,说道:“至少你们在内地,是没有办法影响到外面的,港城可能都到不了”。 “也不见得” 李学武抢在了景玉农的前面开口回答道:“只要有代理商举报所在地出现其他区域代理货物,我们就会安排人前去调查” “问题一经查实,轻的要罚款,重的就取消其代理权,甚至做出更深层次的处罚” “还有” 李学武强调道:“我们十分确定能保证这种制度的执行力,我们的影响力您可能想象不到”。 说着话,他点了点脚下,又道:“真要违反商业规则,触及商业道德底线,这交易会他也就不用来了,我说的!” 听着李学武严肃认真的说辞,李先生的目光微微一凝,再次审视打量了这个年轻人,在内心判断对方话真假。 “你说的是借助五丰行的力量来执行这种监督?” “不” 李学武认真地摇了摇头,道:“对于我们来说,五丰行只是一个比较亲密的战略合作伙伴,但也在代理商管理序列当中”。 “呵呵~有点意思~” 李先生轻笑一声,从李学武的脸上很难看出说谎的成分,可他还是不信这年轻人的话。 李学武却是抬了抬眉毛,表现的很是自信,不怕他不相信,更不怕他不谈了。 “那就先谈谈代理条件吧” 李先生不置可否地喝了一口茶,给两人问道:“如果我想代理贵厂澳城的经销权,有哪些条件?” “是这样的” 景玉农从沙器之手中接过一份文件递给对方,道:“上次跟您聊过之后,我们也是研究出了一份方案,请过目”。 “好,谢谢” 李先生接过文件看了起来,上面的合作方案倒是很规矩,跟港城现在普遍存在的协议差不多。 但在具体要求上还是有一些差别,比如刚才谈到的串货和乱货等问题。 这里面是有严格判断标准的,根据经销商反馈情况,以及实际调查情况,分条分款,都有具体的处罚细则。 最轻的是罚代理押金,最重的不仅要罚没全部代理押金,还要取消相关代理商的经销资格,并且通报有关部门。 李先生还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谨慎严肃对待经销商的内地工厂,以往他来内地合作,多是口头协调,或者通过出口总公司代理。 这一次真是遇到行家了,不仅有分区域代理条件,还有代理押金,并且对经销商的罚款是体现在押金上的。 这可真是…… 景玉农看着李先生皱眉,也是在心里担忧。 李学武准备的这份代理方案她仔细研究过,可以说是对轧钢厂极为有利的,对经销代理单位的管理也是严格的。 可就是……太严格了一些,有点像是在管理下属单位一般了。 对经销渠道管控不说,还对品牌营销做了明确的规定和限制。 第一条就是:经销商代理商品在营销过程中,不能出现任何诋毁、诽谤、侮的元素和目的。 更不能利用该商品制造任何与商业无关的矛盾和冲突。 第二条:经销商不得对代理商品性能、功能、质量等情况进行虚假或者引人误解的商业宣传。 严禁夸大其词、哄骗…… …… “确实很充分” 李先生刚开始时并没有对那份很厚的文件产生异议。 可看了几页,又重新翻回了目录部分,检索相关信息,还真是在心里惊讶了一下。 抬起头看了景玉农一眼,点点头,却并没有像景玉农想的那样不高兴,或者动怒。 “我们厂对待所有代理商和合作单位都是一视同仁的,不存在区别对待” “嗯,这我理解,也很认同” 李先生点点头,对景玉农说道:“严格一点好,这样大家生意都有的做,也不用去吵去说,倒是省了很多麻烦”。 他这么说着,还特意看了李学武一眼,因为他发现这位景副主任有些敏感,看了几次这年轻人了。 难道是什么重要人物? 李先生很清楚内地的情况,一些子弟进入到工厂里工作,并且担任重要岗位不算新鲜。 可看李学武的样子,好像不是娇生惯养的,倒像是接受过历练一般。 “感谢您的理解,我们的出发点和代理经销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创造更好的营销环境,卖更优秀的商品”。 “嗯,关于代理费用和押金方面……” 李先生点过头之后,从手上的文件翻开到了相关位置,提到:“是按押金和代理费综合……” “综合比对计算” 景玉农开口解释道:“所有经销代理都需要交付一定的品牌代理押金,跟厂牌有区别”。 “哦?” 李先生放弃查看文件上的文字了,他已经看不过来了,条款太多。 “是按照品牌来区别计算的?” “是的,这样更公平” 景玉农点头说道:“我们现在筹建有三个食品工厂,未来还会出现其他厂牌,所以是按照品牌代理来计算的”。 “代理费用同样根据品牌代理区分,第一年按照计划采购量核算代理费用” “第二年按照上一年的采购量预核算代理费用,多退少补,不补会从押金里扣除” “但是,押金不满额度是不能发货的” 景玉农也是提心吊胆地在解释着强权一般的代理方案。 “所以” 李先生扬了扬手里的文件问道:“第一年要交押金、代理费,以及预付款?” “不,是第一年采购期满后核交” 景玉农看出对方脸色严肃了起来,也是认真地解释道:“第一年核算采购量才能计算出第一年的代理费”。 “哦?” 李先生有些诧异这种方案,不解地问道:“如果我的公司只要了第一年的货,第二年不交,也不再订货了呢?” “那自然是没有代理费了” 景玉农礼貌地笑了笑,没觉得这是个漏洞。 李先生也是眨了眨眼睛,倏地一笑,道:“那押金也没了呗?” “是这样的” 景玉农见对方反应过来,很是歉意地一笑,又忍不住看了李学武一眼。 李先生也是随着她的目光看向了李学武,笑着问道:“这个方案是李处长筹划的吧?” “一点意见”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办公室的同志们辛苦”。 李先生笑着点了点头,还是觉得有趣,忍不住在文件上敲了敲,说道:“这就叫愿者上钩啊!妙!” “哈哈哈哈~” 三人相视一眼,都笑了起来,试探了这么久,敢情都是老狐狸,跟这话聊斋呢。 “无妨~无妨,这就是商场啊” 李先生笑着说道:“是好事,我能看到你们厂的严谨和活泼,这是我在内地其他工厂没有看到的”。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李学武谦虚地一笑,道:“这也是为了适应国际贸易形势,变通贸易手段罢了”。 “嗯,这是代表你们的能力强,信心足,思想高明啊!” 李先生抬手点了点,道:“我不在乎规矩多,规矩越多就证明越安全”。 “那这具体的数字是?” 他点了点文件上的空白,这里面关于数据一方面都是留白的,说了半天他也不知道拿下澳城经销代理需要多少钱。 景玉农也是给出了答案:“因为我们接下来还要谈其他区域的代理,所以请您确定好要谈的目标”。 “谈判开始,我们就要锁定正在洽谈的代理区域了,贵方在谈妥相关区域前,不能谈其他区域,其他代理商也不能谈该区域业务”。 “厉害!” 李先生听见她如此说,忍不住竖起一根大拇指,道:“就冲这一点,我坚信你们厂早晚要做大的”。 “感谢您的理解” 景玉农再次从沙器之的手中接过一份文件递了过去,道:“这是我们厂的产品目录表,在建厂和已经投产的都有标注”。 “好,好,我一定仔细看” 李先生站起身,同两人握手道:“今日一见,当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您客气了” 景玉农作为领导,同对方寒暄道:“希望咱们能够达成合作,我很期待您到京城来走一走,看一看”。 “一定,一定” 李先生送了两人几步,双方就此作别。 今天只是会谈,不是谈判,谈判是要有充分的了解,是要坐在谈判桌上谈的。 远大贸易要仔细调查轧钢厂在食品厂的投入,也要做轧钢厂的背景调查,确定合作单位的量级。 其次也是要研究已经拿到手里的经销代理合作方案,判断这份方案的执行能力。 最后就是挑选代理品牌进行评估,对比代理区域和具体的合作事项。 这些都需要在接下来一次谈判、二次谈判,或者更多次的谈判中确定下来,最终签署合作协议。 轧钢厂这边是从五丰行扯来了大旗,真是借了人家的鸡,现在鸡窝还没垒呢,已经开始卖蛋了。 你敢信? 景玉农也不敢信,可李学武就是做到了。 不仅玩了一招借鸡生蛋,他还要玩空手套白狼! 就是代理押金! 合作方案上标注了押金是可以退还给经销代理商的,但有具体的退还要求。 你放心,这世上让你交押金的项目,在退还的时候都比便秘费劲。 李学武根本就没打算退过这些押金,因为这是他筹集建厂资金的渠道! 在同五丰行谈判的时候,轧钢厂是承诺负责很多基建和机械项目的。 就算是有五丰行的现金投资,可也那钱是港纸啊,真拿回内地消费? 傻子才会这么干呢! 所有经销代理给付的押金和其他款项,都会缴存在东方时代银行给轧钢厂开立的户头上。 干啥? 干啥也不会以外汇的形式进入到内地! 要么采购机械,要么采购原材料,要么采购其他工厂需要的机械和原材料。 反正这个资金项目不能直接变现,否则就是脑袋让驴给踢了。 工业商品出口交给经销商,经销商把钱交给东方时代银行。 东方贸易从东方时代银行里取钱,给轧钢厂采购需要的物资,通过东风船务送回来。 你说有没有点意思? 轧钢厂把免税进口的机械和原材料再倒手给需要的兄弟单位,换取建设物资和经营物资。 用钱来衡量,但绝对不能用钱来贸易,否则哪一步都是亏的。 从休息区走出来,景玉农还是忍不住多瞟了身边的男人几眼,实在是为他的才华而瞩目。 这样一个又坏又有才华的人,哪个女人能不爱? “中午一起吃饭?” 李学武看了看手上的时间,对着景玉农说道:“他们说这附近有家川菜馆子,一绝”。 “算了,下午约了滨城船舶,谈技术和设备引进的事” 景玉农嘴角微微扯动,看着李学武说道:“中午我就在这边对付一口,你用车就先走,回来让司机接我就行了”。 “还是我们留下吧,一会儿让化工厂那边来接我们就是了” 李学武主动帮她拉开了车门子,道:“司机送我们回来,再接您,再回招待所,再去见滨城船舶就太麻烦了”。 “那好吧” 景玉农点了点头,迈步上了吉普车,对着关车门子的李学武说道:“祝你们下午的行程一切顺利”。 “您也是” 李学武拍了拍司机的车门子,提醒他可以开车了,直到目送车辆离开,这才转回头。 “领导” 沙器之抬了抬眉毛,有些迟疑地问道:“您有没有觉得景副主任态度上……嗯,怎么说呢,就是温柔了?” “应该是温和吧?” 李学武纠正了他一句,拍了拍他的胳膊,带着他往展馆旁边走,去下馆子。 边走边解释道:“领导嘛,都是这样,只要你工作顺利,她也就没了严肃苛刻,你看着就觉得温和了”。 “是嘛?” 沙器之歪了歪脑袋,想了一下,好像在理,又好像……嘶~ ----------------- “这是怎么弄的?” 赛琳娜看着有些狼狈的李学武,满眼的诧异和不解。 “刚从化工厂回来”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白衬衫已经脏了,裤子上还有白点,是钻厂房看机器时弄的。 他这样,跟他一起去的白长民更不成样子。 这个时候的厂领导真是没得说,李学武身先士卒是为了确保自己的每一个决定的绝对正确。 而白长民不辞辛苦跟着他钻机器下面看设备,研究生产技术,那可真就是对工作认真负责了。 两人从中午吃了饭以后,也没管休息不休息的,直接就去了约定好的单位拜访。 羊城市珠江塑料制品厂、羊城塑料机械模具厂、羊城有机玻璃制品厂。 其中要属珠江塑料制品厂的规模最大,生产能力最强。 就业务负责人介绍,他们五几年的时候就已经根据馹本的产品样品试制生产出了pe吹塑膜。 投产初期的设备是国产挤出机,自配牵引、卷取装置,并生产pvc管。 现在该厂已经发展成为具有职工1千5百多人,厂房面积一万多平方米的塑料产业重要企业。 你听听,一千五百多人就敢称为重要企业,还被负责人单独拿出来炫耀的说。 反过来再看看轧钢厂,李学武是一听一个不说话啊。 化工厂的副厂长白长民听着对方的骄傲也是没言声,他跟李学武的意思都是一样的。 学本事来了,不是来砸场子的! 比人数? 比厂区规模? 不说轧钢厂拥有一万多人的主厂区,还有三个千人以上的分厂区,单拿化工厂五六个分厂他们也比不起啊。 低调,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的眼神都在说虚心使人进步~ 珠江塑料制品厂主要产品有渔丝、人造革、凉鞋、拖鞋、粒子料、眼镜架、电筒、钮扣、皂盒、梳、杯、碗发夹、衣夹、学生用尺等。 就负责人介绍,他们用的是当前比较先进的注塑机,28安士、40安士的都有,还是从意大利进口的。 李学武听不懂这个规格所代表的含义,白长民也是一头雾水。 两人特意钻到了机器下面去看了看,还从生产线上仔细观摩了产品生产程序。 可以说……不明觉厉! 真是看不懂,李学武不算是机械专家,可也不是小白,白长民是化学领域的专家,可对塑料这个行业也只是停留在了理论研究上。 负责人很是自豪地介绍了从港城订制的模具,又给两人介绍了塑料面盆的生产原理。 是的,看着这么先进,这么牛哔的设备,其实就是造塑料盆的。 你还真就别觉得塑料盆很普通,那是在后世,这个时候可不一般,反正李学武家里一直都用搪瓷盆,没用过塑料的。 参观完塑料盆生产线,两人又看了塑料桶生产线,还看了塑料拖鞋的生产线。 反正转看了一圈,李学武终于知道自己在家穿的那种塑料拖鞋是怎么制造出来的了。 一行人看塑料生产车间,看油漆、泡沫、海绵、人工橡胶生产车间,等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没人样了。 白加黑成了花花,一块白,一块黑,白衬衫黑了,黑裤子被工料染白了。 赛琳娜无奈又好笑地嗔了李学武一句,示意他赶紧回楼上换衣服去。 “日商和港商代表已经到了,不要拖太久” “好,你先应付一下” 李学武看了会议室一眼,给沙器之示意了一个眼神,随后便上了楼。 他是钻机器了,可沙器之并没有,得负责收集和整理资料。 留下沙器之配合赛琳娜照应着外商,是不放心赛琳娜一个人,也怕失了礼数。 他的行李里面有好几套白加黑,洗个澡换身衣服也就三五分钟的事。 刚一从房间里出来,便见着张松英在往这边走。 “我说刚看见的是你嘛~” 张松英打量了李学武,强调道:“怎么这是又要出去?” “见几个外商” 李学武边走边说道:“你不是去新亚宾馆了,这么早回来?” “看得差不多就回来了” 张松英站在原地等着李学武,等他到了身前才继续说道:“明天的活动确定嘛,如果没问题,我得给人家回个话”。 “没问题” 李学武看了看手上的时间,给她说道:“李主任昨天还问起这件事呢,明天上午咱们一起过去”。 “哦,对了!” 李学武刚交代完,回头看了张松英一眼,点了她问道:“你晚上有啥事吗?” “晚……晚上?” “没……没有啊~” 张松英很是意外地看着李学武,他好像……好像从没有这么明目张胆地约过她呢。 这是在走廊呢,你要那啥给我个眼神我不就知道了嘛,还用这么大声问? “那正好” 李学武又往前走了两步,对着她说道:“晚上我约了桂省和川省的水果经销总公司的人吃饭,你陪我去~” “我……吃……?” 张松英看着已经下楼的李学武,话憋在嘴里,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不是那啥……的嘛? 第306章 兄弟你危险了 “李桑,又见面了” “西田先生,欢迎” 刚一进会议室,上周见过面的西田健一便站起身同李学武打招呼。 李学武也是主动伸出手同对方握在了一起,礼貌招呼着。 要论见面笑哈哈,背后草拟吗的笑面虎技术,李学武不输小鬼咂。 屋里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李学武的热情与客气。 外商们自然觉得这个内地年轻干部有素质,有涵养,有风度。 可已经逐渐熟悉他的赛琳娜一眼就看出李学武在干什么了。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李桑,我来给你介绍几位朋友” 西田健一没等赛琳娜开口,主动介绍起了他带来的几位同行。 “这位是中村秀二,招核电子进出口贸易会社的会长” “您好,请多多指教” “你好,欢迎你来做客” …… “这位是二宫和也,笨太郎农产品商社的社长” “李桑您好,久仰大名” “呵呵,谢谢,欢迎” 李学武有些哭笑不得地同对方握了握手,看着他微微躬身的模样,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的“大名”如何被对方所知晓。 难道小鬼咂那边也有自己的传说? 一等西田健一介绍完,李学武又点了点站在他身后的年轻女人问道:“这位是?” “李先生您好!” 被李学武问及,一直保持礼貌微笑的女人立即躬身行礼打了招呼,态度特别尊敬。 西田健一也是没想到李学武会问及他的随员,不过还是微笑着介绍道:“李桑,这是我的商务助理,桃谷绘里香小姐”。 “好,来的都是客” 李学武礼貌地同对方握了握手,还点头说道:“欢迎你,桃谷小姐”。 “谢谢!谢谢李先生!” 桃谷绘里香真的很激动,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些颤抖了。 作为助理,一般商务场合是不会被介绍名字的,她们也只是服务的角色。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一位绅士,能主动问起她的名字,还跟她握手招呼。 真的是すごい(su·go·i)! 李学武听得出对方的激动,没在意地笑了笑,转头看向了赛琳娜。 赛琳娜眼神中带着一点无奈,这坏人总是这么随意挥洒魅力的嘛? 身姿挺括,气度不凡,再加上身份和地位的加持,对年轻职场女性就是绝杀的代名词啊。 就算是他脸上的那道疤痕,都成为了男人阳刚气质的符号,不觉得可怖,反而痴迷。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惦记着。 赛琳娜也不是非吃李学武这块肥肉不可,她就是因为吃不着才这样的而已。 你当她在五丰行工作了这么长时间,有身份,有地位的经济独立女性,在港城没有人追? 当然不是的,她也不是没交往过男朋友,可就是没接触过这样有魅力的。 明明知道李学武就是个坏蛋,无非就是一层又一层光环的加持,她看到的都是表象。 可但是,她不就是喜欢这种刺激,喜欢这种征服的趣味嘛。 你当她真的想跟李学武过日子? “李先生,这位是南德先生” 赛琳娜给李学武介绍了同来的两位港商代表。 一位是主营肉类、蛋类、蔬菜、水果和畜产品的农副产品采购商,也就是刚刚说到的南德先生。 “李处长,您好” “欢迎你” 李学武同他握了握手,礼貌又不失矜持,很是有大厂干部的气度。 “这位是港城辉煌电子商贸有限公司的总经理,林岭光先生” “李处长您好” “你好,欢迎” “请坐吧~” 李学武同他握手过后,对着所有人摆了摆手,请大家坐下。 茶早就已经上来了,沙器之带着后勤人员忙活着,给桌上又摆了水果。 “欢迎各位来红星轧钢厂驻地做客” 李学武微笑着给赛琳娜点了点头,同时客气道:“也感谢东方商贸的赛琳娜女士牵线搭桥,让我有幸同大家坐在一起喝茶”。 “李先生客气了” 赛琳娜微笑着看向众人,开口说道:“有缘千里来相聚,无缘对面不相识,大家都是远隔千里聚首羊城,可不就是有缘嘛”。 “赛琳娜女士说的是” 南德微微一笑,主动开口说道:“能见李处长,是我主动请托五丰行的朋友帮忙引荐,多亏以前跟赛琳娜女士是相熟,哈哈~” “南德先生客气了” 李学武看了对方一眼,从面相上来看,这位还是西方面孔,可嘴里的汉语却是字正腔圆。 他心里猜测,这位八成跟赛琳娜一样,也是改邪归正的代表。 “今天请到大家来喝茶,主要是想谈一谈我厂将要拓展的电子产品代工生产业务” 客气话说的足够多了,李学武也是开门见山,主动提到了今天的主题。 “电子产品在日常生活和工业生产中占据的比重越来越大,我个人对这一行业前景是比较看好的” “包括日用家居、医疗设备、生产设备等电子应用方面,我们厂都有过充分考察和调研的”。 “李桑,还不知道贵厂现在是有一定的电子工业生产技术,还是准备进入这一产业?” 中村秀二就是搞家电生产的,他对这一方面是比较关注的。 今天来的这些客商也都是对赛琳娜组局的主题比较明确的。 所以当李学武提出红星轧钢厂已经做好准备了,他们便就此开始深入沟通和咨询。 “诸位对内地的电子生产能力应该是比较了解的,毕竟都不是第一次来了” 李学武摊了摊手,解释道:“如果去过我们的展台,大家也能了解到,我们在东北钢城正在投建一个工业生产基地”。 “主要生产方向是小五金、小商品,包括将要延伸的电子代加工业务” 他是小母牛坐飞机,把牛哔吹上天了。 现在工业生产基地正在基建阶段,未来的谋划方向是轻重工业协调发展。 暂时开展的生产业务主要是五金、小五金、鍕工和辅助机械的生产。 家用电器品类生产是一个大项目,如果要投产,还真就得照着李学武所说的生产基地规模去建设。 李学武也是在赛琳娜的无语眼神下,开启了大忽悠模式。 什么重工业转移,轻工业转型,高品质冶金配套服务,在东北打造一个轻工业高新项目生产集群。 吧啦吧啦~ 别说日商和港商都懵哔了,赛琳娜也有些将信将疑了。 信的是他嘴里那些不时蹦出来的新名词,他话语的感染力和信服力。 怀疑的是他的人,这人最是不靠谱,最会一本正经的说屁话。 屋里安静极了,都在认真听着李学武的成功学课程,同时也在心里思考和理解着他话语里未解的知识点。 尤其是在家电项目评估上,李学武随手拿出几个关键项目的发展方向,以及未来的产业趋势,以中村秀二为代表的电子商就差立正敬礼了。 “收音机绝对不仅仅是传媒的终端,更应该是多元化、个性化节目的承载工具” 李学武手指点着桌子,很是确地,也很认真地说道:“以sony公司生产的收录音机为例,多功能,多包容性的娱乐方向,必然会受到年轻人的喜欢”。 “未来以磁带为载体的个性化和标准化节目也必然成为娱乐和媒体传播的重点方向!” “哎呀!李桑,您可真是……真是!哎呀!” 中村秀二激动地站起身子,给李学武深深地鞠了一躬,道:“您可真是高瞻远瞩,目光深远啊!” “中村先生请坐” 李学武微笑着抬手示意他先坐下,随后讲道:“我并没有出去过,也没有亲眼见识过当今世界的电子行业发展最前沿”。 “但这并不妨碍我从商业的角度去研究和判断一个新兴行业的发展趋势” 他抬手一指中村秀二说道:“我相信以中村先生为代表的电子商业人也能清晰地看到这一点”。 “实在是惭愧!” 中村秀二很是愧疚地再次躬身,随后解释道:“我从十几年前就开始接触到电子生产行业了” “可在思想上过于保守和固执,以致于我现在只能看着国内电子产业高速发展感叹,却怎么都追不上第一个吃螃蟹的稻盛和夫先生了”。 “这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嘛” 李学武看他是比较善于表达的人,尤其是在谈话中,情绪很激动,应该是个比较激进的人。 他真怕对方哭出来,或者表现出其他极端情绪,再毁了自己的这场戏。 所以很是和善地劝道:“谁又没犯过错误呢,我就是年轻人,最有发言权了”。 “哈哈哈哈~” 屋内众人听到他的自我调侃,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莽撞,全都轻笑了起来。 也让中村秀二的情绪有所缓解,不至于沉浸在懊悔当中。 不过说真的,他跟稻盛和夫是一个时代的人,且都是从事电子产业相关的企业。 错过了电子产业发展的前浪,相信谁在他的位置上都会懊悔的肠子都青了。 毕竟小鬼咂的国土面积就那么大,人口数量就那么些个,市场是很容易饱和的,向外发展是需要实力的。 中村秀二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自己的情绪后,看向李学武认真问道:“李桑,请问贵厂在电子代工生产上的目标是?” 他这话问出来,在场的众人都停止了笑声,把目光从中村秀二的身上挪到了李学武这边。 重头戏来了! 他们都是奔着这块肉来的,没想到被中村秀二拔得头筹了。 李学武说了这么多,大家又绕了这么大的圈子,还不就是在互相试探着。 现在中村秀二好像被李学武说的原地投降了,直接开口跪,询问起了合作方向。 面对李学武的诧异神情,以及其他人的异样神色,中村秀二也是坦诚地讲出了他的想法。 “在馹本,包括索尼、三菱等大公司在内,对于企业生产是有很固执,很传统的一面” 中村秀二介绍道:“馹本企业主张终身雇佣,虽然员工的归属感很强,但缺乏创造能力”。 “还有” 他在西田健一和二宫和也默认点头的表情下,继续说道:“馹本企业崇尚全产业经营,不喜欢外包与水平分工”。 “确实如此” 西田健一点头承认道:“大公司也好,小会社也罢,在馹本经营确实是追求这种用工和生产制度的”。 “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创造力和劳动生产能力” 中村秀二继续讲道:“经营者在享受高度团结和十分忠诚的用工环境的同时,也把企业限制在了一个怪圈里”。 “我想要在电子电气行业内实现弯道超车,那就必须改变这种生产和用工模式” 他很是认真地看了看同来的西田健一和二宫和也,微微躬身表示歉意,引得两人沉默回礼。 随后他又看向李学武,开口说道:“如果可以,我的会社要先打破这个规则模式,全面舍弃生产部分,全力发展营销,利用低成本和高运营模式,实现企业的再发展”。 李学武打量着中村秀二,考虑着他话里的真实度,同时也在考虑怎么回复他。 西田健一这个时候沉默下来,主要还是考虑到中村秀二的想法太过于大胆。 虽然他有说国内的企业经营模式过于守旧,可又何尝不是稳定经营的保证? 再有,他不觉得中村秀二的做法是错误的,毕竟处于对方的位置,任何人都有拼搏的权利。 中村的会社已经处于国内电子行业的二线梯队水平了,想要实现大的发展,必然要完成一次豪赌。 而这次中村主动同他前来,就是想看看有没有赌上一把命运的决心。 谁愿意把全部身家和生产命脉压在异国他乡啊,中村搏的就是砍掉生产部分,用全部力量跟索尼这样的大品牌拼营销。 如果生产部分放在的东北,在运输成本上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而在总体生产成本上,中村必然要使出价格战的手段。 这世上最犀利,也是最轻易动不得的竞争手段就是价格战。 双方都要拼上未来和命运,就看谁的底子厚,谁能坚持到最后。 不想背负企业生产管理压力,舍弃企业的传统核心部分,享受高转化率和轻投资率的前提是,他得承担生产沉没的高风险。 这不是同一个国家,双方甚至都没有建交,商业合作是没有基础保障的。 尤其是这种企业之间的合作,没有相关组织的协调和监督,更是存在着特别高的风险。 西田健一承认,在听到红星轧钢厂这位年轻干部的讲话后,心潮澎湃,对电子行业的未来充满的幻想和斗志。 但这是商业,不是彩票演讲,不是激动过后就要完成企业转型,就要拼身家的。 可以这么说,过去的十几年,中村秀二固执的可怕,是馹本传统工业制度的守护者,看门狗。 这种性格极端的人,做出来的决定也特别的极端,从一面直接翻到了另一面。 同一起前来的二宫和也对视一眼,两人都保持了沉默。 这种决定绝对能获得面前这位年轻干部的更深入回答,和接下来合作的最优选择。 但,在他和二宫和也看来,有些得不偿失。 李学武却是没有在意西田健一两人的态度,更没有去管那边两位港商的神情变化。 而是看着中村秀二认真地说道:“红星轧钢厂这一次是有决心发展电子代工产业的,所以制定的贸易方式是以补偿贸易为基础来进行合作的”。 “嘶……” “是这样……” …… 虽然在场的外商只有这么几个人,可在李学武说出合作贸易方式之后,会议室内部瞬间出现了质疑声。 当然了,他们只是质疑这种决定,没有直接质疑李学武。 李学武也没管其他人的低声讨论,还是盯着中村秀二看着,想看看这个偏执的人是如何选择的。 他能明显看出,当自己说完这句话以后,对方的眉头跳了跳,目光骤然变得深邃。 这么看来,偏执不等于无脑,中村秀二绝对不是一个莽撞人。 就算是他有企业转型的意愿,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抛出全部身家的赌徒。 李学武了然地从他脸上挪开了注意力,看了身边的赛琳娜一眼,见她也是微微皱眉。 这个决定她是知道的,也很清楚轧钢厂要玩借鸡生蛋的手段。 但这种做法是有个前提的,那就是合作方的投入成本远远少于本身的生产成本,并且追求利益最大化。 李学武主持的红星轧钢厂电子生产计划本就是一个从零开始的空手套白狼现状。 如何吸引外商的主意,又不至于把对方吓跑,成了现在紧要的问题。 “如果我说!” 中村秀二犹豫的时间没超过二十秒,看着李学武问道:“我把我的工厂整体搬迁到……” “中村君!请你冷静一下!”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西田健一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这里不是牌桌,你也不是赌徒!” 会议室因为中村秀二的发言,以及西田健一的骤然开口,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港商南德,林岭光也停止了讨论,把目光投向日商那边。 赛琳娜诧异地看了两人一眼,随即有些不解地看向了李学武。 这会儿李学武的神情依旧是严肃认真,且充满了自信的威严。 好像他确定会有人站住来跟他讨论这种贸易方式似的。 “西田君,我有过慎重思考” 中村秀二看向西田健一很是认真地说道:“请允许我赌一把,我相信这是一个足以决定我和我株式会社未来命运的时刻”。 “中村先生” 没等西田健一回答,李学武倒是先开口了。 他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没有因为对方说要搬迁工厂而惊喜,也没有因为西田健一的阻拦而懊悔。 就是那么的淡然,气度依旧,语气坚定地说道:“我要的不是你的工厂,也不是具体到某个产品的生产线” 李学武很明确地告诉他,也告诉在座的所有人:“一个工厂的设备和技术是解决不了生产基地的基础需要,更不是我所提到的投建目标”。 “李先生……” 中村秀二满脸惊讶地看着李学武,刚想开口说话,就被李学武抬手打断了。 “请不要混淆我所说的概念” “工业生产基地!” 李学武再次用手指点了点桌子,强调道:“是拥有独立冶金能力,拥有轧钢能力,拥有全品类配套生产能力的大型工业基地”。 “了解?” 在众人瞪大眼睛,不解地看着他的时候,李学武又很是不屑地瞥了中村秀二一眼,看向了港城的两位客商。 “一个工厂的生产设备?我跟你在这过家家,开玩笑呢?” 会议室安静极了,尤其是赛琳娜,就差在桌子底下踹李学武了。 你特么哪来的大型电子工业生产基地啊! 说电子代工,现在都还是在纸面上呢! 不是说好的要在京城搞轻工业代工生产么,怎么说着说着就变卦啊! 不会是被中村秀二给刺激的吧,跟这对方一起疯? 李学武却是不顾赛琳娜要死了的表情,将一份文件放在了会议桌中间。 “轧钢厂的基本情况大家有不了解的可以翻看一下” 他很骄傲地介绍道:“这里面有我厂接下来的一部分发展规划,虽然还处于保密阶段,但今天可以给各位一观”。 中村秀二真是没客气,伸手就把文件拿走了,让刚想伸手的林岭光目光一凝。 “轧钢厂在京拥有全套轧钢工业体系,是京城重点钢铁企业” “在营城拥有一座能生产万吨级货轮的大型造船厂,订单已经排满未来五年的造船计划” “在钢城拥有一座冶金分厂,已经实现特种钢材的冶炼变革” “并且基于此情况,分化发展了一处汽车工业生产基地,一处小商品工业生产基地,一处五金工业生产基地”。 李学武怕只有中村秀二知道轧钢厂的牛哔,现场吹了起来。 “在京我厂拥有一个与其他重点企业合作的多功能化产业集群,包括化学、玻璃、食品、海产等品类” “毫不客气的说”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道:“我厂布局电子工业,完全是产能外溢,合理投资”。 “李先生!” 中村秀二的目光从文件上收回,抬起头惊讶地看向李学武,问道:“贵厂现有三万多名职工?!” “那是暂时的数据” 李学武吹牛不怕上税,轻笑一声,毫不客气地说道:“我们厂从来不用职工人数来衡量产品质量,更不用这个数据来判断一个企业的体量”。 “职工数量,是我们判断企业福利的一项指标,我们不追求人多人少,更追求现有职工的快乐和幸福”。 西田健一也是有些惊讶于李学武的突然亮肌肉。 三万多人的大厂,还包括了这么多的生产项目,造船又造车,现在又要涉及电子工业。 这是……这不会又在造行业托拉斯吧! 他太清楚这个国家的尿性了,一言不合就整出一个大企业来,真正的垄断式经营。 赛琳娜也是无语地看着李学武,真想说:全会议室的哔都让你装完了,大哥! “所以” 一直都没有怎么说话的林岭光突然开口问道:“李处长所说的电子产业生产基地的规模到底如何?” “我们厂同五丰行的合作你们都听说了吧?” 李学武翻开面前的笔记本,好像厂里的业务太多记不住了一样。 “食品工业一共包括了三个分厂,分别是综合食品厂、酒厂、多功能食品厂”。 “规模?” 李学武敲了敲笔记本,抬起头看向林岭光,很牛哔地说道:“怎么都不能比这个差吧?” 这话的意思好像是在说,我们大小也算是个重点企业,合作的对象和标准都是五丰行这样的。 如果你们觉得我们的项目太大,或者投资需要太多,是不是从你们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或者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林岭光被李学武的回答呛的差点一咳嗽,肺管子有点疼。 “我诚实的讲,如手电筒、门铃器这样的电子产品,应该归纳到小商品生产基地中去,不在电子工业生产基地的范围” 李学武目光扫向众人,道:“轧钢厂提供地皮、基建、员工管理、必要的生产元素”。 “而诸位,只需要提供机械、技术,以及必要的生产原料” “合作方案一定是基于双方互利互惠,合作双赢的局面”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坦诚地说道:“我没想着诓各位的机械和技术,各位也不要想着压榨我们,实现暴利经营”。 “咱们要做的是长久经营,诚信合作” 他看了门口站着的秘书等人一眼,又说了一句:“至少我们国家现在的形势你们都能判断的出来,就算我们说话不算数,自己搞生产,这些东西又能卖给谁?” “这……” 听见李学武这般自嘲的话语,林岭光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尤其是看见门口站着的那些服务人员,都选择了背过身站立。 这一刻,李学武的权势在他们的面前显示的淋漓尽致。 他说的话,这些人听都不能听! 而正是他敢说出这些话,也让众人心里对他的地位和能力有了更高层次的判断。 “必须执行补偿代工,偿还结束后,我们依旧能签订代工合同” 李学武站起身,看向众人说道:“身为这块土地上的国民,我从未对祖国的落后而感到自卑,唯有奋发图强,努力奋斗,才是强国的必经之路”。 “谈话的时间太长了,诸位可以休息一下,不要急着做决定” 李学武说到这的时候还看了中村秀二一眼,表示了对他的关心。 随后同会议室站起身的众人点头,在秘书沙器之的陪同下迈步离开。 众人对于李学武所提出的休息时间,和刚才所说的些话不知道该怎么讨论了。 面面相觑倒是不至于,可就是拿不准这位年轻干部的路数。 这个时候赛琳娜出手了! “很抱歉,今天的座谈会是我的沟通不足,准备不充分,让各位感到困惑了” 她先是主动道歉,随后也是无奈地轻声抱怨道:“内地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也是一边打交道,一边在学习”。 “嗯,很理解” 林岭光点点头,说道:“我遇到的也不是一次两次的,年轻人嘛,比较……嗯,个性”。 “抱歉了” 赛琳娜对于李学武刚才的表现,再次给他道了歉。 赛琳娜是女士,他们的基本涵养还是有的,并没有在意这个,反而是客气了起来。 会场的气氛从刚才的僵硬慢慢缓和了起来,众人也都开始了轻声交谈。 这个时候,西田健一看向赛琳娜,主动开口询问道:“请问,李桑是……?” 他这话一问完,其他人的目光也都追了过来,都想知道李学武到底是何背景,如此了得。 赛琳娜先是为难了一下,随后谨慎地看了看站在门口的服务人员。 见他们没注意到这边,这才轻声回道:“具体的我不方便多说,他的夫人是……” 赛琳娜手指往上指了指,一副你们都懂的表情。 众人恍然大悟,均是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原来是个凤凰男啊! 赛琳娜也是挺能忽悠,说完这一句便闭上了嘴,绝口不提刚才的话题,反而是说起了电子工业的事。 “我们东方商贸背靠五丰行,争取到了轧钢厂全品类除五丰行代理的商品外在港经销权” 她很坦然地讲出了自己的背景关系,然后对着众人说道:“我在这里表个态,无论轧钢厂的电子产业基地发展如何,我们都会继续跟进,包括技术投资”。 “为什么?” 南德挑了挑眉毛,看向赛琳娜问道:“是有其他关系嘛?” 这个问题就有些失礼了,就算是有关系,人家就得告诉你? 可赛琳娜没在意他的失礼,反而是很坦诚地讲道:“就算是他们生产的电子产品卖不出好价格,但我的全品类代理绝对不会亏”。 “嘶……” 众人终于了然,为啥东方商贸会跟投这个项目了。 看着他们再次明白了的表情,赛琳娜也是再次低声解释道:“红星轧钢厂要升级为集团企业,必须多种经营发展”。 “哦……” 剩下的话不用说了,大家懂得都懂,没有谁会比这些采购商更懂这个国家所追求的面子和具有的能量了。 说白了,就是这个工厂要实现集团化,本身的钢铁产业已经做到天花板了,只能拓宽其他赛道。 现在做电子工业,就是为了走捷径,快速支撑起一个不输于钢铁产业的支柱,实现多种经营的目的。 众人先是了解到了主持这个项目的负责人背景,深厚又可靠。 再通过赛琳娜的跟投保证,看到了五丰行的信誉保障,知道了轧钢厂发展电子工业的目的,也就能判断出对方所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了。 这还能有假? 他们又不是傻子,平白无故的把机械设备扔大海里听浪花声。 建厂,得先有基建,才有机械,最后才是技术和投产。 所以先投资的不是他们,反而是承担经济和正治奉献的轧钢厂负责人。 只要保证该项目的绝对正确性,再通过一步步的合作,就能把控这种风险。 至于李学武所说的补偿贸易手段,这并不是很苛刻,只要稳定产出,比他们自己搞生产要合适太多太多。 在馹本,养一个技术工人的成本都够养十个,甚至二十个了。 刨除运输成本,中村秀二有信心在市场营销战中能把索尼打到跪,打到吐血。 “我的工厂是做收音机和录像机的,半导体电视也在做” 中村秀二看向二宫和也道:“现在一整条电风扇,或者洗衣机的生产线也就是我的会社一年的营收利润”。 “这……好像不能这么计算把?” 二宫和也是做农副产品贸易的,这次来也是看到了电子行业的暴利,想要入行。 农副产品永远不过时,永远不是夕阳产业,但绝对没有电子行业好做。 成本投入大,损耗也大,营收利润却是不高。 反观电子行业,一台收音机放在库房里半年也不会像蔬菜一样腐烂,最多掉一部分价格而已。 他现在很犹豫,是否以这个项目为切入点,进入到电子行业。 馹本的企业竞争是很严重的,对待新入行的竞争者也足够不友好。 就连中村秀二这样从事十多年电子产品经营的企业家来说都想要弯道超车,更何况他这样的新人呢。 想要入行,必须要一鸣惊人,在竞争中站稳脚跟,否则就会被这个行业整体排挤和清理出去。 他是跟着西田健一来了,这会儿也是把目光投向了对方。 西田健一手里转着茶杯,还在思考中。 被二宫和也的目光触及,反应过来,沉吟道:“现在不是你我的问题,而是对方的胃口实在是太大了”。 “按现有的计划,不是一个项目两个项目的事,有可能是十多个项目,甚至更多项目同时投产” 他看向中村秀二问道:“你的收音机生产线需要多少工人?” “这……最少也要一百人” 中村秀二犹豫着说道:“可如果是集成化生产,多零件整体供应,实现流水线生产的话……” “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西田健一提醒道:“十几个项目的集成化投入,你们有所考虑吗?” “这……” 中村秀二瞪大眼睛看了看西田健一,随后恍然大悟道:“原来李先生所说的……是这个意思啊!” “看来是的” 二宫和也点头说道:“多条生产线同时组装生产,工件一体化供应,他这是要……再实现成本优化?” “厉害!” 听到日商们在讨论,这边很是安静的南德同林岭光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的神色。 本来内地的生产成本就已经很低了,如果实现集成化生产,那成本会到哪一步? 原来这位年轻人的算盘打了两遍,给他们算了一笔账,又给他自己算了一笔账。 说补偿贸易,说不定就成了出口贸易! 他们所认为的成本,就有可能是人家的售价! 两人想及如此,场面更是安静了下来,各自都在心里盘算着利益得失。 都说一个国人是龙,十个国人是虫。 那边日商都在开始讨论合作组建商团应对轧钢厂的谈判了,这边两人还抱着茶杯在思考利益得失。 南德是大鼻子,一副老外面孔,林岭光则是传统的岭南佬,双方各不信任,没法走到一起。 “林先生” 赛琳娜看出了两人的犹豫,主动开口问道:“我对电子行业不是很了解,请问他们所说的……能实现嘛?” 林岭光看了日商那边一眼,满脸沉重,尤其是面对赛琳娜的问询。 不合作无所谓,反正不会搭什么? 不,林岭光想到的是,如果不合作,这个项目真的被轧钢厂同那些小鬼咂做成了,对港城以及东南亚的电子电器产业就是一场风暴。 而牵引这个风暴前往港城的就是眼前问询自己的女人。 东方商贸已经代理了轧钢厂全品类商品的港城经销权,必然会引进这些低成本的电子产品。 就港城的生产成本,怎么跟她打啊! 到时候还不是像那个中村话里所说的索尼一样,被打跪,打哭? 他真的要哭了,身边的鬼佬是做农副产品的,他绝对感受不到自己的压力。 刚才对方还特么故意冲自己飘眼神,那意思不就是兄弟你危险了嘛! “林先生?” 赛琳娜见林岭光不说话,杀人诛心地追着又问了一句。 而恰巧这个时候,那边的日商好像谈妥了合作,声音小了下来。 林岭光更是心里发慌,觉得五雷轰顶一般。 “请问” 他看向赛琳娜,很是郑重地询问道:“您确定这个项目的背景了吗?” “我是说……嗯” 林岭光好像怕赛琳娜误会,又怕她听不懂似的,想要解释。 而赛琳娜已经听明白他的顾虑,很是认真地回答道:“坦白的讲,我做的是贸易公司,真不懂生产,更不懂电子生产”。 在林岭光皱眉的一瞬间,她又开口说了一句,只是这一句语气变得无边坚定:“我投资的不是项目,而是他这个人”。 林岭光瞬间通透了,她查的不是项目背景,而是那位李先生的背景! 高啊!真特么的高啊! 第307章 我瞅你面熟 “尝尝凉好的西瓜” 李学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众人目光望了过去,他身后还跟着两名端着西瓜盘的服务人员。 经过一个短暂的休息时间,成功学代言人,制造焦虑大师重新上线了! “听说是本地瓜,很新鲜,后勤处昨晚就在冰了” 李学武出去转了一圈回来,脸上没有严肃和威严,倒是恢复了最初的热情。 可在场的几人再没人觉得他年轻可欺,更不敢轻视于他。 西瓜切的很仔细,还摆成了一个龙飞凤舞的造型。 他们这些没去过商k的土鳖自然很惊讶于这种西瓜的摆盘和切法,更是觉得今天的会面处处透露着意外。 跟在服务人员后面,拿了热水瓶给众人续水的沙器之也很意外。 他还从来不知道领导有这么别出心裁的一面。 一把水果刀,一瓣西瓜,咔嗤咔嗤几下,就能搞出这种造型来。 尤其是小块西瓜上插了牙签,便于食用,更是体现出了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讲究。 这小雕虫小技在李学武的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去的多了,见识多了,唯眼熟尔! 众人的目光从龙舟造型的西瓜上挪开,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沉默了下来。 无论是已经谈好合作,准备集资组建商团进行谈判的日商,还是暗自犹豫的林岭光,或者是隔岸观火的南德,都不想先开口,失去最后的判断。 不说话,也不吃西瓜,是上火了吗? 李学武笑着坐下后,也没说话,而是自顾自地点了一支烟,很随意地抽了起来。 几名外商的目光又从李学武的身上游离开来,互相对撞,暗自较劲。 赛琳娜看了看日商那边,又把目光盯在了林岭光的身上,因为他是最有可能参与投资的人。 这屋里可能就属林岭光的压力最大了,见李学武抽烟,他也是忍不住给自己叼了一支烟点了。 “我来说几句吧” 很意外的,最先开口的是做生鲜生意的南德,这个长着鬼佬面孔的港城人。 “今日有幸结识李先生,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抬手示意了李学武,对着众人笑了笑,可并没有引起他人的附和,都在谨慎地看着他,想他到底要说什么。 “我还认识另一位李先生” 南德抿了抿嘴唇,挑眉讲道:“不是在内地,也不是在港城,而是在坡县”。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瞬间明白他要说的是谁了,东南亚刚独立的李家坡嘛。 南德点了点头,随后继续说道:“很意外的,我今天认识的李先生,同我以前认识的那位李先生,都对电子工业感兴趣”。 “尤其是在产业布局上的高瞻远瞩,颇有相似之处” 他很是意外,又很有兴趣地看着李学武,问道:“您知道那位李先生吧?” “当然,有所耳闻” 李学武微微点头,道:“在电子工业产业的布局和设计上,我也有考虑到对方的发展大计”。 “但在整体规划,以及相关产业基地所拥有的生产环境,以及发展方向是不同的”。 “这是当然!” 南德挑了挑眉毛,道:“那位李先生虽然也是要搞全品类家电生产工业,可在基础和发展环境上,绝对比不上贵厂的优势”。 李学武不置可否地看着他,不知道对方这是几个意思。 李家坡那边的情况他自然很清楚,电子生产成为了改变国民现状的支柱,更是成为解决当地缺水缺资源国情的基石。 南德用手敲了敲桌面,看向了还在犹豫当中的林岭光,提醒道:“李家坡搞起了电气电子生产工业,你不觉得可怖” “渤海湾再添一个特大型电子工业巨兽,你还不上岸?港城的电子行业要海啸了~!” 林岭光的眉头被他的话说的直跳,从他手里的香烟明灭闪烁频率就很清楚,他的内心有多么的纠结。 “南德先生” 西田健一突然开口说道:“请不要危言耸听,这个世界很大,不可能一个企业的兴起,摧毁一座城市的产业”。 “是这样的!” 中村秀二诚恳地点头道:“关于同红星轧钢厂的电子产业基地合作,我们还是本着与本国企业竞争为目的的”。 “没错,没错~” 已经达成协议的三人这个时候全都开了口,极力否认南德所说的事实。 尤其是关于企业竞争的部分,他们坚决不承认渤海湾这处电子工业会对东南亚的电子市场产生什么影响。 这种行为反而引起了林岭光的警觉,异样的眼神扫过现场。 李学武那边自然是悠然自得,他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而赛琳娜则是真诚地看着他,一副我什么都不懂,但我很懂看人的表情。 再看日商那边,除了那个女人一脸稀里糊涂的模样,其他三个鬼砸全是一副平常表情。 南德没有再看他,而是看向了李学武,微微摇头道:“我不信这些鬼话,钢城的电子产业基地一旦开始生产,那便是海啸到达东南亚之时”。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同时摊了摊手,将手里的烟弹了弹烟灰,随意地说道:“我们厂的代理权分地域限制,但不分人”。 “也就是说!” 南德侧了侧脸,对着李学武问道:“我可以拿到不止一块地域的代理经销权,对吧?” “李桑!实在抱歉!” 西田健一突然站起身,一个九十度鞠躬,先是对打断李学武的谈话表示歉意,随后真诚地看着李学武说道:“请允许我提出单独谈判的申请,拜托了!” 说完又是一个鞠躬行礼,表达了诚挚的恳求和意愿。 李学武目光一挑,从南德的脸上移开,扫了林岭光一眼,看向了赛琳娜。 “港城的代理权必须是东方商贸的!” 赛琳娜很是坚决且严肃地说道:“无论代理押金是多少,我公司一力承担相应的机械采购和资金筹备要求!” “好” 李学武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了西田健一,解释道:“我这人做人做事一向是清清白白,东方商贸的合作在前,必须跟贵公司交代清楚”。 西田健一同两个合作伙伴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关系户赛琳娜,眼神微微一眯。 想及对方的身份,没敢做出失礼的举动。 到底是年轻人,难道喜欢洋货? 既然西洋的喜欢,那李桑喜不喜欢东洋的? 桃谷小姐正是他选调过来解决这种公关难题的,就是不知道如何创造机会。 现在港城的代理经销权已经被东方商贸所拿下了,他实在不好明着说什么。 难道现在把桃谷小姐推过去,请求李桑拒绝东方商贸? 当然不可以! 这种事怎么能在阳光之下做! “这是当然!” 西田健一犹豫不超过三秒,转头看向李学武,诚恳地说道:“港城经销权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内”。 “这就好” 李学武微微一笑,作势就要起身,好想答应了对方的请求,接下来要开展单独会谈了。 “稍等一下,李处长” 南德的称呼一直都是这个,他很清楚李学武身份在内地代表了什么含义。 他站起身,手按在了桌子上,看也没看林岭光,对着李学武开口说道:“我要整个东南亚的经销代理权!” “纳尼!!” 中村秀二听他如此一说,直接表示了愤慨,拳头捶在了桌子上,对着南德喷道:“你太失礼了,是我们在先的,你没有权利要东南亚的经销权!” “不!” 南德看也不看他的愤怒,而是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现在正式提出合作申请,不是会谈申请”。 “你!” 中村秀二愤怒地指着他说道:“你这是在偷换概念,这是在破坏商业环境,这是违反商业道德的!” “商业还有道德?” 南德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轻蔑地一瞥,道:“等我签了合同,再跟您探讨道德到底是什么”。 “李桑,你看这……” 相比于中村秀二的激动,西田健一很冷静地按住了他的肩膀,看向李学武,想要问问他的意见。 李学武坐在那,微微仰头,手指敲着桌子,提醒道:“该有的程序我一定会遵守”。 “南德先生” 他首先确定了谈判规则,随后看向港商南德确认道:“您知道我们对东南亚区域的代理经销权设置了多少代理押金和合作要求吗?” “无论多少” 南德很是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再次重申,我所提出的是合作申请,不是谈判申请”。 李学武先是一仰头,认真看了他的表情,随即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挥了挥手,示意沙器之过来,交代道:“给景副厂长打电话,约一下稍后的行程,请她回来跟赛琳娜女士和南德先生签合约”。 说完这一句,他礼貌地一笑,站起身同南德握了握手,道:“祝我们合作愉快”。 “同时也表示一下歉意,晚上我还有事,不能陪您签约,还请见谅”。 “虽然很遗憾” 南德握住了李学武的手,诚恳地说道:“但这并不妨碍咱们成为合作伙伴”。 “来京城,我设宴欢迎” “一定!” 南德在同李学武说完,很是自信且轻松地松开了手,站在那里看着李学武请了几位日商出了门。 林岭光看了看南德,又看了看同南德微笑交谈的赛琳娜,莫名的有种心慌。 好像……好像失去了什么。 他失去了什么? 没有进一步达成补偿贸易的合作而已,没合作,自然就没投资,没亏损,又能失去什么。 可眼睁睁地看着鬼佬介入到电子贸易中来,他就是莫名的不甘。 对方只是一个农副产品采购商而已,做的还是五丰行二级代理,贸易方向甚至都不敢是港城。 而从对方所说的话就不难看出他的贸易方向是哪里。 就是他要签的东南亚,要从一个农副产品采购贸易商,转身进入电子贸易产业。 南德要承担东南亚代理经销权后背的一系列机械采购、工艺标准采购、技术人才引进等投入。 这些成本对于他来说都是巨大的,更何况是南德呢。 只能说对方的目光独到,跟那位中村秀二一样,都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林岭光必须承认,那位年轻的李处长所说的,关于电子产业未来会成为轻工业的明珠是高瞻远瞩的。 但是,对方所做的豪赌式投资也是吓到他了。 在他的印象中,关于电子产业的投资一直都应该是小作坊式开端,逐渐发展成为行业领头羊。 可对方一上来就要摆大龙,在渤海湾点下一个代工生产巨兽。 且不说这背后所代表的力量和意义,单说他的投资如何保障,所有合作条款都没有看,这就进入到签约阶段了。 这到底是在争什么! 至于这么着急嘛! 那些鬼砸着急,南德也在着急,甚至是女鬼佬也在催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渤海湾的电子产业基地一建设,倾销海啸就真的扑面而来了?! 林岭光坐在那里,陷入了怀疑和自我怀疑,丝毫没有注意到会议室里就剩他一个人了。 不,也不是,还有服务人员等着他,等着收拾屋子。 ----------------- “这些小鬼咂精明的很” 李学武站在院里抽着烟,望了一眼车队离开的方向,给景玉农说道:“在会议室的时候还表现的锱铢必较,好像要包揽咱们全世界经销代理似的”。 “结果呢?呵呵~” 景玉农站在李学武的侧面,好笑地说道:“等谈判了,就开始斤斤计较了,这个不行,那个太远的,对吧?” “嗯嗯,就是您说的这个德行” 李学武好笑地点了点头,道:“他们叫我出来单独谈,我就料到对方会有这么一出儿”。 “国土面积小,人长的也小,心眼自然就小” 李学武话里话外都带着嘲讽的意味,不停地在磕碜这些小鬼咂。 “知足吧~” 景玉农其实最烦烟味的,每次开会她都强忍着。 可这会儿李学武咕嘟咕嘟的站在那里抽,她的目光里没有责备,反而有一丝的心疼。 上午陪着她谈了远大贸易,下午跟京城化工考察塑料橡胶整车配套产业,下午又搞了这么大一个项目谈判。 就算是年轻,可也不能这么造啊! 看着李学武脸上的疲惫,借着抽烟来放松神经,她又怎么好意思责怪他。 跟领导汇报工作也没说不能吸烟啊,他跟李怀德私下里都开玩笑的,更别说抽烟了。 李怀德不仅得给他打火机,还得给他好烟抽! 全轧钢厂打听打听,谁敢在李怀德的办公室里抽烟啊。 也就是李学武吧! 他抽还不算,美其名曰怕领导馋烟味,来送温暖的。 现在李学武在她的面前也是如此随意,反倒是让景玉农心里觉得舒服了。 “你这招空手套白狼用得太狠了,打算怎么收场啊?” 景玉农看了看李学武,问道:“难道真要在钢城搞一个电子工业生产基地?” “嗯,我也是没想到有意外收获”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道:“这送到嘴边的肉,我实在是舍不得往外丢”。 他看向景玉农解释道:“反正小商品基地要搞,那就跟电子工业生产基地一起搞”。 “这不是一个概念” 景玉农提醒他道:“小商品也好,五金也好,这都在咱们厂的生产经营计划范围内”。 “可上面从来没有批准过咱们能生产电子工业方面的产品,更没有技术和设备引进的政策和批文”。 “先上车,后买票,自然好” 景玉农点了点头,道:“可你也得考虑到这件事做不成的风险,李主任那边绝对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见李学武的目光看过来,景玉农认真地说道:“电子工业是在受限范围内,一个贸易部批不了,工业部也不成”。 她手指指了指上面,道:“这件事你有得跑了”。 “那也得跑” 李学武将手里的烟头抽了最后一口扔在了地上,用脚尖捻灭,嘴里坚定地说道:“这绝对是咱们厂的一个机遇”。 “机遇多了” 景玉农坦诚地说道:“这件事你想好怎么跟李主任汇报,涉及到几个部门的管理权限,绝对不是一句对轧钢厂有利就能让他点头同意的”。 “还有!” 她点了点李学武,提醒道:“不要再用以往的那些小心机了,这一次绝对不一样,没用的”。 “瞧您说的” 李学武吐了烟雾,年轻的脸上灿烂地一笑,道:“我这人最实在不过,哪里有什么新鸡~” “呵~” 景玉农轻笑了一声,丝毫不相信他的鬼话。 那晚他还说吃了会美容美白,第二天早上起来,脸确实白了,吐白的。 “日商要了馹本、难含、北丑的经销代理,东方商贸要了港城,南德要了东南亚” 景玉农掰着手指算计道:“接下来你还要卖哪?卖给谁?” “您觉得远大有合作的意愿吗?” 李学武的眉头一动,强调道:“我说的是全品类的代理,包括小商品和小五金”。 “不确定” 景玉农回道:“对方是老狐狸了,就算是要,那也是要澳城试水,绝对不会一口吃个大的”。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看向大门外的河堤,没在意地说道:“他现在犹豫试水,等以后他想多吃也没有了”。 “你就这么的自信?” 景玉农好笑地看着他的遗憾模样,道:“你在这边扯虎皮,小心栽沟里爬不出来,人家拿着合同上门找你骂街”。 “骂街我是不怕的”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就怕他们找不着我,更找不着轧钢厂的大门冲哪边开”。 “不着急,其他地域代理经销权我一定能卖的出去” 他给景玉农飞了个眼,调侃道:“要不咱们打个赌如何?” “谁跟你赌~” 景玉农没好气地嗔了他一句,随后抬了抬下巴,示意了那边的吉普车道:“快去吧,早点回来休息”。 “谢谢领导关心” 李学武点点头,同时客气道:“您也辛苦了,早点休息吧”。 说完两人挥手作别,景玉农去餐厅吃饭,李学武则是跳上了吉普车,示意司机开车。 车后座,张松英抿了抿嘴,等车开出了大门,这才轻声问道:“是不是需要喝酒?” “嗯?” 李学武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不能喝酒?” “也不是……” 张松英犹豫着说道:“我很容易喝醉”。 “那还不好?” 李学武笑着调侃道:“我就喝不醉,特别的烦恼,喝多少都不醉,唉呀~烦死了~” “……” 车里一时安静极了,沙器之不说话,张松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他是领导,难道要在车上这狭窄的空间给他难堪,说他装? 但他确实很能喝啊,自从来轧钢厂上班,好像还真没见他喝醉过。 可你要是这么说,就有点目中无人,天下英雄皆是鼠辈的意味了。 车上除了司机以外,都是自己人,沙器之是秘书,张松英是干将。 两人倒是不觉得李学武在吹牛,就是有点不会接了。 沙器之很清楚,李学武最牛的不是好吹牛,而是他吹过的牛都已经实现了。 哎!这一点你就比不了! 他当初说要整顿轧钢厂内部的治安状况,现在你看,厂区内部安全系数最高,厂区外部也有治安延伸。 他当初说要造车,要实现保卫处资金独立,现在你看,车不仅造了,还搞大发了,成立研究所,搞生产线了。 他当初说要搞食品工业、搞造船工业,搞小商品、小五金工业。 李学武不是在创业,而是把自己吹过的牛哔一个一个地变现啊! 所以现在他说自己喝不醉,那沙器之就认为领导永远喝不醉。 张松英则是好笑又崇拜地看着身边的男人,又可爱,又霸气! ----------------- “别倒了,真喝不了了~” 桂省水果经营总公司的副总于国泰被秘书扶着往车上走,路旁川省的经销干部在撒尿被他听见了,还以为在饭桌上呢。 秘书和司机哭笑不得地搀扶着他上了汽车,转回头来还得跟轧钢厂的领导打招呼。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领导喝多了” “没关系的,咱们是兄弟单位,不要客气” 李学武脸色微红,可思维依旧清晰,伸手拍了拍秘书的胳膊,笑着叮嘱道:“照顾好于总,今天辛苦了”。 “不辛苦,职责所在” 秘书也得有三十多岁了,将近四十岁,看李学武这么年轻就是副处级干部,且能独当一面,心里说不出的羡慕。 尤其是对方在酒桌上的风采,更不看不出丝毫年轻人的轻飘与虚头巴脑。 二两的口杯,一口一个,喝的他们经理直瞪眼珠子。 要论喝酒,桂省的绝对不服,川省的刘总更不服了。 可真遇见这位从京城来的小兄弟,不服真不行啊。 人家还不使劲劝你喝,可就是一杯一杯地往嘴里灌,你不醉都不行啊。 你当人家年轻就欺负人家? 桂省的干部做不出来,川省的更不能这么干了。 所以于国泰在酒桌上直接就投降了,川省的刘经理去了厕所就没回得来,是秘书过来告罪的。 两边的陪同干部们也是面面相觑,大家喝的都没领导多,可也不算少了。 开局的时候还好,港城的东方商贸代表是位女同志,还是歪果仁,长得怪好看,说话也爽快。 京城的轧钢厂代表是李先生,年轻又霸气,说话好听的很。 桂省的水果经销总公司和川省的自然相识,以前多有接触的。 这一次四方代表坐在一起像是组织联谊会似的,大家在笑声中谈了各自的业务需要,也增进了私人感情。 尤其是在李学武表达了食品厂原材料采购需要的请求,以及相关贸易合作的前景展望,双方更是在此基础上,达成了第一步的合作意向。 酒桌上,李学武没想着往深了谈,其他几人也都清楚这个关系。 所以简单的几句话,两轮酒,把业务和需要交代清楚,接下来就是个人交际的时间了。 李学武主动认识了两省的经销干部,手里的酒杯一直不停往嘴边送,要多实在就有多实在,要多爽快就有多爽快,给这些人都干完了。 于国泰的秘书尤其敬佩这位李副处长的风度和做事章法。 在跟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因为他是秘书,就低看他一等。 在关照他的时候也没有拍肩膀,而是拍了他的胳膊,态度和气的很,丝毫没有领导架子。 包括跟其他人也是如此,没见他拍过谁的肩膀,或者有不礼貌的举动。 最佩服的不是对方酒量好,千杯不醉,而是对方喝了这么多酒,不失仪态,不损威严。 别看人家年轻,可从这些细节就能看得出,对方一定不是一般人,未来更是不可限量。 秘书恭敬地给李学武道别,重新上车,摆手离开。 李学武送了桂省的车,又去关照了川省的车,这边更是好笑。 刘经理早就在车上睡着了,几个经销干部还在说着刚才“倒酒”的笑话,这会儿见着李学武过来,分别与他握手道别。 李学武没有嫌弃对方刚上完厕所,知道这些人喝多了,忘了这些礼貌。 等送了他们离开,这才又看向了赛琳娜。 赛琳娜脸色有些白,被张松英搀扶着。 见他过来,摆手制止道:“想都别想!我是不会跟你握手的!”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出声,张开手轻轻地给了她一个拥抱,很快便离开,好像就是礼貌招呼似的。 赛琳娜有些不满地看着李学武,好像在抱怨他给的太少了。 而扶着她站在一旁的张松英却吃味地撇了撇嘴,嫌李学武给的太多了。 不就是长了一副歪果仁的面孔嘛,有什么了不起。 下午见日商团队的那个女助理频频给李学武倒茶时,她就有些不自在了,很明显的能看出对方在故意撩拨。 现在见着李学武主动给了这洋妹子一个拥抱,还是在饭店门口,大庭广众之下…… 虽然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路上也没什么人了,可也是不太好吧! 这不是很容易让对方误会嘛! 赛琳娜没误会,这坏小子还亲了自己呢,现在就用一个拥抱打发自己了? 她是喝多了,可还没醉,知道李学武给了能给她的。 “好了~我回去了~” 赛琳娜好笑地瞥了李学武一眼,随后上了轿车,离开的时候还在车里大胆地给了李学武一个飞吻。 “不要脸~!” 张松英自然看到了对方的“无礼”举动,撇撇嘴轻声骂了一句。 李学武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神色,仅仅是一笑了之。 “你很喜欢这样的?” 张松英见李学武笑,便有些吃味,扯了扯嘴角,学了对方刚才的举动问李学武喜不喜欢。 李学武却是笑了笑,示意了吉普车方向道:“走吧,回驻地”。 “你说说嘛,到底喜不喜欢?” 张松英今晚喝的不是很多,但这会儿好像真的醉了,有些不依地纠缠着。 李学武倒是很有耐心,也不怕沙器之和司机看见了误会,趁着天黑,在她的屁股上给了一下。 “我喜欢这个~” “讨厌你~” 张松英趁着还没走车跟前,偷偷地撒了个娇,一等上了车,又变得矜持了起来。 沙器之虽然看见她和领导说着话过来的,可真没看清两人的小动作。 司机就更没看清了,因为司机根本就没看过来。 秘书不好当,司机也不好做啊,知道了太多,对他没啥好处。 路上李学武跟张松英聊了聊明天去宾馆考察参观的工作流程,同时也是让沙器之做计划。 他提出了充分吸取羊城优秀宾馆的装修设计风格和设备布置方案,结合京城本土特色,做突出时代本质,着重渲染轧钢厂优秀作风的设计方案。 沙器之手里的铅笔借着街边微弱的路灯灯光在快速地记录着。 张松英有些为难地理解着李学武的要求,见沙器之记录着,偷偷跟李学武轻声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没理解张松英话里的意思。 “就是你提的这个要求啊!” 张松英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什么叫充分吸收?” “又怎么将羊城的方案结合京城的特色?” “时代本质又得怎么突出?” “还有还有!” 张松英拉着李学武的胳膊追问道:“怎么渲染轧钢厂的优秀作风?” “这又跟宾馆的设计方案有啥关系?” 李学武:“……” “唔~” 前排司机和沙器之都使劲咬住了嘴唇,以确保自己不会笑出声来。 司机虽然听不懂领导所说的这些要求,但他确定沙秘书听懂了。 而后座的张所长这么问,明显是露怯了。 笑点不在于她的无知,而是她大胆地跟领导问了出来。 这不就是按着领导解释这种“加密”过的话语嘛! 张松英也发觉了前面两人的状态,知道自己问的问题被他们听到了。 可她就是不懂这么嘛,问问怎么了? 李学武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不解释她不懂,解释了她就更不懂了。 轻轻在她手上拍了三下,给了她一个信号:晚点来我房间,我给你解惑! 这动作菩提老祖也给孙悟空暗示过,就是不知道菩提老祖是不是也像李学武一样,用棍子上课。 到驻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没有过多的安排,李学武让沙器之和司机去休息,自己也上了楼。 张松英先是回了自己的房间,等走廊安静了,这才抱着求知的信念去找李学武解惑了。 怎么解的不知道,解了什么也不清楚,反正第二天看她的神情不再是迷茫少妇了。 周二,天气正好……阴天。 在羊城,阴天就是好天气,大太阳才是恼人的。 张松英身着白衬衫,灰色齐膝套裙,跟在李学武身边,陪着李怀德等人来考察新华宾馆。 这是早就协调好的,张松英带着办公室的人员打了前站,挑选了几个比较有特色的宾馆做了前期调查。 当然不能等着领导看完才做元素采集,一问三不知是职场接待大忌。 李怀德走在最前面,同李学武低声交谈着什么。 身后跟着一众随从,一边看着宾馆里的设施,在负责接待的干部指引和介绍下,记录着,学习着。 其实从一下车,李怀德就提出了相应的意见,那就是门前小广场。 他看见新亚那边的宾馆门前有喷水池,就觉得喜欢,想要在六国饭店业搞一个。 可办公室人员给他解释了这玩意在北方不实用,六国饭店门口也摆不开这东西。 李怀德自然不满意,李学武从另一个角度解释了这件事做不成。 那就是玄学! 六国饭店是方方正正的,门前放个圆形的“珠子”就立不住,要晃悠了。 而新华这边的大楼是弧形的,可以含住珠子,还能稳得住,这叫老蚌……老……老有意思了~ 李怀德对于这个解释就很能接受了,他不喜欢老的,他喜欢年轻的。 就像去过六国饭店一次后他便对曾经的白月光没了兴趣一般,那些老旧的建筑和装潢无不透露着老气。 他当然不承认自己是畏惧这个字,他就是喜欢跟年轻人在一起,这样才显得朝气蓬勃。 羊城这边的宾馆多有采集东南亚等地的开放特色,也有传承自二三十年代的历史变革,很有时代特色。 李学武在汇报自己的设计思想时有跟李怀德讲到这一点,羊城的特色绝对不能照章全收,到了京城是会水土不服的。 要充分学习和了解先进招待管理的特色,结合京城本地的严肃环境和庄严氛围做出恰当融合。 包括从进入大堂开始,看到的各处设备设施,身后有抱着照相机拍照的,都是按照李学武和李怀德商量的意见做采集工作。 虽然这些都已经被张松英他们采集过了,可今天的所有记录都是领导的意见。 下来张松英要牵头组织工作小组,针对前期采集的元素,结合今天领导给出的意见,充分考虑总体设计目标和要求,总结出一份软件和硬件建设、管理方案。 现在张松英当然理解这些“加密”话语的意义了,一晚上不可能白学了。 走走看看,直到中午,众人才从东亚宾馆出来。 “胡主任,多谢配合” “还要多谢你手下留情呢” 胡立宪从李学武进门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真的被骗了。 当初还只是怀疑,可见他前呼后拥的,气度根本不是当初的小崽子模样,啥都明白了。 问询了对方的来路,一听是红星轧钢厂的,这名字太熟悉了。 在展销会这些参展代表单位中最能搞事情,也最能打的,就属他们了。 一想到当初这小子带人威胁自己,还做出混混的行径,实在是恨得牙痒痒。 他恨的不是李学武装小崽子来推销,而是恨李学武骗他,恨自己上了鬼当! 在接待过程中,李学武装模作样没提这回事,他也没小气地拆穿他。 直到出了大门,要离开的时候,这小子还算是有点底线。 底线? 什么底线? 我哪有这玩意! “哪里~哪里~” 李学武笑着跟他握了手,主动邀请道:“今天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我瞅着胡主任面熟,说不定以前在哪见过!” “是嘛~我也这么觉得!” 胡立宪都要开口骂街了,刚才李学武跟他打招呼,还以为这小子主动跟自己承认错误来了呢。 “哈哈哈哈~” 李学武丝毫不觉得尴尬,朗声笑道:“您这么说,那咱们还真是有缘,以后!以后您一定要来京城,到时候我请客招待您!” “那我就谢谢您了~” 胡立宪没好气地松开了李学武的手,不想搭理这滑头。 特么的,承认错误没有,摆酒请罪在京城,这安排就很……艹! 我特么为了让你给我表达歉意,还得去京城见你? 那这样的话,到底是特么你错了,还是我错了! 这不成了我进京向你请罪了嘛! “哈哈哈!” 李学武的笑声很清脆,跟胡立宪客气完,又去跟其他人握手,好像没他这回事似的。 “面熟,面熟,我瞅您也面熟!” 第308章 夜色 “就看这些吧” 李怀德上车前给李学武打了个招呼,让他安排一下,然后上车。 李学武知道领导有事情要跟他谈,摆手叫了张松英,安排她带着项目小组的人完成接下来的考察任务。 张松英很诧异领导为啥只看了两处宾馆就不再继续了。 见李学武也要走,赶紧问道:“那考察意见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道:“当然是你来做主!” 见她有些含糊,李学武又给沙器之招手,叫他过来后交代道:“你留下,协助张所长完成接下来的考察”。 “明白,领导” 沙器之很是干脆地接下了任务,同张松英站在一起,目送着李学武上了吉普车离开。 张松英回头看了一眼已经上了小巴车的考察团,心里有些没底,不知道接下里应该怎么做。 沙器之倒是清楚领导点了自己留下来干啥,悄声给张松英提醒道:“还是按照原来的路线走,你拿主要意见,拿不准的我来帮你参考”。 张松英听他如此说,犹豫道:“那……考察意见……?” “当然是领导的意见” 沙器之看了她一眼,这会儿才确认这位张所长昨晚的表现不是闹着玩的。 “我怎么能代表领导的意见呢!” 张松英当然有考察现场的能力,毕竟她也做了半年多的招待所管理。 可今天的考察任务是李主任主持的,她哪里有胆子代替李主任做决定。 沙器之倒是没在意,他对领导的这种做法已经很习以为常了。 当然了,在李学武的身上他是看不到的,除非对方出差,并且有必须的检查项目,否则轮不到他狐假虎威。 现在张松英要做的就是狐假虎威,代表李怀德率团考察招待宾馆管理任务。 “你别慌” 沙器之提点道:“你注意一下,按照领导前面的考察意见往下走,只要不出这个大框都是没问题的”。 “还有” 在张松英迟疑的目光中,他又提醒道:“可以把范围扩展一些,多收录一些,到时候领导也有个筛选范围”。 “懂了” 要是这么说,张松英就清楚了,无非是把前期的考察工作再细致化和精确化的走一遍。 回去以后领导从她的意见中再提炼一部分,就是领导的意见了。 张松英知道沙器之的为人,也很信任他跟李学武的关系,这会儿低声玩笑道:“原来领导这么好当的~” “……” 这话也就张松英能说得出来,反正沙器之听了是无言以对。 李学武也算是领导,可他丝毫没有看出李学武这个领导当的有多么轻松。 李怀德是正儿八经的领导,除了第一天在展销现场,第二天在那边待了一小会,便在随后的展销时间里都消失不见。 你当他真的去潇洒了? 只要是会议形式的聚会,各单位主要领导就没有轻松的。 听着他们每天都有赶不完的饭局,约不完的娱乐,可真去了你就知道了,无聊透顶。 一群老男人聚在一起,依照各自的身份比肩膀高低,踩着下面的,够着上面的,重复着大多数无效社交。 可作为单位负责人,他不去还真就不行,你当轧钢厂的展台活动搞了那么多事都没人来管是啥原因。 领导,一般的时候你可以看不见他,但在关键时刻,他一定会出现解决你办不到的事情。 在其位,谋其政,不要管领导在干嘛,做好自己的事,别给上面添麻烦。 等你当了领导,你就会面对下面永远添不完的乱,永远解决不完的问题,做下属看来的无用功。 李怀德叫了李学武上车一起走,难道是去游花泳吗? 还是约了他一起去喝花酒,花天酒地,五光十色去? 啥? 不知道五光十色是啥? 不就是五个……光了,再加上五个……就十色…… 这些李学武也不知道,他不经常…不…没…都是听朋友说起的。 五光十色当然没有,李怀德要在经过一上午的思量,给出李学武提交的关于在钢城投建电子工业产业基地的回复。 “你的想法有些超前了” 李怀德坐在车上轻轻敲了敲膝盖,有些为难地说道:“我考虑了一下,这件事不太好办”。 “景副主任也跟我提到了” 李学武坐在李怀德的身边,侧脸看着他说道:“要说临时起意,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早有预谋了是吧?” “呵呵呵~” 李怀德打断了李学武的解释,轻笑着摆了摆手,道:“年轻人有闯劲儿,有想法是应该的”。 他目光审视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不然我为什么要把你放在这个位置上?对吧?” “是,感谢领导信任” 李学武真诚地一笑,道:“是我给您添麻烦了”。 “哎~~~” 李怀德再次摆了摆手,没在意地说道:“这不叫麻烦,如果轧钢厂的干部都如你这般才干,我可真就是高枕无忧喽~” 前面开车的司机是李怀德带来的,副驾驶上坐着他的秘书栗海洋。 两位领导在后面谈事情,他们连回头都是不敢的。 尤其是秘书栗海洋,如果是一般干部,他这个时候早就回头帮领导拉拢关系了。 要么说一些领导如何看重对方的话,要么说一些对方如何尊敬领导的话,反正是承上启下。 唯独李学武在的时候,栗海洋就像新人一般,坚决不敢随意插话。 这不是他怕李学武,而是对能者的尊重。 如果是景玉农坐在后面,他也不敢回头乱插话。 在他的心里,李学武的地位和能力要在诸位副主任之上。 这不是他说的,也不是他给李学武定义的,而是李怀德亲口说给他的。 李怀德必须承认李学武的能力,可也在限制李学武的发挥。 就像他所说的,年轻人要有闯劲儿,要有想法,可作为领导,他也得掌控有度,不可能让年轻人乱跑乱跳。 轧钢厂有一个李学武就可以的,并不是他所说的,如果各个都如李学武一般。 真是这般,他别说高枕无忧了,就算是睁着眼睛都得被活埋。 一个李学武都在不停地挖坑给他甩小鞭子,这要是十个李学武,一百个李学武,一千个李学武……他就不用活了。 “项目绝对是好项目,计划也做的天衣无缝” 李怀德从栗海洋手中接过文件袋,很是珍重地摆在膝盖上,感慨地说道:“如果能促成此事,以后轧钢厂就不缺建设经费了”。 “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也很清楚你的打算” 李怀德转头看向李学武,看着这张年轻过分的脸,微微点头,沉默半晌这才又说道:“你是个才子,大才!” “哪里,领导,咱们自己家人就不要夸了~” 李学武客气着笑了笑,没在意李怀德话里的犹豫和为难,始终保持着正常的心态。 “呵呵~” 李怀德也是被他所感染,轻轻一笑,道:“自家人才看的最清楚,最为你可惜啊”。 “领导,您但讲无妨”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正因为咱们是一家人,对吧?” “嗯,你这个心态要得~” 李怀德伸出手指点了点李学武,道:“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有恒心,更要有决心!” “你再给我讲一讲这个项目必上的关键点”。 他手按在那份文件上,并没有交还给李学武,却是提出了再议的要求。 李学武也是眉头微微一跳,道:“单从电子工业生产环境和产业布局上讲,东北地区并不缺少电子工厂”。 “包括津门电子厂、京城电视机厂等电子产业在华北地区更是四面开花”。 “可这种产业分布只能解决电子产品基础需要,并不能形成绝对的产业优势” “尤其是在供应链和产能转化方面,更是存在着先天的不足” 李学武语气沉稳,语速不急不缓地解释道:“按照现有的生产模式来看,生产电视机的就单干电视机,生产收音机的,绝对不管电视机”。 “跟咱们厂一样,产能溢出是吧” 李怀德插话道:“这一点不是一家企业在说,在调研了”。 “对,就是如此” 李学武点头道:“轧钢厂要做的电子工业产业基地就是要把类别集成化,在生产源头上整合资源,形成集群式生产,彻底解决产能损耗问题”。 “嗯,成本要降低,产量会提高” 李怀德总结道:“这是一个让我舍不得把它交还给你的重要理由啊”。 说着话还拍了拍腿上的文件,轻声说道:“这就是一个聚宝盆啊”。 “从电子行业战略上来讲,在渤海湾创建电子工业产业集群,有利于对周边电子产业环境形成绝对的商业占领” 李学武从另一个角度解释道:“咱们在高端科研领域是缺少创造能力的,如果再失去了生产能力,这无疑会成为一个漏洞”。 “发展没有捷径可以走,今天落下的漏洞,未来要用百倍,千倍来弥补”。 “最重要的是” 李学武看着李怀德陈述道:“追赶是需要时间的,谁占领这个领域,都不会轻易让别人翻过这道墙” “到时候恐怕想要追赶都没有机会了”。 李怀德微微一昂头,很清楚李学武话中的份量。 现在李学武所说的不是轧钢厂的一家得失,而是整个渤海湾电子产业环境的未来。 尤其是在文件中,李学武已经给出了经销代理的意向谈判进度,证明这个项目是有发展,有利可图的。 这让他更舍不得放弃手中的文件了,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认真思考着李学武的解释。 “最后回到轧钢厂产能溢出消耗再布局上来” 李学武比较谨慎地讲道:“说重工业产业调整,说发展轻工业解决包袱,归根结底是产业互补”。 “重工业这一次在交易会上的表现您是看到了的,整体水平落后十年都不止” “如果轧钢厂想要依托冶金和轧钢在重工业领域有所突破,甚至是成为重点企业,就必须完成自我革新” “无论是生产工艺,还是工业设备,亦或者是工人技术能力,都需要一次整体提升” “资金是困扰咱们厂迈出这一步的最难门槛” 李学武语气逐渐变得强烈,手指点在自己的手掌上,讲道:“发展轻工业,就是利用重工业还有的那么一点优势,尽快实现产业中心转变,筹集到变革的资金”。 “包括汽车工业、造船工业、五金和小五金工业,鍕工生产等等,都是重工业向轻工业的产能延伸” “虽然咱们厂在交易会上一鸣惊人,夺得了一定成绩,可这对于数以百万计的工业变革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李学武手指在手掌上划算道:“冶金工业要整体改进,全套的轧钢体系要更新换代,重要的是研发” “没有科学技术的进步,咱们永远要吃人家剩下的,必须从头开始,从咱们这一代领导班子开始”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李怀德,不想他放弃目前的每一个项目,每一个布局。 李怀德也是舍不得到手的“饼”,实在是李学武画的太馋人了。 “讲一讲怎么实现产业变现,你知道咱们厂需要什么”。 “咱们厂不需要钱” 李学武看着李怀德说道:“咱们厂需要项目,需要技术,需要设备,需要把商品卖出去的渠道” “如果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对于您来说,对于轧钢厂来说,那就不是问题”。 “嗯” 李怀德点了点头,表示确实如此:“所以你要搞补偿贸易,然后做来料加工和生产代工”。 “没错,这是轧钢厂突破工业领域限制的最优途径” 李学武看着李怀德解释道:“小鬼砸将代工生产作为营销突破的非常规手段,对于咱们来说,也是如此”。 “这个不难理解” 李怀德点头道:“商业合作也好,其他合作也罢,互相需要才是稳定的基础”。 李学武就知道老李鬼的很,道理一讲就通。 栗海洋坐在副驾驶,悄悄的把李学武说的这句话记录了下来。 上一条记录的则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 说的太好了,没听见领导的语调都轻了很多嘛,显然是很满意的。 栗海洋必须承认,在谈话技巧,以及汇报工作上,他是距离李学武有很大差距的。 能让领导把已经准备拒绝的方案按在手里舍不得交出去,甚至劝得领导一句又一句地提问,可见这种汇报的功底有多深。 差距大无所谓,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 他学!他要把李处长说的这些话记录下来,回头提炼成自己的话术。 秘书嘛,跟领导学,跟同志学,在生活中学,在工作中学。 似是李处长这般年轻有为、才华横溢是不大可能了,但努努力,他也想奔个有为青年的名号。 “所以要在联合企业和三产生产的基础上,单独发展食品工业和电子工业”。 李学武看着李怀德解释道:“汽车工业、造船工业等延伸型轻工业可以有效支撑重工业的产业转移” “食品工业和电子工业可以快速解决产业转移所需要的资金和时间”。 “嗯,说白了还是钱” 李怀德点头道:“时间也是金钱啊,你还是觉得轧钢厂的集团化进程太慢了”。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李学武眼眸微微一眯,很是坚定地说道:“一个食品工业所制造出的现金流推力太慢,再加一个发动机,给集团化目标提提速”。 现金流推力……发动机……提提速…… 坐在副驾驶的栗海洋铅笔都要忙飞起来了,唰唰点点,要把李处长的金句都记录下来。 真是厉害啊,这些词语都是平常所见,只是巧妙代指,他就这么神奇地连贯了起来。 栗海洋怎么判断这一句说的好不好,全靠身后李怀德的反应。 现在李主任不说话,就说明领导听进去了,在仔细思考着。 领导能认真思考你的话,那就说明你的话有绝对的价值。 李怀德沉默了得有十多分钟,这才看向李学武问道:“昨晚出去应酬了?” “是” 李学武点头回道:“约了桂省和川省的水果经销总公司吃饭,是想解决联合贸易以及食品工业的原材料供应”。 “嗯,辛苦了” 李怀德点了点头,道:“这段时间我也是忙着应酬,一直都没抽开身来仔细思考”。 “您的事情比我多” 李学武笑了笑,丝毫没有在意李怀德的急转弯,从一个在聊的话题跳到另一个上面去。 很多领导都有这个毛病,故意的,就是让你摸不准他的想法。 李学武也是打着圈的说,边试探边回答。 “您得注意一下身体,别戒烟保养身体,再被酒给毁一下子”。 “呵呵呵~” 李怀德轻声笑了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文件,道:“戒烟不戒酒,等于全没有”。 说完示意了手里的文件,道:“不过这段时间的酒也不算是白喝”。 他转头看向李学武,说道:“主管经济贸易和电子工业的四轻局领导都在羊城,我打听到,他们在羊城饭店开会”。 “李主任” 李学武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李怀德,他实在是没想到,老李这么勇,要直接跟上面谈。 李怀德却是没有李学武想的那么牛逼,真敢带着他闯进会场去找大佬。 而是扬了扬手里的文件,道:“我托关系,要到了五分钟,在他们休息抽烟的时候,你有五分钟的汇报时间”。 “五分钟!?” 五分钟打招呼、自我介绍、项目介绍,一圈下来还剩多少? “行!” 李学武坚定地点了点头,道:“哪怕是只有一分钟也要争取!” “我要的就是你这个态度” 李怀德点了点李学武,道:“食品工业都好说,唯独电子工业牵扯太大了,没有上面的审批手续,绝对拉不开架势”。 “尤其是你说的这个,电子工业产业集群化,还是出口型贸易订单,过了贸易部的关,还要过四轻局的关”。 “明白” 李学武点头确认,他是真的明白,国内所有电子工业产业都必须在四轻局的领导下展开工作。 这跟一监所搞的那个手工作坊是两码事,李学武设计的项目已经严重超出企业搞“小工厂”的规模和权限范围了。 没有哪个企业是能不顾上面的领导,随便上马集群式产业项目的。 包括食品工业、五金和小五金工业、汽车工业都是李怀德早就在跑,或者还在跑的手续。 营城造船厂是不需要这种手续的,因为收购的时候人家的手续是齐全的。 李怀德也是很苦恼,厂里的项目自从李学武接手项目管理后那是按下葫芦起了瓢。 一个接着一个,他刚跑完这个,那个又起来了,跑了那个这边又有了。 心累,李怀德真累。 这跟他当上管委会主任以后,接着奏乐接着舞的预期相差太远了~ 他好几次下决定,坚决不再收李学武提交的项目报告了,更不会答应他跑项目、跑审批手续了。 可每次项目报告递交到他的手上时,看着最开头明晃晃的产值预估都会忍不住心里一紧。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李学武在钓他,就是拿这些俗不可耐的粪土来钓他! 但当觥筹交错间,人家一句“老李可以了啊,听说要造车,还造船,现在轧钢厂的商品都要出海了?!厉害厉害!” 李怀德很清楚,自己就是在这一声声厉害当中迷失了自我,再难以找寻奏乐和跳舞的乐趣了。 跳舞哪有人家夸自己牛哔有意思啊,尤其是当初比自己牛哔的人物主动来夸他的时候。 别说去疏通关系找上面的大佬要项目审批手续,就是特么砸锅卖铁,他也得支持李学武的梦想! 年轻的梦想是无价的! 吉普车挂着羊城卫戍的牌子,畅通无阻地进入到了羊城饭店的停车场。 一行三人下了车,李怀德给站在门口那人摆了摆手,随即一边带着李学武往门口走,一边叮嘱道:“小心行事,大胆发言”。 “明白” 来时的车上李怀德已经交代过了,这次要见的主要是经计委的副主任、谠组成员,郑副主任。 虽然现在经济计划已经被打乱了,部分领导调整了工作,但经济工作仍然在运转。 郑副主任此次前来也是调研交易会,看看现场的反馈和参展单位的反馈,最重要的是评估今年的经济贸易会不会受到影响。 李怀德在车上就叮嘱他,只要他签了字,后面的问题就好解决了。 无论是贸易部,还是四轻局,都不会卡他的审批。 所以这次李怀德托关系找到了交易会负责协调工作的张主任。 张主任也是被李怀德磨的没法,只能答应帮忙协调。 但当李学武跟着李怀德步入大堂,穿过厅堂,在一处会议室外面停住脚步后,先走一步又回来的张主任很为难地说道:“事情有些变化,郑副主任要休息一会,秘书拦客了”。 “不是说好的五分钟嘛!” 李怀德抬了抬眉毛,看着张主任说道:“是不是有其他问题?” “老李” 张主任看了身后一眼,按住了李怀德的胳膊,道:“我只是负责协调工作的,不能左右领导的时间”。 说完看了看手表,想着李怀德的背景关系,还是咬了咬牙,道:“我现在带着你们过去,试一试秘书的态度,能进就进,进不去咱们就撤”。 “好!” 李怀德拍了拍张主任的手,给李学武示意了一下,带着他便跟着张主任往走廊深处的休息室走。 到了休息室门口,张主任很有担当地主动敲了敲门。 待秘书推开门站在门前的时候,张主任开口介绍道:“这是京城轧钢厂的同志,有工作想要跟郑副主任汇报”。 “不是说了嘛,领导要休息了” 秘书很不耐烦地看了李怀德和李学武两人一眼,对着张主任没好气地点了一句。 李怀德这边却是接话道:“同志,请放心,拜访决不超过五分钟”。 “都这么说” 秘书上下打量了李怀德一眼,嘴里不耐地说道:“哪个来了不是半个小时都走不了”。 李怀德看秘书的态度有所松动,言辞恳切地说道:“放心,超过时间就请逐客”。 “让进来吧” 秘书还没等回答,就听见休息室里传来了领导的声音。 “是” 他先是答应一声,随后给李怀德和李学武两人点了点手上的手表,示意他们注意时间。 李怀德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情绪,带着李学武便进了休息室的门。 郑主任年龄不是很高,但精神不是很好,可能是工作多,劳累过度。 李怀德这会儿表现的很是干脆,带着李学武进屋坐下,呈上资料、请示。 而李学武也只汇报了两句话: 一句是,渤海湾没有自己的轻工业电子电气工业产业集群,如何对外突破封锁。 另一句是,轧钢厂愿以身入局,经贸结合,内争重工业产业转型突破先进,外争轻工业电子产业战略先行。 郑副主任并没有因为李学武的年龄小,就觉得他人微言轻。 他并没有去看那份厚厚的投建方案,而是拿着那份申请看着,上面该有的都有。 “当前经济很困难,经计委在治理整顿,原则上不批新项目”。 “原则之外总有特殊吧?” 李怀德开口道:“经费我们全部自筹,并且在投产经营后承担相应的生产计划任务”。 “呵呵~” 郑副主任显然是知道李怀德的,看着他笑了笑,说道:“看看吧~” 李学武看了一眼手上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分钟,便给李怀德使了个眼色。 李怀德也是坚决,得了他的提示立马告辞。 郑副主任也是很意外他的主动,笑着摆手挽留:“再坐一坐,不忙”。 “我们有约在先” 李怀德微笑着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秘书,客气道:“您休息吧,我们就不打扰您了”。 说着话从李学武的手里接过两个纸袋放在了茶几上。 一份是轧钢厂小五金商品的大礼包,用礼盒装配的。 另一份则是李怀德特意准备的,是郑副主任那个年代在东北工作时的旧物,还有几张珍贵照片,一并用礼盒装着。 说是别出心裁也好,说是功利心机也罢,两人的目的都是为了轧钢厂的项目。 在秘书略显诧异的目光中走出休息室,同站在门口等候的张主任汇合,一行人走出宾馆。 “老张,这次十分感谢啊!” 李怀德同张主任握手寒暄,同时从栗海洋手中接过一份与刚才给郑副主任礼物一样的袋子交到了对方手中。 张主任看得出来轻重,想要拒绝,却是被李怀德制止了。 摆了摆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 “看你们这个样子,事情办妥了?” 景玉农也是刚送了客人离开,还没来得及回屋,便见着李怀德的车回来了。 一等两人下了车,便笑着问了这么一句。 李怀德看了看李学武不喜不悲的表情,又好笑地指了指自己,反问道:“我们这样像是喜不自禁嘛?” “像!像马到功成~” 景玉农挑着好话说,给两人都说乐了。 李怀德示意了休息的藤椅,让两人坐,是要开个碰头会。 “我也希望毕其功于一役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很是疲惫挥了挥手,示意栗海洋去准备热毛巾,给自己和李学武。 “我们回来的时候好像看见五丰行的车队了”。 “是,刚走” 景玉农看了李学武一眼,汇报道:“五丰行付采凝女士带队,做了最后一次的谈判,合作协议已经签了”。 “签了好!” 李怀德接过毛巾擦了擦脸,点了景玉农道:“落袋为安,合作协议签了,咱们也好准备动工”。 “怕是要等到明年了” 李学武开口解释道:“现在已经是十月下旬,要开工就得十一月,冻土了”。 “不过有三个月的准备时间,相信动工后的工程建设也不会慢”。 “这个工作你不要管了” 李怀德摆了摆手,给栗海洋做交代,也是跟李学武在说:“这件事交给后勤组来办,请薛副主任主持”。 “是,我回去跟薛副主任对接一下” 栗海洋只是做记录,在这个场合他是没有资格答声的,说话的是李学武。 “包括造船厂那边,以及钢城工业产业基地的业务,回去后我都会跟相应的领导和同志做对接”。 “嗯嗯,这个你来办” 李怀德点了点头,将毛巾递还给了栗海洋,嘴里回应道:“你来抓协调工作,不要把精力固定在一件事上,忙不过来”。 “明白” 李学武将手里栗海洋早就递给自己的毛巾摊开,擦了脸和脖子。 出去一身汗,尤其是在跟郑副主任汇报的时候,现在实在是难受。 栗海洋去换洗毛巾,心里却是震了又震,今天领导的交代已经很能看出李学武在轧钢厂的地位。 说是协调,可以后全厂的项目工作就是在李学武的管辖范围内了。 就连李主任在布置这个工作的时候都要顾忌到他的感受,做一个解释。 两人配合默契,互相都知道彼此的底线,丝毫没有越界的打算。 景玉农坐在一旁也能看得出李怀德话里的含义,不仅仅是说给李学武的,还有给她的。 去营城一次,是李怀德的试探,去钢城一次,是李怀德的拉拢。 来羊城就是要看她的态度了,也是在防着她留在京城会出现一边倒的局面。 只要财政在他的手里,就算是京城那边跳上了天,他也能随手打下来。 将李学武的管理职责进一步拓宽,拔高,又何不是在剥离她和其他副主任的职权。 当然了,就她而言,由李学武出面协调项目工作是很认同的。 不提李学武的协调和工作能力,也不说他的眼光和布局,单单说这几次轧钢厂的变动,对方已经给了她好大的面子和实惠。 联合企业、三产工业全面开工,造船厂深度布局、五金和小五金产业调控,都主动请她参与。 在财务和人事问题上,包括李怀德在内,都没有过度的干涉她的职权。 职场就是这样,互相牵制,互相配合,没有常胜常赢的,否则你就是孤家寡人了。 所以无关其他,景玉农很认同李学武上位,这就是妥协的本质。 “随同五丰行一起来的还有东方商贸代表、远大贸易李总、南国贸易南德先生,东风船务代表也在”。 景玉农看向李学武,目光流转,眼神意味深长道:“单方和双方合同都已经签署完成,可以进行下一步的工作了”。 “谢谢领导,您辛苦了” 李学武微笑道谢,很是真诚地说道:“我是自不量力,没想到还真出现工作撞车的情况了”。 “呵呵,纯属意外” 李怀德略表歉意地笑着说道:“我也是听说了这么个机会,怎么舍得放弃这个项目啊!” 他知道李学武为啥主动跟景玉农道谢,路上李学武就说了,下午约了五丰行的代表谈判。 他们怎么算计都赶不回来了,所以只能临时找电话打给景副主任代为主持。 景玉农也是履行了前几天答应给他的诺言,真的帮他接了工作。 其实这工作没有想象的那么辛苦,纯粹是李学武在客气。 该谈的都已经谈完了,这么多单位一起来,要纠结的也都互相让一让就过了。 所以合同很快就签署好了,倒是照相和随后的会谈耽误了一些时间。 “都是为了轧钢厂,不要客气” 景玉农笑了笑,看向李怀德说道:“李主任为咱们的项目跑前跑后,一直都没歇脚,我可没主动道谢啊~” “哈哈哈哈~” 李怀德听到了景玉农的弦外之音,朗声笑了起来,同时摆手道:“不用,我不用你们谢!” “是我要谢谢你们啊!” 他满脸笑容地看着景玉农和李学武,感慨地说道:“正因为有了你们在,所以轧钢厂才有今天的成绩” “正因为咱们团结一心,都在为轧钢厂的未来发展着想,所以才能在今天聚在一起” “我很欣慰啊,能跟同志们一起奋斗,一起工作,这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李怀德态度认真地说道:“集体的力量永远大过个人,集体的利益,永远需要咱们去为之奋斗”。 “包括你我也好,景副主任也好” 他点了李学武,又对着景玉农说道:“咱们是一个战壕里的同志,一起做成一件事,共同享受荣誉的时刻才是我最开心,最幸福的啊”。 甭管老李说这话到底是不是出于真心,在电子产业项目的压力骤然卸下,其他项目完成签约的情况下,此时此刻三人的情绪是共鸣的。 景玉农也是缓缓点头,承认李怀德是有一定的能力和机遇的,对轧钢厂的未来也是充满希望的。 今年是轧钢厂的发展年,多个项目立项、投建,还有更多的项目等待讨论和备案,事业真的是红红火火啊。 就算李怀德无德又昏庸,可只要他做出正确的正治选择,不出现人事判断失误,他的未来可期,轧钢厂的未来可期。 李学武也觉得她未来可欺,不用未来,今晚要是有瓶红酒说不定就可妻了。 想法是好的,景副主任今晚正好也有空。 可但是! 晚饭结束后,闻三儿那边来了消息,今晚姬卫东过港拿货。 这是约定好的信号,港城那边时机已经成熟,娄姐要启程了。 娄姐要走,李学武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叫了沙器之一起乘吉普车出门,直奔约定好的码头。 为啥要带着沙器之? 因为纪律规定,在羊城出差期间,所有人除了司机都不能动用车辆。 如需出门,需要特殊申请,还必须是两个人以上,防的是什么大家都清楚。 车行至半路,过了铁桥头,距离码头还有两公里的时候,李学武自己下了车。 他是安全主管,他要单独行动没人能管得了他。 沙器之和司机接到的命令是继续前进,去码头等他。 至于他怎么去码头,这就不用他们管了。 吉普车前行,把李学武的身影遗失在了夜色里。 第309章 老李变了~ 大中码头,夜色撩人。 身后万家灯火,却温暖不了一颗即将离开故土的心。 河水哗哗作响,拍打着略显简陋的码头,让站在栏杆边上的倩影更显孤单。 嗒~嗒~嗒~嗒~嗒~ 轮机声从远处传来,在这喧闹的河面上不显特殊。 可那艘铁皮船行驶的动作和方向却让码头上的人不能不注意它。 有谁家正经船长是以蛇形走位的动作开船的,又有谁家的船长大半夜的用这么快速度在内河行驶啊。 随着船只越来越近,码头上也有了反应。 三四个人影从值班室里跑了出来,慌忙地用手电筒指挥着船只减速靠岸。 而架船的人明显是个二把刀,船速没有控制好,根本没法靠岸,直挺挺地斜着从码头擦身而过,差点撞车。 而一直站在码头上的那道倩影在看清架船之人刹不住车略显慌张的神色,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特么就是个棒槌!” “你大爷的!” 一个青年冷汗直冒地从码头另一端追了过来,实在撵不上过去的铁皮船,在码头上跳着脚的骂街。 而当那艘船转了一大圈,重新以龟速缓慢靠拢码头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分钟。 青年骂也骂累了,女人笑也笑累了。 “我特么算是服了你,总能给我玩出点新花样!” 青年坐在码头上,看着苦笑上岸的莽撞船长咧嘴道:“就说咱能不能别玩这么惊险刺激的,我心脏受不了啊!” 刚才确实给他吓坏了,柴油机铁皮船,撞上码头就是大事故。 “你怕啥!” 船长抖了抖身上的冷汗,强自镇定吹牛哔道:“你不相信我的技术?” “刚才?” “刚才我就是略微出手,想给你们表演一下什么叫做水上压弯”。 “好!好!好!” 青年从地上站起,无语地点点头,道:“行,反正你活着上岸了,说啥都有理”。 他瞅了一眼码头下边的铁皮船,问道:“货都带来了吗?” “啥玩意?” “我跟你这帮派交易呢!” 船长手扶着栏杆,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略抖的腿,撇嘴骂道:“要不要报一报堂口名号,让我知道你烧几炷香啊!”。 “那我应该怎么说?!” 青年看了看左右没人,咬着牙低声问道:“问你那二十吨黄金带来了吗?二哔!” 嘴强船长也是不让份儿的,开口就追问道:“二哔问谁?” “二哔问……问你大爷!” 青年再也忍不住,笑着一把抱住了抖腿船长,使劲捶拍着对方的肩膀道:“近来可好啊,李sir”。 “别特么跟我煽情~” 抖腿船长就是李学武,抱着他喊李sir的是三个多月没见的姬卫东。 李学武一把推开了他,提醒道:“你特么还欠我钱没还呢!” “啥钱?” 姬卫东拍开他的手指,瞪着眼珠子说道:“我特么都把摩托车抵给你了,还想怎么着?!” “赶紧啊!” 李学武一抬手,撇嘴说道:“把你那破摩托车弄走,搁我家里忒碍事,我不收破烂~” “还钱,七百!” “特么!我上哪给你整钱去!” 姬卫东从兜里掏出一叠港纸递给李学武问道:“这个要不要?” “你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李学武不屑地说道:“这玩意在我这里擦屁股都嫌硬的慌”。 “行!你特么牛大了!” 姬卫东实在没辙,点了点李学武道:“就算我欠你的,咱们折算利息,下次见面一起给!” “没问题” 李学武梗了梗脖子,道:“摩托车停车费到时候也一起算~” “我特么……好,可以!” 姬卫东点头道:“那你把今晚的押运费、开船费、管理费,以及码头停靠费结一下吧”。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学武摊了摊手,看着姬卫东说道:“你看我像是会开船的人嘛?” 说完一指从码头边缘走回来的娄姐,道:“船东在这,你可以跟她谈,我就是跑腿干活的”。 “你可真无耻!” 姬卫东撇了撇嘴,转头看向娄姐调侃道:“就这种货色也值得您在码头等他一晚上?” “甭心痛!” 他满脸不屑地瞥了李学武一眼,撇嘴说道:“等到了港城,我给您介绍更好的”。 说完边往码头下面走,边点了点李学武,强调道:“比这个好一百倍!一千倍!”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娄姐,搭都不搭理他。 娄姐也是满眼笑意地看着李学武,整个世界都是他。 月亮大大的,圆圆的,映照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美丽极了。 两人漫步在码头长廊上,岁月静好,一片甜蜜。 码头下面则是姬卫东带着闻三儿和二孩儿在查看摆箱,伪装封箱,做离开前的最后准备。 从港城过来,姬卫东带了充足的应对,包括证件和过关文书,确保这一趟的万无一失。 二十吨的黄金,如果有一点闪失,都是他们梦碎港城的结局。 不过这一趟看似冒险,实则安全的很。 从这里出发,在内河河道上有姬卫东在,没人敢上船查货。 而出了内河就是港城范围,那就更没人敢查他的货了。 他这三个月也不是天天花天酒地、五光十色来着。 码头下面一片忙碌,可没有想过叫上面的两个人下来帮忙。 码头长廊的两人好似也忘了码头下面的事,享受着最后的一点欢聚时光。 娄姐表现的很沉默,也很坦然,好像已经接受了离开的事实。 她轻轻依靠在李学武的身上,漫步夜色,任由月光清冷,洒在两人的脸上。 李学武也没有说什么,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他只盼着娄姐一路顺风,马到成功,早日回家相聚。 两人不知不觉走出去了好远,还是码头那边有手电给打了信号,这才往回走。 临近码头的时候,娄姐站住了脚步,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只有一个要求”。 李学武站在她面前,没有言声,但眼神里全是关爱,这一刻她说什么都可以。 “无论三年五年,还是十年八年” 娄姐眼泪不知什么时候落了下来,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海子别院永远是我的”。 “嗯” 在即将分别的时刻,李学武没有山盟海誓,没有花言巧语,只有一声轻轻的答应,却让娄姐知道了他的心意。 这坏人正经的时候才是说谎,最是随意才是真情。 她不后悔跟了李学武,也不后悔因为家庭原因跟李学武走到了这一步。 此去经年,再相见已不知什么时候了。 他可能依旧风度翩翩,自己却不知道飘零何处。 唯一的遗憾就是两人相爱一场,却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好像岁月流逝,把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化成了她的泪水。 这男人最是多情,也最是狠心。 娄姐抹去脸上的冰凉,抿了抿嘴唇,伸手抱住了李学武,就像那一晚第一次主动去抱他一样。 我心依旧,爱意永恒。 ----------------- 娄姐走了,随着那二十吨黄金和姬卫东的骂骂咧咧走的。 二十吨黄金是众人筑梦港城的基石,是以小博大,立足之本。 娄姐就是要在李学武给的这黄金基石上跳舞,展现她与生俱来,家族血脉中的经商天赋。 姬卫东骂骂咧咧,那是因为好兄弟三个多月没见,对方不仅没有想念,反而跟他要钱,实在可恨。 李学武回到房间时心里空落落的,也不知道是心疼黄金,还是心疼远走他乡的爱人。 娄姐没有骂他,没有骂他心狠,骂他连思念都不愿留给她。 李学武却是沉默的,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外的月光,这一刻娄姐应该也在月光之下吧。 “早点睡吧~” 张松英穿着一件白色丝绸吊带睡衣从卫生间走了出来,这是她在交易会上买的,听说外国女人就这么穿。 本来是想报答李老师昨晚的“倾囊相授”,没想到今晚的李老师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是在想着某个女人。 为啥这么说? 因为男人在想工作,或者在想事业的时候绝对不会这么的惆怅。 而看着李学武坐在窗边抽烟,都快要把夜色的压抑烘托成了浓墨,她还有啥猜不出来的。 看着依旧沉默的男人,张松英走到沙发后面,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揉捏着,给他一丝安慰和放松。 “想她,为啥不去找她?” “嗯” 李学武面对张松英大胆的问题并没有主动回应,只是按灭了手里的烟头,微微后仰,躺在了单人沙发上。 “是求而不得?还是悔不当初,要么就是此恨绵绵无绝期” 张松英的手,顺着他的肩膀抚慰他的胸膛,下巴抵在了他的头顶,撩拨着他的神经。 “应该是‘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吧” 李学武长叹一声,悠悠说道:“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吧”。 “我要是有幸得你一句如此” 张松英侧过脸来看着月光下的李学武,撒娇地说道:“那我就算是死也愿意了”。 “呵~” 李学武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温柔地说道:“我又不是情圣,怎么还煽情了呢”。 “还情圣~” 张松英打量着李学武完美的侧脸,想象着他以前是多么的英俊。 “我看你就是个花心大萝卜,永远喜欢下一个”。 “这话说的我太伤心了” 李学武摸着胸口语气悲伤地说道:“没想到我在你眼里是如此的不堪,今晚我伤心呢,你又在伤口上撒盐”。 “嗯,确实” 张松英抿着嘴忍着笑意,挑眉看着李学武说道:“如果你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我还能信了你的鬼话”。 “我的胸口太凉了” 李学武坚持自己的选择,摇头道:“拔凉拔凉的啊~” “我来给你捂呼捂呼~” 张松英的笑声好像戏剧里的白素贞,又好像要吃人的母老虎。 废话,大晚上的干嘛来了~ 当然要吃人! …… “还凉嘛?” “凉” “凉也不捂了,明早你还有事要做呢” 张松英站起身,绕到梳妆台拢了自己的长发。 “你且多注意些影响,我瞅那日商不是好东西” “尤其是那桃谷什么的” 她双手在整理头发,拧了身子对李学武提醒道:“一看就不是正经女人”。 “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的声音很坚定:“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人最正经了”。 “信你个鬼~” 张松英叮嘱完还不忘嗔他一句:“那天谈判我都看见了,那个女人老是围着你转” “还李先生~李先生的~” 张松英撅了撅嘴,不满地说道:“那娇声娇气的,我都学不上来”。 “呵呵~”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她,道:“不叫李先生叫什么?” “鬼砸那边的称呼跟咱们的理解有些不一样的” “比如西田健一,他想跟我合作,又想跟我维持比较善意的私人关系,我们又不熟,所以称桑” “而他和中村秀二之间明显是老相识了,私人关系更密切,所以称君” “不过这个君也有另外用法,可以称呼亲近的女性” 李学武笑着给她普及自己一知半解的常识,也不管说的对不对,先装哔再说。 “那先生呢?” 张松英噘嘴嗔道:“我看她都叫出……叫出那种意味了~” “可能是职业因素吧” 李学武平躺在了床上,解释道:“对尊敬的人,私人关系不是亲近的就叫先生”。 “那她是什么职业?” 张松英收拾好了自己,坐在了床边,看着李学武问道:“年纪轻轻的,怎么服务一个男领导?” “嗯,外面跟咱们不一样” 李学武抬高了枕头,看着张松英解释道:“外面的企业文案秘书工作多是交给较为柔弱的女性来执行,她们心思细腻,工作认真”。 “嗯,这一点咱们就不一样” 张松英点了点头,道:“咱们都是讲妇女能顶半边天,男女平等的”。 李学武当然不会给她讲发展变革中,国情需要女性走进车间这种深层次的问题。 他怕这娘们哪天说走了嘴,再惹了什么麻烦。 “嗯,咱们比较先进” 李学武点头道:“越是标签化的职业,越是存在不平等,所以女性从事秘书工作时,会被附加其他定义”。 “就比如那个桃谷?” 张松英睁大了眼睛,诧异地看着李学武问道:“她要跟那个西田……那个?” “这我哪知道~” 李学武笑着说道:“不过外面是企业独立负责制,私人企业,人家自己说了算,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真下作~” 张松英撇了撇嘴,道:“怪不得咱们的企业都改成组织管理的了,是比他们的要先进”。 “嗯” 李学武还能说什么,现在只能这么说,也只能这么认为。 思想环境固定化,对于其他影响因素是具有排他性的。 在个体接触异地文化时,会自我纠正和修复,这一过程在开放思想的目光下会显得比较固执、古板,甚至是另类。 但在他们的世界里,这就是正确的,原则的。 也许是李老师的言传身教颇有功效,第二天上午,李学武在驻地接待来访的日商代表时,张松英再看见桃谷小姐就没有表现的那么敌意了。 “李桑,您好” “你好,西田先生” 李学武同西田握了握手,又笑着招呼了一同而来的中村秀二和二宫和也等人。 今天日商再次来访,主要还是谈合作的细节。 上次他们把代理协议和贸易协议带回去仔细审查,这一次双方就其中有异议的条款进行磋商谈判。 因为李学武下周就要回京,基本上今天就得把协议的内容定下来。 再见面就是京城了,他们要去参会,顺便参观和考察钢城的产业基地,同时完成签约。 李学武压着合同不签,主要还是考虑到日商的身份,以及他们正在谈的那个协定。 这跟港商的处理方式不同,港商那边可以通过东方商贸进行运作,所以提前签了。 而在协定贸易的框架下,轧钢厂要跟日商谈补偿贸易,怎么都得缓一缓。 时间上不是问题,问题是后续的贸易影响,很复杂。 上面的批文确定,轧钢厂这边才能从贸易部拿到补偿贸易的手续,进而开展出口经营。 到那个时候双方才能依照批文签订补偿贸易合同,以及其他代理经销权的协议。 日方也需要在这之前把代理押金交付到港城东方时代银行的账上。 轧钢厂这边按照生产和技术需要,同他们协调需要哪些设备和支持。 基建完成后,设备进厂调试,基本上就能开展生产活动了。 最麻烦的其实不是建设和生产,而是前期的谈判和利益划定。 双方都有合作的意愿,可也有各自的诉求,在复杂的国际形势下开展复杂形式的贸易,本身就是一件很难处理的问题。 因为业务需要,日商希望尽可能多的将生产计划偏向对方,而李学武更希望日商提供其国内最顶尖的电器生产技术。 电器生产很麻烦的,工作电压不同、接电端口不同、尺寸要求不同、商标符号不同…… 做国际贸易,尤其是针对代工生产,跟纯出口贸易还是两码事。 人家要求是什么样的,你就得做什么样的,可一个工厂生产多种要求的电器,本身就是在分类。 只要有分化,就会出现计划分歧,你多了,他少了。 日商恨不得工厂投建后全部生产日标的电器,这样他们就能全力完成对市场的营销。 可这样一来对其他经销商就是不公平的了。 所以依照此类问题,电子产业生产线不断地在细化,在提升标准,甚至有的品类分化成了三条生产线。 中标,日标,英标,未来还不知道要多少标。 可能你要说这不就是一转换插头就能解决的问题嘛。 并不是的,这是代工生产,人家拿回去是当自己的货来用,不可能多一道让人质疑的程序。 李学武虽然愿意看到技术和设备多丰富多样化,可也不愿意无限拔高这种补偿债务。 所有机械和技术都是会发生迭代淘汰的,今天补偿协议搞来的机械和技术,说不定明天就落后了。 那你所补偿的商品就成了亏本的买卖。 日商主动给机械,给技术,看起来很客气,可实际上不是什么好事。 你得在心里评估这些机械能工作多少年,产生多少利润,去掉补偿价格,剩下的才是你赚的。 李学武又不是真的天使大哥,免费帮中村实现什么称霸全家电电子市场的鬼梦,他也是要赚钱的。 所以他在谈判过程中,坚持要求最顶尖的生产技术,无限延伸生产线的领先优势。 并且严格控制补偿负债,坚决不允许机械和技术采购成本超标。 做代工生产,比拼的就是成本,生产成本如果不领先,那只能压缩人工成本了。 你当后世不是这么干的? 当他们的生产设备不具备领先优势时,又舍不得更新技术,只能压缩其他部分了。 可以是产品质量,也可以是薪资质量。 反正这个钱不会从资本的既得利益中减少。 讨论到这里,就该卡产品生产工艺标准了,李学武提出的要求是适用于广泛的电器质量执行标准,但可以根据技术投入和出厂标价适当提高要求。 什么意思? 就是你给我高端技术,我给你高端品质。 你想要顶级的施工工艺,那我定的出厂价格也是顶级的。 出厂价格恒定了补偿贸易的门槛,代表了偿还单价,也是卡定生产成本的一道横梁。 轧钢厂不可能亏本赚机器,零成本都不可能。 去掉人工和基础损耗,在补偿贸易生产过程中,低利润运营是主要生产模式。 当然了,日商也好,港商也罢,甚至包括未来参与合作的其他代理商,想要继续享受这种低成本代工模式,就需要不断地投入更新生产技术和设备。 以确保补偿协议持续永久的进行,否则就要转来料加工或者纯代工生产了。 这种补偿协议的优势是,外商享受低成本,低生产管理费用,但需要不断投入高新技术和生产设备,维持领先优势。 这反过来对于轧钢厂也是一件好事。 低成本享受高新生产技术和设备,用产品偿还,维持和拓展企业员工的工作机遇。 最重要的是,即便是生产技术和设备迭代更新,那在这个时期,换下来的技术和设备生产的产品转内销也是具有竞争力的。 只要经济处于发展过程中,工业生产保证梯队的传承有序,那就不会出现危机。 所以在李学武提出这个合作方案的时候,日商和港商南德都表现出了异常的兴趣。 他们也在赌,赌内地五十年不会出现大的改变,赌内地的经济腾飞追不上他们的技术迭代。 只要他们的技术跑的快,那代工企业永远都是给他们打工的。 而代工企业在解决社会用工的同时,享受高水平的机械技术转化率,也在持续创造收益。 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意外是什么? 意外就是内地技术实现突破,代工企业拥有了核心科技,超过了他们能提供的生产技术。 那个时候形势就会发生逆转,如果没有关税保护,他们的代理区就会成为内地商品的倾销地。 所以外商在赌,轧钢厂也在赌,赌内地的技术发展能不能快速追赶世界领先水平。 那如何保证代工厂的产品不会流向内地呢? 这个保证不了,且是李学武在谈判时就明说了的。 生产计划里,一定要有一部分是保留下来的。 外商不要管这些产品怎么处理的,也不用担心流向外面。 日商几个人都不是第一次跟内地合作了,自然清楚这项条款的深层含义。 所以西田健一主动代表三人团,答应了下来。 这一条是李学武开的后门,怎么使用,怎么分配,要留给李怀德,留给接下来要用到的关系。 可以供给厂内部作为福利,也可以销售给联合企业,或者摆在特约商店里售卖。 这些商品不在生产计划内,不需要任何票据,自然就成为了这个时代特殊的产物。 那这个时代特殊的产物有没有? 不能这么问,应该说多不多。 参观过交易会之后你就知道多不多了,你会发现内地见不到,用不着,甚至是不会用、没见过的好东西。 裘皮大衣、抽纱刺绣、各种像外星来客一样用途不明的小家电…… 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交易会上的展品虽然看着让人眼馋,但和老百姓没有多大关系。 外向型企业大多看不上内销市场。 一流产品出口、二流产品内销也成了“潜规则”。 李学武提出要搞的电子工业产业集群,其实就是外向型企业。 那食品工业的几个工厂是不是? 当然也是,内地暂时还消费不起这种高端商品。 以茅台酒为例,出厂价摆在供销社里你看有人买吗? 那未来为什么要翻倍去抢,这就是消费能力。 先解决温饱问题,再解决生活质量问题。 所以现在李学武给轧钢厂定的发展理论也是这样。 解决不了尖端的科研技术,那就先跟外面对接生产力,总得有一样是在手里的。 先解决用的问题,再解决好的问题。 日商代表对于李学武的态度也从讨论的最开始质疑,到慢慢理解,越往后谈判速度越快。 互相都清楚对方的诉求方向了,纠缠的无非就是盈亏平衡点。 景玉农带着运算团队,在华清的支持下,把这个点计算的很透明了。 李学武在谈判的时候当然不会把底线交出去,不仅加了五个点作为谈判基础,还附加了一些苛刻的条件。 最后日商以其他机械设备和生产技术代采作为条件,让李学武在谈判桌上做出了让步。 五个点只保留下来三个点,附加条件也减少了一半。 这在轧钢厂谈判团队心中已经是大胜利了,可李学武依旧是惋惜。 如果不是西田健一和中村秀二主动提出代为采购先进汽车和冶金工业生产技术和设备,李学武是绝对不会让步的。 平衡点是透明的,可李学武的身份坐在这里跟他们谈,怎么不得值三个点啊。 再加上其他附加因素,他真想啃下五个点来。 他都想过了,这五个点争取下来,至少能给厂里再添十几栋住宅楼。 可惜了,这些条件应该是对方早就调查和准备好了的,就为了留在后面杀他的价的。 知道轧钢厂在搞汽车生产工艺,炼钢厂在做冶金工业变革,所以准备了这么一手。 你说外部限制?技术封锁? 别看小鬼咂是丑国的干儿子,可他们没少干坑爹的事。 什么技术和设备是他们不敢卖的啊,只要有利可图,这些商人连……嗯,不说了。 没看西田健一不断给桃谷绘里香使眼色嘛,为了拿下李学武,他都要搞小动作了。 可惜了,张松英的任务完成了,就剩下最后的素材整理,材料筹备都有办公室在做,她不用出去跑了。 所以一边做着服务工作,一边监督日商里的这个小裱砸。 在送他们离开的时候,西田健一有意委托桃谷小姐作为联络代表,组建办事处,留在京城工作。 李学武充分地表示了欢迎,但不拒绝、不反对、不负责的态度表现的很是清晰。 当送走一脸微笑的西田健一等人,张松英再次撅了撅嘴,低声说道:“她不冤,活该~” 李学武看了看她,笑道:“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那我只能为难你了” 张松英挑眉道:“下午没事吧?一起逛交易会去啊?” “哎~怎么能说是逛呢~”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在张松英愣愣的目光中点道:“那叫考察!” ----------------- 下午,李学武被张松英拉着“考察”了交易会,又看又买的。 这娘们花起钱来跟钱有仇似的,看啥好都想买。 张松英说了,在京城买啥都要票,还买不到这里的好东西。 她攒了好几个月的工资,要在这里全部消费掉。 看了扁豆、芦花、稻草绳,还有来自番禺、萝岗、增城、从化的柑橘橙子。 西关各大制造厂生产的丝绸,来自佛山的纸伞、阳江的漆器、东莞的榄雕等特产。 不管有用没用,只要是她看对了眼的,都想着要买。 除非是大件的拿不动了,或者被李学武劝住了的,否则她都要。 这个时候还有卖相思鸟、鸳鸯、画眉、金钱龟的。 赛琳娜给他的销售数据上,李学武就记得这玩意都是以万只为单位销售的。 张松英看见这玩意儿是活物,还可爱,就想着给李姝买,李学武死活没答应。 且不说千里迢迢带这些玩意回去有多费劲,一进家门,家里人问都买啥了,你咋回答? 我买了个鸟? 我买了个乌龟?? 李顺虽然不在家,可刘茵就不会动手打人了是吧?! 再败家也不能这么糟践钱啊,李学武可不敢回家找骂去。 要是在京城本地买,这个倒是无妨,弄个鸟笼子,养几只画眉,精心伺候着也成。 张松英就是故意的,看他活的沉闷,就趁着今天下午没有工作安排,硬拉着他出来透透气。 看交易展区的时候,李学武也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想着工作,没注意她的神情。 这会儿见她偷笑,才知道这娘们的心意。 化妆品、丝绸、首饰、小型家用电器等等,或是她付钱,或是李学武主动付款,两人买了一大堆。 这也算是一种参展福利了,只要你进得来,就能拿钱买,人家全当样品卖了。 不过带明显标志和吊牌的要扯下去,绝对是不能让你带着标识拿走的。 周日小堂弟说要来参观,他也不知道一家三口来没来,来了也没时间接待。 你看他空出一下午的时间买东西,就以为他没工作了? 从交易会回来,晚上就约了港商南德一起吃饭,邀请对方前往京城做客。 考虑到南德的顾虑,李学武主动介绍了组团的意大利商人奈吉士。 商业旅行团的队伍越来越大,不仅仅是奈吉士自己组的人,李学武还帮他拉人。 一起去京城,会被重视,更容易接待,安全方面也有保证。 李学武同李怀德商量过,交易会结束还有一个多月,回去后赶紧收拾六国饭店,还来得及招待外宾。 李怀德好像也对招待那些小崽子失去了兴趣,白吃白喝也就换回一点接待的名声,没啥用。 变革先锋李怀德被李学武带偏了,成了有奶就是娘的主儿。 回京的日子李怀德已经敲定,就在周一。 所以他手里的项目都要紧着进度,可再没有时间陪着张松英闲逛。 这娘们天天约人去交易会扫荡,一分钱都不想带回家。 文宣队的姑娘们被她带坏了,只要没工作的时候就会跟着她去,渐渐的也处出感情了。 她们也从一些渠道得知,张松英回去后就会被提拔担任轧钢厂在城里的招待所所长。 位置大家都知道,就是老六国饭店,最是市中心的位置。 在文宣队跳舞又能跳几年,她们的文化水平有限,进步方向也受限。 宣传科就那么几个位置,都不够王亚娟、周苗苗这样的人争呢,哪里轮得到她们。 而招待管理就是一个不错的转岗方向。 在大饭店工作,不用忍受风吹日晒雨淋的,穿着又体面,吃的又好,自然让她们心动了。 如果再有点关系,安排个不错的管理岗,再往上进步路就宽太多了。 这些年轻姑娘精明着呢,看得出张松英有心拉拢她们,她们也是心有灵犀,懂的都懂。 尤其是周小玲,现在跟张松英处的倒是好了。 惹得李雪跟李学武斗气,说他又要不老实。 这可真是叫天屈啊,打从周三那天下午意外休息开始,他就没闲着过。 周四上午约见船舶商人安德鲁谈判,同时敲定了他的进京考察之行。 不出意外的话也是跟着商业旅行团一起走。 而到时候李学武会带着他和日商一起去往钢城和营城调研,顺便跟津门水产总公司签合同。 下午陪着李怀德走访重工业局,汇报关于轧钢厂重工业转型重、轻工业综合型企业的进展。 李学武作为汇报主讲人,要给领导们讲解当前的发展和变革思路,解释正在执行的小商品带动重工业的自我变革计划。 从重工业局出来,两人又去了一轻局,那边的领导要听听轧钢厂的发展思路。 可能是轧钢厂在交易会上的表现十分亮眼,尤其是依托交易会开展多渠道、多种形势的对外贸易,签署了这么多的合作计划。 一轻局的领导也想看看轧钢厂的路子是怎么走的,有没有可以借鉴思考的价值。 去见领导当然不白见,李学武依旧是沉稳地给领导们讲计划,讲思路,将发展。 而在讨论会环节,李怀德也是作为轧钢厂的一把手,适时地提出了接待商业旅行团的要求。 李学武的动作虽然很隐蔽,可交易会的工作太过瞩目,他主动协助奈吉士组团的动机已经被上面的领导知晓。 当然了,李学武又不是有其他目的,并没有引起负面影响。 上面也是支持这种商业性质的活动,希望有更多的商人加入到内地的经济建设当中来。 轧钢厂要与旅行团对接,就是在把交易会上的谈判结果落地生根。 领导笑着点了李怀德,让他不要太贪婪,也要懂得分享。 李怀德真不想分享这种成果,可怎奈他的级别不够,归人家管,只能答应会协调。 李学武也说,外商就在那摆着,谁有能耐谁请家去,有生意慢慢谈呗。 可从会议室出来,李怀德也是劝他不要较真儿,别看领导这么说,到时候真让兄弟单位来接触,不见得有人主动。 李学武也是很意外老李会这么说,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的。 就来了一趟羊城,从前那个张嘴变革,闭嘴谨慎的老李去哪了,怎么变得这么进步了! 要是来羊城以前,轧钢厂有外商来寻求合作,老李能把人拒之门外,绝不会迈错一步。 可现在呢,他的眼里就剩下外商口袋里的钱了。 唉~人心不古啊~ 第310章 越州 一轻局领导答应协调,由轧钢厂出面接待奈吉士的商业旅行团。 但条件是轧钢厂要组织商业洽谈会,主动分享变革思路,外贸经验,甚至是外贸订单。 李怀德也想了,思路可以分享,经验可以交流,但订单想都不要想。 他比较护食,到自己嘴里的东西,谁敢动,他就咬谁。 他答应领导的,到时候就说李学武不让,厂里领导也反对,反正订单不能分享。 ??? 李学武:我成背锅的了? 李怀德真是着急了,在羊城这几天,眼瞅着钱掉在地上都没人愿意捡的。 有些单位死等靠要,外商不去主动问,他们就干坐着等。 等外商主动,靠组织协调,见着人家有订单就伸手要。 怕外商麻烦,怕组织责备,怕人家怀疑他们忠诚。 怎么说呢,老李觉得以前自己也是这么个德行。 可都来了羊城,见识了这么多场面,还是这个德行,那就是没脑子了。 这些天轧钢厂三人组分头行动,或是联合行动,哪里有订单,哪里有合作,就往哪里去。 白天忙不算,晚上也有招待。 李怀德大手一挥,告诉李学武和景玉农,不要怕花钱请客,这点钱在订单面前指甲盖都不是。 他正协调几个部的领导搞出口牌照,已经不满足于出口受限了。 李学武也是觉得他白费力气,这个阶段,这种手续是真拿不下来。 不是他努力不努力的原因,是形势不允许。 整体收缩的经济形势下,怎么可能拿到外贸型出口牌照。 他琢磨了好长时间,才弄出了一个外向型补偿贸易的弯路可以绕。 先要直接走出口渠道,除非是跟进出口总公司打交道。 而要想不受气,就得是五丰行那样的。 可真要是有五丰行那样的企业,李怀德还用求这玩意嘛。 他愿意支持东方商贸全品类代理轧钢厂的商品,就是想扶持起一个门面来。 至少以后不用再通过五丰行来达成一些对外贸易了。 远水解不了近渴,现在还得是规矩内活动。 当然了,老李四处求人也不是没有用,以后真要是开口子,轧钢厂绝对能冲到前面去。 未来口子刚开的时候,谁先拿着牌照,谁就是先进。 他四处乱撞,意外的跟要进京的日商代表联系上了。 听说轧钢厂跟日商签署了意向合同,上面的领导也很感兴趣,磋商轧钢厂与日商进一步合作。 在这种形势不明的情况下,无疑是实验性质的商业合作,李怀德不愿意担这个风险。 尤其是小鬼咂方面现在还没有正式建交,所以他没给准确的回话。 不过回来后三人开会也分析了,每次谈合作,都会带来一定的商业窗口期。 这个时期上面和外商都比较重视合作,尤其是商业方面的,更容易过审文件。 所以李怀德就坐不住了,给京城那边打电话,安排回去后的行程和工作。 周五,李怀德率队,景玉农、李学武陪同,携华清教授团队、汽车工程师团队,同一七厂、京城汽车厂、魔都汽车厂、羊城汽车厂等多家车企展开零部件采购协议谈判。 而李学武以轧钢厂工业与贸易项目总负责人的身份,主持阶段性谈判进程。 领导们坐在一起开会,谈的是战略思维,讨论的也都是大方向。 细节谈判则是由李学武这样的专人进行负责。 多个车企能坐在一起谈判,也是重、轻局的领导协调,想要看看供应链式的工厂能否立得住牌子。 就像李学武在报告会上讲到的,轧钢厂的汽车制造厂只造核心科技,其余的都交给供应链。 这条供应链现在来看是很薄弱的,甚至需要轧钢厂自己去组局。 不过几个汽车厂的领导都看出了这个链条的前景和重要性。 舍弃复杂繁琐高成本的制造工业,主攻组装生产,无疑会大大提升生产效率。 没有零部件生产压力,没有协调库存压力,轧钢厂的造车流水线也就受自主生产的部件生产速度限制了。 京城汽车厂一个月一千多台车已经牛上天了,轧钢厂这种轻装上阵的思维日产能到多少台? 一七厂的规模最大,也是零部件生产种类最齐全的。 这里有汽车工业最需要的轻重工业生产环境,还有最核心的汽车生产技术。 轿车生产虽然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但好像不对口味,大红旗的产量和品质一直都没有提升上来。 但在轻、重型卡车的工业生产能力上绝对是领头羊地位。 京城汽车厂的历史并不比一七厂晚,但因为历史发展机遇问题,从一开始选择了摩托车作为开端。 而后在生产经营过程中,也是选择了吉普车和轻型卡车作为发展方向。 也正是因为偏轻型的生产加工风格,在零部件供应方面,京城汽车厂做的更好。 魔都汽车厂的历史就早了,能追溯到零几年去,那个时候叫装修厂。 最早的汽车不卖整体,而是卖底盘,上面部分自己装修去。 组织接收后的魔都汽车制造厂还是习惯了引进先进技术的思路,从奔驰开始研究,终于生产出了东风牌轿车。 现在的魔都牌小轿车,可不就是国内最普及的小轿车了嘛。 羊城汽车厂最先是从华南牌公交车开始搞起的,后来也研究过轿车、吉普车,可都不是很成功。 也许是羊城的地理位置原因,或者是干啥啥不行的宿命,反正没听说羊城汽车厂搞出什么名堂。 不过这些汽车厂的业务负责人坐在一起谈工作,那是个顶个的牛哔吹的山响。 一七厂说了,今年我们要实现重型卡车的百分之一百三十的计划生产任务。 京城汽车厂表示不服,说要完成一百四十的生产计划。 一七厂的业务副总说他扯叽霸蛋,造卡车和造吉普能是一回事嘛! 京城汽车的业务副总则是说他可以搞吉普车嘛,他们无所谓,可以比一比。 他们两家业务领导顶牛是应该的,离得近,业务重合面大。 东北的规模大,京城的面子大,看着他们装哔,李学武都想给他们讲讲成功学了。 后来想想算了,他们成功,哪还有轧钢厂成功的机会。 所以李学武夸完这个赞那个,说这个大佬好牛哔,说那个龙头企业真帅气。 反正采购花钱,拍马屁不花钱。 这些汽车厂的业务领导自然也是跟着厂领导一起来的,厂领导都要给工业领导面子,他们自然也要给面子。 现在看后起之秀轧钢厂做小弟很服气,他们自然要有当大哥的模样。 所以厂领导一个会议室拿大方向,业务领导一个会议室拿总方向,分厂工程师和技术领导又一个办公室谈工艺。 三个会议室的谈判有序进行,总体进展十分顺利。 毕竟是自己家的企业在谈判,很多都是互通的,有基础标准的。 说没有汽车工业产业链也是不对的,这些汽车厂也有互相调配零件的时候。 轧钢厂只不过是把绝大部分的零件外采罢了,也是当前工业领域的一个尝试。 全车也没有多少零部件,去掉发动机和变速箱,再去掉三产承接的玻璃和外包装、电子电路和电气。 剩下的再区分部位分割和简单竞标,充分发挥各厂的优势,尽量考虑采购成本和质量的平衡。 所以上午的时间才过去一半,厂领导那边由工业主管领导协调,已经谈完了。 而业务这边下午两点左右也完成了合作协议的对接。 晚上五点半,汽车工业采购会就全部完成了。 合同都是在饭店签的,李怀德上午就走了,晚上又回来的。 不仅仅是请工业主管领导和其他汽车厂的领导吃饭,还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郑副主任已经批了轧钢厂的电子产业集群项目申请,并请其他部门同志阅。 而李怀德打听到的,其他领导也都圈阅同意了,该项目甚至得到了z先生的关注。 实在是不能不关注,这么大的项目,光是基建部分,李学武联系工程处,协调财务处做的预算就已经超过三百万元了。 产品类别包括生活类电器、厨卫电器、娱乐电子等等。 手电筒、全自动洗衣机、三叶电风扇、燃气热水器、电空调 电冰箱、电饭煲、电热水壶、抽油烟机、消毒柜、微波炉、电烤箱、绞肉机、集成炉灶、咖啡机、烤面包机、研磨机。 半导体电视机、收音机、家用录像机、音响。 这里面厨房电器是港商比较关注的,尤其是针对东南亚市场的南德,他有讲过,南方市场最注重这种高品质生活。 而日商更注重生活电器和娱乐电子,中村秀二做过调查,家用电器购买需要强,娱乐电子利润高。 从这一点上来看,东南亚的女人更爱做饭,馹本的女人更喜欢享受? 这种区别判断当然是不准确的,日商也没说不要厨房电器,就是要求尺寸小一些。 因为馹本的国土面积狭窄,他们的房屋面积也小,所以对电器的尺寸和功率要求也低。 甭管未来如何,轧钢厂总算是迈出了最难的一步。 万事开头难,后面就都是坦途了。 晚上的宴席上,李怀德忍不住说起了电子工业发展,他侃侃而谈的样子不知道羡煞了多少干部。 他们最开始听说轧钢厂要搞汽车制造的时候就觉得够不务正业的了。 没想到人家还有造船厂,还是比较大型的拥有万吨级制造能力的船厂。 这还不算完,听说人家要上马食品工业,现在又申请下来一个电子产业。 一七厂的业务领导坐在餐桌上,嘴里就有些不是味道了。 下午还跟人家吹牛皮,说一七厂怎么怎么着来着,晚上就特么让人家打脸了。 真要照轧钢厂这么发展下去,十年之后,必然要跟一七厂平起平坐了。 他倒不是后悔跟轧钢厂合作,业务上的问题都是家里事,他只是比较不服气…… 不甘心…… 凭什么啊! 是啊,酒桌上听着领导那桌谈话的众人都有些沉默了。 要论工业基础和生产能力,在车企里面,这一桌坐的就是国内汽车工业的半壁江山。 但真要论综合实力,论多元化发展,他们都觉得有些不自在。 当然了,轧钢厂是从重工业基础工业转型,向重-轻综合性工业发展迈进。 跟他们这种传统型轻工业相比还是差点意思的。 可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你拿不准红星轧钢厂的下一步是什么呢。 厂领导那桌的几个领导心里也在想,他们是听到李学武的汇报了。 红星轧钢厂的发展目标很明确,那就是多元化,集团化发展。 抛弃了常规分厂分工业项目理论,以生产产品为核心,重新布局产业规划,调整工业生产重心。 轧钢厂生产逐渐转移至钢城,与在当地的炼钢厂相结合,重新构建重工业产业基地的项目已经审批下来了。 也就是,红星轧钢厂以后就不在京城布局重工业了。 这是附和上面关于厂区再规划和重工业布局调整的目标的。 但是,这个规划和目标还停留在文件上,甚至只是口头上讲一讲。 当前工业发展环境是,不怕大烟囱,不怕重污染,要的就是这种重工业氛围。 可是,轧钢厂的布局很是深远,甚至不顾产业转移的费用自筹自建,都要完成这种调整。 今天在桌上喝酒的领导,是个人都能看明白未来京城的发展必然要调整工业的。 可什么时候调整,怎么调都还没说,轧钢厂先自己调了。 上面没有扶持,没有资金拨付,更没有生产任务的减少。 也就是说,轧钢厂要完成产业转移,必然要保证计划生产任务不耽误的前提下,自己花钱来完成这个大目标。 轧钢厂的李主任在酒桌上说了,轧钢工业暂时不动,什么时候钢城的新轧钢厂投产,这边才会停产。 听听,听听,这说的叫人话嘛! 你们厂捡着金子了?还是挖着金矿了,产业调整有重新建厂,再停旧厂一说吗? 现在谁家不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你咋这么牛呢。 哎!李怀德就是这么牛。 业务领导这边不服气,可厂领导那边,主管工业的领导那边在心里可是有着一笔账的。 轧钢厂搬家,搬的是重工业,轻工业可都一直在投建呢。 就算是轧钢厂搬走了,可食品工业建成了,轻工业产业园也建成了,不比轧钢工业赚的少。 钢城和营城离的近,冶金和轧钢工业直接反哺汽车工业和造船工业,进而拓展五金工业和电子工业,势必会连成一片,聚成一团。 就钢城那个工业环境,他们厂搬过去,那就是如鱼得水,龙回大海了。 李怀德脑子里早就被李学武灌输了各种产业布局的话术和安排,讲起来头头是道,一点不卡壳。 他在讲轧钢厂搬走后,要创建科技园区,主打高新技术产业发展,有力支撑相关工业进步。 还要建造大型工人新村,实现住房、医疗、教育等资源的闭环管理和服务。 桌上几位汽车厂的领导都要听的自闭了。 除了一七厂搞了工人村,其他企业因为种种原因都没这个打算。 而轧钢厂在赚钱的同时已经在谋算花钱了。 李怀德是喝多了吗? 当然不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他的目的就显露出来了。 先是讲了轧钢厂汽车厂要招工,最少再招三千人,主要是装配车间和发动机、变速箱生产车间。 因为后面两个车间不仅仅要承接汽车工业,还要服务船舶工业,所以要扩容、扩人、扩生产。 既然零部件都能采购,那技术工人能不能直接调拨啊? 今天李怀德把主管工业的领导请过来,就是谈这件事的。 现在这几个车企的技术人事结构都臃肿了,全国企业的通病。 轧钢厂这三千人不打算招新人,想要跟各工厂化缘,即是给他们减肥,减负担,也是给轧钢厂的汽车厂直接补充技术工人。 一众厂领导对视一眼,都迟疑了起来。 这“减肥”自然是好事,可怎么减,减哪是个问题啊。 谁都知道技术宝贝最珍贵,怎么可能轻易给别人。 可真要是把清汤寡水的送出去,人家也得要啊。 主管工业的徐副主任主动开了口,笑着说了:占便宜没够,吃啥都不香,有进有出,才是企业人事管理的常态。 今日轧钢厂有求于诸位,明日说不定你们其中一个要进入食品领域,或者搞电子生产,就轮到他们来支援了。 徐副主任说话自然是高瞻远瞩,有力度、有深意的。 他是主管工业发展的,他都说了大家可以多元化发展,不就是在给他们开口子嘛。 现在国内供需关系严重失衡,上面鼓励各工厂多角度、多方向的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一如轧钢厂这般去产能溢出,转化综合型企业需要机遇,需要特殊条件。 但轧钢厂不也是在摸索当中嘛,机遇也是人家自己创造的嘛。 未来大家都有可能再坐在一起讨论帮扶谁,支援谁。 一个强有力的综合型进步企业,对他们来说何尝又不是一块试金石,是开路先锋呢。 当然了,人家有自我变革的勇气,就不要羡慕人家吃了第一只螃蟹。 徐副主任在点这些厂领导,也在点李怀德。 当前工业生产环境下,还是以团结互助为基础,优秀的要扶持,落后的要鞭策。 如果都如轧钢厂这般,自谋发展大计,努力拼搏进取,他的工作就轻松太多了。 肉都在一个盘子里,在京城也好,在钢城也罢,他不在乎。 反过来讲,他更愿意看到这种企业自我调整,适应生存环境的发展特征。 工业部门主持一个重型企业转移需要多少人力物力,而企业自主实现技术核心和产能突破,就是他希望看到的。 李怀德这个人业务水平一般,在工业系统内是共识,上面的领导都知道。 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没有再进一步的原因。 可是这一次李怀德主动抓住机遇,说浑水摸鱼也行,说蓄谋已久也无所谓。 可他在轧钢厂一些列生产变革中表现出来的管理能力让上面的领导对他另眼相待了。 这就是他稳坐管委会主任的原因,没有上面的表态,杨元松怎么可能败的这么快,这么彻底。 这一次轧钢厂主动申请参加交易会,徐副主任也是想看看轧钢厂到底玩出了什么新花样。 嘿!真是没想到,这种重工业企业也有亮眼的表现。 在这些大佬眼里,没有什么违反规则,或者过分跳脱那一说。 他们又没去现场看,只看到了第一天和第二天是轧钢厂拿下了签约榜第一。 这是实打实的成绩,也是李怀德这些天四处交际的基础。 没有水平,没有成绩,谁屌你是哪个。 徐副主任很明显的在偏帮轧钢厂,尤其是在酒桌上就点到了,西德正在跟一七厂谈判的技术引进会将轧钢厂的汽车制造厂涵盖进来。 什么意思? 就是技术共享,花一份钱,给两家实惠。 轧钢厂汽车制造厂变速箱和发动机已经协调到了日商和意大利商人的技术印记。 接下来就会在一七厂的技术引进中得到另外的补强。 一七厂的厂领导早就知道了此事,并没有表现的很意外。 而他们的业务副总则是有些郁闷,搭顺风车这种事自然不是第一次了。 以前其他工厂也会跟进项目,一起学习新的汽车生产制造技术。 只不过他没想到,小字辈的轧钢厂都有资格进入项目组了。 他也想明白了,轧钢厂的汽车制造厂能进项目,靠的无非是供应链生产模式,上面的领导就是想看看这种模式下的汽车制造能发展到哪个地步。 都是儿子,大儿子和小儿子谁好了,对爹都是好事。 李学武这人很会来事,见厂领导那桌已经定了调子,主动表示了起来。 人家要吃亏了,又是人力支援,又是技术共享的,你不得让人家灌你酒,出出气啊。 虽然说国内没有技术专利那一说,可在各工厂里都有自己的不外传技术。 除非是战略调整,比如五丰行要茅台的技术,否则谁愿意共享技术成果啊。 都是花钱来的,人家白给你,不来气嘛? 这事搁李学武身上都来气,他都想灌自己一杯酒了。 所以业务领导这桌就开始了诡异的碰杯氛围,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在灌轧钢厂的李学武。 嘿!也真是怪了,明明看着他就要醉了,可就是差那一杯。 他们是左一杯,右一杯,最后喝成了烂泥一堆。 酒局结束的时候,李学武还红着脸站在那招呼着把客人安顿好,送回驻地呢,哪有要醉的样啊。 徐副主任上车的时候还拍了李怀德的胳膊,夸他会用人,有福气。 李怀德今天高兴,也有点多了,领导的车都走了,还站在那笑呢。 栗海洋和司机扶他上了车,还不忘给李学武招手,要一起走。 李学武答应了一声,安排也有些喝多了的景玉农先上车,等司机开动了,这才来了李怀德这边。 “回头记得单独请徐副主任” 李学武刚一上车,李怀德便拍了拍他的膝盖,醉眼迷离地给他叮嘱了一句。 “徐副主任也是从一野走出来的,跟我提到你”。 “我哪里够资格” 李学武谦虚地说道:“徐副主任工作忙,我怕打扰呢”。 “没事~” 李怀德用手盖着眼睛,另一只手摆了摆,道:“你以后要工业系统继续奋斗,离不开上一层的关系”。 “一回生,二回熟,这件事不忙,等回京再说,我来安排”。 他有些疲惫地靠在了座椅上,深呼吸了两口气,这才对着关系地看着他的栗海洋和李学武笑了笑,道:“今天高兴,喝多了,有些失态”。 “我们都高兴” 李学武微笑着说道:“尤其是看您几句话把他们镇住那一段,我们这心里也是自豪的”。 “呵呵呵~” 李怀德想要表现的很谦虚,可今天喝多了,控制不住嘴角上扬,实在是对李学武的夸赞满意极了。 栗海洋适时地递过保温茶杯,让领导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了那强忍不住的自满。 “他们从一开始就没相信咱们能造车” 李怀德喝了一口热茶,压下了胃里的酒意。 拿着保温杯盖子,点了点李学武,说道:“他们瞧不起咱们呢”。 “是” 李学武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和理解他的心情。 李怀德将杯子盖上,长舒了一口气,全是酒味。 “我本不是喜好张扬之人,更不爱人前显圣,今日之举,全是无奈啊~” “我明白” 李学武认真地点了点头,真的理解李怀德为啥这么做。 先不谈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虚荣心,这没法确定,人之常情而已。 单说今天李怀德要做的事,如过不亮亮肌肉,凭一顿饭去说要人要技术的话,怕不是要挨嘲讽了。 可在亮出肌肉后,他的要求就成了互相帮忙,不再是单纯的求助了。 而徐副主任那边也好开口帮忙,且把技术共享的事点出来了。 这就是领导们谈话中的一个小插曲,不算是核心重点,可也一饮一啄,都带着目的。 今天的酒喝的多,也喝得心累,李怀德轻易不醉的人都有些迷糊了,更何况是其他人。 景玉农是女同志,在这种场合显得吃亏,她作为轧钢厂的副主任,得主动敬酒。 李学武这边比他们更甚,被群起而攻之了。 尤其是当他故意喝了几杯,让嘴里有了酒气,脸开始红润以后,这些人跟狼似的,就围上来了。 可李学武是谁啊! 故意漏出破绽,差点把这些人都喝进医院去。 这就跟钓鱼似的,看着要咬钩的时候最是舍不得放弃。 这些人也是一样,就等着李学武最后一下倒呢。 可一个又一个的倒下,李学武愣是越喝越精神。 最后人家也看出来了,轧钢厂有个酒中仙,这酒没法喝了,赶紧举手投降。 两台车的司机开的都很慢,很怕领导把酒“倒”车上,回头还得是他们自己洗。 等到了驻地,李怀德在车上睡着了,先到一步的另一台车也站在院子里。 李学武下车,同栗海洋一起把李怀德搀上楼,又回来抱了同样睡着了的景玉农上楼。 李雪是如何都没有这个力气去扶她的,早早就在院子里等着她二哥来处理了。 等都安顿好了,李学武回到房间的时候都已经十一点多了。 李雪打过招呼,早就回她自己房间休息去了,今天都累坏了。 他也是洗了个热水澡,稀里糊涂的就躺下了。 等再起来的时候时间都快八点了,想起今天还要去越州出差,只能是强打了精神洗漱吃早饭,带着沙器之和两名干事就往码头赶。 小车司机还在,说明李怀德和景玉农都没起来呢。 汽车零部件采购是最后一件大事了,李怀德今天干啥去他不知道,反正没啥正经事了。 他去越州转一圈,回来差不多就准备回京了。 沙器之昨晚也熬半夜,精神头差了很多,路上两人都在打瞌睡,弄的那两名干事也不敢吱声,怕打扰了领导休息。 从出门就开始睡,下车上船又睡,下船上车还睡,就跟睡不醒似的。 等到了越州办事的时候,时间都快要一点多了,人家还等着他吃饭呢。 主持越州办事处工作的是以前后勤处的一名副科长,可能是张国祁安排的,不过对方见面也没提背景关系,李学武全当不知道。 对方姓王,叫王德海,很俗气的名字,不过办事能力还算靠谱。 李学武先是看了办事处的整体工作,因为跟津门办事处一样,都是银行大院收购改造的,建筑显得很是厚重。 而在办事处工作的职工也是比较沉稳干练的,李学武进屋的时候都知道主动问好。 李学武看过库存,对比了进销存,问了销售和采购的情况,又问了问地方的政策和特产,对方都能回答得上来。 也许是知道厂里领导就在羊城,怕来检查,所以有所准备。 可工作不就是这个样子嘛,能有准备已经是很好的了。 至少证明他有个认真工作的态度,不至于让李学武发火。 李学武也不是来摆样子的,在召开座谈会的时候,挨个点名部门负责人,问了各自业务的核心内容。 尤其是在点到王德海的时候,要他说今年的工作计划。 王德海也不知道是不是背景没了,调动变发配,所以谨慎小心的很,什么都准备了。 当李学武问他这个的时候,回答还是很完整的。 李学武就着他们的回答,针对几个工作重点进行了部署分析,传达了今年下半年,以及未来三年的经济工作部署。 特别的,在大学习活动和以变革为主题的思想宣贯中,李学武强调了几点要求。 分别是认真负责、求真务实、思想进步,踏实肯干。 就办事处干部比较关心的人事管理问题也做出了明确的表达。 所有办事处干部,全部纳入轧钢厂经济工作整体考核序列。 也就是说,经管工作做的好,就是他们的成绩单,也就有了进步的阶梯。 李学武也讲到,未来轧钢厂要造多个领域开展生产经营活动,急需熟悉经济管理和贸易管理的人才。 各地办事处就是销售前沿,就是锻炼经济管理和贸易管理的学校。 所以针对相关的岗位,厂里人事部门也在出台相关规定和管理措施,会在办事处优秀干部中选拔出众的,进入到经管干部序列。 干部身份也是有区别的,所在岗位不同,所在业务不同,未来进步的空间也是不同的。 现在轧钢厂的干部都知道,厂里要搞经济,需要资金来完成一系列的产业转型,所以未来经济干部会被重用。 也是这个时间,这个风口,很多干部主动申请来办事处工作,就是想搏一个出位。 李学武到了越州,认真考察,仔细检查,表示对办事处工作的重视。 座谈会期间讲到了厂里在交易会上的表现,更是让他们信心十足,相信经济工作大有作为。 尤其是李学武,在这段时间布置和提请了多个贸易项目和工业项目,很明显就是冲着贸易去的。 办事处的权利很高的,可以直接跟经济贸易领导小组对话,也就是位于津门的庄苍舒领导的部门。 也可以跟该部门的主管领导直接汇报工作,包括负责组织协调的李学武、负责生产技术的董文学、负责人事财务管理的景玉农。 他们职务低,权利高,决定了轧钢厂联合贸易项目在当地的采购计划和销售计划。 李学武为啥要在离开前来越州看一下,就是要把把关,将检查和正确引导形成常态化。 这些人远离京城,心思都是吊着的,很难跟轧钢厂的节奏对接上,长时间就会形成惰怠现象,会引起办事处所有员工共鸣。 一个人烂了,一个部门的人都会烂掉。 不要怀疑小个体里面的腐坏速度和影响,挺可怕的。 晚上李学武没有再跟办事处的干部聚餐,而是带着沙器之,在这古城转了转。 那两名干事累了一天,早就回招待所休息了,他们却是精神十足,开始逛逛逛、吃吃吃。 李学武是比较喜欢这种老城味道的,尤其是这种千年老城,更是带着浓浓的烟火味儿。 可惜了,街上许多店铺都已经关门打烊了,两人也是就着夕阳,欣赏城中老景罢了。 沙器之实在是搞不懂,这些街区有啥可看得,领导在羊城的时候也喜欢转看市区,好像能看出什么来似的。 李学武其实是在找寻梦中的街景,可眼前看到的,和梦中的相差太多了。 以前还有些遗憾的,可后来慢慢的也释然了,反而喜欢上了这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可能他在看着历史慢慢前进,历史也在看着他慢慢变老。 人生就是这么过去的,他回不到过去,也去不到未来。 过去不是他的过去,未来也不是以前的未来。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李学武带着他吃了一碗米粉就结束了今天的行程。 周日,因为是休息,李学武没让王德海麻烦,早起就带着沙器之等人离开了招待所,往码头乘船离开回羊城了。 在陌生的环境里,李学武总是有一种不安全的感觉,好像有人在盯着他一样。 虽然他不怕,可总觉得不安。 等回到了羊城,驻地里人影都没见着几个,问起就是去逛街,或者买东西去了。 交易会期最重要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景玉农会带着一部分人继续坚守展位,同时处理新出现的订单。 而李怀德则是带着李学武,以及剩下的一大部分人回京城。 去买东西的,都是那些要回京的,也是出差人的保留曲目。 你就看吧,明天回去的火车上又是一堆一堆的超重行李。 当然了,他们乘坐的是专列,自然不怕这些,所以使劲的采买。 交易会的时候大家已经偷偷买了很多了,这一次是买羊城本地货。 李学武没去凑那个热闹,该买的他都买完了,张松英给李姝和即将出生的小宝宝买了很多玩具。 他估摸着二宝出生的时候,绝对玩不到新玩具了,他姐姐堪称玩具杀手。 下午在房间里睡了一大觉,还是李雪把她叫醒的。 言说三叔来接他们回家吃饭了。 上周就是李学武自己去的,李雪跟着景玉农去忙了,这周景玉农没啥事,李雪可以自由行动了。 李学武本来是想着她不忙的时候,自己去三叔家看望,没想到又赶上他了。 被李雪拉着拽着,一起到了楼下,看见李学函也在,笑着逗了逗他。 李学函等李学武一上车就跟他说起了那天带着他妈偷偷混进交易会的事。 一个小小的蒙混过关,让他说的惊险刺激,跌宕起伏的。 等到了三叔家,这一次下楼来接他们的三婶态度转变了好多。 原因无非就是李学武给丈母娘打了个电话,说了三叔这边的情况而已。 亲戚,亲就是亲人,戚有忧愁的含义,两个字合在一起的时候,多是亲人有愁了,你得帮忙了。 三亲六故,谁又能逃脱命数。 第311章 心疼哥哥~ “三婶您挺好的吧~” “好,李雪大姑娘了” 三婶笑着拉住了李雪的手,看了李学武一眼,道:“又出差了?” “去了趟越州” 李学武也是在车上才知道,昨天晚上三叔和三婶一家就来驻地看他们了。 可李学武不在,这才约的今晚一起吃饭。 三婶笑着道了一句辛苦,让了李学武和李雪赶紧上楼,洗手就吃饭。 还是包的饺子,可今天的饺子明显就比他来的那次要好。 不是馅儿好,也不是面好,而是气氛好。 三婶心里的疙瘩解决了,三叔看着也高兴了,吃饭的时候一个劲儿地劝着酒,非要喝点。 李雪可知道二哥的酒量,前天眼睁睁的看着他把一桌人都喝趴下了,赶紧拦住了三叔。 言及前天的酒宴,李雪只当是三叔家,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三叔听着她讲那天都有谁,又是怎么个情景,只觉得侄子越走越高,未来不可限量。 而三婶却是神情微动,显然还是低估了大哥家的老二。 她的工作得到安排,自然信服李学武丈人家的能量,可也忽略了这件事本身的意义。 如果李学武没有这个地位,就算是丈人家再有能量,又能给她几分薄面? 所以想及如此,也是忍不住多看了李学武几眼。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这些,李雪这半年来开朗了许多,在单位学着严肃刻板,在家的时候难得放松。 三叔一家都是自己亲人,话语里没有什么所忌讳的,也就由着她闲话。 李学函听的津津有味,尤其是想象坐了一桌的大人物,二哥叱咤风云,一个个将对方摆平,何等的了得。 他嘴里连连称奇,询问二哥如何做到的。 李学武却是笑着看了他一眼,说他还没到学喝酒的年龄。 李学函哪里是乖宝宝,平日里都是做给他妈看的,其实早就尝过他爸的酒了。 只是喝着觉得辣,也没什么美妙。 再听姐姐一讲酒桌上的事,他这才清楚喝酒是干嘛用的。 原来是干人用的! 不然为啥他们喝酒碰杯的时候都说“干”!? 李雪可能是想家了,也可能是见着三叔一家高兴,小嘴叭叭叭的说着。 李学武的话不多,吃过饭以后,他同三叔站在阳台上抽烟,说着即将离别的话。 李雪则是同三婶和李学函在客厅叽叽喳喳的热闹。 京城到羊城的距离,是李学武同三叔一家千里相会的难得,也是他思念家乡,思念亲人的纸短情长。 这个时代就算是有了快捷的交通工具,可忠孝难两全的事永远在亲人之间存在。 李学武理解三叔的心情,陪他说了好多话,也说了好多家里的话。 思乡之情,聊以慰藉,送兄妹两个回去的时候,李敢还有些忍住眼眶湿润。 他是铁打的汉子,可看着侄子和侄女,就忍不住想念老娘。 游子的心是他乡的蜜也迷不住的向往,是无论功成身就,还是落魄迷茫时的规程。 李学武也是一样,出差整半个月,思念亲朋,思念好友。 二十七日,周一。 上午,李怀德在景玉农和李学武的陪同下,在驻地给所有驻留人员开了个晨会。 鼓励他们坚守岗位,为展销交易会做好销售保障工作,再创佳绩。 而后,由驻留代表苟自荣做表态发言,坚决执行领导的期望和要求,高标准,严管理,力争优秀地完成展销会任务。 送了展销人员上车离开,李学武又同李怀德一起,与主持展销工作的景玉农开了羊城最后一个工作会。 李学武在会议上交代了他主持的几个项目工作重点,又将持续开展交易会展销工作的后续关键做了交接。 尤其是在与外商,与兄弟单位持续合作和关系维护上做了重点交代。 轧钢厂的交易会工作还要继续,人脉还需要维持,尤其是在羊城的几个已经敲定合作意向的单位,更需要维持关系。 不能人走了,关系凉了,到时候再开展合作就不好看了。 李学武也是在离开前,分别给这几家单位通过电话,做了告别和发出进京邀请。 他是很爽快的人,应允承担大家在京的食宿,请他们一定要来玩。 甭管人家是不是真的打算去,你这么主动的邀请,人家心里也是暖洋洋的。 你再找人家谈合作,人家就是没去你那,也会记得你的人情。 人际交往是个很麻烦,又很有必要的社会活动。 如果可以的话,李学武就想三五知己,二八好友,简单的亲戚之间往来。 但只要从事社会活动,参与正治工作,少了社交就等于自毁前程了。 社交是什么? 社交就是面子,就是李学武陪着李怀德带队等车的时候,有好多单位的领导都来送行。 今天是轧钢厂走,明天又是哪个单位领导提前离开,在羊城的,只要关系好的,就得去送送。 你说浪费这时间有用吗? 有的人觉得有用,因为在铁路站台这边,依旧有人在跟李怀德谈工作。 而有的人就觉得没用,比如文宣队的姑娘们,她们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和卧铺,看着站台上那些老男人寒暄,只觉得虚假。 “小玲,你洗脸不?” 周苗苗从车厢尽头的卫生间回来,手里还端着塑料洗脸盆。 这是她们从交易会上买的,现在看很时髦的,轻巧又结实。 她喊周小玲,主要是问她要不要用自己的香皂,上车前周小玲还念叨着香皂忘带了的。 周小玲坐在车厢窗边的座位上,手撑着小桌板,目光望着窗外,好像没听见她说话一样。 周苗苗看了她一眼,又顺着她的目光往窗外看了看,原来是李副处长陪着李主任站在那边跟前来送行的其他单位领导谈事情。 “眼睛里全是他了~” 周苗苗故意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惹得周小玲一愣,随即娇嗔了起来。 “呀~说啥呢~” “啧啧啧~” 潇潇连连啧舌,捧着那本来时没看完的书靠在床铺里面对她俩摇头。 “你还笑话我~” 周苗苗点了点潇潇的脑门,小声在她耳边说道:“你的英雄被要被她抢了!” 潇潇却是没在意地看着手里的书,抿嘴回道:“英雄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我愿意看到他有更多人喜欢”。 “你还挺高尚~” 周苗苗被周小玲咯吱着,嘴里嗔了一句,回头就跟周小玲笑闹了起来。 潇潇撇了她俩一眼,又看向了窗外,那边的寒暄已经结束,领导们也都登车了。 她们在硬卧车厢,领导们在软卧车厢,隔着一道门,隔了一座山。 火车慢慢滑动,沿着铁轨,奔向北方。 ----------------- 归程不比去时紧张,却依旧是很忙碌。 李怀德和李学武充分利用了火车上的会议室和办公室,整理着从羊城带回来的工作。 十月份就要结束,交易会所带回来的收获要平稳落地,京城这边的工作又要重新拿起。 栗海洋和沙器之带着办公室的人也在忙着,一边是李怀德和李学武交代下来的材料整理和总结,一边又是两位领导到京后就要开展的工作会议内容。 期间李怀德和李学武开了几个小会,就钢城工业生产基地和京城轻工业生产基地的问题做了沟通和交流。 而针对津门开始布局的贸易管理中心,也要在年底前实现整体调整和补充。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工作效率出奇的高。 一个能看到更远,一个精通业务,提交上来的问题都在沟通中有了明确的答案。 李学武作为管委会副主任,还主持整理制定李怀德接下来一个月的工作计划。 结合年终总结,他帮李怀德安排的工作直接排到了十二月底,甚至有一些长时间的工作,期限延迟到了明年。 李怀德看着那一长串的工作计划也是有些后悔让李学武来主持这项工作了。 这还是基础工作计划呢,不包括他要求做的,也不包括临时变动。 栗海洋以前给他做计划可不敢这么整,不是要累死领导的节奏嘛。 可李怀德拿着铅笔在上面挑选可以移交给其他领导,或者直接甩给李学武的工作,愣是找不到。 不是项目找不到,而是李学武在后面备注的意见和参考信息容不得他假手于人。 大半夜的,他坐在火车上,心情跟喧闹的火车声音一样,咯噔咯噔的。 实话实说,他真后悔以前觉得李学武是个当秘书的好材料。 就这么安排,哪个领导能受得了啊,没有娱乐,没有消遣吗? 栗海洋看着他皱眉,心里也是咯噔咯噔的。 他给李副主任提交的整体框架,包括计划中李主任要做的工作。 可在计划从李副主任手里返回来的时候就变样了。 从薄薄的一叠纸,变成了厚厚的一本书。 你要说它是工作计划也行,但你要说它是轧钢厂未来一个半月的工作指导意见书他更觉得恰当。 其实在栗海洋看来,真要按照李副主任所制定的工作计划来,不用李主任在,就是栓条狗也能行。 就在李怀德纠结的时候,车上的广播站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滋啦”声。 还没等李怀德回过来神时,平时保持安静的广播里突然传来了全车广播: 今日,我国成功地进行了捣蛋载荷试验,捣蛋运行正常,荷蛋在预定的距离精确地命中目标实现爆炸。 “嗡~!” 李怀德手里的报告一下子落在了办公桌上,而他明显的能听到前面车厢传来了热烈的欢呼声。 栗海洋猛地转身,拉开包厢门,欢呼声更真切地传了进来。 而隔壁李副主任这个时候也从包厢里走了出来,满脸欣喜地看了他一眼,便走进了领导的包厢里。 “好消息啊~” “是” 李学武笑着应了一声,满脸笑意地看着李怀德,看着他不住地叨咕着好消息。 李怀德也是有些坐不住了,听着前面车厢里的欢呼声,带着李学武便往会议室方向走。 他们刚进了会议室,便见轧钢厂职工们从另一个车厢涌了过来,大家的脸上都带着欢呼雀跃,激动万分。 “好消息!” 李怀德摆了摆手,道:“这是我惦记了许久的一声回应,是轧钢厂默默付出的凭证!” “好!~~~” 其实有不少职工都知道,厂里接了保密项目,关于哪方面的,他们猜也能猜的出来。 只不过生活范围和工作环境限制,大家知道了也不说,只是闲聊时才会提那么一两句。 现在这一声震天响,终于是让这个话题有了答案。 而这一声响天彻底之后,他们的脊梁骨突然就硬了,腰再也不用弯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再欺负我们,恐吓我们! 车厢里大家欢呼,鼓掌,还有激动落泪的,咬着牙使劲拍着已经红了的手掌。 而列车前段车厢也在欢呼,也在庆祝,这一刻不仅仅是轧钢厂人的胜利,是全国人民的胜利。 事实证明,外国人能做到的,国人也能做到,甚至做的更好。 今日我们在落后,明天我们要奋斗,后天我们励志赶超! 没有不服输的精神,也不会有今日的成绩,没有全工业的努力,哪里来的挺直脊背。 人家都说出门在外,面子都是自己给的,要李学武说,这面子还真就必须自己给。 从会议室里回来,李怀德难忍激动的心情,叫栗海洋拿了白酒,给李学武倒了一杯,两人轻轻一碰,一切尽在不言中。 年初两人去了一趟边疆,就是对这一声响最好的见证。 时代的丰碑已经扎根站稳,他们都是历史的见证者,参与者。 李怀德这杯酒算是庆祝,也是感谢李学武这一路的支持和陪同。 满饮过后,李学武笑着说道:“咱们的信心更强了,工业发展进程从今天开始翻篇,进入新时代了”。 “嗯” 李怀德笑了笑,自然明白李学武话里的含义。 他说的不是一声响过后,全国的工厂都能技术革新,产业进步。 而是说发展目标和方向,自我变革和奋斗的信心要发生改变了。 以前我们是防着,现在我们要争取,要奋斗了。 人心所向,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李怀德笑过之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经济工作可能更难做了”。 李学武的笑容也逐渐收敛,思及当前的国际形势,以及这一声响过后所带来的影响,他也清楚地感受到了贸易合作上的压力。 这一声响跟前面的那一声还有所不同。 前面的那个没长翅膀,现在这个长了翅膀,说不定就飞到哪去了。 人最艰难的时候是哪个时期? 就是你站起来的过程中,承受本身的压力,还有外在的压力。 站的越快,压力越大。 这个时期所有项目,所有对外的环境都会发生质的改变。 “这是必然要出现的” 李学武目光坚定地说道:“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挡,也不可以阻挡咱们站起来” “哪怕是舍弃,哪怕是多奋斗几年、几十年,也要先解决脊梁骨的问题”。 李学武的话直透人心,让站在门口的栗海洋和沙器之如醍醐灌顶一般,从头皮麻到脚跟底。 李怀德也是点头承认这一点,但他更可惜当前的大好形势。 今日中华之崛起,必然要牵动整个世界格局的改变。 而早有瞩目的外界一定会对今日之事做出必要的回应。 他不是怕了,也不是心疼钱,就是觉得有些可惜。 但真要论起来,这一声响无论什么时候响,都是应该的。 越早越好,哪怕没有交易会,哪怕没有这次获得的机遇。 爱国,不分高低贵贱。 “要警觉啊” 李怀德缓缓地说道:“想办法联系到玉农同志,告诉她,坚决扞卫交易基本原则,要慎重对待这件事引起的变化,时刻警觉外来因素干扰”。 “明白” 栗海洋听到领导讲完,没有其他叮嘱,这才转身去了无线电室。 沙器之走进包厢,给两人倒了茶,又退到了门口。 李学武思索片刻,道:“回京后,应该尽快完善经济贸易领导小组办公室的组织结构” “我建议,针对外贸工作应该成立专门的办公室,全面负责情报收集、贸易管理、合作协调和其他组织工作” “尤其是在与其他项目管理办公室进行工作对接时,要起到应管尽管,全面服务的作用”。 “嗯” 李怀德点了点头,皱眉道:“这件事你抓一下,看看谁比较合适负责这个业务,回去后就要办”。 答应了李学武的请求后,李怀德又提醒道:“要严肃注意外部形势变化,必要时要有一定的制约手段” “尤其是在对外贸易上,不能出现污水倒流的现象” 他还是比较在意思想上,以及意识形态上的变化,更担心对外贸易的发展引起一起局部的负面反馈。 李学武认真做了笔记,答应回去后就组织研究,针对相关的问题展开业务学习和纪律学习。 抓思想,抓纪律,不是放弃对外贸易,而是调整自身形态,以更好的方式去合作。 钱是李怀德自己辛辛苦苦赚回来的,他哪里舍得丢弃。 这么严肃,这么认真,就是在保护这些项目平稳着陆。 否定这些工作,不就是在否定他的这次出行,也否定了他一直以来坚持的管厂政策嘛。 李怀德不会错,李学武也不会错,就算是外部形势发生错变,他们也得给这些风掰正了再吹。 ----------------- 火车是下午一点多到的京城,两人是两点钟上的班。 是的,火车到了轧钢厂,跟迎接的队伍打了个照面,接着就上班了。 当然了,上班的只是李怀德和李学武,以及几个执行比较重要工作的干部,其他人都有一天的休息时间。 再严苛的工厂也有人性化的一面。 他们是去出差的,不是旅游的,自然要有休息时间。 那为啥李怀德和李学武没有? 他们还是领导呢! 正因为他们是厂领导,所以才不能休息的,并且得紧忙活。 下车前,李学武其实建议李怀德休息一天的,就算是再忙,也得调整一下。 可李怀德只是摆摆手就拒绝了,虽然没说什么,可脸上的无奈谁都看得出来。 李学武给他画的大饼太大了,不紧着点忙活,真吃不到啊。 再加上两人在车厢里的那段谈话,他整个人都焦虑了起来。 李学武说今天不休息,要上班,他就更不能松懈了。 所以除了景玉农不在家以外,李怀德把在家的几位领导叫在了一起,开了个通报会。 一方面是要通报这次去羊城所取得的成绩和贸易工作的进展。 另一方面也是针对当前的大好形势,以及随后将会到来的外部影响提出工作指示。 老李显然是有些着急了,回来开会一改以前的拖沓原则,省去了前面的寒暄和客套,直入主题。 李学武在会议上做了项目通报,随着一份又一份的项目被他提出来,在家的几位领导都有些麻了。 这么多大项目,还是已经解决了审批手续的外向型项目,着实吓了他们一跳。 在京城,他们也都了解到,李主任带队在羊城出了名,闯出了成绩。 就是没想到成绩这么好,成果这么丰厚。 程开元的脸僵硬着,手里拿着项目报告在看着,实在是说不出话来。 而薛直夫则是比较关注当前他所负责的工作。 就基建部分,以及服务和后勤工作提出了几项建议和意见。 管委办随着李学武去的几个秘书都锻炼出了战斗力,他这边一说完,那边就已经做了记录,准备修缮计划了。 这种执行能力也随着一个又一个会议的进行,传遍了整个轧钢厂机关。 大家都在传李主任带回来的成绩单,也都在传这一次轧钢厂要腾飞了。 更多的人看到的是随团前去羊城归来的干部身上带了一些不一样的神采。 是紧张,是快速,是干练,也是时不待我的危机感。 有人戏称这是羊城现象,回来后要适应几天。 可随着管委办一纸协调令,所有人的心都被这种紧张的氛围感染了。 协调: 工程部门组建基建办公室,针对各项目成立项目组,立即执行项目基建工程筹备工作。 财务部门组建项目资金管理小组,针对各项目、各管理部门,划分建设相应的管理账户,尽快完成与港城东方时代银行的业务对接工作。 人事部门招工计划再加八千人指标,招收标准依旧严格卡在初中学历以上,有专业技能优先。 招工时间统一调整,分四次,一年时间内完成招录培养计划。 …… 其他部门协调令不用看了,只从这一长串项目工程,以及八千人的招工指标就把所有人的积极性调动了起来。 谁家还没有个孩子啊! 但凡混到了初中毕业,也不用再等分配了,厂里的名额来了! 工人们自然紧盯着进厂名额,而干部们则是盯着形成立的这些项目管理岗位。 食品工业一下子要成立三个分厂,电子工业要成立十几个生产车间,小商品和五金工厂已经开始三班倒了,轧钢厂红火的日子要来了。 这还不算与京城化工将要合作的汽车配件生产车间,与滨城船舶、意大利游艇商合作的游艇和货船项目呢。 景玉农联系的项目,滨城船舶与营城造船合作,试验开发万吨级货船项目。 是试验,不是真的现在就要造船,营城造船厂的基建要到明年三月份完成,正式开工怎也得五月了。 现在接到手里的订单都排到三年后了,真要造大货船,实在是不值当。 资金方面有压力,技术层面也有压力。 能造,不代表先进,落后,就没有竞争力。 所以滨城船舶联合营城造船,结合其背后红星轧钢厂的资源,开始万吨级货船的项目研究。 双方技术共享,成果共享,资源共享。 包括营城造船厂无法生产的机械部件,都由滨城船舶提供技术支持。 滨城船舶需要钢城炼钢厂支持特种钢材供应,包括后续炼钢厂炼制出来的船舶用钢。 还需要包括电子工业、五金工业,以及其他工业领域的产品支持。 现在厂里的工人没人再提子女安排就业的问题了,这么大的招工基数,你要是进不来,只能说你家孩子不够优秀。 如果连初中毕业水平都没有的话,人家的孩子咔咔往里进,你还有脸找厂里闹? 李学武从下车到下班,只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就把全轧钢厂的工作热情都点燃了起来。 相当于一大坨肥肉摆在了众人面前,努力就能够着的那种。 下班铃声响过,卜清芳带着王亚娟和张丽进了办公室。 “李组长,实在抱歉” 卜清芳笑着打过招呼,同站起来迎接她们的李学武握了握手,道“知道您今天刚回来,很辛苦,可我们这边有个紧急的事想请示一下”。 “坐,坐下说” 李学武招了招手,示意跟着她进来的王亚娟和张丽都坐。 王亚娟和张丽见卜副组长坐了,便道了谢,挨着沙发边坐了。 “您去羊城前交代的文宣队补充意见我们都做好考察和调研了” 王亚娟将一份文件递给了李学武,嘴里解释道:“专业院校招生六十人,艺术团体吸收四十人,专业艺术优秀人才二十人”。 “不用卡的这么严苛” 李学武翻看着名单目录,以及相关的材料介绍。 “大胆一点,现在的机会很难得,李主任也有指使,针对宣传工作要重点投入” 从沙器之手中接过已经打开的钢笔,在文件上签署了自己的意见和名字。 再抬起头看向卜清芳几人说道:“包括人员指标、活动经费、后勤需要等等,都可以浮动一些”。 “谢谢领导!” 王亚娟和张丽都笑了起来,尤其是王亚娟,主动跟李学武道了谢,接过申请仔细看着。 卜清芳也是微微一笑,并没有道谢,可目光很是真诚。 李学武支持宣传工作,就是对她的支持。 现在轧钢厂是一直笔,没有李怀德的答允,很多业务都下不来。 也正是因为李怀德开始整理整顿办公制度,让副主任们也都认真了起来。 一般消耗较大,或者业务性不强的申请都会被卡掉。 新建项目和特殊事项的申请必须走管委办,第一步就要来找李学武签字。 如果李学武想要卡谁的工作和业务,只要在申请上就能下绊子。 这也是为啥宣传口第一次来签申请是卜清芳跟着来的。 张丽知道领导们还有事情要谈,拉了王亚娟主动告辞,说是去准备下一步工作。 李学武点了沙器之,让他给管委办打个电话,问一下李主任在不在,如果在,就让她们直接过去。 卜清芳当然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笑着看了两人一眼。 张丽也是很有眼色地笑着道了谢,同时也跟沙器之道了辛苦。 沙器之笑着带了两人去他办公室打电话。 李学武能开口,就说明这件事在李主任那边一定过。 所以卜清芳也是跟他道了谢,言说管委办有李学武在,她们处室以后的工作就好做了。 李学武笑着拿她的话打趣,说这话让徐厂长听见了要恼人的。 卜清芳却是不怕对方的,笑着说了,等他回来述职的时候一起喝酒。 这位女中豪杰在轧钢厂宣传口屹立不倒这么多年,绝对是有其过人本领的。 这一次组织结构调整,她虽然不是正组长,可也还是负责宣传工作的副组长。 说是组织结构调整,其实是李怀德拉起架子,分了副厂长和副书记的职权。 现在五个正组长就相当于以前的副厂长和副书记。 只不过是没有厂领导的名分而已,但干的活,管理的范围都是副厂级的。 当然了,组长和组长之间也是有区别的,董文学还是组长呢,谁跟他比肩膀啊。 李学武还是副组长呢,卜清芳还不是要来找他汇报工作? 这一点张丽和王亚娟都看得很明白,知道李学武兼任管委办副主任以后,身份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王亚娟,感受最为明显,每次来找李学武,对方都会给她不一样的感觉。 这一次来见李学武,她是有些忐忑的,尤其是厂里都在议论领导们回来后的变化。 等跟着卜处长见到李学武以后,最先看到的却是李学武有些疲惫的表情。 在那一刻,就算是他年轻有为,位高权重,王亚娟也只是心疼哥哥~ ----------------- “叭叭!叭叭!” 吉普车刚在院门口停稳,院门里就传来了李姝的喊叫声。 而等秦京茹打开大门,她的小身影从门里闪了出来。 看见站在车边的就是叭叭,晃晃悠悠的就冲了过来。 “哎呦~” 李学武弯下腰抱起了肉球似的闺女,看着她小脸蛋红红的,笑着亲了一口。 李姝也是很给面子的没有急着推开,而是伸手摸了摸叭叭的脸,好像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 秦京茹站在大门边,看着韩建昆和沙器之往院里搬东西,笑着给李学武解释道:“知道您要回来,下午太阳落山就张罗着要穿衣服等您来”。 “是嘛~” 李学武颠了颠怀里的闺女,问道:“是不是想爸爸了?” “想~” 半个月没见着,李姝的小嘴倒是说话有些利索了,也能理解大人的话了。 当爸爸问她是不是想了,还知道用小手示意自己胸口,表示是那想了。 老太太看着不断搬进屋里的东西,嘴里直说着辛苦,看着孙子回来也笑着。 “挺顺利的吧?” “顺利,在单位忙了一阵” 李学武笑着问候了奶奶,又跟穿着厚大衣走出来的顾宁笑了笑。 顾宁也是微微一笑,宠溺地看着父女两个互动。 李姝头上还戴着毛绒帽子,搭配身上裹着的厚厚棉袄,就像个滚地球。 顾宁因为怀孕的缘故,不怕冷,可还是被老太太叮嘱着要保暖。 十月末的晚上,天气已经很冷了,她也是穿了一层又一层,为的就是第一眼看到李学武。 “叭叭” 李姝大眼睛看着叔叔们在搬东西,下午那会就来过一次了,她知道有好吃的,这会儿叫爸爸可积极了。 老太太给她紧了紧帽子口,笑着问道:“这会儿又是爸爸好了呗,爸爸给买好吃的了呗~” “好~” 李姝还是喜欢一个字一个字的嘣,听见太太说好,她也跟着说好。 秦京茹也在帮忙,下午那一车搬来的东西就让她收拾了一下午,这又是一车。 李学武怕她们娘几个冷,抱着李姝就往院里走。 “回来前一天,我和李雪在三叔家吃的晚饭,都挺好的” 李学武笑着给老太太介绍着羊城的情况,知道她心里惦记着呢。 三叔往家挂电话,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这边也是一样,娘两个互相心疼。 今年老太太没时间,也不知道李学武会去羊城,要是知道,怎么都得给儿子做一双棉鞋的。 这会儿李学武也是替三叔尽孝,说了好多关于羊城的话。 李姝耐不住烦,挣脱了叭叭,奔着屋里那些新来的东西去了。 “你咋跟个小土匪似的!” 秦京茹一眼看不到,这小家伙就把大袋子撞倒了。 大魔王管你那个事? 只要是她想看的,外包装不好开,一律暴力拆箱。 那么高的袋子,她看不见里面是啥,直接推倒。 秦京茹倒是不怕她糟践玩意儿,就怕袋子倒了砸着她。 老太太顾不上跟孙子说话,又去抱她。 大魔王长大了,胳膊腿儿都有劲着呢,身子份量也足,老太太都有些管不住她了。 这会儿屋里鸡飞狗跳的,李学武回来整个家都开始热闹了起来。 厨房里的暖炉早就点上了,壁炉里还填着木柴,屋里暖烘烘的。 即便是正门开着,有凉风进来,可也是热。 沙器之着急回家,跟韩建昆卸了东西就要走。 李学武叫他拿东西,他也不要,只言说啥都有,下午那会儿就送家去了。 下午的时候,李学武忙着开会,是沙器之带着韩建昆从火车那边接了领导采买的东西送回家去的。 顺道,也把他自己的东西运回了家里,算是一种福利了。 李学武和李怀德的东西都不少,有自己买的,有别人给买的,也有兄弟单位送的。 啥玩意的都有,天南海北的,各种土特产。 下午那趟韩建昆开了厂里的小货车拉了一车斗,晚上这一趟不是很多,可都是金贵玩意。 知道李学武喜欢字画,这次交易会上他自己买了不少,别人送了他很多。 他为人大方,只要认识了,必然一套大礼包送出去。 而别人给他回礼,也要看礼物本身的价值,以及他的身份地位。 字画这种东西,只要不是年代太久远的,近现代的字画这个时候还是多。 所以一箱又一箱,沙器之搬了好多回来。 在火车上深怕给弄坏了,精心保管着呢。 李怀德见着奇怪,问起他来,李学武也没解释,主动要送他几幅,却被对方拒绝了。 字画这玩意儿实在是没法说,你说它珍贵,那就价值千金,你说它不值钱吧,烂纸一张。 李怀德又不懂字画的,给他也看不出好坏来。 所以君子不夺人所好,愣是没要。 李学武其实真心想给,他不要也没办法,几十上百万,甚至有几千万的名家字画真给了对方糟践,他也心疼。 等以后的,等李怀德知道心疼后悔的时候,他就拿出来晒一晒。 韩建昆先送沙器之回家,一会再回来吃饭,然后两口子一起回家。 送了两人出门,秦京茹便开始收拾屋里这堆东西。 老太太要帮忙,却被她拦住了,说是东西沉,累着她。 “沉能沉到哪去~” 老太太笑着将大魔王递给了顾宁,就像孙悟空戴了紧箍咒一般,坐在妈妈身边可老实了。 这边安顿好了李姝,老太太说挑个小一点的袋子收拾吧,伸手一拎,愣是没拎动。 等秦京茹拆开了那个袋子才发现,敢情是块砧板。 “这啥木头的啊?” 秦京茹试了试也是沉手,趴在上面仔细看了,纹理跟针那么细。 “也真是的,大老远的……” 她有些撇嘴,等看见老太太的目光,又降了声调道:“买个菜板子玩……” 第312章 过分! “不像是买的” 顾宁看了一眼楼上,李学武去洗澡了,谁又知道这乱七八糟的都是啥。 不过她也觉得这人不能大老远的背个菜板子回来。 顾宁太了解他了,就算是再胡闹,也不会辛苦他自己来开玩笑的。 说白了就是懒,懒得费劲。 等韩建昆都回来了,秦京茹去楼上叫了李学武吃饭,一起下楼的时候问了一嘴。 李学武看着楼梯下面摆着的那块砧板,笑着回道:“送的,人家送我,说让摆书房去”。 “啥?” 秦京茹瞪了瞪眼珠子,好笑道:“谁这么没谱儿啊,有往书房摆菜板子的嘛!” 李学武笑了笑,没在意她的惊讶,从沙发上扶了顾宁起身,边往餐厅走边解释道:“就是个寓意”。 顾宁挑了挑眉毛,看了他一眼,见他解释的含糊,就知道没好事。 李学武招了招手,示意韩建昆道:“搬厨房用去吧,我不信这个”。 韩建昆也是不明所以,听着领导的话,把那块死沉死沉的砧板搬走了。 餐桌上,李学武就着这块菜板子,给家里人讲了讲在羊城的趣闻。 “咱们不信这个,人家港商做生意讲究多” 李学武点了点李姝的小手,示意她吃饭的时候不要抠嘴。 李姝见爸爸回来就管自己,瞪着眼睛就要呀呀~。 可又一见妈妈在看着自己,瞬间老实了,手赶紧从嘴里拿出来,乖乖坐好,等着太太喂饭吃。 “那菜板子啊,是我们一合作商送的,寓意取自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他说的那意思是反过来,我为刀俎,人为鱼肉,大杀四方”。 “啥是刀俎?” 秦京茹端着饭碗,不明所以地看着李学武,愣是没听懂这解释。 “就是菜刀和菜板子” 顾宁轻声解释了一句,给她说道:“原话的意思是生杀大权在别的手里掌控着” “就像菜刀和菜板子在宰割者的手里,而自己就像是等待被杀的鱼一样”。 “啊~是这么回事儿啊~” 秦京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看向李学武问道:“那光摆菜板子有啥用,为啥不摆刀?” “呵呵~那不真成厨房了嘛~”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一眼,道:“书房是聚财,也是掌权的地方,他们讲书房里挂刀会破坏财运,锋芒太盛,不利于团结”。 “商人,和气生财嘛~” “哦~哦哦~” 秦京茹又是点点头,感慨道:“这说道还真挺多,这资本……” “咳~”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韩建昆的咳嗽声给打断了。 秦京茹一转头,看见韩建昆在给自己使眼色,这才想起跟家里他还叮嘱自己不要乱说话来着。 尤其是在李家,关上门说错了没关系,可以改正,要是被客人听见了,许不是要想她说的话是跟谁学的呢。 李学武看了韩建昆一眼,笑了笑,这小子成长的倒是很快。 来家里吃饭也好,干活也罢,从来不装假,也不装客气,让干啥干啥,话还不多,是个好材料。 李学武也没跟秦京茹一般见识,文化不高,对形势的理解也不透彻,警惕之心自然缺少一些。 慢慢提点吧,身边干活的人,笨点儿无所谓,忠诚最重要。 “我在羊城的时候给妈打过电话,她跟我说要教训你呢” 李学武笑着看了顾宁一眼,见她抬头,解释道:“说你总也不联系,电话没有,书信也没有”。 “嗯” 顾宁听见他如此说,只是应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老太太看了看她,心里也是无奈。 以前孙媳妇上班的时候还不觉得她话少,带着李姝,跟秦京茹有得是话可说。 可这孙媳妇一直在家了,真是感觉出不一样来了。 秦京茹结婚晚上不在这边住了,白天就得紧着忙活。 跟她说话的时间少了,她这一天的话也不多了,就是逗着李姝说说。 房子里白天多了一人,可话少了,老太太自然觉得不一样了。 对顾宁的关注也就多了些,看她在楼上时间长了,就带着李姝上去看看。 多数时间是在看书,要不就是睡觉,安静的很。 上次还来了那么些个医院的同事,也不见顾宁出去转转,会一会朋友啥的。 她就想了,老跟屋里待着,能待的住嘛。 嘿,孙媳妇儿还真就有这个能耐,她不叫着下来活动活动,就在楼上窝着。 有时候老太太也想,那么好的家庭,子女性格得是多么特儿呢。 就算是孝顺温和,也得有脾气的时候。 可在顾宁的身上,她还真就没见着,看不见人家生气,也看不见人家傻姑娘似的哈哈笑。 跟外面人交往少,活的独,没想到跟亲爹亲妈也这样。 这一瞬间的感受就是,以前顾宁不搭理自己,也不跟自己闲话家常就显得格外平衡了。 不是孙媳妇儿不搭理自己,而是她不想搭理所有人呢。 李学武也发现顾宁的性格有些变化,跟刚结婚那会儿相比,更宅了。 以前还主动开玩笑呢,现在感兴趣了说几句,不感兴趣的就笑笑过了。 情绪的变化自然是性格改变的原因,引起性格变化的可能是怀孕的原因。 医学上讲,应该是激素分泌失调,或者什么的,他也不懂。 但照顾妻子,照顾她的情绪还是能做到的。 饭桌上很少说闲话的他也是故意说一些顾宁感兴趣的事,包括在交易会上看展出,有关医疗器械的。 为了故意逗顾宁说话,他还问了啥叫人工僧帽瓣膜。 顾宁也许是感受到了爱人的关心,体会到了他故意照顾自己,偷偷关注的医学知识,心里也是暖洋洋的。 晚饭过后,李学武哄着闺女闹了好一阵,又是看鱼又是摆弄带回来的玩具。 李姝很喜欢爸爸给带回来的各式玩具,样式更好,就是质量不咋地。 李学武看着散落一地的新玩具,决定下次就给闺女掏噔个空壳手雷玩。 那玩意解实,轻易摔不坏,还能提前熟悉和练习。 等以后闺女进部队了,可以跟人家吹,手雷算什么,自己从小玩到大的。 …… “有没有很想我?” 夜色已深,李学武凑到了顾宁身边,故意逗她。 顾宁不说话,抬手推开了碍事的坏蛋。 每天晚上她都要看一会儿书的,不然睡不着觉。 李学武不在家的这段日子里尤是如此,可能是身体原因,也可能是心理依赖。 今天这坏人回来了,不好好安慰自己,还来闹。 “来,让我看看,肚子变大了没有” 李学武洗完了澡,换得了睡衣,瞧见她还在看书,便来捣乱了。 站在书桌后面,又是动手,又是…… “烦~” 顾宁嘣了他一个字,点了点他的大手,提醒他不要烦人。 李学武却是不管不顾的,低头就要使坏。 “媳妇儿,你想不想……” “你想睡书房嘛?” 顾宁抬起头,眼神里全是杀气,这人得多没正型。 “要相信科学!” 李学武见顾宁要咬人,躲了一下,提醒道:“医学定义上,三个月之后……” “那也不行” 顾宁瞥了他一眼,道:“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 “你要这么说就太欺负人了” 李学武耍无赖地凑到了她身前,横挡着不让她看书,嘴里抱怨道:“我可从来没在本职工作上歧视其他岗位的人”。 顾宁就知道他永远都有话说,所以也就放弃了争辩,静静地看着他耍无赖。 李学武看媳妇儿是认真的,只好退而求其次,挑眉道:“那你亲我一口,亲我一口我就放过你”。 顾宁嘴唇动了动,牙都在磨了,打量这坏人,好像在找从哪下口合适了。 “反正我不能白张口,要么亲我一口,要么……” “就一口” 顾宁看着他跟小孩子似的,也是无奈又好笑,强调了一句又道:“亲了就消停睡觉”。 “没问题” 李学武答应的好好的,摆正了姿势,就等着顾宁主动了。 顾宁看着他噘着嘴在那等自己,笑也不是,不笑又忍不住。 强自忍了忍,主动凑上去亲了他。 这一亲可坏了事,李学武的嘴上就跟抹了胶水似的,亲上起就拿不下来了。 李学武一手抱了她的肩膀,一手抱了她的腿弯,得意地往主卧去了。 甭瞎想,他又不是莽夫,自然知道轻重,就是夫妻之间的亲密玩笑,哪里敢动真格的。 医学上所说的那些无所谓,其实就是没有论证的真理,你要是当真了,那就是无知了。 至于说在这个期间到底能不能那个,李学武觉得因人而异,没出事是没出事的,出了事就是大事。 关键是出了事以后,孩子没了,面子也没了,当场社死。 顾宁不是真烦李学武,也不是不想他,是克制自己,她忍的比李学武还要辛苦。 再一个,可能是心理上的原因,她不太喜欢身体上的变化,更不想让李学武过度关注她这些变化。 在李学武看来,顾宁的反应不是厌烦孩子,而是厌烦生活规律,和身体习惯上的改变。 这种不适应在所有孕妇的身上都有可能体现,只是外界的因素干扰,有些人表现的不是很强烈。 如果连饭都吃不饱的时候,谁还有心情抑郁啊。 当然了,李学武也不是说顾宁吃饱了撑的,生活环境就是如此,总不能这个时候送她去农村体验生活吧? 丈人怕不是要给自己挂火箭上放飞喽。 ----------------- “呦!李团,您回来了!” 周四上午,回来后正式上班的第一天,李学武没去轧钢厂,而是先到了卫三团驻地。 警卫排小胡见着他的车过来便小跑过来打招呼,热情的很。 李学武却是笑着看了他一眼,道:“干嘛?我可是空着手回来的,毛都没带啊,拍马屁也没用!” “瞧您说的,我是那人嘛~” 小胡接了李学武的包,笑着说道:“我不要您礼物,就是那好枪、好装备啥的多给咱们整点就行”。 “嗯,还整点~” 李学武打趣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们警卫排都摸着新枪了?” “嘿嘿,抢着摸呗” 小胡咧嘴一笑,叽咕眼睛道:“我说要看看,他们还能不给我看?” “嗯,你要这么说,那我还信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问道:“感觉怎么样?试没试?” “试了试了,我跟着去山上靶场试的” 小胡跟在李学武的身后,像跟屁虫似的唠叨道:“嘿!您还别说,新枪的精度就是高哇,尤其是瞄准辅助,咔咔的上靶”。 “是嘛~” 李学武边往院里走,边说道:“我还说呢,咱们有的战士是不是不适应这种瞄准工具啊,会不习惯啊”。 “这个也有可能” 小胡认真地说道:“一营专业射手集训选拔的时候,就有人不喜欢这种锚具” “还有辅助挂装” 他在身上比划着解释道:“可能跟以前的训练习惯不同,也可能是不熟悉载具的用法,反正很别扭”。 “你呢?” 李学武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看?” “我?” 小胡耸了耸肩膀道:“我站在一边看”。 他说完这句,见李学武眯眼睛,赶紧嘿嘿笑着解释道:“周参谋不让我碰,说装备不多,都得可着选拔人员使用”。 “选拔你没去啊?” 李学武看见齐耀武从大宿舍楼那边过来,招了招手打过招呼,还不忘问他一句。 小胡见着团长来了,紧着回答道:“我想去来着,可领导不同意”。 解释完,见着高光从办公室里跑过来,便将李学武的包递给了他。 “团长好,李团再见” 他敬了一个礼,打了两个招呼,见齐耀武要踢他,笑着跑回大门那边去了。 “这小子是不是跟你说想要去一营来着?” 齐耀武亲切地同李学武握了握手,指了门外笑骂道:“猴子似的,还想挑大梁”。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跟我说实验枪械的事来着,挺有想法的”。 “走,屋里说,他们几个也在” 齐耀武示意了一下办公室方向,同李学武一起往院里走。 他边走边说道:“正想跟你说一下装备实验的事,今天成功同志和小琴政委从山上驻地回来就是要开会的”。 “能看出效果怎么样?” 李学武分了他一支烟,各自点着了。 “反馈很多啊,他们也正在整理” 齐耀武使劲嘬了一口烟,用夹着香烟的手挠了挠脑袋,道:“一线实验的反馈有两极分化的趋势,但精确射手检验结果是良好的”。 他点了点李学武,道:“在射击精度和作训表现上来看,完胜六三式自动步枪”。 “还是需要实践检验” 李学武解释道:“在仿制设计的时候,参考咱们的身高标准,六六式进行了细微的调整,这方面没有参考数据支撑的”。 “嗯,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齐耀武看了小跑上前掀起门帘子的高光,回头对着李学武说道:“再怎么实践,也得以实战为标准”。 他下巴示意了一下南方,笑着说道:“如果能搞到他们的实验数据就好了”。 “做梦吧~” 李学武笑着让了他先进屋,嘴里说道:“毛子在那边的投入可不低,怎么会把这种资料漏出来”。 “看看谁回来了!” 齐耀武笑着拉开了他自己办公室的门,对着里面说道:“请同志们热烈欢迎!” 沈放从屋里探头看了一眼,随即表情骤然惊喜道:“嗷呦!你可算是舍得回来了!”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抱拳拱手,给屋里站起来迎接自己的众人打着招呼道:“诸位辛苦!” “那还得是李副团长辛苦” 王小琴玩笑道:“一去三千里,这一次给我们带啥好东西了?” “哈哈~抱歉!” 李学武一摊手,道:“没有!” “那还欢迎个啥” 赵振华笑着摆了摆手道:“来人呐,把他叉出去吧!” “哈哈哈~” 门外倒是真进来两个小伙子,可不是来叉李学武的。 高光和齐耀武的秘书,忙着给屋里人准备热茶,他们听着?长开玩笑行,可不敢接下茬。 “这次可真不怪我” 李学武将烟盒里剩下的烟分给了众人,嘴里解释道:“交易会上真有看枪的,就是没人来咨询”。 “我说主动问一问吧,好么,一个个都憋着笑不搭茬儿” 他也真是好意思,搞出个66-6式,还堂而皇之的摆去了交易会,可让外商看了个西洋景。 只要是做武器贸易的,就不可能不知道毛子的新枪。 而在站台上看见仿品,他们自然不意外,只是忍不住想笑。 买它还是买svd,这道选择题还真是个问题。 内地搞仿造也是有历史原因的,摸着毛子过河也成了内地武器发展的脉络。 当然了,这把枪出名,可能还跟安南那边的局势有关。 毕竟经过实践检验的武器都具有一定的采购优势。 李学武也是想去碰碰运气,万一遇着个冤大头想买了呢。 当然了,他是摆样子,做幌子呢。 今天轧钢厂造枪不上交易会,明天姬卫东怎么从轻兵所拿枪啊? 外面卖得不好,怎么引起内地的注意啊。 炼钢厂那边的机器可没有因为总装的推销计划破产而停工,还在生产呢。 精确射击步枪的制造工艺要求严格,尤其是仿造标准的,更是严苛。 现在的产量不高,正适合磨练技艺,也减轻了一定的库存压力。 李学武这边也一直在想办法推销,总不能把姬卫东捧成个鍕火贩子。 “你也是想瞎了心了” 沈放吐了一口烟,冲他说道:“其他装具还有可能,可武器嘛~” “傻子才买呢!” 王小琴接话道:“华派的不需要,北派的用不着,地方武装还有可能,你有渠道嘛!” “我想了,事在人为” 李学武坐在了齐耀武的身边,看着几人说道:“不过也没关系,现在不成,不代表以后也不行”。 “给你们瞧件宝贝” 他说着没带礼物,可还是从自己的手包里掏出一摆件来,放在了茶几上。 “这啥呀?” 张成功看了一眼茶几上的小船,跟李学武问道:“你们厂又搞了新项目?” “差不多” 李学武示意了一下茶几上的小船,对着齐耀武问道:“认识吗?” “船嘛~” 齐耀武将摆件拿了起来仔细端详,嘴里还拉硬:“左右都挑不出船的范围,还能是飞机啊!” “这个叫游艇” 李学武点了点他手上的模型,解释道:“这玩意大了说二三十米,小了啥样的都有,可以远海,也可以娱乐晒太阳”。 “这是歪果仁玩的吧?” 齐耀武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将摆件放回了茶几上,其他人也在看着。 楚南方挺有见识的,听李学武说了,就给众人解释了一下什么叫游艇。 众人听着新鲜,可都没说话,毕竟是资本玩的东西,距离他们太远。 尤其是这么奢华的大玩具,他们在想李学武拿这玩意献宝是何用意。 “船体是玻璃钢的,轻便耐用” 李学武拿着模型给他们解释着游艇的工作原理。 手一扒拉,示意道:“如果我说把游乐的设备去掉,船体加装一定的防御能力,再挂载一挺机炮,你们说这玩意能搞不能搞?” “能搞” 齐耀武笑着说道:“搞完你往哪儿搁啊?” “有水能开船的地方呗” 李学武将游艇摆正了,给他点头道:“咱们团有水上作战能力嘛?” “你来真的?” 齐耀武瞪了瞪眼睛,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同屋里其他人交换了眼神,均是思考了起来。 “真的假的暂且不说” 李学武面色没了玩笑,认真地问道:“要实现全天候作战准备目标,瘸腿可还行?” “那也……” 沈放迟疑着拿了桌上的模型皱眉看了看,轻声说道:“这船太小了”。 “考虑到机动性能,环境适应能力,以及作战半径” 李学武手指敲了敲茶几,提醒道:“目标越小越难打,敌人可不一直在陆地上,咱们也不可能永远执行防守政策”。 “我们不太合适” 赵振华有所顾虑地说道:“咱们是卫戍序列,四九城周边哪有水上作业条件啊”。 “怎么没有?” 齐耀武突然开口道:“只不过这些任务多是舟桥部队在完成,咱们没有接触到罢了”。 他转头看向李学武,说道:“不过就算是执行水上作战任务,也多是气垫艇,或者直接钢艇” 一边说着,他一边点了点模型问道:“玻璃钢算哪般?” “出去执行特种作战如有侦查需要,自然是皮划艇占优势” 李学武解释道:“可咱们在卫戍范围内,常规任务更多一些” “载重以班排为基准的水上作战力量更合适” “钢艇却是具有防护能力,可要考虑训练成本” 李学武对齐耀武问道:“你能搞来钢艇给咱们训练?” “呵呵~” 齐耀武自嘲道:“别说钢艇,就是特么木船我都搞不来啊”。 “我倒是没有质疑你的意思” 他点了点桌上的模型,道:“如果真如你所说,我自然愿意看到部队以更多的形式展开任务执行” “但我得充分考虑到实际情况,不能一拍脑袋就上”。 “谁让你拍脑袋了” 李学武收回了那个模型,给几人说道:“就是让你们看看,过过瘾,真以为白送你们啊”。 “嘿!李副团长出去半个月,见外了啊!” 赵振华刚才那么说是有他的考虑的,在正治上,不是越能打越好,得符合身份和定位。 现在齐耀武和李学武都在考虑卫戍范围内可能出现的极端情况,他自然也是不会再提意见。 这会儿见李学武收起模型,用一句玩笑,缓和了办公室里的气氛。 众人说说笑笑,互相通报了近期的工作内容,以及需要协调的工作。 不是正式会议,可所有领导都在,说的又是工作。 没选择在会议室,是王小琴的建议,这样开会更融洽,关起门来很多话都好说。 一旦去了会议室,那就是正式的会议了,要做记录的,这是组织程序。 今天李学武提出的问题,大家在办公室里讨论还可以,在会议室是不可以的。 包括对卫三团的训练和定位,是需要报备申请的。 当然了,掌握更多的作战技能,主动要求增项,上面是不会卡脖子的。 李学武今天提了这件事,主要还是未来船厂技术引进后的应用。 不可能白白的帮意大利人造了船,做代工。 得把技术吃进去,还得琢磨一下内销的问题。 李学武有考虑过内河巡查、应急保障、渔船游船等等,要说量大,还得是部队应用和采购。 这玩意儿其实吃透了技术,生产成本并不高。 如果真的高到离谱,海子公园里怎么可能用它当游乐船。 公园里天天碰撞都不怕,就说明这玩意有一定的适应极限。 让卫三团不仅仅具有陆地作战能力,还要有水上应急的能力,未来还要有空投作战能力,这是全天候卫戍的使命和目标。 你看齐耀武在这挑三拣四的,当他不想要? 首先是李学武拿出了模型,不等于现在就能提供成品。 其次,团里正在磨合期,战斗力恢复还得一段时间。 最后就是卫三团的未来发展计划,他现在心里也打鼓,不敢真的照李学武说的那么想。 这件事在齐耀武心里一直翻滚着,琢磨着,会议开完了,他拉着李学武又说了好一会。 现在卫三团一营是特种侦查,二营是火力支援,三营是摩托化步兵,四营是电子放空,五营是工化。 他准备在负责勤务保障的六营实验一下这个想法。 哪怕是从其他营抽调一部分人员参与这个任务。 李学武没有现场应他,倒是就着会议上谈到的电子工业说了说四营的事。 技术反馈,是企业与防务最直接的联系,齐耀武死乞白赖地留着李学武在卫三团,就是要的这个。 刚才会议上,李学武提到了轧钢厂的技术引进项目,到时候会安排技术总结会,讨论转向的问题。 卫三团具有电子研发和实验的能力嘛? 当然没有,别说团一级,就是再往上,再往上,再往上也没有啊。 这是代工电子技术,属于产业执行末端了,想要搞研究,吃技术,只能倒推。 不倒退行不行? 行,放弃自主研发呗,永远吃生产的红利。 可李学武深知技术自主的重要性,现在代工生产,是为了未来生产自己研发的产品而积蓄力量。 当前最稳定的研发方向就是吃透外面的技术,贴合电子作战武器和系统的研发,安全很高。 李学武要在轧钢厂搞技术研发,借助了华清的力量,还要培养属于轧钢厂的人才。 无论怎么搞,安全是第一位的。 怎么保障研究所的安全呢? 套娃,疯狂的套娃。 只要研究项目涉及到了保密方向,那在轧钢厂,李学武就能执行封闭管理和特殊管理。 谁敢过问? 既保护了科研人员,又保护了当前的技术成果。 实验室在搞的项目就一定真的能成吗? 怎么可能,所有项目都不敢保证一定能成功,十几年如一日都有可能的。 保密项目成不成功无所谓,不耽误期间“幸运”地研究出了其他成果。 轧钢厂,卫三团,乃至是关联到的其他单位,都有意抱在一起取暖。 人多力量大,人多了也好办事。 轧钢厂从华清接收了那么多人,一直没出事,靠的还不是这种复杂关系嘛。 李学武是在充分的利用手里的关系,给这件事套上一个合理的外壳。 ----------------- 从卫三团里出来,李学武直奔轧钢厂。 今天的会议依旧多,工作也很多,说不定这会儿办公室里就有人在等着自己了。 果然,人还没进办公室呢,桌上的电话铃声就在响了。 给坐在办公室里等着汇报工作的干部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稍等一下,他先接起了电话。 电话是栗海洋打过来的,李主任在开会,叮嘱他等着李学武,一回来就提醒关于六国饭店改造的事。 李学武答应了下来,挂断电话,这才看向等着自己的几人。 “在羊城,意外结识了几位外商,他们有来京城做商业旅行的打算” 李学武解释道:“李主任已经跟上面申请了,要做接待工作,地点就在六国饭店”。 “可饭店那边在用着呢” 冯行可接了李学武扔过来的香烟提醒了一句,随后借了工程副组长郎镇南的火点着了。 “这我知道” 李学武发了烟,也给自己点着了,沙发那边没位置了,就坐在了办公椅子上。 扔了手里的打火机,吐了一口烟皱眉道:“进步师生那边有信了吗?什么时候走?” “请神容易送神难” 管委办主任丁自贵微微扬了扬脖子,道:“且走不了呢,说是要等下次接见”。 “我滴妈呀~” 李学武苦笑道:“别不是赖在咱们这了,好吃好喝的供着,真当劳动食堂了~” “呵~我是没辙了” 丁自贵摊了摊手,道:“今儿找你来就是想说说这件事,李主任那边也很恼火”。 “我能有啥法儿”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道:“我还能一个一个去撵啊,没法~” “我看也是” 丁自贵无奈地说道:“形势没有变化,估计是不会走的”。 他没有负责具体的接待任务,自然不愁这个工作的。 但跟李学武的关系很好,两人现在又在一个组里共事,自然要关心和帮忙。 “六国饭店改造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不管它,先搞定设计再说” 李学武也是挠头,给沙器之吩咐道:“约一下东风建筑的窦经理”。 说完又看了郎镇南一眼,道:“下午吧,同工程处的同志对接一下,拿个方案出来”。 郎镇南刚调过来不久,可在轧钢厂遇到的事倒是挺多。 以前的李学武是啥样他没亲眼看到过,只是有所耳闻。 可来了轧钢厂以后看到的,却都是已经上位了的轧钢厂最年轻厂领导。 你不承认? 以前还有人质疑,可现在谁还敢质疑当初李学武的那个副书记岗位。 机关所有人都默认他是厂领导,没看见大家有事都来这边坐着等嘛。 李主任正在开项目协调会,晚一点要去上面协调相关工作,厂里新立项目接下来都是李学武在管理。 昨天都看见的那块肉,分肉的刀子就在李学武的手里,你说他们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郎镇南服不服李学武不知道,但他办事,从来都不会让人挑出错来。 本可以叫了窦耀祖来,直接把改造事宜定下来,可郎镇南毕竟是主管工程工作的副组长。 一般项目都无所谓了,这种大项目,还是要注意团结的。 李学武给面子,郎镇南也看得懂,讨论了基建项目的设计思路,他主动提出要协调东风建筑入场施工。 理由很简单,东风建筑在居民区项目工程建设中表现出了很好的作业风格,工程质量也有所保证。 当然了,你要说这里面没有李学武的因素也是不可能的。 郎镇南也问过了,从李学武掌管招待所以后,这位姓窦的就开始介入到了轧钢厂的项目建设当中。 就算死瞎子也能看得出这里面的问题了。 可这是问题嘛? 现在一把手李怀德不觉得是问题,财务那边没人提问题,纪监以前也不是吃干饭的,自然知道没问题。 大家都没问题,包括跟李学武不对付的人都挑不出毛病来,郎镇南能有啥办法。 也不是没有人背后调查过窦耀祖,可就凭借窦耀祖帮李学武家里修缮过房屋的关系,怎么可能判定两人有利益输出呢。 答案都知道,可所有人都解不开这个谜题。 东风建筑工程做的好,经理做人也很本分,再加上李学武的支持,轧钢厂的工程项目首先得是东方建筑来做。 李学武并没有矫情,在同郎镇南对接项目基建工作时也将关键点交代了个清楚。 工作嘛,该说的说,该提的提,别当面哎哎思思,背后说人家不行。 郎镇南话不多,说完了就告辞离开了。 丁自贵有些看不惯他,可也没表现出什么异样来。 由着冯行可就后勤和服务两方面,同李学武做了沟通。 这种工作应该是他跟薛直夫汇报请示的,可有请李怀德批准的内容薛直夫那边也拿不准。 毕竟业务上的协调现在都交给了李学武这边来负责,敖雨华手里虽然也负责这一部分的工作,可她说话没力度啊。 一般组织工作还行,可以慢慢推进,业务工作等不得。 只能来找李学武协调汇报,只要这边点头同意的,李主任那边基本上不看,直接签字的。 这就很奇怪了,李主任见天的忙,没时间管理厂里的业务工作,他又不愿意放权,搞的所有人都抓耳挠腮的。 也是有高人提醒,李主任没时间,可都把工作交给了管委办。 管委办谁在具体负责这件事啊? 副主任都找不着李主任,可管委办李副主任这边可以直接拍板,什么工作能一边做,一边走流程,什么工作能先做,再走流程。 反正你要是着急,哪都别去了,直接来李学武这边汇报,能办就办,不能办的就自己换思路。 管委办李学武一家独大了? 并不是,组织和厂务他就不管,协调工作也只负责拓展项目相关的内容。 这是李怀德定下来的,没人眼气,也没人闲话。 没见着管委办主任丁自贵都在这边抽烟喝茶嘛,谁能有什么异议。 送走了冯行可,丁自贵拿了茶壶,给走过来的李学武续了一杯。 “这老小子真能墨迹” 他说的是冯行可,对方工作比较认真,做事讲究方案,很有条理。 可在丁自贵看来就是墨迹,后勤和服务工作能找出多少着急业务来,八成是来露脸的。 李学武也理解,从羊城回来,他的办公室可以说的上是门庭若市。 看他的目光不一样,说话的语气都变了。 不说是阿谀奉承吧,可也都是讨论汇报的样子,让他也很心累。 我拿你们当同志,你们却拿我当领导! 过分! 第313章 让东北先富起来! “老夏没跟着回来?” “没,还有几个项目需要技术跟进”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看向斜对面坐着的丁自贵,问道:“找老夏有事?” “嗨~我能有啥事~” 丁自贵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随后便看见李学武的眼睛微微一眯,这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 就算是要发牢骚,也不能当着李学武的面说这个,更何况是今天这么忙的情况下。 “咳咳~” 他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又道:“是厂机关办公制度变革的事,月初不就在催了嘛”。 “嗯” 李学武低眉垂首,又端起茶杯,听着他往下讲。 丁自贵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着,给自己的讲话找着节奏。 “因为机关组织结构的改变,李主任昨天跟我说了一下,想要尽快出台相关管理办法,加快推进办公制度变革”。 “你是什么想法?” 李学武微微皱眉,问道:“是在原有计划的基础上修改,还是重新搞?” “当然是延顺前面的计划” 丁自贵坐直了身子,解释道:“领导的意思是,要着重考虑到各组组长的管理权限,充分发挥管委办的协调职能……” 李学武听明白了,丁自贵说的根本就不是办公制度变革的事。 老李着急从羊城回来,这是要动刀子了。 前期处室改组,就已经有了限制副主任,摊权到处级的意思了。 不知道在羊城期间厂里出了什么问题,他又受了什么刺激,回来就要开刀。 说是要着重考虑到各组组长的管理权限,那就是要彻底分副主任的权,给各组组长和副组长了。 可各组组长、副组长又能掌握到多少业务和组织管理范围,最后还不是李怀德一个人说了算。 轧钢厂这一次组织结构变革,看似权力集中化了,可实际上是分散化。 老李的业务能力就是个处级干部水准,但在组织管理能力上,绝对是个人才。 什么叫充分发挥管委办的协调职能啊? 就是特么将各组分散开的职权用管委办串联起来。 说副主任还有管理权,可李怀德随时都能通过管委办管理到具体哪个部门。 而各组组长和副组长的职权被加大,你说人心还能拢得住嘛。 李学武看了丁自贵一眼,知道这老小子感觉到事情不妙,上自己这找辙来了。 “在羊城脚不沾地的忙,我都忘了跟家里打听情况了” “怎么样?” 李学武从烟盒里抽出两根烟示意给他,见他摆手拒绝,塞回去一根,自己叼了一根点了。 “家里没啥事吧?” “嗨~挺好的~” 丁自贵看了李学武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很是随意地说道:“李主任不在家,程副主任负责主要工作,能有啥事”。 “那就好,好就好” 李学武了然了,原因出在了程开元的身上。 在羊城期间,他跟轧钢厂这边也不是断了联系,每天沙器之都会打电话回来。 可终究保卫处科一级能接触到的情况是有局限性的。 厂里其他处级、副处级干部当面跟他聊这些事还有可能,通过第三方来说,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李学武他自己也不会做这种傻事,掉价又危险。 所以李学武了解轧钢厂着半个月以来保卫组的情况,了解相关业务的进展,更能协调到厂机关各部门、分厂来支援羊城的工作。 但是,在组织日常关系上,终究是有了断层的,功课落下了,就得补。 沙器之从昨天回来就跟着他一起忙,都没时间来收集这些情况。 这会儿他把接待访客的工作协调给了综合办主任孙健,自己去办这件事了。 正事要紧,可领导不能瞎了,更不能聋了。 李学武嘴里说着好,可眼神跟丁自贵交流着,一切尽在不言中。 “哦,对了,我跟领导申请在经济贸易领导小组办公室下面成立一个对外贸易管理办公小组,这件事领导同意了”。 “这是好事儿啊” 丁自贵抬了抬眉毛,说道:“咱们厂以前可没接触过对外贸易,应该有个对外管理的部门负责协调”。 “我也是这个意思”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道:“领导比较关心这件事,抓在手里的鸡不能再飞了,落在锅里才行”。 “管委办这边没问题” 丁自贵点头道:“你要人随便点,要支持我来找领导协调”。 “嗯,等你这句呢” 李学武使劲抽了一口,笑了笑,说道:“这件事我准备让器之牵头搞一下,找几个会外语的,对外贸有一定工作经验的” “结合一下华清在厂实习的学生,我看还可以挂一块管委办对外协调办公室的牌子”。 “哦~” 丁自贵听见李学武这么说,嘴里应着,端起茶杯掩饰着思考。 两人这话题聊的也是稀碎,左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外人听的迷糊,他们倒是心知肚明的很。 “我没有意见” 丁自贵放下茶杯的同时,也点头附和了李学武的意见。 “那就把办公地址放在三楼吧,挨着管委办,好办事”。 “都行啊~” 李学武手扶着膝盖站起了身,走到办公桌旁按灭了烟头,回头对着丁自贵说道:“办公制度变革的事既然李主任交给了你,我就不发表意见了”。 在丁自贵有些皱眉的目光中,李学武又说道:“不过我建议你征求一下谷副主任的意见”。 “谷……哦” 丁自贵微微侧目,思考着李学武话语中的含义。 李学武点了点对方,提醒道:“谷副主任长期在组织部门工作,对干部管理和组织协调方面有很多经验可以学习”。 “你看我” 丁自贵一拍自己脑门,使劲一瞪眼睛,笑着说道:“这不是……哎呀,了然~了然!” “呵~” 李学武也是轻笑了一声,靠坐在了办公桌前面,调侃道:“我在羊城忙懵了,你在家也忙懵了?” “哈哈哈~” 丁自贵自嘲地笑了笑,摆手道:“你还别说,我真是没闲着”。 他诉苦道:“以前骂老徐是头肉驴,现在轮到我自己了,终于知道办公室的苦了”。 “都一样”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结构变革带来的影响还在继续呢”。 他指了指身后,道:“保卫组这边的工作我都还没理顺,一脑门官司”。 “嗨,谁说不是呢~” 丁自贵听出李学武话里要送客的意思了,站起身,感慨道:“一个组都够你忙活的了,现在还要兼着管委办的工作,唉~” “所以请丁组长多照顾呢~” 李学武笑着送了他出门,边走边说道:“今天下午约了玻璃厂的领导,谈玻璃钢厂合作的项目” “明天上午要去京城电视机厂,协调电子工业、电气系统与通讯系统的合作” “明天下午,机械二厂要来谈发电机、发动机以及变速箱生产线机械采购的问题” 他拍了拍丁自贵的胳膊,道:“我这边的时间实在是紧,还有其他工作得干,你老兄可不能说我是吃干饭的”。 “这不是笑话嘛~” 丁自贵笑着说道:“轧钢厂里的干部手扒拉挑,你要是吃干饭的,那我饭都吃不上!” “哈哈哈~玩笑~” 李学武笑着打了个哈哈,一直送他到了楼梯口,又说了协调船厂和食品工业的工作。 老丁这个人心眼子比较多,但为人还是很仗义的。 就算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在这个时候,他也是不敢跟李学武来劲的。 包括李学武提出让沙器之兼了对外协调办公室的工作,他也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这里面李学武自己说话也好使,可毕竟要人要物的,都是从管委办里出,没有他点头,沙器之干工作也不自在。 扶自己的秘书上马,这种事在机关里屡见不鲜。 更何况沙器之确实有这方面的能力和资历,李学武这么安排并不算是任人唯亲。 而在办公制度变革这件事上,李学武先是没给他好脸色,后来也没答应他帮忙,可点了谷维洁的关系。 最后送他出门的时候又把接下来的重点工作跟他汇报了一下,面子算是给了足足的,他有啥可恼火的。 李学武在管委办,无论是组织工作,还是业务工作,都是直接跟李怀德对接的。 就算是以前,丁自贵也不敢在李学武的面前拿大啊。 现在别看他是正的,李学武是副的,可真要较真儿,他这正的也得听副的。 你这正的才管几个频道啊,李学武这副主任可是直接兼了所有项目管理办公室的副主任。 尤其是栗海洋在汇报领导行程的时候,特意点了这些都是李副主任定的计划。 连特么李怀德干什么他都能管,你说谁还能管着他! 当然了,李学武主动跟他汇报工作,不仅仅是尊重他,也是工作需要。 人无论走到什么样的高度,对待工作和同事,都要以互相尊重,互相帮助的心态去相处。 你说李学武位高权重了,可他现在的级别就是副处,年龄卡住了他的进步,这就是现实。 如果他飘了,自然有人会给他下绊子,让他掉下来,到时候可能摔的更惨。 所以李学武时刻记得自己是谁,该争利益的时候要争,该懂礼貌的时候要讲。 否则,人家该说你年轻人不讲武德了! ----------------- “联系一下造船厂,我要跟徐主任通电话” 沙器之一进门,便见领导在跟孙健主任交代工作。 他拿了门口茶柜上的暖瓶,同走出来的孙健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便去了领导办公桌旁。 “领导,要开灯嘛?” “嗯” 李学武正低着头批文件,听见沙器之的声音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看向了窗外。 天色阴沉沉的,还刮着邪风,呜嗷作响。 沙器之一便续着热水,一边说道:“好像要下雪,外面降温的厉害”。 “是嘛” 李学武看了看他,问道:“这半个月下雪了吗?” “应该是没有” 沙器之去门口送了暖瓶,同时开了屋里的灯,道:“我爱人只说冷了两天,又升温了,不知怎么,今天又变了天”。 “十月末了啊~” 李学武念叨了一句,随后低下头,将手里的文件批完。 “以后暖天少了,天越来越冷”。 “说是呢~” 沙器之听出了领导话里的含义,也是意有所指地说道:“冷倒是无所谓,就怕刮邪风”。 李学武没说话,抬了抬眼皮,继续着手里的工作。 沙器之去试了试暖气的温度,见已经供暖,走回来一边整理着桌上的文件,一边汇报道:“居民区项目停工了,内部装修还在做”。 “谷副主任正在协调第三批房屋建设方案,说是要一起上马七套,争取在五月份完工,明年底彻底解决贫困职工住房难得问题” “人事处完成了一批二次的职工招录计划,组织协调工人流转,一部分已经去了钢城和营城” “一批三次的招录工作已经开始,储副组长安排纪监办公室跟进,监督执行选录工作……” 他嘴里的语速很快,但咬字很清晰,让李学武听的很真切。 就像速读新闻似的,把轧钢厂近段时间的工作情况按照时间顺序梳理清楚,汇报给李学武听。 李学武一边看着文件,一边听着他讲,手里还时不时的签署意见。 直到沙器之说起了程副主任在生产会议上的讲话,他的笔才停了下来。 “程副主任着重强调了生产与变革的相互辩证关系,在生产劳动中总结变革经验,实践大学习活动优秀……” 李学武越听越不对味儿,程开元想干什么? 难道老李放下屠刀就真的以为他能立地成佛了嘛? 现在李怀德选择隐忍,那是自己给他画了一张大饼,让他在争斗和发展之间做出了最优的选择。 程开元讲这个话是什么意思,是想开倒车,把老李重新拖拽进争斗的泥潭里嘛! 树欲静而风不止,李学武就知道外面的风不停,厂里的这些人的心就定不下来。 程开元在杨元松在的时候不动手,选择了这个时间。 上不上,下不下,如果没有必胜的决心,那就是没事找抽型的。 老李说去上面协调项目相关工作,也可能跟这件事有关系。 拿成绩表功,稳定了上面,回头可能就会来收拾他。 刚特么安稳两天,轧钢厂又要出事。 其实这种反馈李学武早有预料,尤其是进入到十月末,形势的变化放缓,必然让有些人以为看到了大势。 他们当然是想在风波中谋求利益,可前期觉得形势太过危险,不敢下水。 现在嘛…… 依李学武看来,这些人就是傻子,跟后世跟风买房那些人有何区别。 该挂的风已经刮过了,现在的风向看似明确又强劲,实则已经没了翻天覆地的可能。 再有,既得利益者如李怀德这些人,怎么又允许自己成为历史。 这件事看来麻烦了~ “厂里是什么反应?” 李学武打断了沙器之的汇报,敲了重点让他回答。 “邝组长那边听说很恼火,连开了几个会议强调工作纪律” 沙器之看着李学武,道:“主管生产工作的副组长陈叔毅提过在生产车间成立大学习活动基层小组的建议,但被邝组长否了”。 “这件事最后被汇报给了谷副主任,谷副主任又交代给了主管组织工作的殷副组长协调” “现在这件事还拖着,殷副组长迟迟没有给出确定性建议,尤其是在邝组长反对的情况下……” “我知道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继续低头看起了文件。 沙器之则是恢复到了刚才速度新闻的状态,只要领导不具体问的,都是概述。 说了能有十多分钟,办公室主任孙健走进了办公室,看见沙器之正在汇报工作,就没往里走。 他站在门口位置给李学武提醒道:“领导,营城造船厂的电话叫通了,马上接过来”。 “好” 李学武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招招手,叫住了他。 “有个工作安排一下” 见孙健走了过来,李学武靠坐在了椅子上,点了点沙器之道:“器之接下来需要负责对外贸易办公室的工作,你来安排一下”。 “是” 孙健先是答应了一声,在看过沙器之平静的表情过后,便知道他已经提前知道了。 “综合办的工作……还有” 他故意迟疑了一下,随后问道:“秘书岗您有什么要求吗?” “只是兼管” 李学武手里的钢笔轻轻敲了敲桌子,看了他一眼,道:“综合办这边的工作还得拿起来”。 孙健的问题很巧妙,李学武的回答也很意外,让他的目光不由得再次看向沙器之那边。 沙器之在火车上就被领导谈过话了,依着他本来的意思,当然是不想这么早的离开秘书的岗位。 可是李学武点了他的年龄,又提到了他几个月前的提级。 这个时候外放其实是最好的时间,到了十二月,年终总结开始,干部调岗就难了。 还有,沙器之珍惜跟在李学武身边学习的机会,可现在的他已经有了能力和见识。 又不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需要磨练心性,他都三十了,再不出头,就出不了头了。 以保卫组综合办副主任的身份,兼管对外贸易办公室,同时挂对外接待办公室的牌子,这个过度是十分难得的。 他当然不可能长时间处于这种跨部门兼职的情况,这可跟李学武的情况是两码事。 兼管就意味着精力分散,没有绝对的控制能力,那就是扯淡。 沙器之必须在短时间内,充分利用自己的人脉和积累,借助对外贸易办公室的跳板,把自己的能力尽可能的表现出来,给所有人看。 三个月左右的时间,他需要做好保卫组综合办副主任交接的准备,外放就意味着这个岗位不是他的了。 还需要帮助接手李学武秘书工作的新人熟悉领导工作节奏,让对方跟自己跑起来,达到同一个节奏。 最后就是以一个绚烂的成绩,让那些质疑领导提拔他的人闭嘴,大大方方地接管一个正科级单位。 做秘书工作的,基本上都是要有这个过程的。 如果跟的领导近段时间有进步的可能,还有留下来的必要。 可李学武的年龄线已经卡死了,三两年内没办法在级别上进步了。 所以他现在接着这股东风走,是最合适的。 孙健为啥看了他两次,完全是出于羡慕和嫉妒啊。 当初从厂办副主任的岗位上下放,到了保卫处担任综合办主任,说是完美地一跳。 可谁跳谁知道,这里可不是糖罐子,苦窝还能说得上。 如果当初杨厂长也给他一个平台做缓冲,借助几个项目跳一下,何至于给处室领导当办公室主任呢。 他这不叫外放,叫下放,说是无奈之举也可以。 毕竟当时杨厂长的处境也不是很好,大厦将倾,能给他这个待遇已经很是不错了。 说不羡慕是假的,当初他是厂长秘书,意气风发,青年才俊,一时无两。 沙器之呢? 他们都是一般年龄的人,自然对彼此都有个了解。 这人换了好几个岗位,在哪个部门都不吃香,最后坐了冷板凳,如何跟他比啊! 现在呢? 他还是正科,可三个月以后,沙器之就要完成人生逆转,跟他一样,也是正科了。 可不就是嘛,三个月以后,那都是六七年了,沙器之可以按照条件晋升了。 到时候两人都是正科,可正科也有对比的。 要论未来发展,你说于德才是从综合办主任的位置上提副处,这个没法辩论。 于德才本身就在副科的位置上熬了许多年,上面有董文学照顾,在李学武这里又是尥着蹶子的卖力气。 当时李怀德需要人支持,李学武不推他上位,推谁上位? 天时、地利、人和,于德才都占到了,否则你以为一个综合办主任这么容易进步的? 于德才不是偶然,是必然。 可他呢,他可没有于德才的天时、地利、人和。 首先李学武对他的态度绝对没有问题,可刻板印象永远套在了他的身上。 他脑门上刻着一个杨字,永远都别想摘下去。 除非在大学习活动上揪了杨凤山的辫子。 可这么做他的心难安,别人又会怎么看他。 至少李学武这里就容不下他,这个问题无解。 再看沙器之,外面的正科,绝对是一方“诸侯”了,有相对独立的领导权限,又能锻炼出成绩,他又如何能比。 这个时候没人会去考虑沙器之在对外贸易管理办公室的位置上折戟沉沙。 为什么? 因为这是李学武管理,李主任视为企业集团化的推进剂。 在轧钢厂,他们两个人确定支持的项目,只有成功,没有失败。 有李学武在,做出成绩的沙器之还能发配到边边角角去? 你看大山沟里的魏同,以前就是个治安员,现在也已经是副科干着正科的活了。 作训科是正科,可科长却是副科,不是高职低配,那是低职高配,妥妥的“自己人”待遇。 就看此种种,就知道秘书工作有多难了,跟赌博没什么两样。 赌赢了,就是沙器之,他虽然不至于赌输了,可也是后路被斩,前途茫茫了。 从李学武办公室里出来,听着领导讲电话的声音,孙健拍了拍沙器之的胳膊,悄声道了一句恭喜。 都是职场老人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工夫早就练到家了。 沙器之也很谦虚,笑了笑,道了一声谢,同时也提到了领导秘书人选的问题。 “你在领导身边” 孙健拉了他到办公室,问道:“领导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咱们是做服务的” 还没等沙器之回答,他又补充道:“秘书人选更是关键,领导不说,你心里不能没有数”。 刚才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李学武并没有给出具体答案,他再想问的时候电话铃声响了。 是营城造船厂那边打过来的,他也就没机会再问。 这会儿沙器之也听懂了孙健的意思,递了烟给对方,道:“领导选秘书,从来不看出身背景的”。 这话倒是真的,孙健看了沙器之一眼,眼前不就是个例子嘛。 “刚开始选我做秘书,也是领导刚接触保卫处的工作” 沙器之解释道:“现在自然不用再找我这般岁数大的了”。 他自嘲的笑了笑,道:“我看还是年轻一些的合适,至少体力够用” “这半个月跑下来,别说我遭不住,我爱人那边都嚷着家不要了,累她一个人”。 “你要是岁数大,我算什么” 孙健好笑地说了他一句,随后点头道:“不过出差对于咱们人到中年来说,还真是个负担”。 “唉~” 沙器之苦笑着解释道:“我老家在乡下,就跟爱人支撑着家,半个月不回去,真受不了”。 “理解” 孙健吐了一口烟,点头道:“都这样,以前我爱人也老说我顾头不顾腚的”。 “呵呵呵~” 两人都是这般客气自嘲,倒是让小办公室里的氛围融洽了一些。 “你看是在咱们组里找,还是……” 孙健被烟雾遮盖了视线,微微眯着眼睛看了沙器之。 沙器之则也是迟疑了一下,道:“年轻是一方面,脑子得灵,不然跟不上领导的节奏” “我你是知道的” 他用夹着烟的大拇指示意了自己,道:“有的时候我都跟不上领导的思路,真不行了”。 “呵呵,不至于的” 孙健笑了笑,还亲近地拍了他的胳膊一下,抽了一口烟,道:“那就得找个文化素质高一些的了” “好在是你还有时间,可以慢慢带一下” 他故意点出了沙器之的实际情况,也在试探着对方的真实想法。 沙器之倒是很坦然,点了点头,表示知道这一点。 孙健拿话点他呢,给领导选秘书,不能选个二百五出来,更不能挑个白眼狼反噬自己。 不说孙健在这个位置上,就是沙器之以后外放了,再回来这里就是外人了。 而秘书永远是领导的身边人,选好了帮你维持关系,选不好都能选个冤家出来。 他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了,不仅仅要适合领导,还要适合以后的自己。 甭管带教的感情能有多少,至少得保证以后能和善相处。 “从新分配的大学生里面选怎么样?” “嗯……” 听着沙器之的提议孙健没有直接否定,而是吐了一口烟,道:“大学生入职,可都是按照科员以上级别定岗的,个别优秀的都是副科级科员的”。 “确实,是我想当然了” 沙器之点了点头,承认自己想马虎了。 不是大学生科员级的问题,而是李学武那边的问题。 李学武的年龄才二十岁,而这些大学生基本上都比他大。 在基础学历上,虽然李学武现在也读着大学,可毕竟还没毕业。 关键的是,大学生的进步都是很快的,到时候秘书转岗可就不好转了。 这有的时候领导太优秀,条件太特殊,也是不好安排的。 孙健见他皱眉头,笑着拍了拍他,道:“别着急,慢慢琢磨着,时间还有”。 沙器之点了点头,却是在心里明白,时间没多少的。 他得尽快把精力投入到对外贸易办去,下个月还有个对外接待的工作。 对外贸易一系列合作和协调的工作都是由他牵头,日商、港商、五丰行…… 想想以后都没有时间和精力来做这件事,李学武那边也等不起。 所以这件事必须快,得尽快! 他这正愁眉不展,孙健将要离开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门其实半开着了,他是李学武的秘书,哪里有资格关门。 两人齐齐转头,却是看见彭晓力站在门口。 “孙主任,沙副主任” 彭晓力先是给孙健打了招呼,随后跟沙器之示意了身后李学武的办公室道:“管委办的文件需要送过来给李副主任”。 “嗯嗯,正好” 沙器之眉头一挑,同孙健对视一眼,给彭晓力招手道:“领导处理过的文件,你正好带走”。 “我这正想问您的” 彭晓力倒是会说话,笑着道:“就怕我问了,还以为是催领导呢”。 “呵呵~” 孙健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给沙器之示意了门外便离开了。 沙器之这边则是点头道:“你催不催,领导都很忙”。 “这我知道” 彭晓力鬼机灵的,伸手主动帮沙器之收拾着桌上的文件,嘴里说道:“过来的时候还听见领导讲电话呢,很大声的~” 瞧见没,这小子多会说话,领导讲电话,不是我故意偷听,是电话太大声了。 沙器之看了他一眼,笑着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 “我跟你讲,现在不是跟你谈条件,更不是给你打商量!” 李学武拿着电话骂道:“你别跟我扯犊子,机遇就摆在你眼巴前了,你这个时候拉胯,信不信明天你回来接着干办公室主任?!” …… “放屁!” 李学武冷笑道:“管委办可没有冷板凳,我保卫组倒是有个综合办副主任的岗位给你留着呢,你要不要?!” “小鞋我都给你准备了好几双!” …… “我不听!你不要给我讲这些!” 李学武站起身,对着电话那边的徐斯年问道:“你说的这些我不知道嘛?” “就算是我听你讲,你觉得李主任有时间和耐心听你诉苦?外商有时间跟你谈感情?” …… “我不管!我不管你想啥办法!” 李学武嚷道:“哪怕是搭暖棚,烧煤球我都不管你,但工期必须提前,这件事没的商量”。 “我不是在为难你,咱们讲道理,我是那种何不食肉糜的干部吗?!” “我跟你说,下个月就能定合同,技术指导和工艺调整方案随时都能开始,你拿狗屁忽悠人家外商啊!” “实际的!我要看到实际的” 李学武在电话里喊道:“那些鬼佬到了现场,我必须让他们看见,所有基建是完成了的,就差他们的技术和机器了!” …… “拿钱买!” “这世上就没有钱办不了的事,能花就能挣,不敢花钱就说明你胆子虚,挣不来!” 李学武斩钉截铁地说道:“营城那边协调不开,我给钢城打电话,从钢城调运” “码的,这么大的项目工程还能让建筑材料绊住脚?!” 李学武很是不耐地说道:“你给营城市里打招呼,实话实说,外贸项目,就差临门一脚了” …… “可以,给!我说的!”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大声道:“不要小家子气,你手里管着的是未来几亿,几十亿价值的造船厂,怎么老是算小账呢!” “什么特么两百人!” “告诉他们,只要项目按时完工,先从他们营城招收五百人!” “你还有啥要求,一起提!” …… “哐!” 李学武撂下电话,端起茶杯,对着走进来的沙器之摆摆手,说道:“赶紧的,让工程检修电话线路”。 猛地灌了一大口水,这才又继续说道:“这特么是讲电话啊,还是讲广播啊!” “领导,今天都这样” 沙器之哭笑不得地拿了暖瓶给李学武的茶杯里又续了热水,嘴里解释道:“风大,线路就会干扰,听不清”。 李学武抹了一下嘴巴子,皱眉道:“真特么费劲”。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说电话,还是在说刚才电话那头的徐斯年。 重新坐下,李学武又下了条子给沙器之,让他去人事一趟,协调一下给造船厂的招录名额。 现在工厂招工的名额就是香饽饽,不仅仅是城市工人子女的终极目标,也是干部子女的理想之处。 尤其是大型工厂,更是铁饭碗的象征,一辈子的保证。 如果是造船厂这种本身就很有实力,又背靠大厂,还是即将集团化的大厂,那更是金饭碗了一般。 营城不算是小城市,可毕竟比不得钢城和京城,城市内的关系比较透明,徐斯年这是掐住对方的软肋了。 办事嘛,手里没点东西怎么办?! 光用嘴啊? 那也都遇着对口的啊,还得考验你嘴上工夫。 再说了,这个时候,不一定真有玩的这么花的。 你有巧舌如簧,人家还不一定吃你这一套呢。 给徐斯年打电话,主要是催促那边尽快完成基础建设工作,他在羊城都把牛皮吹上天了,现在得想办法圆谎啊。 总不能带着鬼佬们去了造船厂,去看大家冻冰棍玩啊。 这个时间施工,一定会增加成本,还会增加劳动程度。 但诉苦谁不会啊,赚钱就不是所有人都能会的了。 李学武能搞来大项目,能赚钱,他就能站在暖和的办公室里跟徐斯年大声嚷嚷。 他要是没这个能耐你看看,徐斯年不得撅死他。 这就是兜里有钱腰杆子硬,在项目建设上,李学武催谁、骂谁,他们都得忍着。 有能耐你自己拉来一个不输给他的大项目,你也可以跟他唔呶喊叫的。 当然了,今天李学武大声嚷嚷全是电话的原因,平时他说话和气着呢。 徐斯年跟他诉苦,不愿意缩短工程进度,还有另外一方面考虑。 那就是投入成本与产出回报的对比。 在徐斯年看来,就算是造游艇,就算是对外代工贸易,就算是赚外汇,可又能赚多少。 还能比得过造大货船? 可是李学武不这么想,他比徐斯年看得更远,布置更深。 游艇的船体材料如果是玻璃钢,那必然是要极大缩短造船工期的。 玻璃钢船体是一体成型的,没有焊接需要,更没有其他繁琐的工序。 且从生产线上下来,就能快速舾装。 最耽误时间的反而是仓内设备安装与调试。 意大利人造这个,都是当手工艺品来造的,为的是价格。 安德鲁选择同轧钢厂合作,就是看准了亚洲的经济状况,想玩一招李代桃僵。 意大利传统手工游艇老牌标志,套了一内地批量工艺生产的船,低价倾销,彻底占领亚洲游艇本就不大的市场份额。 你就想吧,如果有一天,lv在内地卖到了200多,还是正品,其他品牌还要不要活? 当然了,例子可能举的不恰当,但对于安德鲁来说,这里的消费能力还远远没有达到欧洲那种追求精致的环境。 没有钱,还想追求品牌,那他何不高仿自己啊?! 李学武的目的也是一样的,高仿! 不过他没想过仿造游艇,而是挂载六七个发动机,能让玻璃钢船在水上飞起来的…… 他的造船口号是:让东北先富起来! 第314章 坑 东北,物产富饶,人杰地灵。 这块肥沃的土地本可以孕育无数首富的,但在各种不稳定因素的加持下,留下了太多的遗憾。 但李学武是“后来人”,太清楚这里的机遇和未来了。 渤海圈一年一个形势,与邻居们的关系也是一天一个变化。 大国崛起,带起的不仅仅是一片尘埃和非议,还有各种血泪。 南方可以一片舢板发家致富,为什么东北不行呢? 因为东北人太老实了,骨子里的凶狠都是为了抵御这方水土最原始的困境。 越是经历过苦难,越是心存普度众生的善念。 所以更多的东北人都是热情大方,爽朗好客的代名词。 李学武没有地域情节,但他有发家致富的心。 家是国家的家,富是民富的富。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以前在李学武的心里这句话是反过来说的,他不敢妄言历史大势。 就算是现在,他也不敢妄自“忧其民”,因为他还不够资格。 但历史是有选择性的,李学武没去钢城的时候,关东做的不也是这个买卖嘛。 有人管他嘛? 这里面有很多很多复杂的原因,不足道也。 当然了,关东能做,李学武就不能做了? 能! 李学武就算是做了,也没人会管他。 但李学武不能做,也不会去做,没得因为这几个钱污了自己的身份。 不管是大势也好,默许也罢,他都不会沾手这个行当。 但他为啥要造大飞,还敢说让东北先富起来? 首先是立项投建的电子工业、小商品、小五金等一系列的工业生产基地预计在两年内实现大规模生产。 什么叫产业基地? 什么叫大规模生产? 且看李学武在给人事处的协调令上面又增加了多少指标吧。 这些指标可都是卡着中学毕业的基本线呢,经过基础锻炼,投放到流水线上,那效果会是怎么样? 轧钢厂内对技术和能力要求较高的岗位逐渐将会被这些年轻人所代替。 年岁大的,没有文化素质的,没有技能手艺的,也没有上升空间的,逐渐会下沉到基础岗位。 比如:清洁队、服务队、建筑队、搬运队……等等,以体力劳动为最基本技能的岗位。 再如果干不了,或者不愿意干怎么办? 无非就是这么几种解决出路: 首先岁数合适的就是提前退休,让自己的子女接班进厂。 其次就是找关系,主动调动工作,去其他工厂。 最后就是耍无赖,被人事分流边缘化,自己难受,全家人也跟着别扭。 从人事结构变化上来看,轧钢厂正在进行一场从基层职工开始的大换血。 其表现是职工素质平均水平得到提升,专业技能岗位得到有效补充,相关人才储备达到饱和。 这些因素综合起来造成的影响就是,轧钢厂年轻化,有动力,产业升级从工人开始,实现自我变革。 从冶金到轧钢,从重工到轻工,全方位,立体化的升级。 几个工业基地的生产线在人事、技术、硬件等方面得到满足后,李学武敢保证,外商的采购量绝对满足不了产能。 那怎么办?外贸转内销? 这是不可以的,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大问题。 轧钢厂要搞内销,必然经过供销系统,老百姓对这些商品价格、样式、功能的接受程度是个问题。 卖得便宜了对其他厂家就是个灾难,自己也得亏本。 卖得贵了没人买,还是要羁押库存。 所以还是得外销。 正规渠道就这么多,都分给经销商代理经营了。 剩下没有经销商的区域就要放弃? 还有,现在外商的技术提供很积极,可有一天形势发生变化了呢? 轧钢厂的技术实现突破,或者经销国提升关税以保证其国货竞争水平了怎么办? 外商同轧钢厂合作,就是一种天然的不公平属性,早晚要分家。 外商在考虑技术保护和产品保护的时候,就会果断停止采购协议,哪怕是赔钱。 那到时候又得怎么办? 李学武已经习惯了,干什么都要留一手,哪怕是合作再好的朋友,你也不敢保证对方不会捅你一刀。 来自背后那一刀是最疼的,李学武才不愿意被别人从后面捅,只能是他站在别人的后面。 所以,布局轻型船艇,就成为了产能过剩的必要处理手段。 一年内造船厂实现生产,两年内完成产业布局,第三年就能开动马力,全速生产了。 这个节奏跟工业基地保持了相对平行,就能实现李学武的目标。 首先就要干掉汉江奇迹,什么特么奇迹,将这些家电小商品倾销过去,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奇迹。 其次就是通过与鬼砸的合作,在技术学习和摸索期,哪怕是不赚钱,也要拖垮他们的生产工业。 这十几年正是小鬼咂的电子工业快速发展时期,李学武布局成功,能断了对方一条腿,到时候说不上谁给谁打工呢。 什么? 跟小鬼砸经销商合作,就不能搞大飞了?! 当然不可能,只有大飞走货越多,小鬼咂对轧钢厂的工业才会依赖的更严重。 三年内,李学武要将玻璃钢的生产成本打下来,要实现登陆发动机自主研发轨道。 给廉价的玻璃钢船体插上六个翅膀,做对面老百姓的送货天使。 馹本、南朝、北朝、毛子…… 目标李学武都选好了,三年后,大强子如果还活着,那就给他这个机会。 没有本钱可以借给他,只要订货量足够,轧钢厂免费送大飞。 李学武不沾这个生意,但他愿意培养一批不生产电子产品,只做轧钢厂搬运工的水上骑士。 一个大强子站起来了,那就会有十个、二十个、一百个大强子出现。 把电子工业产品零关税送出去,再把轧钢厂需要的紧缺物资运回来,实现双赢。 哦哦,这里的双赢指的是轧钢厂,而李学武是三赢。 他要赢三次! ----------------- 中午下班铃声响起,李学武从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 一上午的时间,他都没机会走出办公室,或者转一转处室。 从担任副处长岗位开始,他转处室的时间逐渐减少。 而以副处长的身份兼管全处室以后,他更是轻易不会去各办公室转看。 除非是有检查活动,或者有任务了,才会去大办公室。 现在他担任保卫组第一副组长,全面负责保卫组工作,同时担任管委办副主任一职,他就更少下去了。 一个是时间不允许,工作实在是太多,太忙。 二一个是他理解基层职工的心态,在工作期间是不希望领导下来的。 三一个是他现在作为保卫组的负责人,经常下去会给其他两位副组长的工作造成困扰。 名义上李学武负责保卫工作,储友恭负责监察保密工作,萧子洪负责作训消防工作。 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萧子洪以前作为保卫处副处长,一直负责相关的业务工作。 这次工作调整,重新分工,他是负责了作训和消防。 但是保卫工作业务方面还是交给他来署理负责的。 李学武抓保卫组全面工作,业务上必然要有所舍弃。 萧子洪做的好,那就给他多加一加担子,储友恭想法多,就多给他安排工作。 结构上三人同级别,都归董文学领导。 可实际上,是李学武领导两人。 三个和尚没水喝,一个部门一正两副,名正言顺还好说,似是李学武这般,这关系还真就很复杂。 你瞧吧,李学武从办公室里出来,拿着饭盒去食堂吃饭,萧子洪就能卡着点出门,跟李学武来个偶遇。 而储友恭呢,从他办公室路过,还在那忙呢。 是真的忙,没听见吃饭的铃声,还是故意这么忙,那就不得而知了。 萧子洪走在李学武的身边言笑晏晏,说着近段时间组里的工作和趣事。 提及保卫科打击夜间翻墙进出厂区的行动,他笑称是对爱情的一种覆灭。 李学武也很意外,这些大学生在校园里不谈恋爱,怎么来了轧钢厂就开始聚在一起了呢? 难道轧钢厂里有爱情的魔力? 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好回答,至少来小食堂就餐的王亚娟看见李学武带着人走进大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的心生异样。 曾经的男孩,现在却成了大男人,大干部。 在办公室里一个样,在生活中又是一个样。 不过是少了少年时代的放肆,多了几分中年人的沉稳和大气。 她很自然地跟看过来的李学武打了招呼,叫了一声领导。 李学武也没在意她的称呼,指了指她手里的一摞饭盒,笑问道:“饭量可以啊~” “哪有,帮团里带的” 她笑着解释道:“她们几个在研究节目,只好我帮忙打饭了”。 “嗯,这个干部当的可以” 李学武也是一走一过,开了一句玩笑便去了窗口那边。 不过仅仅是说了两句话的工夫,王亚娟的身上已经吸引了好几道关注的目光。 她很清楚这代表了什么,以前或许会在意,现在的她已经坦然。 不敢主张贴了他的标签,可在轧钢厂工作,又怎么能保证他们的关系不被外人得知。 坦然大方,反倒是对他们都有利。 真要是躲躲藏藏,就团里那些人的嘴都兜不住,传的满城风雨,她真就待不下去了。 还有,不知道怎么回事,从羊城回来的那几个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自己跟李学武认识这件事,在她们的圈子里并不算是新闻了。 包括周苗苗、周小玲等人在内,甚至跟李学武起过冲突的。 只是去了羊城一趟,她们又发现了什么,或者出了什么变故,为啥有开始了? 王亚娟觉得这件事一定跟李学武有关系,可她又不能去跟李学武问这件事,只能含糊着。 说起来也是别扭又奇怪,女人之间的关系真的没法说,比小孩的脸还善变。 今天跟你好,明天跟她好的,说不上谁跟谁的关系好。 有人嘴快的,她们回来才一天,舞蹈队里的八卦和绯闻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包括在羊城发生的那些事,就她们六个人,谁都不知道哪个嘴欠了。 当然了,现在为之,这些话都还是在舞蹈队里面传,她们也知道深浅的。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又不是小孩子了。 可听说了周小铃主动接触李处长,这些人心里难免的酸味,又开始心疼可怜起了王亚娟。 一种只见新人忘旧人的风气,弥漫着舞蹈队。 被流言蜚语塑造成了可怜和悲怆的王亚娟本人还被蒙在鼓里不知所云,可她的心酸故事已经出了几个版本。 明明只是青梅竹马,现在搞的她好像是明媒正娶,被抛弃了一般。 也是她们心思简单,从年少就聚在一起,没跟外界有过多的接触。 所以想事情就容易情绪化,悲天悯人的,一副林黛玉的模样。 甚至有的时候,她们会自己带入的人物角色当中去,替王亚娟恨周小玲。 爱幻想,可不就是她们这个年龄段应该有的感觉嘛,觉得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得的美丽了。 周苗苗的做法在舞蹈队里是引起过争论和讨论的。 有人觉得她下作,不知羞耻,而有的人心思已经活了,觉得这世上还有另外一种成功的阶梯。 说她们的思想简单,真的就以为周苗苗走的这条路是简单的,是可以选择的,是可以复制的。 当然了,她们天生丽质,又都是舞蹈演员,舞台上的效果让她们拥有了独特的气质。 所以心气高了,觉得自己去,自己也行。 不就是舍了这一张面皮和下面的……反正周苗苗都不害臊,大家又能说什么。 周苗苗从羊城回来后就在努力学习组织知识,明显的要进步似的。 你问她,她就说在学习,武装头脑,积极要求进步。 可进步是要求来的嘛,还不是腰球来的。 她们一边可怜王亚娟,一边羡慕的要成为王亚娟。 周苗苗就是实验信号,只要她进步了,就证明这条路走通了。 好么,这些姑娘真的是想法超然,岂不知狼多肉少的道理? 一个周苗苗可以,两个周苗苗李主任也能抗一抗。 如果来三个,恐怕他活不到轧钢厂集团化的那一天了。 你说有年轻的分担火力? 别闹了,那条路周小玲已经试验过了,走不通,现在还迷路呢。 既然有一条路能走通,你们说她们会选哪个? 谁说当领导就不危险的! ----------------- “领导,找您汇报一下工作” 张松英笑着站在小食堂门口,等到李学武从门里出来,便打了一声招呼。 李学武打量了她一眼,好笑地问道:“不冷吗?” “习惯了,刚从招待所出来” 张松英穿的有些薄,凸显了好身材,可美丽冻人啊。 “想跟您汇报一下六国饭店的再改造工作,从羊城回来,我们总结了考察结果,结合领导的意见,做了个方案”。 “李组长,你先忙” “回见~” 看见李学武这边有工作,跟他一起出来的干部们都打了招呼先离开了。 李学武这边点头应付了他们,叫了张松英进屋。 从她手里接过一份文件,就着餐桌看了起来。 “羊城各饭店的管理模式基本上相同,不同的是人事管理和服务风格” 在李学武看文件的时候,张松英也是坐在一边汇报着关键内容。 两人坐在门口,进出的人都不自觉的降低了说话的音量,小心打扰到。 李学武看文件的速度很快,用张松英给的铅笔在文件上做着批示。 尤其是在管理上,就一些服务类问题给出了很标准的建议。 “再整理一下” 也就二十多分钟吧,他将整个方案过了一遍,将标注修改的点给了张松英。 “明天上午的会议你带着考察组参加” 李学武站起身,对着张松英说道:“承接饭店改造的建筑单位也在,到时候一起协调”。 “好的” 张松英收拾了文件站起身,看了一眼已经空了的食堂,见李学武要走,忙追了上去。 “你不午休吗?” 她看着李学武有些疲惫的神情,挑眉道:“我猜你回去也休息不好,要不去招待所睡一觉吧”。 “不了,得忙”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微笑道:“我怕去了招待所也休息不好”。 “怯~不识好人心~” 张松英笑着嗔了一句,皱了皱鼻子往招待所方向去了。 而李学武则是往办公室方向走,别说今天没休息时间,恐怕未来一周他都没有午休时间了。 刚进办公室,沙器之就站在办公桌旁拿着电话示意给李学武。 “哦哦,白厂长,我们领导回来了,您稍等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李学武递眼神,表示这电话比较重要,需要他接听。 “喂,白厂长啊” 李学武走到办公桌后面坐好,从沙器之的手里接过了电话,笑着问道:“这才刚回来就想我了?” “想你!想你想的都睡不着觉了!” 京城化工厂的白长民也是能逗乐子,笑着在电话里说道:“可不就是想你了嘛,追着你屁股后头往回跑”。 “哦?你回京城了?” 李学武也是很惊讶他的电话,还以为是从羊城打过来的呢。 白长民却是应道:“我知道你坐火车回来的,我特意协调了飞机票提前你一天到的京城”。 “那你不是追我啊” 李学武笑着拿了钢笔,沙器之很有眼力见地帮他拧开了,又准备了文件纸。 “是我在地上追的你啊,你上天了啊!” “去你的吧~” 白长民笑闹了一句,给李学武正经地说道:“李副主任,咱们那项目什么时候能上马啊?” “怎么?着急了?” 李学武在文件纸上写了“化工厂”、“白长民”、“朱小林”等几个名字。 又在讲电话的时候写了油漆、塑料、泡沫、海绵、人工橡胶几个项目名字。 他用手指点了点文件纸,沙器之心领神会地去找了相关的投建方案,打开来放在了李学武的手边。 李学武这会儿掐着电话讲道:“真不是故意装,我是真没时间”。 他抱着电话一边诉苦,一边翻看着化工方面的投建方案,找到了当初设计的投建资金一项,心里有了大概。 “你就说回来之后我有多忙啊,真的是脚后跟追打后脑勺……” …… “下午?” “下午没时间” 李学武手捏着文件,很是无奈地说道:“下午有个食品工业工作会议,跟钢城有个电话会议,还得跟玻璃厂那边开项目对接会议”。 …… “真的,我骗你干嘛呀~” 李学武无奈苦笑道:“您老哥就说,我这人像是扯闲蛋的人嘛,啥时候不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 “明天也不行,真不行” 李学武听电话那边白长民要约明天的时间,手指捋着工作计划表解释道:“明儿上午我们厂有俩会,跟电视机厂那边还有个协调会” “下午就更不行了,机械二厂那边要来协调生产线机械采购的事,我们主任不在家,让我主持”。 白长民听电话里李学武啰嗦了一大堆,真像是忙不过来的样子,心明镜他想的是什么。 “我说李处长,咱们可是朋友” 他先打了一张感情牌,随后在电话里说道:“咱们兄弟单位之间的合作可是很顺利的” “这一次我们朱主任带队去羊城,就是为了开拓更多的化工产业,这你比我清楚” “说直白点,汽车工业化工品类我们厂早就想搞了,可一直没有机会” “这一次是个契机,我们领导支持,咱们又是朋友,这件事反正你看着办吧!” “白厂长,白老哥!” 李学武拿着电话笑道:“合作是一定要合作的,咱们是什么关系,我还能办岔劈事儿啊” “这样” 他手指在桌面玻璃下面的日历上滑动,往后找了几天,道:“这周日,京城饭店,我请客”。 “不!吃饭咱们还能上外头去?” 白长民可不敢让李学武一杆子给支到周末去,朱主任那边还等回话呢。 这小子太鬼,一百八十个心眼子,真要是往后拖,这合作越拖越被动,越特么不好谈。 轧钢厂现在的势头很猛,比化工厂要有发展。 如果化工厂真弱到家了,这合作也就好谈了。 就怕是这种强强联合,互相都要吃进最大的那块利益蛋糕,所以一个项目且得磨呢。 朱主任想要尽快看到三产工业发展起来,把厂里的包袱甩一甩,要是能有个仨瓜俩枣的,那可不就是意外之喜了。 轧钢厂搞汽车工业,三产合作生产汽车配件,一定有所收获。 且听说轧钢厂在全国各大城市选址成立办事处,做贸易采购和多种经营的准备。 朱小林的意思是,先通过三产合作搭上顺分车,看看轧钢厂发展的如何。 如果这趟车真的好开,他们也想实现集团化的目标。 谁特么不想进步啊,谁嫌自己的帽子高啊。 李怀德可以,他朱小林凭什么不能? 可以这么说,李怀德在羊城吹的那些牛哔,着实刺激了好些厂领导的神经。 集团化目标,已经悄然成为了这些人的新奋斗方向。 尤其是一七厂、进出口总公司、船舶、煤炭等等行业集团大佬意气风发的模样,让他们眼热的很。 李怀德也是损,他炫耀可不是为了充他的面子,是为了搅局。 堤高于岸,浪必摧之。 老李就是浪催的,他把这些人的野心都勾出来了,到时候大家都想着集团化,他就不是出头的椽子,出头的鸟了。 可你要说竞争压力,轧钢厂已经走上了工业化转型发展,企业多方向变革延伸的集团化道路。 一百米的路,他跑了五十米,才叫那些人上起跑线。 到时候集团化的呼声起来,直接给轧钢厂的进步推波助澜。 轧钢厂率先集团化,更会刺激后面那些单位,真正需要竞争的是他们。 朱小林就是看到了这一点,他不想被老李这个浪催的给糊弄着,想着紧跟着对方跑。 你跑五十米,我跑三十米好了,你要是摔跟头,我也好停下脚步往回跑。 真鸡贼啊! 李学武能放过这一次千载难逢的宰鸡机会? 你只要上了跑道,甭说你跑三十米,就是迈出第一步,也得先把学费交了。 老李总不能白白的给你们趟路吧,该收的学费得要收的。 轧钢厂工业产业发展和变革,李学武的目标就是不花钱。 对的,就是零成本实现这个目标。 那变革和发展的钱哪里来? 坑外商、坑地方、坑队友,反正是坑蒙拐骗哪一样好用他就用哪一样。 轧钢厂要发展,自然是借着别人的钱,搞自己的钱是正路子。 轧钢厂没有钱嘛? 有,还很多呢,联合三产、联合贸易、小五金工业基地等等,今年绝对是个丰收年。 这话是景玉农说的,不是李学武胡编乱造的。 可有钱也不能乱花,这些钱得花在刀背……刀鞘……刀把…… 反正现在能骗能坑的,为啥要用自己的钱呢,轧钢厂的钱还有用呢! 你看谷副主任现在多阔气,大笔一挥,明年的三期规划直接上马七栋楼,一次性解决一千户职工的居住难题。 明年还有四期、五期、六期和七期呢。 如果真照这个速度建下去,轧钢厂工人新村的项目真的就完成大半了。 谷副书记所说的,利用明年一整年的时间,彻底解决职工住房难的问题真就不是吹牛哔。 她为啥敢这么说,因为有李学武给她兜底呢。 对外合作主打一个分哔不花,全靠一张嘴忽悠。 给轧钢厂忽悠了这么多项目,忽悠了这么多资金空间,让她有胆量吹这个牛哔。 化工厂跟轧钢厂的三产合作仅仅是个开始,后续还有跟多项目要跟进呢。 白长民太清楚李学武这个奏性,就是在拿捏他。 所以电话里很主动地请李学武明天中午来他们化工厂吃饭,不来不行的那种。 也不等李学武拒绝,直接挂了电话,不给他说话的余地。 李学武拿着电话,好笑地摇了摇头,挂断电话嘀咕道:“我可不是吃人家嘴软的人” 沙器之站在一旁也听明白了,这是该坑还得坑的意思啊! ----------------- “于主任好” 看见于德才从走廊那边过来,沙器之主动打了声招呼。 于德才同他握了握手,示意了李学武办公室方向问道:“领导还在忙啊?” “钢城来的电话,是董副主任” 沙器之解释道:“已经谈了有一阵了,应该不会耽误会议的”。 说着话示意了会议室的方向道:“郎副组长和毕副组长已经在了”。 他的话刚说完,经管组主管财务的王羽正从楼梯那边走了上来。 于德才这会儿就不好直接进屋了,而是站在门口等着他,同时跟沙器之说了两句。 他耳朵听力还不错,李学武那边办公室的门没关,能听着一些谈话的内容,好像是在说电子工业的工作。 …… “得拿出点魄力来了” 李学武站在办公桌旁,背对着办公室门的方向,一边抽着烟,一边在跟董文学通电话。 “造船厂那边的情况也是很复杂,我给他支了个招儿,让他去找营城化缘去,到时候拿招工名额补偿”。 “这件事要复杂一些” 董文学听得懂李学武的建议,提醒道:“要地要贷款,可跟要建材不是一回事儿”。 “那就得敞开心窝谈了” 李学武使劲抽了一口烟,给董文学说道:“我还是建议您多跟地方沟通,钢城那屁大个地方,尿泼尿的工夫就把该认识的人认全了”。 “您就去找他们,明了说” 李学武抽完最后一口,将烟头按灭在了烟灰缸里,道:“咱们要投建的不是一条生产线,而是一个产业集群,几十条生产线的那种” “还有,咱们要地投产建设,东西都在他们地头上,他们怕什么贷款啊,我这还没提免税支持企业的事呢” “甭跟他们客气,就问一个保守估计两万工人的大厂他们钢城要不要?!” “要,给地、给钱、给人!” “不要!我们就去津门谈!” 李学武故意说着威胁的话:“您就说津门距离京城近,方便轧钢厂产业布局,也方便出货” “就因为咱们的炼钢厂在钢城,想要加快完成全厂范围内的工业体系建设,所以才选钢城的”。 “你是真打算一分钱都不出?” 董文学听着学生尖酸刻薄的话也是挠头,无奈地说道:“照你这么干,咱们的人缘早晚都得耗尽了~”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您的~” 李学武笑着打趣道:“他们就欺负您谦谦君子,不愿意跟他们一般见识了” “反正咱们的条件已经提了,只要满足了,咱们就开始干活,先在钢城以及周边城市招他两千人钓钓鱼!”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桌子,道:“我就不信钢城的领导看见这个情况能不着急!” “呵呵~” 董文学也是在电话里轻笑出声,笑着夸他这招有奇效。 很明显的,一个产业集群的落户,必然带来一定的工业人才虹吸现象。 你要说是人力旋涡也成,反正都是一个意思。 这两千人的饵料撒下去,轧钢厂再卡一下初中毕业的硬性条件,看到时候谁着急。 你钢城不努力,可能就会吸引来其他大鲨鱼。 各城市对待人才的管控那是很敏感的,钢城出现旋涡,其他城市的待业青年必然要涌过来。 到时候人家主动请了轧钢厂过去建厂,岂不是能解决更多的待业青年就业难题? 这叫逆向思维,钓了钢城,还要给对方危机感。 反正李学武在电话里跟董文学说明白了,电子工业基地是一定要搞的。 基建部分的投资很大,轧钢厂自己拿也能拿的出来,可对明年的其他项目发展不利。 所以与其看着财务那边挤不出来多少,倒不如一分钱都不要轧钢厂的,直接从地方手里解决这个问题。 反正这些钱砸下去,也是在钢城听响的。 包括基建工人、建材、税收等等,都会留在钢城,他们有啥不愿意的。 现在就看谁沉得住气,谁的阴招更损了。 在耍坏这一方面,李学武从来不让贤。 结束电话会议,从办公室里出来,给等着自己的沙器之点了点头,便要一起往会议室走。 刚说了一句话,他却是见到刘海中一脸急微笑,讨好地站在走廊不远处。 刘海中来了有一会儿了,一直站在走廊里等着李学武来着。 他其实有心进去李学武办公室找他,可就是犹豫的这会儿工夫,他都在走廊里见着三四位处级、副处级领导了。 听着秘书和他们寒暄,知道这都是被李学武叫过来开会的,心里就忍不住的打颤。 印象中院子里的淘气少年形象早就模糊不清了,取而代之的是李学武走在轧钢厂里那道夺目的光彩。 以前他是二大爷,现在他又是谁啊。 这些处级领导都在会议室等着李学武,他哪里敢去办公室打扰。 尤其是对方还在讲着电话,谈的事情他都在心里有个判断,知道是厂里的大事。 好不容易等到李学武出来了,他努力挤出个笑容,想要上前打招呼,可却被工程处的人给截胡了。 工程那边有个项目需要尽快立项,财务那边要主管领导的签字,景副主任不在家,只能是李主任签。 可今天李主任也不在家,总不能再等一天。 工程郎镇南过来开会的时候,就把人带来了这边,他很清楚,李学武的签字比谁的都管用。 李学武也是这么做的,在业务上,只要是正常手续,在李怀德的要求范围内,他都是签署意见。 注意,不是单纯的签名字,而是签署意见。 这代表主管协调项目工作的他同意了,可以暂时先干活,剩下的部分等李主任回来。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回转余地,不知道在机关单位能解决多少问题。 机关办事人员最怕什么? 那必然是手里有紧急工作,可能做主的领导一个都不在家。 打电话代签? 这么多工作,谁给你代签啊。 李怀德也很清楚自己东跑西跑的会耽误事,所以把协调工作交给了李学武。 只要是李学武签署意见的,他只需要事后看意见再补签字就可以了,轻松太多了。 这边给工程的人打发走,李学武并没有忽视掉刘海中,而是走到他身前站住了,问道:“找我的?” “是,找您有点事儿” 刘海中见李学武这么忙,都在心里打了退堂鼓了,想着李学武要是装看不见,他就鸟悄回去了。 现在见李学武主动搭理他,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激动,或者叫感动的有些哽咽。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点了点手表,道:“我有个会,你要么现在快点说,要么等我把会开完”。 “现在说,是光天的事” 刘海中也不抻着了,不敢耽误时间,赶紧秃噜嘴似的说道:“他被定了名额去钢城,这……这实在是太远了”。 “钢城怎么了?” 李学武上下打量了刘海中一眼,一身棉布料的工作服,有几块油污,手里掐着棉布手套,纠结地抓着。 “不想去?” “是,是不……不大合适” 刘海中很没有底气地微微弓着腰说道:“太远了,家里顾不上,他妈又是那个情况,我这家里……” “是这个原因嘛?” 李学武微微一挑眉毛,道:“你是不是没理解这批人去钢城的意义” 看着刘海中有些局促的模样,李学武换了个问法:“你来找我取消他的名额,问过刘光天的意见嘛?” “我……” 刘海中为难地歪了歪脑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李学武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道:“行了,回去上班吧,这是好事,啊”。 他说完便迈步往会议室走去,不能让那些干部等他一个人这么长时间的。 沙器之拉住了还要说话的刘海中,提醒道:“刘师傅,去钢城的名额是选拔的,这您知道吧?” 问完这句,他又强调道:“人家都是争着抢着去,您可别坑自己儿子啊”。 说完示意了会议室道:“这边还要忙,您再打听打听,跟您儿子好好商量一下,好吧”。 没有冷漠,也没有客气,更没有拿架子。 刘海中觉得自己儿子要去的钢城都没有他与李学武地位的间隔遥远。 第315章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先由德才同志介绍一下咱们厂现有食品工业发展的情况” 李学武坐在会议桌的中间位置,左手边是于德才,右手边是沙器之。 对面则是分别坐着郎镇南、毕毓鼎和王羽正。 组织结构调整前,毕毓鼎就已经是正处级干部了。 所以他的座位自然是被安排在了正对着李学武的中间位置。 他顺着李学武的话看向了斜对面的于德才,这位以前也是李学武的得力干将。 再听李学武提道:“然后由器之同志就羊城交易会考察食品工业现状做工作简报”。 毕毓鼎微微一仰头,又把目光看向了另一边,李学武的秘书也要上位了。 今早的办公简报已经登记了这个情况,保卫组综合办副主任沙器之,将兼任对外贸易联络办公小组组长,即对外联络办公室主任。 一个副科级干部的工作调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没有变动级别,也没有调整原本的岗位,只是兼管了一个新设定的部门而已。 可这种情况在有心人眼里,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象征。 李学武势头正劲,人人得而攀之! “咳咳~” 于德才看了众人一眼,随后清了清嗓子,开口讲道:“轧钢厂现有食品工业项目包括贸易类、福利类,以及罐头食品”。 他在汇报中指出,当前轧钢厂的食品工业尚处于起步阶段。 牛羊肉、水果、海鲜、雪糕、饮料等等,在开发生产过程中,对季节性要求很高,不利于工业化。 尤其是厂里在新的生产发展计划中,将食品工业的发展目标定在了全方位,全天候生产的方向。 于德才强调,当前轧钢厂食品工业重点应该关注如何解决相关限制和发展冲突等问题。 在汇报中,他也提到了轧钢厂当前正在投建的罐头厂,相关的技术是从其他罐头厂学习引进的。 五月份开始,轧钢厂就已经在布局罐头厂的考察学习工作。 而在联合贸易和三产工业重新开始建设后,罐头厂的基建工作也在进行中。 李学武很清楚,五丰行不会放弃这一块的利益,所以结合红星村的发展模式,做了一个诱饵。 现在五丰行协调引进新型罐头生产设备,给轧钢厂的食品工业起步就增添了一股强劲动力。 说弹射也不是不可以,在掌握了生产工艺技术后,轧钢厂需要做的就是吃进去。 不仅仅是工艺,还要尽快掌握新型机械的操作,显现流水化作业。 五丰行与轧钢厂在羊城签署合作协议,京城这边接到通知后,就已经同步变更了罐头厂的发展规划。 机械设备这方面,轧钢厂用股份换了,一起换来的还有外贸订单和渠道商。 于德才以罐头厂的投建计划为例,结合当前发展薄弱环节进行了重点介绍。 李学武在他讲完后,用钢笔轻轻敲了敲桌面,点了他的方向,问道:“罐头厂的基础建设到哪一步了?” “厂房部分已经完工,管道都是预埋的,包括电力、能源、水源等等” 于德才一边回答着李学武的问题,不经意的还看了主管建设的郎镇南一眼。 而在他的眼神飘过来以后,李学武能明显看到郎镇南的眼睛眯了一下。 “因为三产和联合贸易的基建太多,所以今年……” “这个问题我来解释一下” 还没等于德才讲完呢,郎镇南突然开口道:“罐头厂的基建工程完全是按照施工设计和建设计划执行的” 这么说着,郎镇南眼神瞥了于德才那边一下,随后又给李学武讲到:“在投建计划中,本来就有一部分施工内容是在机械设备进现场后才能执行的” “现在机械设备来不了,工程这边要重新做规划,所以有很多漏洞出现”。 “嗯,正常,这是工程项目管理过程中必然要出现的情况” 李学武很是理解地点了点头,同意了郎镇南的解释。 这倒是让郎镇南有些意外,眼神略显诧异的扫过其他几人。 不怪他反应如此激烈,实在是这几天李学武就像是催命似的,追着几个部门赶工作、赶项目。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就听说了,李学武把营城造船厂的徐斯年给骂了。 骂的还很难听,说对方是蹲着茅坑不拉屎。 要是对李学武和徐斯年之间关系很了解的自然是一笑了之,当乐子听了。 可郎镇南来的时日尚短,徐斯年又在他刚来后就走马上任造船厂,没多少接触和了解。 他这一知半解的,就顺着李学武的那些事迹往下想了。 这人脸一定酸的很,连分厂领导都敢骂,脾气说不上得多么坏呢。 所以发现于德才要给他穿小鞋,赶紧站出来把这件事解释清楚。 万一李学武在会议室当着众人的面骂他两句,你说他是骂回去呀,还是忍了啊。 忍了自己憋屈,骂回去说不定以后天天被穿小鞋。 李学武也是看出了他的紧张,虽然很心急罐头厂的投建速度,但不能一上来就给人家套夹板。 如果都靠坏脾气来做管理,这个领导也干不长。 更何况李学武在这间会议室里算是小字辈的,又怎么可能跟他们大喊大叫的。 这确实是个误会,他真没骂徐斯年,是今天的电话线路不灵,得大声嚷。 不过嚷是嚷,李学武的嗓门也是忒大了点,对方又是徐斯年,说话就少了些顾忌,听着就跟骂架似的。 “今天这个办公会啊,就是把大家伙叫过来,把工作说清楚,把问题讲明白” 李学武借着讲话也是做了铺垫,给郎镇南吃了一颗速效救心丸。 为啥不是定心丸? 因为接下来李学武就要讲到让他定不下来的话了。 “孔子说过,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李学武看向众人道:“什么意思呢?” “就是说啊,时间像墙上的日历,撕下一页,就失去了一天” “如果失去的这一天,我们没有为明天做好准备,那明天到来,我们又能获得什么?” “当然了,我不是让大家不舍昼夜,全天都在工作” 李学武面色认真地讲到:“我很理解工程管理工作中的问题和麻烦,但我还是要说,问题出现了,有解决的办法嘛?” 他目光看向了郎镇南,很坦然,也很直白地表达了对他工作的意见。 这种做法倒是让郎镇南说不出话来了。 夹枪带棒,他一定忍不住解释,甚至直接怼回去。 可开诚布公,李学武跟他讲预备方案,给他讲时局艰难,这让他很是难受。 “主观能动性啊同志们” 李学武手指点了点桌子,道:“项目不是我一个人拉来的,也不可能是我一个人去完成,更不可能是我一个人受益获利” “你我都是轧钢厂的主人,都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宣誓者” 他故意看了郎镇南一眼,道:“我希望在接下来的会议中,解释说明就不要了,直接谈问题,谈解决办法”。 现场一片寂静,鸦雀无声,再也不见有人站出来讲条件,讲困难。 李学武也没顾忌郎镇南有些严肃的表情,给沙器之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好,接下来由我给各位领导汇报转销团队从羊城交易会现场总结到的,关于食品工业发展现状,以及未来发展趋势” …… 会议在李学武做出明确要求后,开的很顺利,也很快。 沙器之的介绍给几人打开了一扇看向全国,看向全世界的大门。 今天讨论的是食品工业的问题,但他们的内心都在想轧钢厂其他工业的发展情况。 窥一斑而知全豹,沙器之从交易会带回来的情报,让众人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先前几人都还觉得,以轧钢厂的实力,联合五丰行创立食品加工厂那必然是一枝独秀的。 可听说食品罐头能做到几十种,甚至一个品种能引申出十几类罐头,这不得不让众人心惊。 刚才于德才有过介绍,轧钢厂的罐头厂可没有准备这么多的品种。 先不说质量问题,单说品种种类,轧钢厂距离一枝独秀还差得远。 跟五丰行合作并不意味着实现技术和工业领先,而是让轧钢厂的食品工业往前走了一大步。 敲掉了几人的自大,给了他们思考的视野,工程、调度和财务坐在一起,针对轧钢厂食品工业当前和以后将要出现的问题进行了一一对接。 李学武在会议上强调,食品工业绝对不仅仅是罐头食品这么简单,酒厂也是未来轧钢厂食品工业的支柱型产业。 更包括多功能食品加工厂,这两个厂区的投建工作自然也是要交给工程处的。 所以今日之事,明日之师。 李学武特意点了于德才和郎镇南的名字,今天罐头厂出现的这些问题,明天就不要在其他基建工作中出现了。 关于工作协调,他也不能一直帮众人打官司,明是非。 还是那句话,大家都是轧钢厂的主人,要有主观能动性。 你是主管这个工作的,那在你的管辖范围出现了问题,你就要主动去做。 而你觉得需要其他人协助,那就明明白白的讲出来。 郎镇南不太熟悉李学武的工作脾气,但在于德才主动接话表态后,也承诺会主动沟通,并且要尽快实现全项目全工程的预备方案制度。 毕毓鼎跟李学武打过的交道就很多了,跟于德才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所以即便是调度这边出了问题,他也是主动给出了解决的办法。 如果解决不了的,他就直接跟李学武说找谁能解决,或者需要谁去协调这件事才能解决。 财务的王羽正跟李学武接触的少,本身财务就很少跟业务领导一起玩。 今天来这边开会,他也是抱着了解李学武,学习“先进”经验来的。 谁是先进?当然是李学武啊,王羽正就像研究明白,他到底是如何在弱冠之年达成如此成就的。 他羡慕,谁不羡慕啊,可今日一见,王羽正知道,这件事羡慕不来的。 可以这么说,一百个人里面有一个天才,你是在这九十九个人里面,却非跟那个天才靠齐,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嘛。 ----------------- “这么说,咱们厂以后可以实现茅台酒自由了?” 韩战站在窗子边跟孙健正扯闲蛋,见着韩雅婷挺着大肚子走了过来,赶紧把手里的烟掐了。 孙健抽烟抽的好好的,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手里的烟头就被韩战给揪走掐灭了。 “没关系的” 韩雅婷见着孙主任愣目愣眼的模样,笑着说道:“你这么紧张都给我整不好意思了”。 “还是注意点的好” 韩战给孙健解释道:“领导说过,吸二手烟对孕妇喝胎儿都不是很好”。 “二手烟?” 孙健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指,嘴里咂么咂么,强调道:“我这可是新买的烟”。 “我也没说你捡来的” 韩战好笑地说道:“二手烟是你吸烟吐出来的烟雾,被别人再吸一次,这么个二手”。 “这……这有啥不好的?” 孙健摊了摊手道:“我从小跟我爷爷一起长大,我爷的大烟袋从我记事起就叼着呢,也没见我怎么样”。 “所以你能站在我面前呢” 韩战嘴角上翘,坏笑道:“因为二手烟出事的孩子活不到现在,活到现在也当不了主任吧~” “靠~这么吓人?” 孙健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看韩雅婷,那意思是让她自己说。 韩雅婷能说啥,不好意思地理了耳边的头发,示意了领导办公室问道:“咋在这等着呢?” “开会~” 孙健解释道:“食品工业工作会议,好几个副组长都在”。 “我还正说着呢” 韩战给韩雅婷笑着解释道:“咱们厂跟五丰行合作,要搞个酒厂,生产茅台酒” “我就想了,如果咱们自己产这玩意儿了,以后喝酒可方便了”。 “中午几个菜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呢~” 韩雅婷好笑地说道:“咱们厂还要生产小汽车了呢,那咱们以后上下班都能开自己的车了?” “做梦吧你!” “那车跟酒能一样嘛~” 韩战辩解道:“车我买不起,酒我还买不起?” “哎!这话你说点子上了” 韩雅婷点了点韩战的胳膊,道:“照你这么讲,咱们厂以后生产一样你就买一样,你这工资还真就买不起了”。 “呵呵~真的假的?” 韩战笑问道:“车我确实买不起,其他的我还能试一试”。 “洗衣机听过吗?” 韩雅婷挑了挑眉毛,道:“电视机、电冰箱……” 他们正在门口说着话,会议室的门打开了,参会的领导鱼贯而出。 李学武站在会议室门口与几位副组长握手道别,由沙器之送了他们。 “来” 转身往办公室方向走,到了门口,李学武给几人招呼了一声便先进了屋。 “喝水自己倒啊,不要装假,要谈的工作有很多”。 “我来~” 韩战抢了韩雅婷手里的暖瓶,拎着茶杯摆在了茶几上,给自己几人倒了热水。 “领导,您这一去半个月,收获颇丰啊~” “怎么讲?” 李学武给韩雅婷几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自己也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 “丰收与否不知道,我自己倒是累的够呛”。 屋里因为通了暖气,虽然今天外面降温,可屋里就跟夏天一样。 李学武穿了长衬衫,这会儿热的都开始挽袖子了。 “长时间出差是不轻松” 孙健附和道:“以前跟厂长去外地学习,超过一周,我恨不得把家搬过去”。 “这也差不多了” 李学武没大在意他话里提到了杨凤山,喝了一口热茶,道:“因为工作需要,挂载了公务车,我们一道都没怎么休息”。 “就因为交易会?” 韩雅婷没接触这个工作,相关的准备都是交给了周瑶在做,包括带队去羊城。 因为涉及到了保密工作,所以一应事物都是周瑶在负责。 是她的身体不允许,也是主动培养周瑶的业务能力。 无论这一次羊城行,轧钢厂能收获多少成绩,周瑶作为安保人员,都会得到一份不小的功劳,这对她以后接班保卫科是有助力的。 李学武跟她有过一次谈话,是关于她未来岗位规划的。 她主动提出要跳出保卫科的圈子,想尝试综合管理,或者其他业务。 算是一种进步,也是一种自我锻炼。 长时间从事保卫工作,尤其是保卫科这种专业岗位,就会限制住她未来的发展。 李学武从来没有强制要求她一直在保卫科干下去,但也给她提出了要求。 一是要把本职工作做好,无论未来或者即将开始的岗位规划是什么,都不能现在撂挑子,摆样子。 二一个就是培养后进,要让岗位传承有序,要保证工作平稳交接。 三一个就是稳中求进,跟李学武一样,她也很年轻,没必要为了锻炼,故意去吃亏。 无论从哪个方向讲,李学武都会照顾她,尤其她还是女同志,很多岗位都有限制。 当初安排许宁去钢城,就是因为这一点,李学武不能不考虑到现实种种。 “你没去,去了你就知道了” 看着韩雅婷有些羡慕的神情,李学武明白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跟吴老师等人不同,韩雅婷同姬卫东联系并不需要他给带话,他们一定是有联系的渠道。 当然了,姬卫东也不可能把在港城所有的事情都给她讲。 无论是哪个渠道,都有泄露的风险,姬卫东不是为了闲扯淡而不顾自己命运的人。 所以韩雅婷能了解到的,也就姬卫东只言片语里的繁华。 “其实繁华的背后是一片狼藉” 李学武有些感慨地说了这么一句,摇了摇头,没再说这个。 “叫你们过来,是有个事情要商量一下” “器之” 喊了刚去送客回来的沙器之,他解释道:“器之以后负责对外贸易和接待协调工作,你们多沟通”。 “主要是跟大家学习” 沙器之很谦虚,由着李学武的手势坐在了沙发上,讲道:“对外贸易办公小组在业务上是已经成熟了的,可在安全保密工作上还有欠缺” 他也是想的多,准备的多,还没人提及这个呢,自己先找了漏洞出来。 “我想在开展对外贸易服务和接待工作中做好安保和监察工作,所以请大家多多帮忙,集思广益”。 “这倒是实践了批评和自我批评的思路啊~” 韩战看了沙器之一眼,笑着调侃道:“这种思维模式确实是干大事的,以后有用得着的,你只管开口”。 “还想你的茅台酒呢?~” 孙健笑着逗了他一句,随后指了韩战给沙器之说道:“你要小心了,管外贸,他可盯上你的茅台酒了”。 “茅台酒可不只是我的” 沙器之倒是会说,看了韩战解释道:“领导可是说了,大家都是轧钢厂的主人”。 “得~” 韩战故意逗趣道:“这事还没办呢,先说不行了,以后我还咋帮你?!” “哈哈哈~” 办公室里登时一片笑声,惹得刚要敲门的樊华愣目愣眼的,不知道屋里在笑啥。 “来,樊华” 李学武见她站在门口,笑着点了点头,叫了她进。 樊华却是笑着打了声招呼,随后解释道:“我是来传话的,管委办那边来人说玻璃厂的领导到了,在主办公楼会议室呢”。 “哦哦,好,我这就去” 李学武站起身,答应着樊华的话,转身就要去拿桌上准备好的文件。 沙器之等人也都站了起来,却被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坐下。 “我去开会,你们继续谈,这个问题还是很要紧” 李学武一边往出走,一边给几人点了点脑袋,示意了问题的严重性。 沙器之开口道:“领导,要不我陪您过去?” “谈你们的”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胳膊,道:“三两步的事,用你干啥,先谈工作”。 说完,给樊华示意了一下,便往外走去。 沙器之一直送到了门口,看着领导离开,这才回到了办公室。 “器之,领导这是要重用你了?” 韩战倒是个爽快人,这屋里也没坐啥外人,他是有话就说了。 沙器之挠了挠腮帮子,苦笑道:“蒙领导看重,就是压力太大了”。 “都一样,做事哪有没压力的” 韩战点了点,笑着恭喜他终于走出了这一步。 韩雅婷也是笑着看了他们玩笑,等韩战说完,这才提醒道:“秘书工作可是很要紧的”。 “我明白” 沙器之看了笑而不语的孙健一眼,知道韩雅婷这是在点自己呢。 既然要走出这一步,就不能不考虑领导下一步服务问题。 孙健之前已经点过他了,也给了一些建议,现在韩雅婷又提醒了他,沙器之知道,这件事迫在眉睫了。 “我这里有个人选,不知道合不合适” 沙器之在李学武走后并没有立即开始保密工作的套路,而是谈起了秘书的人选问题。 ----------------- 李学武在主办公楼三楼会客室,见到了来访的玻璃厂领导。 进门时敖雨华正在陪着对方寒暄,见着他过来,赶紧笑着说道:“我们厂能主事的来了”。 “哈哈哈,孙主任,好像又胖了” 李学武笑着同玻璃厂的一把手握了握手,点了他的肚子开起了玩笑。 这个时候,夸人家胖才是好话,说又瘦了,那是挖苦人家吃不饱饭呢。 玻璃厂不算是很大的工厂,但在京城地界也算是很有能力的了。 这个厂子很能专研技术,尤其善于搞特种玻璃,听说是给特殊部门提供材料的。 这也有可能是其产量迟迟提不上去的原因。 李学武愿意与对方合作,自然是很了解他们厂的实力。 能不能接得住玻璃钢的技术,李学武在心里是有个准备的。 今天对方是奔着李怀德来的,可老李突然有事,得去上面协调,攘外必先安内嘛。 轧钢厂能跟对方谈话的,除了李怀德,还真就只有李学武了。 其他副主任来,要么是对业务不熟悉,要么是李主任对其不放心。 所以敖雨华很会说,点了李学武是轧钢厂能做主的人。 这里面有个关键性问题,那就是玻璃厂的孙主任大小也是个厂领导,让管委办副主任来接待谈判,总有些门不当,户不对。 敖雨华前面谁都没找,就让人去找李学武。 她自己也代李主任表达了无法座谈的歉意,特意点了李学武的身份,就是不想让对方误会李主任放对方鸽子。 现在看李学武洒脱的模样,尤其是毫不避讳地跟对方开玩笑,倒是让敖雨华等人放下了吊着的心。 “我都无所谓啊” 孙百福笑着拍了拍李学武的手背,说道:“是李主任也好,李副主任也罢,只要能坐下来谈,我都行”。 这话听着是有些意见的,身份的不对等,自然让对方的心里不舒服了。 可两家是联合企业合作兄弟单位,前面的合作谈判时,李学武就是作为主要负责人出现的。 所以孙主任一方面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同时也照顾到了双方的情绪。 毕竟是来寻求合作的,轧钢厂放给他们的这个饵,还真是吸引他了他们。 玻璃钢技术,魔都那边老早就已经上马了的,技术是怎么来的他们不清楚,但捂的很严实。 这里面跟玻璃钢技术应用的保密项目有关系,可也备不住是魔都玻璃厂接着幌子不分享技术经验。 他们厂眼馋这项技术很久了,也不是没有投入过资金做实验,可每次都失败。 这一次听说轧钢厂招到了外商合作,对方能提供玻璃钢技术,甚至是全套的生产设备,他哪里还能坐的住。 昨天没有来,那是他最后的礼貌,怕李怀德舟车劳顿,不好造访。 今天按照约定,他是提前来了轧钢厂的,不然李学武也不可能没个准备就被叫了过来。 当然了,对方越是主动,李学武越是高兴,主动送上门挨宰的,他哪里会放过。 “实不相瞒,您今天就算是见到了我们李主任,最后可能还是得跟我谈” 李学武拉着他坐在了沙发上,还示意了一同到访的玻璃厂其他领导坐下说话。 “不是我在自抬身价,跟您老哥咱们都在酒桌上表现过,我是那虚头巴脑的人嘛!” “是不是!” 他故意激着对方,同时给敖雨华打招呼道:“熬姐,告诉招待所准备伙食,今晚我要留客”。 “哎!这怎么好意思呢!” 孙主任摆着手,拉住了李学武,笑道:“你可别逗我,上次我就被你给喝趴下了,可不敢再跟你喝了”。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说道:“上次是有我们领导在,他老是给我打信号,我也是迫不得已才那样做的” 解释完,他还故意抱拳拱手连连道歉:“得罪得罪,您今天得给我个赔罪的机会,咱们不求喝倒,只求喝好”。 “哈哈哈” 孙主任笑着指了李学武,道:“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是嘛?” 李学武故意迟疑道:“我能这么不讲信用?” “不行,今晚必须喝一场,我得正一正我的名声了!” “孙主任” 敖雨华笑着站在一旁搭茬儿道:“李副主任可是轻易不留客的,到点下班回家陪爱人和孩子的” “今天要我说啊,我跟招待所那边早点准备,咱们谈完了就过去” 敖雨华一边解释,一边给李学武说道:“早点吃,放心喝,大家都和和美美的”。 “还是熬姐说的在理” 李学武笑着给孙主任解释道:“我爱人管我管的严,十点前必须回家,哈哈哈”。 “好!” 孙主任也是痛快,见李学武真是诚心让他们,便也是笑着点头道:“不过咱们可得先说好,玻璃钢的技术必须给我们厂”。 “瞧您这话说的,威胁我是吧!” 李学武笑着说道:“咱们是什么关系,是兄弟单位关系啊,到了外面就是要互相帮助的”。 “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孙主任笑着摆了摆手,道:“那咱们找个地方详谈?” “请!” 李学武话里丝毫没有答应给他们技术的意思,可又把话圆的很彻底,让站在一旁的敖雨华都忍不住在心里给他的接待工作喝彩。 就是李学武这一顿插科打诨,不仅彻底让对方消了怨气,还给谈判打下了很好的基础。 都越好谈完一起喝酒了,就算是李学武提出过分的要求,对方还能掀桌子不谈了? 你不谈,说明你不讲感情了! 你要谈,我不跟你讲感情了! 李学武就是这么坏,反正只能是他坑别人,不能吃亏上当的主。 嘿!你还别说,这谈判结果还真就照着敖雨华的猜测去了! 当招待所那边准备好了伙食,她这边接到消息来会议室门口等的时候,只听见里面孙主任不忿地嚷道:“没你们这么做生意的,合着钱都让你们挣了呗!” “哎,孙主任,您听我解释……” “我不听!” 孙主任的声音很倔强,大声嚷嚷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意商提供的技术是免费的,他是想让你们的造船厂更好的为他服务!” “现在怎么着?” 他话音里全是委屈,道:“啊,你拿着意商的技术来找我们谈合作,我们不仅要出钱搞基建,还要拿钱搞设备!” “你是属公鸡的吧!” 孙主任这话说完,还不服地补了一句:“铁公鸡,一毛不拔!”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 李学武的声音依旧是不慌不忙,和气有加:“没有我们的造船厂,他们能免费提供技术嘛?” 孙主任委屈,李学武的声音比孙主任更委屈呢。 “您就看到我们拿白来的技术诓你们投资建厂了,您怎么不说意商低成本从我们这里占便宜呢?” 李学武手扒拉着算账:“您是搞玻璃产业的,您就看到眼巴前这玻璃钢技术了” “可这技术是我们用未来几十年的低价代工合同换来的呀”。 孙主任一听李学武的解释,心里琢磨琢磨,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难道自己误会他了? “孙主任,我能坑您嘛!” 李学武苦笑连连,就差捶胸顿足嚎啕大哭了:“咱们是什么关系啊,是兄弟单位啊!” “您就说,我们用低价代工合同换来的生产技术,转手变现,这事到底对不对?” “这……” 孙主任被李学武堵在了墙角,一时语迟,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茬了。 玻璃厂副厂长这个时候开口说道:“李副主任,咱们正因为是兄弟单位,所以更应该互相理解,互相担待”。 他目光有些探究地说道:“代工合同本身就是技术的一种引进形势,我相信代工合同附加的技术成本不仅仅是玻璃钢吧?” “哦?” 孙主任被他这么一提醒,倒是反应了过来,看向李学武的眼神里全是戒备。 码的,差点又被这小王吧蛋给骗了! “您就以为交易会上只有我们一家造船厂?” 李学武面对副厂长的咄咄逼人,故意叹气道:“远的不说,滨城船舶离我们又有多远?” “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大船厂,现在正在建的万吨货轮都跟下饺子的,我们拿什么跟人家比?” “还不就是一把子力气嘛!” 李学武无奈又悲愤地对孙主任诉苦道:“您也是知道我们李主任为人的,就好一个面儿,非要争了这口气不成”。 “他们比工艺,我们比造价,他们比成本,我们拼代工,您不会真的以为外贸订单随便捡吧?” 李学武反将了对方一军,很是认真地讲道:“实话跟您说,就换来的这玻璃钢技术全卖了,真不够成本的,我们也是心疼啊”。 “这买卖不做,技术永远落后,做了就是亏本,您说怎么办?” 在孙主任迟疑的目光中,李学武解释道:“只能拉长线,保成本!” “我们李主任说了,现在这单生意一定是亏了的,但只要能学技术,亏了也就认了” “可及时止损也是我们应该做的,卖技术等于一把全亏,用技术合作,还有可能回本” “您就说,这种便宜应该让谁捡?” 李学武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看着孙主任示意道:“肥水还能流了外人田里去?” “就算是亏本,那也得把这波技术分享给兄弟单位,能赚回多少算多少!”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我们李主任说的,不信您回头问他!” 李学武信誓旦旦地说道:“依着我的意思,反正技术在我们手里,卖一家是卖,卖十家也是卖,大不了把全国的玻璃厂都走一边,不信回不来本钱!” 孙主任被李学武的话彻底镇住了,要真是如此,那这损小子还真是能干得出来这种事。 “你要是这么卖,那这技术还真就是不值钱了!” “我们李主任也是这么说的啊!” 李学武梗了梗脖子,道:“我年轻,真上不起这个火,一心想要把这个坑拂了平啊”。 “理解,理解” 孙主任一边应付着李学武,一边把目光看向了几个副厂长。 刚才说话的那位副厂长也是拿不准主意了,毕竟李学武说的这些话无从考证啊。 总不能真的去找那位外商问合同细节吧,又不能盯着轧钢厂的账目,看对方赚了多少。 这件事完全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想要玻璃钢技术,那就得付出一定的成本,否则就以这位李副主任费的这些口舌都不可能轻易答允了这边的条件。 “李副主任,咱们聊实在的” 孙主任跟几位副手对接过眼神,达成了一致性意见,又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 “如果我们同意负责基建和设备,股权和人力……” “这还用谈?” 李学武手掌拍了拍桌子,问道:“咱们是什么关系啊!兄弟单位啊!兄弟单位一起干买卖,那还用谈?” 孙主任真是怕了他这句话了,每次听见都有种要上当的感觉。 “亲兄弟还是要明算账的,对吧?” “依着我来说,那就二一添作五,兄弟单位,一家一半” 李学武很是坦然地说道:“我们别说亏,您也别说让,咱们好商量”。 孙主任再次看了一眼其他几位副厂长,见他们没有意见,便站起身,同李学武握手道:“那就这么办”。 “好” 李学武笑着说道:“咱们开饭!” 第316章 挺突然的 “再跟他喝酒我就是孙子!” “你孙子!” “……不……不对……” 孙主任被秘书和司机架着往外走,嘴里念叨着胡话,到了车跟前儿又吐了。 他现在除了车,谁都不扶! “哕~!” “我特么……再……再跟他喝酒……就是他孙子……” 孙主任已经迷糊了,眼睛都睁不开了,还不服不忿的呢。 不服还能咋整,他们来了一正两副外加一个办公室副主任,对阵李学武和敖雨华两个人。 是的,在敖雨华没怎么喝的情况下,他们四个人被李学武一个人给单挑了。 孙主任是真不服啊,刚开始还说点到为止,喝好为止的。 后来那损小子一个劲的拿话磕打他们,这还能忍? 喝吧,喝着喝着就控制不住,又喝多了。 输人不输阵,今天在酒桌上李学武念叨的那句舍命陪君子,更应该是他来说。 还就是因为在酒桌上干不过对方,所以今天的谈判就有些没底气。 今天这一顿酒结束,玻璃厂算是折了,全军覆灭。 四个人都是被人架着上的车,心里的怨气都把酒鼓上来了。 “哕~” 三台吉普车离开招待所大院的时候从敞开的玻璃窗里还能听见“倒酒”声。 “你真没事?” 张松英看着一地狼藉,恶心的直皱眉头。 再转回头看向李学武,这人好么劲儿的站在台阶上坏笑呢。 值班的服务员和保卫正找铁锹铲土收拾着院里卫生,现场乱糟糟的。 这场景倒是跟岁月静好,双手插兜感叹江湖寂寞的李学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们哪里是我的对手” 李学武眼神睥睨地扫过众人,眉毛一挑坏笑道:“都是垃圾~” “做个好人吧!” 张松英嘴角忍不住扯了扯,没好气地嗔道:“自己喝坏了不说,以后谁还敢跟你喝酒”。 “嗯,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李学武笑着走下台阶,看着韩建昆把车停好,悄声给张松英说道:“那个可能有最后一场,但喝酒永远都没有”。 “去你的吧!” 张松英嗔了他一句,眼神扫过大厅,见熬副主任走了出来,主动上了台阶去接她。 “我没事,没喝多少” 敖雨华刚才去了厕所,这会儿走下来,看见李学武在院里站着,跟张松英打了招呼:“倒是学武没少喝”。 “他?他就是酒漏子~” 张松英瞥了那边的李学武一眼,巧笑嫣然地跟敖雨华说了两句。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烟给自己点了,剩下的都扔给了值班的保卫。 “谢谢领导” 保卫年龄不大,嘴倒是很甜,尤其是面对李学武,干活都不忘了面带笑容。 对于李学武赏烟这件事,以前保卫处都习以为常了。 但真得着烟的人并不多,毕竟李学武也不是见天儿的没事儿干,四处瞎转悠。 只有在类似于今晚这种场合,或者比较随意的情况下,他才会扔烟。 多数都是大前门,保卫处的人都知道,领导就爱抽这个。 有的时候也能遇着中华,反正领导大方,掏出什么扔什么。 得着烟的自然舍不得抽,得炫耀好几天,恨不得让全科室的人都知道才行。 今晚也是赶上了,领导在招待所请客,访客在门口这里出了点意外,他们哪里还能不努力表现。 当然了,做这些事是得不到什么表彰的,但领导赏烟,就说明他们的所作所为被领导看在了眼里。 这些活儿本来是服务员的,他们主动是为了啥啊。 一个是保卫科与全厂各重点科室有协作,尤其是招待所这样的位置,是需要二十四小时值班的。 在人家的地盘上,自然是要打好关系的。 有点工作大家互相帮忙,他们主动伸手,回头服务员那边也客气呢。 保卫是大小伙子,服务员都是漂亮大姑娘,你品吧。 再一个,真有自己部门的领导在,主动帮忙不也是露脸嘛。 露脸就比现眼强,你看玻璃厂的领导今天现眼了吧! “你这酒都喝到哪去了?” 敖雨华说是没喝多少,可今天在酒桌上轧钢厂一方只有她和李学武两人。 就算是再少喝,没有一斤,也有八两了。 她的脸红扑扑的,尤其是十月末的晚风一吹,更是白里透着红。 在大厅出来的那会儿还没怎么着呢,这小凉风一吹,还晕的乎儿的了呢。 她打量着李学武,想要看看刚才喝的那些酒到底是进了肚子,还是去哪了。 不怪她惊讶,实在是李学武今天喝的太多。 一套磕儿就能干一轮酒,喝的玻璃厂那位话多的副厂长急头白脸的。 “往哪儿瞅呢” 李学武当然也是真的喝了一点的,不然嘴里都没有酒气,那还不露馅儿了啊。 这会儿见敖雨华笑闹,他也是故意拧了身子,不让他往自己下身看。 “我看你是不是都从下路出去了!哈哈哈哈!” 这机关里出来的女人都敢开玩笑的,尤其是私下里,喝了点酒以后,啥话都敢说。 李学武才不怕这个呢,指了指吉普车道:“您都知道了,还不赶紧带我回你家换条裤子去!” “去你的吧~我们家可没有你的裤子!” 敖雨华被李学武闹了一句,笑着嗔道:“你要不问问张所长,她那有没有裤子”。 “有也不给他穿啊~” 张松英丝毫没有在意敖雨华的玩笑,笑着打趣道:“还是让他跟您回家吧”。 “要回我就拉着你一起回!” 敖雨华要比张松英大几岁,对这种放得开的同事也是敢玩笑的。 再说了,她又不是瞎子聋子,能在招待所当副所长,要说没有李学武的关系,谁信啊! 她可没说张松英跟李学武有那种关系,不过她心里想的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如果没想过,又怎么可能故意开出那一句玩笑来。 “得~今晚你们姐俩一起睡吧” 李学武手指捏灭了烟头,笑着摆了摆手道:“快到点了,我可得回家陪媳妇了”。 “哎,别走啊” 敖雨华笑闹道:“叫上松英,咱们喝下一场”。 “我可不敢!” 李学武拉开车门子跳上了吉普车,对着她回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姐夫是干嘛的,真撂我一跤儿面子要不要!” 他拍了拍韩建昆的座椅,示意他可以开车了,从窗子里给两人再次摆了摆手道:“先走了啊,你们也早点回!” “还真顾家~” 敖雨华笑着看了吉普车离开,给张松英说了一句,随后问道:“你咋回去啊?要不跟我一趟车,先送你?” “还回去折腾啥啊,就在这住了” 张松英笑着送了她上车,嘴里说着关心的话,又是酒后蜂蜜水,又是早起疙瘩汤的。 敖雨华以前跟张松英接触不多,真正熟悉是到了管委办以后。 说起来,以前的厂办,现在的管委办,就是招待所的正管单位。 不过无论是以前的徐斯年,还是现在的丁自贵,都没有过问招待所的事。 谁都清楚,这里是李学武的自留地,业务上可以公事公办,但不能在这里指手画脚的。 就算是李主任,在这里也是轻易不提意见的,方方面面都照顾李学武的面子和情绪。 她现在跟李学武都在管委办共事,招待所的秦淮茹和张松英都是会来事的,她当然要领这个情。 上车后,敖雨华还拉着张松英的手,轻声嘱咐道:“六国饭店那边领导重视,也是你的机遇,要把握住”。 “是,我一定” 张松英很是认真地点头答应,这不用别人提醒,她当然“把握”的很牢固。 两人又说了几句,这才分开。 张松英送走了敖雨华,看了一眼飘着白雾的团结湖,漫步往回走。 天气凉了,而团结湖的水却是带着温度的,自然是形成了一团团白雾,晚上透过灯光,煞是好看。 有保卫科的小伙子们帮忙,门口这里已经收拾干净。 张松英示意大家赶紧回屋里,都穿的不是很多,免得着凉。 冯娟从大厅里小跑着出来,见着楼门口已经散场,这才遗憾地问道:“领导们都走了?” “刚走不大一会儿~” 张松英看了她一眼,问道:“咋了?有事?” “没事~” 冯娟笑了笑,说道:“这不是嘛,领导走了,我也没出来送送,不好看嘛”。 “多心了,都喝多了,没人注意这茬儿的” 张松英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一起往里走,边走边说道:“不用太刻意,做服务还是要灵活”。 “是,跟您多学习” 冯娟来的时间不长,也就半个多月,还是李学武授意呢。 她原本就在财务工作,所以秦淮茹在做工作分工的时候就安排她负责内务部分。 包括招待所的财务和后勤,也带着熟悉服务业务。 张松英以前跟她不是很熟,只是每个月领工资的时候才见面。 她倒是没想到,干财务的也能这么客气? 在她的印象里,这世上最难看的脸色就是财务人员给的,比她婆婆的脸色还难看呢! ----------------- “怎么还没睡?” 李学武到家得时候就发现二楼的窗子还亮着灯。 老太太自然是睡了的,他也不敢大声折腾,鸟悄的上了楼。 二楼,顾宁坐在案台后面练着书法,她肚子渐大了,站时间长了腰累得慌。 以前她写的少,李学武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心血来潮,想着练习书法了。 将手里的包放在了茶桌上,一边脱着衣服,一边凑到了案台前面,打量起媳妇儿写的字帖。 “写的挺好啊,啥体啊?” “你喝酒了?” 顾宁没搭理他的没话找话,见他过来,嘴里带着酒气,便停了手里的笔。 “玻璃厂的领导来谈合作,晚上留客了” 李学武解开衬衫的扣子,给顾宁解释道:“我没喝多少,不信你闻闻”。 说着话就要对着顾宁去哈气,惹得顾宁又抹哒眼皮嫌弃他。 “妈今天来电话了” “是嘛~” 不用顾宁特意强调,李学武也知道她嘴里的妈是丈母娘。 “怎么说的,二老都挺好的吧?” “嗯,就是说大嫂怀孕了” 顾宁很平静地说了今天的电话,扶着圈椅的扶手站了起来。 “好事啊~” 李学武见她起身,赶紧伸手扶了她,见她腿有些僵硬,愣是直接来了个公主抱。 顾宁没挣扎,倒是脸有些红,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这种亲近的形式。 倒不是说两口子在一起孩子都要有了,还不能亲近。 这不是羞涩,而是爱的意外。 顾宁能习惯于传统的那种亲近方式,但李学武时不时的就给她来上这么一次“花样”。 似是这种公主抱,她在小说中看到过,也曾幻想自己有一天也能拥有这样的爱情。 只是爱情突然来了,还有点小激动,不适应了呢~ “有没有说几个月了?” 李学武把顾宁放在了床上,一边回手去拉窗帘,一边问了大舅哥那边的情况。 顾宁扯了被子盖在了身上,散了脑后的头发,语气淡然地说道:“三个月了吧,妈说挺好的”。 “呵呵,妈说你了吧?” 李学武回头看了顾宁一眼,这幅模样,准是又被丈母娘给训了。 顾宁不说话,缩了身子躺进被窝,目光落在李学武的脸色,就这么看着他。 “没事的,谁不是第一次当妻子,谁又不是第一次当妈妈~” 李学武坐在床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你就抱着学习的心态听好了,妈也离的太远,着急的”。 “嗯” 顾宁轻声答应了,嘴角抿了抿,看样子还是有些在意的。 她不说,李学武也不知道丈母娘都说了啥,不过大概猜也能猜的到。 无非是养胎,多运动,少看书,多说话,要不就是问她为啥不给爸妈写信打电话。 顾宁也是真忍得住,只要李学武打过电话,或者跟她说过父母那边的情况,她就能一直不写信,也不主动打电话。 也不是不关心,更不是不孝心,就是想的简单,活得简单,连一点虚套浮夸都不想有。 李学武懂她,所以尽自己最大可能包容她,照顾她。 顾宁不愿意打长途电话,不愿意说那些没有营养的关心话,那他就来做,就来说。 在羊城的时候,他就给丈母娘那边挂过电话,也不仅仅是说三婶的事,也有挂念二老的。 回来后他工作忙,还没来得及通电话,今天丈母娘的电话就打回来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隔得这么远,顾宁又有了身孕,当母亲的哪里能是不担心的。 顾宁不主动,她就得主动,听不见闺女关心自己,难免的要多说几句。 母女两个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这么“斗法”的,现在倒是两头都闹情绪。 其实李学武不知道,今天丈母娘来电话,还把他连带着也给嫌弃了。 倒不是别的,这女婿自然是处处都好的,可就是对待顾宁没有个要求,惯的太厉害。 谁家媳妇儿天天在家晒太阳不出去走走,就说不串门,走亲戚得有吧。 两口子过日子,哪里能这么一直迁就下去,丁凤霞都为两人着急。 她不是怕别的,就是怕闺女这么孤一辈子,有一天女婿没了耐心,厌倦了怎么办? 到时候她和顾海涛是能做主啊,还是能劝和啊。 那时候两人在不在都两说呢,谁家过日子当爱情小说这么活啊。 丁凤霞在电话里训着李学武,其实就是在给闺女上课呢,只不过是拐了一道弯儿而已。 顾宁明显是听进去了,不过留下的不多,剩下的都从另外一只耳朵冒了。 她现在只记得母亲的那句“老了他还能这么迁就你?一辈子?” 自打晚饭过后,顾宁就在想这个问题,现在李学武回来了,她还是在想。 “你说” 顾宁拧了身子,平躺在了枕头上,看着李学武问道:“两个人在一起一辈子,会不会彼此厌烦?” “什么意思?”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看着顾宁问道:“你烦我了?” 顾宁被他气的一抿嘴,这什么跟什么啊。 “我就是问” “问这个干嘛?” 李学武故作在意地追问道:“你还是烦我了?” 顾宁见他捣乱,拧过身子不去看他了。 “你是听见什么了?” 李学武见她不上钩,探了探身子,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不是你,那就是妈了?” 顾宁扭头,瞪了李学武道:“洗脸刷牙去!” “那到底是谁?” 李学武站起身,信誓旦旦地说道:“甭管是谁,你且放心,咱们绝对不会像是他们,我跟你可还没过够呢”。 顾宁撅了撅嘴,眼神示意他赶紧的,少说话。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故意似的,逗她道:“你是要亲亲吗?” “……” 顾宁学着李学武眯眼睛的样子,语气故意阴沉道:“楼下可空出一间房来了”。 “好好,不亲不亲” 李学武好笑地进了卫生间,嘴里仍自念叨着:“等我洗脸刷完牙再亲”。 顾宁听他无赖的话忍不住抿嘴一笑,心中对母亲的疑问好像是有了答案一般。 这人是不一样的,可能人人都是不一样的,她没遇到过而已。 但她敢相信,她遇到的这个人不会厌烦了她。 她又不是铁石心肠,没有感情的冰块,李学武对她的好她很清楚,她也在主动表达对李学武的好。 可有的时候,爱情不是书本上的模版,更不是父母口中的家长里短,而是两个人之间的小温暖。 李学武满嘴酒气,或者带着烟味来亲她,她依旧会烦。 她不愿意交际,更不想走亲戚,李学武依旧会劝她多走走,多动动。 两个人都能看到彼此身上的缺点,可这并不会成为厌倦对方的理由。 她理解母亲口中的人生道理,但她依旧相信,生活中需要爱情。 没有爱情的生活枯燥无味,乏善可陈。 可她现在活得有滋有味,享受着李学武给她的小惊喜,也适时的表达自己的惊讶。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爱情和生活嘛。 夜晚,她为李学武点一盏等待归来的灯。 天亮,李学武给她来一个再睡一会的吻。 李学武起的早,以前是要给李姝取牛奶,现在有秦京茹从家里来,顺道会带。 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可李学武是喜欢睡懒觉的,就算是睡不着,也喜欢在被窝里躺着。 可没有闺女的事,他自己的事也不少。 去羊城半个月,厂里的工作积压那么多忙不过来,家里的事也不少。 沈国栋知道他回来,把大嫂做的财务报表,以及于丽那边给的业务报表送到了家里 李学武白天没时间看,晚上又要陪家人,所以只能起早看。 秦京茹把早饭做好,站在楼梯上喊吃饭的时候,李学武将将的把文件捋了一遍。 包括吉城的情况,以及钢城在闻三儿离开后的状况。 京城这边他是不担心的,沈国栋虽然刚刚接手,可他已经跟着彪子打下手有一段时间了。 再加上其他关系和人脉的照应,又能出什么事。 倒是吉城的西琳,这一次能不能站起来,或者说摆平他离开后的那场风波,对未来布局吉城至关重要。 相对来说,彪子那边倒是容易的多,大开大合,有闻三儿打下的根基,又没了张万河的掣肘,他耍的开了。 京城有个东风一号俱乐部,他就在原来于敏管的那个青年俱乐部的位置上搞了一个钢城青年俱乐部。 玩的倒是很正经,没有了以前那些花花,三层小楼充分利用了起来,成了钢城贸易的交易所。 这小子深得东风一号的运营精髓,绝对不沾风波,实打实的搞起了精英制、会员制。 不对外经营,保证了俱乐部的安全,招纳的会员也多是以钢城本地的优秀青年为主。 这里面也包括一些有关联合作的单位负责人,晚上聚在一起吃吃饭,聊聊天,倒也是放松。 相比于以前大强子的经营策略,老彪子显得更圆滑些,善于跟那些关键人物打交道。 自从李学武带着他认识了供销社的马主任开始,老彪子就不再把自己当成街边的小混混了。 他是经理,是回收站的负责人,到了钢城依旧是负责人,跟那些关键人物的交往并不低气什么。 这些人看老彪子也是顺眼得多,以前那个一看身上就带着匪气,平日里做事也带着小家子气。 钢城的过渡很平稳,没有李学武担心的波折,这也跟老彪子的快刀斩乱麻,以及结交这些关键人物有关系。 上面没人追究,下面没人敢闹事,可不就是天下太平嘛。 钢城稳了,吉城就会稳,从钢城开始的贸易线就能打通。 马上入冬了,吉城的木材和干货等资源会源源不断地走出大山,走进火车站,运向远方。 以前做这些要偷偷摸摸的,现在挂着轧钢厂的皮,回收站的人也摇身一变,成了这个经理,那个主任的,做事都有章法。 “拿!” 李姝见叭叭看得认真,就很好奇他手里拿的啥好玩意。 她小手一伸,大眼睛瞪着,意思是: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看看! “拿什么?” 李学武放下叠着的腿,从茶几上捏了一颗花生扒开了,花生仁放在了她手里逗着。 李姝看了看自己小手里的果仁,想说她要的不是这个,可又忍不住想吃。 她小嘴抿了抿,口水已经忍不住泛滥,趁着叭叭不注意,一把塞进了嘴里。 “要!” 这回李姝的目标很明确了,她想要吃的。 至于叭叭手里的东西,一定是不能吃的,不然为啥叭叭光瞅着,却不吃? “不给她吃,再噎着” 老太太走过来弯下腰,看了看李姝的小嘴,还在那咀嚼着呢。 花生仁对于小小的她来说还是太过于坚硬了,她的乳牙还不能完全克服这种食物。 “净逗事儿~赶紧吃饭去” 老太太从李姝的嘴里把没嚼碎的花生抠了出来,还埋怨了孙子一句。 李姝看着叭叭要走,太太又不让她吃,一下子就急眼了。 “啊!~” 她使劲喊了一嗓子,想要从太太手里夺回自己的果仁,却被叭叭从后面抱了起来。 “走喽~吃饭饭儿去喽~” “呀!” 李姝被叭叭扛在了肩膀上,大眼睛还盯着太太的手呢。 老太太用纸巾擦干净,见顾宁也下了楼,便催促道:“快吃吧,再就凉了”。 “好,奶奶您吃了吗?” 顾宁穿着睡衣,外面还套了一件薄薄的马甲,是婆婆给做的,前几天国栋来给捎带的。 老太太跟她说话,她必然是要回的,不能让老人的话掉在地上,不礼貌。 老太太点了头,示意了餐厅道:“吃过了,就等你们呢”。 她一边解释着,一边看了门口正在擦车的韩建昆,叨咕道:“那车干净着呢,咋老擦?” 顾宁也是瞅了一眼,没太在意,以前在家的时候,司机每天早上也要擦车的,这可能就是工作,或者是习惯。 李学武抱着李姝坐在餐桌旁,自己吃一口,喂闺女一口。 李姝吃饭不老实,嘴里嚼着,手里还得有个玩的。 等顾宁进了餐厅,她眼睛倒是好使,不等妈妈说,手里正在比比划划的筷子立马就放下了。 “你把她放椅子上喂” 顾宁说了李学武一句,提醒他不要给孩子养成不好的就餐习惯。 李学武却是亲了闺女一口,道:“好长时间没稀罕我闺女了,今天腻歪腻歪”。 当老父亲的想要表现的很慈爱,可李姝不太感兴趣。 小手划拉着脸蛋,不想叭叭凑过来。 “要~” 见叭叭一脸难过的表情瞅着自己,李姝小手一指饭碗,很不给面子地提醒他注意身份。 伺候孩子吃饭呢,能不能专心点! 怎么老想着占我便宜! ----------------- “不要老想着占便宜,要拿出真正的诚意” 周五上午第一个会议就是李学武主持召开的,关于六国饭店整修工作会议。 参会的有建筑单位代表窦耀祖,运营负责人张松英,工程负责人郎镇南,还有其他相关部门负责人。 这两天李学武跟郎镇南碰面开会的次数很多,无论什么项目,都离不开工程处的支持。 所有项目开工动土作业,都需要工程处牵头组织和审议。 主要是关于工程设计和施工方案的审核,施工还是要交给专业的队伍。 轧钢厂也有自己的工程队,但主要是以维护和保养为主,毕竟不是建筑单位,没必要搞那么大的规模。 也就是今年工程量骤增,包括正在建设的居民区项目,以前哪有这么多的工作量啊。 所以今天郎镇南来开会,是以审核的身份和角度开看施工方带来的方案。 窦耀祖早就得过李学武的提醒,在上一次装修的时候就已经把六国饭店的基础数据拿到了。 所以这一次拿出来的,是他组织东风建筑里那些华清建筑系师生,结合他从李学武那里了解到的设计要求,一起搞出来的方案。 开卷考试,又有那么强力的场外支持,窦耀祖想不拿满分都是个问题。 这一次会议当然不是走过场,包括李学武在内,郎镇南和张松英几人都提出了修改意见和补充建议。 窦耀祖带着设计人员,看着铺在桌子上的图纸,对着众人的意见和要求,现场给出了修改方案,着实让郎镇南对东风建筑这个看似草台班子的单位刮目相看了。 最后在预算核定的时候,财务那边的负责人想要卡一卡的,毕竟东风建筑已经承建了太多轧钢厂的项目,稳赚不赔了嘛。 可李学武在讲话的时候特意点到了这个情况。 工程造价,包括预算评估,是有一定的施工标准和预判的,人情关系等特殊因素不能拿在这个里面来说。 李学武还提到了预算和质量的对等关系,甲方在预算上想着占便宜,乙方就会想着在工程质量把便宜占回来。 你占我的,我占你的,最后亏了谁? 不能绝对的说钱不是省出来的,但有的时候该花钱就是不能省。 李学武当然不是因为东风建筑坐在这里才这么说的,今天谁坐在这,他都要说这句话的。 从一开始,他就不想给轧钢厂的干部养成这种以卡预算或者过分节约来换取名声和成绩的想法。 真要是省钱,什么地方不能省,你去告诉李怀德,少特么组织招待,能省多少钱呢。 他开会是很讲究效率的,有谁说的不对,他当时就会点出来。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的过,谁提出问题,是谁的问题就立即解决。 刚才是窦耀祖面对轧钢厂的审核和提问,现在成了双方谈钱不伤感情。 三楼会议室的门紧闭着,商业谈判,尤其是涉及到钱款预算类的,绝对不能随便传出去的。 这个时候,包括秘书和服务人员,也得在门外站着。 今天是管委办一科室的彭晓力负责组织协调会议,他自然也得站在门口听喝儿。 会议结束的消息还没有,领导找他谈话的消息倒是等来了。 科室里老金来叫的他,说是汪副主任找他谈话,让他现在就过去。 彭晓力也是愣了一下,有些诧异地看了老金一眼。 老金倒是看的明白,拍了拍他的胳膊,催促赶紧过去,这里换他来值班。 彭晓力答应了一声,犹自寻思着领导找他谈话干嘛。 领导找,和领导找谈话是两码事。 他是管委办一科室的科员,汪副主任是管委办的副主任,领导叫他有工作安排是常事。 可要说谈话,那就不是这个意思了。 他怀着忐忑的心,想着自己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有些紧张地敲开了汪副主任的办公室房门。 “来,晓力” 汪宗丽正坐在沙发上,看见他敲门便招了招手。 而在沙发那边,彭晓力还看见了保卫组综合办沙副主任。 这位不是李学武的秘书嘛,怎么在这啊。 “领导好,沙主任好” 彭晓力主动打了招呼,心里千回百转,面上倒是很镇定地走到了沙发前面,道:“您找我是有什么工作需要我……” “坐,你先坐下” 汪宗丽的面上始终保持着一定的微笑,看他有些紧张,摆手示意他先坐下再说。 她不这样还好,越是这样,彭晓力心里越是没有底。 以前汪副主任可不见有这么和气的模样。 不,不是没有,而是对他没有,对其他管委办的秘书也没见过有。 倒是对领导,对上面下来检查的大领导,汪副主任还是有比今天还要暖心笑容的。 可就算是今天这种笑容,也让他有了几分不适应。 在管委办,汪副主任是主管组织工作的,由她来找自己谈话,无非就是两个结果。 要么是进步,要么是调整。 进步好像……他心里拿不准,毕竟这段时间他的工作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可要说调整,这个倒是很有可能。 管委办的前身就是厂办,厂办的主要职责就是服务,为领导服务,为工厂机关内部的工作流动服务。 在服务的同事,作为秘书的他们也是需要流动的。 不仅仅是领导的秘书会下去任职,包括他们在内,到了一定的工作年限,都会面临这种选择。 厂里人事部门,或者主管组织工作的领导都会充分考虑到各部门里的年轻人下基层锻炼问题。 大家把关注点放在领导的秘书身上,那是因为同样是秘书岗位,待遇却天差地别。 办公室里的年轻人正是青春年华,正是干工作的好时候,经过几年的办公室锻炼,下去正可以成为部门骨干。 这种人才的流动,对工厂来说是正常的,是需要的,但具体到个人身上,就很难受了。 在管委办工作,大小也是个秘书,下去了人家也要叫一声主任的。 可真的下去基层了,谁还会在意他们,不是领导岗位的,基本上要在下面蹉跎一辈子了。 彭晓力以前也不是没有机会给领导当秘书,可总是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错过了。 徐主任也很照顾他,培养他,所以才有了他今天的八面玲珑。 可能是他太过于追求这个目标了,至今也没等到哪个领导选他做秘书。 今天面对汪副主任异常态度的谈话,他脑门上冷汗都下来了。 嗓子干哑地坐在了沙发上,一副听天由命的表情。 汪宗丽也许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好笑地问道:“是我吓人,还是沙副主任吓人,至于你这样嘛!” “往日里的机灵和能耐呢?” “领导……” 彭晓力没听出来汪副主任的提醒,心里还纠结着自己将要被分到哪去呢。 汪宗丽也是看出来了,这小子是钻了牛角尖了。 怕真把他给吓着,汪宗丽也没再逗他,开门见山地说道:“沙副主任将要负责对外贸易办的工作,现在李副主任身边缺少一位办事员”。 “啊,啊?” 彭晓力没反应过来,沙副主任负责对外贸易办的事他知道,李副主任缺秘书关他什么事……不对! 看着还在发愣的彭晓力,汪宗丽咳嗽了一声,实在没眼看了,平日里看着这小子挺机灵的啊。 她转头示意了身旁坐着的沙器之,给彭晓力解释道:“今天沙副主任是代表李副主任来找你谈话的”。 “李……李副主任” 彭晓力好像反应过来了,可内心深处的不敢置信让他的表情比刚才更懵了。 沙器之倒是很理解地笑了笑,开口说道:“咱们已经很熟悉了,领导今天忙,所以委托我来跟你谈话”。 “啊……是” 彭晓力使劲儿捏了捏自己的手,强自镇定了下来,看向沙器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啊沙副主任,我这……这消息有些突然了”。 “呵呵~是挺突然的” 沙器之轻笑了一声,看了身旁的汪宗丽一眼,随后对着他说道:“所以你是个什么想法,可以说一说”。 “我?我……” 彭晓力现在紧张的都想从三楼跳下去,又激动的都想从楼下跳上三楼。 “没关系的,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跟我说” 沙器之是过来人,曾经的自己也是现在的彭晓力。 他主动安慰了对方的情绪,想要听听这个年轻人的想法。 彭晓力脑门和手心全是汗,也不知道是刚才吓的,还是现在激动的。 听见沙副主任的安慰,他倒是把嘴里瘪着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我……我不紧张……” 第317章 您怎么才来啊! “外地进步师生的问题等一等,你们先把方案做出来,我来跟李主任沟通” 会议室大门打开,李学武迈步而出。 张松英走在他身边,一边问着下一步工作的关键点,一边做着记录。 “尤其是管理团队和服务方案” 李学武看见沙器之带着面色有些紧张的彭晓力站在门口等着自己了。 目光扫了两人一眼,脚步不停,继续同张松英交代着下了楼。 “团队搭建的不好,后面你自己别扭,服务方案定的不好,后面招待起来别扭……” 彭晓力看着领导从自己眼前走过,搭都没搭理他,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 可还没等他多想,沙器之便推了他后背一下,示意了楼梯方向道:“愣着干什么,跟上”。 “哦~是” 彭晓力在汪副主任办公室里同沙副主任谈话结束后,身子就一直都有些僵,思维都迟钝了许多。 甚至他现在还没搞明白,自己怎么就被选为了李副主任的秘书。 事情来的太突然,根本没有时间让他探究清楚,在得到他的答复后,人就被带回了会议室门口,等着领导。 老金刚才看他的眼神都已经发生了变化,具体什么意思,彭晓力没太明白,但很复杂。 他连自己的事都没时间想明白,更来不及搞懂其他。 刚才李学武从会议室里走出来他就有些发蒙,对李学武的印象再一次发生了改变。 不是李学武变了,而是他看李学武时所站的角度变了。 以前他是办公室的秘书科员,虽然对接保卫处,在李学武手里也吃过亏,可那都过去了。 就算是李学武再厉害,对他再凶,一天又能见着几回。 再说了,相处的时间长了,他也懂得该如何跟这位难搞的领导相处了。 可是,现在的他将要以秘书的身份跟对方共事了,难免的有些胆杵。 从前不是很远的那次挫折,到现在还在他的心理残存阴影。 在跟李雪相处的时候,他都会忍不住的拿对方跟自己的阴影对比映衬。 为啥李雪被分给他带教以后,他是那么的尽心,后来李雪被景副厂长选做秘书,他又是那么的尽力。 人家都说他是为了拍李副处长的马屁,也有的人说他图谋不轨,暗度陈仓。 其实这些原因多多少少的都有那么一点。 李学武是保卫处的负责人,是李雪的亲二哥,人都分给他带教了,哪里能不想着沾点关系。 再一个,李雪长得属实好看,他也是正常的大小伙子,爱慕之心,实属正常。 他又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更没有冒犯到她,这有什么? 可是,在彭晓力的内心深处,对于带教李雪尽心尽力的原因还真是有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每每看到李雪,他都会被心里的阴影所困扰。 一方面通过带教李雪,在这个过程中寻找快乐,另一方面也是想着“报复”李学武。 你的妹妹都是我教的,你有啥可牛的! 你的妹妹都在我手里了,你牛什么牛! “晓力,来” “哎~是,领导” 听见沙副主任叫他,彭晓力赶紧应了一声,小跑着到了车跟前儿。 刚才李副主任同其他几位领导在谈事情,他也没敢上前。 等领导们散了,指挥车也开了过来。 沙副主任让他等一下,自己先一步去了领导那边,看样子应该是在介绍他的情况。 也就三两句话的工夫,彭晓力却是觉得十分漫长。 尤其是领导扫过来的眼神,更让他心里有些没底。 好像,不是李副主任选的自己? “晓力,领导要去京城电视机厂,你做好服务工作” 沙器之一边交代着,一边将手里的笔记本递给了他,叮嘱道:“这里是领导的行程安排,以及重点工作备注,你拿好,车上看”。 彭晓力一边郑重地接过笔记本,一边仔细听着沙副主任的安排。 这哪里是笔记本啊,这是秘书的接力棒啊。 从这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开始接手李学武的秘书工作了。 心里虽然有些激动和紧张,手里的笔记本都有些颤抖,但他还是注意到,在自己两人说话的工夫,领导已经上车了。 不知道为什么,彭晓力觉得李副主任并不喜欢自己,或者说,对方没有选择自己当秘书的意思。 他当然没有听到领导这么说,可凭借慢慢恢复的理智和直觉,事情好像有些复杂。 “好了,暂时就这些” 沙器之拍了拍他的胳膊,帮他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子,示意他上车。 “等你回来找时间,咱们再仔细聊”。 “沙……沙副主任” 彭晓力看到沙器之这么照顾自己,很是感动,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被对方点头制止了。 看着沙副主任脸上的微笑,他又重新拾起了一点点信心。 他是新秘书,沙器之是“老”前辈,这扶上马送一程的动作真的很是讲究。 沙器之主动伸出手跟他握了握,再次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不要耽误领导时间。 两人做了个简单交接,彭晓力便走马上任,沙器之也是站在原地,目送了吉普车远去。 …… “他倒是挺仁义的” 三楼,有人正在用戏谑的语气评价着刚才沙器之的所作所为。 “就是不知道做的这些给谁看呢,他真以为送上马的人会记他一辈子恩情?” “一辈子谁敢想,一年两年都是赚的” 另一个声音虽然没有戏谑的意味,可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 听见他如此说,先前那人挑眉故意问道:“您是正的,他是副的,您就没给提提意见?” “我?我哪里有资格说话” 原来站在窗边的不是别人,正是保卫组综合办主任孙健。 孙健听得出来对方是在故意挑拨他的神经,可他并没有在意,视线仍在楼下沙器之的身上。 送走了吉普车,沙器之正站在楼下同对外贸易办的人在谈话,好像也要出门似的。 “我这个正的,有的时候还要看副的脸色呢” 他的视线从楼下收了回来,看向对方,微微一笑道:“树倒猢狲散,形势不由人了~” “哼~” 对方显然也不是什么善茬儿,被孙健的话语一激,有些不屑地说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就不信他是什么好心人”。 “哦?” 孙健故作意外地抬了抬眉毛,问道:“此话怎讲?” “您可别套我,一个科室那么长时间,我就不信您看不出来他的深浅” 对方不是小年轻,虽然被话语所激,可没失去理智。 都是老机关了,互相挖坑都成了常态,今天你坑我一次,明天我坑回去,互相学习,共同提高嘛。 “我还真没看出来” 孙健脸上的笑容愈浓,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转身往楼下去了。 那人仍自站在窗前,看着孙健老狐狸似的模样,又是冷哼一声,嘴唇微动,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孙健倒是没在意他走后对方会怎么说他。 有句老话说的好,身正不怕影子斜。 “孙主任,正想找您呢” 他刚从主办公楼里出来,正在院子里站着说话的沙器之便发现了他,主动打了招呼。 “正治组那边有点事,怎么了?” 孙健解释了一句,随后看了看沙器之,以及他身边的几个机关干事。 这里还真就不全是轧钢厂里的人,也有华清来实习的学生。 这是应李学武的要求,从来工厂实习的大学生里抽调一批懂外语的,能力强的,充实道对外贸易办的队伍中来。 沙器之本身懂一点俄语,但也就那么日常的几句,当年毛子哥来支援,他可没落着接待的工作。 对外贸易办,要是没有翻译,那可真是挂羊头卖狗肉了。 这不嘛,沙器之从综合办叫了两人帮忙,又选了几个大学生,想要去外事部培训学习,家里的事得交代一下啊。 他是李学武的秘书,可也是综合办的副主任。 以前主要工作是为李学武服务,孙健并没有给他很多工作安排。 可现在的他,不需要跟着李学武往外跑,实打实的副主任,哪里能说走就走的。 三言两语,解释了要忙的工作,语气更是谦虚地表达了歉意。 孙健倒是很和气,笑呵呵地连声说着是好事,让他先去忙,综合办里的工作都有他呢。 不过就在沙器之将要离开的时候,孙健又叫住了他,很意外地叮嘱了一句:“交接工作还是要做好,不要出现纰漏”。 “好,我知道了” 沙器之眼神微微一动,顺着孙健出来的方向一撇,目光扫过,却是在三楼闪过一道身影。 也许是看到孙健同他说话了,或者是对他的目光比较敏感,那人慌忙躲避,可还是被他看了个正着。 保卫处的干部,在李学武的带领下,哪个不是练就了一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功夫。 是他啊~ 沙器之收回目光,再去看孙健,发现对方已经走进了保卫楼。 常言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总被人惦记着,这心里也是回事。 ----------------- 吉普车从电视机厂里开出来就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了。 彭晓力从沙副主任交给他的笔记本上了解到,李副主任中午加了个行程,是去化工厂。 这本笔记他拿在手里,就跟行动指南似的,尽可能的学着沙器之的工作思维去理解日程安排。 可是……从轧钢厂里出来,领导还没跟他说过一句话呢。 包括去电视机厂的路上,同对方会面、寒暄、开会、道别,这一路上他好像是个看客一般。 说不受领导待见还不是很准确,可李副主任就是没搭理他。 要说该做什么,该说什么,这些他也不是没见过。 为了早日能走到今天这个岗位,他不知道私下里做过多少功课和努力。 甚至在心里已经模拟好多次,如果自己被杨书记选为秘书应该怎么做,被杨厂长选为秘书应该怎么做。 毫不客气地说,如果当时杨书记,或者谠委里任何一个领导选他做秘书,他都能做到无缝衔接。 可惜了,人算不如天算啊,他模拟了那么多,想了那么多,唯独没有想过要给李学武当秘书。 他就像是个没头苍蝇一般,不知道该怎么对李学武下手。 刻意的判断对方是否为厂领导身份,那就太傻太绝对了。 可要说自己一步登天,从此人前显贵那也是不可能的。 但从汪副主任的办公室里出来,到跟在李学武的身后下楼,他已经感受到了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他,他的心态,或者说其他人的心态,看他的眼神和目光中带着点意外,或者叫意味深长。 狐假虎威? 也许是这样的吧,现在的轧钢厂,谁敢跟李学武叫板,谁敢说他不是厂领导。 如果李学武不是厂领导,那被他叫过去开会的,指挥的忙上天的那些组长、副组长又算是什么? 威风? 是,从楼上下来,彭晓力就感受到了李副主任的威风。 以前还真就没注意过,他都是那些主动打招呼的人。 而今天,他成了跟在领导身后,被别人礼貌微笑的那一个。 真的,彭晓力在今天才终于感受到了被打招呼的特殊感受。 虽然面对李副主任的时候依旧是压力山大,可跟在对方身后,他又觉得与有荣焉。 这是什么感受? 奇怪又复杂,说不清,道不明的,可能这就是他日以继夜追求和梦想的那种体验吧。 几个小时过去了,他的内心还是难忍激动。 但捧着沙副主任交给他的笔记本,又在回忆着对方的工作态度和日常习惯。 秘书的习惯,多半是跟服务的领导有关系,从对方的言行举止之中,就不难看出领导的喜好。 沙副主任这人平时不太爱说话,可幽默风趣,语言诙谐,跟他们打交道,出手也很大方。 而李副主任的大方不用刻意去探究,基本上是所有人的共识了。 从今天跟沙副主任的谈话,到后来交给自己的笔记本这几件事,不难看出对方的善意。 虽然彭晓力也清楚对方这么做的深意,可还是要从正确的角度去看待对方的为人,进而了解到李副主任的为人。 今天是他第一天上岗,沙副主任并没有带他几天的意思,交代也很简单,完全信任他的样子。 可能有人会说了,这是沙器之故意的,就是想要让他在领导面前出错,好回头帮他处理这些问题,进而获得他的人情。 沙副主任有这么打算的吗? 彭晓力不知道,但就算是别人说了,他也是不会信的。 很简单,他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更不是不懂业务的二把刀。 他是协调和负责对接保卫处的秘书,就算是没具体执行过保卫处的任务,可经过他手的文件,他又哪里能不看的。 出错是一定的,两口子在一起都需要感情磨合呢,更何况是领导和秘书呢。 后者的关系比前者还要复杂呢,远了不是,近了也不是。 你看现在,领导坐在后面看资料不说话,他又哪里敢主动搭茬。 真像街坊邻居那样相处,回头去跟领导说:“嘿,咱中午整点啥”? 甭说他没这个胆子,就算是有,他也没嫌自己命长呢。 开车的这位他早就有所耳闻了,一个司机腰上卡把手枪,平时说话都没有放屁多,你说他吓人不吓人? 小车班里早就有过排名,韩建昆是所有小车司机里说话最少的那位,以绝对的优势领先第二名。 甚至一起共事这么长时间了,还有人没跟他说过话的。 人家都说韩建昆心里藏着事,对他爸的死耿耿于怀,所以心甘情愿的给李学武开车报恩呢。 再加上最近都知道的,韩建昆结婚,李学武亲自到场,对象是招待所所长秦淮茹的妹子。 你就品吧,越品越有滋味。 李学武是干嘛的,保卫组副组长,身上带着好多条人命呢。 真有不开眼的惹到了他,说不定先开枪的可能是沉默不语开车的这位。 沙副主任当秘书的时候日常是不是也是这样,他不知道。 可现在开车的司机不说话,坐车的领导不言声,他这当秘书的,只能当哑巴。 好在是去京城化工厂的路程不是很长,彭晓力忍受尴尬的能力还不错。 车辆稳稳地停在了距离门厅台阶一步远的位置,方便领导下车后同对方接待人员握手寒暄。 彭晓力以前还想过如何给领导开车门,可跟着李学武出来,他很清楚,对方平时不要秘书给开车门的。 这会儿看着李副主任同对方握手寒暄,一片和气,他也尽量保持礼貌的微笑,同跟他打招呼的接待人员回应着。 “哎呀,你可是真难请啊” 京城化工厂副厂长白长民主动迎出了楼门,在同李学武握手的时候还抱怨道:“你要是再不来,我可就去轧钢厂堵你门去了”。 “哈哈哈~” 李学武爽朗的笑声穿过门厅,回响阵阵:“你去了也没用,我都不知道下一刻要去忙什么,人在哪!” 他很是歉意地拍了拍握着的白长民的手,道:“白厂,我要说自己忙的脚不沾地,你一定觉得我在自抬身份,一个副处长能有多少工作是不是?” “哎!我可没这么说!” 白长民笑着点了点他,道:“你的情况我能是不了解的嘛,不了解能请你来协商合作?” “哈哈哈,那得了” 李学武笑着松开了他的手,示意了楼门,道:“朋友贵在相知,还是你懂我”。 “我懂你还不成,一会儿你得让朱主任也懂你” 白长民故意玩笑道:“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拒绝了两次,可真是伤了我们朱主任的心”。 “领导生气了?” “怨我~怨我~” 李学武一边往里走,一边在嘴里歉意地念叨着:“一会儿我自罚三杯”。 “反正是不老大高兴的” 白长民走在他身边笑着逗趣道:“真要是鸿门宴了,你可别怪我”。 “哪里~哪里~” 李学武嘴里笑闹着,道:“就算是你白老哥要留下我,我还能说不行啊,今天我舍命陪君子,好好表示一下”。 “你别玩不起~” 白长民就怕李学武提酒,上次就喝伤一次了,刚才李学武就在提自罚三杯的事,他故意遮过去了。 没想到李学武又提,这不是明摆着仗势欺人嘛!。 “哈哈哈~” 笑声太过于魔性,从一楼大厅,到三楼会客室,一路上彭晓力都在感受着他的社交能力。 这是在车上沉默不语的那位? 人家都说干部其实就是最好的演员,以前他感悟不是很深,现在倒是身临其境了。 从一下车见面,包括李副主任也好,对方的白副厂长也罢,两人的明争暗斗,时时刻刻都在激烈的进行着。 你看他们是寒暄,是客气,是打招呼,是笑闹着,可实际上,关于合作的交锋早就开始了。 轧钢厂需要汽车工业,需要同化工厂合作,否则前段时间也不会主动来这边商谈了。 现在化工厂被对方拖着参与到了三产工业和联合工业的项目开发,倒是成了对方占据主动权了。 可这种大厂之间的合作,又哪里是你一直赢的场面。 昨天是李学武主动登门拜访,今天就是他们主动邀约会谈,互有胜负而已。 谁主动,谁吃亏。 李学武反正不会主动登门了,非要等三次才行,学诸葛茅庐呢。 第三次了,他自然得了势,可人家也不愿意吃亏。 先是安排了饭局,可却是在中午的。 又安排了相熟的副总在门口接待,可又口口声声说领导在意了。 最后就是谈判,人家是主任牵头,就是想扳回劣势。 李学武呢,自然是不想丢了阵地的,可人在屋檐下,总不能不低头。 低头也不能低太过,怎么办? 插科打诨,无事生非,顾左右而言他呗。 你不是说领导生气了嘛,那好吧,我自罚三杯,到时候咱们酒场上见。 生意嘛,有来有往,对方谈的绝对是对你不利的,那你就转换一下,谈对你有利的不就行了嘛。 李学武走在前面笑的热闹,后面的彭晓力却是看着门道。 要不怎么说徐斯年曾经点了他有灵性呢,很多机关里的事情,他是一看就会,一点就通。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以前吧,他也老跟人听说这些事,有嘴勤快的秘书在小圈子里也会讲一讲领导的趣事,但都是正面的那种。 彭晓力敬陪末座,光听着人家讲领导出去怎么风光了得,怎么为人处世,怎么圆滑世故。 秘书嘛,成长都需要学习的,给领导当秘书,自然是见的多,学的也多。 你看沙器之,以前是个啥,给李学武当了半年多的秘书,你看他现在。 这就是机遇的魅力,彭晓力以前羡慕死那些人了,可以跟在领导后面学习。 今天轮到他了,对比以前听过的那些故事,他觉得李学武的交际能力,更胜一筹。 尤其是在利用自身优势,四两拨千斤这方面,他是真的能感受到领导的能力和魅力。 跟化工厂一把手朱小林主任见面的时候,彭晓力真的以为对方会给脸色看。 可实际上,朱主任特别的客气,完全没拿李副主任当外人,更不像是在楼下白副厂长所说的那样生气。 瞧瞧,这就是套路。 彭晓力很清楚,人家绝对没有为了李副主任来访做个彩排啥的,这就是机关里的默契。 你就说,如果你在楼下听着白副厂长说了那些话,心里是不是有些忐忑。 等到了楼上,遇到礼遇有加的对方领导,你是不是有些小感动? 你能说人家是故意的嘛,是为了在接下来的谈判中给你戴高帽吗? 就像他心里想的那样,交锋,其实从一见面就开始了。 ----------------- “少喝点,没关系的” 白长民笑着给刘永涛说了一句,实在是李学武主动敬酒,他说不喝也过不去。 上次就是办公室副主任刘永涛接待的轧钢厂一行人,结果他是最先被撂倒的。 这一次宴请来访的李学武,负责接待工作的刘永涛面对李学武的客气,实在是心里打怵。 可他越是打怵,李学武越是拿他开刀,借着说话的工夫,已经干了两杯了。 刘永涛太知道自己的酒量了,小杯滋喽着还成,一斤多不成问题。 可上次的酒场他还记得这位李副处长的能耐和套路。 先用盅,后用杯,用完小杯用大杯…… 他可遭不住对方的收拾,所以早早的就投降了。 刘永涛说下午还有重要工作,不敢喝醉了。 李学武自然不会为难他,可目光转向了白长民。 白长民见状,自然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你有重要工作,我就没有了? 你不想一睁眼就明天了,难道我想失去人生的一个片段嘛! 谁让你是副主任呢,你先上吧,今天李学武的火气很大,自然是车轮战,生死局。 没见朱主任都下场了嘛,今天争取李学武不倒他们也不倒,李学武倒了他们喝正好。 上次李学武是带着队伍来的,这一次就他一个,哪里能放过这个机会。 所以中午化工厂的酒局就开始了戏剧性的一面。 众好汉围攻光明顶,曾阿牛一力降十会,撂倒众人。 也就是后来朱小林主任看大势已去,人心涣散,脚底抹油,及早跑路,否则化工厂一下午就得“没头没脑”了。 事情已经谈好了,否则怎么可能在中午喝酒呢。 就算是李学武敢喝,他们也怕耽误事啊。 喝了酒不能谈事情,这是机关干部的共识。 在酒桌上吹的牛皮,酒醒了都不算数,这也是共识。 所以不要相信酒桌上的誓言,否则你就跟吹牛皮给你作保证的对方一样,都是二傻子。 要说傻,坐在副驾驶,偷偷用眼睛余光往后面瞅的彭晓力是要傻了。 他可亲眼所见,或者说他都仔细查了,李副主任今天中午最少喝了二斤半的白酒。 别说是二斤半的白酒了,就是特么凉白开,人的肚子也受不了啊。 可是呢,李副主任走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晃的,上了车,出了化工厂大门口,就跟没事人一样了。 你就看他眼清目明的拿着文件看得样子,像是刚才喝醉酒了? 彭晓力见过能喝的,可没见过喝这么多酒没啥反应的。 “你瞅啥?” “啊?对不起领导!” 彭晓力偷摸儿观察着后面,心里想着事情,忘了注意回头的尺度了。 被李副主任突然点破,他不敢狡辩,立马道歉认错。 李学武却是瞥了他一眼,抬了一下头,道:“把上午电视机厂和化工厂的谈判结果整理一下,形成报告,明天上午交给我” 嘴里吩咐着,目光扫过有些尴尬的彭晓力,怀疑地问道:“没问题吧?” “没问题,是,没问题” 彭晓力是真的有些紧张了,嘴里的话都开始发飘了。 李学武再次打量了他一眼就没搭理他,继续看文件。 坐在前面的彭晓力心里直打鼓,刚才答应的痛快,可他没给李学武写过文章,如何知道对方的喜好。 你可别说打铁自身硬的傻话,就他们这些在办公室这个大油锅里滚了这么长时间的,又有哪个不是老油条。 写文章绝对没问题,报告、记录、调查等等,他们都能写。 可写这玩意儿得分给谁写,要是面对下面各单位的,那按照格式,抓住重点,随便十多分钟他就能写出来。 现在是领导要看,还是要用来当资料用的,他哪里敢随便。 摸不清李学武的文风套路,搞不懂他的思维模式,如何写出让对方满意的文章啊。 是,今天上午李副主任同京城电视机厂就电子工业产业发展、电气系统与通讯系统开发合作等项目进行了深入讨论研究。 又同京城化工厂就联合企业市场布局,深化三产工业发展,大力推进油漆、塑料、泡沫、海绵、人工橡胶等项目投建投产工作进程。 事情就是这么点事情,可你真就写这么两句话? 你当这是新闻简报呢,领导明显是要谈判报告,是基于谈判记录,结合双方合作的共同优势和愿景,深层次解读这一合作的报告文章。 这可能是作为工作记录被留存,更可能是交给厂里领导们考阅、评估的。 他以前过手这样的文章无数,可都是别人写的,他负责对接领导和处室,从来没有自己牵头,或者负责写过。 你说他不会写吧,他又阅尽无数这类文章。 你要说他会写吧,他又无法判断自己的能力,以及领导的要求。 这就叫关心则乱,越是在意,越是迷茫。 指挥车回到了轧钢厂,彭晓力在车停稳的第一时间跳下了车,赶在李学武下车前打开了车门子。 “领导,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忙你的” 李学武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迈步就往保卫楼门厅里走。 彭晓力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身后的主办公楼,又看了看李学武的方向,不知道该往那边走。 韩建昆坐在车上,看了一眼车下的“菜鸟”忍不住嘴角微微扯动。 这就是沙副主任说过的机灵小伙? 小伙是小伙,机灵的机是哪个鸡? “包” “?” 彭晓力正在迷茫着,突然听见车里司机给他喊了一句。 他还没反应过来呢,却见对方扭头示意了一下身后座位上领导的皮包。 “啊,谢谢,谢谢” 彭晓力像是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一样,见着谁都问好,谁跟他说话都谢谢。 打开车门子,从座位上整理了领导看过的文件,装在包里提着。 刚要关车门子,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微笑着伸出手,跟韩建昆招呼道:“你好,以后咱们就是同事了,我叫彭晓力,以后多关照”。 韩建昆像是看二傻子一样打量着从右后座位伸手要跟他握手的彭晓力。 彭晓力见对方不说话,也没回应自己的礼貌,就忍不住的尴尬。 刚要找个借口收回自己的手,关车门子,没想到对方这个时候开口了:“沙副主任不是说你是办公室的老人了嘛”。 “……” 彭晓力的手跟脸上的微笑一样,都被对方这冰冷的话冻僵了。 我已经很尴尬了,咱们初次合作,你又何必如此无情。 韩建昆可不吃他的“含情脉脉”,更没理会他那无比幽怨的眼神,抬了抬下巴,示意他那边的车门子。 这意思是你该干啥干啥去,关门让我走人。 彭晓力这个瘪吃的实在是噎得慌,欲哭无泪地关了车门子,看着对方潇洒离开。 他有想过给李学武当秘书一定很难,对方一定很难伺候。 没想到啊,对方的司机都特么这么有个性,以后的日子该咋过啊! 说实在的,他现在有些后悔了,上午沙器之一问,他为何答应的那么草率。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沙器之再问他这个问题,他一定…… “彭哥,刚回来啊?” “啊?啊~是,出去啊?” 彭晓力还发愣呢,没注意到有人跟他打招呼。 再见来人,却是办公室里的同事。 特么的,丫的刚才跟自己叫什么? 彭哥? 自己是第一天来轧钢厂上班嘛!? 一个办公室里坐了这么长时间,你特么今天才知道叫哥啊! 他拎着李学武的包站在保卫楼门口,应付完一个叫哥的,随后有更多的“哥长哥短”叫了过来。 以前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在轧钢厂里还有这么多的弟弟妹妹,更没见过这么多的笑脸和亲切的问候。 他感受着落在自己身上那些热切的目光,以及巨大的虚荣心得到满足,想起刚才的那个问题了: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沙副主任再问他这个问题,他一定大喊一声:您怎么才来啊!我都等着急了! ----------------- “为什么发动机和变速箱的生产线要交给机械一厂来做?” 站在会议室门口的彭晓力很不理解,毕竟厂里是有合作熟悉的机械厂的。 他的不满也是来源于李学武对这件事的态度。 下午回来没多长时间,管委办那边便过来请示,与京城第一机械厂的谈判会可以开始了。 彭晓力亲眼所见,当时李副主任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也给来请示的管委办秘书吓了一跳。 秘书找他求救,可他也是新来的,哪里敢去捋李学武的虎须。 要说起来,这件事是机械厂做的不对了,这不是分不清大小王嘛。 轧钢厂所有三产和联合项目,包括贸易和新兴生产项目,可都是在李学武的手里攥着。 机械厂来谈判,可跟京城电视机厂这些李学武去谈的单位不一样。 李学武先前去谈的都是联合企业,或者是三产,或者是贸易项目配套的工业基地项目。 双方是以合作为基础进行谈判的,可就是合作,那也是互相尊重着,谈判前要见个面,打声招呼的。 第一机械厂这算是什么? 他们可不是来合作的,是来接活儿的,是轧钢厂有项目需要机械设备,他们主动来推销的。 什么时候来的一声招呼不打,来了以后面也不见,直接去会议室等着了? 不能够吧! 李学武是很有涵养的,自然不会为难管委办的秘书,更不会让会议组织人员难堪。 可从楼里出来,他的不满就摆在了脸上,尤其是彭晓力快速打探回来的消息,对方到厂后,直接去拜访的程副主任。 现在,同第一机械厂的采购谈判会,就是由程副主任促成并亲自跟进的。 李学武到了会议室以后,最先看到的就是坐在主位上的程副主任,以及坐在他身边,亲切地交谈着的机械厂干部。 程开元很明显的能看出李学武的不满,可他还是主动介绍了机械厂的带队领导,并且强调了对方是副厂长。 李学武看似很给面子的同对方握了握手,还礼貌的微笑问候了。 可一落座,他的獠牙便伸了出来。 就在机械厂汇报流水线工程机械方案结束后,李学武也没顾程开元就坐在这里,直接发了火。 “汽车工业流水线机械采购方案给到贵方已经超过一个多月了吧?” 李学武看了看手里的文件,抬起头看着对方的副厂长,语气不满地问道:“一个多月的时间,你们就给出了个这?!” 第318章 跟我说话客气点 啪! 会议室里突然的安静了下来,全因为李学武摔了手里的文件。 “包括发电机、发动机,还有变速箱在内,三条生产线的设备!” 李学武手指点着桌上那本略显单薄的文件斥问道:“你们就拿这个来糊弄我,糊弄轧钢厂?” “李副主任,您听我解释” 对方的副厂长先是看了坐在会议桌一端的老厂长程开元一眼,这才要跟李学武解释。 可是他刚开口,李学武就给他毙了回去。 “信任呢?尊重呢?” 李学武看着他的眼神里透露着严肃和威慑,话语中更是咄咄逼人:“你们厂一直都是这么服务顾客的?” “先听周副厂长解释” 程开元终于开口说话了,他也是面色铁青,双手交叉着放在桌子上,语气有些僵硬。 李学武瞅都没瞅他一眼,就这么看着对方的副厂长。 周副厂长见自己得了说话的机会,赶紧解释道:“我们从拿到采购方案的第一时间起,就已经在做这个设计工作了……” “讲重点” 李学武手指敲了敲桌子,提醒他少废话,说关键的。 被他打断发言,周副厂长心里也是有着火气。 可怎奈这个项目是厂里今年接到的最大的一个计划外工作了,是直接能给厂里创造实际经济价值的必要任务。 因为有着老厂长程开元的关系,他们先一步拿到了这个订单。 可也正是因为有老厂长在这边,他们真的很意外今天的遭遇。 这位李副主任的大名他是有听过的,但真的没怎么在意。 就算是再牛的干部,不也得有组织纪律管着嘛。 现在是管委会当家,主任、副主任依次往下排座位,论权限,何时轮到管委办的副主任来做主了。 周必先意外的不仅仅是这位李副主任的态度,还有老厂长程开元的态度。 从一开始,会议的气氛就有些压抑,可老厂长却是没有任何表态。 凡此种种,已经可以看出老厂长现在的处境了。 周必先不是个棒槌,知道想要拿下这个订单,不仅仅得维持老厂长的关系,还得协调好这位李副主任了。 当对方发火的那一刻,感受到“甲方爸爸”气场的那一刻,他真的很后悔,后悔没有了解实际情况,把场面做圆。 你当这个年代是计划经济,就不需要自己接订单了? 是,有的工厂却是计划内的任务都忙不过来,可不是所有的工厂都是如此。 计划内的任务订单是上面统一下发的,经济也是上面统一管理的。 如果产能富裕,他们也会跟兄弟单位协调计划外的任务。 这一部分的经济则是由他们自行管理使用,也就是未来十年、二十年后上面重点强调的小金库思想。 谁不想自己的单位有钱啊,谁不想逢年过节的时候领取到更好的福利品啊。 当领导的也是有压力,更何况是现在,将要年底了,不得把经济搞的漂亮一些嘛。 所以说现在李学武给他拿态度,他怎么都得忍着。 “李副主任,我们得承认,以前很少接到这种成套、成体系,并且是这么高标准,严要求的生产系统订单,难免的要谨慎小心,所以耽误了时间” 周必先按照李学武的要求,开始讲重点:“发电机生产设备我们以前给京城第一电机厂做过,但不是成套的生产线” “不过您放心,我们已经有了成熟的配置方案”。 “东西呢?”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看着周必先问道:“你刚才说的方案给我看一下”。 “给李副主任拿一下” 周必先示意了随行的秘书一句,自己又解释道:“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提供详细的工程方案,是想着等到了工程师会议上再议的”。 “怕我看不懂是吧” 李学武接过文件,一边责难了对方一句,一边真就仔细地看了起来。 这个时候,程开元却是开口说话了:“周副厂长,你可能不知道” 他语气中带着似是骄傲,可实际是嘲讽的意味给周必先讲到:“咱们厂就要下线的汽车其实就是李副主任设计的”。 “是嘛” 周必先也是听出了程开元话里的意味深长,可他很聪明的当做没听懂,倒是真的意外又仰慕地看着李学武。 “那我可真是有眼无珠了,抱歉抱歉”。 他是真的会做人,从秘书手里拿过一叠资料,直接走到了李学武这边挨着坐了。 “李副主任,我给您详细介绍一下关于这三个项目生产线的设计思路”。 李学武瞥了那边的程开元一眼,眼神犀利似是带着刀子。 而程开元一个战术后仰,轻轻躲过,可李学武想要刀他的眼神已经了解了个明明白白。 “先讲发电机” 李学武敲了敲手里的文件,转头看向周必先,道:“你告诉我,如何保证它的质量和使用寿命”。 “这……” 周必先看了李学武一眼,迟疑了一下,见他目光深邃,不是不懂装懂的模样,从使用角度倒推生产设计,也是一种研发思路。 “我先给您讲一下发电机的生产环境,以及质量保证”。 “还有安全操作和防护措施” 李学武补充强调道:“尤其是生产中常规安全和极端情况的处理应对”。 这下麻烦了,周必先是机械厂的业务副厂长,本身对机械设计很有工作经验的。 但是今天遇着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不问他工艺设计,不问他系统工程,反而从生产和产品的角度来考问他。 为什么? 他这一瞬间已经有了思考,对方显然很清楚,自己这边一定是有了设计方案的,常规设计自然不是问题,重点还真就是对方所提出的这些。 安全、操控、质量等等,他斟酌着话语,以全生产线工程、工艺系统为基础,从李学武关心的几个方面开始阐述设计思路和机械工程的应用。 这当然不是简单的工作,因为李学武时不时的会打断他,就他所提到的关键点进行提问。 虽然周必先能看得出李学武不是专业的工程设计人员,更不是生产业务型领导,但对方敏锐的思路,以及看待问题独特的视角,很是让他佩服。 每每打断他的讲述,必定是有的放矢,并且就他的解释,还能提出针对性建议和意见,这在领导层里面很难看到的。 他当然不一样,他是从车间里一步一步走上来的,每个工程都有一个或者几个,是生产业务型的领导。 轧钢厂的聂成林就是这样的,这是工作需要,也是组织需要。 看着两人坐在那里一唱一和的,程开元的脸色愈加的难看起来。 刚才李学武当着他的面给第一机械厂难堪,可不就是落他的面子嘛。 原因屋里的人都很清楚,无非是自己跟李怀德之间的矛盾延伸。 那一段夹枪带棒的话语,就差直接点名道姓了。 就差直接指了机械厂的鼻子骂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蛋的话了。 当周必先的目光看向他的时候,脸热,脸红,气的心砰砰直跳。 可他能说什么,明明知道李学武是故意的,可他当时如果开口,说不定就被李学武踩在脚底下了。 有的时候机关里的争斗就是这么肤浅又直接。 你跟我不是一路人,那么在日常工作中,有面善手黑的,也有一言不合就掏刀子开干的。 反正都是借着就事论事,对事不对人的态度和借口来说事,真是刀枪棍棒的,可不就招呼上了嘛。 周必先是傻子吗?是第一次参加工程项目谈判会议吗? 当然不是,他有着很好的谈判经验,不然也不可能是他带队来轧钢厂了。 可从一开始周必先就被自己,或者一些言论所误导了,以为轧钢厂是“正常”的管理秩序。 当然了,轧钢厂当然是正常的管理秩序了,只是李学武一个人不太正常而已。 也正是不太正常的李学武让他撞见了,才差点栽了一个跟头。 这个时候,他已经跟李学武对接上了,更希望老厂长程开元能主动离开。 真不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有卸磨杀驴的想法。 他能很清楚地感受到老厂长同这位李副主任不是很友善。 或者说两人的工作关系不是很和谐。 可是,老厂长也必须承认,李副主任才是主导这次谈判会议的负责人,也是关于汽车工业核心产业三条生产线项目的负责人。 要么老厂长一言九鼎,换了眼前这小年轻。 如果没这个能耐,绕不开对方,周必先觉得还是来得实际点好。 他跟轧钢厂谁都没有仇,更跟厂里的计划外任务,跟经济没有仇。 周必先自然是不希望介入到轧钢厂这边的麻烦中来,所以各交各的。 现在要把李副主任搞定,回头跟老厂长的私人关系还是得维护。 可现在老厂长不走,坐在那自己生闷气,那眼神看似也把他怨恨上了,这实在是让他一边应付李学武,一边在心里叫苦。 常言道: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他自己没有做到,没有第一时间搞清楚项目归谁管,没有主动拜访,现在就得受这个。 “你们厂有没有考虑过技术引进?” 就在周必先讲解完三个项目生产线设计方案之后,在他的期待中,李学武提出了这个问题。 跟他预想中李学武将要问到的刁钻问题不同,这一次却是天马行空的问起了技术引进。 “李副主任” 周必先迟疑了一下,确定着问道:“您所说的技术引进是指?” “整条生产线,包括最先进生产设备的设计思路和机械制造工艺” 李学武点了点手边刚刚对方提供的设计方案,道:“你应该懂我说的意思” “你们提供的这份设计方案,很大一部分都是有待工艺细化和技术提升的”。 “您说的我明白” 周必先听李学武谈到了技术引进,态度就已经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刚才主动谈合作的样子了。 就是的,现在成了李学武要卖给他技术,他当然是反客为主,成了甲方。 “可是您也清楚,我们厂主要业务还是在机械设备上,类似于轧钢厂这样成套、成系统的设计生产线的任务很少能碰到” “就算是您所说的技术引进能大大提升我们厂生产系统设计能力,可也是屠龙技而已”。 “目光过于狭隘了” 李学武听出了他话里的拒绝,收起了桌上的笔记本,神态随意地说道:“你说生产工艺设计能力是屠龙技,明天呢?” “万一遇着真龙了怎么办?” 他微微点头,看着周必先说道:“往前倒十年,不,五年,你敢说能接触到成系统的工业生产机械订单吗?” “不一定吧,这样的订单可以有,但你们厂不一定能够抢得到” “五年后的今年,你这不就是遇到真龙了嘛,你手里的技术真的能屠龙吗?” “我跟你讲一讲实话” 李学武手掌按在了对方提供的方案文件上,道:“你的方案,在我这里过不去”。 “李副……”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会议室内众人全都坐直了身子,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而周必先也是愣住了,随即激动的就要开口说话。 可他还没等说出来了,就被李学武抬手制止了。 “先听我说”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看着他,讲到:“首先,我对你没有意见,对今天在这间会议室里的任何人都没有意见” “其次,我说你们的设计方案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你也一定能看得出来” “最后,我给你讲,为什么在我这里通不过这份设计方案” 李学武从自己的笔记本下面,拿出了一份文件在了两之间的桌子上。 周必先紧皱眉头,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可拿起那份文件看到上面的标题时,真的就震惊了。 “说你们的方案通不过,也不仅仅是设计方案有问题” 李学武在他看文件的时候讲道:“包括电控系统、发动机和变速箱生产系统,意大利最大的游艇制造商将会同轧钢厂合作,提供全套的生产工艺和机械设备”。 “李副主任!” 周必先还没开口,坐在一边的程开元先是表达了不满:“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不是耍人玩嘛!” 听见他如此说,周必先也是抬起头,目光锁定李学武,等着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刚才自己又是客气,又是解释的,费了这么多口舌,你要是不用我,早说好不好。 他当然不会说出自己被耍了的抱怨话语,因为这在商业谈判中没有任何作用。 可程开元说了,他就势表达出了自己的不满。 如果李学武不能给他一个很满意的解释,他不介意发动自己的关系,把这件事晒开来讲一讲道理。 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本应该是双方的问题,现在成了三方。 程副主任对李副主任表达了不满,造成了轧钢厂一方的分裂。 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李学武的身上,真似是千夫所指,压力骤增。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瞥了满脸怒气的程开元一眼,眼皮一抹哒,冷声道:“程副主任,工业贸易生产项目是直接对李主任负责的,您要听,先跟李主任打声招呼为好”。 就这么一句,差点把程开元噎死,脸色都成了猪肝样。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有外人在场,还是他的“娘家人”,李学武真是一巴掌把他呼在了墙上。 李学武没等他开口斥责,已经转头看向了周必先,道:“我现在跟你讲一下,为啥要听你的解释” “因为我想给你,给第一机械厂,给咱们自己的机械工业一个机会” 他微微昂了昂头,道:“就算是我们跟意商签署了技术和设备引进协议,可我依旧希望你们能拿出比他们更完美的技术解决方案” “事实证明,是你们自己不行” 李学武很是直白地讲道:“连我这个外行都能挑的出来毛病,你觉得自己做的方案很完美了是嘛?” “您的意思是,如果我们的方案达标,轧钢厂还可以舍弃外商的方案?” 周必先很是冷漠地将手里的那份文件撂在了桌子上,表达着自己对这个解释的不满意。 “当然,你觉得这意商白给我们的技术轧钢厂真的很稀罕?”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很是认真地讲道:“我们宁愿用钱去买!” “我不信” 周必先微微摇头,先入为主地认为李学武就是在耍他,报复他的“不礼貌”。 “信不信由你”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我只告诉你一件事,这个世界上最贵的东西,就是标价免费的那个”。 周必先眼神微微一动,这一次倒是没有反驳李学武,可还是盯着李学武,想听听他怎么说。 李学武讲道:“引进这些技术和设备,我们是要用其他方案来还这部分债的,可以说是亏本的” “但是,从长远发展角度出发,我们还是赚的” “用时间来换空间” 李学武点了点桌上的刚才周必先放下的文件道:“你如果能做得出来,我就敢跟意商叫板,合作代工的费用至少翻十倍!” “十倍,知道多少钱吗?” 周必先这一次沉默了,迟疑了,目光思索,显然是听进去李学武的话了。 “很遗憾” 李学武撇了撇嘴,道:“今天你并没有叫我满意” “轧钢厂需要在短时间内,快速实现汽车工业的崛起,等不起你们这种慢悠悠的发展速度”。 “我再给你讲一个特别现实的问题” 李学武手指虚点了点他,道:“就你这个心态,如果全国的机械工业体系都是如此,那我这辈子恐怕都用不上国产机械了” “你以为我是高兴的?不,是悲哀” 李学武就这么直白地对周必先说道:“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你的目光太短浅了,仅仅能看到眼巴前这块地皮,稍远一点都不愿费力气抬头,去努力” “还屠龙技,今天我这条大龙摆在你面前,你有能耐吃得下嘛!?” 周必先的脸色渐渐的严肃了起来,看向李学武的眼神也逐渐复杂。 李学武现在说的话绝对没有私人怨愤,更不带个人感情色彩,他听得出来全是对自己刚才那个工作态度的不满。 “这么告诉你,今天这个机会摆在你的面前你不抓住,以后就且等着后悔去吧” 说着话,李学武站起身,拿了笔记本和文件就要转身离开。 周必先看着李学武会同了秘书已经走到门口了,突然站起身问道:“李副主任,可以谈谈技术引进吗?” ----------------- “你这算什么?一鱼多吃,空手套白狼?” 临近下班之前,邝玉生在办公室里堵住了李学武,两人也是好长时间没有坐在一起扯闲蛋了。 知道李学武工作忙,会议多,他自己也是一样,所以赶着下班点,都别耽误了。 这会儿外面的天色早就黑了,下午那场会议也早就偃旗息鼓。 可会议之后的风波却是在全厂机关传播开了。 关于外商技术介入轧钢厂汽车工业的话题不算是最火的。 大家比较八卦的是李副主任在会议上直接硬怼程副主任,他们看热闹可不嫌事大,俩人打一块才好呢。 跟机关职工关注重点不同,机关干部比较关心李副主任牵头,巧妙的以技术引进,工程机械工艺共享的名义,同机械厂达成了一系列的合作。 这里面包括技术维护、改进和设备的安装、仿制等等。 而在这几条生产线之外,除了直接技术引进和设备引进的项目,其他工业生产流水线项目也都交给了第一机械厂来负责设计。 当然了,吃了轧钢厂的技术和工艺,后面那些项目的谈判对方自然嘴软了。 具体合作协议的财务数据如何他们自然还没看到,可听说是以极低的价格签下来的,这一点大家比较关注。 不是他们为轧钢厂又省了一笔钱而高兴,而是看到了贸易项目工业的崛起。 小成本,大发展,代表了以李怀德为核心,以李学武这样年轻干部带头奋进的管理队伍的战斗力。 不要小看了这种影响力,这恰恰是李怀德所在意的,所需要的。 只有不断创造奇迹,用这种以小博大的工作成绩吸引更多人的关注和支持,才是干群基础快速稳固的法宝。 什么叫正治站位啊,什么叫核心思想啊,可不就是在这种绝对的影响力下的产物嘛。 为什么轧钢厂的人都把李学武当厂领导看待,为什么丁自贵等人要来找他汇报工作。 包括现在的邝玉生,这都是在用脚投票和站位。 组织的艺术魅力在于它并不是强迫的,更不是威吓的,是以德服人,是潜移默化,是春风细雨。 就是在这种不知不觉间建立正确的引导方向,创造傲人的成绩,来实现正向凝聚力。 影响是日积月累的,是人脉关系的发展,是正治利益的选择。 天黑了,李学武都不下班,舍了家里的老婆孩子陪着一个大老爷们,难道他有病啊! 这就是组织干部的无奈,有的时候他们之间也知道彼此讨厌这个,可谁又能逃得出这个怪圈呢。 “你说我是空手套白狼也好,说我是借鸡生蛋也罢” 李学武笑着喝了一口茶,道:“反正咱们没吃亏就行了”。 “合着占便宜在你这里就是没吃亏啊?” 邝玉生咧咧嘴角,好笑地说道:“那反过来讲,是不是占不着便宜就算是吃亏了?” “你那我当什么了!铁公鸡啊!”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点了点他,笑骂道:“你也不想想,咱们厂哪个部门吃预算最多,我这可都是在帮你的忙呢”。 “嘿!我可不领你这个情” 邝玉生笑着喝了一口热茶,随后说道:“等什么时候你主管财务了再说吧”。 “得~好人没好报” 李学武探了探手,道:“我就算是做了这些又有啥用,没人感谢没人夸的”。 “你这叫小人得志” 邝玉生倒是敢说:“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我今天可算是见着了”。 李学武的笑意突然变的意味深长,跟邝玉生看过来的眼神一样。 “可别乱说,我都没听明白你说的啥意思”。 “嗯,你不用明白” 邝玉生叠了腿,抿了抿嘴道:“你做都做了,对吧?” 他又不是傻子,下午的会议他都有听说具体内容,哪里不知道这就是李学武下的一个套。 说不定第一机械厂的情况早就摆在他的案头上了,而对方跟程副主任的关系更是全厂皆知的。 要说李学武没有个准备,或者说不是冲着程副主任去的,打死他都不信。 “不过说实在的,你这一招鲜,吃遍天啊” 邝玉生抬了抬眉毛,道:“从外商手里拿技术,做代工,再跟相关单位合作,用技术换成本” 他很有感触地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搁我是如何都想不出如何来运作的”。 “雕虫小技而已” 李学武谦虚地说道:“上不得台面,做大事还得是您这样本本分分的才行”。 “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 邝玉生笑了笑,点了李学武,道:“咱们厂有你一个这样的就行了,我们服从命令听指挥就好”。 “呵呵呵~您真会抬举人” 李学武好笑地打量着他,问道:“人家都说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我发现您这嘴会说话了呢” 他故作意外地说道:“咋就突然学会夸人了,找和尚开光了咋地?” “这玩意儿还有开光一说呢?” 邝玉生好笑地闹了一句,随后叹了口气,道:“与时俱进嘛,我这张嘴可是给我惹了不少麻烦” “我爱人劝我不要这样,不能人人戴高帽,可以学习学习看到别人身上的优点” “唉~没想到到老了,还得学习做人”。 “呦呵!这我得问一句了!” 李学武故作惊讶地探了探身子,道:“您这是换了媳妇?” 看着邝玉生瞪眼睛,李学武好笑道:“我可不信嫂子才开始劝您这些话”。 “哈哈哈哈~” 邝玉生本来瞪眼睛的表情突然破防大笑了起来,自己也颇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以前是有说过的,可我这人你也知道,脾气不是很好”。 “嗯,这个形容词我觉得有待商榷”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是遇到什么事了?” “嗯” 邝玉生收起了笑容,迟疑了一下,面色有些严肃地说道:“我这个人不是很讨人喜欢的,有什么意见直来直去的” “有的时候着急了还会喊,还会冲动,没少给领导惹麻烦”。 李学武一听就明白了,邝玉生也是老干部了,经历了这么多,怎么可能看不出单位里的深浅。 以前脾气冲,无非是背靠聂成林和杨凤山一系,天然的有背景。 现在的他头部顶天,脚不沾地的,估计也是被聂成林的情况吓到了。 不然他也不可能因为程开元在生产会议上的讲话而放炮。 李学武没在家,也是听沙器之跟他说的,当时闹的好不愉快了。 “脾气嘛,在我看来有能耐不怕脾气大” 李学武捏了捏手指,语气淡淡地说道:“脾气不大反而证明他没有胆子做事”。 “你比我会说话,呵呵~” 邝玉生或许知道了李学武的意思,笑着应了一句。 李学武也是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形势是有些复杂的,可你我都不是左右局势之人”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招手示意站在门口的彭晓力进屋给对方续水,嘴里感叹道:“一字在忍,一字在做” “忍常人所不能忍,做常人所不能作” 李学武趁着彭晓力倒水的工夫,掏出烟盒甩了一支给对方。 彭晓力很有眼力见儿地帮邝玉生点了,惹得对方多看了他几眼。 李学武点了烟,抽了一口,看着邝玉生说道:“车间那边还是多请示,勤汇报,工作都不是很好做,可领导都看得见”。 “嗯” 邝玉生使劲抽了一口烟,闷着声点了点头。 两人沉默了许有三五秒钟,他这才又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问道:“程副主任那边……?” “嗯” 李学武嘴里含着烟,轻应了一声,没再多的表示。 可邝玉生已经知道了他要问的答案,心里咯噔一下,脸色有些僵硬。 又是十秒钟的沉默,他这才低声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这日子得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你这组织学习没跟上啊” 李学武从身后小几上拿过一本红皮书扔在了茶几上,示意了邝玉生道:“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 他一边说着,嘴里一边冒着烟,就跟大仙似的,整个人都显得玄幻无比。 邝玉生沉默着抽了一口烟,眼神有些晦暗,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内心深处的不安了。 李学武很清楚,也很理解他的这种情况,眼瞅着风暴降临,自然诚惶诚恐。 更是对未来的惶恐不安,人心思静,有些人已经厌倦了这种无休止的争斗。 可就像是李学武所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缺少争斗的理由,更不缺少竞争的土壤和环境。 不是都说嘛,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刀光剑影。 越是畏惧,越是死的快,向死而生,说不定还有一击之力。 最后一口烟抽完,邝玉生按灭了烟头,站起身跟李学武点了点头,两人同时伸出了手,想要跟对方握手。 这一刻的默契让压抑的气氛得到了缓解,相视一笑。 “小心为上” “你也是” 说了最后一句,李学武招呼了彭晓力去送他,邝玉生还当着李学武的面夸了夸他。 等彭晓力回到楼上,发现领导已经准备好了下班的东西。 “领导,我来吧” 彭晓力主动接了李学武手里的皮包,拿出沙副主任交给他的钥匙落了门锁。 跟在领导的身后,沿着长长的走廊,往楼梯口方向走去。 ----------------- “您回来了” 依旧是秦京茹给开的大门,笑着打过招呼后,她倒是发现李学武身后的秘书换人了。 再看了一眼吉普车那边,见韩建昆还在,这才回过神。 “这是彭晓力,以后接替器之的工作” 李学武主动给她做了介绍,随后又对着彭晓力介绍道:“秦京茹,来帮我爱人照顾孩子”。 “嫂子好” 彭晓力倒是嘴甜,见着秦京茹就知道是谁了。 他嘴里打着招呼,回头看了一眼车上,这才又说道:“韩大哥比我大两岁”。 “啊,是嘛,您好” 秦京茹爽朗的性格跟谁都能说上话,即便是第一次见面的。 她怕啥,能入了李学武的眼,顶替沙器之做秘书工作的,又怎么可能是坏人。 “我来吧” 秦京茹主动接过他手里的皮包,这里不是她家,眼瞅着韩建昆又要送他回家,所以也没说其他客气的话。 看着吉普车离开,关上大门再回身,李学武早就进屋去了。 看得出今天的李学武兴致不高,刚才说话声都带着疲惫,不知道又怎么了。 从羊城回来这两天基本上都是如此,老太太问过,说是工作辛苦,累。 她不是很理解李学武能有多少工作累成这副模样,不过心里已经提醒自己要小心了,别触了他的霉头。 “拿!” “拿!!” “呀!!!” 刚一进屋,秦京茹就听见李姝的大嗓门。 这小丫头脾气大着呢,她说要的东西,你第一遍没反应,她第二遍就会加一个音量。 第二遍再没反应,她就生气了,直接像是要骂街的样子。 “你跟谁俩呢!” 秦京茹瞧见李学武正站在李姝的面前吓唬着:“分得清大小王不,知道谁是爹不?” 李学武点着李姝的小手,教训道:“警告你,跟我说话客气点”。 李姝瞪着大眼睛抬起头看着叭叭,好像被爸爸的态度吓着了一般。 秦京茹刚想过去哄了李姝,却只见李姝笨拙地抬起小脚,咬着牙使劲儿“踩”了爸爸的大脚。 她也是不管踩没踩着,反正蹬了一下,转身就跑。 这小丫头才一岁多一点儿啊,报复心也太强了。 刚才她踩的有多卖力气,这会儿逃跑的就有多狼狈。 小身子因为紧张晃晃悠悠的,跟小企鹅似的。 “你站住!” 李学武故意逗她,跟在她后面紧追不舍,怕她摔了碰了,还用手护着。 可慈爱的老父亲嘴里却是不饶人的,一个劲地喊着小棉袄漏风了,真该修理修理了。 “小姝不修不直溜儿!” “呀~咯咯咯~” 李姝也知道叭叭在逗自己玩儿,小腿儿紧着倒腾,围着沙发跟爸爸捉迷藏。 看着李学武的脸上没了刚进门时的疲惫,秦京茹微微一笑,往厨房去了。 她一边走着,还一边提醒道:“小宁姐说想吃面条,咱们晚上吃捞面啊”。 “啥都行”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这个,听得出来,秦京茹是怕自己说她浪费,不懂节约。 不用想,准是老太太说了她了,或者确实是顾宁想吃这个了。 面条,纯白面,这玩意儿搁这个时候,大小伙子吃几碗都不成问题。 就算是家里不缺米面粮油的,可老太太日子过的仔细了,时不时的也有心疼的一面。 可惜了,她不负责厨房,又管不住孙子、孙媳妇的嘴,还有个好吃的秦京茹,这家里的伙食真是顿顿都超出她的预想标准。 当然了,老太太可有深沉,话忍不住也只说一次,得了孙子的解释,便没再提过。 儿孙自有儿孙福,现在都多大岁数了,就算是自己儿子这么过日子,她都懒得管了,哪里会给孙子脸色看。 这会儿听见李学武的声音,老太太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见父女两个在玩闹,笑着叮嘱别磕着。 李学武趁着机会捉了李姝,作势在屁股板上拍了两下,可大魔王完全不当回事儿。 “明儿周六了吧?” 看了老太太一眼,李学武笑着建议道:“等我下班回来,咱们一起回四合院那边吧”。 “那敢情好” 老太太拿着木梳梳理着散落的白发,笑着道:“刚做梦还在家来着”。 “梦见什么了?” 李学武笑着问:“别不是梦见我爷了吧~” 第319章 风尘女子 “嗨~能梦见他倒好了~” 老太太微微一笑,目光似是回忆着感慨道:“我现在啊,都快要记不得他模样了”。 “太!” 也许是好一会儿没见着太太了,或者是发现太太不理她,李姝伸着小手要够老太太。 “哈哈~” 老太太被重孙打断了思绪,目光不由得聚焦在了李姝的身上,笑着伸手逗了逗她,道:“好,记不得就不想他了,咱想小李姝~” “太!” 李姝拧着身子,两只小手齐齐地伸着,一抓一抓的,就是要太太抱。 老太太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小手,道:“快让你爸爸抱着你吧,太太今儿可抱不动了”。 “是不是凉着了?” 刚才老太太从屋里出来李学武就瞧着她精神不大好。 中午睡一会儿还行,老太太可少有下午睡觉的时候。 不仅仅是老太太,就是成年人睡上一下午,脑袋也是晕沉沉的,心脏的压力是很大的。 听着孙子的关心,老太太就着沙发坐下,摆摆手表示不碍事的。 李学武却是经心了,抱着李姝颠了颠,哄着她上楼去找妈妈。 李姝见太太没抱她,爸爸又要带着她去找妈妈,心里就有些不愿意,小脸拧巴着往后瞅。 老太太也是知晓了孙子的意图,想要叫他不要麻烦,却是听见秦京茹从餐厅里出来叫吃饭。 等着韩建昆从外面进来,李学武两口子也从楼上下来了。 “京茹,找下药箱” 顾宁叫了一声秦京茹,随后便往老太太那边走去。 韩建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有些茫然地看着领导。 李学武拍了拍李姝的后背,哄着她不要闹,嘴里又叫了韩建昆洗手准备吃饭。 从秦京茹结婚开始,韩建昆晚上便留在这边吃。 李学武没提过伙食费的问题,每个月还是给秦京茹二十块钱的工钱。 而韩建昆也是坦然,该吃饭吃饭,该干活干活。 去洗手间洗了手,出来后见着顾宁在给老太太量血压,便从李学武的怀里接了李姝过去。 一个大小伙子,笨手笨脚的,倒是有几分力气 李姝小胖墩似的,一岁多的孩子长得跟人家两岁的孩子差不多,还沉实。 要不老太太怎么说抱不动她了呢,长得快,吃的好,不挑食。 被叔叔接过去抱着,李姝瞅了瞅韩建昆,大眼睛又看向了沙发那边的太太。 她小小的年岁,倒像是能看得出太太有些不好了。 “没事的,血压有点高” 顾宁撤了老太太胳膊上的绑带,又从她腋下取了体温计看了看,道:“咱下午不能睡这么长时间了”。 “就是身子有些乏,不碍的” 老太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得因为自己惹了一家子人跟着担心。 尤其是孙子和孙媳妇这般草木皆兵,更是让她只念叨着好的。 “还是得注意,天冷了,空气干燥,身体容易累” 顾宁收拾着药箱,嘴里叮嘱道:“赶着中午睡一觉,一个半小时就行了”。 “中了,中了” 老太太听着孙媳妇儿叮嘱,笑着对孙子点点头,道:“没啥事的,在家不也老这样嘛” 说着话摆摆手,示意了担心地看着她的秦京茹道:“甭愣着了,好饭了赶紧吃饭,家里还等着呢”。 “您就担心~” 秦京茹见顾宁不似严重的表情,这才放下了提着的心。 她上前扶了老太太起来,展颜一笑,嗔道:“不是都跟您说了嘛,我们家老太太乐不得家里清静呢” “您呐~少撵我!” 她故意逗着笑,边往餐厅走边说:“等回头啊,我跟小宁姐似的,您且见不着我呢”。 “见不着我也乐!” 老太太见着孙子担心,自己也有些害怕了,刚才扶着沙发坐下后就一直没动弹。 土埋脖子的人了,倒不是怕死,是怕给孙子和孙媳妇儿添麻烦。 咣当一下起不来,真从这儿走,自己心里不愿意,就是在孙子孙媳妇儿那也说不过去。 再说回来了,她怕死,她还没活够呢。 心里想着老头子,可这会儿不念叨他,她还想看着李姝长大,看着儿孙有福呢。 听着秦京茹逗趣,她也是顺着话往下说:“我呀,早盼着你好呢,添人进口,开枝散叶,你婆婆说不定怎么高兴呢”。 说着说着,她拉了秦京茹悄声问了:“是有感觉了?” “您说啥呢~” 秦京茹刚才就是故意逗老太太的,没想到引火烧身,倒是叫老太太把自己笑话了。 她不依地嗔道:“这才几天呢,咋可能有感觉”。 “哎!可别不信!” 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郑重地说道:“这叫福来到,你是有福之人啊,不受无福之灾”。 “那就借您吉言了~” 秦京茹笑着说了一句,随后便往厨房去端菜了。 李学武示意了韩建昆抱着孩子先去餐厅,自己则是坐在了沙发边上,看着顾宁。 “真没事” 顾宁知道李学武担心呢,怕她没给老太太说明白,这会儿宽慰他道:“人老了,身体哪能跟年轻人似的”。 “不过还是得补一补了” 她是西医,可这个年代的西医也是要学中医技术的。 不过依着李学武的家世来说,她可没信心给老太太开方子。 话里也是在点着李学武,要么请公公回来,要么去中医院。 李学武自家人清楚自家事,他们家说是中医世家,可真正能行医问药的,只有他爸爸。 就算是老三他都信不着,信老三还不如信他自己呢 就连老三他都信不着,你觉得他会相信现在医生资源只剩小猫两三只的中医院? 既然顾宁说了没事,李学武心里也就落了定。 “爸那边我去商量,别冷不丁的让他担心” 李学武是担心他爸,本来跟老三在山上就惦记着家里,这要是说老太太有事让他下山,还不得吓个好歹儿的。 “嗯,吃饭吧,别让老太太担心” 顾宁点了点头,伸手放在了李学武的手背上捏了捏,满眼的安慰。 “明天回家跟母亲商量一下” 李学武看向顾宁,道:“就让老太太留家里住吧”。 “好,我没问题的” 顾宁看得出李学武眼神里的担心,是怕她孤单,怕她顾不好孩子。 “白天有京茹呢,晚上把李姝的小床搬楼上去”。 她这么说着,再次捏了捏李学武的手,道:“大嫂那边的日子将近,老太太也是挂念着,还是早点说的好”。 “嗯,那就这么办” 李学武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明天晚上先回去再说,回头再收拾老太太的东西”。 毕竟是来帮他们带孩子的,没得让老太太带着心火走,更不能给老太太没脸。 就算是要提回家的事,也得是老太太自己说,他们当孙辈儿的不能开这个口。 担心老太太上火,又怕她心事多,这件事还得慢慢来,最好是跟母亲商量一下。 他们不能说,老太太不好意思说,如果母亲来说,或者大嫂来提,这件事就有了缓和。 你当自己家里人就能直来直去,想说啥就说啥? 李学武是二十岁的大小伙子了,是顶门立户的男人,娶妻生子,事业有成。 在家里他为人父,为人夫,一言九鼎,在外面行得正,走的直,一口唾沫一个钉。 家里的关系如果维护不好,那还有啥能力和颜面出外头之乎者也的。 成年人的世界里,就算是至亲骨肉,也是要讲究说话的技巧,更要在意礼仪道德。 国人的孝是刻在骨子里的,长在基因链上的。 秦京茹拿着工资来家里看孩子做家务,他都得和气着说话,主动帮她的生活呢,更何况是老太太。 顾宁虽然平日里性情冷淡了些,可也是有心之人。 李学武的孝顺,知礼,重情,她都看在眼里,暖在心里。 甭说对他家里人处处关心,就是对她娘家人,不也是比她这个闺女尽心尽力嘛。 尤其是在处理家事问题上,李学武从结婚以后,便多是同她一起商量。 甭管她是否有额外的建议,就冲着这份尊重,她都觉得他好。 今天的李学武能善爱家人,明天他的孩子也会善爱于他。 这就叫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传统优秀家风就是这么来的。 但凡夫妻之间有一个是明白事理的,这个家就不会出坏人,更不会做坏事。 如果夫妻同心,举案齐眉,就算是日子过的苦一些,那定也是暂时的,未来的甜蜜怕不是千金万金都买不来。 小两口悄声商量了这件事,又说了说白天的事,便听着老太太的催促,一起去吃饭了。 夜晚的秋天分外清冷,尤其是天黑以后,各家灯火昏黄,好似阴霾笼罩,心头难安。 李学武喜欢光明,喜欢温暖,所以院里和屋里的灯都是换了最亮的,取暖炉子更是在离开去羊城前就让秦京茹点着了。 跟四合院那边的土暖气不同,这边的暖气更娇气。 现在外面已经接近零度了,若是短时间停火还成,晚些日子那是万万不行的。 别说暖气片都是卡在窗台下面的,就是屋里的好些家伙什都禁不起这份冻。 所以李学武家的炉子打点火那天起,就跟钢城的炉子一样,轻易停不得了。 餐厅里,灯光明亮,温暖如春,秦京茹在屋里干活还习惯穿一件短袖呢。 可从八角厅的窗子往外面看,院子里的青菜地基本上都罢园了。 “国栋哥送来的棒子,说是九月份的,在窖里存着了” 秦京茹给李学武拿了一穗玉米,解释着来由。 李学武接过来,瞅着一整穗的大棒子,哭笑不得。 难道真的让他跟小孩子似的抱着呼玉米蹲在门槛子上啃? 在顾宁抿嘴偷笑的表情下,李学武用手掰了,分了顾宁一小半。 他知道顾宁不喜欢吃这个,可就是故意逗她。 又从自己的那份掰了些玉米粒放在了李姝面前的小盘子里。 李姝不嫌弃这个,嘴里还咀嚼着太太喂给的米粥,小手抓了玉米粒就往嘴里送。 “她可真能吃” 秦京茹捧着一整穗玉米啃着,可没有李学武那边细致讲究,吃的可香。 她瞅了一眼李姝,对着李学武说道:“我就没见过这么好哄的孩子”。 顾宁瞪了李学武一眼,不过还是拿了那一小半玉米啃了起来。 “我家养了头小猪,逮着啥吃啥,不挑食” 李学武笑着用手指刮了闺女的大脸蛋儿,故意逗着她。 李姝听不懂爸爸在说啥,可看着不像是好话。 她梗着脖子,瞪着大眼睛,冲着叭叭就喊了一声:“呀!” “来,吃饭” 老太太叫了一声,又训了李学武不要打扰孩子吃饭,逗呛着了怎么办。 李姝见太太帮自己壮声势,小脸胜利似的扬了扬,转头就是一大口,饭匙里的米粥消失不见了。 她是开心的,嘴里咕哝咕哝的,小手抓着爸爸给的玉米粒,小腿不安分的一晃悠一晃悠的。 “有些老了,没有夏天时候的好吃” 秦京茹吃的倒是很快,一整穗说话工夫就已经啃完了。 她嘴里说着,起身起厨房洗了手,又烫了个稍稍热一些的干净抹布放在了顾宁手边。 顾宁点头表达了谢意,惹得她笑容在脸上就没停过。 “本来我还想在咱们家地窖里存些棒子来着,可下去一看是干的,啥玩意都得抽干了” 秦京茹碎嘴子似的絮絮叨叨,这饭桌上都可着她一个人说了。 老太太顾着李姝,时不时的搭一句茬儿,像是给她捧哏似的。 李学武和顾宁话不多,安静地听她说。 韩建昆在这儿就更没有发言权了,只能看着他媳妇儿比厂里领导还牛似的,给李学武讲话。 关键是他媳妇讲的一些话就连李学武都得点头同意,毕竟要论起家里的这些日常,秦京茹最有发言权了。 什么时间要下雪,得提前收拾了园子,什么时间要降温,得用窗户纸封了窗缝,什么时间合适,得把车库收拾出来放大白菜。 你就看吧,这家里真论起来,他媳妇儿才是一把手,其他人都得靠边站。 就是吃个饭也停不下来腿,嘴里说着,还得帮桌上几人添饭,帮着老太太照顾李姝。 秦京茹锻炼出来了,手脚勤快,还有力气,虽然嘴里的话越来越多,可李学武觉得没什么。 家里可不就是缺这么个话多的嘛,否则他都想着把收音机打开了。 顾宁是懒得跟他说闲磕儿的,老太太又说不到一个频道上去,也就这个大嘞嘞吧,啥都敢说。 “明天你们该回家回家,我正好腾出空来,把楼上楼下的都收拾一遍” 秦京茹就站在桌子边上,捧着一碗稀粥喝着。 最后一口了,她也懒得坐下,见李学武吃完了,便说道:“我婆婆要去晋省看大孙子,正好建昆送到火车站回来帮我忙活”。 “快别折腾了” 老太太由着李姝自己捡盘子里的玉米粒吃,自己也捧着碗吃了起来。 这会儿见秦京茹安排着家里的事,点头道:“等我回来,咱们俩一起忙活”。 “就这么点儿活,可用不着您” 三两口喝了碗里的粥,秦京茹把李姝从小凳子上抱了起来,就在餐桌旁哄着,嘴里推辞道:“洗洗涮涮的换个床单被罩,让他来是收拾外面”。 这么说着,她又给韩建昆问道:“明天几点的火车?” “九点” 韩建昆在人多的时候绝对不抢媳妇儿话,他只等着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才火力全开呢。 “那正好,明天收拾园子,再把车库收拾出来,把大白菜和土豆子搬进去” 秦京茹就跟总指挥似的,这个家都得听她命令。 李姝跟她习惯了,这会儿贴在她的身上,像是能听懂似的,大眼睛眨呀眨。 “不用着急,非得一天收拾出来?” 李学武坐在主位上,给她说道:“明天我叫国栋安排人过来帮忙”。 “快算了吧,多大个园子啊” 秦京茹笑着道:“眨眼工夫就能收拾完,我就是得收拾屋子,不然能用着他?” “国栋哥也忙呢,上次来送煤时还说呢,现在睡觉做梦都在干活”。 “他忙点好,性子太软,身子太懒” 李学武对这个小兄弟也是无奈又没辙。 从辈分最大的闻三儿往下排,一直排到十三太保的老幺,你就说回收站这些人,哪个是他这般佛系的。 谁不是逮着机会使劲上,力争上游,都想出人头地。 他可倒好,给一鞭子走一步,就想守着这点破摊儿,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李学武安排闻三儿去港城,最先开始是想着让他去钢城锻炼的。 因为老彪子在京城有关系根基,底子后,便于人际关系的维护开展。 可看着他不求上进的模样,气也是不打一处来。 正好赶上老彪子脑子短路,搞起了一箭双雕,便也就撵了他去钢城,让沈国栋留在京城自己跟前儿锻炼着。 本可以再给国栋安排一两个帮忙的,毕竟现在的事业也是做大了,总不好一个人忙。 可李学武就是不开这个口,就是想让他忙起来,没他的允许,谁敢往回收站里安排人? 尤其是现在二孩儿走了,所有的担子都摊在了他一个人身上,不跑起来都不行。 “明天回去您瞧着他诉苦吧” 秦京茹嘿嘿笑着,道:“指不定要掉下眼泪来”。 “呵呵~哪至于~”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示意了她问道:“你回门的时候去过大院了?” “去了,不过没吵架” 秦京茹知道李学武想问什么,颠了颠李姝道:“您放心,我没想着跟他们家一般见识,忒跌份”。 “嗯,这么想是对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这种事过去也就过去了,提起来没得让人家看了笑话,不值当”。 “我们家老太太也是这么讲的,过去就算了” 李姝打了个瞌睡,趴在她的肩膀上冲嘴儿。 秦京茹拍着李姝的后背哄她睡觉,嘴里跟李学武说着:“真要是堵着他们家的门骂了,心气算是出了,可寡妇扯业的,倒没了脸面”。 “你姐毕竟还在院里住呢” 李学武提醒她道:“以后见了面该说话说话,该办事办事,活在自己身上,也让别人看看高下”。 “知道了” 秦京茹结了婚以后明显的懂事许多,也许是经历了感情的波折,也许是初为人妇开了窍。 李学武说的话以前她不懂也要听着,照着做就是。 现在听李学武说话她不仅能一知半解的,还能回上话。 跟什么人学什么道,李学武对待大院里的邻居们从来都是忍让居多。 能伸手帮忙的,绝对不会眼看着人家倒霉。 就算是遇着三大爷家那般隔路的,也是不丢人,不丢理的。 其实也就是小老百姓,没啥能耐,但凡三大爷有权有势,人家也不至于这样的。 吃点亏,忍忍就过去了,谁还能老活在过去,一辈子走不出来了。 李学武教给她做人处事的道理,让她跟三大爷一家正常相处,就是让她活的明白,别钻牛角尖。 真要是一见面就想起以前的事,赌气埋怨一辈子又能如何,最后算一算,损失的其实是自己。 要较真儿的话,李学武得跟院里人天天吵架骂街,那就甭干别的了。 遇着横的,似是后院刘家那样的,直接送进去,杀一儆百。 遇着赖的,似是前院闫家那样的,能躲就躲了,不能躲抽空给他一下子,踹远点就是了。 这样的赖皮缠除非是你搬家,否则永远躲不过去,日子还不是得照样过。 李学武是能一辈子不回自己爹妈家,还是能不要院里的自己房子? 都不能,所以改变不了环境,尽量改变自己,活的通透些。 ----------------- 闫富贵就活的比较糊涂,好好的日子,稀里糊涂的,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活成了这副模样。 周六这天他早早的从学校回来,刚把车子支在了窗户底下,就听见老大房子里传出一阵孩子哭声。 他瞅着那屋里透到窗外的昏黄灯光,忍不住的皱眉。 转身拎着包掀开了门帘子进了堂屋。 “我说~孩子他妈,这孩子老是哭哪里是个头儿,你咋不去看看?” “看什么,小孩子哪有不哭的” 三大妈的声音从厨房里头传了出来,这会儿又掀开门帘子冲着他没好气地讲道:“白天我去看了,奶水瘪了,吃不着可不就哭呗”。 “你!你……!” 闫富贵心里干着急,瞅着爱人毫不关心的样子真是有气说不上来。 “怎么?有钱买奶粉去呗,要我这老婆子能喂奶是咋地?!” 她这般说着,一摔门帘子重新回了厨房忙活去了。 闫富贵瞪了瞪眼睛,可人都走了,他能有啥法。 真心想要去老大那边去瞅瞅,可老公公、儿媳妇的老大不方便,可听着孩子哭嚎声,他半宿半宿的睡不着觉。 “这没奶也不是个事啊,饿着孩子可咋办” 他嘴里磨吩着,在屋里急的直转圈,眉头都皱成了深沟状。 目光瞥了一眼里屋,只有小闺女在看书,便问道:“解娣,你二哥呢?” “出去了” 闫解娣扭头看了她爹一眼,爱答不理地说道:“老早就没见人影,不知道干啥去了” “哎,爸” 她撂下手里的书,站起身走到门口,冲着她爸问道:“您能不能给我卖身大衣穿,就是带大领的那种”。 “大衣?” 闫富贵瞅了瞅老闺女,道:“你不是有衣服穿嘛,要大衣干嘛” 这么说着,嘴里又开始习惯地算计道:“一件大衣最少十六七块钱,你又是在长身体……” “不买算了” 闫解娣听腻歪了她爹的这套说辞,甩了里屋的房门拒绝再跟他对话。 “这孩子!” 他这边正急上火呢,见这老闺女也不懂事,心里火更大了。 看了看外面将黑的天色,他挠了挠脑袋上的头发,起身就去找鱼竿。 “干啥去?马上吃饭了” 三大妈从厨房里出来,就瞧见老伴在收拾水桶和鱼竿。 “要钓也得赶明个儿啊,大晚上的作什么妖”。 “还明儿个呢!” 闫富贵没好气地说道:“孩子饿的哇哇哭你听不见啊,你就真忍心坐在屋里听着?” 说完撂下一句“没见过这么当奶奶的”转头推了车子就往外走。 “冲我发什么火啊!” 三大妈站在门口忿忿不平的念叨了几句,转回身抓了桌上的窝头对着里屋的小闺女喊道:“解娣,你赶紧去追你爸,把窝头送过去”。 “我不去!” 闫解娣的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一样的忿忿不平,一样的赌气抱怨。 “要去你自己去,我看书呢”。 “你!你这孩子,那不是你爸啊!” 三大妈嘴里嚷了她两句,转身就出门去追,可她的腿脚又哪里追的上。 外面寒风正劲,吹的胡同里墙上那些大字告哗啦啦的响,异常的难听。 这会儿院里的住户们陆陆续续的下班往回走,可见着站在门口的三大妈却少有搭话的。 闫家这一次事情办的实在是有些没脸,不仅仅自己成了笑话,还让院里人被外面讲了笑话。 都是一个院里住着的,被人家提起自己院里这个邻居,他们都觉得没脸。 以前人家都是问轧钢厂的李副处长,分局的李副处长是不是跟你一个院的? 那院里邻居们自然是很骄傲地说上一通自己跟李学武的交情。 比如从小一起玩泥巴,一起惹祸,或者被李学武打过,或者跟着李学武一起打别人,反正是自豪的。 现在呢? 现在遇着街道上的人,一介绍,人家就问了,你们院里是不是那个白事跟红事撞车的? 这特么怎么回答! 自己院里的事,本身就是好协调,好商量的,现在家丑外扬,让人家怎么看他们院里的门风。 遇着这样的邻居只能说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有人就奇怪了,为啥都这么在意一个院里的门风,为啥在意别人说他的邻居? 这个时候可不比后世,你过你的,我过我的,大家关起门来是自己的日子。 就算是相亲,那也是看你自己的家,看你自己的家人。 这个时候不是,人家保媒的上门,不仅仅是要看你们家,还得看你的邻居。 你们家就算是顶天了好,可没有好邻居,门风不正,人家在心里也是膈应的。 相亲的撞见了,一打听,左边那家是读书人,右边那家是大孝子,丈人家心里就想了,邻居都如此,你家也差不了多少,穷点也给了。 这四合院里左邻右舍,差不多住了百十口子人,谁家没闺女,谁家没儿子,哪里敢让老闫家这么祸害。 三大妈站在门口也觉得没趣,追不上老伴,又没人搭理她,只能悻悻地往回走。 没走两步呢,身后便传来了两束车灯光照射,再回头,却是瞧见李学武的那台吉普车回来了。 不是没有棚盖的那个,是李学武上下班坐的那台大吉普。 这院里人谁不认识这台车,就像认识李学武一样。 车是直接停在了西院大门口,李学武从车上跳下了要去开大门,这一会儿工夫都有好些个下班的工人过去打招呼。 这热情的场面可跟大门口这边的冷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寒风萧瑟也挡不住院里人欢迎李学武的笑脸,那股子热情都要把寒风变成暖风了。 “哼~得意什么~” 三大妈冷哼了一声,差点捏碎了手里的窝头,恨恨地往回走去。 老伴从轧钢厂回来躺在床上三天没下来地,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悔不当初。 后悔什么了? 后悔招惹了李学武,后悔没把事办齐全,后悔自己做了哪些傻事。 结果是什么,是二儿子接班进厂的事泡了汤,真成了葛淑琴定岗接班。 当初秦淮茹顶岗进厂,可是求到了厂长那边才给过了关。 轮到他家的时候,还没等他找到厂长去哭呢,抚恤名额已经下来了,却不是他家老二。 你要说这里面没有人“帮忙”,打死他也不信啊。 他们家只有老大一个人是在轧钢厂里上班的,还不是什么干部,又怎么能得罪的了决定这件事的人呢。 往日无怨今日无仇的,谁这么“好心”帮忙他家啊。 用屁股想都能想的出来,可不就是他得罪了人嘛。 就算不是李学武动的手,那也跟秦淮茹离不开关系,有秦淮茹的事,必定有李学武的事。 所以了,三大妈是彻底把这件事恨在了心上。 她的理解就是,葛淑琴是外人,如果生了孙子还好,老大还有后。 现在是个闺女,早晚给别人养的,又哪里得着她的心思。 这老大的工作就应该给老二接班,当初家里可是花了钱的。 就算是葛淑琴去上班,又能干得了什么岗,赚多少钱养家啊。 一想到这里,没来由的就更气了。 回到家里,看着本应该送去老大房里的饭菜又懒得送了。 “赔钱货!” 她暗自在嘴里骂着,却是被小闺女听了去。 闫解娣瞪着眼睛看了她妈,撇撇嘴,端了桌上的饭菜就往出走。 “哎!你干嘛去?” 三大妈转身追到门口,喊道:“那不是……” 她刚想说闺女手里那盘鸡蛋不是给老大媳妇儿的,却是见着院里人瞥过来的目光,赶紧把嘴闭上了。 就算是她闭上了嘴,可也挡不住人家骂她没良心的话。 那葛淑琴就算是有再多的不是,白事那天闹过一场还不解气吗?! 就算是生了个闺女,那孩子不姓闫是咋地! 谁不知道葛淑琴偷偷把钱给了她,闹的闫解成因为这个死了。 为了钱不要儿子的名声早就按在了她的身上,但凡她有点良心,都不能这么对待葛淑琴娘俩。 当得知厂里把接班名额给了葛淑琴,这院里人,包括街坊邻居都在说轧钢厂里的干部明事理,却没一个讲不对的。 再这样下去,院里就真搁不下他们家了,脸都丢尽了。 那鸡蛋是咋回事,谁又是不知道,你闫家舍得买鸡蛋嘛! 连儿媳妇下奶的鸡蛋都敢贪,这人也就这样了。 都说闫家两口子活的仔细,事事算计,可就是这样,院里人没有人羡慕他们家。 真要是如此生活发了家也就算了,家破人亡为哪般? “呸!她是不要脸了!” 中院,贾家的灯只开了堂屋的,一大两小三个脑袋瓜正趴在桌子上写作业。 贾张氏带着老花镜,借着灯光赶紧把下午耽误的手工活补上。 秦淮茹也是刚进家门,说了门口遇见的事,惹得贾张氏骂骂咧咧。 她就是这般热心肠,谁家有点啥事贾张氏好打听,回头收集起来,跟那些老婆老太太们聚在一起品头论足的。 东家长,西家短,闫家的事早就在她们这个圈子里臭了大街了。 当然了,你要说闫家的名声坏了,有她们这些人的功劳,谁也不敢说不是。 可真要是论这份功劳多少,依着贾张氏的意思,她得占头功。 就她那张嘴啊,可算是逮着一只臭蛤蟆使劲捏股了。 以前也不是没讲究过别人,造谣的时候也有,备不住让人家骂回来的。 可这一次大家算是同仇敌忾,没人站闫家那一边,都在指责三大妈这种坏婆婆。 真的,贾张氏觉得三大妈好过份!再狠毒的婆婆都没有这么对待儿媳妇的。 她不仅嘴上谴责对方的这种行为,还在心里拿自己跟对方做了对比。 结果就是她错了,错在不应该拿那种人跟自己比! 凭什么! 她算什么婆婆! 要真是在全院,不!在全街道,评比出一个好婆婆来,她不敢说拿第一,可也敢说前三名稳稳的! 就说对待儿媳妇儿,有没有洗衣做饭,有没有照顾孙辈,一视同仁,有没有同甘共苦,相互扶持。 就拿这几点来说,她!贾张氏,不愧对上天,不愧对儿媳妇,就是有点愧对儿子…… 不过这都是暂时的,儿媳妇永远是贾家的儿媳妇,这一点是不可改变的事实。 该吃的有了,该穿的有了,家里经济宽敞了,日子也好过了,还纠结那些个没用的事干嘛呀~ 真就是逼得儿媳妇找个人嫁了,她能拦得住啊? 所以啊,贾张氏敢说自己是个明白人,自己年轻当寡妇那会儿就没吃过亏,自然不能叫儿媳妇也吃了亏! 她真的,这会儿真是理直气壮地在嘚吧三大妈的不要脸行径,强烈谴责对方,并且顺便标榜一下自己的价值观。 棒梗坐在那抓耳挠腮的,书本上的知识可能认识他,但他不认识这些知识。 大眼对小眼,耳朵里听着奶奶的絮絮叨叨,闻着妈妈炒菜的香味,忍不住要把作业塞炉子里面去。 他真这么做过,结果就是真的不用写作业了,因为他妈打的他屁股肿了两天,没去上课。 “哥,你咋不写?” 小当看见大哥不动笔,便悄声问了一句。 棒梗抬了抬眉毛,瞅了母亲没注意这边,叽咕叽咕眼睛,没好气地说道:“我正要写呢,都是你把我思路打断了,这下好了,你帮我把作业写了吧!” “……” 小当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眼瞧着大哥坐在那“思路”半天了,就自己问的这会儿想下笔了? 咋就这么巧了! 别不是故意让自己帮他写作业吧! “哥,你要是信得着我,我就帮你写” 小当也是鬼机灵的,不说不帮忙,怕她哥以后不带她玩,用了一个欲擒故纵的手法挡了回去。 棒梗挠了挠脑袋,他妹子比他小两个年级呢,真要是妹子写的,恐怕是真不成。 “都怨你~” 他是粘包赖不成,有些恼羞成怒了,逮着谁讹谁。 没好气地嘀咕了一句,继续“思路”着。 “好饭了,小当收拾桌子,吃了饭再写吧” 这会儿秦淮茹把菜做好了,也就叫了家里人吃饭。 端了饭菜上桌,秦淮茹给婆婆说道:“你们吃,吃完收拾了,别忘了盯着仨孩子写作业”。 “妈你干啥去?!” 棒梗耳朵支棱着呢,听着母亲要走的话,赶紧跳起来追问,一嗓子差点吓的他奶奶把针怼手指头里去。 贾张氏瞪了孙子一眼,也看了过来,问道:“晚上还要值班?” 秦淮茹没搭理棒梗,给婆婆解释道:“前院叫吃饭,国栋张罗着要给李学武接风洗尘”。 棒梗:“我也去!” 小当:“我也去!” 槐花:“我也去!” “去干啥,在家待着” 秦淮茹就知道解释了是这个效果,压覆道:“闹哄哄的,作业不写了?” 棒梗理直气壮道:“我去给武叔接风!” 小当眨了眨眼睛道:“我去给武叔洗尘!” 槐花就是跟风那个,哥哥姐姐说啥她说啥:“我风尘!” 第320章 影帝 “去,这倒霉孩子,说什么呢~” 秦淮茹嗔了一句,拿了湿毛巾走到闺女身边给一大一小擦了擦脸。 “在家消停的吃饭,吃完好好写作业,明天不打算出去玩了啊?” “还有你!” 她见儿子仰着大肥脸倔强地看着她,伸手点了棒梗脑门一下,数落道:“你们才开学几个月啊,老师找我几次了?” “我们老师就是事儿多~” 棒梗不服气撅着嘴忿忿不平道:“不写作业的人多了,怎么就非得盯着我一个人啊!” “别不知好赖啊!” 秦淮茹见儿子越说越没溜儿,一边训着他,一边在他的脸上捏了一把。 “老师那是关心你呢,觉得你还是可造之材,不想放弃了你,怎么不知道好歹呢”。 “才不是呢!” 棒梗对他妈这点儿小惩罚早都免疫了,只要不伤筋动骨的,他都不在乎。 这会儿他梗着脖子撇着嘴,不屑地说道:“我们老师就是势利眼,瞧见您是干部了,才盯上我的,她就是为了讨好你,要人情”。 “哼!” 见他妈被自己的话说的一愣,满脸得意地说道:“与其是这样,我倒是希望她别搭理我”。 “嘿!你皮子紧了是不是!” 秦淮茹是真的被儿子的话镇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棒梗也有了这种看待世俗的觉悟。 “我告诉你,就算是你们老师有这个想法,可这也是为了你好,你不好好学习还有理了是吧!” “你等我棍子抽你身上你就老实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我看你是!” “这孩子!咋能这么想呢~” 贾张氏也在一旁帮腔道:“人家是看在你妈的面子上照顾你,你就更应该好好学习,给你妈也长长脸不是?!” “甭管他,以后就是个捡破烂、扫大街的命” 秦淮茹嗔了他一句,照着镜子收拾了自己。 见棒梗梗着脖子坐在那横瞪儿,她嘴里还劝着两个小的:“闺女咱们不跟你哥学啊,咱们要好好学习,长大以后也考大学,跟前院你们雅芳嫂子一样,当老师,当大学老师”。 “好” 槐花是个到拾趣儿的,妈妈说啥她就答应啥,心里倒是对大学老师没什么概念。 小当已经懂事了,这会儿见妈妈终于把长期放在哥哥身上的关注挪到了自己身上,很是认真地讲道:“妈,我长大以后当医生,就像顾宁婶子那样”。 “就你?” 棒梗见妈妈拿两个妹妹气自己,撇嘴不屑道:“小宁婶子一米七几的大个儿,你这小不点儿连手术台都够不着吧!” “我还在长个儿呢!” 小当不服气地喊了一声,话语里全是委屈,差点眼泪都要被气的掉下来。 秦淮茹瞪了儿子一眼,摸了摸闺女的头发,笑着问道:“咋就像你小宁婶了,你李爷爷不是医生啊,学才叔不是医生啊?” “那~……” 小当有些不好意思地躲了母亲的目光,害羞地说道:“小宁婶子更漂亮”。 “怯!~” 棒梗那边又开始不屑了,可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被他妈掐住了嘴巴子。 “哎呀~~~” 棒梗就是赖皮缠,打蛇随棍上,顺着他妈的手劲抱住了胳膊,语气哀求地说道:“妈~你就让我去嘛~我保证回来就好好写作业”。 “少给我来这套” 秦淮茹太了解她儿子的嘴了,话说完就忘,吃倒是厉害。 就算是这会儿婆婆也用眼神示意她带着棒梗去,可她就是没带。 “回来要是看不见你写完作业,看我怎么收拾你!” “啊~~~” 棒梗见着他妈真的出门了,知道前院是去不成了,嚎丧着公鸭嗓,看着饭桌上的菜都不香了。 废话,就他们家这个伙食,改善的时候还行,真要是跟前院儿有事情的时候比,怎么可能比的上啊。 “肉啊~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这孩子,别嚷嚷了~” 贾张氏嗔怪着收拾了自己的手工活儿,嘴里念叨着:“兴许人家也吃素的,跟咱们家一样呢” “……” 棒梗无语地看着他奶奶,嘴都要撇到南天门上去了:“奶,您忽悠街坊奶奶就算了,怎么连自己孙子都骗啊!” 说完还用手推了推桌上的炖窝瓜,瞅着他奶问道:“您觉得武叔出差回来,国栋叔就给他吃这个接风?” “别骗小孩儿了!” 棒梗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抱着胳膊撅嘴道:“如果真是这样倒好了,我一会儿就能出去看热闹了,武叔三打国栋叔!” “咯咯咯~” 小当和槐花坐在一旁捧着饭碗也是被哥哥的话给逗笑了,两小孩儿的笑声脆响,屋里一时热闹的很。 生活百般滋味,需要笑容面对。 李家今天真是热闹,李学武一家三口,带着老太太,并上已经“刑满释放”的李学文,虽然李顺和老三在山上,李雪还在羊城,可对比以往的安静,已经很让刘茵开心了。 最开心的当然是李姝了,奶奶抱完太姥爷抱,太姥爷抱完大爷抱,她一边应付着一边听着屋里人说话,大眼睛都有些忙不过来了。 “拿~拿~拿” 她是自来熟,人来疯,家里人越多她越开心,越兴奋,越是敢玩。 这会儿见着三婶儿在给太姥爷烫酒她先着急了,小手抓着示意了把酒壶拿给她,她要尝尝。 姬毓秀故意逗她,用筷子尖点了酒,给她嘴唇上碰了一下,笑着等了看她反应。 李姝抿着嘴唇舔了舔,大眼睛倏地一瞪,随即就是一皱小眉头。 可就在众人看着她的小表情大笑的时候,她也笑了,小手一指那酒壶,目光就像是小酒鬼。 “哈哈哈哈” 屋里众人笑不完了,刘茵嗔着三儿媳,笑着说以后家里出个小酒蒙子怎么办! 姬毓秀示意了坐在大姥身边的李学武,笑道:“一个大酒蒙子,一个小酒蒙子,哈哈哈~” “你要是这么说,我还真就得陪大姥喝点了”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闺女的小手,示意她放下,家里有一个能喝的就行了。 李姝不服气地横了横眼珠子,从大爷的怀里挣脱着上了炕,小腿倒腾着就往饭桌边上跑,真是要酒喝的模样。 “哎!哈哈哈哈” 姬毓秀自己惹的祸自己背,笑着从后面抓住了李姝的衣服,一把就又给薅了回来。 “你可饶了小姨吧,真要是让你从我这开始馋酒喝,你爸爸要骂人了”。 “没事,你负责给买酒就行” 李学武笑着逗她,道:“真要是随了我,你一个月的工资也甭干别的了”。 “瞅瞅,你爸多狠,小姨哪里敢惹你啊” 姬毓秀跟李学才的事情定了下来,家里人都拿她当自己人,逗李姝都是叫三婶的。 可姬毓秀毕竟是姑娘,哪里好意思,所以都是自称小姨的。 “你说,小姨好~” “嗯~~~” 李姝现在不想说话,她想喝酒,被三婶逗着,小脑袋左摇右晃的,就是不搭茬。 姬毓秀倒是很有耐心烦儿,一遍一遍地教着李姝叫小姨。 “嗨呀~” 李姝也不知道咋地了,被姬毓秀逗着说话,冷不丁的叹了一口气,看着她的几人又都笑了起来。 姬毓秀也被气笑了,咯吱着李姝嗔道:“我还没说累呢,你倒是开始烦我了!” “哎呀!” 李姝拗不过这三婶儿,只能寻找外援,看见奶奶进屋了,小手赶紧伸着要抱抱。 奶奶好,奶奶就不逼着她说话,奶奶还给自己找好吃的~ “奶!奶!” 这小丫头聪明着呢,不是不会说话,而是她不愿意。 “这是啥啊,这就是头小牛犊子!” 刘茵点着李姝的小手笑道:“你越是按着她的脑袋,她越是不给你喝水” 说完大孙女还不忘数落着儿子:“跟她爹一个德行,都是犟脾气”。 “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 李学武不服气地笑闹道:“这院里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打小就是个乖孩子,最是没脾气的”。 “哎呀呀~我都听着什么了!” 李学文都被逗笑了,看着自己弟弟,实在是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那是!” 姬毓秀站在一旁闹道:“我才来几天啊,我二哥的英雄事迹就听了个满耳,是不是二哥?” 说完她还颠了颠李姝,道:“谁不捧我二哥,我得捧着,毕竟我最小啊”。 “哈哈哈~” 屋里再次热闹了起来,老太太坐在炕头捂着嘴笑,再也没有了下午时分的怏怏。 阖家团聚,欢乐无穷,从老太太和大姥的表情上就能看得出,儿孙喜乐,他们便知足常乐。 可能是因为李学文的回归,大嫂赵雅芳的脸上也是笑容不断。 就是在谈笑间聊起父亲和老三,难免惹得母亲刘茵念叨几句。 “还是得等等” 李学武听得出母亲话语里的试探,也看得见大哥和大嫂投过来的目光。 自家人知自家事,大哥这边都还好说,毕竟没在学校那边上班,轻易影响不到。 他现在也是家里和一监所来回的跑,给媳妇儿买的车子现在倒是用上了。 学校那边没什么意思,小学生都复课搞学习了,可大学那边迟迟没有消息。 就算是有,那也是坏消息。 李学文是个懒的,他不愿意掺和那些苟且之事。 若是赵雅芳去,兴许还真能闹出点名堂来。 他? 全家人都知道他不适合,现在跟一监所不仅仅他自己舒坦,就是家里人也放心他。 所以李学武没言声,他也是一直在那边干着,时不时的还能过去轧钢厂转转,给当个顾问啥的。 在物理学方面,大哥是很有天赋的,具体的在研究什么李学武不懂。 真的,要真从产品上来说,他还有一些见识。 但从理论手段研究技术,再将技术打造成为适应社会和市场的商品,这个他实在是不在行。 介绍大哥去轧钢厂,也是希望他触类旁通,与轧钢厂有益,与他自己也是受益匪浅。 反过来再说父亲和老三,李学武也是斟酌了措辞,在母亲和老太太等人的关注下,解释了个大概。 跟大哥的安排不同,父亲走的时候可是带着中医院的任务。 他现在回来不大合适不说,还容易让人家拿住把柄。 可也是被扣一些帽子,早晚都能摘下去。 真要是让人家抓住他玩忽职守的证据,那可真就是不值当的。 至于老三,其实不用李学武说,姬毓秀都不想他下来。 倒不是两人的感情不合,而是她也希望李学才多跟公公学学真手艺。 就李学才那个性格,说活泼又内向,说内向又闷骚,不把性子磨一磨,怎么坐得稳中医的椅子。 她不是希望李学才在山上,而是在公公身边。 虽然一直都说山上的条件并不差,可城乡的差距又岂是明显能形容的。 公公就三个儿子,老大和老二不能身前尽孝,不是他去还能是谁。 别看姬毓秀年岁不大,可自小父母不在跟前,性格娇气可不柔弱,很是懂事儿。 李学武解释完,她便在一旁帮腔劝了婆婆和奶婆婆。 刘茵虽然还是有些着急,可儿子劝了,小儿子媳妇儿又是这般说着,她只能点头。 老太太也是缓缓点头,道:“老话儿讲,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犯不上搁心里”。 她也是惦记着大儿子,可还是语气坚定地说道:“你也时不时的去看看,心里也好放得下”。 “我有啥可放不下的” 刘茵这会儿也是兀自嘴硬着回了老太太道:“就是怕那爷俩儿都是粗心大意的,再有个不经意的”。 “嗨~还能饿死咋地” 老太太心软嘴硬,她要是再不这么说,刘茵可不就是急上火的嘛。 “你现在担心上火的,说不定人家爷俩在山上吃的好着呢”。 “得了,饭好了就吃饭” 老太太拍了拍巴掌,叫姬毓秀把李姝递给了她,容孙媳妇的手去忙活。 赵雅芳和顾宁的肚子都大了,轻易弯腰不得了,所以家里聚餐渐渐的成了姬毓秀一个人跟着婆婆忙活着。 她倒是会说,面对大嫂的客气,笑嘻嘻地嚷着要赵雅芳来点实际的。 赵雅芳也是故意逗她,问啥是实际的。 姬毓秀一边端着菜,一边提道:“那供销社里啥都卖,啥实际的还用我领着你去啊~” “好,不怕要,就怕没处找去” 赵雅芳怼股了一下李学文,道:“听见没,明儿去供销社,可着好的给弟媳妇儿多买点”。 “啥好?” 李学文站在屋里,笑着道:“我觉得好东西都在书店呢,回头我去书店踅摸踅摸”。 “那是给我买嘛~” 姬毓秀嗔道:“瞧你们两口子啊,一点都不诚心!” 她笑着说了赵雅芳道:“嫂子你就知道大哥手里没钱,所以才让大哥去的” “大哥可倒是好,他觉得他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这不是哄我玩嘛!” “谁说我没钱?!” 还没等姬毓秀抱怨完呢,李学文正儿八经地从兜里掏出两块三毛钱,认真地说道:“你瞧,上个月你嫂子给的五块钱,还剩这么多呢” “你别嫌少,大哥分你一半” 他故作很讲义气地逗道:“到时候你想买啥,咱就买啥!” “哎呀~~~” 姬毓秀笑不活了,嗔道:“两块三毛钱还分一半,这能买啥诚意啊~” 说完看向李学武,道:“二哥,您可不能学大哥大嫂!您得大方点儿!” “好!” 李学武笑着给顾宁说道:“没听见兄弟媳妇儿说嘛,赶紧大方点儿!” “啊~~~怎么都这样啊~” 姬毓秀捂着脸,不满地嗔道:“你怎么跟大嫂打的一个注意啊~” “你是说我跟大哥似的没有钱嘛~?” 顾宁这会儿笑着参与了进来,逗趣道:“我可是有自己工资的”。 “真的?” 姬毓秀打开手指,看着顾宁问道:“二哥不花你的钱嘛?” “笑话!” 李学武站起身,看着姬毓秀说道:“大老爷们还能花了媳妇儿的钱?” “咳咳~” 大哥另一个眼神看着他,问道:“你是在说我呢呗~” “哈哈哈~” 屋里众人再次笑出了声,盖因大哥现在被“流放”,工资都给停了。 李学武说不能花媳妇儿的工资,可不就是在说他嘛。 兄弟几个聚在一起,大家说说笑笑,可不就是图意个热闹嘛。 李学武是在家吃了一半的饭,又被倒座房那边给叫过去吃了剩下的一半。 陪家人是因为出差回来还没来得及看看母亲,在家吃饭也是为了让母亲看看他。 来倒座房是因为兄弟们也想他了,尤其是沈国栋,半个月没见,真的瘦了不少。 小燕儿倒是不觉得他瘦了有什么不好,依着她的性格,也是觉得沈国栋应该多锻炼锻炼。 这个锻炼不是指的身体,而是在业务上的水平。 以前老彪子在家,大事都是李学武交给他去办,沈国栋守家待地的,也没觉得需要他。 现在回收站的事业是蒸蒸日上,真的需要到他了,现在是有些麻爪了。 可李学武跟二爷聊天儿,跟其他小子们聊天,问了小燕和店里的其他人,觉得还好。 虽然沈国栋自己说手忙脚乱的,可谁生下来就是做生意的高手啊,还不是要锻炼。 现在趁着回收站的规模还小,正合适人和事业一起成长。 你就细品,那些老牌的企业家,都是跟着企业一点点成长起来的。 他们是会在成长的过程中犯错误,甚至是致命性的,但他一定有所得,有所收获的。 李学武有信心不至于让他把回收站搞黄了,哪怕就算是黄了,可兄弟们锻炼出来了,他脑子里有的是赚钱的路子。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人生不就是这个样子嘛,谁还没有个三五知己,兄弟朋友,真活成了孤家寡人,那要这荣华富贵又有何意思。 重活一世,他对于金钱并不是很在意,这不是在吹牛皮。 如果喜欢钱,他可以有很多渠道变现。 但钱都到了手里,又能做些什么,在赚钱的同时又失去了什么,还不就是人生的损失嘛。 “学武” 就在倒座房吃饭的工夫,费善英叫了李学武,道:“三舅妈其实一直想跟你道谢的,你看我们娘俩还麻烦你……” “咋说起这个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炕桌上吃饭的孩子,眼神扫过沈国栋几人,明显的三舅妈话里有话。 费善英已经吃完了,这会儿坐在炕边,看着地桌上的李学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们家离这边也不太远的,照顾得过来”。 “三舅妈,不是都跟您说了嘛” 沈国栋把话接了过去,劝道:“三舅走的时候交代了,怕您不愿意,所以才跟武哥说的,不然他也挂念您不是?” 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到炕边给自己添了饭,嘴里强调道:“您要是真这么客气,我都不好意思见三舅了”。 说着话看了身后地桌的李学武,道:“别说武哥这边我要落埋怨,等彪子回来兴许要跟我急眼的”。 “唉~我这不也是……” 费善英看了李学武一眼,语气就有些低落,道:“学武一家子回来都没个地方……” “嗨~您还担心这个” 李学武笑了笑,道:“现在天冷着呢,我一个月都回不来一次” “再等小宁生了,怕不是一两年都不回来,您正好帮我看着家” 他也是安慰着费善英,知道三舅妈心里觉得过意不去的。 “这房子啊,久不住人可不就不好了嘛” 沈国栋走回到饭桌,给费善英说道:“就当帮衬我们,再说您也不闲着,有您在家我心里也踏实许多呢”。 “瞧你们俩~” 费善英笑了出来,手扶着肚子,道:“说的我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我看着你们倒是羡慕的” 秦淮茹这会儿也撂下饭碗,端着酒杯同李学武等人碰了一个,道:“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奋斗,是人生中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你也是幸福之人”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一眼,又对着炕桌上小燕她们比划了一下,道:“大家一起幸福!” “好~~~” 众人大声欢呼,庆祝今晚的团聚,也庆祝现在的团结。 傻柱笑嘻嘻地使劲儿闷着酒,他可算是得着机会了,最近在家老是受约束。 迪丽雅对他的管束越来越多,不仅不让他抽烟,还不让他喝酒了。 理由很简单,人家出去应酬的才喝酒,傻柱能有啥应酬。 傻柱也是心里委屈,以前没结婚的时候想媳妇儿,现在有了媳妇儿又要受约束,这媳妇儿求来干啥的? 就为了约束他的? “咳咳~” 得!他就偷偷的喝,这会儿可一直都没说话,很怕迪丽雅看见他。 可是呢,还是被看见了,这不嘛,提示音已经来了。 傻柱也不是没有反抗过,可迪丽雅这么媳妇儿吧,有点特殊。 人家说你是说你的,但绝对不会跟你大喊大叫,你要是不听话,她就不搭理你了。 你就想吧,一个大老爷们,媳妇儿不搭理你,你得有多难受。 说不难受的都是单身汉,别凑热闹,谁结婚谁知道这个滋味。 说是冷暴力吧,不一定算,毕竟是你自己先犯错的。 可要说不是吧,傻柱能掀翻一头猪的体格子还真就怕这个。 动手? 别说大舅哥那随时刀他的心,就是看着媳妇儿给自己生儿育女的也舍不得。 他是混,可不是混蛋。 李学武看着他撂下酒杯就知道咋个意思了,笑着看了他一眼,就要收回举着的杯子,却是被雨水抬杯碰了一下。 “我敬你” “为啥?” “什么为啥?” 雨水见李学武墨迹,瞪了瞪眼睛,道:“感谢你,感谢你成全我”。 “啥时候的事儿啊!” 李学武还没说话呢,傻柱先愣住了,惊讶地看着他妹妹。 什么成全啊!说清楚啊!自己怎么不知道啊! 他是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呗! “要你管!” 雨水一口闷了杯中酒,弄得李学武不喝都不是了。 看着傻柱愣神,秦淮茹瞪了他一眼,巧妙地解释道:“不就是车间的事嘛”。 说完又看向了雨水,道:“不至于的,他就是在使唤你,你还感谢他”。 “有的时候被利用也是一件好事啊” 雨水今天也是没少喝,眼瞅要多了,说话都开始玄天二地的了。 傻柱现在就是愣愣的,不知道该是个啥反应。 秦淮茹拍了拍雨水的后背,道:“是车间遇着困难了?跟秦姐说说”。 雨水展演一笑,微微摇了摇头,道:“没事,车间能有啥事,倒是挺锻炼人的”。 她这么说着,又看向了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是来对了,早都应该干业务的”。 “你喜欢就好” 李学武微微一笑,点头道:“希望能看到你立功受奖的那一天”。 “呵呵~” 雨水胳膊肘撑着桌面,轻笑着看了他,道:“你以前是干政委的吧,说话咋这样呢”。 “这个说起来很遗憾” 李学武笑了笑,道:“我还真就缺少这样的资历”。 “噗~” 沈国栋嘴里的啤酒已经喷出去了,他听懂武哥话里的意思了,他觉得自己不纯洁了。 何雨水愣愣地瞧了沈国栋的反应,这才知道咋回事。 “坏蛋!” 她嗔怒一句,脸色坨红,眼角眯眯着,要咬人似的。 李学武就是逗逗她,见她如此,便没再闹。 这边的酒桌喝的时间长,大姥在家吃完了过来又聊了一阵。 众人散桌的时候都九点过了,就这还有好些话没说完呢。 费善英的意思是,想着李学武和顾宁带着孩子回后院住,她带着孩子去于丽那对付一宿。 李学武哪里会让她麻烦,其实家里已经准备了住宿两间屋子两铺炕,怎么不够睡的。 左右就是对付一宿,住在一个屋里,大家还能唠唠嗑儿。 再说了,姬毓秀那边天天都烧炕呢,过去住也方便。 李学武是跟顾宁在家里住的,同母亲和老太太一个屋,李姝今天兴奋,现在还没睡呢。 尤其是大铺炕铺上被窝,一家人睡在一起,李姝就喜欢这种氛围。 从炕头太太那里开始爬着、跨越着,越过一个个大人到炕稍爸爸那,然后再折返回去。 如果遇着爸爸抓她,那就更好玩了,连滚带爬的,煞是欢乐。 炕头的老太太把灯关了,吓唬着李姝躲去了她的被窝儿,才算是制止了这个大魔王。 就着晚上睡前这会儿,家里人南北屋隔着客厅又闲聊了一阵。 直到有人打了哈欠,有人打了呼噜,这才算是安静了下来。 再醒来就已经是公鸡报晓,日出东方了。 李姝昨晚闹的厉害,早上就起不来,电量亏损严重,怎么叫都不起,就是睡。 李学武笑着逗她,她只是扒拉开爸爸的手,转过身撅着屁股继续睡了。 早上的洗漱有点冷,因为李学武端着牙缸站在院子里刷的牙。 屋里人多,你洗脸,他刷牙,还有烧火做饭哄孩子的,不够闹腾的。 他宁愿冷点,也出来躲清静。 正漱口呢,却是瞧见三大爷顶着一脑门官司从垂花门走了进来。 许是瞧见了他站在院子里,闫富贵吓的一愣,随即表情讪讪的,不知道该不该打个招呼。 可是没想到,李学武先打招呼了:“值夜班啊三大爷?” “啥夜班啊~” 闫富贵倒是知道深浅的,不敢招惹李学武,提了提手里的两条鲫鱼,道:“值班上哪得这个去?” “夜钓?好么!” 李学武略表惊讶地说道:“您这身体够可以的,兴趣爱好是好事,可得悠着点,这夜里可要刮白毛风了”。 “唉~知道~” 闫富贵叹了口气,摇了摇脑袋,拎着他的战利品往自己家里走去。 昨晚一宿他是啥也没钓着,这两条鱼是跟人家赊来的,要么他钓着还给人家,要么他给人家钱。 说赊来的,那还是他苦苦哀求,言说儿媳妇儿没奶喂孩子,就需要这鲫鱼汤。 人家看他可怜,大半夜的来这里守着。 你都说大半夜的,白天他也得有空才行啊,他还没说自己脑袋有血管爆炸过呢。 他没说,求人家已经够丢脸的,再卖惨,就更没脸活了。 今天遇着李学武,搁以往,他说不定要絮叨絮叨这点事,埋怨一下别个,怨言一下这个,反正总有话说。 可你看他今天,唉声叹气的,招呼两句就回家去了。 不是别的,他自己都觉得活的没意思,让人家看不起。 这人啊,活的就是一个心气儿,心气要是没了,你看这人就跟要死了似的。 蔫头耷脑,指不定得了多大的病呢。 就他这身体,跟外面冻一宿,今天能自己走回来都算是个奇迹。 夜钓,那也是讲究能力和水平的。 啥能力? 保护自己的能力,别鱼没钓着,把自己搭进去了,哪多哪少? 啥水平? 钓鱼的水平,呼呼哈哈的跑出去一宿,拎一桶水回来的,可不就是浪催的嘛。 李学武拿夜钓这件事来磕碜他,可不就是说他做人有不对的地方嘛。 “你跟他一般见识干啥” 刘茵从屋里出来叫了李学武一声,眼神瞥过对门,瞧见的是同样一瞥。 不用问,准是三大妈,她现在总这样偷偷瞅人,好像谁都在说她家坏话似的。 刘茵可从来上外头讲究人家家长里短的去,跟自己家里说,那也是叮嘱小的不要招惹他们。 真稀得说他们家,这院里的人哪个不是心里跟明镜似的,还用得着人家说? 李学武涮了牙刷,给母亲说道:“没事,见着面了打声招呼,别觉得咱们自己做错了,好内疚啥”。 “就你心眼子多” 刘茵对自己儿子能不了解?他一说就明白了,敢情是这个。 说了儿子一句,又问道:“小宁说一会儿就回去?干啥这么忙?” “正想着跟您说呢” 李学武瞅了一眼屋里,悄声跟母亲说了前天夫妻两个商量好的事。 大嫂从东院叫了姬毓秀回来,见着母子两个正在说话,将要躲开,却见李学武招手。 “咋地了?” “你说吧” 刘茵也是怪难为开口的,心里欣慰儿子懂事,知道照顾老太太的情绪。 另一方面则是不好意思跟儿子、儿媳妇一起“算计”了老太太。 当儿媳妇儿的,她可是一辈子都没跟老太太红过脸,斗过嘴。 你要说感情跟亲妈、亲闺女似的那是话里讲的,可婆婆、儿媳做到两人这个份上,也是少有的。 反正刘茵是没骗过老太太,更没哄过老太太做什么事。 今儿叫儿子一讲吧,从儿子的角度来看还真是这么处理合适一些。 可在她这,心里怎么都过不去的,当着大儿媳的面儿就更不好开口了。 啊,当着儿媳妇儿面,她这做儿媳妇儿跟儿子哄骗自己婆婆,那以后自己儿媳妇儿怎么对待她啊! 反正她是说不出口,虽然儿子的理由很正确。 赵雅芳看了个迷糊,姬毓秀跟在后面也是一样,还以为出了啥事了。 李学武看见大嫂来了,心里有了主意。 一边解释了事情的缘由,一边盯着大嫂,就等着最后说出自己的打算呢。 没想到,赵雅芳刚听了个开头,拉着姬毓秀就要回去东院洗个脸。 还洗啥啊,两人的脸刚洗完,干净着呢,故意躲呗。 李学武笑着说道:“您要是不出手相助,那我只能为难妈了”。 “你可真是妈的好儿子啊!” 赵雅芳就知道自己糊涂,见着人家母子两个商量事,有啥好新奇的。 这要是不站住脚打好奇,这点事能落在她身上嘛。 本来是打助攻的,没想到打主攻了。 赵雅芳知道李学武是好心,也是为了老太太好。 这件事搁在她身上,也得这么做,她跟李学武都是聪明人,想法思路都是一样的。 可就是带头做这件事的人不是她才好呢。 你就说,老太太都六十多了,啥看不明白啊,啥事不懂啊。 尤其是家里这些事,小的们淘气,老太太心明镜似的。 真叫她去开口,没得在老太太面前不好意思不说,以后怎么交心了啊。 “这个人情你可是欠我的了” 赵雅芳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她是长媳,总不能让李学武为难婆婆吧。 其实她也知道,就算是她不说,婆婆也不会为难多少,最多跟老太太那低一头呗。 可她是做媳妇的,有让婆婆低头的嘛。 所以啊,赶鸭子上架,还就得是她来了。 来是来,心里不得劲,得跟李学武要个人情,以后还回去。 咋地? 还能跟李学武要房子要地啊? 不,一家人,她需要,李学武不用她提。 她这话里说的意思是,以后她遇见今天李学武的这般难题了,也得由着他来出面给解决了。 李学武觉得这么买卖不亏,笑着点头答应了,嘴里连连道谢,直说嫂子辛苦了 姬毓秀也是刚睡醒,没听几个个数呢,不知道咋就生意谈成了。 啥玩意儿啊,说啥呢? 等进了屋,饭桌放炕上了,众人洗手吃饭,也没提这茬儿。 直到吃了早饭了,李学武从倒座房那边回来,大嫂才同李学武提起了老太太留家里的事。 “你看我这月份也越来越大了,李雪和毓秀又都得上班,妈一个人是有些忙不过来的” 赵雅芳演的真是可以,语气特别和气地同李学武商量道:“后院还住着一位跟我月份差不多的,你不想想?” “啥意思?” 李学武的演技才是影帝级别的,这会儿没装傻,也没冲愣,自然最好。 以他的鬼机灵劲,以老太太对他的了解,装傻充愣只会暴露自己。 “让奶跟家里住?” “我就是一说” 赵雅芳也懂了李学武的节奏,见他进攻,她就退了一步,目光看向了老太太。 老太太这会儿也有些愣住了,不知道咋地,这怎么说起她的事了。 看了看相处几个月的二孙子和二孙媳妇儿,又看了看早就定好了要回来伺候的大孙媳妇儿,老太太也迷糊了。 “我的意思是看老太太的,这以后天气越来越凉了,来回的更不好走了,我倒是希望老太太跟家里住下”。 “嫂子,这有啥说的” 李学武当然不能露出为难的神色,只是顺着大嫂的话说道:“哪都是家,是我奶就不是您奶了?” “我说也是呢~” 刘茵知道这个时候该自己说话了,拉了拉老太太的手,道:“老大媳妇月份将近了,您不在家,我这心里也没个底”。 得了,话铺下去了,就看老太太怎么下来了。 第321章 不肖子孙 “唉~土埋半截身子了,倒成了宝了” 老太太等众人说完,这才笑着叹了一口气。 见儿孙们要开口,便点点头,道:“雅芳要到月份了,可小宁的身子也重了”。 她低头看了看坐在身边玩玩具的李姝,又道:“孩子又小,就秦京茹一个人,我又哪里放心得下”。 “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身体,人老不以筋骨为能了,我都注意着呢” “回来,回家来,我做梦都想着在家生活呢” 老太太笑着看向刘茵道:“就算是你们不催我也得回来了,属实是老了”。 “奶,我们不是这个……” 赵雅芳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老太太摆手制止了,点了点她道:“你心眼子可没有学武多,能演得过他?” 说完又笑着看向李学武训道:“什么时候能长大~” “闹着玩儿呗~” 就在大嫂瞪眼睛看过来的时候,李学武嘿嘿一笑,抽身躲过大嫂又踢过来的一脚。 “你个损小子!” 赵雅芳也是被他气笑了,嗔道:“合着你是逗着我们玩呗~” “这可真不是~” 李学武保证道:“谁能想到咱们老太太火眼金睛呢,让我这孙猴子无处遁形了”。 “你可真是!” 刘茵也是嗔着掐了儿子一把,敢情早上这么一会儿,全是他在导演这个。 屋里众人也是反应了过来,李学武本身就没想着骗了老太太,要骗也是他自己骗,怎么可能叫了这么多人知道。 哄了刘茵和赵雅芳,就是故意让两人做场戏,卖了破绽给老太太,也让老太太明白他的心意。 这又是哄,又是闹的,老太太哪里不知道孙儿都是为了她好,这心里不仅不生气,还暖呼呼的。 到头来就把赵雅芳和刘茵搁在里面了,要不怎么被两人又踢又掐的呢。 “我二哥就坏!” 姬毓秀也像是刚明白过来了似的,捂着嘴笑道:“怨不得我刚开始就觉得糊涂呢,二哥就是故意的!” “打!” 李姝见着叭叭被大娘和奶奶捶打,也是兴奋地站了起来,小脸红扑扑地喊着打~打~ “她倒是好热闹!~” 老太太也是被屋里的热闹逗的捂嘴笑了起来。 顾宁嗔怪着瞪了李学武一眼,她也被蒙在了鼓里。 刚才见着李学武在门外跟婆婆和大嫂嘀嘀咕咕的就知道他要干啥。 等吃了早饭,见着大嫂和婆婆开口,她还怕老太太多心,自己也跟着提心吊胆的。 没想到这全是李学武早就算计好了的,要不姬毓秀怎么说迷糊呢,这人何时做过没准备的决定。 要说十全十美就绝对了,可这个人做什么事都讲究个布局算计,又怎么会把事情的决定权交到别人的手上。 “我回家了,孩子咋整?” 老太太笑话完,又给李学武问道:“秦京茹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那就再找一个……” 李学武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见着母亲已经用眼睛瞪他了。 “你有钱烧的啊~” 刘茵对于儿子的消费观念实在是看不过眼。 缺什么,买,用什么,买,没人干,买…… 反正只要他需要的,或者是没时间做,或者是不愿意做,那就花钱雇人。 对于儿子所谓的时间就是金钱的理论她很是不认同。 咋地?你上班是论时间算工资的啊?! 反了你了,时间多少并不决定工资多少! 她当然不知道她儿子的时间到底有多值钱,就算是知道她也舍不得。 “你们要是想多陪陪孩子,我这给你说一个” 刘茵坐在炕沿边上,对着李学武和顾宁道:“早上上班你多绕个远,把孩子送来,晚上下班再接回去” “要是没时间,或者来不及,那就让孩子在这住,不差一宿两宿的” “老太太,您觉得呢?” 她说完了儿子、儿媳妇,又看向了老太太,想要征求对方的意见。 李学武倒是想说不用了的话,可母亲也没给他反驳的机会啊。 老太太这会儿已经点头了:“我要说一块儿留了李姝,那就不大合适了,这个办法好,两全其美了”。 “那就这么着” 刘茵一锤定音,给儿子摆了摆手,道:“回头儿把老太太的东西收拾收拾一道儿送回来,连着李姝的日常用的也收拾个包” “小宁啊” 她倒是不用顾忌儿子的感受,可得给儿媳妇儿解释清楚:“妈这么说,你没有意见吧?” 顾宁能有什么意见,婆婆和老太太这么说,也是为了给秦京茹留出空来照顾她。 人家主动帮忙带孩子,她感谢还来不及呢。 “我没意见,都听您的”。 “完事!” 刘茵点了点李学武,道:“以后你少跟我整这些哩咯唥,孩子都让你教坏了!” “我可真是……冤枉的很” 李学武好笑道:“怕您辛苦我还有错了?” “我自己孙女,我愿意辛苦” 刘茵嗔怪着推了他一把,道:“躲我远点儿,该干啥干啥去!” “得~” 赵雅芳幸灾乐祸地说道:“这叫一报还一报~” “嘿嘿~我愿意~” 李学武跟大嫂闹了一句,又跟顾宁说了,晚上吃了饭再回家。 顾宁知道他周日有事,不仅仅是出差半个多月,回来得走动关系,还有些她知道但不了解的工作需要他去办。 家里的钱富裕的很,只靠李学武的两份工资可摆不平。 就说上了秋以后,这家里陆陆续续被沈国栋送来的吃食和生活用度就得多少了。 那煤都是用货车拉来的,堆在院墙根底下好大一片,怕不是得有六七吨煤。 反正那一卡车的煤都卸了,块煤烧着就是比煤球好用。 秦京茹晚上七点多钟下班,走之前填满一下子,晚上李学武睡觉之前再补满了,盖上封盖,能热到早上。 你就说这烧煤吧,谁家的工资用的起。 钱哪来的? 这个顾宁不管,就像她跟姬毓秀笑闹的那样,她的工资反正都在抽屉里放着,只见多,不见少。 李学武是一家之主,他说住大房子,就得有住大房子的能力,没能力回四合院住后院她也无所谓。 这就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猴子满山走。 李学武从来没跟她要过工资,也没就生活品质做过约束要求,她就没理由和意愿去干涉调查李学武的钱是哪来的。 如果连赚钱的方式都需要她来操心,那她当初就不会为了图意诸事顺心省事,选李学武了。 所以,李学武说要出去忙,那她就不管,更不约束。 只要晚上按时回家,这是两人互相信任的底线。 不能按时怎么办? 能怎么办,她又打不过李学武,还能枪毙了他咋地? 李学武不能按时回家,定会跟她解释,理由一定让她满意信服。 无需她生气耍脸色和脾气,就算是谎言,那也是有必要这么说的。 李学武在这一点上做的还是让她满意的,极少出现晚回家的现象。 现在李学武说了晚饭后回来接她们娘俩回家,那她就允了,只是叮嘱他注意别冻着。 李学武倒是不在乎跟家人面前秀恩爱,可真要做出亲近的动作,他怕顾宁晚上跟他算账。 嬉笑着眨了眨眼睛,惹得顾宁扭头不搭理他,这才出了门。 “呦,学武,出去啊~” “哎,一大爷,这干嘛呢?” 易忠海示意了拎在手里的泥抹子,解释道:“隔壁院借的,后院聋老太太的窗户漏风,弄点泥重新给抹一遍”。 他说完看了李学武身后李家一眼,问道:“你爸没回来啊?” “山上的工作忙,中医院有个草药项目要做,下不来” 李学武解释了一句,示意了门外,道:“得,您忙着,有事知会我一声就行”。 “哎!学武” 易忠海喊住了将要迈步的李学武,道:“我刚想起来,还真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他抬了下巴示意了身后的门房,道:“入冬了,咱们这门房制度是不是……” 说完这一句,易忠海又有些迟疑了:“你这不老回来,按道理我是不应该麻烦你的”。 “没事,我这不还在院里嘛” 李学武点头道:“该交钱交钱,该出人的您叫国栋安排” 说着话还示意了身后屋里,道:“毓秀也在院里住,尤其是门房这边,紧吧点好”。 “得嘞,有你这句话我就心里有底了” 易忠海点了点头,道:“今年不用重新搭炕,没啥用度,无非就是点煤和柴火” 他也是明白事理的,摆手道:“今年各家均摊,不能再用倒座房的了,不公平,容易起纠纷”。 李学武笑了笑,没觉得那么点柴火能有个啥。 但一大爷也是好心,去年这点火的柴火由着倒座房出,那是因为后半段了,没地儿定规矩去。 用了一冬的柴火,也没人夸倒座房什么,一大爷也是怕李学武说他们费力不讨好。 现在得了,众人均摊,要么出人,要么出力,要么出钱。 李学武当然是选择出钱,家里常住的都是娘们儿,让谁去看门房去。 刘茵白天一堆事呢,又是不愿意去门房跟她们扯老婆舌儿的,何苦为了这点钱为难呢。 “您想着点,需要什么跟国栋提,有不合适的,需要毓秀的,您直接找她就行” 这话无非就是回应一大爷那句放心,他知道一大爷想的是啥意思。 两人正说着,秦淮茹带着小当和槐花走了出来,眼瞅着是要出门。 见着两人在院里站着说话,便打了招呼。 问清楚缘由,秦淮茹也是赞成今年冬天继续执行门房制度。 反正院里各家各户都有人在,晚上小伙子去门房睡,大家都踏实,白天老婆儿们去门房聊闲篇儿,家里也清静。 无非就是个暖和钱,没钱的就出力值班,有钱的就出钱图个心安。 现在形势不太好,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大家都不好受,这点钱不在意的。 李学武听着她说叨,笑着示意了站在中院三门口噘嘴的棒梗,问秦淮茹道:“这咋地了?” “甭搭理他” 秦淮茹又好气又好笑地解释道:“让他写作业,就贪玩”。 “我哥作业没写完” 槐花仰着小脑袋看着李学武叽叽喳喳地解释道:“我妈带我们去逛街,不带他~” “是嘛~” 李学武看了这小姑娘,笑着应了一句,随后给那边怨妇似的棒梗招手道:“过来!” “武叔!” 棒梗可算是找着组织了,小跑着从门里一溜烟似的到了李学武跟前。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他,问道:“鸡伺候的咋样?” “啊?” 棒梗跑过来本以为武叔会问他作业呢,没想到是问鸡的事。 “好着呢!” 他没了刚才的蔫头耷脑,昂着大肥脸,道:“昨天隔壁院那倒霉孩子站在墙上扔石头子,那鸡还骂街呢!” “呵呵~” 李学武笑着弹了他一个脑瓜嘣儿,这孩子真到人嫌狗不理的时候了。 “我要去俱乐部,你去不去?” “去!” 棒梗刚才被他妈限制在了中院院门里,说作业写不完不许踏出中院一步,否则屁股开花! 现在武叔帮他破戒,他哪里有不愿意的。 别说去俱乐部能吃能玩的,就是出去干活都觉得比圈在家里强。 “去什么去!” 秦淮茹没好气地瞪了李学武,道:“他作业都还没写完呢,你就逗事儿!” “他作业没写完关我什么事” 李学武笑着看向秦淮茹说道:“我布置给他的作业完成的好着呢就行呗~” “去你的!你就是坏蛋~” 秦淮茹嗔道:“我儿子考不上大学你负责啊?” 说完就去拉棒梗:“棒梗,赶紧回家写作业去,别等我抽你啊~” “妈~” 棒梗有些无奈地说道:“您怎么能这么说我武叔呢,我觉得他说的没错” 说完见他妈真动手要掐他,赶紧躲在了一大爷身后,脑袋从一旁露了出来兀自强调道:“您说,您自己说,指望我考大学是不是强人所难了!” “就我这个成绩,别说大学了,就是中学我都没信心!” 他这小嘴儿真是厉害了,左躲右闪的围着一大爷和李学武身边转悠,就是不给他妈捉住他的机会。 “我劝您还是正视现实,放我一马,也放您自己一马,咱们娘俩何必因为得不到的东西自相残杀呢?!” “棒梗!妈妈生气了!” 秦淮茹追不上他,站在原地瞪了眼睛,可棒梗见她不追了,一溜烟跑出了院子。 “妈!您消消气,我惩罚我自己一天别上家门!” 话语还在,人已经没影了,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会儿棒梗已经到了李学武车跟前。 “都怨你!” 秦淮茹逮不着自己儿子,瞧见一大爷和李学武站在一旁看热闹尤其的生气。 特别是李学武,都是他挑起来的,没他棒梗早回家写作业去了。 其实吧,现在秦淮茹生气,可真实情况不仅仅是李学武,就算是她自己也清楚。 她走了,棒梗就真的能乖乖写作业了? 就像棒梗刚才说她的那话意思:您别做梦了! 李学武没在意秦淮茹的埋怨,笑着点评道:“我觉得棒梗比你有经营天赋,至少他知道成本沉没不应该再浪费力气的道理”。 “去你的!” 秦淮茹听得懂他的话,不就是说自己儿子有自知之明,一定考不上初中了,这会儿一点学习的力气都不愿意花。 “棒梗原来学习成绩很好的,就你那两只鸡惹的他不学习了!” “您可真是粘包赖啊!” 李学武好笑地示意了一大爷,道:“您也不去院里打听打听,您家里那位少爷天生跟文曲星不对付,少往我这扯”。 易忠海知道他开玩笑呢,点了点他,笑着往后院去了。 秦淮茹被李学武说不过,气呼呼地嗔道:“你别带他玩去啊,他心野了,我更管不住了!” “好好好” 李学武一边答应着,一边往外走,态度可好了。 可等秦淮茹出了大门的时候,就见着李学武开车带着儿子往胡同外面走呢。 棒梗见着他妈看他,还兴奋地摆摆呢。 秦淮茹又气又笑的,真想不要这混蛋儿子算了。 还有那李学武,也是个不着调的,非要跟她对着干。 槐花有些羡慕地看着坐在车上离去的哥哥,转头看向姐姐,问道:“咱哥干啥去了?” “玩去了呗~” 小当撇嘴道:“跟武叔去俱乐部了”。 “啥叫俱乐部?” 槐花不懂,茫然地看着小姐姐。 小当没去过,可听哥哥吹嘘过,只觉得那里跟人间仙境似的,可好玩了。 “就是不爱学习的孩子去玩的地方”。 “我也想去……” 槐花不太理解为啥不爱学习的孩子却能玩的这么开心。 秦淮茹听见两个孩子的议论,拉了拉她们的手,道:“咱不去,啊,妈妈带你们去买好吃的,不给你哥买”。 槐花抬起头看了看妈妈没说话,小当却是望着胡同的方向愣神。 这世上从来都是不公平的,他哥就算是不学习,可在家里奶奶和妈妈都疼他,就算是不努力,也有大人喜欢他,带他玩。 小小的她不止一次感受到了人生的不公平。 ----------------- “嗨~哪来的公平啊~” 黄干使劲嘬了一口烟,一边在烟灰缸里点了点烟灰,一边给坐在一旁忿忿不平的钟景学讲起了人脉的重要性。 “你听哥给你讲啊,啥叫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他眉飞色舞地晃着脑袋道:“先学学哥这双慧眼,学学哥这双伯乐般的眼光,学学……” “学你的单眼皮是吧~” 钟景学翻了白眼道:“你比我还小仨月了,跟谁俩呢!” “哎!这你就不懂了吧!” 黄干逮着理了似的点了点他,道:“人脉经营,不懂的就要虚心请教,叫哥怎么了,我还没让你叫老师呢~” “我叫你老师?” 钟景学拽了李白手里的台球杆就要去怼他,嘴里不忿地说道:“你就是得了便宜跟我们在这卖乖呢!” “哈哈哈~” 黄干闪开了,站在沙发后面玩笑道:“唉~库存被清空了不说,订单又排明年去了,实在是没办法~” “我也想谦虚啊!” 他摊了摊手,故意气了西城三监所的钟景学道:“可惜实力不允许啊~” “去去去~边儿待着去~烦死你了~” 钟景学眼皮抹哒着懒得搭理他,转头看向马俊道:“丫的得意忘形,不是好人!” “呵呵~” 马俊等人瞅着他们两个玩闹也是笑着看热闹。 刚才见着李学武的车进院儿,众人便说起了一监所从轧钢厂接了订单的事。 不仅仅是被服订单,还有其他各种小玩意儿,包括红皮书和文件纸这两样主打产品。 李学武去羊城时调走的库存都已经变现,这容不得黄干不在几个损友面前装哔。 钟景学真是眼气了,瞧着一监所背靠轧钢厂赚了个盆满钵满,都是一样的单位,他哪里能坐得住。 嘴里喊着不公平,可又忍不住去看黄干那小人得志的模样。 “嘿~嘿~瞧瞧,谁来了!” 黄干双手一指二楼门口,朗声道:“我的财神爷来了!” “别光说不练” 李学武见他闹,一边跟二楼的同学们打招呼,一边叫了黄干真叫爷。 黄干被李学武怼的嘴角直抽抽,想借着握手的机会使劲捏了他,可又想起李学武力气大来了。 看着李学武戏谑的眼神,他悻悻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尴尬地拍了拍他的后背,道:“嗨,我们正说起你呢~” “说我啥了?” 李学武同马俊等人打过招呼,又跟在楼上值班的李白笑了笑,这才坐在了沙发上。 “说你好呗~” 黄干示意了那边的钟景学,道:“景学想你了,想的要发疯了那种”。 “哈哈哈~” 众人想到刚才钟景学的模样,又都笑了起来。 钟景学没在乎这个,凑到李学武身边坐了,主动点了烟。 “李团,兄弟不求一碗水端平,可总也得给点机会吧” 他示意了那边的黄干道:“看着他得意洋洋,我这心里恨的牙痒痒”。 “啥情况?”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众人,又看了看钟景学,问道:“啥一碗水两碗水的”。 “就是订单啊~” 钟景学眼巴巴地看着李学武,道:“你们厂这次去羊城不是搞了很多订单嘛,就没有做不完的,给我们监所安排安排的?” “哦?” 李学武看了看他,反问道:“黄干没跟你说嘛?” “啥,说啥?” 钟景学看着李学武有些发愣,觉得这件事好像不对了。 李学武却是在黄干也迷茫的目光中说道:“是有家具和其他订单要分配给你们三监所啊,我告诉黄干了啊”。 “啥时候……” 黄干听着李学武一开口就觉得事情不对,刚想辩白已经晚了。 钟景学噌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跟愤怒的小鸟似的。 “李团你先稍坐,待洒家先诛杀了这厮不要碧莲的再来陪你!” “哎!你傻啊!” 黄干见着钟景学真要搞他,赶紧跳了起来往台球桌那边跑,边跑边说道:“你觉得我能知道嘛!他骗你的!” “胡说!你这坏蛋!” 钟景学也是故意搞笑:“到现在了还执迷不悟,死性不改,冤枉了别人还则罢了,冤枉了我的财神爷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滚蛋~滚蛋~” 黄干见钟景学拿着台球杆要戳他屁股,跑的更快了,就怕被绝杀。 李白见着两人小孩子一般似的,捂着眼睛躲了,那动作太辣眼睛了。 屋里人都看着两人跟耍宝似的,大男人笑闹起来可不就是跟小孩子似的嘛。 “武哥,你啥时候回来的啊?” 他们闹着,李学武这边看着,正笑着的时候,身旁突然坐下了一位,耳边传来了脆生生的招呼。 “呵呵,有几天了” 李学武转头一看,却是罗云叽叽喳喳的,周小白也跟着过来坐在了一边。 这姑娘眼神都撂在了李学武的身上,可见李学武看她,又脸红着躲开了。 罗云看了她一眼,刚才主动要来找武哥的可不就是她,这会儿倒是装上了,还坐自己身边了。 干啥,另一边不敢坐是咋地? 她也知道自己朋友的心思,笑着同李学武说了几句,便站起身去看黄哥他们闹去了。 周小白见罗云走了,瞥了一眼同李学武之间的空位,犹豫着要不要坐过去呢。 或者说找个什么样的理由坐过去,她有些纠结。 这个时候李学武却是拍了拍身边的沙发,笑着问了她:“坐那么远干啥,装不认识啊?” “谁装了~” 周小白嘴角微翘,显然对李学武主动跟她打招呼而开心。 这会儿也是顺着李学武的话,挪着屁股坐到了他身边。 “啥时候回来的?” 她心里砰砰直跳,面色努力镇定着,想着说点什么,不知道怎么的就蹦出来这么一句。 “……” 李学武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就在她尴尬的耳朵都红了的时候才说道:“有几天了”。 “……” 现在轮到周小白无语了,这答案好熟悉啊,好像刚才听过了。 是啊,李学武还觉得这问题好熟悉呢,他刚才也听过了。 周小白不自然地捋了耳边的头发,低头捏着自己的手指,这个时候地上有个洞她都能钻进去。 “不玩了~不玩了~” 黄干摆手抱住了钟景学,告饶道:“哥哥错了,哥哥不忽悠你,我真不知道”。 钟景学被他推着回了沙发这边,撇嘴道:“你不是啥好人”。 “我……特么……” 黄干真的是大无语了,他指了沙发上坐着的李学武问道:“你觉得他就是好人呗?!” “那是!” 钟景学横了他一眼,道:“武哥不是好人,难道你是啊?” “嘿!你学的倒是快!” 黄干指的是他交给对方人脉交际的潜规则,没想到钟景学在这儿用上了。 “不过你这有奶便是娘的态度我瞅着真难受,你变了!” “笑话!” 钟景学看着他问道:“我刚正不阿,你把订单让给我如何?” “那不行!” 黄干歪头道:“给你我吃啥?” “还是的啊!” 钟景学翻了白眼道:“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少说风凉话啊~” 说完又换了一副嘴脸看向李学武,道:“武哥,您给我们监所安排了多少订单啊?” “黄干没告诉你嘛?” 李学武还是那个语气,话还没说完呢,黄干已经扑上来了,要捂他的嘴。 周小白就坐在李学武身边,冷不丁的被黄干扑过来吓了一跳。 再回过神的时候黄哥已经是堵枪眼式的造型,上身担在了她的腿上。 “你要我死就直说,何必这般费事呢” 黄干用带着哭音的嗓子够着李学武的胳膊抱怨道:“你瞅瞅他,眼红的跟兔子似的,再逗他真要玩死我了”。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拍了他的手,看他被周小白几人扶开,这才说道:“订单太多了,记不住”。 就在钟景学以为李学武还在开玩笑的时候,就听见对方开口道:“反正够你忙活三年的”。 “啊哈!” 钟景学就跟范进中举似的大笑了开来,一把抓住了李学武的手握了握,连声道谢。 李学武笑着嫌弃地甩了他的手,示意了马俊问道:“什么毛病这是,以前不这样啊”。 说完又对着钟景学问道:“你以前的高冷呢?!” “啥高冷!在实际工作面前那都是可以变化的” 钟景学满脸微笑地说道:“要不你多给我们些订单,我给你唱首歌?” “好么~” 李学武笑道:“贿赂不成改威胁了是吧!” “哈哈哈~” 众人听着李学武的话笑出了声,实在是想不出钟景学唱歌的难听了。 马俊坐在一旁笑着解释道:“以前吧,大家都这样,互相比烂,谁也不比谁强多少”。 “可是吧,这突然有人起高调,搞什么劳动改造,创造效益,自力更生” “你看看现在,上面都开始给各监所派放指标了,必须找项目搞经济,节约财政资金” 他这么解释着,示意了钟景学道:“他应该知足了的,至少他手里还有家具厂呢,有的都开始琢磨搞农场了”。 “我凭啥知足?” 钟景学示意了对面坐着的黄干道:“一想到他坐在家里就把钱赚了,我这心啊,比自己丢钱了都难受!” “真谢谢你啊!” 黄干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啊!” 马俊在一旁评价道:“他是怕兄弟苦,又怕自己比兄弟苦”。 “妥妥的兄弟情啊~” 李白拿了那节台球杆用抹布擦了擦,嫌弃两人刚才玩的脏,嘴里还说呢:“你们互相比坏倒是可厉害了~” “坏?谁有学武坏!” 黄干不服道:“他就是惯于用好人的面具伪装自己罢了!” 说完点了点李学武身边坐着的周小白,叮嘱道:“你离他远点,这不是啥好人,小心被他买了还帮他数钱呢”。 “没事,我数钱可厉害了” 周小白像是没听懂他的话似的,兀自表现自己呢。 “呵呵~” 黄干被她气笑了,问道:“你被他迷了心窍了咋地,他咋就那么好?!” 周小白低着头不说话,无言地回答了黄干的问话。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叮嘱道:“听见没,你黄哥说了,我是带着面具的坏人”。 “嗯” 周小白点了点头,道:“那就别摘面具了”。 “完了,这姑娘没救了” 黄干玩笑道:“彻底沦陷一个,回头准被他给卖了”。 李学武看着周小白笑了笑,转头跟钟景学说起了项目的事。 他来的时候都已经八点多了,在下面跟于丽转了转后院的施工现场。 因为入冬了,封冻了,土建施工被限制了,只能室内装修。 好在是窦耀祖算准了封冻时间和工程量,天暖的时候先可着土建工作,天冷了就干室内装修工作。 这样做的缺点是施工周期长,从六月份开始,这边就一直都在施工,没有完结的。 优点就是省时省力,节约施工成本和时间。 按照原计划,明年五月份正式营业,到时候这边就得都完工了。 现在不急着点干,到时候真干不完可丢人了。 看完施工现场,又去看了管理处的工作,像是领导似的做了个检查。 这是于丽和娄姐交班后他第一次考察于丽的工作水平,于丽自然是紧张和认真的。 好在是娄姐等人打下的底子好,她又是在回收站锻炼出来了,上手很快。 娄钰回来了,去山上转了一圈又来俱乐部里坐班。 好像真的认了这俱乐部经理的岗位,回来就开始工作。 这边来坐班的不仅仅是他,还有另外两家当家人。 他们是轮班制度的,只是娄钰一直在。 相关的工作制度李学武已经定下了规矩,他们在这个基础上又商量了一个适合大家,又比较公平的意见。 因为互相牵制着,李学武倒是不怕他们起猫腻。 关键是很多重要结点都在他的手上控制着。 财务已经正式独立了出去,他们绝对摸不着财政权。 人事也不在这边,在钢城,他们也没有人事权。 行政权利倒是有,可也是有限制的,李学武交代于丽和苏晴组建的这个办公室不是白玩的。 他今天来的时候就跟苏晴简单聊了聊。 没有说老彪子的事,纯粹的工作。 这姑娘不愧是从财经学院出来的,虽然还没有毕业,可也是有些本事了。 在企业单位可能还稍显稚嫩,但在这种草台班子里面真的属于高个儿了。 于丽的主要工作依旧是俱乐部的管理,办公室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 她自己也在学习,学习这种工作方式和强度。 最近她都不回家住了,就守在俱乐部,没日没夜地忙活着。 这院子里的房间倒是多,不愁没地方住,只是没家里舒服就是了。 跟娄钰正式的谈话已经是午后了,他从于丽那屋出来,直接上了二楼去找的他。 而于丽延续了娄姐的传统,那间办公室里的铁床都要散架了。 多亏了李学武勤俭节约,爱惜家具,尽量少用床,多用沙发和办公桌,这才让那张铁床幸免于难。 于丽没想到日常办公用的沙发和办公桌,乃至是办公椅还有其他用途,实在是对李学武脑子里的新奇想法佩服的五体投地。 真*五体投地那种。 李学武离开,她想坐下,可看了看床,不合适。 看了看办公椅子,更觉得害臊,不敢看了都。 再看向沙发……哎呀,啥时候撒的水还没擦呢…… 不是没地方坐,也不是这些地方脏,而是解锁了一些东西,她的心脏了。 楼上,还在伏案工作的娄钰见着李学武进来,只觉得心慌。 “喝点啥?” “甭忙活,我自己来” 娄姐不在,李学武跟娄钰相处起来稍稍显得有些尴尬。 倒不是别的,就是两人都在乎的那个人不在这边了,还都挂念着,又没法开口说起。 所以李学武给自己泡了茶,坐在了便宜老丈人的对面,沉默着滋喽茶水。 娄钰也是沉默半晌,这才抬起头看向了窗外稍暖的阳光,道:“我有点后悔了,老闺女之所以没从小教她做生意,就是为了养老的”。 “现在兜兜转转,反倒是得指望老闺女了” 他转回头,看向李学武说道:“学过尚好,就是她这种压力才大,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多联系吧” 李学武没说什么,人都走了,现在说这些还有啥用,难道还能把娄姐换回来啊。 就算是他想要换,恐怕娄姐也是不愿意的。 其他家族投入的资金多,可当属娄家投入的最多。 父女两个私下里应该不是没有琢磨沟通过,知道港城那边指望不上的,娄姐要是不站出来,就得是她爸顶在前面。 岁数不小了,似是俱乐部这种管理工作还好,真要是大集体,大企业,还是在港城,她真怕父亲受不了。 本身父亲身体就不太好,商场如战场,万一有个波折亲人不在身边可怎么弄。 所以,李学武尊重娄姐的选择,也希望娄父尊重一个女儿的孝心,别老想着那些不肖子孙。 “我说的是娄姐” 他抬起头,看着娄钰强调道:“您应该明白我说的意思”。 第322章 他是坏人吗? 娄钰被李学武说得一愣,感受到对方语气的变化,他心里一跳。 而后镇定心神,缓缓抬起头,看向对面淡定喝茶的好女婿,只觉得屋里的空气都要凝结了。 他是怎么知道的? 或者说……他什么时候知道的,又将是如何反应? “舔犊之情,常理之中”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目光直视便宜丈人,语气里带着不可抗拒的意味,问道:“但如此安排,对娄姐的慕儒之情、木兰之义又如何交代啊?” 娄钰深深皱眉,李学武的话直接敲在了他的心上。 沉默,是他对这个问题无法回答的辩解,也是对他所作所为的一种回应。 李学武叠着腿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喝着茶,思绪也是转了几转。 “钱嘛,您到现在依旧执着于归属问题,没有看清资本的社会属性和本质” 他一副为难又无奈的表情叹了一口气,道:“从新民主过渡到社主会义的这一段时间,经济得到充分发展,社会结构快速稳定,离不开资本的支持” “但是,您既然选择了留下,就要接受这种社主会义经济体制的改造,这是一种默认的态度” 李学武手指敲了敲椅子扶手,认真地看着娄钰,问:“赎买经济已经执行了这么多年,您自己心里也清楚这种政策的未来,对吧?” 回答李学武的依旧是娄钰的沉默,他清楚李学武的问题不需要他来回答,就像他想知道的答案从李学武那里也无法获取是一样的。 “社会资本,来源于社会,应用于社会,你要强行改变它的属性,必然会遭受反噬” “当然~”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资本属性有它本质上的游离性和选择性” “但掌握资本的人是受限制的,形势是不可选择和对抗的” 他很是严肃地看着娄钰,表达了自己对此事的态度和意见。 娄钰微微皱眉,昂起头看着李学武,内心稍稍不服。 “所以呢,你的选择是什么?服从资本的游离,还是已经做出了选择……” “我命由我不由天” 李学武伸出手指点了点两人之间的茶几,道:“我有选择和调控的资本” “而你!” “没有!” 他微微探着身子,对娄钰讲道:“就算是我将资本进行游离变现,那也是在有目的的进行社会运营,最终结果也不是变成你资本逃离的跳板”。 “我奉劝您一句”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对娄钰说道:“身在福中要惜福,娄姐有心振兴家业,我必定全力帮助于她”。 “然后呢?” 娄钰倒是真沉得住气,手按在了茶杯盖上,语气淡定地问道:“我惜的这福是给谁的?” “呵~” 李学武好笑出声,轻呵道:“您这个问题倒是让我打开了新的思想局面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笑着点头,道:“您是怕百年身没地方安放,还是怕我吞了你娄家的名啊?” “不至于吧~” 李学武有一瞬间的失落和挫败,没想到自己在对方眼里如此的不堪。 娄钰掀开茶杯盖,抿了一口茶水,一切尽在不言中。 “话说回来了” 李学武整理了自己的态度,微微眯眼看着娄钰问道:“您觉得自己还有可乘之机?” “什么意思?” 娄钰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看着李学武问道:“是觉得我活不到那个岁数,还是你不想让我活到那个岁数?” “嗯,这是个问题” 李学武点头道:“还真是让我难以选择啊!” “我要说厌烦于您,不走心,也对不起娄姐的一片真心” “可要说尊敬吧~” 李学武目光注视他的眼睛,微微摇头道:“您做的这些事还真是上不得台面”。 娄钰微微昂头,没有表现出应有的羞愧难当,全是坦然。 李学武看着他的表情微妙,也是不由自主地笑了笑,说道:“我祝您长命百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才好”。 “嗯,听着是实话” 娄钰放下手里的茶杯,点头说了一句,随后靠在了沙发靠背上。 “但我做的无愧于心,我没动你那份?” “谁的?哪份?”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他,反问道:“你们老一辈的生意人都是这么做买卖的吗?” “信用和道义您都不要了,连亲情都不顾,看来港城的孝子贤孙真如其所言,地地道道的港人了”。 “我没有背叛于你” 这会儿娄钰已经皱起了眉头,看着李学武说道:“信用也好,道义也罢,那都是我自己的钱”。 “荒谬!” 李学武阴沉着脸,看着他问道:“还记得我刚刚跟您讲的资本属性吗?” “您的钱?” 他手指毫不客气地点了点娄钰,道:“在内地它是您的,随时您都可以跟我说撤股不做了” “但是!” 李学武态度很严肃地探了身子看着他,道:“过了海,那钱只是挂了您的名,跟您没什么关系了,懂吗?” 说完还有些皱眉头地点了点茶几,道:“您也是生意场上的老人了,买定离手的道理不懂嘛,怎么这个还要我来告诉您吗?” “强盗思维” 娄钰微微仰头,看着李学武说道:“你跟他们没什么两样”。 “或者说!” 他微微提升了嗓音,看着李学武道:“你就是他们,比他们还要直接,还要蛮横,不讲道理”。 “嗯,您这话说的好” 李学武突然又笑了出来,看着跟神经病似的。 “我跟您讲经济,您跟我说道德,我跟您讲道德,您跟我讲形势” “哎呀~我就说老一辈的生意人不会如此不堪嘛,是准备跟我玩这个?” 他好笑地直了直身子,看着娄钰说道:“我就在想,人心不古,是不是心肠好的早就被淘汰了,适者生存下来的才是适应社会变化的?” “有话直接说,或者出口成脏也罢” 娄钰抬手弹了弹自己身上的灰尘,一副无所谓表情道:“没必要把骂我的话说的这么委婉”。 “瞧您说的,何至于此” 李学武的脸上始终带着笑意,这会儿见便宜丈人还是有恃无恐的模样,低眉垂目地问道:“您是不是觉得我会顾忌娄姐的感受,不敢动港城娄家?” “你敢!” “你敢~” 娄钰平复激动的心,微微昂头,第一句的激动和质疑换成了第二句的了然。 “你们嘛,手段无非就是强取豪夺,要么就是威逼恐吓,我早就看清楚了”。 “嗯~~~” 李学武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调侃又不屑的声音,随后好笑地打量了他一眼,道:“您是怕娄姐先我一步对娄家动手是吧?” “哎呀~您想的还真是……” “嗯,有道理!!!” 李学武也是一副刚刚明白过来的样子,手指点了娄钰道:“您的担心不无道理,娄姐对他们是一丁点好感都欠奉”。 “嗯~~~那让我猜一猜,您打算如何转移资产呢……” 他敲着手指,仰头在心里琢磨着,嘴里念叨着:“所有的项目都是由您一手策划准备的,所以这些项目都有可能被您埋下伏笔”。 “不过嘛,您也知道东方时代银行的关注度太高,不利于您的布局,所以嘛……” 他想了一圈,这才平视了对方,饶有兴趣地挑眉问道:“您对港城的房地产行业也这么有信心?” “还是” 李学武又意味深长地追问道:“您对我有信心?” “……” 娄钰看着李学武沉默不语,显然是被他道破了心事。 李学武也是诈出了他想要的内容,好笑地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迈步走动了起来。 “您是想左手倒右手,从我这里变现您所谓属于娄家的那部分?” “那您有没有想过,您这么做,将要置娄姐于何地啊?” “亲儿子,亲孙子,就不是亲闺女是吧?” 李学武站住了脚步,双手插兜,歪头调侃娄钰道:“我不知道谭阿姨知不知道这件事” “如果她知道自己尽心尽力照顾的人,竟然这么对待她们娘俩,是不是得给您熬一碗加了料的汤药啊?” 他也是真的损到家了,娄钰用港城的事威胁他,他反过来就用谭阿姨威胁娄钰。 真的,如果李学武真的把事情说给自己妻子,那结果又是该如何。 其实娄钰自己也在想办法,找时间,找理由,找合适的办法去说服妻子。 可在港城做的那些事,又如何能说得出口,毕竟当时身处港城,见到家人的激动,脑子里想到的全是娄家有后。 反正娄家的家业不能毁在他的手上,尤其是对李学武,他是又提防,又得哄着,很怕这头猛虎一转头吃了他全部身家。 你就说,全部家常放在一个不能结婚的姑爷身上,这事得是多大个脑子的人才能干出来的事。 就算是形势所迫,可那些钱放在李学武的身上他也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李学武不要这些钱的时候吧,他怕这些钱被那些人拿走,一去无回。 可李学武拿走了吧,他又怕肉包子打狗,太纠结了。 真的,在他的人生中,从未有过这么豪赌的投资,还是投资给一个外人。 “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 李学武态度逐渐变得没趣了起来,拍了拍他身后的沙发靠背,道:“我觉得您还是担任俱乐部的经理合适,投资的部分……” “没有我,港城的事……” 娄钰很生气,也很激动,站起身就要争辩,这个时候他真的急了,因为李学武这个时候做决定,等于让他前功尽弃了。 不仅仅是他的计划,还有港城的布置,他那几个儿子可是在疯狂的扫盘,大量吸入房产资源,准备跟东方时代银行做资本套现的。 你说现在抄底买楼不亏钱? 那得分怎么说,如果是手里有盈余的现金,那无关紧要,大不了压在手里一段时间。 可你当这是个人买楼呢? 商业活动,必然要牵动资本投资,娄家在港城的基业不是很大,并没有太多的流动资金供应这个局。 可面对几吨的黄金,娄家几个儿子又怎么可能错过。 因为有老爹在里面做内应,他们已经砸盘做局了。 贷款都已经是来不及了,他们动用了抵押高利贷,准备教一教资本代言人、初来港城的小妹什么叫商业。 如果计划达成,不仅仅父亲的那几吨黄金套现得手,到时候这家所谓的资本银行,也得改姓娄。 不是娄晓娥的娄,是真正的娄。 三房所生,又如何得配一个娄字。 说是三房,其实就是妾,是当初娄钰带在身边作为随时可以抛弃的挡箭牌。 真若是他一个人留在京城,谁又相信了他的忠诚。 现在三房借着天时地利,已经成为了父亲留在内地的正妻,三房的死丫头也能上位掌管家务,这不是倒反天罡了嘛。 所以,港城娄家,经过了十几年的洗礼,已然是资本思想的他们,决定拿回属于他们和不属于他们的所有。 内地所谓的那些计划在他们看来,全是无稽之谈,什么特么掌控港城经济发展。 屁! 这里的大佬都不敢说这个话,几个大圈仔有个屁的经济能力。 内地人来港城搞经济和投资,这不是笑话嘛。 至于他们在父亲的原计划上进行了再加工,这件事就不用告诉父亲了。 什么? 父亲身在内地,会有危险? 关他们何事,父亲是跟三房在一起生活,出了事也是三房没照顾好。 他们是没想过这么多钱在港城有了什么闪失,内地的那些人又该如何对待他们父亲。 李学武帮他们想到了,并且预防了这种事情的发生。 娄钰觉得是自己找到了家人,进而被姬卫东等人所注意的。 可他并不知道,姬卫东早就动用了调查部的关系,让李学武比他更早知道他儿孙满堂的。 无非就是这么一点伎俩,调查部讲究的是一力破万法,他们才不在乎什么规则呢。 李学武利用组织关系和经济利益编织了一张互相隔绝的网,谁敢破坏这张网,谁就会被干掉。 你当娄钰的担心是没必要的? 娄姐从一开始就盯上了港城娄家,不然你以为她为啥偏执地想跟李学武要个孩子。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富贵人家的孩子早败家。 港城娄家认为娄姐的钱是他们的,殊不知娄姐还觉得他们的钱是她的呢。 李学武跟姬卫东的想法是一样的,没想着要港城娄家的钱,只要娄钰不动手,子孙满堂也好,全家富贵也罢,不相干。 可现在娄钰做错事,他们依旧没想着要港城娄家的钱,但想要了他们全家的命。 你当姬卫东是什么人? 调查部在外面什么时候觉得让人消失是一件很难的事了。 你当李学武是什么人? 如果不是有社会规则约束着他,他做的不比姬卫东善良多少。 所以当娄钰激动的要站起身的时候,李学武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别让我难做,也别让娄姐难堪”。 “你们想要做什么?” 娄钰现在才是真的慌了,他怕了,怕李学武动手,更怕自己闺女动手。 李学武动手那就是全家上供桌,一家人整整齐齐。 自己闺女动手,那就是全家上大街,整整齐齐就不敢保证了。 当年大房和二房是如何对待她们母女的,别人不清楚,他这一家之主还能不清楚? 所以说李学武凶狠,自己的闺女也不是善茬儿。 以前的闺女还可以说的上是娇柔善良,可不是没遇着好人嘛。 “好人”李学武再次拍了拍老岳父的肩膀,道:“不是我们做什么,是要看娄姐的,我不能比她先动手,这不符合规矩”。 说完转身走到了门口,却在娄钰的注视下站住了脚步。 只见李学武背对着娄钰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您多辛苦,俱乐部要经营的好,娄姐也高兴不是”。 说完人便消失在了门口,娄钰想去追,却怎么都挪不动脚步。 被人家道破先机,又强自镇定想要挽回颓势,可怎奈人家釜底抽薪,又是一招顺手牵羊,他成了孤家寡人。 关于港城的事他不用想着回家该如何跟妻子解释了,因为没有必要了。 ----------------- “谈的怎么样?” 于丽见着李学武下楼,站在办公室门口望着他。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挺好的,在一片祥和的氛围中达成了一致性的共识”。 于丽一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抱着胳膊看了一眼楼上,这才又问道:“没动粗吧?毕竟是老人了”。 “你拿我当啥人了?!” 李学武用震惊的表情看着她,满眼都是委屈地问道:“我一副谦谦君子的形象,何时跟人家动过粗了?” “咦~~呀~” 于丽用嫌弃的表情看了看他,嗔道:“骗别人就算了,连我都骗?” “我真是无语了” 李学武瞥了一眼办公室里面,嘴里抱怨道:“跟家里就是,到你这还是,人与人最基本的信任呢?” 说完示意了办公室里面问道:“那小子呢?” 于丽扯了扯嘴角,回道:“跟你一个德行~” “嗯???” 李学武疑惑地看着她问道:“啥玩意跟我一个德行了?” “都喜欢年轻的呗~” 于丽撇了撇嘴角,道:“见着周小白她们就跟上去了,不知道在哪”。 说完扭身回屋,边走边说道:“要找你自己去找吧”。 “嘶~~嘿~”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进屋,迈步往训练场去了。 他倒不是要去锻炼身体,而是训练场这边有电影剧场。 每周日这边都会放电影,平时麦庆兰的父母带着佟慧美和金姣姣也会在这边开唱几个小段。 麦庆兰父母拿这里当避难所住了,除了最开始那几天的忐忑不安,这些日子倒也习惯了院里的生活。 要是搁以前,他们做梦也不敢想自己能有一天住在这样的宅子里啊。 现在有了教习的身份,带着两个学生,倒是让生活也有了趣味。 李学武走进这座二层小楼的时候,里面正在断断续续地唱着。 之所以是断断续续的,是佟慧美和金姣姣两人尝过一段或一句之后,麦父麦母要做纠正和点评。 这种喂饭似的讲课在学校里自然是不可能的,但现在他们有了充足的时间和精力,自然是想着精益求精。 就算是再早些年,那些传统师徒教学也没有这么精心的,都是想着了说,想不起来且等着吧。 佟慧美和金姣姣是半路拜师,带艺投师,再加上李学武这个外行保人,让师徒几人的关系有了很不一般的意味。 麦父麦母念着李学武的恩情,又顾忌闺女和姑爷,所以对于李学武的请托自然是尽心尽力。 再加上佟慧美和金姣姣的基础很好,真诚拜师,他们也是带着决心似的卖力气。 李学武看到的就是如此情景,一方愿意学,一方愿意教,和谐的很。 麦父手里捏着小槌,正在给两人敲打节奏,嘴里还唱着旁边,不够忙活的。 麦母站在舞台中间,一边纠正两人的身法,一边带着她们唱。 倒是金姣姣眼尖,只有舞台上有灯光,可还是见着有人从门口进来,坐在了一边的座位上。 她不知道是谁来了,可心里就有些乱了。 金姣姣的唱腔一乱,佟慧美这边就发现不对了,这小妹妹可不是这般稀松的吧? “怎么回事啊?” 麦母有些急了,刚唱的小段不是很难啊,这就不会了? “对不起师父,对不起对不起” 金姣姣连声道歉,眼神却是不注意地瞟向门口座位方向。 麦父也看到了她的小动作,随着爱人的目光一起望了过去。 李学武满脸歉意地站起身鼓了鼓掌,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听见声音我就进来了,实在抱歉,打扰你们练习了”。 “呀!” 金姣姣见是他回来了,惊讶出声,又赶紧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佟慧美也是目光灼灼地看了李学武,又拉了金姣姣的手,让她克制一下。 麦父早就站起身走下舞台,同李学武握了握手,笑着寒暄了起来。 李学武自然得尊重兄弟的丈人,话里话外都是带着尊敬和尊重,让麦父感受到了他的善意。 “我这也是刚回来没几天,赶上周日休息” 先是解释了自己的行程,让佟慧美和金姣姣理解,看着她们的目光似是懂了,又对麦父麦母问道:“在这边住的还习惯吗?” “好着呢” 麦母也从舞台上走了下来,跟李学武笑着说道:“庆兰打了一个电话,她那边也好,不让我惦记,有你照应着他们,我们有啥不放心的”。 “那就好” 李学武笑了笑,叮嘱道:“有什么需要的,就跟这里的业务主任于丽说,我都跟她交代好了”。 “实在是太麻烦了” 麦母笑着客气道:“在这里生活已经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咋还好……”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李学武看向舞台方向,佟慧美两人站在那,守着规矩没有过来说话,倒是俏生生的。 麦父也是知道些什么的,给妻子说了今天就休息了,课明天再上。 两口子同李学武又寒暄了两句,便都离开了。 李学武送走了两人,重新站在了舞台前面,笑着看了台上还着装的两位姑娘。 “你看什么~?” 金姣姣巧笑嫣然地嗔了他一句,实在是李学武的目光太过于炽热。 李学武回头看了一眼,找了前排正中间的位置坐了,对着舞台上的两人说道:“我来检查你们的作业了,看看有没有进步”。 “怯~” 金姣姣从舞台边上绕了过来,到李学武身边挨着坐了,嘴里调侃道:“你不是不懂戏的嘛~” “可是我长了眼睛啊~” 李学武的胳膊被她揽了,笑着点了她的脑门,道:“你是不是偷懒了?” 说着话打量了她的妆容,问道:“最近吃的好?怎么胖了?” “我也这么觉得!~” 金姣姣无奈地捧了自己的脸,娇滴滴地说道:“师父都说我了,再胖下去只能演小丫头了”。 “让你少吃的” 这个时候佟慧美也走到了李学武的身边坐下,给小姐妹说道:“你又何时听我的话过”。 可能是刚刚还在唱戏,这说话也带着戏腔,李学武听着倒是有意思。 也许是好一段时间没见着了,金姣姣性格活泼,没在意突然的隔阂,亲近的很。 而佟慧美则是有些犹豫,她性格本是如此。 不过见着李学武对金姣姣依旧是宠溺的态度,便也不自觉地找回了以前的亲近感。 李学武转头打量了她,问道:“你怎么瘦了?” 说完又给金姣姣问道:“是不是抢你姐姐的饭了?” “呀~才不是呢~!” 金姣姣不依地晃悠着他的胳膊,娇嗔道:“是姐姐要节食,听了师父的话,要攻青衣,要显瘦显弱”。 “那也不能真瘦真弱了啊~” 李学武拉过佟慧美的手,说道:“用身形技巧去弥补,身体还是要紧的”。 说完手拍了拍她的手,抬手就往袖子里面伸,嘴里还一本正经地关心道:“我看看身上还有肉没有”。 “嘤~” 佟慧美何时在这种场合下跟李学武有过这般亲近的动作。 说不是大庭广众的吧,可这里平时好多人呢,万一被别人看见了怎么办呀! 她想拒绝李学武的玩闹,可就是没有力气,遇着他就像是遇见了冤家一般。 金姣姣捂着嘴笑道:“羞也不羞,哥你是不是故意的~” “嗯,那我看看你的” 他哪里不知道注意影响的,刚才就是逗佟慧美玩的。 这会儿见她耳朵都红了,只好放过她,又去吓唬金姣姣。 金姣姣可不怕他,挺了挺小胸脯,趾高气昂地看着他说道:“我可没瘦,不信你摸摸”。 “还说呢,你也不知羞~” 佟慧美隔着李学武轻轻拍了妹妹一下,娇嗔道:“哪有这样的~” 李学武感受着佟慧美似是故意的亲近,尤其是胳膊上传来的触感,想着这姑娘也是不服输的。 自己刚才说了她可能瘦了,她就主动表现给自己看那里没瘦。 “我今天遇着流氓了” 李学武哈哈笑着,强调道:“还是女的”。 “什么呀~” 金姣姣脸红着轻轻拍了李学武的胳膊,不依道:“你不是要看的嘛~怎么又怨我了~” 剧场内空荡荡的,只有前排这里三人在,说话声和他的笑声回荡,是有股子浪劲儿。 就在三人说笑的工夫,剧场门那边探出一个小脑袋来,看了剧场里面,又缩了回去。 可好像是要确定什么似的,小脑袋瓜又伸进来看了一眼,这才喊道:“武叔?是你吗?” 前面还在说笑的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孩童声音打断,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去。 “我就猜您在这!” 棒梗从门庭跑了进来,又倏地站住了脚步,转回去拉开了门,对外面说道:“武叔在这儿,我找到他了~” 听见这孩子的说话声,佟慧美和金姣姣立马站了起来,面色也瞬间尴尬了。 李学武看出了两人惊弓之鸟似的表情,微微一笑安慰道:“先回去收拾收拾东西,一会我送你们回家”。 “好” 金姣姣不敢再闹,这会儿由着佟慧美答应了,一起转回后台去换衣服了。 而棒梗那边咋呼的热闹,还在为找到了武叔而兴奋,就跟捉迷藏似的。 可等他跑到了武叔面前时,却是觉得脊背一凉。 “武叔,你为啥这么看着我啊?” “棒梗,你是不是说想学摔跤来着?” 李学武狼外婆似的微笑,“轻轻”拍了拍这孩子的大肥脸,说道:“走,现在武叔就教你摔跤去”。 “那个……武叔,我突然不想学了!” 棒梗是谁啊,鸡贼的很,一看武叔的表情不对,立马警觉了起来。 躲了武叔伸过来的大手,嘴里忙说着不想学了,转身就要跑。 李学武却是站在原地,只用了一句话就让大脸猫哭丧着脸走了回来。 “你是要走着回家嘛?” “武叔~~~” 棒梗赖赖唧唧地说道:“咱不学摔跤了呗~” “好啊~” 李学武好似很开明似的,微笑着问道:“谁让你来的,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啥?” 棒梗抬着大肥脸,茫然地看着李学武问道:“小白姐在找你,我们分头行动,我看见……” 他皱了皱眉头,不解地问道:“没看见什么啊,就看见你了啊”。 “看见我什么了?” 李学武坏笑着看了他的眼睛,好像是要吃人的魔鬼。 棒梗被他吓尿了,哪里见过这么坏的武叔,哭丧着脸说道:“没看见什么呀,听着你的声音我就过来了”。 他刚才还想说呢,进门时看见的那俩小姐姐怎么不见了。 这会儿被武叔问着,哪里还能不知道他问的是小姐姐的事。 这孩子鬼着呢,大人那点事他也已经一知半解了,倒是没觉得武叔这边有什么,只以为武叔怕他说男男女女的事。 这他能说嘛,说出来还不得被武叔给练死啊。。 “真没见着啥,这里黑灯瞎火的……” “真的?” 李学武捏了捏大脸猫,笑着说道:“不要骗我哦~” “那怎么可能呢~” 棒梗信誓旦旦地说道:“我骗谁也不能骗您啊,我都没那个胆子”。 他们这边正说着呢,周小白从外面走了进来,见着李学武在捏棒梗的脸蛋,便也笑着说道:“这孩子长得真胖”。 “找我来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一眼,又回头看了看棒梗。 这小子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可不是傻憨憨的形象。 “王书记和周秘书长他们到了,正找你开会呢” 周小白笑着揉了揉棒梗的脑袋,给李学武解释道:“黄哥他们也在,让我来叫你的”。 “嗯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点了点棒梗,道:“他交给你了,早点让他吃饭,晚上我不吃,要回家”。 “哦~” 周小白中午是跟李学武一起吃的,本以为晚上还能多待一会儿呢,没想到他不留晚饭了。 也是了,他有家呢,有家人要陪的呢。 她见李学武叮嘱,笑着应了一声,答应一定做好。 等李学武走后,周小白逗了逗棒梗,问道:“他掐你脸干啥?” “还不都是为了你~” 棒梗这会儿知道报委屈了,很是受伤地说道:“哎呀~疼死我了~” “真的假的?” 周小白就算是再小白,可也知道李学武带来的孩子,又咋可能真的使劲欺负呢。 不过看这孩子的模样也不像是装的,便伸手帮他揉了揉大肥脸蛋。 棒梗感受着小姐姐的手,耳朵不自然地开始泛红,心里小鹿乱撞。 “小白姐,你喜欢啥样的男孩子?” “啊?” 周小白没想到这胖小子竟然会问这个,再见他的模样,哪里不知道孩子的心思。 谁又不是个孩子,她故意逗他道:“怎么问我这个?” “没……没啥,就是随便问问” 棒梗支支吾吾的,嘴里憋出了一句完整的话,又期盼地看着周小白。 周小白抿嘴笑着的样子真好看,比他们班上所有的女生都好看。 “我喜欢啊~~~” 周小白故意做出思考的样子,嘴里说道:“得是男子汉,能保护我,还得有才华”。 听着小白姐提到前两个条件,棒梗跟小公鸡似的,挺胸抬头,随时都能为小白姐挡子弹的模样。 可听见第三个条件的时候,他顿时有些泄气了。 “小白姐,啥是才华?” “才华啊~才华就是……” 周小白也是有些含糊了,不过她心中早有心动男人的模板了,这会儿笑着说道:“就像你武叔那样的,能说能写,能拼能打,只要这样就行了”。 “啊?~~~” 棒梗发出一阵伤心欲绝的质疑声音,好像是丢了什么东西似的。 “我武叔啊……我……” 他哭丧着脸,低着头,不敢再去看小白姐,整个人都失去了灵魂一般。 “怎么了?” 周小白抿嘴笑着问道:“你才这么小,努力学习就能成为你武叔那样的人了啊”。 “才不是呢~” 棒梗唉声叹气地说道:“我奶奶说了,一百个孩子里,也成不了一个武叔”。 其实这句话的原话是:一百个孩子里也长不出李家老二这一个坏蛋。 当然了,这都好长时间以前说的了,他记得,但知道不能这么说,否者他就要“学”摔跤了。 “哦~~~你武叔这么优秀的啊~” 周小白笑了笑,看了一眼后台方向,带着棒梗往外走,边走边说道:“怪不得那么多姑娘喜欢他呢”。 “你怎么知道的!!!” 棒梗跟见了鬼似的,说完这个又捂住了自己的嘴,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可真是一句话都没说啊!” “咯咯咯~” 周小白也是被他的孩童模样给逗笑了,出了大门叮嘱道:“这件事不要跟别人说哦,否则小白姐姐就不喜欢你了”。 “嗯嗯” 棒梗连连点头,道:“不用您说我也不会乱说出去的,武叔要拿我当沙袋了!” 说完又期待地看着周小白问道:“小白姐,你……你也喜欢我吗?” “当然了~” 周小白学着李学武的样子捏了捏棒梗的大肥脸,笑着说道:“这么胖乎乎的小孩儿,我还真是少见呢”。 “呜呜~” 棒梗揉了揉自己的脸蛋儿,不过脸上全是满意的笑容,憨憨的。 “小白姐,那……那我也喜欢你~” “好好好” 周小白哄孩子似的笑着答应了,揉了揉他的脑袋,道:“走,带你找吃的去,厨房这会儿应该开门了”。 “谢谢小白姐,你真好~” 棒梗跟屁虫似的小跑着跟在周小白的周围转悠,满脸的讨好和期待。 看了周围没人,他主动表现道:“小白姐,我跟你说哦,你离我武叔可得远着点”。 “为啥?” 周小白不解地看着他,眼里全是疑惑:“他是坏人吗?”。 棒梗晃着脑袋说道:“也不是很坏了……我是说……嗯……他不太……” 他被周小白盯着看,嘴里又开始支支吾吾的了。 害羞不好意思说出心里的少年慕艾,又怕小白姐被武叔给骗了。 毕竟武叔的魅力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详情请见大型、悬疑、喜剧、爱情故事:进城小姨秦京茹~ 第323章 执迷不悟 “好了,咱们小组的人都到齐了,下面开始组织学习” 王小琴见李学武坐好,手里的铅笔在桌子上敲了敲,提醒正在聊天的众人开会。 “今天学习的文章是《为人民服务》,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 俱乐部是集体组织,可也是在体委名下备案了的,在各自的工作单位也是有登记的。 你当这些人随随便便都能参加外面的集体组织吗? 当然不行,不仅仅要给工作单位提供具体的社会活动资料,还要确定参加的组织是在谠的领导下进行活动的。 尤其是拥有谠员身份的,还要在参加社会活动时组建临时谠支部。 知道为什么当初李学武选择将俱乐部挂靠在体委吗? 因为他们都是副处级、处级干部,这么多强力部门的重要干部参加体育训练,未来还需要更多的成长空间,你说选哪挂靠? 京城市也有自己的体育管理部门,但就算是李学武想过去挂靠,对方敢接吗? 所以从俱乐部成立的一开始就已经组建了谠支部,支部书记就是王小琴。 今天参与组织学习的有俱乐部秘书长周政全、会长李学武、外联负责人王筝…… 他们正在学习的文章其实已经学过无数遍了,但历久弥新。 与《愚公移山》、《纪念白求恩》并称为“老三篇”。 知道为啥叫“老三篇”吗? 因为这三篇文章怎么学都不会犯错误,懂的都懂。 能坐在这里的,都是各自单位的老油子了,稳的一批。 “一个人的能力有大有小,但只要树立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一个人做一件好事是可以的。但一辈子好事不容易……” “……不断的改造个人的思想,不断的克服个人主义” 王小琴放下手里的文件,看着众人说道:“这样不断的巩固优点,不断的改造缺点,这才算得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哗~~~ 小会议室里众人停下手里的铅笔,随后便响起了一阵掌声。 只要是组织会议,只要是有会议记录,那就必须按照组织学习会议程序进行。 虽然会议室里面有抽烟的,可没有笑闹喧哗的,都是认真做笔记,认真学习文件精神。 王小琴待掌声停下后,看向周政全,提议道:“下面请周秘书长做组织发言,大家欢迎”。 又是一阵掌声后,周政全开始做发言: “今天王书记带领咱们大家学习了《为人民服务》,下面我就学习内容,依照谠员的十条标准,做批评和自我批评……” 这就是组织生活,在学习中提升,在提升中反省,保证前进的道路是正确的,是经过思考的。 可惜了,有的时候学习的不够彻底,反省的也不够彻底,道路没法是正确的。 所有人都在周政全的带领下,开展了批评和自我批评,就当前的形势做出了一致性的决定。 坚决执行组织的正确领导,坚决扞卫主民会社基础,坚持学习贯彻落实…… 组织会议结束后,列席记录的苏晴站起身,将会议纪录交给众人查阅签字,下会后收录保存。 随着苏晴的离开,会议室内部重新变得热闹了起来。 黄干在周政全的主动询问下,讲述了自己是如何艰苦创业,求实创新,将东城一监所发展成为高标准、高素质、高学习的三高单位的。 当然了,在讲述自己的丰功伟绩时,他也没忘了提及同志们的帮助和辛苦付出。 说了好半天,一个人名都没有出现,从头到尾,真成了他一个人的成绩一般。 王筝撇嘴看着他,又看了看对面坐着的,表情一副浑不在意的李学武。 她哥和李学武绝对是朋友中的绝配,坏蛋中的盟友。 你就看吧,俩人毫不为人,专门利己的做事风格都出奇的相似。 要说坏,她哥以前绝对没有这么高的水平。 这不是嘛,后来她哥遇见了李学武,这对儿坏蛋也算得上是双剑合璧了。 “你怎么不说说劳动成果如何转化实际经济效益的呢?” 王筝实在听不下去了,轻捶了她哥一下,道:“刚刚是谁在会议上口口声声说要实事求是的,你这口不对心啊!” “去~有这么说你哥的嘛~” 他笑着扒拉开妹妹的手,看着众人抿嘴笑着,又开口道:“我呀,全是靠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今天”。 “确实是,这个我能证明” 李学武开口赞同道:“黄干绝对是靠自己才有了今天的成绩,跟其他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哈哈哈!” 众人笑着开始打趣黄干,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都想着他跟李学武打一场呢。 黄干能上了他们的恶当?打李学武,说不定是被李学武打,他才不干呢。 能用嘴吵吵的,绝对不要动手。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跟你有关系?” 黄干毫不在意妹妹说他厚脸皮,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是不是嫉妒我?” “我嫉妒你脸皮厚” 李学武也是笑了,从烟盒里甩了一根烟给他,又给了众人。 点燃之后,便开始谈起了最近一段时间的形势发展,以及俱乐部会员的情况。 前段最凶险的时候,有些人的岗位调整了,有些人调离了,更有些人离开工作岗位了。 强力部门的变动尤为激烈,大家分属各个单位,互相都在照应和帮助。 可势大,有些事情来不及处理,还是造成了一定的会员损失。 这些人暂时无法参加俱乐部活动了,几人要针对这种情况进行预案订制和问题的善后处理。 十月份结束,已经有很多问题的弊端暴露了出来,不看其他地区,单单就京城的形势变化来说,危险依旧存在。 尤其是活动向外面推广执行,带来的后果直接导致今年的诸多政策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因为李学武和王小琴身份的变化,对于强力部门的沟通和了解又隔了一层。 在形势讨论话题中,两人也是就本职工作中所收到的讯息和思想,进行独特视角的阐述说明。 俱乐部的一个作用就是稳定人心,抱团取暖。 有已经离京的会员将留京的家人交给了俱乐部来照顾。 形势变化太过于突然,很多人都没来得及布置,就已经被波及到了。 就算是那些躲过一劫的亲属,谁敢保证他们躲得过所有。 俱乐部这边有六十多人,只要不是所有人都被处理了,那他们的家人就有所依靠。 而最被他们所以依赖和倚重的,当属坐在屋里的这些人了。 要么有背景,要么自己身硬,要么在专业领域有着不可替代的能力。 他们有能力对外施展影响力,也有能力保护他们的家人,让他们即便是远走他乡,也能放下担忧。 俱乐部说是健身锻炼的场所,可在他们组织成立之初,就已经带有互相帮助和扶持的概念。 作为发起人和创始人之一的李学武曾经就这个情况有了深刻的了解和准备。 不经历风雨,哪的见彩虹。 你说他早有预谋,利用这段时间的波折算计大家也好。 你说他机关算尽,利用俱乐部这张网圈了大家也罢。 终究是要有所得,有所付出的。 谁都不是傻子,谁都不是小孩子,天下哪里有免费的午餐。 有,那也是带着钩子的。 昨天和明天,李学武要用俱乐部这张网帮助自己的事业保驾护航,那今天他就得帮这些度过难关。 “我协调一下,东风这边每年捐助三千块钱,专门用于解决会员家属的生活问题” 李学武神情淡然地弹了弹手上的烟灰,又说道:“捐款单独审核、单独发放,专款专用,不够我再筹集”。 周政全看了李学武一眼,使劲儿抽了一口烟,缓缓点头道:“那我捐三百”。 “我也捐三百” 紧随其后的是王小琴,黄干、王筝等人也是纷纷开口,金额都定在了三百这个不多不少的数字上。 李学武苦笑不已,用夹着香烟的手挠了挠眉毛,说道:“我说的是东风捐三千,不是我自己捐”。 “我们也没说别的啊” 王小琴看了周政全一眼,两人相视一笑,都懂李学武话里的意思。 东风是谁的,他们不关心,这钱是从哪里来的,他们也不会过问。 但是,李学武言出法随,这钱是他给出的数字,大家就得记住李学武的这份豪情。 三千块,对于他们来说还是有点太多了,三百块还行,两个月的工资而已。 屋里在座的不是单身就是家里双职工、多职工,不差这两个月的工资。 而对于滞留在京,或者家属无所依靠的会员们来说,这钱真是雪中送炭了。 很多人在调岗或者工作变动的时候都来不及办理工资调整手续,家里单职工的有可能面临挨饿的情况。 在座的这些人有能力,或者说齐心协力,能够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但供养这么多人是不现实的。 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创建扶持资金,就不失为一个妥善的处理办法。 周政全是很认同这个办法的,笑了笑,说道:“总不能叫你专美于前,我们有力的出力”。 “反正我就这么一点能力了,你再多要也没有了” 王筝笑着摊了摊手,道:“回头做事的时候我多多出力就是了”。 “那就成立个正经的资金管理部门吧” 李学武将手里的烟按灭在了烟灰缸里,对着众人说道:“捐款面向所有人,交由财务单独划账,单独管理” 说着话,他又看向王筝,道:“你要出力,那这件事就交给你来牵头,资金的审批和考察工作都由你来管理”。 “好,没问题” 王筝痛快地答应了下来,点头道:“我叫上几个人,成立个办公室,到时候给大家汇账”。 王小琴摆了摆手,道:“只要运作的好,王筝是大功劳”。 “咱们大家共同努力嘛” 周政全也是点头附和道:“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但集体的力量是无限的”。 王筝得了差事,倒是不觉得辛苦,只是笑着,道:“那咱们就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吧” ----------------- 这个时代的人真的很淳朴,也很善良,好像遇到什么事都能有无限的精力去完成,去度过难关。 可能是苦日子过的太多了,遇到好生活的机会便努力抓住。 也可能是受父辈们的影响,受大环境的教育影响,做一个纯粹的人,做真诚善良的人,成为了这一代人共同的理想。 但在真诚和善良的下面,这一代人又有着灵动的心,和活泼好动的思想。 午后的阳光正浓,昔日的秋风已经没了最初的莽劲,步入到深秋以后,摇晃下那些残存的树叶,它们也偃旗息鼓,消散在了日光中。 张万河的公子张大勇,跟着大春哥从后院回来,听对方讲晚上的巡逻还要加强,怕有小坏蛋捣乱。 路过花厅,见到几个女孩子坐在花厅里面叽叽喳喳的,好像春天的鸟儿。 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自己的春天也到了。 “瞅啥呢?~” 大春儿怼股了兄弟一下,咧嘴笑着跟了这孩子往花厅里面看了一眼。 “非礼勿视懂不懂?” “春儿哥,别闹了~” 张大勇无语地扯了扯嘴角,道:“你跟赵老四学的这个成语每天不用完八百遍不能停是不是?” “这是规矩” 大春抬了抬下巴,示意了花厅里面正围坐在一起逗李处长带来那个大胖小子的一众姑娘们,提醒道:“这可都是城里姑娘”。 “城里姑娘怎么了?” 张大勇是真的勇,这会儿横着脖子对大春说道:“我张大勇努力从山里走出来为的是什么?!” “停!” 大春摆了摆手,点了他说道:“你爹可有叮嘱,只能回家娶二妮!” “我才不要!” 张大勇脖子晃得跟老牛似的,眼珠子都要飞进花厅了,嘴里更是倔强地说道:“二妮让给你了,我要娶个城里姑娘”。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嘴努了花厅里面,道:“这里面随便哪个都成啊~” “别白日做梦了~” 大春嘴角微微扯动,难得见着大胸弟敞亮一回,还能让自己落着村花二妮。 可二妮是掌柜的养女,是掌柜的拜把子兄弟的孤女,是大勇的钦定媳妇儿。 情况跟红楼梦里的林黛玉和贾宝玉类似,娃娃亲。 可眼瞅着张大勇进了城,这心思就要变啊,回去掌柜的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怎么照顾少爷的! 在早前,地主家的少爷犯错了,可不就是随从挨揍嘛。 他现在看着张大勇见异思迁也是觉得屁股疼,浑身哪都疼。 “我劝你一句,别说这里的姑娘看不上咱,就是看上了,你也不能要”。 “为啥?” 张大勇不解地看向大春哥,问道:“她们有毒,还是我有毒?” “……” 大春对这个傻不拉几的弟弟实在是没辙,这是真听不懂啊,还是特么跟自己钻牛角尖呢。 “你想啊,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人家是什么身份,门不当,户不对啊!” “再有,就算是人家看上你了,难道还能跟你回山上生孩子?” “嗯?” 张大勇皱眉瞪眼道:“我凭什么要回山上?” “武哥不是说了,要让我做城里人,做京城人嘛!” “嘶~~~” 大春无语地看着小老弟,绞尽脑汁,思前想后,从他贫瘠的知识区里只给张大勇匹配了一个人物形象——阿斗啊! 这泥马不就是纯纯的乐不思蜀嘛! “咋地?你在京城干工作就是京城人了?” “反正我不回山上了,山上有啥好的” 张大勇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花厅,好像在选妃一样。 “我说,兄弟” 大春儿实在拿他没辙,站在一旁示意了花厅里面问道:“你就说,这里面哪个能瞅的上咱?” “那个就不错~” 张大勇用手指指了指正在给小胖子喂桃子的姑娘,眼神里全是仰慕。 大春见他动手,急忙拉了他的手臂下来,提醒道:“看是看的,别指点,叫人说了多没面子”。 这么说着,他还警惕地回头看了看,见没人,这才又看了过去。 可他仅仅是看了一眼,就叹了口气,道:“别想了,没戏,我打听过了,她爹比你李哥的身份还要高很多呢”。 “那个呢?” 张大勇见这个不行,立即就把仰慕的目光挪开,放在了第二个候选对象上。 “哪个?哦,小白姑娘啊” 大春好笑又无奈地说道:“她爹比刚才你问的那个罗云的爹身份还高呢”。 听见春哥如此说,张大勇又点了一个,道:“这个这个,这个呢?” “这个?” 大春看了看,说道:“这个倒是没爹的,可是有干爹的”。 “那个?那个也是有干爹的,你碰不得”。 “谁!谁这么缺德!” 张大勇选了好几个都不成,急眼道:“怎么不是爹牛哔,就是干爹牛哔的!?” 他愤愤不平地看着大春哥说道:“我又不是跟她们亲爹和干爹结婚,他们管得着嘛!” “……别犯浑啊~” 大春提醒道:“亲爹那关说不定你还过得去,干爹这个你兴许死在他手里!” “谁!干爹是谁!你说!” 张大勇在山上都牛惯了的,听见大春哥纲自己,也是来了牛脾气。 大春见他耍脾气,又见花厅里的姑娘们注意力转过来了,赶紧拉了他往门房方向走。 边走还边劝道:“我的活祖宗啊,你小点声,磕碜不磕碜啊~” “我要是能告诉你干爹是谁,你这张嘴还不得送咱们魂归故里,身死他乡啊!” “我不管,我就要……唔~~~” …… “那俩人干啥呢?” 罗云站起身,张望着窗外,嘴里念叨着:“不会是打架呢吧?” “不可能” 金姣姣起身跟着她的目光往外看,嘴里解释道:“他们保卫科管理可严格了”。 “嗨~管他呢” 罗云从新坐了下来,磕着瓜子,对着金姣姣问道:“你们这是要回家了?” “嗯,一会儿就走” 金姣姣性格活泼,跟同样性格的罗云相处的倒是不错。 周小白则是不然,她平时话语不多,只跟相熟的罗云能敞开了聊。 佟慧美也是如此,对外人抱有天生的抵触和防备,更是对自己身份的自卑和警惕。 双方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出身不同,生活经历也是不同,并没有什么共同爱好和兴趣。 金姣姣和罗云能说得上话,完全是这个院子里没有她们这样能叽叽喳喳的姑娘了。 欧欣和苏雨这会儿也在花厅里坐着,手里还各自拿着一本书看着。 将要冬天了,这边的大院早早的就开始供暖。 今年暖气铺设完成,所有建筑都开始了供暖工作。 室外活动场所可能有所限制,但室内的活动依旧可以随便用。 包括这处花厅,即便是周围都用了窗棂和玻璃做围挡,可地暖加墙暖的组合,还是让这里成了鸟语花香之地。 花厅的作用就是如此,每年冬天,大户人家都会把摆在外面的花盆和盆景挪移至室内。 有些不方便的就会挪到花厅里来养,以度过寒冬。 这处大院的前主人连自己都要养不活了,又怎么会养花草呢,现在屋里有的,多是娄姐后采买的。 此时花厅里错落有致地摆放了多盆花株,虽然没有开花,但叶片依旧翠绿。 众人身处其间,喝茶逗鸟,倒也是怡然自得。 当然了,多是欧欣她们这些女同志来,也有会员们会来这里坐着谈事情。 今天属实赶上了,平日里都在学习的金姣姣和佟慧美两人来这边等着武哥。 而周小白和罗云汇合,完成武哥交给的艰巨任务——喂饱大脸猫。 罗云本来是跟马俊他们在玩的,可黄干要去开会,马俊他们提前离开,她只能来找周小白了。 回家是不可能回家的,现在家里也没人管她们,还不是自己放羊。 与其跟大院里那些傻孩子疯跑,不如在这边安安静静地当个街溜子。 喂大脸猫的任务特别的艰巨,这一会儿无论是瓜子还是水果,喂了好些个了,可这个叫棒梗的小胖子依旧能吃得下去。 一口一个姐姐,一口一句真好吃,憨憨的模样逗得这些姑娘们捂嘴偷笑不已。 周小白将手里的瓜子仁放在了大脸猫的手心里,得了一句谢谢姐姐,笑着答应了。 听见罗云的问题,她的笑容又有些收敛了起来。 目光流转,看向低头喝茶的佟慧美,这个她平时见着了,也很少有机会打招呼的姑娘。 说是一会儿就走,可她知道,对方是在等着谁。 刚才在剧场,她就知道武哥不可能干坐着躲清静,后台怕不是有人在给他表演节目。 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这两人跟武哥的关系匪浅。 以前见着面,或者了解到的,只是两人也是苦命,被武哥收留在此生活学习。 只是在这边待的时间愈久,她也渐渐清楚了对方的身份。 自古红颜多薄命,恹恹无语对东风。 那个叫金姣姣的倒是活泼灵动些,这个看着反倒是沉默寡言,很少主动露面。 也许是发觉周小白在观察自己,佟慧美手里的茶杯微微一顿,慢慢抬起头,与之对视。 对方的目光里带着的探究和怜悯,这一刻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我又是什么身份,何须你这样的贵人子弟来怜悯。 双方都带着没有善意的目光,自然无法沟通和对话。 也只是一刹那的对视,双方便都移开目光,各自骄傲着。 罗云心眼子多一些,这会儿已经在问金姣姣她们在哪儿住,方不方便去她们哪里玩。 金姣姣刚想答应,就被佟慧美给叫住了:“姣姣,走吧” 只见佟慧美站起身,给愣神的金姣姣招手,道:“李先生来了”。 见她如此称呼,无论是喂猫的,还是看书的,这会儿的目光都看向了窗外。 窗外,微风拂动地上残存的落叶,丝毫不影响走过来那些人的威风。 李学武同周政全走在前面,身旁是王小琴等人,他们好像说起了什么,各自的眉头都有些严肃。 出了办事处的屏门,这些驻足于此,互相说了几句,便都散了。 有去练枪的,有去锻炼的,还有去玩台球的,各不一等。 王小琴又同李学武说了几句,这才跟王筝一起往训练场走了。 李学武刚走两步,就被身后追上来的于丽叫住了。 佟慧美带着金姣姣已经出了花厅,站在门口看着远处,目光里全是依赖和等待。 于丽也看到了这两位,心里清楚李学武是要去干啥,嘴角微微扯动,轻轻掐了他一下,提醒他注意身体。 “你拿我当什么人了!” 李学武一副撞天屈似的模样,瞪眼睛看着于丽道:“我就是送她们回家好吧,顺道送些生活用品”。 于丽真不想跟他说这个,翻着白眼道:“随便你,晚上要不要给你炖个鸡汤喝?” “……你要是真给我炖,我还能不喝吗?” 李学武很诚实地摊了摊手,道:“拂了你的好意,那多不通人情”。 “德行吧~” 于丽微微嘟着嘴,叮嘱道:“跟你说的要节制,你偏偏不爱惜自己身体,要是喜欢这个,中午何必……” “嘘~~~” 李学武笑着打断了她,说道:“炖好鸡汤等我,晚上我还得接棒梗回家呢”。 “都不够你忙活的了~” 于丽嗔道:“秦淮茹也不叫你消停?她在厂里何时……” 李学武赶紧走,都没听她把话说完,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你瞧瞧说的这都是些什么,这不是凭白污了咱李二的清白嘛! 咱李二是谁,那是响当当,清清白白的干部,怎么可能是她嘴里这个形象。 这次有事着急要办,先原谅她,日后一腚做惩罚,以儆效尤。 看着李学武着急走,于丽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远处柔弱的两位,噘嘴回去了。 她不怕这两位,无根浮萍罢了,小孩子似的。 她怕的是秦淮茹那个无底洞,真要是敞开了吃,大家真就没得吃了。 要不怎么说,最懂女人的绝对是女人呢,于丽可以确定,秦淮茹的现在就是自己的明天。 就算是为了自己的明天,也得牺牲秦淮茹的今天啊。 至于秦淮茹的今天怎么过,她不在乎。 秦淮茹昨天都没过好,今天过的好不好又能如何,坚持一下,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 “武哥~” “李哥~” “会开完了~” …… 当李学武走到花厅这边的时候,不由得一愣,随即就被这些招呼声给包围了。 他哭笑不得地跟她们打招呼,挨个问了问。 “你们自己也找点事情做,种花也好,绣花也罢,哪怕是四个人凑一起打麻将呢~” 李学武笑着说道:“只要不耽误工作,还是要以快乐为主”。 “武哥你真当我们天天都闲着没事干了吧~” 苏雨揽着欧欣的胳膊,巧笑嫣然地嗔道:“今天是让您碰上了,平日里我们可忙了~” “是不是啊欧欣~” 她给好姐妹帮腔完,还不忘了把话头递给好姐妹。 要不是瞧见周小白和佟慧美她们来了花厅这边,她又怎么会撺掇着欧欣来这边。 现在倒是好了,三方给李学武唱了一出“三果争爸”。 “果”是好“果儿”,放四九城里也是各有风姿,绝对的俏丽。 这争的“爸”嘛,可不是霸气的霸,好像是大春话里所说的干爸啊~ “我们也是没事来坐坐” 欧欣望着李学武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武哥你是要忙嘛?”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却不见美人也爱英雄啊。 “送她们回家” 李学武看得见她在问自己的时候,眼神飘忽向了佟慧美那边。 两小只站在那里,好像是雨中的小鸡仔,自卑又可怜。 可当李学武在这些人的面前大方承认,又让两人的脊背不由自主地挺了起来。 不过就算是挺起了脊背,小胸脯还是小山包。 “她们学戏,对京城不大熟悉,采买生活用品也不大方便” 李学武示意了汽车那边,道:“先送她们回家,再帮忙买些东西”。 说完又看了看欧欣,以及她身后的周小白,道:“你们都是年轻人,平时又都在这边,多交流,多沟通,做个好朋友”。 “嘻嘻~” 罗云捂着嘴偷笑道:“武哥你怎么像是哄孩子似的,我们才比你小几岁啊~” “那就咱们都是年轻人” 李学武笑了笑,自我纠正道:“咱们做朋友~” 众人见他如此,也都微笑了起来,气氛一时好了许多。 李学武示意了停车场,道:“我晚点回来再接他,不要喂的太多,他妈还生气呢,打屁股小心又都吐出来”。 还在屋里的棒梗听见武叔说这个,赶紧停住了嘴,跑出来追问道:“武叔!我妈真的会动手打我?” “来的时候不确定” 李学武点了点他吃的哪都是,脏了的衣服,道:“现在你回家一定挨揍”。 “啊~~~” 在棒梗的哭嚎声,李学武笑着带了佟慧美两人去拿车回家。 欧欣是站在门口一直目送了汽车离开才拉了苏雨回服务处,她们真有工作要忙的。 正主儿走了,人都散了,就剩下周小白和罗云在花厅逗着大脸猫。 罗云望了一眼院里,凑到了周小白跟前儿,轻声提醒道:“你可得注意分寸,别跟欧欣似的”。 “我怎么了?” 周小白笑着看了棒梗给她表演摔跤动作,嘴里却是听着罗云的话。 “欧欣又怎么了?” “还怎么了?你没瞧见她刚才看武哥的眼神啊!” 罗云咋咋呼呼地说道:“你再看苏雨说的那些话,啧啧啧~” “你多心了~” 周小白淡定地说道:“欧欣来的早,跟黄干他们都相熟的,跟武哥也是亲近的,很正常”。 “正常不正常你自己清楚” 罗云撇了撇嘴,道:“反正我是不希望你深陷情网,最后落得个伤心欲绝的地步”。 “去,别瞎说” 周小白瞪了她一眼,示意了棒梗道:“还有小孩儿在这呢”。 “你又大多少?” 罗云扯了扯嘴角,示意了棒梗道:“你比他才大了四五岁而已,你拿他当小孩,你自己呢?” “小白姐!” 棒梗从花盆堆里绕了出来,到了周小白跟前,仰着大肥脸说道:“我不是小孩儿了,我是大……大孩子了!” 他这种倔强的强调让刚刚被罗云说的有些郁闷的周小白又展颜一笑,道:“你是大孩子,那我就是大人了”。 “得~我这话都白说了~” 罗云嘴角微微扯动,无语地站起身转了一圈,随后对着周小白问道:“你跟我说说,你想干啥?” 回答她的是周小白的沉默,和棒梗的茫然。 “我劝你清醒些,大家在一起玩乐都无所谓,真要是动了感情,动了真格的,你后悔都来不及” 罗云的性格比谁都爱玩,可她从来不走心,更懂得珍惜自己。 你看她平日里咋咋呼呼的,动手玩闹可以,真要动真格的,她才不愿意呢。 但周小白不是这样的,她的生活阅历更少,对爱情的崇拜和理想更丰富,感情更细腻。 要不罗云怎么说她容易坠落情网呢,就是从她眼神里能看出认真的神色。 当初一起来俱乐部玩,也是喜欢这里的别有洞天,喜欢跟着大哥哥们一起见世面。 罗云也曾想到这些大哥哥们要是有个非分之想怎么办,可到如今,她也没遇到这样的。 防备的没出事,倒是最初不愿意来的周小白出了问题。 这孩子太实诚了,太容易感性和付出自己的真心了。 大家坐在一起说说快乐,聊聊生活,玩玩新奇,这些也就算了。 大哥哥们多是有家有室的,真要动真火,怕不是后患无穷。 尤其是她们这样有根有底的姑娘,这些大哥又怎么会跟她们过度。 李学武是很好,年少多金,才华横溢,幽默风趣,即便是脸上毁容,可也是霸气不凡,英姿勃发。 罗云很清楚,这样的男人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让年轻少女着迷的魅力。 尤其是那道伤疤时刻提醒看到他的众人,这是英雄的勋章。 他的身上有太多的光环,有太多让周小白和欧欣着迷的神采,包括见到他的其他姑娘。 你当罗云就没想过要跟李学武发生点什么? 否则她当初为何第一次见面就主动坐在了李学武的身边。 可罗云是清醒的,她年岁小,却知道有主儿的干粮不能抢,抢也抢不走。 武哥的家世她们后来有过了解,对那位顾家的大小姐也是问了个清楚。 就依着李学武在事业和家庭上的地位、发展,又怎么会做出抛妻弃子的举动,跟她们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狗血爱情故事呢。 这世上并不缺少负心汉,可这需要前提条件的。 反正罗云看不出李学武有任何的理由来背叛事业和家庭,更不敢说自己和周小白等人有国色天香的美貌气质,让对方五迷三道。 她眼里的周小白就是傻的,就是执迷不悟的,所以今天赶上了,她也就说出来了。 周小白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明明知道那个人有家人,还有一个又一个的情人,跟她心中的完美先生并不完全相符。 可就是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了她的面前,就让她做梦都能想到跟他在一起。 她不是贪婪的,也不是骄横的,并没有想过要占他为己有。 哪怕是……哪怕是曾经拥有呢。 既然他有一个又一个的情人,他又怎么会拒绝得了自己的主动。 有人说爱情就是执迷不悟,有人说爱情就是奋不顾身,也有人说爱情是飞蛾扑火。 周小白没有仔细想过自己即将到来,又随时都要消失的爱情结局会是什么样的。 她这样天生乖乖女,本分又健康的姑娘,性格里天然的就带着叛逆和执着。 就算是爹妈的话她都要当耳旁风,更何况是好朋友的呢。 好朋友可以再交,大哥哥可是错过了就要后悔一辈子的。 罗云看着她漫不经心的样子,就知道她是啥想法了,无奈地凑到她跟前,问道:“你觉得上次看节目时遇到的那几个男孩子怎么样?” 第324章 下周见 “什么男孩子?” 周小白微微皱眉,疑惑地看着她,不懂她在说什么。 罗云却是有些着急地解释道:“就是我跟你说的,偷偷看你的那个啊”。 “有嘛?” 周小白眉毛一挑,反问道:“我怎么不记得?” “唉~~~” 罗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你的眼里都是李哥哥了,哪里还容得下别人~” “才没有呢~” 周小白轻描淡写的反驳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啊,让罗云更是坚信她落网了。 落到李哥那张复杂又错误的情网里了。 “你就没有想过以后?” 罗云也是怕小孩子听到,故意悄声问道:“不会吧,咱们不是说好的嘛,你怎么还认真了呢”。 “我没有~” 周小白强自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也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唉~~~” 罗云摇头叹息道:“连非分之想都用了,看来你真的危险了”。 说完拍了拍周小白的手背,道:“我等你找我哭诉的那一天”。 “放心吧,不会的” 周小白明朗地一笑,脸上的自信放光芒。 罗云好笑又无奈地看着她,问道:“你知道李哥是去干啥了吗?你知道那个佟慧美和金姣姣跟李哥是什么关系吗?” 她也是实实在在的为了闺蜜着想,所以很直接地点出了这个,想让她不要抱有幻想。 可周小白却有着自己的执着和坚持,不用罗云说,她也清楚这代表了什么。 可她没有资格去约束他,更没有能力去介入到他的感情生活中去。 现在的她仅仅是他的仰慕者,或者说是……旁观者。 仅仅凭借亲了对方一口就能干预他的选择,这对于周小白来说,无疑是更加不可理喻的选择。 所以,人都不是她的人,又何必去为难自己呢。 “不知道,不太懂,不想听” 周小白看着罗云微微一笑,道:“小心点,让李哥知道你在他背后编排,以后不让你来这里玩了”。 “你呀你呀~” 罗云点了点周小白,道:“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就自甘堕落吧!” 说完站起身,在周小白的目光中凑到她的耳边叮嘱道:“千万别被他给那个了,否则你……” “什么呀~~~” 刚才罗云怎么说周小白都没有在意,可这会儿却是红了脸,毕竟她还是个姑娘呢。 有胆量对抗罗云的这些劝说,那是因为她内心对爱情的幻想和希望。 在少女的心中,爱情和……那个不是必然关系的。 所以这会儿她也是娇嗔一声,就要捶了罗云。 罗云早就被她气跑了,说完这话,人已经去了门口。 任凭周小白叫她,也仅仅是回了一个我很生气的背影。 棒梗瞪着大眼睛看了看小云姐,又看了看小白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白姐,我再给你表演个唱歌吧” …… 唱歌? 唱歌哪有唱戏好听。 李学武就不是很喜欢唱歌,但他现在渐渐的喜欢上了听戏。 送了佟慧美和金姣姣回家,自己又开车去转了一圈,拉了整整一车的东西进院。 许是早就习惯了李学武的阔绰,两人对生活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 有的吃就吃,没有就得饿着。 至于赚钱? 她们是……是李先生的……外室吧,都外室了,还赚什么钱。 两人的思维模式还是师父和师娘教的那一套,跟社会上的想法还有些差距。 尤其是现在距离创建新世界才十几年,社会上的一些思想更是没有完全转变过来。 尤其是戏曲行业,早就成了对这个身份最普遍认同的价值观。 所以才有了两人主动接触李学武,并没有为对方的身份所限制。 你看周小白,她就是新时代的女孩,面对李学武她敢主动表达爱情,可不敢用这种行为去确定自己的身份。 她渴望得到李学武的思想回应,而不是这种关系。 佟慧美和金姣姣呢? 她们不是,她们知道自己的出身,知道自己的地位,更知道自己没有依靠活不下去。 所以从实际生活出发,从自己身条件考虑,她们对自己,对李学武都有了更明确的定位。 李学武越是富庶,越是强大,越能在这个危险的时代和社会给她们最大的保护和物质生活。 你问她们爱不爱李学武? 这个问题在她们的世界观里就不存在选择一说,从一而终,服从才是她们维持生活的必需品。 所以说,爱情其实是件奢侈品,对大多数人来说是这样的。 价值观决定了她们的选择,也让她们更清楚,或者说是畸形地开始了自己新的人生。 在生活物质方面,完全依附于李学武,在人生规划和选择上更是服从和信任李学武。 因为能够继续从事自己喜爱的行业,并且享受李学武给她们带来的安全学习环境,以及优秀的学习条件,她们自然是要有所表达和认同的。 那就是,她们可以无忧无虑地学习和生活,完全不用去想学以致用的问题,更不用去思考所学戏剧未来会给她们带来什么。 戏剧人,永远走不出的怪圈。 从历史发展本身上来看,他们缺少独立自主的基因。 完全被圈养的发展历史脉络,让戏剧人都缺了那条根骨。 音色娱人,终究要被这种生存方式所限制。 包括行动能力和思想上的模式。 佟慧美很坦然地接受着李学武从车上搬下来的各种生活用品、粮食蔬菜。 李学武不在家的这段时日,家里的蔬菜吃没了,她们便在俱乐部的餐厅吃。 其实她们更愿意在家吃,因为这样就避免了那些人时不时看向她们的异样目光。 即便是她们也并不喜欢做饭这件事,但毕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如果是以前,那还能央求了李学武找个佣人照料她们的生活。 可现在不成,她们自己也很清楚社会上的变革,知道佣人这个职业有了变化。 当然了,四九城里不乏因历史原因所遗留下来的佣人文化和制度,但佟慧美确定,李学武的家里可没有这方面的历史积累和资源。 李学武本身是拥有雇佣资格的,但他怎么可能给她们雇佣服务人员呢。 甭说是她们了,就算是李学武自己家里,秦京茹依旧是拐了一千八百道弯的亲戚。 你别问,一问就是亲戚来照顾孕妇的,再问就是来照顾孩子的。 尤其是现在秦京茹嫁进了城里,更是没人能攻讦于李学武如此了。 “罐头有些油腻的” 佟慧美见这次来,李学武又送了罐头,还是肉罐头。 上次送来的两人且吃着了,买肉是买不到的,全用罐头里的肉炖菜吃。 这罐头肉吧,毕竟是罐头,不如新鲜的肉食。 对于长时间缺肉的人自然是都能吃得下,可她们本身吃的就少,又是有控制身材的需要。 所以做一顿肉菜,那定是要吃几顿的。 金姣姣倒是不嫌油腻,站在厨房门口,笑嘻嘻地说道:“猪肉的比牛肉的好吃,牛肉纤维太粗了”。 “小牛也到不了屠宰场啊”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一眼,也见到了佟慧美宠溺的目光。 示意了两人出门,他则是把粮食的袋子摆放整齐,方便两人挪动。 天气冷,这房子前主人留下的煤球不是很多,两人又是一直用着的,如果不是他记得让沈国栋安排给这边送煤送柴火,怕不是要冻死两人。 进得堂屋就能感受到一股温暖的气息了,空气中还有淡淡的香味。 金姣姣打了热水给李学武洗手,佟慧美则是闪身去了里屋,不知道干什么了。 等李学武坐下后开始用茶的时候,再见佟慧美出来,却是一愣。 “恰便似~嫦娥离了月宫~” 一身白衣胜雪,淡淡的彩色妆容,只是头发扎起,一副后台卸妆时的场面。 当贵妃醉酒的唱腔响起,这种视觉冲击可比穿了整套戏服的还要诱人啊! “嘻嘻~” 金姣姣期待着见到李学武惊讶的模样,没想到他还真是被姐姐惊喜了一下。 等她栖身于李学武的怀里,却是发现他已经有了实际动作。 “你上次不是问我们,后台是什么样的嘛~” 金姣姣娇滴滴的声音恰似那美食馋人的香味,萦绕耳边,刺激着李学武的大脑。 他缓缓放下茶杯,低头看了看怀里娇笑着的小丫头,好笑道:“你的主意?” “才不是~” 金姣姣坐在他怀里也是不老实,忸怩着身子,故意笑闹着。 佟慧美仅仅是唱了几句,便已被长身而起、抱着金姣姣的李学武拉着往里屋走去。 她娇羞着想要拒绝,却是被他的大手一拉着就没了力气。 这情景好似父亲带着一个顽皮的卧龙女儿,又要照顾另一个不服管的凤雏闺女。 当然了,最后都是喊着好爸爸,喊着不玩了。 李老师在形体课这方面还是有些造诣的,各种姿势……知识了解的还是很透彻的。 关键是学生的底子好,很多时候只要他一提示,对方就能做出回应。 配合默契,酣畅淋漓。 等日光偏斜,佟慧美起身要去做饭,却是被李学武拉住。 “晚饭约了国栋,还有事情要谈”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佟慧美的伺候下穿了衣服。 金姣姣则是趴在床上看着他,听他讲俱乐部的事,讲他要忙的事,很是痴迷。 “你是不是每天都有很多工作?为什么这么忙?” “大家都一样的啊,你们不也是每天都在忙着学习和训练嘛~” 李学武并没有直接否定,或者肯定,而是选择了另外一种说法。 金姣姣撅了撅嘴,道:“那……下次要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 “嗯……这个还真说不好” 李学武故作思索了一下,随后认真地回答道:“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应该不会出差了,月底倒是要去钢城和营城”。 “那岂不是有很多时间?” 她有些激动地坐起身子,也没在意大红色的被子已经滑落。 看着她激动的神情,以及俏生生惊喜的目光,笑问道:“有很多时间怎么了?是你想我了吗?” “是的呀~” 金姣姣很是大方,又很坦然地承认了对于李学武的依赖。 “有的时候真的很想你呢,盼望着你的出现,又怕每次都失望”。 “嗯~这是个问题” 李学武认真地点了点头,被佟慧美示意张开胳膊,便又把目光看向了她,问道:“你呢?也想我了吗?” 佟慧美娇羞不已,躲了他炽热的目光,红着脸帮他系扣子。 “嘻嘻~你这会儿问,姐姐当然不会回答你了~” 金姣姣嬉笑着又缩回了被窝里,嘴里闹道:“刚才她主动的时候你为何不问?” “呀~你什么都说啊~” 佟慧美脸红的跟红布似的,抽身打了被窝里的金姣姣,又嗔道:“赶紧起来了,这个样子,羞也不羞~” “不羞~不羞~” 金姣姣娇憨着声音躲着她,嘴里念叨着:“姐姐不羞我就不羞~” “去你的~” 帮李学武穿好了衬衫,又去给他拿皮鞋,嘴里还催促着金姣姣赶紧起来。 金姣姣轱辘着身子,卷了棉被坐起来对李学武晃了晃脑袋,道:“哥哥~我就不去送你了,身子软了~” “呵呵~” 李学武被她故意装出来的小男孩憨憨的声音给逗笑了,这丫头没了生活的压力和思想上的束缚,倒是越来越肆意洒脱。 “不送就不送,不过要吃晚饭的,你就在床上吃了?” “嗯,就在床上吃~” 这么说着,她已经整个人往枕头上倒下了,嘴里一个劲儿地说累了,要姐姐照顾。 可能是因为在家里,她的话语又变得肆意妄为了起来:“都怨姐姐,让我一个人承担了所有,我这么辛苦,全是她偷懒的结果” “所以姐姐有照顾我的责任” 这语气好像做了多大的贡献,有了多大的功劳似的,就是故意在耍赖。 佟慧美知道李学武有事情要忙,所以并没有耽误时间。 由着金姣姣在床上不起来,只好是她一个人送了李学武出门。 吉普车是有些晃眼的,所以刚才是停在了院里。 等开出门的时候,李学武见着有这边的街坊邻居们趴门打眼张望。 他冷了一张脸,车门子摔的哐哐响,又吓唬了这些人缩回了脖子。 不是他蛮横惯了,也不是他故意要跟这些人耍威风,而是怕佟慧美两人受了欺负。 冷不丁的搬来这边住还没什么事情,可时间长了,终究是要见着街坊邻居的。 你甭怀着善良的心说他们没有恶意,如果没有,就不会用窥探的目光肆意妄为了。 这个年代的人都是疯狂的,一处宅院,两个姑娘,深居简出,不用奔生活,你猜他们会怎么想? 所以一台威武霸气的吉普车从宅院里开出来,开车的人也是威风,他们又哪里敢多管闲事。 李学武当然希望佟慧美两人能跟这些邻居们和平相处,友善互助,可她们不是坐地户,根本不可能达成这个愿望。 你就看后世那些京城坐地户是如何看待外地人的就清楚今日之四九城对外地人是个什么态度了。 这里的人从来都不是善茬,善茬也活不过那些年和这些年。 你且看,他们各个都有着在贫瘠环境下生存的本领,越是贫瘠,越能丑陋和可恶。 在说话都能成为捅人的刀子的年代,李学武再怎么表现武力值都不为过。 佟慧美站在门口直到李学武的车离开,这才又关上了那道四邻谈论许久的大门。 ----------------- “武叔……我有点想吐,你能不能慢点开?” …… “武叔……我有点想吐,你能不能快点开?” …… 李学武转头看向小胖子,挑眉问道:“你是不是吃撑了,脑子也糊涂了?” “我没有~” 棒梗使劲压着脖子,很怕自己胃里的东西冒出来。 “刚开始我怕车速太快吐你车上,后来我怕车速太慢吐你车上!” “……” 李学武在路边停了车,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着棒梗问道:“你要不要想一想,你都说了些什么?” “……” 棒梗使劲儿想了想,好像是自己的表述有错误,抬起大肥脸,解释道:“原来我怕吐了,后来我觉得吐了浪费” “所以武叔,咱快点回家吧,就算是吐,我也要当着我妈的面吐给她,好让她好好看看,她儿子在外面是多么的受欢迎”。 “……” 李学武看着他忍得特别难受的表情,听着他特别牛哔的想法,实在是惊为天人。 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就这么的有志气,不禁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赞道:“有道理!真汉子!” 棒梗也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听着武叔的夸奖丝毫没有高兴的表情,无力地摆摆手,示意快开车。 李学武在玩闹的时候真的是很认真的,尤其是碰上棒梗这个货,他真的想看看他是如何给他妈上一课的。 所以棒梗有所求,他也真是必应,就算是赶上晚高峰,这油门也是踩得狠。 所以当吉普车飞驰着闪过四九城的街道,在棒梗猪肝色的表情下,缓缓进了胡同的时候,翘首以盼的秦淮茹见到了什么? “你这孩子,怎么才……” 秦淮茹也是真担心自己儿子,李学武说了晚饭前回来,估摸着时间也快到了,她就来了门口等着。 车是真按点回来了,可她儿子怎么回事?! 只见棒梗在她将要开口唠叨的时候,鼓着腮帮子,猛地推开车门,脚还没着地呢,喷射物先飞出来着地了。 “哕~~~” 棒梗真的尽力了,他忍了一路,知道吐车上是不行的,武叔都敢让他舔起来。 所以使劲忍着,忍着,到家了,实在是忍不住了。 都没来得及跟母亲吹嘘一下,今天下午被小白姐和小云姐投喂的东西就都亮给他妈看了。 “哕~~~” 他实在是难受的很,下车的时候脚都是软的,嘴里更是吐个不停。 秦淮茹都蒙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车速很快嘛? “你又耍坏!” 她见着李学武下车嘿嘿坏笑,自然是以为李学武耍坏,没好气地嗔道:“他一个孩子,你逗他干啥?!” “嘿嘿嘿~” 李学武忍不住的笑,可还是辩解道:“你要不要亲自问问你儿子,少冤枉人啊!” “冤枉不了你!” 秦淮茹见李学武这么说,就知道他不是做假,那就真的是自己儿子的事了。 只是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这会儿去扶了儿子,嘴里只能是埋怨李学武,毕竟是跟着他出去玩的。 还有,看着李学武那一脸的坏笑,就知道他也不是什么好饼,冤枉不到他。 “呵~” 棒梗终于吐完了,也能喘口气了,被他妈搀扶着,扬起大肥脸,想要吹个牛哔,可现在实在是没了精气神。 “妈,你看,我在外面混的好不?我牛哔不?” 回答他的不是他妈赞扬的眼神,而是咬牙切齿的表情,手从扶着他的胳膊,直接掐在了他的大肥脸上。 “混的好是吧!~” “好牛哔是吧!~” “走,我看你混的有多好!” 秦淮茹拎着棒梗就进了大院,惹的一路鸡飞狗跳,院里人都停了手里的活计看起了热闹。 这小子属实有端时间没惹祸,今天见着他挨揍,大家伙儿还真就看个新鲜。 傻柱搓着手从家里出来,见着棒梗被他妈拎着腮帮子进院儿,笑着招呼道:“这是干嘛呢~” 说完又逗着棒梗道:“晚上来倒座房啊,有好吃的~” “哕~~~” 棒梗现在就听不得这个,被傻叔一说,又开始了。 秦淮茹无力地叹了一口气,埋怨着傻柱道:“逗事儿是吧,你怎么跟李学武似的,老拿我们寻开心~” “呦~” 傻柱见着她一脑门子官司,嘿嘿笑着问道:“学武回来了?” 说完一指棒梗,问道:“他给带走的?成这样了?” 秦淮茹不愿意接他这个茬儿,院里人都看着呢,还嫌丢脸不够啊。 见着婆婆端了碗温水出来,她也是甩手进屋去了,这儿子养的心累。 棒梗趴在鸡架旁边使劲儿干哕着,他的胃里基本上干净了,可难受的感觉还在。 “瞧瞧~瞧瞧,这是怎么弄的这是啊~” 贾张氏见着孩子难受,赶紧给拍着后背,还把手里的热水递给棒梗,让他清清口腔。 棒梗一边漱口,一边给奶奶解释他今天都吃了什么。 他是决口不提两个大美女亲自投喂的,单单就说自己在外面的好人缘啊。 反正总之一句话,你别看我现在难受,但我不用我妈也能混的好着呢! 他才多大,十几岁出头的年龄,最是还吹嘘自己的,有一个就敢吹十个。 尤其是四九城的孩子,那更是口条上见工夫。 你就瞅吧,胡同串子们聚在一起不干别的,就是说自己这几天干嘛干嘛了,多有面子,多牛哔。 要是继续接受教育还好些,素质提高,知识增长,懂得修养就不会这样了。 可要是没有人教给他,板过来,到八十岁都这个德行了。 你看周围的人,凡是能吹嘘的,凡是话里着三不着两的,大抵就是这么个情况。 贾张氏哪里懂得教育孩子啊,只知道心疼棒梗,却是没在意他话里的意思。 秦淮茹这个时候拎着金毛掸子出来了,横眉冷目的,吓了棒梗一哆嗦,嘴里的大话瞬间消失不见。 贾张氏还要拦着,却见秦淮茹理也不理她,倒拿的鸡毛掸子一指挥,棒梗便老实的,灰溜溜的进屋了。 而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收回了目光,知道秦淮茹在意了。 以前他们当然不在乎,可现在不成,秦科长不发威,那就是秦淮茹,真动怒,那就是秦科长。 没人笑话了,秦淮茹转身进了屋,也不用她说,一挥手,棒梗已经苦着脸趴自己床上了。 贾张氏见这幅模样,儿媳妇儿动了真怒,也是不敢深了劝。 每当秦淮茹的鸡毛掸子挥落一下,她就哎呦一声,想劝又不敢劝的模样。 棒梗听着奶奶的哎呦,赶紧一下比一下重了。 不是…… 奶,咱俩有仇嘛? 您到底是哪伙儿的啊! “哎呀~疼~疼~疼!” ----------------- 老太太是留在了家里,顾宁带着李姝坐在了后排,一家三口,不,应该是四口人回的家。 李姝不太理解为啥太太不上车,还跟她说拜拜。 只等上了爸爸的车,看着黑夜里闪烁着灯光的大院远去,她的表情才从困惑变成了难过。 可在妈妈身边,她又不敢哭的,只能瘪着小嘴。 直到顾宁低头去看她,才发现了她的情绪。 本身顾宁也不是个会安慰人的,更何况是李姝这样的小孩子。 她只是把李姝揽在了怀里,让她靠得自己很近,并且用手轻轻拍着闺女的侧身。 李姝仰头看了看妈妈,车里有些黑,看不大清妈妈的表情,只是能够感受到妈妈的安抚。 爸爸晚上喝酒了,车里有着淡淡的酒味,她皱了皱小鼻子,有些埋怨爸爸为啥不让太太上车。 小小的她还不理解大人世界里的悲欢离合,仅仅是从情绪里表达这自己的喜怒哀乐。 也许是晚上那会儿欢乐太多,这会儿悲伤太多,车还没到家,她就睡着了。 李学武用衣服包了她,抱着进了院子。 秦京茹两口子给开的大门,他们一直等在这边。 倒不是怕贼人进来,而是秦京茹想着两人回来没有个灯,不方便。 再一个,李学武开了指挥车,等他们回来,正合适跟韩建昆一起开车回家。 没什么炫耀的意思,能在李学武家里干这么长时间,本身就是一种炫耀了。 她们家谁不知道她跟李家的关系,无论是大姑子、小嫂子,没人给她气受。 就算是有瞧不起她农村人身份的,可她自己赚了一份工资,又有着领导的关系,可不就是掐着韩建昆的命脉嘛。 韩家也不愿意得罪了媳妇,让韩建昆在他领导那里难堪。 想着坐车回家,倒不如说她懒,说她好享受。 这人就是没心眼子的人,实实在在的想干啥就做啥,倒是真对韩家的路子。 大哥大姐们都不在家,老小养老人,真找个心眼子多的弟媳妇儿,他们也受不了啊。 怕给他们老母亲气受,也怕跟沉默寡言的小弟过不长。 真遇着这么一个齐了喀嚓的农村女孩,他们还真就知足。 你瞧着韩建昆家里有底子? 那是还没见着这些哥哥姐姐们往回邮寄的东西呢。 你就说,给老太太邮寄东西,还能落下弟媳妇的? 多给秦淮茹一份儿,秦京茹就得多记着他们一份情,就得对家里的老太太好一分。 儿女少了是麻烦,儿女多了也是麻烦,家家都有麻花谱,家家都有算盘子经。 似是李学武家里这般兄弟姐妹多了,还能相处的很和谐的,也是少有的。 谁家不磕磕碰碰的,你看李学武如果没早早的分家,或者没有这么些个能耐,赵雅芳会不会找事情。 人心不能用斗量,多三斤,少三斤。 多多少少的这部分就是你能衡量的差值。 秦京茹没文化,没出身,没背景,可她不傻呢,知道学习呢。 跟谁学? 在谁家跟谁学呗~ 在她姐家的时候跟贾张氏学了不少骂人的话,跟她姐学了不少对付男人的招儿。 等到了李学武家里,这才算是学了规矩。 也不是老太太或者顾宁给她立规矩,而是家风如此。 她参与到了这个家庭中来,必然要受到影响。 她是给李家服务的,韩建昆是给李学武服务的,小两口对比着李学武两口子学习。 你说摸着石头过河? 可不就真是如此嘛,李学武两口子是如何相处的,他们便有样学样呗。 真论家庭富裕、身份高低,这个年代可不讲究这个。 时传祥跟最上面那位身份地位没区别,只是社会分工不同罢了。 别觉得很虚,在社会普遍的认知和常识中,这是绝对正确的。 所以秦京茹在李家做工作,她并不觉得委屈,或者低人一等。 别说有社会上的这些因素,就是李家也没人拿她当外人过。 夏天说喜欢喝汽水,不等她念叨,李学武已经买回来了,还是成箱的往家里搬。 说是给小舅子准备的,顾延又喝了几瓶,每次不是李学武主动张罗着让她喝。 这家里李学武不喝甜的,顾宁嘴更叼,不喝汽水,老太太心疼的不想喝,全都是给她的。 说干活儿,她忙活着,老太太也跟着忙活着;说吃饭,都在一张桌子上坐着;说睡觉,她的房间格局、家具、布置,跟老太太那屋都是一般模样的。 将心比心吧,秦京茹想着李家对她的好,她也愿意尽心尽力,所以什么事都不用李学武去张罗,更不用顾宁来操心。 送李姝进屋的时候李学武就发现了,院子里罢园后的那些烂菜根都收拾了干净。 玻璃也看得出擦过的痕迹,灯光照射下明亮的很。 所有的家具和摆设都清理的干干净净,就连老太太这屋都重新换了所有的床单用具。 听着李学武解释了老太太不回来了,秦京茹是有些惊讶和遗憾的。 不过一想到老太太的情况,她也是很理解李学武的决定。 让韩建昆把李姝的小床搬到了楼上,全都安顿好了,两口子才算是离开。 顾宁今天跟家里人说说笑笑的,难免的有些累。 虽然中午也休息了,这会儿还是早早地上了床。 李学武不敢出大声,是去楼下洗的澡,换好了衣服,检查了门厅,这才上楼休息的。 李姝也是真争气,一宿没醒,只是早上起来的时候哭了一场。 还是想太太了,虽然李学武哄了一会儿就回太太家,可还是止不住闺女的眼泪。 秦京茹两人回去的晚,来的早,一个收拾着汽车,一个准备着早饭。 听见李姝哭着,秦京茹抱过去哄了一阵,总算是让大魔王平复了心情。 李学武在饭桌上跟闺女说了几遍以后的情况,算是让李姝理解了什么叫早上坐滴滴去找太太,晚上坐滴滴回家找妈妈。 李姝就是不会说长段话,如果真的能说,那眼神备不住是想说:就不能省略晚上的滴滴嘛~ 这是不可以的,李学武就算是再忙,也不会省略了对子女的教育。 他努力把工作留在单位,就是为了保证陪家人的时间和空间。 无论是以前的沙器之,还是现在的彭晓力,他都给了明确的要求,那就是尽量不要在他家里谈工作。 这一点顾宁认同,也学了他的样子,就算是工作单位离家这么近,依旧没有把工作带回家,或者晚回家的情况发生。 她现在有着身孕,又是刚刚进入科室工作的年轻医生,工作少是应该的。 以后说不定要晚回家了,一场手术下来,没人能确定具体的结束时间。 早餐过后,顾宁帮李姝整理了身上的漂亮衣服,又给她的小包里装了她一天的应用。 秦京茹早饭都没来得及吃,跟韩建昆一起把老太太的东西收拾了上车。 等李学武抱着闺女到了四合院这边的时候,刘茵等不及的把孙女接过去了。 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埋怨着昨晚为啥非要折腾孙女一趟。 李学武笑着面对了母亲的指责,没解释,也没在意。 简单说了两句便乘车离开了,路上还要接了住在不远处的彭晓力。 跟沙器之那个时候不同,韩建昆会早早的开车来李家,所以就没再先接彭晓力再来这边。 晚上也是一样的,先放彭晓力下车,然后跟领导一起回家。 彭晓力也是第一次享受车接的待遇,在院子里很是露脸。 昨天一整天,他爸妈的心情都是在院里邻居们的夸奖中保持了兴奋的样子。 他的衣服也随着身份的改变发生了变化。 知道领导的穿衣风格,他特意找了韩建昆,打听到哪里能买到这种风格的衣服,特意去店里挑选的。 所以,今天早上他站在院门口等车,李学武就发现了他的穿着变化。 同他一样,都是黑皮鞋、黑西裤、黑腰带、白衬衫,外面罩一件藏灰色夹克衫。 李学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提前引领了未来的行政套装风格,但他这么穿绝对不是为了标榜自己的形象。 主要是他身边的这些个娘儿们有眼光,知道年轻的他需要穿什么风格的衣服来遮盖他的年龄。 娄姐、秦姐、于丽和张松英,四个人比赛似的给他做衣服,他现在衣柜里的衣服绝大部分都是她们给做的。 以前从部队上带回来的那些衣服早就不见了。 不是在四合院那边后院的房子里,就是被整理出来放到库房去了。 你就说顾宁得多大个心吧,自己男人衣柜里的衣服都是手工的看不出来? 家里经常多衣服,她就没觉得异常? 这还真就不怨顾宁,就连李姝的衣服都是于丽给做的,你说她怎么判断? 李学武的衣服风格极为单一,永远的白加黑,你根本不知道谁给做了哪一件,多了哪一件。 再有,她既不洗衣服,又不整理衣柜,这些都是秦京茹在做,所以她根本不知道李学武的衣服都是哪来的。 李学武倒是给过她解释,每季度裁缝老头都会给他做几套工作穿的衣服,具体几套就没个确切数了。 顾宁能知道的就是她给李学武买的,或者是掏噔来的衣服。 包括夏天穿的和冬天穿的皮夹克,李学武从姬卫东那里骗来的大衣等等。 当然了,那件大衣李学武现在没怎么穿了,因为太显眼,这个时候还少有小崽子穿出来显摆。 等小崽子们穿了,他就更不愿意穿了,没得让人误会可麻烦了。 所以今年的大衣还是个问题,羊毛料子他倒是有,就是没时间去找老裁缝。 彭晓力看见了领导目光中的惊讶,心里暗暗高兴,终于跟领导对上一个频率了。 等上了车,拿出笔记本开始汇报他准备了一天的行程安排时,李学武却是用一个又一个意外安排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让他的努力化成了泡影。 一个是跟李主任的工作汇报,他没有跟栗海洋的对接,不清楚李主任什么时候有时间,这个需要他到厂后立即处理的。 二一个就是造访汽车研究所的事情,李学武有些失去了耐心,想要去看看,那边到底能不能按时交付车辆。 别特么到时候再给自己搞出一个“下周见“来! 第325章 你信他? “领导,沙主任跟我交代要提醒您去山上检查工作” 彭晓力手里捧着笔记本,转身对着李学武说道:“说是您的日程越往后越忙,尽量提前的”。 “暂时往后放吧” 李学武也想去山上看看,可确实是没时间。 一来一回最少也得大半天,这个月有好几拨外商要来,还有津门的海产总公司要来,挪不开身了。 跟家里说的是近期不会出差了,可位于津门贸易管理中心正式开始运作,他以后出差的时间多了。 李怀德现在对他抓的很紧,基本上只要是有业务型的外出任务,都会带上他参谋。 以前李学武还能经常深入到基层去抓工作,去检查工作进展。 可现在工作累计太多,很多时候都只能委托萧子洪下去检查。 李学武很清楚,这种情况短时间还行,但不是长久之计。 领导干部如果跟基层脱钩,基本上就断了下面的支持,也没了上去的路。 光靠坐在办公室里听汇报,做指示,下面干部对你的敬畏之心会减少,上面的领导对你的看法会增多。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是一个真理。 你没有看到下面的实际情况,在做指示的时候也是有所偏差的。 甚至有的时候是偏离轨道的,是违背事实规律的。 你觉得下面的干部都有勇气反驳你嘛,你觉得到时候你会听他们的吗? 所以错误都是从最开始就犯下的,可能是最简单,最容易被忽视的懒惰。 “你来安排一下,请子洪组长带队,办公室协调其他部门人员陪同” 李学武想了想,又看向彭晓力交代道:“你也跟着过去,做好调查和谈话”。 不能亲自下去看看,又怕被蒙蔽视听,只能增加眼睛和耳朵。 人去的多了,自然就没有人敢说假话了。 交代彭晓力跟着过去,也是有让他亮相的意思,毕竟以后要代表他做工作的。 本来他的秘书首秀应该是跟着自己去基层转一转的,但现在条件不允许,只能一步一步的来。 这几天沙器之就会帮彭晓力把人事关系转到综合办来。 四五个月以后,沙器之离开综合办,彭晓力基本上就能衔接副主任科员的位置。 他毕竟年轻,跟李学武的时间可能会长,未来一定是要走到综合办副科长的位置上。 彭晓力前天晚上到家,为啥跟父母说过之后全家都激动和兴奋。 只要走上这条路,基本上前面就是坦途了。 至少到副科级的位置上是很光明的了,不用在办公室继续熬资历。 关键是,副主任科员和副科长不是一回事,他父母当然要高兴。 具有领导职务以后,彭晓力就能像沙器之一样,具体负责一个项目,或者外出担任实权职务。 听到李学武的安排,他瞬间便明白了领导的意思。 当然了,这个时候可不能说什么谢谢,或者感激的话。 工作就是工作,就算是工作之中有什么关系,那也是工作关系。 彭晓力就是怀着各种各样的想法,憧憬着未来的光明之路,正式开始了秘书生涯。 十一月三日,星期一。 新闻里播报着上面第六次接待全国进步师生,现场氛围热烈,充满了希望,实现了全国进步…… 李学武坐在李怀德的办公室里抽着烟,看着坐在办公椅上的老李直皱眉头,两人好半晌都没说话。 等实时播报的新闻告一段落,栗海洋悄悄进来关了收音机,李怀德这才开了口:“吃饭要成问题了~” “听说是这样的” 李学武在烟灰缸里捏灭了烟头,嘴里喷出最后一股烟,道:“刚开始上报的伙食费条子市里还给解决,现在已经石沉大海了”。 “问过吗?” 李怀德用铅笔敲了敲桌子,道:“按照规定这些消耗都应该发给来参会人员所在地,由他们报销的”。 “后勤那边问过了,没用” 李学武苦笑道:“市里联系的,人家也给回复了,消耗太大,给不起了”。 “什么事嘛~” 老李扔了手里的铅笔,恼火地说道:“供他们住,还得吃白食?” 说完抱了胳膊,撇嘴又道:“这些都是半大小子,胡吃海塞,有多少粮食能够他们吃的?” “关键是现在不能断供” 李学武也是有些发愁地讲道:“所有接待单位和部门,一律供应食宿,不允许出现短缺断供情况”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前凑了凑身子,提醒道:“入冬了,青黄不接了,怕不是要出事啊”。 “我也在想这个” 李怀德胳膊拄在了桌子上,看着李学武说道:“我有点后悔了,这么做得不偿失了啊” 说着话,真是有些苦的表情捶了捶手,道:“咱们搞接待,没有带来什么荣誉不说,还让张国祁搞了那么一下,要不是咱们处置得当,里外不是人了都~” “也是没有预料到会有这么多的人涌进京城”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至少我是没想过,咱们那处接待站都要被挤爆了”。 “嗯,最新的数据” 李怀德将身边的报纸拿给李学武,放在桌子上敲了敲,说道:“每天最少都有一万人进城,很多接待站都顾不过来了”。 “那怎么办?” 李学武眉头微微一皱,看着老李问道:“粮食断供?” “呵~我倒是想了~” 李怀德拿起一份财务交上来的文件,看了又看,斟酌再三,还是签了字。 “一万块,最多一万块,这笔钱吃完,咱们就关门谢客”。 他将手里的笔一扔,身子仰靠在了椅子上,心疼的要死模样。 “反正事情做也做了,钱是花也花了,他们既然赖着不给,人又赖着不走,咱们也没辙,甭想着要了” “我就一个要求!” 李怀德竖起一根手指道:“吃完赶紧走,别特么耽误了饭店的改造工程才好!” 李学武也是愁的直挠头,对付这些小崽子可跟对付原来那些住户不是一回事。 尤其是在这个如火如荼的形势下,稍稍有那么一点出格的举动,都如水滴落在油锅里。 他的担心很快就得到了应验。 十一月五日,由经贸部门牵头组织的中馹综合贸易第五年度谈判会开始在京举行。 在这次会议的前后,由小松制作所总经理河合率领的财界代表团将访问内地,和相关部门要人以今后的中馹经济交流问题为中心交换意见。 随团而来的,就有李学武在羊城认识的西田健一等人。 五日当天收到外事部门的接待消息,沙器之带着对外办便开始了第一次的对外接待工作。 这类办公室的职权并不固定,是在管委办的领导下,协调轧钢厂所有部门开展工作。 职权是附着在任务上的,在任务期间,他们有很高的权限,也是完全为了任务目标所服务的。 外事部门传来的消息是,以西田健一为首的几名外商将就继羊城之后的深入合作进行会谈,包括轧钢厂投建项目的机械采购事宜。 谈判时间可能要一到两天,所以对外办也是如临大敌,如履薄冰。 从外事部传来的消息并不积极,可能会有意外发生。 这全来源于近期聚集在京的外地进步师生过多,且对政策的错误理解和判断,不确定是否会有更加激进的行为产生。 所以,从参观到会谈,从休息到就餐,从接待礼仪到翻译服务等等,都在考验这个刚刚成立的部门。 厂里的职工态度,以及外界对于此次会谈的意见,都时刻挑动着轧钢厂领导班子的神经。 李学武作为负责协调工作的副主任,沙器之也是积极跟他沟通,把接待工作的大框拿出来,又找到驻厂的外事部门人员协商。 这个工作很复杂,不仅仅是招待的问题,还牵扯到了对外和保密的工作。 轧钢厂是重点工业企业,在对外合作中是要遵守保密规则的,很具特征的是,余大儒又来了。 当他笑呵呵地走进李学武办公室的时候,嘴里还忍不住得给李学武道着恭喜。 “进步进步,一年三步” 余大儒自然很熟悉李学武了,也知道李学武开得起玩笑,这会儿就在李学武对面坐了。 李学武却是心知他来的意思,好笑地看着他问道:“你整天都没别的工作要做嘛,怎么每次都能来我们厂?” “嗨~这不是专业对口嘛~” 余大儒从兜里拿了香烟点了,嘴里扯蛋道:“我们领导说了,我财运旺盛,每次来都不会空着手回去,所以以后都是我对接轧钢厂的工作”。 “你们领导没打板把你供起来啊?” 李学武嘴角扯了扯,招手示意了彭晓力给对方上茶,自己则是继续看着文件。 对这种特殊机关闲散人员,他没必要客气,更不需要专门空出时间来招待。 彭晓力倒是见过余大儒的,不过没有过接触。 余大儒抬眼看了看他,笑道:“呦~新秘书啊~” 说完对着李学武笑问道:“换都换了,怎么没换个漂亮点的女秘书?” “我倒是想呢” 李学武在文件上签了字,嘴里扯皮道:“可我跟你们领导要你,他不给啊~” “哈哈哈~” 余大儒浑不在意地笑道:“我们领导拿我当宝贝呢,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嗯,大宝贝~” 李学武翻了翻眼珠子,问道:“告诉你们领导,最近轧钢厂也没有余粮,让他散了求财的心吧”。 “不可能!” “别骗我!” “我不信!” 余大儒趴在办公桌上,看着李学武坏笑道:“你们去羊城的事,我们领导都知道了!” “艹!” 李学武大无语地看着他,问道:“你们特么是保密单位,还是调查单位啊!” “嘿嘿嘿~” 余大儒坏笑道:“我们是在调查中保密,在保密中调查,你不懂”。 “嗯,我不懂”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说道:“回头我就跟姬卫东他们领导说说去,你们这么做有没有越界”。 “无所谓~” 余大儒倒是洒脱,摊了摊手道:“要说越界也是他们先搞事情的”。 “哎!说起姬卫东了~” 他挑了挑眉毛,坏笑道:“这小子去哪了,怎么老长时间没见着了”。 “我怎么知道?” 李学武故作不知的表情反问道:“你们不是兄弟单位嘛,他神出鬼没的我抓不着他的影子,你还能不清楚?” “啧啧啧~” 余大儒摇了摇头,道:“你不来我们单位上班实在是可惜了,这骗人的鬼话是张口就来啊!” “要不是我知道你跟姬卫东的那些情况,差点就被你骗了!” “笑话~我为啥要骗你~” 李学武鼻孔出气,收拾了手里的文件,道:“确实很长时间没见着他了,不过他们的工作性质,消失不是很正常的嘛”。 “非也~非也~” 余大儒盯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你要说我们消失一段时间还有可能,他们?” “除非他不在内地了……” 余大儒眼神里的意味深长不断试探着李学武的底线,他也是职业习惯了。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地耸了耸肩膀,道:“我并不意外,你们不就是干这个的嘛”。 “说的好有道理啊~” 余大儒使劲嘬了一口烟,点点头,道:“我听说你们在钢城搞了个船队?还拉到了津门港码头的货运任务?” “怎么了?”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看着他反问道:“你有什么建议?” “嗨~我能有什么建议” 余大儒抽着烟,瞄了李学武一眼,顿了一下,问道:“火车皮的事你们下一步是怎么打算的?” “什么意思?” 李学武就知道他兜兜转转的一定是有事要谈,东拉西扯的,就是为了这句话服务的吧。 余大儒看了出门的彭晓力一眼,认真且轻声提道:“我知道你们厂自己开始搞冷冻列车了,不知道你们下一步是怎么打算的”。 听他如此说,李学武微微一仰头,靠坐在了椅子上,打量着面前的余大儒,缓缓点头说道:“看来我们厂的保密工作出现了问题啊”。 “不不不~” 余大儒见李学武也认真了,连连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纯粹的想要保持合作的正常秩序而已~” “哦?” “什么秩序?” “我怎么没听说过?” 李学武三联问,直接让余大儒的心拔凉拔凉的,他们领导就是怕轧钢厂甩了他们自己干,所以才这么关心的。 尤其是眼瞅着轧钢厂要搞大项目,更是开始着急了。 “李处长,您这……” 余大儒苦着脸说道:“您可别为难我了,您也知道,我们单位刚刚经历了波折,正是需要资金的时候……” “等等~” 李学武抬手按了按,问道:“你想说什么?直接一点”。 “你要说缺钱,那巧了,我们这也缺钱,要说波折,谁家过了平稳日子?” 他敲了敲办公桌,道:“我就想知道,我们厂搞冷冻列车的事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纯属意外!” 余大儒不好意思地说道:“铁路那边所有的车皮进出我们都有记录,上个月贵厂集中采购项目我们意外的看到了,就……” “防不胜防,是吧~” 李学武冷笑着点了点头,道:“说吧,你们领导是怎么个意思?” “我们领导的意思……” 余大儒犹豫了一下,探了身子说道:“还是希望继续合作的,毕竟你们这么多车皮也需要手续不是”。 “这个嘛,现在不太需要了” 李学武从办公桌上抽出一份文件示意给了他看,点了点上面的文字,提醒他道:“上面已经批复,食品工业加工原材料采购协议,东南西北我们都能开出条子来”。 “这……” 余大儒看着那份文件有些皱眉,以前轧钢厂这边需要走车都是通过他们来协调,走特殊货运手续没那么多事。 现在可倒好,那些车皮还在轧钢厂的手里,可人家也是要搞自己的冷冻列车了,还拿到了货运手续。 “好一招儿卸磨杀驴啊~” “别高估了自己” 李学武的嘴是真的损啊,从对方手里拿回文件放在了一边,道:“你们完全没有起到驴的作用”。 这话差点把余大儒气抽了,眼神有些不善,又有些哀怨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没搭理他,冷了他一个文件的时间,这才放下手里的工作,问道:“有个项目……” “干!我们合作!可以的!” 还没等李学武说出来呢,余大儒已经连声答应了下来,并且信誓旦旦地拍着桌子,好像他能做主似的。 “……” 现在换李学武眼神不善地看着他了,直到他把嘴闭上。 “我们在钢城要投建一个汽车产业基地、五金产业基地、鍕工厂、电子电气产业基地” 李学武将几份可以对外的文件找出来,扔到了他的面前,解释道:“在营城造船厂要搞游艇产业,在京城搞食品工业”。 “这么多?” 余大儒收起了玩笑的表情,认真地看着手里的文件,嘴里惊讶道:“看来你们这次去羊城还真是收获不小啊!” “少说没用的,就看你们敢不敢接了” 李学武双手抱在胸前,打量着余大儒,想看看他的胆量。 余大儒粗略地翻看了几份文件,这才抬起头皱眉道:“这……好像没有我们能干的啊?” “怎么没有?” 李学武敲了敲他面前的几份文件,道:“没发现嘛,全是外商合作,懂?” “懂个屁呀~你让我打劫他们嘛?” 余大儒再次低头看了起来,眼神茫然,不知李学武所说的钱从哪里来。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你特么别告诉我你们没有对这些人进行‘保护’措施”。 “那又怎么样?” 余大儒摊了摊手,道:“这是我们的工作!” “你脑子里全是浆糊嘛?!” 李学武手指敲了敲桌子,道:“你们就不能真保护他们嘛?” “???什么意思?” 余大儒有些愣神,没明白过来李学武话里的意思。 李学武却是像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着他,道:“在内地,他们时刻都在担心安全问题,更不敢深入内地来洽谈合作,咱们的商品卖不出去,他们有钱进不来”。 “你用你那枣核大的脑仁想一想,如果有人能给他们提供足够的安全来内地同厂家合作,并且持续性的提供所有保卫服务……” “哦~!” 余大儒惊讶的一瞪眼睛,道:“你的意思是……我明白了!” 他手指点了点李学武,一副我终于明白了的表情,道:“你是让我们假公济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不会用成语就不要用” 李学武用铅笔敲了敲桌子,提醒道:“其实你们也可以坚守本心,大公无私的”。 “谁说我们大公无私的!” “谁说的,这不是造谣嘛!” 余大儒很委屈地说道:“我们并不介意假公济私的……” “这是一项服务工作” 李学武再次提醒道:“需要你们充分的保证他们的安全,还要做好服务工作,不能让他们感受到包括来自于你们的威胁”。 “没问题,反正都是要‘保护的’” 余大儒点头道:“如果能贴身保护,或者光明正大的‘保护’我们的工作不是更好做了嘛!” “无所谓~” 李学武抿嘴一笑,道:“我仅仅是给你们提供个建议,至于怎么开展这项业务,全是你们的,跟我没关系”。 “……” 余大儒神情一顿,仔细打量着李学武,试探着问道:“我是不是又被你骗了?” “省省吧~” 李学武不屑地看了他一眼,道:“就你这一堆儿一块儿的,给我我都不要啊,骗你?~~~” 余大儒扯了扯嘴角,再次打量了李学武一阵,见他低头看着文件,神情淡然,倒也不是不能相信。 说了几句对外招待的工作,他便起身离开了。 人都走到门口了,余大儒却是突然转头,看向李学武问道:“你让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就是为了方便你们厂跟外商合作?” “该干嘛干嘛去~” 李学武都没搭理他,一边看着文件,一边说道:“我们厂才几个对外项目,光服务我们厂,你都得饿死”。 “嘶~~也是哦~” 余大儒想了想,点点头说道:“那……谢谢嗷~” 李学武摆摆手,头也没抬,继续看着手里的文件。 等彭晓力送走了余大儒回来,给李学武续热水的时候,试探着轻声问道:“咱们厂跟保密部的合作要断开了?” “嗯” 李学武只是应了一声,随即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知道为啥嘛?” “额……” 彭晓力看着李学武的眼神,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李学武见他不说,重新底下头写了起来,彭晓力的心七上八下的。 “是不是外面有什么压力啊,我也是听说的,上面……” “不全是” 李学武打断了他的猜测,解释道:“首先,外面的形势变化确实会影响到咱们厂的业务和决策” “但是,这种不是很密切的合作不足以让咱们厂同保密部产生什么瓜葛,够不上” “其次压力一说不准确,咱们厂何时因为外面的施压而改变经营政策了?” 他点了点手边的文件,示意彭晓力收拾,嘴里提点道:“主要原因还是要从咱们厂的实际情况和内部状况去考虑的” “第一点是业务需要,联合贸易以前的量不大,冷冻列车需要不是很多,所以短暂的合作最有力” “但是明年将要投建食品加工厂需要大量的原材料,没有冷冻专线是不行的,同保密部合作,不如走正规渠道,跟铁路合作”。 “第二点是行政手段,既然要走正规渠道,就没有必要再挂着他们了,到时候你多我少的,反而不太好,没必要”。 “第三点就是你说的外部形势变化,他们在执行业务操作的时候无所顾忌,容易给咱们惹祸上身” 李学武像是喂猫似的,给彭晓力解释了缘由,最后看着他说道:“归根结底一句话,合适的时候合作,不合适的时候不合作”。 “是,明白了” 彭晓力点头应是,表示学到了,可看着李学武,他又忍不住追问道:“可如果这样,咱们是不是会得罪他们?” “你很害怕得罪人吗?”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见彭晓力有些躲闪的眼神便缓缓地点点头,说道:“你还是需要学习的,当干部的哪里能害怕得罪人呢”。 看着彭晓力有些疑惑的表情,他又说道:“不是让你四处得罪人,而是要有不怕得罪人干事业的决心,可也要有圆滑处事的能力”。 “就比如今天余科长这样?” 彭晓力想了想,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包括李学武先前对余大儒的态度,以及后来的欲擒故纵等等。 他是个聪明人,虽然家庭出身不是很好,可也不是个菜鸟了。 在李学武这里,三言两句他就能搞清楚李学武要说的是啥,倒是省了李学武说教的时间。 “去吧,跟器之说一声,保密部那边不用管了,让他们自己去搞”。 “是” 彭晓力很快地理解了领导的这个命令,转身就去传达了。 而李学武则是靠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主办公楼开始沉思了起来。 日商来访,外部有声音,内部就没有意见了? 不见得,怕不是早有人按耐不住,想要将李怀德在羊城盖的大厦地基挖了…… ----------------- “您好,李桑,咱们又见面了!” “西田先生你好” …… “李桑,见到你真是高兴” “我也是,二宫先生” …… “李桑,别来无恙” “一切都好,中村先生” …… 同三人握手寒暄过后,李学武再次伸出手,同桃谷绘里香握了握。 桃谷小姐的手依旧绵软轻柔,在握手的时候还不经意地扫过了李学武的手心。 但当李学武的目光从她的胸前收回,与她对视的时候,她的目光又是一片清澈。 这样心胸开阔,目光清澈,内心好动的妹子很少见到了啊。 “桃谷小姐第一次来京城吧?” “是这样的李先生” 桃谷绘里香很是感激地微笑着同李学武说着话,表情全是崇拜和敬仰。 “那就好好转一转,看看我们的大好河山” 李学武微微一笑,又提醒道:“河山留下,但美好的印象可以带走”。 “是~您说的真好~” 桃谷绘里香显然已经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眼神瞟向自己的老板,这话可不是给她说的啊。 不过现在李学武在跟她说话,她自然要接住了话茬。 “我对内地的印象一直都是很好的,很喜欢这里的河山,也喜欢这里的人” 她故意看着李学武,微笑着说道:“如果真的喜欢上了这里,我就选择留在这里,跟喜欢的河山和人在一起”。 “哦~~~欢迎欢迎~”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对着西田健一说道:“看来西田先生要失去一员得力助手了啊”。 “只要桃谷小姐喜欢,这是她个人选择” 西田健一心里还在想着李学武刚才的那句话,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意思。 “李桑” 中村秀二主动开口说道:“不仅仅是桃谷小姐希望留在这里,我也是很喜欢这里的风物啊” 说着话,很是诚恳地说道:“如果咱们的合作能够顺利进行,还请贵方帮助我们在京成立办事处机构啊!” “没问题” 李学武答应的倒是很痛快,也不管以后到底能不能帮上忙,反正有求必有答。 “实在是感激不尽!” 中村倒是很实诚个人,见李学武如此,还真以为他言而有信,真能帮他们搞定办事处机构呢。 这会儿当着轧钢厂接待的众人面前,郑重地给他鞠躬道谢。 李学武也是很客气,扶了他的胳膊,说了有事全可以找他。 注意,有事找他,别找轧钢厂。 还得注意一下,有事的时候你得找得着他! 见中村如此,西田健一也是适时地建议道:“如果真能达成此项合作,促成办事处的构建,那桃谷小姐还真就有留下来的理由了呢”。 “是,谢谢社长的支持” 桃谷绘里香真是有眼力见,还很会说话,谢了自己老板,又给李学武微微躬身道谢:“谢谢李先生的支持”。 小鬼咂还真是深得礼貌精髓,先行礼,再给对方戴高帽,这样就把对方架起来了,不得不答应他们的请求。 可李学武是谁啊,你给别人戴高帽人家可能不好意思不帮忙,可这招只能对付要脸面的人。 找李学武算是找错人了,脸面和利益在他这里从来不是选择题上的备选答案。 他这个人无利不起早不说,备不住还得坑你点。 在他的观念里,做事获得利益那是再正产不过的事情了,坑你点才是他做事的动力。 现在就拿两句好听的话,外加一个大长腿就想让他五迷三道的? 这不仅仅是在侮辱李学武的定力,还是在侮辱于丽、周亚梅、张松英……等一众人的底线。 李先生可是吃过见过的主儿,就拿这些东西来考验干部? “我们欢迎所有愿意来华合作的外商,并且在合作中,不遗余力地帮助对方,维护彼此的利益” 李学武说起场面话来,真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 抬手示意了众人往招待所里面走,嘴里还说着睦邻友好,互帮互助的场面话,客套话。 作为招待区域,今天的招待所已经是被保卫组围了个水泄不通。 外面看不出任何紧张的气氛,但在内部已经完成了安保工作的布置。 包括所有服务员,在5号,也就是昨天,已经完成了安全、保密、服务等条例的学习和准备。 所有房间的客人都被告知要遵守相应的规定,没有特殊情况,一律禁止与到访外商接触。 会谈会议室被安排在了二楼的小会议室,这里已经完成了布置和安排,有外事部门就坐的区域,也有保密部门就坐的区域。 李学武是接他们上来的,李怀德则是早就等在了这边。 双方在羊城都已经见过面了,在会客室喝茶寒暄过后,便一起去了会议室,开始就双方将要合作的内容展开商谈。 日商三方所提出的合作要求在羊城李学武就已经了解到了,能谈的部分他也给了对方答复,这一次算是做随后的讨论。 “关于投建电子电气工业产业基地的项目书,我方有以下几点……” 会议室里的声音随着大门关闭也被隔绝在了里面,外面站着的服务人员听不到,更看不到里面的具体情形。 张松英点了几个服务员做好应答准备,一会会议室里面有需要,还是要规范服务的,不能失礼。 她交代完,便下楼去查看中午的就餐安排,这边在刘岚走后就交给她来负责了。 虽然现在张松英正在筹备六国饭店管理团队的工作,可招待所就是她培训团队的场地,所以显得比平时还要忙。 这里的服务人员和工作人员比以前多了很多,都是她从服务处新挑选来的。 这里面包括了新进厂的那些工人子女,有学历,有身材,有能力,有颜值的。 看着她下楼来,秦淮茹招了招手,主动询问道:“都安排妥当了?” “已经在开会了” 张松英示意了茶会厅方向问道:“这边安排好了?” “可以了” 秦淮茹点头道:“重新摆桌,内饰布置重新安排了一下”。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茶厅走了过去,这里临时改成了餐厅,供楼上开会那些人就餐使用。 大餐厅和小包间都不适合,唯独这里稍加改造就可以了。 宴会,并不是去小餐馆饱食一顿,重要的还是社交。 沙器之和张松英都在羊城见识过那边的宴会情况,所以两人同秦淮茹商量过后,选择了这种长条桌似的就餐方式。 就像开会一样,餐桌很长,两边和两端足可以坐下所有人。 菜品按照来访客人的就餐习惯,选择了分食制,大餐盘可以由服务人员帮助,分到各自面前的小餐盘当中。 而酒品则是考虑到几方的需要,分别设置了高度白酒、低度白酒,以及米酒。 红酒也准备了,还配备了高脚杯,不过可能是用不上的,这还是老李主动贡献出来的呢。 还别说,李学武送给他的这些红酒还真禁喝,只要一小杯,他就有些受不了了,不解决一下是绝对睡不着觉的。 你都说周苗苗在羊城觉得老李力不从心,他在羊城哪里去找这样的好红酒啊。 从羊城回来,周苗苗便感觉老李变了,甚至她都认为老李是思乡心切,所以在羊城才老无力的。 老李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人啊~ 为了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不惜拿出自己珍藏的好酒,更是让秦淮茹把李学武给自己准备在这里的那些白酒都拿了出来,用做招待。 李学武也是忙懵了,根本没理会这一茬儿,他哪里知道李怀德要搞事情了。 这一天天的工作都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还有心思管李怀德怎么喝酒的事? 也正是因为有李学武在忙,所以李怀德才有了选酒的时间。 你要说都不知道吧,也不太正确,毕竟秦淮茹和张松英在这边这么长时间了,“好酒”和“顶好的酒”与普通白酒她们还是知道区别的。 可现在李主任要喝这个,还是招待客人,他们能说什么,说老李豪爽大方呗~ 喝了他的白酒无所谓,最多品出几个味道来罢了。 可要是喝了那种让刘岚都上瘾了的红酒,指不定今天要闹出多少花花事儿来。 “你也是的,怎么不跟他说一声呢?” 秦淮茹看着已经被摆上餐桌的红酒,有些埋怨地低声嗔了张松英一句:“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你还说我?” 张松英委屈道:“我见得着他嘛,你不是每天都能见,你为啥不说”。 “呀~你这是在跟我抱怨嘛~” 秦淮茹好笑地看着她说道:“就算是忍不住了,也不用这样对我吧?” “去你的~” 张松英见秦淮茹调侃自己,看了一眼周围,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你才忍不住了呢,我可跟你说,想那啥要趁早,我走了你可……” 第326章 为人正直 “唠啥呢~!” “嘻嘻~” 秦淮茹两人正在前台说着,突然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 等她回头去看,却是冯娟笑嘻嘻的得意模样。 “呀~吓我一跳~” 她轻轻拍了玩闹的冯娟一下,嗔道:“你怎么从后面过来了?” “去厨房了呀~” 冯娟微笑着解释道:“还说呢,刚才厨房钱师傅还找您呢,问上不上猪手”。 “上啊,为啥不上?” 张松英接茬儿道:“不是菜单都订好了的嘛~” “是不方便吃” 冯娟又看向她,道:“钱师傅说席面都无所谓了,用手抓着啃可以,真要是招待外商,会不会……” “嗨~甭担心这个” 张松英揽了秦淮茹的胳膊,给冯娟说道:“给他们吃就不错了,还有挑的?” “要我说啊,小鬼……” “嘘~!” 听着她口无遮拦,秦淮茹叽咕眼睛吓唬了她一下,随即目光示意了门口站着的外事人员。 张松英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捂着嘴偷笑,神情也是怪不好意思的。 冯娟倒是理解她,凑近了低声说道:“郭师傅刚才还嘀咕呢,说是加点耗子药,以报他爹的惨死之仇”。 “别胡说~” 秦淮茹也是无奈又心累,这两个是一个比一个不安分,都想着弄死今天来的那几个日商。 也不仅仅是她们,包括厨房和服务员,这才几几年啊,哪个家里没有点国仇家恨啊。 你说今天来的这几个爱好和平? 可在所有人的认知里,小鬼咂没好人,全死了才好呢。 要不今天轧钢厂的保卫组和招待所这边都如临大敌呢,就怕有人搞事情。 早上那会儿外商的车队在保卫科和外事部等部门的安排下进入轧钢厂的时候,就有人驻足观看。 有某些情绪较为激动的,还没做出激烈行为呢,就被保卫组的人给带走了。 没人说这么做不行,也没人说报仇不可以,但今天不行。 人家是轧钢厂主动邀请来的,是来送钱的,也是穿着西装来的。 要说报仇,战场上李学武穿着板绿敢跟任何来犯之敌血拼到底。 但换上了西装,上了商场,李学武将会以另外一种形式进行战斗。 这个世界上最普遍的认知是,武力永远解决不了问题,它只是你要解决问题的借口。 韩雅婷从门外走了进来,因为身材的原因,她并没有穿着制服,而是一身较为宽松的常服。 “开会呢?~” 她跟招待所这边已经很熟悉了,就算是新来的冯娟她也是在财务室那边经常见到的。 见她过来打招呼,三人都热情的回应了起来。 “几个月了?” “瞅着可没怎么显怀,得注意营养啊~” “怀孕累不累啊~” …… 女人嘛,尤其是已婚女人,凑在一起总是有话可以说。 如果其中一个有了身孕,那作为过来人就会主动传授诸多经验。 会议已经开始了,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稍稍放松的时刻,几个女人倒是先放松了下来。 “其实是有点累的” 韩雅婷手里抚摸着肚子,笑容有些欣慰,又有些无奈地说道:“就突然感觉这里有了心跳,好像很奇妙的感觉”。 “这叫母子连心~” 秦淮茹笑着说道:“等着吧,等大一点了,就知道跟你玩了”。 “还能这样?” 还没结婚的冯娟和已经结婚却没有机会怀孕的张松英都用很神奇的目光看着韩雅婷的肚子。 韩雅婷也被三人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秦淮茹却是解释道:“在肚子里的时候不老实着呢,又是蹬,又是踹的,还会打滚儿玩”。 “那……在肚子里怎么玩啊?” 冯娟伸手摸了摸韩雅婷的肚子,好像能感受到胎儿活跃似的。 韩雅婷也是第一次做妈妈,虽然有些害羞,可还是很想多知道一些怀孕的知识。 在这方面秦淮茹是很有发言权的,毕竟她生过三个。 “有啥玩啥呗~” 秦淮茹笑着示意了韩雅婷的肚子,道:“孩子还小的时候会翻跟头,会玩脐带,等入盆后稍稍能老实一点,但脚会乱踹”。 她手也抚在了韩雅婷的肚子上示意道:“到时候你就会发现,肚子被他踹的能鼓起来,甚至能判断他的左右方位”。 “真神奇~” 冯娟瞪大了眼睛,像是能看透肚皮似的盯着韩雅婷的肚子,真想看看里面的胎儿啊。 韩雅婷则是用散发着母爱的微笑对冯娟道:“赶紧找对象,到时候你就跟我一样了”。 “我就是好奇~” 冯娟一听到找对象的话题,难免的有些害臊。 不过这里都是女人,她嘴里说着,可目光里的渴望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这个时候就是这样,活的都有些着急。 着急长大,着急上班,着急结婚,着急生孩子,着急把孩子养大,着急退休,就是不着急死。 你想吧,他们上小学的时候就想着有一天我长大了要怎么怎么着。 或是报效国家,或是扬名立万,或是有仇报仇。 而等他们上了中学,稍稍有了对人生的思考,在面临上高中考大学或者是上中专参加工作的问题上,多数选了中专。 因为上高中考大学再分配工作就比上中专直接分配工作多花好几年。 凭白多出来的时间如果换成工资又是多少,一个家庭好几个孩子,早赚钱一个就给父母和家庭减轻多少负担。 等他们刚刚参加工作,父母都开始替他们着急,就是冯娟这样的,工作三年内不结婚,说不定邻居们会传出什么闲话来。 是不是眼光太高啊,是不是人品不好啊,是不是在单位没有人缘啊等等。 你瞧着吧,就算是你不想结婚,或者还没找到合适的,不仅仅是组织上会给你安排联谊会,家里也会天天催着你相亲。 好不容易找到个差不多的,刚结婚,好么,父母加倍,多了公公婆婆催你们生孩子。 孩子出生了催你们多养孩子,等孩子供养出去了,自己都开始无力人生和工作了。 那怎么办? 盼呗,盼退休,啥也不用干了,天天坐家里等着领退休金。 这就是人生,就是被社会和莫名其妙的关系推着走的人生。 冯娟正处于四面受敌的阶段,面对韩雅婷的随口一言,都有些敏感的。 这会儿见她不说话了,张松英也有些沉默,秦淮茹只能是自己把话茬接过来。 “有没有跟领导说什么时候休息?” 她拉了拉韩雅婷的手,试探了她手里的温度,道:“这个时候正好,就是别凉着,也小心着点别摔着碰着”。 “我还好,今年比往常要感觉热很多” 韩雅婷说道:“可能再等等吧,领导那边也说让我有个准备,具体什么时候还没确定”。 “那他就是有安排的,你不用担心的” 秦淮茹点了点头道:“怀孕以后就是两个人的心跳了,所以身子会暖和,手心里会更热”。 一边说着,一边捏了捏她的手,叮嘱道:“就算是不冷,可也别着凉,孕期病了可不是小事情,一点点感冒都要不得”。 “知道了~” 韩雅婷看了一眼楼梯方向,开口问道:“楼上还有多少住客,从前天开始,没有新增吧?” “没有,这几天走了几个,都已经汇报给了保卫组,剩下的也都做了通知和叮嘱” 秦淮茹回答道:“接到通知以后这边就不再接收新的招待了,我们等对外办的通知”。 “那就好” 韩雅婷点了点头,道:“保卫科来这边协助的都是小伙子,沟通上还是需要咱们服务人员多帮助,不要起冲突”。 她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了门外的团结湖方向,道:“今天整个区域都会被隔离开,包括面向这边的窗子最好拉上窗帘”。 说完,她又看向了秦淮茹解释道:“楼下会一直有人盯着楼上的窗子,不要有异常举动,更不要有过激的行为”。 “我明白” 秦淮茹看了一眼张松英说道:“我们已经内部开过会了,楼上的住客也都做过叮嘱了”。 “还是加强巡视吧” 张松英也是严肃了表情,这不是开玩笑的,她示意了餐厅那边道:“我再去找几个人上楼,把住客不在房间的都拉上窗帘,有人的做重点标记”。 “这个办法好,也省了我们许多工作” 韩雅婷给张松英点点头,道:“从现在到下午的会议结束差不多还剩下六到七个小时,咱们多沟通,保卫这边有什么问题直接叫我”。 “你也不要太累了” 秦淮茹示意了办公室方向道:“门可以敞开着,你去里面坐坐,这边有事我们会及时通知你的”。 “谢谢秦姐” 韩雅婷主动跟她握了握手,又跟张松英和冯娟握了握手,都是女同志,说起话来更方便。 ----------------- “为什么不能有更远的区域来作为电子电气工业的倾销地呢?” 李学武用铅笔在桌子上敲了敲,道:“丑国可以封锁我们,但我们始终是对外保持竞争和主动接触态度的” “这一点西田先生应该是了解的” 他故意点了点眉头紧皱的西田健一,道:“我们的对外态度从来都不是故步自封,闭门造车” “如果是这样,咱们大家也不可能坐在这里谈合作了,你我也不可能做朋友了” “对吧,西田先生?” 西田健一有些沉默,听见李学武点了他的名字,目光扫向众人,并没有急着回答。 中村秀二沉吟了一下,看向李学武问道:“李桑,您是如何判断,或者说是理解海外经销市场的?” “对于经销区域的划分我们始终没有搞清楚这么做的理由和方法” 他有些疑惑地摊了摊手,道:“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企业会将馹本市场和南朝市场分开的” “更没有听说过哪个企业是会将馹本市场同北美市场联在一起的” 中村秀二的问题得到了日商三人团的集体认同,一致地把困惑的目光投向了李学武。 轧钢厂这边的谈判一直都是以李学武为主的,李怀德只是做了开场白,他现在只等着李学武把业务谈好,他好做结束语。 听见翻译转述了日商代表的问题,这边几人或是低头看向手里的文件,或是看向坐在李主任身边的李学武。 “没有具体的划分办法” 李学武很是坦诚地说道:“南朝以支持丑国在安南的鍕事行动,并且亲自下场参与此次行动,换取了丑国对其半导体行业的技术和资金支持,这是我本人所不能理解的”。 他很是认真地说道:“我对南朝负责人的这一选择感到遗憾,并且调整了对其市场的评估标准,进而形成了现有的经销区域划分决定”。 “李先生的意思是……” 二宫和也目光锐利地看着李学武,话语中还带着一丝试探地问道:“贵企业的经营和生产都会受到来自于组织上的影响?” “这不是主观原因,这是客观因素” 李学武看着他,面色严肃地说道:“二宫先生不会不理解我所说这一点含义吧?” 二宫和也微微侧头,看着李学武说道:“我是不理解您的这种说法,是否代表了贵厂在以后的经营中,也会随时调整这种正治态度”。 “我很遗憾不能保证你所提到的关键问题,对未来武断判断本身就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讲道:“睦邻友好,合作共赢一直都是我们厂所追求的对外合作目标” “但是在生产经营过程中,所有工厂和企业都是要承受政策调整的风险” “包括贵方也是一样,你们也不敢保证关税政策一直倾向于现在这种优势吧?” “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既来之,则安之,先把能做的做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李学武先是看了李怀德一眼,又对着三人说道:“我们厂不会对外表达任何正治立场,更不会在合作中强加正治影响” “双方也好,多方也罢,生产经营更应该是以一种健康且具有前瞻性的策略来实现共赢的”。 “李副主任的意思你们要充分的理解” 李怀德已经接到了李学武发出的信号,适时地开口说道:“包括翻译在做转述时一定要斟酌某些关键性词汇,不要造成误解和损失”。 他的语气很稳,语速很缓,但说出来的话很有力度,全会议室的人都在听着他讲。 “李副主任所讲到的南朝和丑国关系,讲安南问题,这是在提醒贵方注意国际局势影响” “咱们都是企业,都是经营单位,不都是要受国际形式影响嘛!” 他抬手指了指对面坐着的西田健一问道:“难道西田先生有能力摆平丑国,让南朝的半导体和电子工业腰斩吗?” “这不能吧?” 李怀德也没等着他们回答,一边说着,一边看了对方点头,嘴里提醒道:“要我来说么,李副主任还是太过于保守了,话没有说的太直白,太彻底!” “什么是风险?” 他轻轻拍了一下会议桌,立眉道:“现在你们提供技术,我们提供生产,咱们共同建设的电子电气产业正在遭受南朝的半导体行业崛起而带来的危机,这才叫风险!” “你们说对不对?!” 李怀德指了西田健一直接发问,在翻译同时传译过后,他也是不由得点头承认了这一点。 会议室内部,因为李怀德的发言,气氛瞬间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可能用同仇敌忾更适合些。 坐在会议室门口的彭晓力咽了咽唾沫,只觉得荒谬。 李副主任在会议上充分表现出了激进的一面,李主任则是一直求稳,显得更加保守。 现在可好,保守的李主任觉得激进的李副主任太过于保守了! “李桑,很抱歉对您的误解” 二宫和也看了一眼西田健一,微微躬身对李学武表达了歉意,随即恳切地说道:“我的株式会社愿意接受南朝的经销代理协议,随时都可以签约”。 “这一点我要特别强调” 李学武摆了摆手,止住了他的主动签约申请,正色讲道:“这不是一个简单的经销协议,这是具有针对性的产业布局” “你要知道,南朝的半导体工业崛起所带来的影响不仅仅是你们本土的相关产业,还有全东南亚的市场结构” “所以,要把这种危险扑灭在萌芽之中,要解构南朝的半导体产业,摧毁他们的市场结构” 李学武目光锐利,语气凶狠,话语中的危险并不比他在战场上打出去的子弹差,真枪枪要命,字字见血。 西田健一的目光也随着李学武话语愈加锐利而变的更加认真起来。 他同身边的中村秀二做了简单的交流,再次看向李学武的时候问道:“李桑,您的意思是,要布局一场针对性经济摧毁战略?” “这……这有些困难的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轧钢厂这边的谈判代表,斟酌了词汇,再次开口道:“毕竟以贵方的实力,哪怕是我们也参与到其中,也无法对抗一个有扶持政策的工业崛起吧?” “不知西田先生是否听过这句话,叫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李学武目光阴柔地讲道:“南朝的电子工业刚刚起步,就算是他们拥有了全世界最先进的生产技术,有了最好的工业导师,可也得有个学习的过程吧?” “我们不一样,我们不需要学习” 李学武看向西田健一,道:“我们厂拥有完备而成熟的工人体系,拥有重轻工业基础,有更具有优势的发展途径” “现在,只需要贵方全力支持我们完成先进的技术变革,实现生产能力的全面展开” “我相信,当第一台收音机,第一台洗衣机,所有生产线上第一台产品下线时,就是给南朝电子工业发展画上一个圆圆句号的时刻”。 “技术……” 西田健一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刚才还觉得对方说话又好听,又有道理的,这会儿怎么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不对了呢…… 到底是哪里不对呢,好像就是从对方跟自己要技术的时候开始的。 李怀德抿了抿嘴唇,鼻翼动了动,敏锐地感受到了一阵饼的香味,还是他经常吃的那种,又大,又圆。 西田健一等人还是有些懵,毕竟他们还不知道中国书画界五绝嘛。 齐白石的虾,张大千的虎,徐悲鸿的马,王羲之的字,还有李学武的…… “我们是不怕打价格战的” 李学武不等日商三人的反应,很是豪气地一摆手,讲到:“今天我们李主任在这,我也给你们交个底” “在南朝这块经销区域,只要他们的电子工业体系没有被摧毁,咱们的电子产品没有彻底占领南朝市场” “那我们厂承诺,在价格战期间,我们不赚取任何盈利!全力支持你们!” “是这样的” 李怀德没有给日商代表发言的机会,很快就接过李学武的话茬儿,很有义气地讲道:“我很支持李副主任的决定,这对于我们的合作来说是一个很具有战略意义的决定” 他手指点了点桌上的文件,道:“贵方的合作意愿我们是充分的肯定和了解的,并且为双方的合作做了很多的工作” “包括厂里的,厂外的,上面的,下面的” 李怀德的手指随着他的讲话上下左右一通乱点,很是有威仪。 “相信贵方从羊城来到京城,到我们厂来做客,也感受到了我们的热情和合作意愿” “我们双方本着睦邻友好,合作共赢的信念和基础走到了这里,坐在了一起,这是很难得的” “我真诚的希望贵方同我厂的合作能够顺利进行,在未来能给彼此提供更优秀的企业发展方案,以及正确的企业进步指导” 李怀德又指了指面前的合作方案说道:“在面对共同的生产问题和经营难题时,我们愿与贵方共同承担起应有的责任” “始终保持沟通和协作的能力、途径,力求实现包括电子电气行业以及其他合作方向在未来对全球市场格局的重要影响力……” 这话被他一说完,算是把车门子焊死了,日商三人对视一眼,都觉得事情有些超出他们的预料。 本来说的好好的,不是来谈经销权的嘛,怎么搞出这么多新事情来。 原本谈好的技术支持和引进政策到了这里却是成为了双方要面对的共同问题了。 他们有些沉默,李学武却也是没说话,这个时候已经明牌了,就看对方怎么打了。 在今天所研究的方案中,轧钢厂不仅仅表达了对电子工业生产技术的需要,还提到了汽车工业生产技术和设备的需求。 虽然他已经有了意大利商人安德鲁所答应的游艇发动机、发电机、变速系统等技术的引进方案。 但是,在汽车工业发展过程中,任何厂商或者代表都不能否认小鬼咂在这一行业所做出的成绩。 你可以说他们的汽车皮薄,可以说他们的汽车做工垃圾,也可以说他们的汽车这也不好那也不好。 但是,你绝对得承认人家把汽车卖到了全世界各个角落。 李学武从来不对自身的落后感到自卑,更不会对取得的一点点成绩而骄傲自满。 红星轧钢厂的汽车工业说刚刚起步都为时尚早,对比已经完成工业化生产的一七、二七、京城厂等等就是个幼苗,跟外面的汽车工业就更没法比了。 李学武很清楚,要实现相关产业的突飞猛进,必然是要走过一个特殊的过程。 要么是全面技术引进,接纳随之而来的价值观和经济观影响。 要么闭门造车,实现自我突破,自我发展。 他熟悉未来,知道十几年、二十几年后国内是要走上这样一条蜿蜒曲折的道路,那何不在此时就开始走呢。 现在走,外面还没有跑的太远,紧赶慢赶的追还是能跟得上的。 真要是等着人家把产业链完全断开,封闭技术以后再想赶超,那可是个天大的难题了。 所以,在日商代表决定跟随谈判团队进京,要来轧钢厂会谈的时候,他就已经把刀子磨好了。 这一次他要帮轧钢厂几个项目的工业基础实现脱胎换骨,包括正在实施的重工业轧钢的北上转移。 原来的技术和设备通通不要了,日商方便就从日商那里采购,港商方便就从港商那里采购。 哪怕是安德鲁说他可以搞来更先进的技术,李学武也愿意接受意大利的工业技术和设备。 他可不是李云龙那样的泥腿子,就算是看不懂洋炮上的洋码子,他也能知道二营长的意大利炮该怎么打。 现在坑已经挖好了,大饼也喂了,如果日商代表这个时候选择退出,那他真的要开炮了。 老李今天的状态也是出奇的好,他准备了一张饼,老李就给端一碗鸡汤,很是默契。 不知道是不是被李学武训练出来了,反正闻见饼味不喝一碗汤他是怎么都觉得不对味的。 看着日商代表的犹豫不决,李怀德也是主动开口,道:“那就休息一会,事情不急嘛”。 不急? 到底是谁不急啊! 日商三人团再次互相对视了一眼,看着李怀德和李学武已经主动站起身来,他们也只能跟着起身。 来京谈判的代表团是有时间限制的,且他们的时间不能都放在轧钢厂的谈判上。 包括外事部门给出的合作时间也很有限,哪里能不着急。 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代表团秘书长岸田健秀还提醒他注意谈判时间,毕竟这里是内地。 他们也很清楚在这个时期的内地并不适合他们广泛地开展商业活动,更不方便他们长时间在外面逗留。 与内地厂商的合作更应该是在安全且被监管的情况下进行的,每一次出行都需要各方协调和做工作,他们很清楚开展一次谈判需要付出什么。 他们知道,难道李学武就不清楚嘛? 当然清楚,他要是不清楚就不会在这里等着给对方挖坑了。 从会议室里出来,李学武跟着李怀德走到餐厅这边来抽烟,两人在点烟的时候互相对视,都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 李怀德抽了一口,点了点手上的手表,提醒李学武注意火候。 李学武却是混不在意地示意了没有日商代表出来的会议室,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小鬼咂真要是不满意了,绝对不会在会议室里死等着的,一定是要来找他表达不满的。 即便是有了充分的理解,即便是不通过他表达意见,那也是要走出来说说他们的想法的。 可你看现在,李怀德和李学武都出来了,他们却是在讨论,明显的就是能接受这些条件的样子。 至于当时为什么没有答应,那就不得不拿出李学武当初给秦淮茹说过的理论了。 没有不卖的,无非就是价格谈不拢是吧。 等李学武陪着李怀德重新回到会议室落座后,日常代表果然提出了新的要求: 二宫和也表示他的株式会社会承担南朝的经销代理,完全赞同且答应轧钢厂在合作方案中的相关条款。 同时,他也表示需要轧钢厂在货物运输与出口路径方面提供支持。 中村秀二则是表示他的株式会社会承担北美的经销代理。 相应的针对北美市场需要做出战略性布局和调整时期,也需要轧钢厂在价格以及货物运输渠道方面的支持。 对于轧钢厂所提到的技术和设备引进需要,西田健一代表三人团体做出了回答。 三人的株式会社都有机械设备的出口权,当然具备相关的技术出口能力,这方面他们充分的理解轧钢厂的需要,也做出了妥协。 尤其是在汽车工业技术和设备方面,他们并不具备特殊的渠道,但答应给轧钢厂的就是他们力所能及的最高标准。 在以上需要的前提下,西田健一提出要在京城成立驻地办事处的请求。 这个条件在双方会面的时候就已经提过一次了,现在正式提出则是表达了对方的恳切和严肃需要。 李学武同李怀德对视一眼,斟酌了一下开口回道:“关于二宫先生所提出的货物运输和出口方面的支持我做一下解释说明” “工厂是投建在钢城的,我们厂在营城拥有自己的造船厂,相应的也就有了自己的进出口码头” “而钢城到营城这段距离我们不仅拥有铁路运输能力,还有内河的运输渠道,完全能够保证货物的运输条件” “其次是海运航运,我们能提供优秀的航运方案供应商,能确保对方在运输过程中充分地保障贵方的利益需要” “在出口商品过关中,我这里也跟李主任协调一下” 李学武说着话看向了李怀德,真是一副现场被对方提问题,现场沟通解决的模样,道:“李主任,您看这……” “我觉得这并不算是个问题” 李怀德并没有大包大揽,但态度很是诚恳地说道:“我们外贸部门对于商品出口是持支持和理解的态度的” “相信只要我们厂合规经营,贵方的经营守法守则,在合作中互相理解,在税务问题上不要出现差错,关于出关这方面,我看是可以协调的” 他给门口的栗海洋点了点,招呼道:“下了会提醒我给外贸打电话,安排一下这个事情,咱们去跑一趟,可以跟张主任说一下实际情况嘛” 这么说着,又对着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我就不信他能把到手的钱往外扬,对不对嘛~” 李学武点点头,看向西田健一等人,道:“既然李主任说可以协调,那这件事我看就可以放下心来,再说说贵方所提出的办事处一事”。 “从我个人角度来说,是很希望贵方能走过来,留下来,方便以后面对面的沟通和交流的” 他的手摊开来示意着对方道:“但我们实话实说,支持贵方在京成立办事处的环境和条件还不是很成熟” 李学武看了李怀德一眼,见他也是点头,便继续说道:“即便是京城现在有很多歪果仁在此工作和生活,组织上也充分保证了他们的合法权益” “但是这仅仅是在媒体和先关组织机构上的保留,还没有经济合作与商业合作的办事处成立” “关于经济和商业合作的体制建设,我们也都是在摸索当中,但我坚信未来对贵方开放的时间绝对不会太晚” 就在西田健一等皱眉头,表示失望的时候,李学武又捏了捏拳头,看向了李怀德问道:“李主任,京城的地位毕竟很特殊,如果纯粹的进行经济和商业往来需要,您看津门是否合适?” “这个嘛……” 李怀德装模作样地思考了起来,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出解答。 日商三人当然是希望把办事处放在京城的,但李学武已经说明了办不成的原因。 本来已经做好了无法在内地立足的准备,没想到李学武过山车似的又给出了一个选择。 听了同声传译的话,日商几人的目光又都聚集在了李怀德的身上。 李怀德也是等着三人都理解了李学武的话,这才缓缓地开口说道:“我看可行,再严苛的制度也需要打开天窗透透气的嘛”。 “那就津门” 李学武转头看向西田健一等人,道:“实话说,我们厂对于商业和经济贸易政策的掌握并不像您想象的那么完全和透彻”。 他手指垂直地点了点桌面,面色认真地说道:“在这里,没有人敢说明天的天气会是什么样的,因为所有的风雨都是从这里开始的,来不及准备和应对”。 “但津门不同,地理位置优越,距离京城不远,有港口的优势” 李学武示意了手边的材料,解释道:“正因为对于商业贸易和经济政策的谨慎态度,我们的商贸管理中心其实就在津门”。 “哦?” 西田健一听李学武如此解释也是眼睛一亮,表情微动,好似已经理解了李学武话语中的含义。 小鬼咂要在京城设立办事处自然不是什么主动亲近的好意,李学武一杆子给对方支到津门去也没憋什么好屁。 双方可以说是平分秋色,半斤对八两。 “西田先生不必过于纠结办事处的位置,如果说商业合作,以后津门才是轧钢厂的主要经营地点呢”。 李学武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算是缓解了当前会议室的紧张氛围。 李怀德倒是一直保持了谨慎保守的态度,没怎么拿对方当回事的样子。 眼看着双方将要再一次进入局面僵化阶段,桃谷绘里香这个时候微微躬身,一副谨慎的模样,用及其讨好的笑容对着李学武说道:“李先生,只是办事处在津门,我要见到您就不容易了呢”。 “哈哈哈~” “呵呵呵~” …… 会议室里紧绷着的气氛因为李学武的话缓和了一下,又因为桃谷绘里香主动开了一个暧昧的玩笑真正的缓和了下来。 众人看着桃谷绘里香羞涩而又仰慕的眼神,再看向李学武的时候都带着调侃和有趣的意味了。 虽然他们都知道两人是清白的,知道李学武为人正直,最不近女色。 更知道桃谷绘里香作为日商留驻办事处代表一定是个特殊女性,有着特殊的任务。 可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下,大家都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所以只能是他们做出牺牲了。 李学武面对桃谷绘里香的挑逗,很是坦然地笑了笑,随即对着她眨了眨眼睛,道:“桃谷小姐不必遗憾,因为我就是我们厂经济贸易管理中心的负责人,以后是要经常去津门的”。 他这么说并没什么错误,可对比前面桃谷绘里香的遗憾语气,这回答好像真的是有什么暧昧似的。 众人再次把目光投向了两人,都是一副吃瓜的模样。 可事实真的如此嘛? 当然不是,桃谷绘里香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西田健一等人也不是傻子,真的见着坑不知道。 对方这是在用以柔克刚、以退为进的策略试探轧钢厂的真实态度。 有的时候男男女女,都是用玩笑的语气讲出了心里最真实的话语,爱情如此,商业上也不例外。 第327章 绿茶 “真的是很丰盛的招待了” “谢谢李先生,看着就很好吃” “我开动了哦~” …… 中午招待宴会上,桃谷绘里香就被西田健一安排坐在了李学武的身边,一个劲儿地表达着谢意。 他们也应该这么表达,毕竟府菜大师亲自下厨准备的这一桌宴席他们在国内也是不好见到的。 沙器之就招待的细节同李学武做过请示,李学武的要求就是化繁就简,突出新意。 你要说小鬼咂有多少见识,这个他还真就拿不准,但绝对不会太多。 尤其是对国内的菜系,他们不一定有李学武懂的多。 中午这顿饭吃好比吃饱重要,面子比里子重要,所以要突出一个简约而不简单。 沙器之理解之后给招待所这边传达的是,比如就说这萝卜吧,用最原始的厨艺做出宫廷荟萃的效果。 然后张松英的理解就是,给他们吃不要铺张浪费,否则还以为咱们哭穷呢。 所以当桃谷绘里香用筷子夹起一片雕花胡萝卜,用另一只手虚托着,跟李学武客气的时候,他也是强忍着笑的。 他交代的话确实有不要铺张浪费的意思,可没有这么的小气,看着对方吃的有滋有味,李学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日本料理本身量就小,厨艺也操蛋,所以当他们感受到了府菜的返璞归真时,真的有被惊艳到。 可作为东道主的李怀德和李学武对视一眼后,又被他们的满意表情所惊讶到。 不都说小鬼咂已经开始富裕了嘛,怎么在家吃的这么不好吗? 李怀德也是有些怀疑人生了,夹起面前的肉片尝了尝,不特么还是原来的味道嘛。 这么一对比,到底谁特么才是困难户啊! 最开始品尝钱师傅的手艺他还觉得好吃,后来吃习惯了也就那么回事吧。 现在看着小鬼咂吃的香,他也是忍不住咂么咂么味道,好像重新拾起对美食的兴趣了。 “李先生,我敬您” 西田健一很懂人情世故地端起面前的红酒敬向李怀德,他清楚轧钢厂谁是一把手。 李怀德也是很客气地端起高脚杯,摆手示意对方道:“这酒是我珍藏许久的,有特殊功效,慢慢品尝”。 “是,谢谢李先生款待了” 西田健一并没有拿李怀德的话当回事,中国的美食确实有其独到之处。 但是在美酒,尤其是红酒这方面,他不认为内地有什么高超的技术能够超越西欧。 他在国内也是没少喝进口红酒的,价格高低都品尝过,自觉地是吃过见过的主儿。 一口抿过,他品了品,微微一笑,给李怀德致意,好像这酒真的很好似的。 其实呢? 其实他在心里是有些鄙夷的,觉得内地对于红酒的品味也就是如此低端了。 这种品质的红酒在国外基本上就是商店里随处可见的那种,没想到会被内地所珍藏,真是见识短浅。 他是老油条了,心中的鄙夷自然不会表现在脸上。 面上带着微笑,嘴里还跟轧钢厂其他人客气着。 今天的招待宴会可不仅仅有李学武,在家的领导都接到了邀请。 不过程副主任有事情没来,谷副主任和薛副主任是到场了的。 两人可是尝过李主任的红酒,知道这不是啥好玩意儿,看见西田健一要主动敬酒,两人都先端起了白酒杯。 “我们喜欢喝这个” 谷维洁想过了,这白酒虽然味道有些……嗯,说不上来的滋味,可终究是上品,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功效,喝多一点总比喝红酒回家偷偷脸红的好。 薛直夫摸向酒杯的手则是畏如毒蛇一般地远离了手边的红酒,也是选择了白酒杯。 上次跟李怀德喝了那红酒,回到家里被爱人骂他老不羞,还说他以前装模作样,不肯卖力…… 哎呀,这种经历他实在是不想再体验一次了,就算是爱人问他那酒的事,他也是闭口不答。 这么大岁数了,真整出个人命来,还不得被未来大儿媳妇儿笑话死啊。 “李先生,我可以敬您一杯吗?” 桃谷绘里香见酒桌上已经开始了客套流程,见李学武这边还没有轮到,便主动端起酒杯微微欠身礼貌敬酒。 李学武见她首先端起的是红酒杯,有心学着李怀德的话再劝她一句,可又怕适得其反,只能是陪她喝了一口。 他喝酒嘛,无底洞似的,只要不进嘴里,啥奇奇怪怪的功效能影响了他。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也可能是对菜品极为满意,餐厅里的氛围变得热切了起来。 尤其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学武明显观察到日商代表和李怀德几人都有了反应。 他当然没有兴趣观察他们某些地方的癖好,他所说的反应指的是几人的眼神。 西田健一也有些奇怪,自己明明只喝了一点红酒的,怎么反应这么大? 倒不是说头晕目眩,也不是酒精上脸,而是上了……嘶~上了红酒不该上的地方啊! 这是什么道理? 他感受着自身的变化,与同伴对视过后,发现他们也是这种奇怪的眼神看了过来,让他更觉得诡异。 目光扫过面前的红酒杯,这才想起刚刚敬酒时对方这位李主任所说的话。 嘶~中国美酒果然名不虚传! 不仅仅白酒拥有独特的风味,就连在红酒酿制上面都有了这种神奇的功效嘛?! 如果这么说,那这酒真可以担得珍藏一词了啊! “谢谢~谢谢~” 桃谷绘里香的脸红扑扑的,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心跳的厉害,面对李学武的敬酒不住地躬身道谢。 “可以品尝一下我们的白酒” 李学武主动帮她倒了一点白酒,嘴里的话却是对着西田健一等人说的:“今年我们投建的项目就包括一款百年经典白酒”。 “是茅台酒吧?” 二宫和也看了看西田健一,端着手里的白酒示意了李学武,试探着问道:“如果我听到的消息没有失误的话,贵厂是同五丰行合作?” “看来二宫先生的消息很灵通嘛” 李学武笑了笑,并没有否认他的话,而是看向李怀德提议道:“我倒是希望以后咱们的招待用酒都换成咱们自己的酒”。 这话说的不仅仅是李怀德听进去了,就连坐在对面的西田健一等人也记在了心里。 “不知道贵方的酒厂……” 他刚想开口,却是被李学武突然打断:“西田先生也对我们的白酒感兴趣?” “哦……哦,是的” 西田健一迟疑了一下,思维有了缓和的时间,这才又用歉意的语气开口说道:“我只是喜欢美酒,情不自禁,并没有其他意思”。 “没关系” 李学武微微一笑,语气有些意味深长,道:“美好的东西都有诱惑力,不是迷了眼,就是占了心,你说对吧,桃谷小姐?” “啊~!” 桃谷绘里香没想到李学武会突然转头跟她说话,好似偷看被抓包了一般,脸色瞬间红了不止一个色号,回答李学武的问话也变得磕磕绊绊了起来。 再看到李学武有些戏谑的坏笑,她又有些娇羞地低下头轻声说着抱歉。 好像小鬼咂习惯了道歉,更喜欢用道歉去表达个人不好处理的情感,就午宴的这一阵,李学武都数不过来她跟自己道过几次歉了。 这个女人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从她在会议室和酒桌上所表现出来的分寸感就能看得出,她也是老演员了。 与西田健一等人的配合不能说不默契,就算她是一支美丽的花瓶,可在他们需要她的时候,她就会很精准的出现,并且发挥她花瓶应有的作用。 而西田健一等人的尴尬也因为桃谷绘里香的一颦一笑,一嗔一闹恢复了正常,关于这一点李学武是表现出来充分的理解,毕竟这个民族习惯于站在女人的身后,让女人承担所有。 你看小鬼咂战后是如何讨好丑爹的,多少女人走上街头,走进丑爹的驻地。 当然了,你说这不好,那不好,人家的平均身高在这个时期得到了充足的提升,收获了一批异域血脉。 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类似于桃谷绘里香这样的女人选择服从,选择了奉献,还选择了这些懦弱男人给她们规划的人生。 那李学武就会可怜她? 别做梦了,李学武可怜她?她可能还在心里可怜李学武呢! 这样的女人李学武见的实在是太多了,装睡的有,真睡着的更有。 叫醒是不可能叫醒的,他又不是宾馆前台,还给提供叫醒服务。 她们有着自己独特的价值观和取向,对于这种命运的安排可能甘之如饴。 所以,在酒桌上,李学武敬过西田健一等人一杯,也不会把她落下。 充分地表现出了一个绅士的修养,更让对方喝了不少红的和白的。 桃谷绘里香也发现了红酒的奥秘,心里跟小鹿似的乱撞。 以她的生活阅历,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她所表现出的对李先生的仰慕可都是工作啊。 可是……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难道自己不知不觉的喜欢上了对方,或者被对方的魅力所折服? 红酒走心,白酒上头,她现在也晕乎乎的,心里好像很清楚自己的职业素养,可身体的主动是什么情况? 她真心有怀疑过这酒有问题,可都是一个瓶子里倒出来的。 不仅仅是她喝了,轧钢厂的领导,她的领导,以及二宫和中村先生都有喝! 李先生还喝了呢,为啥他没有事? 如果说这个酒有问题,那不应该仅仅是她出了问题,所有人都应该表现出异样…… 嗯? 好像不对! 就在她目光逡巡,观察宴会上众人的时候,突然发现西田先生等人的目光都在往自己的身上瞟。 这是…三个…四个…啊? 李学武当然清楚这红酒的功效,可也没有到虎骨酒原浆的那种地步。 李怀德曾经喝过勾兑的,效果“杠杠”的,注意,这个是个具体的形容词。 在这批红酒上,李学武已经吸取了勾兑那次的经验教训,哪里敢多放。 所以这些人出现反应那也是喝的多,餐桌上的气氛好。 再有就是白酒的催化,都有些醉了,神经放松之下,难免的要……那啥。 ----------------- “早上那会儿门口是什么情况呀?” 站在招待所的大院里,日落西山,空气中的水汽有些多,像是要起雾的样子。 这会儿院里已经没了别人,外商离开后,这里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安宁。 韩雅婷看了一眼招待所的楼上,那边还有会议在召开。 正因为这会儿没别人,她迟疑了一下,讲道:“具体情况不方便说,可事情并不是表面上来的那么简单”。 “我知道啥意思了” 秦淮茹面色严肃地抿了抿嘴唇,道:“下午那会儿有人在围墙外面观望,也是这个原因吧?” “现在还不能确定,要等领导的指示” 韩雅婷也是有些为难的,这种事不方便说,更没办法跟秦淮茹沟通。 两人正说着,余大儒带着人从招待所大厅走了出来,张松英跟在后面送了。 “余科长” “在这干嘛,多冷啊” 余大儒倒是有个怜香惜玉的好脾气,说笑一句,还示意了韩雅婷,说有事可以找他。 韩雅婷翻了翻白眼,这家伙上午就在跟她墨迹,说要当她孩子的干爹。 还说跟姬卫东的关系有多么多么的好,互相是多么多么的投缘,先认个干亲,以后说不定能做儿女亲家。 她才不想跟对方当儿女亲家呢,就冲对方的长相还能生出啥样的好看孩子来。 别看姬卫东平日里没个正型的,可他长得属实不赖。 你就想吧,李学武本来的面目长啥样,跟姬卫东两人能凑在一起的活宝还有长得差的? 哦,对了,还有个叫黄干的,就是一监所那个,说话大大咧咧的,人倒是也俊着呢。 你要说臭味相投吧,不大合适,可物以类聚还不足以形容这几个人聚在一起能产生的化学效果。 别误会,就算是化学效果那也不是正面的,这仨人单个看还能是个好人的模样,凑在一起那就是“团伙”。 看着余大儒上车走人,秦淮茹估摸着楼上的会议也开的差不多了。 张松英抱着膀子,她穿的少,已经感觉到冷了。 “他是从会议室里出来的?楼上怎么样了?” “是跟李副主任谈话来着” 张松英示意了三人进大厅说,边走边解释道:“李副主任跟他谈完又回了会议室,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呢”。 “晚不了” 秦淮茹看了一眼身后的夕阳,嘴里说道:“客人都走了,还能有啥可忙的”。 这话却是反着说的,听见的两人也都在心里明白她的意思,各自沉默了。 中午的宴会气氛极好,远道而来的客商忍不住多喝了一点,所以下午的会议是在中午休息了两个小时后召开的。 下午的会议讨论时间也很短,这些人进去不到两个小时就都出来了。 先是李主任带着李副主任送了外商和外事部门的人离开。 而负责谈判和对接工作的工作人员在准备好了接下来的工作会议后,又通知了李主任等人继续开会。 会议是由李主任主持的,在家的领导都来了这边开会,包括与今天项目相对应的项目组。 而李学武并没有一开始就进入到会议室,而是就今天的安全形势和工作同余大儒进行了讨论会谈。 结果无人知晓,从余大儒和李学武的表情上更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这两人一个是专业的保密人员,一个是专业的职场演员,真信了他们表面上的动态,裤衩子都得被骗丢了。 正如秦淮茹所言,楼上的会议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李怀德现在的开会习惯也受李学武的影响,去芜存菁,简介干练了起来。 只要是工作会议,那就全是干的,该是什么工作就是讨论什么工作,一句屁话都不用多说。 尤其是李学武作为会议主持在几场项目工作会议上点名和不点名批评了几个人,这种虚头巴脑的风气真的有所改变。 在以管委办为核心,全轧钢厂办公室机构参与的办公制度变革中,首先确定的就是汇报机制。 以往八股文样式的汇报材料在管委办通通会被打回去,要汇报什么事情,简明扼要地在材料中体现,严谨出现过度解释说明。 虽然李学武并没有提出实事求是这一明确目标,可在给办公室几位副主任沟通中已经做了汇报和商议。 正因为管委办的不懈努力,工作会议一次比一次开的时间短,工作效率一次比一次提高。 其实李怀德也不喜欢在会议上长篇大论的,他的时间很紧,与其浪费在说话上,倒不如用在跟……额……跟上面的领导沟通中去。 所以当夕阳残存的最后一点余晖都消失殆尽后,会议室的大门终于被打开了。 “告诉钢城,这件事尽快准备好,我没办法给他争取更多的时间” “还有” 李怀德一边走着,一边跟走在身边的李学武交代道:“你最近多盯一下这个项目的进度,一定要确保所有关键点平稳着陆”。 “是,我稍后会跟钢城董主任联系,协同相关办公室做好准备工作”。 李学武挥手示意了身后跟着的彭晓力做好记录,自己则是随着李怀德下楼,嘴里悄声说了刚才同余大儒沟通的情况。 走到一楼的李怀德面若寒霜,示意了李学武一起到服务处说。 服务处的值班人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张松英给叫了出去。 这里面对着招待所大厅,两人说话有了空间和私密性,倒是不虞其他人打扰。 “就当前情况来看,门口的几个人都是有人故意挑拨安排的” 李学武的声音很是沉稳,一句一顿地讲道:“虽然各自都对现场所表现的情况做出了合理的说明,可保密部在做调查的时候发现,他们都从不同渠道了解了今天的谈判活动,这是很不正常的”。 “这件事我知道了,不要再查下去了” 李怀德寒着脸,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冰冷。 目光扫视大厅方向,让路过的人都觉得如芒在背。 这一次老李是动了真火了,跟以往不同,这一次对方是要置他于死地了。 可他能回旋的余地并不是很多,原因很简单,现在是他当家呢。 轧钢厂现在是李怀德说了算,当然就要承担当家人的责任。 下面出了事还好解决,真要是厂领导一级因为争斗出现问题,怕不是他自己也得受影响。 无外乎就是今年的升级机遇泡汤,或者是轧钢厂升级了,他原地不动,再来一头猛虎。 所以说老李很看得清当前的形势,这件事查清楚了又能如何,解决不了搞事的人,对他的威望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再有,他现在需要用调查结果来判断对手吗? 他还没有迂腐到这个地步,真想出手,他早就动手了,又何必让对方跳上跳下的。 最最关键的是,他现在要稳定来自于上面的压力,还要保证轧钢厂的快速发展。 可以这么说,半年之内,李怀德绝对不会主动开刀见血,至少要等到轧钢厂顺利晋级,他也顺利完成人生宏愿。 到时候他要做什么就没人能干涉得了了,甚至上面的人也没了说服他的理由。 在此之前,他还得装下去,装成一个大度的好人,还得是老好人。 因为老是装着好人,可不就是老好人了嘛。 李学武是有心干对方一下子的,至少要砍掉对方的爪牙。 老李的情况他当然了解,不然就不是坎对方爪牙了,而是砍的对方满地找牙。 对于轧钢厂当前的紧张形势,他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如果不能率性而为,又不想屈尊降贵,只能一点一点地搞了。 当然了,李怀德想要一点一点的摧毁对方,对方也想着一点一点的与他搏力。 看准老李涅盘的关键时期,对方不仅仅有着敏锐的嗅觉,还有高人指点和下面不安分的人支持呢。 李怀德挠了挠眉毛,转头看向李学武,问道:“保卫组是不是太安静了,你现在工作多,可不要懈怠了那边的工作啊”。 李学武听见老李的话就是眉毛一跳,这老小子不会是想把自己推出去跟对方消耗一阵吧。 真要是说起来,李怀德也备不住有这个想法的。 李学武的战斗力在全厂是人尽皆知的,动真格的连当时的副厂长都敢抓,更何况是现在的副主任呢。 关键是能跟对方缠斗的,实力相当的,也只有李学武能下场了。 不过老李也是有些担心的,倒不是怕对方把李学武干废了,而是怕李学武真急眼了,把对方挑下马。 他之所以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动手,还不是不想有人掉下来,影响了他的进步嘛。 这种情况太常见不过了,主持工作的人遇到搅屎棍,在某些情况下不仅不能动他,还得稳住他。 至于后来是怎么处理他暂且不说,就是现在不能动。 所以到底要不要把李学武这张牌打出去,他也是很犹豫。 这张王炸的威力太大,搞不好把自己都能炸到。 再一个,李学武这个人的背景极为复杂,短短一年时间,对方已经有了较为深厚的工作背景,还有着重要的社会影响力。 所以在出现这个问题的时候,李怀德也是想要试探一下李学武的态度。 李学武哪里愿意给人家当枪使啊,他都是用枪扎别个。 “保卫组闲是好事,领导闲了才要出问题呢” 他一语双关地回答了李怀德的试探,在对方目光流动的时候轻声提醒道:“咱们厂的书记和厂长才是闲呢”。 “哦?” 李怀德的眼珠子一亮,微微一笑,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们家是中医世家,我跟你打听打听,这人一上岁数,适合静养呢,还是动样呢?” “您这不是为难我嘛~”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要敢在外面自称中医世家,我爹能拎着棍子撵我半个四九城”。 “不过要说养老嘛~” 他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地讲道:“我的意见是动一动,人老在一处待着容易胡思乱想,再做出一点错事就得不偿失了”。 “有道理啊~” 李怀德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就这样吧,你也忙,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他这么说着,示意了招待所包厢的方向道:“晚上着急回家不,玻璃厂的领导要来,一起再喝点?” “还是算了吧~” 李学武笑着说道:“您要是带着我,人家还不以为您要公报私仇啊,孙主任已经发过誓了,再也不跟我喝酒了”。 “哈哈哈哈~” 定计之后的李怀德心情也爽朗了许多,跟李学武走出了服务处,见到韩雅婷站在大厅这边,还点了对方提醒李学武道:“韩科长的情况特殊,你要趁早做安排的”。 “领导好” 韩雅婷听见领导提及自己,赶紧给两人敬了个礼,周围有人看过来,也都止住了声音,观察着这边的情况。 李学武看着韩雅婷微微一笑,道:“本来我还没打算着急的,不过领导关心,那我就帮你问问”。 他转头看向李怀德,声音不是很轻,可却很淡,淡定的淡,问道:“您看韩科长去六国饭店怎么样?” “嗯?嗯!~” 李怀德刚开始是一愣,随即觉得这个主意是很好的。 无论是从干部培养的角度出发,还是从韩雅婷自己的情况出发,去六国饭店都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姬卫东的身份,他的身份特殊,造成韩雅婷的身份也就特殊。 以前不知道就算了,在羊城都遇见姬卫东的母亲了,他哪里还能装聋作哑。 对韩雅婷表现出过度的关注并不合适,但适当的照顾还是有必要的。 这会儿李学武主动提起,他也是点了点头,道:“我看可以的,六国饭店那边是需要一个压得住阵的人存在”。 “就是你啊” 李怀德玩笑似的对李学武讲到:“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干部,怕不是要心疼的吧?呵呵呵~” “嗨~我心疼总比您头疼强啊” 李学武笑着说道:“包括我在内,都是轧钢厂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不存在谁培养,谁使用的问题”。 “嗯,这个工作态度好” 李怀德点了点面色绽放微笑的韩雅婷说道:“我可是知道你们李组长的,表面上玩笑可以开,实际上是心在滴血啊” 他这么说着,又忍不住感慨道:“好干部谁都喜欢,谁都要珍惜的,轻易哪里会放手”。 “谢谢领导关爱” 韩雅婷再次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这不是因为两个人的亲戚关系,更是他们从工作开始就相遇,后来公事、共同提高的心路历程。 李学武却是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了李怀德这边道:“你得感谢领导,是李主任答允你的,这么没眼力见呢”。 看似批评的语气,可任谁都能看得出他对韩雅婷的支持和关切。 韩雅婷也是很听话地给李怀德敬了一个礼,却是被李怀德笑着点了李学武称他说自己小气了。 两人说说笑笑的往外面走,嘴里还叮嘱着李学武要注重干部梯队的建设和培养机制。 不仅仅要在保卫组内部实现干部梯队的健康秩序,还要在管委会的梯队骨干培养中发挥积极作用。 李学武一一笑着答应了,跟上来的彭晓力手里做着笔记,又跟随李学武把李怀德先送上了车离开。 等轿车离开后,李学武转头看了韩雅婷一眼,笑着问道:“得偿所愿了?” “我没着急” 韩雅婷梳理了耳边的头发,微笑着说道:“我知道您早有准备,并不觉得迷茫”。 “这问题倒是出在我这了?”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招手示意张松英等人过来,他有几句话要交代。 首先是关于今天的招待工作,他当着作为招待所负责人的秦淮茹、保卫科的负责韩雅婷、对外办的负责人沙器之,这三位的面,对他们今天的辛苦和支持表达了谢意。 对于工作中所暴露出来的问题也做出了点评和说明,希望他们各自回去复盘和总结经验。 在谈及具体工作的时候,李学武也是着重讲到,未来类似的招待还会有,很有可能形成常态,要三位负责人协调拿出一个具体的常规化接待方案。 再有就是关于正在筹建的六国饭店管理结构的情况,他点了韩雅婷和张松英的名字。 在他这边,其实早就将两人作为对外接待饭店的负责人来进行安排了。 只是保卫科这边还没有完成交接,管理人员将要出现断层,所以难免的要耽误一些。 今天借着李怀德的主动,他也是让韩雅婷知道了她自己未来的调动方向。 当然了,告诉她不等于百分之百的就会安排她过去,提前说明也是为了让她做好随时交接的准备。 对于周瑶的培养,李学武是下了工夫的,包括这一次去羊城,也是尽可能的把她留在了那边进行锻炼。 轧钢厂这边随着形势的急剧变化,常规的治安类事件正在升级变异,再很少会出现单纯的需要保卫处特殊处理的案子了。 所以更广泛的接触大学习活动的开展,以及面对大学习活动中所出现的问题,成了周瑶首先要实习的工作。 现在羊城的大学习活动进行的如火如荼,她在那边能够深切地感受到这种热烈的气氛。 每个人对于大学习活动都有自己的思考和认知,李学武也不怕她的工作方向出了问题。 因为首先有景玉农在那边,对于保卫工作是有指导能力的。 其次展销活动时时刻刻都被监督和关注着,不容易出现特殊情况。 最后就是周瑶自己本身,在红星村接受了为期三个月的实习锻炼,她自己也对未来有了个充分的认识。 尤其是在思想方面,山上的思想教育是秉承卫三团的培训脉络,清晰又垂直,不可能出现跑偏现象。 周瑶经过羊城的锻炼,回来就能凭借此次的行动,正式接管保卫科了。 而韩雅婷也能容出身子来参与六国饭店的筹建工作了。 当然了,到时候可能她去了直接就参与工作了,毕竟按照李怀德的想法是,今年底就要实现饭店开业的目标。 而周瑶回来后,是否能够顺利接岗,也成了韩雅婷能否顺利转岗的关键点。 就在李学武给张松英和韩雅婷做出工作要求的时候,两人已经对视过,各自表现出了善意的表情。 这并不是很意外,张松英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和级别,根本无法承担六国饭店正职的重任。 但换做是别人来坐这个位置她又觉得委屈,毕竟饭店的筹备工作一直都是她来做的。 其他人来了就捡便宜,难免的会有被摘了桃子的感觉。 可换做是韩雅婷来就不一样了,因为对方并不是“专业”的招待管理人员,这对她的业务管理并不会造成很大的威胁。 虽然她也不是招待科班出身,但在招待所工作的这么长时间,去羊城参观学习了这一次经历,让她对未来的工作充满了干劲儿和理想。 韩雅婷现在怀着身孕,在孕期和产期还是要由她来挑大梁的,加上两人之前相处融洽,合作起来绝对比其他人要强的多。 最最让张松英满意的是,韩雅婷是从保卫组那边跳过来的干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韩雅婷能从保卫组跳到招待单位来,就能从招待单位跳到其他单位去。 为什么听见李学武说安排韩雅婷来六国饭店她瞬间想到了这一点吗? 因为韩雅婷相比于她更有能力,也更有背景关系,绝对不会囿于接待这个单位圈子的,一定是要往上走的。 在六国饭店这三两年方便对方照顾孩子和家庭,也给了她充足的成长空间。 以前她还忍不住想要问问李学武对于六国饭店是怎么安排的。 李学武一直都没说给她听过,今天这件事终于落停,她对于掌权的幻想也破灭了。 虽然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失落,本身对于这个位置的觊觎也没有那么的强烈。 所以李怀德同李学武在说这个的时候,张松英只是一瞬间便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心里已经做好准备,如何同韩雅婷好好相处了。 以她和李学武的关系,想要知道韩雅婷的背景并不困难,韩雅婷遇刺的时候还是她在医院照顾的呢。 包括韩雅婷那个不着调的对象,她在李学武那里也是有所耳闻的。 两人是有很深的合作基础的,无论是从彼此的关系,还是从李学武这边论,在这一刻,轧钢厂某个区域的正治格局又要发生改变了。 ----------------- “领导早~” “早上好~” 李学武上班后一路上回答了不知道多少次招呼,可每一次他都尽量用自己最属实的声音去回应对方。 在三楼,他跟也是刚刚到办公室的萧子洪遇见了,听对方邀请品尝新茶,他也是欣然而往了。 彭晓力将李学武的公文包送回了办公室,整理了办公室的文件,与管委办来对接工作的秘书交接了工作,还扯了两句闲蛋,便又开始忙起了他自己的工作。 秘书哪里有自己的时间啊,现在他下了班回家都得赶稿子,看文件。 一般来说,重要的稿件都是李学武在纸上写下几个关键点,剩下的由他来完成。 而不是很重要的活动都是由综合办来完成初稿,交由他来审核,再提交给李学武确定。 可彭晓力是个要强的人,给李学武当秘书每天都有新的压力落在他的肩膀上。 尤其是在看过李学武现场写的文章过后,更是觉得自己需要学习的地方太多太多。 所以只要是有空闲时间,他不是在看李学武的以往文章,就是在学着李学武的风格练习写作。 你当上学的时候写命题作文难?那是还没有体验过当秘书后写命题稿件的苦! 秘书苦,苦的直骂自己二百五,当初为何那么虎,把自己的命运往苦眼上堵。 第三百二十八章 危险!危险!危险! “晓力” 就在彭晓力整理资料的时候,门口传来了综合办主任孙健的声音:“领导没在吗?”。 “主任” 彭晓力主动起身招呼道:“领导在萧副组长办公室”。 “哦哦,好” 孙健站着门口往办公室里望了一眼,见他起身还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客气,更不用起身过来招呼他。 彭晓力自然不会这么的没有眼力见,就算是他到了现在的位置,可也不敢跟孙健这样的人玩笑,以前对方就是副科长,现在更是科长。 所以见着孙健过来,他也是起身做要做给对方倒水的样子,很自然的也被孙健拦了下来,毕竟能在李学武办公室里喝茶的人他不在这个序列里面。 “怎么样,跟着领导几天了,什么感受” 孙健笑呵呵的打量着彭晓力,嘴里问着似是关心的话语。 当然了,你要是天真的以为领导在关心你那就太无邪了,听问题的笼统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了。 彭晓力自然不是刚入行的小菜鸟,对于这位孙主任他也是有着提防之心的,甭管对方现在跟领导相处的如何,在他这里,两人的身份变化必然带来新的磨合阶段。 “受益良多,如履薄冰” 他倒是很会说话,一句话两个词,多种心情,左右逢源。 任你怎么理解,他都能解释得通,看不得抱怨,更没有埋怨,又表达了自己现在的心境和困难,回答的很好。 至少在孙健这里认为彭晓力是有些功底的,也验证了以前对于他的印象,以及现在对方的心态。 要不怎么说办公室出来的人心都脏呢,一句话都带着诸多含义,说不定就怎么给你过度解读了,回头就会传出你这样那样的问题。 你要说防,那可真是防不胜防,所以日常交锋,互相都谨慎着,严肃着。 可能也是感受到了彭晓力的“紧张”情绪,孙健倒是没再多说什么,笑着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而彭晓力却是在对方离开后,拿了办公桌上的电话打给了以前办公室里的“好朋友”,约了对方出来抽烟。 办公室里哪有朋友啊,更别说好朋友了! 但是!只要你进步的足够快,回头看看就能发现,你的关系全是笑脸,高朋满座,好友满堂。 一科办公室坐在门口的那位跟彭晓力就是卧龙与凤雏的关系,两人虽然互相也有贬损的时候,可大多时间互相帮助的多。 当初两人也玩笑过苟富贵,勿相忘之类的话,可时至今日,彼此的关系又是另外一种情形。 彭晓力这些天要么在忙交接,要么在忙文件,跟着李学武跑,还没时间回去跟他闲扯淡呢,今日约对方抽烟,也是为了维持这段重要关系。 千万不要小看了办公室里的任何一个关系,沙器之选择支持彭晓力给李学武来当秘书的一个原因之一就是他在工作中的成熟经验,说直白点,就是他不用像李雪那样,新构建自己的“情报”体系。 对方是否有“苟富贵,狗富贵”或者“孤风傲骨”的情绪,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只要是脑子还有点儿思维能力的人,都不会拒绝他的主动。 没有折节下交这么一说,办公室里有竞争,就不乏有合作,尤其是当他们这圈子里有人“先走一步”之后,更是会出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现象。 圈子文化,互相提携就是这么来的,很复杂,也很正常,就看具体怎么维护了。 “三儿” 见着以前的同事从楼里出来,彭晓力叫了一声,招招手示意了院中间的长椅。 同事走过来没好气地抱怨道:“以前不是说过的嘛,在单位不能叫我这个”。 说完接了彭晓力扔过来的香烟叼在了嘴上,自己给自己点了火。 “你到底是不一样了啊,跟了李副主任,现在说话都大气了~” “少扯淡~寒碜我是不是?” 彭晓力也给自己点上了,抽了一口后,一边吐着烟雾一边说道:“我就知道你们在背后没少磕碜我”。 “别自我感觉良好了” 同事撇嘴道:“你走后我们消停多了,忘了你还来不及,谁愿意提起你啊”。 说着话打量了彭晓力的穿着,好笑道:“还真拿自己当香饽饽了?~” “我特么以前也是这么叫你的,那时候怎么不见你屁话这么多呢!” 彭晓力翻了翻白眼,道:“要我说啊,准是你在背后念叨我来着”。 “说!是不是你!” 他拉了同事的袖子笑闹道:“昨天我还打喷嚏来着,就是你叨咕我来着!” “你也真是个人!” 同事一巴掌拍开了他的手,无奈道:“你特么想一想,好人哪有叫这个名字的,你一叫我我就觉得回胡同了!” “说吧~” 他看着彭晓力坏笑,也是好笑地问道:“找我干屁?” “真不是干屁,有正事” 彭晓力踅摸了一圈四周,拉了拉同事的胳膊轻声问道:“我跟你打听个事,最近有没有孙健主任的消息?” “谁?孙主任?” 三儿也是一皱眉头,表情怪异地打量着彭晓力,怀疑地问道:“你不会这么着急的就想上位吧?你才过去几天啊?” “不对啊~~~” 他说完这句自己也开始怀疑了:“就算是你觊觎孙主任的位置,可特么差着一层呢,你想干什么?!” “什么跟什么呀!” 彭晓力一口烟雾吐在了三儿的脸上,挑眉道:“我特么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往那个位置上瞅,我现在都才哪啊!” “不是我~不是我想干什么,是他~” 彭晓力用夹着烟的那只手大拇指比划了一下身后保卫楼的方向,轻声说道:“我怎么觉得他不大对呢”。 “那是~” 三儿撇嘴道:“你就是想要他的位置,你瞅他顺眼才怪了!” 说归说,闹归闹,他也知道彭晓力不是这个意思,心里已经开始想了他的问题。 孙健……以前厂长的秘书……后来去了保卫处综合办当主任……跟谁关系好……还密切…… “哎!” 三儿夹着烟的那只手从下巴离开,瞪大了眼睛顿有所悟地点了点彭晓力道:“我知道了!” “什么呀?你说呀!” 彭晓力见着他光惊讶不说话,着急地怼股了他一下,催促道:“他什么情况啊?” “这我可不能轻易告诉你” 三儿抿了抿嘴道:“我怕有杀身之祸~” “艹!你跟我来这个是吧!” 彭晓力瞪了瞪眼睛,点了他道:“你特么要是不告诉我,我就把你失身之祸的事给你抖落出去!” “你!你是人?” 三儿气的连手上烟头的烟灰都掉了一裤子,点了彭晓力咒骂道:“我特么就知道你是个小人,永远不会帮我保守秘密!” “少扯这个~” 彭晓力一摆手,道:“我特么现在有危险,你还跟我扯闲蛋呢,到底是谁小人啊!” “说!你是不是想趁人之危,讹我一顿?是不是这样!” “去~去~去~” 三儿一副委屈模样,语气大度地说道:“我就是想跟你开一玩笑,谁想到你暴露本性了!” “哎~” 他说完这个,很有兴趣地用肩膀撞了彭晓力一下,低声问道:“你不会是得罪了孙主任吧?怎么还有危险了?” “不能够啊!~” 三儿似有所悟地摇头打量着彭晓力,说道:“你特么是给李副主任当秘书了,这厂里不应该是李副主任老大,你老二嘛~” “滚犊子!你才老二呢!” 彭晓力抽了一口烟,回头看了一眼保卫楼,给三儿低声说道:“我怀疑孙主任要害我”。 “拉倒吧~” 三儿瞪大了眼睛,打量着彭晓力怀疑道:“你特么真拿自己当头蒜了,还人家要害你!” “嘿!你还别不信!” 彭晓力低声说道:“他今天用不好的眼神观察我来着,就是冲着我来的!” “放屁!~” 三儿撇嘴瞪眼嗔道:“你特么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孙主任最好拿斜楞眼看人,科里都传遍了,就是当初立威风落下的习惯”。 “我跟你说” 他点了点彭晓力,道:“你要是真觉得不对,可以查查周勇”。 “谁?” 彭晓力一皱眉头,看着三儿问道:“杨书记的秘书?” “嗯,你查吧,错不了” 三儿点点头说道:“那天我见着周勇跟孙主任一起在窗边往下看来着”。 “看什么?” 彭晓力想着两人之间的关系,微微皱眉问道:“他们以前的关系很好嘛?” “好不好你不是知道嘛,用我说?” 三儿抽了一口烟,说道:“那天李副主任开完会下楼,应该是有外勤,你就跟边上站着来着” 这么说着,他又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彭晓力的肩膀道:“那天是你上岗的第一天,沙副主任给你训话来着”。 “这特么有啥好看的?” 彭晓力已经想起来了,那天是自己跟领导见面,然后上车离开,沙副主任还叮嘱自己工作来着。 如果说孙健主任真对自己有看法,得在选择自己当领导秘书的时候就提出来啊,背后搞这个算哪般? 他倒不是觉得孙健孙主任阴险,只是觉得自己这颗小趴菜也值得对方玩阴的? 难道自己在轧钢厂的正治格局中已经具有这个重要的位置了吗? “孙主任真的是照着我来的?” “我看不像是” 三儿微微摇头道:“当时孙主任下楼后还跟沙副主任说过话了”。 他也是跟彭晓力一个意思,对付一个管委会的小秘书,犯不上绕这么大的弯子吧! “不对!” 彭晓力瞪大了眼睛,手指点了三儿惊讶道:“周勇!周勇!” “我知道,怎么了?” 三儿也是被他的一惊一乍吓了一跳,没注意烟头烧了自己的手,被烫后赶紧扔了。 等再看向彭晓力的时候,却见他的目光看向了车库那边。 “你癔症了?想到啥了,说啊!” “我可能发现重要问题了” 彭晓力嘴里念叨着,随后看着三儿问道:“周勇分到了哪个部门?” “周勇……没分吧,还在办公室” 三儿皱眉想了想,说道:“杨书记下去的太快,没时间安排他,还是谷副主任说的话”。 “不!不是谷副主任!“ 彭晓力斩钉截铁地说道:“问题绝对不是出在谷副主任那边,他们是有预谋的”。 “你别乱说啊” 三儿皱眉道:“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乱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我知道” 彭晓力阴沉着脸,道:“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绝对不会让他们伤害到……” “谁?” 三儿还等着他后面的话呢,却是没想到彭晓力说了一半把最关键的隐藏了。 他也是着急的直跳脚,这就跟破案似的听着都上瘾啊。 彭晓力却是不说了,扔了手里的烟头踩灭,对着三儿正色道:“如果有时间,帮我盯着点周勇,看看他跟谁联系的最紧密”。 “额……别闹啊~” 三儿眼珠子乱转,看着彭晓力严肃的表情,说道:“咱们私底下说说都无所谓,我可不想掺和什么争斗”。 说完还打量了彭晓力一眼,道:“你算是上岸了,我还在水里趴着呢,人家一个屁都能淹死我,我可犯不上”。 “我说你目光短浅吧” 彭晓力抿了抿嘴,低声说道:“又不是让你深入敌后,化妆侦查,只是让你监听情报而已,瞧把你给吓的”。 “嗯~~~还特么说我呢!” 三儿不服地说道:“以前论胆小,你比我还不如呢!” “怎么?现如今跟了全厂最勇的领导,你也支棱起来了?” “少扯淡,我还有事呢” 彭晓力将兜里的烟塞进了对方的上衣口袋里,道:“事情办好了,哥们儿绝对不会亏待你,以后好事儿都是你的~” “嗯,这还像句人话~” 三儿也是没客气,笑着点了点彭晓力说道:“不过你现在画大饼打官腔的模样真有几分领导模样了,果然是近朱者赤啊!” “去你的吧” 彭晓力笑了笑,示意了保卫楼说道:“得了,我真有事,先回了~” “哎!” 三儿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叫住了彭晓力,说道:“你听没听过周勇和汪副主任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怎么了?” 彭晓力站住了脚,狐疑地看着他,问道:“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 三儿挠了挠额头,想了想说道:“这件事我有一定了再跟你说,你先忙”。 “嗯,我要是不在,你就飞条,记得做好标记” 彭晓力给他做了一个手势,随后转身进了保卫楼,他的时间真不多。 李学武随时都有可能叫他,他还并没有完全熟悉工作,所以这段时间他要累成狗一样。 如果不是李学武不允许,他都想住在李学武的办公室,日夜不停地看以前的文件。 因为沙器之说了,李学武有回溯工作的习惯。 也就是说,领导安排过的工作绝对不会一遍过,还是会重新调出来看完成情况的。 这就需要秘书有很深的职业功底,随时保证领导关注的这些工作实时更新状况。 尤其是跟上面对接,跟下面安排,秘书就是领导对于工作的执行力。 彭晓力以前只听说过沙器之是所有领导秘书里最难最累的,他曾经还说笑过,没想到天道好轮回。 刚一上楼,就见领导跟萧子洪副组长站在办公室门口说着什么。 见他过来,李学武招了招手,示意了萧子洪,道:“你跟萧副组长走一趟,服从命令听指挥”。 “是” 彭晓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见两位领导都是严肃的表情,他也是干脆应了下来。 他是很喜欢耍贫嘴的,跟同事们在一起的时候最爱开玩笑。 可到了保卫处这边,好像以前的阴影还没有消散,只要是进了这楼门,他的屁股就是不由的一紧。 这就夹紧尾巴做人! 昨天从楼里出来,以前办公室里的老周还在跟他打趣,问他翘没翘尾巴。 当时他玩笑着怼了回去,可在心里感触很深。 别说翘尾巴了,就是特么在这楼里工作都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的,哪里还有尾巴可言。 萧副组长沉默着表情走在前面下楼,他则是沉默地跟在后面,像是个哑巴。 这是他爹给他的忠告,给领导当秘书,没用的屁话少嘚嘚。 今天跟三儿见面,要是以前,总不会在某些关键位置隐藏什么,毕竟两人是同盟关系。 可今天就不成了,他自然而然的神经紧绷,不敢有丝毫差错,更不敢胡言乱语。 这工作背在身上就像是有人用枪顶在自己的后背,让自己一刻都不得放松。 下了楼,门口已经停了一台车,是李副主任的指挥车,韩建昆坐在驾驶位上。 看着对方丝毫没有下车给领导开车门子的意思,彭晓力也只能是自己来了。 萧副组长并没有在意他的主动,对于他帮忙开车门没有像是李副主任那样的拒绝,更没有表扬,好像他的心思根本没在这个上面。 等他上了副驾驶,韩建昆也没问他要去哪,便将车开出了办公区。 其实就算是韩建昆问了他也不知道,因为从早上上班来他是懵逼的。 莫名其妙的领导去找了萧副组长,神出鬼没的孙主任来跟自己打招呼,欲言又止的三儿跟自己提到了汪副主任…… 现在领导又让他跟着萧副组长去办事,还没有告诉他是去办什么事的意思。 这特么都什么跟什么呀! 彭晓力眼睁睁地看着指挥车一拐弯儿,往招待所的方向开。 难道是招待所出事了? 今天李副主任将作为主要负责人,同日方经营机械设备的中村先生做商谈。 想起昨天这边发生的情况,是不是日方那边出了什么事,或者昨天在门口闹的那一场又有什么新的变故。 他可是记得,李主任叫了领导在招待所谈了好一会的,难道今天……? 彭晓力胡思乱想之间,车已经停在了招待所的门口,萧副组长没等他开口询问,便已经下了车。 他只好快速跳下车跟了上去,手里还不忘拿了备留在车上的笔记本和铅笔。 萧子洪一路沉默着往大厅里面走,路上遇到了服务员打招呼也仅仅是点头示意。 一直等见到这边的副所长张松英出现后,萧副组长才开口说了话。 “余科长在吧?” “是,在二楼” 张松英看了彭晓力一眼,嘴里给萧副组长回了话,便前面带路了。 彭晓力却是有些皱眉头,脑子里更是千回百转。 萧副组长这幅模样到底为何? 张松英是招待所副所长,怎么也是这个严肃面孔。 还有他们嘴里提到的余科长,不会是…… 还真是! 二楼会议室,也就是昨天领导们在此谈话的地方,竟然有保卫在门口站岗。 而他随着萧副组长进门,见到的就是心里想的保密部余科长。 “萧副组长” “余科长,情况怎么样?” 萧子洪面无表情地同对方打过招呼,却是并没有往里面走,而是仅仅站在了门口。 不是他不想往里走,而是一进门口两步远就拉了隔离绳。 余大儒正带着几个人在会议室里做勘察,这会儿对方打过招呼也走了过来。 “基本上能确定是了” 余大儒将一条扯断了的黑色带线圆纽模样的东西示意给他们看了看。 萧子洪皱眉看了一眼,问道:“监听?” 见余大儒点头,面色严肃了几分,问道:“源头在哪?” “不知道” 余大儒抿嘴无奈地一笑,微微摇头道:“只在墙壁里找到了发射装置,不是电子类的结构,很有些巧妙”。 “这怎么可能呢~” 萧子洪皱眉道:“如果不是电子的,又是怎么发射的,怎么接收的?” “嗯,这个我们也在调查研究” 余大儒显然不想跟他废话,这位萧副组长明显就是个行外人。 彭晓力却是懂一些这个,看了一眼余大儒手上的装置,悄声对萧副组长解释道:“现在的窃听装置发展很快,可以做到无缘监听”。 萧子洪也知道自己露怯了,听了彭晓力的解释,看了余大儒一眼,明显的感觉到了对方看向自己身后的惊讶。 看来彭晓力所说不假了,这玩意儿还真不容易发现的那种。 余大儒倒是对彭晓力关于这些装置的了解有些惊讶,笑着问道:“你不是李处长的秘书吗?” 他的称呼还没有改变,依旧是以前的习惯,不过他倒是在李学武的办公室见过彭晓力一面,记忆力很好的样子。 彭晓力看了他一眼,对方鹰一样的眼神让他很不习惯,不过对方的话还是要回答的:“我母亲是电子厂的,这些玩意我从小就玩的”。 “哦~~~” 余大儒好像了解了,又好像没太在意,面带笑容地点点头,好像就这么过去了一般。 “能查到是谁安装的吗?” 萧子洪没理会余大儒的闲蛋,阴沉着声音追问道:“或者能确定是什么时候安装的吗?” “抱歉,这两点都不能确定” 余大儒很是遗憾地探了探手,道:“我不是神仙,如果没有贵厂的支持,算卦也不灵啊”。 萧子洪一听这话就是眉毛一跳,打量了对方一眼,缓缓点头,明白了什么似的。 可站在他身后的彭晓力还糊涂着呢,见萧副组长点头,他就更糊涂了。 什么呀?! 他说什么了呀?! 你明白什么了呀?! 这特么是在打哑谜嘛! “那就按照领导的意思办” 萧子洪并没有再问这件事,而是看向了身边站着的张松英,问道:“这里的事没有扩散影响吧?” “没有” 张松英看了一眼余大儒,给萧子洪解释道:“一早上我便跟管委办汇报了这边楼房漏水的情况,管委办通知,采购会议已经改到保卫楼了”。 “那就好” 萧子洪点了点头,示意了门口方向,凝眉问道:“服务人员没有问题吧?” “难免的,只能用整修开遮掩了” 张松英面色严肃地回道:“刚才又是敲,又是打的,谁都知道这边在施工”。 “没关系” 余大儒耸了耸肩膀,道:“李处长说了,不用询问招待所的服务员,我们不会越俎代庖的”。 张松英看向他正色说道:“关于这一点我无法给您解释说明,还得劳烦您跟李副主任协调”。 “当然~” 余大儒理解地点了点头,笑着示意了萧子洪道:“如果不是这样,相信也不用您来协助我这个案子了”。 “没关系,保卫组所有人都可以用” 萧子洪听得出对方话语里的轻视,没在意地回了一句。 见对方没再说什么,点点头,说道:“那就这样,你们多辛苦”。 说完也不给余大儒跟他握手的机会,带着彭晓力转身就出了门。 余大儒看着对方孤傲的声音,好笑出声,再见张松英冷着脸站在一旁,玩笑似的问道:“您不会是在生萧副组长的气吧?” 张松英转头看向他,饶有讽刺意味地抬了抬眉毛,冷哼一声,道:“看来您真该学学什么叫做人情世故了”。 “呦!别生气嘛~” 余大儒跟李学武当然不敢这样,可在他办案的时候习惯性地油腔滑调,阴阳怪气的。 跟萧子洪没说两句就被冷落,早上来的时候跟张松英对接工作的时候也惹怒了对方。 张松英翻着白眼,道:“再给你们一个小时,会议室的‘漏水’问题必须修好”。 说完,她也学着萧子洪的模样,搭理都没搭理余大儒,转身就出去了。 余大儒好笑地看着身条妖娆的背影,脸上笑着,眼神里却全是阴柔。 保密部遇到这样的情况多了,现在还少了呢,以前那才叫防不胜防呢。 他倒不是怀疑彭晓力,也不是觉得张松英有问题,他是怀疑所有人,只要跟这间屋子有过接触的他都会怀疑。 就说这怀疑有啥用,为啥不展开调查? 你当余大儒不想调查? 可就是如他所说,没有轧钢厂的支持和应允,他哪里敢在这里撒野。 以前没吃过亏的时候他还可以不在乎,可轧钢厂里有一头猛虎的存在,让他不敢放肆。 要调查,必须得到李学武的首肯,并且获得对方的支持才行。 现在就看对方的态度,委派了一个‘废物’副组长过来,他哪里不知道李学武的意思。 还有,昨天他就汇报了这边的情况,可等了一宿都没有结果,这还用问? 所以啊,他只能自己查,查到哪一步算哪一步。 不让大张旗鼓,他就悄悄地进村,打枪地不要。 不让打草惊蛇,他就只查设备,不问工作人员。 不让这,不让那,他就算是查出来又能怎么样,还能把调查结果带出轧钢厂? 所以啊,该做的工作要做,可不该管的事不要管。 关于这里的情况,领导已经知晓,并且对于调查持消极态度,彭晓力也是路过昨天两位领导谈话的服务部时才理解到的。 等出了招待所的大门,彭晓力帮萧副组长打开车门,嘴里主动问道:“领导,咱们回……” “上车” 萧子洪打断了他的询问,跳上指挥车,自己拉上了车门子。 彭晓力被对方的态度弄的一愣,随即听见汽车打火声,赶紧上了副驾驶。 依旧是在没有安排的情况下,韩建昆将车开出了招待所的大门,直接往厂区方向开去。 等路过办公区时没有拐进去,彭晓力就知道还有事情要做。 果然,指挥车沿着厂公路一直开到了大门口,在岗哨的敬礼中出了大门,直接往北开。 直到上了大路,彭晓力才醒悟过来,这是要往山上去了。 ----------------- “中村先生,喝茶” “谢谢李桑,实在是太客气了” 中村秀二很是礼貌地双手接过了李学武递给他的茶杯,脸上一直保持着见面时候就有的笑容。 李学武也是没在意他的谦卑,给孙健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出去了。 唯独留下了对外办的翻译,这是沙器之安排的自己人。 “李桑,我也懂一些汉语的” 中村秀二看了身边坐着的女孩一眼,用不是很标准的中文跟李学武说了一句。 女孩儿的目光本来是在他身上的,严肃的面孔微微一顿,又看向了李学武。 而李学武却是没有开口说出让她也出去的话,而是微微一笑,道:“我日语不太好,只知道八个呀……” “哦~哦~” 中村秀二苦笑着摆了摆手,制止了李学武要飙出的脏话,嘴里连连告饶道:“我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请不要误会”。 他其实真的有些怕了李学武了,这场合作对于轧钢厂来说是一个考验,可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个挑战。 昨天上午的会谈他们回去后复盘过,发现虽然也有主动权易手的情况,可谈判的节奏一直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尤其是这位李先生,对比轧钢厂负责人那位李先生更有攻击性。 包括在酒桌上,对方的话语犀利,语言又不失风雅,差点让他们下不来宴席。 你就说这么犀利的人,今天要自己单独面对,他如何能不谨慎又谨慎,小心又小心。 也不是西田健一等不陪着自己来,而是他们都有事情在身,离不开。 再一个,承接轧钢厂机械设备和技术引进的主要工作都被交给了他。 因为他的株式会社以前就是做这方面生意的,对于跟轧钢厂的对接更方便。 他们三方虽然组成了商业联盟,但不是公司合并了,还是各干各的。 仅仅是在华的合作和贸易是组成一个财团,来维护他们共同的利益。 当然了,作为谈判条件,他的株式会社承担了这个重任,那在其他方面,另外两个合作伙伴也是给了他对应的补偿。 至于多少,那李学武就不知道了,从今天对方的主动解释,以及合作方案的具体实施方案来看,机械设备和技术以后还是跟他谈。 “一个小玩笑而已,中村先生不要在意” 李学武微微一笑,好像真的是在开玩笑一样。 中村秀二的冷汗都要下来了,心里更是无力吐槽:李先生是不是觉得他自己很幽默? “实在抱歉,我来的有些匆忙,也没给您准备什么礼物” 中村秀二用手绢擦了擦自己脑门上的细汗,笑着说道:“等我回到国内,会给您寄送心意的”。 “哦?那我可真是很荣幸了” 李学武丝毫没有在意身边还有翻译姑娘在呢,就主动承受了对方明显的“贿赂”。 “您也不要太客气,到了这里就是到了我的家一样”。 对于这些小鬼咂,李学武始终保持着绝对的防范和谨慎。 就算是一句客气话,他也是不愿意让对方占了便宜。 我家就是我家,你也不要像二、三十年前那样,觉得我家里好,就像霸占了去。 当然了,为了体现睦邻友好,合作共赢的商贸理念,他也是主动说道:“我对于咱们接下来的合作是充满了希望和愿景的,希望您不要让我失望的”。 “那是一定的~” 中村秀二很是恭敬地点了点头,笑着打开了他带来的文件递给了李学武,介绍道:“这就是我们的诚意”。 “嗯,很好” 李学武微微一笑,却是伸手合上了对方刚刚打开的文件,给中村秀二弄的一愣。 这人什么毛病,怎么跟精神病似的,说很好,不应该先看看我都带来了什么嘛!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他的惊讶,将茶几上的文件拿起来,递给了他身边坐着的女孩,道:“帮我送到隔壁去,张教授他们在等了”。 “好的李副主任” 女孩儿站起身,接过文件便往出走,等她出门的时候,门口又走进来一位同样装束的女孩。 中村秀二错愕的表情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安和惶恐,自己别不是真的遇见神经病了吧。 这都是干啥呢,自己是来谈判的,不是来跟你玩换换换的! 什么呀,这出去一个女翻译,又进来一个女翻译,干啥呀!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示意了眼神不定的中村秀二,坦诚地说道:“不管您信不信,我是对机械和技术一窍不通的”。 “那……” 中村秀二示意了隔壁会议室问道:“那咱们为何不去那边讨论呢?” “因为我不懂这些啊~” 李学武重复了刚才的解释,用一个答案回答了对方前后两个问题,差点给中村秀二干emo了~ 见对方沉默了下来,李学武主动解释道:“只要是会谈,那必定是有争论的,在会议桌上,我没有必备的知识储备,真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谈”。 说着话,他叠起右腿,手指敲了敲沙发扶手,很有信心地说道:“可我不懂不代表我们厂没有人懂,现在只需要喝喝茶,咱们聊聊天,等他们给我答案就好”。 “可是……这……” 中村秀二迟疑着看向李学武,说道:“就算是他们给出了您建议,您又怎么跟我谈?” “那就太简单不过了~”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我对于技术和设备不了解,但我了解人心”。 他从茶几下面拿出一本书放在茶几上,推到了对方面前,示意了一下,介绍道:“不才,正是我写的书”。 “???” 中村秀二现在满脑子都是问号了,我特么跟你是来谈合作的,你跟我装哔? 写书谁不会,自己……自己还真没写过书…… 拿起茶几上的书,映入眼帘的就是封面那几个标准字体《犯罪心理学》。 泥马,这是什么意思? 先甭管对方拿给自己这本书是什么意思,看看书名,再看看作者,真是对方的名字,心里已经不甘地承认,这个哔让对方装到了。 “李桑,我是真没想到,您还有这种才能,实在是敬仰!” “不过……” 他手里捧着那本书,犹豫着对李学武问道:“不知道您这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简单”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无论您的报价是多少,当隔壁专家组的建议转送回来给我的时候,我就能从您的脸上猜到我要的价格是多少” “这就叫心理学~!” “嗯?” 中村秀二:危!!! 第三百二十九章 年轻人不要太嚣张! 中村秀二捧着书的手微微一顿,惊异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对方话是真是假。 “李……李桑,确实如此?” “咱们拭目以待” 李学武的自信再次让中村秀二破了防,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他损就损在还故意卖弄玄虚,淡定地抬手示意对方喝茶,主动把谈话的范围固定在了喝茶谈书上。 李学武越是这般,中村秀二越是心里没底,就连喝茶的动作都有些僵硬,翻看书本的手更是有些迟疑。 “所以,李桑还是工安部门的干部?” 他看到了首页的作者简介,上面有关于李学武当时社会关系的介绍,很是惊讶于李学武的第二职业。 李学武倒是很谦虚,微笑着摆手道:“不不不,那是以前的事了,我现在已经不在工安系统了”。 “哦~” 中村秀二提在嗓子眼的心稍稍有所放下,很显然这个行业的干部给他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尤其是像李学武这样能干能写的专家型干部,让他对刚才的对话更有压力。 看着中村秀二稍稍放松,调整坐姿的样子,李学武又淡定地说道:“因为某些原因,我现在卫戍部门任职”。 “……嗯?” 中村秀二刚放松的身子再一次紧绷了起来,大无语地看着李学武,这大喘气式的说话方式是故意的吗? 在他的理解,这不就是从警视厅横调到自卫队了嘛! 到底是如何了得的人物,这么年轻能在这么大的企业任职,还能拥有这么丰富且重要任职经历,这让他怎么判断对方,怎么跟对方缠斗谈判啊。 这样看来,在羊城也好,昨天在京城的第一次会谈见面也好,真的是外界环境限制了对方的能力,没有达到火力全开的地步,那今天对方又该如何单挑自己? 翻译置身事外,看得清晰一些,隐隐感觉到李副主任是在故意制造焦虑,不断地给日商施加压力,包括将谈话的地点选在了他的办公室里。 李学武的目的当然不仅仅如此,但在贩卖焦虑这一点上他可以说得上是成功学的大师了,毕竟没有焦虑就没有渴望嘛。 中村的是主动来谈合作的,昨天李学武已经把诱饵抛了下去,今天对方的目的越强,他就越是拉扯,不断激发对方对于合作的幻想和渴望,就像是感情世界里的渣男。 ----------------- “确定吗?” “差不多了” “您再详细的介绍一下情况” …… 红星训练场正在组织第三批保卫干部培训班。 魏同受保卫组指示,又在组织第二批专业化特勤干事培训班,也就是周瑶稀里糊涂进的那个。 上一次的培训班成果斐然,包括专职干部和特勤干部等等,在任职表现上都给各部门领导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一次训练场再次开班,不仅仅获得了其他部门的领导支持,还得到了其他单位的培训委托。 很显然,大家都看到了轧钢厂拥有强力保卫部门时应对突发情况的实际能力。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缺少行动力和执行力欠缺的人,但并不妨碍他们拥有敏锐的目光和学习的头脑。 会议刚刚开始,值班室便来人通知,保卫组有领导来检查工作了。 魏同按住大家继续开办公会议,他自己则是迎了出去。 而见到李学武的指挥车,他还真以为是领导来了呢,没想到从车上下来的是萧副组长。 萧子洪面色严肃,省却了客套寒暄的过程,直接给魏同介绍了身边跟着的彭晓力身份。 而在魏同惊讶于李学武换了秘书的同时,也被萧子洪叫到了一边,说起了这次来山上的任务。 随着萧子洪任务讲述的深入,魏同的脸上也挂起了严肃的表情。 最后,他以一个敬礼,一句“保证完成任务”回复了萧子洪的要求。 萧子洪虽然最近有上山检查工作的安排,可这一次并没有久待,同魏同交代完,稍作休息,便下山去了。 而山上红星训练场也随着指挥车的到来和离开有了不一样的气氛。 有人感受到的是严肃,有人感受到的是杀气。 魏同倒是很淡然,按部就班地给几个同时开展培训的训练班做工作布置。 而在结束工作时候,他又叫了几个相熟的干部去了会议室,并不神秘,但更危险。 从武装部调过来的训练场管理处负责人丁学波从会议室门口路过,眼神飘忽了一下,但并没有停下脚步。 会议室内的声音有些低,外面训练的喊声又吵,他根本听不清,所以贸然主动,只有被发现的命。 当然了,他也不是一无所获,从萧子洪带着彭晓力来山上的举动不难看出,对方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而且这个事情很重要,不方便用电话,更不方便用电台。 电台联系可一直都被保卫组电讯班牢牢地把控着,机密程度可以达到很高的要求。 如果对方连这种方式都放弃了的话,那就说明这件事容不得一点疏忽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魏同这么的重视,又这么的紧张。 丁学波来红星训练场已经不算时间短了,还是当初武装部在谷副主任的要求和主持下与保卫处进行合并,作为武装部的干部,他没了岗位,只能来保卫处就职。 而在保卫处,因为不够谦虚,被时任综合办主任的于德才搞到了训练场这边任职。 你别看这边现在状况好了很多,可他刚刚来的那会儿可不是这般模样。 要说苦,吃饭、训练、工作都不算苦,最苦的是回家。 这山路是一直都在修的,可就像他调回工厂的路,没有尽头。 恐怕当初安排他去保卫处任职的谷维洁谷副主任都忘了他这么个人了。 他就是被抛弃了的、被放弃了、被遗忘了的孤绝者。 在单位里他的关系还有,不过武装部早就合并了,该分流的干部都分流了,谁又照顾得了谁呢。 现在回去,相熟的还能点根烟,聊两句,再看机关里,多半都是说不上话的了。 以前他这个科长再怎么说也是有点小小权利的,在机关院里也是骨干力量。 可到了保卫处,到了这鸟不拉屎的训练场,他骨头没了,就剩干了。 他也不是没有抱怨过,可面对笑面虎他没有申诉的勇气,对于保卫处的那些走狗,他更没有决心去拼个鱼死网破。 就在这训练场,他像是个边缘人一般被圈着,说是管理处的主任,可管理处管不到训练场所有业务。 管理处能干啥? 维修、后勤、服务、食堂等等,只要是跟训练和组织没关系的,都归管理处。 当面大家都叫他丁主任,背后都说他是打杂主任。 这里面也有开玩笑的因素,但大多是因为他的刻意低调。 这里是哪儿? 这里是全保卫处最苦、最累、最考验人身体和本领的地方。 在训练场,男人挥洒汗水,女人猛虎咆哮,练的是精气神,拼的是杀人胆。 你在这里装熊玩低调,那不是故意找挨欺负嘛。 可有的时候人就是这么的奇怪,他明明在武装部工作的时候是个很有干劲,也很有韧力的人。 但遭受一次特别的挫折过后,来了这看似鸟不拉屎的地方就变得自我封闭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问题,反正平日里也很少跟大家交流。 在工作的时候多是以和善,甚至可以说是懦弱的形象表现出来。 他好像开始享受,或者将被欺负和背后闲话作为他忍气吞声的理由了。 可真要是讲事实,论道理来说,还真就没人欺负他,更没人故意找他的茬儿。 你就想吧,如果李学武要拿他做法,他又哪里能消停的干到现在,天南海北的哪里不能安置了他。 就是发配到边疆办事处去,他又能说出什么来。 在说起保卫处内部,他自己都知道自己被边缘化了,没人想起他来了,谁又拿他当回事。 自始至终都是他自暴自弃,自我隔离和疏远社会关系,造成了今天看似委屈的局面。 这类人在职场上并不少见,什么年龄层次的也都有,没出事的时候都还好,真要是出事了,你问他,他还委屈呢。 说什么冷暴力,说什么玩孤立,自己活成了精神病。 现在的丁学波就有那么几分神经兮兮的模样,要是在轧钢厂,许是还有人能发现他的不对,及时请组织出面进行谈话和纠正。 但在训练场,还是在训练场,这里的训练都是紧绷着弦儿的,大家想要出人头地都是靠争,都是靠抢的。 谁又会注意到一个自我隔离的人。 殊不知,就在魏同因为领导布置的任务正在忙碌的时候,有个人碎碎念的经过会议室。 他嘴里念叨着:终将属于我的,我都会一点一点的拿回来。 ----------------- 轧钢厂,保卫楼。 三楼大会议室,来自技术部门和华清支援的专家们正在就日商提供的机械采购方案进行讨论研究。 因为机械和技术采购方案涉及到了很多项目。 所以这些专家们也在快速地就对方所提供的机械与国内机械厂生产的产品进行比对。 要说吃亏的买卖李学武是绝对不会干的,不占便宜他都觉得难受,还能让日商给忽悠了? 他今天早上在招待日商之前就给专家组开了个办公会,关于这次的采购,他就一个意见,那就是不能吃亏。 能国产替代的,就不买洋货,不能国产替代的,那就对比洋货。 不要觉得这个时候小鬼咂比国内要先走几年的经济变革和技术革新,就盲目地相信他们。 在科学发展和技术革新的历史上,变数太多,意外也是太多。 李学武给专家们讲的是,家里老太太去逛市场都知道挑挑拣拣,货比三家,咱们也不能一股脑的什么玩意都买进来。 就是个改锥难道也从外面利用宝贵的外汇资源购买嘛? 形式主义、浪费观念在李学武这里是绝对行不通的。 不是李学武跟日商协调了机械和技术的采购要求就必须接收他们所有的方案。 现在不是以前,也不是以后,采购不能被外人捏住了鼻子,抓住了尾巴。 所以,让专家们为难的并不是论证这些机械对于轧钢厂未来哪个项目有用,或者可以衍生出哪种机械应用,而是选择哪个,放弃哪个。 对于他们来说,自然是一股脑地买回来,慢慢实验,慢慢应用,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为好。 但李学武能拨付提供的经费实在是有限,包括经销商缴纳保证金、五丰行投资款、对外贸易回款等等,依照他跟李怀德协商的情况是,坚决不能兑换回来。 要敢于花钱,不等于乱花钱,存在东方时代银行里的每一分钱都要买回对轧钢厂有用的东西。 李学武也不是说改锥螺丝钉不能买,如果国内的技术手段真的达不到设计要求,那你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这种情况在后世大发展时期太常见不过了,更坑的事咱们都交过学费呢。 李学武给他们下的要求已经是很实事求是的了,没有严卡费用标准,更没有卡项目标准。 只要专家组认定,对方提供的采购方案上的机械设备和技术,是轧钢厂现在需要的,那就要搞,那就要买。 作为总工程师的夏中全正在羊城主持技术考察和监督工作,他不在厂里。 但技术发展领导小组办公室是在正常工作的,他们很清楚李副主任对于技术的投入是不设上限的。 包括从清华协调了这么多的师生过来,参与轧钢厂各个项目的发展。 你真当这些人是自己背着粮食来上班的? 当然不是了,工厂接收这些师生劳动,产生的利益用作他们的生活。 不劳动,怎么达到上面对他们所要求的改造目的啊? 但是! 在轧钢厂,这些师生被安排在了更需要他们的位置上进行着劳动改造。 改造的不仅仅是他们,还有轧钢厂的机械、工人,和未来。 有付出,就得有回报,轧钢厂用了他们的知识和能力,就得供养他们生活。 所以李副主任特别请示李主任做出了重要批示,那就是关于华清在轧钢厂锻炼学习的师生生活费用一律从特别经费中划拨。 也就是说,在不损害轧钢厂本身经济利益、财政预算的情况下,利用对外贸易和项目立项等收益用于这笔特别开支。 这些钱可都是李主任的“小金库”啊,李副主任此举无异于虎口夺食。 对技术、对人才、对先进设备,从来不吝投入的李副主任在拿到翻译送进来的意见书时,看着下面的数字还是忍不住有些皱眉。 中村秀二好似没看见他的表情一般,从手里正看着的书上抬起头,指了上面的一段文字对着李学武问道:“李桑,这上面记录的案例是真的?” “什么?” “哦~这个啊~” 他回过神,探身扫了一眼对方手里的书,点头说道:“这些都是我亲身经历的案件,如果不是,会有明确标记”。 这一点中村秀二早在开始阅读这本书的时候就被李学武告知了,他现在再次发问,只是确定自己心中的怀疑罢了。 “那,李桑” 中村秀二放下手里的书,认真地看着李学武问道:“这个案例中所提到的扈正权就是……” “对,就是大宫征一” 李学武并没有在意对方的表情变化,坦然地确定道:“他是我遇到的为数不多的厉害对手” “那个时候我刚刚参加工作,对于轧钢厂的保卫工作还不熟悉,但在这个案子中学到了很多” 他好像真的没在意对方跟这个案子中那个关键人物有什么关系,煞有兴趣地讲起了案例中的关键点。 重要的是,他还给中村秀二演示了他是如何进行审讯的,包括特殊审讯的过程。 “你看啊,这就是我当时使用的工具” 李学武从自己的腰后摸出了许久未使用过的m1911,就当着对方的面倒拿了。 “我真的特别喜欢这个游戏,这还是我小时候,我姥爷教给我玩的”。 他就像是拿着小锤子一般,对着自己放在沙发扶手的手比划着说道:“他要是说了我想知道的,我就砸的慢一点,可要是蒙骗于我,当我是好欺负的,我就砸快点”。 “……” 中村秀二咽了咽唾沫,他十分在意李学武话语中关于“蒙骗”和“欺负”两个词语。 他实在是无法确定对方是否会在意商业谈判中会有这两种情况。 可他作为商人,明确的知道,经商可不就是惯用这些伎俩的嘛。 他……我……要是这样,他不会用这玩意敲我的手指吧? “当然了,我这也是许久不用,有些生疏了” 李学武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真羞愧的那种。 “顺便说一句,我姥爷是木匠,当初他想让我承接衣钵来着,是怕我饿死”。 谁问你这个了! 中村秀二忍不住瞪了瞪眼珠子,真的很生气。 他生气这里的人实在是过分,人家从小要当木匠的决心这么强烈,家族传承这么的重要,怎么能让对方进了强力部门呢! 这不是耽误了一个天赋异禀的木匠神匠嘛! 这对于人类历史是个不可估量的损失,对于他现在的处境也是个重大的遗憾。 刚刚被翻译送进来的采购方案意见就被李学武随手放在茶几上,可他就是不敢主动去碰,更不敢率先发问。 他就这么被迫地听着李学武说他是如何工作的,是如何撬开这些的嘴的。 “所以,您在羊城跟我所说的,有一位馹本的好朋友……” 中村秀二脸色古怪地指了指手边的书,迟疑着问道:“就是大宫征一?” “没错~!” 李学武阴柔地一笑,道:“在我的人生履历中,只要是对我的工作生活,人生思考,或者是工作能力有所帮助的人,都是我的好朋友” “您没听过高尔基先生说过的嘛,好朋友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好…好朋友…阶梯?” 你礼貌嘛!!! 中村秀二无语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学到了盗版书籍,或者是把知识学跑偏了。 他很确定,高尔基绝对没有说过这种话,因为对方没有这么的无耻。 “不得不承认,大宫征一先生是填补了我对这一类案件侦破经验的空缺,让我切身体会到了实战经验在工作中的重要性” “哦~对了!” 李学武点了点对方,煞有介事地强调道:“抓住大宫征一先生的并不是我,而是我们轧钢厂护卫队的人,现在他已经成长为一名优秀的特勤教员了” “你就说,大宫征一先生对我们厂的保卫事业,对我们厂的保卫人员培养,甚至是对于我,提供了多么鲜活的训练和锻炼!” “他为我们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给我们这么多的帮助,难道我不应该拿他当我的好朋友吗?” …… 中村秀二目光认真地打量着李学武,确定对方不是神经病,那就是一个睿智且疯狂的人。 这样的人他以前见过很多,不过都是在战前了,那些头戴扎巾,疯狂又勇敢的家伙。 他不敢直接回答李学武的话,因为同胞就活生生地被对方钉在了这本书里,成为了他口中的“好朋友”。 曾经的他也“错误”地认为可以同李学武做好朋友的,可依照对方关于“好朋友”的标准,他还是觉得自己不够资格的。 错付了,真的,他不配! “那个……李桑!” 中村秀二犹豫着还是叫住了犹自说个不停的李学武,迟疑着提问道:“我想问一下,现在已经是和平时期了,贵方对于大宫征一的处理是不是有失偏颇了?” “哦?您提到的这个问题我还真是没有想过的“ 李学武好像真是如此含糊的,做皱眉思考状,想着对方所提出的问题。 这让中村秀二不由得微微仰了仰头,好像一语中的,点出了对方的错误一般。 可就在他以为自己扳回一局,端起茶杯想要喝茶的时候,却是听见李学武开口问道:“您的意思是说,我们并没有追究他在战争中所犯的错误,仅仅是就他在轧钢厂活动中制造的错误进行判断了是吧?” “不……那个……我……” 中村秀二一口茶下肚差点噎死自己,他怎么会想到李学武是这么个思路呢。 什么特么理解能力啊,自己是这么说的嘛! 甭管他是不是这么说的,可李学武就照着这方面理解了。 “我觉得您说的有道理!”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赞同了中村秀二的“观点”,讲道:“当时我们也是有些武断了,对于大宫征一在华活动中所犯下的错误,仅仅追究了一小部分!” “这是我的失误!” 他好像真的是在反省一般,说道:“真的是太可惜了,您要是早点来国内,或者我早点遇到您,我也不会犯这个错误了”。 李学武遗憾地拍了拍沙发扶手,看着中村秀二说道:“大宫征一已经被我们枪毙了,就算是再多的错误也无法当面跟他说清楚了,实在是遗憾啊~” “……” 中村秀二吧嗒吧嗒嘴,觉得自己好像掉进对方不断挖掘的深坑里。 他来到轧钢厂,认识了李学武,见识到了这辈子最难走的路——李桑的套路。 “要不,咱们还是回归正题吧” 中村秀二不敢再跟李学武扯下去了,再这样下去,对方备不住要把自己做成“好朋友”写在书里了。 “关于这一次的技术和设备采购方案,相信贵方的技术人员已经给出了意见” 中村秀二看着李学武问道:“不知道您的意思是……?” “我当然充分尊重专家组的意见” 李学武手按在了那份意见书上,没有再看,而是直接推到了对方的手边。 “我更尊重您能给我的意见,包括对于轧钢厂未来发展过程中所遇到问题的解决方案” 他说完还在那份意见书上敲了敲,道:“毕竟我们是好朋友嘛~” 谁跟你是好朋友! 别碰瓷啊! 我不想被你写在书里! “那是一定的!” 中村秀二先是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这才拿起茶几上的那份方案。 “什么?!” 他也是很习惯地看向了最后的采购意见和采购价格,没想到让李学武皱眉头的意见在他这里也成了震惊的表情。 “李桑,这……” 中村秀二一脸震惊地看着李学武,不敢置信地指了意见书上的价格问道:“这是您的意思?”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李学武端起茶杯,看着杯子里的茶叶,很是坦诚地说道:“我在会见您之前,确实跟专家组们有过沟通” “关于这次采购,我的意见是彻底改变轧钢厂技术和生产设备落后的格局,充分信任中村先生,在贸易中实现自我变革和重生”。 “可是啊,我也是没想到,专家组的那些老顽固……唉~” 李学武装模作样地一拍大腿,遗憾地说道:“他们搞出这个数字,让我怎么回你啊!” “李桑,这没法谈的” 中村秀二摊了摊手,直白地说道:“真照这个价格来采购,我恐怕连路费都赚不到的!这您是知道的!” “我知道,我理解” 李学武摆了摆手,劝说道:“实不相瞒,关于价格,在您还没提出来之前,我的想法是砍掉一个零,再打对折” “但是!” 他没等中村秀二再次提出反对意见先一步做出了否定:“看到专家组的意见,我实在是没脸再这么提了”。 “您就是这么提,我也得能答应才是啊!” 中村秀二指了指采购书上面的小项道:“您看看,流水线上的核心机器,哪有这般定价的,别说您没砍价,我连出价都没法出了”。 “怨我,怨我!”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是我选择了相信好朋友,觉得坦诚才是重要的,给您看了这个,实在是不好意思”。 他这么说着,伸手就要拿回那份文件,可却是被中村秀二给按住了。 “李桑!您讲实话,贵厂是否有诚意完成采购,我不想耽误咱们彼此的宝贵时间” 中村秀二看了一眼桌上的《犯罪心理学》说道:“虽然您的作品很好,可我不能用这个时间来跟您讨论文学的意义”。 “当然!我们当然是怀着诚意来谈的!” 李学武拍了拍那份拿不回来的文件,靠坐在了沙发上,很是认真地说道:“我可以用我的人格保证,这绝对不是我的意思!” “好,我相信您” 中村秀二也在那份意见书上拍了拍,问道:“现在咱们该怎么继续下去?” 他抬手示意了李学武,道:“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我当然是愿意谈了”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但您也知道,我们厂对于专家和技术人员是很尊重的,他们的意见同样是我们厂发展的宝贵良方”。 我信你个鬼!你个大骗子! 中村秀二在心里忍不住的大喊,他可不是小孩子,对于内地的情况已经做了充分的了解。 就工厂而言,哪个厂不是一把手说了算,可还没听说谈合作谈业务要被专家所限制的。 李学武越是这么说,他越是觉得自己今天掉坑里了。 “那我也给您个答复,这个价格我是绝对不会接受的,绝对!” 中村秀二用“我生气了”的语气对着李学武说道:“这不是在谈判,这是在侮辱我”。 “对于这件事,我深表遗憾” 李学武很是理解地点了点头,道:“您也得理解,我们的专家没有跟您接触,不了解您的情况……” “不是我的情况!” 中村秀二被李学武说的好委屈啊,立即纠正道:“是国际机械采购贸易中的实际情况!” “好好好,实际情况” 李学武压了压手,道:“但不可否认的是,专家组给出的意见就代表了当前我们厂能接受的采购价格范围”。 “我当然知道您的为难” 还没等中村秀二说话,他又强调道:“我很理解您的苦衷,所以我正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中村秀二不说话,就看着李学武,想听听他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 “这样吧,中村先生可以将报价底单交给我,让我对基础价格也有个心里判断” 李学武思索片刻,好像很努力地想要帮助对方解决这个问题了,开口就跟中村秀二所要报价单。 中村秀二无语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有脸开口跟自己要底单的。 这是自己对于采购价格的底线啊,底线都交出去了,这采购会议还怎么谈? 李学武也看出了他的迟疑和犹豫,认真地敲了敲对方面前的采购意见,道:“我相信您的底单价格绝对不会比我们专家的意见还要低吧?” “……” 中村秀二听见李学武提起这个他的表情就跟吃了屎一般。 真要说轧钢厂专家组给出的采购意见,他估计对方真是没出过国,或者没了解过外面的世界。 哪有用国产设备采购价格来比对进口设备的。 关键是对方给出的国产设备采购价格也不达标啊,这特么买菜呢?你想咋砍价就咋砍价? 对方专家组的一刀不是砍在他肚子上了,而是砍在他脚脖子上了,这特么还怎么还价。 对于李学武的“坦诚”他也是无可奈何了:“李桑,咱们都是商人,还是要尊重彼此的”。 看着李学武微微皱眉的表情,他知道自己说的不准确,又强调道:“之于我是如此,对于您这样的管理干部,不也应该如此嘛?” “是,确实是我们的问题” 李学武点头道:“我不怪您有情绪,我只怪是我让您有了情绪”。 他说完这句顿了顿,示意了对方手边的文件,问道:“那您的意思是如何呢?” 中村秀二就知道今天的谈判不好搞,没想到搞成了现在这副狗样。 他所准备的谈判团队根本上不了谈判桌,对方也没摆开阵型,选择了单枪匹马对付自己。 关键是李学武单枪匹马了,可他身后还藏着千军万马呢,这对他是不公平的。 现在自己一表达了情绪,对方虽然道歉很诚恳,可怎么有种是自己小题大做了的样子。 哎呀~这人还真是了得,用语言的艺术就把自己给掀翻了。 中村秀二打量着李学武,心中浪潮翻涌,犹豫着李学武的话,也在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尤其是这次采购,不仅仅是自己株式会社的业务,还是他们三方同轧钢厂合作的大框架协议下的内容。 对方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用这些隐藏条件威胁自己,好像不给价格倒是自己破坏团结,破坏合作了。 “李桑,开诚布公的谈” 中村秀二从文件包中拿出了自己的报价底单放在了茶几上,看着李学武说道:“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我都有责任将合作继续下去”。 翻译要过去拿文件,却面对按住不放的中村秀二无从下手,只能站在一旁等着。 李学武抬了抬手,示意翻译稍等,请中村秀二把话说完。 “我可以给你我的报价底单,可这意味着什么我想不用解释您也很清楚”。 说完,他便抬起自己的手,放开了对于文件的控制。 李学武却是缓缓地点头,道:“我很清楚,如果在今天这间屋子里,咱们双方没有达成协议,您将会放弃这个项目,对吧?” 他这么说着,很有自信地从翻译手中接过了那份报价单。 就在中村秀二以为李学武会打开看的时候,没想到李学武却又将放回了手边的茶几上。 “您还记得咱们今天刚见面时我跟您说的话吗?” “什么……是!” 中村秀二缓缓地睁大了眼睛,看着李学武,不敢置信地问道:“您能从我的表情中猜到您想要的价格?!” “正是如此” 李学武很有自信地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抖出一根香烟点燃了。 “我现在有了一个解决您和专家组之间关于价格争端的办法,不知道您愿不愿意跟我赌一把?” “什么意思?” 中村秀二微微皱眉,看着李学武,不知道对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吹掉烟雾后,抬手示意了茶几上的文件,道:“我说出这上面的低价,您也不用纠结专家组给出的价格,就按我刚才说的,去掉一个零,打半价给我”。 “如果您说不出呢?” 中村秀二骨子里的倔强和赌徒的性格在被李学武连续的刺激中终于激发了出来。 这会儿眼睛盯着茶几上的那份文件,他确定这就是自己的那份。 而这份文件仅仅是被翻译转交到了对方手中,可对方并没有打开。 就算是打开了又如何,上面每种机械都有不同的定价,一瞬间又是如何记得住。 他想赌,赌李学武在诈自己,赌一把,将稳赚不赔的项目做成大赚一笔。 李学武倒是很认同中村秀二的赌徒性格,其实商人就是要有这种赌的潜质,不然怎么会有大商人的崛起呢。 “如果我猜不到” 他示意了手边的文件,道:“您也给我个面子,就当是帮好朋友的忙了,就按这上面的价格定价如何?” “李桑,您可真是高啊!” 中村秀二的脸上突然绽放了“我全都知道了”的笑容,看着李学武说道:“无论您猜对或者猜错,都不亏,您都是赢家啊”。 “呵呵,我都无所谓,就看您想不想赌一把了” 李学武好笑地抽了一口烟,在翻译姑娘捧过来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烟雾从鼻孔里喷出,就像要怼人的老牛。 “当然了,我也是从您的表情猜测,不能绝对值,咱们就以上下差值5为限如何?” “说真的,您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年轻一代了” 中村秀二摇了摇头,道:“我不否定您在专业领域的成功,但我今天要给您分享一则我在商场上总结出来的道理” 他很是自信地说道:“那就是年轻人永远不要过于自信!” “你的赌局我接了!” 延迟更新 明天就要结束鲁迅文学院短暂的培训时光了,上午结业典礼,下午回家,应该是晚上六点到家。 今天事情太多,又要收拾行李,写不完了,明天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发,争取不断更。 感谢大家在我培训期间对于这种时不时延迟更新的理解和宽容,结束培训后,恢复状态,好好码字,争取今年能把这本书写完。 再次感谢各位好哥哥的支持和帮助,没有你们,就没有我的今天,感谢,感谢,感谢! 第三百三十章 劝人小能手 “我还是搞不明白!” 从轧钢厂大门口出来,看着车窗外倒退的站岗卫兵,中村秀二的眉头始终没有散开。 同车而坐的业务代表也是满脸的意外和荒谬,不知怎么的,这采购会开成了这副模样。 不仅仅丢失了价格底线,连特么底裤都没捡回来。 后座的会长还在那念叨呢,就像从办公楼里走出来时候那样,碎碎念、哔哔叨,跟得了精神病一样。 “嘶~~~真奇怪~” 中村秀二的声音飘荡在车厢里,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 “他是怎么观察到的呢,我的表情已经很努力的保持克制了,为什么他还是能看得出来?” 他就像是迷失在了大森林里的孩子,慌张又迷茫。 这会儿拉着业务代表让对方看自己的脸,疑惑地问道:“你能从我的脸上看到什么?” “……” “抱歉社长!” 业务代表骂人的心思都有了,社长这是魔怔了,他的脸上除了眼睛鼻子嘴,还能有什么。 “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很抱歉,我看不出来”。 “嘶~~~” 中村秀二并没有为难对方,而是松开了他的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回想着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手里不由自主地摩挲着李学武送给他的这本《犯罪心理学》。 难道这本书里有他一直没有搞清楚的答案? 还是李桑真的有这种观察人微表情就能端案的神奇能力。 如果说从人的表情变化能判断对方所说话语的真假,这个他还能相信。 但是从表情变化判断他所要知道的数字,这……这特么也太唬人了! “秋田君” 他犹自不死心地抬起头,看向身旁的业务代表,问道:“你再帮我确定一遍,价格底单真的没有被打开过吗?” “这……社长” 业务代表很是为难地说道:“如果您在办公室所看到的情况没有其他问题,那我这边只能依靠文件的使用痕迹来判断了”。 他也是明白社长纠结的原因,拿出那份底单,当着社长的面再次打开,示意了文件上的折痕,道:“我能确定的是,这份文件被打开的次数绝对不是很多”。 “嗯……我知道了” 中村秀二抬起手,捏了捏很有些麻木的眉头,用有些抱怨的语气说道:“当时是我大意了,没有闪,他突然袭击我……” “……” 业务代表看着老板的推脱也是挺无语的,你跟对方在屋里喝茶聊天,我们在外面干坐着。 屋里发生了什么我们怎么知道,就看见翻译拿着文件走了两回,您再出来就是这幅迷途的羔羊模样了。 我们是连问都不敢问啊,就知道你跟人家签了合同了,价格都砍膝盖上了,这买卖做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真要是睦邻友好,合作共赢也就算了,看老板的模样就像是被强*了一样,还不知道谁干的。 就从老板口中呢喃的话语,他们也仅仅是了解了个大概——老板被骗了。 关键是这个骗局老板同意了的,还信誓旦旦地跟他们说,全程公开没问题的。 确实没问题,可这价格又发生了什么问题? 说到最后老板自己也迷糊了,不知道怎么的就跟人家对上了。 中村秀二也在想这个问题,自己好好的去谈判,怎么就稀里糊涂的坐上赌桌了呢。 关键是他很确定双方对赌的公平性,在跟自己对接采购机械价格的时候,对方手就按在价格底单上并没有拿开。 这件事是他亲眼所见,绝对不会有假。 除非对方有透视眼,不用翻开就能看得见,否则绝对不可能知道。 自己这边也不可能出现叛徒,把低价交给对方。 所有的可能他都在想,可也想不出对方是怎么从自己的脸上猜到这些价格的。 当然了,对方所猜测的价格并不都是准确的。 这么多的机械,他也并没有都问出来,就十种机械! 十种就够了,因为他从第一种机械的价格被对方猜出的时候他就懵逼了。 上下幅度不超过五块钱,你敢相信? 对方紧紧地盯着自己的眼睛,好像能钻进自己的脑子里查看自己的记忆似的。 等到了后来,他都不敢直视李学武的眼睛了,很怕对方真是如此获取情报的。 可就算是如此,十种机械价格,对方猜出了八种,错的那两种也仅仅是差了不到十元。 他能怎么办,愿赌服输呗。 这么大的采购订单,从他落笔签合同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掉进对方的圈套里了。 而他之所以没有拒绝签字,或者毁约,首先一个原因就是这笔订单的损失完全不足以跟轧钢厂合作的大框架协议相提并论。 其次就是这笔订单的采购价格,他是做国家贸易的,当然很清楚这里面的水分。 对方的定价无非就是把这些水分拧的干干的了,自己再赔上一笔是了。 真要说伤筋动骨,还真是不至于的,毕竟他的机械进出口株式会社经营多年了,在成本上还是可以控制的。 花学费,学经营知识,这是他在经营之初就多次遇到的情况。 他在商界的前辈就教育过他,对于经商来说,没有总是赚的,赔的也不要恼,那是需要交的学费。 他不怕交学费,就怕学不会。 今天这位年轻又厉害的李桑就给他上了一颗。 在签字的时候,李桑也是很大度地表示,如果他不方便,可以选择不签的。 明天再来轧钢厂,到时候他重新安排一个谈判会议,可以摆开阵型,面对面的协商。 自始至终李桑都没有去看他所提供的那份价格底单,可既然对方能从自己的表情中猜到价格,他还有啥可谈的。 再一个,对方的大气和仁义,也让他无法答应李桑的好意。 他是一个商人,可也是一个响当当的汉子,又如何能为了这么一点点利益,放弃自己的尊严呢。 还是那句话,愿赌服输,他甘愿交学费。 而对方的言传身教,和所赠的这本《犯罪心理学》则是被他奉若至宝。 他的业务代表话里话外都在提醒他可能被骗了,或者说自己当时不清醒了,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但他反思则个,很确定当时自己的想法并没有受李桑蛊惑。 只能说对方利用了自己的心理,用语言和气场来干扰了自己的判断。 这也让他更加的重视自己手里的这本书,他希望也能掌握人心。 这种能力太强大了,三言两语之间就能窥探到对方的心理,获得对方的想法,可谓厉害至极! 这个学费交的太值了,他要学,他要学习这种能力,他也想在未来的商业谈判中掌握窥探对方底价的能力! 李桑都能!我为什么不能?! ----------------- “领导,您是怎么做到的啊?” 经贸办的办事员在整理今天所签合同时,看着李副主任云淡风轻地喝着茶,实在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李学武却只是瞥了他一眼,淡淡地提醒他道:“这是机密,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领导,我读书少,可您也别吓唬我~” 他们经贸办跟着李学武去羊城转过一圈的,跟他都混熟了,知道领导喜欢开玩笑的。 他也是看得出领导现在的心情不错,想着多问多学一点。 “看着您羽扇纶巾,挥挥手,樯橹灰分烟灭,我这实在是心潮澎湃,一时无法理解,就想跟您学上那么一两招”。 “小说看多了吧?”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说道:“还一两招,你当我是江湖侠客了?还是打把式卖艺的教头”。 “江湖卖艺的哪里比得上您啊!” 这小子嘴也是甜的很,拿着暖瓶就给李学武的茶杯里添水,嘴里一个劲儿地恭维道:“甭说您的功夫了得,就是这一看人的能力!” 他放好了茶杯,两根手指还比划了自己的眼睛示意道:“一眼定生死啊!” “去~别扯淡~” 李学武轻笑出声,笑骂了对方道:“你当我眼睛里有暗器啊,还定生死”。 他嘴里笑闹着,示意了茶几下面说道:“我给日商也说了,都在那本书里,你喜欢自己拿一本看去”。 “我看过了~” 小伙子笑着放好了暖瓶,走到李学武的办公桌旁解释道:“您的书刚出版的时候我就拜读过了,就是没看出您的这个功夫”。 他这么说着,手里做的还是刚才从眼睛里发射激光的手势,好像真的认定李学武会这种能力似的。 “我就想知道,您是怎么从对方的脸上看出那价格底单的”。 “我不都说了嘛,在书里写着呢” 李学武随后打发他,道:“这是心理学方面的知识,你得有所积累,慢慢学习和锻炼,才能达到的境界”。 “真的?” 小伙子明显的还是不信,可李学武这么说了,他又不好反驳。 不过他也有个鬼心眼,站在李学武的办公桌前面,看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领导,您现在看我心里在想什么?” “嗯?” 李学武好笑地抬起头,目光从手里的文件看向了对方的眼睛,说道:“我看看啊~你在想……” “他想中午请我吃饭!” 还没等李学武的话说完,门口便传来了沙器之的声音。 小伙子一转头,不好意思地打招呼道:“沙主任好”。 “我就说你怎么老不回去呢” 沙器之笑着点了点他,道:“敢情你在这给领导捣乱呢,快,吴主任正找你要合同呢!” “哎!是!” 小伙子笑了笑,拿了桌上的文件,还偷偷示意了李学武道:“领导,有空咱们再看啊!” 说完也不顾沙器之的笑骂,笑着小跑出了办公室。 “这小子~” 沙器之笑着说了一句,在李学武的示意下坐在了办公桌的对面。 “领导,跟您汇报一下对外办的工作” 他打开笔记本,却是看着李学武汇报道:“日商的接待工作结束了,接下来主要是对接商业旅行团的来访业务” “同时也要完成此次贸易的后续工作安排,按照您的指示,我们做了一个方案”。 沙器之一边说着,一边将手边的文件递到了李学武的面前,依旧是当秘书的习惯,文件正对着李学武,呈打开状。 李学武看了看,嘴里用玩笑的语气询问道:“工作开展的还顺利吗?有没有人给你为难啊?” “独立办公室结构,侥幸还没遇到这种情况,全赖您以往的指导” 沙器之回答的很是谨慎,又怕李学武担心,又怕以后出事情没法解释。 李学武缓缓点头,目光依旧在方案上,心里却是对他迈出的这一步感到满意了。 如果说许宁是他培养和带教的第一个颇具能力的干部,那沙器之则是跟他最长时间,学习最多,潜力最大的干部。 当初着急用许宁、韩雅婷、韩战等人,完全是迫不得已。 有付斌横在前面,又有李怀德乘大势起飞,董文学没有打埋伏,他再不安排人顶上去,今天的位置哪里能够安稳。 就算是这般,厂里的事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难处理的很。 轧钢厂一直都有其他声音在干扰工作的正常进行,分厂也有各种勾心斗角,不得安宁。 李怀德心怀大志,要行菩萨心肠,却非给他个金刚怒目的角色表演,他也很无奈。 “万事开头难” 李学武将看过的方案放在了办公桌上,抬起头对着沙器之说道:“之于你,之于对外办都是一样的,无非是看你怎么走,怎么走的稳”。 “对外办的第一枪并不是很完美,你们要总结经验教训,及时做出调整” “商业旅行团的成员不一定就是你们所见到的,所了解到的,而招待工作也并不仅仅是看看国内对其国家风俗的了解就算完事了” 李学武点着手里的方案,特别叮嘱道:“多沟通,多联系,以轧钢厂对外办的身份,同他们确定好接下来的行程,主动提供旅行期间所出现问题的解决方案”。 “当然了,这也不是在让你去讨好他们,奉承他们,是要做服务,有价值的服务” 他看着沙器之问道:“什么是有价值的服务?” “就是你今天所做的所有工作都是为了一个目标,那就是为轧钢厂开展各个项目的合作提供导向和基础……” “是” 沙器之的态度很是端正,身子坐的笔直,认真听着李学武的训话。 他的心态倒是转变的很好,与李学武之间的关系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 以前是每日跟随的秘书,现在是开荒拓土的马前卒,从说话的语气,到做事的方式,他都有意无意地疏远李学武。 这不是因为身份的转变而产生了隔阂,而是这种转变应该自省的一个态度。 拿不清尺度,必然要遭受这种关系物理距离的反噬,从彭晓力的角度来看,他就有些不知深浅。 当然了,彭晓力随着萧子洪进到李学武的办公室,看到沙器之在汇报工作,丝毫没有觉得意外。 他现在还没搞清楚自己跑的这一来一回为的到底是什么。 当然了,彭晓力也知道出事了,还是保密相关的业务,可具体针对的是谁不清楚。 领导安排工作的时候没有交代,萧副组长带队工作的时候也没有说清楚。 反正他是云里雾里的,表面上还得装作一副淡定模样。 他是真不知道,当秘书还得接触这样的业务呢。 笑着同沙器之打过招呼,他便拿了暖瓶给萧副组长泡茶,又给领导的茶杯里续了热水。 在给沙主任服务的时候,却是被他拦了下来。 沙器之的手按在了茶杯是,笑着同他说道:“工作汇报完了,我把时间交给萧副组长了”。 他站起身,拿了茶杯要过去放好,却是被彭晓力主动接了过去。 沙器之也是笑着看了他一眼,便由着他了。 看着两人的互动,萧子洪也是饶有兴趣地看了李学武一眼,见他老神在在地喝茶,也是不由得在脸上浮现了玩味的笑容。 等沙器之走后,彭晓力去收拾桌上的文件,萧子洪这才给李学武做了汇报。 他的汇报跟秘书的汇报有所不同,秘书给领导汇报工作习惯用时间的顺序,而他是用倒叙的手法,从训练场开始说起。 身份的不同,所站位置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对工作的理解和意见自然也是不一样的。 在萧子洪看来,这件事虽然很紧急,不过也是癣疥之疾,对于保卫组来说不算什么。 更跟他印象中的李学武霸气形象不成对比,对方敢在这个时候摸老虎屁股,真的是老寿星吃砒霜。 “我的意见是雷霆手段,震慑宵小” 他给出的意见很直接,不知道是不是在保卫处的这段时间给他的性格带来了些许改变,说出来的话倒是硬气了许多。 “从种种迹象上来看,对方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且带着破坏性质目标进行活动的,正是咱们严厉打击的对象” 萧子洪手指点了点办公桌面,严肃着表情说道:“倒不用管他们的背后站着谁,从下开始抓,从头开始捋,我倒是想看看这些妖魔鬼怪的背后站着个什么玩意!” “不至于的~” 李学武对着彭晓力摆了摆手,示意他将桌上的文件搬走,都是他已经处理好了的。 “我跟领导的意见大致上是相同的,都不赞成大张旗鼓的办” “如果真的要在这个时候办,也不会压下保密部的工作了,毕竟他们来操刀,对咱们更方便了不是?” “所以啊~” 李学武拧了钢笔,挠了挠自己的鬓角,态度很是温和地对着萧子洪说道:“钓鱼就得有鱼饵,钓鱼就得有耐心,有决心”。 “不钓到最后,怎么可能知道这处池塘里到底有什么鱼呢,不钓到最后,你又怎么得知这里哪条鱼最混蛋呢”。 他的语气从和善,慢慢的转变成了阴沉,就是在不经意的几个字之间,让萧子洪轻松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李主任的意思是……?” “李主任是什么意思不重要” 李学武看着萧子洪,认真地讲道:“只要在轧钢厂里发生了这种事,那就是在挑战保卫组的权威!” 他很清楚萧子洪为什么要主动提出快速打击、快速解决问题的方案,因为对方也知道这件事不可为。 萧子洪又不是刚来轧钢厂工作的菜鸟,对轧钢厂近来发生的事不说了如指掌,可也不是没头的苍蝇。 以前软面瓜似的性格这几个月就能成好汉了? 他这是以退为进,明明知道李学武这一次绝对不会强力出手,所以才主动表现的激进一些。 这样李学武顾忌他的态度,自然不会再让他主持这个工作。 本来这件事就应该是储副组长负责的,却偏偏交给了他。 真要是单纯的保密案件还好办,这种牵扯到厂里内部纷争的,他就算是再傻,也不会主动往里跳的。 相信李学武让他来办这件事,也是有这么个意思。 他不想沾染尘埃,每次都拿自己打前锋,萧子洪受够了。 背锅是不可能再背锅的了,这辈子都不会再背锅了。 可这锅不是他不想背就不背的,李学武手指敲了敲桌面,道:“既然他们这么不知深浅,不合时宜的闹,那就找出来,一起打掉!” ----------------- 周四轧钢厂大门口闹出的那场闹剧好像消无声息了一般,但有心人都知道,这件事还在发酵。 轧钢厂保卫组从周五开始便已经有了切实动作,一批人被选调培训,一批人调进京,一批人调出京,一批人被重新分配岗位……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保卫组出现了问题,实际上在这种人事变动中,保卫组的格局早就有了变化。 很多人可能都不清楚,保卫组的干部可不是内部调动,还有向外扩展的。 这代表了董文学和李学武的势力触手正在蔓延到轧钢厂的各个角落。 尤其是李学武兼任管委办副主任的岗位,主管协调轧钢厂各生产贸易项目。 人事、财务、后勤等等,各个方面的工作他都有所涉及。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李主任在布局,李副主任也在布局。 这里面隐藏着的深意很可能是李主任在鼓励李副主任布局。 保卫组的人事变动悄悄地带动了其他组的人事变动,全厂机关都在动,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掌握这种变动的是李主任和谷副主任,两人对于人事权利的掌控一直都很在线。 正因为保卫组开始动了,其他组面临人事和组织调整的时候才没有出现大的舆论。 表面上的不动声色,其实轧钢厂内部早已暗流涌动。 跟前段时间的大学习活动还不一样,这一次搅混水底的是两只巨手在搏力。 带来的影响就是让本该在轧钢厂沸沸扬扬的日商代表访问事件变成了大家默认的绝口不提。 这种缄默好像已经成了这个时代人所特有的能力,他们好像见惯了生死,对之外的东西都毫无反应。 不让说就不说,不让谈就不谈,不让问就不问,在大学习风浪中,他们真的很珍惜宁静生活。 李学武在周五代表轧钢厂签署了一系列的机械和技术采购协议,在同日商合作框架下,符合双方的共同利益。 这件事在所有人的认知中,并没有大书特书,更没有在新闻报纸上发表。 就这么静悄悄的,好像花出去这么多钱,捡了这么的便宜并不会在轧钢厂引起什么水花似的。 李学武也更希望是这样一种状态,在大学习活动最激烈的时期,尽量闷声发大财。 他真的不想轧钢厂在发展最紧要的关头去触碰这个雷区。 真要说他为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选择在这个时期去联系日商,联系意大利以及其他外商,这还得从综合环境因素考量。 历史就是个小姑娘,任凭被描画打扮,你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 李学武设身体会到的,没去羊城前,他在工业领域的社交仅仅限制在了轧钢厂的周围。 而到了羊城才知道,内地有那么多家工厂在跟外商合作。 虽然这中间隔着一道进出口总公司,但具体的业务还是双方在谈判。 尤其是从五丰行的渠道了解了补偿贸易等多元贸易手段之后,李学武更觉得这是一个机遇。 没有人比他更懂这个时代所蕴藏的机遇和财富,这里说的不是个人,而是集体的。 十年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企业,可以改变一个工业体系,还可能改变一个国家的社会现状。 李学武为了自己的理想,终究是要做点什么的,哪怕是……让李主任冒险呢。 他当然不会去冒险,李学武在各个领导小组办公室的名头都是副主任,正的必然是李怀德。 李学武可以这么说,他始终在李主任的高明领导下执行的业务管理工作。 所以出成绩了,李主任会带着他一起分享,真出了事…… 是他! 都是他! 都是他让我这么干的! 就是在这种安静祥和、互相信任的氛围下,李学武在十一月八日星期六同李怀德一起,带领技术和业务团队访问了在京参会的一七厂代表团。 一七厂一直都在吸收外来的技术,他们的设计和技术团队一直在解决的就是技术引进和国产化。 这里面包括国外限制的、不能自主生产的设备,也包括进口价值特别昂贵机械设备。 这里面其实有个很有意思的关联,后来发展的机电一体化学科就是应用了这个理论。 在羊城,双方已经就汽配零件采购协议进行了磋商,正是知道对方将要参加在京举行的馹中综合贸易第五年度谈判,所以采购磋商会延续到了京城。 对方是一位副厂长带队,李怀德并没有觉得身份不对等,人家是集团,他有什么好自卑的。 老李心中认定,对方牛不了几天的,李学武都说了,他以后也是集体领导! 可能是因为有羊城会议的铺垫,又有日商在京举行会谈的契机,双方的采购协议谈判进行的很顺利。 有些细节问题最后都由李怀德同对方的副总做主,或是妥协,或是各退一步,大家对谈判结果都很满意。 轧钢厂在汽车工业领域实现了供应链式的生产模式,一七厂则是多了一个汽配零件采购商。 只要不出现质量和交货问题,那双方就是最完美的合作伙伴。 京城汽车厂? 这里面还真有点问题,说白了就是对方有些忌惮红星轧钢厂将要试车的概念车。 概念车还是李学武给出的命名,纯手工组装,未竟生产线大规模生产,用于实验性质的商品汽车。 京城汽车厂也在羊城参展了,自然就很清楚李主任在何处吹的牛皮了。 什么? 轧钢厂也要造车? 这种新闻前几年经常能听到,现在这样的二傻子可不多见了。 但是!当工业部的领导出面,邀请他们吃饭,李怀德席间的那一番讲话,着实给对方吓了一跳。 这算什么,弯道超车嘛! 京城汽车厂其实跟一七厂一样,能拿得出手的拳头产品并不多。 他们搞出来过第一台摩托车、第一台小轿车、第一台轻卡。 但是,真正落在手里,能实现工业生产的,只有那台着名的212吉普车。 当然了,这些年的兼并和努力,也有轻卡和摩托车在持续生产。 可这两样的应用市场比较小,五几年刚生产的时候还面向市场,可供市民购买。 现在嘛,听说摩托车业务不太好,轻卡的销售还算是凑合。 本来只有212最能打,身边却是出了一个愣头青。 这个愣头青既不搞全品类的汽配零件生产,又不搞核心技术研发,一猛子扎进汽车生产行业,全都靠抄袭。 他们嘴上当然要贬损轧钢厂,说一些不好听的话,可实际上在李怀德请动上面的领导帮忙,从京城汽车厂调工人帮忙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开始打埋伏了。 这边的汽车研究状况,对方已经开始在收集情报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设计参数,但从获悉的情报上来看,那汽车跟原版的威利斯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光从外表上来看,绝对看不到威利斯的影子。 但是,只要有心人打眼一瞧,一定能猜到这车是从哪抄袭来的。 他们也是就情报猜测,轧钢厂自主生产的发动机和变速箱等零部件可能进行了优化和改进,但绝对不会太多。 毕竟时间太短、太紧迫了,没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实现新的发动机和变速箱系统研发工作。 可就算是改进,只要保证威利斯原本的动力,在京城汽车厂的眼里,这也是个威胁。 我们做吉普车,你们也做!这不是呛行嘛! 所以周六下午,李学武带队前往京城汽车厂进行零部件采购协议谈判的时候就触冰了。 京城汽车厂的谈判代表态度不咸不淡,可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在扯淡。 就是零部件采购而已,愣是被对方谈成了技术引进与支持。 也就是说,京城汽车厂将零部件采购业务看做是对轧钢厂汽车工业的技术支持了。 千万不要小看了这种谈判陷阱,这是明目张胆的在抢了。 这要是答应了,那还不是定下了干爹和干儿子的名义嘛! 李学武可不会背这个骂名,更是会让轧钢厂的汽车工业永远背着一个干爹。 所以再三确定对方是否愿意更改合作协议条款,得到否定答复后,李学武便做主,暂停了谈判进程。 会议就在这种很是不愉快的氛围下结束,散会的时候李学武甚至都不愿意跟对方的负责人握手。 他在接受工业报的临时采访时表示,京城汽车厂缺乏一种面对市场的自信和气度。 工业报本是上面安排来做专题采访的,主要是工业部的领导更愿意看到汽车行业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大市场。 在同一七厂的谈判结束后,李怀德和一七厂的副厂长就分别接受了工业报的采访。 到了京城汽车厂这边,不仅仅是李学武被耍了一回,连工业部的记者都开始皱眉头了。 他们来可都是带着任务来的,任务上说的清清楚楚,轧钢厂与一七厂谈判顺利,轧钢厂与京城汽车厂谈判顺利,京城再添一家造车企业。 标题和稿子他们都已经在写了,可看着从会议室出来的双方,怎么会出现这种问题! 你也不要对记者的反应见怪,这个时候,不仅仅经济是计划型的,很多工作也都是计划型的。 在计划中双方就应该是在一片团结祥和的氛围下达成合作,在工业部领导的关怀下实现汽车工业的又一个胜利。 既然轧钢厂的谈判代表发声了,还是这么的犀利,直指京城汽车厂没有自信和气度,那京城汽车厂的干部是怎么说的? “轧钢厂更应该专注于工业基础材料的生产,加大对轧钢工业的技术研究投入,而不是这种照猫画虎的贪功主义”。 好么,这可真亏了是在计划型社会体制啊,记者面对这么劲爆的新闻首先想到的不是曝光博眼球,而是担心双方的合作是否还能进行。 其次再想到的竟然是要将这个消息及时上报给主管领导,再由主管领导上报给工业部领导。 反正没有站着看热闹的,都为两家大型企业没有达成合作而遗憾和懊恼。 他们更因为京城再添一个汽车工业的目标无法立即实现而感到可惜。 所以,李学武还没回厂呢,李怀德那边已经收到了完整的消息。 等他敲开李主任的办公室房门,准备汇报的时候,却是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愤怒的神采。 “你不用自责,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是特么老冯在捣蛋!” 李怀德一摔手里的药盒,气氛地抱怨了起来:“他就是看不起咱们,他就是觉得咱们草台班子乱唱戏!” “可他有能耐跟咱们唱一唱这对台戏嘛,躲在后面玩阴招算什么英雄好汉!” …… 李怀德在办公室里当着李学武的面,骂了好半晌仍觉得气不过,想要去抓桌上的香烟,又忍住了。 “艹他娘的王吧蛋!” “……” 李学武实在是接不上这个话,他知道京城汽车厂现在的一把手是姓冯,可具体是谁他不大认识。 今天跟他谈判的其实只是一位销售处处长,倒真是看得起他的身份,还给提了半级接待。 “人家牛哔也是有牛哔的本钱” 李学武摆摆手,没让站在门口观望的栗海洋进来,弯腰捡起了地上的药盒,嘴里劝慰着。 “人家是各部十二个‘托拉斯’中挂牌办公的第一家试办公司,长子长孙,继承家业呢”。 老李也不知道这损小子到底是劝自己呢,还是给自己拱火呢。 接过李学武递过来的药盒,捏了一粒塞进了嘴里。 最近他也是压力山大,李学武都见他重新叼烟了,现在吃药,就是在负隅顽抗,同戒烟做最后的斗争。 李学武嘴里所说的话其实是发生在六四年十月份,当时国家要求各部门成立十二个托拉斯企业。 托拉斯在国外是个不好的词汇,但在此时的国内可不是。 这个时候,可没有垄断和反垄断一说,全国一盘棋。 李学武为啥说人家是长子长孙呢,从人家的厂牌你就能看得出来。 汽车工业公司京城分公司。 牛不牛? 六四年人家创业的时候,下属就有四个分公司、两个总厂、七十五家直属厂。 北汽、北齿、唐齿、一附、二附…… 人家的领导班子除了书记还叫书记,剩下的都叫总经理、副总经理、总工程师。 轧钢厂的李怀德也做过这个梦,不过一直在努力,始终未实现。 他生气,全是因为轧钢厂在发展的汽车工业同对方相比真是小卡拉米。 京城汽车厂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占了大北窑京城金属结构厂区的,还依此创建了“东郊汽车一条街”。 “长子长孙嘛,多拿多要习惯了,他就是故意欺负您,您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李学武将桌上的茶杯递给李怀德吃药,嘴里还“劝”道:“实在不行咱们忍了,您也别为难,晚几年再造车……” “不行!” 刚把药吃进嘴里的李怀德一激动,药片又从嘴里喷了出去。 随同一起喷出来的还有对京城汽车厂老冯的声讨。 “干他酿,这件事没完!” 第三百三十一章 带嫂子走吧 “叭~叭~叭~叭~” 深秋的六点半,四合院各家各户都已经掌了灯。 没法不点灯,四点多太阳就西斜,五点半天就黑天,这会儿早黑利索了。 今年的冬季管理费收的早,也收的舒心,院里的灯早早的就亮了。 跟门房的烟囱一样,反正都是大家伙交的钱,不用白不用啊! 早下班的回家收拾着准备做晚饭,晚下班的准是聚在一起溜达回来的。 天黑,路上不安全,所以相熟的都会结伴下班回家。 当然了,这个时间点儿,路上黑压压的全是下班的工人,就算是有宵小作祟,那也是茅厕打灯笼,找死。 下班的早晚基本上取决于你有没有一台代步工具。 似是秦淮茹、二大爷这样有自行车的,人家下班回来的就早。 而像老七他们这样舍不得,也买不起自行车的,全靠两条腿捣腾着,一个人走着也没意思。 所以了,天黑是借口,大家伙凑在一块走,也给想处对象的年轻人制造机会了不是。 刚开始处朋友的年轻男女腼腆着呢,有时候男青年比女青年还害羞呢。 有了一起走的借口,你看我一眼,我瞅你一下,走着走着就走到一块去了。 这个时候的恋爱保守又开放,保守的是真保守,开放的是真开放。 保守到拉拉手都觉得脸红,开放到大冬天的找没人地方滚地铺都不觉得冻屁股。 男女老少凑在一块儿,就跟着四合院大杂院一般的热闹。 当然了,这院里各家日子的过法也并不相同,有富裕点儿的,黑了天就点灯,并不在乎里屋外屋的,有人就亮着,心敞亮。 比如一大爷家里,一大妈准赶在一大爷下班回来之前把屋里的灯都打开,让老伴进院也有个望向,看着心里暖和。 用年轻人的说法就是,人生最幸福事莫过于无论你下班有多晚,总有一盏灯为你点亮。 哎,有日子过的仔细的! 你瞧吧,前院三大爷家就是这般,天黑了只点厨房灯,得可着三大妈做饭啊,总不能抹黑炒菜吧。 等饭菜做好了,厨房灯灭了,客厅灯亮了,大家赶紧凑在一起吃饭吧,别浪费了电字儿。 似是这般在意电费的住户还有不少,你就听吧,每到这个时候院里总有大人还催促着小孩子快点吃,吃完快点写作业。 有人问了,以前怎么没听说他们这么在意啊,孩子玩都要开着灯的。 原因是电灯电器的收费办法改了,不是手指查灯泡了。 也不知道哪个缺德带冒烟儿的,发明了计费电表这个坏东西,让各家各户每月得多交不少电费。 以前点的大瓦数灯泡都换成了小瓦数的,甚至为了省钱,都不点灯,点煤油灯了。 三大爷家甚至为了省电费,听匣子音的时候都要调到最小声,据说这样省电! 一大家子人跟做贼似的,支棱着耳朵贴在收音机的喇叭前面,喘气儿声大了都不成,怕影响了其他人收听效果。 千万不要小看了国人的勤俭思维,有的时候甚至不惜以健康和生命为代价。 你就拿点煤油灯为例吧,这个时候经常停电啊,有是为了限电的,有是电线断了,或者哪起火了,各种原因都有。 电停了,人不能停啊,得继续过日子啊。 所以各家都有停电利器,或是蜡烛灯,或是煤油灯。 煤油的价格比蜡烛要便宜,好蜡烛都赶上鸡蛋贵了。 就是有一样不好,点煤油胡嗓子,对呼吸道不是很友好。 再早的都很清楚了,那个时候用电更不方便,家家都点煤油灯。 有晚上看书学习的学生,第二天早上一出门,脸上挂灰就算了,鼻子里面都是黑漆漆的。 知道的是昨晚用功学习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下井挖煤去了。 可煤油就真的比用电省钱吗? 算一算,真不见得能节省下来多少,毕竟煤油也是有储存成本的。 使用条件、光亮度、适应环境等等,真要是拿这个过日子当节约,可就真寒碜了。 李家过日子也节约,不过该花的钱绝对不省,该省的钱绝对不花。 老太太坐在炕上一边看着李姝,一边给老大家即将出生的孩子做小衣服、小被子。 千万别说老太太偏心,给老大家的做,不给老二家的做。 李姝的小衣服、小被子都得单独用一个柜子才能装得下,等顾宁生产了,啥都不用准备。 就算是做婴儿的,那也用不着老太太操心,秦京茹早就准备了。 家里这边刘茵也在做,可备不住的要给李姝也准备,没有那么全。 赵雅芳在南屋看资料,刘茵在堂屋烧火做饭,各自忙活着,都没人说话,唯独北屋的李姝站在窗边叭叭叭地叫着。 每天这个时候她爸爸都会准时出现在院门口来接她回家。 这小丫头已经渐渐的熟悉了这种生活节奏,早上跟叭叭坐滴滴来奶奶家,晚上坐滴滴再回自己家。 她一天能见好多人,说好多话,可好玩了。 今天叭叭来的晚了,她却早早地就站在窗边等着了。 兴许是着急了,或者是太太在忙,没人搭理她无聊的,小嘴一直说个不停。 屋里太亮,外面又太暗,院门顶上的罩灯离这边还有点距离。 所以李姝想要看清外面,得学着太太用双手捂在眼睛周边,贴着玻璃往外看。 小小的她也不知道为啥以前的玻璃很清晰,现在却是越来越模糊。 模糊还不是经常的,而是每当她凑近了玻璃,想要捂着眼睛往外看的时候才会这样。 后来她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小嘴呼出的哈哈把玻璃模糊了。 所以小小的她又跟着太太学会了一招,当玻璃模糊的看不清外面的叭叭时,只要小手一抹,就能看清了。 “叭叭!叭叭!” 当李姝的小手再一次抹清楚玻璃上她的哈哈时,她便见着那道熟悉的身影走进了院子。 “叭叭!叭叭!” 李姝的目光跟随着爸爸的身影,从院门到屋门,再从屋门一直到里屋,她垫着小脚丫不停地叫喊着,欢快极了。 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跟叭叭说话,耽误了他进屋来接自己,李姝就要提高嗓门,提醒叭叭自己在叫他。 “哎呦~” 李学武张开双手接住了从炕上跑过来的闺女,嘴里感叹道:“太太是不是又给咱吃好吃的了?怎么又沉了~” “丫丫~” 李姝听懂了叭叭的问话,小手一指堂屋的橱柜,嘴里叽里咕噜地开始给叭叭讲着她吃了什么。 这丫丫可不是李姝吃了个小丫头,而是她对鸡蛋的称呼。 孩子到了认知世界的时候了,甭管大人是怎么教的,她都会对自己看到的和感受到的事物给出自己的命名。 “哦~吃丫丫了~吃了几个啊?” 李学武哄着她,抱着她跟老太太和母亲说着话,还跟南屋的大嫂打了招呼。 赵雅芳在核对账目,只是应了他一声,告了几个李姝调皮的刁状,手里还在忙活着。 “怎么话儿说的,是你爸和老三要回来?” “国栋说的?” 李学武看向问话的母亲,道:“要是他说的,那就是安排了呗”。 这边正说着话,大哥和姬毓秀从垂花门也进来了。 刘茵往外面看了一眼,帮着两人推开了屋门。 “这是赶一块了?” “在胡同口遇到的” 姬毓秀笑着解释了,伸手就来捏李姝的大胖脸。 李姝有些怕她,小手一直扒拉着不让她捏,好像被捏的多了,都有阴影了。 姬毓秀哪管这个,她是喜欢孩子的,更喜欢李姝这样的混世魔王,也不顾李姝的反对,从李学武的怀里就把她给抢过去了。 李姝咿咿呀呀地反对着,可她太小了,反对的意见在大人的说话声中显得是那么的无力。 也许是从二儿子口中得了准信儿,刘茵的脸上便挂起了笑容。 把李顺和老三要回来的消息也给他们说了。 李学文手里还拎着个袋子,一边听母亲说着,一边掏出了几件衣服和布料。 刘茵瞧见了,拍了他一下嗔怪道:“不是都给你说了嘛,不要再往家拿这些个东西了,影响了你咋办”。 “我倒是想不拿了,可也得说了算才行啊~” 李学文说话是一如既往的简约而不简单,这边说着,手一指李学武道:“您还是让学武去说吧,否则这些个以后停不了”。 “啥呀?” 李学武正要去看,姬毓秀站在一旁解释道:“大哥从单位带回来的衣服”。 “是新衣服呢” 刘茵接茬道:“都是监所里生产的,这东西咱们咋可能白要呢,不是让老大犯错误嘛”。 “谁给的?” 李学武目光看向大哥,兄弟两个坐在了八仙桌旁,他还给大哥倒了杯温水。 李学文也是有些无奈的,捧着茶杯说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黄监狱长安排的,我拿去问,都说不知道,唉~” “呵呵,给你就收着呗” 李学武看着母亲收拾着,是衬衫和裤子什么的。 倒也不是什么时尚新潮的、特殊的,就是一监所里生产的那些服装产品,还有一些边角料之类的。 可就算是边角料,在这个时候也是很值钱的,一般人家哪里能有这个能力搞来这些个。 边角料可以重新裁剪做衣服、做鞋面、做被子里衬等等。 好多人的衣服都打补丁呢,李学文就能往家里带成品衣服了,这得多吓人。 反正是给一辈子过老实日子的刘茵吓了一跳。 上次李学文带回来就被她说过一次了,这次又往回带。 听见二儿子如此说,刘茵不满道:“怎么能占公家的便宜呢~” “可能是工钱吧,或者就是工资” 李学武笑了笑,没在意地说道:“大哥在那可没领工资……” “可不是啊~!” 刘茵提醒道:“学文可是拿了工资的,是吧学文?” “说是补贴” 李学文放下水杯,看着二弟说道:“一监所财务给的,说是我上课的酬劳,不要不行的”。 说着话又示意了母亲收拾的那些衣服,道:“啥时候放我屋的我都不知道,出来的时候我故意不拿,还有人追出来塞给我”。 “那就拿着” 李学武见大嫂也出来了,摆摆手说道:“越是在意,越是紧张,越是有问题”。 “你自己跟黄监狱长说一下呗” 赵雅芳看了一眼李学文,道:“又不是没长嘴,真叫学武去了,人家好心倒成了坏事了”。 “呵呵,不至于的” 李学武笑了笑,理解大嫂的意思,无非是觉得这些小恩小惠的都是监所里跟大哥的关系。 当然了,这里面也有黄干故意照顾的意思,可要是拿到明面上来说,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 这些东西说金贵也难得,说真需要李家还不差这个,这就是个交情。 “用得着你就跟他要,真不需要你也直接跟他说” 李学武站起身,给大哥说道:“平时跟他们相处也大方的,互相有个照顾,省的妈担心”。 “就是,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跟小孩子似的” 赵雅芳瞪了李学文一眼,嘴里借着婆婆的名义说了他几句。 李学文是不敢顶嘴的,他也不在意这个,说就说呗。 母亲和媳妇儿说两句有啥的,弟弟说两句也没关系。 以前二弟倒是不说自己,可特么真动手啊。 刘茵听着老大挨说算是放下了心里的担忧,这会儿帮着李学武给李姝穿了衣服,全副武装的保暖。 李姝不喜欢穿这么多,这让她施展不开拳脚,尤其是到了车上,更觉费事。 在家她喜欢趴在窗边往外看,在车上,她又喜欢站在座椅上,由着叭叭扶着她往车窗外看。 见她不愿再穿外套,刘茵吓唬道:“要感冒的,小心成了鼻涕官儿~” 说着话还用手指刮了刮李姝的小鼻子,让她乖乖地穿了衣服。 这世上有一种冷,叫奶奶觉得你冷。 “要我说,如果不是家里还有小宁在,怎么都要吃饭再走的” 刘茵将包裹好的、只露出一个团团小脸的李姝抱起来,递给了二儿子,嘴里还在唠叨着:“这呛风冷气的,到家千万要喝了热水再吃饭”。 “知道了,您放心吧” 李学武笑着应了母亲的叮嘱,其实他也知道,母亲的唠叨只是对他不在身边的思念罢了。 他已经是二十岁的人了,这些常识母亲从小叮嘱的,又是个惜命的性格,怎么会不知道。 可就算是知道,母亲的话别也是他每天都要享受的爱。 “跟太太说再见” 李学武抱着李姝,让她的小脸朝后,教她打招呼。 李姝倒是听话,这个时候要去坐滴滴了,叭叭说啥是啥。 可真要是学着叭叭说这么长一大段话,她又嫌累的慌,所以简短洁说,使劲儿喊了一嗓子:“太!” “哎~” 老太太倒是有问有答,跟李姝都磨牙惯了的,只要她快点走,别跟这磨人才好。 李姝打完招呼便用小手拍叭叭的肩膀,示意他可以了,启程出发! 却不想,叭叭又教她:“跟奶奶说再见”。 “?” 李姝使劲儿拧着因为衣服太多而被限制的脑袋,看了叭叭一眼,见他眼里的认真,只好再喊了一声:“呐!” “哎~” 刘茵知道儿子在故意逗孙女,所以这会儿见着李姝的意外表情也是不由的笑了。 还没等李姝再次提醒,李学武又教她跟大伯、跟大娘、跟三婶说再见。 …… “唔~~~” 李姝知道自己不挨个招呼完叭叭是不会走的,所以由着叭叭教了,她也用自己的方式打了招呼。 到最后,可能是真的喊累了,或者是心累了,还学着大人叹了一口气。 这小模样可是给屋里逗坏了,大家都在笑她。 她小大人似的,也知道自己被笑话了,小腿使劲儿蹬着,不依地发出哼唧声,催促叭叭快走,我尴尬的快死了~ 刘茵也是笑着拍了儿子的后背,叫他赶紧的,家里小宁都要等急了。 李学武听着闺女不依了,又被母亲催促着,这才笑着出了门。 天气凉了,院里走动的人也少了,只有上厕所的,或者出门办事的才从门口过。 见着李学武抱孩子往出走,院里人都笑着打招呼。 “呦~小肉球回家了?” “哈哈哈,不许叫我们小肉球!” 老七惯会给院里孩子起外号的,管后院刘家的两个孩子,一个叫烟里去,一个叫草上飞,都是腿脚功夫。 管中院的棒梗叫落不下,因为棒梗以前就愿意爬墙头,地上都搁不下他那种。 这会儿见李姝胖的跟肉球似的,又给起了个小肉球。 李姝目光扫过他的笑,小嘴一撅,心里已经不愿意了。 这人真讨厌! 老七倒是没见着孩子的目光,只顾着跟李学武笑闹了。 可就算是见着了又能怎么着,讨厌他的人多了! 给谁家孩子起外号,人家家长心里能愿意啊,顾着颜面嘴上不说而已。 出了垂花门,傻柱正拎着大马勺站在门口听小子们吹牛皮。 见着李学武出来,赶紧招手让他等一下。 这边示意着,回头就跟厨房里面喊了一句。 李学武没注意他喊什么,却是瞧见雨水拎着个网兜走了过来。 “北新桥老商搞了些鸽子,也不知道跟哪个缺德的手里收的” 傻柱站在门口解释道:“怎么卤的我不知道,还挺好吃的,清香味”。 “都给我了?” 李学武瞧见那网兜里有三个饭盒摞着,笑着问了一句。 雨水没等她哥回答,抢先说道:“多着呢,给他端了一盆来”。 嘴里解释了,伸手逗了逗李姝,率先往门外走去,是要送去车上的样子。 傻柱瞅了瞅自家妹子,嘴角微扯,只觉得后槽牙疼。 什么特么一盆啊,洗衣盆也是盆,饭盒大小的盆也叫盆! 商师傅就给端来一饭盆,好么,叫他妹妹一股脑的装走一大半。 本来他叮嘱着给李学武装走一饭盒尝尝就算了,除了给倒座房里的人分,他自己也想多吃几个的。 可你瞧,大家伙吃的都不够了,他还吃个屁啊! 什么叫女大不中留啊!胳膊肘总想着往外拐! 瞧见傻柱呲牙咧嘴的,李学武还以为他有话不方便说呢。 “得了,商师傅的事我知道了” 李学武颠了颠李姝,不叫她闹,嘴里给傻柱说道:“你叫他只管安心等着,一两个月的事,准安排”。 “得~我这也算有个交代了~” 傻柱其实还是心疼他那鸽子呢,嘴上却只能说着漂亮话,总不能给李学武解释这个吧。 瞧见父女两个要走了,他摆了摆手道:“不送了啊,明天晚上咱们一起喝酒”。 “我拿酒” 李学武头也没回地说了一句,抱着了李姝出了大门。 车跟前儿站着何雨水,正将手里的网兜交给下车的韩建昆。 晚上这会儿先送了彭晓力回家,车上就只有韩建昆在。 反正韩建昆也是要跟自己回家吃饭的,否则他咋可能让人家等着,他在屋里说闲话。 “里面还带着点汤呢,还是挂起来吧” 何雨水示意了车尾箱的部分,示意韩建昆找个挂钩啥的。 韩建昆却示意她尽管把网兜交给他,接了网兜后,直接吊在了副驾驶的门框上。 “能行吗?” 何雨水有些担心地说道:“这准得撒了”。 “没办法不撒” 韩建昆话语不多,有啥说啥:“我尽量开慢点,转弯幅度注意着,撒车里更难处理”。 他只跟何雨水说了一句,便帮着李学武开了车门子。 李学武这边也是放好了李姝,跟雨水说道:“没事,就是口吃的,晚上冷了,快点回屋”。 “好好,快走吧,鸽子回家热热再吃啊” 她目光扫过李学武,并没有多看,说了两句话,见李学武上车了,她便回了院里。 院外传来的汽车声音,人已经走了。 雨水紧着进院的脚步也随之慢慢放缓,没再着急。 门房的灯亮着,照得门洞里也是亮着的,从窗子里看,正是闫家老二和老三在屋里烧炕呢。 瞧见雨水回来,闫解放兄弟两个都没有言声,招呼都没有打一个,就像对刚才过去的李学武一样。 不是两人杵倔横丧,而是他们对李学武,对跟李学武站在一起的人有成见。 天气凉,门房的炕虽然小,可也得早早的烧起来。 等从家里吃了饭再过来,还不得冻好歹的。 再说了,真等那个时候烧,烟熏火燎的,大家玩牌也不痛快啊。 延续了夏天时候的热闹,这门房里玩牌的习惯倒是一直存在着。 走了一批人,又新上来一批人,一大爷也没法,院里的小子们跟麦子似的,割一茬,长一茬。 后院的刘光福光荣劳动去了,刘光天支援钢城了,打牌最猛的两员干将没了,隔壁院的孙家老二和老四填补了进来。 有的时候老七几个结了婚的睡觉前也来这边观局儿。 热闹嘛,玩的又不大,上次叫一大爷和姬毓秀吓过一次他们心里都有个准儿的。 闫家比较特殊,闫家老二闫解放不玩牌,老三闫解旷倒是耍牛哔的主儿。 他人不大,倒是鬼机灵,前几个月跟着人家呼呼哒哒的没白跑,手里真正的攒了几个染血的钱。 老话儿讲嘛,货悖而入,亦悖而出,他这钱不是好道来的,也不可能好道走。 他人小啊,这钱不敢乱花,唯独喜欢装大人,大人抽烟他抽烟,大人玩牌他玩牌,主打一个自我揠苗助长。 闫解放不管弟弟的,他们家各自有各自的算计。 院里的小子们少了几个,晚上值班的人就轮的快了,尤其是倒座房的小子也少了。 只要是他值班,准把糊火柴盒的工具搬过来,任凭小火炕上的人吆五喝六的打牌,也不影响了他赚钱。 闫解放心里憋着火呢,入冬了,腿疼。 前些日子大哥没了,父亲张罗着让他接班,他心里拧巴着不愿意占了嫂子的便宜。 结果还真是照他的想法去了,真是嫂子接了班。 这班接的颇为曲折,父亲生了一场病,母亲厌恶了嫂子,伙食也差的要命。 怎么办? 他牛皮吹出去了,要凭自己的能力进厂。 结果呢? 学历有了,可面试的时候腿脚漏了陷,真就没收他。 谁能想到啊,这招录进厂的指标下来这么多,竟然还有面试。 后来他也听说了,不仅仅有面试,还特么有训练和考核。 考核不及格的,照样往下唰啊。 这腿每疼一次,他就记忆起父亲打折自己腿时候的表情。 所以就算是糊火柴盒,他也得把这个钱赚了。 什么钱? 养自己的钱,养孩子的钱。 他在家吃,在家住,一个月能用几个钱。 可就是糊火柴盒一个月又能赚几个钱。 闫解放捏着手里的火柴盒翻了个面,看了看上面的文字。 大学习活动开展以后,火柴盒面上再没有了商标没有图案,只有语录。 这纸外盒糊起来简单,他掐起一摞十来片,捻开后一齐刷胶,然后顺着压线的痕迹,逐个折好粘牢。 他手练的特别快,折好后的纸盒用铁夹子夹一阵子,待胶干了就成了。 最繁琐的其实是糊内盒,得将几沓纸条排齐,人家家里人口多的都是分工合作。 有一人涂刷浆糊,将窄木条逐个弹放至合适位置,然后将沾着纸的木条取下。 有一人取起带着纸条的木条,用右手拇指肚贴着木条捋一下凸出来的纸条窄边。 再将木条对准圈起成盒状,借由带浆糊的纸条的粘合力,将内盒粘贴成型。 再有一人接过圈成型的内盒,套在蜡做的模子上,取一片极薄的木底片,搁在蜡模子当中。 然后双手食指,将盒圈带浆糊的左右两端纸边相对内捋按下,粘牢木底。 再将前后两端纸边按下,最后用右手掌按实粘牢,这就可以取下来了。 闫解放不行,有时候母亲会帮他忙活一阵,但大多时候是他自己一个人来做。 不过他年轻,心思机灵,手指灵活,功夫熟练了,手指翻飞,纸盒糊的又好又快。 糊火柴盒能赚多少钱? 特别不值钱! 一千个才给五毛钱,你觉得他能赚多少? 中院贾张氏也在干这个,可一个月顶了天了才赚五六块钱。 毕竟她得照顾家里,还得干家务,烧火做饭啥的。 不过贾家的孩子多,秦淮茹有时候也帮着忙活,勉强够她自己吃药,够孩子们零花。 有厉害的,一大家子人齐上阵,八九块钱的有,十五六块钱的也有。 闫解放有心气,上个月结算,街道给了他十二块三毛钱,真是吓到了好多人。 他可是一个人啊,就能做这么多。 人家都用身残志坚来夸奖他,可他不太高兴。 这个词是褒义词,可在他听来腿疼,心也疼。 这钱都在他自己手里,有的时候变成了麦乳精,有的时候变成了鸡蛋。 这种东西当然不会进了他自己的肚子,闫富贵知道,这些东西都送去了老大屋里。 院里人渐渐有夸奖闫解放的了,对比的无外乎是三大妈的尖酸刻薄,虐待儿媳。 形容闫解放身残志坚确实有点损了,不过有人这么说:闫家终于见着个人了。 人家说是人家说,闫富贵知道自己家的情况,外人看到的,可不是他了解到的。 闫富贵已经给儿子说过了,让闫解放死了这条心,只要他还活着,这事他就不同意。 闫解放没说话,也没吵架,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似是就想这般活着了。 没听见? 或许是装着没听懂吧。 “闫解放,你还要鸡蛋不要?” 哥俩儿正在门房沉默着,突然被这一嗓子打断,闫解旷差点吓的坐地上。 “你特么……” 他的骂声还没说完,就听见二哥用裁纸的刀子敲了敲小桌子,他嘴里瞬间没了下文。 闫解旷其实怕了二哥了,尤其是二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话变得少了,甚至一天都不见他说一句。 闫解放惜字如金,对着窗外的棒梗一摆头,示意他进来说话。 棒梗倒是胆儿肥的很,上次跟闫解放做买卖差点炸了轧钢厂的团结湖,现在他还敢招惹对方。 “有几个?” “七个” 棒梗瞧了一眼阴沉着目光看他的闫解旷,肥胖的肚子一腆,很有底气地昂了昂头。 这是在院里,法治的院里,再牛哔的爷到了这院也得装孙子。 后院刘光福牛哔不,差点成了街道小霸王。 现在呢? 小王叭都不是了! 所以闫解旷对他的目光攻击无效,棒梗仗着自己后台硬,丝毫不屌他。 “天儿冷,鸡也不爱下蛋,好不容易攒的……” “我都要了” 不等棒梗说完,闫解放便从兜里掏钱,毛票和分票一摞,证明他的钱属实来之不易。 棒梗眼瞅着他数好了,接过来又数了一遍,等塞进兜里拍了拍,他又点头问道:“还是送婶子屋里?” 闫解放没说话,只是点点头,便又继续忙活手里的工作了。 棒梗也是老江湖了,见对方不愿多说,也是顶着闫解旷的觊觎,跳出门,小跑着回家去了。 收钱办事,童叟无欺,贾经理的鸡蛋现在不需要往供销社送了,都送葛淑琴那屋去了。 闫解放真是信任他,也不看鸡蛋多少和大小,棒梗说了他就认,就给钱。 唯独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得送货上门。 现在葛淑琴正在坐月子,那屋里他实在是进不去,就连热水都是让解娣送进去的。 棒梗人小,就算是进了那屋也没人说啥,倒真成了小小快递员。 这一个多月下来,后院两只母鸡产的蛋,一半进了赵雅芳的嘴里,一半则是进了葛淑琴的嘴里。 秦淮茹不知道儿子卖鸡蛋? 怎么可能不知道,可她就是装作不知道,并且叫了婆婆不要管。 贾张氏也懂着呢,这个时候,闫家老二能搞到鸡蛋的唯一渠道,可能只有他们家了。 葛淑琴那个身子骨,孩子又是那个情况,真没有营养,还不是两条命啊。 真如贾张氏这般混蛋的婆婆看三大妈都如恶犬一般,便可见闫家到底发生了何事。 这哪里是鸡蛋,这是救命的药。 一大妈心肠好,看不得这个,经常去那小屋帮忙,秦淮茹有时候也请一大妈帮忙带去东西。 这院里明里暗里的,都有人在送东西过去,就是不愿意惹事,看闫家不顺眼的刘茵都悄悄的送过。 大家心照不宣的,没人再去议论葛淑琴的过往,更没人再去说闫家的事。 真把他们家的事挂在嘴边上,才是对这种行为最大的纵容。 家丑不可外扬,可惜了,闫解旷知道,他们家这点事都臭了大街了。 你当他小小的年纪,为何学了这般的恶习,还不是想要快点长大,早点离开这个家嘛。 看着二哥的冷漠模样,他用脚踢了灶坑门前的柴火,迟疑着说道:“犯得上嘛~” 闫解放手里的活儿不停,好像没听见一般继续着。 闫解旷则是叽咕叽咕眼睛,看了一眼窗外,坐在小火炕上沉吟着说道:“爸妈都不会让的”。 “你想说啥?” 闫解放的声音没什么感情,若不是闫解旷提到父母,他兴许还装没听见。 闫解旷抬起头看向二哥,倔强地说道:“我为你不值,大哥的钱都在爸那,可就见他叭叭,没见他拿钱……” “该干嘛干嘛去~” 闫解放懒得搭理他,扭过身子继续手里的动作,一分钟都不想耽误。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 闫解旷撇了撇嘴,想要再说点儿狠的,可兄弟两个只觉得没意思。 “我就想快快长大,早点离开这个院子” 他这么说着,躺在了炕上,看着灰蒙蒙的棚顶,道:“我厌倦了”。 听不见二哥的回答,只有折纸的声音,他又嘀咕道:“跟我不一样,你是大人了,等过了这个冬天,带嫂子走吧,远远的,越远越好”。 咔哒~ 闫解放手里的火柴盒第一次出现了失误,他手劲儿太大,折成了碎片。 弟弟的话就像是一柄利剑,扎在了他的心上,疼的厉害。 许是发现了二哥僵直的身子,知道他对自己的话有了反应,闫解旷继续说道:“我这里有三百,给你一半,剩下的我还得给自己攒着,只能支援你这么多了”。 “自己留着吧,我哪也不去” 闫解放恢复了精神,嘴里回了一句,重新拿起纸盒折了起来。 “你就是死犟” 闫解旷坐起身子,看着二哥说道:“真要是为嫂子好,就早点搬出去,在妈跟前,她得不着好”。 回复他的是二哥的沉默,以及不是那么快速和流畅的折纸动作。 他再也忍受不了二哥的臭脾气,站起身摔门而去。 听着窗外有人给弟弟打招呼说玩牌,弟弟回复的玩个屁传进屋里,闫解放手里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走?往哪走? 嫂子能接班进厂的,留在院子里她才有的活。 再说他是这副模样,嫂子会不会跟他走还两说呢,弟弟说的那些话,真让他心如刀绞。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这份感情来的太突然,也太过畸形,家里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来,外面的夸奖越多,他和嫂子的距离就越远。 弟弟话越发的让他看清自己不争气的事实,也让他的尴尬处境暴露无疑。 撕下他伪装多日的面具,露出了他痛恨和痛苦的真实内心。 ----------------- “有点腥~啥手艺啊~” 秦京茹撇嘴点评着手里的卤鸽子,然后一口干掉了鸽翅膀。 韩建昆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吃的满嘴流油,忍不住眼角跳了跳。 这么不好吃都三口一只鸽子,要是好吃那还了得? “多着呢,建昆也吃” 李学武将手里的鸽子拆分开,肉都剔下来放在了顾宁的碗里。 “补肝、强肾、益气、补血、清热解毒、生津止渴” 他嘴里背着书,笑着劝顾宁道:“我特意问了,你能吃”。 顾宁皱了皱眉头,看着碗里的肉,抬起头问道:“野地里的?” “想啥呢,这四九城哪有野鸽子”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兴许是哪个小崽子兜里没钱了,城里某处鸽棚遭了灭顶之灾”。 这种事不要太常见,家都能给你挑了,更何况是鸽子棚呢。 这个时代,鸽子可代表不了和平! 第332章 东北教富 已经有五个月身孕的顾宁身子越发的沉。 倒不是说她胖了,也不是她重了,而是懒了。 这种慵懒同她的性格逐渐融合,整个人的气质都在发生改变。 再搭配她日渐丰盈的脸蛋儿,总是会给李学武一种国泰民安的感觉。 夫妻两个吃得了晚饭,便一同到了客厅喝茶。 顾宁喜欢喝茶,不过是小口的喝,慢慢饮。 而李学武却是不一样,他习惯了牛饮,一口就要喝个痛快。 所以有的时候顾宁说他是老牛嚼牡丹似的糟蹋和霸道。 沙发前面的壁炉里照例是烧了木柴的,韩建昆在吃饭前还填了火。 这会儿的两人谁都不说话,一个看书,一个看报,很是安宁。 安宁的条件来源于李姝大魔王有韩建昆抱着在餐厅玩积木,家务又有秦京茹去操持。 跟李学武很意外的一致,韩建昆也喜欢小孩子。 虽然他的性格不是很容易相处,但李姝却很喜欢这位经常在她家出现的叔叔。 晚上这会儿她能让叔叔带着她去找积木、找玩具、翻柜子,想干啥都行。 最能让她安静玩耍的,可能还有来自于小姨的唠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秦京茹在这个家里说话的比例越来越多。 赶上李学武谈兴正浓的时候,她可能还会收敛一点。 但在大多数时间里,整个二层别墅里,就都是她的声音。 “我就说腥气吧,你瞅瞅这饭盒,刷两遍还有味儿呢!” 秦京茹嘴里嘚嘚嘚地说着,手里还拿着那饭盒示意给餐厅的韩建昆看。 韩建昆只是默不作声地给李姝摆积木,然后由大魔王一拳打倒。 “好玩意儿都糟蹋了” 秦京茹也不在意韩建昆是否会回复自己,只要不是两个人独处的时光里,对方多是以哑巴的身份存在。 可今天却是一反常态的,听见秦京茹还在抱怨晚饭的鸽子烹饪手艺差劲的时候,正在摆积木的韩建昆冷不丁地插了一句:“你讨厌的不是手艺,而是人吧”。 他这话说完,厨房里瞬间安静了几秒钟,随后便见秦京茹噘着嘴站在了厨房门口。 李姝抬头望了过去,见小姨的眼睛瞪得比她那池鱼的眼睛还要大,好厉害呀! “你说啥?!” 秦京茹就像是个炮仗被韩建昆的一句话给点燃了。 “你把刚才的话再给我说一遍!” “我说什么了!我讨厌谁了!你给我说清楚!” 韩建昆自然是不会跟她掰扯的,就算是要讲,也不会在领导家里讲。 他的话说完就不管了,好像不是他说的一般。 李姝敷衍地一拳打倒韩叔叔摞起来的积木,随后小手一指厨房。 “……” 韩建昆被媳妇儿说了倒是没什么,可看着李姝的动作和表情,差点眼泪都下来。 可见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了! 这小丫头才多大点儿啊,就知道攒事了! 你看她那小表情,分明是在告诉韩建昆,厨房里的秦京茹在说他,快点揍她! …… 秦京茹的声音有些憨憨的,传到客厅的时候就剩下埋怨了。 顾宁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目光看向李学武,那意思是你不去看看? 李学武却是将手里的报纸翻面,给顾宁回了一个安心的眼神,便继续看了起来。 人家小两口打情骂俏的,他去掺和什么。 这是在他家里,就算是真的有矛盾,两个人还能打起来咋地。 事情的起因他都了解,在饭桌上他已经点过韩建昆了。 男人嘛,有的时候就很幼稚,很小心眼的,在感情事上容易钻牛角尖。 李学武带回来的鸽子,她也不知道怎么听的,就以为是傻柱做的。 要说起他们之间的破事,这一晚上都甭指着消停了。 韩建昆对这些也是有所耳闻,他并不在意秦京茹过于“复杂”的过往,就是话赶话,被对方磨的没法了。 李学武对他们小两口之间的感情基础还是比较信任的。 韩建昆这人内秀闷骚,又受家庭教育影响,绝对不会跟秦京茹动手的,更不会跟女人一般见识。 秦京茹就更不会动手了,她就会瞎吵吵,嘴上不饶人罢了。 真相处的时间久了就会发现,她在生活中表现出各种各样的憨厚一面。 所以顾宁示意他的时候,他选择了作壁上观,这家里太安静了,时常听一听吵架也挺有意思的。 你就说,这老百姓的家里,哪有上嘴唇不碰下嘴唇的,两口子过日子不吵架还能叫两口子? 哎!李学武和顾宁就不吵架。 他还说人家韩建昆和秦京茹两口子奇葩呢,他和顾宁更奇葩。 一个理智又睿智,一个沉默又通透,两口子就算是想找个吵架的理由都没有。 哎~生活索然无味啊~ 这么大的房子里,如果他不说话,李姝不吵吵,就像没人住一样。 李学武喜欢生活气,喜欢房子里有人气,李姝吵闹也好,秦京茹大嗓门也罢,他从来都没说过。 也是了,顾宁好像也没提醒过秦京茹要注意点,这两口子在一个频道上,此刻都选择了看热闹。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李姝不也是如此嘛。 什么玩具啊,什么积木啊,在听着小姨叨叨叨的时候她都没了兴趣。 韩建昆给她又摞了一幢“高楼”可她看也不看。 一会儿看看厨房的小姨,一会儿看看沉默的叔叔。 她鬼机灵的,正是接触外界事物,学习新知识的时候,对什么都好奇。 “我一天天的就够辛苦的了,你还气着我” 秦京茹收拾好了厨房,撅着嘴走出来,手里拎着条墩布,开始拖地。 在座的各位都很清楚,当你老婆开始做家务,尤其是拖地的时候,这个家其实就没有你的位置了。 无论你站在哪儿,无论你正在做什么,哪怕是喘气都是错误的。 所以见着她出来,手里还拎着墩布,韩建昆也是手疾眼快,抱了李姝便站了起来。 “玩完就不收拾呗!” 秦京茹就是想撒气的,可见着韩建昆避战,已经出了餐厅,她只能斜着眼睛抱怨了一句。 这又不是她家,李姝这小坏蛋玩的玩具,她还能说李姝咋地。 一边收拾着茶几上的玩具,一边在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 “等回家的,等以后有了孩子的……” 女人都是记仇的,韩建昆今天给她造成的心理伤害,在未来她都要报复回来的。 养活孩子辛苦? 哼!给你生十个儿子! ----------------- 叮铃铃~ 叮铃铃~ …… 夜里十一点多,李学武便听见书房的电话在响。 可能是被这突然的声音吓到了,在小床里睡的李姝也哭了出来。 “把孩子给我” 顾宁瞧见李学武去哄孩子,拉着了床头的灯,示意他赶紧去接电话。 两人睡的都足够沉,如果不是李姝哭了,兴许就听不见电话动静了。 响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挂断,显然是有重要的事。 依照李学武现在的级别,电话必然是要通到家里的。 “嗯,我是李学武” “李副主任,出事了,是魔都那边……领导让我提醒你收听新闻” “我知道了” 电话是栗海洋打过来的,他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等对方解释了个清楚,他缓缓地答了一句,随后挂断电话。 午夜的窗外黑漆漆的,可却随着这一通电话开始,远处的黑暗渐渐的出现几点星辰。 李学武走到书房窗边往外看,一盏、两盏……就是对面那条街道的住户也有几家的二楼亮起了灯光。 海运仓这边的邻居李学武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谁是谁,更没有街道的人来做调查或者联系什么的。 互相不了解,互相都防着,好像有什么紧要似的。 他能听到李怀德的示警,那其他人的消息又是从何而来的? “出了什么事?” 顾宁的声音从主卧那边传来,是李学武听了电话以后许久没有回去,她有些担心。 李学武再看了一眼窗外,这才在清冷的月光中走回了主卧。 “是李主任的秘书,有工作要办” 看着李姝眼角挂泪,趴在顾宁的怀里一抽哒一抽哒的,甚是委屈。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顾宁的目光里充满了担心,尤其是在看到李学武紧锁的眉头,她知道能让她男人为难的事情不多见。 李学武没有回答,而是将小客厅的收音机搬到了卧室,连通电源后便调整旋钮到了熟悉的那个频道。 刚调整好频道,收音机里便传来了他特别熟悉的那女人的声音。 这夜里都要宣传的新闻着实要吓人一跳的,尤其是对方亲自录播,更是将这条新闻的影响力推向了顶点。 顾宁抿着嘴看向李学武,想问问他是什么个情况。 可李学武也在思考这件事将要产生的影响,尤其是李怀德让栗海洋打来的这通电话。 能让两人同时关心和关注的,唯独轧钢厂,而轧钢厂近来能跟外界挂钩的也只有那一件事。 如果他们的身后,或者直接关联到这个影响,他和李怀德又如何应对。 李怀德是出了名的墙头草,地地道道的投机者,十足的正客。 你让他从一而终,你让他坚定主义,你让他舍己为人,那都是放屁,都是笑话! 他不能输,他好不容易掌了权,他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失败,将轧钢厂拱手让人。 就他做下的那些孽,真要是下去了,还不得上断头台啊。 所以现在出了事,李怀德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通知李学武。 他又很怕出事,所以谨慎小心到让自己的秘书来打电话。 李学武坐在椅子上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以程副主任为首的这些背后到底站着谁。 要说真跟上面那位有关系,李学武是绝对不信的。 也就是李怀德吧,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全是他自己作孽太多慌了心神而已。 轧钢厂近来执行的贸易和经济政策确实有些冒险,李怀德在会议上,包括在私下里说过的话多少有些偏激了。 以前当然不觉得有问题,毕竟当时他自己判断的,风头已经过去了,兴许年底前就会进入到缓和期。 谁想到,突然一个炸雷,魔都出事了,吓得他回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签过的字,做过的事。 人为什么要谨言慎行,越是风光的时候越要管好自己的嘴,愿意大概如此。 说过的话就是覆水难收,人家已经理解了,你还能掰着人家的脑子说不? 李怀德不清楚这件事的影响,但李学武清楚。 现在吹过来的风还不刺骨,明天,明天魔都的事更大,后天…… 关于这件事,李学武是有所准备的,包括在对外合作和工厂内部活动的调整。 李怀德的担忧也是对的,魔都造成的这个风波将要影响全国,基本上所有工厂都要成立管委会了。 轧钢厂先进就在于这里对于大学习活动的进程始终是领先的,对大学习活动的理解也是透彻的。 外面的风吹进来都要以学习的姿态站稳坐好。 厂里的工人更是对这种大学习的热忱逐渐冷却和减退。 变革,总得有个说得过去,拿得出来的理由吧。 轧钢厂一连扩建了几个分厂,投建了几个工业目标,扩招了将近两万多人。 你说这里是反对的,这里是思想落后的不行,得让工人们同意。 可现在的工人会同意上面替换掉李怀德,替换掉谷维洁,替换掉李学武吗? 也可以,你得保证我们厂的福利待遇在当前的基础上稳步提成,得保证持续扩招工人,保证集团化目标快速实现。 这谁敢保证,谁又能做得到。 工人们相信李怀德领导的班子能做到,所以没有人能替换掉李怀德。 与其说是轧钢厂的职工在保李怀德,倒不如说是他们在保自己,保这种发展制度和前景。 人心向善,人心向上,有好的谁愿意吃坏的啊。 能被思想打倒的组织领导有很多,比如后世的伊拉克,为了自由放弃石油,放弃财富,放弃所有。 可你当轧钢厂的职工都是那些傻子嘛? 青年突击队、文艺宣传队、东风学习社,所有的基层组织都在管委会的领导下对大学习活动进行着导向宣传。 这些组织宣传的目标和纲领都是栗海洋从李学武这边拿回去的,由李怀德审阅签发的。 就是那里面的私货,李怀德都不一定全看得出来,更何况是下面。 为什么轧钢厂的大学习活动搞的先进,搞出了前瞻性。 这就是李学武布的局,面对外界洪水猛兽围的坝。 “是轧钢厂的事……?” “嗯” 李学武的思路被顾宁出声提问所打断,他这才发现收音机里已经没了声音。 站起身关了收音机,重新搬回到了小客厅。 “没事的,早点睡吧” 李学武走回来想要去抱李姝回她的小床,却是发现闺女已经睡着了。 顾宁拍了他的手,轻声说道:“让她在这睡吧”。 “那得垫她的小褥子,免得水淹七军” 李学武笑了笑,从闺女的小床里掏了褥子铺在了两人之间。 “明天不用早起的,赶在中午饭过去就行,爸他们也不会回来的太早”。 晚饭过后,李学武主动提起父亲和老三下山,本决定这个星期不回家的两人又得折腾。 顾宁再不愿意动弹,公公回来,她也不能不过去见个面。 李学武心疼她,没让她今晚过去,明天也不用着急,依旧是睡到自然醒。 “叭叭……早……” 夫妻两个说话,不知道李姝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接上了茬儿,小嘴嘟囔着,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两人相视会心一笑,各自带着有些沉重的心熄灯躺下了。 ----------------- “烦死了~” 李学武刚进俱乐部管理处的小院儿,便听见于丽的不满。 “去~离我远点,以后少来这边嘚瑟”。 “我又不是故意的~” 一个男青年死皮赖脸地站在于丽跟前,嘴里还絮叨着:“再说了,就是摔了一下,又没怎么着”。 “还没怎么着呢!” 于丽气呼呼地指了前车圈瓦盖道:“瓢成这样你看不见啊!” “那怎么办呀~” 男青年显然是想耍赖,晃悠着肩膀说道:“我是想修来着,可兜里没钱啊~” “没钱你耍大刀!” 于丽目光扫见李学武进院了,话里的语气不再那么的强烈,又骂了那青年一句,这才跟李学武打了招呼。 “去前院了?还是才来?” 李学武点头应了应,一边打量着男青年,一边回道:“前院转了一圈”。 说着话,指了指院里停着的自行车和男青年问道:“怎么回事啊这是?” “领导好” 还没等于丽解释呢,男青年倒是板板正正地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嘴里还主动称呼领导。 见李学武挑眉头,明显不认识的模样,于丽无奈地介绍道:“我弟弟,于喆”。 “哦~” 李学武微微仰头,再次打量了对方一眼,笑着说道:“长得有点像”。 “才不像我呢,丑死了~” 于丽被她弟弟惹烦了,这会儿真是看不见都讨厌。 她弟弟也不是个乖巧的主儿,这会儿当着李学武的面儿给他姐姐回道:“您说我,还是说您自己啊?” “去~滚边啦去~” 于丽气急了,抬手就要扇于喆,吓的对方连连往后躲。 见姐姐不待见自己,领导又来了,于喆也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赶紧跑路才是对的。 所以边躲着边往出跑,路过李学武的时候还笑嘻嘻地问呢:“领导,啥时候需要司机,我给您开车吧”。 李学武听见他的话,再看了看院里摔的满身伤痕的自行车,实在是不敢答应。 “骑自行车都掉沟里,还开车!你去开飞机得了!” 于丽追着他到门口,嘴里仍自忿忿地骂着。 看着已经跑远的于喆,她又骂了几句,这才顺气。 转回身看了李学武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等回头我去换了新件”。 “算了,反正都是你骑着” 这车子就是李学武买的那台“升职加薪”版,不过已经好几个人在骑了。 于丽从四合院来这边比较远,坐公交不方便,就把李学武的车子骑走了。 她弟弟于喆来过这边几次,知道她有车子,这次是借着出去带心仪的姑娘玩。 甭说亲弟弟开口了,还是有这么正当的理由,她哪里能说不借。 好么,就那么个皮小子,这车子还回来的时候就成这副德行了。 李学武不知道还好,她偷偷去修就算了,可现在被正主抓了个正着,她真是有些没脸了。 “我会修好的” 于丽有些倔强地把车子推到了棚子里,看着李学武进屋的背影抿了抿嘴唇。 拿人家的工资,住人家给的房,再糟践人家的东西,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李学武是真没在意这个,进了她的办公室便开始看桌上的文件。 早就说好的,以后每周日他都得来这边坐班了。 一个是处理俱乐部的工作,另一个是东风那边的事。 俱乐部的工作都好说,眼巴前这点事,就上周成立了个基金会算是大事了。 东风这边的情况比较复杂,工作也多。 于丽和苏晴组建的这个综合办公室需要对接所有业务。 吉城的、钢城的、港城的、京城的、山上的,业务多了,李学武处理不及,照顾不到。 有了这办公室做缓冲,所有问题汇聚于此,由他做批示,做安排,再由于丽两人反馈回去。 “吉城来的消息” 于丽进屋后看到李学武在看文件,便解释道:“说是诸事顺利,已经接手”。 “嗯” 李学武嘴里应了一声,手里的文件是电讯转译文稿,就是西琳的原话。 他去的那一次效果还好,至少大强子认真做事,吉城的业务真的打通了。 包括二叔也隐隐发力,借助林业的关系,帮了西琳不少忙。 这个时候的林业可比后世厉害的多,尤其是森林资源比较丰富的地区。 以前西琳在吉城束手束脚,什么事都做不开,二叔就是想帮她都不知道从哪下手。 现在轧钢厂的办事处做桥梁,二叔可以直接跟西琳对接,需要帮忙了,山上随时都能动作。 吉城这边二叔也是有几分能力,震慑大强子等人不敢妄为。 大强子也是进退两难,所有的路都被李学武堵死了,不跪下都不成了。 在西琳的汇报中有提到,当初扎伤她的那个人被大强子带到了她面前,亲自处理的。 具体怎么处理的文中没说,但依照李学武想来,大强子此举并不是没有示威的意思。 他还是不服气,想要借这个机会吓一吓西琳。 西琳若是被他吓到,那以后他的处境必然宽松一些。 可若是没被吓到,那他该当牛做马,牵马坠蹬都活该。 情况如何不用细说,从西琳来信的举动看,结果已然见分晓。 “告诉她不要急,稳一稳,初来乍到,哪里能不磕磕绊绊的” 李学武将手里的文件放下,给坐在对面的于丽做了嘱咐。 于丽则是记录着李学武的意见,她文化水平不是很高,多数时候理解不了这些信息的,都是学着做,做着学。 “东北那嘎达有些认生,她一个娘们主持工作必然要受到些歧视”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说道:“慢慢来,给她一年时间,哪怕是不赚钱也成”。 于丽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意思就是别亏了呗?” “嗯,理解的很透彻” 李学武点了点她,微笑着说道:“在那么好的环境下还能亏钱,我不仅要怀疑她的能力,还要怀疑她的品质”。 于丽只管记录,至于他的那些话哪句有用,哪句没用,全然不管。 “丁万秋来的消息,不想在吉城待了” 都是吉城的事,于丽将一封书信递给了李学武。 “屁股长尖了?” 李学武没好气地骂了一句,接过已经拆开的信看了起来。 把综合办公室放在俱乐部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用担心保密的问题了。 正因如此,很多不用保密的信件都可以通过邮递的方式到他手里。 丁万秋在信中诉说心中悲苦,吉城的事他没做好,万分愧疚,此时诸事平定,他也想继续为李学武卖力气。 “狗屁吧~” 李学武将看完的信扔在了桌上,端起茶杯说道:“他就是惦记着去港城呢,提醒我别忘了他”。 “兴许是呢” 于丽捏着铅笔,说道:“钢城走了一拨,他必然要着急的”。 “着急也没用,我现在不可能放他过去”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放下茶杯说道:“让他消停儿的在吉城蹲着,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他所有的安排都是有计划的,丁万秋完全不在他当前一段时间内的用人计划内。 丁万秋在内地越久,身上的仇恨就越大,心里的戾气也更重。 港城,早晚要出事,丁万秋过去要有雷霆万钧的气势和必要的手段。 养了他这么长时间,不是听他表忠心的,有事得真上才行。 要论经营,李学武能打闻三和娄姐这张牌,要论势力,李学武能打姬卫东和赛琳娜这张牌,可要论黑的…… 李学武选择不打牌,准备一锅端。 真做这些事,张万河这些人注定是要被消耗的,能存活下来的,李学武也不介意给他们发财的机会。 但在港城,张万河站不住,也做不成什么事。 他就是个老土匪,上山扎寨子起绺子还行,大城市里的尔虞我诈都能玩死他。 所以他们只能蹲在码头,活在船上,有用得着的就安排他们去解决。 丁万秋则是不然,李学武准备送他上岸的。 这老登心肠坏的很,早经历过城里的套路,想他也不是什么好鸟,送过去正好填补东风在那边势力的一个空白。 但在送他过去之前,李学武得磨一磨他的脾气,还得让他习惯于听话。 捡来的野狗想要驯服总得有个过程,既然是用来咬人的,那喂养的时候就不能让他咬了自己。 吉城的事没做好,还有其他城市等着他去开疆拓土呢。 就算是送到港城跑掉了,他得保证对方在内地已经给他赚够本了。 在商言商,当初对方求到自己门前,话里说的清楚,贱命一条,但凭驱使。 李学武也不是心肠狠毒之人,并未拿他做刀,真去港城走了这条路,怕不是遂了他的心愿。 别看他慈悲模样,李学武可知他是戾气颇重之人,葛林也悄悄说过他手段狠辣异常。 这就是一把凶器,李学武怎么都要去了他的势,这凶光不能招了自己。 “跟吉城的消息一起来的” 于丽说完了丁万秋的事,又将一份文件递到了李学武的面前。 李学武看过之后轻笑着说道:“这是好事啊,咱们的人事工作一直都很混乱,正好做出个规矩来”。 “还有办公制度呢?” 于丽伸手点了点文件的最后,道:“周亚梅可是在提醒你了,不仅仅人事关系混乱,办公制度也是混乱的”。 “没办法,草台班子嘛,乱唱戏” 李学武看见周亚梅来信的提醒了,钢城那边她已经在做人事制度建设,也提醒李学武早点完善办公制度。 事业草创期间,李学武只做了两个制度的建设。 一个是财务制度,也就是现在交由大嫂赵雅芳掌握的工作。 另一个就是业务制度,在“任人唯亲”的原则上,以回收站为基础,依托轧钢厂的便利条件,在多个城市布局。 所有的产业都有他的人在做事,而这些人又都跟他有着各种各样的关系。 包括正坐在他对面汇报工作的于丽,从回收站里走出来,接管了俱乐部的工作。 现在周亚梅整理整顿的人事制度也是一个企业完成标准化建设的重要节点,象征着企业走向正常化。 办公制度可以串联所有工作,方便他的管理,也方便各个环节与他联系。 李学武将文件抵还给了于丽点头说道:“这件事交给你来办,有不会的就问楼上那些老家伙”。 “要不要客气点?” 于丽嗔着拍了一下他的手,提醒道:“你说的老家伙可有娄晓娥的父亲”。 “好好好” 李学武被于丽教育了也不恼,笑着点头道:“不是老家伙,都是棒小伙儿”。 见他没个正型,于丽眉眼嗔怪地瞥了他,随后说道:“钢城那边彪子找了周常利给周亚梅帮忙,我这边就用苏晴了啊”。 “随你” 李学武端起茶杯叮嘱道:“不过公是公,私是私,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才是”。 “我知道~” 于丽懂李学武话里的意思,这是提醒她注意防备苏晴呢。 李学武能直接安排给她的工作都是带着信任基础的,有时候必须由她亲自去联络。 真要是出了事,只能卡在她这里,绝对不能关联到李学武的。 选人用人李学武不参与,可提醒她注意,也是基于这一点原因。 “多跟楼上沟通,他们在这里也不是吃白食的,就是给咱们出谋划策的” 李学武喝过茶,给于丽说道:“再给彪子去个消息,让他不要光顾着闷头做事,也关注一下本地势力” “尤其是沿海的!” 他很是认真地点了点于丽,道:“当然也包括吉城,这是咱们的根据地,找人做事顺手一些”。 于丽自然不知道李学武要做什么,落在笔头上的,就是李学武的原话。 其实也没什么,李学武准备开始他的“东北教富”计划了。 明年就要用人,难道临时抓吗? 当然不行,就算是临时抓,人家也得信你才行啊。 做这种事,非得穷横那些人才行,穷的只能横下心来的那种。 不到一年的时间,真给彪子去接触,去了解,去交际,其实时间也是很紧张的。 凑出这么一群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当谁都能驾驭得了大飞,都能找对了方向? 跑大飞的只需要两个人,可做后勤的备不住要十个、二十个。 所以干这个的,必须得是团伙作案,李学武给老彪子要求的就是发掘这样有潜质的万元户。 没钱,有人,贼大胆,活该他们要成为李学武“东北教富”的试验品。 “给西琳回信也叮嘱一下这件事,让她配合彪子做事”。 “好” 于丽嘴里答应着,手写了李学武的要求,虽然写的字不太好看,速度也有待提高,但她的工作态度好,这个办公室主任做的也是津津有味。 “港城的” 于丽在他等自己的时候,将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李学武算是看明白了,这傻娘们是按照地域来划分工作的。 表面上看起来没问题,甚至简洁易懂,可真要是有人这么给自己当秘书,李学武早踢人走了。 沙器之给李学武整理工作和文件的时候不会这样,现在的彭晓力也不会这样。 工作的安排应该是由轻重缓急和事件关联原则来做安排的,不用在乎地域的重复出现。 领导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你不分轻重,一股脑的递过去,如果遇到临时有事怎么办? 领导在有限的时间里解决的问题是有限的,时间不赶的办了,时间紧张的没办,这不是损失了嘛。 当然了,这是个学习的过程,李学武在这间办公室里也没拿领导的态度和身份。 所以于丽怎么安排他就怎么来了。 港城同他之间的联系除了有姬卫东和东风船务的渠道,最快也最直接的就是山上的通讯站了。 因为各地办事处的建设,对保密通讯有了更多的需要,山上的通讯站也由李学武的申请进行了升级管理。 通讯班负责人是原八一六团退下来的,挂的是轧钢厂的编织,可做事却还受山上管制。 那处通讯站就在半山腰,临近的还是避难新村。 一趟趟的房屋里住的都是李学武安排上山的关系户。 说互相监督就有点太直白了,可李学武做事习惯了布局,今天看到的,其实早就有所安排。 自从姬卫东跟他说过娄钰在港城做的那些事以后,这通讯站的联络权限便直接到了于丽的手中。 也就是说,娄姐要跟他联系,只隔着一个于丽。 所以娄姐的来信特别简单,也特别的直白,几个字,杀气颇重:近日将对港城娄家动手。 李学武在娄姐去港时就有所预料,上周便跟娄钰提及此事,他还不信来着。 你瞧瞧,说话这不就到眼巴前了嘛。 娄姐这么的急不可耐,很显然是对方的无礼触碰到她敏感的神经了。 兄弟阋墙,骨肉相杀,在李学武看来全是娄钰的不理智所为。 真要是活的通透,他也不至于让港城的子孙有了祸心,想要照顾儿孙,与女儿坦诚可不是更好一些? 这世上最不值得考验的就是人心,包括子女兄弟。 李学武撂下文件,手轻轻点了点,叮嘱于丽道:“给港城去消息,就说我知道了,请三舅注意,请姬卫东注意”。 于丽是看过这消息的,也明白娄晓娥要干什么,一边在心里说这娘们真狠心,连娘家都干,一边又替她担心,怕港城的水太深,再有个三长两短。 李学武的吩咐让她心落了地,有这些人关照,相比问题很容易解决的。 “楼上……?” 于丽指了指头顶,目光看着李学武,意思是要不要告诉智库。 李学武微微昂头,想了一下,道:“等娄姐传回消息再说吧”。 他倒不是怕娄钰禁不住这个消息的打击,他是怕对方跟自己鱼死网破,或者是要死要活的哭闹。 很明显的,娄姐要是落在那些不肖子孙的手里,怕不是永远都回不来了。 可那些王吧蛋落在娄姐手里兴许还有条活路,到时候说明白,也好让娄钰有个指望。 这个时候说,娄钰真可能要以身入局,让港城有所忌惮。 “你要动手就尽快” 于丽意有所指地提醒李学武道:“人家老资本的,总有几个坏心眼”。 “嗯” 李学武微微一笑,胳膊撑在办公桌上,探着身子看着变聪明了的于丽,道:“如果他敢乱来,我就打死他!” 第333章 假大夫 “杀人是犯法的” 于丽一本正经地给李处长普及着法律知识,并且在道德上谴责了他。 “打人也是不对的,不能因为这种事情就进行人身毁灭,况且还有娄晓娥在……” “你逗我玩的是吧!!!” 于丽在规劝李学武不要走弯路的时候渐渐的发现不对了。 李学武就算是再怎么着,他也是个大干部,她懂的难道李学武不懂吗?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在逗自己玩,包括要打死娄先生的事。 “我真是信了你了!” 于丽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拍了他一下,嗔道:“我怎么这么笨啊,明明知道你越正经越不正经的!” 她说完自己还搓了搓脸,瞪着李学武道:“我还劝你不要走弯路,自己却……” “谁不正经了!” 李学武笑着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认真地提醒道:“你出门打听打听,满四九城踅摸踅摸,还不就是我最正经”。 “还有” 他又给于丽眨了眨眼,道:“走弯路有什么不好,走弯路总比走后门要强吧?” “走……走后门?” 于丽没理解这坏蛋话里的意思,但看得出这坏蛋的表情就没在说好事。 “你又在逗我玩是吧!” 使劲儿拍了一下李学武放在桌上的大手,嗔道:“你就坏吧你!” 说完便将李学武的大手推开,点了点桌面玻璃下面压着的日历提醒李学武道:“你今天闲着了是吧,好些关系还等着你走呢”。 说着话又点了点手边的日记本,道:“彪子走前给我的,有些是需要国栋去的,有些可是需要你亲自去的”。 李学武知道哪家需要他亲自去,各单位的一把手、老领导、干妈家、师母家…… 从羊城回来,他也是拿着忙的借口谁家都没去,包括干妈家和师母家。 师母那边不太方便的,自从老师出了那码子事,他也怪不好意思的。 虽然在这件事里尽心尽力的帮忙,可终究是让对方心生尴尬了,彼此之间的关系不一定有什么,就是见面不好说的。 尤其是师母这边,他早就知道这个情况,却是瞒着她,虽然师母也早有察觉。 你说李学武这人不正经,可对待亲长关系上还是很要脸面的。 同样在干妈那边,李学武也是挺不好意思的。 本来嘛,他也没想着跟郑家的两个儿女多来往,郑家老大是个什么德行他原本就清楚。 郑晓燕的为人却是这一次看清楚了,也不能说他爹没救了好人,只能说别用真心交人心。 这种关系的来往,别较真,别较劲,谁都没有错,错的只是时间和能力。 上一次在干妈家,很显然的,老两口是想缓和一下儿女同李学武之间关系的。 李学武答应过去,也是看在老两口对他照顾的情况,主动过去和解的。 他也是没想到郑希才在里面掺和着,郑晓燕又是那么个态度。 可能从始至终郑家儿女就没看得起他,觉得他主动接触干爹干妈都是为了利益关系。 当然了,只要是处关系,哪有不牵扯利益的,这谁都不敢说自己清白。 李学武主动接触干妈也是为了在街道有个好方便,干妈在他的事业成长期也确实真心照顾了。 他经常过去看望,跟郑树森交流可是真心的,哪怕是他走到了今天这个地位,有了更多的影响力,也从未忘记老两口的感情。 可怎奈呢,人与人的关系就是这样,他做的多了,郑树森和王淑华难免的要跟儿女唠叨。 亲儿女的听见干儿子做的比自己好,还得了母亲的埋怨,他们心里也不好受的。 一个个的都有各种理由,人家老两口面对的又是亲儿女,所以说李学武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的处世原则很简单的,能处就处,不能处就拉倒,跟当年他处对象的原则一样。 现在去干妈家,撞见郑家儿女不仅仅是他不愿意委屈了自己,就是郑树森两口子也不愿意委屈了他,倒让老两口尴尬。 所以这边两家他都是叮嘱沈国栋按时节送礼物过去,表达一下心意就算了。 这人世间有诸般缘法,又有多少是从头连到尾的? 从办公室里出来,还没容等了一会的欧欣跟他打个招呼说上两句,就被楼上的王小琴叫走了。 欧欣自然不敢打扰他的工作,只能是无奈地笑了笑,望着他的身影上了二楼。 楼上王小琴还拿他打趣,说他今年桃花运旺盛。 李学武可没想着桃花运,真要是有运气,倒不如添一半给国泰民安,再添一半给风调雨顺才好。 他被叫上楼,是有会议要开。 周日来这边不仅仅要处理自己的公务,还有俱乐部的工作。 左右还有胡先进、卫青、黄干、周政全、王筝等人。 他们是俱乐部的领导,也是服务大家的干部,以前的事情不多,都是在说玩什么。 可随着形势的变化,会员出事的和将要出事的聚在一起,他们肩膀上的压力也沉重了起来。 王筝先是汇报了一下基金会的筹备工作进展,就目前已经了解到的情况,第一批救助物资已经发放下去了。 李学武有事,这周他们几个作为代表,确实去困难家庭走访慰问来着。 你都说各为副处级,家里必定是有些积蓄的。 可真到了危急关头,就是有万贯家财也不够使用的。 早有准备的还好说,有冷不丁被撤换的,更有去了西北边陲的,连书信无,如何安排家小。 这几个月要说最动荡的部门,还真就是他们所在的强力部门,光是分管领导都换了三茬儿。 具体的大家都选择了闭口不谈,毕竟都在一个系统,说与不说是一个样的。 李学武上周就跟于丽说好了的,从她这边走账,钱直接挂在了俱乐部基金会账目上。 具体都买了什么,花了多少,他没有过问,许是王小琴他们要看账本的。 王筝家里本身就不缺钱的,由她管着基金会,大家都没有意见。 当然了,在会上她的汇报李学武等人还是认真的听了,不是不信任,这是尊重人家的工作。 会议除了听取王筝的工作汇报,还有王小琴带领的组织学习,学习过后还有个讨论。 因为都是一家人,所以关起门来说的话就真挚了些。 周政全先起头,讲起了他在机关遇到的情况,以及昨晚收到的消息。 在座的都不是一般人,昨晚的新闻都有听到,自然不会迷茫。 所以就周政全起的话题,大家都将自己的问题和情况讲了一下。 王小琴最后汇总了一下,就重点问题和工作同大家进行了讨论研究。 她和李学武的情况特殊,工作关系已经转进了卫戍部门,跟地方强力部门不沾关系了。 但是在工作中,所应对的形势变化是共通的,都很迷茫,都很困难。 李学武听的时候多,说的时候少,但该说的时候是一定要说的。 比如王小琴在提到大学习活动对文体活动的影响力时,李学武就讲到:该严肃的要严肃对待,该活泼的要紧扣主题思想。 在座的都是成年人,都是经受过组织培养和实战训练的专业干部,他讲的话一点水分都没有,更没有什么思想关系。 不难理解的,不是叫他们随波逐流,更不是麻木不仁,而是在独立思想上的进化和自主。 当你改变不了大环境的时候,就得适应环境,在波云诡谲的历史进程中努力翻起一朵浪花。 可能是他的讲话太过于现实,也太过于直接,甚至是冰冷的,让会议出现了短暂的宁静。 随后周政全就李学武的讲话发散思维引述了组织上面的一系列观点进行分析。 这屋里的人真没一个是幼稚的,尤其是对当前危险形势,更没有人抱有幻想和期待。 怎么应对危机,怎么处理个人情况,成了会议的主题。 大家都说了一些危险的话,放在外面必然要引起轰动的。 可关着的门,成了他们聚在一起完成自救的防火墙。 尤其是对于即将面临危机的会员们,在申请帮助和指导的时候,大家又能做出什么样的对策。 魔都出的事,在所有人的头顶敲响了警钟,危险离他们并不是很遥远,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前段时间上面的变动就引起了多个强力部门的震动,这一次魔都的风波也必然要影响到京城。 王小琴等人真是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全国都…… 会议一直开到了上午十一点,从会议室里出来,大家的脸上多少都带着严肃。 没有昔日的玩笑声,黄干也没再呼朋唤友的去玩台球,有的只是隐藏起来,却又忍不住外放的严肃神情。 “哎,学武” 走下台阶,王小琴还不忘提醒李学武道:“记得周二到团里开会啊”。 “记得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便往出走,他得回家接顾宁去四合院吃饭,这会儿他爸应该是到家了的。 左杰在学习会的时候帮忙做记录来着,这会儿跟着李学武一起往出走。 他是去吃饭,正好跟李学武一路,能送到停车场。 “你是不是有事跟我说?” 李学武看了身边走着的左杰,挑眉问了一句,随后说道:“有话赶紧说啊,我回家有事”。 “没啥事,就是上次那个~” 左杰犹豫着笑了笑,挺不好意思的,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说”。 “没事就甭说了”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问道:“身体没事了吧?” “早没事了” 他倒也不是吹牛皮,死拉硬,年轻人恢复的特别快,踹两脚,打几拳跟玩似的。 左杰主动来找李学武说话,还是年轻人的脸小,上次给李学武惹了麻烦,在心里总觉得不好意思。 这也就是年轻啊,要是老油条,要么登门感谢拉关系,要么曲线救国送礼品,反正不会等这么长时间腼腆的来领导眼巴前说对不起和谢谢。 李学武挺理解年轻人的,他就是这么过来的,谁还没有个青涩时候呢。 想当初,他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干的蠢事比左杰还不如呢。 跟领导一起培训只顾着听课,跟领导外出他走前面,跟领导参加饭局只记得吃…… 遇到好领导还不跟他一般见识,真有那个小心眼的,给他穿的小鞋差点没挤兑死他。 对于左杰的人品他是亲自考验过的,这次的打架事件也不怨他,所以并没有怪罪什么。 倒是他勇敢地站在了女孩子们的身前挺让李学武认同的,所以走着走着就把胳膊搭他肩膀上了。 对年轻后辈,李学武很少表现出这么关照的动作,而对左杰,很显然的是看好他。 一路上给他讲了许多做事和做人的道理,临上车前还叮嘱左杰,没事少出去转悠,多看看书。 这边是有个小型阅览室的,也算是俱乐部的情报室。 别把情报二字看得那么紧张和严肃,这不是一个专有名词,不是姬卫东和余大儒他们专用的。 很多高校的阅览室都有这样的部门,意思也是收集学术研究成功和前沿科技资料的意思。 更多的意思按照各不相同的功能所限,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俱乐部的会员多是文人出身,别看他们一个个的都在强力部门工作,可要论看书,一个比一个痴。 李学武的阅读量就很少,主要是他没时间,全靠晚上回家陪媳妇儿的时候看。 可他书房里的那些书,他都已经有计划的在看了。 年轻人,尤其是对自己未来有着严格要求和规划的,真的要保证自己的阅读量。 经典名着,科学探索,地理风物,但凡开卷,必有所获。 考验一个人是否有真才学,是否能胜任领导岗位,拉他到台上讲他最熟悉的工作,十分钟就吭吭唧唧的重复前面的话了,必然是不愿意看书的。 似是李学武这般在台上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那定然是有绝对阅读量的。 这倒不是说阅读量直接决定了一个人的深度,反而是影响一个人的广度。 李学武劝左杰看书,那是因为在他这个年纪其实是学习的最好时光。 没有家庭琐事,没有工作缠身,少一点谈情说爱,多一点给书籍,必不会亏了他的。 有人要说了,李学文看的书够多,时间够长,顾宁看的书够多,时间够长,他们上台也能口若悬河吗? 这得分怎么个情况,拿大哥学文来说,你真当他讲不出来? 那你是忘了他的职业了,真没有这个本领,他能留校任教? 教室里坐着黑压压的学生,真有调皮捣蛋的问你问题,你要是磕巴了,他准拿你不当人。 李学文只是面对街坊邻居有学识话题隔阂,又不愿意像李学武似的没事扯闲蛋,所以看着文绉绉的木讷。 跟家里人倒是不这样,尤其是跟弟弟妹妹们,都是文化人,说起话来也是不少的。 再说顾宁,她的性格有一方面,平时不大爱讲话的。 另一方面可能跟她的职业有关系,学医和工作都更需要专注,少有说话的时候。 真要当领导,你让她讲,她其实更有的说。 或许是觉得在家学习的机会难得,怀着孕,挺着大肚子也要看书做学问。 尤其是最近,李学武听秦京茹说,顾宁让她去医院取了不少医书和临床病历来看。 医生的医术成就没有捷径可走,大量的学习和接触临床病历才是努力的方向。 却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的太多,已经开始找中医方面的书来看了。 昨晚她还提及,想要跟父亲学习中医,包括针灸推拿等手段。 针灸大家都懂,可对推拿不甚分的清,有人还将这种医疗手段跟按摩混为一谈。 真要是这样,你洗完澡去二楼和三楼叫的就不是八号,而是挂号了。 以前李学武就跟他说过,不要放弃学习,更不要扔了书本知识。 左杰领会的不够深刻,以为李哥是怕他出去惹事,让他在家待着。 等来了这边,见识了这些干部们的风采,他才知道当领导的也是需要学习的。 来这边的首要任务当然是训练和社交,但其余时分,在花厅也好,在餐厅也罢,总有人在看书、看资料。 为啥大周末的有那么多会员来俱乐部玩,锻炼身体是一方面,更多的是不想受家庭琐事束缚。 家里的孩子大了,孩子多了,连看书的环境都成了问题。 这边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不要太容易,环境好,又不耽误社交,吃喝不愁,大家都很喜欢的。 要不怎么说周小白等人也泡在这边不愿意离开呢。 当然了,周小白和罗云留在这边并不全是因为小阅览室的书,还有…… “哎~左杰,刚才出去的是?” 罗云挽着周小白的胳膊,急匆匆的从后院赶了过来。 她们听见了汽车声音,可小跑到这边的时候赵老五都在关大门了。 左杰见她们两个的着急模样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着问道:“来找李哥的?” “问你话呢~怎么问起我来了?” 罗云说话一向是直来直去的,尤其是跟年龄相仿的,在院里属她能咋呼。 左杰可不敢跟她吵吵,更不敢拿她逗闷子,手指了指刚才还有车的停车位,道:“你自己看嘛”。 罗云看不上他的啰嗦劲儿,气的一撇嘴,转头给周小白说道:“得!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了~” “你这比喻用得……” 左杰刚想对罗云的话点评一番,却惹得罗云怒目而视,眼瞅着就要喷他的样子,吓的他又收回了嘴里没说出来的话。 周小白的脸上全是遗憾和落寞,早上过来的时候还看见他的车在这里的。 她当然知道对方来一趟不容易,多是要处理工作的。 可以前只要是上午来的,多半是要在餐厅这边吃午饭的。 她和罗云在服务部值班来着,可是一直从小窗口里看着了。 从发现他的身影后,两人便急忙的收拾着,紧赶慢赶的还是没赶上。 本以为他是来吃饭的,刚刚可以偶遇在一起,没想到人已经离开了。 罗云见着周小白不言声,蔫头耷脑的,便抻了一下她的胳膊,趔趄着往餐厅走。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我看你这枝头全是红豆了!” “这句用得好~” 左杰见她们要去吃饭,便也跟了上来,嘴里还给罗云捧着下茬。 罗云懒得搭理他,依旧劝着周小白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你要是吃不好,这枝头的红豆都不好了~” 她似有所指地在周小白的脑袋上比划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就算是愿君多采撷,可君不喜欢了怎么办~” “哎呀~” 周小白被她逗的没法,红着脸推了她一下,叫她不要再说了。 “我说~我说~我偏要说~” 罗云撅着嘴,凑到了周小白跟前儿说道:“你越烦我,我就越说~” “说什么呀?” 左杰笑嘻嘻地凑到了罗云的面前,真心想要跟她说说话的。 可罗云抬手一巴掌直接按在了他的脸上,使劲儿往后一推,嘴里嗔道:“你怎么跟赖皮缠似的,没见着我们说悄悄话呢嘛~” 江湖规矩,女生凑在一起说悄悄话,男生是不能偷听的。 左杰被嫌弃了也不恼,嘿嘿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是在说李哥吧~” 说完他也不等两人回复,笑着往前走去,嘴里还意有所指地提醒道:“李哥刚才还提到你们来着,你们不愿意听我说就算了~” “哎!” 周小白见他说完就走,着急的招呼了一声,可也不见左杰停下脚步。 而罗云狐疑地拉了她一下,目光瞅着离去的左杰低声跟周小白嘀咕道:“你傻啊,他说你就信,骗你的”。 “他……他刚才在一起了” 周小白这会儿有些迟疑了,可嘴上仍旧替左杰辩白着,说的是两人刚刚看见的,他就跟李哥一起走来着。 罗云伸手一怼周小白,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钻牛角尖了!” 说完示意了左杰的方向,冷哼道:“你等着,我去给你问!” 她就烦左杰的面瓜性格,一点都不豪爽,尤其是在姑娘面前,唯唯诺诺的,跟娘们似的。 所以左杰怎么跟她套近乎她都不愿意搭理对方,这会儿被周小白磨的没办法。 明明知道左杰可能偷听到了刚才两人的对话,故意用李学武来钓她。 可瞅着好姐妹这副相思豆的模样,她又能怎么着,愿者上钩呗! 但就算是咬钩,她也不是好糊弄的,要是对方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她非给他一巴掌不可! “左姐(杰)!~你站那!” “罗云你故意的是吧!” …… ----------------- “呀呀~” 李姝从一下车开始,小嘴便不停地喊着呀呀。 可不是想鸡蛋吃了,而是叭叭说了,今天爷爷回来了。 你说她人小,事儿可懂的不少,家里谁对她最好,到啥时候都记得。 李顺每次回来都稀罕不够的就是她了,她也是借着爷爷的威风上蹿下跳的逞能。 只要是爷爷在场,那这个家她是老大,没人敢说她的。 吉普车刚刚停稳,她便急不可耐地要往车下蹿。 顾宁坐在一旁都得给她让路,她先下。 秦京茹从副驾驶上先跳下来,从李学武的怀里接了李姝,李学武这才容得空下车。 指挥车要比轿车高,顾宁是被李学武抱下来的,她跟李姝一样穿的都很多,很臃肿。 李姝不让抱,非要自己走,从后面看两人,一只大企鹅领着一只小企鹅。 秦京茹见李姝由她妈妈牵了手,便跟着韩建昆一起去后车厢卸东西。 这些吃的、用的有李学武今天上午从外面带回来的,也有她们给姐姐家里带的。 秦京茹结婚以后事情多,工作忙,也很少来四合院这边。 就是新婚休假,赶上回门那一阵过来一趟。 秦家姐妹两个现都在城里,不知道羡慕死多少村里人。 她们之间的相处,倒也是亲近的很。 你想吧,韩建昆家里底子厚,公公走之前还在厂里上班的,正儿八经的工程师。 现在韩建昆给李学武开小车,她在李学武家里当保姆,是比很多人都高了一等。 但秦淮茹现在也不弱了,虽然家里还是这个模样,可毕竟是副科级干部了。 再给秦淮茹几年,日子绝对不比一般人差。 但凡两家亲戚关系走的近的,多是情况相当,高了低了都不会这样近蜜。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说的就是这么回事。 你看李学武带着老婆孩子回来,院里人是个什么态度和反应,再对比其他。 不要说什么势利眼,这是人之本性,能做到不歧视比你身份底的就已经很有素质了,结交比你身份高的,没人会说你的。 “快看看,是谁回来了~” “哎呀,小肉球回来了~” “呀!” …… 李姝大魔王驾到,这周每次回四合院这边,总有人笑着逗她。 今天是周末,中午这会儿阳光正好,院里走动的人也多。 见着顾宁领着孩子进来,不方便跟顾宁打招呼的,都借着逗孩子的机会说了话。 顾宁多是微笑着点头,有认识的便招呼了。 李学武走在后面,被傻柱拦住在倒座房门口说话来着,由着她们娘俩先进了垂花门。 过门槛子的时候李姝是被同样进门的一大爷给抱了过的。 李姝使劲抬起头看了看一大爷,小嘴抿着一笑,逗的易忠海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们老两口一辈子都没个孩子,要说对孩子的喜爱,这院里可能没人比他更强烈了。 但这也是老两口之间的一个伤,他不愿意委屈了老伴,可是从来都不主动提起这个话题的。 这院里今年添人进口的可是不少,有结婚的、有怀孕的,还有李姝这样意外到来的。 要说这院里的孩子谁家的最好,还真得说李家积德行善。 你就瞅吧,这小丫头吃的圆滚滚的,大眼睛里全是机灵。 就是李学武结婚,媳妇儿怀了孕也没耽误了对她的照顾和关爱。 这孩子长的快,也壮实,难得的欢快和早慧,见着他打量也不害怕,还知道笑呢。 “叫爷爷,说谢谢~” 顾宁笑着拉了拉李姝的小手,示意她打招呼。 李姝回头看了看妈妈,小嘴叭叭地喊道:“呀呀~” 她又想起今天是来干啥的了,目光已经看向了奶奶家,可知道爷爷在哪了。 听见西院的车动静,再见着垂花门口的热闹,李顺早就从屋里出来了。 这会儿李姝看见的,就是爷爷笑呵呵地走出来接她呢。 李姝身上的衣服笨,她也跑不起来,看见爷爷出来,小脚在原地着急的直蹦跶,小嘴里一直喊着“呀~呀~” “啥时候回来的?” 易忠海见着李顺出来,笑着招呼道:“可有段日子没见着你了”。 “上午刚到家,听他一大妈说你出去了” 李顺一边从地上抱起了李姝,一边跟一大爷打着招呼。 同在一个院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两人的性格都是很随和的,相处的倒是比其他人融洽一些。 这个时候刘茵也从屋里出来了,一边招呼着一大爷,一边叫顾宁进屋。 听见李姝的小嘴里一个劲儿地叫爷爷,便笑着拍了她一下,嗔怪道:“有了爷爷就不叫奶奶了是吧!” 李姝两只小手笨笨地搂着爷爷的脖子,被奶奶打了,小腿儿晃了晃,扭过脸去装看不见。 李顺在山上也惦记着家里,惦记着家人,尤其是这会儿被大孙女哄的,很少开怀大笑的他是一刻都不想给大孙女冷脸的。 “可见着是好爷爷了,可着劲儿的撒欢呦~” 易忠海笑着逗了一句,眼里对李顺全是羡慕。 李顺腾出一只手来示意了屋里,跟一大爷说道:“走,屋里坐,好长时间没见着了,说会儿话”。 “等一会儿的” 易忠海哪里能看不出来,李家这是好不容易家人团聚呢,几个儿子和儿媳妇都回来了,他咋好意思去打扰。 抬手示意了手里一直拎着的东西,笑着指了后院道:“等我把东西送回家的,或者你到我那去也成”。 “那就甭烧火了” 李顺真心地邀请道:“跟他一大妈说,中午都来这边吃,咱们喝点”。 “不了不了,家里都好饭了~” 易忠海连连推辞道:“这会儿就等我回去吃饭了”。 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拍了拍李姝的后背,示意了李顺赶紧进屋去:“等一会儿的,等一会儿我泡好茶来叫你”。 这么说了两句,他边拎着东西往后院去了。 李顺则是颠了颠怀里的李姝,逗着大孙女叫爷爷 等他们爷孙两个进屋的时候,堂屋已经被白雾笼罩了。 这个场景李姝很熟悉了,每天奶奶做好饭,掀开锅盖的时候屋里都跟仙境似的。 大家早已习惯了这种情况,视线也就模糊一阵,各自还说着话。 所以就算是刘茵嘴里一个劲儿地催着他们上桌吃饭,可大家还是聊的热火朝天。 老三李学才最是能说,兴许是在山上憋的狠了,又没人说闲话,到了家里不是找姬毓秀说就是拉着大哥学文说不停。 等李姝进屋了,他又从父亲怀里把大魔王接了过去,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教她叫三叔。 “不是都会说话了嘛,怎么还不知道叫人呢” 教了好一会都不见李姝开口,他也是着急了,不住地盯着李姝的眼睛,叔侄两个大眼对小眼,互相怀疑。 李学才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教了半天怎么不叫人呢。 李姝也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怎么了就让自己叫三叔啊! “叫三叔” “……” “三叔” “哎~” …… “哈哈哈~” 李姝也是真给面子,李学才叫了,她就敢答应,逗得屋里人这会儿都笑了起来。 赵雅芳坐在炕边对李学才笑道:“让你逗她,吃亏了吧!” “什么孩子这是!” 李学才也是哭笑不得,抖了抖怀里的李姝,瞪着眼珠子纠正道:“我是你三叔!” “哎!” 得~这回更瓷实了! 李姝见着屋里人都笑,她也觉得好笑,小嘴一个劲儿地乐着。 要说为啥笑,她也不知道,反正大家看着她笑,她就跟着笑呗。 “净瞎逗扯” 李顺瞧见老三要去打李姝屁股,明知道他不是真打,可还是抢过孩子护在了怀里。 “可算是看见大孙女了,上次我去山上还念叨呢” 刘茵将饭菜端上桌,嘴里笑称道:“这家里谁都不好,就大孙女好”。 李顺才不管她的唠叨呢,听着怀里大孙女的指挥,一会儿拿这个,一会儿拿那个的。 顾宁瞧见李姝将公公指使的满屋转悠,有心说李姝一句,可公公完全不给她这个机会。 平日里她就觉得李学武宠孩子过了头,没想到公公现在比李学武还过分。 你说李姝怕谁? 顾宁打也不打她,骂也不骂她,现在说话还听,要是长大了该怎么办? 当妈的都不动手,当爹的又是个女儿奴,这小丫头长大了还了得?! 俗话讲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李姝这小脾气要是没人镇得住,那可不是揭瓦这么简单了。 “学武怎么没见人呢?” 刘茵看了一圈,家里除了小闺女还在羊城没回来,就差李学武了。 这会儿搬了东西进屋的秦京茹示意了外面解释道:“跟倒座房说话呢”。 “这又是拿的啥,家里啥都不缺呢” 刘茵说半截话,见着秦京茹两口子往屋里搬的东西又惊讶了一下。 顾宁见婆婆看过来,目光扫过那些东西,其实她也不知道。 倒是秦京茹,刚才在后车厢搬东西的时候看过了,嘴里说道:“是李哥今儿上午带回家的,家里留了一部分,剩下的都在这了”。 刘茵翻看了箱子里,见是牛羊肉,还有猪肉蔬菜啥的,嘴里一个劲儿地埋怨着孩子乱花钱。 她相信以儿子的能力购买这些不是问题,可寻常百姓家哪里用得着这么吃。 可也就是用箱子装了,要是让院里人瞧见,说不得要传出什么去呢。 韩建昆的嘴严实着呢,只是放下东西就往出走,车上还有些东西是他们拿给表姐家的。 秦京茹则是在屋里帮着刘茵收拾了,有些东西还得送地窖里去。 李顺从山上下来也带了些土特产,花生坚果之类的,见秦京茹忙活着,便给刘茵说了,一并给装点。 秦京茹连连拒绝,刘茵却是不由分说地给装了一小口袋,示意了后院道:“给你姐家也拿点,你的那份等回去的时候带着”。 盖上地窖的盖板,刘茵还不忘叮嘱秦京茹:“这就送过去,赶紧回来吃饭”。 “在我姐家吃了” 秦京茹拎着东西出门,跟韩建昆汇合,嘴里还拒绝了过来吃饭的邀请。 一顿饭真没啥的,她又不是没在李家吃过饭,今天确实是来看她姐的,不然也不会两口子都跟来了。 要是往常,她还得留家里收拾屋子呢,今天也就是赶上李学武说了,只待一中午的。 他们两口子刚走,李学武就从垂花门里进来了。 傻柱非拉着他在倒座房喝点,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乱七八糟的事。 李学武现在回来这边的时间少,很多事都不愿意搀和,就傻柱那张嘴,嘞嘞起来都没完。 你说他能唠点啥,单位里的事,院子里的事,七大姑八大姨,家长里短的,跟娘们似的 出来的时候雨水送他,在屏门口给他解释了,她哥好像有点病。 也不是身体上的,雨水猜测应该是心理上的。 再早说是癔症,或者精神病,那是她哥,一起住着,能感受得到她哥的心理变化。 就何雨水自己说的,兴许跟她着急上火的,也可能是嫂子怀孕,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当爹妈的,没有老人给跟前,压力有点大。 何雨水主动找他说这些,是希望李学武能帮帮她哥。 喝顿酒唠唠也好,还是想个办法化解她哥心中郁积也罢,怎么都成啊。 李学武倒是很直接,直说了她哥现在比胡同口那些老太太的嘴还碎呢,要不然让他去混那一片吧。 这话也就是故意逗逗雨水,最后在她的不依和声讨中指了指家里,言明了他爹都回来了,找他这假大夫开什么方啊! 第334章 好尴尬啊~ “嘞嘞啥呢,等你半天也不回来” 刘茵见着儿子进屋,嘴里唠叨道:“还以为你在外院吃了呢”。 “是柱儿哥” 李学武苦笑道:“拉着我扯了一会闲话,颠三倒四的”。 这么说着,他洗了手,跟抱着李姝吃饭的父亲说道:“等会儿您给瞧瞧,别不是什么郁症”。 “哎呦,咋还这样了” 刘茵听着也是邪乎,示意了儿子上桌吃饭,嘴里还说着:“这几天瞅着没啥事啊,怎么就”。 “吃饭” 李顺倒是很淡定,示意了李学武,他则是给怀里的李姝夹着菜。 李姝就是个大混账,饭前那会儿被众人投喂的小零嘴吃的快要饱了,现在就是闹腾。 看谁吃的香了,她就折腾她爷给她夹,吃一口好吃了才咽下去,不然就呸呸呸。 小孩子就这样,上桌也吃不了什么,纯粹的想要获得参与感和认同感。 地上那桌是家里儿女的,炕上这桌都是老人的,按照辈分,泾渭分明。 唯一特殊的就是李姝和李雪了。 李雪不在家,李姝成霸王了。 对于小姑姑不在家这件事,李姝并不像奶奶那般想念,这个家里有一个姑奶奶就行了。 小姑姑真要是回来,她在奶奶家的受限制程度就得高不止一个等级。 小姑姑坏,逗她不说,还跟她抢吃的,还故意气她。 要是其他人,只要她跟太太或者奶奶告状,自己准赢,可唯独小姑姑不成。 她也是渐渐的知道了,这家里是一山不容二虎了。 在李家,按照东北老习俗,未出阁的姑娘就她们两个,都是身份贵重的姑奶奶。 姑奶奶之间打架了怎么办,当然是分出大小王来才算是为止呗。 当前阶段,李姝是干不过小姑姑了,但她脾气倔,不想当小王,只能是屡败屡战,百折不挠。 “二哥” 吃饭的时候,李学才抱着饭碗吃的特别的香。 一个是家里饭,二一个是家里的气氛,三就是妈妈的味道了。 正因为对家里生活和饭菜的思念,他这会儿主动叫了二哥,有些迟疑着问道:“我和爸现在能不能下来了?”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打量了他有些谨慎的神情,好笑道:“你想下哪啊?这不就在家了嘛”。 “我是说……” “吃饭” 还没等李学才再说,姬毓秀夹了一筷子菜在他的碗里,提醒他不要再说。 李学才有些幽怨地看着她,眼里全是不解。 明明都已经没啥事了,为啥他还要留在山上? 当然了,上山陪父亲,照顾父亲是应该的,可就是父亲也不能老在山上待着啊。 这一个月都不能回家一次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他询问的还是自己二哥,也正是家里对形势把握最好,最得信任的。 可二哥还没说什么呢,姬毓秀为啥不让他说了? 姬毓秀见他委屈的模样,捧着手里的饭碗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不动筷子,长出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是好。 李顺喂了李姝,瞥了老三一眼,嘴里没说什么,可目光里的责备却让李学才低下了头。 赵雅芳起身帮李顺添了一碗饭,嘴里却是主动开口,帮李学才解释了一句。 “学才,事情有些麻烦” 她给李学文又添的饭,重新坐在了椅子上,示意了李学武这边,道:“你二哥为难,是魔都那边又出了事,早上的收音机里播了新闻的”。 听大嫂这么说,李学才抬起头先是看了自己二哥一眼,又看向了姬毓秀。 他见到二哥一副淡然的模样没觉得很意外,毕竟二哥身份愈发的高,气度也愈发的沉稳。 从姬毓秀的脸上他倒是看出了些许的无奈与忧心。 “……是真的?” “恁多废话呢” 没等姬毓秀回答,炕上坐着的李顺皱起了眉头,训斥了儿子道:“屁股长尖了,一刻你也是坐不住,还想着坐堂?” “爸……” 李学才有些失落地看了一眼父亲,放下手里的饭碗,只觉得吃啥都不香了。 姬毓秀用茶杯给他接了一杯温水,走到他身后用手捏了捏他的肩膀,轻声劝慰道:“反正你们学校也不开学,再缓些日子又怎么了”。 “我就是想回家待着” 李学才看了一眼二哥,嘴里顿了一下,又说道:“再说,山上那么冷,爸……” “别没话找话” 李顺撂下筷子,瞪着眼睛看向李学才训斥道:“你要是有心学医,消停的跟我在山上眯着”。 “你要是不想学了……” 他话说到这里,示意了二儿子方向道:“趁早丢了这惹祸的身份,别再拿自己当什么天之骄子,早点让你二哥给你安排工作”。 说完扭回身子,重新拾起筷子在桌上一顿,道:“是去车间也好,去扫大街也罢,我不拦着你”。 “爸……” 李学才还要再说,却被母亲的眼神示意着把嘴里的话憋了回去。 顾宁瞧见小叔子的为难表情,在桌子底下捅了捅李学武。 李学武却是当没感觉,只在顾宁要皱眉的时候,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顾宁不太了解实际情况,很多话都不好做主和说明。 但她知道,只要李学武答应,给小叔子安排个能回家的学习条件还是不难的。 看样子李学武是不同意的,宁愿让李学才跟着公公在山上,与姬毓秀分隔两地,也不给他安排。 要说狠心,她是当嫂子的,李学才是李学武的亲弟弟。 该安排、该照顾的,应该是李学武主动提出来,或者直接就给安排了。 但现在李学武不言声,公公和姬毓秀都是这个态度,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家和万事兴,顾宁心里想的是这样的,从进屋开始,她就瞧见婆婆更多的关注小叔子。 毕竟是小儿子,又是在山上,这家里就李学武说话好使,她更不想让婆婆为难,跟李学武说起这个。 李学武已经给母亲解释过了,老三的情况适合在山上磨一磨。 另外还有老三的这个身份,甭说他是大学生了,就是中医院,乃至是四九城里所有医院里的医生,又有哪个真正是平安无事的? 恨不得把所有的医生都赶去乡村,尽快实现全民医疗的伟大目标。 可这种不现实的竭泽而渔落在实处就是,有些医学院里的学生也会被提前分配下去。 你就想吧,小学毕业的都能当牙医,更何况是医学院里的学生呢。 跟着父亲学医,总比跟那谁似的,写小说找出路强吧。 若是大哥处在老三的位置上,他也不至于这样安排。 可就李学才这个性格,尤其是没啥心眼子的样子,真在家里晃悠,说不上哪天就晃悠出事了。 最了解你的人多半是对你关心的人,家里人说的话虽然不好听,可都是真心实意的。 李学才也是在山上憋的狠了,村里有多少蚂蚁他不清楚,可山上有多少人他怕不是查了很多遍了。 每次看着训练场进进出出的汽车,总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跟他们一样自由。 其实要李学武来说,枉他还是大学生呢,难道不清楚自由是相对的嘛? 自由就是不自由,不自由才是自由。 中午这顿饭就在李学才的郁闷,以及全家人的无奈中吃完了。 饭后李学武没等父亲开口,拉了垂头丧气的李学才出门,找个地方跟他单独谈。 午后的阳光依旧温暖,可李学才的心却是哇凉哇凉的。 跟着二哥过了垂花门,看着是往东院自己那间屋子去的,心里更是酸涩。 明明说好的是给自己盖的房子,可现在自己对象都住进来了,他都还没住几天呢。 李学武只是往东院走,并没有进东院的门,姬毓秀住在那边,万一有个不方便的多不好意思。 过门房的时候,李学武往里瞅了一眼,见没有人,火炉子却烧着,便推开了门,示意李学才跟着进来。 白天这边多是老太太们纳鞋底和聊闲篇的地方,中午她们得回家准备伙食,毕竟今天是周日呢。 往常自然不会没人,因为上班的都在厂里吃,家里不赚钱的都是两顿饭。 再说了,这四合院也就晚上需要值班,白天倒是无所谓,出来进去的记得关门就是了。 火炉子不用想了,必然是下午还有局儿的,指不定前后院哪来的老太太在这边看纸牌的。 纸牌是一种通俗的叫法,各地都有,但也不太一样,就是长条形状的硬质纸面印刷着水浒传里的一百单八将。 李学武随手翻了翻窗边的木桌抽屉,里面正好放着的就是这种纸牌。 李学才没有心思观察这门房如何,一进屋便坐在了炕上发呆。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伸手轻轻扒拉了他的脑袋,笑问道:“魂丢了?” “……没有~” 李学才抿了抿嘴角,抬起头看向二哥,道:“我知道你要跟我说啥,我都知道”。 “嗯,你是大学生的,啥不知道” 李学武点了点头,抽出椅子坐了,背对着窗子,看着三弟道:“就是有点不甘心,还有点小郁闷,再就是对我的不服气了”。 “没有~” 这一次他倒是回答的很坚决和迅速,他哪里敢不服气二哥的,说不好一巴掌就过来了。 真要是被二哥打了,甭说父母不会给他做主,说不得还要在姬毓秀面前丢脸。 他可真不敢捋二哥的虎须,当弟弟的算个屁,早前大哥都挨二哥的揍。 李学才也不是没见过脸酸的人,但像是二哥这般一句话没说对,抬手就打人的还是很少见。 当然了,这都是以前了,现在二哥可是好二哥,回来之后可没动手打过他。 就是有的时候二哥一瞪眼睛,他还是忍不住的胆颤。 尤其是上次在交道口派处所里,二哥拎着那长枪垛那人的手,他现在还记得二哥的凶狠。 所以被二哥叫出来单聊,他心里也在打鼓,早在出门的时候他就已经屈服了,决定乖乖的跟父亲上山学医。 而被二哥带来这边,他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不挨打。 因为以前二哥就是这样,打自己绝对不会在家打,都是找背人的地方收拾。 收拾完了他要是敢回家告状,许不是被他又堵在哪揍一顿。 李学武也是看出了弟弟害怕他,连目光都不敢跟他对视的。 “说让你上山,一方面是父亲,他的性格不适合留在城里上班” “我要上班,不方便照顾父亲” 李学武看着三弟说道:“我知道你想说大哥,你是看见大哥能回家了,好像没事了是吧?” 李学才偷偷看了一眼二哥,显然心事被二哥知道了。 他这会儿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吃饭那会儿真想到这一点了。 如果大哥在家待着没事,为啥不跟他换一换。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香烟点燃了,烟盒就放在了桌子上。 吹了一口烟雾,再次打量了弟弟,嘴里解释道:“不让大哥去山上,一个是为了他能在山下随时接触学术,不至于把吃饭的手艺丢了”。 “二一个是监所那边需要他,轧钢厂这边即将上马的几个项目也需要大哥参与” 这么说着,李学武用打火器敲了敲桌子,道:“大哥老实本分的,并没有什么问题,我得给他安排出路吧?” “就像你一样” 李学武又指了指老三学才,道:“让你能安心跟爸学医,与安排大哥去监所是一样的”。 “不让大哥上山的最后一个原因你自己好好想想”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火机,抽了一口烟,用手夹了,在鞋跟上磕了磕。 李学才低着的头点了点,说道:“刚才毓秀跟我说了,大嫂身孕”。 “你呀,几辈子修来的好” 李学武用手指点了点三弟,道:“要不是我亲弟弟,当初遇着毓秀如何都不会介绍给你的”。 李学才听得出二哥的情绪,抬起头看着二哥道:“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李学武看着他的眼睛,道:“不让你下山,另一个原因就是你连毓秀的心眼子和成熟劲都没有!懂吗!” 他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瞥了弟弟一眼,抬手示意了家里的方向,道:“你必须得承认,毓秀虽然没上过大学,可在社会上这点事,比你看的明白呢”。 “嗯,我知道” 李学才在二哥面前只有唯唯诺诺的份,他不敢说不字,更不敢提意见。 李学武再次抽了一口烟,说道:“你的那些个同学现在都怎么样,不用我给你絮叨,你也很清楚他们的状况”。 “你想想,你真要是在家待着,你能保证不去招惹他们,但能保证他们不来找你吗?” “你再想想” 李学武指了指院子里,轻声提醒道:“你就觉得咱们院里没人想要害你,害咱们家是不是?” “不用多的,只要你跟着那些同学或者朋友出去几次,准有人从你这里,把咱们全家都牵扯进去” “你信不信?” “我知道了二哥” 李学才不傻,他只是缺少社会阅历,以及对生活的理解和经验罢了。 真要是傻,也不可能在这个年代考上大学不是。 还正因为考得上大学,所以对于生活上的理解就不如他二哥这样的大学漏子。 “不要埋怨毓秀”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给弟弟讲道:“她若是有其他心思,又怎么会住在这里,哪个姑娘家家的能这般舍得自己” “若不是关心你,又怎么会劝你多学习、多磨练,你成才了,你们以后的日子才会好过”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点爱情观都没有?” 李学武说通了弟弟,看着他也懂了的模样,伸手轻轻拍了他的脸,轻笑道:“对爱情要有耐心,更要有信心和决心”。 “谢谢二哥” 李学才心里的阴霾散尽,也笑了出来,感受着二哥的改变,他也主动开起了玩笑:“还是二哥的爱情经验丰富”。 “……” 李学武有点后悔了,刚才拍弟弟的时候应该用点力气的。 李学才哪里敢给他弥补的机会,说完这一句便挑起来跑了。 窗外还能听见他撞见姬毓秀的交谈声,小两口是从“二哥打你了?”的这种让李学武大无语的话开始恢复亲密关系的。 兴许是听李学才说了,二哥不在东院,在门房,能听得见他们的说话声,姬毓秀的声音便消失了。 她也知道自己的怀疑对于二哥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这会儿早不好意思地拉着李学才往东院去了。 李学武抽着烟,又好气,又好笑,不过脸上还是满意的表情居多。 家和万事兴,所有人都懂的道理,可家里人多了,总有人要先懂,先去做。 哥兄弟们都成家立业了,这种关系的处理没必要让父亲和母亲去忧心的。 就算是李学武不站出来解决,大嫂也会找李学才和姬毓秀一起说的。 他这支烟还没抽完,门房的门便又被打开了。 “说完了?” “爸,怎么没躺会儿?” 李学武见父亲进来,赶紧站了起来,扔了手里的烟头踩灭了。 李顺打量了儿子一眼,摆了摆手,示意他坐,自己也是坐在了炕上。 “送你大姥去倒座房,你妈她们说会儿话” 给儿子解释了一句,李顺的目光始终在儿子的脸上逡巡着。 在山上,李顺挂念着家里,可最担心的还是这个二儿子。 以前这小子淘气,他的心整天跟他吊着。 可现在儿子出息了,他这心还是放不下来。 别人都羡慕他有个好儿子,年轻位高,权重有才,这羡慕在他看来,却是压在肩膀上沉甸甸的负担。 这个家都是老二在支吧,老大的安排、他和老三的安置,压力全在儿子一个人的身上。 留下家里的娘子军,儿子还得照顾着。 可在他想来,外面的形势肃杀,儿子位高,又何尝不是高处不胜寒啊。 以前他是家里的天,一家之主不是耍威风的,而是护家小妻儿周全。 现在儿子愈发的能耐,反倒让他这做父亲的给儿子填了负担,添了麻烦。 分家时说好的,另户单过,就是老二不管家里,又有什么关系。 刚才见儿子叫了老三出门,李顺这心里是又熨帖,又窝心。 老父无能,累儿子多受罪。 他是不善于表达父爱的,一辈子都未在儿女面前表现过温柔,中午家人团聚,多饮了几杯酒,这会儿倒显得有些话多了起来。 李顺从自己年幼时跟着父亲学医开始,讲起了很少跟孩子们提起的陈年往事。 李学武见父亲难得有谈兴,便做起了听众,时不时的点头应和。 外面闪过几道身影,有目光投进门房,是烧了火炕准备玩牌的小子们。 他们哪里能想到,上午玩完了牌,下午还准备玩的,烧得了火炕回家吃饭的功夫,门房被人占了。 要是院里的老太太们,这些小子或是叫奶奶,或是嬉笑捣乱的就把人请走了。 可李学武正坐在屋里,他们哪敢进去照面。 平日里见他躲都来不及呢,这会儿去门房共处一室,那不是有病嘛! 所以李学武目光扫过几个身影来了又消失不见,便也没什么动作,依旧是听着。 李顺也是喝多了,有感于今天全家团聚,见他们兄弟和睦,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兄友弟恭。 这心里一时想着老父亲,又想起散落各地的亲人。 最亲的兄弟一个南,一个北,他尚且如此思念,更何况是老母亲了。 前段日子儿子结婚,二弟、三弟回家探亲,让老母亲险些病倒。 人老了,甭管儿女有多大成就,最想的还是床前尽孝的。 这么一对比,他的几个儿子都拢在身前,多是自家老二的功劳。 想及此处,李顺长舒了一口气,很少见的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膝盖,点头道:“你是好的,你是好的”。 “爸,多宽心” 李学武见父亲感慨,轻声劝慰道:“世间多风雨,仍有晚晴天,一切会过去的”。 “嗯嗯,我知道” 李顺拍了拍儿子的手,点头道:“我没抱怨,就是说说,说说心里话”。 父子两个相视一时无言,心中有诸多话语说不出,也不必说。 老父懂他的辛苦,他懂老父的付出,这家里父慈子孝,兄弟和睦,亲人无忧,又有啥可抱怨的。 温暖的门房里沉静了好一会,李学武这才主动开口提到了父亲的工作:“山上的暖棚支起来了吧?” “嗯” 李顺也由着儿子的思路整理了情绪,缓缓点头道:“下霜之前就烧了,跟菜棚子一起搞的”。 这件事还是李学武跟齐耀武提起的,当初在矿洞里搞无光蔬菜有了经验,今年正合适挖暖棚搞反季节蔬菜。 相比于在矿洞里种植,暖棚的可选性就更多了。 不仅仅是中医院的药材培育项目需要,山上的训练场和驻地也需要。 垦区先要实现自给自足,再实现创收增利,卫三团这后娘养的,没办法跟亲儿子比,可也不能自甘堕落了。 李学武去卫三团的时间少了,可对那边的关心并没有少。 山上的蔬菜大棚区建设由他做主,通过训练场和回收站进行了投资建设,中医院因为有项目,也是投了本钱的。 卫三团动用垦力在秋天之前,就已经完成了第一期的大棚区建设。 山上并不缺少燃料,那处小煤窑真借上劲了。 缺少的砖头是红星村砖窑烧得,缺少的水泥和玻璃,以及大棚塑料这些物资是山下购买的。 多方协调,共同努力才有了山上的那一点成果,今年如果种植得当,喜获丰收,那明年更要加大力度开发垦区的。 卫三团大部分人力都在山上驻扎,训练强度很高,持续性的对城市作战以及反恐、反劫持等训练科目的深入研究,加大了队伍对后勤的压力。 齐耀武一边能看到队伍的快速成长,一边愁着后勤的消耗,可以说是又当爹又当妈。 好在是卫三团的爹多妈也多,包括从地方合并改变进去的王小琴和李学武都是有能耐的。 尤其是李学武的父亲还在山上,很多项目李学武都是从第一视角、第一手资料去做计划的。 听着父亲讲了许多山上的事,与训练场和卫三团反馈过来的信息相论证,李学武算是补了近期忙没上山做调研的作业。 “得跟您商量一下” 李学武挪着椅子凑近了父亲,轻声开口道:“您也知道,轧钢厂、卫三团等几个单位与中医院合作的医药项目正在展开” “还有个情况您也许不知道,轧钢厂与港城五丰行将要合作在京投建三个食品加工厂” “这是个大的合作框架,内容包括但并不限于食品相关的” 李学武看着父亲的眼睛,很是认真地说道:“港城的市场,包括外销市场是个很大的机遇”。 “你们厂怎么这么激进?” 李顺微微皱眉看着儿子,道:“步子迈的这么大,也不怕扯了蛋?” 他想的是,钢铁厂本身是重工业企业,这怎么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开始搞食品工业了。 山上的项目他是了解的,就不说了,食品厂要是罐头这样的也无所谓,虽然有前期的合作铺垫,但骤然加入的港企还是给了李顺一个惊讶。 李顺担心的是在目前大的形势下,对外面的态度并不是很友好,儿子所说的合作也并不是以中医院为主要基础和目标了。 他是老实本分的,身为中医院的人,在山上拿着中医院的支持做项目,自然要为自己的单位着想。 从儿子的话语中他是不难理解的,轧钢厂是要借助港商资本,立足京城建厂,展望海外市场了。 如果说中医药能走出国门,畅销海外在后世是一种荣耀的话,在目前来说就李顺本人而言,却是没什么可光荣的。 国人尚且用不及这一福利,怎么能为了更大的利益,而优先供给海外市场呢。 “你们是怎么想的?” 李顺虽然喝了酒,可脑子清醒着,看着儿子追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我说是为了赚钱,您也觉得我太功利了” 李学武看着父亲,认真地说道:“可我要说是为了中医药的未来,您会不会觉得我找借口诓骗于您?” “有话就说,遮掩什么?” 李顺打量了儿子一眼,点头道:“我相信你”。 就这么一句,李学武的心里算是有了底,嘴里开始给父亲做着解释。 轧钢厂这边关联着卫三团、中医院等单位,那边于五丰行合作搞流水线式制药厂,看似是资本逐利,可也是对市场的一种占有。 李学武在给父亲的解释中着重提到了中医的未来,包括中药的未来,还是拿西医来做对比。 李顺也是认真地听着儿子的离经叛道,并没有出言打断。 就像他刚刚对儿子的回答,他相信自己的儿子不是傻子,更不是疯子。 当前的中医地位与西医并无两样,但从上个世纪西医进入内地以来,其所表现出来的治疗先进性已经在改变世人的观念了。 就拿开膛破肚来说,古时也有这种医疗手段,可到近现代中医很少使用了。 西医对这些手段的突破是中医无法企及的。 在西医推广上,更有人不遗余力的鼓吹和推崇,这诚然是科学技术的进步,但也给中医的发展设置了障碍。 戊戌六君子梁先生当初可是用生命来维护西医的。 他的肾没毛病,就史料查勘,仅仅是细菌在作祟,中医可解,抗生素也可解。 真说起来,动刀的那位可是协和一把刀,医术高超之辈,真怨不得人家,全是最初的诊断出了问题。 梁先生看见自己的肾光滑无病变,面对学生的义愤填膺是怎么做的? 不要登报,不要控诉,免得刚刚进入国内的西医夭折于他。 李顺是家传医术,父亲曾经也是坐堂的大夫,家里尚有一块匾额,证明曾经的辉煌。 他对于西医的理解是进入医院后真正接触了病例,面对儿子的担忧,他是有切身体会的。 所以当李学武逆向思维,从市场化逆推中医药的未来,不得不让李顺点头。 “建厂是标,传承是本” 李学武轻声说道:“世人多逐利,真有一天没了吃饭的碗,又有多少人能塌下心来学中医?” 李顺微微仰头,眉头紧皱不展,嘴里说道:“看得那么远,顾家尚且不及,这份担子颇重,你也不是医者,又何必自讨苦吃”。 “我是追名逐利之徒,哪里看得见苦” 李学武笑了笑,没在意父亲话里的担忧,嘴里犹自辩解道:“真要是所有人都能吃得起中药,那也算是我的一个小小成绩了”。 李顺看了儿子一眼,脸上浮现了些许微笑,问道:“所以呢,你想干啥?” “药方”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中医院里的那些药方,我知道您能拿得出来”。 “拿,也得有个规矩” 李顺倒是没在意儿子的用词,直了直身子,看着儿子等待他的下文。 李学武点头应和道:“您按项目所需索取药方,我保证轧钢厂在合作项目中充分尊重中医院的权益”。 李顺看了一眼儿子,提醒道:“这是公事”。 “就是公事” 李学武认真点头确认道:“时局艰难,形势愈发紧张,再不出手,那些药方……” “我知道了” 李顺出言打断了儿子的话,扶着炕沿站起了身,嘴里应道:“你且等着消息就是了”。 这还是父亲头一次这么痛快地答应了自己的请求,李学武望着父亲的背影,一时无言。 可能是觉得他成熟了,做事有章法,办事牢靠许多,不用再操心则个。 又可能是刚才自己的那些话触动了父亲,让他舍得面子,破了规矩,去谋求那些珍贵却不被重视的药方。 这药方医方还是五几年献医献方时所大量收集的,这一次回来,应儿子所求,李顺还真打算把这些材料一并带去山上。 城里的形势他只是听说的就触目惊心,不敢多想,又何况是儿子给这些宝物找了可以惠及大众的去处。 一把年纪了,儿子尚且都有心为中医做些什么,他又怕则个。 干,他娘的。 ----------------- “我没病” 傻柱颇为无奈又好笑地看着媳妇和妹子。 下午他也是刚刚睡醒,便瞧见李叔坐在自家炕头前。 老婆挺着大肚子站在一旁,满眼的担忧,妹子则是轻声同李叔说着什么。 “我真没啥毛病” 见屋里人都不搭理他,傻柱再次强调了一句,看向李叔确认道:“叔,我身体可好着呢”。 “嗯,我知道” 李顺表情也是很淡然,没表现的多认真,刚才给傻柱已经号过脉了。 这会儿他刚睡醒,心跳快的很,自然不能再号了。 不过李顺也是早把望闻问切的手段融会贯通在日常的沟通中了。 点头应了雨水的解释,又安抚了傻柱的情绪,李顺开始说起了他没在家这段日子里,院里发生的事。 就是拉家常,傻柱最开始还有些迟疑和防备,可不见李叔施针问药,便也放下了心神戒备。 他当然愿意闲扯淡了,尤其是难得一见的李叔上家来了,更是胡扯七八的,什么都说。 从最早的老彪子走,到闫解成死,再到后院刘光天调去东北,这院里好多人家都有了变化。 傻柱家就在中院最正的正房,耳听八方的主,整天五脊六兽的,啥闲话都听得到。 李顺也是在跟他闲聊中给他瞧了病,还没等傻柱讲完后院的事,他已经下了方子。 “没啥事,肝火有点旺” 在傻柱的错愕,以及迪丽雅和雨水的紧张中,他直言道:“就是闲事管的太多了”。 “……” 傻柱刚刚还在质疑自己到底有病没病呢,没想到李叔给了他一记暴击。 “我就说他是闲的” 雨水这会儿也是变着法的安慰她哥,看似不满,实则是在说劝他不要多想。 “少说两句吧,给叔拎箱子” 迪丽雅轻轻拍了小姑子一下,叫她不要再说,关心地看了一眼傻柱,示意了李叔话里的意有所指。 雨水被嫂子提醒,主动帮李叔拎了药箱,在傻柱的愣神工夫出了里屋。 “叔,我哥这……” 出了门,进到院子里,离家里远了些,雨水这才问出了口。 李顺却是摆了摆手,道:“没啥事,就是多思多想,肝火郁结”。 说着话还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提醒雨水道:“要不说他是闲的呢,多给他找点事做就好了”。 “真吓着我了” 雨水有些后怕道:“昨天晚上还在我那屋唠叨到了半夜,我还以为我妈上他身了呢”。 “乱说~” 李顺知道这码子事儿,可他从来不讲这个的,医者也是孔子门生,子不语怪力乱神。 “一会儿给他抓药,熬好了记得让他晚上喝了,安神醒脑,多观察几天就得” “还是要给他找点事做” 李顺看了雨水一眼,叮嘱道:“别让他闲着”。 “得嘞,叔我知道了” 雨水点头应道:“正好我嫂子身子不方便呢,这门市那边的活儿就都叫他去”。 也真是豁得出去,雨水可不怕累着她哥,送了李叔回家,转身就去找了小燕。 怎么安排的不知道,反正门市部喜提一免费壮劳力,不仅不用担心使用过度,人家家属还挺乐意呢。 李学武看着傻柱被小燕几人指使的溜溜转,跟沈国栋站在倒座房里看得直乐。 “武哥,有个事得给你说一下” 沈国栋忍不住摸了摸额头,瘪着笑地说道:“大强子往这边通信,被赵老四给截了”。 “啥时候的事?” 李学武看着他的模样微微一皱眉,吉城的事刚刚落地,别把火引来京城。 对张万河的处置跟在京的这些匪二代无关,李学武并没有祸及妻儿的想法。 “听说是大春先写的信” 沈国栋挠了挠下巴,解释道:“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听说了吉城的事,写信给大强子” “信中说,没想到浓眉大眼的大强子也会背叛掌柜的,卑鄙无耻”。 “而在大强子的回信中又是一个说法” “大强子埋怨是大春先背叛张万河的,他也是很委屈,还骂大春血口喷人”。 沈国栋颇为古怪地看着李学武,问道:“武哥,这事您知道吗?” 李学武想起在吉城给大强子做的扣儿,好像还真是他说的大春等人已经投了他。 这……好尴尬啊~ 对于大春和大强子之间的口水仗,他能说什么? “嗯,我不知道啊!” 第335章 加速!冲! “领导,工作简报” 彭晓力见领导进屋,端茶倒水接衣服,打水递鞋烫毛巾。 好一通忙活过后,这才将工作简报递了过去。 “嚯~今儿都已经是周四了?” 李学武翻了翻简报上的日期,嘴里感叹道:“这时间过的可真快!” “是您工作多,忙忘了” 彭晓力将毛巾投洗干净搭在了脸盆架上,嘴里搭着茬儿,手里又拿了鞋刷子,将领导刚换鞋来的皮鞋简单清理了一下。 天冷了,外面温度下降的实在是快,瞅这几天天气的变化,眼看就要下雪的样子。 倒还说了,大河都开始封冰了,城里的海子也早就冻实成了,有胆大的敢上去玩,每年都有淹死的。 这外面的天气越冷,轧钢厂厂区办公室和车间就越热。 不是别的,这几个大锅炉房日夜不停地烧着,夏天还要用团结湖来做冷却池,冬天的采暖可是早早就供应上了。 其他单位赶上天冷了,职工们多是聚在暖气片跟前猫着。 你再看轧钢厂,好么~~~! 这屋里干,彭晓力跟沙器之取的经,时不时的就往暖气片上浇凉水。 当凉水泼上去,只听“呲啦”一声,窗台跟前瞬间起了白雾。 就是这么的热! 那锅炉里的热水先走暖气管子,出来的时候就是一百度,到团结湖冷却池里的时候还得六七十度呢。 你就算吧,走这么一大圈暖气片它能掉下去几度。 在办公室里坐班久了的,都跟家里拿一双棉拖鞋来。 只要不是经常走动,基本上穿不住自己的棉鞋。 李学武的皮鞋还是去年发的,今年卫三团又发了新的。 他这人对吃的精心,对穿的倒是随意,新鞋就给了上周回家的老三。 这个时候的皮鞋那可真是皮的,就他这个大个子,拧扯一冬天都没见着要坏。 里面的毛有些倒了,可他出门就上车,下车就进屋,倒也没觉得冷。 所以在办公室的时候,他多是穿一双春秋皮鞋,或者就一双拖鞋。 彭晓力给他当了两周的秘书,对这些工作倒是日渐的拿了起来。 也没说不舒服,或者繁琐的,倒是任劳任怨的模样。 收拾他的皮鞋,是因为上面沾了泥土。 上午从家里出来,李学武按照昨天说好的,也没去接他,而是先去了卫三团。 周二在驻地开会,研究了一下实验团队的战法和训练大纲,同时就冬季后勤保障工作做了讨论研究。 今天上午他同卫三团参谋长张成功一起检查了宿舍、大食堂和机修队的工作。 特别是检查了位于卫三团驻地门口的特种经营商店,同负责经营的轧钢厂销售处人员进行了简要沟通。 因为是刚刚完成合改编工作,团里又启动了一系列的训练和开垦任务,战士们的后勤给养必须得跟上。 在原有的基础保障上,李学武在会议上也正式提出了营养计划。 练兵不能光练胆,肚子里没油水,怕不是十分力气也就能用出六七分。 训练李学武不是行家,但在后勤补给上面,他是齐耀武最大的依靠。 说白了,有钱没难事,没钱万事难。 特种经营商店业务开展的很好,一监所、轧钢厂、三监所,以及其他联合企业的优秀商品汇集于此,真给京城的老百姓亮了亮绿灯。 因为不是计划生产范围内的商品,所以特种经营商店里的货物不需要票据。 这跟议价商店的销售规则有些类似,但特种经营商店商品的价格绝对没有议价商店的高。 特种经营嘛,货物来源渠道特殊、经营渠道特殊、商品性质特殊。 毕竟很少看到有工厂直接摆摊做生意的,酱料厂除外。 就拿轧钢厂的五金和汽车来说吧,京城汽车厂也没说把汽车摆在“货架上”、“橱窗里”啊。 你还真别说,就消防工具车来说,轧钢厂整备翻新的威利斯还真有市场。 几个月了,这边卖了七台,真有单位从这边把车开走,每次都能引来街道上众人围观。 逐渐的,这里的汽车可以卖,特种装备可以买,便被很多人所熟知了。 其实知道这一处的年轻人更多,他们来这边也会去看看汽车展厅,但都是来买训练衫和训练裤的。 更有小崽子们钟爱的臂力器等健身器材和体育用品。 特种经营商品,营收利润有一半是要交给卫三团的,算是租金,也算是合作经营的费用。 从来都没有人细究这笔钱到底应该以什么款项入账,财务这边算房租方便就用房租,算调拨方便就用调拨。 因为轧钢厂有新的投建项目,所以这一处特种经营商店里的商品又要增加新品类。 卫三团自然欣喜地看到商店营收日益增多,也更对李学武的经营手段信服。 从团驻地回来,他又马不停蹄地与轧钢厂工程部门汇合,去了亮马河沿岸的工地视察。 按照前期规划,去掉营造工人新村的计划用地,在现有的工业用地基础上,重新划分了功能区域。 酒厂、罐头厂以及多功能食品加工厂按照顺序与三产工业生产车间相排列,打造产业园区,形成供应链优势互补。 后续将要投建的玻璃钢制造厂也会在亮马河沿岸布局,在没有得到明确土地划分的情况下,李学武打算占一块是一块。 当然了,现在土地已经封冻,没有办法进行土建作业,但该有的计划都在做。 跟造船厂不同,食品厂和玻璃厂等投建工业在合同洽谈初期就已经拟定了建厂进度,不用那么赶。 这周一李学武还接到了来自造船厂的协调函,申请一批特种钢材的指标,用于基础项目建设。 李学武也知道徐斯年在营城很为难,工作很不好干,但现在这个形势下,想要有所作为,谁的工作又是好干的。 你就说李怀德的工作好不好干吧,天天办公室一坐,业务有李学武帮他分担,财务有景玉农帮他分管,各项工作都有人负责。 可你就见着贼吃肉,没见着贼挨揍。 这几天老李也是心慌慌,顶着好大的压力,一边是看着轧钢厂里的动静,一边是听着外面的风波。 要说胆战心惊、如履薄冰,还得是老李。 这不嘛,李学武从彭晓力递过来的工作简报上就看着,老李今天中午的火车,还得赶去羊城。 这是早就有的行程计划,不过定下来的时间是周一。 也就是周日在听到了那则新闻以后,李怀德给了他提醒,自己也做出了行程调整。 羊城的交易会对外展销部分在这周日就要结束了,而参加交易会的团队也将会撤回。 按照原定计划,展销时间结束后,参展单位要延长参会时间到下个月中旬。 这段时间主要是给羊城本地的进步师生参观和学习。 考虑到参展成本,以及实际利益,轧钢厂决定不遵守会务组的规定,提前撤场。 说白了,轧钢厂其实就打算参加这么一次,以后都不来玩了,没必要给他们面子。 而这周日主办方将会举办盛大的闭幕晚宴,作为轧钢厂的负责人,李怀德是不会缺席这种装哔出名场面的。 如果不是因为轧钢厂的项目需要安排落地,内部又出现了不和谐声音,李怀德是要拉着李学武一起的。 现在不成了,李学武从工作简报上看到周一李怀德代表轧钢厂正式与三家日企签约的消息已经引起了上面领导的关注。 这可能也是李怀德选择去羊城躲避风头的原因,他也是不想自己成为上面就经济问题博弈的棋子。 老李很聪明,也很敏感的,他很清楚轧钢厂这一次跟日商在上层会谈期间签订合作协议代表了什么,更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 在总体对外贸易协定框架下,轧钢厂这边不仅仅有出口业务,还有技术和设备进口业务。 正治上可能是走错了,思想上可能滑坡了,但在经济管理工作上来看,轧钢厂是走在了很多企业的前面。 这种补偿贸易的形式无疑是给经济贸易管理部门提供了思路和探索方向。 就目前来说,轧钢厂所做出的决定,还没有明确地来自哪个方向的施压。 但议论声是难免的,大家都在观察,都想要看看轧钢厂的这条路到底走不走得通。 想要打击和施压的人也在斟酌,工业领域,尤其是经济贸易领域内容多变,含义太深,搞不好要把他们拖拽进去。 所以轧钢厂的一系列骚操作还真是给他们搞的有些懵,不知道这边到底要干什么。 李怀德也就是趁着这个空隙和机会,远遁羊城,就算是去掀交易会桌子的,也得从那边吸取最后一点洋气。 只要对外贸易,创收创汇这杆大旗不倒,那轧钢厂的决策就没有错误。 真要考察轧钢厂的正治立场坚定与否,一般人还真就没有这个资格。 重工业企业是计划经济根本,轧钢厂在经营自身建设的同时,还拉拢了包括京城和东北的企业参与其中。 调查一个轧钢厂,沿着对外贸易的经济链条就能牵扯出京城化工厂、一七厂、滨城船舶等其他领域和行业的托拉斯企业。 李怀德和李学武这两只老狐狸正在编织一张让所有人震惊和忌惮的关系网。 这张关系网是透明的,是无关私人利益的,是连接企业合作发展的,是典型的公对公关系。 可以说轧钢厂在发展道路上走的激进了一些,但两人绝对不会让别人抓着他们的小辫子,说他们的不是。 老企业人了,企业出了错关他们什么事! “李主任中午饭都不打算在家吃了,上午两个会议开完就走的” 彭晓力站在办公桌旁提醒道:“您要不要去送送领导?” “见个面吧” 李学武翻看了几份文件,整理了一些汇报内容,一边签署意见,一边安排道:“帮我约一下李主任,有些工作见面谈”。 “好,我这就给管委办联系” 彭晓力轻声答允,走出去找自己办公室打电话去了。 沙器之对他很是关照,秘书的工作交接结束,立马就把小办公室腾给了他。 按级别来说,彭晓力是科员,办公位置应该放在大办公室的。 沙器之以前也是在大办公室工作,升了综合办副主任以后才有的这间小办公室。 现在他倒是捡了个便宜,有沙器之捧他,孙健又没发表什么意见,直接拥有了自己的独立办公空间。 这小小的办公室还真就不是多方便,或者多宽敞,可就是独立的,特别的显身份。 要不怎么说彭晓力现在一口一个沙主任,一口一个沙大哥呢,他很清楚,对方捧自己上位出了多少力。 要说领导的秘书,拥有一间独立的办公室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可必须是领导主动开口。 李学武是从来都不会关系这个的,如果沙器之不说话,那间办公室宁可空着,也不会给他的。 在机关工作的人都很清楚,有的时候一个人在起步阶段往往就缺少这样抬高身份的手段。 彭晓力喜欢这间小办公室,坐在这里,他能充分的发挥想象,身体都充满了干劲。 重要的是,他用电话的时候再也不用去领导办公室了,在他自己这间屋子也能起到保密的效果。 李学武这边忙了一上午,临近下班点时,彭晓力才带了确切消息回来。 领导从会议室出来就往调度车间走,事情只能路上说。 得,李学武本不打算去送李怀德的,就怕场面大了对现在的影响不是很好。 可李怀德出发前的时间安排的这么紧,他也没辙,只能起身穿衣服换鞋。 刚才在屋里时尚且不觉得,一出门西北风呼号的厉害,太阳更是被云层遮掩的严严实实。 “别不是要下雪吧?” 李学武抬起头往天上瞅了瞅,有的地方白,有的地方黑乎乎的,好像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就要下来了。 “来,时间有点紧,路上说” 李怀德从办公楼里出来,见着李学武站在院里看着天空,招手叫了他一声。 刚才从会议室栗海洋就已经跟他汇报,李学武找他有工作要谈。 正好,他这趟走的比较急,也有好多事情没跟李学武交代清楚。 虽然今天走,下周二左右就能回来,可这轧钢厂的形势就像是今天的天气一样:多云,有雪(血)。 “怎么饭都不吃?” 李学武拢了拢身上的大衣,由着彭晓力给打开的左侧车门上了轿车。 他先是看了一眼李怀德,随后示意彭晓力将自己准备的东西递交给栗海洋。 “还说呢,一帮讨债的鬼跟你呀呀呀的,你叫我咋吃的下去啊!” 李怀德看了一眼彭晓力递过来的兜子,手指示意了彼此,嘴里无奈又气愤地苦笑道:“六国饭店的那些人再不走,你我都没有饭吃了,轧钢厂都叫他们吃穷了”。 “呵呵呵~” 随着轿车启动,李学武也是轻笑出声,笑声里同李怀德一样带着无奈:“是我不好,当初不该给您乱出主意的”。 “哎~~~” 李怀德见李学武主动揽了这个责任,摆摆手说道:“哪里怨得着你,是我提出来的馊主意,当初你还反对来着”。 老李这个人有一说一,确实存在着这样那样的缺点,尤其是业务上,用聂成林的话来说狗屁不是。 但在组织和做人方面,你必须得佩服他在职场上的能力,尤其是成为一把手以后,更是随时都能表现出接地气的一面。 敢于跟下属承认工作错误并不是天塌下来的大事,更不会损害他的权威,反而会加深下属对他的良好印象。 李学武其实也就是说说,这种在私底下的沟通中,就算是他替李怀德背锅,又能有多大的影响力。 李怀德说完也是长吁短叹了一声,随后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道:“这是第几次了?第七次了吧?” “是,第七次了” 李学武点头确认道:“我估计天冷了,不能再有接待了,外地来的进步师生也快要走了”。 “唉~但愿吧~” 李怀德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啊,既然送不走,就这么着吧!” 他自己心里恐怕也是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平白无故的垫付了这么多的饭钱,到头来地方要赖账。 轧钢厂跟京城联系了几次,都要不出这笔伙食费来,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上次李怀德从特别经费里抠出一部分给这些师生保证伙食,这次临出门听说又签了一笔费用。 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人是他自己请来的,反正不能饿着了。 这外地进步师生接待站在李学武的估计中,怎么也得下雪了以后。 因为外地这些年轻人来的时候是夏天,都没有带着棉衣。 现在外面冷的厉害,这些人都缩在宾馆里出不来,真要是下了雪,还不得一个一个的往家跑啊。 反正轧钢厂是不会提供棉衣棉裤的,吃一次亏就够了,李怀德恨不得这些人早点离开呢。 “哎,对了” 李怀德拍了拍李学武的膝盖,看着他说道:“技术处那边来消息,今天下午样车就能出来是吧?” “您就不多等一天?” 李学武笑着给李怀德建议道:“实在不行改坐飞机也成,京城到羊城的航班还是能保证的”。 “算了算了” 李怀德摆了摆手,道:“那玩意我是不敢坐,这辈子都没坐过,真怕它飞着飞着掉下来”。 他的话说完自己也觉得胆小,不禁笑了起来,李学武和前排的栗海洋也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还得说你们年轻人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和本领强啊” 李怀德感慨道:“我工作的时候听到过两起飞机事故,这辈子都不想坐它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李学武解释到:“徐志摩是三一年坐飞机出事的吧?戴春风是四六年坐飞机出事的吧?” “您这么算可不成” 李学武笑着按下了他掰着的手指头,言说道:“您就看见出事的了,这没出事的不是天天在运营啊”。 “算了算了,出一回事人都没了,还谈什么” 李怀德好像真的是对飞机很抵触,宁愿坐几天的火车也不愿意坐几个小时的飞机。 “没关系,样车出来也是要有个过程的” 他拍了拍李学武的膝盖,叮嘱道:“你要把好关,跟技术处那边做好沟通,一定要保证车辆的质量问题,保证路试顺利过关”。 “好” 李学武点头应允道:“那就暂时先不公布消息,内部进行测试,等您回来后再举行验收仪式”。 “你来安排” 李怀德一副你做事我放心的姿态,轻轻拍了拍李学武,看着调度车间到了,叮嘱道:“厂里的事就交给你,有什么问题给我联系”。 两人这么说着,车辆直接上了调度车间的站台。 李学武看见火车已经停在了位置上,便示意了栗海洋手里的兜子,叮嘱道:“里面是让招待所准备的伙食和白酒,领导路上用”。 “谢谢李副主任” 其实栗海洋已经做了安排,可这会儿他当然不能这么说,只能是代表李怀德做感谢。 李怀德则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而是拉着李学武站在站台上说着工作。 李学武也是将自己准备的工作进行了汇报。 直等到信号员提醒发车,他这才送了李怀德上车。 站台上,李学武身姿挺括,似是松柏一样笔直站立招手送行。 李怀德坐在车厢里看着逐渐远去的年轻人,以及来送行的管委办人员。 等列车出了站台,再也看不见轧钢厂以后,李怀德这才打开了车上的报纸。 十一月十三日,在京城工人体育场召开的部队院校和文体单位来京人员大会上,陈、叶、徐等人就某些单位在“大学习”活动开展以来的种种极端做法进行了批评。 三人在讲话中指出:大学习活动的开展范围太宽、太大,这样发展下去非常令人担心。 相关单位不能乱了阵脚,一定要有秩序…… ----------------- “这小车可真漂亮!” 改装车间,也就是还在运营的二手车整备车间里,三台样式不一的吉普车并排停放。 按照李学武同李怀德商议的,样车下线仪式延后,等他和景玉农带着参展团队回来后再办。 但既然样车已经出来了,李学武就不能不来这边看一看他“设计”的第一款吉普车。 轧钢厂总工程师夏中全不在家,还在羊城,主持样车简单交付仪式的是设计师周大海。 虽然今天来的厂领导只有李学武一位,可他激动的心情还是溢于言表。 “李副主任,按照最初的设计标准和工艺要求,我们做了三个方向的样品车” 虽然仪式很小,来的领导也少,但围观的人却很多。 整备车间里的技师和工人都在最外围看着,有的甚至站到了机器上面。 设计处里的工程师,以及华清车辆工程的教授和参与设计制造的学生们在最里层。 他们前面站着的就是李学武了,还有他身边刚刚发出惊叹声的彭晓力。 周大海指着三台样式有些差异的吉普车介绍道:“城市、山地,以及特种车辆”。 “在当前城市级公路道路普及化普遍不高情况下,我们对第一款车辆做了偏舒适性的底盘调校” “而针对山地越野环境,以及偏远村镇、山地化农村环境,对第二款车辆做了偏驾驶性能的整体设计” “而就特种作业,比如消防、巡防、保卫等危险作业环境,对第三款车辆做了特殊装备”。 周大海是老工程师了,伏在案头的时间比扯闲蛋的时间长多了,主持仪式还是很少有机会的。 所以李学武也能看得出他的紧张,做的介绍也是看稿子念出来的。 其实他也是参与了汽车的设计工作,按照实际情况介绍就好,非要准备稿。 李学武摆了摆手,在他的介绍告一段落后,打断了他的发言。 “来点实际的” 说完给外面招了招手,韩建昆带着几个人从门口方向走了过来。 围观的人群也都知道领导要干什么,所以都闪开了一条通道。 韩建昆走到李学武跟前汇报了两句,随后便带着小车班的同志上了那三台车。 “是骡子是马拉出去溜溜” 李学武给周大海说道:“光听你介绍没有用,这车的内核你清楚,我也清楚,咱们之间就别互相欺骗了”。 说完也不看周大海尴尬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跟着自己走。 周大海一见李学武现在的这幅模样不禁想起了当初消防车的验收场景。 由保卫处委托,技术处负责研发设计和改装的消防水车和特种作业车验收时,李学武直接开了车就跑。 当时技术处处长夏中全老命差点吓没了,跟在后面跑出去二里地。 直到了轧钢厂后面的大空地,看着李学武驾驶车辆在泥土地里撒欢,真是跳着脚的骂街。 没想到啊~没想到,曾经夏处长遇到的情况又要被他遇上了。 这次还好,不是李副主任亲自上,而是交给了专业的司机。 其实路试和特种环境实验他们已经做过无数次了,仿制的底盘、仿制的发动机、仿制的变速箱。 真正改变的无非就是缸体材料,以及相关的技术性升级。 底盘没什么太大变化情况下,重新设计了箱体和内部结构,包括增加了电子设备以及电控设备。 很罕见的,三款汽车都配备了当前国内商品车辆很少拥有的收音机和暖风功能。 虽然相关的技术还很落后,暖风更是依靠发动机的热量进行供给,但技术和功能上的突破还是划时代的。 李学武在设计稿上其实标注了冷风功能,给出的设计原理就是电冰箱厂使用的那种压缩机。 但作为总工程师的夏中全直接否了李学武的这点建议。 搞暖风还有可以借鉴的渠道,毕竟暖风在其他高级汽车上也有见到。 但冷风还真是让人为难,技术上可以突破,可时间成本上让他有压力了。 李学武还说李怀德是急脾气,其实他的性格也不是多宽容,夏中全面对年前交车的要求,不只一次在私底下说他是个坏蛋。 周大海也认同这一观点,尤其是被李学武带着到了厂后门外的大空地上。 这边比较春天时候可是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最明显的,这里本身就是轧钢厂的预备工业用地,现在已经被规划为三产和食品工业厂区了。 封冻之前,为了保生产、赶工期,不少车间都是快速建设、快速上马的,建筑垃圾和土方都被堆积来了这边,形成了一座不小的山丘。 明年开春,这边又会重新开工,一座座现代工厂拔地而起。 当然了,物尽其用,你看这堆土方垃圾碍眼,可李学武觉得这里正适合考验新下线的车辆。 “去几个人,把木方摊开,做成障碍” 李学武带着一行人站在马路边上,手指比划着空地,叫人去把墙边堆积的木料堆散开,创作林地越野环境。 其实这在后世也是一种考验车辆的指标,无论是城市级越野车辆,还是标准越野车辆,都有一个连续跨域障碍的硬性能力。 三台吉普车从厂区里开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吸引了一大批人来围观。 听见李学武的要求,有好事的人早就按耐不住,跑过去安排路障了。 李学武这边示意了韩建昆带着一个司机先上,驾驶城市级越野吉普车往土丘上做实验。 韩建昆也是见猎心喜,刚才从车间里往这边来,已经有了比较直观的驾驶体验了。 现在领导让他撒欢试车,更是跃跃欲试,抢在同伴之前上了驾驶位。 这吉普车相比较他平时开的212要小一号,但坐在里面并不觉得拥挤。 那台212已经被改装过了,中间的操控台还架着电台,驾驶空间并不比现在这台车宽敞。 这台车小一些,但从外观上看却给人很舒适,很洋气的感觉,至少比212要来的精细。 212的中控台就别说了,木料和皮革的混合工艺,看着做工扎实,实际上对司机来说并不是很友好。 而这台车一上来,他就感受到了不一样的驾驶体验,中控台使用了大量的塑料材质,少部分使用了木料,洋气中更显古典意味。 座椅是针织的、方向盘是纯皮革的、仪表盘是塑料的…… 反正看着就是比212更秀气,更精细,更有属实感。 他也就是正常的打量,可不敢耽误了领导的时间,关上车门子,见副驾驶坐好了,打着了火,踩着油门就冲出去了。 在围观人群一阵惊呼声,他先是在空地上来了一个神龙摆尾急刹车,又一个兔子蹬鹰急起步,继而一个猴儿拉稀蹿了出去。 韩建昆以前就是汽车班的,在边疆开大车,死亡之路上不知道遇到多少风险。 他很清楚路况对汽车的考验,也很清楚汽车如何去应对路况,所以站在路边的周大海看见那台吉普车跟猴子似的在大工地上蹿下跳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没别的,这么多人看着呢,真要是被那两个损小子给玩坏了,技术处的脸就丢尽了。 好在啊,前期做的路试够合格,也足够恶劣,没有叫这种环境给比下去。 城市级的吉普车对路况的适应能力较为差劲,李学武也没给他出什么难题。 不要真的以为城市级吉普车就一定是在城里跑,也不要觉得城里的路都跟后世那样的。 这个时候,砂石路都算是好公路了,柏油路很少见的,水泥路就更少见了,几乎没有。 所以砂石路、硬土路才是城市级吉普车的家常便饭。 李学武让韩建昆把车往大野地里开,正是符合这种驾驶环境。 厂里的路况好,不是砖路就是柏油路,啥车开在上面都舒服,都没问题。 真要面对市场的挑战,真要适应全国的多样化路况,轧钢厂的吉普车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三款吉普车,在李学武的设计之初做的分类,其实是有些僵化的。 威利斯本身就是越野性能比较出众、经历了战争考验的优秀越野车。 在此基础上研发设计的红星初代越野车其实就已经具备了这种先天越野条件。 说是城市级,其实就是剪除了一些极限条件下通过性,加装了更多的舒适性设备。 比如减震,李学武敢说原版威利斯绝对不会为了舒适性而将减震做的这么软。 但就算是土路和砂石路,也绝对没有战场上那种极端路况条件,不需要做的那么绝对。 所以从这台车的整体表现上来看,李学武还是很满意的。 韩建昆也很满意,挨不过副驾驶的请求,他都没把车开回来,就在大野地里跟对方换了位置。 副驾驶那位更是调皮捣蛋的,开车的手艺比韩建昆还要冲。 圆滚滚的木方被整齐地摆放在了空地上,两头都用木钳子做了固定处理。 木方的直径有粗有细,不过都在底盘的通过范围内。 这又不是大梁,就是些椽子和檩子料,在野地里一压还是能陷进去不少的。 所以当这台吉普车冲到木料做成的波浪路面时,所有人都显得茫然。 这是要干啥? 为啥要走这样的路面。 可当他们看见吉普车骤然减速,随即便开始跳舞一般的在波浪路面跳跃,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窝草!还能这么玩? 他们真的有些震惊了,这得是啥样的糟糕路面能达到这种程度,而吉普车持续稳定的前进让设计师们捏了一把汗之后松了一口气。 好在是为了舒适度减持越野性能不是太狠,让吉普车保持了原有的优秀性能。 当吉普车稳稳地通过波浪路面以后,围观众人都自发地鼓起了掌。 李学武也是笑着给周大海点了点头,为吉普车的优秀而鼓掌。 周大海真的乐不出来,使劲扯了扯嘴角,就当是自己笑过了。 如果以后他们设计的车辆都要经过这么严苛的路面环境测试,他可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留在车辆研究所了。 “哇~~” 就在众人鼓掌的时候,吉普车驾驶一侧的车门子被推开,司机踉跄的跳下车,随后扶着车门子便开始呕吐。 还在鼓掌的众人先是面面相觑,随后便开始哄堂大笑,开车晕车的还是头一次见呢。 一方面是对吉普车优越性能的认同,另一方面也是对波浪路面的好奇,司机的反应更是给了他们不少的谈资。 李学武看见韩建昆去照顾司机了,便也没在意,挥手示意第二组上。 城市级越野吉普车的性能都如此的优越,完全保留威利斯越野性能并做了专项技术升级的山地越野吉普又该是如何? 不仅仅是李学武相看,围观的群众也是拭目以待。 有了前面吐了的同事做榜样,第二组的司机可不敢那么猛的玩车。 在指挥车的电台指挥下,先是加速通过野地路面,随后冲上山丘高点。 李学武对这一性能表现没什么惊艳的表情,站在车下,拿着通讯器叫了山丘上的吉普车沿着建筑垃圾开回来。 好么,这一指令发出,站在李学武身边周大海心疼的直呲牙咧嘴。 建筑垃圾啥都有啊,废旧砖头和水泥堆块都是常见的,还有没来得及处理的钢筋呢。 如果真遇到带着钉子的木板,那崭新的轮胎基本上要宣告报废了。 就算是不遇到这些,从建筑垃圾堆上过来,四条轮胎也基本上没什么好看的了。 这三台车是他们做出来给领导们看得,不是给领导们玩的。 他也是没想到,这么好的车遇到了李学武,如果李主任在这里,绝对不会这么试车的。 “加速!” “冲!冲过去!” 李学武拿着手里的通讯器喊道:“你们就拿面前的路况当山地,戈壁也好,石滩也罢,把车辆的极限性能试验出来!” 嗡~ 就在他下达指令的时候,眼瞅着的远处那台吉普车卡在了一处石头上。 车里的司机要下去查看情况,李学武却是掐着通讯器喊道:“不要管它,判定现在情况危急,需要你们加速赶路,冲出去!” “…收到…滋…” 第336章 刮风又下雪 “车胎好像爆了……” “唉~~呀~~~” “变速箱好像刮到了……” “唉~~呀~~~” “看看发动机……” “唉~~……” …… 建筑垃圾堆上,那台山地越野车已经熄了火,司机和副驾驶都下了车查看情况。 李学武跟随技术处的人也驾驶着汽车到了土丘下面,想要第一时间看到路况与车况的反馈。 在往上走的时候,技术员每提出一项猜测,周大海都要哼唧一声。 车出现状况,就像踩着他肾了似的。 李学武能明显看得出他是真心疼了,嘴里不由得调侃道:“您这是心虚啊?还是肾虚啊?” “我是心疼啊~” 周大海没理会李学武的玩笑,眼巴巴地看着前面的汽车,说道:“这可是真金白银造出来的,这么浪费,实在是……” “极限测试怎么能说是浪费呢” 李学武语重心长地讲道:“在厂里怎么磕磕碰碰,怎么测试都不为过,只要能检验出它实际承受标准” “能实现标准化、公开透明的销售,哪怕是毁了这台车,哪怕是重新设计、重新制造” “总比商品车进入社会让人家去诟病,去指责要强的多”。 李学武随着技术人员到了车跟前,在查看了汽车所遭遇的极端情况后,他又跟着周大海一样,趴在地上查看了汽车的底盘。 “我想就算是在戈壁滩,在大森林,再极端的情况也不比现在极端了” 周大海有些感慨地用脚喘了喘车前的大石头。 李学武跟着技术员起身,拒绝了彭晓力递过来的手绢,拍了拍手,道:“只要想把咱们的车卖到更远,更恶劣路况的地区,就不要有侥幸心理”。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了退,看着技术人员跟司机一起处理这台车。 “你作为参与设计的工程师,应该很清楚咱们的竞争对手是谁吧?” 李学武回过头看了看周大海,脸上的表情很是意味深长。 周大海眨了眨眼睛,往土丘下面看了一眼,那边停放着李学武的指挥车。 “想要在竞争中生存,要么打铁自身硬,用实际能力创造口碑” 李学武笑着说道:“要么就得会吹牛哔、会忽悠!” “吹到所有人都盲目地相信你的产品比对方牛哔,忽悠他们为你吹的牛哔买单” “不要感到惊讶,这也是一种销售能力!” 看着周大海惊讶的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李学武笑问道:“你说咱们应该选哪条路?” 问完这一句,也不等对方回答,当着周围技术人员的面,李学武逐渐收敛了玩笑的表情,讲到:“咱们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这个人做人做事的风格你应该有所了解” “你们有见我吹牛皮、说大话,忽悠过别人吗?” 看着汽车重新被启动,李学武点头笑了笑,转身看向周大海等人,认真道:“其实跟你们这些技术人员一样,我这个人也单纯的很”。 “真的!” 看着周大海等人再出露出惊讶的表情,李学武强调道:“我知道有些人在背后说我耿直脾气臭,固执又较真”。 “在工作中,对业务也好,对产品也好,太过于追求完美” 李学武颇为无奈地说道:“既要完美的安全状态,又要完美的制造工艺,还要经济效益” “是我太贪心了,就像一个初到海边,对各种新鲜事物流连忘返的孩子”。 “……” 今天的风有些大,吹乱了周大海遮盖秃顶的秀发,打乱了农村包围城市头型布局。 当然,李副主任鞭辟入里、推心置腹、感同身受的话语也像是这风让他们的心思跟周工程师的头发一样有些凌乱不堪了。 他们还真是头一次遇到厂领导这样的讲话,不能说是接地气吧,可怎么都算是主动了。 就是……主动的让他们有些无所适从,不知所措了。 要不是他们还有些职业操守和思想品德,说不定厂报要刊登新闻了:《保卫处之虎说自己单纯》 纯,纯属虚构。 谁特么说你耿直脾气臭,固执爱较真了! 这是讲究你的话语嘛! 这特么是给你脸上贴金呢吧! 耿直说明做事讲道理,脾气臭说明恪守本心,不为权贵所动。 固执说明做事讲原则,爱较真说明求实进取,不屈服于真理。 你太贪心才是真的! 既是干部,又要来抢夺我们技术人员的优秀品质! 说的这几条明明是形容他们这些技术人员会用到的词汇。 现在呢? 好么,他们还真是无法反驳,毕竟李学武要说自己也是技术人员,他们还就得认。 轧钢厂汽车工业的总设计师是李学武啊! 这在轧钢厂汽车工业发展纲要文件上是清晰标注的,就连夏中全都得认! 嗡! 山地越野车在排除故障过后,众人合力将其抬过障碍,司机再一次开动汽车,往土丘下面冲去。 李学武站在山丘上,看着下面远去的汽车,讲道:“科学技术还是要讲究实事求是的,技术人员更应该回归本真,牢记使命,不忘初心”。 “李副主任,您刚才提到的竞争对手……” 周大海微微皱眉,抬手梳理了一下耳边的长发,遮盖住自己见光的秃顶。 他的这种行为无疑是徒劳的,今天的风实在是大,越吹越觉得寒冷。 按理来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可在下雪前的这段时间却是出奇的冷。 毕竟不冷也不可能下雪不是嘛。 “咱们自己心里都清楚” 李学武带着众人往山下走,手指点了点下面停着的212吉普车道:“人家是不屑于拿咱们当对手的,对吧?” “额……确实如此” 周大海同身边的技术人员一样点头同意了李学武的观点。 这谁都清楚,就是他们自己来说,也没有绝对的信心比肩212吉普车的。 毕竟轧钢厂从汽车工业开始发展算,这才几个月的时间啊。 人家京城汽车厂集齐了那么多的企业和资本,发展多少年了。 “咱们就实话实说” 李学武带着他们走到指挥车跟前儿,用手拍了拍车前盖,看着技术人员问道:“212吉普车是不是比咱们厂造的车要好,要强?” “……” 呜~~呜~~呜~~ 现场鸦雀无声,只有西北风呼号着吹动沙土的呜咽。 技术人员们面对李学武的问题也只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要真说比对方强,是不是有点过份了,他们可是耿直的人。 可要说比对方次,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 所以周大海带头,所有人都沉默了。 李学武看了他们一眼,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啊?” 他使劲拍了拍手边的汽车,认真地说道:“这车就是比咱们的强嘛!” “!!!” 技术人员集体瞪大了眼睛,实在不敢相信李副主任会这么说。 李学武倒是实事求是地讲道:“从动力方面、从整体设计、从载重能力等等等等,人家比咱们优秀,这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但是!” 他一挥手,看着众人讲道:“咱们的车就一无是处了吗?” “当然不是!” 李学武自信地说道:“212大,有它大的好处,咱们的车小,可也有小的好处”。 “刚才我提到了竞争的两条路,你们还记得吧?” 李学武的脸上稍稍有了一点笑意,提醒道:“咱们做汽车,自然是不能做吹牛皮,忽悠人的举动” “但是,咱们可以提供更多的服务,来弥补这些缺陷啊!” “首先,在汽车质量方面” 李学武手指点向山丘,道:“汽车的极限通过性,耐用性都得到了充分的考验,与212吉普车不相上下,甚至有过之而不无不及”。 在抛砖引玉之后,他看向众人问道:“那其他方面呢?” “是内部添加的功能……” “有收音机……” “还有暖风……” “座椅的舒适度……” “防风隔音效果……” …… 一众技术人员被李学武鼓动着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参与设计制造的这台车的优点。 他们都清楚这台车与212吉普车的差距,可被李学武提醒,他们又有了信心。 毕竟媳妇儿都是人家的好,儿子绝对是自己的好。 这台车虽然是仿制的,但他们在仿制工作中也投入了大量的心血。 所以,亲儿子必须夸。 周大海看着口口声声说不会忽悠人的李学武把他们技术处的技术员们忽悠的嗷嗷叫,冷汗都下来了。 “还有!还有很多优点!” 李学武嘴角带着笑意,用手指点着兴奋的人群说道:“咱们厂生产的汽车是按照客户使用标准,划分为了……?” “城市行政!” “山地越野!” “特种工程!” 就像是在小学课堂上一样,老师说上半部分,下面的孩子争着抢着说下半部分。 轧钢厂三台车的划分标准早就树立在他们的心中了,就算是不知道也没关系,那边三台吉普车车身上不是印着广告呢嘛。 “直接比较,要承认不足” 李学武站在指挥车前面,示意了正在试验波浪路面的山地越野车道:“但分开比较,咱们的汽车更有性价比!” “比城市行政,咱们的吉普车更具有舒适性和科学合理的内部空间布局” “有刚才大家提到的收音机、暖风、电控等优秀功能体验!” 李学武挥手看向众人讲到:“比山地越野,咱们的吉普车延续了威利斯的优秀基因,不惧怕任何比较”。 “比特种工程?咱们是第一个推出特种工程车辆的厂家,拥有更先进的工程改装技术……” 看着李学武充满激情的演讲,华清大学车辆工程专业的学生也是在逐渐打开思路。 有年轻学生举手打断道:“李副主任,您的意思是,一边承认212吉普车的优秀性能,一边就公路特性推出三款车,实现三打一?” “没错!” 李学武大方地承认了对方的话,手指点了对方道:“你可能比我更懂造车,但我绝对比你更懂用车和卖车”。 他显得很是自信,讲话被青年学生打断并不气恼,反而用微笑给了对方回复。 “我小时候是个很调皮的孩子,在学校经常挨揍,后来被揍的多了,慢慢总结出一条经验” 李学武看向众人,脸上带着微笑,可语气很认真地说道:“那就是:一个人打不过对方,那就叫两个兄弟,三个人一起揍他!” 众人听见他的自我爆料,蒙的没反应过来,都在想,谁小时候这么倒霉,敢欺负这头老虎。 而李学武的话还没有完,微笑看着众人道:“就算是揍不过,也能打个平手!” “哈哈哈!” “好!” 这边站着的就没有傻瓜,都听得懂领导话里的隐喻。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们已经不会去纠结李副主任小时候是否被人欺负了,而是他们的“孩子”正在被人欺负。 轧钢厂的初代汽车造出来还没有想竞争对手的事,李学武今天就用一场测试,一个演讲,给设计人员的心中种下了一个竞争的种子。 没有竞争就没有研发压力,没有敌人就创造一个敌人。 李学武适时地在现场氛围最热烈的时候,讲到了京城汽车厂在汽车零配件采购工作中对他和轧钢厂的刁难。 好了,敌人有了! 现场刚刚还很热烈的氛围瞬间变得肃杀了起来,所有设计和技术人员的眼中都燃起了一团烈火。 什么?有人欺负自己儿子? 周大海也是有些发蒙,他是知道这件事的,对李副主任的做法却是有些紧张。 现在可是讲文明、讲团结、讲作风、讲兄弟单位友情的,李副主任这么做真的好吗? 李学武才不管那个,没有这一号,他都要把对方当靶子,出了这件事,212就是他竖起来,给轧钢厂技术处人员积攒怒气值的标靶。 “什么时候咱们的汽车能在市场击败对方,什么时候咱们的汽车能让对方忌惮和恐慌!” 李学武指了指身后的指挥车,道:“什么时候能让我很自豪地换上咱们的汽车,扬眉吐气地开到他们面前去炫耀!” 一股悲愤和激动的情绪弥漫在了设计师队伍中,一众车辆工程设计人员目光盯在了李学武的身上。 李学武严肃地讲道:“首先,利用优秀的科学技术手段,充分吸收从国外引入的先进经验,打造超一流车辆工业生产基地”。 “第二,依托销售部门办事处架构体系,打造属于咱们自己的汽车销售服务网络,构建完善的售前和售后一体化服务体系,抢占汽车市场”。 “第三,加大对核心力量、优秀功能、车辆工程的研发投入,细化现有科研项目,将车辆工程难题化整为零,逐个击破” “最后,充分保障车辆工程生产生态秩序,加快流水线运转,让车辆单日下线数量远远地超过他们,甩他们几条街” 李学武语气激昂地对众人说道:“购买咱们的车更舒适便捷,价格更便宜,服务更优秀,重要的是不用等,现买现有” “你们说!” 他手指向众人问道:“这场仗能不能打得赢?!” “能!!!” “能!!!” “能!!!” …… ----------------- “到底是行伍出身,这动员和鼓舞人心的能力就是强啊” 远处,轧钢厂北大门口,围观人群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台车。 车上的人隔着车窗看着远处群情激奋的场面,不由得发出一阵感慨。 “汪副主任,言过其辞了吧” 同样坐在后座上的程开元语气很是不耐地说道:“他三头六臂,上天下海,无所不能了?” 这么说着,他的目光扫过车窗外的车辆试验场地,看着那三台车在撒欢,露出了很是不屑的表情。 “不务正业,玩物丧志,竖子无谋罢了”。 “您要是真这么想,那我也只能表示遗憾了” 汪宗丽神情淡然地摇了摇头,没理会程开元的意见,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他有基层带队伍的经验,现在又兼着卫戍区的重要岗位,不可小觑的”。 “我当然承认他的才能” 程开元只是看了一眼,便从车窗外收回了目光,如若不是汪宗丽坚持,他的车不会拐来这边。 “只不过年轻人,生性好斗,做出一点点小成绩就要翘尾巴了”。 说完,他又看向车窗外围观叫好的人群,颇觉厌烦,道:“哗众取宠,我倒是看不出这三台车能给轧钢厂带来什么改变”。 “您真是这般认为的?” 汪宗丽转回头,目光幽然地打量了程开元一眼,顿了顿,这才说道:“您不觉得这三台车的出现,就是一种改变吗?” “不,我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 程开元自信且固执地讲道:“轧钢企业,尤其是肩负国家使命和重任的重型工业产业,坚守本心,应该努力做好产业中的螺丝钉”。 他一边说着,一边点了点车窗外,语气有些怨愤地说道:“而不是搞这些乱七八糟的”。 “你说这三台车的出现是一种改变,可之于国家的汽车工业又能改变什么?” 程开元讲话自觉高屋建瓴,语调很高,是站在国家整体工业的角度上看待这个问题。 “在我看来,这就是一种工业浪费” 他很是直接,也跟犀利地点评道:“在明知道市场上已有同类型汽车产品的前提下,仍然上马该项目,这是什么?” “要真是能玩得好,玩的出新花样也行,可你看看这三台车,哪里是能比肩212吉普车的样子!” 程开元皱眉道:“质量上比不过,项目选择出了问题,我看就是李主任的决策出了问题”。 “我倒是觉得这件事应该反过来看” 汪宗丽目光看向车窗外,那三台车依旧在试验极限路段,有司机坚持不下来的,换了人上去。 这份坚持和自豪,还是很让汪宗丽所惊讶和认同的。 “您刚刚所提到的应该是资源浪费了” 她说话的语速一直都很慢,很轻柔,但语气很是坚定:“咱们是计划型经济,诚然要多面发展,多元进取,可也没说不能竞争啊?” 这么说着,她又看向程开元道:“有人说只许京城汽车厂造吉普车,就不许轧钢厂造吉普车了?” “这是在偷换概念嘛~” 程开元无奈地说道:“我的意思是,既然国家下了那么大的力度整合汽车工业,形成了现在京城汽车厂的规模,轧钢厂又何必从头再来呢!” “沿着前人走过的路再走一遍,这是自讨苦吃,也是工业决策的倒退嘛~” “你刚刚也提到了浪费,我还真就是这么认为的” 程开元指了指窗外的汽车道:“不用我说你也清楚,这车的底子是什么,纯粹的盗窃嘛!” “他们要是真搞出了新花样,我还真就不说什么了,可用二三十年前的技术,套了一层外皮就敢拿出来说高科技,这不是糊弄人嘛!” “糊弄别人也就算了,现在是连自己人也要糊弄了?” 他手指点了点车外的围观人群道:“裹挟众意,夸大其词,我看他就是在沽名钓誉”。 “还是要回过头来看的” 汪宗丽等他说完,这才幽幽开口道:“您不是也必须得承认他们把汽车真的搞起来了嘛”。 “至于您所说的那些问题我暂时还没有看到,只能说我看到的” 她转过头,目光看向窗外,嘴里讲道:“我站的不够高,看得不够远,就厂里这点事我尚且观之不及,参悟不透”。 这句话说完,车厢内陷入了一阵沉默,两人好半晌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车窗外围观人群再一次发出欢呼声,却是特种工程车辆在极限路况下快速通过障碍物的情形。 “轧钢厂工业产能溢出的情况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短时间内无法完成产业升级、设备升级、技术升级的情况下,如何消化这部分产能成为了历任领导亟待解决的难题” 汪宗丽目光依旧盯在窗外,嘴里突然开口说道:“如果说浪费,这部分产能在产品转化和合格率下降的情况下岂不是更大的浪费?” 程开元微微皱眉听着汪宗丽的话,没有急于开口,他要说的都已经说了。 “造车也好,造船也罢,甚至是现在搞的五金工业、冶金工业、食品工业、电子电器工业,以及联合三产企业等等” 汪宗丽收回看向车窗外的目光,目视前方道:“在我看来,只要不亏本,这一部分产能的转化更有利于轧钢工业的发展”。 “尤其是从个人角度来说” 车厢里很宽敞,她叠起腿,顿了顿又道:“杨书记,杨厂长没有做到的事,这一任领导班子正在实现这个目标”。 “如果我说这么多的功劳里面,有李副主任的十分之三四,您有不同意见吗?” 回答汪宗丽的是一阵沉默和无言,程开元不知道是该承认李学武的能力,还是继续坚持自己的观点。 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候,那就是该如何评价李学武在轧钢厂的这一系列作为。 程开元很确认,汪宗丽对于李学武的认同绝对不是盲目的,更不是有偏向性的,这在两人的合作之初就已经达成的共识。 但就对方所言,李学武的威胁好像已经上升到了比肩李怀德的地步。 承认敌人的伟大并不是很容易,对于尚处下风的他来说更是如此。 如果李学武不是站在李怀德的那一方,他又该如何看待李学武的所做作为? “好了,时间不早了” 汪宗丽见没有得到回复,主动开口说道:“难得,李主任不在家,管委办的工作不忙,我想您也并不是很喜欢跟我坐在一起辩论这些问题的”。 “哪里~我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嘛!” 程开元大度地微微一笑,点头道:“与您同行,顿觉三人行必有我师说的确实是有道理的”。 “开车吧” 他说笑了一句,伸手拍了怕司机的座椅靠背,随后对着汪宗丽说道:“咱们还真得走了,领导的时间也很紧的,等不得”。 汪宗丽听他提起这句,脸上的表情瞬间有些僵硬,但并没有表现出什么。 车辆启动,她的目光再次看向窗外,远处空地上风沙骤起,烟尘滚滚,三台吉普车好像江里游龙一般,搅起一番风雪。 ----------------- “这么多天就打听了个这?” 临近下班时间,彭晓力被自己的好基友三儿给叫了下来。 他们之间的联系暗号成了“飞鸽传书”、“眉目传情”。 有话想说,就在部门之间往来文件上夹带特殊标记纸条,或者站在窗子前,隔着大院打手势。 彭晓力觉得三儿有些烦了,每次屁大点事都要叫他下来,走的时候不是扒他一根烟就是索要好处。 如果不是看在往日情分,他早骂街了。 这一次也是一样,刚特么下来,三儿就顺手牵羊,从他兜里掏烟来抽。 而三儿给他的信息仅仅是管委办汪副主任陪同程副主任一起坐车离开了。 这算特么什么要紧消息,彭晓力都想从对方的嘴里把抽了几口的香烟抢回来了。 真不值!呸! “你真当我愿意抽你这根烟啊?!” 三儿倒是很委屈了,用夹着香烟的手点了点撇嘴的彭晓力,道:“我要不是为了你,为了李副主任,我大雪泡天的跟你着套烟玩呢!” “甭废话,还有没有事,我这忙着呢” 彭晓力皱眉示意了楼上一眼,道:“咱们这个事儿你可得有个把门的,领导可不知道这件事呢”。 “什么!!!” 三儿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听见彭晓力说这件事领导不知道,他都要跳起来咬人了。 “你说咱们做的这么大的事,你都没跟领导汇报?!” 他有些不甘,又有些绝望地看着彭晓力,顿觉得自己的付出都喂了狗了。 就像他刚才所说,这些天盯着领导,如果不是为了搭上好哥们的破船,再搭上李副主任的战舰,他能这么做? 现在他都怀疑彭晓力是不是在领导面前表功,连他的名字都没有提到过。 “你喊什么!” 彭晓力忙用手捂住了三儿的嘴,皱眉训斥道:“你还有没有点准儿了,要是做不了赶紧说,我可没工夫陪你在这浪费时间”。 “唔~你!” 三儿甩开彭晓力的手,怒目而视道:“常言道,裱子无情,戏子无义,好你个彭晓力,无情又无义!” “滚蛋!” 彭晓力无奈地骂道:“我特么今天真忙,还有好多材料要写呢,真没事我可上去了啊!” “哎!别走啊~” 三儿拉住了彭晓力的胳膊,正色道:“你不是让我看着点孙主任嘛~” 他这么说着,还颇为谨慎地看了一眼周围,判断是否有人。 这会儿正下着大雪呢,没谁像他们俩这么二哔似的出来淋雪抽烟。 “周二那天,也就是李副主任去开会那次,中午孙主任可是跟着周勇一起出门,去外面吃的饭” “嗯?周勇?” 关于孙健的消息彭晓力特别的敏感,他就觉得孙健要害他。 虽然还不知道孙主任害他的动机和理由,但凭借他在机关办公室这么多年被坑害的经验来看,对方就是要害他。 别问,问就是直觉! 听见三儿直到今天周四了,才说出那天的消息,彭晓力也是急的直瞪眼。 “特么周二的事你怎么现在才说!” “问得好!问得漂亮!” 三儿也不是好惹的,叼着烟横着眼,看着彭晓力道:“你特么告诉我,我怎么现在才见到你!” “我……我特么不是没时间嘛!” 彭晓力瞪着眼珠子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忙啊!” “哎!好啊~” 三儿也是不甘示弱,顶牛道:“你忙是吧,我特么时间很多是吧!” 彭晓力气急,指着三儿骂道:“顾城,你丫就是一傻哔!” “那你丫就是一二哔!” 三儿的大名就叫顾城,对比三儿这个外号,显得很是文雅,显得有些名不副实。 不过三儿也不是很在意,对方恐怕也只有在急眼的时候才叫他的大号。 两人都有些生气,彼此对视瞪眼珠子,牛顶牛的站着。 随后又觉得这样太过于暧昧,毕竟白雪纷飞,只有情人才这般深情对视呢。 太不好意思,彭晓力先扭过身子站了,随后三儿也气呼呼的扭了身子背对着他。 近了瞧,两人跟老牛似的气呼呼地穿着粗气。 嘴里的香烟都因为气急的心情而燃烧的越加猛烈。 可远了你再看,知道的是彭晓力和顾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闹别扭的小两口呢。 你就说,好人谁特么没事闲的跑外面凑一块堆儿“白头偕老”来。 “呼~” “呼~呼~” “哼!” “哼~哼!” …… 得,这得是两头猪的哼唧声才能达成的音效,否则绝对不会这么的响。 “你还有烟嘛?” “没有,滚蛋!” 彭晓力听见身后的顾城这个时候了还跟他要烟抽,气的转回身骂道:“你长心没有?!” “放屁!少特么拿心说事!” 三儿也是皮惯了,转回身示意了彭晓力的兜,道:“骗人是小狗,刚才我掏出来的明明是整盒的,抽一支就没了?!” 彭晓力无语地看着他,从兜里掏出香烟直接甩在了对方身上,骂道:“抽死你!” “我特么是烟囱啊!还抽死我!” 三儿给自己点燃了,也没跟彭晓力客气,直接把那大半盒香烟揣自己兜里了。 “不是你跟我说的嘛,进了厂办就不能长心,长心都得喂狗!” 他使劲抽了一口,抬手从嘴边夹了香烟,嘴里吐出烟雾,道:“你特么能不能别再叫我三儿了,就像现在,叫我大名不好吗?” “我叫你傻哔可好!” 彭晓力不耐烦地问道:“关于孙主任的,还有没有什么消息?” “你当我是调查部的啊!专门给你看着孙主任!” 三儿翻了白眼,道:“你彭主任忙,我特么也有好多工作的,很忙的!” “好~好~好~” 彭晓力说不过他,以后还得用人家,只能先服软,摆摆手道:“你忙,你辛苦了,你特么最辛苦了行吧!” “本来就特么是!” 三儿抬起手抽了一口烟,看着彭晓力说道:“你刚才伤害到我的感情了,跟我说声对不起!说你错了!” “我特么……!” 彭晓力瞪着眼珠子看着顾城道:“你特么哪来的那么多感情!” “兄弟情义!” 三儿扬了扬头,认真地说道:“怎么了?你不信?” 说完下巴一歪,示意了保卫楼楼上,道:“你们李副主任当年就讲这个,在他那本《犯罪心理学》里都有写,你没看嘛!” “啥玩意?” 彭晓力不敢置信地看着三儿,问道:“你确定看的是我们领导的书?” “确定,以及肯定!” 三儿翻了一个白眼,道:“我对李副主任最是敬佩,他的书我翻了不止三遍!” “其中一段我最是感触深刻” 他很是认真地解释道:“李副主任有讲他跟犯罪分子周旋,借助兄弟单位力量,特殊提到了江湖上的做事原则”。 “什么?” 彭晓力觉得不太对,他怎么没在书上看到过这一段,虽然他看得不是很认真,对心理学也不是很感兴趣,可这一段他分明是感兴趣的啊。 “三讲五做事嘛!” 三儿大手一挥,掰着三根手指讲到:“兄弟相处,三讲真诚、大方、讲义气” 说完又掰着五根手指道:“五做坚守信义、忠于兄弟、一心为公、与人为善、尊重大嫂!” “你自己说” 三儿看着彭晓力发楞,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你拿不拿我当兄弟,你有做到这些事吗?” “等会儿!” 彭晓力微微侧头,看着三儿再次确认道:“你真是从那本书里看到的?” “你不信任我!” 三儿眯起了眼睛,示意了楼上道:“不信你可以去问问李副主任”。 “问个屁!” 彭晓力拍了三儿肩膀一巴掌,道:“我们领导就算是真的有写,那实际情况也不是这个!” “你不知道,我姥姥家就在南锣鼓巷……” 彭晓力揽着三儿的肩膀低声说道:“你说的这三讲五做绝对不是这样的……” “……说三讲,一怂、二……” “嗯???” 听着彭晓力的话,三儿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追问道:“那五做事呢?” “小点声!” 彭晓力拍了他一下,示意了他一下,随后压低声音道:“背信弃义、出卖……” …… “你们两个小子在那嘀咕什么呢!” 李学武从楼里出来,抬头看了看昏黑的天空,鹅毛大雪依旧在下着。 楼门口的灯光映衬下,雪花绽放着异样的美。 这个时候天都已经黑完全了,就是下了雪,映衬得地上亮晶晶的,反着光。 可能是白天风大的缘故,这会儿出来,只听得见楼里下班职工的喧哗声,是另一种意味的安静。 韩建昆已经把车停在了楼门口,李学武将要上车的时候才发现楼墙一侧有两点烟火在闪烁。 借着积雪的反射光,他认出了彭晓力的衣着,再仔细看了过去,确定是那两个小子。 他冷不丁的一句话差点吓的两人同时蹦起来。 刚才聚在一起说悄悄话很认真,下班铃声响起都没注意。 这会儿见着楼里鱼贯而出的同事们,两人各自扔了烟头,嘿笑着,面色颇为不自然地跟李学武打招呼。 刚才在楼上,彭晓力说有事下楼他也没甚在意,没想到他在这猫着呢。 “今天你自己回去,我有事要办,就不送你了” 李学武指了指天上的雪,道:“回去路上注意点”。 “哎!知道了” 彭晓力一副心虚的模样,嘴里答应着说道:“晚上我就在办公室里写材料了”。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拒绝他的勤奋,只是说了可以在他休息室里睡觉,同顾城点点头,便上车离开了。 今天他确实有事要忙,回家不顺路,所以就没带着彭晓力。 下午时分,冉秋叶打来电话,提及家里缺些物事,请他帮忙采买。 这刮风又下雪的,一个姑娘独自在家无法出门采购生活物资,他又是出了名了注人为乐…… 啊,就说诸位遇到此事,能忍心不过去帮忙?! 第337章 就怕没好人 “天上布满星~” “月牙儿亮晶晶~” “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申~” …… 客厅里,仰着黄铜大粗脖子的留声机在诉唱这个年代独有的主旋律。 床上青蓝色花纹棉被覆盖着的,也有人在低吟唱和。 里屋的门匆匆未关,声音交杂在了一起,响亮而又压抑。 冬日雪夜也并不觉得寒冷,客厅里的火炉烧的正旺,柴火燃的噼啪作响,堆架着像是两个人交织在一起,火热异常。 餐桌上是刚刚用过的,却还来不及收拾的,凌乱的碗碟。 是有多么匆忙,椅子都歪斜着,这在冉秋叶独居的日子里完全不可想象。 学校里常有人说冉家过的精致,后来被歪曲理解成了大富大贵。 冉家回国以后生活富足,但绝对没有达到锦衣玉食的地步。 房屋都是配给的,全凭借父母的学识身份,以及这份义无反顾的付出。 文化人嘛,尤其是在国外漂泊多年,多习惯于较为方便且舒适的生活观念。 双职工只养育了一个女儿,在这个年代,就算是最低职的工人也有好生活的。 更何况两人都是中学教师呢,一个月一百多块钱的工资,又不是很重视储蓄和节约,活得自然洒脱。 家具、电器、留声机等等,以及书房里满屋子的书,清晰地反馈着三口人那么多的工资都去了哪儿。 生活精致,不等于大富大贵,是在家庭经济所能承受的范围内,追求更有品味,更开心、舒适的生活。 就算是到了今天,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和折磨,冉秋叶依然爱着生活。 她很清楚,卑微懦弱的自己在父母将要离开前的那个晚上,躲在墙角哭泣的时候就已经死掉了。 既承君泽,则受君恩。 每个月三十几块钱工资的她要花掉一多半来购买生活物资送去给山上的父母。 小时候父母为了不让她受苦,选择了只生她一个,今日父母蒙难,她也不想父母委屈。 山上的日子虽然依旧是教书育人,可贫苦总是难免的。 父母年龄也是不小了,其他的都还好,唯独爱了一辈子的书,终究是放不下。 每周一次的休息日,她都是要采购一番,另买几本父母要的书送去红星村。 回来的时候又带着父母殷切的希望,以及对当前生活的热爱,重新接受时代的洗礼。 就算是有人庇护,可在学校里,她依旧是那个特殊的存在。 风言风语、冷嘲热讽,甚至是学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污言秽语,都会把她重新拉回到现实中来。 真压抑的受不了,或者委屈的想哭时,她选择了主动。 以前冉秋叶还不懂,为什么幸福总是离自己那么远。 现在她知道了,是自己错的离谱,不懂得主动追求幸福。 你问她什么是幸福,她一定会告诉你,那个人会在她最软弱、最无助的时候,突然的出现。 当幸福来敲门,冉秋叶会选择付出自己所有的爱,热烈,激动。 “呼~” 她理了被汗水打湿的鬓发,深呼吸了一口气,刚刚好,从天上重回人间。 “对不起,我想你了~” “嗯,我知道”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手指微弹,抖落几点烟灰。 窗外依旧飘着大雪,床头柜上灯光温暖,一如客厅里涌进来的热气。 冉秋叶贪恋地嗅着李学武身上的气息,最后还是满眼不舍地坐了起来,收拾残局。 幸福应该像花儿一样,有亟待盛开的期待,有灿烂绽放的热情,也要有重回大地,冬雪人间的理智。 正因为一次次的凋谢和轮回,幸福才有了一次次花样绽放的美。 她成熟、知性、懂得取舍,这男人的时间只允许她偷来几个小时,要珍惜,更要知足常乐。 李学武永远都不属于她,但她可以做到独属于李学武。 爱没有甲方和乙方,有的只是我想你了,我愿意。 “下次不要拿这么多东西了,都吃不完的” 冉秋叶骄人的身姿站立在床头,整理了身上的睡衣,又帮李学武盖上了被子。 “上次你拿的罐头还有些剩余,算上给我爸妈送去的,我也只用了一小半”。 “多吃些,都还有” 李学武有些慵懒地趴在了枕头上,后背的肌肉在动作间微微隆起,引得冉秋叶目光不由的跟随。 她手指微微触动,见他又放松了下来,微笑着说道:“我笨的,也不会按捏筋骨”。 “没关系,有时间我再帮你按” 李学武的挑逗引来了冉秋叶的娇嗔,轻轻地拍了他一巴掌,往堂屋去了。 两个人在一起,如果没有纯粹的金钱关系,那一定是彼此吸引的。 而吸引对方的,或是特殊的魅力,或是不容拒绝的帅气。 恰巧,这两点李学武都没有。 那他是如何俘获这么多女人的芳心呢? 芳心纵火犯有话说:他难道就不能是被迫的嘛! 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还要我怎么解释!活儿好? 娄晓娥舍得下本钱,秦淮茹舍得下脸面,于丽舍得下家庭,张松英舍得下自由…… 冉秋叶舍得下什么? 怕不是只有这义无反顾的绝望与对人生的投降了。 摊牌了,这烂怂人生局我不玩了! 冉秋叶不是没有人生追求的姑娘,家庭教养不允许她放纵自己,更不允许她放松对自己的要求。 所以,就连找对象都成了一道难题。 曾经她是那么的认真对待人生,热爱生活,可生活给了她什么? 父母流放,人生晦暗。 在苦难面前,坚强只是无能的借口,是父母遭受折磨的无视,是人生尽毁后的余音。 如果能好好的生活,快乐的享受,又何必去自寻烦恼。 摇动早就没了动能的留声机,将唱片翻了个面,拨动指针,继续歌舞。 冉秋叶整理了李学武的衣裳,收拾着餐桌上的碗碟,嘴里轻声哼唱着,这是她不得不要的生活。 真是够讽刺的,她活成了自己以前不屑,也讨厌的样子。 她还从未有想过自己会有主动的一天,面对这个男人的默默出手相助,又故作不知的行为。 冉秋叶觉得,没有自己的登门拜访,他是不是会一辈子都不跟自己说这些? 明明的,她也可以装聋作哑,也学他一样故作不知,然后继续自己的人生。 但内心的骄傲又怎会允许她选择忘记,忘记这份经历就等于放弃这一段充满磨难的人生。 她要记住的,记住她正经历的这段苦难人生,更要记住那些施加给她苦难的人。 之于李学武,冉秋叶并不觉得对方是贪图她什么,就算是颜色,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又何必自我牵强。 所以,跟李学武在一起,不是回报,也不是恩情,而是庆幸。 庆幸自己在还敢争取的年龄遇到他。 ----------------- “我跟你说啊!” 李怀德的声音很大声地从电话里传了出来:“这是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啊!” 李学武将话筒稍稍离远了自己一些,苦笑着看向了对面的谷维洁。 谷维洁也是满脸微笑地看着他,听着李怀德在电话里喊大声。 “我要跟你说,景副主任和咱们展销团队是立了大功劳的,包括你李学武同志!” “李主任,我是谷维洁啊” 李学武手里的电话被对面谷维洁拿了过去,她看向李学武的目光里带着赞许,嘴里却是调侃的语气说道:“你怎么光夸别人,不夸自己啊!” “哈哈哈!” 李怀德听见是谷维洁,笑声里还带着兴奋和得意:“都是同志们的辛苦和努力啊,是同志们的胜利哦!” “是咱们轧钢厂的胜利!” 谷维洁笑着强调道:“交易会的战报我们已经收到了,成果喜人,今年咱们都能过个好年了!” “维洁同志啊,何止今年啊” 李怀德一激动就好画大饼的坏习惯又来了,在电话里一阵吹嘘,今年要如何如何,明年要如何如何,以后更要如何。 好么,李学武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这不是他给李怀德画的大……画的宏伟蓝图嘛! 在别人那叫大饼,在李学武这里就得叫蓝图! “恭喜玉农同志,恭喜李主任” 谷维洁笑着在电话里说道:“也请李主任代我对奋斗在销售一线的同志们道一声辛苦” “祝愿展销团队在李主任的带领下圆满完成交易会展销任务,期待您和同志们的凯旋而归啊!” …… 撂下电话,谷维洁脸上的笑意犹浓,看向李学武的目光里更是带着期许。 “运筹帷帐中,决胜千里外,子房功也,功在千秋啊”。 “我可不敢领您的这份夸” 李学武笑着摊开笔记本,坐直了身子,给谷维洁汇报道:“千里之外的事我决计算不到,但眼巴前这点事还是能看得清的”。 “李主任在羊城摇旗呐喊,挥斥方遒,我坐在家里可是如履薄冰,胆战心惊啊” 他看了一眼笔记本,继续说道:“计划投建的三个食品加工厂选址问题已经通过了工程部门的技术性审议,接下里就是请诸位领导表决通过了”。 “但同三产工业和正在搭建汽车工业产业基地一样面临的问题是人员的匹配” 李学武态度很是认真地讲道:“包括管理人员和劳动人员!” “人事部门现有的招录和培训制度完全跟不上这种发展节奏” “汽车工业尚且可以包容轧钢工业工人的转化,可食品工业,以及后续的电子工业等基地如何操办?” “总不能每次都稀释掉轧钢工业,或者其他工厂里的工人吧?” “有话直说” 谷维洁这会儿早收敛了喜悦的表情,刚刚从李怀德那里获得一点好消息,就被李学武提出的问题给冲淡了。 “是人事部门的问题对吧,你有什么想法和意见可以提出来,在我这可以研究,也可以上会讨论”。 她的语气很是严肃,一边说着,一边拿了手边的电话,要了人事部门主管副组长谢兰芝接听。 谢兰芝就是谢大姐,她的名字跟服务处主管副组长谢庭芝的有些像,但两人没有亲属关系。 电话接通,谷维洁让她连同人事部门的主要干部来这边一趟,有临时工作会议要开。 李学武直等她撂下电话这才又继续汇报道:“今年同明年新开、投建项目多达十几个,对新工人、高标准工人的需求量也是巨大的”。 “当前面临的主要问题是,没有对口的成熟乃至是半成熟技术工人参与生产建设” “没有完善的培训制度和实习能力,仍然依靠传统的传帮带来培养工人,满足不了项目骤然增长的技术需求” “没有成熟的招录和淘汰制度,新项目配置的工人泥沙俱下,良莠不齐” 李学武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办公桌提醒道:“甚至有的工人都不知道机器怎么开,就被安排在了试生产岗位上” “这是对生产的严重不负责任,更是对生产工人的严重违规行为,从我主管的安全角度看,这是不允许的”。 就在李学武汇报期间,谢大姐带着人事一室、二室,以及干部一室的科长敲门进了谷维洁的办公室。 李学武的话语并没有停止:“这种行为同当年抓青壮送去前线,手里塞一杆打不响的烧火棍何异啊”。 谢大姐一进屋就见着李学武在“训斥”谷副主任,两人都是严肃着面孔,话语更是犀利异常。 她倒是没什么,知道李学武同谷维洁私下里的关系很不错的,可她身后那三个科长可是吓坏了。 什么特么情况啊,只听说有厂领导训斥下面组长、副组长的,今天可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 都说李副主任的脸酸、脾气大,动辄就要放炮骂人,以往都是听人家谣传,今日真是活久见了。 他们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啊,噤若寒蝉,鸟悄儿的跟在谢组长的身后进了屋。 没见着谷副主任都在挨“训”嘛,他们多个啥了,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捋李副主任的虎须。 谷维洁也瞧见他们进屋了,摆摆手,示意他们各自找地方坐。 她的秘书刚才一直躲在外面不敢进来的,这会儿赶紧借着给众人沏茶倒水的工夫将着急要领导签字的文件递了上去。 谷维洁一边看着文件一边解释道:“今天正好,李副主任刚从经贸项目部调研回来,叫你们过来是谈一下人事培训的工作”。 她嘴里说着,却是不耽误手上的工作,已经把秘书需要的文件签署好了。 李主任不在家,一把手的审议权暂时委托她来代理。 有一些日常办公文件她会签,而一些不是很紧急的,或者说关系重大的,都会滞后,等这周李主任回来再说。 刚刚李主任从电话里报喜,就是说的上周末结束的交易会成绩,包括参加闭幕式晚会的情况。 计算行程,李主任最多也就是周三或者周四到家,并不会耽误许多。 将几份拿不准的文件放在一边,也没理会秘书收走文件,示意了李学武说道:“请李副主任将刚才的问题和意见再跟大家谈一下”。 领导很严肃地跟你谈工作,并不代表她对你的“找茬”有意见,或者说是故意为难你。 一般来说,真正坐到谷维洁这个位置的领导,在面对像是李学武这样所提出的问题,要么明确告诉你暂时办不了,先回去,要么随便找个理由送走你。 理由也很简单,可以是上会讨论研究,也可以是让你去征求一下其他领导意见,或者说上会讨论。 而如果是叫了问题相关的部门负责人来办公室里开临时办公会议,那就是要认真对待你的问题了。 真正有担当的领导绝对不会让你带着问题从他这里离开的,哪怕是给你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否者后患无穷。 经常干领导的读者都知道,问题得不到解答,出了门他什么话都可以说,甚至在他的问题上附加编撰你的态度和回答。 可要是你给出了一个答案,就完全限制住了他的发挥,事后有问题,他也不敢跟你对质。 这就是为什么,走的越高,说话办事越谨慎的原因。 不仅仅是领导谨慎,被叫来的部门负责人也很谨慎,他的一言一行,直接决定了领导对这件事的态度。 面对一般人,自然是先考虑能否解决产生问题的人,但李学武坐在那提问题,这些人可不敢想这个。 所以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在想,如何解决轧钢厂当前面临的人事问题窘境。 ----------------- “搞清楚人事处在训练场的动作” 程开元眉头紧皱,摔了手里的报纸,给站在办公室里的周勇讲到:“小车班的动向是最能反应根本问题的,这个工作你要抓好,不能有松懈”。 “对不起领导,是我疏忽了” 周勇很是痛快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连忙给程开元做保证。 程开元的眉头并没有散开,他要的并不是周勇的保证,而是李学武到底在搞什么。 前几天保卫组的人事就在变动,连带着轧钢厂所有部门都开始了人事调整。 这特么还没到年底呢,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现在对于这种风向一无所知,更无法把握人事变动的结果,前期的一些布局全被打乱了。 尤其是针对保卫组的,李学武在经营和管理方面有着绝对的把控能力,真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那种。 他偏偏不信,非要在李学武的后花园里炸他一个大洞出来,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蝇营狗苟。 保卫工作抓不住,人事工作没影响,他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上周同汪宗丽去看望上面领导,他们两个在车上争辩的话犹自回荡在他耳边。 对于李学武的能力,他嘴上不服气,可心里提防的很。 李怀德带着李学武去羊城,他好一阵闪赚腾挪,努力编织的成果,结果在他们一回来就出现了问题。 到底还是根基太浅,可用之人实在太少。 只贸易项目一件事,李学武便助李怀德稳定了大学习活动开展以来的惶惶人心。 轧钢厂的发展和进步是有目共睹的,任凭外面的风左摇右摆,可两人搞经济的决心岿然不动。 可怕就在这一点了,轧钢厂的工人就吃他们这一套,有钱谁都乐啊。 程开元也不是没有下过绊子,谷维洁在分房仪式上出的乱子就是他策划的,日商来厂参观参会也是他的布置。 可结果呢,每一次都是保卫处稳定局面,人事处协调问题,经贸组出钱摆平产生问题的人。 听说昨天李学武在谷维洁办公室里发飙,把人事部门的人叫过去开办公会,有人还给他打电话阴阳怪气,说这说那的。 程开元真是有些恼火的,他紧张的是李学武去山上调研,去经贸组和人事培训部门调研,这件事他还没知道。 回头一问才知道,他安排的棋子私自外出约女同学赏雪去了。 特么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程开元瞥了面红耳赤的周勇一眼,摆摆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这样的人是怎么给杨元松当秘书的,或者说杨元松连这样的人都用,他被一击即溃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个周勇跟在领导身边这么长时间一点长进都没有,连这么一点工作都做不好,还能指望他什么。 程开元在工作上是很有能力和想法的,不然京城机械二厂也不会发展的这么好了。 但是,干部调职经常会出现的水土不服让他给遇到了,他现在是不服李怀德,也不服李学武。 老李是走了,可小李还在家呢,他连大一点的动作都不敢,谈何掌控啊。 汪宗丽劝他重视李学武,尤其是要关注李学武的一些看起来无关紧要的布置。 程开元已经很重视了,比特么对李怀德都要重视,可依旧看不懂,甚至都特么看不见李学武在干什么。 一想到这里,他就生气,使劲儿拍了一下桌子,疼的手直麻。 秘书探头探脑地从门口往里瞟了一眼,见他火着,赶紧闪身躲了。 这是厂办出来的秘书综合技能了,程开元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 这秘书是当初徐斯年给他安排的,他初来乍到,用谁都一样。 可就是这小子的油头滑脑,让他有的时候真想踢他的屁股。 不过听说李学武也从厂办选了一名秘书,就是不知道对方选的那个跟他的这个是否都一个德行。 一想到李学武也面临着他的难题,心里顿时舒服多了。 不过李学武同人事处的动作还是要关注的,就像汪宗丽所说,这头猛虎善于在细微之处布局。 上周见的领导也在有提到李学武,说这个人心思极为细腻,做事看似随性圆滑,实则狡诈狠辣,阴狠异常。 这么多人都在提醒他,他自己也是设身体会过的,如何能不警觉。 从保卫组里传来的确切消息,萧子洪去过山上的训练场,更是跟保密部的人有过接触。 这虽然是正常的工作范围,可恰恰就发生在日商代表来谈判的期间,也正是他所策划的那起行动之后。 当听得保卫组开始人事变动的时候,他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这反应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从那边反馈回来的消息看,怕不是对方还有更大、更多的动作。 结合老狐狸李怀德在这个时间敢离开轧钢厂,对方绝对有大阴谋在等着他。 没有人会被咬了一口之后选择默不作声,尤其是李学武这样出了名的睚眦必报之辈。 他刚刚摔了的报纸就跟这件事有关联,似乎老天都在帮他们跟自己作对。 十一月十六日,《工业报》报道:上面指示由谷、余二人主持召开五部、七市及各大区有关负责同志参加的工业交通座谈会。 这里五部指的是:冶金、水电、铁道、化工、机械。 七市指的是:京、沪、津、沈、哈、汉、穗。 全国主要工业交通力量都集中在这些部门和城市的手中。 轧钢厂位于京城,又归属冶金部门管辖,新闻报道的问题首当其冲。 在座谈会上,领导们主要讨论了工交企业“大学习”活动的问题。 参加座谈会的同志在发言中,对工交战线十七年的成绩作了充分肯定。 主张分期分批搞“大学习”,反对全面铺开;不赞成在工人中建立联合学习组织和在工交企业间开展联系;要求正确处理好变革和生产的关系。 这是什么? 这就是一块砖头,正拍在程开元的脑门上。 他想干什么? 他想给轧钢厂打开一道缺口,让外面的风吹进来。 只有大学习的风刮起来,轧钢厂这张桌子才会重新洗牌。 程开元不在乎风吹进来会给轧钢厂带来什么,更不在乎是否对正在高速发展的贸易经济有什么影响。 因为在心底里他就对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很反感,很排斥。 按照他的管理思路,轧钢厂更应该专注于工业发展,把心思放在轧钢上,突破技术,缩减成本和人力,攥紧拳头攻坚克难。 当前轧钢厂在京城钢铁工业企业里的排名是很靠前的,但这都是在轧钢工业的稀缺性,以及计划经济的必然性所造成的。 李学武在会议上所提到的轻重工业综合发展,打造多元化工业生产目标,实现资源反馈的话,在他看来全是无稽之谈。 贪大求全在前几年已经实验过了,后果很严重,整整拖慢了工业发展十几年的脚步,到现在仍然在弥补伤口。 程开元不是没有仔细研究过这份工业体系建设方案,他不反对轧钢厂工业发展,而是反对李怀德同李学武的冒险行为。 同外商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引入国外的资本势力,必然会对整体经济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他的这种想法得到了工业部门那位领导的肯定,特别支持他重新掌握轧钢厂这艘船的舵把。 所以,就算是风雪交加,程开元依旧是在谋划如何让轧钢厂春回大地,扭转乾坤。 这轧钢厂也该变变天了,再让李怀德和李学武这么的搞下去,真就…… ----------------- “嘿,您还别说,我觉得现在挺好的” 傻柱左右看了看,见厂区路上大家都在扫雪,没人注意他们,小心翼翼地从兜里掏出一小点滴瓶。 “可想死我了!” 杨凤山一把抓住了傻柱的手,夺过那点滴瓶扭开瓶塞就往嘴里灌。 “嘿~嘿~您慢点~再呛着您!” 傻柱这人倒是很实在,活的也很存粹,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 杨厂长虽然倒了,现在还是被监视审查阶段,可他就敢给送给养。 瞧见杨厂长喝的急,他又从兜里掏出一只鸽子来,趁没人注意,直接塞到了杨凤山兜里。 “赶紧的,去厕所!” “厕所?” 杨凤山摸了摸兜里还热乎的纸包,抬起手一闻竟然是肉的味道。 他也只顾得问了这么一句,随后四下里踅摸了一圈,将手里的铲子递给了傻柱,偷偷溜进了厕所。 “呵呵~” 傻柱看了一眼厕所里面,嘴里偷乐,心中却是感慨,一厂之长做到了这个份儿上,可真是够没劲的。 哪里像他,现在可是牛哔的大发了! 食堂的小班长,手里管着大食堂,想吃什么拿什么,没人敢管他。 以前是有杨厂长罩着他,现在是李主任和李副主任同时罩着他。 他多聪明啊,通过观察李学武对李怀德的态度就知道怎么跟领导相处了。 这厂里风云变幻大王旗,可终究不是得吃饭嘛。 换厂长可以,换他这厨子试一试! 别看招待所里安排了钱师傅师徒几个,可他们这行有规矩呢。 在招待所里,他过去了,钱师傅绝对好客气招待,但他绝对不会在钱师傅面前拿大。 反过来也是一样,领导要是安排钱师傅带人来大食堂主持工作,对方绝对不会接这茬儿。 你再看小食堂那边,他和钱师傅轮流去值班,关系处的好着呢,领导可不就好了他们这一口嘛。 不怕有竞争,就怕没好人。 抓住了李主任的胃,又抓住了李副主任家里人的胃,他这小日子不要太逍遥。 媳妇儿也有了,眼瞅着孩子也要有了,满食堂打听打听去,谁有他牛哔啊。 以前食堂主任老郭跟他比比划划的,现在你看他敢嘛。 以前都说领导怎么着,你看看这杨厂长,曾经的风云人物,现在怎么着了? 一瓶酒,一口肉,都能忍着去厕所里偷吃,可见这干部也不是那么好干的啊。 “哎呀,真是想念这一口啊” 在厕所吃饱了的杨凤山感慨着走了出来,闭目瞎眼也没看看外面就来了这么一句。 刚好有个小年轻的准备上厕所,瞧见杨厂长从厕所出来还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呢。 听见他说的这么回味无穷,脸都恶心绿了。 杨凤山这会儿也瞧见他了,见对方的脸色,也知道自己被人家误会了。 他也是老脸一红,差点羞死在这冰天雪地里。 几步走到路边,瞧见傻柱背对着自己在那抽烟,有心埋怨他一句,咋不给自己看着点,又想到自己还没谢谢人家的酒肉呢。 “柱子,实在感谢,我这真是三月不知肉味了”。 杨凤山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喝完了的点滴瓶塞回到了傻柱的兜里。 傻柱也是没在意地摆了摆手,将手里的铲子抵还给了对方。 “我这都是慷他人之慨” 说着话,扔了手里的烟头,笑着解释道:“酒是李学武的,鸽子也是人家送给他的,我这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呦!” 杨凤山很是意外地看了傻柱一眼,一摩挲嘴巴子,笑着说道:“不能当面感谢李副主任,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啊”。 “嗨~谢不谢的,他也不在乎” 傻柱抖了抖身上的大衣,笑着说道:“头来之前我就跟他打过招呼了,他还让我关照一下您家里”。 “可惜了,没进去门” 他耸了耸肩膀,解释道:“去您家敲门,邻居说您爱人不在家,不知道去哪了”。 “嗯,我知道了” 杨凤山神情黯然地点了点头,道:“你有心了,回去替我谢谢李学武同志”。 这一次,他没有再叫李副主任,或者李副组长。 李学武是轧钢厂主管安全和监察的第一负责人,他这戴罪之人的家属自然也在对方的监察范围内。 这种刻意的提醒也只有傻柱这样没心没肺的人才听不出来,甚至真的去他家问了。 哪里还用问的,他爱人什么时候走的,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恐怕都在李学武的案头上摆着呢。 至于对方为什么会让傻柱来提醒自己,这就不是很清楚了。 但有一点他能确定,那就是李学武绝对跟李怀德不是一路人。 “您也别多心,可能是走亲戚去了” 傻柱忒也不会安慰人的,就他那个脑袋瓜子都能想得到出了什么事,还想着蒙骗杨凤山呢? 杨凤山微微一笑,看着傻柱甚是可爱,傻的可爱。 他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又是真正经历过风风雨雨的,走过那段岁月的,还用得着他来安慰自己? 本来夫妻之间的感情基础就很淡薄,再加上小舅子一事,说妻子对他没有意见怎么可能呢。 后来其实他也有想通,为什么李怀德从多个角度都没有攻破他的堡垒,偏偏从他的家庭入手,一下子就将他拽下了马。 这里面要说没有什么问题,他是如何都不会相信的,更何况李怀德现在遮遮掩掩的不来动他,又是如何的心虚。 所以嘛,想得通,看得清,他早就释然了。 被留置监察劳动的这段时间里,也不是没有人来找过他,可都被他拒绝了。 首先是李怀德已然站稳了脚跟,再就是董文学和李学武在推波助澜,顶李怀德上位。 最后就是谷维洁和景玉农,以及薛直夫等人的态度,直接决定了轧钢厂要稳定,不要争斗的根本目标。 前期如何争斗都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所有人都在求稳,求发展,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站出来要捣乱,就是他们所有人的敌人。 包括杨元松也好,还是上面来传话的人也罢,他真正离开了那个位置,反而看的愈加清楚。 以前的轧钢厂就是一盘散沙,被他和杨元松调节的没人敢炸刺。 可逐渐的,以董文学和李学武为核心的基层势力慢慢崛起,并且聚拢在两人周围开始发展成为了今天这个轧钢厂最厉害的小团体。 最明显的标志就是董文学上任炼钢厂,李学武智斗付斌在保卫处站稳脚跟。 等他发现这个小团体对于轧钢厂的发展和平衡已经产生危害时,对方的势力已成。 尤其是在李怀德主动联络之后,又与谷维洁站在了一边,再有人想动他们,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杨凤山不是没有想过要来一把狠的,哪怕是刮骨疗毒。 可事实证明,毒还在,腿让人家给打折了。 他的左膀右臂,一个被判,一个背叛,剩下一个还被踢出了核心,日子比他还不如了。 怨不得从那以后,聂成林再也没来照过面,直恨他一将无能,累死千军呢。 “没啥事儿,就是跟您唠叨唠叨” 傻柱紧了紧身上的大衣,突然的一笑,道:“李学武他爸上次回来给我瞧了瞧,说我有病,得多跟人接触,多宽心,我也劝您多宽心”。 “是嘛~什么情况这是?” 杨凤山伸手捏了捏傻柱的胳膊,壮得跟牛犊子似的,没看出啥毛病来。 “不是身体上的毛病” 傻柱倒是洒然一笑,示意了自己脑子,又突然觉得不合适,再点了点自己的心口,道:“说是郁结,钻牛角尖了”。 “你还有烦心的事,还能钻牛角尖?” 杨凤山颇为诧异,好笑地揽住了傻柱的肩膀拍了拍,道:“想想老哥我吧,你瞧我都混成啥样了,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可日子不也得照样过嘛!” “就说这酒,就说这肉,你不也是想吃就吃,总比我要强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示意了刚才去偷吃的厕所方向,大声笑道:“哈哈!想我,就是要吃,也得去那里吃!” “哕~~~” 却是刚才跟杨凤山照面的小伙子刚蹲完了坑从厕所里出来,听见他的话,脸色湛青,一个没忍住,直接在厕所门口吐了。 第338章 好朋友 “杜甫的《登高》你有学过吧?” 杨凤山看得出傻柱表情背后的含义,他其实并不需要被人怜悯。 不等傻柱反应,便笑着说道:“有道是: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啊!” 一边说着,一边跺了跺黄胶鞋上的残雪,道:“我与杜子美不同,虽也是‘艰难苦恨繁霜鬓’” “虽也是一样的穷困潦倒,可有你在,倒也不用停了浊酒杯” 说完给傻柱笑着眨了眨眼,示意了他的脚上,那双黄胶鞋可是夏天时候就穿着的。 从办公室被带走审查,他就再也没回过家,爱人更没来看过他。 所以他现在仅有的,还只是从办公室里带出来的那些。 这双黄胶鞋还是他被安排劳动时发的,入冬了,却是没人想着给他发棉鞋。 身上的衣服倒是棉的,不过也旧的厉害,怕不是管事的那人也怕他冻死,再担了责任。 可如果给他太好的待遇,那人又怕得罪了现在那位。 “所以瞧见了吧,最惨不过如此了” 杨凤山坦然地笑道:“酒能暖胃,话暖人心,看看我,啥都想开了” “我在风光的时候只交下了你这么一位,那也算是值了”。 “是后勤处那些狗艹的,还是组织处的?” 傻柱一瞪眼睛,道:“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 说着话就要脱了自己的棉鞋给对方,却是被杨凤山给拉住了。 “甭找事了,我就是跟你说这个道理” 杨凤山拍了拍傻柱的肩膀,道:“不用为我担心,我在这扫地才是最有价值的,真躺医院去了,他们比谁都着急!” “怎么这样了!” 傻柱皱着眉头道:“那……杨书记怎么……?” “嘘~别胡说!” 杨凤山左右看了看,拉了傻柱的肩膀低声告诫道:“不要再提杨书记的事,他跟我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傻柱为杨凤山打抱不平,语气有些冲地问道:“他还不是……!” “是审查,可不是我这个审查” 杨凤山感慨傻柱的仁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杨书记个人情况清晰,是没有问题的,就算是要查,也只是工作上的”。 “好了~” 见傻柱还要再说,杨凤山劝慰道:“这不是讲条件的,更不是做买卖,要看组织上的决定”。 说完他又看了看头顶的太阳,一场大雪过后,阳光格外的刺眼。 虽然不能融化掉覆盖在地面上的积雪,可总算是给除雪的人以光亮和方向。 “你的心意我收到了,回去替我谢谢李学武” 杨凤山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告诉他,杨凤山光明磊落了一辈子,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 “这事跟李学武有关系?” 傻柱不太懂杨厂长的话,嘴里问了对方也没回答,心里嘀咕了一上午。 中午在小食堂遇见了李学武,虽然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可还是把杨厂长的话悄声转述了一遍。 李学武好似没听见似的,转身就上楼去了,让傻柱好一阵迷糊。 杨凤山是聪明人呢,一点就透,看得清风是风,雨是雨。 李怀德、景玉农一行人是周三下午下班前回来的,当时已经打了预备铃,所以管委办也没有准备迎接会。 丁自贵可以没有准备,但汪宗丽不能没准备。 可就是很意外的,调度车间的站台上,只有丁自贵和李学武过来迎接了。 丁自贵看见李学武一个人过来很意外,李学武看他也是一个人也很意外。 两个人相顾无言,抽了一根烟,这才接了李怀德等人。 李学武很清晰的记得,绿皮车厢门打开,李主任的脸色淡然的很。 而景副主任则是皱着眉头,目光扫过两人,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丁自贵知道出事了,可他不敢打圆场,怕打偏了,打嘴巴子上。 所以一个劲地捅咕李学武,李学武能说啥,欢迎回家呗。 他倒是想跟李主任汇报一下这几天的工作,也听听李主任吹牛皮。 但很显然,站台上就他和丁自贵在,李主任没这个心情。 丁自贵是管委办主任,羊城回来的消息他都知道,李学武是经济贸易项目总负责人,李怀德不知道的他都知道。 所以就算是吹,那也是跟厂领导班子,跟机关里的同志们吹,跟这两个货吹个什么劲儿。 领导心情不好,展销团队队员们倒是思乡心切。 主要是从温暖的南方回到大雪纷飞的故乡,这锦衣夜行可不成。 所以了,他们也顾不上领导的脸色,与是否下车就开表功会和欢迎会了,一个个背着一人多高的行李往家奔。 这个时候也是下班的时间点,路上人正多,不给同事们看看自己的出差收获,那羊城不是白去了嘛! 李学武以为领导不高兴了,还不得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了。 没成想,李怀德特意点了他的名字,叫他不要走,一趟车回去,有事情说。 关键是,景玉农也没走,也是一起上了李怀德的车。 栗海洋多聪明啊,当时见着丁主任的脸色唰白,凑在一起悄悄说了几句,还递上了从羊城带回来的礼物,这才算是化解了车站的尴尬。 李怀德也是真没给他留面子,叫了李学武也不是袒护谁,偏爱谁。 冷落丁自贵,那是因为他才是管委办一把手,今天的事他负主要责任。 李学武虽然也是管委办的副主任,可这是挂名,办公室都不在一处,就算是怨,那也仅是在回去的路上说了两句而已。 被李怀德点名,丁自贵清楚,李学武的处境还不一定比自己好呢。 领导携羊城之大获全胜,到家吃了残羹冷宴,说不得要大飞雷霆,沾着即死。 其实也还好,李学武主动来迎接,又提前在招待所有所准备,李怀德吃的可不是残羹剩饭。 就是饭桌上谁都没说话,更是没喝酒,饭后几人上了楼,约莫十点多才各自散了。 昨晚从招待所里出来,李雪冻的嘶嘶呵呵的,怕领导麻烦,又怕回家折腾了母亲和大嫂,便一道去了二哥家。 路上兄妹两个又提起羊城的事,以及京城的情况,李学武免不了要给妹妹上正治课。 就在今天早晨,厂区大部分职工正在分包区域除雪的时候,主办公楼三楼,召开了管委会工作会议。 李学武是作为管委办副主任、经济贸易负责人的身份列席参会的,同一种副主任及厂领导坐在一起,研究讨论了轧钢厂的时下工作。 有关组织精神、厂务生产、工程后勤、投建项目等工作一个一个的过。 最后却是列席参会的韦再可提出了关于杨凤山的审查通报。 注意,在通报中,杨凤山的名字前面没有冠职务,更没有在名字的末尾缀同志。 所以,就在傻柱还迷糊的时候,中午一上班,厂区所有公告栏,包括他们食堂门口的那一扇,都贴上了白纸黑字。 《关于杨凤山的审查通报》:…鉴于杨凤山在个人…给予杨凤山调离轧钢厂…… ----------------- “杨厂长调走了?!” “是真的了,刚才在楼下都见着了” 顾城,也就是三儿,手里抱着一摞子文件,怼股了彭晓力一下,示意去办公室里说。 彭晓力皱眉瞅了一眼走廊,上午除雪的缘故,大家脚上都带着雪和泥。 这楼里的温度很高,所以走廊上一片狼藉,热气蒸腾,闻着有一股泥土的污浊气。 他挠了挠有些乱的头发,闪身进屋关门,一气呵成。 这么谨慎,有的时候是怕人看见,有的时候是怕看见人。 “搞什么?!” 顾城扫了一眼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都特么能起坟了。 不大的办公室里堆放着各种文件,小柜子上还有一排排的笔记本。 关键是这屋里有酸菜缸一般的味道! 办公室里怎么可能有酸菜缸呢! 不用猜,他很清楚,这是特么臭脚丫子的味儿! “你几天没回家了!” 顾城看了看小沙发上的被子,没敢坐,选了唯一的一张椅子撂了屁股。 一边放下手里的文件,一边打量着彭晓力。 “最近领导有事,我正好要看材料” 彭晓力使劲搓了搓脸,还真搓下一层油泥来。 这可给顾城恶心坏了,撇着大嘴问道:“我特么真服了你,你就这么给领导当秘书的?” 他伸出一根手指挑了挑办公桌上的文件,很怕被这些污了自己的手一般。 彭晓力却是没搭理他,从办公桌上捡了烟盒要抽烟,却是捏了一个空。 原来是烟早就抽没了,空剩盒了。 顾城见他目光盯向自己的兜,一瞪眼珠子质问道:“我特么给你当通讯员,还得供你烟抽?!” “江湖救急嘛!” 彭晓力也不跟他客气,伸手就抢,不给都不行的那种。 两人厮混的熟了,以前还有些顾忌,毕竟都是同事。 可现在彭晓力多少都算是进步了,所以越是表现的这么无所顾忌,越是让对方感到亲近。 顾城也没真防守着,骂骂咧咧的把烟贡献出来了。 在彭晓力点着后,也没说把那半盒烟揣兜里。 就彭晓力这幅德行,跟特么早先的大烟鬼差不多了。 “你这是要干什么?” 顾城伸手点了点办公桌上的人事档案,还有一堆堆的工作笔记,狐疑地看着彭晓力。 彭晓力又抽了一口烟,跌坐在了沙发上,仰着头,深呼吸了一口,慢慢地突出烟雾。 “查人~” “放屁!” 顾城皱眉斥道:“我问你要干啥,没特么问你咋干的!” “你信不信我?” 彭晓力目光平视顾城,道:“有人要搞事情,目标可能就是保卫组,也有可能就是我”。 “……” 顾城被他说的话唬的一愣,随即便骂道:“你特么纯属有病!” “有大病!” 他用手指点了点彭晓力,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帮你盯梢,可不是让你耍疯的,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是根葱吧!” “不!我真的是这么怀疑的” 彭晓力苦恼地搓了搓脸,愁眉不展地说道:“你帮我想想,这轧钢厂有人敢算计我们领导吗?” “……” 顾城被他问的一愣,随即也没了话语。 好像……还真是这样? 这轧钢厂谁特么见着李学武不是躲着走,就算是有冲突,那也是上面的领导才敢这么干。 可真这么干的,邓之望就打了个好榜样,现在可没听说谁有这个胆量。 “你不要想极端了,有没有可能是个误会” 顾城拎着椅子坐到了彭晓力的身前,轻声宽慰道:“包括孙主任在内,我盯了他们好些日子了,没觉得有啥问题啊”。 “是!按你说的我也有发现” 他又皱眉道:“可领导们私下里接触,就算是频繁了一些,又能代表什么呢?” “这可能是个阴谋” 彭晓力冷着一张脸抬起头,差点吓了顾城一跳。 “你也说了,我这种小虾米不值一提,可为什么是我来给李副主任当秘书呢?” “嗨~这有什么呀!” 顾城故作轻松地解释道:“你是负责对接保卫组工作的厂办秘书,李副主任见你的次数多,印象深刻呗!” “印象深刻有可能,可我要告诉你的是” 彭晓力认真地盯着顾城的眼睛,道:“李副主任对我的印象并不是很好”。 “什么?” 顾城皱眉问道:“你怎么没跟我说过啊?” “领导讨厌你,你会跟别人说嘛?” 彭晓力瞟了他一眼,随即低着头,使劲抽了一口烟,道:“还有一件事也是我这两天才知道的,推荐我来给李副主任服务的,不是沙主任”。 “谁?!” 顾城心里也是震惊的,机关里可都在说是沙器之点了彭晓力的名,在李副主任面前保荐的。 彭晓力吐出一股烟雾,幽幽地说道:“是孙主任”。 “他?孙……?” 顾城有想到是他,可没敢想真的是孙健,先前彭晓力可是一直都在怀疑对方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有准吗?” “你当我现在是干啥的?” 彭晓力眯着眼睛,烟雾笼罩着不大的办公室,目光扫向办公桌,却是顾城刚刚翻看过的办公文件。 顾城了然了,他现在是李学武的秘书,那间办公室里的文件自然是对他开放的。 包括保卫组的大多数文件,只要彭晓力相看,都不会对他设防。 你当给领导安排秘书人选就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说就完事了? 所有的审查和筛选,都要有记录,还得有谈话和商议的文字留底。 这人选出了事,没有白纸黑字,算正职的还是算副职的? 而彭晓力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反省自己,尤其是那股子兴奋劲消退以后。 他怎么就来给李副主任当秘书了呢,为什么明明保卫组有人不选,偏偏选了他呢。 别人或许不清楚,可他自己心明镜似的,真是李副主任自己挑,怎么都不会挑选他的。 倒也不是说李副主任小心眼,记得他以前的“年轻不懂事”,而是他有自知之明。 沙器之跟着李副主任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状态,等他到给李副主任服务的时候又是个什么状态。 其实不用别人说,就是他自己也能感觉的出来,李副主任对他并不是很感冒。 再加上前些天对孙健主任那股子眼神的怀疑,央了顾城一起帮忙盯着,他就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被人给算计了。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啊! 对自己关照有加的沙副主任推荐的其实并不是自己,推荐自己的反而是那位孙健孙主任。 他要干什么?! 是个正常人在机关里办事,都不会像他这样,做好事不留名,那只能在品德书上学习了。 他来轧钢厂这么久了,还真就没遇到过做了好事心甘情愿不被对方所知道的。 尤其是他很清楚,孙健同他一样,都不是很得李副主任得意。 孙健以前是杨厂长的秘书,塞到保卫处来是给李副主任捣乱的。 就算是对方没有表现出危害,可在李副主任哪里孙健永远都得不到重用。 自己被他推荐过来,不应该是让自己知道谁是恩人嘛,以后在领导面前好为他美言啊。 恰恰相反,孙主任不仅没让自己知道是他推荐了自己,还故意装作不知,跟自己装蒜。 别的他都不管,就一样,这轧钢厂里到底有没有人敢算计李副主任! 就像顾城所说,自己又算个屁啊,谁会这么大费周章的来算计自己呢。 可撇出所有不可能的答案,可能的那个又是不可能的,那最不可能的才是正确答案! “你是说……?” 顾城陪着彭晓力坐在烟雾笼罩的小办公室里一起想,这会儿他冷汗都下来了。 “艹他码!还真有人敢……!” 彭晓力冷眼看向顾城,让对方的话憋在了嗓子眼儿里。 “你没把这件事告诉李副主任嘛?” 顾城看着彭晓力,有些焦急地站了起来,说道:“你自己在这算计有个屁用,领导知道了还不就……” “对,领导知道了” 彭晓力冷静地说道:“我相信李副主任已经知道了”。 说着话,弹了弹手里的烟头,烟灰散落了一地。 “这些天领导都少有正常回家的时候,也不让我跟着,有时候开会都是叫了综合办的人做记录”。 “万一呢?” 顾城犹豫着说道:“李副主任就算是察觉到了不对,万一他不知道谁在捣鬼呢,你要是……” “不可能的” 彭晓力微微摇头,在烟灰缸里将最后的烟屁按灭,看着顾城说道:“你没来保卫组不清楚,只要李副主任想要知道的,在这厂区之内,甚至是厂区之外,一清二楚”。 “……” 顾城懵了,他现在的脑中瞬间闪过一个词,但他不敢说出来…… ----------------- 厂长杨凤山被调走,引起的波澜都没有轧钢厂造车成功的消息大。 上周李学武同技术处人员在北门外验收车辆吸引了很多人过去围观。 但那时是上班时间,厂里将近两万人呢,多数是在大家的闲谈中了解一些情况。 而周五这天则是不同,一大早,还没上班呢,在家端着饭碗就从广播里收听到了关于汽车的消息。 广播员用热情和激动的声音向正在收听红星广播电台的听众们播报了这一大好消息。 等工人们到了厂里,更是见着大红色的宣传物料从大门口一直装饰到了实验车间。 早晨的广播里已经听说了,今天不仅仅是关系要好的兄弟单位领导要来,上面的领导也要来,甚至是恰逢其会在京开会的日商代表也要来参观。 昨天轧钢厂职工已经将路上的积雪清理干净除了花坛和道行树下面仍有点点白雪,其他地方早就恢复了原本模样。 厂大门口执勤的保卫人员都穿上了新领的军大衣,全套的板绿搭配黑色牛皮鞋,威武极了。 牛皮武装带上卡着小手枪和弹药盒,手里端着五六式半自动步枪,搭配棉冬帽帽徽上的五角星,更添一种威严肃穆。 别问为啥是五六办,而不是五六式,问就是保卫组的领导是颜空。 李学武就是觉得五六半的颜值比五六式的要高。 门口站岗执勤的保卫如果配备五六式,那就得双手端着才好看。 可这样不仅保卫辛苦,就是他看着都觉得危险。 因为时代特殊,岗位特殊,他们执勤的枪械里面可是实弹准备的。 保卫的手就端在握把上,说不定哪时就容易走火。 而五六半则是不同,想要好看,得是一只手端着枪托,另一只手自然垂放在一侧。 而当有领导的车进出,正合适举手敬礼示意。 所以在门岗岗台上执勤的保卫都是持五六半。 今天来轧钢厂的车可是多,活动时间定在了上午九点,八点半上班铃声响过,工人的身影消失,这外面的车倒是陆续到来。 门口有管委办和对外办的工作人员负责接待和指引,所有外来车辆都被安排在了小操场。 平时这里主要是保卫处活动的地方,今天被圈了起来,保密部的人都有来执勤。 余大儒叼着烟,站在七车间的门口,对面就是活动现场。 小操场跟实验车间相邻,中间只有些树木隔着,来参加活动的领导们下车后只需要走上一百多米便能到达实验车间。 可就是这一百多米,却是被汽车制造项目部的人做起了文章。 从小操场出来,便能看到沿着路边树立的一排排公告栏。 余大儒觉得这是公告栏,可项目部的人都知道,这叫宣传展板。 很特殊的词汇,但通俗易懂,贴合实际,最初源于展销活动的方案文本上。 他们都是按照活动方案计划来执行的,对上面的词汇也是照例来学的。 这些展板风格统一,内容前后有序,文字和绘画均是出自一个团队之手。 从最开始看,便是轧钢厂的创业史,尤其是人民的胜利以后,更凸显了集体的智慧和辉煌。 很真实的,在某些年份和关键时期,上面却真的有绘展轧钢厂所遭遇的苦难时刻和艰难抉择。 到最后当然是集体的胜利,组织的胜利。 从中间部分便开始出现轧钢厂现有的成绩展示,大家走着看着,却是突然发现,展板上出现了一个十字路口的形象比喻。 左右两端都是个大大的问好,前端却是一路看过来,有思想与时俱进,自我变革突破;有发展冶金工业,创新创业创岗位。 还有联合三产、食品工业、五金工业……一直到今天的主角——汽车工业。 展板的后半部分主要讲述了轧钢厂自我变革,力求突破,大办“小工厂”、“小企业”,为现代化自力更生,添砖加瓦。 最让与会者和参观者印象深刻的,便是展板上的一篇简短文章《一台废旧吉普车》。 文章讲述了时任保卫处副处长的李学武同志,在面临公务用车难得情况下,巧合得到了一台报废吉普车。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李学武同志率先喊出自力更生,不要厂里再给车,旧车也能变新车的口号。 他拿出维修经费,协调厂维修车间,把这台废旧车重新打着了火。 这把火还没完,越烧越响亮,保卫处也从这一次的经历中总结经验,为轧钢厂寻找到了一条开源节流的好出路! 文章的最后贴出了一组表格数字,是轧钢厂维修车间回收废旧威利斯以及其他车辆,重新整备翻新再销售的盈利数据。 所有看完文章和表格数据的人无不在心里倒吸一口冷气。 十七万六千五百四十八元三角二分。 后面的数字他们是不大关切的,但头前的两个数字真真的吓到他们了。 废旧车翻新倒手也能赚这么多? 信的和不信的这会儿都沉默了下来,甭管他们信不信,反正人家把牛哔吹出来了。 这篇文章只在前面出现了李学武的名字,后面全是轧钢厂或者技术处的功劳。 很符合前面的主题,所有个人的荣誉都应该归功于集体的领导和胜利。 后面的宣传展板他们看得是默默无言,嘴里只返酸水。 因为轧钢厂正是利用这十七万元作为启动资金,开始了汽车工业的发展之路。 “那边的热闹您看了吗?” 余大儒扔了手里的烟头,吹了一口白烟,笑着对着走过来的郑富华问了一句。 郑富华鬓角好似那路边残存的白雪,也是花了。 “这半年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可看他过的倒是很滋润啊~” “呵呵~” 余大儒轻笑着接了郑富华递过来的香烟,擦着了火柴给对方点了。 “我说这叫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忙断肠”。 说完这一句,他又用手里的残火给自己点了烟。 刚扔的烟,这会儿又抽,可见他的烟瘾是如何的大。 郑富华很了解强力部门的人烟瘾如何的大,所以刚才都没问。 这会儿两人抽着烟,目光都放在了那条“展板路”上。 什么叫有福之人,什么叫无福之人,郑富华是不信的。 李学武安排人给他送了请帖,他也是第一次收到这种活动的请帖。 以往都是谁家有白事或者红事了才会下帖子,这搞了几台新车也操办,他还是头一回见。 也许是心头郁结,想要看看李学武最近过的怎么样;也许是大雪刚过,换了一片天地,他还真就来了。 要说以前,分局那边同轧钢厂的合作还是很紧密的,就因为有李学武的存在嘛。 可成也李学武,败也李学武,今日的轧钢厂再热闹,也跟分局没啥关系了。 曾经还说要一起搞防爆装备和保卫训练呢,谁叫轧钢厂跑的太快,他们自己又“恶病缠身”,两个单位之间越拉越远了。 他也是打着装备采购的旗号来散心的,看见李学武好,他虽然嘴上同余大儒一样调侃着,可心里实在是为曾经的下属感到高兴。 卫三团的驻地距离分局大院很近的,他经常有听到关于李学武的消息。 知道在卫三团那边很受重视,尤其是最近几次的后勤垦区建设工作得到了上面的肯定,分局这边都听到了表扬声。 也确实是,有福不就是有能力嘛,这金子在哪都发光,有能力的人在哪都吃饱饭。 在分局时候他就看得出来,李学武的心不在那边,就是现在去了卫三团也是一样。 到底是人才啊,在这轧钢厂真如蛟龙下海,飞黄腾达了。 他从车上下来,就有人言称受李副主任嘱托,来安排他暂时去休息,一会儿再来参会。 刚开始他还以为李副主任是李怀德呢,后来一想自己跟对方没啥交情的。 仔细一问,还真是李学武,却是没想到,对方的尊重态度比及厂级领导了。 如果是李怀德邀请,他还真想去坐一会,可李学武吩咐的,他却不能给对方添麻烦。 正好看见余大儒在这边卖呆儿,便过来一起看热闹了。 “听说还有小鬼砸要来?” “您可别这么说话~” 余大儒看了郑富华一眼,笑着调侃道:“对方可是李学武邀请来的”。 “呵~” 郑富华冷笑了一声没说话,李学武邀请来的又如何,上次抓那个扈正权的时候,就属李学武叫这个称呼凶。 别人他还含糊着是不是被小鬼砸用金钱给蒙蔽了双眼,要搁李学武这里…… 哼哼~ 他敢断定,那些小鬼咂能玩得过李学武,他倒立吃屎! ----------------- “哈哈哈” 李学武嘴里“哈哈”大笑着,离老远就伸出了双手,一副见着好朋友的样子,紧紧地握住了西田健一的手。 西田健一也是很兴奋,今天能见着这么多企业的负责人,真是难得。 来京城许多天了,第四轮谈判基本上有了结论,他也要到了离别的时候。 突然收到了轧钢厂发来的活动邀请,这么多天一直都没有社交活动的他,实在是很意外和兴奋的。 “李桑,真是感谢您的邀请” “哪里~哪里~哈哈哈~” 李学武笑的很是“真诚”跟西田健一握手过后,又同二宫和也和中村秀二握手寒暄。 他一个人招待他们三个一点都不显得紧迫和慌乱,倒是外事部门跟来的翻译手忙脚乱的。 主要是三人的语速都很快,说的又都是没有啥营养的客气话,她们翻译起来都觉得浪费口舌。 这会儿实验车间的u型展台周围已经坐了一些来参加活动的负责人了。 快到九点,该来的陆陆续续的都来了,西田健一他们是被外事部门安排着,只比上面的领导早来一小会儿。 李怀德这会儿没出面,自然是在招待那些领导。 而已经就座的,要么是受邀前来的兄弟单位,比如京城第二机械厂这样的。 要么是联合企业的关联单位,比如早就预定要来的京城化工、京城玻璃、京城电视等等。 要么就是京城汽车厂这样的行业单位,同行之间才是……那啥嘛。 就算是要炫耀,亮给专业的人看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值嘛。 当然了,给京城汽车厂是炫耀,给其他同行单位的就是橄榄枝了。 合作嘛,李学武跟李怀德早就商量好的,这钱永远赚不完的,风险才是永存的。 搞项目最重要的不是赚多少,而是不能出事。 所以轧钢厂做一个项目,至少要拉几个重要单位一起搞。 多的像是联合企业,十几个大工厂联合起来搞事情,至今没人敢说三道四的。 造车这个项目最适合拉关系了,轧钢厂自己只造核心部件,其他的全是采购。 这几个月下来,技术处车辆工程项目组已经跑了全国不下二十几个造车企业了。 说食品工业难,可罐头厂项目组去了趟南宁,回来就开始搞了。 汽车工程项目组到现在才算是敲定了零部件供应链的问题。 造车也是需要成本的,组装流水线就在钢城,能用钢城的零件自然是采购本地的,能用一七厂的就不用京城厂的。 能用京城厂的就不用二七厂的,反正就近原则,成本原则。 拉关系,编渔网,李学武是行家,从今天来的这些与会人员就能看得出,各行各业,五花八门。 前几天这些人也都听说了,轧钢厂搞定了在京进行四轮谈判的日商企业,达成了合作协议,还被上面关注到了。 具体合作内容不得而知,但能被周先生点名重点关注的,自然不可能是小项目的。 今天来了这么多人,多半是想看看轧钢厂到底在搞什么鬼。 而见着李学武真把小鬼砸请过来了,关系看着又是那么的好,他们心中也是惊讶和惊喜各半。 惊讶的自然是同轧钢厂或者同李学武关系一般的,惊喜的是那些关系亲近的,能获得实际利益的。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人质疑李学武的这种谄媚行为,这特么才过去几年啊,国仇家恨都忘了? 可当有人提出这一观点的时候,不是被朋友拉住提醒他不要说,就是被周围人给嘲讽了一顿。 但凡熟悉李学武为人的都心里明白着呢,这小子何曾吃过亏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能是犯这种错误? 且不说什么民族和大义,就是特么坑朋友这一条,在座的哪个没吃过他的亏! 当初自己又何曾不是跟那几个小鬼咂一样,面对笑呵呵、一脸和善地说着漂亮话的李学武交出了真心,觉得这将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但到了最后,还是最后的最后,才特么发现自己是傻哔! 这混蛋在酒桌上也好,在私下里也罢,跟谁都说是好朋友。 特么的,说起漂亮话来跟不要钱似的,恨不得立马跟你烧黄纸拜把子的那种。 可只要你跟他谈合作,他准给你灌迷魂药,还给你下套! 你就跟他走吧,慢慢就会发现,你走过的最长、最阴险的路就是特么的李学武的套路! 无论最初你觉得一起的合作是盈还是亏,反正谈到最后都是你觉得他亏了,你赚了,很对不起他,很对不起这个朋友,恨不得给他磕一个。 可实际上呢! 你可能小赚,但他永远不会亏! 丫的要不赚你双份,他都对不起在谈判时候口口声声说的那个双赢。 什么泥马诚实互信,合作双赢啊! 你要是诚实了,信了他,最后合作了你就会发现,确实是双赢了! 他双赢嘛,赢双倍嘛! 今天现场来的这么多关系单位,越是关系好的,他坑的越厉害。 据听说,轧钢厂新投建了好几个大项目,结果一分钱预算都没花出去呢,全特么空手套的白狼! 京城玻璃厂、京城化工厂、京城第二机械厂等一众李学武称之为好朋友、好兄弟的单位负责人,听有人说李学武跟小鬼咂做朋友,心坏了的话,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特么的,你们光看见贼吃肉,是没见过贼挨揍啊! 凭什么李学武不能跟小鬼咂做朋友,要说不能,他们第一个不答应! 这混蛋终于干点好事了,不能总盯着我们忽悠吧! 好朋友就只能是他们,不能是小鬼咂,不能是你们嘛! 当李怀德陪同几位重要领导走进会场的时候,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而u型展台上,随着激昂的音乐伴奏响起,第一台展车被慢慢地开了上来。 第339章 梦想值特么几个钱! “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各位同事,大家上午好!” 李学武就在这激昂的音乐伴奏声中,从另外一个角度同第一台红星汽车一起走上了展台。 “欢迎各位参加红星汽车的发布会,欢迎大家~!” 现场掌声雷动,看着造型独特的展台上身姿挺括的主持人,大家都有种新鲜感。 一身行政套装,搭配黑色皮鞋,手里拿着有线话筒,李学武丝毫没有畏惧车间里的热烈气氛。 人来的很多,不仅有轧钢厂的干部职工,还有京城兄弟单位和关联单位,以及行业单位的负责人。 观众席前排还坐着工业部门和贸易部门的领导,轧钢厂的一众厂领导作陪。 原本他是不打算自己上台的,可是懂技术的那些人害羞,提起这个就磕巴。 懂销售的那些人又说不出技术相关的那个味道,最后还是李怀德拍板,让他上来。 李学武做主持人,可真是让现场的观众们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 “大家在来活动现场的路上已经有看到我们厂的造车原因了对吧?” “是不是很意外?” 李学武望着台下众人突然的一笑,道:“我们自己也很意外,怎么就造车了呢?” “哈哈哈~” 众人见他不好意思的笑,也都发出了会心的笑声。 确实是意外的,无论是以前就知道这个消息的,或者是收到请帖才知道的,都对轧钢厂造车感到意外。 “我们厂的造车计划可以说是偶然,也可以说是必然” 李学武的开场切入的很快,只用了一个小玩笑,就让众人跟上了他的节奏。 “就在今年,我们厂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和挑战” “地震灾害暴露了我厂职工居住难的问题、严控安全暴露了我厂财算难的问题、技术整改暴露了我厂产能难的问题……” 李学武用了一连串的排比句让现场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不见,看向他的眼神都觉得他疯了。 这是哪? 现场都有谁? 家丑不可外扬,怎么能自爆其短呢! 现场氛围降至了冰点,大家都以为李学武在胡说八道,发泄情绪呢。 在这个严肃的时期,犯这种错误,这个人绝对废了。 有的人已经把目光投向了前排就座的李怀德,想看看他的反应。 李学武的讲话却在继续,没有桌椅板凳的展台,让他全身的动作都暴露在了观众的视野之内。 “轧钢厂是个庞然大物,当这些问题一连串的暴露出来,给轧钢厂管理层留下的,是站在十字路口何去何从的问题” 李学武面色严肃认真,微微皱眉,还带着一点忧愁,道:“有人说请上面的领导给予指导和帮助”。 台下工业部门和贸易部门的领导面带思索,嘴唇微微抿着,看着台上。 “有人说请兄弟单位帮忙,分担问题” “有人还说这些问题不着急,总会有人解决的”。 李学武一只手拿着话筒,一只手示意了台下,声音微微抬高,道:“这个时候我们厂李主任说了,厂领导等得起,因地震亟待解决房屋问题的职工们能不能等得起?” “安全问题频发,受伤职工们能不能等得起?” “职工子女毕业无法安排岗位,他们能不能等得起?” “产能严重溢出,浪费问题严重,财算能不能等得起?!” 李学武的音调骤然拔高:“所以,李主任说我们要自力更生,自我变革,要重新创业!” 现场众人的情绪被李学武重新调动了起来,目光纷纷投向了李怀德。 “所以,我们有了造车这个计划,要去产能溢出,要解决财算、解决职工、解决技术安全问题!” 哗~~~ 随着李学武的一挥手,现场气氛轰然提升了起来,厂干部职工感同身受,掌声最为热烈。 众人的掌声是给李学武的,是给轧钢厂的,更是给李怀德的。 面对身后左右赞许和认同的目光,李怀德努力保持微笑和风度,不让自己笑很大声出来。 你们不知道他忍的有多辛苦。 尤其是当李学武讲困难,讲家丑的时候,他身上的压力有多大。 可这些压力在李学武讲话的反转过后骤然释放,眼泪差点落下来。 上面领导均是微笑着看他点了点头,几道赞许的目光胜过了一切。 台下一众企业负责人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李学武明着讲困难,家丑外扬,实际特么在拍马屁呢! 这马屁拍的太特么响了,跟现场的掌声一样的响! “造车难啊,难于上青天!” 李学武拉高众人的情绪值以后,又开始讲困难,让大家的节奏随着他的讲话往下落。 “造车有多难我不说,今天来的诸位同行都知道,有多少工厂尝试过造车,真正跑到路上的又有多少?” 得,他这话题打开了,把所有人都拉到一个圈子里开始鞭挞了。 刚才是讲轧钢厂自己,这会儿讲行业,开始玩共情了。 “我们厂本身拥有冶金和轧钢的业务,可从来没有研究过造车的,但李主任说可以造!” 李学武一指台下的李怀德,声音再次拔高道:“李主任说了,咱们厂不是有汽车维修厂嘛!” “自己的梦自己圆,自己的车自己攒!” “哈哈哈~” 现场发出一阵哄笑声,大家在明明知道轧钢厂已经造车成功的前提下,感受着轧钢厂管理层当初的莽撞,仍然觉得可笑。 攒汽车,这是很多外行人当领导都会犯的错误,觉得这玩意没什么技术含量。 可实打实的,那些胎死腹中的造车梦,不都是这些人做的嘛。 李学武先是夸了李怀德,这会儿又拿自己领导开涮,让大家都觉得很欢乐。 李怀德也是跟着大家一起笑着,丝毫没羞恼。 “当时我接到李主任这个任务的时候跟大家是一个反应的!” 他故作好笑地说道:“我跟李主任说,您当这是自行车呢,说攒一个就攒一个!” “哈哈哈~” 划~~~! 众人听着他讲笑话,一边大笑,一边鼓掌。 好笑是因为轧钢厂的汽车就在台上摆着呢,李怀德痴人说梦,真的梦想成真了。 这会儿所有人都想知道,李学武是怎么给李怀德这个外行人圆梦的。 “李主任这么说的” 李学武微微收敛表情,学着李怀德一摆手,道:“技术上的问题找技术,业务上的问题找业务,组织上的问题找组织!” 这话却是得到了现场一众负责人的认同,他们当领导的,都觉得这话没问题。 “造车不是造自行车,必须上下一心,团结合作,咱们要当这开荒的牛!” 李学武学着李怀德的语气继续说道:“上面协调的问题交给我,技术研发的问题交给技术处和生产处” “剩下最简单的,造车项目启动资金就交给你吧,咱们分工合作!” “哈哈哈!” 现场再次爆发出一阵笑声和掌声,尤其是配合李学武的苦笑和为难表情,他们更是笑的开心。 “所以” 李学武笑着示意台下说道:“李主任请来了工业部和贸易部领导的支持和指导”。 哗~~~ 现场很配合的,在李学武介绍到这里的时候给出了热烈的掌声。 两个部的领导们面对李学武巧妙的拍马屁也都微笑着点头示意。 李学武待掌声结束,示意了台上的汽车道:“厂技术和生产等部门设计出了车辆” “现在!” 他又苦笑着示意了自己道:“大家知道我的贡献是什么了吧?” 哗~~~ 大家的情绪再一次随着他的讲话提了起来,笑着鼓掌,给他认同。 李学武讲他拿的钱,其实大家都在展板上看到了,这是保卫处搞汽车整备赚的钱。 他故意不在这里说,就是让大家在心里想这件事。 没说就等于谦虚了这部分功劳,夸了所有人,唯独调侃了他自己。 可展板上的那些内容又因为他的自谦时时刻刻的都在提醒大家,他做了什么贡献。 所以现场的掌声是善意的,也是认同的。 按照大家的认知,会议至少要有领导讲话,要有讲话的排面,还要有各种流程。 但今天通通没有,只有李学武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甚至开场的时候,连上面的领导都没做介绍。 几个小玩笑,不断拉高和落下的情绪波动,在笑声和掌声中,慢慢展现了所有的流程。 讲话既有欢乐,又是真的有料,别开生面,很有内涵。 经过这短暂的开场,所有人都已经开始期待他讲一讲轧钢厂是如何造车的了。 “要说起造车,就不得不提到汽车工业领域的前辈们” 李学武微笑着示意了台下,道:“今天来到我们发布会现场的有一七厂张副总” 哗~~~ 现场响起了一阵掌声,知道李学武这是要开始介绍重要来宾了。 “江淮厂的刘主任、松辽厂的赵主任……” 他每提到一位汽车制造行业领域里的重量级嘉宾,现场就会响起一阵掌声。 不仅仅是现场的干部职工作为东道主给出的欢迎,还有现场众人对于在汽车领域做出卓越贡献的他们以鼓励。 李学武介绍了一圈,最后示意京城汽车厂的座位方向,道:“还有京城汽车厂的王副厂长”。 现场的观众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李学武刚介绍完,现场就有了笑声。 前段时间都听说了轧钢厂跟京城汽车厂因为零部件采购而打嘴仗的事,现在一个个的拔着脖子等着看他们打起来呢。 轧钢厂给所有关系企业都派了邀请函,当然不可能落下京城汽车厂。 京城汽车厂那边也是堵着气、冒着火,收到邀请函还真派人就来了。 来的这位身份还不低,是一位主管业务的副总。 李学武就在现场众人调侃意味的笑声中大方讲到:“听见你们笑,是很意外看到京城汽车厂的领导也在是吧?” “哈哈哈~” 见他主动捅破窗户纸,大家笑的更大声了,就连坐在前面的京城汽车厂王副总都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台上。 今天不仅仅是来看轧钢厂热闹的,他代表京城汽车厂,也想看看轧钢厂到底搞出了个什么玩意。 明明知道京城汽车厂已经有了成熟的吉普车产品,他们还敢搞吉普车。 重要的是,两家企业都还在一个城市,竞争的意味不要这么明显。 争什么? 什么都会争,一个城市拥有两家汽车制造厂,争市场、争资源、争支持力度。 所以从李怀德在羊城那次的酒桌上吹牛哔开始,京城汽车厂的人就看轧钢厂不顺眼了。 你当今天为啥来了这么多车企的负责人,他们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他们又不造吉普车,不在乎轧钢厂从他们这里采购零部件的。 恨不得主动供给轧钢厂,好让两虎相争。 “你们笑这么大声,我怎么感觉有些幸灾乐祸呢~” 李学武是越说尺度越大,就连前面的领导都开始严肃表情了,王副总更是皱起了眉头。 “是都听说前段时间我们跟京城汽车厂之间有过节是吧?” 就在众人惊讶他这么说的时候,李学武却洒然地一笑,示意了王副总的方向道:“这都是谣言!” “王副总” 李学武笑着给他挥了挥手,道:“咱们还是兄弟单位,对吧!” 众人已经忍不住笑出声了,而王副总面对他的调侃,只能是尴尬地笑了笑。 工业部的领导看了他一眼,转头同李怀德悄声说了一句。 李怀德也是侧脸看了王副总一眼,目光中颇有意味深长。 “我说造车难,有多难,今天在座的这些行业前辈们太清楚了” 李学武话锋一转,示意了身后的吉普车,又讲道:“那我们是如何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完成造车梦的呢?” “这就不得不提到今天到场的各位合作伙伴了” 李学武笑着介绍道:“京城化工、京城玻璃、京城电视、纺织三厂……” 在他一连串的介绍中,今天到场的这些联合企业负责人均是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把困难的事做简单” 李学武的介绍结束,认真地讲道:“造车困难,我们没有各种零部件生产基础,那就不生产”。 “李主任在汽车工业发展工作会议上提出了‘联合工业,合作共赢’的口号” “我们把造车需要工业部分化整为零,邀请所有涉及汽车零部件制造工艺的工厂参与到我们的造车梦中来” 李学武郑重地讲道:“团结就是力量,轧钢厂愿意分享造车梦,愿意分享这份成功”。 哗~~~! 现场再一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大家都从李学武的话中听出了轧钢厂的造车思路。 一个工厂造不出来,那就联合需要的工厂一起造。 这个思路确实给了现场好多人一个提醒,不仅仅是造车,造船行不行啊?造飞机行不行啊? 轧钢厂的小伙伴、朋友圈越来越大,尤其是现场正在鼓掌的这些人,虽然再一次听到了厌烦的共赢二字,可毕竟是赢了嘛。 李学武在讲话中着重提到了这些工厂对轧钢厂造车梦的信心和支持,表达了今天轧钢厂的成功也有他们的一份。 确实,这台车造出来,卖的好,所有参与零部件供应链环节的厂家都会获得利益。 而有心人已经从李学武的讲话中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 这是拉拢一伙人,踩了一伙人,又对剩下的人抛出橄榄枝了。 被拉拢的人呲牙笑着鼓掌,被踩的人目光凝重,剩下那些人都在用热切的眼神盯着台上那台车。 联合工业,李学武仅仅是提到了汽车工业相关,他们可是知道,轧钢厂不仅有汽车工业。 谁能加入到这个朋友圈中来,就代表获得了这个圈子里的认同和帮助,同时也能带走利益。 在场的一众负责人哪有傻瓜啊,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暗叹李学武手段厉害,行动上还得向轧钢厂靠拢。 京城汽车厂厉害,是亲儿子,有组织帮忙组建托拉斯,可轧钢厂现在也不差了。 没有组织上的帮忙,这个重工业工厂正在用一种合作共赢的方式集合力量,组建综合型托拉斯企业联盟。 他们能看到这一点,工业部门和贸易部门的领导自然能看得到。 所以这会儿大家都有发现,两部门领导身边的轧钢厂干部,已经在低声做着汇报了。 能被上面领导主动关注,并且要求汇报工作的,这代表了什么,所有人都很清楚。 大家不仅仅关注轧钢厂腾飞的机遇,更开始关心这台车到底如何承载着轧钢厂跑起来的。 “刚刚有说到造车难和造车易,其实这话交给我们厂的技术人员来说最有发言权” 李学武笑着抬手示意观众席后半部分,那边坐着厂干部职工。 “为了造这台车,我们集结了现有的工程师队伍,请来了其他造车厂的老师傅” “并且还有幸得到了华清汽车工程专业的师生们支持和帮助” “在这里特别感谢所有为这台车付出辛勤努力和汗水的技术人员们,你们辛苦了!” “好!~~” 轧钢厂干部职工座位区域响起了一阵热烈叫好声和掌声,引得前排的嘉宾们侧目。 确实没想到的,轧钢厂的这台车竟然有这么高的“技术含量”。 李学武还没有开始说这台车呢,仅仅是介绍了参与设计的团队,他们就已经不明觉厉了,更对这台车期待感十足了。 “他们都说我是这台车的总设计师,哈哈哈~” 李学武先是自我调侃了一下,随后继续讲道:“其实是我们总工程师夏中全同志最辛苦”。 夏中全坐在下面谦虚地摆了摆手,随后示意了台上的李学武,表示尊敬。 “有一天啊,夏总工突然来找我,紧张兮兮的” 李学武又开始讲故事,让众人刚平复没多久的情绪再一次调动了起来。 “他跟我讲啊,不得了了,人家都说咱们设计的汽车是抄袭啊!” “哈哈哈!” 现场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声,这是所有人都听说了的,也是在活动开始前大家讨论了的。 今天的车辆发布会太有意思了,这李学武接连不断的爆料,让现场成了欢乐的海洋。 “不要慌!~”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道:“我跟夏总工就是这么说的,不要慌,这不是抄袭,这是心有灵犀的借鉴!” 听他这么说,现场的笑声更大了,一个是笑他不要脸,一个是笑他不要脸还成功了。 李学武也是在这笑声中继续讲到:“敢说不是借鉴的,那他就去造五个轮子的汽车!” “哈哈,只要是四个轮子的,大家还不都是借鉴!” 他挥了挥手,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说道:“要说抄袭,咱们老祖宗用四轮马车的时候,他们还茹毛饮血呢!” “好!” 还是轧钢厂职工座位区域响应了李学武的话,掌声随即响起。 前排就座的一众负责人们也都是若有所思地跟着鼓掌。 这轧钢厂能把一个又一个的项目做起来不是没有原因的,就冲李学武这厚脸皮也能成功一半了。 实事求是,不做遮掩的坦诚要比故弄玄虚来的诚实,更显可靠。 这一记反击,算是回应了众人对于轧钢厂抄袭一事的所有怀疑,让他们不得不鼓掌。 “在造车立项之初,我们有对市场上的汽车做了一份调查” 李学武讲道:“大多数汽车都在追求过度的适应性” “比如适应所有使用场景、通过路况、人员、气候等等,没人去细分市场”。 “如果我们把这些条件细分开,按照南北差异、地域差异、气候差异、适用差异等等类别进行匹配造车会怎么样?” 李学武在说这些的时候,展台上又缓缓地开上来两台吉普车。 众人观望,明显能看出同先前那台吉普车稍稍有些区别,两台车底盘明显高出一部分。 而在保险杠、车灯,以及轮胎等其他细节部分也能发现较大不同。 “红星汽车应选择而生” 李学武就站在展台的黄金分割点上,他身后三台车呈现最完美观看角度停稳。 “必须要承认,红星吉普不是最好的吉普车,但却是最适合的吉普车”。 这话一说出,现场瞬间响起了一阵议论声,伴随着的还有对展台上那三台汽车的注目。 今天的主角均已上场,该说的都已经交代清楚,是时候讲讲这几台车了。 刚开始他们也以为轧钢厂就造了一台呢,没想到是三台。 听李学武这意思,三台车是一个平台,但按照适应条件分成了三个品类。 而就在李学武的话讲完,众人观望和议论的时候,有工作人员在三台车的前面摆放了对应的三角形展板。 不耽误众人观察车辆的同时,也向众人展示了这三台车的名称。 红星羚羊-城市、红星羚羊-山地、红星羚羊-工程。 名称同适用范围对应,一目了然,大家心里都有了猜测。 尤其是羚羊这个命名,同轧钢厂有过合作的单位负责人都很清楚,这是轻型巡逻车的名称。 而轧钢厂在整备车辆市场还有其他型号的产品呢。 这是不是就代表轧钢厂不仅仅要开发羚羊系列的轻型吉普车,未来还有草原虎和信号灯系列? “敢说出做最适合的吉普车,有以下几个理由” 李学武认真阐述道:“首先我们为羚羊系列吉普车配备了基础版本和选配版本车辆” “例如羚羊工程级吉普车就有工安、消防、交通、巡查、石油、电力等多个选装包可供选择安装”。 “其次我们为购车用户提供就近维修和零部件替换提供服务” “轧钢厂所有驻各城市办事处都能完成售前和售后工作”。 “第三……” 李学武站在台上,一条一条地讲着红星羚羊吉普车的优点和保障,句句不提212,但句句不离212。 就差把两台车的数据做成对比表格贴在墙上了,尤其是讲到设计浪费一事上,差点把王副总的鼻子气歪了。 你们自己的车做不出品质来,还埋怨我们做的好了? 你们不要脸,一台车比不过我们,就造三台车,还美其名曰可以选择,最适合的车,呸! 这算什么,当年的田忌赛马也没这么的不要碧莲啊! 人家田忌好歹是出了三匹马对阵三匹马,你们可倒好,三匹马对我一匹马! 真照李学武的话去听,红星羚羊无论哪个系列,在对应的领域与212做横向对比,那都是秒杀局。 王副总心里火冒三丈,可有上面的领导在现场,他只能阴沉着脸,稳坐不敢动。 李学武介绍完汽车设计优势,又开始介绍起了功能优势。 车灯,212有两盏大灯,两盏防空灯,两盏转向灯,红星羚羊直接摒弃了防空灯,做成了选装条件。 因为李学武不敢保证部队会采购这款车,牛哔吹的多响亮,他自己心里清楚羚羊同212之间的差距。 既然已经不大可能进入到总装的采购名单,那又何必装这玩意呢。 重新设计,重新布局,两盏大灯、两盏雾灯、两盏转向灯,还多加了两盏辅助照明灯。 王副总越看越生气,比我们的212多两盏灯就牛哔了是吧! 李学武确实是这么吹的,两盏多出来的辅助照明灯补足了大灯远光不具备的近光功能,这在当前的汽车照明领域还真是头一次见着。 他讲了,红星羚羊的远光灯是经京城玻璃、京城化工,以及京城化学三家工厂联合设计制造的。 牛皮吹的山响,这三家的名头拿出来确实唬住了一些人,但更多的人也对李学武话里讲到的远光更远,近光更亮表示了怀疑。 更对他讲到的,即便是车辆熄火,红星羚羊的车灯也不会主动熄灭,仍然能继续工作这一点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他们再怀疑、再感兴趣李学武也不可能在现场给他们展示。 一个是天大亮,展示了效果也不好,二一个车头正对着领导呢,他还没有砸自己场子的想法。 车灯讲完讲内部装饰,话里不说212,但从内饰布局、做工用料,以及科学设计,条条看着都像是在打脸。 什么隐藏烟灰缸、手摇玻璃窗、收纳箱、门把手等等,都是很新奇的改变。 随后讲到安全带、多路况轮胎、黑白绿三色可选车漆等等,功能繁多,让众人有些眼花缭乱。 最新奇也最能引起在场观众共鸣的,当属防风隔音功能了。 李学武现场介绍了红星羚羊所装备的橡胶隔音条、门板隔音海绵、车厢隔音橡胶等等技术应用手段。 最具科级感的,当属工作人员推上来的一台发动机了,这是轧钢厂手工造出来的实验性产品。 样板车都已经出来了,实验发动机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现在仅做为教学展览使用。 其实李学武不懂这方面的技术,但并不妨碍他吹牛皮。 在介绍这款发动机的时候,并没有回避仿制的问题,但也提出了新型特种材料的应用。 尤其是完成生产线的搭建,以及从馹本和意大利引进工业生产技术的消息第一次正式公布。 现场再一次响起了热烈的讨论声,限制汽车工业发展的不就是发动机制造嘛。 “以上都是这三种车型的基础配置,下面讲讲选装配置功能” 李学武微微一笑,看向台下的眼神里是“都闪开,我要开始装哔了”的含义。 只见他走到第一台车的跟前儿,拉开车门,前排就座的领导瞬间便听到了收音机的声音。 而现场其他区域就座的众人也都安静了下来,竖起耳朵倾听着。 “……这里是红星广播电台《红星交通》频道……” “嗡~” 这个哔装的太厉害了,所有人都被他震惊了。 车里没人,熄火,李学武仅仅是打开了车门,可没进车里去。 这说明了什么? 第一,这台车真的实现熄火供电了,一定是加装了电瓶,还得是动能充电的那种,不然谁费劲给它充电啊。 第二,这台车拥有收音机功能,还是性能比较优秀的那种,不然在电瓶电压不稳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实现流畅播放。 第三,这台车真特么隔音啊,停了这么半天大家都没听见里面有声音,李学武一开车门子就有了,不是隔音是什么。 还有! 红星广播电台交通频道是什么鬼! 买车还给搭配交通电台服务! 要不要特么这么卷啊! 卷的还在后头呢,李学武从车里拿出一盒温度计,快速走到展台前方示意给前排就座的领导们看。 嗡~~~ 现场再一次响起了讨论声,这车带暖气! 等李学武再介绍起真皮座椅、座椅调节、靠背调节、车顶天窗、皮革内饰、车内阅读灯……甚至是城内联络电台时,众人的下巴都要惊掉了。 你特么把房子搬车里得了呗! 这特么是造车?这泥马是造家、造办公室啊! 李学武每讲到一种功能、一种设计的时候,都会有提到零部件供应商。 台下所有供应链环节的厂家,谁被他提到,负责人都会与有荣焉地同周围人客气寒暄,笑着鼓掌。 这一波设计和功能介绍,不仅给红星羚羊打了广告,还给联合企业打了广告。 有造车企业想跟着卷的,都已经把目光看向了这些负责人。 李学武真的就这么的无私吗? 当然不是,他介绍的这些功能选装,都是联合工厂生产的零部件。 懂? 卖车要赚钱,以后卖这些零部件还要再赚一次钱,这叫双赢。 整台车的基本情况介绍完,李学武又讲到了产能。 “最开始我跟李主任估计月产能在三百台左右” 听见他如此说,台下已经有人在议论了,这三百台车的产能已经不少了,京城汽车厂才多少啊。 “我承认当时有赌的成分” 李学武又说到:“实在是没想到,流水线工业作业加供应链式的组装生产能实现三千台的产能……” 嗡~~~ 台下再一次响起了热烈的讨论声,大家也顾不上领导在现场了,就算是前排的领导也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李学武是老钓鱼人了,怎么可能顺着他们的意思和节奏去演讲呢。 也不理会他们的质疑和惊讶,只说了一句“红星汽车的目标是实现现车销售,去掉等待环节”。 现场好像是烈火烹油再浇一碗凉水,彻底沸腾了起来。 工业和贸易部门的领导也顾不上风度,很激动,笑着同李怀德说着什么。 其他汽车厂的领导脸色就不是很好看了,要说产能,当前几家基本上都差不多。 从来没有人敢说实现现车销售的,都是下订单,计划购买,计划生产,计划交付。 轧钢厂这一次算是打破了行业现有的状况,彻底卷了所有人。 当然了,今天来的都是负责人,都是大佬,涵养和素质还是有的,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嘛。 他们还能坚持,尤其是京城汽车厂的王副总,他想等一等轧钢厂公布车辆价格。 这么多功能,这么大的供应链,这么多的车型,无论是零部件库存管理压力,还是技术上的压力,成本都不会太低。 尤其是红星汽车的制造厂在钢城,零部件出关,整车进关,运输又是一层成本。 “我先说说销售” 李学武摆着手指头说道:“全国暂时共有六个销售处提供售前和售后服务,分别是吉城、钢城、京城、津门、乌城和越州”。 “售前包括车辆选订、油料补充、手续办理等等” “售后包括车辆维修,轮胎、机油、润滑油等所有零部件的供应……” 所有的前置服务条件讲完,李学武便邀请工业和贸易部门的领导上台,给大家揭晓三台车的定价。 很巧妙的,定价被标记在了三块大红布卷轴里面了,高高地吊在车间顶部,从上面垂下的绳索就是展示机关了。 两位领导很有兴趣地被请上展台,同东道主李怀德一起站在了三台车的前面,手边就是绳索机关。 当李学武发出开启指令之后,一阵激昂的音乐声响起,三位领导同时动作,车辆上方的卷轴落下,却是露出了让所有人大惊不已的价格。 羚羊城市: 基础价格7980元。 全高配:9980元。 羚羊山地: 基础价格8180元。 羚羊工程: 基础价格7180元。 看见大红布上的数字,包括在台上亲自揭晓价格的两位领导,活动现场众人都被震惊的瞪大了眼睛,随后便是一阵哗然。 这个价格跟李学武当初给李怀德汇报的价格并没有多少出入,基础款就是七千出头。 可是,现在212吉普车多少钱? 元! 这还不算,李学武随后公布了联合企业用户订车八五折,关系企业用户订车九五折的特殊优惠。 就算是订车优惠,就算是现在订的车要明年交付,就算是明年正式生产就没有了的价格优惠,可也让现场的热度再提升了一个高度。 现场众人还在议论的时候,京城汽车厂王副总的脸色已经绿了,甭说心里了,嘴上直接骂了娘。 不当人子! 这哪里是腰斩式竞争,这特么是可这脚脖子砍了! 垃圾车!垃圾价! 就算是他再生气,再骂街,可也挡不住现场众人的热切。 红星羚羊,功能更多,选配更多,现车销售,价格还是212吉普车的三分之一,怎么选? 这道选择题不仅仅是客户们在选,现场造车企业的负责人也在选。 现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汽车工业领域来了一头卷狼,自我变革的大时代来临了。 以前大家都是自己生产自己需要的,现在有人整合了这些资源搞组装,汽车价格大跳水,还实现了快速下线的指标。 这是真要造人民的汽车了! 看随同价格条幅飘下来的横幅标语: 红星汽车让人民选择,人民会选择红星汽车! 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再看红星汽车的车标,一颗五角星,下面五个字:为人民服务。 好了,根正苗红也没有这么红的,车造的好,牛哔吹的也好,马屁拍的更好! 价格公布的时候,联合企业和零配件供应链企业都傻眼了,怕这个价格赔钱。 红星汽车赔钱不要紧,可不能黄了厂子啊! 轧钢厂才投入多少,最多是梦想破碎了,梦想值特么几个钱! 他们可是真金白银投资了的! 其实大可不必,李学武这人损是损了点,不过他做不出“下周回国”的混蛋事。 傻子过年看隔壁,当见着一众车企负责人脸色不好看,尤其是京城汽车厂的王副总偷偷骂街,他们才算是放了心。 这些人越不开心,越说明这件事有准儿啊! 第340章 活捉李怀德! “讲的蛮好” 工业部和贸易部的领导还在台上,其实价格公布的时候,发布会就已经结束了。 李怀德带着两位领导看车,见领导对李学武感兴趣,便做了介绍。 “我们厂的管委办副主任,也是保卫组的负责人,更是经贸项目的负责人” 对于李学武的介绍和评价,李怀德不吝美言,讲的很是诚恳。 台上的领导对于李学武的印象也是很好,笑着同他握手。 李怀德又给李学武介绍道:“工业部的刘主任,贸易部的韩主任”。 这么说着,还笑着解释道:“咱们厂工业项目审批手续全赖刘主任照顾,对外贸易项目则是韩主任在照顾呢”。 “谢谢领导!” 李学武感受到李怀德话里表现出来的亲近,知道这是他的上层关系了。 “我代表轧钢厂基层干部职工,对领导的照顾和支持表达感谢,谢谢领导!” “哪里,这是你们应得的!” 刘主任笑着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目光打量着他,欣赏的意味溢于言表。 可能是舞台效果,也可能是李学武的自信和干练,刚刚的演讲给领导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一幕被台下的人看到,不知道羡慕死了多少双眼睛。 发布会结束,按照流程,所有人都可以上台参观展车,也可以去门口排队试驾车辆。 轧钢厂当然不可能就造三台样板车,万一出现了事故怎么办。 不过今天到场的都是企业负责人,按照组织内部规定,上班期间他们是不允许开车的。 所以试驾也只能是他们叫来司机去体验,他们自己则是坐在车里尝试那些新鲜功能。 不得不说,轧钢厂卷起来的这股子风气实在是不怎么好! 这么多功能,没有经历过实验,他们怎么知道好不好用,适不适合在他们厂的产品上用。 可他们又怕这些功能太好,又怕客户用的太早,车企负责人纠结,买车的人也都在纠结。 卷王都该死! 可不论怎么纠结,他们必须得承认,轧钢厂的新车发布会是超前成功的。 此前还从未有过车企在新车出现的时候做这么大的广告,效果可以说是嘎嘎的好。 红星汽车正式走上台前,羚羊系列也正式成为了今天所有与会者的共同话题。 今天到场的观众素质质量一定是有保证的,对于这款车的评价也更客观,这对于轧钢厂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生产线还没有完全搭建完,从日本引进的生产技术和设备还在路上,一切都还是刚刚开始。 轧钢厂要做的前期准备都已经做到了极致,剩下的就是安下心来,把每一台车做好。 现场乱哄哄的,有看车的、选车的、试驾的、订车的,还有上台找领导寒暄的、找轧钢厂领导寒暄的。 当然了,也有在发布会结束的第一时间站起身走人的。 轧钢厂当然不能这么没有风度,在邀请函上已经标注了新车发布会流程的最后一项是招待午宴。 这项流程还是李怀德和景玉农从羊城学回来的先进经验。 他们发现在招待会上,会有各式各样的人出现,也会有各种机遇和机会出现。 只要能达成一个项目的合作,那招待宴会的所有的花销就不值一提。 愿意留下的,会被安排去招待所,走的当然就没办法了,只能礼貌送客。 估计京城汽车厂的王副总这会儿面对轧钢厂的礼貌,再怎么绅士都无法表现出应有的风度了。 这特么哪里是新车发布会,叫《红星羚羊吉普比212吉普车哪里好》发布会算逑! 他可以忍受所有的比较,但唯独对价格一项上无法再维持表面上的客气。 所有人都很清楚,现行阶段,能购买车辆的多是机关单位,普通个人哪有这个经济条件。 但是,红星汽车就给出了普通人可以努力实现的目标。 最高配置不到一万元,最低配置按联合企业采购价能到五千多,不到六千块。 啥时候汽车也成烂大街的玩意了,还特么要实现现车销售! 这个价格不仅仅让他作为汽车生产厂家的业务负责人尴尬了,关键是上面的领导怎么看他们,购买212吉普车的单位怎么看他们。 你的车要三万一,人家怎么就能卖六七千呢? 这是不是就代表了你不行,人家更行? 内行人都知道,现在的车企都自行拥有全套零部件生产的能力,可外行人不知道啊。 不提全套工业的生产成本,却单算整车销售价格,这特么不是耍流氓嘛! 造车行业怎么会出现这种搅屎棍! 实验车间的展台上,不仅仅好多企业和工厂负责人在看这三台车,外事部门陪同前来的小鬼咂三人组也在看。 尤其是那台红星羚羊城市高配版,二宫和也坐在车里一个劲的啧舌,其他两人也是惊叹不已。 一会儿调整收音机,一会儿试验暖风效果,一会儿又咔咔的调整座椅角度,不亦乐乎。 都听说轧钢厂在造车,可没想到能造出这么精巧的小汽车。 他们虽然不觉得当初李学武是在跟他们吹牛皮,可心里也是打了含糊的。 今日一见,猛然被镇住了。 中村秀二隔着座椅对西田健一轻声说道:“西田君,这车……跟国内的hopestar(希望之星)公司的造车思路很像啊!” hopestar(希望之星)其实是一家很成功的汽车公司,发展定位很优秀。 这家公司的拳头产品名为hopestar on360,当然,跟周红衣没啥关系啊。 hopestar on360是一款三围尺寸仅为2995x1295x1670(mm),轴距仅为1950mm的微型越野车。 经常开奔驰宝马这一类豪车的读者可能不太了解车长不足三米是个什么概念。 这么说吧,最早被国人说没屁股的两箱夏利,以及后来将没屁股发扬光大的奇瑞qq最短都有3.6米。 当然了,很多读者都知道,小并不代表能力不强是吧! 你看这款车尺寸小? 那你是还没了解到这款车的动能呢! 等你知道这款车的动能情况,你就知道它为啥小了。 该车发动机采用了风冷的三菱me24双缸发动机,最大功率21马力\/ 5500rpm,最大扭矩31.36n·m\/3500rpm。 怎么形容好呢,就是大家在路上看到的老头乐都比这台车有劲! 尺寸但凡再大一点儿,仅有的两张座位再多一个孩子,都有可能发动机趴窝。 关键是你敢信这是一款越野车? 还别说,成功没有捷径,这台车在日本卖的好,那是有原因的。 车门只有一根钢棍的它竟然搭载了完整的分时四驱系统! 分时四驱怎么了? 没怎么,甚至在后世主流四驱结构中已经基本上处于被淘汰的边缘了。 但是,在这个年代,分时四驱就代表了越野性能的先进性。 中村秀二是经营机械商贸的,对于汽车工业很是有一番研究。 这会儿他也不顾形象,直接跪在了地上,趴着往车底盘去观察。 “这台车其实就是威利斯-改” 在仔细研究过一遍之后,中村秀二起身,看着西田健一两人说道:“虽然有很多新奇的设计和构造,但不算是先进的”。 听见他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跟在他们后面的翻译和外事人员感觉三人都如释重负一般松了一口气。 什么意思? 我们的车不够先进,你们就放心了? 翻译和外事人员对视一眼,心中同时响起一句话:非我族类…… “李桑,这台车真是太优秀了!” 见李学武送了领导离开往这边走来,二宫和也主动打了招呼。 西田健一这会儿也是满脸笑意地点头道:“能看到这么先进的小型越野汽车,今天真是不虚此行了!” “哪里~哪里~” 李学武微笑着打哈哈道:“刚才我见中村先生看的仔细,想必已经知道我们这台车的秘密了吧?” 中村秀二这个人还是比较实在的,至少在李学武的面前如此。 见李学武过来,他甚至都不敢直视李学武的眼睛,很怕对方看出点什么来。 刚才西田和二宫都有违心的夸奖,唯独他不敢这么说,怕李学武看出他在说谎。 他不说,李学武就看不出来了吗? “没关系,真诚最重要,对吧中村先生?” 李学武先是逗了他一句,随后看向面色有些尴尬的西田健一和二宫和也。 “关于借鉴这个话题我已经在发布会上做了解释说明,这里就不跟朋友们浪费时间了” 他抬手示意了身边的吉普车,问道:“我想知道诸位对这款车有什么建议和意见” 说完还强调道:“作为好朋友,我想听到各位的真心话”。 好朋友:…… ----------------- 轧钢厂这次算是在行业内放了一颗大卫星了,出名是肯定要出名的。 昨天的发布会结束,消息便随着口口相传而发酵,周六这天就已经有兄弟单位组团来参观学了。 这种行为在这个年代是屡见不鲜的,大家互相参观,互相学习,该接待的接待,都是很正常的。 比如早些时候,轧钢厂搞双预案、搞生产标准化,就有好多工业领域的工厂派人来学习。 再比如后来搞保卫安全,搞思想教育,也有好些单位前来学习。 招待费是花了不少,可这些单位实打实的给山上的训练场贡献了不少的订单。 就算是现在,各种培训班接二连三的开学和结业,为轧钢厂以及其他兄弟单位培训输送了各种专业人才。 保卫处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所有职工都进行了一轮脱岗培训,甚至有的骨干力量进入到了二轮培训名单。 轧钢厂对于这些工作流程再熟悉不过,想到部里的领导都来了,这些人早晚都得来。 就是没想到周六这天不仅来了兄弟单位,还有上面的单位和领导下来调研。 李怀德也是很意外,带着领导看了样板车,看了联合工厂,以及李学武安排人在三楼会议室墙上挂的未来厂区规划蓝图。 其实领导的来意他很清楚,无非就是奔着来看轧钢厂是如何转型的,调研这种自我变革去产能溢出的综合发展到底能不能行。 行不行暂时看不出来,毕竟光看几台小汽车,几个车间工厂,以及一张波澜壮阔的发展蓝图是没什么用的。 但在目前来说,轧钢厂的这种作为对于工业领域亟待解决的产能溢出是一种办法。 不过在他们看来,所谓的产能溢出是计划经济的产物,也是工业化标准从低往高发展的无奈实际情况。 具体点说,一台机器以前要十个人来操场,如果工业化标准发展提升,只用一个人了,那剩下的九个人怎么办? 产能溢出不仅仅是指产品生产效能,还有成反比发展的责任化。 工业发展机械化进程是不可逆的科学洪流,在此情况下,不断出现的就业危机也是产能溢出的最危险表现。 轧钢厂今年已经完成了七千多人的新招录指标,给京城本地毕业生分配减轻了不小的压力。 按照李怀德的介绍,今年年底前还要有一批不少于三千人的招录指标下发,用于新投建项目的前期培训。 而在明年,轧钢厂将会继续完成招录计划,在所有投建项目实现职工饱和覆盖的情况下,总计招录人数将超过两万五千人。 两万五千人是个什么概念? 按照六五年的调查数据显示,京城市共有小学5888所,在校学生人;中学567所,8555个班,学生超四十万人。 光是每年初中以上学历的毕业生就得有十万人,这都多少年没实现全毕业生工作分配了? 五年下来,至少有二十万初中以上学历的毕业生没有得到岗位安排,轧钢厂一家单位就能解决十分之一,你说牛不牛? 甭管轧钢厂这么折腾到底能不能成功,至少是在解决就业问题上做出了卓越贡献的。 所以,来调研的领导一方面肯定了轧钢厂在自我变革中的作为,另一方面也在赞扬轧钢厂在小工厂创办工作中做出了榜样。 说是这么说的,联合工厂那边还可能叫小工厂,汽车工业、五金工业这些当然不能叫。 但当前的形势下,轧钢厂真能解决实际问题,上面的领导也是要主动保护的。 所以无论轧钢厂怎么做,都是符合政策的,是按照指示在做工作的。 送走了领导,李怀德拉着李学武坐下来谈,也是心生感慨。 创业难,守业更难,两样他都赶上了,本来争这个位置是为了享受的,硬生生的活成了自己当初讨厌的样子。 码的,当初他背地里讲究杨元松和杨凤山就知道干工作,不会享受。 现在轮到他自己了,真特么后悔当初自己的嘴。 当然了,你要说让他回到以前,他准不干! 就算是在领导面前装谦虚,被夸奖班子带的好,笑意忍的再辛苦他也不觉得累,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哎,我现在才想起了” 李怀德点了点李学武问道:“昨天日商那三位怎么没留饭啊?” “不知道啊~” 李学武一副“我纯洁,啥也不知道”的懵呆表情,抽了一口烟胡乱猜道:“可能是上次跟您喝酒喝怕了吧~” “嗨~这有什么呀~” 李怀德自豪地笑了笑,摆摆手说道:“我这酒量一般般,是他们喝不惯咱们的度数而已”。 栗海洋听见这个嘴角都忍不住抽搐,看向李学武的眼神里都带着祈求。 您还是做个好人吧! 李主任的酒量如何您心里不清楚嘛! 上次招待宴会喝成啥哔样了李主任不记得,您还不记得? 小鬼砸是那娘们扶着进屋的,李主任可是他扶上楼的。 回想起那天背李主任上楼时候的过往,栗海洋忍不住夹了夹屁股。 别误会,就是隔着裤子噌了蹭,没进去。 “是说要走了对吧,也没个机会送一送” 李怀德被李学武吐出的二手烟勾搭的烟瘾犯了,从抽屉里掏了第一盒药丸含了。 他的抽屉里有两种药丸,一种是戒烟用的,另一种是…… “不过日商走了,意大利那位可是来了” 李怀德微微仰头,示意了李学武说道:“外事部门那边的通报看了吧,你的‘好朋友’安德鲁先生到了”。 “嗯嗯,看到了” 李学武点头说道:“保密部给过来的协助函,说是在外事部学习呢,得下周才能见面了”。 特么的,李怀德是什么时候知道他“好朋友”的标准? 这个词在他这都快成臭大街的了,恨不得四九城特么都知道他管冤大头叫好朋友了咋地! “这个我就不管了,你来负责招待” 李怀德端起茶杯,微笑着说道:“外贸部的韩主任对你很欣赏,说你是干外贸的好材料”。 “是嘛,那回头多让韩主任支持咱们厂的贸易项目” 李学武自然听得懂李怀德话语里的拉拢和提点,回答也是无懈可击。 “哈哈哈,咱们还是要低调” 李怀德对他的忠诚很是满意,笑着摆了摆手,喝了一口茶,道:“正好,安德鲁要来,津门水产总公司的人也要来,一并带去营城”。 “得,又得出差了” 李学武苦笑着点了烟灰,给李怀德抱怨道:“我母亲还说我呢,有了工作不认家了”。 “嗯,确实是做出了一定的牺牲,但没办法,为人民服务嘛~” 李怀德点点头,说道:“自古忠孝难两全,你是大孝子,是厂里的工作让你的家庭为难了”。 说着话,他又从文件堆里翻出一份文件递给李学武,道:“看看”。 李学武接过来,快速扫过,抬起头惊讶地问道:“要去边疆?” “对,你和我,必须去” 李怀德认真地讲道:“边疆办事处成立快一年了,有去年的合作基础,今年必须建立正常的合作关系了”。 “确实” 李学武思考了一下,道:“灾害是一时的,咱们不可能永久吃这份肉,农牧场的关系还是紧要的,毕竟明年的食品工业要发展”。 “问题不用我跟你说,一点就就透” 李怀德手指点了点李学武,道:“你从营城回来咱们就出发,争取下个月初赶回来”。 “领导,厂里这边……” 李学武皱起眉头,也不顾栗海洋在屋,便迟疑着说道:“我总是不放心”。 “没大碍!” 李怀德自信地仰了仰头,看着李学武说道:“你以后是要坐到我这个位置的,甚至是更长远,难道只把目光盯在这一亩三分地上?” 他点着桌面,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在这,事情该发生还是要发生,你不在这,倒是能看得清,理得顺了”。 “明白了领导” 李学武的态度自然是你既然不怕死,我就不怕埋,李怀德现在要挖坑,他自然不能拦着,更不能碍事。 他现在稍稍改变了一些对那些人的态度,八成是跟这两天来的领导对他的态度有关系。 得到更多的支持,腰杆子自然也就硬实,在处理问题的时候就更凶狠。 不过就李学武估计,坑是一定要坑的,就是坑多少,打掉多少,真不好说了。 毕竟是坑而不是杀,就说明老李也有所顾忌,怕事情大发了,不好收拾残局。 “这次去边疆,一个是解决合作的问题,另一个是要解决铁路的问题” 李怀德点了点那份文件,道:“回头你研究一下跟京城火车站合作搞的这个物流基地的事,大有可为”。 “还有” 他招手栗海洋,找了工会提交上来的文件示意给了李学武,道:“以前的福利品搞的好,今年可以继续,职工得了优惠,厂里得了实惠的事”。 李学武看了看,跟去边疆的计划有关系,是羊毛、皮革、中药以及牛羊肉进京的事。 从贸易专线打通以后,轧钢厂的职工,以及关联企业职工就能不用票购买肉食、海鲜、干货、水果、纺织、皮革等商品了。 轧钢厂的纯福利品原本是有雪糕和汽水的,现在基本上没人看这个了,也就是车间里上班时会想起。 服务部里的商品也是要钱的,为啥被职工认定为福利品? 在厂里购买的这些,在外面不仅难买,还多花一份票,节省下来何止一半花销啊。 能把联合工厂朋友圈做大,福利商品占了很大的功劳,至少联合企业的职工对这种合作是欢迎的。 在享受同样待遇的同时,还能保证子女就业,不用厂领导做工作,大家都赞成。 “冬天肉食、水果、海鲜都可以进京了,有食品厂兜底,跟铁路商量,全力运输吧” 李怀德一边看着材料,一边给李学武说道:“尤其是海鲜,离得近,卖得好,这件事你跟津门海产的人协调”。 “说起津门” 他特意点了点李学武,道:“尽快完善工业项目和贸易项目管理办公室的结构问题,多关注一下津门的工作”。 李学武看他的眼神意味深长,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工业项目这边于德才和岑辅尧两位同志已经在做工作了,相信从边疆回来便有消息” “贸易项目这边庄苍舒同志在牵头组织,工作重点包括明年的办事处规划问题,产品服务与销售问题,以及特色商品采购”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点头应道:“这方面津门的力量还是有些单薄,下个月我会多过去几趟,明年的工作计划也会多分一些时间过去”。 李怀德提醒他不要忘了津门,也不要忘了津门的人,李学武的回答是在说工作,可也是在说人。 两人一来一往,心照不宣,算是将这个事情说过去了。 “钢铁学院那边什么情况?” 李怀德从文件中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道:“前段时间不是还说有合作的嘛?” “不太清楚,可能是不方便” 李学武的解释没毛病,这段时间大学里出现“不方便”的问题太多了。 李怀德也是点了点头,敲了敲手上的文件,道:“上午领导有关心工人新村的规划,尤其是科技配套这方面”。 “我联系一下?” 李学武挑眉问了一句,意思还是不想主动,毕竟他也怕招惹麻烦。 李怀德倒是很理解地摆了摆手,道:“是领导的意思,不能瘸腿发展,更不能曲解指示,有小工厂,也得有大学校”。 这么说着,他长舒了一口气,道:“再等等吧,华清不合适,我还是更倾向于钢铁学院”。 他这么说,李学武倒是很明白,工厂要搞自己的小工厂丰富产品需要,也要搞学校来支撑基础教育和工业教育。 提出大学习活动并不是让学生们不学习,而是要学以致用。 当然了,这里面在传达和执行过程中出现了什么问题,李学武就不想去知道了。 但他知道的是,工厂办学,未来是个大的方向,还是工厂技术工人的摇篮。 李怀德当初在火车上可能不理解他做的工人新村规划。 但时至今日,轧钢厂职工越来越多,管理问题越来越严峻,任是谁都能想到这一规划的先进了。 所以说,赚钱是一种快乐,花钱也是。 平日里小气吧啦的李怀德,难得主动一回,目标竟然是办学! ----------------- 刚从李怀德办公室出来,下班的预备铃声就响了。 顾城匆匆的从办公室里出来,差点撞着他。 “对不起李副主任” “没事” 李学武打量了自己秘书的好基友一眼,点点头,问道:“着急下班?” “哪儿啊~” 顾城抬了抬手上的告示,左右看了一眼,轻声说道:“关于聂副厂长的”。 “哦?” 李学武微微一挑眉头,从他故意露出来的告示上看见的是厂里关于对聂成林同志的处分决定。 顾城见这会儿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便随着李学武一起往楼下走,边走边说道:“是下放,去营城”。 “哦” 李学武好像没在意似的,顾城一个劲的在说,他只是简单的回了两个哦。 顾城见此也没有再多说,示意了手里的公告便去张贴了。 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时间贴,又为什么是聂成林? 这个时间贴,公告沾不住,虽然公告了,可能看见的、知道的人不会很多,影响很小。 跟杨凤山不同,聂成林的问题比较特殊,这个人脾气不好,但品德没得说,所以只能冷处理。 从杨凤山开始,到现在的聂成林,李怀德正在将影响力已经被削弱完全的两人踢走,消除最后的隐患。 程开元可以闹,都随他,但不能出现杨凤山和聂成林掺和其中。 为什么杨凤山可以调走,聂成林却要去营城下放? 这不得不从李怀德挨的那一巴掌说起了,办公区被封闭,执行打卡上班,还是因为这件事呢。 李怀德没有怪罪李学武,但绝对不会忘记聂成林的。 至于为什么没有动手,这还得说一个面子问题。 正治上的争斗绝对不是简单的你死我活,还有更多、更深层次的意义在其中。 聂成林可以去营城,要在寒冬里劳动,可以生病,可以慢慢的得病死去。 但,绝对不能在李怀德的眼皮子底下死,那样他可真是臭了。 就像杨凤山一样,脚上凉,但身上绝对不能凉,得有件体面的大衣。 现在,去营城,就是李怀德给聂成林披上的棉大衣。 既表现出了正直和仁义,又标榜了他的清白,祸不及家人的正治态度。 杨凤山当初被审查,因为个人原因,一直在厂里监视居住,而同样面临审查的杨元松和聂成林不然。 杨元松只走了个过场,便以身体原因被上面带走了。 聂成林则是被告知每天来报道,写问题、交代问题。 三个人,三种处理办法,充分体现了李怀德的手段和智慧。 正治,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更有意思的是聂成林的反应,这位副厂长被审查期间充分配合,但拒不交代。 而今天面临审查结束,也是服从安排,但拒绝了管委办的服务。 按照公告上的内容,聂成林的后面可是坠着同志二字的,对比杨凤山是有所不同的。 所以,他仍然有资格享受厂管委办的服务待遇。 拒绝,就代表了他的态度和心中的怨怼,更是丝毫没有给李怀德面子,也没给他自己留后路。 李学武下班的时候,正巧在大门口遇见了他。 聂成林的儿子聂小光,带着一群人来接他爸,气势很凶,惹得门岗保卫警惕了起来。 有干部职工以为要出事,便都在门口围观着看起了热闹。 李学武的车堵在后面,清楚地看见聂成林使劲地挺着脊背,推着车子走出了厂大门。 面对自己儿子的胡闹,他倒是没说什么,仅仅是摆了摆手,便先上了车子蹬着离开了。 就是这么的洒脱,就是这么的随意,好像将要去营城劳动的不是他一般。 聂小光倒是很不服气,身边有一群小崽子围着,气焰嚣张的很。 虽然不敢闯门岗,他听说轧钢厂的门岗手里都有真家伙,不能乱来。 可还是堵了轧钢厂的大门叫嚣,扬言早晚踏平轧钢厂,活捉李怀德! 李学武不知道李怀德听了有何感想,倒是门口围观的这些人大笑不止。 他们也是没啥事闲着了,下了班不回家,在这看嘻哈。 韩建昆见他们堵着路了,便鸣了笛,期初这些小崽子见着有车出来还想躲的,可被鸣笛声搞的下不来台,又要搞事情。 大好在是门口的灯光足够亮,足够聂小光看清楚这台车的模样和车牌。 这小子交朋友很有一套,尤其是在这个时期,讲义气,又敢耍,身边可确实聚集了不少人。 身份跟他都差不多,基本上都是干部家庭子女呢。 指挥车开出了大门,咯吱一声停在了匆匆躲车的这些小崽子身前。 他们其实也胆杵,自行车都没下,随时要跑路。 李学武拉开车窗,打量了一眼聂小光,问道:“来接你爸的?” “李……李叔” 聂小光上次在李学武那没吃着亏,又被他爸教育过,知道好坏人呢。 他本来想叫李哥来着,后来又想到对方跟自己父亲论同事,这才改口了叫叔。 李学武跟他岁数差不多,被对方叫叔只觉得好笑。 不过这里是大门口,他也懒得跟对方掰扯,挥了挥手,道了一声赶紧回家,随后便拉上车窗走人了。 聂小光身边的同伴见他怂了,便不服地嚷嚷着,说他怂蛋包。 他倒是很冷静,撇撇嘴,示意了远去的吉普车说道:“别吹牛哔,在他跟前我这都叫硬的了!” “啊~” 有小年轻的不服气,翻了白眼道:“丫谁啊?这么牛哔,叫你吹的都把姆们吓着了~” “嗯,说出来是得吓你们一跳!” 聂小光扫了一眼轧钢厂的大门口,持枪站立的门岗依旧用警惕的眼神看着他。 父亲出来了,他骂也骂了,打李怀德又不成,顿时觉得没意思。 使劲一踩自行车,对着一帮哥们道:“得了,今天就到这了,明儿我请客,上午十点家了等你们”。 “哎!哎哎~别走啊!” 见着聂小光话说了半截就走,有好事的等了车子跟上,嘴里还追问着:“你还没说刚才那是谁呢!” ----------------- 小崽子堵着厂大门口骂街,并不算是新鲜,这就是一群蝗虫。 随风起,随风落,你不知道他们怎么出现的,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消失的。 不过现在还闹腾的小崽子,各个儿都有点实力和能力的,最开始的那些,不是被淘汰了,就是出事了。 像是闫解旷那样的都算是聪明的,得着好处藏起来,然后消停的往后躲。 还有好多跟着队伍走南闯北一去不复返的呢。 说是去传播火种了,不知道死哪旮沓了。 这个时候的人命不值钱,家里孩子多是一方面,当父母的也没上心,更不敢管。 李怀德被骂算个屁,比他级别高的都挨收拾呢,被骂也都当听不见。 这事都不叫事,李怀德最烦心的小崽子其实是住在六国饭店的那些。 那些人是不骂他,可吃他的,喝他的,就算是天天唱喜歌他也乐不起来啊。 好在啊,这件事终于有了一丝转机。 也不知道是大学习活动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还是担心这些进步师生的过冬问题。 甚至再单纯的想,可能是财政压力顶不住这些人的白吃白喝了也说不准。 上面原计划是让学生们停课三个月,专门搞大学生活动。 不想这些青少年都属鸟的,还特么不是啥好鸟,一放出去就收不回笼子了。 就说这全国大蹿游,给物质文化和非物质文化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吧。 所以时至今日,也到了该收回这些傻鸟的时候了。 十一月中旬,上面决定,从本月二十一日起,到明年春暖花开前,一律停止蹿游。 理由嘛,就说是为了来年蹿游做好准备。 当然是不能说的狠了,不然这些傻鸟怎么会回来。 就算是这样,消息的传播需要时间,这些傻鸟收到消息估计也得等年前年后了。 京城倒是肃静了许多,像是棒梗他们这样的小学生早就回去上课了。 冉秋叶跟他说的,现在虽然教学任务很少很少,还是以思想教育为主。 但在约束方面,总比中学和大学那些被放飞出去收不回来的傻鸟强。 不过也有例外,傻鸟里面也可能有几只聪明的。 周日李学武在俱乐部处理完工作往出走,答应了顾宁要一起去丈人家看看屋子。 才出屏门,便见着左杰同肖建军站在大门口说话。 也许是看见李学武了,两人又说了一句,便往院里来等他。 “李哥” “李哥” 两人同时打招呼,一个随意,一个客气。 李学武点点头,看了对方一眼,没说话。 左杰倒是好人缘,主动开口解释道:“建军是来跟我道歉的,还是上次看节目的事”。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目光落在了肖建军的脸上,问道:“挨打了?” 肖建军扯了扯嘴角,满脸的羞愧。 当初李学武邀请他跟左杰一起来做事,他却死要面子活受罪。 看着左杰越来越好,他心里又是惭愧,又是后悔。 左杰不想他为难,主动开口解释道:“上次建军还帮我来着,没他的事”。 李学武才不在乎这个呢,难道还要追究他打错人了? “嗯,你们玩~” 他态度很随意地点了点头,示意了停车场方向便要离开。 左杰已经解释过一遍了,难道还要让人家开口帮忙? “李……李哥” 肖建军主动开口喊住了李学武,追了两步,见他回头,迟疑了一下,道:“李哥,您这还有没有工作,我想……” 第341章 接着奏乐接着舞~ “你说啥?” 李学武微微一皱眉,看了一眼肖建军。 对方刚才的话越说声越小,他都没听清最后说了啥。 左杰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看着李哥的眼神,直接把嘴闭上了。 肖建军涨红了脸,立在那,都要把头怼裤裆里去了。 “我……我想跟您这……找份工作……” “把脑袋抬起来” 李学武的声音依旧,却是有些让人不容拒绝:“我这儿地上可没有钱让你捡,更没有低头的工作让你干”。 左杰站在一旁,都能感受到肖建军的哆嗦,他们这个年龄最是要面儿的时候。 甭管说以前怎么怎么样,现在肖建军主动来了,就说明他真的遇着难处了。 或者就像李哥说过的那样,自己不努力,装哔给谁看。 他其实也很要面子的,当初李哥在颐和园问他要不要跟着学做事,其实他都想拒绝来着。 可转过头想到远方的父母,以及家里的情况,里子都特么没有了,还要啥面子。 再后来他才从李哥这学到,出门在外,面子都是自己给的。 包括李哥在老莫维护他那一场,在六国饭店维护他第二场,让他彻底站了起来。 其实吧,所谓的面子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呢,看不见摸不着的,有啥可惜的。 给李哥做事,也没见着当牛做马的让他委屈着,更没人跟他吆五喝六的欺负他。 相反呢,这里的人都还挺尊重他的,除了特么小丫头罗云。 所以今天肖建军主动来找他道歉,他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意思。 挨揍的那些人怎么不来给他道歉呢,偏偏没关系的肖建军来了。 还别说,就算是那些人找来了,他也敢说: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我就站在你们面前,你看我几分像从前! 都不用他动手,这里的保卫科就能打对方老实儿的。 李哥说了,个人的力量永远抵不过集体的力量。 这个道理肖建军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来给左杰道歉并不算什么。 男人要面儿,可更要光明磊落,再说他又没做错什么,只是站错了队伍而已。 既然来了这边,又碰巧遇见了李学武,省的左杰代为联系了。 他心里只想着跟左杰一样,能在这里谋个差事就好,至少能赚到养活自己的钱。 现在他们那个圈子里,风气有些不好了,为了钱干什么的都有。 肖建军不想自甘堕落,更不想啃爹妈,可拿着自己的毕业证找工作差点撞了一脑门子包。 最后还是想到了李学武这里,想到了曾经在一起见过面的左杰。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他在想什么,就像不在意他挨打了到底应不应该。 打量了抬起头的左杰一眼,年纪轻轻的,精气神都要混丢了。 “上次跟你说完,你去哪了?” “李……李哥” 肖建军被李学武问的一愣,随即顿了下,回道:“去了边疆,我爸说那锻炼人”。 这答案让李学武眉毛微微一挑,好笑地问道:“亲爸?” 肖建军被他问的再一愣:“啊?是……是亲爸” “那你爸可真够稀罕你的” 李学武点点头,道:“这儿其实没啥活了,该安排的都差不多了”。 这话说完,肖建军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他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登门求职被拒绝,还是让他心凉了大半。 这个年代的干部其实大多有着热忱的心,在子女教育上也多是愿意让他们承担。 这也是后来一代出现那么多优秀人才的原因。 肖建军的父亲建议儿子去边疆历练,去见识大好河山,也有意让他躲避京城的纷争和动乱。 可怎奈肖建军耐不住性子,蹲了几个月实在是忍受不了那边的气候跑了回来。 走的时候尚且有家人兜底照顾,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人去楼空了。 倒不是父母搬家没告诉他,所有家用都还在,只是父母各自下放了。 兄弟姐妹有去亲戚家的,有回老家的,他老哥一个,去哪不是负担啊。 兜里的钱花完了,就差饿死在街道上了,再不来,准得要饭去。 “得~倒是有这么个差事” 李学武自然看得出他的窘迫,可年轻人都是驴脾气,不把这点骄傲脾气磨下去,怎么可能消停儿的拉磨啊。 肖建军被李学武的话从深渊里又重新拉了回来,顿觉希望重现。 “李哥,您说,让我干啥都行!” “别把话说的太绝对” 李学武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胳膊,道:“让你再回边疆你干不干?” “啊?还回边疆?” 肖建军实在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他还以为在京城呢。 “李哥……您要去边疆?” “不是我” 李学武看了看他的表情,简单解释道:“有几个朋友想过去,正好缺个熟悉当地情况的”。 “那个……” 肖建军嘴里刚一迟疑,李学武那边便点点头,道:“没关系,你先考虑着,到时候再说吧”。 说完,转身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你特么傻啊!” 左杰怼股了肖建军一下,低声骂道:“你是特么找工作,还是李哥在求你办事啊!” “边疆啊!” 肖建军为难地说道:“我就是受不了那才回来的……” “屁!你去的边疆跟李哥要去的能一样?” 左杰瞪了瞪眼珠子,道:“有钱,在哪都特么是大爷,没钱,在哪都特么是孙子” 说着话一指快到车跟前的李学武,对着肖建军说道:“机会就在你眼前了,你想当爷,还是想当孙子?” 肖建军目光盯着李学武,知道左杰说的正确,心下一横,拔腿就往那边跑。 赶在李哥刚刚要关车门子的时候,肖建军大声喊道:“李哥,我去!我去!” “不用喊这么大声~”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道:“我特么又不是逼良为娼,送你到八大胡同卖去,这么的幽怨和悲愤干什么~” 肖建军顺着李学武的眼神往门卫室看了看,那边的保卫都从屋里走了出来,谨慎地盯着他。 也是了,这小子猛地冲过来拦车,在这院里还真是头一次见着。 赵老五也是愣,手都按在了枪把上,那意思是要动手了。 肖建军看见他的动作屁都要下凉了,这货哪来的,这愣! 李学武倒是开始打量起了那边站着的赵老五,这穷横的表情和说动手就动手的胆量,确实适合去边疆的。 他当然不能说自己也怕这混蛋在院里摸枪了,打着花花草草都无所谓了,真特么走了火,或者没瞄准…… “你,过来!” 李学武坐在车上,手指一点赵老五,喊道:“就是你,别撒么了”。 赵老五有些愣神,不知道李处长找自己干啥。 他还没反应过来呢,刚才叫他出门警戒的赵老四从屋里冲了出来,一个大飞腿,哐的就踢在了赵老五的屁股上。 赵老五被他踢的一蹦老高,刚才阴狠的形象瞬间破了防。 “你特么虎是不是,扬了二怔的!李处长叫你妹看见嗷!” 赵老四说完,手一比划,示意他弟弟赶紧跟着他往这边走,边走边说道:“撒冷的,就你这样玩愣我都多余带你来!” “哎~哎~” 李学武从驾驶位上下来,对着过来的赵老四扬了扬脖子,问道:“你怎么回事啊?” “啥?” 赵老四一愣,回头看了看弟弟赵老五,还以为李学武问他为啥动手打人呢,便解释道:“我弟他听不懂人……” “我是问你呢!” 李学武面色古怪地看着他,问道:“你这口音咋整的,咋特么还一嘴大碴子味儿了呢!” “……” 肖建军站在一旁看着两人对话,心中已经无力吐槽了。 李哥还说人家呢,他这口音不也是碴子味的嘛。 “我妹有口音啊……” 赵老四这会儿也懵逼了,刚说完,自己一感觉赶紧抬手捂住了嘴,满脸的震惊! 窝草! 我咋这口音了呢! 这啥时候的事儿啊!~ 我这京城土着不纯洁了! 完了~完了~不纯洁了~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的表情,示意了赵老五问道:“你哥跟谁(sei)学的?” “……” 赵老五现在的表情跟肖建军是一样一样的了,他都不敢看李学武了,因为他回想了一下,自己的口音好像也不纯洁了。 还跟谁(sei)学的,就算不是跟您学的,您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一定是东北来的那些王…王…王嘎那些同志!” 赵老四刚想说王吧蛋,后来一想当着李学武的面实在不应该这么说,总算是找补回来了。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这个,笑着说道:“这还真是给你一个东北人,还我一个故乡啊!” 调侃了赵老四一句,再次打量赵老五,问道:“有对象了吗?” “啊?” 今天李学武的问题全都照脖颈子去的,一问一激灵,谁被问,谁都啊。 “报告李处长,还……还没有……” 他这话说的实在是底气不足,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以前家里困难,兄弟又多,谁愿意往他们家嫁闺女啊。 后来兄弟两个都找了这边的差事,可始终无法往家里拿钱,这媒人还是不敢登门。 本来说好的,找工作就有姑娘喜欢的,可现实的差距让兄弟两个都有些没辙。 赵老四不愁自己的,当初主动跟他的姑娘有的是,拍都拍不过来。 现在也是一样,只要他出去,绝对能找得到。 就是怕耽误了工作,所以为了事业,他也单身着。 弟弟的主要问题其实不在工作,也不在工资上,而是弟弟这个人,太实诚了,人家说啥他都信,给人一种傻了的感觉。 现在李学武主动发问,倒是给了赵老四一个希望。 都知道李处长身边的姑娘多,这是有人喜欢上弟弟的实诚了? 别不是让李处长来保媒的吧,那可真捡着了! “李处长,我弟弟这人您也知道,实诚的很,现在的姑娘……” 赵老四谄媚地笑着,嘴里一个劲儿地为弟弟说好话。 李学武倒是很理解地点了点头,问道:“边疆的姑娘喜欢吗?” “边疆?” 赵老四和赵老五听见这个登时一挺脖儿,尤其是赵老四,双手比划在下巴颏下面晃动着,嘴里问道:“你说的是这样的?” “嗯嗯,差不多吧” 李学武含糊着点头道:“喜不喜欢?” “喜欢!喜欢!” 不仅仅是赵老五急着回答,就连赵老四这会儿都抢答了。 弟媳妇儿要是不着急,先给弟弟找个嫂子也成,他就喜欢这异域风情。 尤其是李学武都这么问了,一定是有边疆的姑娘看上自己弟弟了。 回收站那边有个边疆姑娘,以前还有个更漂亮的西琳姑娘,他都听说过。 一看李处长就是有这方面的资源了,要给弟弟介绍对象了! “李处长,我们特别喜欢!” 赵老四给李学武认真说道:“您看那姑娘是……”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对着赵老五说道:“回家准备准备,下周跟我去边疆,你这么喜欢边疆姑娘,以后你就能在边疆工作和生活了”。 “啊!!!” 赵家兄弟两个的大嘴张的都能塞进电灯泡了,可见是有多震惊了。 赵老五这会儿倒是聪明反应快了,给李学武一指自己大哥,道:“李处长,是我大哥喜欢”。 “狗屁!我可妹说我喜欢!” 赵老四也反应过来了,一拉自己弟弟,随后给李学武苦笑着问道:“李处长,咋还一杆子把握弟弟支边疆去了?” “工作需要” 李学武看了看赵老四,道:“我觉得乃弟有猛将之风,更应该在四沙之地锻炼锻炼,他日必成重器” “俱乐部这池塘终究是小了些,养不出大龙的” 这么说着,李学武还很器重赵老五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胳膊,道:“他日到了边疆,当有立志报国之心,踏实工作,注意身体,那边的姑娘太多了!” 赵老五实在是欲哭无泪,领导这么的器重自己,好像去边疆没有自己整个计划都不成了似的,他还能说啥。 他不是傻,也不是纯老实,而是万事都有他哥给顶着,习惯了卖呆儿而已。 当然不能说去边疆是为了姑娘,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赵老五一个立正敬礼,给李学武保证道:“立志报国,注意身体!……” “噗~~~” 没见过这么实诚的,肖建军听着着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赵老四见弟弟被嘲笑了,也是觉得没面子,尤其是被肖建军这样的“老兵”嘲笑。 他是顽主,对方是老兵,天生的对头,看着对方就不顺眼。 碍于李处长的面子,他自然不会说什么,等送了指挥车离开,他却是拉着弟弟就要离开。 “等等,这位兄弟” 肖建军叫住了对方,主动伸出手说道:“我叫肖建军,也是去边疆的一员,以后就是战友了,多多关照”。 赵老五不知道对方的意图,看了一眼他哥,等着他给自己做主。 赵老四打量了肖建军一眼,问道:“你是西城的吧,哪个院儿的?” 也不等对方回答,又兀自说道:“我们这普通小老百姓当不起您这声兄弟”。 “敌意这么大啊~” 肖建军却是没在乎这个,笑了笑,收回了手,道:“我是哪个院的不要紧,进了这个院,咱们都一样”。 “不一样!” 对方的话刚说完,赵老四便瞪着眼睛强调道:“你是你,我们是我们,咱们不一样!” “走!” 说完这句,一拉自己弟弟,便往门房去了。 赵老五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那仍自冲他微笑的年轻人,不知道大哥为啥对他表现出这么强烈的敌意。 如果纯粹是因为老兵和顽主的身份对立,可就像对方说的那样,只要进了这个门,就没有区别了。 “想不明白是不是?” 拉着弟弟进了门卫室,赵老四望了一眼窗外,随即看向弟弟。 赵老五跟自己大哥倒是没啥藏着掖着的,直说了自己的想法。 “你虎啊!~” 赵老四一瞪眼睛,问道:“知道去边疆干啥不?你觉得一起去的就是朋友?” “干啥?” 赵老五真的不知道,茫然地看着大哥。 “干啥不要紧,重要的是跟谁干!” 赵老四使劲喘了几口起,他实在是紧张自己弟弟这性格,让人卖了还得帮人家数钱呢。 “无论去干啥,你都不能跟他们交朋友!” “为啥?” 赵老五越听越迷糊,大哥说话怎么云山雾罩的。 “喂屎!为啥!” 赵老四骂道:“你觉得自己有啥优点可被李处长选择的,为啥偏偏要点你的名!” 赵老五被大哥连续问了好几个问题,不仅没得到答案,这心里的疑惑是更多了。 “不知道是吧!就是这个原因!” 赵老四点了弟弟的鼻子道:“因为你愣,你傻,你啥都不懂,啥都不知道,就知道往前冲!” “懂了嘛!” 他恨不得把弟弟的脑子扒开,把自己的想法装进去。 “选你就是因为你跟他安排的那些人没有关系,你更存粹!” 赵老四一字一句地教着弟弟道:“你要想从边疆活着回来,记住了,谁的话都不要听!谁的话都不要信!” “更不能跟他们关系走得近!会死人的!听懂了嘛!” “懂了~!” 懂个屁,赵老五根本没听懂,但他知道大哥说的都是为了他好,听话就是了。 “我谁的话都不听,谁的话都不信,不跟他们做朋友,只听李处长的!” “放屁!!!” 赵老四对于弟弟的自作聪明多加的那一句感到很生气,骂道:“他让你死你也去死嘛!” “记住了,我说的是所有人,都不可信!” 他要被弟弟气死了,这里最不能相信的就属李学武,弟弟还特么当对方是好人! 呸!念书的哪有一个是好人! “你记住了,他们让你干的事,你就装听不懂,就装不会干” 赵老四教着弟弟道:“你可以不听他们的话,不听李处长的话,但要想办法把他们说的话告诉李处长”。 “为什么?” 赵老五很不理解大哥的逻辑,这是为什么?! “因为你特么就是去干这个的!!!” 赵老四对着弟弟的耳朵扯脖子喊,就像喊大声能把这些话印在弟弟的脑子里一样。 “你特么真以为自己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孙猴子啊,让你去是为了监督他们,不是特么卖命的!” 看着弟弟茫然的表情,以及又把手搭在枪上的动作,他实在气急,道:“把你那破玩意扔了!去了边疆不许带!” “为什么?” 他弟弟好像就会问这一句,不过紧握枪把的手还是能看得出,他真的喜欢这个职业,真的喜欢枪。 “因为你没有枪,别人才不会对你开枪!懂了嘛!” 赵老四其实心里很清楚,他弟弟不懂,可他真的想弟弟懂啊! “你们是去边疆搞钱的,不是出国搞事的,用不着你去牺牲”。 这么说着,担心弟弟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蹲在地上捂着脸实在说不出话来了。 赵老四是有些自责的,弟弟才多大,就要离开家往那么远,真要出了事,怎么跟爹妈交代。 可是李处长发话,丝毫没有给他们拒绝的余地,因为他们腰上卡着枪呢。 拒绝当然是能拒绝的,可只要拒绝的话说出来,他和弟弟都不用在这干了。 在这虽然没什么钱可以领,但好在有口饭吃,还有无限的未来。 可出了这道门,他们算个屁,连口饭都要不来。 他真的有心替弟弟去,可真怕自己坚持不下来。 又后悔,又自责,眼泪都掉下来了。 赵老五看着他大哥哭,便也蹲在了一旁安慰道:“我都行大哥,我行”。 “行个屁!” 赵老四这一次不是狠厉的骂了,看着弟弟难受的很。 “记住了,不要信任任何人,尤其是刚才那孙子,他们心眼子多,坏的很!” “我知道了大哥” 赵老五点头应允,听着大哥的叮嘱,不断地答应着。 而赵老四也像是婆妈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叮嘱弟弟谁的话都不要听,保命要紧。 这哥俩儿反常行为搞的肖建军很是尴尬,尤其是对方进屋后一阵一阵的喊叫声。 “成了?” “成了~” 见到左杰过来,肖建军点头说道:“今天谢谢了,要不是你……” “哎~客气什么” 左杰笑着打断了对方的道谢,问道:“刚才这干什么呢,怎么见着李哥叫保卫了?” “说是安排那个跟着去” 肖建军解释了一句,耸了耸肩膀道:“不过对方的大哥好像是顽主,挺各色的”。 “赵科长?” 左杰看了一眼门卫室,随即笑了笑,说道:“你误会了,挺好的人,时间长你就知道了”。 说完又打量了肖建军,看他精气神与刚才比像换了个人似的。 “好好干吧,不要担心生活环境的问题” 左杰开导他道:“李哥安排你们干啥去我不知道,但一定不是危险的工作”。 见肖建军疑惑不急,他笑了笑,解释道:“因为他手里比你们能打能摔的多的是,犯不上折腾你们”。 “也是” 肖建军抿了抿嘴唇,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干什么、去哪、都有谁,李哥都没说”。 “放心吧~” 左杰很有自信地说道:“只要是李哥的事,你放心大胆的去做,且等着好吧!” ----------------- “去边疆?” “对” 晚饭过后,李学武坐在倒座房的炕桌边上喝着茶,同一屋子人开会。 沈国栋对于他的这个突然提议感到茫然:“好好的,怎么一杆子支到边疆开回收站?” “听你的得了,哪那么多问题啊!” 他的话刚落下,小燕儿便怼股了他一下,嘴里还轻声提醒他道:“武哥正说话呢,老打岔~” 沈国栋恋家又珍惜对象,倒也不是怕了小燕,就是从小没爹娘,希望有个依靠。 所以这会儿小燕儿的柔声提醒并没有让他丢了面子,也就顺着话闭了嘴,听武哥说。 “不是突然决定的”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道:“我的计划是,轧钢厂的办事处开到哪里,咱们的触角就伸到哪里”。 “至少要保证关键区域有势力” 他清楚二爷和沈国栋等人的担心,无非就是怕人手不够用,管理不过来。 “边疆办事处已经经营快一年了,地缘关系已经很好了,也方便开展工作” 李学武解释道:“尤其是经销业务,轧钢厂在那边的业务量很大,这是一块大蛋糕,而且会越来越大”。 “当然了,以前也是有人在做的,不过边疆办事处的人事要调整” 李学武只是简单的解释了一句,并没有给他们多说。 倒是坐在炕边的雨水知道一些,她现在就跟轧钢厂联合工厂纺织车间做主任,小道消息倒是不缺的。 “这一次我准备让丁万秋过去挑大梁” 李学武扫了屋里众人一眼,他们好像听到最后审批了似的如释重负。 “很怕被我调边疆去是吧?” “哈哈哈~” 屋里众人听见他的调侃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都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沈国栋刚才的反应那么大,还不是因为家里无人可用了,怕武哥让他去边疆。 李学武笑着看了众人一眼,继续说道:“国栋给西琳发消息,让丁万秋回京等我”。 “老四全永成和老五关永强去钢城有段日子了吧” 他问了一句,也不等沈国栋回答,便继续安排道:“让老三席永忠带着老六孙永利去吉城”。 “明白” 沈国栋知道了,以后吉城就是西琳带着葛林,再由老三和老六帮衬着,同大强子一起干业务。 钢城则是彪哥和彪嫂,带着老四和老五,同周亚梅一起干业务。 港城则是三舅带着二孩儿,带着老大和老二,同张万河一起做业务。 乌城则是…… “乌城就丁万秋一个人吗?” 沈国栋诧异地问道:“是不是太……” “怎么?你想去帮忙?” 李学武故意逗了他一句,见他畏之如虎的模样好笑道:“吓唬你的,让你去,小燕也不干啊”。 “我都无所谓” 小燕儿笑着说道:“大丈夫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当如是也!” “瞧瞧,小燕儿都比你有出息!” 李学武磕碜了沈国栋一句,见他死皮不要脸的不想往远走,实在是没辙。 “我准备让大春、赵老五,还有肖建军陪着他一起去”。 “大春?” “赵老五?” “肖建军?” 这些人名被李学武说出来屋里人有知道的,也有不知道,互相一嘀咕,这才想起谁是谁来。 大春就在俱乐部上班,沈国栋经常能见着,赵老五也是一样,肖建军上次春游一起来着,也都记得。 只是算上丁万秋,这四个人聚在一起,怎么都不像是干事业的样子,打麻将正好。 这四个人是四个身份、四个背景、四个文化素质,凑在一起跟特么去西天取经似的,啥玩意都有啊。 “您也不怕他们打起来!” “不怕~”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边疆那地方你们不知道,迪丽雅清楚,到了那他们就没有打架的心情了”。 “迪丽雅说再也不想回去了” 傻柱躺在热炕上笑着嘀咕道:“她说那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也有可能是天堂”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这老小子又没有去过边疆,怎么可能知道边疆的好。 李怀德就知道! 姬卫东也知道! 周日这天下午陪着顾宁从丈人家回来,车里又装回一些丈人家“用不到”的东西。 晚上约了沈国栋,所以让秦京茹两口子在家陪着顾宁和孩子,他自己开着车来了四合院这边。 晚饭照例是一大屋子人,沈国栋特意叫了秦淮茹,可那会儿她都吃上了。 等这边吃完饭了,秦淮茹才带着棒梗来串门了。 棒梗猴子一样的体性,屋里哪能搁得下,闹了两句便跑没影了。 有着身孕的迪丽雅和三舅妈费善英吃了饭早早的就回家歇着了。 何雨水愿意听李学武他们扯闲蛋,便也在这屋里坐了。 她在,她哥就一定在,很怕自己妹妹丢这不回去,或者从这走到家会迷路似的。 其实傻柱自己也愿意在这边扯闲蛋的,家里迪丽雅身子愈发的沉,不爱动地方,说他的话多。 就算是再爱媳妇,这唠叨一项上也让男人烦了。 所以兄妹两个都作为编外人员列席会议了。 李学武倒也没防着他们,很多话不用说明白了,他们早就看出来了。 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出事,还能今天就出了事? 傻柱没啥大追求,才不会搭理李学武他们这一茬儿呢。 更何况迪丽雅在这,大舅哥又是李学武的嫡系,好多话他得帮忙呢。 秦淮茹说起来也算是编外人员,在这回收站不参股不受利的,今天也是赶上了,走又不好走。 剩下的人比以前可是少多了,大姥、二爷、沈国栋、小燕儿、于丽…… 王亚梅是照例不参加这个会议的,大家也都故意不让这个没心眼的丫头参加。 倒不是防着她,而是信不着她那张嘴,也是忒年轻了些。 东屋正在看书的十三太保就剩下七个了,从老七佘永文开始,一直到老十三朱永彤。 暂时看还行,哥哥们走出去干事业,时常有信件传回来,都是顶好了说,顶分光了说,他们都羡慕着呢。 知道李哥要用他们,所以一个个的铆着劲的看书学习,就准备等他们出去了,好大展拳脚。 这些小子们属实也是辛苦,全年也就刮风下雨能有个休息的时候,剩下的都要自己赚口粮钱。 白天风吹日晒、寒冬腊月的,晚上还得努力学习,谁看见都说辛苦,唯独李学武不说。 路都是自己闯的,他们就是野地里长出来的杂草,你要是给他们太多的阳光雨露,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姓啥了,根在哪了。 二爷在这呢,辛苦是辛苦,还能真要了这些小子的命不成?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不用人教,不用人告诉。 从这走出去跟在这一个样,自己赚钱自己花,赚不着钱别怨他。 “晚上得回去吧?” 从倒座房里出来,于丽便问了这么一句。 秦淮茹走在后面笑着调侃道:“不回去睡外面大街啊,家里还有人等着呢”。 于丽白了她一眼,嗔道:“我这一句话没说对,就让你给逮着了”。 “我又不是了对吧~” 两个人闲磕打牙,从门口出来走到垂花门这儿便各自散了。 秦淮茹笑着跟她闹了一句往院里去了,于丽则是回了一句,往东院去了。 都是旷日持久的“过气”人了,看得见李学武,却是不好再得着了。 她们彼此都觉得对方吃着好了呢,嘴里逗话时虽然注意着尺度,可都带着酸味。 秦淮茹知道李学武每周基本上都会去俱乐部,觉得于丽每周都能开荤的。 于丽则是认为秦淮茹跟李学武都在轧钢厂,李学武又经常有应酬,在招待所的多,两人机会更多些。 实际上呢? 想想刚才那个词,都不是很多了。 倒也不是李学武喜新厌旧,或者“美况欲下”,实在是忙的没时间,也没有兴趣。 他在轧钢厂的地位正好处于不上不下的位置,既要分担领导的工作压力,又要给主管的部门做主。 一般来说,到他这个位置的,基本上得是三十三岁到四十岁。 不是年龄到了就可以走到这一步,而是这个岗位更适合这个年龄的干部。 成熟稳重,家庭稳定,心态良好,没有了那些影响工作的兴趣爱好,一心能扑在工作上。 综合能力更强,更能胜任这份岗位的压力。 可是呢,才二十岁的大小伙子,却开始承受三十多岁男人的压力。 一边是三十多岁男人的风光,一边又是三十多岁男人已经失去大半的兴趣。 可他没失去啊,但工作的繁多让他不得不控制自己。 所以说,年少位高不是什么好事,影响下班后的业余生活。 你看看李怀德,现在的生活多快乐,工作往下压,交给李学武这样年富力强的去做。 他主动分享工作,年轻人还觉得被信任,被认同了呢,还得感谢他呢。 没有了繁重工作的掣肘,他下了班不是去喝酒,就是去应酬,要么就是去跳舞。 说去这个跳舞啊,现在的限制实在是太多了,场地也是不太方面的。 本来他还有心在六国饭店搞个小舞厅的,但现在的形势,艺术界,包括舞蹈等娱乐形式,真的是王二小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了。 所以他要是想跳舞,要么去办公楼旁边的工人俱乐部,要么就得在招待所活动室。 俱乐部这边更方便,这里被文宣队占用着,每天晚上都有人加练。 当然了,加练的这些人是不是因为看到领导经常来的缘故就不好说了。 李怀德已经跟好几个舞蹈队的演员们不期而遇了。 他觉得这是缘分,而舞蹈队的姑娘们觉得这却是是元分! 李主任慷慨大方,动作充满了激情,说话又好听,聊天又很有才华的样子,就是人长得寒碜了点。 但这都不重要,男人长的丑,长得老都无所谓,重要的是要有财华! 李主任就很有财华,只要他去跳舞,手里就没有空着的时候。 巧克力、糖果、饼干,甚至还有大家少有见过的咖啡。 这些都还好,有的时候李主任还会带来各种化妆品,很多样式和牌子她们都没见过。 要不怎么说李主任受欢迎呢,大家都喜欢跟他跳舞,这叫领导深入基层嘛~ 周一这天,津门海产总公司主任韩庆伟带队来京参观考察。 李怀德作为东道主,上午陪着对方转了好几个项目,尤其是在双方参与合作的食品加工项目上驻留的时间最久。 在罐头厂项目部,双方共同听取了项目负责人的汇报,随后参观了罐头厂的建设现场,以及食品展销柜台。 在建设现场,看着已经铺设好地基和管道线路的新建厂区,韩庆伟同李怀德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李学武则是同海产公司副总张长明在会议室深切讨论了接下来的合作具体方案。 在完成初步意向方案之后,这部分的工作交给了双方的谈判团队,两人一起登上了去往营城的列车。 留在京城的两位领导干什么? 当然是接着奏乐接着舞了~ 第342章 今晚还去! “……狗仗人势的东西!” “凭什么他们就能坐软卧!” “我爸还是副厂级呢!” …… 李学武一上火车就见着聂小光站在车厢里叫骂着。 列车员是不会过来的,这边是轧钢厂的挂载列车,除非是用餐时间,否则都不会开中间的过道门。 通勤列车坐着的都是轧钢厂的职工,他们惹不起,也犯不上来平这边的事。 倒是烧锅炉的老师傅要劝劝聂小光,可这小子已经急了眼,他爹拉着他都不服不忿的。 “我就是要说!” “我就是要说!” 聂小光被他爸拉着,被锅炉工拦着,可还是一撺掇一撺掇的蹦高骂街:“我艹李怀德祖宗!” “你们就是捧臭脚的,惯会迎高踩低,以前见着我爸你们怎么不敢……” 聂成林明显的身体不是很好,拉着儿子的时候都觉得费劲。 这会儿见儿子闹腾,额头都被急出了汗。 周六晚上下的通知,周一就得坐通勤车离开京城北上。 效率这么高,可见李怀德是有多么的烦他了,更说明轧钢厂内部正在完成肃清原班子成员的影响工作。 聂小光不放心父亲,非要送到营城看看,这不就跟着上了车。 买票? 不可能的,他都敢艹李怀德八辈祖宗了,谁敢跟他要票钱。 这通勤车得是需要往返的职工凭借证件登车的,可有时候对于携带家属这件事大多数是闭一只眼的。 聂成林的情况更是特殊,没人会阻碍他的家人送行,更不会给他为难。 倒是聂小光年轻气盛,见给他爸安排的位置不是软卧包厢,而是木头硬座,立马就火了。 他爹以前出差,哪次不是软卧伺候啊,这一次还不是寒蝉他们嘛。 说好听的叫下放去劳动,不好听的就是流放了。 这尼玛去营城劳动都够寒碜的了,可从早上一进轧钢厂的大门,聂小光就觉得哪哪都不对。 这股火终于在火车上发泄了出来,让通勤车内的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可就是在他吵闹的时候,目光扫过,却发现李学武带着人站在软卧包厢门口看着他。 车内鸦雀无声,尤其是面对李学武的那种阴冷眼神,更是让好些人选择了躲避。 刚才还拔着脖子看热闹的,一个个的都缩回了脖子,装没看见。 锅炉工自然认识李学武,发现车厢里的变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转身往车厢前面去了。 没人拦着聂小光了,他这会儿倒也不闹腾了,让聂成林也有了个喘气的机会。 “你闹腾什么!大家坐得我就坐不得?!” 聂成林训斥着儿子道:“坐在哪,享受什么待遇,那都是由工作性质决定的,不是身份决定的!” 聂小光明显不认同他爹的这个理论,这话也就骗骗小孩子吧! 从来只见厂领导在软卧,可没见着过职工有去软卧的。 什么特么工作性质,他们睡的觉就重要,职工睡的就不重要? 全是狗屁! 这话他心里不服气可以,别人说他早就骂回去了。 但这话是他爹说的,如何都得听着。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转身给外事部门以及彭晓力示意,安排海鲜总公司以及安德鲁等人先去软卧包厢。 张长明和安德鲁刚才看了几眼热闹,这会儿见没事了,便也是顾着李学武的面子,没说什么,跟着往里面去了。 等客人都上了车,列车员关了车厢门以后,李学武这才走到硬座席这边。 “聂厂,坐今天这班车啊?” 看着爷俩都坐在了座位上,李学武先是给聂成林打了个招呼,随即看了看聂小光。 聂成林满脸无奈地点了点头,道:“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的话” 李学武笑了笑,给聂小光点头道:“送你爸去营城?”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道:“聂厂身体不好,不应该这么安排的”。 就在聂小光微微瞪了眼睛,有些惊讶,以及车里其他人偷偷往这边瞄的时候。 李学武又继续说道:“是管委会那边工作疏忽了,我的责任,请聂厂去我那铺位休息吧,反正晚饭前就到了,我又不需要卧铺”。 “这怎么能行” 聂成林皱眉瞪了一眼儿子,随即给李学武说道:“看见是有客人的,赶紧忙你的去吧,我在这挺好的”。 说着又示意了自己儿子,道:“甭搭理他,年轻气盛,不知好歹”。 “年轻人嘛”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不气盛还叫年轻人?” 聂小光一反常态的,面对李学武的和颜悦色,他倒是不会说话了。 他可以对李怀德这样的老银币破口大骂,也可以对趋炎附势之辈骂大街,唯独对于李学武,他是一个字都不敢乱评价的。 他爹亲口承认的,是得了人家照顾了,他自己进了保卫处,全身而退,那也是被李学武带进了办公室。 换一个地方试一试,还不得先扒层皮再说啊! 李学武请了两次,见聂成林实在是不愿意,便简单说了一下一起去营城的这两拨客人的身份。 不像是工作汇报,可话语里却是带着尊重,更让聂小光如坐针毡了。 他就怕李学武这样的人,明明知道对方是个狠人,却偏偏要一副和善的表情对着你。 尤其是李学武的这份尊重和客气,更是让车厢里的气氛得到了最大的缓和。 大家虽然还在关注着这边,可没人再讨论聂家父子的情况了。 李学武拍了拍聂小光的肩膀,手就按在上面,对着聂成林轻声发出了邀请:“中午还得请您出面,咱们一起简单吃顿饭”。 有了前面的客气和尊重,聂成林现在也不好顾忌自己的身份,又为难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了。 李学武笑了笑,招呼一声便往后面去了。 这车厢就是个小江湖,软卧又能代表了什么,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李学武是真心想要让出自己座位的。 一方面是对于老同志的尊重,一方面也是顾全轧钢厂的颜面,最后就是做给车厢里的通勤职工看的。 可不是让职工们觉得他优秀,他谦让,他有风度,而是不想让职工们寒心。 今日之聂成林,论起所有,无外乎是思想出了“问题”,跟他以前做的贡献是没有关系的。 同车厢里一众厂职工一样,大家都是为这个集体做了应有的贡献。 如果连聂副厂长都没办法在这种大环境下保全自己,那他们又该如何看到形势下的未来。 李学武在搞商业谈判的时候就像是个奸诈的小人,可那是商业属性决定的,跟他本人品质没有关系。 交朋友李学武可从来没侵害过谁的利益,互相开玩笑,玩闹那都是正常的。 对于工作中的同事,或者维护集体的利益,甚至是包容和照顾具体的某个人,李学武可从来都不含糊。 今天是对聂成林,可也不仅仅是对聂成林。 做人还是要有点底线和原则的。 ----------------- 火车上的饭菜有多糟糕,不用过多的叙述。 从后世往前推,都是一个屌艹样,今天挂载的列车不是关系户,李学武又没时间提前去餐车。 所以等餐车把伙食推过来的时候,李学武就知道安德鲁白特么期待了。 这老家伙嘴里还给他讲了意大利的火车上都会提供什么什么。 面包是有的,但特么这也叫面包?! 安德鲁拿着馒头一样的东西发出了灵魂拷问,反正李学武是回答不上来的。 张长明也是特么坏,刚才还一个劲儿地夸奖内地火车上的伙食是多么的好,不比意大利的差。 两个人就餐前的这段时间还交流了一下对于美食的看法。 尤其是互相都有点民族荣誉感,就火车美食还掰头了一下。 结果呢,张长明知道不用期待的,可安德鲁当真的。 就算特么不如意大利一点,可也不用差这么多吧! 李学武真的邀请了聂成林过来一起吃的,席间大家都在说笑话,倒是没说工作的事。 可能就是因为如此,聂成林的脸色倒是好一些,也没太在意车厢里的目光。 张长明看着安德鲁难受,很讲究地拿出了自己带的酒,给所有人都满上了,共同举了杯子。 伙食的味道不咋好,可胜在氛围不错,大家的情绪都有了些许变化。 张长明年轻但是很能喝,他说坐火车会不舒服,只要喝酒就没事,能睡一路。 中午饭吃饱喝足他便先走一步去车厢里倒觉了。 一起来的总务处长白西元喝的也有点多,拉着众人要打扑克。 安德鲁带了一个助理和一个工程师,也都饶有兴趣地想要参与进来。 最后是外事人员考虑到影响,把他们请去了软卧车厢玩。 所以饭桌上到最后,就剩下李学武和聂成林了。 招手叫了彭晓力,让他去找了聂小光。 等两人回来,李学武拿了酒瓶给聂小光点了一杯,对他示意了一下,道:“我跟你爸都还没吃完,简单对付一口,可以吧?” “没您说的那么娇气” 聂小光看了一眼父亲,拿了桌上的酒一口闷了。 跟彭晓力一起坐下后,看着李学武诚恳地说道:“李处长,您是个好人,我记住了”。 “说的什么话~” 聂成林瞪了儿子一眼,不满他的态度。 在年轻人看来这是一种肯定,也是一种尊敬,可在职场上不是这样的。 李学武跟他坐在一起,两人又是同事关系,聂小光不该这么大咧咧的说这个。 就算是李学武也一样的年轻,可职务和地位已经把年龄给冲淡掉了。 换个人坐在这里,如果是徐斯年那样的年龄,聂小光这么说合适嘛? 好人,只存在于幼稚和年轻人的嘴里,对于他们这样的人算是一种……不合适的认定。 李学武倒是没怎么在意,笑着看了一眼正在喝酒的聂成林,又给聂小光拿了一个馒头。 “你十几了?” “过了年十七” 聂小光接了馒头,也不嫌弃剩菜剩饭,就这么吃了起来。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十七岁,好年龄的,我十七岁的时候已经进部队了”。 “我知道” 聂小光抬起头,目光定在了李学武的脸上,道:“您是英雄”。 “呵呵~” 李学武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了桌上的饭菜,让他吃。 “就这么一会儿,你给我贴了两个标签了,一会儿是好人,一会儿是英雄的” 在聂小光抬起头想要解释的时候,李学武却是说道:“可见在你的心里,就是我这样接触不多的人也是复杂的,对吧?” “……” 聂小光手里拿着馒头,愣愣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这话是啥意思。 李学武在他的心里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他还真没仔细想过。 不过对方这么说,好像还真是有一些道理的,人是复杂的吗? 聂成林嘬了一口酒,眼神微微一眯,也在听着李学武的话。 “看你茫然的表情就知道了,你对我的了解仅限于传言,对吧?” 李学武继续说道:“所以你觉得传言可信吗?” “你听到的、你看到的,就一定是真实的嘛?” 聂小光张了张嘴,嘴里的馒头都忘了嚼,好像被点了定身穴位一般。 “所以,在不是充分了解一个人的情况下,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好人的,我是英雄的?” 李学武笑着用手指点了点他手里的馒头问道:“就因为这个?” 问完又收回手指点了点自己脸上的疤,问道:“还是因为这个?” 见他愣在哪里,李学武坐直了身子,道:“我要跟你说,给你馒头是哄你帮我做坏事,我脸上的疤瘌是抢别人东西被打的,你信不信?” “……” 聂小光的脑袋宕机了,如果再说的形象一点,脑袋顶上都开始冒烟了。 当然不是他脑袋里面有cpu烧了,而是出了太多的汗,车厢里又热,蒸腾了起来。 出汗,是被李学武吓的,也是被这些匪夷所思的问题为难的。 “吃饭” 聂成林怕自己儿子那核桃仁大小的脑仁再被李学武的问题给问爆炸了,用手点了点儿子的手,叫醒了他。 这算是一个教训吧,自己儿子生性纯良,性格冲动,包括对人情冷暖的认知上。 要说玩心眼子,他们这些老家伙都玩不过李学武,更何况是他的儿子了。 今天见着李学武给儿子上课,他没有出言打断,就是为了给儿子一个教训。 不要觉得什么人都是好人,可李学武今天的表现,绝对是个好人,他说的。 聂小光被父亲提醒回过了神,看了看手里的馒头,再看了看李学武的脸,道:“谢谢李处长”。 “客气什么~” 李学武微微一笑,示意他继续吃饭,嘴里继续说道:“给你说这些,是因为我以前跟你的性格很像”。 “吃了很多亏?” 聂小光问了一句,又看了一眼父亲,这话还是父亲经常说的呢。 李学武不置可否,端起酒杯同聂成林示意了一下,喝了一口。 聂小光若有所思地啃着馒头,好一会儿才抬起头问道:“我见有洋鬼……” 他的话说了一半,自己都觉得不对了,又改口道:“有外国人在,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盒盒盒~” 李学武轻笑出声,喝了杯中酒,看了他道:“你还在乎这个?” ----------------- 相比于去钢城,到营城的路更远一些,火车到站时都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徐斯年很客气,亲自带着人和车来接站。 跟轧钢厂和炼钢厂不同,造船厂内部虽然也铺设了铁路,可只能通货车。 这边的火车也不会为了他们这两车厢的人单独跑一趟。 所以李学武同张长明等人出来的时候,火车站门口停了好几台大卡车。 这当然不是给李学武他么乘坐的,就算是再穷,也不能用卡车接总厂领导啊。 更何况今天来的客人里不仅有大客户,还有外商。 李学武一行人是乘坐几台吉普车和轿车组成的车队提前离开的。 也许是在火车上被他消了气,长了见识,聂小光陪着他爸坐卡车也没尥蹶子。 没工作的时候,李学武可以跟年轻人扯一会儿蛋,可有工作的时候不行。 现在可不是发扬风格的时候,软卧车厢可以让,但工作不能让。 现在他是以轧钢厂对外贸易和工业项目负责人的身份在招待客人,该有小汽车的待遇。 上车的时候,徐斯年故意拉着他上了一台车。 “电话里说不清楚,现在怎么个情况啊!” 徐斯年往后看了一眼,车都出火车站了,后面的卡车队伍还没跟上来,可李学武知道他说的是谁了。 “什么什么情况?” 李学武故作不知地问了一句,随后也跟着往后面看了一眼。 徐斯年无语地看着李学武,心想,咱们特么是许久没见了,可也不是几十年没见! 谁还不知道谁的啊! 装什么装! “聂……聂副厂长啊!” 徐斯年不敢跟他浪费时间,直接挑明了问道:“怎么把他安排到营城了?!” “这你问谁呢?” 李学武反问道:“你觉得我现在到了可以插手组织业务的时候了吗?” “唉~” 徐斯年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地说道:“这不是坑我嘛!” 他其实也明白,这件事李学武根本不知道的,知道了早告诉他了。 就凭两人之间的关系和交情,一个聂成林而已,不至于专门坑他。 可聂成林去哪不好,偏偏来营城,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 不对! 是聂成林一定会在这里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他该怎么跟厂里交代啊。 别说李怀德会义正严词的怪罪他,厂里职工也会觉得是他故意害了聂成林的。 他在李怀德那里是得不着好的,别人会乱猜,可他清楚自己不是李怀德的人。 这是一个大坑啊,到时候两头都得不着好,说不定还得他背这个锅。 李怀德!我艹你大爷! “怎么办?” 徐斯年沉重的表情看着李学武,问道:“我得怎么安排他?” “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呗” 车里虽然有些黑,可李学武依旧能感受到身边徐斯年的压力。 知道他现在就是一只惊弓之鸟,也不逗他,直言道:“不是要搞基础建设和工业建设嘛,让他下基层带队伍去”。 “他那身体……哦!” 刚说了一句,徐斯年便懂了,在机关里,没人会在意聂成林的身体,这里可没有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 但是在基层劳动现场不一样,工人们更加的淳朴,也更加的善良。 至少不会让聂成林遭受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伤害。 车内昏暗,可徐斯年还是深深地看了李学武一眼,这人还怪好的嘞~ 确实,不只是聂成林自己清楚,看得懂的人都明白李学武的这个建议。 真下了基层,真去了劳动队伍中,聂成林基本上不会出现心理上的伤害。 就算是身体上劳动造成损伤,这也是不可避免的,李学武保不了他,更不会保他。 他不是慈善家,更不是时代拯救者,没那么多的善良随意施舍。 徐斯年如释重负,靠在了座位上,想了一会,见快要到厂区了,又问道:“这两拨客人怎么个招待法儿?” “到你这儿了,你问我?”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撇撇嘴问道:“有啥当地特色的吗?” “特色的?” 徐斯年听见这话瞬间秒懂,看了一眼前面的司机和秘书,拉了李学武的胳膊凑在一起低声说道:“城里有那个……不过都是……” “嗯~” 介绍完,他又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道:“毕竟是小地方,不是很特色”。 “什么玩意~” 李学武看着他,挤眉瞪眼地低声骂道:“我问的是这个特色嘛!” “思想龌龊!” “你来营城学坏了你!品格大大地坏掉了你!” 李学武义正辞严地指责徐斯年,最后还来了一句:“听你说的这么熟悉,你一定没少去!” “放屁!我可没去过!” 徐斯年这会儿也是正人君子的模样,信誓旦旦地解释道:“是我一个朋友告诉我的!” 见李学武啧舌依旧不信,还笑话他,便瞪眼珠子道:“我是谁啊,你还不了解我的为人!” 说着话一拍胸脯,正色道:“就算是迫不得已,我也是那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哎呦呦~白莲花啊!” 李学武嘲讽道:“你特么要是白莲花,我就是大圣人!” 说完还不忘再给对方一个狠的:“你为人清白,出淤泥而不染,纯洁,正直!孩子都不是你的对吧!” “滚蛋!” 徐斯年见着前面司机和秘书都快憋不住笑了,赶紧一叽咕眼睛,示意了前面道:“眼瞅着到地方了,我可就准备了饭菜,你要是不说,可就这安排了!” “我是要睡觉的,明天事情多” 李学武先是把自己摘出来了,又掰着手指头说道:“意大利那几个不行,外事部的跟着呢,吃完消停的去睡觉”。 “至于海产总公司这些人嘛~”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副总张长明这人出身很好,年轻,洁身自好,你不用管他”。 “倒是总务处的那位白西元挺不是个玩意儿的” 说到这里,他拍了拍徐斯年的膝盖,道:“你可以跟那位白处长多交流交流,吃完饭出去转一转,他,也问一问其他人”。 这玩意懂得都懂,还用人告诉? 如果真是需要人告诉的,也不能带,小白最容易说走嘴。 不要觉得这个年代一片太平,那种地方就消失不见的。 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只要是有贫富差距和经济需要的,屡禁不止。 农村还好说,村头放个屁,全村都知道,可城里不一样。 徐斯年为啥敢借着李学武的故意问话直接提出这一点,说起来还真是为了工作。 造船厂紧赶慢赶的,主体工程是完工了,可剩下的工作实在是难捱。 京城那边都冷了,你说营城这边有多冷。 李学武反正已经穿了厚棉裤、厚棉袄,外面还罩了呢子大衣。 不是怕冷,这是对冬天必须有的尊重! 项目考察调研,自古以来都是这么个意思,尤其是没有单位最上面领导带队的情况下,出差都是为了啥啊。 徐斯年知道自己的准备不足,所以只能从其他地方下功夫。 尤其是造船厂特别需要这些订单的时候,他更是得为全厂的职工和未来负责。 “张长明和外商我来负责招待,多了也就是跳个舞啥的,没什么” 李学武拍了拍徐斯年,道:“今晚就辛苦你走一趟,带他们体验体验你说的那个淤泥”。 “不过有一点啊,注意!” 说完这个,李学武又点了点他,道:“不要太过分的,你知道我是正经人,最见不得这个了!” 徐斯年:“……” ----------------- “武哥!早!” “武哥!早!” 李学武正在洗脸,听见招呼声摆了摆手,对进屋的老彪子和全永成招呼道:“自己兄弟,客气什么”。 早上醒来,李学武还正迷糊着,门卫室来电话,说是有访客。 彭晓力去听的电话,给李学武汇报了一下,便去大门口接的他们。 也许是知道一些领导的关系,彭晓力给两人泡了茶,端了洗脸盆便出去了。 李学武走到沙发边上坐了,打量了两人一眼,笑着问道:“什么时候到的?冷吧”。 “还行,穿的多” 老彪子嘿嘿一笑,示意了身上的翻毛皮大衣,解释道:“昨晚半夜上的火车,出站就来这了,算计着正好”。 “呵呵~好像胖了~” 李学武看了老彪子,也看了老四,点头道:“看来东北的伙食养人呢”。 “嘿嘿,肚子大,吃的多” 老四在李学武这里还是有些放不开,都是老彪子在说。 李学武问了问他们的生活怎么样,又提到了麦庆兰的父母,转达了一份思念。 老彪子像是汇报工作似的,给李学武谈了谈来东北后的生活。 这汇报生活其实也就是汇报工作,说着说着,自然而然的就跑偏了。 青年俱乐部、码头、城市贸易、与吉城建立地域联系、同轧钢厂的贸易项目对接,以及周亚梅正在搞的人事管理,他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 期间也就是彭晓力来送早点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李学武示意两人边吃边说。 “人事这边确实出现了一些问题” 老彪子面色严肃地说道:“船上有搞小团体的,有收工作安排费的,还有吃人头费的”。 他这么说着,脸色是有些难堪的,毕竟问题的出现可不是一天两天的。 在他这里出现他过意不去,可真查出来,是从他三舅那个时候开始的,他这心里更是不得劲了。 出来的时候他就想了好半天,犹豫到底要不要把这些问题说给武哥听。 周亚梅那边充分尊重他的意见,他不说,她也不会提,悄悄的处理了就是。 可兄弟之间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这种问题,所以他也是犹豫再三,还是说了。 李学武的表现倒是很平静,见着大胸弟望向自己的眼神笑了笑,说道:“知道了,处理了就好”。 “这……您要是怨就怨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李学武便摆了摆手打断道:“我是很在意的,可我不会批评三舅”。 “知道为什么吗?”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筷子,看着他讲到:“万事开头难,三舅在钢城打江山,错也就错在精力有限了” “问题既然已经出了,咱们有解决问题的能力,也有弥补漏洞的意识,这就是很好的” “创业初期,什么问题都会出现” 李学武安慰他道:“大浪淘沙,上船的人你也不知道都是个什么德行,总有几个调皮捣蛋的”。 “那就扔海里算了” 老彪子也许是来钢城以后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动手的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狠,说话办事都表现出了一股子狠厉。 李学武却是上眼皮一耷拉,微微摇头道:“没必要,讲清楚,清退掉就是了”。 说完看着大胸弟叮嘱道:“你不是执法者,也不是审判者,小心做事,和气生财”。 “是” 老彪子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劝,尤其是听李学武的劝。 小时候他也有叛逆的时候,跟李学武也耍过两回,不过在李学武的“谆谆教诲”之下,洗心革面,痛改前非,真正的理解了武哥的拳头比他硬的道理。 听话,办事,只有听话的人才有机会办事呢。 老彪子此来不仅仅是汇报工作的,还想问问上次交代给他的任务。 啥要接触本地势力,本地势力还不够,还得去沿海地区结识这样的人? 李学武从轧钢厂在钢城的战略布局开始给他讲起,一五一十地告诉他接下来的计划。 轧钢厂慢慢的会在钢城建设一个大型的,综合性的生产基地,营城造船厂都是为它服务的。 以前关东在这里都能吃那么饱,如果有商品出口海外又是个什么情况? 就算是李学武不安排人做,慢慢的也会有人搞这个的。 你看大庆,那石油管道养活了多少油耗子。 你敢说国人不会做这种无本买卖? 结合营城造船厂的造船计划,未来的钢城大有可为呢。 李学武告诉老彪子,让他要有长期在钢城工作的心理准备。 一旦轧钢厂在钢城的工业生产基地建设起来了,这里面会催生出一批又一批的海上马车夫。 马车夫是永远赚不到大钱的,因为他们要卖命。 李学武一方面要老彪子赚家电经销的钱,一方面要他赚卖船的钱,然后再赚带回来那些货的钱。 一鱼三吃,唯独不吃卖命钱。 这叫敬畏生命,甘于奉献! 老彪子眼珠子亮晶晶的,看向李学武的目光中充满了崇拜,这特么就是念书的好处啊! 有学问的人坐着说话就把钱赚了,还是三份! 没学问的人累死累活的哪里有条件敬畏生命和无私奉献啊,说不定还得把命搭里。 还是得念书啊! “您放心,只要有需要,我就是钢城人了!” 老彪子表态道:“麦庆兰跟着周姐在忙活,也算是学点东西,等有了孩子,我就把丈人和丈母娘接过来,照顾她”。 “是好事” 李学武点头表示了同意,就像大胸弟跟他坦诚一样,他也是没想着防着老彪子。 “工作再忙,也不能影响到家庭生活,连家庭都照顾不好,我怎么相信你能照顾好事业”。 特别叮嘱了一句,李学武再次把话题放在了工作上。 主要还是海事训练这方面,以前张万河组织着,现在人走了,工作不能丢下。 老彪子搞管理还行,对训练也是不大明白的。 李学武给他指了一点,那就是海事训练不能停,沿海城市有很多海事学校,可以搞委培合作嘛。 最好是从海上部队退伍和转业人员里找一些个可靠的当带教师傅。 李学武也是来了营城才想到的,他没有这方面的资源,等回京是要联系一下的。 丈人那边可以问问,齐耀武这边也可以问一问,谁还没个朋友呢。 不过钢城的工作是老彪子在主持,李学武也帮不了他多少,他必须得自立。 “让老四顶上去” 老彪子早有打算的,开口道:“我跟老四商量过了,得有个人上船,脚不能不沾地”。 “嗯,有道理的” 李学武看向全永成,问道:“吃得了这份辛苦?” “没问题武哥” 全永成认真地说道:“过了年我就十七了,啥都能干,您放心吧”。 “还是太小了” 李学武想了想,给老彪子说道:“还是得找人教,以前那些老船长现在都在跑船,带教的周期太长了,还有限制性”。 “那就找学校” 老彪子点点头说道:“反正现在都荒了,老师们也得吃饭不是!” “去~别瞎说~” 李学武点了他一句,道:“这叫变革锻炼,学以致用!” “跟学校联系,可以安排学生和老师过去实习和劳动,让他们亲身体会大海嘛”。 “对对对~” 老彪子嘿笑道:“还是你的这个说法好听,那啥正确!” “少拍马屁多学习!” 李学武瞪了他一眼,道:“就你这不学无术的样子,早晚叫人笑话了”。 “我都无所谓啊~” 老彪子爽朗地笑道:“我这辈子算是完犊子了,等以后我有了儿子不要随我就行,得随他妈,他妈有文化!”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他,道:“最后一句像骂人的了~” ----------------- 李学武只陪着老彪子两人吃了顿早饭,他上午有工作,忙,老彪子也是一样。 兄弟天各一方,都有了自己的事业,各顾各的一摊儿呢。 所以吃了早饭,两人便匆匆的离开了,要赶上午的火车回去,家里是离不开人的。 李学武送了大胸弟回来,才见着张长明和安德普带着人下楼。 张长明的精神状态还挺好的,就是他后面跟着的那几个蔫头耷脑的,瞧着像是丢了魂似的。 看样子是遇着禁yu系大姐了~ 哎呀卧chao! 太有劲儿了! chao市我得了! 在京城看生产基地,为的是开展海产品深加工合作。 在营城看造船基地,为的是开展渔船采购与订制合作。 两个单位不在同一个城市,资源、背景、关系等等,都有很大的制约和限制。 海产总公司无法提供不可取代的技术支持,唯独在原材料一项上有些发言权。 可在商言商,双方合作是以互利互惠为基础的,他们只能保障海产品的充分供应以及相对低廉的成本价格。 轧钢厂以此为基础,李学武也表示,能谈的就是轧钢厂会保证回馈其他贸易商品,以及渔船的制造和价格优惠。 双方都在互相钓鱼和拉扯,李学武真有心把对方拉下水,对方却很是犹豫,不想沾这个关系。 商业嘛,拉扯嘛,跟处对象是一回事,李学武是老手了,两个领域他都精通! 一行人先是看了造船厂的基础建设,看了工人的精神面貌。 从船坞到设计室,再到渔船项目部,众人看了一圈,最后徐斯年组织了一场有设计师参与的座谈会。 李学武先一步对设计师提出了几个主要问题,也都是张长明和安德鲁比较关系的。 大家都在热烈地讨论着,唯独白西元和海产总公司几个办公室人员在打哈欠。 昨晚战况激烈,鏖战数个小时……不可能的,真数个小时,人都在殡仪馆了。 但夜战八方还是有的,他们也很不服气呢,所以……今晚还去! 第343章 正直善良 “谁这么大胆!” 张长明叫了办事员单独到边上谈话:“敢在出差期间带着你们出去玩的!” 办事员也是被领导的怒火吓到了,刚才他们几个一个劲的打哈欠,张副总看他们的眼神都要冒火了。 你别看这办事员平时在办公室里点头哈腰、唯唯诺诺的,可到了关键时刻真特么讲义气! “是白处长带着我们去的!” “白处长?!” 张长明一瞪眼珠子,就知道是这老嘎嘣儿的,刚才属他精神萎靡。 平时在单位里这老混蛋就特么不是个东西,没少扯颜色故事,还有被抓包的时候。 他出来本是不想跟对方一起的,太特么跌份儿了。 可怎奈何这白西元跟韩主任那里吃得开啊,来这边不就是给韩主任当狗监视自己的嘛。 轧钢厂的屁事多,海产总公司的烂糟事也不少。 张长明的背景硬,韩庆伟搞不定他,便将他高高挂起。 这副总可比一般的干部清贵的多,都是在办海产总公司面上的工作。 尤其是跟市里各单位协调沟通的事,因他有着关系,所以便都甩给了他。 好不容易躲了韩庆伟,他也想自己搞出一点事业来,没想到对方给他贴了这么一块烂膏药。 “白处长怎么知道营城哪里有那种地方的!” 张长明一瞪眼睛,低声喝道:“说!谁带你们去的” “是造船厂办公室副主任说的,晚上没事出去溜达溜达的~” 敢情儿特么李学武把这口锅甩给了徐斯年,徐斯年又甩给了另外一个。 不过这办事员哪里知道那么多,还以为是造船厂的人客气,热情款待呢。 这会儿见着领导发飙,也是赶紧拉着张副总说好话:“领导,您别生气……” 张长明一巴掌拍掉了办事员的手,低声喝骂道:“我生个屁的气!” 说完瞪了会议室方向一眼,又骂道:“就你们这一群酒囊饭袋、老鼠瓢虫,敢把工作……艹!” 说到这里,他也觉得说的过了,瞥了一眼办事员,见他蔫头耷脑的,使劲忍住了。 “你说,就你们这……这个状态,一上午能看什么!能谈什么!” “回去就特么要签约,这里的资料我找谁要!” 张长明说完,手搭在了办事员的肩膀上,瞪着眼睛狠声道:“我现在的火气很大~” “……” 办事员也没吓着了,看向领导的眼神都躲闪着,尤其是这会儿…… 被领导搭着肩膀瞪着眼,他心里都想着要不要蹲下去了。 这会儿就是座谈会的中场休息,有在会议室内部沟通感情的,也有找外面私下里一起抽烟打屁的。 走廊里有点吵,大家倒是都没注意到张长明这边的脸色。 张长明这会儿不说话了,倒是听见会议室隔间的说话声了。 明显就是白西元和造船厂的那位办公室副主任。 “白主任,昨晚休息的怎么样?今晚还跟我出去溜达溜达?” “算了吧,昨晚差点没吓死我!” 白西元的声音传出来,明显带着抱怨和调侃的意味:“别看你们这地方小,玩的倒是花的很!” “昨晚上咱们几个分头行动” 他掐着烟的手点了点对方,道:“我特么往巷子里走了走,你猜我遇着啥样的了?” 也不等那位办公室副主任回答,他讲到:“一看就三十多快四十的了,拉着我的手就不松开了~哎呦~” “咦~” 副主任撇了撇嘴,问道:“这您都下得去口啊?” “我当然不能干啊!” 白西元瞪了瞪眼珠子,横着下巴义正辞严地说道:“比特么我岁数都大快一轮了,是我能她啊,还是特么她能我啊!” “哈哈哈~” 办公室副主任笑着问道:“后来呢?” “后来?” 白西元抽了一口烟,瞅了一眼对方,道:“那大姐看出我要拒绝的意思了,拉着我的手,低声问,娘俩儿爱不爱?” “???” 甭说在办公室里的那位副主任了,就是站在门外听着的张长明和办事员都瞪大了眼睛。 这特么玩的是够花花的! “我一听这有门儿啊!” 白西元挑了挑眉毛,学话儿道:“那大姐见着我不说话,还以为我犹豫了呢,还主动给了实惠” “她说什么?” “她说娘俩儿,但只给我算一个人的,巨划算!” “嘿!您这捡着了啊!” 办公室副主任满脸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嘴里一个劲儿地啧舌,暗恨自己昨晚上怎么就懒了,没往前多走一骨碌呢。 “你听我说啊~” 白西元再次抽了一口烟,抿了抿嘴说道:“当时我啊,跟你现在一样的惊讶和喜出望外!” “十块钱,不限时间,她说这是行价!” “不算是” 副主任抽了一口烟,笑了笑说道:“可能听出您这外地口音来了,本就是一锤子买卖”。 “这我都不在乎,反正出来玩的,开心最重要嘛~” 白西元抽了烟,挑了挑眉毛道:“那大姐左拐右拐的把我带回了她家,一进门您猜怎么着?” “怎么?” 办公室副主任好奇地问道:“太小?” “屁!” 白西元喷了一口烟,不忿地说道:“大姐推开了门,直说了一句‘妈,家里来客了’吓的我扭头就跑啊!” “咳咳~咳咳咳~” 张长明站在门外同办事员一样,使劲抿着嘴,脸憋的通红,差点笑出声来。 屋里白西元还骂呢:“我特么也是够倒霉的,也不知道那是特么搁哪块儿地里拔出来的老葱啊!叫我赶上了!” “咳咳~” 副主任还在那咳嗽呢,被烟呛的难受,可还是忍不住的乐,越乐越咳嗽,眼泪都下来了。 “您……您这……咳咳~” 办公室副主任捂着嘴好一阵才缓过来,摆了摆手,道:“真是逗死我了~” “我是不跟你们去了~” 白西元摆了摆手道:“你们没好道儿,好的都自己选了,奏留我一个人孤身走暗巷~” “谁说的!” 办公室副主任强调道:“昨晚可不止您一个人遭了埋伏,我这边也好不到哪去~” 就听他讲道:“我是经常去找那个,这不是想着有熟人好办事嘛~” “可昨天也不知道内个受了特么什么刺激了,把“头发”给刮了!” 副主任撇着大嘴,满脸的不忍回忆,道:“昨晚上内个的时候,内个刺激劲儿呦~” “怎么形容呢?光阴似箭啊!扎死劳资了!” “哈哈哈!” 白西元见自己不是最寒碜的那个,这会儿倒是开心了,一个劲的笑着。 两个人也是臭味相投了,从昨晚开始,到今天才见着不到24小时呢,就互相认定了对方是朋友。 酒肉朋友也是朋友啊! “今晚不去那了,换个地方,我带您吃点好的” “这可是你说的啊!” 白西元点了对方道:“再有那老葱,我非按着你吃了不可!” “哈哈哈哈~” …… 这狗怂的时代就是这个样,当吃饭成为一种难题的时候,其他的问题就不再是原则问题了。 现在这个年月跟后世不同,后世基本上已经消灭掉温饱问题了,至少吃饱饭是有保障的。 不过时代的变迁,有些东西是不变的,比如: 穷人吃肉,富人吃虾,有能耐的喜欢吃王吧; 男想高,女想瘦,狗穿着衣服人露着二两肉; 乡下早晨鸡叫人,城里晚上人叫…… 说不同,可能就是认知上的,无非就是你见过的和你没见过的。 白西元这么损,这么坏,他的钱是哪来的? 为什么他能在海产总公司里屹立不倒,为什么他能在惹出这么多的麻烦后安然无恙。 蛇鼠有道,各有天机,就算是告诉了你,你也学不会。 张长明出身好,年纪轻,有理想,有作为,你就觉得他是好人,好干部了? 还是李学武教给聂小光那句话,看见的都不一定是真的,更何况是听到的。 ----------------- “海产总公司的张副总好像是很生气” 彭晓力给李学武泡了一杯浓茶,在端过来的时候提醒了一句。 “嗯” 李学武轻哼一声,问道:“为什么?” “不太清楚” 彭晓力实话实说道:“是在喝完酒之后了,我瞧见他跟那位白处长瞪眼睛来着”。 “哦?” 李学武低头喝茶的动作顿了顿,问道:“怎么说?” “当然不可能在咱们眼前吵” 彭晓力轻声汇报道:“看着是都醉了,暗地里较着劲呢,反正是生气了”。 “也不一定,可能是在谈工作” 李学武放下茶杯,嘴里随意地说道:“上午的座谈会很成功,他们自然要研究和讨论的”。 “……” 彭晓力有些无语地看着李学武,那种情况,那个表情,中午您都给人家喝成那哔样了,您还说人家是谈工作呢? 怕不是酒后吐真言了,内部失和了吧! 再有一个,今天上午的座谈会开的成功不成功,您心里还没点哔数嘛~ 瞧瞧海产总公司那些人,一个个困的滴了当啷的了,说的话更是驴唇不对马嘴,差点儿惹得张副总骂娘。 好在是参会的人多,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遮掩过去了。 中午的酒宴自然是堵着气喝的,安德鲁几人倒是没什么,张长明他们就醉的厉害了。 下午海产总公司的调研计划自然是要取消了的,人特么都被李学武给撂倒了,还调研个几把啊。 考察和调研嘛,是很严肃的一件事,可谁让中午有宴请呢,转一上午还不够严肃嘛? 张长明觉得不够,可谁让有白西元拉后腿呢。 李学武总算是倒出工夫专门陪安德鲁一行人了。 上午看得是大面儿,下午专门去生产车间转了转,得叫安德鲁清楚现在造船厂的实际情况。 这是瞒不了的,李学武也没打算瞒着,毕竟要跟师傅学习技术的。 糊弄张长明那些人,因为对方不是参与建设的,就是纯粹的客户。 客户不就是用来忽悠的嘛! 没毛病的! 意大利的造船商不成,这个要是忽悠了,那坑的就是营城造船厂自己了。 除了李学武当初在谈判时介绍的情况外,徐斯年紧着机会,带着造船厂的总设计师廖静,给安德鲁介绍了一下基本情况。 廖静是位女同志,身材干瘦矮小,看着得有四十多岁了,可精神状态却是很饱满。 尤其是在跟安德鲁以及他带来的那位工程师谈话的时候,显得很是激动。 用见贤思齐焉来形容有些不恰当,但心情是这样的。 安德鲁是个很实在的人,说的不是他在经商和做人上,而是对于生产的态度。 他们这些老牌的资本家对于企业生产管理都是很实在的,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造船厂的设备和技术实在是太落后了。 他和那位叫大卫的工程师每次对话之后都是摇头,李学武看得出他们的态度。 廖静也是很着急,不过还是耐心给他们讲解着造船厂当前的执行能力。 “不太现实” 安德鲁看向李学武摇头道:“光靠人力堆积,其实是无法完成工业化升级和保证产品质量的,李,你应该清楚”。 “请您直言,咱们是好朋友,没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李学武很坦诚地看着安德鲁,表示接受他的最后决定。 安德鲁也是很犹豫,道:“虽然在羊城听到你讲这里的情况,讲未来的发展,我没想到……” 他说着,还用手示意了一下车间里面,以及外面的“破烂”情况。 “万事开头难嘛~” 李学武接过话茬儿,缓缓点头道:“必须要承认,我对造船厂的解释给您带来了误解,但请原谅我在技术和认知层面的限制”。 “李,这……” 安德鲁见李学武说的这么沉重悲伤,还是这么的客气,他想拒绝的话都堵在了嘴里。 可做生意不是做慈善,他千里迢迢的来到内地,甚至都特么跟着跑东北来了。 这块土地其实他也不算是很陌生,要讲起来,意大利在营城以前也是有很多商人的,以造船的居多。 不要觉得一提起造船就得是滨城,其实营城的地理位置很不错的。 正因为有这方面的渊源,所以当李学武提起营城造船厂时,安德鲁会感兴趣。 不过等他到了这边,看到的情况却是出乎他意料的。 厂房什么的就不说了,毕竟是新建设完工的,可这些机械设备属实是不咋地啊。 当然不可能是他们当年走的时候扔下的那些设备,可在这些机械里面,仍然能看见过去的光辉。 这就有些扯淡了,造船厂的设备更新迭代虽然没有造车的那么快,可这特么都快半个世纪了,还是以前那一套。 是,他能从造船厂的技术里看到毛子哥的影子,可真要说起来,也没什么稀奇的。 造渔船,造小艇,甚至要造大货船,他都觉得没问题。 就是这成本上嘛…… 安德鲁看着那些工人,心里暗自摇头,觉得这座船厂依然能够被建设,估计就跟这些人工成本有关系了。 属实是太便宜了! 当然,也不否定这里面有内地无法获取外面的先进技术,以及优秀的船舶资源。 一是没钱买,外汇紧张,得放在更需要的地方。 二是没人卖,在这个时间点,如果老大不发话,谁敢资敌。 安德鲁打的是擦边球,他想同营城造船厂合作,以代工的形式造游艇。 其他船他是不敢的,这里面要涉及到技术泄露的风险。 可游艇不一样,从设计到施工,都有他们自己的一套标准。 就算是给了内地,给了营城造船厂,他们也吃不透这些。 再一个,就算是吃透了又能怎么着? 就像李学武先前说的那样,内地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有游艇的消费市场。 他从羊城坐着火车一路北上,看到的实际情况就是如此。 沿途那落后的村庄,灰黑和茫然的世界,以及时不时的闪现出的那一点红色,都让他觉得在这里创建市场是不可能的。 “李,这不是单纯的技术问题,也不是简单的设备升级能解决的” 安德鲁点了点自己脑袋,道:“这是思路问题……” “你说什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外事部的干部率先纠正了他危险的话语。 李学武却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紧张,随后抬手请安德鲁继续说。 “您说的是造船思路,以及施工管理和技术上等等一个系统对吧?” “是这样的” 安德鲁还没明白过来自己的话为什么引起了外事部门干部的强烈反应,这会儿看了对方一眼,继续同李学武谈了起来。 “造船工业已经不是上个世纪那样的手工业思路了” “材料科学、流体力学、管理科学等等等等,这里面涉及的太广泛了”。 李学武见他一个劲地摇头,再次用低沉且悲伤的语气说道:“请原谅我的无知,对于您讲的这些,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理解……” 廖静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虽然跟这位李副主任没接触过,可就她所知,这位可是轧钢厂领导里面最懂技术的人了。 这里说的懂,不是掌握技术的那种,而是理解和支持的那种,真正的相信科学。 可为啥到了这,这位便开始哭穷了,还一副我穷我没见识的模样…… 不至于吧! 廖静是五几年回来的,正值祖国建设,她毅然决然地从国外顶级造船厂辞职回国,参与建设。 也正是因为她有着这方面的能力,才得以在四十出头的年纪,挑了造船厂的大梁。 就安德鲁所说的那些情况,造船厂确实存在着设备和技术上的落后。 但是,这差距也不是不可逾越的鸿沟,更有着毛子带来的技术支撑,造船厂的生产能力是没有问题的。 她几次想要反驳安德鲁,却都被徐主任给拦住了。 这会儿她又要劝说李副主任,再一次被徐主任给拉了一下。 廖静不解地看向同样低沉且悲伤表情的徐主任,这俩人什么情况啊这是! 徐斯年趁着外商不注意,给廖静叽咕叽咕眼睛,示意她别说话,别惨和。 廖静自然看得出他的意思,可这意思又是什么意思? 她当然知道不能说话了,可为什么呀? 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 明明可以坚持,可以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为什么要装出这么一副自甘堕落的样子啊。 “安德鲁先生,我的好朋友,很遗憾没能做到让您满意的考察” 李学武的脸上充满了遗憾的表情,嘴里一个劲儿地提着两人之间好朋友的关系。 “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全了,是我妄想以您为师,让营城造船厂走出一条不一样的道路,真的~” 他这么说着,还有意无意地叹了一口气,好像真受到多少打击了似的。 安德鲁老家伙了,啥样的场面没见识过,要说威胁耍横的,大不了一条命搁在这了。 可就是遇见这种“柔柔弱弱”的他不好处理了,真狠心拒绝吧,他自己都觉得不舒服。 尤其是在综合考虑着,这里确实有着一定的优势。 如果未来五十年内地不发生大的经济改变,且这种封锁形势不发生改变的话,那他有信心在太平洋打造出一家世界先进的船业公司。 低廉的制造成本,人傻钱多的潜在市场,广阔畅通的运输渠道,他都想不到哪里比太平洋更适合做游艇生意了。 但是,这里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前期的投入成本。 如果说全面支持营城造船厂完成设备和技术上革新,同时手把手的教给他们现代造船工业管理体系需要花费三年时间的话。 那他估计想要收回这部分投资成本至少需要五到八年的时间。 也就是说,最长八年,最短五年,他在这边是赚不着大钱的。 商人嘛,他们嘴里的赚,跟实际上的赚是不同的。 按照安德鲁的估计,成本无非就是资源,资源有的时候价值千金,有的时候在他的手里就是废纸一张。 纯粹的产生盈利,用不到半年就能实现了,可要说赚大钱,五年之内不要想了。 三年的时间保证这家造船厂游艇制造部分能达到意大利的基础水准,五年都不一定能达到高标准。 好在是这边的市场并不是那么的卷,有钱买大的,没钱买小的,都是为了面子,享受的不多。 怎么考虑,还得再想想。 尤其是李学武的这幅低姿态,明确了表示要学习,要拜师的态度,让他很为难。 所以,一下午的考察,每次当他摇头说不好,或者表现出不满意的态度,李学武都会适时地表现出低沉且悲伤的表情。 廖静最后也看出来了,李副主任这是在忍辱负重呢,为的就是造船厂搭上快车道,学到先进技术。 她以前觉得自己牺牲就够大的了,没想到在年轻人,尤其是年轻的领导队伍里也看到了拥有家国情怀,敢于奉献的人。 这样品德高尚的人她见的很多,可真处在这个位置,且做到这么一步的,着实少见的。 就在廖静以欣赏和佩服的心态观察第一次见面的李副主任时,李学武也陪同安德鲁一行人完成了下午的考察任务。 送了外商回去休息,李学武叫了众人在小会议室里开会。 他开头的一句话就给廖静震的人仰马翻,大脑宕机了。 “诸位要警惕,要知道咱们需要什么,抵制什么!” 李学武坐在会议桌的一头,严肃地讲道:“西方的老牌资本家卖设备在行,卖技术在行,兜售他们那些危险思想也在行!”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尤其是外事部的干部,悄悄的合上了自己的笔记本,上面可都是他准备的,要批评李学武的话。 为什么? 因为轧钢厂的这位李副主任跟意大利商人接触的太密切了,尤其是思想上的认同,还拜师,这不是乱弹琴嘛。 可是,还没等他批评李副主任呢,对方倒是给他们上起了正治课。 这语气可是比他准备的那些还要不客气,还要严肃认真。 你听听,咱们叫外商,人李主任管他们叫什么! 人前好朋友,人后资本家啊! “我们要的是技术,是设备,是他们在管理上的先进经验”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道:“但在座的各位都知道,咱们组织从来都不信什么拿来主义!” “人家的衣服拿过来直接穿上,别说尺寸不一定合适,就是那股子气味,也容易熏着鼻子!” 他再次轻轻一拍桌子,道:“是要感冒滴!是要得传染病滴!” 过了~过了~ 外事干部听着李副主任的发言,冷汗都要下来了,真要是传出去,怕不是上面要调查他是不是说了什么。 “设备是死的,就不会有思想和观念存在其中了?” 李学武看着众人,道:“我是要给各位打预防针的,就是设备进来了,也得把心摆正了,不能乱了脑袋!” “更何况是技术和管理上的思想观念了!要警惕!” “……” 廖静震惊了,先前给这位李副主任在心里建设的形象碎了一地。 这可真是名声在外,有好有坏,以前是以前,现在是…… 以前是她没见识,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翻脸不认人了。 李学武在会议上特别点名了外事部门带队负责人,要求他们盯住了安德鲁一行人。 他强调了意商所带来的机遇对于营城造船厂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同时给徐斯年做了指示,这块肥肉,就算是硬吃,也得特么吃到嘴里去! ----------------- 从会议室里出来,廖静的脸色还是那么的不敢置信。 她也不是怀疑李学武,她是怀疑她自己。 是不是眼镜的度数不够用了,还是自己眼睛瞎了? “很意外吧?” 徐斯年追上她一起走了,苦笑着说道:“以前我也觉得他单纯善良,是个好人”。 廖静转过头来,愣愣地看了徐斯年一眼,没想到自己不是第一个被骗的。 徐斯年看了她一眼,无奈地点点头,道:“后来我给了自己一巴掌,记住了这世上就没好人这句话”。 “唔~” 廖静被他逗得一笑,可还是忍住了,道:“倒也不至于,李副主任……” 她仔细斟酌了一下用词,这才说道:“年轻,有活力,脑子聪明,是个干事业的人”。 “嗯” 徐斯年听着她变着花样的解释着两人彼此内心中的共识,忍不住点点头,给廖静的文学才华点了个赞。 要依着他来说,那就是虽然年轻,但绝对不是个东西,阴险狡诈,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没什么事吧?” 廖静示意了一眼招待所方向,道:“海产总公司那边好像不太对劲儿”。 “没事儿,我来处理” 徐斯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打包票道:“我最了解他们这些人的情况了,明天送上车前,绝对说不出个坏话来!” …… 晚饭吃的很早,也许是中午那顿酒喝的有点多,散的也早。 李学武怕张长明身体出问题,晚上又要了几瓶酒,帮他透了透。 别觉得这是个笑话,中午你要是喝多了,晚上这一顿喝点酒,倒能缓解你的酒劲。 具体是什么原理李学武不太懂,这都是前辈们摸索出来的真理。 你还别不信,在酒桌上,他们说什么你都可以不信,但跟喝酒有关系的,你绝对得听着点。 饭后徐斯年安排众人去城里买“土特产”,李学武则是留在了招待所,应付安德鲁。 还是下午那个话题,不过安德鲁明显已经有了决断。 也没再让李学武表现什么遗憾和悲伤,他自己主动提起了船厂的落后,哪里需要技术和设备革新,哪里需要建立完善的质量管理系统等等。 这里面的学问大了去了,尤其是安德鲁这样的老头子,从世纪初混到现在,这老家伙脑子里全是硬货。 下午李学武表现出了做学生的意愿,安德鲁好像也有了好为人师的感觉。 所以这会儿他讲的也是很全面,如何掌握技术引进的选择,如何进行人事管理和技术人才培养。 到最后甚至给李学武上起了产品设计思路,以及造船的突破方向。 李学武虽然不是技术人员,但他的脑袋好使啊,早就拿出笔记本做记录了。 安德鲁在白纸上画的图纸,以及讲的知识点,他都能举一反三,问出关键的问题。 这可真是搔到安德鲁好为人师的痒处了,李学武这样的聪明学生,他也是见的不多。 你讲什么,他学什么,还能融会贯通,思维发散,真正的理解你的意思。 一个教的认真,一个学的认真,翻译的嘴里都冒火星子了。 外事负责人也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李学武,如果没有下午开的那场会议,他绝对要怀疑李学武的思想坏掉了。 可这会儿越看李学武,他越觉得后脊梁骨冒冷汗,尤其是李学武表现出来的求知若渴,真不像是演出来的。 这样一个人,如果是在机关里混的话,那得是什么妖孽的存在! 再想及对方才二十岁,年纪轻轻已经是重要干部了,可不就证实了这一观点! “我想知道关于玻璃钢、发动机,以及其他技术的引进” 安德鲁抬了抬脸上的老花镜,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这么的希望,是有什么其他目的吗?” 瞧瞧,现在不怨李学武在会议上讲的狠了吧,资本家讲话就是很直白的,有啥问啥。 “当然有” 李学武很是坦诚地讲道:“光是引进这些技术就花费了我们厂大量的资金储备,又对现有的生产做出了调整” “付出这么大,这些技术当然不仅仅是为了造船的”。 “哦?可以讲一讲吗?” 安德鲁也是很意外李学武的坦诚,他交往过的内地人,多是谦虚含蓄的,很多话都不会直接说出来。 尤其是面对他的逼问,他已经做好李学武要骗他的准备了。 “发动机和动力总成,包括电动机等技术,是要反哺给汽车工业的” 李学武认真地讲道:“我们厂刚刚实现新车的定型,明年上半年,将要完成量产任务” “对于没有造车经验和基础的我们来说,很难,任务很艰巨”。 安德鲁理解地微微一仰头,看着李学武,等着他继续往下讲。 “可就算是再难,我们厂也得走这条路,就像是造船一样” 李学武点了点沙发扶手,认真地说道:“当现有的资源和可调动的计划外资源限制了未来发展,必然要实现自我突破”。 “轧钢厂的问题很复杂,我能讲的是,无论是造船,还是造车,都必须要面对一个事实,那就是我们还很落后,我们需要学习和走出第一步”。 安德鲁点了点头,这个“我们”他可以理解成轧钢厂,也可以理解成当前的内地,李学武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我们厂同其他工厂合作,搞了一部分汽车零配件制造厂,又从其他配件厂采购了一部分” 李学武解释道:“但核心部分是需要我们厂自己来完成的,这关系到未来的技术迭代和更新”。 “所以需要发动机这些技术是吧?” 安德鲁点了点头,表示了理解。 “也不仅仅是这样” 李学武挪了挪身子,调整了一下坐姿,给安德鲁继续解释道:“汽车和船舶制造会给我们厂带来实际的经济效益,可以帮助我们实现重工业产业的转移和革新”。 “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钢城” 他示意了一下北方,道:“我们要搞一个汽车厂,一个电子电器工厂,还有五金器材等等”。 “这里面包括了电器外壳、汽车零部件一体化成型、电子电气、通讯工程、灭弧设备、电缆保护、绝缘管、绝缘杆等设备” 李学武双手比划着,讲道:“发动机的制造效率决定了汽车的生产效率,玻璃钢技术决定了更新型材料的替换和应用”。 “就没想过要造船?” 安德鲁听李学武讲了一大堆,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可还是不放心地问出了这一句。 李学武给出的回复也是很坚决:“想造,但不会造?” 不等安德鲁主动问询,李学武便继续讲道:“我们的使用和购买观念直接决定了商品的销售特性”。 “也就是说,在普遍观念里,结实耐用的才是最好的” 李学武敲了敲面前的铁茶几,道:“能用木头的,就不会用玻璃,能用钢铁的,那就更不会用玻璃的了,造船也是一样”。 “明白了~” 安德鲁是真的明白了,内地是需求市场,计划生产,奢华和轻便不是船业的主要发展目标。 这一点绝对是跟毛子那边学的,错不了的。 问清楚最后一点关于玻璃钢技术的担心,安德鲁也算是充分了解了合作的基础,接下来就可以谈合作了。 正巧,这个时候张长明从楼上走了下来,好像没在意的瞟了这边一眼,便往这边走来了。 “没事吧,瞧你晚上可没喝多少的” 李学武主动打了招呼,叫了彭晓力给泡茶。 张长明摆了摆手,说道:“还是有些头晕,东北的酒劲儿大”。 一边说着,一边坐在了沙发上,嘴里还絮叨着:“喝酒误事,正事都没办好,唉~” 都等落座了,他这才示意了安德鲁的方向,好像刚想起来似的,问道:“没打扰到你们吧?” “没,随便聊聊” 李学武笑了笑,看着他主动问道:“听晓力说您跟白处长闹情绪了?” “怪我~怪我~” 没等张长明开口回答,李学武便先道了歉:“是我不好,给徐主任说了一下,要尽地主之谊的,没想到……” “不说他~” 张长明好像没心情提这个似的,从茶几上自己拿了烟点了,道:“一直想跟您谈谈,可老没时间”。 能走到这个位置上的,哪里有傻子,更不会有大酒蒙子。 他喝多,就算是跟白西元闹,那也是故意的。 不这么闹,白西元今晚会走吗? 韩庆伟拿他当门面废物,他也正好拿韩庆伟当挡箭牌和进步的阶梯。 这一点他倒是跟李学武很契合,两人都是这么的年轻有为,正直善良,对吧~ “我们领导的意思,是想问问罐头厂的事” 他抬眼看向李学武,问道:“听说是股份制?” 第344章 得多疼…… “海产总公司的优势您也是了解的” 张长明顿了一下,又道:“我们也很看好食品深加工这一行业”。 李学武微微仰了仰头,并没有急着回复他,还在等对方继续说下去。 “当然了,海产总公司这边也不是没有过试水” 张长明自顾自地讲道:“类似于虾酱、海鲜干货,以及海带粗加工等小工厂并不匮乏成功经验”。 “但在食品工业深化加工领域,海产总公司并不具备探索的条件”。 “所以,海产总公司是要学习先进经验了?”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见张长明还要解释,便道:“轧钢厂的食品工业也是摸着石头过河,一切都刚刚开始”。 “不过我可以讲出来,倒是希望能给你提供一些发展思路”。 张长明见李学武要说话,明白他了解自己的意思了,便选择了闭嘴,听对方说。 “轧钢厂的食品工业主要有三个发展方向” 李学武掰着手指数道:“酒厂、罐头厂、多功能食品加工厂,相信您感兴趣的无外乎后两者”。 “罐头厂的合作方案其实很简单,按照出资比例,以及内地的计划经济模式划分” “轧钢厂主要提供包括地皮在内的例如机械设备、原材料供应链、成熟技术等等” 李学武手一比划,给张长明示意道:“以上的这些,总共占71%的股份”。 “五丰行提供销售渠道、建设资金,以及先进的企业管理,占股29%” “多功能食品加工厂是纯代工企业,轧钢厂百分百独有,就不给你解释了” 说完这些,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看着张长明问道:“您觉得海产总公司能提供什么资源,又想要多少股份?” “这……” 李学武的解释说明,外加一个问题,直接把张长明给为难住了。 轧钢厂在罐头厂的合作中提供了不可取代的先天条件和生产保证。 五丰行在此项目合作中提供了对外销售渠道,充足的技术和设备支持,外加一大笔投建资金。 可现在的股权分配比例是严重不对等的,这里面有着五丰行在渠道上的优势,也有轧钢厂所在一方的正治优势。 海产总公司就算是能提供充足的原材料供应服务,可又能拿的出什么必须的资源,这是关键问题。 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这怎么谈? 投资入股,谁都知道要赚钱的行业,是你拿着钱就能进来的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资本市场的门槛也太低了。 等股票交易所成立吧,炒股不需要这么麻烦。 企业之间的合作,关键点永远都不在金钱上。 资金问题,往往是最轻易能解决的,也是最不需要讨论的。 好项目不缺资金,缺的是保证项目更好发展和运营的资源。 李学武讲了合作的基础,讲了五丰行的条件,目的就是在提醒他这一点。 很明显,张长明没醉酒,脑子清醒的很,也明白李学武在讲什么,所以这会儿开不了口了。 他最开始话里的意思,还不就是照着五丰行来的。 怕与外商接触多了影响在单位里的情况,又眼馋这一种合作模式,想要搞点事情嘛。 除非,除非他能代表海产总公司决定,给轧钢厂提供海产品资源的同时,提供一笔无上限的建设资金。 谁说这个世上的问题都是绝对的,用钱也能砸死人的。 只要他敢代表海产总公司说这句话,李学武立马就能代表轧钢厂出让一部分股权。 不设上限的资金投入? 这不就是在给李学武机会,让他给其他项目的投建资金找冤大头嘛! 李学武敢代表轧钢厂,可张长明不敢! 拿真金白银的往这里砸,都能砸出无底洞来! 他不傻,所以这会儿只鼓捣烟,轻易不敢再开口说话了。 两人之间短暂的进行了一次交锋,倒是让坐在一旁卖呆儿的安德鲁看了个热闹。 安德鲁尤其欣赏李学武的经商头脑,更欣赏李学武的做事能力,这是自进入到内地以后,见到的第一个以市场导向为准则制定经营策略的企业管理人。 刚刚明明知道海产总公司的人是来谈业务合作的,可他就是赖着没走。 安德鲁真想看看内地人与内地人,企业与企业之间到底是如何谈合作的。 倒也真如了他的愿,无论是李学武还是张长明,都没有撵他走,更没有背着他,直接谈了起来。 安德鲁看到这里,其实还想听听李学武的左摆拳打完后,会出什么招数。 他饶有兴趣的眼神惹了外事部门的警觉,就在张长明沉默,李学武喝茶的工夫,主动走到安德鲁身旁,提醒他该休息了。 安德鲁看了“碍事部门”负责人一眼,心里大喊我不困,可嘴上依旧道了谢,随后跟李学武两人说拜拜。 被李学武称为老牌资本家的他,也是有着教养和礼仪的,人家没撵他还好说,真提醒他了,怎么能赖着不走。 张长明的思路被这安德鲁的离开所打断,再看向李学武的时候,就忍不住要开口。 他是想了又想,忍了又忍,终究是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李学武见他实在为难的厉害,自己瞅着都费劲,便主动开口道:“张副总,有没有兴趣做供应链?” “供应链?什么意思?” 张长明似乎记得李学武在刚刚解释罐头厂合作基础的时候有提到这个词,但他不是很理解。 李学武举了一个不是很恰当的例子,但为了让对方充分的了解这种老百姓普遍接触不到的行业。 “我们厂在搞汽车厂这事您一定早就听说了,可我们厂生产汽车所需要的零部件都是怎么来的,您知道吗?” 张长明当然清楚,昨天上午在轧钢厂考察的时候,可没少看那台车,也听了不少相关介绍了。 “可这……是两回事吧?” “我讲的是业务” 李学武强调了一句,两人都是企业的高管,话不用说的太透彻,彼此都能理解对方的意思。 “海产总公司的海产品只能就近处理销售,尤其受季节影响!” “四九城这么大的海鲜市场,在除了冬季以外时候,又能吃到多少津门的海鲜?” 李学武提醒他道:“这其实就是一个重要市场锚定的问题了”。 “这个我不认同” 张长明微微皱眉道:“我们的海鲜商品并不愁卖,甚至有出口份额需求” “可就你所说的供应链,即便是在其他三个季节有冷冻列车支持,运的再远,这吃得起海鲜的人,又有多少?” 轧钢厂有冷冻列车,且又新增一列的事张长明听说了,是李怀德吹给韩庆伟的。 在装哔这件事上,李怀德从来不会让别人专美于前,更不需要其他人代劳。 尤其是在跟合作伙伴的交往中,最是能吹嘘轧钢厂的成绩。 当然了,人家是老江湖了,装哔也是有资历、有段位的,你当他只吹嘘自己? 那太幼稚了,太低端了~ 李怀德是夸轧钢厂的成绩,夸政策执行程度,夸项目发展时机。 反正只要不具体到个人,他是轧钢厂一把手,这个哔还不是落他身上。 李学武也是发愁这一点,自从去了羊城一趟,这老李好像是喜欢上了装哔的感觉。 尤其喜欢于无声处听惊雷式的装哔,就是那种不是故意但让你知道他很牛哔的类型。 轧钢厂去羊城的展销团队没飘,他先飘起来了。 当然了,他也不是防着张长明,人家知道冷冻列车的事不算稀奇了。 “冷冻列车不是关键” 李学武敲了敲茶杯盖儿,好笑地看着他道:“你还真敢想零售的事?” “与个人商业对接这件事上,没有供销系统发话,谁敢破坏规矩?” 为啥叫特种经营,或者叫特许经营啊,很多对外商店,或者内部供应都是需要跟供销社搞好关系,就是基于这一点。 张长明也反应过来了,李学武提到的这个供应链,是中间的某段环节,并没到消费者的那里。 原因嘛,可能有经营上的,也有规则上的,他倒是想差了。 但就算是如此,没了零售,这业务该怎么做? “公对公的做!” 李学武点了点沙发扶手,解释道:“你很清楚,市场绝对的有,但分怎么掌握” “轧钢厂这样的倒是简单,一口气能吃下一列火车皮的,可这样的例子不现实” “因为似是轧钢厂这样具有食品加工厂兜底的企业在京城都不是很多,尤其是深加工企业”。 “但一斤、二斤的卖给老百姓那种,消耗的时间和精力完全不值当” 李学武看着张长明抬了抬眉毛,问道:“你有没有想过企事业机关,以及大型工厂需要这种资源供应”。 张长明懂了,这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意见和思路,他们以前也有这么做的,就是不太方便。 “是说跟工厂或者单位联系,批发给他们吧?” “更复杂一些” 李学武的回答倒是让张长明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什么文章可以做。 “相信你们以前也是做过这种尝试的,比如在年节附近,与各大工厂单位联系,批发带鱼之类的海产品,对吧?” “您继续说” 张长明不置可否地抬了抬手,请李学武继续,他是海产总公司的副总,自然不能自揭其短。 这种销售模式如果成功了,他又何必来找李学武呢。 两人在谈话的时候都有明确一个情况,那就是海鲜并不愁卖。 他自己说了,李学武也说了,这玩意儿是紧俏物资,虽然贵,可只要到了市场上,绝对能卖干净。 但是,怎么卖,卖的好,怎么按照他们的心意卖,才是关键问题。 “你们是销售部门牵头搞的这个对吧?” 李学武笑了笑,道:“不仅麻烦,还累人,容易得罪人,到最后还剩不下仨瓜俩枣的,对吧?” 不用张长明掩饰,也不用他直接回答,答案都在他脸上写着呢。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道:“供应链的意思就是解决掉你们遇到的,我说的这些问题”。 “中间部分?” 张长明微微皱眉,看了李学武问道:“这不需要手续?” “当然需要” 李学武听他这么说,立马严肃了表情,强调道:“我现在给你说的,可全是在规则之内,合规合法的,我可是正经人!” 张长明也知道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服气地点点头,承认了李学武的批评。 说的这么义正辞严,殊不知他也懂人越是缺少什么,越是强调什么! 什么特么正经人! 正经人有玩下三路,故意叫人诓骗自己那些同事出去玩的嘛! “海产总公司负责生产” “轧钢厂车皮负责运输” “车站配货站负责分流” “某单位负责购销存款” 李学武用手指比划了一个环,道:“所有环节,各司其职,形成一个闭环”。 “这样制造供应链,优点是谁都不沾谁的业务,谁都不用多花钱拓展业务” “就是在已经做的业务中多做一份,供应链就是把这些资源整合串联起来,懂了吗?” “……” 张长明很显然已经听懂了,但他的眉头依旧在皱着。 思索片刻,看向李学武,问出了今晚谈话的关键:“那怎么赚钱呢?” 赚钱! 当然是各专各的了~ 海产总公司赚海鲜钱; 轧钢厂赚冷冻货运钱; 配货站赚送货辛苦钱; 某单位赚管理运用钱; 如果这么回答,那今晚的谈话就算是到此为止,彻底谈崩了。 大晚上的,在非工作时间,两个企业的高管坐在一起谈的能是工作吗? 都这么的敬业吗?不可能的! 再想想,张长明问的是啥! 赚钱,只有个人获利才会用这个词,企业叫资金回笼! 从一开始李学武就知道张长明的小心思,当着安德鲁的面,跟自己指东问西的瞎几把扯闲蛋。 这叫什么?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凭空想象,凭空捏造…… 他真要谈合作,会当着外商的面儿谈这么机密的问题? 鬼扯!这小子明显在打马虎眼! 海产总公司是专营公司,在津门没有竞争,也没有销售压力,搞特么什么食品深加工啊! 真要搞,真喜欢外资,那华润在津门也有食品深加工基地,何必舍近求远呢。 他就是在问个人如何在这么复杂的环节中赚钱,而且是特别安全的钱! 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他想的其实这就是这么个狗屁倒灶的事。 要不怎么说混机关的心都脏呢。 李学武太了解这些人了,无论年轻的还是岁数大的,拉在一起隔一个枪毙一个都有漏网之鱼! 照东北话讲,就是没屁跟他在这咯了嗓子呢! “供应链赚钱啊……” 李学武敲了敲沙发扶手,脑袋微微往后仰躺在了靠背上,语气随意地说道:“当然要赚供应的钱,毕竟无本的买卖最好赚嘛~” “……” 张长明就知道李学武要跟他扯闲蛋,特么的他还不知道无本的买卖最好赚? 他是海产总公司的副总不假,可他到现在这个位置,好听的叫年轻有为,不好听的就是根基不稳。 真要想赚无本的钱,跟特么白西元晚上去找的那种职业一样,上下都得有人! 他要真想赚这种钱,又何必来找李学武呢。 张长明就是看出了李学武的神通广大,在轧钢厂吃的开混的开,还有几分威名在。 要说业务能力,工作才能,他是不服李学武的,但在综合能力,尤其是人际关系上,他还是认同李学武的牛哔之处。 在来京城之前,他也托了多方面了解李学武这个人,知道他的社会关系复杂,不仅仅在轧钢厂混的开,在四九城也算是年轻干部里的佼佼者了。 要说名声不显,还得是人家保密工作做的好,为人又低调务实,正是让张长明欣赏和认同的。 侧面看,李学武这么的年轻,要维持这么大的社会关系网,家里又不是土财主,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他不想深挖,就想让李学武给他指点迷津,他也想要这样的支持,来拓展他的关系网。 李学武知道他的小心思,会防着他,不告诉他吗? 当然不可能,他编的是网,不是线,不搞姬卫东那一套,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既然叫网,那当然是越大越好,张长明想要从他这里接网,那他自然不会放过将触手伸进津门的这个机会。 我懂你的故作矜持,你也要懂我的欲盖弥彰。 “海产总公司既然缺少对外经销能力,又不具备业务拓展优势,完全可以搞合作嘛~” “就像我们同五丰行之间的合作一样,不是做罐头就非得亲自把罐头卖到港城老百姓的手中”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看着张长明说道:“由海产总公司出面,组建一个多种经营公司,引入一家在多地具有经销能力的单位共同合作参股”。 “有海产总公司的背书,完全可以将计划外的海产品交给这家三产来经营嘛” 他很是随意地讲道:“到时候你们总公司只管收钱,同时还能解决一部分职工子女就业问题,何乐而不为呢”。 不是!等会儿! 张长明有些懵! 津门海产总公司什么时候缺少对外经销能力了,这不是扯几把…… “巧了!”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我正好有几个朋友,他们有个集体型单位,就是做这个的”。 “????” “这么巧?” 张长明眼睛一亮,脑子也不懵了,笑着点头道:“你还别说,我也是才发现我们海产总公司还真就缺乏这种对外经销的能力!” “是吧~” 李学武眼睛微微眯着,笑意颇深,脸上一副还是我懂你的表情,道:“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这是咱们当干部的应该做的事”。 张长明虽然对于他的无耻表示遗憾,但仍自点头认同,并且深以为然! “那,咱们那几位朋友都在哪几处城市有经销能力呢?” “不多~”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用‘都闪开,我要开始装哔了’的语气淡淡地说道:“暂时以京城为基准,往北到吉城和钢城,往西到乌城”。 他全是讲的实话,丝毫没有吹牛哔的成分,没有开发的城市,绝对不能乱说。 张长明也懂了,这就是李学武维系关系的那张暗网了。 虽然李学武才说了四座城市,可坐镇京城,真能把商品远销到边疆和东北,这充分体现了李学武关系网的财力。 “没想到集体单位也能把经销规模做的这么大!” “嗯~~~” 李学武微微摇头笑道:“不大,微型单位~” 这一句微型单位深得某烟草公司的真传,充分体现了低调的内涵。 “就是几个人的小集体,也不赚什么钱,纯手工作坊式的瞎折腾,也没人在乎他们什么” 李学武笑着解释了,打消了对方的顾虑。 “哦哦,那倒是……” 张长明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对方这么说,明显在给他吃定心丸。 可真要引入这个单位成立三产公司,他们海产总公司的内部也要进行一番讨论的。 这次关系的并不是总体工作布局,仅仅是成立一个空壳公司,目的也是赚钱。 当然了,他不是单位的一把手,也不可能吃独食,蛋糕是他买的自然他能吃多一点。 就是这买蛋糕的钱……话题又重新回到了起点,他能拿的出什么资源来买蛋糕呢。 李学武没急着催他表态,这完全是长久的合作,时间的买卖。 说搞供应链,完全就是明着搞小金库,可资源就是在他们的手中,这钱就该他们挣。 为啥说几个人的集体单位可以提供经销服务张长明就信呢? 生产有厂家,运输有轧钢厂,分销有京城配货站这样的物流关系网…… 实际上,所谓的分销经营活动,就是这几个人找好了关系,全凭一张嘴在做事。 甚至在关系确定以后,这些人都不会再去那些单位走动了。 除非是逢年过节,那也是去家里走动,公对公这点事完全表面化,透明化,谁都查不出一点问题来。 真要是往死了查,最值得怀疑的其实就是经销商的名字了: 京城废品公司交道口南锣鼓巷(供销社)三方收购协议特别关联废旧品回收、二次销售站。 你查吧,别的且不说,就这一串文字都够你研究半天的了。 有回收,有销售,你说他们有没有资格做分销? 海产总公司说他们的螃蟹是废品了,你真去螃蟹池子里问那螃蟹你是不是废品? 这些暂且都先不说,你要是能从这家单位的名称里找到主管单位,李学武算你牛哔! 当初干妈帮忙给办营业执照的时候也懵了一下子,愣是不知道该准备哪方面的资料。 要不是老彪子拿出供销社和废品公司之间的协议,干妈也看不明白。 “当然了,正是因为人手紧张嘛~”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他们一直都有心在津门开展业务的,可你也听到了~” 他故意地摊了摊手,替自己那几位朋友表示了遗憾。 随后又像是无意地问道:“不知道张副总在津门人脉广阔,交友广泛,有没有这方面可以推荐的人才”。 “哦!这……” 张长明听到这里就什么都明白了,虽然还不知道李学武话中所说的那家集体单位叫啥名,可他已经了解了这里面的门道。 “我也不是经常去城里,但我可以帮你问问” 他虽然说的含糊其辞,可脸上已经以后了笑容。 这钱多干净,多安全,不仅把钱赚了,还从京城扯了一根网线过来,得以同他在津门的关系网对接。 多个朋友多条……去暗巷的路。 多个敌人多堵……带铁窗的墙。 “这次来营城,我算是长见识了” 张长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笑着抓换了话题,一改先前的态度,主动说起了这次的形成。 可以用四个字总结啊,那就是特别满意! 他满意营城造船厂的实力,白西元等人满意营城的招待真心实意,大家都满意,都有光明的未来! ----------------- 十一月二十六日,星期三。 一大早上,在徐斯年率队欢送下,众人登上了南下京城的火车。 张长明依旧保持了与白西元等人的不对路数,早饭的时候就没怎么说话。 上车后更是直接去了软包睡大觉去了。 白西元等人吃好了玩好了,还完成了韩主任交代的任务,自然不会跟张副总顶着来。 所以他们上午补觉,下午吆五喝六的便在包厢里玩起了扑克牌。 安德鲁这一行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路上跟李学武谈了好多,他准备到京后便赶回羊城过路去港城。 他要尽快飞回意大利,完成这一次的产业布局,光是技术人员和设备就够他倒腾的了。 李学武也保证,只要到京城,绝对不耽误他的时间,立马安排签约事项。 与一般的单位合作不同,安德鲁的公司毕竟是外企,轧钢厂是没有权利直接签合同的。 但李学武已经跟李怀德沟通好了,外贸部门已经给备案,其实就等安德鲁点头签字了。 他的爽快得到了安德鲁的信任,果然,列车到达京城站,上了轧钢厂来接的车,直接回厂。 一行人虽然精神有些疲惫,但做事的脑子并没有落在营城。 到轧钢厂招待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按照李怀德的意思,那必然是要先吃饭,再签合同。 可安德鲁受外事部门限制,不能长时间在外面,更不能随意参加宴会邀请。 所以,海产总公司的韩庆伟在同张长明等人开了个小会议之后,也在安德鲁的签约仪式后,接着签署了合作方案。 又是两个项目落地,李怀德喜出望外,大笑着今晚都不许走,要开心。 安德鲁哪里敢在这玩儿,同外事部门的人一起简单吃了一些,寒暄则个,便由着李怀德携李学武共同送上了车。 等外商离开,就剩下“自己人”了,这下气氛要起来了。 韩庆伟在这边玩了好几天了,跟李怀德是臭味相投,两人各自把对方奉为知己。 李学武同张长明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在酒桌上过了几回招,都认同对方是正经人这一点,所以关系也是很好。 今天晚上又下大雪,他们回来的时候就在下,送安德鲁离开的时候都过脚脖子了。 瑞雪兆丰年啊,是个好兆头。 这一晚李学武根本就没打算回家,李怀德也不可能放过他。 若是平时还算罢了,这一次两个大项目都是李学武搞定的,李怀德如何能不表示。 喝酒吃饭是基础的,吃完了饭又叫了文宣队的姑娘们来跳舞。 李学武看得出来,这些姑娘们早就被要求准备好的,不然他们吃得了饭,怎么就这么巧,她们都在招待所啊。 二楼的活动室已经被改成了小舞厅,窗帘都是厚厚天鹅绒的,丝毫不畏惧会有靡靡之音泄露出去。 再加上没开全的灯光,这里可真特么适合跳舞啊! 靠近墙边的是一圈沙发,茶几上还有热茶和水果,看样子这小舞厅不是第一次举行舞会了。 他们刚坐下,文宣队的姑娘们便从门口鱼贯而入,巧笑嫣然地走了过来。 “文艺生活,文艺更应该融入生活!” 李怀德是东道主,主动唱高调:“今天咱们是劳逸结合,生活与文艺结合,要……” 李学武听老李的组织能力见长啊,能把这种事说的这么紧贴思想前沿,说的这么清新脱俗,实在是难得。 来的姑娘们他都认识,周苗苗、韩露、周小玲、潇潇、郝雯雯…… 不是!于海棠怎么也在这! 什么时候播音也算文艺了! 播音员文艺,播音就算了? “不要站着,坐坐,自己找地方坐” 栗海洋轻声提醒了还在站着的姑娘们,都两天了,咋还这么的放不开呢。 又不是真的有什么,就是文艺嘛,交流嘛,沟通嘛。 正经的!这当然是正经的! 这个时候舞会要是不正经,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大家在一起跳跳交际舞可以,真要是两个人跳着跳着去了单独的地方,那就是找事了。 你说这有伤风化? 可最上面其实才是最喜欢跳这玩意的,上有所好,下必从之。 反正李学武不喜欢,他是正经人的! “李副主任” 周小玲抢在于海棠的前面开口,直接坐在了李学武的身边。 于海棠瞪了瞪眼睛,只能被栗海洋安排着坐在了张长明的身边。 张长明也是正经人来着,笑着跟于海棠点了点头,便没再搭理她。 李学武倒是想休息休息,哪怕是跟周小玲磨牙呢,可张长明不打算放过他。 合同都特么签了,接下来是该讨论讨论合作的细节了。 李学武就觉得很艹了,明天你是着急走咋地,还是特么这合作有多着急啊。 在这种场合你要跟我谈工作,我都怀疑你是故意装正经了! “唉~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李怀德在那边发牢骚:“要不是我们厂有接待任务,今天何必在这里呢,六国饭店好不好?!” “今天是第几次了?” 韩庆伟喝了一口热茶,嘴里仍旧吐着酒气,身边的韩露微微一皱眉,又在周苗苗的眼神示意下恢复了工作需要的笑容。 周苗苗就坐在李怀德的身边,两人之间正好隔着两位大领导在谈事,她们也在私底下眼神交流着。 刚才两人所说的第几次,其实就是上面在大广场上接待进步师生。 这一次李学武记得是第八次了,也是他记忆里的最后一次。 实在是太冷了,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其实他就知道那些进步师生忍不住了,有好多都返乡了。 可依旧有些二溜子滞留在京,在六国饭店,原因无外乎怕回去了要上课。 这原因只让李怀德眼睛里冒火,小崽子们不离开,六国饭店就没办法装修。 钱特么花了不老少,可招待这些人的实际效果并不是很好。 他得承认,自己想的这个主意成了馊主意,李怀德也是直想抽自己大嘴巴。 可今天他又给财务写条,支付了这些人在六国饭店的白吃白喝。 冷没办法,但不能饿着! 同时李怀德也跟京城市汇报,索要这笔招待费用。 京城那些管事的也在诉苦骂娘,都特么跟他们要钱,他们跟谁要去。 当初这些人涌进来是你们一个个敲锣打鼓把人接回去的,现在送不走了才想着找我来了,活该! 京城也想给接待站结算费用,可怎奈他们从地方也要不来钱,这特么成三角债了,打罗圈官司。 尤其是前段时间上面发布的通知,结束大学习的交流活动,地方上就更有的说了。 一个个的都说自己的人已经回来了,怎么还要钱! 要以前的钱? 以前欠的钱你现在跟我要什么! 李学武遇着这些人都得直呼内行,他耍无赖都没有这么无耻的。 反正啊,李怀德自己也清楚,这笔钱算是烂了,就当打水漂了。 他跟韩庆伟发牢骚,无非是看出上面已经有风向的变化,不然你当他敢说这个? 另一层原因也是在装哔炫耀! 当初韩庆伟在津门招待他们一行人的时候,是有小舞厅和海鲜宴会的。 现在人家来了,就用这招待所,实在是有些寒碜。 虽然招待所大师傅的手艺让韩庆伟也点头赞了的,可终究是在气势上没有人家的恢弘大气。 就以李怀德这小心眼,他能弱了自己的威风,在酒桌上不讲武德地带了李学武,还特么叫了专业舞蹈队的姑娘们来陪跳舞。 现在又提起大饭店的事,那意思不是我不愿意用更好的环境招待你,实在是条件不允许。 韩庆伟也知道他是啥德行,一边点头劝着,一边聊起了高兴的事。 听着他们嘻嘻哈哈的大声笑,李学武和张长明对视一眼,也都开始跟着哈哈哈。 周小玲很自然地搂着李学武的胳膊,好像很亲近的关系一样。 李学武这人对姑娘一向是三不原则,她愿意搂着,那就随她。 舞曲叮咚,李怀德拉了周苗苗的手,给韩庆伟示意了一下,又邀请了海产总公司的其他人,大家一起步入了舞池。 看见李学武没动地方,张长明也不打算去的,可怎奈何有栗海洋示意了于海棠,他也是被于海棠拉着去跳舞了。 沙发这边空了下来,周小玲却是不敢主动去拉李学武的,她可很清楚李哥的脸有多酸。 “是不是累了,要不要我帮您捏捏?” 她没话主动找话,手就要往李学武肩膀上挪。 李学武却是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道:“不用忙活了,坐火车累什么”。 周小玲见他主动开口说话,便也笑了起来,道:“您板着脸,我还真以为您累了呢”。 说着话示意了舞池里的那些小动作,捂着嘴偷笑道:“您是不喜欢这个吗?” “嗯?” 李学武看了一眼,原来是特么李怀德在借着跳舞玩恰恰。 “不是,我是不会跳舞”。 “你骗人!” 周小玲噘嘴故意娇嗔道:“李雪都说了,你会跳舞的!” “嗨~她哪里知道这些~” 李学武心里翻白眼,这妹妹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啊。 还有,自己什么时候跳舞让李雪瞧见了! 别不是这小丫头在诈自己吧! “我人长的高大,不适合跳舞的,踩着脚少了说也是一片淤青,更严重的都能踩断了”。 “我不信~” 周小玲看了看自己的脚,又看了看李学武的大脚,想着这要是一脚踩上,得多疼…… 她嘴里娇嗔着,身子却是靠了过来,轻声说起了舞蹈队的事。 这些小丫头,没一个是老实怯儿,心眼子都跟蜂窝煤似的。 你瞧瞧,这才说上话,就已经往主题上引了,一个个的也不知道怎么了,都想着往上爬。 当然了,这个往上爬不能单纯的理解成晚上爬,可这股子风气好像还真愈演愈烈了。 他知道的就有周苗苗吧,下一个会是谁? 周小玲想要当第二,他也得给对方机会才是啊! 她也不想想,到了招待所这块地盘,李学武要留宿,会有她溜进房间的机会? 第345章 我太想进步了~ “二哥~” 见这会儿休息区没别人,周小玲用能甜死人的声音叫着李学武。 她也就这么点儿胆量了,刚才一口一个李副主任的,可不敢叫二哥。 这声二哥还是从李雪那边论的呢,也是够豁得出去的,搞不定李学武就搞定李学武的妹妹。 “您知道的吧,最近我们队里要纳新,好多新人要进来的~” 周小玲学了李学武叠着腿,身子微微靠在他身上,介绍道:“王队说主要是院校出来的大学生,还有专业院团的演员~” “是嘛~” 李学武好像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的样子,表情似是惊讶,又似是不懂。 周小玲一时也摸不准他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了。 “不仅如此,王队说会有很多行业内的厉害人物加入到咱们文宣队呢~” “哦?这是好事啊~” 李学武端着茶杯,目光看着舞池里的鲜花和牛粪,心思好像没在谈话上。 周小玲真是着急了,好不容易找着跟他独处的机会,这心里话要是不说出来…… “二哥~~~” 她揽着李学武胳膊的手紧了紧,使劲扭了扭身子,充分发挥了自己的“突出”优势。 “嗯嗯~” 李学武被她蹭的一精神,知道这丫头急了,只好转过头示意她道:“你说,我听着呢”。 “就是组织扩大嘛~” 周小玲一副我都说到这儿了,你怎么还不明白的样子。 她就怕李学武不明白,这身子拧的更频繁了。 李学武被她“磨”的没辙,只好笑了笑,问道:“嗯,组织扩大了,人多了,是好事,然后呢?” “二哥~~~” 周小玲这会儿知道了,李学武明显是故意的,他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不懂自己的话呢。 她故意撒娇道:“您就逗人家~~~” 这么一边说着,一边不依地赖上了他一般,半个身子都挂在了李学武的身上。 “说~说~” 李学武也怕她摩擦起电,一会儿再失了火。 “我听着呢,你好好说~” “那我可真说了啊~” 周小玲见他靠坐在了沙发上,身子主动离开了自己,便也坐直身子。 “我听王队说,人多了嘛,宣传科的意思好像是要在文宣队内部架构组织” 她一边解释着,一边在观察李学武的脸色,很有眼色的样子。 这会儿见李学武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也不像知道,也不像不知道这件事。 但好在是没直接表现出严肃,所以她也就继续说了:“听说这次架构组织会有干部编制,我想……” “还有这事儿?” 李学武没让她说出后面的话来,主动打断问道:“干部编制不归宣传科管吧?” 说到这,李学武被她揽在怀里的手抽出来,顺势在她的腿上拍了拍,道:“就算是宣传科有这个想法,也得跟人事那边协调,还得报厂领导申请”。 “我啊,反正是没见着” 他倒是实话实说了,抿了抿嘴,解释道:“这给领导的文件基本上都是必过管委办的”。 周小玲也懵了,她是从周苗苗嘴里得知的这个消息,还私下里跟王亚娟问过的。 虽然当时王亚娟没有给出明确答案,但也说了队里要扩编。 一百多号人是先招录进来,至于后面怎么安排,她也不知道。 周小玲虽然还不到二十岁,可因为职业的原因,接触到的信息还是让她有了思想成熟的一面。 有的时候这小道消息才是最准确的,真等正式消息出来,她想要的这些黄花菜都凉了。 更何况这消息是从周苗苗嘴里说出来的呢,真实度无限提高的。 她想进步,能求谁? 以前在铁路那边还能认识几个说得上话的,来了轧钢厂这边以后人脉算是彻底斩断了。 跟厂领导倒是认识,李主任还经常约她们跳舞呢,可李主任这人最不耐在跳舞的时候说工作。 更何况这件事要办也得科级、处级的去给她办,县官不如现管嘛。 唯一能想到的关系就是李学武这边了,可得到的解释却是这,咋能不让她懵。 “海洋~来!” 李学武倒不像是敷衍她的模样,见她情绪低落,目光里还透着不信,便叫了栗海洋过来。 栗海洋今天就是个服务的角色,他哪里有来休息区就坐的资格。 这会儿见着李学武叫他,看了舞池那边一眼,便快步走了过来。 “李副主任,您叫我” “坐下说” 李学武点了点对面的沙发,示意他先坐下。 等栗海洋有些忐忑地屁股沾了沙发的边儿,这才看了身边的周小玲一眼,跟他问道:“文宣队要加干部编制了?” 说完端起茶杯点了点,道:“有这回事儿嘛?我怎么不知道~” 栗海洋被问的一愣,随即目光扫过李学武身边的周小玲,瞬间懂了其中的关窍。 “领导,我也是听说的” 他先是为难地解释了一句,随后才讲道:“这件事好像还在讨论中,宣传科同人事那边在问,具体情况我这边也不是很清楚”。 这么说了,见周小玲挨着李副主任坐的很近,便又补充道:“问题好像是卡在编制上了,人事那边想要往后拖一拖,最好是年后一起解决”。 他们当秘书的,消息很是灵通,传出去的那些小道消息也多是从他们这里开始的。 只是这消息毕竟不是白纸黑字盖了红戳的,有的时候准,有的时候也不是很准。 私下里说一说倒是无所谓了,跟领导谈话,就算是私下里,哪里是能乱开牙的。 尤其是当着李学武的面,他更是不敢乱说话的,这位可以算得上是他的主管领导了。 不过正因为文宣队的人在一旁,李学武问这话之前又示意了那边的周小玲,他也就多说了一嘴。 含糊是含糊着,他也怕是文宣队的人在发力,想要从领导这边打开局面,便将问题解释了个清楚。 李学武倒没关心问题出在了哪儿,喝了一口茶,将茶杯交给了一旁等着的周小玲。 给她示意了个眼神,那意思是如我所说吧,我真不知道,文件真的没到我这里。 不等对方再问,李学武也帮她问出了关键:“这编制有具体的情况吗?” 说着话点了点一旁忐忑的周小玲,道:“是她要问的,想着进步呢,呵呵~” 一句话点破了叫栗海洋来问这些的原因,在这种场合下,他自然是不会留下任何把柄的。 既不叫周小玲借了他的势,也不会叫栗海洋“误会”了他的意思。 今天在这里聚在一起玩,是生活,是私下里的社交,栗海洋不愿意说可以不说。 栗海洋多鬼个人了,听见这话也就懂了。 他太懂了,这文宣队舞蹈队的姑娘们有多能磨人,他可是见识了太多。 “理解,人之常情嘛~” 先是笑着看了周小玲一眼,很是客气地回了一句。 无论对方跟李学武到底有没有关系,他都不想得罪了这样下得去血本的姑娘。 “就我所知道的啊,编制是有” 这话说完,周小玲的眼睛一亮,捧着茶杯的手都有些颤抖。 栗海洋随后说出来的话却是浇了她一盆冷水:“不过毕竟是宣传科申请的,领导您应该懂这个的”。 他很鸡贼地笑了笑,看着周小玲说道:“这里面我不方便说”。 “没什么不方便的” 李学武拿了茶几上的烟盒,抖了一支烟叼了。 周小玲见状赶紧放下茶杯想去给他点烟,却是身子刚才僵着,撒了茶水,手忙脚乱的。 李学武自己点了,在抽过一口后,摆了摆手,示意满脸歉意的周小玲不要在意。 “科里申请的,管理岗多半是股级了,甚至都有可能是干事”。 “其实差不多” 栗海洋笑了笑,道:“毕竟招了那么多人,听说还有名角,自然是要给一些照顾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有些编制是虚的,是为了照顾那些艺术能人的。 “各队是要有队长和副队长” 栗海洋知道了领导问话的意思,也是越说越多,明显的是了解这件事的。 “不过具体到舞蹈队是怎么个安排办法我就不清楚了” 他看了李学武,有些歉意地说道:“可能就是个干事,不算编制”。 “嗯” 李学武随意地点了点头,再转头看向周小玲,道:“听明白了?” “懂了~” 周小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气馁道:“我就是瞎折腾~” “呵呵呵~” “也不算是瞎折腾~” 栗海洋见李学武对她蛮照顾的意思,便也笑着安慰道:“谁不想进步啊,我都想~” 说笑着,缓和了一下气氛,又给她解释道:“你多努力,业余时间多看看书,多写写文章” “真要是当了这队长和副队长,就算不是编制,可也是个预备机会不是~” “要听海洋的,真切之言” 李学武笑着点评道:“当干部的哪能不会写文章,不会动笔就说明看不懂文件,理解不了精神”。 “预备也行了~” 周小玲虽然很遗憾,可也算是得着确切消息了,嘴里跟栗海洋道着谢,同时也放下了心里的负担。 栗海洋见没他事儿了,便笑着主动告辞,见周小玲跟他道谢,还客气了一句。 “年轻人,叹什么气啊~” 李学武见她重新坐下,还是一副怏怏的模样,便笑着道:“好好干,优秀的人在哪里都能发光”。 “是~!” 周小玲见李学武主动安慰她,哪里敢在他面前耍脾气,赶紧整理了情绪,重新揽住了李学武的胳膊,笑着娇声道:“我就想在您这儿发光发热呢!” “呦~这么亲热啊~” 一曲终了,李怀德等人说笑着走了回来,见周小玲跟李学武起腻,便也笑话了起来。 周小玲被李主任说着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主动开口解释道:“李主任,我们这谈工作呢~” “好好好~” 李怀德眼睛眯眯着,笑着示意了两人紧搂在一起的胳膊,道:“谈工作好,今晚我看就属你们结合的好啊!” “哈哈哈~” 众人一阵欢笑,显然刚才跳的舞很是尽兴呢。 周小玲毕竟还是个姑娘,就算是再主动,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还有客人。 “我们真的在说工作” 她悄悄松开了李学武的胳膊,可还是舍不得这条大粗腿,结果就成了手拉手了。 这动作配合她娇羞倔强的解释,没问题也解释成有问题了。 “小玲同志着急进步呢” 李学武笑着道:“说是文宣队要扩编,想要个官儿当当~” “我才没有呢~” 周小玲见李学武把实话说出来了,着急的直跺脚,还有些娇羞地去用手捂李学武的嘴。 这么闹着,大家倒也真理解了两人坐在一起谈的是什么了。 真要是有那种事,就依着李学武的性格,怎么可能让他们看见。 瞧见周小玲的模样,大家都会意地笑了起来,尤其是有栗海洋在一旁敲边鼓,气氛很是欢乐。 周小玲见大家笑话她,倒也豁得出去了,就倚在李学武的身边,棠棠棠地讲起了自己在工作中的心得,以及对于工作的态度。 知道的这里是在组织社交活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周小玲的任职报告会呢。 这“会议”的规格可高,两个单位的一把手和高管呢,众人也是笑闹着配合她的胡作非为,只当是游戏了。 潇潇这会儿看着周小玲的表演既羡慕又难过。 羡慕的是周小玲有机会在领导面前说话,至少不是以色娱人,能被领导记住,也是一种能力。 难过的是,她们这样的人想要获得进步,实在是太难太难。 参加这样的活动就算了,为了取悦领导,还得装疯卖傻,甚至是付出特殊代价。 周小玲在闹,领导们在笑,真正关心她们,真想帮助她们的又有哪个。 对于周小玲的“工作汇报”,李怀德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充分认同她的思想和能力。 不过话说到这里,并没有周小玲期待着的,给她允了什么岗位,倒是说起了上次的文艺汇演。 李怀德哪里会放过任何一次装哔的机会,嘴里狠狠地夸了文宣队。 周苗苗明显看出了领导的意思,主动叫了队员们,现场表演了《金凤花开》的舞蹈。 又唱又跳的,看着姑娘们气喘吁吁的,李怀德很是高兴,还带头鼓掌呢。 周小玲坐回到李学武身边,趁着大家笑闹着,偷偷地又揽住了李学武的胳膊。 她在这种场合,能表现出最大的诚意就是如此了,再让她主动,那是如何都不好意思的。 周小玲的主动可不单单为了靠上李学武这棵大树,还有对于刚才的感激。 她主动开口要求进步,李学武没有糊弄她,还叫了栗海洋过来解释了清楚。 这还不算,当着领导的面,主动捧了她,给她机会表达。 其实她在栗海洋讲清楚以后就知道问题出在了哪儿。 这编制是有,可不是给她准备的,所以消息到她这里的时候就是小道消息了,还是拿不准的那种。 周苗苗为什么知道,栗海洋为什么知道,因为这编制的机会很有可能是带着帽子下来的。 但没关系,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了,这编制该是她的就是她的,该不是她的,强求也不得。 周苗苗为什么能得着,那说明人家“背后”付出了更多的努力。 今天参加领导的舞会,能有机会在这里“大放厥词”给领导们留下深刻印象就已经是收获了。 更何况李副主任已经帮她点明了这件事,她心里有了底,更点破了这件事,上面再做事的时候也会更加的谨慎和顾忌。 今天也就是遇见李学武了,换一个人也不敢这么帮她,甚至是动那个盘子里的蛋糕。 所以,她也是真心的想要感谢李学武。 至于潇潇替她的装疯卖傻难过,她倒是不觉得。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真有机会表现自己,殊不知她还乐在其中,感激不尽呢。 舞曲阵阵,人影交错,新人换了旧人。 张长明晚上酒喝的多,跳了几曲便睡着了,于海棠得了空隙,主动坐到了李学武的另一边。 还没等李学武反应呢,她先给黏在李学武身上的周小玲说了:“小玲同志,要不要换个座位,我也想进步呢~” 于海棠目光很是直接地盯着周小玲,那意思就是:我太想进步了~你吃了一晚上了,是不是也给我吃一口的机会? 周小玲被她盯的有些紧张,看了李学武一眼,主动去了对面。 “领导,对不起啊,想跟您说说话~” 于海棠的性格一贯是直来直去,刚才那样倒是不出李学武意外。 不过这会儿她表现出来的温婉倒是让他抬了抬眉毛,笑道:“今晚我成组织干部了,一个个的都想跟我谈话是吧~” 说着话端起了茶杯,示意道:“说,有什么意见都可以跟组织提”。 这是玩笑话了,他既不是组织干部,也不是于海棠的主管领导,跟他提意见能解决个屁。 可这也就是在提醒对方,不要蹬鼻子上脸,他是应领导所邀来跳舞的,不是现场办公的。 于海棠倒是聪明,听出了李学武话中的意思,也没被他吓着,主动解释道:“意见没有,倒是有建议想要跟您汇报呢”。 她很注意谈话的分寸,知道李学武对她有意见和防备,所以也没有周小玲那般的亲近动作。 “广播电台的工作一直都受您关注,我作为广播员,有些心里话想跟您说说”。 “哦?这个场合?” 李学武见她还真是要谈工作的架势,有些惊讶,又有些好笑地示意了周围的环境。 于海棠倒是敢说:“您是厂领导,我要是直接找您汇报工作,那不是越级了嘛” 这么说着,她又是一笑,道:“就是知道您今天要来跳舞,我才主动来的”。 “好么,真叫你给堵住了” 李学武笑着放下茶杯,点头示意道:“平时真有工作需要汇报,也可以直接找我的”。 “谢谢领导” 于海棠先是笑着应了,这也算是解开了李学武办公室对她关起来的门锁。 上次闹的那件事,沙器之很生气,严明下面的人不要乱汇报,耽误领导正常工作时间。 其实就是讲的于海棠,也没人再敢让她去找李学武汇报工作了。 “广播电台是十月五号开播的,在李主任和您的关心下总算是有了个样子” 于海棠在李学武这儿栽了几次跟头,真学会了说话。 这广播电台还是李学武为了消弭某些人利用大学习活动混淆视听,错误地传达上面的精神而支持开办的。 因为服务目标精确,贴合轧钢厂及联合工厂职工的工作和生活需要,倒是很受欢迎。 按照李学武给出的三条指示精神,在新闻播报方面实事求是,恪守大局观的精神,为轧钢厂今天的稳定发展是做出了一定贡献的。 在结合厂报采编基础上,更多的向基层职工倾斜,倾听他们的声音,再加上各部门主动供稿,这部分工作很得职工们的认同。 每天早上和晚上听到的都是跟他们息息相关的,是发生在他们身边的事,甚至有可能就是他们自己的事。 从收音机里听到自己的名字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人人都有虚荣心。 你就想吧,后世为啥那么多榜一大哥,他们争的又是个啥劲儿。 于海棠跟李学武汇报了当前广播站的工作情况,又提出了新的建议。 她想主持个节目,不是现在广播员意义上的主持,是主持一个项目的那种。 “传播职工的心声自然是好的,可我们更需要树立典型,更需要模范” 于海棠认真地讲道:“我想每周六的晚上,组织一场实时采访,面对面在播音室的那种”。 “嗯,你继续” 李学武倒是对她的建议很感兴趣,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其实也是受了您的指示启发” 于海棠讲道:“您在批示中有写要突出典型宣传和具有时效性的播报,可我们现在受条件所限制,做的并不好” “我就在想,播音室不能背去车间,那能不能把需要的采访放在播音室了呢~” “每周一次,我们在不耽误现有节目的基础上,邀请各个部门、各个岗位上的优秀干部职工,来分享他们的工作经验”。 “这个想法好!” 跳舞回来的李怀德听了这么一嘴,先点头赞道:“我一直在讲,干工作要发挥主观能动性,尤其是小于你们这样的年轻同志,更要有朝气,不怕困难的闯劲儿”。 “是,谢谢领导~” 于海棠笑着应了一声,同时看向李学武,道:“受您和李副主任关心,我们广播工作正在努力进步”。 “真有朝气啊~” 韩庆伟笑着赞道:“看着你们厂的职工心心念念着工作,我是真羡慕的”。 “领导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于海棠歉意地笑了笑,道:“我是想跟李副主任请示一下,这个意见是不是合适,不好意思,这个时候谈工作,确实有些扫兴了~” “哎~~~” 韩庆伟笑着一摆手,看了一眼李怀德,道:“这有什么啊,就像你们李主任说的,年轻人,就是要有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 他这么说着,笑着指了周小玲的方向道:“刚才这位小同志就很大胆嘛,要勇于表达自己,是不是啊?哈哈哈~” “呵呵呵~” 休息区大家都很是配合地笑了起来,周小玲也笑着给韩庆伟道了谢。 李怀德这个时候脸上的笑意是隐藏不住的,就像是老师在看着自己的学生被其他班老师夸奖一样的姨母笑。 “想法蛮好的~” 他刚才跳的有些累了,靠坐在沙发上叠着腿,摆了摆手,道:“我看可以组织一下,既突出了先锋带头的主题,又宣扬了共同进步的精神嘛~” “谢谢领导~” 于海棠笑着道了谢,知道今天不白来了,自己主动争取挑大梁的机会终于得到了。 当广播员能有什么进步的机会,得做出成绩,得有拿得出手的业绩。 这个节目只要领导点头同意,那基本上就没问题了。 只要她做的好了,节目有了效果,那进步的机会不就来了嘛。 她是有专业技能的新时代女性,虽然今天同样是来陪领导跳舞的,可她自认为跟周小玲等人是不一样的。 她们这些舞蹈团的演员想要进步除非是跟领导那个,以色娱人是她不愿意的。 这一点坐在对面的周小玲也看出来了,看着她跟领导们谈笑风生又不落下乘,既羡慕又自卑。 今天她的表现就够好的了,没想到却被于海棠给比了下去。 “领导,还有件为难的事” 于海棠惯会顺杆往上爬的,这会儿见领导们高兴,便主动提道:“这个节目还没有名字呢”。 说着话她还颇有些自责地说道:“我虽然平时很注重学习了,可还是对于精神的把握不到位,还请领导给指导指导”。 这话问的,她耍了个小心机,没有提及问的是谁,是李副主任啊,还是李主任啊。 韩庆伟也饶有兴趣地看了她一眼,随后目光在轧钢厂几人身上晃动着。 这意思是看起热闹来了,想知道知道传言里轧钢厂大事李主任做主,小事李副主任做主这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现场因为于海棠的一个请求,气氛瞬间变的微妙了起来。 李学武能让这火烧自己身上? “哎~李主任坐在这呢~” 他故意板着脸说了于海棠一句,好像是在对于海棠的不知趣表达不满一般。 可就在一众人觉得李学武也不过如此,说他有能力,最能随机应变,其实也不过是垫话传话老套路了的时候,李学武却没有将话头交给李怀德。 “我看节目的名字就叫《旗帜》吧!” 众人被他的突然转折弄的一愣,随即便都反应过来李学武这是在拍马屁! 先是点了李主任,又提出了《旗帜》这个名字,既贴合节目的主题,又巧妙地点出了李主任是轧钢厂的旗帜含义。 哎呀!这马屁绝了啊! “哈哈哈!” 李怀德看着海产总公司众人望向他的眼神,实在是忍不住了,大声笑了起来。 还有什么事情能比得上来自于下属的崇拜式认同更能让他高兴的呢! 这个马屁绝了! 这哔装的绝了! 坐在阴影里的栗海洋愣愣地看着李学武,等被领导的笑声震醒后,第一时间掏出了笔记本,开始更新他的《李副主任精屁语句合集》。 ----------------- 窗外的寒风呼啸,招待所内部却是温暖如春。 即便是在走廊上,可温度依旧能到二十几度。 李怀德一边上楼,一边絮絮叨叨地跟李学武说着什么。 栗海洋跟在后面听得清楚,无非是抱怨六国饭店被那些小崽子们占着,说工程那边汇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这是李主任今天第二次提起此事了,可见没有在六国饭店招待津门海产总公司一行人他是有多么的遗憾。 这更侧面的反应出了李主任现在飘了的心态,以及对以往自卑的心理。 越是想要证明什么,越是说明他缺少什么。 李怀德真的很想别人叫他一声李总,某某集团的李总经理! 这件事被李学武不断的用成功学强化成了他的心魔。 所以都大半夜了,还是叫了李学武陪他上楼,非要说一说工作。 李怀德不厌其烦地讲着要警惕大环境的风向,要珍惜当前的稳定局面。 他还怕李学武跟景玉农之间因为过去的事有隔阂,特别叮嘱他要大度一点,要主动一点,多沟通,多交流,深入了解一下对方,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谈的。 李学武听着他的话甚至一度怀疑李怀德是不是知道了点什么,特么跟这儿影射自己呢。 后来想了想,大半夜的,他也也不至于的,当时自己也是一时冲动,事后大家不是相安无事嘛。 就像在座的各位老s批读者一样,李学武也是男人嘛,难免的要犯一些错误,都是可以理解的。 当然了,李学武绝对不承认他喜欢“仁七”这就是个误会。 当晚,张松英主动找到李学武,给他汇报了一宿关于六国饭店准备工作, 你看看,多么正常的一件事啊,充分体现出了轧钢厂青年一代先锋带头人、青年干部扛旗手李学武同志在工作中是如何宵衣旰食,夙兴夜寐,为振兴…… 27日上午,红星轧钢厂管委会主任李怀德代表轧钢厂,同津门海产总公司总经理韩庆伟一行人在大会议室进行了深切的交谈。 李怀德同志指出,要建设……实现……就必须…… 要做好……要抓好……要牢记……要深刻…… 韩庆伟同志代表……讲到……双方……要……共同…… …… 上午十点钟,李怀德携轧钢厂在家的一众厂领导,同来访的海产总公司一行人在厂主办公楼门前合影留念,随即依依惜别。 等送了海产总公司的人上车离开,众人这才往楼里走。 昨晚的大雪封住了天地,早晨起来的时候还在下,轧钢厂的职工全部发动了起来,经过一上午的劳动,彻底清除了积雪。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嘛。 扫雪和除雪这件事不用厂里现通知,下雪就是任务,雪停就是命令,所有人都得主动提前到岗,按照责任区进行除雪工作。 这件事被刻在了劳动工人的骨子里,直到后世千禧年还有所保留。 只是后来工厂没了,工人的家也没了,就算是想要牺牲,想要奉献,都找不着地方了。 李学武看着干净的厂区,以及海产总公司一行人离开的轨迹,笑着给李怀德说道:“看来此行,韩主任是比较满意的”。 “哼哼~” 这会儿门口也没其他人,李怀德倒是敢说:“他有什么不满意的,一套小洋楼呢~” 说着话背了手往大厅里走,边走边说道:“那可是金屋藏娇的好地方呢”。 说完这一句,李怀德站住脚步,回头看了李学武一眼,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 甘霖娘! 你看我干什么?! 什么特么金屋藏娇!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李怀德这么说的意思无非是点李学武呢,当初在津门换的那两处小洋楼,他也回了对方的礼,礼尚往来嘛~ 倒也不是故意在拉李学武下水,而是告诉李学武他对于轧钢厂同津门海产总公司之间的合作做出了什么样的贡献。 这还真是了,李学武同张长明去营城是在为两个单位的合作而努力,李怀德同韩庆伟在京城也是一样的努力,都辛苦了! 瑞雪兆丰年,当真好兆头。 就在四九城迎来初冬的第二场大雪过后,李学武陪同李怀德先是参加了京城化工组织的橡胶项目投产仪式。 随后双方又一起签订了项目深度合作协议,协议的内容包括化工厂支持并同轧钢厂全面合作开展零部件产品工厂的建设工作。 该项合作主要涉及到油漆、润滑油、塑料、泡沫、海绵、人工橡胶等项目。 零部件产品主要以联合工厂为主体进行广范围的生产加工。 应用方向主要是轧钢厂正在投建和已经开展经营的包括汽车制造工业、船舶制造工业、电子电气制造工业、食品制造工业等。 双方的全面合作彻底打破了两个领域、两个类型、两个工厂之间的沟通壁垒,实现了产品互补、优势互补的发展新局面。 这种强强联合的发展思路,在以往的工业、商业发展历史中不乏多见。 但就总体实力而言,在京城,这种规模的工厂,这种深度的合作,还是很具有特殊代表性和时代意义的。 工业报、劳动报、经济报等报纸先后对双方的主要领导进行了采访。 这里不得不提到工业报的采访记者,就是上次李学武去参加京城汽车厂零部件采购会议结束时采访他的那位。 这记者也是特么年轻,什么都敢问。 在采访合作双方主要领导的时候,特别向李怀德提问了:就红星轧钢厂与京城化工开展深度合作,对于此前与京城汽车厂的合作未能达成一事,他有什么想说的吗? 李怀德看了看这位记者,心里想的是:我想说甘霖娘,京城汽车厂那些王吧蛋给劳资等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你是想听这个吧!我偏不说! 这世上永远都不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 李怀德先是讲了对于此事的遗憾,又讲了当前企业共同面对的发展瓶颈难题,强调了合作共赢的重要性。 他也适时地表态轧钢厂一贯主张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但这种奋斗精神并不会妨碍轧钢厂与其他企业展开合作,分享发展成果。 李怀德表示,轧钢厂同所有联合企业一道共同努力,携手共进,已经实现了汽车工业的历史性突破,最后对于同化工厂的合作提出了殷切展望。 年轻人,不要太嚣张! 觉得李怀德在会议上一副笑呵呵的表情就好欺负是吧! 你可以在业务能力上鄙视他,但他会在综合能力上吊打你。 就在李学武结束了一天东奔西走的工作回到家里跟家人团聚的时候,他却接到了一个不是很“阖家欢乐”的消息。 于丽先是给李学武打了电话,说有事要汇报。 李学武知道,不是重要的工作于丽不可能往家里打电话的。 所以他便叫韩建昆驱车去俱乐部接了于丽来家里。 其实俱乐部里也有汽车,但那些都是伏尔加m24,太过于显眼了些。 去别处还无所谓,这是在家里,李学武不希望这里被过分的关注。 指挥车经常出现在这条街道,自然没有人注意,于丽进屋还有些谨慎地跟顾宁打了招呼。 李学武并没有急于听她的消息,而是招手示意她吃饭。 原来得知她要来,顾宁主动叫秦京茹加了菜,尤其是韩建昆去接人,总不好先开饭的。 饭桌上于丽是有些局促的,尤其是面对李姝的亲近,她不知道该如何表现是好。 倒是顾宁显得很是自然,还谢了她给李姝做的那些衣服。 李学武饭桌上没怎么说话,一样的平静自然。 甚至是饭后当听到于丽跟他汇报,娄姐在港城动手了,他都没表现出过度的惊讶。 第346章 为所欲为 女人狠起来能有多狠? 狠到男人女人都说狠! 娄姐刚刚到港一个多月的时间,怎么就传了这些消息回来。 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事情还得从娄钰在港城的布置说起。 他想着把内地的财产转移至港城,怕这一部分黄金落在李学武的手里改名换姓。 所以,便给他儿子行了个方便,走了一道后门,留了些布置在银行。 就算是冒着寒了闺女的心,得罪了李学武,甚至是以身犯险,势必也要将自己的那部分黄金深深地刻上个娄字。 娄家的娄,不是娄晓娥的娄! 闺女,早晚都是人家的。 儿子,早晚都是自己的。 就算是三房谭雅丽身前尽心照顾他,就算是娄晓娥膝前真心孝顺他,可娄钰心中所想的,还是在港城的娄家。 此去港城,他也不是没有考量儿子们的打算,但见两位太太依旧,儿女都叫他爸爸,甚至连长孙都有了,还有啥怨言可说的。 大房太太给他生了二子一女。 长子娄晓滨已婚,育有长子娄庭,经营着一家商行,做投资和贸易的生意。 长女娄晓楠嫁了同样富庶人家做太太,日子过的很是潇洒。 二儿子娄晓城学了医,自己开诊所,事业有成,年轻有为。 二房太太给他生了一子一女。 按分家前排行,次女娄晓梒年长,现在律师行做律师。 三儿子娄晓京,用分家的财产购买了几栋公寓楼做房东,虽是有些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可也潇洒轻松。 其实在京后抬的三房也有两个孩子,都是闺女,娄晓娥最小,还有长姐娄晓莹,早嫁人了。 长子娄晓滨颇有乃父之风,略懂经济,生意做的不大不小,倒也顺风顺水。 不过随着他父亲的突然出现,尤其是那二十吨黄金的消息,彻底让他吃不香,睡不着了。 虽然这二十吨黄金里只有一吨五是姓娄的,可消息都到他这里了,哪里还管父亲的叮嘱,全姓娄岂不是更好! 他倒也不是简单的见钱眼开、利令智昏之人,从父亲口中得知这家银行颇有背景,轻易招惹不得。 父亲说的含糊,他倒也真的听了,知道自己一个人做这事不保险,得拉着人一起做。 家里有银行的读者都知道,这银行的钱轻易诓不出来的,他们比谁都精明! 要想把这件事做的有头有尾,要有启动资金,还要有人帮忙背书,摆平后面的关节。 他是颇有家资,可做生意哪来那么多的现金可以去做事啊。 就算是把他的商行抵押给银行,可还是不够撬动这二十吨黄金的杠杆。 所以家境殷实的大姐、事业有成的二弟、独立自主的二妹、小有资产的三弟,甚至是母亲和二娘都被他撺掇着一起入股发财。 有父亲的背书和参与,又有什么不把握的,这不就等于从东方时代银行里把金子拉回家嘛! 全家两个老的,算娄晓滨五个小的,唯独老二娄晓城不想参与。 说是算计自己家里人没出息,他更不齿这种不义之财。 这话气的娄晓滨要跟弟弟动手,还是大姐娄晓楠拦了下来。 她言道,这是父亲的安排,愿意要就要,不愿意就不要,但也不要瞎搅和。 娄晓城知道大姐这话是说给他听的,起身就离开了家,他已经自己买房另过日子了。 事后家里人都各自拿了多少出来娄晓城不知道,反正看他们红了眼的模样,是想要把那家银行搬空呢。 大哥经商,鬼迷心窍还情有可原,娄晓城不理解为啥学法律的二妹也是这幅模样。 不过他能说大房这边的事,二房那边同家里又隔着一层关系呢。 那一阵过后,倒是听说了大哥攀上一个厉害关系,是位华人探长。 这探长的身份可是厉害,早在四零年的时候就当了警察,后来跟着福爷一路走高,现在更是了不得。 娄晓滨真是舍得,为了认识这位,特意打了一尊小金佛送过去。 而在搭上话以后,更是说出了最近新成立那家东方时代银行的背景关系。 他内地来的妹妹,没什么见识,好欺负的很。 那位绰号肥仔b的华探长惊讶于他的内部消息,更惊讶于他的六亲不认。 娄晓滨算盘打的好,笑着给肥仔b说了,他做这局谁都不亏着谁,那钱也不是他妹妹的。 二十吨黄金,他只要十五吨,剩下的那五吨算作嫁妆送给肥仔b。 肥仔b起初还不信,等听说自己一分钱不用花,还有五吨黄金的嫁妆,再落一姨太太,这好事儿哪里去找。 天上不会掉馅饼,肥仔b可不是个棒槌,直接问了最关键的问题,需要他做什么。 娄晓滨直言,这家银行背后一定有些关系,到时候出了事,需要探长保平安。 肥仔b倒是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自己办的那件成名案,总算是知道对方为啥找到自己了。 这港城太大的不敢说,可要说能办的案子,他都能揽的过来。 只要娄晓滨能把黄金掏出来,他就认了这个大舅哥。 两人算是臭味相投,合作愉快。 娄晓滨这边同肥仔b商量好,那边就随着他父亲开始做局了。 十月中旬,娄钰千叮咛万嘱咐的要娄晓滨慎重行事,不要贪心,尽早收手。 娄晓滨一边敷衍了父亲一定一定,可等父亲离开后,便开始了疯狂的继续做局。 他只觉得父亲忒也小气了些,一吨半的黄金哪里够,入宝山还有空手回的道理? 时间又过了不到一周,有消息传来,他期盼已久的好妹妹娄晓娥到港了。 对于这位妹妹,他没有什么印象,小时候倒是经常欺负对方的多,对方怕他,都是躲着。 第一次见面地点是在东方时代银行总经理办公室。 娄晓娥正在熟悉工作,大哥娄晓滨携大嫂张玉书、二姐娄晓梒突然登门造访。 她在内地的时候就有想过到港后该如何面对这边所谓的那些亲人。 母亲的告诫,父亲的叮嘱,都让她的心有顾忌和迟疑。 直到小时候的梦魇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才确定了自己要面对他们的态度和感觉。 大哥大嫂表现的很是礼貌客气,二姐表现的尤为亲近,一个劲儿的嘘寒问暖。 娄晓娥看着她们的表演,也是很礼貌得招呼着,可这种礼貌没有大哥的讨好,只有疏离。 三人前来只是打个招呼见个面,说了两位母亲很想念她,想要她回家里吃饭。 娄晓娥不耐他们的虚伪,言说自己刚刚接手工作,实在是忙,以后闲下来再登门拜访。 好像真是来打个招呼的而已,三人都没有过分的强拉硬拽和强求,她说不去,三人便约了以后便离开。 娄晓娥自然不觉得这件事就算是完了,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就以大哥的那个性格,从小就属他最不是东西,怎么可能舍得下脸来看她。 她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对方所挂念关心的。 果然,就在她拒绝了对方的邀请后,第二天,港城娄家所有人全来了公司看她。 包括小时候就不待见她,连多看她一眼都欠奉的大娘和二娘。 全家总动员不说,还给她带了炖燕窝和雪蛤,说是她没时间去家里,只能家里人来看她了。 好么,现在真成了她是那个六亲不认的人了。 大哥家的第一个孩子是男孩,长子长孙,叫娄庭,十岁,淘气的很。 大娘亲切地教娄庭管她叫姑姑,却是被拒绝了。 娄庭也不知从哪里学的,小手指了娄晓娥,认真地说了:这不是小姑,这是丫鬟生的…… 好么,全家人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一团和气,瞬间被这熊孩子给戳破了气球。 娄晓滨怎么会允许儿子坏了自己的大事,上去就是一脚,直踢得娄庭往前滑行了三步远。 好了,这会儿彻底热闹子了,大太太埋怨儿子下手狠,老二娄晓城紧张地蹲下身子扶起侄子检查是否受伤,老大媳妇儿张玉书见着他紧张,她先哭上了。 她这做妈妈都哭了,娄庭还能不哭? 就算是父亲踹的不疼,可也是扯脖子使劲嚎。 二房的三口人对视一眼,使劲儿隐藏了嘴角的笑意,等着看热闹。 娄晓娥看着办公室里乱七八糟的场面,脑门上血管直跳,只能笑着说童言无忌,大哥别生气。 大太太在一旁也是拦着娄晓滨,也是说了晓娥都不怪罪,孩子有口无心,没关系。 事情闹到这一步,一家人也都知道该要告辞离开了。 等娄晓娥送了他们下楼,那位一直高傲地扬着脖子的大姐娄晓楠主动开了口。 这位大姐是家里的长女,第一个出生,最受父亲喜爱,从小的性格就是嚣张跋扈。 她娘家妈有实力,嫁的婆家又小有家资,日子过的顺心,性感自然还是一贯的嚣张。 就在门口,大家上车的时候,她主动对娄晓娥说了,父亲临走前提及小妹离婚单身的情况,叮嘱他们当姐姐哥哥的多照顾,多关心她。 好像真是顾念亲情似的,还难得大方地对她笑了笑,说以后有事可以上家去。 娄晓娥看她的笑容只觉得厌烦,不过她真没心情搭理对方。 尤其是这一家子今天来仅仅是表达了关心,确实没有提出让她翻脸的借口和理由。 小孩子? 小孩子的话哪里能当真,得当针…… 事情出乎娄晓娥所料,这一家子人并没有打算放过她。 从那次见面之后,每天都有一房大娘带着营养补品来看她。 真怕打扰她工作一般,这两房大娘来了之后嘘寒问暖一番,也不强逼着她当面喝,坐一会儿就走。 如果不是如此,她真的要觉得对方在给她的补品里下药了。 事实证明,鱼翅、燕窝、雪蛤等补品里没毒,虚伪的亲情里有毒。 这样的日子过了许有七八天,期间有二姐陪着二娘来,也有大哥自己来这边坐坐。 他们一贯是讲亲情,嘘寒问暖,说的话也是情真意切,暖心又暖胃。 如若不是她跟那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混蛋学会了铁石心肠,娄晓娥真要晕倒在这温柔乡里了。 十一月初,有一天大嫂张玉书同二姐娄晓梒陪着大娘一同来的她这。 笑着说了一会儿子闲话,三人没有像是往日那般坐坐就走,反而是说起了她的个人情况。 大娘说女人不能没有男人,日子忒苦。 大嫂说女子终究不如男,找个会照顾人的,体贴的,日子才好过。 二姐说女人事业做的再大,终究还是要回归家庭的,生儿育女,相夫教子。 娄晓娥知道她们搞了这么多天的埋伏,终于要说正事了,便认真地听着。 最后还是二姐主动说到了要给她介绍男朋友的事,是工作认识的大人物。 娄晓娥笑着说自己何德何能,敢攀高枝,去认识大人物。 娄晓梒却是滔滔不绝地介绍起了对方的身份,什么华人探长了,什么威风八面了,什么在警界多么有威望了。 重点是,对方才三十多岁,正是男人最好的年龄。 娄晓娥微微一笑,似是在意地问道:“三十多,倒也不算老,那到底三十几呢?” 娄晓梒见她上钩,虽然在介绍年龄时有些迟疑,可还是说了:“才三十九岁,年富力强呢”。 “三十九岁?” 娄晓娥故作不满意,道:“还是算了吧,我过去不会给人家当后妈吧”。 “哪里的话~” 娄晓梒劝她:“人家家境富庶,家里佣人不知几何,你过去了也是当太太的”。 但见娄晓娥都接了下茬儿,又怕她真不同意,便又吓唬她道:“你瞅见这港城都是法治的社会,可实际上不是那么回事儿!” “我说给你听,你刚来不知道,这做生意的哪能不认识华警” 娄晓梒还用自己的职业给她打包票,说在港城做事业,上面得有人。 这话娄晓娥好像是听过,每次都是那混蛋变着法的羞自己。 话说到这里,大太太也是主动开口,以长辈的身份劝她早点成家。 而张玉书也是带了丈夫的话,劝她多听家里人的话,家里人总不会坏她的。 娄晓娥见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想想便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就像真的做出了认真思考想要成家似的。 看他们卖力表演了这么长时间,她就想看看他们最后要玩什么。 周日,海鲜餐厅,娄晓滨特意定的包间,就是为了给今天的“相亲”打下好的基础。 陪着那位警界能人来的只有大哥和二姐,大房和二房能做主、能说话的人嘛。 娄晓娥仅仅带了二孩儿上楼赴宴,一见面大家相互介绍打招呼,气氛还真是热闹。 二孩儿身子小,给娄晓娥拎着包和大衣,真如小跟班一般。 那位肥仔b仅仅是看了他一眼,便没再注意他,忒小了些。 不过领着小跟班这种事在港城并不是很新鲜,富家太太小姐,出门自然是不能自己辛苦。 若是找了个年轻力壮的又怕惹了人闲话,这种半大小孩子最好指使。 肥仔b之所以没有注意二孩儿,主要原因还是见着娄晓娥比较惊艳。 跟港城女子的柔弱胆怯不同,刚从内地来的娄姐身上自带着一种大气和霸气。 管理那么大的企业,又是李学武手把手教出来的,气质上自然优秀。 女人的美有内在美和外在美,外在美可以通过化妆和锻炼等方式修养,内在美就需要学习和环境的培养了。 这女人一见面就给了他一种干练又不失温柔的感觉,娶回家里必然是贤内助。 所以便宜大舅哥主动点菜请他吃海鲜,他也是笑着点头应允。 娄晓滨也是看得出来,肥仔b是相中娄晓娥了,给娄晓梒递了眼色,让她多敲边鼓。 海鲜大餐,再加上肥仔b的刻意讨好,同时还有娄晓滨和娄晓梒助阵,娄晓娥哪里抵挡着住对方攻势。 就在肥仔b大方的表达出了自己的仰慕之情后,娄晓娥也是主动点头说好。 这可给桌上三人乐坏了,各有各的心思,反正都是高兴。 尤其是娄晓梒,在办公室里劝娄晓娥的时候还以为对方冷淡的不想谈,真勉强。 没想到,却是刚见面吃了顿饭就能跟人家走的货,不怪娄庭说她是丫鬟生的,忒没见识了。 她心中鄙夷,可脸上全是笑意,嘴里还道着恭喜。 肥仔b也是高兴,同娄晓滨亲切地喝了一杯,道以后便是亲戚。 娄晓娥直等他们高兴过一场,这才慢悠悠地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人可以,但得娘家人同意呢”。 肥仔b先是一愣,随即看向桌上的两人,最后点头道:“应该的应该的,没问题没问题!” 他指了也被娄晓娥说愣住的娄晓滨和娄晓梒道:“这不就是你的娘家人嘛!” 说完还笑呵呵地拍了娄晓滨的肩膀,言称:“大舅哥儿,你是一定要同意的吧?!” “哈哈哈~” 娄晓滨笑了一声,刚要说话,却只见娄晓娥淡淡地讲道:“他不算”。 “晓娥!” 娄晓梒轻声叫了她一句,随后似是无意地讲道:“就算咱们不是一房的,那就不是兄弟姐妹了?” 说完又嗔道:“三娘还在内地,离的那么远,怎么联系啊~” 肥仔b看出了娄晓娥的神情不太对,从三兄妹的对话中也了解到了,这是三房的兄妹。 看来是大房和二房一起哄骗三房呢! “没关系!” 他一挥手,豪气干云地说道:“就算是在内地,也可以请示嘛”。 说着话,示意了对面坐着的娄晓娥道:“娄小姐你说,这件事问谁算?” “我是大哥,我说的算” 娄晓滨瞪了眼睛,故意拿出大哥的身份来压娄晓娥,想要逼她就范。 娄晓娥却是没理会他这一茬儿,慢条斯理地说道:“不用去内地,就在永乐街嘛,我娘家在油麻地也是有产业的”。 这话一说出来,娄晓滨首先震惊了一下,是娄晓娥的母亲来了,还是父亲没走,还给她留了产业。 娄晓梒则是看娄晓娥说话的语气和态度不对劲儿,很聪明地选择了闭嘴观望。 桌上一时安静了下来,眼瞅着就要冷场。 肥仔b也是被娄晓娥的话虎的愣了一下,娘家在永乐街,还有产业在油麻地,这家忒殷实了。 不过看着娄晓滨同娄晓梒的反应又觉得事情好像不大对劲儿。 不是说这娄晓娥刚刚从内地过来,别无依靠的嘛。 他最初听娄晓滨介绍,还以为这家银行是他们娄家带过来的,没想到这娄晓娥还有个娘家。 娄晓滨见肥仔b眯眼睛,便是眼眉一跳,随即训斥道:“胡说什么!父亲临走前告诉我……” “哎~让娄小姐把话说完嘛~” 肥仔b担心的是这三兄妹故意诓他,又怕他们有什么隐藏的事情没说清楚。 所以拦住了娄晓滨,示意娄晓娥道:“你说说,这娘家是永乐街的哪一家,哪一号”。 说到这,他又抬了抬眉毛,道:“我在油麻地还是有几分薄面的,若是在这片地界儿,有我照料着,没什么生意是做不了的”。 说完,还霸气侧漏地强调道:“我的名字就代表法律,相信他们会认识我的”。 “哦?那可真是太好了” 娄晓娥丝毫没有在意对方话里的威胁,淡定地吃着海鲜粥,嘴里介绍道:“我兄弟是做港口和码头生意的,提名字断不会如您这般响亮”。 说到这,她又是一顿,放下手里羹匙,拿了餐巾擦了嘴,微微一笑道:“太子港务,不知道韩大哥知晓不知晓?” “太子港务?” 肥仔b皱眉寻思着,随即便在娄晓滨和娄晓梒的诧异中瞪大了眼睛,迟疑着问道:“你说的是……!” “那是我娘家弟弟” 娄晓娥笑着说道:“还真是巧了,他跟我说过,正有些不是很合法治的事要做呢”。 说着话,她抬手示意了对方,又道:“您既然代表了法律,这么有能耐,那我自然是愿意嫁给您的”。 说完收回了手,目光盯着肥仔b,道:“我娘家是永乐街哪个,要不要现在就写给您,好方便您去提亲呢?” 太子港务! 永乐街! 甘霖娘! 五丰行! 听娄晓娥说让他去提亲,肥仔b一紧张,手边的筷子都碰掉了。 他也来不及去捡,连连摆手笑着说道:“不用不用,哈哈哈,都是误会,误会,真是闹了个大笑话!” 他站起身瞪了娄晓滨一眼,那眼神分明是:咱们的账回头再算! 起身过后,他又换了笑脸,对着娄晓娥客气道:“刚才是跟您说笑的,港城法治社会的嘛!” 说完摆了摆手,道了一声欢迎娄小姐来港城发财,便匆匆离开。 娘家? 狗屁!内地特么叫组织! 怪不得他调查那银行接盘程序和资金来源诡异的很,短短几个月时间便完成了资金重组,原来是特么有这么强大的背景。 码的,这娄晓滨到底什么货色,是故意的,还是特么个棒槌! 五丰行的人,他敢强取豪夺,明天就能横尸街头。 这蠢货给自己介绍了一个内地来的女……是嫌自己活的不够长嘛! “哎!韩探长!” 娄晓滨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什么就永乐街,什么就太子港务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怎么了呀,肥仔b听见什么了呀就跑路! 他瞪了一眼娄晓娥,起身就去追肥仔b,他的计划不能乱! 包间内,娄晓梒看着大哥出门去追,她也觉得这顿饭结束的太过于诡异。 “怎么回事呀~” 娄晓梒看着娄晓娥,道:“你要是不喜欢可以跟我说的,没必要闹的这么僵,大哥也是好心,得罪了对方,怕不是要吃刮落”。 她虽然心里着急,可嘴上的语气依旧是带着关心的:“有什么话说给我听听,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就是韩森吧?” 娄晓娥撂下手里的筷子,打量着桌上的狼藉,抬起头看向二姐,道:“外号长洲仔,或者叫肥仔b,一七年生人,根本不是你们说的二七年,你们让我嫁个四十九岁的老头子?” 话说到这儿,娄晓梒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了一下,知道娄晓娥是调查了对方的。 不过她还是强颜欢笑解释道:“不是故意骗你的,港城这边都是这样的,男人四十一枝花嘛~” “哪个花?花心的花吗?” 娄晓娥冷淡地看着娄晓梒,道:“你们当我是村姑了吧,他不就是那个靠破了黄金走私案起家的华探长嘛” “那个……晓娥啊~” 娄晓梒见她对肥仔b这么的了解,便想要在介绍韩森的财力和能力,娄晓娥却是没给她这个机会。 “一妻二妾十八个女朋友,还是舞场老手,比爸爸都花心的角色!” 她眼神眯了眯,问道:“你让我嫁,我是以什么名义嫁过去?” “这……” 娄晓梒嘴里罕见的磕巴了起来,但还是强壮淡定解释道:“港城这边的姨太太身份也是很尊贵的,跟……” “二姐!” 娄晓娥突然打断她的话,道:“您也是单身吧,您夸她这么好那么好,要不您嫁过去吧”。 说完收拾了手边的餐巾,道:“姨太太这个身份太沉重了,我母亲背了这么多年,受了大娘、二娘这么多欺负,我可不稀罕呢”。 “怎么跟你姐说话呢!” “怎么说长辈呢!” 这个时候娄晓滨突然从门外闯了进来,脸上还带着深深的一个巴掌印。 “我看你真是缺教养!没大没小!” 被肥仔b扇了一巴掌,娄晓滨很是恼火,进屋听见娄晓娥这么说话,抬手就要教训她。 可娄晓娥却是毫不畏惧地一瞪眼睛,厉声道:“你打我一下试试?” 说完手指了窗外的大海,狠狠地说道:“信不信我剁了你沉海喂鱼!” 话说完,她便站起身,拍开了娄晓滨指向她的手指,不屑地说道:“以为我还是小时候任你欺负的那个丫鬟生的贱婢小丫头呢?” “少假惺惺的在我面前装大哥,演猴戏了!” 被娄晓娥这么骂着,可娄晓滨丝毫不敢动手,因为那个不起眼的小跟班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把手枪,正对着他,这小子的眼神带着笑意,却忒渗人。 娄晓梒见闹僵了,主动拉住了娄晓滨的胳膊,想要劝架。 可娄晓滨是属狗的,只有栓绳的时候才凶呢。 这会儿有人拉着了,便瞪了眼珠子,色厉内荏地骂道:“你开枪啊!开枪打死你大哥!” “有枪我就怕你啊!港城法治社会的!” 这么说着,示意了门外方向吓唬二孩道:“刚刚出去的你知道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华探长!” 二孩儿却是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的小白牙,道:“认识,就是刚才在楼下扇您一巴掌的那位嘛!” 说完还煞有介事地咧咧嘴,道:“那一巴掌,吓死我了,我在楼上看着都觉得疼”。 “你!” 娄晓滨觉得受了侮辱,转头看向娄晓娥,道:“你!你!你什么态度跟我说话啊你!我是你大哥你知不知道啊!” 娄晓梒也看出大哥的虚来了,赶紧打圆场道:“都是自家兄妹,说两句就说两句,我都不在乎,大哥你较什么劲啊!” 劝完大哥,她又伸手拉了娄晓娥,安抚道:“好好的,坐下吃饭”。 “吃饱了,你们吃” 娄晓娥看了她一眼,边往门口走边说道:“回头来银行聊一下地产公司的事”。 “什么地产公司!?” 娄晓滨被她的话说的心里一惊,随即怒道:“有什么事不能在这说,非要去银行!” 娄晓娥都走到门口了,又转回身站住了脚,看着惊疑不定的两人顿了顿,说道:“是关于华鼎置业虚报并购资产,商业欺诈的事” 说完,看着两人目光中的震惊,又淡淡地说道:“爸爸主持并购的那家房地产公司,其实是你们的吧?” 轰!!! 两人如遭雷击,五雷轰顶了一般,傻傻地愣在了那里。 公司抵押、金银首饰抵押、房屋抵押贷款、房地产公司、并购、银行、套现…… 所有的关键词连在一起,其实就是娄钰与大儿子娄晓滨设计并实施的并不是很周全的计划。 实在是时间有限,娄钰能利用的资源也有限,直来得及布置这些。 按照娄钰的意思,由娄晓滨执行房地产泡沫计划,由他来执行泡沫换黄金的计划。 房地产泡沫计划很简单,就是由娄晓滨买下几家房地产公司的牌照,随即用家里人所有渠道能筹集到的资金去银行里扫那些不良楼屋资产。 这样的资产往往都是以特别低的价格挂牌出售,甚至是有一些贷款优惠补偿。 娄晓滨的任务就是经营这家房地产公司,不断地从各家银行里扫不良楼屋资产,合理地分配给手里的几家地产公司。 然后利用贷款优惠继续将手里的房屋抵押贷款,再购买、再抵押贷款…… 就像是滚雪球一般,这几家房地产公司的地产账面瞬间充气球了一般的膨胀。 如果不看这家公司的负债,甚至看也没有关系,就冲着这么大基数的楼屋数,数据也是漂亮的很。 可谓是一环套一环,几个房地产公司连成了串,互相之间收购再并购,再收购,逐渐形成一家大公司。 虽然在每次抵押的时候资产都会被低估,且花费利息,但只要最后做给东方时代银行的账目美化合格,就能完成并购案。 现在,娄晓滨做的这家“大型地产公司”华鼎置业,正在被他抵押给东方时代银行,因为资金问题,并购案还没有结束。 如果按照娄钰的意思,只需要做五家房地产公司就可以了,足可以套取他在东方时代银行投资的那一点五吨的黄金。 收购案是他在去羊城之前就审核完成了的,只要娄晓娥带着资金进入东方时代银行,这个项目就会自动完成给付资金。 但是! 娄晓滨怎么可能听他爸的话呢,直接把房地产公司的数目翻了三倍都不止。 赚,当然要赚一把大的,不赚够三个亿,他怎么舍得收手。 有他爸在布局,全家人都在支持他,甚至儿子的零花钱都奉献出来了,怎么可能输! 可但是! 娄晓娥带着资金进港不假,可在资金进库之前,她就以董事长和总经理的名义,下令立即冻结东方时代银行所有的项目。 她当然不会打草惊蛇,而是以资金汇算以及资产盘算的名义在遮掩已经开展经济调查的动作。 赖家声作为银行的副总,直接领导了这一关键工作。 这算什么? 明显的不信任上一任总经理,也就是她的父亲嘛。 父女两个在羊城洒泪惜别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可转过头来,是父亲先埋伏了要坑杀女儿,女儿也早就等着这一天来算计父亲呢。 娄晓滨带着全家人都在等着这笔钱到账呢,每天花着巨额利息,心疼的都要死了。 在得知银行要汇算账目资金,一家人干着急也没辙,只能主动出击,想着法的干扰娄晓娥,不让她发现了破绽。 甚至是不惜虚与委蛇,打着一家人要互相关心的名义每天来看望她,关心她。 明明自家里流动资金所剩无几,都要揭不开锅了,却还是要打肿脸充胖子,每次来这边都是金贵的补品可劲投喂。 所有的所有,当娄晓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娄晓滨和娄晓梒都知道,计划露馅了。 尤其是娄晓滨,再也忍不住火气,站起来骂道:“你在说什么!” “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哥哥!” “我们对你这么好,你的良心让狗给吃了嘛!” 娄晓梒这会儿还在愣着,瞪着大眼睛满眼的不敢置信。 没想到……没想到娄晓娥全都知道了,那她的钱…… 娄晓娥没理会娄晓滨的无能咆哮,而是看向娄晓梒,道:“你是律师,应该知道这种行为在港城是什么罪行的”。 说完,也不给两人再狡辩和狂吠的机会,转身就走。 娄晓滨不服气,还要去拦着她,却在门口撞见了一个人。 这人干瘦,满脸的坏笑,身子横在前面,手里还拎着家伙。 娄晓滨知道,娄晓娥今天敢来见面,绝对是有所准备的,这些人备不住就是她请的亡命徒。 他不敢闯出去追,而是站在楼上喊道:“娄晓娥!你给我回来!否则我就不认你这个妹妹了!” 娄晓娥哪里还有心情搭理他,由着二孩儿给开了车门子,上了等在路边的平治车。 娄晓滨见门口那人威胁了他,随后也下楼上车离开,心中大乱,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气恼着摔了房门,没理会服务员的怒目而视,转身又进了包间,对娄晓梒问道:“现在怎么办?” 娄晓梒这会儿已经傻了,听见他的问话,呢喃道:“我出的那份钱,可是借的高息贷啊,一个月内要还清的……” “你还有心情说这些!” 娄晓滨狂躁症一般,大喊道:“就你借了高息贷,我没有是吧!我借的比你还多!” “我问的是现在该怎么办!” 他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抓起桌上的皮包道:“不行!我得赶紧回去!” “我要甩掉那些楼房,哪怕是赔了本钱,折了利息,希望还来得及!” “没用的~” 娄晓梒好像是被他喊醒了一般,可这般醒着,倒是更痛苦了。 她目光有些呆滞地说道:“既然她都已经给你亮底牌了,就说明已经报案了,资产都在被冻结,你怎么卖?” “我怎么知道!” 娄晓滨气的使劲往地上摔了手里的包,哑着嗓子道:“她刚才有说指诉吗?” “说不说已经没有关系了~” 娄晓梒目光逐渐聚焦在了大哥身上,道:“这个案子会被她一直拖下去,拖到咱们没有钱支付银行利息,直到你我的高息贷到期”。 娄晓滨听了二妹妹的话,如梦初醒一般,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傻眼了。 “不会的……不会的……港城是讲法治的嘛……她是我妹妹……不会的……” 第347章 说什么来什么! “港城的法治,是给有钱人讲的” 娄晓梒懒得再多看一眼大哥的废物模样,转身就往出走。 娄晓滨抬起头,追问道:“你去哪?!” “去澳洲” 娄晓梒站在门外顿了顿,头也不回地说道:“趁现在还能走,不然留在这儿等着被卖去马栏啊?” “我怎么办!” 娄晓滨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听二妹谈起高息债的事,就连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无。 “我的公司,咱们家,还有……” “如果你能联系上爸爸那就最好,赶紧解决这件事” 娄晓梒还是有一份恻隐之心的,提醒道:“如果不能,要么赶紧跑路,要么去求娄晓娥吧,希望她放你一马”。 “那个丫头生的!?” 娄晓滨看着娄晓梒已经下楼,气的一捶桌子,大声骂道:“大难临头各自飞是吧!你也是个无情无义的!” 骂完了娄晓梒,他又想起刚才她提醒自己的话,不忿地骂道:“那个贱婢六亲不认!冷血至极!” “还让我去问爸,我倒是想问问他生养了个什么低贱东西!” 骂到这里,娄晓滨甚至怀疑这是个局,父亲同那贱婢联手坑害于他。 娄钰可以原谅妻儿的无情,但他不能无义。 可在娄晓滨这里,虽然嘴上不说,在内心里对于父亲还是有些愧疚感的。 这种愧疚在此刻反而成了他认定被父亲坑害的理由,不就是报复他们没有主动联系内地嘛! 联系父亲!怎么联系! 要不要现在就回内地啊! 当自己傻哔的嘛?! 娄晓滨使劲攥了攥拳头,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他一清二楚,对于内地的形势,他也了解颇多。 就他这样的,回到内地说不得要受多少苦。 即便是不用去劳动,可没了在港城的生活和物质条件,他怎么能受得了。 至于最后一条路,让他去求娄晓娥那个贱婢,且不说自己心里过不去不说,就是她算计了这么久,哪里像是可以求的。 自己做过的事自己最清楚,娄晓滨都觉得自己要是换做对方也不会原谅自己,又怎么敢奢求娄晓娥。 所以,明明知道做不到,去求对方,还不是自取其辱。 一想到要给对方低声下气,还不如让他去死算了! “贱婢生的孽种!” “养不熟的白眼狼!喂不熟的狗!” 娄晓滨在她面前已经装了这么多天的好大哥,心里早就不耐烦,甚至觉得恶心了。 现在还要去装?还要去求? 妄想!!! 自己就是沦落街头去要饭,也不会上她的门! 人要是没点志气,那还叫人? 也许是资本的力量,也许是港城真的讲法治,娄晓滨、娄晓京等人涉及的这起金融诈骗案立案特别快。 有多快?快到娄晓滨从海鲜酒楼刚回到家,就接到了法院的资产冻结传票,以及警署的拘捕令。 这港城的衙门办事效率太高了,高到全家人都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的还有娄晓滨和娄晓京作为主要嫌疑人被逮捕。 据差人说,是东方时代银行先报警,随后又联系了法院实施资产冻结。 而这个时间,恰恰就在前两天,给足了差人的反应时间。 按照港城有钱人的尿性,这差馆自然是不能待过夜的,所以请了家里的律师将两人保释了出来。 保释金花费了家里最后一点积蓄,甚至律师的辛苦费和车马费都没有钱给了。 律师也是知道家里有难处,茶钱都特么没有了,哪里敢奢望辛苦费和车马费。 全当给他们做免费服务,留一个人情债罢了。 从被捕到请律师,再到安排两人从班房里出来,时间已经后半夜了。 可是,娄晓京在出来的第一时间,丝毫没有觉得疲惫,一拳就把娄晓滨给捶倒了。 “还我钱!” “你特么的……” “你个混蛋!还钱!” “我是你大哥!” …… 兄弟二人在警署门口大打出手,引来了值夜班的警员嬉笑围观。 尤其是在警署二楼阳台上,上午还在一起吃饭的肥仔b阴恻恻的眼神盯着他们,好像鬣狗一般。 大太太和二太太等人上前好一阵忙活,才算是拉开了两人。 好说歹说的,劝了两人上车往家里赶,就怕他们在这丢人现眼。 更怕被这些差人咬上,再要疏通关系可没有钱拿了。 两房人也不顾大半夜的,全聚在了大房这边商量对策。 真要是让他们回去睡觉,可也是睡不着的。 大太太看了二太太,问起娄晓梒怎么不见,晚上那会实在没辙,才请了律师帮忙。 二房太太苦着脸,都这个时候了,也不怕大房笑话,直说了娄晓梒已经走了。 “走了?” 大太太疑惑,问道:“走去哪里,这么晚了不回家?” “去澳洲了” 二太太低沉着语气解释着:“下午时候回来的,简单收拾了行李,就说去澳洲出差” 说到这儿,屋里人也都明白咋回事了,敢情娄晓梒发现事情不对,提前跑路了。 二太太捂着腮帮子道:“她叫我一起去,说是正好有时间带我出去玩,我嫌远怕麻烦,就没折腾”。 这话也听不出来是遗憾还是无奈,反正屋里人都沉默了。 “这还用说?” 娄晓滨气呼呼地说道:“这是怕受家里连累,提前躲难去了”。 其实他也很后悔的,中午那会儿得了娄晓梒的提醒是能跑路的。 可那时他不是懵了嘛,他心里乱,想要静静,结果也是没想到娄晓娥的动作这么快。 现在完蛋了,娄家所有人都牵扯其中,案子没办完,全被限制出境。 其实说实话,就算是闺女跟自己说了实话,要带自己走,二太太也是不能走的。 她走了,儿子怎么办,这个家怎么办。 当初从内地过来,好不容易分了家,又支撑起富裕的生活,住着大房子。 如果让她去澳洲那种鬼地方,她死都不会闭眼的。 闺女、儿子,到什么时候,她都得指着儿子过活,闺女是不成的。 二太太讲的大家都懂,娄晓滨的抱怨他们也都听在了耳朵里。 抱怨和埋怨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对于这个案子,家里唯一懂法律的娄晓梒尚且如此对待,一时间人心惶惶。 “娄晓娥这裱字养的!她怎么敢!” “到底是贱婢生的,这心就是恶毒……” 一时间,他们也找不出什么应对的办法,从娄晓滨的嘴里只能听见一声声咒骂。 而被家里人折腾还没睡觉的长孙娄庭坐在沙发边上,不满这么晚还不能回屋休息,便学着他爸爸的语气,也跟着骂了起来:“丫头生的!裱字养的……” 大儿媳张玉书见儿子如此,捂住了儿子的嘴,同时提醒娄晓滨道:“不要再骂了,会教坏小孩子的……” “啪~!”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已经触碰到了暴怒中的娄晓滨,只是一巴掌,便被扇倒在了地上。 屋里人都吓蒙住了,一时间没人想着去扶对方。 娄晓滨嘴里仍自咒骂:“你算个什么东西,轮到你来教训我!” 他是疯了,上午还好好的做着白日梦,想着以后纸醉金迷的生活,没想到中午就被娄晓娥那贱婢给上了一课。 不仅被韩森打了一巴掌,在警署又挨了收拾,出门还挨了弟弟一拳,他今天真的火大。 张玉书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好像挨打的人不是她一般,一点声音都没有。 只等众人看清她的脸,才发现泪水洇湿了头发呼在脸上。 还没等大太太来安抚她,只像是平常一样,慢慢地往门外走去。 大太太站起来叫她,可发现她的脚步愈加的快,再要追,已经来不及了。 娄庭还小,以前见着爸爸打妈妈都习以为常的,今天心里有些慌,只觉得妈妈不要他了,哭喊着往门外跑。 大太太一把将孙子抱住了,门外这么黑,跑出去磕了碰了怎么办。 她只训斥儿子,让他赶紧去追,有事说事,哪里能打人。 娄晓滨却是没在意的摆了摆手,他现在心烦意乱,哪里有心思顾着张玉书。 更何况每次还不是她自己乖乖的回来,用得着自己去哄? 儿子哭闹,老娘唠叨,他还惦记着娄晓梒的离开,以及下午那会想的,是不是父亲在坑他。 所以即便是妻子走,他也只是说:都走~都走~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都走了才好~ 这话听在二房的耳朵里就不高兴了。 二太太没说话,娄晓京没好气地说道:“走?往哪走,房子抵押了,车子抵押了,我还借了高息贷,你不给我钱,我上哪走?!” “钱~钱~钱!你特么就认钱是吧!” 娄晓滨被他说的心烦,低声吼道:“你还认不认识我是你大哥?” “认,当然要认,可亲兄弟明算账!” 娄晓京盯着娄晓滨,道:“这个计划是大哥你提起的,钱也是你拿走的,出了事,我不找你找谁?” 说着话示意了自己母亲道:“如果这件事不解决,我是还不上这贷款和高息债的,到时候我们沦落街头再来认你这大哥?” “就你有难处,我没有是吧?” “沦落街头是吧?好啊,我陪你啊!” 娄晓滨气呼呼地说道:“你要钱,我当然想给你!” “如果我有钱,事早就摆平了!可你还会来跟我要钱嘛!” “可我现在就是没钱!你让我怎么给你啊?!” “变戏法啊!?!” “去投降喽~” 娄晓京耸了耸肩膀,看着娄晓滨说道:“事情是你搞出来的,你去跟娄晓娥认错!”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能讨好她,让她撤销指控,把我的财产还给我!” 他丝毫没有往日的尊重,手指点着娄晓滨道:“否则我跟你没完!” “我不去!” “我死都不会去的!” 娄晓滨看着起身离开的娄晓京态度坚决地说道:“那是爸爸留给我们的钱,凭什么不能给我!” “我要跟她打官司,要当庭对峙,我要分那笔财产!” “呵~随便你~” 娄晓京站在门口,回头对着娄晓滨说道:“不过你得先联系到爸爸,让他证明那笔黄金是他留给你的!” 说完还刻意地提醒道:“注意点,别玩的太过火,玩死了自己,我可真就得陪你下地狱了!” 二太太看着儿子走了,便也皱眉起身要走,却是被大太太拦住了。 “这件事不能拖了,必须快刀斩乱麻” 她看着二太太道:“明天一早咱们就去找娄晓娥,我倒是要看看,她还记不记得自己姓什么!” 翌日一大早,赶在银行开门后,大太太同二太太便乘车来了银行。 娄晓滨是不会来的,娄晓京更不会来了,只有她们俩。 刚进门的时候她们还颐指气使的往里面闯,有工作人员拦着,指了鼻子说自己是娄家的大太太和二太太,是你们董事长的亲妈! 好么~工作人员怎么会不认识董事长的两位“亲妈”呢。 但是,他们得到的命令就是拦住这两位亲妈,不要让她们上楼。 大太太和二太太被拦住,哪里肯罢休,差点跟工作人员动了手。 到最后,还是让她们闯上了楼,直接找到了娄晓娥的办公室。 全家性命都在这个案子上了,她们又怎么会允许自己被拦在门外呢。 可进来了又能怎么着,办公室空无一人,门口贴着休假通知,用屁股想都知道是在躲着她们呢。 工作人员再次劝了两人,言明董事长休假了,不在港城,去了澳洲。 这两位哪里会信,坐在办公室里开始闹腾,直言让娄晓娥出来见她们。 话说的好难听,什么这里姓娄,她们是太太,要在这没人管得着。 最后闹的厉害,工作人员请了主持工作的副总赖家声出面。 赖家声带着金丝眼镜,长得斯斯文文,头发梳的油光锃亮,一看就是资本家最得力的走狗形象。 他到了董事长办公室以后,见了两位“亲妈”,语气很是委婉,但措辞却是认真,明确告知对方,娄晓娥董事长仅仅是董事代表,并不是这家银行的所有人。 所以,银行不是娄家的,她们的这种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他们的工作秩序。 言外之意便是,两位都是有身份的人,真报警处理,大家的面上都不好看。 大太太和二太太被他威胁着,气得脸红脖子粗,自从做了太太以来,还没受过这种羞辱呢。 娄晓娥太过分了,连家人长辈都不认了! 两人一边骂着赖家声狗眼看人低,一边寻思着要去找谁去帮忙,这会儿也只能不情愿地出了门。 可是,她们刚出了银行的大门,便见着司机正在跟人理论,还有人在查看家里的汽车。 “干什么!干什么!” 大太太急忙走下楼梯,嘴里吵嚷着问道:“这是要干什么!抢啊!?” “不好意思,我们是奉命前来冻结资产的” 带队的负责人倒是很客气,礼貌地解释了自己的工作。 毕竟是在银行门前,真闹起来,他们不好看。 至于眼前这两位太太当街被收走汽车是否会有失颜面,这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大太太心里一慌,嘴上还在厉声问着这人是哪个部门的,要去投诉他们。 这人耸了耸肩膀,抬手示意了两位太太的身后,自我介绍道:“我就是东方时代银行的资产评估员……” 他的话还没说完,大太太就火了,敢情不是法院的,她抬手就要指了对方骂街。 可这人淡定地指了指车边站着的绿装,提醒了她:“现在是法院授予东方时代银行冻结娄家个人财产的权利”。 说着话还指了指身旁的汽车,道:“当然也包括这台车”。 大太太和二太太都懵了,车都要查封,那家里岂不是…… 就在这个时候,来送她们的赖家声站在台阶上开口了:“现在这台车是属于银行的财产了” “当然也包括您的房屋以及其他财产,相信这个时候我的同事们已经在清点查封了”。 说着话,又指了指两人,道:“我可以替我们娄总做一回主,两位太太身上的衣服就算了,首饰还是要归算在财产里的”。 “你敢!” 大太太眼前一阵血红,差点站立不住,被人当街羞辱,她真要死过去了。 二太太见资产评估人员向她们走了过来,眼瞅着就是要动手摘首饰了。 这首饰就是女人的命,倾家荡产也不会动女人的首饰,现在当街要清算她们,哪里遭受的住。 她指了赖家声骂道:“你奶奶个腿儿!” 好么~一着急家乡话都飚出来了,丝毫再没有阔太太的雍容华贵。 赖家声哪里会跟她们在这对着骂街,只是微微一笑,给了车边那些人一个眼色。 绿装早就得了指示,见他给了信号,里面就冲上去,也没有顾忌,直接伸手就薅。 大太太和二太太被这么对待,自然是要反抗的,可耳朵一疼,她们再也不敢乱动了。 手上、脖子上、耳朵上、头发上……所有的首饰不管值钱与否,都被清理了个遍。 甚至怕她们私藏,那两个绿装还上下齐手,也不顾两根老葱是否年纪大了,真敢检查。 大太太受不住这个,直接昏了过去,二太太则是脸气的通红,捂着耳朵上的血,跳着脚的骂街。 那绿装带队的示意了手底下人,赶紧把东西交给评估员。 他自己则是到了台阶下面谄媚地汇报,言道是韩探长有交代,要求他们全力配合贵行,尤其是要严厉打击这种知法犯法的违法犯罪行为。 对于他的讨好,赖家声只是笑笑,并没有说什么。 就算是要给那位长洲仔道谢,眼前这个小瘪三也是不够资格带话的。 普通人怕他们,可赖家声不怕,他背后靠着的大山更不会怕。 在港城,这些狗谁都敢咬,唯独就是不敢咬主人。 那谁是他们的主人呢? 不! 不是港城的那些黄毛鬼,也不是港城的老百姓。 谁有钱,谁就是他们的主人。 港城不仅仅是法治社会,还是资本经济社会。 在港城,那些有钱人通常会养两条狗,一条白狗,一条黑狗。 所以,在港城有钱人真的可以为所欲为的。 那谁是有钱人呢? 在这片地界,小小的港城岛,有钱人层出不穷。 他们这些人自然不清楚谁是有钱人,但知道眼前这家银行绝对有钱。 韩森也知道,东方时代银行的那位总经理是一朵带刺的玫瑰,是他绝对不能招惹的存在。 他可以在这片地界上撒欢打滚儿,可以当大佬,但他自己很清楚,再牛哔的角色也无法跟一个组织,一个国家去耍横。 昨天从海鲜酒楼回去,他就立马安排人重新调查这位娄总。 尤其是对方提及到的太子港务和五丰行。 干踏娘,去调查的人直接去了码头,差点让对方给发现坠上来反调查。 仅从码头传回来的消息是,那边有一部分干活的人不大对劲儿,眼睛里明显带着杀气。 而永乐街那边托人打听到的情况是,前段时间五丰行有一位业务高管离职跳槽去了一家贸易公司当副总。 巧合的是,这家贸易公司的大股东就是东方时代银行。 更巧合的是,太子港务不仅跟这家贸易公司往来密切,负责人还是东方时代银行的非执行董事。 而太子港务做的就是五丰行的码头业务,背后靠着的是谁傻子都清楚。 所以特么这就是一张大网,韩森看一眼就知道惹不起的网。 在港城华人世界里他是大佬级的人物,可放眼整座港城,他的名字又算个什么。 所以,被娄晓滨算计着沾了这趟因果,韩森也在发愁如何撇清关系,把自己从这张扣下来的大网中摘出来。 唯一的办法就是统一态度,提高思想认识、正治站位…… 你不要笑,他是认真的。 所以当娄晓娥要清算港城娄家的时候,韩森不敢搀和,甚至都没有去找娄晓滨报仇,但必要的时候找准机会出手相助。 他也不求娄晓娥来谢谢他,只求对方不要惦记着他就好。 怕倒是不怕娄晓娥,他怕的是娄晓娥身后所代表的资本力量。 且看港城那几家太平绅士,哪个不是养白狗和黑狗,真要对付他,碾死蚂蚁一般的容易。 娄家,真的要沦落街头了。 大太太和二太太跌跌撞撞回到家里的时候,发现自家门前已经贴上了封条,上了铁锁。 家里人正茫然地站在门口,被往来的邻居们围观议论着。 他们不敢有丝毫的反抗之心,更不敢破门而入,毁了那些封条。 因为就在家门口附近,几条绿装鬣狗正在逡巡,目光紧紧地盯着他们呢。 两房人失魂落魄聚地在一处,各自都没了吵架的心气,商量着现在往哪去。 现在白天还好,可兜里一分钱都没有了,大晚上的睡大街吗? 他们出来的时候只来得及穿了一身的衣服,真要睡大街,还不得冻死。 港城的冬天虽然不至于到零下,可也是很冷的,十几度也能冻死人的。 关键是一家人老的老,小的小,总得吃饭啊。 二房娘俩不说话,因为他们没辙了,所有的房产都被查封了。 大房倒是有儿女没牵扯其中,大姐娄晓楠只是拿了自己的嫁妆和体己钱入股,这会儿躲在家里又能有什么事。 就算是被拉下水,可也不是主谋,赔钱就是了。 大太太倒是想去闺女家里暂时住一段时间,也好缓一缓经济。 毕竟闺女嫁了个殷实人家,娘家有难,自当出手相助。 可问题就出在于此了,若是娄晓楠娘家有实力,她在婆家说话自然是有力度的。 但是,她惹了祸,亏了那么多钱,尤其是娘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丈夫已经发火跟她清算这些年她的嚣张跋扈了。 娄晓楠自身难保,哪里敢答应让娘家人来家里住。 尤其是娘家人欠了一大笔债,还得应付案子,这不是引火烧身嘛。 她以前对丈夫的苛刻,对婆家的跋扈,现在都成了愧疚和胆怯。 娄晓楠自己也是惶惶不可终日,再没了高傲的威风,就怕丈夫休了她。 所以,大太太给娄晓楠打电话不接,要不就是佣人接电话说主人不在。 叫人去送信儿也没人回,再去问,佣人直接不开门了。 这算是什么? 臭了大街了,人人都躲着了。 最后的选择,也只能是大太太不想麻烦的小儿子娄晓城了。 娄晓城开门时看到门口站着的一家人显得特别的惊讶。 虽然不情愿这么多人来家里,可当着他妈妈的面,只能迎进门。 其他人都可以不照顾,总不能让老母亲和小孩子跟着流落街头吧。 进门的时候,娄晓城看了大家,似是随口问道:“怎么不见大嫂?” 娄晓滨正在懊悔当中,这会儿也是反应过来,原来妻子彻夜未归。 再想到这一大家子人都不够二弟关心的了,这个时候还能想起那贱人,真是…… 这会儿正寄人篱下,虽然觉得弟弟话里有话,可娄晓滨还是忍住了。 大太太怕两人吵起来,便主动解释说回娘家去了。 娄晓城看了一眼母亲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起了他们今天来这边的缘由。 大太太见屋里人都不说话,只能是自己解释了,嘴里是又苦又难过。 一边是娄晓娥的绝情无义,一边是家里遭逢大难。 反正他们没有错,错的都是别人。 娄晓城最看不惯家里人这样,大太太说的时候他还忍了,直到大哥又开始咒骂娄晓娥。 “我早就跟你们说过,可你们有谁听我的?” 娄晓城不满道:“若不是你们鬼迷心窍,见钱眼开,又怎会出现今天这个状况?” “要我说,娄晓娥也是父亲的女儿,咱们的妹妹,就不该算计了她,毕竟都是一家人……” “好啊,你当她是一家人!” 娄晓滨实在是忍不了了,冲着娄晓城开口训斥道:“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 “你看看这一家人,穿的戴的、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辛辛苦苦赚回来的!” “你还说我!” 他指责弟弟道:“你现在当然能说这些风凉话,你跑出来一个人住,还不是一贯是只顾着自己逍遥快活,可有想过家里!” 听见大哥说这话,娄晓京只觉得恶心,钱是父亲送过来的,大哥赚了个屁。 当初要不是他聪明,吵着要分家,现在他也跟老二娄晓城一样净身出户了。 大哥赚外面的钱稀松,算计自己家里人才在行! 他不屑地哼哼着要说话,可却是被母亲给瞪了一眼。 人在屋檐下,这里是大房家里,他们哪里有说话的份儿。 再说了,人家亲兄弟俩,打破脑袋也是亲兄弟,他又算哪个。 娄晓城这会儿被大哥气红了脸,真想说出大哥背后做的那些事,可看着老母亲哀求的目光,只能忍着。 娄晓滨见他不开口,还以为说不过自己呢,又对着其他人发泄道:“当初说要赚钱的时候我逼着你们给我拿钱了?” “还不是你们自己要入股的,现在出了事,怎么都来埋怨起我了!” …… 他喋喋不休的吵嚷惹得不是很宽敞的房屋里鸡飞狗跳,大太太脑仁疼。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想想怎么办吧~” 大太太说了:“娄晓娥那边不见人影,总不能真等着家产都被查没吧?” 娄晓城被堵的心里有火气,这会儿接话儿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赶紧联系爸回来解决,或者尽快联系小妹”。 “你在教我做事啊!” 娄晓滨就像是一直疯狗一般,谁说他都会惹来一阵狂吠。 “能联系我还不是早就联系,要不要你去联系爸爸啊!” “你跟我嚷什么?!” 娄晓城不想忍了,直接回怼道:“你财迷心窍,是我逼着你的?” “有话能不能好好说!” 大太太这会儿在小儿子家里,也只能压着长子:“你弟弟呢~!” “哼~他哪里认我这个弟弟” 娄晓城不屑地说道:“他说是为了这个家,可我在这个家里有什么地位?” “他说为了谁都可以,少带上我,当初是您支持大哥拿了家里的财产吧,我有什么?” “你!” 娄晓滨见弟弟跟自己算旧账,指着他骂道:“你学医不是我供的,这房子不是我给你买的?!” 他也不顾母亲的阻拦,指着弟弟骂道:“你也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娄晓城看着他冷哼道:“你真要跟我掰扯这个?还好意思提房子的事,要不要我去拿打给你的贷款文书?” “以为我还完了钱就撕了对吧?” 他恨恨地看着大哥,道:“不,我永远都记得你对我做过什么!” 二房太太震惊地看了儿子一眼,娄晓京这会儿也是满脸的戏谑和嘲讽,这事儿他们可是不知道。 还真是好大哥啊,钱都赚到亲弟弟身上来了。 “你个混蛋!” 娄晓滨恼羞成怒就要动手,却是被娄晓城推开,同时拉开了房门,示意了门外道:“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仙!” 大太太本以为带着大家到小儿子这里来,总是个家。 没想到颜面尽失,落了个扫地出门的下场。 “好好好,不要吵了,我们走就是了” 她主动维护大儿子,抱着孙子起身作势要走,可迟迟等不来小儿子的挽留。 二房太太见状,主动要了儿子扶起身,看着娄晓城站在门口阴沉着脸,什么都没说,赶紧往出走。 娄晓京扶着母亲路过满脸通红的娄晓滨时,说起了风凉话:“哎呀~二姐在澳洲,大不了我送您去那边,你还有闺女可以依靠”。 “我就都无所谓了,无牵无挂,去哪都能混口饭吃,就不过这寄人篱下的日子了”。 好么,一家人,不欢而散。 “走!” 娄晓滨使劲儿拉扯了儿子,跟着也出了门,决定不在这受这个气! 可是带着儿子和母亲出门的时候他又觉得不大对劲。 二弟娄晓城进门后不问二妹去哪了,却问起了自己媳妇儿! 就算是跟娄晓梒隔房,可母亲总是亲的吧! 这火急火燎的跟自己嚷嚷,怎么像是着急撵了他们走似的? 这么不给面子嘛? 他这边正寻思着,却听见身后娄晓城恰似不忍地说道:“孩子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感冒了,我带他去诊所”。 “???” 二弟不就是特么医生,还要去个屁的诊所! 这怕不是要留下孩子吧? 娄晓滨怎么都不信,娄晓城能看着母亲出门,却心疼他儿子! “娄晓城!” 娄晓滨猛地转身,一把撑住了房门,眼睛往房间里面踅摸,嘴里骂道:“张玉书是不是在这里?!” “你疯了!” 面对大哥的诘问,娄晓城使劲拦住了要进屋找人的娄晓滨。 “这是我家,你疯了,少来招惹我!” 他也是大喊一声,将亲大哥踹出了门外,随即拉上房门落了锁。 得,这回彻底给娄晓滨充分的理由怀疑张玉书就在二弟家里了。 他就站在房门前也不顾左右邻居破口大骂,什么难听的都说出来了。 大太太抱着孙子蹲在地上,眼泪哗哗的往下流啊。 二房娘俩说是走了,其实听见动静脚步都放慢成了龟速。 等热闹看完了,母子两个脸上全是恶心的表情,疾步往外走去,好像很怕沾染了不良风气一般。 这边吵嚷着,有邻居出来查看,见娄晓滨骂的难听,便下楼去叫了巡警。 绿装赶过来盯着他,告诉他再扰民就抓他。 娄晓滨对家里人有能耐,可不敢惹警查。 娄晓城不开门,他只能在嘴里骂着,带着孩子和母亲先离开。 这会儿是孩子哭,老母亲也哭。 刚出了公寓大楼门,却是瞧见二太太蹲在地上哭嚎着。 大太太也顾不上自己哭了,赶紧过去扶了,嘴里这么一打听才知道,敢情是娄晓京被人抓走了。 却不是昨晚的警署,而是那些高息债的人。 现在该知道他们家完蛋了的,也都知道了,借钱的时候客客气气的,现在要钱的时候可不是那个了。 高息债的人说了,不还钱,就沉海,让她赶紧筹钱去抽人。 娄晓滨这会儿很是心下一紧,就算是想要笑话二房,他也是笑话不出来了。 那些人都能找道娄晓京,又怎么会放过了他。 这会儿天眼看着就要黑了,他左右踅摸着,是不是去哪里躲一躲。 嘿!说什么来什么! 他刚才还想着自己也欠了高息债的,这会儿就见那位花头找上门来了。 娄晓滨是真想跑,可他不敢,因为他知道,跑了就要挨揍,他也知道自己跑不掉的。 所以这会儿战战兢兢,尿都要下来了。 花头倒是客气,只是带着人堵住了他们一家人,嘴里问道:“娄总,能还钱吗?” “能!绝对能!” 娄晓滨还要起誓发愿,却是被花头打断道:“你的情况我都了解了,说说你能拿什么还,除了银行扣押的那些”。 “……” 娄晓滨如坠深渊,自己的情况被对方了解的这么透彻,就知道骗不过了。 不过他哪里能站着等死,赶紧保证道:“我绝对能筹到钱,相信我,再宽限我几日,到期我一定能还钱!” “我也想给你时间的” 花头微微一笑,道:“我也是生意人嘛,得讲信誉的,可怎奈何你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没办法,只能提前收款了”。 这么说着,还歉意地拍了拍娄晓滨的肩膀,道:“不过也不要怨我,你要是能筹到钱,银行准比我先拿到”。 “所以嘛~~~” 他转身看向大太太、二太太,以及大太太怀里的孩子,道:“你儿子还值点钱,你这两位老母嘛……嘶~~~” 花头使劲儿抽了一口气,道:“看来我要亏本了,这样的老货,卖给谁啊?” “我!我!” 娄晓滨这会儿倒是有了些担当,拦在母亲和儿子面前挥舞着双手祈求道:“我来,我来,我一定会筹到钱的,就算是抽血卖都会还你钱的!” 大太太搂着孙子,哭泣道:“不要伤害我儿子,我去借,我大女儿有钱的,我小儿子是医生,他们都能还你钱的,不要伤害我儿子……” 第348章 都是正经人 “你?” 花头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道:“就你这四眼狗,抽血能抽出几两来?” 说完又看向老太太,道:“别跟我扯鬼话,你们这样的人我见多了!” “有钱人最会骗人了!” 他似乎被骗过一般,很喜欢这种落井下石的感觉。 这老太太和娄晓滨说的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你小儿子是医生啊?可你站在这里干嘛?咋么不去里面睡?” “你大闺女有钱啊?” “可以啊~” 花头笑着说道:“你们先跟我们走,到时候给你闺女打电话也好,我们上门去送信也罢,都行!” “只要你大闺女拿来钱还账,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了您!” “啐~!” 说完这些场面话,他忍不住啐了一口,斜着眼睛看了这一家人,道:“你们家已经跑了一个了,还让我信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了大太太和二太太,道:“这两个老货就算是送去马栏也值不得几个钱了,有几个这么重口味的”。 “真特么该死!这笔钱要亏烂掉了!” 说完给手下一挥手,道:“动手啊,还要我教你们怎么做事啊?带走!” 花头说着,从兜里掏出香烟,主动递给了站在门边看着的绿装。 这位刚才上楼驱逐了娄晓滨几人,出来的时候却是看起了热闹。 什么?让他管管这件事? 别闹了,人家正常讨债的,关他们绿装什么事啊! 再说了,人家又没有动粗,完全就是合理的嘛~ 那确实是,这些人动粗的时候他正好低头由着花头给他点烟,哪里看得见。 娄晓滨早就吓的腿软,跌坐在地上耍着无赖,知道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嘴里喊着二弟,喊着救我,可就是不见人出来。 二太太则是躲着这些人的手,嘴里哭诉,闺女的事她一概不知,不知道! 再看大太太这边,身上的旗袍早就污了,头发也散了,抱着孩子跪在地上哭喊着给你们磕头了。 就在这阵热闹的工夫,一台平治缓缓地滑了过来,正好停在了街边。 而后有保镖下来给开了后车门,很是唬人。 见到这种场面,是个人都知道有大人物来了。 就算不是大人物,从那台平治上下来的人也不是花子能惹得起的。 而见到这台平治,娄晓滨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就要甩开了众人冲过去喊叫:“妹妹!那是我妹妹!” 这些社会人哪里敢让他跑了,一脚就给踹倒在了地上,两人上去就给捆了。 花头也是有些犹豫的,不知道从车上下来的这位,到底要干什么。 如果真是娄晓滨的妹妹,真的帮他还了钱,他该怎么办。 就在花头犹豫的时候,就在大太太和二太太用祈求的目光望着来人的时候。 从车上下来的娄晓娥却是指了指被社会人抓在手里的娄庭。 “这个,你们打算卖多少钱?” “???” “!!!” 大太太愣了! 二太太愣了! 花头和现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倚着楼门口抽烟的绿装这会儿烟灰落在手上都没发觉,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只有娄晓滨最先反应过来,破口大骂道:“你个忘恩负义的婊子,你个丫鬟生的贱婢,你是不是忘了娄家怎么养的你了!” 娄晓娥却是没搭理他的吵闹,神情淡漠地对着花头问道:“不卖?” “卖!” “卖~!卖!不卖就亏本了!” 花头立马反应过来,示意了娄家几人道:“他欠了我二十万……” “两千块” 娄晓娥没等花头说完,直接开口打断了他的妄想症:“我只要这个小崽子,多一分钱我都上车走人”。 说完还轻蔑地瞥了一眼娄晓滨,道:“真不耐在这听他叫嚷”。 “不是……!” 花头不敢置信地指了指那小孩子道:“他还是个孩子啊!” 说着话又指了指那边要哭晕的大太太和二太太,道:“就是这样的老货,摘了肝肾也能卖几个价钱的,更何况是……” 娄晓娥却是没在意他在说什么唬人的话,这点道行可比京城那坏蛋差远了。 那坏蛋才是最能吓唬人玩的。 她脸上带着坏笑,看着吓傻了的娄庭,自顾自地问道:“那天你叫我什么来着?丫头养的是吧?” “那我就把你当丫头养好了” 说完这一句,她抬起头,看向已经不说话了的花头,道:“对于这种买回去要割掉小鸟,然后喂养大才能有用的小东西,你觉得我会多花一分钱?” “……” 花头胯下凉飕飕的,好像自己也缺少了些什么似的。 这娘们可真恶毒啊! 就因为这小东西骂了她一句,就要割掉他的……嘶~ 这种凶狠的报复可是比他们这些社会人狠辣太多了。 他们能做的最狠也不过是打断人家的腿,这娘们却要断了人家的根。 看看那台平治,再看看眼泪簌簌往下落的小崽子,花头真的犹豫了。 落在自己手里,充其量也就受点罪,哪怕是被卖掉呢。 可若是落在这娘们的手里,怕不是要做小姑娘了。 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好像这孩子的命运是他来决定的一样。 他就这么坏? 值得这些人这么怀疑? 他曾经也想过要做一个好人! “我的良心过不去!” 花头一仰脖子,看着这娘们义正辞严地说道:“我的道德也不允许我这么做”。 他身后的绿装诧异地看了花头一眼,没想到这种人也有良心和道德的。 “所以……” 花头顿了顿,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道:“得加钱!” “五千块!” “……” 娄晓娥嘴里冷哼一声,轻蔑地扫了他一眼,却是看也没再看那孩子一眼,转身就往车那边走。 “两千!” “两千~两千~就两千!” 花头见她真走了,忙不迭地追着喊道:“两千让给你了!” 娄庭:“啊~妈妈~爸爸~……” 娄晓滨:“我的儿啊~……” 大太太:“我的大孙啊……” 二太太:“我的命运啊~……” …… 娄晓娥听见身后花头的答复并没有回头去看,仅仅是摆了摆手。 有保镖过去点钱领人,她已经回到了车上。 保镖也没在意两个老太太的哭嚎,以及娄晓滨的辱骂,拎着那小孩子便回了车上。 看到平治车滑走消失在了夜色里,现场只剩下绝望的哭嚎声,绿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只觉得瘆得慌。 他和花头对视一眼,各自撇开了目光,互相鄙夷罢了。 一个是兵,一个是贼,但在这一刻都有了个共同的认知,那就是不要得罪有钱人,更不要得罪有钱的女人。 ----------------- “我再添点儿火” 秦京茹从厨房里出来,看了一眼坐在客厅里说话的两人,走过去提醒了一句。 随后便去了壁炉旁,捡了墙边码放整齐的劈柴送进火里。 韩建昆抱着李姝满屋的转,一会去了秦京茹以前住的那间,一会儿又去了老太太以前住的那间。 也不知道她丢什么了,反正满屋子的找。 壁炉的火很旺,烤在于丽的身上暖洋洋的。 看着蹲在那添柴火的秦京茹,她只觉得对方的命真好。 李学武靠坐在沙发上,叠着腿看着报纸,同时也在听她汇报港城的情况。 他倒是没在意秦京茹的忙活,每天晚上都是要如此的,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 “你说你的” 见于丽不说话了,李学武的目光从报纸上挪开,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又对着秦京茹说道:“收拾完了就歇歇吧,没啥事”。 “哪里能歇~” 秦京茹跟他相处的时间久了,也知道李学武的脾气其实是很好的,也很好沟通。 只要不是原则问题,生活上其实是个很懒惰,也很好摆弄的家伙。 这家里的事秦京茹说自己能当一半的家,另一半多半是要交给李姝了。 因为楼上那位少奶奶平日里问都不问家里的事,你问她,她倒是要给你表演个一问三不知。 更不会对你表达不满或者提什么意见和建议,因为她根本就不跟你说闲话。 而楼下这位大少爷,那就更是对她不管不顾的了,除了按月给钱,剩下的时候只在她提到缺啥了,才会关心柴米油盐。 这家里什么都不缺,什么都够吃,甚至她随便吃也没人说她。 从村里来到这,这才干了几个月啊,少说也得涨了二十斤。 在婆家吃饭的时间是有数的,这身上的肉都是在这吃的。 家里但凡有点啥事,她得张罗着,有时候还得拉着韩建昆过来帮忙。 这能当家了,跟李学武说话也就随意了一些,没有以前那么的谨慎了。 “您又要出差,这行李不得收拾了啊?” 秦京茹语气看似抱怨似的说道:“小宁姐的月份可够大的了,您也得注意着安排工作时间了,不能老出远门呢”。 说着话示意了门外道:“万一有点啥事,我又不在这边,到时候可咋整?” “呵呵,还得指望你啊” 李学武笑着叠了手里的报纸,点了点她道:“这几天你多辛苦,帮我照顾好小宁,这家可就交给你了”。 “嗨~您都走了,我不来谁来啊~” 秦京茹嘴里说着,眼神却是不经意的瞥了于丽一眼。 要不怎么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呢。 这经常跟李学武生活在一处,她的心眼子也多了起来。 于丽坐在那喝着茶没搭理她,只等她絮叨完离开了,这才抿了抿嘴,道:“行,涨行情了~” “呵~”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一眼,示意了老太太那屋道:“今晚你也甭走了,就在家里住,地方都有”。 “算了吧~” 于丽看了一眼楼上,又看了看那边的秦京茹,撇嘴道:“防着我呢~” 说完又给李学武继续汇报道:“三舅传回来的消息是,大太太被老二娄晓城和大儿媳张玉书接走了”。 “二太太则是被闺女娄晓梒接走了,娄晓滨和娄晓京下落不明”。 “可真够热闹的” 李学武手里捧着茶杯轻笑了一声道:“这娘们儿可学会狠了,就是狠的不够彻底呢”。 “唉~” 于丽叹了一口气说道:“娄晓娥这也算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 “谁算计了她,她就算计谁” 说完又是感慨道:“她这算仁义了,没动这孤儿寡母的,就是给她父亲留颜面,给她母亲留余地呢”。 “嗯”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她现在做事自有一番思量,是好事儿”。 “娄晓城同张玉书来找她要过孩子的” 于丽介绍道:“娄晓娥说了,他们两个在一起不适合养这个孩子” “正好,京城的奶奶想孙子了,已经送回内地了”。 说到这,于丽顿了顿,又道:“消息上说是大太太得了急症,眼瞅着要不行,急着见孩子” “二太太的情况消息上没说,不过娄晓娥去澳洲接了娄晓梒回来当私人法律顾问,想必是没事了的”。 “多此一举,妇人之仁” 李学武放手里的茶杯,没在意地说道:“不要管她,她喜欢猫玩老鼠的游戏,随便她怎么处理”。 说着话示意了楼下房间问道:“你真不在这边留宿?用的话叫京茹收拾被子,也省的往回折腾了”。 “不了,明天早起还得有事呢” 于丽笑了笑,说道:“就麻烦建昆同志再送我一趟吧”。 “啥事这么忙?” 她站起身,李学武也跟着站了起来,开玩笑道:“相亲啊?” “去你的~” 于丽笑着嗔了一句,随后示意了楼上道:“我去看看顾宁”。 说着话从韩建昆的手里接了李姝,迈步上了楼梯。 韩建昆听见她说的话了,见李学武没别的指示,便出去车库热车了。 天冷,车库那边也生了火炉子,为的就是用车方便。 今年弄的这个车库还真是顶好用的,不然得把车还厂车队去,他要么在车队休息,要么骑车子回家。 秦京茹收拾着行李,看了于丽上楼,嘴里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在说啥。 她就是有些看不惯于丽的,从她姐那知晓,李学武以前的生活都是于丽伺候的。 这种敌意可能来源于危机感,也可能是她想太多,觉得自己跟顾宁是一伙的,对于这些女人是要同仇敌忾的。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她,拿了小几上的电话,打给了几个关系。 每次出远门,他都要临时给这些关系打电话,一方面是让对方有个准备,别来找他的时候不在家。 另一方面便是对家里不放心,让这些人帮忙照顾一下。 先是打给了干妈家,虽然上次闹的好不愉快,可他这人不记仇,只记得干爹干妈的照顾。 郑树森两口子也是挺无奈的,对于这个干儿子那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的,只盼着他好,越好越好。 第二个电话便是打给王小琴,这是他在卫三团的天然盟友,也是他在俱乐部的依靠。 第三个电话还没打,于丽便从楼上下来了。 客厅里,于丽将怀里的李姝亲了又亲,稀罕了又稀罕,这才交给了李学武。 秦京茹送了她出门,两人一晚上了,临走才说了两句客套话。 李姝坐在爸爸的腿上,看着他摆弄平时自己玩不到的电话机直着急。 有的时候姥姥打来电话,她也抢着要说话,知道这玩意儿能唠闲磕儿的。 小孩子就是这样的,你越是不让她玩的,她越是好奇。 等李学武跟韩殊通上了电话,李姝也不等爸爸在说啥,伸手就抢。 “呀~呀~呀~” 李姝学着爸爸的样子捧着电话机,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嘴里也咿咿呀呀地说着。 她现在话说的还不是很利索,毕竟才一岁半不到,一大堆的呀呀中,倒是能听到几个字。 韩殊见对面换成了李姝,就知道这小魔头在抢电话了。 有时她打给顾宁,也是这小丫头抢着说话的。 她倒是很有耐心,听着李姝说了一阵,也跟李姝说了一阵,好不热闹。 李学武只等闺女过了瘾,秦京茹回来把她抱走,这才跟师母说了起来。 韩殊倒是没什么事,答应会来看顾宁,也让李学武多给董文学打电话。 两人聊了聊学校的情况,就韩殊所说,可能要恢复学校秩序了,但消息并不把握。 李学武知道,想要彻底恢复到以前的教学秩序,怕不是还得等几年。 但他嘴上没说,还希望自己能尽快完成学业呢。 电话的最后,韩殊提到了钢铁学院的副校长裴大宇,说对方的麻烦基本上解决了,想要约他见个面。 李学武却是犹豫了一下,说从边疆回来后再安排。 裴大宇到底出了什么事,李学武没有细打听,这跟他没什么关系。 这年月,学校里出事太稀松平常了些,如果不是大哥跑的快、逃得早,八成也得折里头。 见裴大宇主要有两个方面的事,一个是轧钢厂这边有项目要合作,另一个便是他个人,对方应该是有所准备的。 不着急,慢慢来,这学校一时半会儿的恢复不了秩序,他有的是时间。 现在都已经是十一月底了,下个月眨眼功夫就过去,再下个月、再再下个月……嗯,半年就过去了。 到时候很多事都可以慢慢的筹划了,现在这个时间不成,他胆小。 ----------------- “再来一杯,就一杯!” 李怀德就像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时间太久的狗,好不容易出来撒欢了,一个劲的喝酒。 十一月二十八日,由李学武陪同,李怀德带队启程前往边疆,进行短时间的工作检查和商业访问。 说的有点大了,不过情况确实如此,不仅仅是要去看看边疆办事处的建设,也有同那边的农牧场邀。 今年一整年,轧钢厂从边疆拉回来了整车整车的牛羊肉、皮革、水果、药材等等。 又一车一车的往边疆运送了生产工具、汽车、被服等等。 双方在优势互补和贸易互换的基础上,实现了联合贸易的最优案例。 今年还剩下一个月的时间,李怀德想,对方也想,在这个关键时期,建立一种常态化的合作模式。 边疆办事处的级别太低了,金耀辉这人太面了,拿不起来事,谈的合作基本上不成功。 所以李怀德此去肩负重任,势必要像羊城那般,给轧钢厂带回一份发展的强劲动力。 轧钢厂这边离开前由李怀德主持开了一个工作会议,会上他强调了发展大局观,布置了相关的工作。 并且叮嘱谷维洁要抓好组织工作,特别提醒景玉农要把羊城带回来的项目落在实处。 顺序的又提到了薛直夫和程开元等人,这意思就很明显了。 他不在家,首先以谷维洁为主,景玉农为辅,剩下的人各司其职罢了。 很特殊的,李怀德在连续踢掉杨凤山和聂成林后,对于程开元并没有什么大动作。 好像真的没有发现他在搞事情一般,甚至还让李学武酌情处理了那次在门口闹事的几人。 李学武知道他在钓鱼,甚至不惜把那些小虾米放掉,来迷惑这条大鱼。 但他觉得李怀德在扯淡,踢掉了杨凤山和聂成林,程开元要是敢动才怪了。 这人有多么的能忍,他从京城第二机械厂已经侧面的了解了一些。 这么说吧,他能当上京城机械厂的厂长,存粹就是靠熬出来的。 一步一步的用成绩顶着领导往上走,直到对方爬不动了,才会熬鹰似的挤掉对方。 不过说起来,这一点倒是跟李学武的职场策略有一些异曲同工之妙。 区别就是程开元是顶着领导进步,做出成绩,想让那些人提拔他。 李学武则是顶着领导当盾牌,他做事捞好处,让那些人不得不提拔他,还得掉他的坑里。 这么说吧,一个是正客,一个是坏蛋正客。 李学武之所以觉得程开元不敢动,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坐在自己身边笑着看李怀德喝酒的汪宗丽。 老李都把人家的左膀右臂拉出来一起出差了,可能他也怕程开元搞大了他收拾不了。 “李副主任,你怎么不喝啊?” 汪宗丽笑着端了酒杯敬了他一个,嘴里还开着玩笑。 李学武想来是自己刚才看的她那一眼被对方觉察到了。 这娘们的直觉怎么这么的敏锐,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呐! “您是要跟我较量较量嘛?” “那哪里敢~” 汪宗丽脸上带着微笑,话却是意有所指地说道:“谁不知您是李主任手下的第一号猛将,我哪敢接您的威风啊”。 说着话,她的目光还望了李怀德一眼,道:“我这也算是舍命陪君子,酒场亮锋芒了嘛”。 “瞧您说的,谁不是在李主任的领导下做工作啊” 李学武笑眯眯的,表情跟狐狸似的,说出来的话就像是刀子,咔咔的戳汪宗丽肺管子。 李怀德这会儿也装醉,笑呵呵地看着两人斗嘴玩。 汪宗丽瞧了李学武一眼,道:“那是当然,管委办就是为厂领导服务的,咱们都是大管家嘛~” “您这大管家不好当的” 李学武抿了一口酒,笑呵呵地说道:“伺候了这个,又得照顾那个,比我是辛苦多了的”。 “谁让我在这个岗位上了呢” 汪宗丽被李学武点着挖苦,这会儿倒也不恼,又敬了李怀德一杯,道:“爱岗敬业,领导,我对得起这四个字吧?” “哈哈哈~” 李怀德见这娘们把火烧来自己这边,打着哈哈同对方喝了一杯。 李学武也是瞅了他一眼,再看向汪宗丽的目光已经恢复了正常,没必要针锋相对。 这火车才刚出冀省,未来的路还远着呢,慢慢来。 火车要走三天两夜,如果不是有软卧包厢,李学武说啥都不会来的,太累人了。 就算是车厢的环境好,可只要一闲下来不是被李怀德拉着去开会,就是被他们叫着喝酒。 随车而来的丁万秋等人一直在角落里眯着,很怕给他惹了麻烦似的。 尤其是丁万秋,自打上一次主动汇报了消息想要挪地方,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发配边疆”。 他很清楚李学武这人的性格,完全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真跟他顶着来,下一次非把自己发配到月亮上去不可。 所以他也是打算好了,边疆也好,月球也罢,只要他说的,自己就得消停的干。 以后也甭特么乱提要求了,他要是不玩死你,都算你长了俩脑袋。 看着一个隔间里住着的仨人,丁万秋脑子都要炸了。 你瞅瞅这都是些什么卧龙和凤雏! 搞事老兵肖建军! 吉城土匪大傻春! 老四二弟赵老五! 如果再加上他,京城老炮丁万秋,四大才子!绝了! 你就说李学武凑齐这个阵容是多么的不容易吧,为了给他制造障碍,是多么的处心积虑吧。 四个人四条心,四个背景,四两拨千斤。 他别干点啥坏事,否则一个人干,仨人偷告他的黑状,睡觉都得睁着点眼睛,小心说错了梦话。 就李学武这样心眼子跟蜂窝似的混蛋到底是怎么混进组织队伍的?! “怎么这么安静?” 李学武晃悠着走到车厢尾部,看着硬卧上或坐或卧的四个人笑着问了一句。 “吃饭也不见你们,上厕所也不见你们,我都一度怀疑你们跳车回去了”。 “李哥好~” “东家~” …… 四个人四种招呼方式,乱七八糟的叫着,李学武也没甚在意,更没有纠正他们。 看着四人都坐好了,便挨着丁万秋坐在了下铺位置上。 对面是肖建军、大春,以及赵老五。 四人上车,还有铺位,这事儿没人管,更没人问。 李学武早就跟李怀德有过沟通,这节车厢又是轧钢厂自己的,谁来管他们? 是这四人太过于小心了,连饭都是端回来吃,跟特么保卫执行秘密任务似的。 好在是轧钢厂的车厢,不然没事也让他们整出事来了。 不过这种小心和谨慎还是必要的,在他这没问题,不代表去了边疆也没问题。 将手里的一袋花生扔在了小桌板上,看了看丁万秋,笑着问道:“您老(读了)身体还好啊?” “别闹了~” 丁万秋知道李学武是在寒碜自己当时写的那封信呢,这会儿也怪不好意思的。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他的膝盖,又看向了对面的三人。 “建军跟家里交待清楚了吧?别回头来找我要人可不成”。 “您放心,都说好了的” 肖建军笑着点了头,道:“给我爸写了信,不过还没来得及收到回信,已经给左杰说好了,由他转寄给我”。 “不过我想我爸那边准是支持我来边疆的,上次我偷偷跑回去,他就好大不满意我了”。 “嗯嗯,这次去好好干,争取让你爸为你的成长而高兴” 李学武笑着赞了他一句,又看向了大春。 “听说你跟大强子闹翻了?还写信互相对骂来着?” “额……都是……都是闹着玩的” 大春儿被李学武这么一问,瞬间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他又不傻,一听这话儿不是自己的信被人偷看了,就是那忘八蛋强子把自己写的内容告诉李学武了。 有几次他是说了些不好的话,甚至是骂了李学武,在他想来,自己被发配边疆,便是这条原因。 在俱乐部这么长时间了,李学武小心眼好记仇的名声早就传他耳朵里了。 李学武不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要是知道,非给他发配太阳上去不可。 “闹一闹没关系的,发小的关系不要断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跟彪子他们就是发小,还有国栋和二孩儿,一辈子的兄弟呢”。 大春儿沉默着不说话,显然刚才装一装,敷衍了李学武还行,可他就不是说假话的人,实在装不下去了。 李学武看得出来他有心结,却是没在意地看向赵老五问道:“你出来的时候没有带武器吧?” “啊?” 赵老五被他问的一愣,随即摇头道:“我大哥不让我带”。 好么~敢情要是赵老四不开口,他真就带着家伙上车了。 李学武转头对着丁万秋叮嘱道:“这小子可是个危险分子,你给我看住了他,千万别出事!” “您放心~” 丁万秋很有自信地看着傻不拉几的赵老五说道:“我保证不会让他出事的”。 “听什么呢?!” 李学武瞪了瞪眼睛,纠正道:“我是让你看住了他,小心别人出事!” “……” 丁万秋无语地看着李学武,你特么既然知道这家伙是危险分子,你还配给我! 我是育红班的校长吗?怎么什么货色都交给我来带! 李学武却不理会他幽怨的眼神,再次看向赵老五,问道:“除了枪没带,其他武器也没带是吧?” “……没有” 赵老五不太喜欢李处长看自己的眼神,自己又不是二百五。 “那就好,那就好” 李学武点头赞了两句,随后对着丁万秋说道:“去了边疆也不要给他配武器,记住我说的话”。 “要不……” 丁万秋嘴角扯了扯,示意了窗外道:“马上郑城站了,回京城的车很多的”。 看着李学武无语的表情,他又咳嗽了一声,强调道:“我是看他年岁小出来闯荡可惜了,他应该回去念书的”。 “那个……丁大爷” 赵老五迟疑着说道:“我七年前小学毕业,再回去念书是不是晚了点?” “那你出来闯荡还早了点!” 丁万秋心累的很,看向李学武说道:“一个不能带武器的保卫,他难道是你给我配的厨子吗?” “丁大爷,我行” 赵老五很是认真地点头道:“我会做饭,馒头也行,炒菜也行”。 “……” 丁万秋彻底干没电了,他真不知道该怎么跟李学武吐槽了。 李学武安慰着拍了拍他的膝盖道:“你要知足,我把手里能用的精兵强将都调给你了”。 说着话还看向丁万秋问道:“你能看得出我对你的重视,对边疆回收站的重视吧?” “大春!” 他看丁万秋一副“我念书少,你别骗我”的表情,指了大春介绍道:“能文能武,写文章是一把好手,动手能力也强,最擅长行动”。 丁万秋一副我都要死了的表情,真挚的目光看向大春,那意思是:你有他说的这样好吗? 大春脸都红了,东家的意思应该是他写骂街的文章是一把好手,抢人家东西的动手能力强,最擅长打不过就跑路的行动…… “老五!” 李学武又指了赵老五介绍道:“这是我培养的综合型管理人赵老四……的弟弟赵老五,同样的管理型人才”。 丁万秋转头看向有些愣头愣脑的赵老五,又看了看李学武,那意思是:您现在连自己人都骗吗? “你别看他憨厚,那只是他机灵的伪装” 李学武强调道:“这孩子是个人才,绝对值得你培养”。 这么说着,他还颇为遗憾地讲道:“要不是俱乐部那边的赵老四非央求我照顾他弟弟,给他找个能人带,给他个外出锻炼的机会,我能把他交给你?” 赵老五猛地抬起头,一脸“还是李处长懂我”的表情,心里却是想到原来自己被发配边疆,敢情是大哥的主意! 到底是自己影响了大哥找那些服务员处对象,还是两人之间的亲属关系影响了大哥在俱乐部仕途上的进步? 如果真如李处长所说,那自己绝对是有才华的,至少跟他大哥赵老四一般的有才! 大哥在他心里就是顶顶有才华的人了,都能从门卫干到保卫科科长(自封)了,那还不是有才华! 一想到这里,他迎着丁大爷的目光看了过去,眼神里透着愚蠢的坚毅:对的大爷,我就是李处长嘴里说的那种管理型人才! 虽然我还不懂管理型人才到底是个啥,但我知道管理,也知道人才,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 那我一定是帮您管理人才的人事科科长了! 丁万秋看着傻乎乎的目光里还透露着莫名激动和自信的赵老五,心拔凉拔凉的。 不是说好的,这是个保卫……不,是个厨子的嘛! “建军!” 李学武指向肖建军,介绍道:“这是正儿八经的文化人,高材生,绝对是你去边疆不可或缺的人才!” “您刚才说的都是人才” 丁万秋已经无力吐槽了,反正李学武介绍每个人的时候都说是人才,他对人才这个词已经无感了。 “不,建军的才华很特殊” 李学武拍了拍丁万秋的膝盖道:“他在边疆待了好几个月,跑了好多地方,不能当向导,但也能当军师!” 肖建军刚才已经听着李哥夸那边两位的话了,毫不夸张的说,从他去俱乐部见识到的实际情况来看,李哥的介绍实在是太夸张了。 等轮到介绍他了,从第一句话开始,他的脸比第一次见着心仪的姑娘时还要红。 太特么羞耻了! 要不是脚下有车厢板隔着,他都能光着脚抠着铁轨推着火车跑二里地了。 “那个……李哥啊~” 肖建军不好意思地打断了李学武的话,解释道:“我在边疆其实没去那么多地方,我一个穷学生的,就是瞎折腾”。 “你瞧瞧” 李学武对着丁万秋示意道:“多诚实的孩子,你带着安心,用着放心”。 “我……” 丁万秋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肖建军,实在没别的辙了,觉着这还算是个靠点谱的,便问道:“你在边疆都去过哪里,做过什么事?” “边疆……” 肖建军想了想,说道:“大一点的城市都转过,做过的事……” 他说到这里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眼里全是犹豫。 李学武却是混不在意地对丁万秋说道:“你在吉城看到的那些小崽子都干了啥?他就干了啥?” “是嘛~” 丁万秋打量了肖建军一眼,突然涩眯眯地问道:“干没干点特色的?” “……” 肖建军看他这幅老s胚的模样,不由得夹紧了屁股。 “我不知道您说的特色是什么,我跟李哥一样,都是正经人的”。 “你是认真的?” 丁万秋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转头看向李学武问道:“东家,您是正经人吗?” “咦~!” 李学武撇了撇嘴,道:“那还用说?!” “真不是跟您吹,您去我们胡同打听打听,嫂子也好、妹妹也罢,谁不知道我李学武最是正经!” 第349章 边疆特色 火车是在十一月最后一天,也就是三十号晚上到达乌城站的。 天其实还没黑,金耀辉裹着厚厚的大皮袄,挪着肥胖的身子用心虚的笑容迎接了李怀德的大黑脸。 不是来接站的车不好,也不是来接站的人少,原因直到回了办事处驻地,端起酒杯了,李学武才算是了解到。 金耀辉本是有意活跃气氛,主动跟汪宗丽问了领导的行程。 汪宗丽当然知道金耀辉是李怀德的人,笑着答了:不出意外的话,领导要在下周六启程回京。 今天是周日,也就是说,李怀德一行人要在边疆待将近一周的时间。 厂管委会主任、一把手,竟然要在边疆办事处待一周的时间,金耀辉冷汗都下来了。 金耀辉是边疆办事处的主任,也是李怀德以前的秘书,竟然不知道领导的行程。 汪宗丽目光别有深意地看了李怀德一眼,抿着酒杯里的酒不说话。 今晚的伙食格外好,桌上摆了好几道肉菜,还都是比较金贵的牛羊肉。 这在京城自然是金贵的肉了,可在边疆不算是难搞。 尤其是边疆办事处,守着进出贸易的业务,怎么可能少了肉吃。 从三月份边疆办事处创建开始经营,这小一年的时间里,金耀辉算是把胃亏肉的病治疗了个完全。 以前是个干瘦的笔杆子,现在看就是个胖乎乎的乡下土财主。 尤其是搭配他身上的皮袄和皮帽子,更是形象彻底。 见他跟汪宗丽聊的欢,李怀德一口酒水下肚,点了点酒杯,没让他给添酒。 金耀辉脸色一僵,看了看手里的酒壶,怀疑是自己准备的酒不好,不合领导的口味。 他倒是知道,在轧钢厂一直都是李学武在给领导准备酒。 听说是那种顶好的酒,喝不惯他这里的也算是正常。 “办事处业务搞的稀松八泻,你倒是吃的肥头大耳了” 李怀德眉毛都立着,显然是动了真火的,一口菜都还没吃呢,就要骂人。 桌上几人都停了手里的筷子,听着他训示。 隔壁那桌倒是不受影响,丁万秋知道没关自己的事,抱着羊腿使劲儿啃着。 在吉城的几个月,他算是落下肝缺脂肪的毛病了,得着机会可得补一补。 而大春和赵老五都是没长心的,领导说的话哪里听得懂,也都在闷头吃着。 唯独肖建军听懂了,可也没他什么事,他还在感慨人跟人就是不一样,他来边疆的时候哪有这样的伙食啊。 看着一桌子的酒菜,没心听隔壁桌说了啥,见三人吃的欢,也不装假了,专挑肉菜吃。 这边吃的稀里哗啦,主桌那边众人跟吃了冰块似的。 尤其是金耀辉,脸色涨的通红,坐在那唯唯诺诺,不敢言声。 李学武听李怀德絮絮叨叨的讲,基本上也明白是咋回事了。 边疆办事处大学习活动基本没办,人心散漫,思想惰怠,一团散沙。 办事处新开展业务量停滞不前,甚至出现了倒退现象,比京城和钢城不行,甚至都比不上后开办的越州。 人事问题矛盾突出,不断有问题反应到厂里,甚至到了薛直夫的案头。 纪监部门拆分合并时,一直被薛直夫压着的这类问题被直接反馈给了李怀德。 这些问题里甚至出现了让李怀德脸红的女人问题。 最后就是地方关系的处理上极其不合格,边疆各关系单位不止一次对他的工作表现出了反感和抵触,讲他不会做人,更不会做事。 他倒是很清楚这些问题,以前这边就上报过,可他没想着管。 业务上李学武绝对不输别人,他是真想有所作为的,但业务能力在个人身上永远都不是孤立存在的。 要是不会经营工作关系,再好的业务能力也得不到发挥。 当金耀辉的问题不断地被反馈回来,他又不是主管领导,相关问题直接压下,或者转给相关部门就是了。 而看着纪监那边都没有动静,李学武就更不会给李怀德添堵了。 重要的是,没必要为了这么一个货,影响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就照金耀辉这么干工作,李学武就知道李怀德有忍不了他的一天。 而薛直夫更彻底,直等纪监部门被拆解了,才把金耀辉的问题暴露出来。 李学武是没想到的,这些问题会被李怀德知道,并且专程来边疆处理。 看样子是对金耀辉的工作十分不满了,一下火车就摆出了冷脸。 虽然是在酒桌上提出来的,给了金耀辉面子和保护,可终究是批评。 从金耀辉这几个月以来的表现上看,忠诚有余,能力不足,贪吃好色,没有底线。 这种工作思维多半是跟李怀德学的,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的秘书,难免要受其影响。 但是,金耀辉只学了个半啦柯基,没学全。 李怀德玩是玩,可也办正事。 不会的业务他也知道用人,利用管理去弥补自己的短处。 而在贪心和玩乐上也是很保守的,还没被谁揪出来小辫子。 就是一个刘岚,那也是个二百五,谁都能上的主,根本不算个事。 而金耀辉呢? 光是举报的信件就不知道有多少了,后期更是直接连带证据寄送到了李怀德的手里。 你要是贪点、色点,这都无所谓,李怀德都不在乎,只要你有工作能力。 可金耀辉倒是好,工作没能力,专门搞下三路。 说他忠诚吧,思维僵化到了极点,李怀德没同意的,坚决不执行,这特么还能把工作干好? 秘书工作可以这样做,领导很喜欢,可都外放出来当管理了,就是让你大刀阔斧做工作的,你玩小家子气?! 边疆的干部可都是狠角色,千里迢迢来这边搞建设,你拿着卡尺跟人家打交道? 就算是边疆办事处有了通讯电台,可事事都要汇报,什么工作都等着领导批复,谁跟你在这等着啊。 大半年来,李怀德好像自己在当边疆办事处主任一般。 刚开始他还不觉得有问题,后来管委会成立,事情多了起来,他都忙不过来。 他是忙了,不是不管事了,可事情也分轻重缓急了。 金耀辉可倒好,什么事都汇报,栗海洋在做汇报的时候经常要把他的事情往后排。 所以边疆办事处的工作效率越来越低,到最后开始吃老本了。 基本上什么业务都没有开发,全是轧钢厂这边主动要求和输送的贸易项目。 李怀德在京城有布置,特意选了边疆,就是想来看看金耀辉是怎么做工作的。 好么,一见面他火气就上来了,当了这厂管委会主任,自己整整瘦了十斤不止,金耀辉胖了特么三、四十斤不止! 甘霖娘,劳资在京城给你受苦受罪,你特嬢的在这边养肥猪! 金耀辉被训斥也是很委屈,在酒桌上倒苦水。 一边是地方自我保护思想顽固,与农牧场干部打交道颇为费力。 二是办事处职权不足,很多问题无法第一时间得到解决。 三是人事管理压力大,小小的办事处,光是人员来源就有三四处。 最后就是经费管理缺口大,这一点倒是指责起了李学武。 自从经济贸易领导小组办公室成立以后,李学武当了贸易管理的家,便开始紧缩财政。 尤其是对以往的账目开始倒查,使生性胆小的金耀辉急忙用现有的活动经费堵了以前的窟窿。 上半年紧吃,下半年吃紧,说的就是金耀辉了。 李学武听到这里什么话都没说,更没去看李怀德,只是用筷子夹了一大口牛肉塞嘴里了。 真特么香! 不怪身后那几个王吧蛋吃的碗碟乱响,这边疆办事处的厨子还是可以的。 要不怎么说随根儿呢,李怀德是个什么德行,金耀辉就是个什么玩意。 李怀德听见金耀辉指责李学武,气的差点当场掀了桌子。 再见金耀辉哭哭啼啼的讲边疆的干部多么的霸道,农场的领导多么凶狠,他一个老实本分的正经人如何如何难顶,心里也是累的不行了。 就这个货,完全是扶不起的阿斗啊! 边疆办事处的根本问题其实是经销问题没处理好。 说边疆的干部和农场的领导不好相处,其实就是经销资源没有调节清楚。 在资源分配上出问题,人家自然要从其他地方挑你的毛病。 说李学武给了他限制,说这说那的,归根结底还是金耀辉的书生性格,完全顶不住这边的压力。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就边疆办事处这点体量,真要是做出几个大项目,哪怕是按照原来的节奏继续发展,他这点问题也不会拿到酒桌上来说了。 问题必须要解决,金耀辉出了问题,被人家瞧不起,看不上,就是他李怀德管教无方,用人不当。 这种情况李怀德是绝对不允许的,所以饭桌上也没再训斥金耀辉。 晚饭过后,也不顾旅途劳顿,叫了李学武单独开会。 “金耀辉不能再用了,必须调整,你找个人出来顶替他” 李怀德也是很郁闷,瞧见李学武借着轧钢厂的资源闷声发大财,他也是眼馋的。 京城和钢城的经销单位他不敢说是李学武在搞的,可也脱离不了一定的关系。 所以边疆办事处这边他也是想着让金耀辉支起来,好给他赚点零花钱。 可怎奈何那块料烂泥扶不上墙,只能叫了李学武来,把攥在手里的经销权主动交给人家。 他是很不甘心,可也一点办法都没有,谁让他在地方上没人可用呢。 “内部问题该换的换,该调的调,坚决不留情面,但外部问题必须找回场子来!” 李怀德严肃着表情,手指点了点桌子,给李学武强调道:“尤其是关于边疆干部和地方农场的领导,镇不住以后没法合作了”。 “一方面是要树立正向的正治形象,另一方面也要有经济贸易的思维” 他看着李学武,点了点自己的脑袋,道:“不要学金耀辉,死脑筋”。 “边疆办事处太远了” 李学武抽着烟,也是为难的模样,道:“地缘环境如此恶劣,正科级,能用的干部不多了”。 他故意顿了顿,这才看向李怀德提议道:“炼钢厂保卫处的许宁倒是能用,正科级,工作经验丰富,有较强的适应能力”。 “嗯,可以,就用他” 李怀德点了点桌子,道:“用保卫处的干部当一把手,要够狠,不然在这儿站不稳”。 “经销的关系要搞一搞,现在这种情况不行,太乱了” 他闻着李学武的烟味烟瘾又犯了,从兜里掏出药盒抿了一粒进嘴里。 说起来,他的烟瘾控制的蛮好,可每次都是李学武在他面前抽烟,让他的戒烟成绩出现倒退。 “那就继续换人” 李学武看他越吃药,嘴里越是使劲鼓捣烟,坏滴很。 “这边的人事关系复杂,那就把厂里的人事关系对接过来,定期轮换” “经销问题不能搁在手里,转出去为好,也方便一些问题的操作”。 “这件事我不管,你来安排” 李怀德听他这么说,一摆手,道:“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必须稳定边疆办事处,要有成绩,要有作为!” 他也是真的发了狠,宁愿自己少了一块收益,也不想工作出现漏洞问题。 李学武当然不能让他心里不舒服,主动问起了金耀辉的下一步安排。 李怀德气恼着,说撤回去管委办当办公秘书。 “不至于的,金主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李学武笑着劝了:“边疆的工作环境确实不好,出现一些问题也可以理解”。 “呵~你倒是帮他说起话来了” 李怀德轻笑了一声,数落了李学武道:“他是不是私底下给你什么好处了?” 说笑一句,随后微微摇头道:“老金这个人啊,忒实诚了些,不太适合业务工作,思维定型了,没了年轻人的闯劲儿”。 “那就去经贸办吧” 李学武笑着点了头,道:“正好去联合三产那边给于德才当副手” “本来三产那边的摊子越来越大,也需要有人过去支援,德才同志提过几次了”。 “……再说吧” 李怀德坐在椅子上,微微叹了一口气,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在人事经营上有问题啊,且不如你啊”。 ----------------- 晚上工作晚,早上起得早,这就是出差的节奏。 跟李怀德扯了半宿的屁话,总算是理清楚了办事处的问题。 一大早上的,刚吃过早饭,便由着金耀辉的安排,一行人前往关系牧场和农场去拜访。 李学武特意叫了边疆开拓小分队的四人跟着,也让他们见见世面,为以后的经销工作打下基础。 丁万秋老油子了,在哪都能过活,就跟打不死的小强一般。 边疆地处严寒,就是本身北方人的他们,面对十二月第一天的这种寒冷还是有些打哆嗦。 从家带来的棉袄棉裤全换成了办事处给提供的皮货,坐在车里看着皑皑白雪,还是说不出的心凉。 以后四个人就要在这边垦荒了,火车上被李学武鼓动的自信正在一点点的消散。 肖建军最想哭,他爸给他安排的来边疆机会他还敢往回跑,李学武给安排的,他是死在这都不敢回去的。 “哈哈哈!” “李主任!” 上次见过面的一位农场干部主动迎了出来,大笑着同李怀德打招呼。 再看见一身戎装的李学武时,差点把眼镜震惊的掉下来。 上次来的时候还是保卫处的,这就换了个身份? 还是故意这么穿的,毕竟这时候服装管理有些混乱的。 李学武却是不蒙他,掏出证件给他看了看,笑着解释了自己的身份。 好家伙,副团长,对方立马给敬礼。 农场的级别有高也有低,高的师也很正常,团级特别多。 李学武这样的在他们这已经算是很牛的存在了,重点是所属单位。 他们是戍边垦区,李学武是卫戍保卫。 李怀德说要找回面子,李学武自然要帮他撑场子。 这些边疆干部没啥文化,做事有些不讲道理和原则,一般人还真降不住。 上午参观了屠宰场、皮毛处理工厂、烟草和粮食垦区、水果种植区等生产区域,回来团里又开的座谈会,讨论深度合作议程,中午安排在小食堂就餐。 如果放在京城这么搞接待,李怀德早就有意见了,太残暴了! 甭说上午的行程太紧密了,就是中午的伙食也太粗犷。 倒也不是没有肉食,可都是用大铁盆装的,颇有种东北家常炖菜的风格。 李怀德就不信这些干部不知道他是哪来的,就不信他们的厨子不能搞几道细菜。 可谁让他秘书惹出来的豁子呢,人家这是有意见,摆明了要为难。 轧钢厂以前还可以说是给边疆送温暖的,是照顾边疆的。 可现在边疆贸易在轧钢厂的整体工业布局中所占据的位置越来越重要。 真让李怀德从边疆撤走办事处,他还真舍不得。 维护好与地方农牧场之间的关系,稳定边疆贸易这一工业发展基石,成了李怀德此行的重要目的。 所以大碗的酒,大块的肉,吃得李怀德嘴酸肚子疼的。 李学武倒是不在乎,看边疆干部们动手了,他也下手抓了骨头肉吃。 尤其是在喝酒上,不仅来者不拒,还能主动出击,主打一个“你若折我领导翅膀,我定毁你整个天堂”。 边疆这些干部是很能喝酒的,尤其是故意在“招待”轧钢厂一行人,上来陪酒的都是海量。 可就算是再海的量,也特么喝不过李学武啊。 所以李怀德将要醉了的时候,对方很明智地选择了鸣金收兵。 再特么喝下去,自己这边全都得撂倒不说,下午的行程就甭玩了。 几台吉普车打头,两台解放卡车殿后,一行人又开始去看牧场。 这些关系单位都是乌城周边的,所属一个部门,联系的很是紧密,消息互通。 轧钢厂这次来的是一把手,还带了一个酒漏子,从他们出团部大门这些单位就全知道了。 所以下一波接待的单位不安排比喝酒了,而是比骑马。 美其名曰体验最真切的牧民生活,更了解天山草原的原始生态。 李怀德真的想骂娘,中午吃了那么多的肉,又灌了那么多的酒,再特么骑马?! 艹!骑胭脂马或者瘦马还行! 李学武从车上跌跌撞撞的下来,扫了一眼牧民们牵过来的马匹,拉过缰绳,笑着说要替领导试一试。 看他要翻身上马的时候,边疆的接待干部吓了一跳,没想到对方玩真的。 他们也是故意为难这些京城来的大老爷,谁让金耀辉跟他们摆谱的。 骑马自然是不可能骑的,真出了事,他们也担待不起。 所以即便是马牵来了,只要李怀德说不骑,他们说道两句痛快痛快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可哪成想,今天不凑巧,遇见一个大酒漏子不说,还是个犟种! 他们这边还没准备好呢,那个大酒漏子就开始耍酒疯了。 李学武的酒量如何没人清楚,反正你喝他也喝,你醉他也醉。 刚才在车上还一副醉醺醺的模样,这些干部们哪里敢让他冒险。 可挡不住李学武腿长身子快,牧民还愣着呢,李学武已经打了马往外跑去。 好家伙啊!这可算是惹了祸了。 接待干部怕他醉酒摔下来,挥手示意那些牧民赶紧上马去追。 他们自己也是慌了手脚,连滚带爬的上了车,喊了司机赶紧开车接应。 就算轧钢厂驻边疆的办事处再不是个东西,跟这些京里来的人没啥关系。 人家主动来缓和关系了,得过且过了,不能给人干残废了送回去,那就不是合作,是结仇了。 尤其是那个大酒漏子,卫戍区的干部,真出了事,他们领导都得担责任。 所以荒野上出现了搞笑的一幕,一匹白马驮着李学武在前面飞奔,后面跟着十几匹马追,再后面就是一整个车队在跟随。 知道的是在追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位大佬出来遛马,带了这么大的排场。 李怀德坐在车里这回可牛哔了,手底下人给自己长脸,那是说不出的骄傲。 “不要怕,不要慌,我们李副主任……嗝~……” 他说话大喘气,打了一个酒嗝,差点熏死副驾驶上的接待干部。 “李主任,这位李副主任到底会不会骑马啊?” 接待干部看不见前面的情况,急的只跳脚,转过身对着李怀德问道:“他喝这么多,不会摔着吧?” 其实接待干部前面那句才是问李怀德的,后面这一句完全是他自己的担心。 可李怀德现在也有点多了,哪里分辨得出。 “不会~不会~不会的……” 他这么摆着手,随车晃悠着,差点睡着了,可本意是说李学武不会摔下来的。 接待干部还以为他说的是李学武不会骑马呢,脸色都绿成屎一样了,催促司机再加速。 你说不会骑马的人能上马跑这么远? 接待干部什么没见过啊,一次都没骑过马的,喝多了照样有骑马跑的,这并不稀奇。 稀奇的是,喝迷迷瞪瞪,还有让马骑着他跑的呢。 “快~快~快!” 接待干部扯脖子喊着,又把李怀德给喊醒了。 “还没撵上啊?” 他真会说风凉话啊,接待干部要死的心都有了。 “没事~没事~学武同志啊~呼~” 得~!一句有用的都没说出来,又睡着了。 “嘎吱~” 前面的马队停了,接待干部看着李团长依旧坐在马上,这心里算是稍稍落了地。 还没等他开车门子去看李学武呢,就听车后座被晃醒的李怀德讲到:“你看看!我就说吧,他会骑马!” “……” 接待干部眼泪都要下来了,您哪说这句了! “哈哈哈!” 李学武大声笑着从马上跳了下来,将手里的缰绳甩给了来接的牧民。 “痛快!真是痛快,好久都没有这么痛快地骑马了!” 他是痛快了,后面跟着的这些人快冻死了。 不是说好的牵马出来摆摆样子的嘛!他们连骑马的厚衣服都没穿,被接待干部催着来追这混蛋,鼻涕泡都冻下来了。 接待干部看着走过来的李学武,又是尴尬又是后怕。 李怀德却是拍着他的肩膀问轧钢厂的汉子怎么样? “英雄年少,十分了得!” “哈哈哈~” 见这干部服气,李怀德大笑着强调道:“我们那儿管这个叫牛哔!” “牛~哔~~~” “……” 走过来的李学武脚步一顿,无语地看着喝多了的李怀德,对他的措辞表示遗憾。 如果不会形容,其实可以不说话的! 丁万秋等人从车里钻了出来,看着李学武撒欢也是满心羡慕。 这会儿都已经到了牧场,哪能不上马玩一玩。 可接待干部心都被李学武吓完了,只让他们随便耍了耍,便说要回去了。 丁万秋早年间也是个纨绔子弟,骑马那是看家本领。 肖建军是今年在边疆学的代步本领,算是能骑着玩。 大春骑得最好,因为这是祖传的吃饭手艺,都知道土匪跑的慢了,都叫人给喂了枪子。 唯独赵老五是京城土着,祖上连四条腿的板凳都没留下,就更甭提马了,驴都没有。 所以只能看着其他三个小伙伴骑,自己眼巴巴地蹲车上眼馋。 回去的路上接待干部怕李学武一时兴起再要骑回去,赶紧夸着他,说他这好那好的,就是别下车。 中午已经亮了酒肚子了,所以晚上这顿烤全羊就显得礼貌多了。 李怀德折腾了一天,酒劲散的差不多了,同李学武一起,跟那些农牧场的干部们吹起了牛皮。 金耀辉陪在一旁被冷落,心里老是不自在。 白天李学武出尽了风头,把他给比了下去。 晚上在这边又得了那些边疆干部的尊重,让李主任长了脸。 尤其是听着他天南海北的胡扯扒扯,这些边疆干部还很没见识地说他讲的有道理! 夸李学武说话又好听,又有才,能文能武…… 金耀辉嘴里反酸水,心里说这特么就是个大忽悠! 自己这样老实本分的他们不认可,非得听着这个大忽悠骗你们才叫好? 这边疆的工作环境可真特么够艹蛋的! 一整天,李怀德没干别的正经事,就跟特么街溜子似的,从这家串了门出来去那家串。 一句正经话不谈,一个正经的项目不说,就真像是来游玩的一般。 可就是这股子随意的劲儿,真得这些边疆干部的得意,话也说的开了,关系也缓和了。 尤其是与边疆办事处有过合作的农牧场,都主动提起了明年的合作项目。 李怀德反而是不着急了,摆手说今天喝多了,不谈工作,忙一整年了,要好好乐呵乐呵。 金耀辉也是在心里无奈骂街,他这人虽然贪吃了些,可也真有做实事的意愿。 不然为啥今年三月份的时候李怀德让他留下,他就认了呢。 千里迢迢的留在边疆,老婆孩子顾不上,为的还不是进步嘛。 可给李怀德当秘书,他早就忘了怎么当家做主了,对方好像也习惯了他的请示和汇报。 本就是个老实本分的书生,这一下子扔到这么远的地界,他也是有些心理没底的。 再加上边疆办事处是联合贸易第一个创建的外置单位,也是起点,这压力可想而知。 今年李怀德说累,可远在边疆的金耀辉又何尝不是顶着压力在支持李怀德呢。 万事开头难,他在边疆办事处不容易,处处小心谨慎着,这小心还成了错误了。 看着李学武呼呼哈哈的不讲礼貌,跟那些干部们拼酒扯蛋,还开颜色笑话,反而入了那些人的眼。 他心里就有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的悲愤莫名。 当个清白之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李学武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尤其是当一行人回到办事处驻地以后,听见金耀辉要请李怀德出去体验特色项目以后。 他看着两人鬼鬼祟祟地出了门,直在内心感叹自己的清白。 唉~这轧钢厂的干部队伍里,就属自己最正经了吧?! “走!带你们出去玩!” “啊?还要出去啊?” 大春跟着队伍跑了一天了,这会儿都准备躺下了,听见李学武站在门口喊他们出去,嘴里忍不住发出一声抱怨。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他的疲懒,坏笑着说道:“想不想去看看边疆特色?” “什么边疆特色?” 特别纯洁的赵老五从卫生间的门里伸出了脑袋,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们。 李学武神秘地一笑,给了他一个你懂得的眼神,随后叮嘱他们楼下集合便走了。 赵老五挠了挠脑袋,表情跟鹦鹉似的,没看懂李处长的意思。 丁万秋嘿嘿一笑,满脸的意味深长,拍了拍屁股赶紧从火炕上下地穿鞋。 “边疆特色是啥都不知道,那你来边疆是为了啥?” 他这么说着,又挑了挑眉毛,道:“我是老了,不如你们年轻人爱数量了,我现在更注重质量~” “嗨~您这也是人老心不老,心老色不倒” 肖建军也跟着下地穿鞋,嘴里玩笑道:“瞧您这身子骨,一宿两三次也是不成问题的”。 说着话,又给下地穿鞋的大春说道:“等咱们老了,这身体能跟丁大爷一样嘎嘎硬实我就知足了”。 “你们说啥呢,我都听不懂” 大春提了提裤子,满脸的坏笑,道:“我岁数小,主要是跟各位去长长见识”。 “长见识不用亲自去~” 丁万秋照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嘴里笑道:“大冷天的折腾,多辛苦,等我们回来说给你也是一样的”。 “那哪能成!” 大春一副我读书不多,但你甭想骗我的表情。 他紧了紧腰上的裤腰带,撇着嘴道:“东家可是说了,纸上得来什么玩意深还是浅,反正这种事得弓着腰都得说行!” “嘶~~~” 丁万秋转回头,看了看牛皮哄哄正在拽词的大春,对着肖建军问道:“这孩子的文化水平真能写信?” 几天的时间,他们老是在一处活动,已经混熟了,肖建军也不抻着,早就开起了玩笑。 “嗨~写信骂街谁不会啊,胡同里的小孩儿都知道怎么写” “甭瞧不起人~” 大春横了横下巴,道:“我可是正经上过小学的!” “哈哈哈哈!” 肖建军见赵老五从卫生间里出来,将墙上挂着的大衣扔给了他,又笑着指了大春问道:“你说的小学不会是村里哪个姑娘吧?” “去~姑娘哪有叫小学的!” 老涩批丁万秋带头出了房门,回头给肖建军眨眼道:“只有‘妹妹’才能叫‘小学’呢!” “滚~滚~滚!” 明显听懂了的大春不耐烦地挥手道:“一个个的都没个正经,怪不得东家不放心你们,把我派来监督工作了!” “嗯~这一点东家还真就没看错你” 丁万秋招手示意赵老五跟着出来锁门,嘴里还磕碜大春道:“他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 “你们说啥呢?” 赵老五茫然地锁了门,跟在后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什么是边疆特色啊?” “嘘~~~” 听见赵老五在走廊里就问出了这个,三人赶紧给他打手势噤声。 这种事在房间里跟兄弟们说一说就算了,毕竟讲颜色段子能增进感情的,可要是大庭广众之下,大家可都还是正经人呢! 办事处大门口,李学武带着四人冻得嘶嘶呵呵地上了车,给司机交代不用管他们,会晚点回来。 然后在开出大门以后,李学武按了按喇叭,街角突然亮起两道车灯,随即有一台吉普车开出。 李学武也没跟对方对接什么暗号,这特么又不是去接头。 大马路上就这两台车里有人,真搞错了才是脑袋让驴给踢了。 一前一后,两台车在乌城的街道上开着,不时的有汽车路过,可也没人注意他们。 等拐了几条街道,进了一处大院,两台车才算是停了下来。 先前那台车上的人去给开了车库门,指挥着两台车停进了库。 就边疆这个天气,晚上只要是还想动车,就甭想着停外面。 发动机给出的那点热量,不出十五分钟就给车的水箱冻瓷实了。 要么停暖库里,要么就放水。 李学武下车后带着四人从车库里出来,打量着这处异域风格的院落,满是新奇。 乌城其实也有很多处楼房的,发展的并不慢,这里是边疆的重镇,也是重要的正治、经济和文化中心。 城里的建筑风格迥异,民族特色明显,更有其他异域风情混杂其中。 李学武所站在的这处院落正处于城市边缘,高高的围墙有月光洒在上面,是美丽的装饰画。 “哇喔~远来的朋友”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招呼,上次见过面、做过生意的阔孜巴依正穿着袍子站在门口冲他张开怀抱。 李学武脸上也是突然有了笑意,摊开手走了过去。 两人互相抱在了一起,互致问候。 “我还说要在夏天请您来尝尝我们的瓜果呢~” 阔孜巴依手搭着李学武的胳膊,另一只手示意了门厅里面请他往里走。 边走还边抱怨道:“结果等了一夏天也没等到您,真是遗憾啊~” “请原谅我的食言” 李学武笑着走进门厅,给侍者微微一笑,摘了衣帽,同时也解释道:“这一年我都想把自己像西瓜一样劈成几瓣来做事了”。 这么说着,又凑近了阔孜巴依低声说道:“京里的事情……嗯……你懂的,不然我早就来了”。 “不过边疆的瓜果我是有品尝到的” 李学武笑着跟客厅里走来的大胡子麦麦提雅尔又来了个拥抱,道:“老朋友,你还好吧?” “当然,我好着呢~” 麦麦提雅尔笑着打量着李学武,说道:“三月大商人还是那么的强壮有力,威武不凡~” “哈哈哈~” 阔孜巴依同李学武一起大笑着,抬手示意了客厅,让他们往里面坐。 “我们虽然很遗憾没有早点见到您,但也充分理解您的辛苦” 他很是坦诚地说道:“更何况三月大商人的使着亲自带来了您的消息,我们无比的祝愿您在京城一切顺利”。 “托您吉言” 李学武双手合十,微笑着说道:“总算是一切顺利,能见到好朋友,真是幸福的一件事啊!” 丁万秋四人跟在后面,听着李学武寒暄,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好朋友? 这可不算什么好词…… 第350章 及时行乐 三月大商人,其实就是李学武。 因为他在今年三月份的时候用一列火车的粮食和药物,彻底打开了轧钢厂在边疆的贸易之门。 而他们在大篷车上留下的“汗水”也被证明真是京城来的客商。 尤其是那位怕被吃鸡的青年,给她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最让他们记忆深刻的,自然是这位出手阔绰,疯狂扫货的大商人。 当然了,有些人记得他,有些人已经没有能力记得他了。 韩建昆年中的时候有来边疆替李学武传话,没想到好多人已经找寻不到了。 或者远走他乡,或者埋尸荒野,或者死于某些乱战之中。 麦麦提雅尔微笑着问起西琳时,李学武将丁万秋等人介绍给两人。 “西琳现在很好,有了自己的事业,同葛林在吉城工作” 李学武示意了丁万秋,道:“这位便是西琳以前的同事,丁万秋同志”。 “嗷~西琳漂亮吧?” 麦麦提雅尔笑着对丁万秋说道:“想起来,她是个很好的姑娘,也是个很幸运的孩子”。 “确实漂亮~” 丁万秋笑着点头道:“不过恶劣的环境生长出一株多彩艳丽的玫瑰,那必然是带着刺的”。 “哈哈哈~” 听丁万秋如此形容,麦麦提雅尔同阔孜巴依都笑了起来。 看来李学武并没有说假话,西琳过的确实很好。 “您不会吃了西琳那小丫头的亏了吧?她蛮机灵的!” “不算是吃亏” 丁万秋是老场面人了,身上自带着让人尊重的气质。 “倒是葛林这小子有点不讲武德,拿我都当年轻人一样摔”。 “唉呀~是老巴朵啊~” 听到丁万秋提起葛林,熟悉大篷车的两人都有些怅然若失,像是怀念一位老朋友一般。 其实大篷车组织很松散,就像是赶集一样,你愿意跟着便跟着,你愿意走就走,没人会约束你。 阔孜巴依和麦麦提雅尔都是在边疆有产业的人,所以他们更有保障。 似是老巴朵这样的游骑兵更危险一些,如果不是幸运地死在了车上,兴许就是死在抢夺之中。 他们这样的人都心知肚明,自己到老了没有好下场。 西琳的离开得到了所有姐妹的祝福,葛林的离开则是得到了老巴朵的最后祝福。 两人算是边疆流浪者生活群体中最典型的底层,能在李学武和丁万秋的嘴里听到他们都很好,好像自己远嫁的儿女一般,让两人笑了出来。 尤其是丁万秋提起葛林的勇武,更是侧面证明了李学武的话不假。 跟着李学武远去内地得到善待,同时也证明了眼前这人可以交朋友的。 一楼大厅很宽广,装饰着民族特色家具,坐在里面说话大声一点都会有回声。 而俄式壁炉里火焰正旺盛,众人身上暖烘烘的。 闻听李学武几人都已经是吃过晚饭的,阔孜巴依便没有再安排伙食,而是叫了几位身着民族特色服饰的少女表演舞蹈。 李学武显得很是平常,丁万秋也是花间老手了,唯独肖建军、大春,以及赵老五三个初哥显得激动莫名。 舞蹈就是那种特别正经的民族舞蹈,看舞蹈的人也都是很正……算李学武没说。 肖建军都还好,赵老五你特么裤裆都插旗了!没见过姑娘是吧! 这享受其实是很高级的了,因为音乐是现场演奏的,就在灯光的阴暗处,有三四人的小乐队。 乐器也是民族乐器,很有边疆风味。 舞曲结束,姑娘们退了下去,并没有留在客厅里,同时也把某些人的心带走了。 阔孜巴依见李学武目光清明,刚才看舞蹈时候的眼神也只是欣赏的意味,自然知道他身份尊贵了。 倒也不是在故意试探李学武,完全是习惯了,他们在边疆的买卖其实都不算是很好干,不然也不用想念三月大商人了。 外地客商,没有本土利益纠葛,公平买卖,还特别的有实力,谁不愿意跟他合作啊。 跟李学武做一单,都够他们往外面跑十趟的了。 “这次来,依旧是要贸易嘛?” 阔孜巴依喝着热茶,看着神情随意的李学武说道:“我可是准备了好久的货物,就等着您来照顾我的生意了”。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是来工作的,不过也确实带着贸易的诚意来了”。 “哦?” 阔孜巴依同麦麦提雅尔对视一眼,同时把目光放在了李学武的身上。 “还是粮食和西药吗?这一次我们自己就可以吃得下的”。 “不~不~不~” 李学武摆了摆手,看着两人说道:“我并不是粮食和西药商人,而是在大工厂里上班”。 “红星轧钢厂嘛~” 阔孜巴依准确地说出了李学武的单位名称,丝毫没觉得冒犯。 李学武也没有在意他的调查,这根本不算什么秘密。 当初同两人接触,目的就是往深了继续合作的。 而顺着那列火车,再去问招待所,自然能清楚李学武来自哪里。 可就算是那些人知道了又能怎么着,一年半载的见不着李学武一次,更叫不出他的名字。 而阔孜巴依和麦麦提雅尔不同,两人都是在地方有一些势力的。 李学武需要他们作为边疆办事处与回收站的一种经销补充。 三角关系才是最稳固的,有边疆办事处背书,回收站做组织经销。 更有两人作为代表的地方势力消化掉一些不方便的东西,也能为回收站提供便利的资源。 所以,他也是顺着阔孜巴依的话继续说道:“是的,就是红星轧钢厂”。 “我们厂在组建一个贸易关系网” 李学武认真地给两人讲解了一下什么叫做联合贸易,包括联合贸易关系下面的联合生产企业以及产业型的基地支撑。 阔孜巴依和麦麦提雅尔听得是一愣一愣的,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经营传统肉食、粮食,以及其他农作物的麦麦提雅尔还想不到李学武要说什么。 可早就经营杂货、玉石、宝石,以及境外购的阔孜巴依眼睛瞪的大大的。 “您是说……以后这里也要经销罐头、电器了?” “远远不止” 李学武微微一笑,自信地说道:“其实五金商品才是最大的贸易品类,人民需要的,就是我们奋斗的目标”。 说完又示意了丁万秋几人道:“红星轧钢厂将边疆的经销权已经授予给了我的朋友们,他们将负责具体的贸易”。 “这……这可真是……” 阔孜巴依的脸上闪过瞬间的失落和惆怅,不过听到李学武的介绍,还是主动与丁万秋等人打了招呼。 麦麦提雅尔这会儿也理解清楚了,认真地看着李学武问道:“所以你说的那种汽车也会销售到这里来?” “是的” 李学武点头确定道:“如果有需要,甚至可以把小艇运送到这边来销售”。 怕他听不懂,还仔细解释道:“是那种可以在江河里快速航行的机动艇,轻便耐用”。 “啊~” 麦麦提雅尔张大了嘴巴,发出惊讶的呼声,随即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道:“这可真是太厉害了~” “其实不算什么” 李学武看了一眼沉默的阔孜巴依,道:“时代在发展,科技在进步,未来边疆也会有这样的工厂出现”。 这句话算是说在了点子上,让沉默的阔孜巴依也选择了点头同意。 你当阔孜巴依在这里招待李学武是为了什么? 当然不仅仅是他的那些珠宝玉石,以及那些杂货。 肉食和工具能赚几个钱,他其实更想跟李学武做境外代购的生意。 从韩建昆回到京城给李学武带过去的消息就能看得出这一点,李学武没有立即答应,就是有这方面的顾虑。 阔孜巴依很清楚,边疆的市场很小,很有限,富裕人口基本是集中在几个大城市。 他的境外代购生意很赚钱,但又不是很赚钱。 说赚钱是因为利润高,说不赚钱是买的少。 他这会儿目光逡巡在了壁炉旁的家具上,那是他准备要跟三月大商人显摆的器物。 收音电唱一体机、电视机,还有面包似的电冰箱。 可是现在呢? 听着李学武说要自行生产,甚至要把这些东西销售来边疆,他的脑子嗡的一下子。 不是说内地很缺这些东西的嘛,怎么还有能力运送来边疆销售? 他其实不知道,内地当然缺少这些东西,可也得分怎么个缺少。 轧钢厂生产的这些产品是没有经过计划内审核的,销售的目标也是对外出口。 占着赚取外汇的先天条件,轧钢厂是没有内销资格的。 除非是内部供应,不走销售渠道的那种,也就是老百姓口中的福利品。 资格规定也有一条政策避让原则,轧钢厂一直坚持的联合贸易,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内部交换供应。 李学武的解释很明确,那就是这一部分商品会随着贸易项目来到边疆,与相关的合作方进行商品置换。 那些农牧场自然就是轧钢厂的贸易对象,而其他渠道则是需要一些手段来变现的。 除此之外的商品就都很正常了,包括麦麦提雅尔问到的汽车,李学武主动提到的船舶,以及刚才说到的贸易项目最广泛的五金商品。 边疆的计划外农牧产品,以及土特产,都是轧钢厂的贸易目标。 运来的商品不是为了空着车从边疆运现金回去,而是一种良性的贸易循环。 这对于那些农牧场和单位来说自然是好事情,可对于阔孜巴依这样的境外代购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不过李学武今天都已经坐在这里了,他知道是时候要做出选择了。 “所以,还只是需要肉食、皮革和中草药?” “不~不~不~” 李学武笑着安抚道:“贸易是多样性的,并不会局限于一种或者几种”。 他给阔孜巴依详细地解释道:“我所说的这个贸易关系,它不具体到一个单位,而是所有的单位联合在一起,互相兑换需要”。 “我明白的” 麦麦提雅尔点头道:“我能提供牛羊牲口,包括相关的物产,需要内地来的汽车、工具,以及西药”。 “对的” 李学武手指点了点麦麦提雅尔,道:“我们厂能给你提供汽车和工具,西药则会联系其他单位提供”。 “而你能提供的牛羊牲口我们厂能吃下,就会提供对应的资源,吃不下,就会交给其他有需要的单位”。 “明白了~” 阔孜巴依微微仰头道:“这就是看不见的大巴扎啊!” “哎呀~还真是~” 麦麦提雅尔点头说道:“如果能见面,聚在一起互换商品,不就是巴扎了嘛~” “可以这么说,但更具有灵活性和更大的体量” 李学武认真地讲道:“火车运输给了咱们更多的选择和空间,有了办事处坐落在这里,又有我的朋友们来到这里,就说明了我们与边疆好朋友一起进步的决心”。 “而我们这一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打通联合贸易的最后一公里,货物应该存放在你们的仓库里,而不是我们的”。 “……” 阔孜巴依是老商人了,自然能理解李学武的这个理论,心里不由的感慨,还是内地人会做生意啊。 麦麦提雅尔则是还在思考着,要如何来与三月大商人所说的这种经销渠道对接。 好像是为了给自己留出思考的时间,阔孜巴依再一次示意姑娘们上才艺。 这一次表演的就很劲爆了,是让丁万秋都瞪大了眼睛的肚皮舞。 尤其是跳舞的少女面带纱巾,裸着胳膊和脚丫,隐隐约约的看不清面相,但四人都觉得她们很好看。 有句话不是说的好嘛,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 “你们昨晚去哪儿玩了?” “嘘~小点声~” …… 十二月二日,李怀德在边疆办事处驻地主持召开了工作会议。 会议主要讨论了今年的工作总结,以及明年的边疆贸易项目发展计划。 按照由李学武主持研究制定的《红星轧钢厂1967年度经济贸易工作发展规划》要求,边疆办事处将在明年实现整体贸易份额至少翻三倍的目标。 《规划》中确定明年食品工业、纺织工业、汽车工业、电子工业、五金工业以及联合工业等项目将在边疆地区开展一系列的原材料采购和商品铺货行动。 在保证原有肉品、羊毛、皮革、水果等物采量不变的基础上,加大对农副产品的采购需要…… 李怀德在会议上严肃认真地讲着,会场里还有不少人在做着笔记。 而金耀辉的办事员则是在跟肖建军偷偷打听着他们昨晚去哪儿潇洒了。 因为一大早的楼里就有人在传,说是有人昨晚看……那什么舞去了。 不用猜,昨晚出去玩的就这么两拨人,而城里能玩的地方他们这些外出的老光棍们,早就光顾过了。 他们还从未听说这城里有玩的这么花的地方。 尤其是金耀辉,都从李主任的嘴里听到这样的疑问了,怎么能不注意呢。 他来这边大半年了,能玩的基本上都玩过了,昨晚带着李主任去的就是那种比较……嗯,那种的地方。 可是没想到,李学武这混蛋不仅要在能力上碾压自己,在这种事情上难道也不放过自己吗? 肖建军被问的也是一愣,随后眼睛一眯,目光扫向了其他三人。 谁特么走漏了风声?! 丁万秋自然是不可能的,这老登是花丛老手,当然不会随便诉说自己的这种花花事儿。 而大春和赵老五都是情场初哥,备不住要四处炫耀的。 可大春也是行走江湖多年的老梆子了,不可能这么没有分寸。 十有八九就是赵老五这个憨货了。 “没有的事,昨晚跟屋里打牌来着”。 “鬼扯!” 那办事员撇嘴道:“你们那位小兄弟上厕所都特么哼哼唧唧的唱着歌,你当我聋啊?” “哼唧什么?” 肖建军倒是不知道这个,他也没去公共厕所,完全不知道这个。 办事员则是满脸的意味深长,道:“你们昨晚看什么了,他就哼唧什么呗~” “不可能~” 肖建军翻了眼珠子道:“昨晚光特么……” “认真做笔记” 他刚要说话,丁万秋咳嗽了一声,点了点他前面的笔记本提醒他好好开会。 四个人里面,唯独他和肖建军有点文化,这不就用上了嘛。 丁万秋读的是私塾,就算后来有了洋学堂,他爹也没送他去,说是跟义和团有些关系。 李怀德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话里的语气尤为认真,正说明他对边疆办事处的工作倾注了更多的心血和希望。 “从今年的最后一个月开始,会有东北的粮食和西药来边疆,同样会有汽车、机械、五金、被服等工具充斥办事处的货架” “……提高思想认识,提升思维认知” 李怀德在会议上也宣布了边疆办事处的经销合作单位:京城废品公司交道口南锣鼓巷(供销社)三方收购协议特别关联废旧品回收、二次销售站驻边疆工作站。 他的话说完,好多人都仰脖表示疑惑,或者手里的笔翻飞,努力想要记下这个单位名称特别长的经销合作单位。 其实不用记,简称三方边疆工作站的工作人员都在会议室了。 李学武今天安排他们进来参会,就是想要让他们更多的了解轧钢厂在边疆的办事处到底是干什么的。 虽然在火车上他已经很清楚的解释了他们来边疆到底要做什么。 并且这两天都在带着他们熟悉环境,熟悉以后的合作商人。 但是李学武还是有些不放心,能给他们最多的支持,就是让他们在仅有的时间里,看到更多,了解更多。 而听得经销单位的确定,坐在会议桌上的金耀辉面如死灰。 他总算是打掉了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明白领导是要换将了。 之所以还没有跟自己谈话,无非就是觉得他不会有其他意见,也不敢有其他意见。 连组织谈话的步骤都可以省略,足以看出李主任对他的不满。 上午的座谈会结束,中午饭过后短暂的休息了一会儿,昨天挨个拜访的那些单位负责人便陆陆续续的来到了边疆办事处。 礼尚往来,昨天李怀德很有诚意地专程走访了他们,并且发出了座谈邀请。 毕竟还是要合作的,这些单位虽然在招待上有所“表示”,可实际上还想着同轧钢厂展开更广泛的合作。 从昨天轧钢厂一行人所表现出来的自信和态度就能看得出,对方是带着“诚意”来的。 会议名为贸易座谈会,实则一半是产品推介会,一半是李怀德的吹牛会。 李学武先是讲了轧钢厂已经完成和将要完成的产业布局,重点讲到了未来轧钢厂的各个项目和工业需要的原材料和对边疆地区的销售目标。 同时就轧钢厂将要推出的商品类别和品种做了进一步的总结和推介。 还没等众人表达出惊讶的神情,李怀德在随后的讲话中又开始讲起了联合贸易,合作共赢的宏伟战略目标。 以红星轧钢厂为核心的、跨地域性综合型经济贸易体正在被建设。 轧钢厂在树立创建集团品质的阶段性目标中,是有计划的分享成功,分享发展成果的。 所有关联目标和关系企业,都在轧钢厂的共同发展大计之下。 具体表现在计划外商品的加快、加深、加大货物流通效率,着手搭建和扩大边疆到京的贸易关系网络。 李怀德指出,未来轧钢厂会输送更多优秀的产品进入边疆,切实解决边疆在生产生活中所遇到的困难。 在原材料采购上,充分优先考虑边疆办事处的实际情况,在平等互助,互惠互利的基础上,向边疆地区倾斜。 座谈会上,李怀德也给出了切实的承诺,未来边疆办事处只会越来越开放,越来越包容,向边疆地区单位提供更方便快捷的贸易服务。 座谈会嘛,自然是要顶个调子,大家有什么意见和建议都可以提。 但当李学武讲了轧钢厂的未来发展和布局,又听李怀德吹了这么半天的牛哔,他们好像什么意见和建议都没有了。 满腹怨言成了脸上的惊喜,手里鼓着掌,嘴里说的都是好好好。 看现场的氛围都这么的好了,李怀德当然是要做出表示的,大方的请众人多提宝贵意见和建议。 众人一边在心里骂着他虚伪,一边摆手说挺满意的,哪里有什么意见。 所以下午的座谈会慢慢的开成了贸易项目业务对接会议。 李怀德同李学武一起,带着贸易专班、边疆办事处以及刚刚成立的三方边疆工作站一起,对于各单位提出的贸易相关问题给与的解答。 几方关系在今天这个正式场合就算是互相认识了,以后开展工作和对接业务能找着人了。 李怀德开这个会议的目的就是如此,一方面消弭掉办事处此前造成的不好影响。 另一方面也是给所有合作单位表个态,继往开来,承上启下。 会议结束后,有些单位的领导单独找了李怀德谈话,也有来找李学武的。 等两人应付完这些人,却是发现大家都没有留下吃饭。 很简单,今天的会议开的很成功,大家都有个心里准备,也想给轧钢厂这边以时间总结。 李学武看晚上没招待宴请了,便同李怀德汇报,说今晚有经销单位的招待,他想……。 话都还没说完,李怀德便点头道:“好好,可以,我可以参加”。 “……” 李学武有一瞬间的卡顿和无语的,他想说的是自己要请假,晚上就不在家里吃了。 可谁能想得到,李怀德这老小子不按套路出牌! 嘿!准是听哪个混蛋走漏了的风声,知道今晚他们有节目,是想跟着去。 可你要是想去,你就大方的说啊,来这套。 李学武也是特么够坏,叽咕眼睛问道:“那……如果请您参加的话,金主任的招待会不会……” “没关系,老金这人太保守了” “干巴巴的,一点都不特色” 李怀德摆了摆手,道:“走吧,咱们也借经销单位的光,出去见识见识世面~” 还特么装蒜玩呢! 他可没说是要去异域风情,怎么还见识世面呢! 老李倒也不是故意跟李学武装蒜,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跟这里就没必要装了。 上次出去玩还是李学武帮他找的地方呢,这一次纯粹是看不上金耀辉的小家子气了。 太低端了! 连前奏都没有,进了屋齐了喀嚓完事了。 丁万秋都说了,似是他这样的年龄,完全不在意数量的,重要的是质量。 老李是个有追求的人,尤其是对艺术比较感兴趣。 所以,当他从车上下来,看着这幢二层楼房,以及院里的民族装饰时,对一会的节目表现出了十分的期待。 丁万秋几人昨天已经来过了,自然没有那么的心急,这会儿低声讨论着什么。 李学武听了一耳朵,原来是在谈工作,主要是接下来的工作展开。 肖建军其实还是很有想法的,跟丁万秋讨论的很是热切。 大春和赵老五则是不行了,两人要是做事还成,本身也不是智能型的人才。 丁万秋比较务实的,知道李学武将边疆这摊子甩给他,要是不作出成绩,他的仇基本上是没机会报了。 别说报仇了,就是特么回京都费劲。 四个人私下里也不是没有讨论过自己来边疆的“原罪”。 基本上,都能说得出自己为啥被李学武发配来。 丁万秋是因为心急,想要从吉城出来,要去港城报仇。 肖建军是因为被李学武看见他又跟那些人混在了一起。 大春则是怀疑大强子告了自己的密,说自己骂了东家。 赵老五至今没想出来自己到底错哪了,可能错在他哥哥对他的爱了。 西域风情的室内装潢,美轮美奂的家具摆设,包括电视机、电冰箱,以及其他新鲜玩意。 尤其是刚才在车库里见到的那几台样式别致的嘎斯吉普车,还有一台漂亮的摩托车。 老李似乎对摩托车情有独钟,刚才李学武发现他还多看了几眼。 等进了屋,李学武便发现客厅里比昨晚要热闹的多。 有几个比较眼熟的,好像在上次的大篷车上见过的,阔孜巴依主动给他们做了介绍。 还真是,有几位是大篷车的老商家了,上次的合作也有过一面之缘。 这一次阔孜巴依把他们请过来,完全是为了下一步的经销计划。 李学武今天也没打算认识这么多的人,他更不会跟这些人再有贸易上的接触。 李怀德今天还真是跟来对了,今天的主题就是玩。 所以他也没给阔孜巴依等人介绍李怀德的身份,全当是一起的。 讲明没吃晚饭过来的,所以软软的坐毯边上便是一长溜的矮桌,上面各种丰富的肉食,让李怀德忍不住打了个饱嗝。 实在是这几天吃的肉有点多,顶住了,他也有点理解金耀辉为什么会胖了。 真要是天天这么吃,不胖才怪了。 不仅仅有烤制的牛羊肉,还有各种毛子罐头、红酒、红肠以及鱼子酱罐头。 李学武知道这是好玩意,悄悄给李怀德说了,这东西补那个。 李怀德还没明白过来李学武说的是啥,就感觉腰子上被捅了一下,这回他算是彻底明白了。 再看那盒不起眼的鱼子酱罐头,李学武明显感觉得到,老李的眼珠子都绿了。 好家伙!这是有多亏啊! 中年男人不得已,勤用鱼子补身体,但看情况老李这是补的没有漏的多啊! 晚饭吃的很是热闹,老李也是学会了洋吃法,面包片抹鱼子酱,夹红肠和牛羊肉吃。 太特么奢侈了! 李怀德完全一个人守着那瓶鱼子酱在补身体,眼睛却是不离客厅中间的舞蹈少女。 就这还能补的回来? 不得边吃边漏啊! 就在李学武跟李怀德嘀嘀咕咕评论着哪位姑娘跳的好的时候,就发现阔孜巴依在看着自己。 见对方给了眼色示意,跟李怀德说了一声,起身就往小客厅走去。 这边有比较现代化的沙发和茶几,显然是独立谈话的空间。 只有阔孜巴依和李学武两个人,虽然现场也有人注意到他们,可也没怎么在意。 东道主组织活动,哪里是纯粹的玩乐,必然是要有项目谈的。 “我的朋友,昨天的问题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阔孜巴依显得很是直接,进屋后刚刚落座,便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李学武微微一皱眉,还没等他说话,阔孜巴依便讲到:“我无疑冒犯于您,我是真的很想跟您达成合作,您一定很清楚内地市场的需要,远远大于边疆地区”。 “但是”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我无法保证这些商品的合法渠道,我是正经人,有正经的身份和工作,不会做这种事的”。 “当然了” 在阔孜巴依为难的表情下,他也是主动坦言道:“我能给您提供火车上下来的各种商品,但我也需要您提供给我的商品能上得去火车”。 “还有,谢谢您的好意” 李学武微微点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没能达到您的要求,这份礼物我实在不好收下”。 “不~不~不~” 阔孜巴依摆了摆手,道:“我的朋友,你一定是有所误会了~” 他将桌上的红酒杯推到了李学武的面前,道:“送您这里的房产跟咱们之间的合作没有任何关系~” “我会过意不去的”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昨天我有想讲给您听的,但是……” “不用抱歉我的朋友~” 阔孜巴依坦诚地说道:“你也看到了,这里的情况其实并不适合我来这里生活”。 “尤其是现在的正治形势,我更喜欢在大草原上,那里让我更安全,更属实” 他这么解释着,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道:“您所顾虑的是商品合规性对吧?” 说完也不等李学武点头,便继续讲到:“我其实也不是很在乎这些东西都去了哪里,我只需要我提供给您的清单上那些~” “至于您所提及的问题,在我这里不算是个大的问题” “包装嘛~” 他看着李学武,道:“只要商品包装好,都能上火车的,对吧?” 李学武微微一挑眉,看着阔孜巴依问道:“您确定说的是我理解的那个包装,对吧?” “哈哈哈~” 阔孜巴依大笑道:“其实这不算是个问题,最多就是搞个包装小作坊,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换成什么”。 说着话,摇晃了手里的红酒杯,对着李学武讲到:“它可以是波尔多的,也可以是乌城的,只要产葡萄的地方,对吧?” “确实” 李学武点了点头,笑着问道:“红酒、香肠、腌肉、奶制品、蜂蜜、糖果都能解释得通了,可巧克力怎么解释呢?” “哈哈~大不了不做了呗~” 阔孜巴依点了点李学武,笑着说道:“其实你已经想到了对吧,因为你有那个贸易关系网,巧克力也可以是其他工厂的对吧?” “我都无所谓了,呵呵~” 李学武丝毫没有被看穿后的不好意思,端起酒杯同对方示意道:“那就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其实也没有什么的,对吧?” 肖建军耸了耸肩膀,对着大春说道:“又不是那个了,你至于这个样子吗?” “去~去~去~” 大春用破布堵着鼻子,微微仰头贴在了车窗上。 明明刚才都窜血了,这会儿还嘴硬呢:“我就是上火上的,这边太干了,吃的又火气,跟那个没关系!” “得!你这理由不成立啊!” 丁万秋坐在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膝盖,提醒道:“吉城和京城可是比这里还要干燥的,怎么不见你窜鼻血呢?” “嗨~要我说啊~” 肖建军笑嘻嘻地说道:“就是让那些姑娘给勾搭的,火旺!” “唉~~~” 丁万秋一仰头,躺靠在了车座椅上,微微摇头道:“美好时光总是那么的短暂而又空虚~” “年轻人,要及时行乐啊,莫使金樽空对月呦~” “今天不太方便的,人太多了” 大春其实也是有些后悔的,早知道就跟那些人一样,大胆地请那些姑娘们跳舞了。 真要是被相中了,还能被拉到角落里交流交流感情什么的。 就干坐着,人家也就是陪你坐一坐,吃点东西罢了。 所以连续两晚的主题都是以舞会友,边疆男人基本上都会舞那么两下子。 其实就是个理由,那些姑娘们哪里能不知道,进了这处房屋的人,绝对都是有势力的。 只要你勇敢地上去,哪怕是不会跳呢,她都会有所主动的。 真不主动,似是大春这样的假正经,那就只能等着流鼻血了。 为啥丁万秋说他呢,因为丁万秋就很放的开,他这么大岁数了,能跳个屁的舞,纯粹上去耍大马猴去了。 可就是抱着姑娘越跳越远,远到大春都看不见两人跳的啥了。 等丁万秋回来了,告诉他这就叫情趣! 说着话还拿了轧钢厂的李主任举例子:“你看看人家,岁数跟我相当吧!身份比你贵重吧!可人家就能放得开!” “那是~~~” 大春不屑地撇了撇嘴,道:“你们两个的舞姿旗鼓相当,都难看的很~” “哎~你这就叫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了!” 丁万秋笑着说道:“学着点吧,真正的正经人是心里正经,面上要玩的开!” “就像东家那样的,你看他不也是搂着姑娘跳呀跳的,可你见着他动真格的了吗?” “你呀,要不就学我这样的不正经,要不就学东家那样的真正经” 丁万秋大量了大春道:“假正经不仅自己累,跟你一起玩的人也累,懂了嘛小伙子~” “那……” 大春犹豫了一下,道:“明天!明天我就跟你学不正经!” “滚蛋~” 丁万秋再次往后一趟,道:“你大爷我现在特别的正经,比谁都正经!” “哈哈哈哈~” …… 大春是想着亡羊补牢,可李学武没给他这个机会。 不,确切的说是李怀德没给他这个机会。 十二月三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李怀德便叫了李学武要开会。 李学武就知道他着急忙慌的又是调研又是开会的,准是没憋好屁。 果然! “南边出事了,京里也出了事” “还有,厂里也出了事,咱们必须尽快赶回去!” 第351章 图谋不轨 “南方什么事?” “大事” 李怀德的脸色很是严肃,道:“这个暂时不用管,风刮过来还要几天”。 “那是京里的事?” “有关系!” 李怀德点头道:“先说厂里的事,有些人耐不住动手了”。 “什么时候的事?!” 李学武倏然一惊,看着李怀德疑惑道:“这个时候?他敢?!” “所以我要告诉你,南边出事了,京城也出事了” 李怀德坐在那里很是深沉,修身养性的功夫练得很是到家。 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嘛。 “他是懂得借势的,直到这个时间才发起行动,咱们很被动了~” “有具体的消息吗?” 李学武皱眉道:“为什么电台没有消息?” “这也是我要说的” 李怀德微微仰头,道:“消息闭塞,说明有人阻塞通讯”。 “保卫组出事了?” 李学武眉毛立了起来,道:“广播电台是在宣传那边,通讯班可是在保卫组独立保密执行工作的”。 “可能吧~” 李怀德微微地叹了一口气,道:“你应该能想到了,出现这么大的问题,绝对不是他一个人,甚至不可能是厂里的人”。 “是上面……” 李学武也是有了一瞬间的沉默,这才道:“看来他真的是忍了很久了”。 “嗯,一队检查组,一队宣传组” 李怀德点了点头,道:“昨晚接到的准确消息,四号,也就是明天,上面要开扩大会议”。 “会议讨论的内容暂时知道的是跟工业系统有关系,但我想来绝对不仅仅是工业,还有更深层次的影响”。 “绝对是有问题的~” 看着李学武沉默不语,李怀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神示意了站立一旁的栗海洋。 栗海洋语气有些干涩地开口介绍道:“谷副主任前天被叫去工业部开会学习,说是一周左右的时间才能回厂”。 “景副主任是昨天被叫走的,要配合贸易部做羊城展销会经验宣传,也得三天才能回厂” “熊主任临时担任检查组副组长,配合工作组对轧钢厂近一段时间的经济和正治工作审查检查……” “其他厂领导呢?” 李学武挑眉看了李怀德一眼,随后把目光落在了栗海洋的身上。 栗海洋则是顿了一顿,道:“董主任还在钢城,没有接到具体的消息……” “直夫同志那边不太清楚” 李怀德撂下茶杯,接过话茬儿,解释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啊~” 确实如此,李学武也能猜测得到,薛直夫不会这么的没有深沉,更不会布置了那么多,选择跟这一波邪风。 “是我太心急了啊~” 李怀德顿了顿,微微叹气道:“厂里刚刚搞完大学习活动建设工作,便立马搞起了工业贸易等工作方面的变革” “尤其是在经济贸易体制的变革中,无意间成为了靶子” 他这么说着,还很是遗憾地讲道:“是咱们露了破绽,根基不稳,急于求成,被人家钻了空子啊”。 “我来做检讨” 李学武这个时候严肃认真地讲道:“这件事是我的过错,包括汽车工业等项目,都是由我发起建议投建的,也都是由我负责主持推动的” 他很是有担当地说道:“回去我就跟调查组做解释说明,一力承担此事所有责任”。 “呵呵,笑话~” 李怀德表面上对于李学武的说法很是不认同,但内心的欣慰还是涌现在了脸上。 “这些就算是你解释给了他们听,他们就会放过我吗?” “幼稚!” 他点了点李学武,道:“不要说这些项目是我在主持做的,就算是真的要开刀,我能让你去顶这个锅嘛?” “你呀,还是年轻,他们这么做,不是冲着项目来的,你莽撞上去,只会是飞蛾扑火” “还有!” 李怀德点点头,强调道:“我不承认咱们厂的工业贸易变革有什么问题!” “只要是能给组织、给轧钢厂、给全厂职工带来丰厚收益,这就是正确的!” 李学武被他训斥着,认真地听着老李讲话,时不时的还点头表示认同。 锅? 什么背锅? 李学武怎么可能会主动背锅! 他不让李怀德帮他背锅都算是好的了! 刚才听老李和栗海洋一唱一和的给自己渲染气氛,他能不主动提出承担责任嘛! 毕竟气氛都到这儿了! 但是!李学武要承担责任,那也是积极推动这些项目变革的责任。 这特么哪里是责任,这是功劳啊! 老李手把着就怕别人抢夺了去,怎么可能让李学武把这部分“责任”全占了去! 李学武就不信老李会没有后手,尤其是他提到了电台为啥没消息,老李是怎么回答的? 不是电台没消息,而是电台过来的消息送到了李怀德的手里。 他完全就是在这跟自己扯犊子呢! 考验? 可能吧,不过现在确实是个危机,毕竟老窝都被人抄了,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啊。 老李想表达的意思可能是,现在咱们老哥儿两个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得共患难,我要看到你的忠诚! 谁承想李学武是够特么忠诚的,可先也探明白了问题的大小和关键,随后就来抢功劳了。 老李差点让李学武给整破防! 要不是他反应快,钓鱼的鱼饵都特么被李学武给吃了! 年轻人不讲武德! 李怀德现在跟李学武唠叨这么多,完全就是着急了。 他是来考验李学武的,不是特么给李学武喂经验的! 一条老狐狸,一条小狐狸,听得栗海洋脑袋都要烧了。 “生产组组长邝玉生被审查,副组长陈叔毅主持工作” “就在昨天,陈叔毅主持生产组迅速配合上面的宣传组在各车间、单位搞起了大学习再学习的正治宣传活动” “学习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重新审视工业发展的正确方向,批评咱们的发展思路……” 李学武从李怀德和栗海洋的口中得知,上面下来的这支宣传组目的很是明确直接,颇有他搞宣传队的那种意味。 一边是鼓动和发展职工检举揭发李怀德的错误决定证据和罪证。 一边是要求保卫组重新提审张国祁,让他交代同李怀德之间的罪证。 栗海洋还提到宣传处广播站最先站队,厂广播站也是最先开始配合上面下来的工作组开展宣传大学习活动,号召厂职工踊跃参与揭发李怀德的行动。 “没想到单南奇还是急先锋” 李学武看了李怀德一眼,担忧地说道:“如果广播电台被对方所掌握,那宣传阵地可能就要出大问题了”。 “尤其是谷副主任等人不在家的情况下,配合上面的工作组,真有可能……” “说不清楚~” 李怀德摇了摇头,道:“毕竟事情出现的太突然了”。 “不过,你猜这一次是谁带着检查组和宣传组下来的?” “不知道”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问道:“是谁?” “呵呵~” 李怀德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没说话。 ----------------- “领导,您电话” “好” 李学武刚从李怀德的房间里出来,便见着办事处的值班员在叫自己接电话。 答应一声,走到值班室,见值班员没跟着进来,站在走廊里抽烟,这才接了电话。 “领导,是我啊,彭晓力” “晓力?” 李学武眼神微微一眯,随后问道:“哦,电话打到边疆来了,有事吗?” 这次来边疆,因为是陪同李怀德出差,再加上带着贸易办的同志,便没带着他一起。 毕竟是新秘书,总要给他熟悉材料和慢慢适应工作节奏的时间。 彭晓力显然适应的很好,都知道怎么找李学武了。 “领导,给您房间打电话没打通,只能叫了值班室电话” 彭晓力先是怯怯地解释了一句,随后才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讲道“孙主任叛变了!” “啥玩意?!” 李学武眉毛一立,问道:“你再讲一遍?!” “真的~真的!” 彭晓力语气很是着急,却又像是在故意压低着声音的模样,努力解释道:“孙健真的叛变了!” 他这一次倒是好,连孙主任都不叫了,直接划分立场,称呼对方大名。 看样子是真的认定对方是叛徒了:“他跟储副组长……他跟储友恭一起,配合调查组,开始控制保卫组了!” “嗯,讲清楚点” 李学武想到刚才栗海洋提到的,关于保卫组重新提审张国祁一事,基本上能确定,保卫组也出事了。 “昨天上面的调查组下来之后,他们的行动很快,萧副组长被带走调查,储友恭接管了保密组工作” 彭晓力汇报道:“是孙健下的命令,要求保卫组各部门人员坚守岗位,原地待命,不许擅自行动”。 “他还配合检查组,以韩雅婷身体素质不满足工作环境的原因,解除了其保卫科科长职务,又约谈了周瑶” “现在,保卫科科长职务由原杨书记的秘书周勇代理” “今天接到山上的消息,丁学波以管理处的名义配合调查组对魏同科长执行了审查,山上已经下不来人了……” 李学武听着他快速的汇报情况,眉头一直都在皱着。 直到彭晓力讲完,这才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孙健参与其中了的?” “这还用说!” 彭晓力很是激动地讲道:“我的直觉从一开始就告诉我,孙健这人绝对有问题!一看他就不是个好东西!” “……直觉?” 电话这端的李学武忍不住嘴角抽搐,有些无语地点了点头,道:“好吧,你辛苦了”。 听见领导的态度似是不太满意,彭晓力又解释道:“不仅仅是直觉,还有证据!” 他强调道:“我从孙健的办公室里偷到了关键证据,是他们往来的书信和录音!” “嗯?还有录音?你确定?” 李学武有些怀疑地说道:“你怎么进的他办公室,确定证据的真实性吗?” “我……” 彭晓力倒是想说自己神勇无敌、千辛万苦搞到证据了,可怎奈领导很清楚他不是那种特殊人员。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是顾城在帮我,我们两个配合,一起搞到的证据”。 说完这一句,他又信誓旦旦地保证道:“证据绝对真实,我都听过了,是他们在密谋的声音,可能是孙健怕倒算,准备的后手”。 “后手?” 李学武好笑地点点头,道:“好,好,你给周瑶说,要提高认识,主动配合,不要任性,保卫科不能乱”。 “还有” 就在彭晓力要提自己这些证据的时候,李学武给了他处理渠道:“把东西交给于德才于主任,明白吧?”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彭晓力很是干脆地讲道:“领导您放心,我这边一定坚守阵地,不让那些叛徒伤害到您!” “……” “嗯……好” 李学武面对着中二的忠诚,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了。 这孩子是不是电影看多了,有点入戏太深啊~ 这是特么正治层面的争斗,不是特么国产007啊! 你这又是溜进办公室窃取证据,又是协同小伙伴一起搞监视的,比特么调查部和保密部玩的还花啊。 关键时刻你还跟我说你的直觉,这可真是……哔了狗了! 不过从彭晓力汇报上来的消息看,再结合李怀德同栗海洋通报的情况分析,轧钢厂这一次真的出现了重大情况。 在李怀德远赴边疆办事处出差的时候,程开元借助上面的东风发起了针对轧钢厂上中下层的、前所未有的变革活动。 在这次行动中,最大的特点就是关键人物的隐藏,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露面。 所有信息都侧面地表面,程开元将自己隐藏了起来,并不在变革活动之内。 首先,从上层关系出发,占据组织和思想高地,师出有名,挟制全厂大义。 其次,有中层干部参与发力,组织和协调相关部门配合上面的调查组和宣传组对轧钢厂进行控制。 最后,是下面有人不安分,想要浑水摸鱼,积极响应这种活动。 整体上来看,程开元巧妙地借助了外来势力,从安全、生产、宣传、正治等角度,对李怀德发起了全面围剿。 他自己没有走上台前,无非是想玩黄袍加身那一套罢了。 越是隐藏到最后,他的目的性就越是不可告人。 当婊子还想着立牌坊,恐怕是不想跟李怀德一样,背一个变革上位的名声。 电话挂断,李学武便接到了栗海洋的通知,会议要开始了。 刚才李怀德已经交代栗海洋,要召集办事处的所有人员开紧急办公会。 等李学武到达会议室,李怀德便开始了会议议程。 因为是紧急会议,所以并没有什么准备,全由李怀德主持。 首先宣布的便是关于免去金耀辉边疆办事处主任职务的决定。 或许是因为听见决定里有另有任用的字样,又或者是早有预料,金耀辉并没有表现的很难看。 不过被免职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在没有确定他下一步安排的情况下。 第二个宣布的事就让金耀辉有些变了脸色了。 是关于调钢城炼钢厂保卫处处长许宁任边疆办事处主任的决定。 听到这一任命,金耀辉彻底明白,他在这里大半年的布置,基本上要宣告烟消云散了。 李学武的人过来主持工作,绝对不会忍他的那些布置,以后甭想着跟这边还有什么关系了。 宣读任命过后,李怀德还强调了工作纪律,这一次金耀辉要随他回京,许宁那边要工作交接,时间上会出现空档。 他讲到,在此期间,边疆办事处的工作暂时由管委办副主任汪宗丽代管。 意思就是,金耀辉必须走,可汪宗丽要留下。 只有等许宁完成钢城的交接工作,才能来接替汪宗丽回京。 听到这一安排,汪宗丽就知道京城出事了。 李学武看她的神情很是坦然,话语态度上也是表示坚决服从李主任的决定部署。 只是这话说出来,怎么听都有种意味深长的感觉。 ----------------- “这么快就要走?” “您走了我们怎么办?” “不是说好的要待到这周六的嘛!” “……”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衣服,有些无语地看着肖建军、大春和赵老四,道:“能不能不要用这种怨妇的语气跟我说话?” “……” 三人齐齐地闭住了嘴,想想自己刚才说的,好像还真是这样。 丁万秋叹了一口气,坐在了沙发上,无奈地挠了挠有些秃毛的头顶。 “大春,帮东家收拾行李” “老五,去给东家准备路上的伙食” 给这两个货做了安排,丁万秋又拿起桌上的香烟,给李学武点了一支。 李学武看了看执行力还行的两人,对着丁万秋点了点头。 “行,你们相处的好我就放心了,早走晚走都一样”。 “还是不一样的” 丁万秋示意了满脸遗憾表情的大春道:“他还想着今晚再跟您去结束青春期呢”。 “嗯???” 李学武诧异地看了大春一眼,问道:“都特么两天了,你都没行动?这么害羞的嘛?” 大春脸臊的都没地方搁了,尤其是面对无良的老登丁万秋那张破嘴。 “放心吧大春,以后大爷会带你去的” 肖建军笑着安慰大春,却得了大春一记飞脚。 两人笑着打闹,看样子四大铁不是白说的。 “那边不用去了,人去楼空” 李学武笑着看了两人一眼,随后解释道:“阔孜巴依把那处房产送给我了,回头你找人处理一下手续问题”。 这么说着,开始给丁万秋交代工作。 “房子的手续就挂在边疆工作站名下吧,可以作为驻地使用” “但暂时不要过去了,这边住着,工作也方便,等明年暖和了再说”。 “东家” 丁万秋提醒道:“用那处房场做驻地,会不会……?” “嗯,我懂你的意思” 李学武点点头,道:“可是你要清楚,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总得有一些牵扯的”。 丁万秋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了,这件事还是东家想的更全面。 阔孜巴依跟自己这些人合作,也是有着一份担心和防备的。 毕竟他们的身份特殊,不能直接跟轧钢厂对接,合作没有基础,更没有保障。 对方主动送房产,无非就是那么几点原因: 一,互相信任,我跟你合作,但你得在我送的房产里办公,这样我能知道你在哪。 二,表达身份,三月大商人的代表是在我送的房产里工作,那我销售的商品就有了证明。 三,方便联系,他们这样的人,还是不习惯晒太阳,去边疆办事处,总不如在这边舒服。 四,人情关系,阔孜巴依和麦麦提雅尔是要接住李学武递过去的橄榄枝,也想着有所回报。 房产算什么,如果李学武说要常驻在边疆,他连美人都肯送。 打通边疆到京城的贸易线,并且将之扩大到常态化,对于边疆的某些单位来说,无疑是多了一条血液大动脉。 对于阔孜巴依和麦麦提雅尔这样的地头蛇来说,更是一份天降的富贵。 他们是如何都不敢轻易往内地发展的,去了内地,恐怕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了。 所以有个缓冲地带,做二级经销商,他们很知足,也很满足。 李学武并不知道他会在那所房屋里留下什么,他也不稀罕。 边疆工作站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搞钱。 阔孜巴依和麦麦提雅尔是如何商量合作的他不管,只要把握住经销的总端口。 第一条线,就是服务轧钢厂办事处,拿货和收货。 第二条线,则是与京城总站联系,借助办事处的线路运货。 经销渠道的总端口只对接两类,一类是乌城现有的农牧场单位,另一类则是阔孜巴依这样的二级经销商。 说发展思路,其实都不用李学武详细教给丁万秋,他只要照着钢城的思路做就行了。 “我只叮嘱你们一句” 李学武看着丁万秋等人道:“与各单位合作要注意合规经营,维护好个人关系”。 “与二级经销商合作要注意互利互惠,合作共赢”。 “共赢~” 大春听见这个词表示特别的熟悉,挑眉笑道:“赢双倍呗~” “这还用说!” 肖建军叽咕叽咕眼睛,笑着说道:“李哥的讲话精神你理解的相当透彻!” “滚蛋~” 李学武瞥了两人一眼,随后对着丁万秋叮嘱道:“阔孜巴依搞的那些货物有些是贴牌生产的,注意标记打码,这一部分商品不能从咱们的手里流入市场”。 “记住了咱们的身份” 他认真地讲道:“咱们只是中间商,咱们不生产任何货物,咱们只是货物的搬运工!” “记住了,任何时候,都不要让搬运工承担到任何责任!” “你们虽然身处边疆,但消息并不是闭塞的” 李学武拍了拍丁万秋的胳膊,道:“多利用电台优势,多利用当地物价与内地物价讯息不对等的优势,多利用咱们灵活多变的优势,狠狠地赚差价!” “明白!” 丁万秋点头道:“狠狠地赚差价!” “许宁将会接任轧钢厂边疆办事处主任职务” 李学武示意了丁万秋道:“你应该见过他的,自己人好说话,多维护好关系”。 这么交代完,李学武拍了拍巴掌,道:“就这样,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 大春儿犹豫着举手问道:“送咱们的那处房产为什么不能过去住啊?还得等明年?” “笨蛋!” 肖建军低声提醒道:“就算是你现在过去住,那边的姑娘们也早都走了!” “不是特么送房子就等于送姑娘!想屁吃呢!” “咳咳~” 丁万秋看了一眼大春儿失望的表情,又给肖建军示意了注意团结。 随后解释道:“咱们就四个人是吧,工作站草创,根基不稳,烧煤都烧不起,你也不想赚的工资都用来买煤对吧?” “那个……” 赵老五听丁万秋还没解释完,便举手问道:“咱们还有工资?” “……” 丁万秋、肖建军以及大春三人齐齐地望向了李学武,那意思是您一直当资本家了? 兄弟你扎我心了啊! 李学武看了赵老五一眼,使劲儿咳嗽了一声,道:“咳咳~那什么~俱乐部情况特殊,他们还在学习阶段……是吧~?” 丁万秋:“……” 肖建军:“……” 大春儿:“……” 三人一阵无语,看着李学武的眼神那意思是:您问谁呢? 肖建军声音有些迟疑地问道:“那个……李哥,我这不算是实习吧?” “都说了是俱乐部情况特殊!” 丁万秋瞪眼睛训了他一句,躲了李学武的视线给他疯狂地叽咕眼睛,示意他别说话了! 一会儿提醒了李学武,真给四人弄成实习的咋办啊! “……” 李学武无语地看着几人,心想是不是有建立回收站喀什工作站的必要,把这几个孙子都塞过去。 “瞅瞅你们都问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丁万秋叽咕眼睛,示意他们几个道:“问工作上面的事!问正经事!” “那个……” 被丁大爷这么一说,赵老五也觉得刚才自己的问题有些愚蠢了。 所以这会儿吭哧了一下,举手问道:“那个,刚才提到的阔孜巴依他们,您不是说他们是好朋友嘛?” 赵老五瞪着天真无邪、迷茫又清澈的目光看着李学武问道:“那怎么好意思狠狠地赚差价啊?” “……” 李学武被他问的也是尴尬了一下,迟疑着开口道:“这个嘛……” “笨蛋!” 大春儿这会儿明白了,冲着赵老五低声提醒道:“按照东家的规矩,好朋友什么的就是被用来赚钱的!” “……???” 李学武瞪了大春一样,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的! 他刚想解释根本没这回事,都是误会,都是大春胡说八道的。 那边赵老五却又问了:“那刚才李处长提到的,让咱们处好关系的许宁也是好朋友嘛?” “这可不是啊~!” 丁万秋被他的认知吓了一跳,眼瞅着他要搞未来的靠山,连忙摆手提醒道:“许主任是咱们自己人,自己人!” “自己人怎么了?” 赵老五愣了愣,看着丁万秋说道:“我哥说,自己人才是……唔~”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肖建军从后面一把捂住了嘴。 “那个……李哥,李哥您别生气啊!” 肖建军尴尬地跟李学武一笑,解释道:“您甭跟他一般见识,老五不是在故意说您的……” “……” 李学武嘴角忍不住的抽搐,看着这几个货,真想把他们喀嚓了。 本来他还没这么想的,被肖建军这么一强调,好像特么自己专坑自己人似的! 啥时候的事儿啊! 好冤枉啊! “就这样吧” 李学武拎起收拾好的行李,心累地看着几人说道:“啊,咱们有元再见吧~” ----------------- “嗤~~~” 十二月五日晚七点,奔行数千里的火车终于缓缓地停靠在了京城红星轧钢厂调度车间的站台上。 “所有人注意,按次序下车!” “注意车厢两头的出口” “站台已封锁,站台已封锁” …… 还没等众人下车呢,便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按照李主任的习惯,他是不喜欢这种迎接场面的,尤其是厂领导来迎接他。 但今天的情况很特殊,站台上等着的,明显不是来迎接他的人。 要真是来迎接的,不等李主任下车,应该就全是向日葵一般的笑脸了。 而当车厢门打开,经贸办的人看到的,却是凶神恶煞一般的大黑脸。 “人呢?” “赶紧往下走” “快点!” …… 明显不是轧钢厂的干部,在看到车厢门口愣住的他们,语气很是不好地训斥着。 经贸办的人提着行李陆陆续续的下车,这些人则是一直在盯着。 而等到车厢里的人出来的差不多的时候,却还没发现软包那边有人出来。 带队干部火气上来,着急地推开门口要下车的人,闯进了车厢。 “人呢?” “人哪儿去了?” “你不是说他们没在京城站下车的嘛!” …… 车厢里吵吵吧火的,还有人使劲儿拉开软包的门。 直等他们检查到最后一个软包,猛地一拉开包厢门,却是发现只有李学武坐在里面抽烟。 而面对气势汹汹的一群人堵着门口,李学武眼神微眯,目光里全是杀气。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 门口堵着的那人也愣住了,目光扫视,不大的车厢包间里根本藏不住人。 他有心想要问李学武一句,可又在心里胆突。 李学武放下叠着的腿,拎了床铺上的行李包站起身就往外走。 “等等!李怀德去哪了?!” 靳良才一抬手,直接拦在了门前,使劲儿壮着胆子,语气严肃地问道:“不说出李怀德在哪,你不能离开?” “不!知!道!” 李学武一字一顿地回了他一句,随后示意了他拦在身前的手:“躲开~” “先说李怀德在哪!” 靳良才寒着脸道:“我警告你,不要执迷不悟,他现在已经被确定审查了”。 “管我屁事!”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道:“他想去哪还用得着告诉我?” 说完,他故意睁开眼睛,凑近了对方问道:“他是领导,还是我是领导?或者,你是我领导?” “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还讲不讲组织纪律性!” “你还是不是组织的干部!” 彭永红瞪着眼睛训道:“从你这种目无组织的态度就能看得出你们这些乱搞小团体的人思想不正我告诉你!” 他手指点着李学武,又不敢往前冲,色厉内荏地讲道:“看来就是要纠一纠你们轧钢厂的不正之风!” “呵~”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指了指脚下,看着他质问道:“你在我的地盘,要纠我的风?!” “少特么给我扣帽子!” 说着话,他故意将烟头往对方拦着自己的手上一怼。 听着靳良才“哎呀”一声要跳脚,甩开了衣服,指了指怀里的枪套,道:“我就从这儿往外走,你有能耐就再拦我一下!” “起开!” 不知道什么时候摸进来的,一直躲在后面的彭晓力这个时候也牛哔了起来。 一边说着好狗不挡道,一边推搡开前面拦着的人。 等到了车厢门口,笑着说了一句“领导辛苦了,车已经等在外面”,随后伸手接过了李学武的行李。 当李学武耷拉着眼皮,瞅也没瞅靳良才等人迈步往外走,彭晓力很是狗腿子地换了一副略屌的表情,撇着嘴,吊着眼,跟在了领导的后面。 靳良才被李学武用烟头烫了那么一下都没觉得有多生气,反而是被这小子给气的脸红脖子粗。 太特么嚣张了! 有什么样的师傅,就有什么样的徒弟! 有什么样的干部,就有什么样的秘书! 他在江湖混迹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么嚣张的秘书! 再特么狗腿子一点,去电影厂演翻译官都不用化妆了! 没辙! 所有包厢包括厕所都搜过了,就是没有李怀德的身影,同时消失的还有李怀德的秘书栗海洋。 看李学武这幅模样,就知道他们是故意的,李怀德说不定在哪下了火车。 消息上说是没在京城站下车,可靳良才知道,轧钢厂在李怀德主持下,跟火车站那边也是有业务合作的。 真要说从京城站下车,他不信自己这边有能力让对方帮忙阻止李怀德。 抓不到李怀德,靳良才只能捂着手,眼神阴狠地跟在李学武的后面出了车厢。 而站在车厢门口的彭永红瞧见李学武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并且屌都没屌他一眼就往外走,气的质问后面跟出来的靳良才是怎么做工作的! 靳良才也是满肚子委屈,示意了手掌上被李学武刚才用烟头烫红的区域,解释了刚才的抓捕过程。 彭永红听了他的解释,气的一甩手,指着李学武的背影对他们骂道:“反了他了!给我把他抓起来审查!” “彭主任!慎重!” 站在他身后,一直低着头装鸵鸟的储友恭听见这个命令,赶紧凑上前提醒道:“李学武还有另外一层身份呢,他这副团长……” 倒不是储友恭对上面下来的调查组有多么的忠心耿耿,而是在车站执勤的可都是轧钢厂的保卫处人员。 他能利用职权调动这些人执行任务,可不敢用保卫处的人执行李学武啊。 那到时候是他执行李学武,还是李学武反过来执行他啊?! 这个问题他不用想都知道结果,可不敢乱尝试。 这会儿他也怕彭永红不知深浅,真让他动手去抓人,便悄悄地讲了:“没有绝对的把握去动他,他真敢开枪打你的”。 而被李学武欺负了的靳良才听他这么说,在心里也是默认点头的。 受欺负的都不敢说要报复回去,一群人围在这只顾着跟他讲李学武这人多么的凶狠,多么的不是东西,多么的脸酸好动手。 彭永红站在那看着他们的窝囊样,气的半死。 “去,把刚才下车的那些人叫过来询问,今天必须带李怀德回来受审” 这个时间才想起来要去询问那些人,靳良才同储友恭对视一眼,心里一阵气苦。 车厢里都走空了,大晚上黑漆漆的,哪儿还有人啊。 真要去路上堵,去抓,人家可都是职工,还不得群殴了他们啊。 …… “领导,我亲眼所见!” 回去的路上,彭晓力坐在副驾驶,拧着身子跟李学武汇报道:“孙健一直都在帮储友恭做事,两人狼狈为奸,作恶多端”。 他说的激动,还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文件要给李学武看。 可惜了,天黑的厉害,车里又没有灯,只能嘴里叭叭叭地说道:“我有直觉,绝对是他将火车的行程给泄露了!” “哦?是嘛~” 李学武微微皱眉答应了一声,看着窗外的厂区夜景,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彭晓力得了领导的回音,这嘴里说的更起劲了。 他前些日子苦熬深夜的调查,总算是见着结果了。 “我一直都跟顾城说,孙健绝对有问题,他刚开始就对我图谋不轨,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韩建昆听着他的话不由的紧了紧方向盘上的手,也紧了紧屁股,眼神忍不住瞥了副驾驶一眼。 当秘书这么危险的吗? 第352章 袁华!你把门给我打开! 瞧瞧!他都说了些什么! 什么图谋不轨、什么一眼的…… 哎呀~这小子跟顾城别不是有什么吧? 韩建昆别的不敢确定,但能确定的是,丫就是一话痨啊! 这家伙,从接了领导一上车开始,领导都没说一句,他倒是叭叭叭的说起来了。 也不管领导听没听,他只顾着说自己是如何的谨慎,如何的深入敌后,如何的窃取证据的。 在彭晓力的倾情讲述中,他成了机智勇敢、守卫正义的好青年、好秘书,顾城则是他身边可有可无的小跟班。 在一次次惊心动魄的危险行动中,他自己无疑是光辉伟岸,算无遗策的正面主角形象。 而顾城则是不得已才会出现的小配角,即便是有那么灵光一闪的作用,那也是为了衬托他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 韩建昆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第一次主动打开了车载收音机,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开车把这话痨送回家,好再跟着领导回家。 骤然响起的播音打断了彭晓力的讲述,也打断了李学武的思路。 李学武抬眼望了窗外,已经是在城里了。 彭晓力幽怨地看了韩建昆一眼,见领导没言声,也选择了暂时的闭嘴。 他不会放弃的,一定要给领导把他在这段时间做的事讲完。 收音机里传来了于海棠的声音,这是红星轧钢厂的广播,也是专为汽车项目开办的交通广播。 这个时间段,多是新闻和特色歌曲节目,李学武没甚在意,只是问了彭晓力一句:“你说的那些证据,都交给于主任了吧?” “按您的指示,前后几天的证据,我都交给于主任了” 彭晓力见领导再次提起这个话题,有心继续讲述自己的007故事,可惜了,眼前就是他家。 “领导再见” “嗯,今天辛苦了” …… 韩建昆见着彭晓力下车,都没等他站到门前去跟领导招手示意再见,只在车门子关上的一刹那便踩了油门挂上了挡,独留下彭晓力一个人站在寒风里发楞。 李学武看了前面一眼,笑韩建昆的小动作,随口问道:“都还顺利吧?” 在开车的韩建昆点头答道:“主任说一切顺利”。 “那就好,那就好” 李学武微微一笑,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看着万家灯火,只想着早点回家,看看顾宁,看看李姝。 他想着闺女,李姝可未必想着他。 这些天叭叭不在家,李姝都要玩疯了,可算是没人管她了。 秦京茹要顾着家务,忙的时候都是顾宁在看着她。 可顾宁对于孩子的教育完全是散养状态,只要李姝不伤害身体,随便怎么玩。 如果是李学武在家,那定然是要给闺女立规矩的。 玩具不许随便扔,玩完要收起来,吃东西不能玩玩具,而且不能把什么东西都往嘴里放…… 反正李姝不喜欢叭叭在家的日子,觉得老是约束着她。 她就喜欢夕阳下肆无忌惮地光着脚丫在屋里奔跑的感觉,哪怕是时常来一个大前趴。 秦京茹以前还怕她伤着,追着她管着她,后来看李姝是越追她越跑,越跑越危险,到后来就都不管她了。 一岁半的孩子,真要是淘气起来,能有多淘? 别人家的孩子不知道,但李学武一进屋便见着闺女坐在花盆里“踩花”呢。 “哎呦我滴个祖宗啊!” 秦京茹去给开的大门,出去的时候着急忙慌没注意,等进门的时候才发现,这小捣蛋鬼又开始了。 “你就祸害你妈这几盆花吧,等都祸害完了,看你这屁股挨不挨板子”。 “发!” 李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小姨从大花盆里拎出来,手里还举着一片绿叶。 她还记得夏天时候太太和小姨带着她去花园时教给她的词汇。 只是错把绿叶当红花了~ 而且有点大舌头,没咬准字的发音。 “叭叭!” 大孝子李姝突然发现叭叭出现在了门口,正无奈地看着她,故作欣喜地要抱抱。 秦京茹哪里敢让一身是土的她往李学武跟前跑。 “走,大刑伺候!” 她一边说着李姝,一边给韩建昆指使道:“我这边给孩子洗个澡,沾着工夫就完事,你先洗手摆桌子”。 韩建昆就是她的兵,她说的话就得听! 说让干啥就得干啥,敢晚一秒钟等着回家唠叨你吧。 所以这会儿也不等李学武客气,赶紧往厨房里面走。 瞧见他的模样,李学武笑了笑,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夫妻之间的幸福。 幸福分好多种,有人喜欢吵吵嚷嚷的热闹,有人喜欢看别人吵吵嚷嚷的热闹。 顾宁显然就是后者,也没看书,就坐在沙发上,看着李姝玩耍,看着秦京茹忙活。 李学武进屋,她的目光温柔依旧,抿着嘴,无言胜似千言万语。 李学武脱了外套,换了皮鞋,走到沙发边上,摸了摸顾宁的头发,微微一笑。 顾宁则是兜了兜嘴角,抬头看着他,脸颊闪过一丝娇艳。 “有没有很辛苦” 李学武坐在了她身边,笑着凑了耳朵去贴顾宁的肚皮,被她羞着推开了。 “就一个星期,不是听过了吗?” “一个星期就能老大不一样”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说道:“现在可能耳朵和嘴巴都长出来了,我听听他跟我说啥没有”。 顾宁就知道他胡扯,抗拒着不让他胡闹,夫妻两个在楼上还可以,楼下还有一对儿呢。 她也是被李学武磨的没法,明明她才是医生的,可被李学武不断忽悠着各种伪医学知识。 按照李学武的说法,这会儿孩子在肚子里都学会百以内加减法了。 他就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总想着跟她闹,借着机会亲近。 “叭叭!” 李姝神清气爽地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由着小姨抱着出来。 看见叭叭正在沙发那边腻着麻麻,忍不住大声喊了一句。 孩子都是天生的占有欲,家里得以她为中心,叭叭回来怎么能不稀罕她,而是稀罕麻麻呢! 李学武无奈地站起身,从秦京茹的怀里接了闺女,问道:“找叭叭干啥?领刚才那顿打吗?” “要~” 李姝根本不理会她不想听的话,小手一指门口放着的刚刚韩建昆搬进来的几个箱子。 她可知道了,每次叭叭回来都会给她带好吃的,或者好玩的。 只要好几天没见着叭叭,这些东西都会有。 新鲜的,好玩的,她李姝大魔王得先看到,先接触到。 “要啥要,你刚洗完澡,又要祸害衣服是吧?!” 秦京茹用威胁地眼神看着她,嘟着嘴说道:“今天最后一遍澡,睡前不许弄脏了!” “否则……” 她故意用凶狠的表情对着李姝比划了一下拳头,这才往厨房走去。 李姝愣愣地看着她进了厨房,随后转头看向叭叭,小手一指门口,道:“要!” 得!~ 秦京茹说多少都算白说,还是那个原则,只要李姝不想听的,她都装听不见。 李学武可不敢让她去摆弄那些箱子,那里面都是肉和特产啥的。 “给爸爸说,在家有没有乖乖的,是不是闹腾妈妈了,是不是故意气小姨了?” 李姝根本就不搭理这茬儿,反正只要她不说话,这就不是在说她。 大眼睛滋溜溜的乱转,注意力还是在门口那些箱子上。 叭叭不带她去她也不再言声,反正到睡觉前的时间还有的是,只要让她逮着机会…… “吃饭了~” 秦京茹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随后韩建昆便走出来要接李学武怀里的孩子。 李学武摆了摆手,走到沙发边上扶了身子重的顾宁,一家人这才算是进了餐厅。 知道李学武要回来,所以提前有所准备,四个菜,一个汤,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主要还是照顾顾宁的口味,菜里是一点蒜味都没有的,轻盐少糖,所以吃着有些淡。 怕韩建昆和李学武吃不惯,秦京茹特意弄了一小碟炸酱,还有些干菜。 李学武还真就得意这口儿,韩建昆也是一样,两人可着冻白菜和冻萝卜下筷子。 秦京茹倒是不满意他们轻视自己的手艺,一个劲儿地说着他们,多吃菜,少吃酱。 “也真是的,有菜不吃吃大酱” “下饭” 韩建昆言简意赅,虽然顶了嘴,可还是听话地夹了热菜吃。 李学武吃着冻干菜,随口问道:“白菜萝卜啥的都还有吧?” “且得吃着呢~” 秦京茹一边喂着李姝,一边说道:“您要是老这么出差,咱们的储备菜非得剩下不可~” “嗯嗯,已经在注意了”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道:“辛苦你照顾家里了,得了时间放个假,跟建昆回老家看看”。 “我才不回去呢~” 秦京茹撇了撇嘴角道:“不说寒冬腊月大雪泡天费劲巴力的,就是回家能有啥意思”。 她对家里是有意见的,尤其是结婚时父亲闹的那一场,差点给亲事搅和黄了。 结婚后也就跟韩建昆回门那一次,两个月了,愣是没再回家去。 她也真是板的住,老家不回去,她姐秦淮茹家里也不去串门,就家里和这边两头跑。 其实这个年代的已婚妇女差不多都这样,活动范围基本上就是左邻右舍,很少老往娘家跑。 尤其是姐姐妹妹跟前儿住着的,有些婆家就比较忌讳这个。 为啥? 因为怕,怕儿媳妇儿往娘家倒腾东西。 不要用后世的思维考虑这个年代,在这个时候,生活物资真的是一种很金贵的东西。 米面粮油醋、鸡鸭鱼蛋肉,真要是经常去亲戚家串门子的那种,手里不拎着点东西,哪好意思啊。 尤其是去穷亲戚家里,人家好招待你吧,你心里过意不去,人家不好招待你吧,人家心里过意不去。 所以这个年月,串门子也就是街坊邻居,还都是上岁数的,基本上不敢留饭。 似是李学武这样过惯了富足生活的,还真是一时不知民间疾苦了。 秦京茹倒也是理解他,家里从来不会缺衣少食不说,吃的肉蛋奶都还不缺,难免会有这种想法。 其实放在她的身上,不也是这个原因才让她更愿意在这边待着嘛。 就算是婆家再有实力,可没了主心骨的老公公,又敢胡乱吃个啥。 在这边就不一样了,为了给顾宁补营养,就算是进了冬天,李学武带回来的青菜和肉类也是一直都有的。 顾宁能吃到的,她就能吃到。 李姝能吃到的,她也能吃到。 都说她在李学武家里胖了好多,就这么想吃啥就做啥的德行,还能不胖? 让她回老家去忆苦思甜,她才不去呢! 她都打算好了,就算是生孩子,也得赶在顾宁生二胎之间,到时候把孩子往这边一带,齐活儿! 李学武家里的这个岗位就是姓秦的,她秦京茹的秦! 这好工作谁都别想拿走! ----------------- “这烂怂的工作我真的是干的够够的了!” 于海棠将站长刚刚送来的演播稿摔在了桌子上,气呼呼地发着脾气。 袁华拎着刚刚打满热水的暖瓶走了进来,看着于海棠的脸色问道:“又怎么了这是?” “还不是站长!” 于海棠皱着眉头说道:“这都是些什么呀!” 说着话一推面前的稿件,对着袁华抱怨道:“再这么搞下去,厂里就乱了!” “嘘~!” 袁华谨慎地往门外望了一眼,这才回过身来提醒道:“不是告诉你了嘛,别什么话都顺嘴往外冒!” 说着话,捡了桌上的稿件看了起来,嘴里还安慰道:“放心啊,这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呢,用不着你操心”。 “什么话这是~!” 于海棠不满地说道:“你是见不着啊,还是听不到啊,他们送来的稿件是什么意思你不懂啊?” “懂,我怎么不懂” 袁华放下手里的稿件,拉灭了办公桌上的台灯,理解地说道:“我又不是傻子,有啥不懂的,不就是谋朝篡位嘛”。 “怯~” 于海棠撇了撇嘴,道:“真抬举他们了,我看就是小人行径,卑鄙无耻”。 “嗯嗯~你说啥是啥吧~” 袁华无奈地敲了敲桌上的稿件,看着于海棠问道:“明天早上要发的,你不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 于海棠立着眉毛,道:“我已经忍了这么多天了,领导们都回来了,这篇稿子我是不会读的”。 说着话从办公桌上把那份稿件抽了回来,示意给袁华看,道:“你觉得李主任是这样的人?” “这个……” 袁华犹豫着说道:“咱们又不是厂领导,更接触不到上面的……” “那你不是轧钢厂的人吗?” 于海棠拍下手里的稿件,气呼呼地说道:“你不知道李主任主持工作以后为厂里带来了多大的转变?” 说着话,她又站起身,逼近了袁华道:“你不知道李主任为咱们职工谋了多少福利待遇吗?” 说完还用手指点了点袁华的胸口,指责道:“夏天的海鲜和水果都吃狗肚子里去了”。 “我这不是劝你嘛~” 袁华被她说的好委屈啊,无奈地指了桌上的文件道:“是站长逼着咱们读的,又不是咱们自愿的”。 “所以我不读了” 于海棠看着袁华道:“我不信李主任畏罪潜逃,更不信他做的那些事是为了一己之私”。 “还有你!” 她手指点了点袁华,道:“你要是因为你姑姑站在他们那拨人里就说违心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搭理你的!” “我……你说什么呀~” 袁华被她逼着后退到了墙边,苦着脸说道:“我是我,我姑是我姑,你扯这个干啥~” “你能这么理解就很好” 于海棠挑了挑眉毛,道:“现在给你两条路选择,要么留下来帮我,要么请假回家”。 她固执地一抬手,示意了门口方向道:“我绝对不逼着你做事,你请假回家,今晚我值班,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别啊~” 袁华看着于海棠说道:“咱们两个人搭档,怎么能留你一个人在这”。 “没关系” 于海棠转身回了办公桌后面,淡淡地说道:“我不想连累你”。 “你要干啥呀!?” 袁华惊讶地追到了办公桌前面,看着面色决绝的于海棠劝道:“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这件事跟咱们没什么关系的,你这样我很担心的”。 “少来~” 于海棠撇了撇嘴,道:“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你担心我做什么?” “海棠,你还不了解我的心嘛” 袁华语气可怜地说道:“为了你我宁愿付出所有的,真的!” “那就留下来帮我,不要后悔” 于海棠都快把袁华钓成翘嘴儿了,这一顿拉扯,让袁华连自己姑姑都不顾了。 “我忍了单南奇这么久,为的就是等到这一天!” 她发着狠说道:“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海棠!” 袁华激动地抱住了于海棠的拳头,好声安慰道:“不值当的,咱可不能做傻事啊!你可打不过他!” “谁说要打架了!” 于海棠甩开他的手,翻着白眼道:“我说的是背水一击,让他身败名裂,永世不得超生”。 袁华被她的话吓唬的直咧嘴,怎么越来越严重了呢。 “你到底想要干啥,能不能跟我说说?” 于海棠点了点手边道:“停播这份稿件!” “好!没问题,我支持!” 袁华一副我豁出去了的表情,道:“你就说我把稿件弄丢了,责任全在我!” 好一条舔狗啊! 可惜了,于海棠的胃口太大! “还有,这些、这些、还有那些” 于海棠点着办公桌上一摞又一摞的,由单南奇送来的稿件,道:“以后都不播了,咱们不能助纣为虐,破坏轧钢厂的大好发展形势”。 “……你来真的?” 袁华惊恐地看着于海棠,真不知道她是疯了还是咋地,敢公然跟站长对着干。 于海棠很是认真地点头道:“我说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你要是怕了,现在赶紧走”。 “你看你,怎么老是死啊亡啊的” 袁华心里打着鼓,可嘴上还犹自含糊着:“怪不得你最近几天反常,老单给你这些稿子你就读”。 “我就说不可能的” 他有些奇怪地看着于海棠,道:“你可是刚刚拿到领导答应的项目呢”。 “说什么呢!” 于海棠不满地翻了翻白眼,道:“跟这个没关系,我是为了领导,为了轧钢厂的大局!” “好~好~好~” 袁华见她又发火,赶紧举手投降道:“大局,大局为重!” 于海棠见他这幅模样,轻蔑地一耷拉眼皮,道:“最后再给你个机会,你可以请假回家,我绝对不连累你”。 “那怎么行!你一个人做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放心!” 袁华又握住了于海棠的手,认真地说道:“就算是丢工作,被开除,我也要跟你在一起~” 于海棠被他的样子烦的有些翻白眼,可也没抽回自己的手,撇嘴道:“你不后悔就行”。 “不后悔,坚决不后悔!” 袁华双手握着于海棠的手,就像是在结婚典礼上宣誓一般的幸福。 可还没等他想好以后孩子去哪上小学呢,就见于海棠从抽屉里抽出一把榔头。 “海棠你干啥!” 袁华惊悚地看着她,一把攥住了榔头,道:“你可不能冲动啊,杀人是犯法的啊!” “去一边啦去!” 于海棠嗔道:“我是让你把门封上!” 说着话从对方的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又从抽屉里翻找出来一堆门划吧。 “呐!你去把这些装门上!” 于海棠一指门口,道:“明天上午,我要保证在我播报期间没有人能进得来这道门”。 袁华愣愣地看着手里的榔头,又看了看门口的门,这才知道自己的作用。 工具、人,工具人嘛? “还愣着干嘛?去啊!” 于海棠催促道:“怎么?跟我封闭在一个房间里,共处一室、同甘共苦不愿意啊?” “愿意!愿意!” 袁华本来还犹豫的心,被于海棠这么一解释,什么顾虑都没有了。 还有什么能比得上跟自己女神封在一处密闭空间里来的刺激呢! 这种机会有多难得,想想都替自己开心呢。 他现在无比的相信爱情,什么站长、什么姑姑,现在他的眼里只有于海棠! 我要造一处坟墓,埋葬彼此! 哦~~~~~ 想一想都觉得自己太有才,太有特么有诗意了! ----------------- 十二月六日,星期六。 李学武一上班便从工作简报上看到了纠风大会的议程。 很明显,这是为了昨晚出差回来的李怀德准备的大餐。 可惜了,李怀德棋高一筹,提前跑路,让这些人生生的被他耍了一回。 没有李怀德,也得炖这道菜啊。 不然工作组下来的也名不正言不顺啊,真要是有上面的泰山压顶,绝对不会是先搞厂里,而是应该先对李怀德动手。 所以,这一局程开元落了个空子,没算准李怀德的老奸巨猾。 彭晓力将近期收集到的消息以文件简报的形式做了汇报。 李学武一边看着,一边听他说着关键问题。 “澳城的事件听说很严重,已经影响到了部分地区的经济贸易,尤其是……” “这个暂时不管”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对外贸易最早也得到明年才能开始,往后观察再说”。 “是” 彭晓力点头在笔记本上做了登记,随即又汇报道:“上面的扩大会议将会在今天结束,部分报纸已经在吹风了”。 他这么说着,给李学武示意了简报上的摘抄内容,道:“会议听取了工交座谈会情况汇报,并讨论通过了《关于抓变革、促生产的十条规定》”。 “不过报纸上的风向有些不对,有些领导对于当前工交工作重点和指导思想有意见” 彭晓力有些担忧地看着李学武,道:“大学习活动好像是有扩大的风险”。 “嗯,知道了” 李学武皱着眉头看着剪报摘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而在上午九点钟召开的全厂职工代表大会上,这一论调尤为高涨。 “……只顾着埋头干活,不知道抬头看看,你们是在给谁干活呢!” 主持会议的并不是轧钢厂的领导,而是前几个月来轧钢厂“指导”的工作组成员。 是的,他们又来了。 大会前台上坐着冯道宗、彭永红、熊本成、程开元以及靳良才。 讲话的正是工业部机关副主任彭永红,手抬的老高,嗓门也老大。 “看看你们一个个的,把轧钢厂搞成了什么样子!” “抓生产!促变革!” 他手指点着下面骂道:“不是让你们挂羊头卖狗肉,拿着抓生产的幌子压制变革的!” 嗡~~~~ 台下职工因为他的发言瞬间响起了一阵低声讨论。 “现在的轧钢厂充斥着一股歪风邪气,以经济为主,以生产为主,以贸易为主,那组织的帽子还要不要了!?” 彭永红拍着桌子说道:“今天召开全厂职工代表大会就是要杀一杀这股子歪风邪气,纠一纠这不正之风!” …… 台下第一排就座的李学武很是淡定地看着他在喷口水,即便是他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点向自己。 指桑骂槐都是轻的,彭永红差点就把对李怀德的怨气都撒在他的身上了。 也就是顾忌李学武身上还穿着另外一件衣服,否则他今天定是要火力全开。 跟七月份狼狈逃窜不同,这一次他们是有备而来,势必要给轧钢厂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好好的一个轧钢厂,现在搞成了什么样子。 又是造车又是造船的,还特么要造家用电器,这不是胡闹嘛! 轧钢工业都没有干好呢,净是一门心思的搞那些歪门邪道,为一己之私,胡乱作为。 在随后的职工代表发言中,包括保卫组副组长储友恭、生产组副组长陈叔毅、宣传科副科长袁秀梅分别作批评发言。 储友恭就保卫工作中的盲从哑顺讲起,讲保卫组结构混乱,主管领导不在京,负责人不在位,搞保卫的去搞经济,乱弹琴。 还就轧钢厂当前的大学习环境,从保卫的视角进行了批评,讲认知不到位,学习不到位,思想认识不到位。 错误地听从李怀德等人的指挥和领导,耽误了大学习活动开展的最好时机…… …… 陈叔毅在讲话中指出,李怀德长期漠视生产单位组织建设,一味地追求经济效益,阻碍了自下而上的生产变革环境,是个彻头彻尾的资本…… …… 袁秀梅在发言中讲到,红星轧钢厂的宣传工作一直都是错误的,不遵从客观事实,不遵守组织规定,不尊重群众监督,有悖于宣传的本质。 包括广播、厂报、文宣队等部门,长期背离组织的正确领导,没能正确引导和宣传正确的工作思想,是李怀德小团体的喉舌,是个人主义的狭隘产物…… …… 到底文化人,你瞧瞧这话说的,鞭辟入里,入木三分。 如果李怀德在现场,怕不是要站起来跟对方骂大街。 因为真拽词儿,老李还真就不一定能说的过她。 抛开立场和事实不谈,李学武都觉得这是一位经历丰富,学识渊博的宣传好手。 可惜了,屁股坐歪了,脑子里说出来的话就是扯淡的。 冯道宗接过话筒,对三位干部的发言做了详细的点评,又从三个角度出发,讲到了轧钢厂的发展问题。 “问题不在广大职工,职工都是被李怀德小团体给蒙骗了的” “问题也不在轧钢厂,轧钢厂的历史和发展是正确的,是不容质疑的” “问题存在哪儿呢?” 冯道宗看着众人讲道:“问题的根源就在于轧钢厂的领导班子并没有真正领悟到生产和变革的辩证关系”。 “我并不是否定生产,但我更要说今天的变革” 他手指点着桌面,很是严肃地讲道:“正因为李怀德等人在大学习活动中的错误决定和错误思想引导下,才出现了今天如此多的发展问题”。 “轧钢厂是组织计划内的生产单位,不是他李怀德的大玩具,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对外贸易,这是要资敌的!他们这是什么行为!” “胡闹!” 冯道宗一拍桌子,道:“自己家里的事都没摆弄清楚,就搞什么联合工厂、对外合作,还什么技术引进!” “我看通通都是叛徒的行为!是对组织不忠诚……” …… 他在上面讲着,台下已经掀起一阵有一阵的讨论声了。 就算是音响的声音盖过了讨论的声音,可坐在前面的中层干部还是能听得清他们在讨论什么。 而会场的焦点目光共同落在了李学武的身上,李怀德不在,他成了惊涛骇浪下的迎面石。 李学武表情越是平静,现场的讨论声音越大,台上的批评声音也是越大。 就好像来自于四面八方的大浪,要摧毁被认定是李怀德小团体一员的李学武。 可这些人说了那么多,提李怀德怎么怎么样,提经贸办的人怎么怎么样,可就是没有人敢点名批评李学武怎么样。 会议就在这种诡异而又激烈的氛围中进行着,有些干部眼睛瞪的锃亮,期盼新世界的到来。 而有的干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准备看热闹。 更多的人是皱着眉头在听台上讲,他们更清楚轧钢厂正在经历什么,正在遭遇什么。 让他们能保持冷静,坚持听会,知道天塌不下来的原因便是前排的李学武依然在。 这么多的项目都是李学武在管理,都是李学武主持推动建设的,如果项目出了问题,那李学武也是要出问题的。 可问题的关键就是如此! 台下的人尚且不说李学武是有问题的,台上的人他们敢这么说嘛! 就在冯道宗发表完讲话,并且在讲话的最后提议重新改选管委会之后,彭永红重新接过话题。 他先是赞扬了冯主任的先进思想和对大学习活动的领悟和认知,其后又着重介绍起了轧钢厂管委会副主任程开元的优秀情况。 彭永红在讲话中明确表示,他高度认同冯主任的观点,并一致认为程开元同志有能力,也有资历接掌轧钢厂…… 滋~~~滋滋~~ 他的讲话刚刚进行到了一半,话筒突然炸响,失去了控制,他的声音再也没从音响里传出来。 而就在会场出现一阵喧哗声的时候,音响里刺耳的噪音又消失不见。 彭永红在台上皱着眉头敲着面前的话筒,嘴里喂喂地试着声音。 有工作人员早就被指使着前去查看情况,可刚爬到二楼,便听见音响里传出了广播站的播音声。 “各位听众上午好,这里是红星广播电台,现在插播一条新闻……” “什么情况!” 宣传科副科长袁秀梅狠厉着面色,挥手示意现场的工作人员赶紧去楼上控制室找原因,一定是有人在捣乱。 现场职工代表都发现事情不对了,好像出问题了。 这热闹可算是让他们给赶上了,一个个的拔着脖子看台上领导的脸色,看会场内部的慌乱,以及某些人的表情。 这特么可比看电影有意思多了! 音响里的播音声依旧:“首先播读一封书信,是原厂办秘书周勇写给汪宗丽副主任的” 于海棠的声音很有磁性,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则是一种热闹大了的感觉。 “汪副主任启,从小车班了解到,李怀德近日用车频繁,多次前往工业部和贸易部汇报工作……谷维洁用车较少,特殊行程只往城西监所去过两次,再无其他……薛直夫用车……” 听着广播里的宣读,众人哗然,坐在位置上的周勇脸色骤然大变。 而台上的领导们则是慌了神经,一个劲地挥手示意下面的干部赶紧去阻止这疯了的广播员。 好家伙! 现场职工代表的目光全落在了前牌位置的周勇身上,他这是在监视厂领导吗? 而后广播里的一封封书信更加的刺激。 有谁谁谁联系到了哪位领导支持,又是谁谁谁跟哪位领导有关系,到时候一定配合云云。 还有写给杨元松书记的信,言及一定按照书记的指使办,坚决怎么怎么着。 还有陈叔毅布置安排车间干部编排材料的,有储友恭向某位领导发牢骚的,还有几位重要干部向台上的冯道宗写信请示的。 太乱了,因为是广播,所以于海棠都是可着重要的读。 最后她也是放了大招,一段有着陈叔毅、储友恭、汪宗丽、熊本成等人在场的,讨论如何消除李怀德的影响势力,又如何瓜管委会分变革后的轧钢厂管理势力。 录音具体到了某个人,某个职务,甚至是这个人的背景和关系。 最让现场职工代表耳朵炸裂的是,录音中竟然还讨论了要停止在建的居民区项目,并且把责任推到李怀德身上。 剩下的如何拆解在建项目,变现资金,如何让轧钢厂走上正轨的讨论已经没人在听了。 现场很诡异的安静了下来,所有职工代表的审视目光都放在了台上。 熊本成作为轧钢厂领导,坐在上面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程开元也是轧钢厂的领导,录音里虽然没有提到他的名字,可他的脸色也是一阵白,一阵黑的。 正因为全场肃静了下来,现场职工代表的耳朵里声音愈加的真切。 广播里甚至传来了哐哐的砸门声,还有广播站站长单南奇的喊话声。 这会儿所有人都知道了,单南奇正在阻止播音。 “袁华!于海棠疯了!你也跟着她疯是不是!” 播音里清晰地听到:“袁华!你把门给我打开!” “你知不知道你正在做什么!” “我知道!” 袁华的破嗓门从播音里传了出来:“我正在守护正义!守护轧钢厂!守护李主任!守护我的爱情!” “我艹你个祖宗!” 单南奇真是被他气疯了,使劲踹着门骂道:“你跟李主任有个毛的爱情!你守护你嘛买麻花个爱情!” “你知不知道!你姑姑袁秀梅是特么哪一伙的!你个混蛋!” “不用你提醒!” 袁华回头看了正在播音的于海棠一眼,幸福地一笑,随即更加用力地顶住了门口堆放着的柜子,大声喊道:“我是我,袁秀梅是袁秀梅!” “既然正治立场不同,那就割袍断义,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我永远站在李主任这边,永远站在正义这边!” 第353章 一口大黑锅 “轰~~~” 纠风大会现场再也压制不住,职工代表全都站了起来。 台上一众领导脸色全白,差点要跌坐在地上。 随着一份份证据的披露,随着一份份证词被揭开,现场众人再也不信他们的鬼话。 台上彭永红还在徒劳地砸着话筒,冯道宗看见事情不好,已经站起身要离开了。 靳良才比彭永红聪明的多,见着冯道宗起身,他也跟着起身,想要从另外一条出口走。 可就在他们刚刚起身奔向会场出口跑路的时候,会场的几个出口大门砰的一声被打开。 外面的寒风吹进来,让会场内的气氛为之一肃,随着寒风进来的,还有披坚执锐的轧钢厂护卫队。 可不是平日里巡逻和训练时候的轻装,而是带着武器,牵着警犬,全副武装的状态。 不仅仅是台上的领导们愣住了,就连群情激奋、热血上涌的职工代表们也吓了一下。 “所有人,原地坐好!” “所有人,请回到位置上坐好!” 周瑶肃着一张脸,手里掐着应急电子扩音器,带着一队治安员从门口走了进来。 这些治安员默契地与厂护卫队配合,按照预演程序,占据了有利位置,迅速控制了现场。 有他们拎着扩音器,手指到哪里,哪里就要坐下,就要安静下来,否则厂护卫队的人就要冲上去拉人了。 而台上的几位领导还以为这些人是储友恭安排上场的,各自心里稍稍安定了下来。 只要场面维持住秩序,他们就有信心将广播里的反对言论批他个体无完肤。 耍嘴皮子,他们是专业的。 台下有年轻干部看着英姿飒爽威风八面的周瑶,尤其是那张秀气中透露着威严的脸蛋,更让他们不禁为之倾慕。 “哎~那个就是今年新来的大学生吧?” “啧啧~到底是有学问的” 身边这人低声说道:“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保卫科副科长了,前途无量呢”。 “我就欣赏这样的” 前面那人抿了抿嘴唇,看着周瑶说道:“人生的另一半必然是要爽快一点的,似是那些柔柔弱弱的我就不喜欢~” “你直接说你喜欢她不就完了嘛~” 边上这人用手搂了一圈,给他示意道:“你要是喜欢可得赶紧行动,这盯上的她的人真是不老少!” 前面这人一撒么,可不就真是嘛,好多跟他年龄一般的小青年都在往周瑶身上瞅。 真可谓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周瑶倒是没想过下面会有人这么评价自己,欣赏自己。 她听见台上的议论声,以及彭永红还在试着用话筒向下面喊话。 不禁眉毛一立,手指指向台上,从电子扩音器里喊道:“肃静!坐下!” “聋了是吧!喊话没喊你们是吧!” “坐下!!” “……” 全场职工代表嘎吱一声,全都肃静了下来,就连低声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这姑娘胆子也太大了,维持秩序还敢冲着领导发火。 台上的领导也是没想到周瑶会冲着他们来,不禁都把目光飘向了储友恭和周勇。 这两人也是一脸懵逼的模样,给领导回过去的眼神是:别看我啊!她不是我安排来的! 储友恭和周勇见彼此这幅模样,又都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对方。 那意思是,不是你安排的是谁安排的? “胡闹!” 靳良才刚才见场面控制住了,也不跑了,站在台上手指了周瑶骂道:“你冲谁嚷嚷呢!” 说完对着台下的储友恭和周勇一摆手,示意他们保卫组的问题自己处理掉。 周勇倒是真的勇,见着上面的领导一摆手,他腾的一下就从座位上蹦了起来,冲着周瑶就奔了过去。 “你把喇叭给我关喽!” “周瑶!服从命……” “哎呦~嘶~啊~” 周勇冲过来想要抢夺周瑶手里的扩音器,可他低估了周瑶的武力值。 前几天领导们不在家,周瑶服从李学武的命令,对来保卫科任职的这混蛋是忍了又忍的。 现在领导就跟下面坐着呢,她还能忍了周勇的放肆? 也没别的花拳绣腿,只是一招儿狠厉的踢裆,然后一个小擒拿抓住了周勇的手腕,随后就是一记简简单单的大背摔。 咵哒! 现场很安静,所有人都能听到周勇蛋碎的声音,以及他从嗓子眼里发出的嘶嚎。 至于他落地的声音为啥这么的清晰,那完全是他反应的慢了,蛋碎当时没喊出来,光脸红憋气了。 都等被周瑶按在地上铐住了双手,他这才发出的撕心裂肺的痛苦嚎叫。 而周瑶呢? 这会儿则是云淡风轻地站起来,用脚踩住了周勇的脑袋,不屑地瞥了台上众人一眼,哼声道:“就这点三脚猫的能耐,也敢来保卫处撒野?!” 嗖~~~ 现场所有男人胯下均是一阵凉风扫过,随后便是双腿一紧。 再看向周瑶的目光里,那些年轻人全都没有了适才的仰慕之情。 尤其是刚刚还说欣赏她,喜欢她这一类型的那个,心里更是觉得周瑶长的也不过如此,这姑娘不追也罢。 毕竟厂里合适的姑娘多的是,没必要为了娶媳妇儿而承担严重生命危险。 周瑶只用了一招敲山震虎,杀鸡儆猴便镇住了全场。 就连台上的几人都不敢动了,悄悄地坐下,很怕周瑶冲上来给他们一下子。 就是周勇这样的大小伙子都挨不住她的一击,更何况是他们这样的呢。 而在周瑶收手之后,台上几人的目光又都忍不住转向了台下第一排就座的李学武身上。 靳良才如此,彭永红如此,就连冯道宗也是如此。 这个男人好像是他们的梦魇一般,每次都会在最关键的时候给他们一下子。 即便是他们不主动招惹,可依旧是敌人。 任是谁都看得出,控制现场的不是台上的领导,也不是刚刚要变革的新团体,而是坐在那里淡定喝茶的李学武。 会议开始那会儿,众人看向他复杂的目光,这会儿依旧是复杂的。 只是相比前面那一阵,这会儿的目光里带着畏惧,心生胆怯。 “呸~” 李学武轻轻吐出嘴里的茶叶梗,淡淡地道了一声:“真特么的晦气~” 说着话,转头看向身边的办公室主任丁自贵,问道:“是不是瞧着我要完蛋了,连开会的茶叶都不给用好的了?” “甭来这套~” 丁自贵身正不怕影子斜,他是中立派,根本不惧李学武的调侃。 嘴里回了一句,把自己的那杯茶推到了李学武的面前,道:“要不你喝我这一杯?” “算了吧~”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将他的茶杯推开,淡淡地说道:“变天了,你老丁也不是受待见的且,我就不信你的茶叶比我好!” 丁自贵听得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默不作声地坐在那,目光逡巡,扫向前台。 广播里的声音依旧继续,只是突然没了爱情种子袁华的真情告白,倒是多了单南奇被抓捕的声音。 这可真是有够讽刺的,厂广播站站长被广播直播抓捕,还是以违反轧钢厂治安管理条例的理由。 这一会儿,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李学武的身上,知道保卫组行动了。 不,不是这几天被储友恭控制的保卫组,而是在李学武领导下,真正的保卫力量。 只见李学武给看向他的周瑶微微点了点头,便见这位保卫科副科长走到台前,从扩音器里喊道:“行动!”现场便再次骚动了起来。 继广播里的单南奇被抓,现场执勤的治安员也开始了抓捕行动。 刚刚还意气风发的储友恭、陈叔毅、袁秀梅等人,一一被治安员叫起来带铐子。 如有敢多说一句话,或者有任何反抗的举动,都会被执行一整套的抓捕程序。 有前面周勇做案例,再加上会场都被厂护卫队控制了,他们也知道大势已去,只能乖乖就范。 如若换一个部门来,哪怕是纪监的人,他们也不会这么顺从。 只能说保卫科的人早早的就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基因刻在了全厂职工的骨子里。 李学武发明的那一套抓捕动作程序,所有体验过的人记忆深刻,没体验过的人畏之如虎。 台下保卫科的治安员拿着名单点名抓人,台上周瑶却是已经对那些领导动了手。 包括冯道宗、彭永红、靳良才等上面工作组的人,一一被搜身带铐子。 彭永红还忍不住提醒周瑶,说给他带铐子,轻易没几个人搭里头可摘不下来,别给她领导惹麻烦。 周瑶却是不管这个,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打的彭永红差点气的脑出血。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着冯道宗的面,他被一个女人给打了,这成何体统。 可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你彭永红怎么了? 看看冯道宗,他有说敢不配合嘛! 你再看看厂领导程开元,他敢说个不字嘛! 熊本成还是他们任命的调查组副组长呢,是正儿八经的厂领导,可你看他敢给周瑶说话吗? 所有人都很清楚,要动手的不是周瑶,而是坐在台下扯闲蛋的李学武。 所有人也都很清楚,那些带了武器的厂护卫队轻易是不敢开枪,但你问问他们敢不敢用枪托捶你。 所有参与这场突如其来变革活动的人今天基本上都在这了,没在现场的李学武也安排了人去抓捕。 这一招瓮中捉鳖,属实是给程开元的脑袋上捶了一拳头,打的他是头晕脑胀,嗡嗡作响。 看着保卫科点名抓人,站在会场角落里的彭晓力急的直跳脚。 他拔着脖子听了名单上的名字,怎么没有孙健的啊? 是不是自己没给领导说清楚,或者这些人在做名单的时候把孙健的名字给漏掉了? 看着孙健安稳地坐在那里喝茶,彭晓力真的很想走过去提醒一下保卫科的人,那里可是还有一条漏网之鱼呢! 任凭彭晓力多么的着急,可孙健就是稳稳地坐在那,好像真的没他什么事一般。 会场内部参与变革活动的人被肃之一清,戴着手铐子被护卫队的人带走。 场内职工代表看看左右,也逐渐的响起了议论的声音。 台上只剩下沉默不语的程开元和熊本成,全场职工代表都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场内一出戏,厂外可还有一出戏呢。 当冯道宗等人被押着走出大会场的时候,却是发现场馆外面全是护卫队的人。 甚至连执勤的武装车都开了出来,车上还高高的挂载着一挺轻机枪,护卫队员眼神严肃锐利。 最让冯道宗等人心虚的是,车边站着李怀德,李怀德身后站着的是谷维洁、景玉农以及薛直夫。 四人面色一样的严肃,面对冯道宗等人的目光一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 就那么冷冰冰的,似是路边花坛里的白雪和冰一样。 李怀德的目光甚至还意有所指地扫向了几人手上戴着的铐子,多少带着点情绪了。 双方相顾无言,胜负已分,再说其他都是废话。 而轧钢厂的干部,似是储友恭等人,也是羞愧难当,这会儿可说不出求饶的话来。 他们暂时是被保卫科以扰乱工厂生产秩序的名义逮捕的,下面如何处理,还得看李怀德的意见。 冯道宗等上面下来的人很清楚,李怀德不敢拿他们怎么样,不过回去就说不定了。 储友恭等人心中忐忑,怕不是要在保卫科里遭罪的,那李学武是个什么德行,他们最是清楚。 就站在那,李怀德带着三人目送他们被带上车,看着车开走,这才在栗海洋等人的提醒下,迈步上了台阶。 会场内,因为护卫队都已经撤走了,再没有人管制和约束,显得有些吵闹。 而因为台上的两位厂领导没走,前排就座的处室领导也没动地方,职工代表们自然不会走。 有人已经猜测,一会儿应该还有主角要上场,不然台上的两人为啥不动。 周瑶在抓人的时候已经给他们说了,出门在外,面子都是自己给的,敢乱动,真就别怪她不给两人脸面了。 熊本成早就面如死灰,全身颓废地坐在那低头不语了,而程开元还坚持着,坐的笔直。 当看见李怀德带着轧钢厂其他三位领导走进会场后,当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后,程开元这才知道,自己真的败了。 一败涂地! “呵呵呵,本成同志” 李怀德倒是没有什么特殊情绪,带头鼓着掌走到了台上。 先是跟台下全体起立热烈鼓掌的厂职工代表们挥手致意,随后走到熊本成的身边,主动伸出了手。 熊本成尴尬地看了他一眼,羞愧难当地伸出了自己的双手,接住了李怀德的橄榄枝。 李怀德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很是关切地问候了几句。 “本成同志虽然年岁大了,可做事不糊涂!” 李怀德握着熊本成的手,笑呵呵地对身边几人讲到:“有担当,有作为,咱们厂这是有此一老,如有一宝啊!” 这话就差指着熊本成的鼻子骂大街了,句句都是反着说的,看得景玉农等人都是嘴角轻动。 李怀德说是说的,可是没有要收拾熊本成的意思,老家伙了,还能折腾几年? 把这老东西放在那个位置上,只要压住了,时不时的抽他两鞭子,让他长长记性,开会的时候听话举手就行了。 真要是换一个人上来,不一定有这么放心的人,也不一定如他这般乖乖的听话。 讽刺完熊本成,李怀德又走到主位上,看着栗海洋撤换掉了冯道宗的名牌,笑着拍了拍身边程开元的肩膀。 也不顾程开元现在猪肝一般的脸色,从话筒里对着台下讲到:“我不在家的这段日子里,是辛苦开元同志了~” 不用奇怪,为什么刚才彭永红讲话的时候话筒被控制,这会儿李怀德用就可以了。 李学武的布置可远远不止这些。 “去边疆我是迫不得已啊” 李怀德摆摆手,示意台下众人坐下,也示意景玉农等人找地方就座。 他自己则是讲道:“边疆办事处对于轧钢厂未来的经济和贸易发展起着重要的支撑作用”。 “可以这么说!” 李怀德给台下挥了挥手,道:“有边疆办事处在,咱们厂的职工就有羊毛线用,就有牛羊肉吃,就有边疆的水果吃!” “好!” 哗~~~ 台下响起了热情的叫好声和掌声,这是对李怀德的讲话,对轧钢厂现行的发展政策最好的支持表态。 “去边疆以前我们是开了工作会议的” 李怀德笑着看了程开元的方向,道:“我是请谷副主任代为主持工作,请玉农同志辅助” “没想到开元同志这么的热心积极,想要给我帮这个忙,实在是感谢” 李怀德话语里充满了讽刺意味:“这体现了开元同志的无私奉献,更体现了我们这一届班子的凝聚力!” “是好事~” 他面色从微笑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道:“听说今天开的这个会议是纠风会?” “那确实得纠一纠风气了” 李怀德轻轻拍了桌子,道:“我看厂里就有这么一股歪风邪气在作乱”。 “在全国工交系统上下一心,响应号召搞工厂、搞学习的时候,就有这么一些人不安分守己,不按最高的指示做工作,偏偏就想搞一些小动作!” “不会做事!就会搞人!” 李学武坐在下面,差点以为老李疯了,在说他自己呢。 “他们想干什么!他们是想破坏我们厂的大好发展形势,是想破坏正在建设的职工福利,是一小撮心术不正,思想扭曲的坏分子!” “坏人!坏人!坏人!” 现场已经有职工代表激动地起身跟着李怀德喊起了口号。 如果说先前冯道宗等人批评工业变革,批评汽车项目什么的,职工代表有怨言不敢说。 可这些混蛋竟然提出停止居民区建设和福利系统的搭建,这不是毁了他们共同的利益了嘛。 要不是保卫处的人突然进来维持秩序,都有人上去抓了那些人下来说道说道了。 “当然了!” 李怀德受现场职工代表的激动情绪影响,也站了起来,一手扶着后腰,一手有力地挥舞着。 “红星轧钢厂的干部职工是有思想,有理想,是讲正治,顾大局的!” “在变革发展过程中,是有一些不同意见,但我李怀德还听的进去不同声音!” “有问题可以讨论解决,但我坚决不允许以这种破坏的形式和主张来影响到轧钢厂的未来!” “绝不答应!” “绝不答应!绝不答应!绝不答应!” …… 现场的气氛被李怀德调动的很是热烈,职工代表们已经忍不住走出座位,涌到了台前,围住了李怀德等人。 “我要讲!” 李怀德一挥手,很是严肃地讲道:“轧钢厂有如萧子洪,如孙健,如于海棠,开明进取、以轧钢厂未来发展为己任的同志们!未来的发展大局是不可摧毁的,是不可战胜的!” “好~好~好~!” 现场气氛在李怀德的讲话声中进入到了顶点,职工代表们听着李怀德提气的话语一遍一遍地喊着好。 彭晓力站在角落里有些傻眼,就连顾城找过来都没有发现。 他深度怀疑领导是不是搞错了,是自己从孙健的办公室里偷证据的,不是孙健从他的办公室里…… 哎呀,他脑子这个乱啊! 这不仅没有抓了孙健,反而让他上了李主任的表功名单,是不是哪里出了错。 这不是漏下一个坏蛋嘛! 会场在李怀德的讲话结束后,气氛稍稍有所缓解。 谷维洁和景玉农分别在李怀德的邀请下发表了讲话。 谷维洁讲的是她刚刚从上面学习回来,带来了上面领导对于轧钢厂发展的殷切希望,也带来了领导们的祝愿,愿轧钢厂越走越好。 一阵热烈的掌声过后,是景玉农的讲话。 她分享了自己在其他单位演讲羊城贸易经验时的自豪心情。 当讲到轧钢厂的项目越做越多,越做越好,职工福利待遇越来越好的时候,其他厂的领导和工人们都无比的羡慕呢。 她脸上的自豪是做不得假的,众人就爱听别的工厂羡慕轧钢厂,就爱听厂领导自豪地说轧钢厂最好的言论。 现场被一阵又一阵热烈的掌声所充斥着,让全场职工代表们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 这几天的人心惶惶在这一刻被李怀德等人安抚劝慰,并鼓舞着他们继续沿着正确的道路前进。 当全场职工代表大会结束以后,众人散场出门时,外面已经是晴空万里,再无一点雨雪阴霾。 护卫队的警戒力量早就撤走了,只留下几摊雪痕,诉说着刚才的惊心动魄。 而走出来的职工代表们,好像什么事都没看见,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急着要回到自己单位,把这一好消息传达给同志们。 丁自贵看着风淡云轻的李学武,想着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雄心壮举,这一刻的坦然更加的年少了得。 李怀德在讲话中并没有提及这一次反败为胜的最大功臣。 就像是遗忘了一般,反倒是是特别地让有心人把李学武的名字刻在了脑子里,那一处坚决不能与之为敌的区域。 他故意端着茶杯同李学武走在了一起说说笑笑的,就像平常开会结束后的闲谈一般。 思绪过后,丁自贵更知道李怀德不提李学武,才是最大的感念李学武。 再看李学武,身份绝对不简单的是业务干将而已了,同患难的经历,必然让李怀德更加的信任和重用。 路上李学武笑着问起了广播里的趣事,为啥袁华能顶得住那么多人的破门。 丁自贵笑着胡乱猜测,说不定是爱情的力量。 李学武则是哈哈哈大笑,说没想到丁主任也相信爱情。 丁自贵则是喷了嘴里的热茶,好笑地说自己一把年纪了,相信个屁的爱情。 两人又提起今天的布置和安排,李学武却是没有藏着掖着的。 说了请保密部余大儒利用调查窃听一事做遮掩,在相关位置布了监听设备。 又提及萧子洪牵头,从训练场调人下来,利用人事变动做遮掩,在相关部门安插了监视人员。 最后是安排于德才作为协调人员,配合孙健、于海棠等人做侦查、反击和布局抓捕任务,一举将这次的大火扑灭。 丁自贵听的是冷汗直冒,腿打哆嗦,李学武为了防范程开元,这是多久之前就在挖坑布局了。 可以这么说,程开元输的是一点都不冤,储友恭等人跟着陪葬也是活该。 李学武都坑过多少人了,还不涨记性,密谋暗算他,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嘛! 历来可只有李学武坑别人的,还不见别人坑李学武的呢! 徐斯年有话讲,说李学武沾上毛就是猴! 丁自贵又提醒训练场可是有调查组的人上去了,准是还有人里应外合呢。 彭晓力小跑着追了上来,听了丁主任的后半段话撇了撇嘴,心里暗道:就丁学波等人那样的棒槌,遇到周瑶还好一些,她讲的是合规办案。 但落在魏同的手里就不一定了,当初被调到山上管理训练场,魏同就是因为下手狠,李学武怕他惹出事才这么安排的。 只能说丁学波现在的情况一定比羁押室里那些人惨,更惨。 彭晓力拎着李学武的茶杯和包在后面胡思乱想,身边跟来的顾城则是想要提醒他,是不是该说那件事了。 彭晓力哪有心思帮他跟领导表功啊,还在犹豫是不是跟李学武汇报一下孙健的情况。 可就在一行人过了甬路,到了办公区的时候,正巧见着孙健站在保卫楼门前跟周瑶说着什么。 而当李学武带着彭晓力和顾城走到门前的时候,孙健和周瑶一起笑着给他们打了招呼。 “领导,人已经办好了羁押手续” 周瑶敬了一个礼,给李学武汇报了工作进展。 李学武则是点了点头,道:“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带他们走,更不能安排见外人”。 “明白!” 周瑶点头,很是认真地应了一声,还悄悄地问了一句要不要上项目。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她,提醒道:“你可得注意一下言行举止,刚才我在会场可是听他们议论,不敢找你处对象,说太凶了”。 “我……” 周瑶使劲忍住了嘴里要说出来的话,无语地瞪着李学武。 当初是谁让自己去训练的,当初又是谁说保卫处的人要刚强一点的,现在说我凶,说我找不到对象了! 你要负全部责任! 李学武才不会负责任呢,他是出了名的三不原则男人。 逗了周瑶一句,同孙健示意了一下,便往楼上走回去。 而孙健站在门口,笑呵呵地拍了拍彭晓力的肩膀,问道:“你为啥老是用这种目光看着我?” “是嘛?~” 彭晓力忍不住又用怀疑叛徒的目光扫了孙健一眼,嘴里仍自辩解道:“没有啊~” “呵~” 孙健好笑地点点头,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办公室的门锁换了钥匙,以后不要再来了,这回可没有你要的证据了”。 说完,也不顾目瞪狗呆的彭晓力和顾城两人,随着李学武进楼,往楼上走去。 彭晓力懵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孙主任消失的背影,满脸的不敢置信。 而顾城明显的看出了端倪,拉了他一把到墙边,手指着他骂道:“你个傻哔!” “什么?” 彭晓力还没反应过来,一脸见了鬼似的看着顾城。 而顾城则是怼了他一下,瞪着眼珠子气道:“分明就是孙主任故意让你去他办公室的!” 他这会儿想着自己被彭晓力神经兮兮地带着,跟傻哔似的大半夜不睡觉去撬孙主任的办公室。 然后偷拿那些明显是孙主任故意给他们准备的所谓证据,两人还窃喜不已的来找李副主任表功,真是羞耻的要命。 就这哔样的,丫的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深入敌后,智勇双全,特么的! 顾城现在也没心思、更没脸面去找李学武表功了,怀着哔了狗的心情回了主办公楼。 而等彭晓力浑浑噩噩地回到楼上,推开领导办公室的门,正见着孙主任同领导汇报工作。 见他这幅霜打了的茄子模样进来,那副羞愧难当的表情逗得李学武同孙健相视一笑。 孙健在烟灰缸里掐灭了从李学武这里领到的第一支烟,笑着站起身道别。 而走到门口,看着彭晓力的倒霉模样,他倒是没在意地点头笑道:“挺可爱的”。 得了这个评价的彭晓力更是羞耻的无地自容了,恨不得把领导办公室里的地板拆开,用脚趾头给领导再掏个跃层出来。 “怎么?脑袋插裤裆里拔不出来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走近的彭晓力一眼,见他还是这幅模样,点点头说道:“做工作嘛,哪里有不犯主观认知错误的”。 “但是要记住,年轻人可以犯错,但不能自以为是” 翻看着手里的文件,李学武很是难得地叮嘱道:“你在办公室是多待了两年,有了一定的工作经验和历练”。 “但是,做秘书工作,你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有很长的路要走”。 “是,谢谢领导教诲” 彭晓力点头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认知,也做了表态发言。 只是内心中还是忍不住的吐槽:自己要走很长的路,恐怕就是您这些老前辈们的套路了。 ----------------- 十二月七日,本来是周日的,可李学武还是按照李怀德的电话要求来了厂里。 一大早的,本来是想睡个懒觉再往俱乐部去。 可谁承想,栗海洋打电话通知他,上面有领导要来处理昨天的事,所里李主任请他去厂里。 李学武在电话里已经跟栗海洋说了,只要李主任同意,可以提走羁押室那些人。 但栗海洋也憋着笑强调了,李主任特别叮嘱,说他不休息,李副主任也甭想着休息。 李学武撂下电话差点要骂大街,还是看在闺女李姝的面子上饶了李怀德那个老登。 盖因他打电话的时候,李姝就扶着她的小床围栏眼巴巴地望着他,那大大的眼睛里全是疑惑。 疑惑啥? 好像是在问他,这通电话是不是打给她的,她已经睡醒了,可以接听的。 李学武满心怨言地来到厂里,看见周瑶也在,便主动问了缘由。 周瑶无奈地摊了摊手,说了栗海洋昨天就给她叮嘱,让她不把事情处理完别回去。 看样子李怀德也很清楚,上面下来的这几位就是个烫手的山芋。 轻易交出去自己的面子过不去,不交出去上面的面子过不去。 真要是不给这些人一点教训尝尝,还真以为他李怀德是好欺负的。 所以栗海洋给周瑶做叮嘱的时候就强调了,厂内那些干部可以正常供给伙食,上面来的那几位就不要给吃喝了,万一出了事不好交代。 得~周瑶自然是听上面的话。 也就是说,差不多24小时了,那几位水米未进,还待在特别闷热的羁押室里。 栗海洋见着他来了,还特意打电话让他过去,陪李主任一起见一见上面来的领导。 李学武直接就给拒绝了,这又不是什么好事,他才不去掺和呢。 现在是上面的领导为难,手底下的人犯了错,让下面的工厂给扣下了,是来认错服软领人的。 又特么不是来发大奖状的,李学武傻了才会去看上面的领导丢面子呢。 李怀德现在长能耐,故意在那些领导面前得了便宜卖乖道委屈,他一个小小的副主任,可禁不住那些大佬们的注意。 这件事啊,还是让上面的领导觉得是李怀德深谋远虑、老奸巨猾的好,真要是知道有他这么一位深明大义,正气凛然的智多星存在,那还不得眼气死啊。 李学武不想去触这个霉头,更不想跟着李怀德去出那个风头。 李怀德这一次确实扬眉吐气了一把,上面来领人的领导态度放的很低,主动跟轧钢厂表示了歉意。 尤其是这三人带头自作主张组建的工作组,给轧钢厂的生产生活带来了困难。 带队的领导同李怀德一起来保卫处领人的时候,当着好多人的面,严肃地批评了冯道宗几人不顾全大局,乱弹琴。 冯道宗等人在羁押室饿了一天一宿了,就算是想要辩解,这会儿也没力气了。 尤其是当着领导的面,当着轧钢厂一众人的面,老脸彻底丢尽。 他也就是不服输,想着自己上一次从轧钢厂灰溜溜的走不服气,有杨元松撺掇着,还真就敢再闯老虎洞。 没想到的是,老虎洞里有真老虎啊,昨天差点坐了老虎凳。 看着几人萎靡不振的模样,带队领导也是头疼,主动表示回去后一定会严肃处理这件事的。 李怀德倒是不敢奢求冯道宗几人一定会被怎么着,谁知道他们这个工作组是自作主张,还是被甩锅了。 就他想来,如果没有这一次的逆风翻盘轧钢厂怕不是要改朝换代了。 当然了,领导都服软了,他这漂亮话得要说。 一边是对于领导的为难表示理解,一边也在责怪保卫处处理不当。 怎么能说抓人就抓人呢!真是胡闹! 他目光早就扫视好几圈了,都没发现李学武的身影,知道这小子绝对不会露面的。 所以,他在话语里批评了在家主持工作的萧子洪。 什么思想认识不到位啊,什么业务水平有待学习提高啊,什么个人能力较为平庸啊,反正是各种批评。 萧子洪其实也挺无语的,这可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啊。 他明明什么都没干,甚至抓人和给这几个货饿肚子的事都不知道,却是莫名其妙的背了一口大黑锅。 想想也是委屈,来保卫处都没几个月,算算都不到一百天,数数这都背了多少黑锅了。 不过怎么想这口锅都得是他来背啊,因为李学武出差不在家,储友恭犯了错误顶不着,保卫组就剩下他一个了呗! 所以李怀德训斥着他,他看着上面的领导训斥着那三个倒霉蛋儿。 工业部生产计划指导办公室副主任冯道宗 工业部机关办公室副主任彭永红 工业部机关办公室宣传处副处长靳良才。 这三位今天从这走的时候,摘了铐子是这个身份,再见面可就不一定了。 第354章 人前显贵 “今天几号了?” 李学武从楼上下来,系着衬衫袖子上的纽扣,见着秦京茹收拾着屋子,便问了一嘴。 秦京茹则是扫了门口的挂历一眼,拎着手里的抹布回道:“八号,周一,怎么?您又要出差?” “呵呵,哪有那么多差可出”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她,道:“就是问一嘴,别耽误了给你发工资,我老是记不住”。 “放心吧,我记得住!” 秦京茹撇了撇嘴角,道:“到了日子我会主动提醒您的,忘了啥我都不会忘了钱”。 “嗯,确实应该这样”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实事求是,爽朗大方,不要小家子气~” “呦~这又是怎么了?” 秦京茹挑了挑眉毛,看着李学武轻声问道:“跟小宁姐闹别扭了?” “去~”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看热闹不嫌事大是不是,夸你都听不出来”。 “算了吧~” 秦京茹扯了扯嘴角,拎着抹布又去擦家具,嘴里回道:“您还是别夸我为好,我这人不禁夸,容易犯错误”。 “你瞧,不是我的问题” 李学武坐在了沙发上,点了点秦京茹这边道:“是你自己说的,准是又惹祸了吧”。 笑闹一句,看了一眼门口问道:“从边疆带回来的东西收拾好了?” “妥当了” 秦京茹手扶着沙发靠背,看着对面的李学武汇报道:“肉是分了一半让国栋哥稍给李婶” “奶制品啥的都收起来了,留着给李姝,糖果送到楼上一部分,剩下的都在老太太那屋放着……” “糖果不要给小宁多吃” 李学武提醒道:“你要是想吃可以拿家去一些,也给你婆婆尝尝,李姝也是少给,她还小”。 “知道了” 秦京茹听见李学武的大方并没有惊讶,这人一贯如此的。 手里无意识地擦了擦沙发靠背,看着李学武犹豫着问道:“那个……李哥……” “咋了?” 李学武正在抖开手里的报纸,听见她犹犹豫豫的,便问道:“有事?” “是我婆婆~” 秦京茹站在那为难地说道:“昨晚回去就找我和建昆谈话来着,说什么要孩子早点好,又说一些有的没的……” “这怎么了?” 李学武刚开始还没怎么注意听,光看报纸上关于周六结束的那场扩大会议的报道了。 见她提起要孩子的事,便抬起头说道:“你和建昆身体有问题?该要就要啊~” “不是~~” 秦京茹攥了攥手里的抹布,犹豫着说道:“我不是想着小宁姐这边……还有……” “嗨~你想得可真远~”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离了你我们还不生活了?” “放心啊~该生生,该要要,你婆婆说的对,结婚了还不要孩子,等啥呢”。 “……” 秦京茹就知道跟李学武说这个白说,对方根本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 看着他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报纸上,有些气苦地拧了一下手里的抹布。 随后似是有意无意的,用有些心虚的语气问道:“如果……我有了,家里这边怎么办啊?” “什么?家?哦~哦~”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随口答音道:“让谁过来帮忙就是了……” 话也就说了一半,等于没说,倒是让秦京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大着肚子没法干活,到底是就不用她了,还是临时找人顶她几个月啊,这么不上不下的,弄的她都不敢怀了。 “听他的?按照你的安排来” 顾宁从楼上下来,示意了客厅里的李学武给秦京茹说道:“他都没听清你说的是啥”。 “小宁姐~” 秦京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是不着急的,是我婆婆……” “我理解” 顾宁难得地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我也是做儿媳妇儿的,懂你的意思”。 “那……” 秦京茹有些犹豫地搓着手,声音逐渐低沉地问道:“家里怎么安排啊……?” “怎么也得三五个月呢” 顾宁看着她安慰道:“到时候就算请人回来我也是不放心的,等你回来”。 “谢谢小宁姐!~” 秦京茹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有些不好意思地拉了拉顾宁的手,这才往厨房去了。 平日里这个时候她都是在厨房里忙活着,要等李学武走后她才会收拾屋子。 今天等在客厅里,就是为了问李学武这一句,到底还是没问着,反倒是一直没管家里事的顾宁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要不怎么说怕什么来什么,念叨什么有什么。 前天她就想着婆婆千万别催她要孩子,就算是要,也得等顾宁这边差不多了才行。 你瞧吧,昨晚上回去婆婆就等着他们了,整整唠叨了一个多小时。 平日里婆婆是个很体贴,很随和的人,对她也好,没有任何的挑剔和要求。 唯独这一项,要孩子,无论是孙子也好,孙女也罢,小两口不能再这么耽误下去了。 老一辈人讲究开枝散叶,就算是生活紧吧,也不能耽误了要孩子。 似是四合院那边老七家,两口子就老七一个人上班,可孩子都仨了,还想着要呢。 就是这么豪横,主打一个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谁知道哪个儿子出息了啊。 秦京茹当然不能拒绝了婆婆的要求,甭说她是小媳妇儿,就冲婆婆对她的好,也不能不要啊。 可要是要,真离开了李学武家里,没了这月月的工资不说,以后再想找这么合适的工作不一定有机会了啊。 尤其让她有危机感的是上次于丽来家里,那娘们跟李学武的关系她不确定,跟顾宁还能说得来。 都是在一个院里生活过的,她也见过于丽的干净劲儿,知道照顾人是一把好手。 真叫了于丽来顶她,以后甭想着回来这边了。 你就说,论勤奋,论手艺,论见识,论……怎么比啊~ 所以要么占着这个位置不动,要么就得求个准话,否则她是不敢生的。 别说什么婆家有钱,说丈夫在轧钢厂上班,只要不是自己挣来的,秦京茹都不信那个。 婆家丈夫再有钱,你伸手要钱过生活的滋味绝对是不好受的。 一次两次的还能长得开口,次数多了自己都受不了了。 她来了城里,其实倒不是最羡慕顾宁,顾宁的生活她看不见,也接触不到,更想象不到。 秦京茹最羡慕的是赵雅芳,同样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嫁到婆家能自己赚工资,有独立的工作和家庭,不受婆家约束。 最难得的一点是来自于外界和婆家的尊重,大学教师,你想不尊重行嘛!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秦京茹觉得自己这辈子吃亏就吃在没有学识,更没有知识和见识上了。 到了李学武家里最大的收获恰恰就是如此,跟什么人学什么样。 李学武的豁达幽默,顾宁的沉稳端庄,老太太的慈祥宽容,是她来城里后最大的收获。 也正是因为她有所学习和改变,所以李学武对于她的看法也在慢慢发生改变。 以前安排她来家里做事,更多的是因为家里确实需要个勤快人,更需要个知根知底的。 这姑娘傻,好骗,容易摆布,不会出事,重要的是能让丈人家放心。 其实秦京茹说自己没见识是对的,李学武家里能用她就不会用别人。 因为还有谁能比得上司机的媳妇儿、情人的妹妹来的更可靠呢。 就算是丈母娘来了,都得让她留下继续做事。 客厅里,顾宁走到李学武身边坐下,看着他盯着报纸认真,拿了茶壶续了热茶。 “刚才京茹说的话你听见了吧?” “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折叠了报纸,目光看向顾宁微微一笑道:“我一个大男人,咋好跟她讨论这个”。 “再有” 他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神示意了餐厅方向轻声说道:“平时相处得当,怎么大方都可以,但不能处处惯着”。 “就知道~” 顾宁抿嘴轻笑了一下,捧着茶杯小酌了起来。 她太了解李学武的性格了,耳听八方的主儿,怎么会听不清秦京茹的话。 所以就是故意的,故意不给秦京茹准话,吊着她,让她去求顾宁。 到顾宁这里,一想就什么都明白了,能用她,用惯了的,还能换了别人去? 怎么答复她都是对的,也能让秦京茹有一份畏惧,一份感激,在以后的生活里更安分,更用心。 也别说这对儿夫妻是万恶的地主和地主婆儿,人跟人相处,交心但不能全交了心。 那不是处关系,那是处仇人呢。 “报纸我看了” 顾宁放下茶杯,手指轻点了点李学武手里的报纸,说道:“跟你们厂有关系吧?” “何止是我们厂啊~” 李学武语气怅然地说道:“整个工交系统基本上可以宣告飘红了”。 说完抖了抖手里的报纸,从会议开始前就已经开始吹风了,直到今天出来的社论,依旧是这一话题。 此前已经定下来的《工业十条》彻底被推翻,三个月的时间都没到,还得重新审议修改。 上面对于修改的理由很霸道,说从思想上就是错误的,说此前召开的工交会议都是错误的。 甚至在扩大会议上点名批评了工交系统的负责人,算新账,倒旧账。 李学武心里很清楚,这把火是看准了工交系统更大,更有影响力,这才往上面引的。 就在昨天,f4用了冯道宗同样的理由来批评工业发展思路,都是生产压了变革。 这在李学武想来,根本不是发展思路错了,而是这条发展思路不是f4提出来的,这才是错误的 “没关系,放心吧” 李学武拍了拍顾宁的膝盖安慰道:“这又不止我们一个工厂,影响的范围多了去了,不至于的”。 “是你的性格” 顾宁伸手抓住了李学武放在她膝盖上的大手,认真地说道:“你做事太急,太要强了些,处处都有算计,总有算计不到的地方”。 “是,你说的是”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点头微笑道:“那就不急了,慢慢来,这世界离了我又不是活不下去了”。 “嗯” 顾宁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同时也担心地捏了捏他的手。 “国栋昨天来还有说你比他还累,比他还拼,让我劝劝你”。 “呵~跟他比~” 李学武没想到是这小子背刺自己,他自己摆烂,还不许别人卷。 昨天在四合院,他有叮嘱小燕多咔嗤沈国栋,让他有点志气,别没事老想着热炕头那点事。 这小子真有种,趁着来这边送东西和取东西的工夫,竟然敢还击自己。 李学武的这些小伙伴们那是个顶个的想发财,想出息,唯独出了这么一个胸无大志的主儿。 闻三儿和二孩儿为了生活甘愿跑到港城去奋斗,老彪子为了生活能去东北生活,只有沈国栋,深怕离家远了一步。 就是在这四九城,能在东城都不会往西城区。 李学武骂他活的一点志气没有,都不如村里的好老娘们儿! “我要是跟沈国栋比,现在都得让人欺负死”。 “又没说不让你努力” 顾宁嗔了他一句,说道:“是看你最近太累了,回家都没看书学习的时间,躺下就能睡着”。 “嗯嗯,你批评的是” 李学武点头道:“昨天回四合院,那些小子们都知道不耻下问,跟嫂子主动做学问,我是有所懈怠了”。 这个时代的特色,讲究个人学习,看书也好,坐在一起讨论也罢,每天都要有所收获。 这可真不是瞎掰,都说这个年代的人学识丰富,不是他们看的书多,也不是这个年代获取知识更方便,恰恰相反。 是这个时代的人懂得珍惜所有获取知识的时间和渠道,有学习的态度和毅力。 似是后世抱着手机看短视频傻呵呵的那种,又能学到什么东西。 不要说什么在某音上也能学到新知识或者开拓视野,那都是假的,自己糊弄自己呢。 短视频的算法就是根据你的喜好和认知给你推送相关的内容,你看的越多,知识面越狭窄。 让你刷一天的短视频,放下手机问你看着什么了,兴许就能说出几个热点新闻来。 要是隔三天问,恐怕连这一点内容都说不完整了。 这是没有思想交互的观看,比看电视都不如。 看书和讨论则是不然,是让你用头脑和思维去理解,去辩证,去建立独属于你自己的知识结构体系。 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书读的多了,不仅能写的出来,也能说的出来。 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者,固然烦人些,但你也得认同他还能说,短视频看多了,你说话都懒得说了,这叫主动丧失语言沟通能力。 所以劝诸位少看短视频,多看书,多看好书,最好是支持正版阅读。 李学武平日里看书很杂,抄起哪本看哪本,有兴趣了甚至都能看给闺女准备的连环画。 开卷有益,必有所得。 顾宁的阅读量要远远超过于他,你看顾宁说话少,可内秀于中。 腹有诗书气自华,秦京茹永远都不会拿自己会做饭的能力去跟顾宁比。 因为她知道,顾宁可以动手学做饭,但她坐在那看不进去书本上的文字。 这就是文化素质层面高低所带来的上行和下行客观认知。 刘茵是传统的家庭妇女,也有婆婆从小教她带她,在老太太手里没少吃教训。 可你看她对三个儿媳妇儿有像是婆婆对自己那般的严苛吗? 不是她心慈手软,而是三个儿媳妇儿都是有学问,有能力的人。 老一辈的人都会讲,这没学问的人面对有学问的人就会忍不住的虚。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嘛,都认定有学问的人更高贵一些。 当然了,李学武和顾宁都很清楚,学问高低并不绝对的代表个人素质高低。 但多读书,多学习,是提升个人素质和认真的良好途径。 饭桌上,李姝呜呜渣渣要自己用筷子吃饭,秦京茹哄不好,却是被顾宁一个眼神给止住了吵闹。 “就得妈妈制得了你!” 秦京茹点了点李姝的额头,嗔道:“喂你吃饭跟打仗似的,再这么闹,饿你三天”。 “还说呢” 李学武抬起头,看向秦京茹说道:“棒梗昨天就饿了一整天,晚上闹得院子里鸡飞狗跳的”。 “准是又闯祸了呗” 秦京茹撇撇嘴角,道:“我姐都快管不了他了,一说一梗哒,现在还有脾气了呢,用绝食来威胁”。 “说是逃课,往海子那边滑冰去了” 李学武点点头,看着闺女说道:“我闺女以后长大了可千万不要如此淘气啊”。 “呵~等着吧~” 秦京茹一副以后有你头疼的模样,一勺一勺地喂着李姝,嘴里说道:“只要你说不让她干的,她踅摸儿的趁你不注意要去干”。 “那就打~” 李学武故作凶狠的表情对着闺女道:“要是不听话,那就动家法打屁股!” “打!” 李姝有样学样,看见叭叭的样子,也学着凶狠的表情,奶凶奶凶地喊道:“打!打!” “你可教点好的吧~” 秦京茹无奈地说道:“您要么就动真格的,要么就别吓唬她,越吓唬越不怕你”。 “好,等我几天”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点点头,说道:“等我不忙了的,非抽出时间来好好教训教训她不可”。 “~~~” 秦京茹的嘴都要撇到天上去了,那意思是:就您?还不忙的时候? 您怎么不说舍不得动手打呢! 孩子都是自己的好,媳妇儿都是人家的好,千古名言。 饭桌上,都是两人在闲聊,说了说四合院那边的情况。 天头冷实诚了,院里的老人不耐出屋了,尤其是后院住着的聋老太太,今年的状态就没有往年的好。 一大爷年中造了那场罪,身子骨也是不比从前,一大妈照顾后院还得照顾他。 好在是今年的院里消停,没那么些个破烂事儿。 后院住进来的费善英是个厉害的主儿,前面有倒座房和李家照应着,挺着大肚子照顾一个孩子还算轻松。 闻三儿虽然在港城,不过同家里通讯方便,借着电台的便利,也经常有消息往来。 钱财这些是不必担心的,后院缺少啥都不用费善英吱声,小燕必然是要张罗的。 刘茵和老太太,一天带着赵雅芳去串八趟门都少说了,啥事都没有。 就是对面儿住着的老刘家,因为三个孩子都不在跟前儿了,真正的消停了下来。 老大刘光齐因为父亲和母亲的原因,更少回家来了。 老二被厂里调去了钢城支援建设,老三被李学武调去一监所支援劳动,老两口过日子,真是难得的舒心。 就是二大妈的眼睛斜了,嘴也歪了,走路费点劲儿,说话也不太利索,所以轻易是不出来走动的。 见着的少了,也没人再提及他们家那点子事了。 不然就是刘海中犯的错误,再加上他们家老三的情况,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中院其实最和谐,也最热闹,全赖傻柱家添人进口,又在夏天起了新房子。 他是好折腾的,由着一大爷的照顾,又同秦淮茹家里相处得当,却是得了一心病。 父亲李顺上次回来给确诊的,也告知了雨水如何调理,现在大概就那么回事吧。 迪丽雅一天不生产,雨水一天不结婚,他这心里总是提着吊着的,还能好到哪儿去。 以前雨水也是这么过来的,他都不担心,这一次完全是迪丽雅怀孕拐带的。 物极必反,心太大了越容易郁结,就像说外向的人也得精神病一样。 当然了,傻柱不是精神病,就是特么话多了,扯淡扯的有点歪。 能跟秦淮茹家里相处的好,那自然是他过的好,秦淮茹家里过的也好缘故。 家里生活好了,秦淮茹赚的多了,贾张氏都不显得那么刻薄了。 当然了,她那张嘴依旧是没变,还是那么的讨人嫌。 不过秦淮茹有出息,院里人对她多是得过且过,少有搭理她的就是。 说生活好了就没烦心事了? 秦淮茹自己心里清楚,她也就到这了,跟李学武的关系日渐疏远,不是心远了,而是距离远了。 身份上的差距,工作关系上的差距,甚至是认知层面上的差距,都在逐渐拉大。 她尽了自己最大能力奋斗,可也就只能跟他到这个位置了。 除非是李学武主动去招待所,或者在招待所巧合遇见了,否则两人都轻易见不到的。 厂领导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清闲,更不是李学武当科长时候的随意自在。 尤其是李学武回四合院的时间和频率越来越少,两人单独坐在一起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更何来一起洗澡的机会呢。 她跟张松英终究还是不同的,张松英可以为了李学武努力奋斗,去小食堂,去六国饭店折腾,她不敢。 走到今天这一步稳稳当当就好,因为她身后还带着一家子人呢。 除了跟李学武之间的那种关系悄然变化,还有孩子大了不好管的闹腾。 人到中年心事多,家里就她一个顶梁柱,更头疼。 即便是她现在有所依靠了,不再将棒梗视为未来的主心骨,可终极是不想看着儿子堕落。 就中院和后院那几只鸡,又能给儿子带来什么未来啊。 还别说,她瞧不上的未来,在前院几家看来,算是顶好的出息了。 老七家里还想要孩子,早早的就盯上了贾家的鸡,都开始跟她预定下奶的鸡蛋了。 盖因棒梗往前院闫家卖的鸡蛋比供销社里的便宜许多。 秦淮茹也是无奈,那些鸡蛋与其说是卖给闫家的,倒是不如说是可怜那对母女。 这钱是从闫解放的手里递过来的,要是从葛淑琴那,她又哪里好意思要。 也不知道是看出了闫解放的心思,还是故意照顾他的慕儒之情,索性叫棒梗少了几分钱与他。 卖谁都是卖,多卖那几分钱又不能发家致富的,何来的为难苦命人。 贾张氏唠叨了两回,见秦淮茹不搭理她,便也就没再说了。 也是看那间小屋里的母女实在心酸,心疼孙子养鸡卖的鸡蛋,忍不住多骂了几回老闫家的。 其实时间长了,院里人都清楚的很,闫富贵算计是算计的,但对那对儿母女可不小气。 发了工资必然是要买些补品叫闺女送过去的,每次出去钓的鱼也再没有卖了,都是叫家里的炖了给送过去大半。 虽然三大妈依旧是不满的,可当家的不是她,赚钱的也不是她,说话没力度的很。 时间都过去多久了,真要说气,气的也是儿子,气的也是自己,气的也是葛淑琴的肚子不争气。 至今仍对儿媳妇儿冷着脸,无非就是面子上过不去,心里的坎也过不去。 再加上院里人背后讲究她,越是这样她越是下不来台。 所以多是见着她没好气的说着葛淑琴,但洗洗涮涮的都还是她,一日三餐也是她。 你当闫解放是傻的? 要不是母亲尽心伺候着,他也不敢叫了棒梗卖鸡蛋直接送过去,不看着嫂子吃进嘴里都不放心的。 院里人可怜她们,一大妈和刘茵都过去单独看过。 小孩子早产不说,母胎营养不是很足,生下来就小,发育的也是慢。 多亏了刘茵提点,也多亏了三大妈后来主动过去训斥,才教了第一次生育的葛淑琴如何带孩子。 她是夜里经常会哭的,尤其是孩子哭的时候,母女两个抱在一起哭。 听的前后院心折个儿似的,再铁石心肠的人也跟她狠不起来了。 要不怎么说贾张氏骂三大妈最狠呢,就属她两家离的近,那半夜的哭声最清晰。 只要这娘俩半夜里把她哭醒了,第二天一早不等吃饭呢,那必然是要掘了前院三大妈家的祖坟不可。 为这个前后院的没少犯叽咯,两家相处的关系很是诡异。 互相看不上眼,又都狠不下心来互相敌对怨恨。 所以这就是四合院的生活,纷繁复杂,人情冷暖,烟火人间。 ----------------- 周一上午李学武没去厂里,而是去了卫三团。 一方面是销假,一方面也是听说轻兵所在这边搞试验。 包括武器性质的,以及单兵作战协同等装具应用。 齐耀武上周听说他回来了,就提前打了电话,说有卫戍区的领导会来看现场。 李学武是最不耐参与这样的场合了,尤其是有那些大领导在场的时候。 他现在的级别和年龄很尴尬,让人一看就会忍不住的关注。 只要看了他的表现,又会调查他的背景关系,那又是一番波折。 所以现在的李学武不用顾宁提醒,他也是希望低调的。 可是齐耀武需要他在现场,因为这个项目是李学武拉过来的,也是他同轻兵所做的协调和对接。 今天轻兵所的领导也会来,到时候难免要互相认识和沟通的。 他到现场的时候其实已经就要开始了,点将台上摆了好几张桌子,三面围了帐篷,正适合冬季演武点兵。 李学武见着张成功跟他招手了,可没上去凑那个热闹,就站在台下看了。 他的办事员高光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笑容灿烂地打了声招呼,递了望远镜过来。 其实就是在大操场上,范围就是这么大,不用望远镜也能看得清,就是看不到细节。 李学武没说什么,笑着接过,举在了眼前。 特种侦查营有一部分战士是按照新编大纲进行训练的,尤其是在配备了新式武器和装具过后,训练大纲同以往的更是有所不同。 尤其是在训练目标上,一改以往单一的攻击性作战职能,向全面化、专业化、团队化发展。 正在考核的是最常见的射击项目训练,可同常规化部队训练考核目标不同,特种侦查大队要求快、准、狠。 出枪快,射击动作快、射击频率快。 打得准,站、蹲、卧多种环境下都要准。 打得狠,不以击杀对方为目的,而是要以去除目标所有行动能力为目的。 最后一点是李学武特别强调和要求的,是被广泛讨论过后写在训练大纲里的。 李学武提出,特种侦查大队要适应更广泛的作战任务,击杀单独个体已经不纯粹是大队战士要面临的挑战。 未来一定会出现挟持人质或者具备更危险系数的目标,就算是完成击杀,也不敢保证对方不会有反射动作。 所以,击杀不是目的,目的是有限制条件的击杀。 这一条实施起来,要比单纯的击杀困难了无数倍。 参谋组绞尽脑汁,从资料里调取了特别多的实战案例来进行参考研究,事实证明,目标被击杀过后,是有能力完成破坏目的的。 所以李学武所提出的,卫戍保卫工作首先要以绝对安全为主的建议是正确的。 而在今天现场,李学武看到的是有距离限制、有时间限制、有靶位目标限制、有射击姿势限制的考核项目。 二十米外双人头人质挟持靶,考核目标颜色标记顺序是错乱的,而侦查大队战士要分别采用站、蹲、卧三种姿势,在十五秒内正确打掉五个危险分子靶位才算是合格。 除此之外,还有中远距离精确射击考核,六十米,以及两百米。 远距离射击使用的武器正是轻兵所提供的66-6式狙击步枪。 按照训练要求,其实两百米并不能算是远距离射击,但在特种侦查大队的训练大纲上,有效射击才是被认定的射击距离。 还是绝对安全原则,两百米之内,要绝对保证射击精度,打彩色钢线。 钢线上面固定,下面坠着铃铛,打不折,但有脆响。 以现在的武器精度来说,设立这种考核项目,尤其是在汇报表演上,就很明确的代表是在装哔了。 齐耀武当着卫戍区的干部面前安排这样的射击考核,就是要让他们亲眼看看,什么叫实力。 李学武是没在台上,当然看不见那些领导的神色。 不过从台上发出的一道道命令上来看,齐耀武这个哔装的无疑是成功了的。 只听见射击靶场一阵阵枪声过后随之而来的是铃铛的脆响,望远镜里看得更加真切。 固定的钢线好打,可铃铛晃动之后,那射击难度可是成倍增长的。 李学武就听台上响起一阵热烈的讨论声,便笑着放下望远镜,知道成了。 随后特种侦查大队分男女队伍分别实战表演了以一个班为作战单元的团队专业化建设成果。 分别向来访领导展示了单元团队的驾驶、突击、狙击、通信、救护以及重火力实施打击的能力。 在表演过程中分别用到了现有的五六式步枪、66-6式狙击步枪等武器,以及轻型作战车辆和特种作战车辆等装备。 这种新型的作战方式和能力着实是给来访的卫戍领导一个惊喜。 尤其是看到一人多能,一车多用,一队多环境适应能力的展示。 特种侦查大队表演不是无目标作战,而是代入导演组设定好的演习场景。 而导演组设定的作战场景是由来访领导亲自从十几份国内遭遇过的典型危险案例中挑选出来的。 卫三团此举无疑是把今天的实战演习逼格无限的抬高了,也让随访的其他卫戍区团干部觉得齐耀武不当人子,卷出天际了。 真要是这么干下去,其他卫戍兄弟单位不也得向卫三团看齐了? 别的且不说,就是那远距离精准射击的步枪上哪掏噔去?! 还有!还有!特种侦查大队身上带着的那种装具又是哪里搞到的? 看着基础材料像是帆布的,可上面的五金配件和挂载配件又不是他们能一看就能懂的。 所以一边骂着齐耀武可恶,一边又要努力学习,好研究一下这种方便作战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坐在这里观看的都不是外行,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也不是没有作秀的表演汇报,他们见的多了,尤其是在卫戍区,更是多见。 但是在卫三团这里,今天的表演内容绝对不是花拳绣腿,那股子杀气和战斗能力他们坐的这么远都能感受得到。 带队领导一直在问齐耀武问题,齐耀武也是一边给领导做着解说,一边暗藏私货,夸了自己队伍的先进性,也夸了轻兵所提供的武器和装备先进性。 所有人都明白了,敢情是齐耀武抱上大粗腿了,不知道从哪搞来的关系,先用上好枪了。 当然了,领导自然看的更加透彻,问的不仅仅是装备,还有人员素质和训练技法。 这里齐耀武就得实话实说了,卫三团是老队伍八一六团裁撤一半的老战士,同地方队伍东城治安大队合改编而组成的新队伍。 所吸收的治安大队虽然刚刚成立三个多月,但其人员素质超高,均是初中毕业以上学历。 这种人员补充一下子就拉高了新队伍卫三团的整体文化素质。 尤其是从地方上来的政委和正治教导员均有高水平文化素质,在内部开设班级文化提升教学活动,持续拉升整体文化指标。 特别提到的是与地方民兵队伍联合建设工作,讲到了轧钢厂的训练场,也讲到了专业人才和训练参谋等先进人才建设工作。 卫戍领导听后沉默了好半晌都没有表态,最后才说出具体原因,那就是不可能所有的队伍都有卫三团的幸运。 确实是这样的,就连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齐耀武也承认这一点,卫三团的起点是很高的。 能这么快的实现新武器、新战法磨合训练主要原因是来源于干部素质和战士的素质条件满足。 李学武并没有看完所有表演,仅仅是跟轻兵所带队过来的李正风等人聊了聊,便赶回轧钢厂了。 卫三团今天已经很成功了,无论是专业队伍建设,还是武器使用开发,今此一役,绝对能在领导心中大放异彩。 他更愿意做雪中送炭的及时雨,不愿意做锦上添花的招人烦。 即便是所有人都承认,卫三团能有今天的发展离不开他的努力和支持。 但李学武就是不想让人说出来,因为说出来的话会被遗忘,放在心上的话才能永恒。 今天这种人前显贵的事多请同样辛苦了的同志们出头,他们要在这个系统中发展,更需要这样的机会。 而李学武本身放在这边的精力就少,稍微有点成就,不愿意让别人说出闲话来。 这就是人生的一种智慧。 在? 不在! 不在? 在! 求助帖 有读者大大已经发现了,老武这本书最近上了两个推荐位,成绩反馈还挺好。 就是半年没推荐,月票成绩有些低,已经到一百三十多名了。 老武这里请求各位好哥哥、好姐姐帮忙投投月票,好维持一下成绩。 月票排行榜是一个很好的曝光渠道,一直以来都是好哥哥、好姐姐们支持自发投票,老武也没开单章求助过,实在是现在的成绩困难,能多一点曝光是一点努力。 这本书能走到今天,老武能走到今天,全赖各位哥哥姐姐扶持,在这里真的要说一声感谢。 今年是关键的一年,老武要努力完成这本书的创作,还要构思新书,为明年的原创做素材和基础准备。 写书就像是在堆积木,根基和架构都是把故事写好,写完整的必要条件。 读者的反馈与支持就是我们构建故事的动力源泉,没有诸位,就没有故事讲述的土壤。 千言万语,道不尽老武对各位哥哥姐姐的感恩之情,唯有把故事写好,把生活写好,同哥哥姐姐们一起进步,一起提高。 再次恳求哥哥姐姐的月票支持! 感恩! 致敬! 武文弄沫 第355章 老李被坑了 “团结~就是力量~” “这力量是铁,这……” …… 李学武的车还没进入厂大院呢,离老远便听见支在保卫室顶部的大喇叭在播放这首歌。 而当车停在门口等待保卫开大门的时候,听在门岗值班的赵雅军说这歌放一上午了。 李学武想想就明白咋回事了,老李又整这一出儿。 放首歌给程开元听,给厂里那些人听,就能消弭掉上周的事件影响了? 只能说想出这个主意的人也是别出心裁的蠢。 最合理解决的办法就是淡漠它,冷处理,谁都不要提,谁都不要去在意,这件事一周都用不了,马上就过去了。 好么,很怕大家伙忘了上周吃的瓜似的,一个劲儿提醒着是吧。 这特么想出这个主意的人到底是哪头儿的啊?! 不过说起来,“团结”确实是力量,一张大团结就是十元钱,十张大团结就能养一个八级工了。 这里力量属实不小的~ 跟赵雅军扯了两句闲蛋,叮嘱他多上家去看看他姐,便叫韩建昆开车了。 指挥车通过了厂大门,又通过了办公区的门岗,这才停在了保卫楼门前。 许是盯着他呢,刚一下车,彭晓力便站在门口等着了。 接了他手里的包,笑着打了招呼,随即便开始汇报起了今日的工作安排和行程。 “上午开的组织办公会,管委办通知您参会来着,您没在” 彭晓力跟在李学武的身后,嘴里很是麻利,脸上已经看不出前两日的尴尬。 “关于治安处罚和纪监留置的人员,管委办那边传过来的意思是,尽快办理”。 “还有,保卫组这边的人事变动很大,李主任的意思是,您尽量多承担责任,给新的班子留出适应时间……” 三楼,走廊上停着一台手推车,办公室的几个办事员正在往出搬东西。 李学武路过的时候打量了一眼,彭晓力悄声解释道:“是储友恭的个人和办公用品”。 “嗯?谁让收拾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什么时候保卫处的机关办事嘴脸也是如此了? 见风使舵、落井下石其实也不用这么的快吧? 这才几天啊,事情还没办完呢吧,储友恭的结果这就出来了? 确实出来了,老李这一次的办事效率奇快,打周日那天跟李学武简单聊了几句,恐怕又找了其他领导通风。 而就在今天上午,李学武算准了他要开组织会议,所以硬是没来。 分享荣誉的时候他都躲着,分蛋糕的时候他更是要躲着了。 李怀德问他关于保卫组的人事意见,他更是一个人都没提,更没提什么具体的要求。 以他现在的级别和位置,没必要再一味的追求巩固自身基础了,适当的也要放宽自己的肚量,给别人进步的机会。 其实从萧子洪来保卫处开始,李学武就有意地将保卫处的日常工作逐渐地放给他来做。 等保卫组成立以后,更是将工作职能细化分配,更多的支持他和储友恭来参与管理。 即便是出了储友恭的这件事,可李学武依旧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定。 储友恭出事,并不是工作制度和他这一决定引起的,而是其本身就在这个事件的起因当中。 在职场中追求进步,就不能一直背着包袱,更不能紧紧地抓着手里这点东西不放。 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手能抓的东西也是有限的,你不松手放下一些东西,就没有余力来抓取新的东西了。 简单概括两个字:舍得。 走过储友恭的办公室,路过萧子洪的办公室,见他还在忙着,有人不断地进出汇报工作。 彭晓力悄声汇报说,萧副组长也在这一次的干部调整序列之中。 这是必然的,李学武从昨天李怀德跟自己谈话的口风中就听出来了。 李怀德在边疆的时候就提过一嘴,说他工作有欠缺,没有重视人事关系这一项。 而对于萧子洪这样的干部,李怀德看上眼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能隐忍,能做事,能背锅,李学武也喜欢他呢。 当初萧子洪因为工程处的问题被降职处理,来到保卫处有没有怨言不知道,但工作上是很认真的。 这种能下也能上的干部,最值得重用。 注意,这里用的是重用,不是培养。 因为这样的人更多的是专注工作,有较强的独立思维模式,对于工作社交更加的理智。 说白了就是很难获得他的忠诚度,轻易不会跟定谁。 所以你看李学武拿他当骡子用,却是从来不会跟他谈什么私下里的朋友。 两个人都是特别理智的,真用虚头巴脑那一套,不仅是侮辱对方的智商,也在降低自己的格局。 回到办公室,拿起桌上的工作简报简单看了看,彭晓力将管委办转过来的会议决议递了过来。 决议很简单,就是免职和审查,免了一大串的职,审查了一大串的人。 关于十二月三日至十二月六日期间,轧钢厂因某些干部别有用心,企图破坏大好发展形势,而引发的短时间混乱,对轧钢厂生产生活造成恶劣影响。 经厂管委会组织办公会议决议: 免去储友恭保卫组副组长职务。 免去陈叔毅生产组副组长职务。 免去汪宗丽管委办副主任职务。 …… 在免职名单中,包括储友恭、陈叔毅、单南奇、袁秀梅、丁学波等人在内,均被管委会特别检查组监视审查,个别人涉及到治安管理条例的,还要接受保卫科的处罚。 免职名单中不仅仅有这一次参与该事件的人员,还有人事变动的。 包括宣传一科副科长、文宣队队长易红雷,生产科科长吕培忠,经贸办三产管理处处长于德才等等。 这些人同萧子洪一样,将要在随后的组织人事决议中重新被安排职务。 就在他回来之前,其实厂广播站和各公告牌已经张贴了这份免职决议。 至于任职公示,可能是为了给职工反应的时间,选择在下午公布。 不过李学武现在已经拿到了会议结果,就说明厂机关内,想知道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了。 关于决议上,萧子洪任职生产组副组长的讨论还是很多的,机关里都在笑问,这特么到底是处分啊,还是进步啊。 在决议上萧子洪明明就是因为主持保卫组工作期间处事不当,业务不精,造成一定影响才被免职的。 现在又特么平级转任更大的管理组,任职副组长,好一个处事不当,业务不精啊! 保卫组的规模当然没有生产组的大,同样是副组长,这业务管理的范围可是大不相同的。 好好好! 在保卫组业务不精,调生产组就能业务精湛了是吧! 这能说明什么? 这说明给李主任做事,真不白背锅啊! 而其他人事变动也充分说明了李主任对于轧钢厂的掌握力度已经进一步得到加强。 于德才重新调回保卫组,担任副组长职务,同时兼任经济贸易领导办公室副主任。 回保卫组算是进步,而在经贸工作中,从三产管理处处长的位置上进入到经贸办工作,也算是一种大跨步了。 从边疆调回来的金耀辉担任了经贸办联合三产管理处副处长职务,这算是李怀德给他最后的仁义。 李怀德的笔杆子师弱翁补了汪宗丽的缺,担任管委办副主任。 汪宗丽倒是没有在审查名单之中,而是直接发配道训练场担任管理处主任职务。 这个岗位就是原来丁学波的,李怀德这么做,就是顾忌她身后的关系,又想把她踢走。 生产科吕培忠不知道什么时候向李怀德靠拢的,这一次人事调整接了于德才的位置,担任三产管理处处长职务。 宣传一科副科长、文宣队队长易红雷调任宣传四科,任副科长、广播站站长职务。 于海棠提任广播站副站长职务。 张丽提任宣传一科副科长、文宣队队长职务。 王亚娟任文宣队指导员职务。 周苗苗提任文宣队副队长职务。 顾城调任车辆管理中心股级副主任。 关于保卫组这边的人事变动主要有: 韩雅婷承担连带管理责任,调离保卫处,任六国饭店总经理(科级)。 周瑶提任保卫科科长职务。 王一民提任保卫科副科长职务。 许宁调任边疆办事处主任。 韩战调任炼钢厂保卫处处长职务。 这次的人事调动显得很急啊,虽然有征求李学武的意见,但还是能看得出,李怀德想要尽快平息此事造成的影响。 说起来,老李这一次有些玩大了,从出差津门开始,到钢城、羊城,他一直都在钓鱼。 一次又一次的给程开元喂鱼饵,他就是想一劳永逸,彻底清除掉不稳定因素。 这一次去边疆,李怀德虽然有着充分的理由和准备,但他并不确定程开元就会动手。 上一次他去羊城参加交易会结束晚会,留下李学武在家,其实就是要收网了。 可惜了,程开元跟死了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学武在北门那边飙车他也仅仅是过去看了看,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这一次李怀德非要带上李学武,怕的就是他顾忌李学武在家不敢动手。 你不是让人家动手嘛,嘿,人家还真就给你来了这么一下子。 老李听说程开元找了上面的支援,又有了这股子风的助力,也是吓出一身冷汗。 好在是先前的埋伏都起了作用,更庆幸李学武在他每一次玩大冒险的时候都有所准备。 有惊无险,一次冷汗换来了一举推平他在变革后留下的收尾的机会,扫清了轧钢厂内部的障碍和不同声音,全面清除了变革的危险因素。 为啥动了这么多人,却是没有动程开元? 因为留下程开元,他可以施展的手段就更多了。 换程开元是需要很大正治成本的,这对于当前注重平稳发展的轧钢厂是不值得的。 砍掉了程开元的胳膊腿,又一拳打碎了他的嘴,数个人棍在那里,岂不是看着都舒心? 至于为啥老李这么急,从李学武今天早上看得报纸就能很清楚的认识了。 起风了~! 这一次是大风! ----------------- “呵呵,十条变八条,浓汤换毒药~” 李怀德将手里的报纸扔在了一遍,端起茶杯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学武倒是很谨慎地没有说什么,只是捡起报纸看了看,随手折了起来。 “如此情形,看来是要稳一稳了”。 “嗯,先生已经尽力了” 李怀德点了点头,说道:“这项指示下发,所有工厂都要面临新时期的思想建设挑战了”。 “难免的,一直在路上嘛” 李学武将折好的报纸放在一边,捡了烟灰缸上卡着的香烟抽了一口。 “青年突击队还是有战斗力的,继续深化基础变革活动,加大思想建设宣传” “特别是文宣队” 李学武吐了一口烟,道:“要化整为零,更加广泛地深入到群众中去,要以职工群众能接受的形式去开展宣传工作”。 “这一点很重要啊~” 李怀德点头认同了李学武的建议,闻着对面飘过来的烟味又忍不住的抽鼻子。 捡了抽屉里的药盒抿了一粒戒烟丸,含糊着说道:“好在也不全是坏事,六国饭店那边已经开始改造了吧?” “是” 李学武看他吃药,使劲儿咕嘟着烟儿,嘴里应道:“月初进步师生们离开时就已经开始进场了”。 “嗯,但愿还来得及” 李怀德端起茶杯看了看,觉得这茶叶还是太浓了些,但嘴里的味道实在不好受,还是忍着喝了一口。 “我想应该没问题” 李学武翻开笔记本看了看,说道:“东风建筑那边给的施工工期是二十天”。 “嗯,我看对外办给出的对接时间是二十六号,也就是还有一周的余量” 他抬起头看了看李怀德,问道:“饭店不用变更名字吧?” “暂时先不要改” 李怀德摆了摆手,道:“我先考虑考虑再说”。 他手指指了指上面,道:“回头我去问问,说不定还能有些政策什么的”。 “那敢情好” 李学武微微一笑,再次喷出一口烟,道:“招待所那边的管理团队组建完成了” “有时间您过去给指点指点,张松英可跟我提了好几次了,就盼着您给讲一讲呢”。 “嗨~我讲什么~” 李怀德轻笑道:“在羊城看得不是好好的嘛,她交上来的报告我看过了,蛮好,放手去干”。 话说到这,他又点了点李学武提醒道:“那边的人事你早做安排,对于韩雅婷同志的情况,要有所照顾”。 “明白” 李学武点头道:“从羊城回来的时候付主任有过嘱托,我这又是当领导的,那里能不尽心”。 “嗯,你办事我放心的” 李怀德笑了笑,说道:“这次去羊城参加交易会闭幕式,付主任对咱们也是有所照顾的,这个人情得记着”。 说完还抬了抬眉毛,似是随意地问道:“姬卫东不在内地是吧,在港城?” “八成是这样的” 李学武抿了抿嘴角,一副我也不是很清楚的模样,点头道:“好长时间没见着了,我跟您猜的一样”。 “一家子大忙人呢~” 李怀德很是感慨了一句,并没有在意李学武的含糊,这件事他心里有个谱就成了。 感慨完又想起什么似的,看着使劲儿咕嘟烟的李学武也顾不得恨得慌了。 他点了点李学武刚才折起来的那份报纸,认真地问道:“基于此类活动,对外办有没有做准备预案?” “有的,还正想跟您汇报这件事来着” 李学武将烟叼在了嘴上,手翻动着笔记本,看了一下上面的内容,汇报道:“计划是要在对外办的架子下成立对应的接待站”。 “主要职责就是接待来厂交流学习的进步师生,做好导向、后勤、服务等工作” “按照上面的指示,主题统一定为‘接待***的客人’按团体访客的组织形式接待”。 听着李学武的汇报,李怀德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荣誉感,反倒是微微皱着眉。 “咱们厂目标大,旗帜鲜明,尤其是最近几次的大项目上马所造成的社会影响” 李学武将手里的烟头抽了最后一口,按灭在了烟灰缸里,继续说道:“所以我估计,来的学生不会少,很有可能成为工业系统在京东的首选目标”。 “又是一笔负担啊~” 李怀德这会儿又开始敲起了小算盘,叹气道:“不仅仅增加了机关的工作量,还会影响到正常的生产啊”。 看他的态度,好像真的不是很欢迎这些人,尤其是上蹿下跳的惹事猴子。 现在的李怀德,根本不需要这些猴子帮他来刷声望,尤其是有聂小光的例子,他对进步学生的感官不是很好。 “那就定个调子,分批分期接待” 李学武从烟盒里又抽出一支烟点着了,也不顾李怀德的眼神,使劲咕嘟了一口,道:“就以厂区内部涉及安全生产和保密制度为由” “强调工地正在施工建设,且危险车间作业范围广的实际情况,轧钢厂只能利用每周日来完成接待任务” 他伸出夹着烟的那只手在李怀德面前晃了晃,道:“五百人,每周日就接待五百人,至少提前一天申请,预约报名” “当天的申请就以无法在有限时间内完成安全调查和参观学习条件准备,不能进厂”。 “哦~~妙哇~” 李怀德笑着点了点李学武,道:“这个主意好,既完成了指示任务,又控制了风险,这个主意不错”。 “周日嘛,组织一下青年突击队” 李学武笑了笑,听他夸了,更是使劲冒烟儿了,怎么能让老李把烟戒了呢! “到时候他们不是想要参观、学习、交流变革经验嘛,咱们就来个坐而论道,身体力行!” “我看可以!” 李怀德点头笑道:“这个人数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全在咱们的控制范围内”。 “再说了,我看未必真的有五百人想要来咱们厂参观嘛!” “有也没关系”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道:“分区分期嘛,这周安排一部分进步职工参与,下周安排其他车间的职工参与,反正咱们累不着”。 “好好好” 李怀德算是放下心里的一块儿负担了,看着李学武还在那抽着,便抬了抬下巴,道:“没什么事了吧,没什么事回去吧!” “领导,没这样的吧~” 李学武好笑地站起身说道:“您这不是过河拆桥嘛~”。 说着话绕过办公桌就要翻找,嘴里还强调道:“您可是说了要戒烟的,还说再有硬货都是我的!” “胡说~我都戒烟了,哪有硬货啊~” 李怀德也是笑哈哈地挡着李学武不让他翻,嘴里还辩解道:“你没看我都吃戒烟药呢嘛”。 “这玩意儿您都吃了几个月了,要戒早都戒了,准是偷吃了是吧!” “去!生抢啊!” 李怀德冲着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栗海洋招手道:“赶紧叫保卫科,说有人抢东西”。 “嘿嘿嘿~” 栗海洋见领导们开玩笑,便也笑着指了指李学武,提醒道:“这保卫科的人不是在这呢么!” “好么!” 李怀德无奈地从身后的柜子里拎出两条中华来,还故意遮挡李学武的视线,不让他看见剩下的。 “今天可算是遇着土匪了,拿去拿去,谁叫咱摊上这么一位保卫负责人了呢!” “这可是在帮您!” 李学武得了便宜才不会叫好呢,拿了桌上的两条烟给栗海洋示意了一下道:“帮我盯着点儿啊,那柜子里的烟都是我的!” “土匪嘛你!” 李怀德笑着指了往外走的李学武骂了一句,随后便是大笑了几声。 栗海洋有些羡慕地看着走廊上拎着烟离开的背影,尤其是搭配李主任的笑声。 他羡慕的不是李副主任手里拎着的两条烟,而是跟领导的这份关系。 两条华子算什么,他要是想抽,从里面拿一两盒领导也不会说啥。 可他做不到让领导笑着被抢,这不是两条烟的事,这是李副主任的人情世故啊。 帮领导解决了好大的麻烦,回过头来却是不冒尖、不讨情的,低调依旧。 觉察出领导的心思,主动闹着就拿两条烟作数,哪个领导能不喜欢。 在李怀德这里,栗海洋很清楚,领导不仅不气恼,反而是要更加的记得他的情。 越是不拿这件事当回事,领导越是要拿他当回事,否则领导就不是领导了。 ----------------- 连续两场大雪过后,京城难得的迎来了连续的好天气。 轧钢厂好像经历过一场风雪重见天日似的,人人的脸上都带着积极向上阳光的笑容。 继周一恢复厂办公秩序,发布人事调整命令后,轧钢厂进入到了繁忙的整理整顿大检查工作阶段。 李学武同李怀德商议过后,又同景玉农进行了沟通,最后以经贸办的名义起草了一份一九六六年轧钢厂工业发展报告书。 报告书中指出,面临当前的实际困难和特殊形势变化,轧钢厂经贸工作进入到了最艰难的时刻。 一方面是新开项目的落地,一方面是正治思想建设,同时要确保维护最广大职工利益的目的出发。 所以基于现实情况,轧钢厂将本着固本增效,夯实基础的原则,深耕现有工业项目…… 这份报告书也算是正式的回应了轧钢厂在今年末,以及明年初的发展节奏问题。 也是给上面关于轧钢厂的快速发展担忧的一个正式回答。 可轧钢厂要低调,要放缓新投项目的开发,上面却有了新的任务。 周六这天,李学武刚跟于德才等人开完会,从会议室里出来,还说着训练科双预案培训班三期招生工作的事,彭晓力便过来汇报,李主任有电话找。 李学武接了电话却是栗海洋在讲话,是请他准备一下,马上有工业部的领导过来调研。 “什么时候定的事,我怎么没听说呢?” “临时下来的” 栗海洋的话语里也充满了无奈:“李主任已经带着班子去门口了,您也准备一下吧”。 “知道了” 李学武撂下电话,看了一眼桌上的行程表,今天他可是约了钢铁学院的副院长裴大宇见面的。 这特么哪来的领导这么不讲规矩,专玩突然袭击呢。 “如果中午我脱不开身,记得帮我给裴校长打个电话,实话实说就行”。 李学武拍了拍刚进屋的彭晓力肩膀叮嘱了一句,随后从墙上摘了自己的大衣,换了皮鞋就往出走。 李怀德特意叮嘱的要他去,就是一定有要他去的理由。 今天领导来,他敢肯定,绝对不是来表彰或者道歉的。 他是万万没想到啊,不仅表彰和道歉没有,还被“诈骗”了! 来的领导有很多,呼呼啦啦带级别的得有好几位。 带队的是一机部主管工业生产的于主任,态度很是随和。 调研团队在李怀德等一众厂领导的陪同下,参观了轧钢厂的轧钢车间、实验车间、联合工厂以及项目管理办公室。 在项目管理办公室,经贸办的副主任李学武给调研团队详细讲解了轧钢厂今年的新开项目,以及工业发展战略实施方案。 随后,在主办公楼三楼大会议室,由李怀德主持召开了轧钢厂工业发展座谈会。 参会的一机部领导们分别就刚刚参观的内容,以及从工业部的角度对所质疑的关键进行了提问。 李学武和景玉农都是经贸办的副主任,所以在会上是回答问题的主力。 他负责业务和项目管理,景玉农负责财政和人事管理,从多角度,全方面地给来访领导做了项目相关的解答。 当然了,谷维洁也在现场,就调研团所提出的组织相关问题也给出了专业的回答。 于主任的脸上一直保持着微笑,尤其是当看见轧钢厂干部在回答问题时所表现出来的团结和专业。 其实他不知道,回答问题的这几个人是团结的,不团结的那部分没得着回答的机会。 当然了,这种场合下,就是在场的程开元也不敢胡诌,否则不用李怀德收拾他,就是上面的领导都不会放过他。 座谈会讨论的很激烈,基本上所有来访领导都提出了问题。 最后是于主任提了两个同汽车工业相关的问题,一个是汽车制造厂选址,一个是外来技术引进。 李学武先是从轧钢厂在京城的技术产业升级和布局调整开始说,特别提到了重工业未来不适合京城经济圈发展的问题。 随后又以轧钢厂在钢城的工业基础为前提条件,讲到了交通、原材料、汽车零部件供应链等方面的便捷条件。 景玉农先是就羊城交易会汽车工业技术相关的合作做了汇报,随后又介绍了日商在京的商业会谈契机等等。 于主任很显然是比较关注轧钢厂的重工业产业发展的,顺着李学武的回答,提到了工业重心迁移的问题。 他表示,国家在京城地区,乃至是华北地区重工业产业排布是需要轧钢厂留在本地的。 尤其是当前其他工业部门正面临着产业布局调整,东北地区的工厂是要往外搬的,轧钢厂如此行事,其实是违背了上面的战略意图的。 李怀德斟酌了一下,主动站出来对这一问题进行了回答。 他并没有顶着领导的话,以及领导所提到的政策来回答,而是以轧钢厂自身发展需要的角度出发。 首先阐述了轧钢厂目前在轧钢工业的技术和设备等层面落后的局面。 提出了要么上面拿钱革新技术和设备,要么自我拯救,自我变革创新求生存。 其次讲到了轧钢厂所在地区的未来发展格局,讲到了李学武跟他提过无数次的可持续发展战略意义,包括对于城市未来发展的预测。 提出了要么上面给批永久工业用地,并且保证不会以交通、电力、环境等方面进行束约。 最有以多方贸易和技术设备引进为核心思想,讲到了轧钢厂以创新换技术,以空间换时间。 李怀德结合刚刚景玉农所提到的羊城交易会上,国外商人对于国产重型工业设备的鄙视,提出了自力更生,自信自强的口号。 阐述完这些理由过后,李怀德还强调,轧钢工业转移是需要时间的,且是不间断生产和计划任务的。 钢城轧钢厂的投资建设和设备技术革新至少需要两到三年的时间,试生产运行也至少需要半年到一年的时间。 李怀德承诺,在未来五年之内,京城轧钢厂的锅炉不会停机,轧钢工业迁移,恰恰是为了更好的发展轻工业。 于主任对于轧钢厂的发展规划之详细,战略意图之明确,显然是有所感触的。 点了李学武着重问了几个关于联合生产和食品工业等项目的发展规划和重点目标,这才重新露出了微笑。 他先是夸了夸轧钢厂在羊城交易会上的表现,以及这种勇于突破、创新的工作思路。 李学武听惯了质疑,冷不丁的听领导夸奖还是有些不习惯。 不习惯的还不止他一个,谷维洁同景玉农对视了一眼,齐齐的把目光对准了李怀德。 李怀德也是微微一动眉毛,他坐在领导身边,没有表现出大的动作,可还是察觉出了不对。 果然,于主任在夸了一大通轧钢厂之后,便提到了京城以及京城周边所在的困难企业。 特别点名了几个机械厂和零部件生产工厂,讲这些工厂成立的历史原因,又讲这些工厂管理者的思维缺陷。 反正那意思就很明显了,今天不是来调研的,倒像是来讨钱的。 李学武从办公秘书分发下来的资料中了解到,于主任所提到的这些困难企业,多是造车失败的实验产物。 并不是大跨步时期有这么多的企业成立造车,而是各重工业工厂盲目自信,匆匆上马的汽车制造项目。 七八年下来,钱没少砸,有的造出车来了,有的没造出来。 造出来的汽车要么有缺陷,要么无法批量生产,总有先天疾病。 最奇葩的当属京城某汽车制造厂了,当年更是造出了一台没有倒挡的汽车。 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所以那台车起名叫做前进牌! 名副其实!真不能倒退! 而没造出来汽车的项目就更惨了,叮叮当当一顿骚操作,最后剩下一堆破机器。 哦,对了,还有一群亟待解决生存问题的工人。 按照这个时代重工业企业的尿性,出了事自然是要甩锅的。 先是将厂里的这些造车项目独立办厂,独立财务审核,独立人事关系。 随后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个唧的往上面跑,求爷爷告奶奶都行,反正这些工厂我们是养不起的。 你要是较真儿,他准给你整出一大堆的道理来,最特殊的便是大跨步时期所做出的决定,都是上面要求的。 所以,这个承重的包袱到底应该由谁来背? 反正工业部是背不起的,只能是从手底下企业里扒拉挑,谁家生活过的好,就把这些没娘疼的孩子送过去呗。 所以,这特么是来干啥的? 大杂烩嘛?! 李学武翻了翻手里的材料,上面还真是体贴,很怕轧钢厂汽车工业发展不迅猛,步子走得慢似的。 你看看都有啥,吉普车、摩托车、公交车、皮卡车、轻卡车、重型卡车…… 怪不得当年都喊: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呢。 这要是把这些汽车工业都做成功了,还特么从外面进口什么汽车啊,一个京城的汽车制造厂能供给全国了。 于主任倒是很豪气,看着轧钢厂众人低头看资料不接他的话茬儿,一开口便是替轧钢厂做了决定。 “我们呐,也在内部进行了讨论,结合这些困难工厂的实际情况,是吧” 他微笑着示意了李怀德,讲道:“毕竟轧钢厂正在大力发展汽车工业,急需要设备和技术工人”。 说完还点了计划司的领导问了:“张副主任,轧钢厂有提过技术申请对吧”。 那位张副主任也是个明白人,知道这是在给轧钢厂挖坑,得罪人的事,笑了笑没做确切回答。 于主任也没在意,点点头说道:“一机部这边讨论的结果是拟由轧钢厂出面收购这些困难工厂”。 “李主任,你这边有什么困难尽管提,大家都在这呢,你帮部里解决一大难题,我们也帮你解决一部分难题,对吧”。 得,李怀德被架住了,这就算是强买强卖了,还拿部里往下压人。 结果跟李学武预估的一样,部里是要把这些困难户打包甩给轧钢厂,套取资金,解决历史问题。 他们知道轧钢厂有钱啊,刚刚不是说了嘛,从羊城带回来多少订单嘛。 轧钢厂要发展,但也要顾全大局,毕竟还是组织的轧钢厂嘛。 “领导,我们厂的汽车工业刚刚孵化,都还没投建呢” 李学武不怕得罪人的,在这里他职务最低,必须给李怀德争取时间。 “您提到的这些困难工厂都是正在面临最实际的生产生活问题,我看京城汽车厂最有实力解决这个问题”。 “李副主任是吧” 于主任看了看李学武,点头道:“如果京城汽车厂能解决,我们也不会来轧钢厂化缘了对吧?” 说完李学武,又对着李怀德说道:“李主任,干工作可不能挑三拣四啊”。 李怀德看了李学武一眼,见他眼神上瞟,手指点桌,眼神微微一眯,随后转头对着于主任说道:“是,于主任,我们同意部里的决定”。 “哎~” 于主任笑着拍了拍李怀德的胳膊,道:“你是老工业了,风格是不需要我来强调的”。 “既然领导说了,那我就提个要求” 李怀德借着于主任先前的话,开口说道:“我们厂可以兼并这些工厂,但副科级以上的干部不要,配套服务、后勤、保卫等与生产无关的职工不要”。 说完看着于主任的脸色微变,又顶着压力继续说道:“收购必须是包括这些工厂的设备和地皮,以及研究成果”。 他的话说完,于主任脸上的微笑已经消失不见,再没了刚才的和善。 “科级以上干部不要,这件事尚且可以研究” 他皱眉问道:“配套服务、后勤和保卫相关人员不要是个什么道理?” “部里主导的工业兼并是可以讲条件的吗?!” 第356章 能保研吗? “于主任” 李怀德很有担当地摆了摆手,制止了要发言的谷维洁等人。 他认真地讲道:“轧钢厂的工业发展纲要是明确的,所有重工业项目必须迁移至钢城”。 “玉农主任” 对于主任讲完,他又看向景玉农问道:“咱们厂未来预计要迁移多少工人到钢城?” “至少一万五千人” 景玉农立即回答道:“轧钢工业工人必须迁移,这是生产根本问题”。 “好” 李怀德再转头看向李学武问道:“李副主任,经贸办今年还有新建项目的指标吗?” “没有了,明年都没有了” 李学武看着于主任回答道:“一方面是政策不允许,一方面是财政不允许”。 “好” 李怀德转头看向于主任,道:“轧钢厂现有职工招录标准是中学毕业学历以上” “就算是这些技术工人兼并进来,我们也不一定能用得上”。 “还有,按照轧钢厂的工业发展规划,兼并进来的工人原则上必须服从调配,必须有去东北工作的思想准备”。 “于主任” 李怀德很是认真,很是恳切地说道:“轧钢厂是工业部的一份子,该承担的责任我们必须承担”。 “但我们也要量力而行,为轧钢厂负责,为轧钢厂的全体职工负责,更要为您所提到的困难工厂职工负责”。 “至少一万五千人的工人需要迁徙,带动的整体迁徙人数至少得是七八万人” “未来两年之内,轧钢厂没有新开发项目的计划,我们将要面临着安置和迁徙的大难题,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好好,我知道了” 于主任点点头,看向其他调研团人员问道:“那就议一议,这一部分人员分流的问题怎么处理”。 “这个……” 被他盯上的计划司领导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只能是按需调剂,或者强制分配了”。 “那就这么处理” 于主任手掌轻轻拍了拍桌子,对着那位张主任说道:“以前他们推三阻四,说工人超标”。 “现在工人的问题解决了,让他们自己解决配套服务人员的问题”。 说完又看向李怀德,道:“人的事说完了,再说说地的事”。 他知道轧钢厂的班子成员都是有主见的,扫了几人一眼,问道:“你们要地干什么?” 问完这一句,他又强调道:“我可跟你们提前说好了,有些分工厂的土地是跟总厂连在一处的,甚至都在一个院里,怎么分?” “那就不要了!” 李学武肃着脸,没好气地说道:“甩包袱的话都会讲,担责任的话没听有人说,轧钢厂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是吧?!” “我看李主任是英雄汉当习惯了,不会哭,更不会嚎,且不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是吧!” “呦!” 大会议室因为李学武的突然发飙,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目光齐齐地盯着这边。 于主任倒是惊讶了一下,好笑地看了李怀德一眼,随即说道:“看来轧钢厂的领导班子充分具现了民主思维嘛!” 点了李怀德一句,他又微微仰头,对着李学武问道:“李副主任是吧,咱们这是座谈会,你有什么意见可以讲嘛”。 “好,我是有话要说的” 李学武很勇地接过话茬,目光扫过几人一眼,道:“工厂发展都会遇到困难,不能饿了就去部里哭着要奶吃!” “部里更不应该把其他孩子的营养给了会哭的孩子!” “尤其是哪个孩子不会说就欺负了哪个,真正会吵嚷的就有理由拒绝!” “要是都学这种风气,那部里不用干别的了,都去哭,开灵堂算了!” 好家伙,部里来的几位领导,以及随行的办公人员全都瞪了瞪眼睛。 轧钢厂有狠人啊,冲着大领导都敢放炮,这是小钢炮啊。 “呵呵,不要人身攻击,讲问题” 于主任倒是有个包容度,摆了摆手,示意李学武继续说。 李学武点了点面前的资料,道:“技术工人我们可以吸收,机械设备我们可以接收,但总是要给我们搬迁和安置的条件对吧!” “李主任要地不是为了全城建厂,是要置换土地,在轧钢厂周边拓展发展空间” “解决问题就要有解决问题的态度,一味的靠我们付出,谁来承担轧钢厂的损失和责任?” “这部分土地有需要的就置换,没有需要的我们就卖掉” “尤其是土地在其总厂区内部的,要么拿钱置换,要么自己兜着,否则我每年招来的这些人如何安置,如何搞生产?” “我的意见是轧钢厂不需要兼并任何工厂都有能力自主研发生产汽车” “但如果组织需要,那也应该是锦上添花,而不是给我们制造问题拖后腿!” “好么,够犀利的!” 于主任听他讲完顿了顿,微微一笑,点头道:“看来我说的没错,轧钢厂的领导班子是团结的,是有战斗力的啊”。 “不好意思啊于主任” 李怀德知道自己该唱什么脸了,主动站出来赔笑道:“李副主任年轻,容易激动……” “哎~座谈会嘛~” 于主任摆了摆手,看着在场的众人说道:“理不辩不明,事不说不清,人家小李主任说的对嘛!” 他挥了挥手,道:“咱们就是偏着心眼来的,不怪叫人家说道几句的”。 说完他又看向李学武认真解释道:“你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你说会嚷嚷的孩子敢拒绝,我要说当婆婆的也为难”。 于主任伸出五根手指,对着众人讲到:“我自己的手指都长不齐呢,这心如何给的齐啊”。 “你刚刚提到京城汽车厂是吧?” 他对着李学武点了点头,又看向众人说道:“我在一机部工作是有一段时间了,这些年带带拉拉处理的亏损,甚至是无法经营工厂也不是一个两个了”。 “怎么处理呢?找后妈!” 于主任看着轧钢厂众人说道:“当后妈次数最多的,接收汽车工业困难工厂最多的,就属京城汽车厂了”。 “我这个人啊,也想讲一个一碗水端平,也想讲一个公平合理,但是条件不允许嘛~” “李主任,咱们都互相体量一下” 他看向李怀德讲到:“你们厂的情况我是很了解的,对于你们要发展,要进步,我也是支持的”。 “但组织大家庭嘛,讲究个共同进步,共同提高的” 于主任摆了摆手,示意了轧钢厂众人道:“站在哪座山头唱哪的歌,绝对没有错,但是要把目光放长远,把心态放平缓”。 “我难道就不想着看到轧钢厂的汽车工业发展的更好吗?” “我跟轧钢厂没有仇的,更不是个居心叵测想要破坏生产建设的人,对吧?” “这些问题工厂确实是包袱,确实是负担,但我看分落在谁的手里!” 他很是认真地点了李怀德等人,道:“老话讲嘛,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工人都是好工人,是他们没用对,思路出了问题”。 说在这的时候,于主任还点了点自己的脑袋,道:“我刚刚还在跟张主任他们说,很欣喜地看到咱们的企业也有自主思维,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神”。 “李主任,你提的这些要求我都可以先做主答应下来,具体怎么评估价值咱们后面再详细谈” 于主任看向李怀德道:“但是话分怎么讲,这些工厂和工人交给你这后妈带,可不能分亲疏远近啊”。 “您放心,啥亲妈后妈的” 李怀德见领导同意,便也笑着点点头,保证道:“全国工业一盘棋,所有工人是一家,进了轧钢厂的门,就是轧钢厂的人”。 “好!这话我爱听!” 于主任转头看向李学武笑着道:“怎么样,小李主任,我这么处理,你还算满意吧?” “我个人是坚决服从组织决定的” 李学武微微侧头,道:“但请领导原谅我同样坚决地站在轧钢厂全体职工的角度维护集体的利益”。 “只要兼并不出现财政亏损,或者资产流失,哪怕是承担一部分工人安置也是愿意的”。 “好啊~” 于主任点点头,道:“今天我来轧钢厂有三个收获,一是看到轧钢厂团结向上,自力更生” “二是解决了困扰部里多时的困难工厂安置问题” “三是看到有基层同志一心为集体,一心为职工,敢讲真话,敢讲实话,这是好事啊!” “李主任” 于主任看向李怀德说道:“今天这轧钢厂我是来对了,把工人们交给你我也是放心了”。 李怀德心里噼里啪啦地敲着算盘,心疼的都要滴血了,可脸上依旧是憨厚的笑容,嘴里答应的很是痛快。 可能是觉得给轧钢厂添了麻烦,也可能是被李学武怼的那几句不大好意思了,调研团连中午饭都没在厂里吃。 李怀德倒是没在意这个,在送走部里的调研团后,笑着示意了几人,就站在院子里的阳光下说了起来。 “怎么样?” 他看着李学武笑道:“只许你占别人的便宜,今天吃着亏了吧!” “嘿,您还真有心思开玩笑呢!” 李学武笑着掏出烟盒,给几位领导分了烟,唯独不给李怀德。 这烟还是从老李那抠出来的呢,借花献佛玩的六六的。 “好不容易在羊城搞了点项目!我就说您轻着点吹,轻着点吹,您可倒好!” 他故作不满地埋怨着李怀德道:“这个吹啊!恨不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现在好了吧!” “你怨我啊!” 李怀德好笑地骂道:“怎么不说你刚才也吹来着呢,还忽悠什么打造亮马河高新技术产业园区!” “您二位谁都别怨谁了” 景玉农好笑又无奈地跺了跺脚,重新围了一下脖子上的围脖,道:“还是想想怎么解决实际问题吧”。 程开元刚刚已经回了楼里,熊本成请了病假,所以院子里站着的都是自己人。 谷维洁同薛直夫对视了一眼,点头道:“都知道是在割肉,可这肉不割也不行的”。 “兼并,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种考验啊” 薛直夫抽了一口烟,讲道:“从轧钢厂的几次兼并经历上来看,消化技术和消化工人都是漫长而又复杂的过程”。 “关键是这种兼并不是正向的”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提醒道:“反向兼并有可能出现不兼容的情况,咱们厂正在实施技术工人更新迭代,未来的包袱要大了啊”。 “没办法,今天是他们甩,明天是咱们甩” 李怀德用脚踢了踢脚下的砖地,道:“但今天这件事,我必须答应,这关乎到咱们厂以后提级的情况”。 其实不用他说,在场众人都很清楚这个道理,于主任既然敢在会上提起来,就说明早有准备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官大一级压死人嘛。 “于主任也是刚刚接手这一部分工作,是要有一番作为的” 李怀德顿了顿,又道:“于主任对咱们厂的支持是不用说了的,接了这个包袱,也算是人情吧”。 “这样,技术办和工建办联合组织一个工作专班,针对兼并问题全程协调办理”。 “我可没时间啊!” 李学武见李怀德的目光瞟向自己这边,赶紧摆手道:“中午约了钢铁学院的副校长,咱们五点七的指示任务还没有完成呢!” “瞧你!” 谷维洁笑着嗔道:“李主任还没说要用你呢,你就躲,年轻干部怎么能叫苦叫累呢!” “老干部就能叫了?” 李学武才不吃这个亏呢,给谷维洁顶嘴道:“您在工建办,更善于组织和协调工作,我看您担这个担子正合适!”。 “去~谁是老干部!” 谷维洁嗔怒道:“我看你是组织学习不透彻,思想认知不完全,个人素质有待提高,真该给你塞培训班里重新回炉!” “别!” 薛直夫摆了摆手,道:“他去培训班,是老师教学生啊,还是学生教老师啊~” 两人说的是管委办牵头组织的青年干部培训班,李怀德的意见,谷维洁执行的。 班主任是管委办副主任敖雨华,规格十分的高,可以看得出,老李真的在补救人事管理短板了。 你还真别说,培训班里的学员八成以上都比李学武的年龄大,但真要论才学,从机关里选的这几位教师,还真就不一定有李学武的能力水平。 毕竟是厂保卫组负责人、管委办副主任、经贸办副主任、技术办副主任、工建办副主任…… 李怀德的左膀右臂,为了让李学武有权利支配业务,挂了不知道多少个副主任的职务。 几人笑闹过后,最后由李怀德决定,这件事还是由李学武牵头协调,但在场的几位领导都要参与执行。 躲是躲不掉的,这么多的工厂兼并进来,涉及到的问题方方面面,都在众人管理范围当中。 李学武是一点辙都没有,他这个管委办副主任当的,比特么一般的厂管委会副主任都累。 当然了,他说的对比对象并没有指名道姓说是程开元,程开元副主任现在那可真是闲啊! 生产组一共两个处室,生产和设计,论规模一个全厂最大,一个全厂最小。 但现在最大和最小的两个处室,都不在他的掌控范围内。 组长邝玉生在上周六结束审查的时候,当时就给了审查人员一嘴巴,到现在这件事还在保卫科挂着呢。 打人,违反治安管理条例了,但案件没有查清楚,那就一直挂着呗。 周瑶反正是没打算查的,等她退休的时候再说吧。 生产副组长是新调来的萧子洪,技术副组长是原技术处副处长纪久征。 三个人都不是李怀德的心腹,可特么多少都跟李怀德的“心腹”沾点关系。 (领导心腹——大患) 邝玉生是李学武的好朋友,萧子洪在保卫组时期是李学武的好搭档,纪久征在汽车整备等项目上受李学武恩惠颇多。 所以,程开元现在的日子是王二小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 “韩老师,裴校长” 李学武是在西城见到的两人,电话里都约好了,中午一起吃饭的。 地方是韩殊定的,因为出来的时候跟李怀德等人墨迹了一会儿,来的有点晚了。 有服务员给领的包间,见面便是笑着打招呼 今天这一顿规格可是不低的,你就想吧,能有包间,还能有服务员领着上来的。 “来,学武” 韩殊笑着站起身,给李学武招手道:“不用给你介绍了吧?” “您这是在批评我了” 李学武笑着同起身的裴大宇握了握手,道:“裴校长憔悴了些”。 “谢谢学武同志的理解啊” 裴大宇也是深有感触地点了点,随即笑着抬手示意,请了李学武坐。 三人落座,有服务员过来问是否上菜,韩殊笑着招呼了。 等服务员出去后,三人这才又继续寒暄。 “可怕你不来,裴校长特意叫了我” 韩殊打量着李学武,微笑道:“到底是真忙,还是假忙?” “嗨,您还不知道我嘛,最是不会说谎的” 李学武抿了一口热茶,无奈地笑道:“上周五回来的,今天才算是得了空出来”。 “轧钢厂的事我知道一点” 韩殊也是故意引着李学武这么说的,好给裴大宇解释。 “学武同他们主任去了边疆,厂里这边又乱了,是紧急赶回来处理的”。 解释完还给李学武问道:“对吧学武?” “是这样的” 李学武点头道:“我们厂里的形势虽然还算是稳定,但也是相对来说的,矛盾仍然突出”。 “再加上厂里正在投建新的项目,有些同志的思想转不过来弯儿,容易造成意见分歧”。 “这个理解的” 裴大宇点了点头,见服务员开始上菜,便笑着转换了话题,道:“我这边也是刚刚容出时间来,一方便了就想着要见你的”。 “上次同韩主任都约好了,可是临时有事耽搁,竟没想到今天才算是坐在一起”。 “好事多磨吧” 韩殊轻笑一声,看着李学武问道:“电话里听文学提起,轧钢厂发展的越来越好了,是好事儿”。 “是上下一心,共同努力的结果” 李学武提了茶壶给两人续了热水,随后等服务员出去后,才说道:“时局艰难,举步维艰啊”。 “都一样,吃菜” 裴大宇抬手示意了一下,又同韩殊一起动了筷子,饭桌上这才开动。 他们是要请李学武吃饭的,李学武当然要执弟子礼仪。 韩殊是他的老师,裴大宇是校长,虽然两人都在把话题往工作上聊,尽量的忽视掉彼此身份。 但是,李学武能降低身份,不可能同时把自己的素质也降低了。 所以饭桌上既有师生之间的感情,又有工作经验上的交流。 裴大宇之所以看好李学武,并且在解除审查之后,仍然惦记着要同李学武见面。 不仅仅是李学武在做人这方面给了他很好的感官,在工作能力和思维上,也让他更关注和欣赏。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学武放下手里的筷子,不过目光还是扫了一眼桌子上的丸子。 这家店的丸子做的还真是不错,声名不显,但手艺一绝。 在四九城,十家饭庄子得有八家会准备丸子菜,各式各样的都有,你且吃去吧。 相声贯口里的报菜名,属丸子菜最多。 韩殊见他的目光,笑着把盘子往他这边推了推,得了李学武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 “今天约你过来,其实是有学校里的工作要你帮忙”。 她先是看了裴大宇一眼,随后给李学武解释道:“五点七的指示你知道的,你们厂在搞,学校这边也在搞”。 “嗯嗯,了解” 李学武点头背述道:“学正治、学鍕事、学文化”。 “又能从事农副业生产,又能办一些中小工厂,生产自己需要的若干产品和与国家等价交换的产品”。 “你记得好” 裴大宇笑着接过话茬儿,道“前半部分对你们工交系统影响较大,后半部分其实单独点了我们的名”。 “批评查判资阶产级就不用说了,这个活动进行的够彻底了” “但在以学为主,兼学别样这方面,我们学校还需要更多的探索” 他看了一眼韩殊,随机对李学武说道:“你是有着丰富工作经验的青年干部,更是咱们学校的学生,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哪里敢当” 李学武苦笑道:“我就知道指示上要求,不仅仅要学文,还要学工、学农、学军”。 “学制要缩短,教育要变革” 他看向韩殊和裴大宇两人,道:“具体要怎么变革,要怎么学习,您二位都是教育专家,我哪敢说什么意见”。 “兼听则明嘛” 裴大宇喝了一口茶水,道:“说的具体点,主要有三个方面的问题” “一个是办中小工厂的思路,一个是学工、学农、学军的三学渠道,最后就是关于缩短学制的建议” 他拿了茶壶,主动帮李学武倒了茶,请教的意味很是直接。 李学武看向韩殊,很是认真地问道:“韩老师,是不是文学书记有什么指示?” “瞧你说的” 韩殊微微一笑道:“文学是提了一些意见,但还在轧钢厂,在你”。 “别在我啊~”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看向裴大宇,道:“裴校长,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谁都别藏着掖着,是想同轧钢厂开展校企合作吧?” “要我牵线搭桥?” “不是这个意思~” 裴大宇笑着摆了摆手,道:“能合作自然是好的,其实我更想听听你的建议,毕竟你是咱们学校学以致用的典范”。 “您看,您又捧我了” 李学武想了想,开口说道:“您要是真有意与我们厂开展合作,那我就简单的说几点建议”。 “首先是中小工厂的建设啊,这一点要从投建成本、生产成本、管理成本等等一系列的成本预算出发去考虑” “再结合产品的功能、质量、市场等客观因素考量,判断学校是否有能力和必要去开办工厂”。 他竖起一根手指,认真地讲道:“我有一点建议啊,就是现在华清大学同轧钢厂的合作模式”。 “首先,轧钢厂提供科研基础环境,供应科研团队生活保障,并且提供研发项目,支持项目产品转化等一系列扶持举措”。 “其次,轧钢厂为华清大学提供师生实习渠道,包括工业和管理等方面的实操实作”。 “最后就是科研成果的应用,轧钢厂对于定向科研是有研究费用的,自主科研部分成果有奖金,也有成果转化的利润分成”。 李学武给裴大宇解释道:“华清学校在轧钢厂汽车工业项目上拿了三部分奖金” “分别是发动机研发、变速箱研发,以及动力总成研发”。 “这倒是……” 裴大宇嘴上惊讶,同时也在心里思考着这种合作模式。 李学武这边又讲道:“关于学工、学农、学军的问题,我依旧是拿华清的合作举例”。 “华清师生在厂实习渠道包括轧钢厂各车间、机关、项目部,还包括分厂炼钢厂和造船厂”。 “在学工这方面,轧钢厂能充分地结合师生学习要求的,为其提供锻炼和生活保障”。 “再说学农和学军” 李学武看向韩殊,道:“我们厂在密云山区是有训练基地的,并且拥有同卫三团的合作垦区”。 “也就是说,在农业学习和实践方面,我们厂能提供定向的训练资源,更能在学农的时候,同时学军”。 “是这样的,学武还兼着卫三团的副团长职务” 韩殊对裴大宇解释道:“卫三团的驻地就在训练场,所以文学才建议您考虑轧钢厂”。 “嗯,我确实有这方面的考虑” 裴大宇看向李学武,示意道:“你继续说,还有第三条嘛”。 “缩短学制这一点我不是学校的干部,更不是这个系统的,真是不好说” 李学武顿了顿,讲道:“但我可以从联合办学的角度给您提供一个思路”。 “首先我介绍一下厂里的教学环境和需要” 他从包里拿出一份人事工作报告递给裴大宇,道:“今年我厂已经完成第三期的人事招录工作,招录标准一直卡在中学学历以上”。 “我们厂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在完成工业技术和生产设备产业升级的同时,也要完成技术工人的更新迭代”。 “淘汰老工人吗?” 裴大宇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却是没理解这个更新迭代是个什么意思。 “不是指工人的年龄,而是专业技术” 李学武解释道:“厂里现有的技术工人多是从帮传带模式成长起来的,缺乏统一执行标准”。 “什么标准?” 裴大宇对于教育教学方面还是很关注的,他觉得李学武要说的就是这个了。 “教学标准,操作标准” 李学武强调道:“我们厂已经完成了作业标准化流程建设,同时也完成了安全标准化的建设”。 “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完成技术教育体系的统一标准化和安全标准化教育”。 “相关的培训班我们自己也在搞,但多是小型的,定向的,但现在新员工多了,教育压力也大”。 李学武重新回到刚开始的话题上,说道:“学校里的教育体系如何变革我不清楚,但可以同轧钢厂联合办学,执行新的技术教育体系”。 “技术教育吗?” 裴大宇想了想,说道:“那就是调整学习方向,将教学缩短变窄了”。 “还是要从多方面考虑的” 李学武解释道:“我们厂参与培训学习的学员绝对达不到高中生水平”。 “厂里更需要以初中毕业生为基础,培训出一批适合轧钢厂在建项目和生产项目的专业技术人才”。 “嗯,这样学制倒是短了” 裴大宇点点头,理解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无非是现行教育培训成本下,暂时只需要技术人才。 “一年为一期” 李学武讲道:“联合办学职业技术学校,暂时不对外招生,仅以轧钢厂正式职工为学员基础进行培训教育”。 “包括但不限于夜校、周末、定期脱产培训、优秀青年再教育、岗位流转再教育,以及岗位淘汰职工教育”。 裴大宇看得出来,李学武是有所准备的,即便是不对着钢铁学院来,恐怕也会跟其他院校合作。 当然了,现在的学校也是不值钱,无法恢复教学环境,所有老师都在赋闲,甚至被下放锻炼。 李学武确实有所准备,今天裴大宇来,目的是什么他基本上能猜个清楚,当然也就顺水推舟了。 “刚才提到了技术工人更迭,我再强调一下,岗位是固定的,人员是流动的,谁行谁上” “技术比武、日常考核、质量评估、综合评分,只要不合格,那就把岗位让出来”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要么选择转岗实习,要么自主参加培训学习,重新竞岗”。 “新的激励机制?” 韩殊有些诧异地问道:“轧钢厂的体制变革这么大?” “没办法,人多,岗位少” 李学武解释道:“未来轧钢厂岗位人员流动频率更大,培训教育的需要也会越来越高,真正实现活到老、学到老,才能干到老的目标”。 “最新的管理标准是,岗位考核不合规的工人,选择转岗实习的,基本上都要去分厂,因为只有分厂才有那么多的实习岗位” “选择自主培训学习的,有三个月的延迟期,考核再不合格,只能调分厂”。 李学武的解释两人都很清楚,这个时候工人是按照级别定工资的,一级工在哪,干什么,都是那些钱。 但在刚刚李学武所介绍的管理标准中,不合格的技术工人有可能分配到分厂去,更有可能分配到体力劳动岗位上去。 一个远在家门千里之外的分厂,一个是体力劳动岗位,两者的威胁叠加在一起,只会让轧钢厂的工人迸发出最高的学习热情。 裴大宇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又看了看韩殊,点头道:“这个制度很高明啊,不过怕是要挨骂啊”。 “有点损是吧?” 韩殊笑了笑,目光看向李学武,那意思是,也就只有他才能想得出这么损的主意了。 “您这可是误会了~” 李学武笑了笑,一点都不脸红地说道:“这是我们厂李主任想出来的”。 韩殊眼皮一耷拉,嘴角微微抽动,心道是:我信了你个鬼! 这个建议要是李怀德想出来的,恐怕轧钢厂早都换领导了。 还用得着李怀德等到现在? “总的来说,一年一期,我们领导的意思是先搞一年的试试” “一年后整体评估教育教学水平和成绩,然后再决定是否继续合作”。 “就算是继续合作,优先招收的学员也应该是以职工子女为主,辅以在职优秀青年全日制教育培训” “目的就是为轧钢厂,以及联合企业培养专业技术骨干,以及实现人才的更新迭代发展进步。 李学武微笑着摊了摊手,道:“出来的时候李主任还委托我向您发出邀请,欢迎您同钢铁学院的学生们来厂做客、参观、交流”。 “更欢迎贵校优秀师生加入到轧钢厂正在投建的科研和工业项目中来,实现个人的学识、抱负和才华”。 “感谢贵厂和李主任的热情邀约” 裴大宇看了韩殊,对李学武说道:“实在是很荣幸,今天来其实就是想了解一下情况,没想到合作的基础这么的好”。 “也是有韩老师同董主任的关系,才有了今天这个机会” 他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讲道:“听韩老师说,你是有在继续研究心理学的,不知道方不方便,未来我们学校也准备开设这一课程”。 裴大宇很正式地发出邀请道:“我是希望能够邀请你来咱们学校讲课的,方向就是心理学及应用”。 “您太高看我了!” 李学武笑着谦虚道:“我这点水平放在工作上还能用一用,真去给讲课,怕不是讲台都下不来”。 这么说着,他又示意了韩殊,道:“我老师还在这的,哪有学业都没完成,就去当老师的,不合格,不合格”。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 裴大宇笑着看了看一脸骄傲的韩殊,道:“我倒是很支持这个观点,可学武同志的学业也是要继续完成的”。 “这样吧,找个合适的时间,请韩老师组织一下,介绍一下课程老师,也安排一下学习时间,帮助学武同志尽快完成学业”。 “这个建议好” 韩殊听裴大宇的意思是要给李学武“订制化”教学了,很是满意地点头说道:“有您的同意,回头我跟授课老师商量一下时间问题”。 李学武这边还没反应过来呢,那边校长和班主任就给他准备好了学习的安排。 且不说他现在忙成狗,哪里有时间去登门学习,就是真的有时间学习了,现在这个形势下,他能拿到毕业证嘛! 你还真别说,裴大宇早有准备:“弹性安排,学武同志方便就去家里,不方便就去办公室,只要学习成绩合格,学校这边是支持毕业的。” 李学武有些傻眼了,自己就是帮钢铁学院跟轧钢厂牵绳而已啊! 要说真的能有所助力,无非就是在管理项目过程中出力,在生活上给来厂师生提供便利条件罢了。 就这么一点小事,至于给这种培养待遇嘛? 按照他的理解,后世所谓的“我干了什么什么惊天大事,能保研吗?”这种调调,裴大宇到底想要他干嘛?! 这种待遇比特么保研要牛哔多了吧! 系主任指导,教授上门授课,副校长手把手带你毕业带你飞! 艹! 李学武看着裴大宇,怀疑他是不是想让自己帮他取李怀德而代之! 中午这顿饭就是在这种怀疑的友好气氛下结束了。 今天的见面和谈话都是意向性的,回去后彼此都要开会研究。 分别的时候,裴大宇还是代表钢铁学院感谢了李学武捐赠的书籍,并且夸奖他的善举。 李学武笑着说教书育人,自己这一点贡献不值一提。 (你最好别坑我!) 第357章 免费的午餐 “哎,学武,你怎么来了?” 厂区大门口,韦再可先是叫了司机停车。 随后看了一眼值班室门口,见真是李学武,这便跳下车打了招呼。 李学武转头一瞧,笑着招手问道:“韦组长,值班啊?” “是啊,我正寻思呢,以为自己记错值班日期了呢” 韦再可笑着打量了身穿呢子大衣,头戴黑色水獭帽,身姿挺括,器宇轩昂的李学武,道:“想着你值班我就回去了”。 “做梦吧你~” 李学武笑着掏了烟,递了一根过去,等互相点了,这才解释道:“今儿汪副主任回来,接一下火车”。 “谁?!” “哦~哦~汪副主任~” 韦再可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这才明白他说的是谁。 再次瞅了李学武一眼,悄悄问道:“领导安排的?” “哪儿啊~”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道:“这不是嘛,汪副主任调训练场去了,怎么也得有个态度不是”。 “咋?啥态度?” 韦再可瞥了李学武一眼,低声斥道:“你就是吃饱了撑的!惯得她!” 说完左右看了看,给值班的何远一摆手,叫他远点站着,这才又说道:“又不是你的原因,搭理她干嘛!” “别跟我说你忌惮她背后那位啊!” 韦再可用夹着烟的手指点了点李学武,道:“她那位老领导在你丈人面前就算个屁,让她少来那个!” “算了,同事一场,又到保卫组地界儿了” 李学武对于汪宗丽的情况有所耳闻,没有忌惮那一说,更没有“死灰复燃”的畏惧。 “别的且不说,一位女同志,跟着我们去的边疆,回来后委办那边又没有安排,不大好”。 “啧啧~” “你就会当烂好人!” 韦再可为他打抱不平,道:“你且想想你自己吧!身处异位,她能来接你?” “呵呵,那我得吓死!” 李学武嘿嘿轻笑出声,随后点了点韦再可的那台嘎斯吉普车,问道:“想不想换车,李主任那边还容我一台轿车指标呢”。 “我可没那么大的脸!” 韦再可撇了撇嘴,叽咕叽咕眼睛问道:“是谁跟你要了吧?” “老丁~!对不对!” “我一猜就是他!” 韦再可翻了眼珠子,没好气地说道:“这货儿死没要脸的,多余搭理他!” “呵呵,不至于的”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自己那台车,道:“这台用习惯了,上下山也方便,不喜欢坐轿车”。 “屁!” 韦再可歪歪着嘴,点了点李学武,道:“不过你这么办是对的,车不要着急换,到时候一步到位,直接大红旗!” “得嘞~借您吉言!” 李学武笑着拱了拱手,道:“回头我要是坐不上,就蹭您的大红旗!” “哈哈哈!” 韦再可摆了摆手,一边往车上走,一边笑道:“好好好,你且等着这一天嗷!” 看着嘎斯吉普车按了喇叭离开,何远这才重新回了李学武身边。 他瞥着远去的吉普车,嘿笑道:“韦组长跟丁主任两家有间隙,听说两人还嘎过亲家,不知怎么的黄了,双方爱人在一个单位,经常打架”。 “是嘛~”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看着何远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 何远刚想回答,却是看着领导的眼神不太好,赶紧闭上了嘴。 李学武用手指点了点他的嘴,提醒道:“记住了,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记住了嘛!?” 沙器之笑着从值班室里出来,逗了何远一句,随后给李学武示意了大门外,道:“得,今天的小客人们来了!” 李学武转头看了一眼,原来是一些骑着车子乱晃的小崽子。 按照先前制定的计划,由对外办牵头,组织进步师生到轧钢厂参观学习和交流。 今天是开始执行计划的第一期,李学武也是在车上见着沙器之了,这才在大门口下车扯了会蛋。 就是随便看看,难得有时间,检查一下门岗的执勤情况,也顺便问问基层保卫人员的心态和思想动态。 沙器之早上来的时候棉鞋里进了雪,跟屋里暖气片上烤鞋垫来着。 都知道这股子酸爽,值班室是待不住人了,这不跟外面站着了。 他也是刚进去收拾了一下,没想到一出来就有了活儿。 跟李学武说完,便给对面值班室里闲聊的几个对外办干事招手,示意他们该出来接客了。 火车到站还有段时间,李学武站在值班室门口,想看看***的小客人们都是啥哔样。 远处,大街上三三两两的自行车往这边赶,看样子都是掐着点儿来的。 钟悦民抬手顶了顶脑门上倒扣着的帽子,眨了眨被风吹得酸痛的眼睛,高喊一声:“同志们!胜利在向我们招手!给我冲啊!” “冲啊~” “冲哈~咳咳~” “哈哈哈~” 郑童体格子不是那么的好,又是猛骑了一路了,顶风喊,到底是呛了一口冷气,惹得路边其他同行年轻人的笑话。 “……个傻哔~” 只听见一句嬉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还带着些许的侮辱词汇。 他眼镜上全是刚才咳嗽,泪腺里产生的哈气,这会儿使劲眨着眼睛,想要看看是哪个孙子在嘲笑他。 “瞅急毛!” 没想到的是,笑他那人还是个硬茬儿,见他回头瞅,不仅没收敛,还瞪着眼睛骂了一句! 嘿,这不是请找倒霉呢嘛! 郑童记住了他的模样,使劲儿蹬了几下,赶上了前面的钟悦民两人,断断续续的开始告状。 “暂时甭搭理他们” 钟悦民回头看了一眼,一边蹬着车子,一边给郑童说道:“眼巴前儿就到地方了,到时候再收拾他”。 袁军晃了晃下巴,从嘴巴子上扯了白色的棉口罩下来,吐了一口,道:“劈了丫的!” “看情况再说” 钟悦民瞅了一眼目的地大门口,那边可是有持枪站岗的保卫,真动了菜刀,怕不是要吃亏。 今天来的都是年轻人,体力充沛,是那种上午在东城玩,下午在南城吃,晚上在西城睡的闲人。 得了上面的政策和消息,本就是闲得蛋疼的他们,还不是可着劲的折腾。 青春嘛,图意的就是折腾! 当然了,今天来轧钢厂参观交流不是临时起意,临时的也进不去大门。 袁军有个远房的堂哥在这里上班,两家走的挺近,凑巧从对方嘴里听着有“限制级”参观项目,这不就来了嘛。 这些坏小子整天五脊六兽的,有的工厂请他们去都不愿意去,非得是这种一般人去不了的地方才能凸显身份。 其他地界不清楚,四九城管这个叫噶?。 袁军当时给钟悦民等人说起的时候形容的是,来这边参观交流得预约,还得提供身份证明。 也就是说,不是学校里的进步学生还不能来呢,单蹦儿都不成,必须组团儿来。 工作日概不接待,但在周日接待时间有“特色”体验项目,还有各种“学工”趣味活动。 最最重要,也是让钟悦民下定决心一定要来报名的重要原因是,交流项目里有文工团舞蹈队成员参加。 袁军说什么项目和体验他都没感觉,唯独对这一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巧了的是,他对这个项目感兴趣,其他人也感兴趣。 所以第一期五百人的名额,一经传播,便迅速被预约一空。 你就瞅吧,大周末的,轧钢厂门口聚集了一大堆年轻人,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五百人,再加上有来看热闹的,手里还推着自行车,堵大门了。 沙器之带着接单站的工作人员用扩音器一遍一遍地喊着参观交流要求。 喊完一遍,便放一拨人进去停车子,然后集合队伍,有专人带队参观。 钟悦民等人没在意前面的轧钢厂干部喊了啥,绕着弯儿的堵了刚才骂袁军那人。 “艹泥码的刚才是你在叫嚣是吧!” 袁军薅住了那人的脖领子,手里拿着叉子直接怼在了对方的肚子上。 隔着棉袄都能感受到来自于凶器上的锋锐,多说一句都要扎进去的样子。 这人倒是光混儿,梗着脖子抬着眼皮给袁军说道:“有种你就扎我,不扎你就是我孙子!” “艹泥码的!” 袁军瞪了眼睛就要使劲儿,嘴里更是骂道:“你以为我是草包呢吧!” “哎!” 钟悦民一把拉住了袁军,随后又推向了刚刚冲上来的对方一伙人。 “是你先嘴里喷粪,惹了我们吧!” “惹你怎么着!” 来的这一伙人更是豪横,抓着了钟悦民的衣领子,叫嚣着骂道:“哔崽子,没种就别拿出来吓唬人!” “当爷爷是下大的!?!” “艹泥码的!” 袁军急了,抿着嘴,抬手就要扎人,却是只见周围人瞬间分开,郑童更是撞了他一下。 原来是门岗上持枪的保卫枪口对了过来。 这些小崽子都不傻,知道躲枪口呢,见着保卫来真的,全都不看热闹了,潮水一般退开了。 “嗯~~~继续~” 李学武背着手站在大门口,眼皮耷拉着看向这边,舔了舔嘴唇,像是从鼻子里发出的声音。 再见小崽子们不闹了,这才又说道:“打啊?怎么不打了?你手里的叉子是闹着玩的是吧?” “插他啊!” 见着他,袁军也认出这是谁来了,抓着对方脖领子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 钟悦民以及对方那伙人同袁军的反应基本一致,纷纷松开了抓着彼此的手,悄悄的拉开了距离。 李学武就吊着眼睛站在那瞅着,场面一时安静极了。 “插吧,打吧,我们厂保卫科好长时间没有立功受奖的机会了,今天算是送货上门了”。 李学武说完这一句,给何远摆了摆手,道:“进门搜身,带家伙的直接抓起来审一审,备不住就真有来送功劳的”。 “是!” 何远立正敬礼,随即虎视眈眈地看向了大门外的那几人,好像随时都要行动似的。 袁军脸色一变,手里的叉子赶紧收回到了袖子里,可又觉得掩耳盗铃了,看向钟悦民,不知道咋办。 钟悦民倒是聪明,从他手里接了凶器,主动走到何远面前,笑着道:“保卫科的同志,我们刚刚在地上捡了一叉子,也不知道谁丢的”。 “你当我傻哔是吧?” 何远学着李学武的模样吊了吊眼睛,可这会儿李学武已经上车走人了,他的气势还差点。 他这话也是刚说完,只听钟悦民身后叮当三响,再一看,好么,地上不知道谁又“丢”了几把叉子。 钟悦民好笑地看着何远,那表情逗趣极了,好像在看傻哔一样。 何远懒得搭理他,接了叉子,又给那边招了招手。 那伙人倒是识趣,赶紧捡了地上的叉子,主动送交了过来。 其实是他们反应快了,听见钟悦民以这个理由躲了处分,他们立马就有样学样扔了家伙。 没想到的是保卫科的人质疑了,他们再想去捡就有些晚了。 场面一度很是尴尬,这伙儿人到了何远跟前而,很是一副无语的模样。 “那个……其实我认识你们刚才讲话的那位领导”。 “那又怎么样?” 何远面瘫似的看着他,翻了白眼,道:“认识我们领导的多了,我都得给笑脸啊!” “我说的是,我们互相认识!” 那人急了,比划着解释道:“去年这个时候我们还在电影院一起看电影来着,他带着个姑娘坐我们前……” “一定是你记错了!” 何远阴沉着脸,看着对方道:“我们领导这么忙,哪有时间去看电影啊”。 “还有,你们几个都叫啥名,跟我去做登记,别以为这件事就算完了”。 “那边的,过来!” 他训完了跟前儿的几人,又对着袁军等人招手道:“你敢跑我就敢开枪打你!” 袁军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奈地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不至于吧” 钟悦民眼瞅着要出事儿,笑着给对方那人招呼道:“嘿,哥们儿混哪儿的,不打不相识,这次就算了吧,闹着玩嘛”。 那伙人也是机灵的,知道再这样下去,今天真成送菜的了。 “我叫张建国,东城北沟沿儿中学的,今儿就到这儿,不服儿明儿单练” 张建国就是刚刚给何远说自己认识李学武的那个,李学武刚才也是没仔细看,要是瞅见了就知道这几个小子是谁了。 还是跟林婷婷处对象那会儿呢,从东北回来,带她去看电影,借着吃坚果动手动脚的,被后面这几位当祖师爷了。 张建国、李和平、闫胜利,名字特别的有特色。 胡同里长大的孩子,跟钟悦民这样吃过见过有所顾忌的大院孩子不同,他们的身上有着特别原始的蛮荒气息。 说好听点叫天不怕地不怕,说不好听点叫虎了吧唧没见识。 刚才被袁军用叉子顶住,一般的大院孩子说两句服软的话就算了,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 可在张建国等人这里不一样,他们什么都没有,就剩下脸上这块皮了。 如果连脸面都不要了,那这个社会就更没有他们混下去的余地了。 所以,就连回应钟悦民的话里都带着胡同孩子对大院孩子的倔强。 大院里的孩子普遍称自己为老兵,胡同里的孩子普遍称自己是顽主,双方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甚至有所冲突。 当然了,顽主这个词具有普遍性,后来叫的人就多了,什么样的人都有。 时代的流行色彩都具有广泛的包容性和流动性。 至少在当下,双方都没拿对方当自己人,属于青年人内部级阶矛盾。 何远虽然也年轻,但他已经上班了,从未参与这个,更因为工作关系,比较反感这些小崽子。 所以看着张建国跟斗鸡似的,便挑了眉毛问道:“怎么?要不在这打一架再说啊?” “咋可能呢,都是进步青年” 能屈能伸的钟悦民可是个油子,一点亏都不愿吃的那种。 虽然有年轻人的热血,但是看着不多,更多的是对于青春期的冲动,以及时代的参与感。 揽了袁军和郑童的肩膀,给何远笑着说了几句好话,又大度地跟张建国等人扯了几句,就算得了。 何远当然不会为难他们,虽然看不惯,但以后这种事情多了去了,总不能都抓了吧。 不过他倒是把双方的名字都记了下来,警告他们在厂里参观期间放老实点。 这些小崽子都是打着最高的指示来的,谁敢拦着不让看,谁敢拦着不让交流。 时代的洪流造就了时代的特色,想要真的了解这个时代发生了什么,就要用属于这个时代的目光去探索和观察。 ----------------- 火车撵着一长串的白雾缓缓地开进了调度站台。 以汪宗丽现在的身份,自然是坐不得专列的,之所以她的火车能到轧钢厂,完全是因为这趟是货车专列。 许宁在钢城同韩战预计在这周完成交接工作,下周三左右能到轧钢厂报到。 他去边疆任职,自然是要在李学武这里述职的,还要聆听领导的叮嘱。 再有就是他要跟家里人见个面,做一些安排。 真正去边疆上任,怎么也得下周末了。 按正常工作程序来说,汪宗丽应该等到许宁到了边疆以后,才能回来。 可是现在的情况正常吗? 上周六突然的变革活动尘埃落定后,汪宗丽等到的不是胜利消息。 而在这周一,厂里组织办公会又免了她的职务,所以汪宗丽这个时候回来并没有什么不妥。 有些悲凉的是,她去训练场任职的命令还是保卫组综合办孙健打电报通知给她的。 关于她何时上任,又何时处理人事关系,如何从边疆回返,所有的所有,没人关心,没人过问。 正巧边疆专列送了货要回返,她便搭上了这一趟列车,公务车厢是不要想了,乘务车厢有位置都算不错了。 火车在嘎吱一声停稳后,汪宗丽站在车厢门口,也看见了站台上的李学武。 这趟列车没有轧钢厂的任何乘客,所以李学武站在这,除了是等她的,应该没有别人了。 “李副主任” “辛苦了” 李学武微微一笑,从对方的手里接了行李递给彭晓力,然后伸出手,让对方扶着自己下车。 汪宗丽看了看脚下的舷梯,火车头这边的乘务车厢门离地间隙很高。 所以她不得不扶了对方伸来的手,一步一步走了下来。 “谢谢,难得还能给我留些体面”。 汪宗丽脚下站定,扫了一眼空荡荡的站台,除了李学武和他的秘书,以及那台指挥车,再无跟她相关之人。 调度车间那边倒是忙的热火朝天,新一轮的贸易活动开始了,今年轧钢厂职工的饭碗里,应该能多上一两块肉了。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一下指挥车,道:“上车吧,今儿周末,大家都没上班”。 “所以李副主任就上班了?” 汪宗丽看了看李学武,挑眉道:“不用安慰我的,成王败寇,愿赌服输”。 说着话示意了站在车边的彭晓力,道:“把行李给我吧,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我今天来可不是瞧您热闹的” 李学武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笑容,嘴里更是真诚地说道:“至少我在这了,不是嘛?” “对!” 汪宗丽深深地看了看李学武,想了想,点头道:“你说的没错,至少你还在这了”。 “走吧” 她转回身,一边走向吉普车,一边说道:“如果方便,请您送我回家吧,这火车坐的,还真是辛苦呢”。 彭晓力手里拎着行李,站在车边看了看李学武,见领导没有其他指示,便给对方开了车门子。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汪宗丽的背影,迈步往车边走去。 什么特么成王败寇,愿赌服输,真要是服输了,怎么可以这样的傲娇。 知道的是她伙同程开元搞事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李学武跟李怀德欺负了她呢。 正治组组长韦再可说李学武就是闲的,就是老好人,就是惯得汪宗丽这些人。 其实也对,也不对,依照李学武的性格,就是在汪宗丽想来,今天来接她火车,准是没憋好屁。 当然了,看她热闹这种事绝无可能的,李学武在她的心中没有那么的肤浅,更没有那么的幼稚。 这轧钢厂排得上号的人物里,李学武是汪宗丽心目中头号危险人物。 她更是不止一次地在程开元面前提到了这一点,更是在给杨元松等人的信件中写到了自己对此时行动的谨慎态度。 可但是,程开元虽然很认真地在对待这个问题了,真的有针对李学武制定了计划,还是功亏一篑了。 保卫组副组长外加综合办主任都没能钳制住李学武不在家情况下的保卫处,可见这个人之于保卫处,之于轧钢厂是多么的危险。 这一次的失败汪宗丽是不服的,至少在这次行动中她所参与的部分并没有出现导致失败可能的因素。 要不怎么说成功总有道理,失败总有原因呢。 回来的这一路汪宗丽都在思考,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一次变革的失败。 首先排除掉人事影响力因素,有着上层领导的支持,又有中层干部的主张,还有基层干部的响应,这是李怀德当初变革都不具备的先天条件。 其次是环境影响力因素,之所以选择这个时间发动变革,首先是外部大环境向好,上面的扩大会议是个良机,再有李怀德和李学武都不在厂,远在边疆。 程开元主张在这个时间点行动,不是没有考虑过李怀德早有准备,但他断定时机已然成熟,必须立即执行。 回过头来再看这次的行动,最后一点时间影响力因素才是行动失败的最大原因。 在准备时间和实施时间的选择上,程开元的意见是有问题的。 尤其是在行动开始后,对于厂内的控制犹豫不决,甚至出现了叛徒的情况。 汪宗丽坐在车上,看着窗外闪过的厂区景象,忍不住在内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说成王败寇,愿赌服输,可真正能做到这一点得是多么的不容易。 至少在她想来,从杨元松找到她,并且说服她参与到这次行动中来,甚至还请动了她的那位老领导在此说项。 这件事本身就是个错误的开始,以错误的形式结束便不是那么的不可接受了。 “孙健为什么要帮你?” “嗯?” “哦~” 李学武被她问的一愣,随即转头看向对方,挑眉反问道:“孙主任为什么不能帮我?” 不等汪宗丽反应,他又问道:“孙主任帮的是我吗?为什么是孙主任呢?” “……” 汪宗丽被他连续的三个问题问懵了,愣愣地看着他。 李学武却是展颜一笑,道:“可能我是个好领导,或者他想站在正义的一方,又或者你们看错了人呢”。 三个问题,三个答案,自问自答,很好地回答了汪宗丽的问题。 汪宗丽却是认真想了一下,看着李学武点头道:“我更接受你是好领导这一点”。 “谢谢” 李学武很是礼貌地点头说道:“您在我心中也是一样,所以欢迎您来保卫组工作”。 “呵呵,真诚的?” 汪宗丽笑着打量李学武脸上的表情,见他不似作伪,笑容逐渐认真了起来:“很感谢你的认可,这是我在轧钢厂工作这么多年能想到的,最好也是最荣幸的评价”。 “谢谢” 她很是认真地跟李学武道了谢,从边疆带回来一路想不通的包袱在这一刻通通放下,似是得到了解脱。 而直到送了对方到家,李学武都没再跟她说上一句话。 可能这就是一个干部该有的骄傲。 什么? 你问程开元? 当然,程开元所具备的,应该是一个干部该有的无情和无耻吧。 ----------------- 李学武的指挥车离开轧钢厂时,办公楼恰好有人在看着这边。 就算是在周末,厂里也是一直都有人在上班的。 包括锅炉车间、冶金车间、装备车间等等生产部门。 也包括维修、消防、保卫等职能部门。 机关单位各处室、各科室也会有专门的值班人员备岗,保证休息日重点工作不会断档。 当了,各处室都有值班的需求,厂领导也有值班要求。 管委办新上任的副主任师弱翁今天第一次作为处室干部参与值班。 凑巧赶上韦再可也在三楼办公,两人闲着没事,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也是话赶话,韦再可见着那台熟悉的指挥车从视线里划过,便提起在大门口遇见了李学武,还说了李学武是去接汪宗丽的。 师弱翁是老机关了,在厂办多少年的资历水平,又是给李怀德写了好几年的材料,这次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他对汪宗丽的印象不是很好,可能是笔杆子的通病了,瞧不起裙带关系上位的。 尤其是似他这样沉寂多年郁郁不得志的情况,更是对这种抢了他机会的人深恶痛绝。 瞧不起裙带关系,那自然也是瞧不起青年幸进的,年轻人更应该像他们一样,一步一个脚印熬出来才行。 所以,韦再可提到的两个人,师弱翁都不喜欢,尤其是这会儿正治立场分明的情况下。 “李副主任是什么意思?” 师弱翁面带讥讽地笑问道:“怕风大,脚踩两条船?” “不至于的” 韦再可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师弱翁的反应这么大,出言安抚道:“李副主任这人嘛,看着凶,其实是个好人”。 “正治问题,有好坏之分?” 师弱翁问了一句过后,撇嘴道:“我看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心思忒多了些”。 韦再可一听着话音不对啊,便挑着眉毛问道:“师副主任,您的意思是?” “别!我没什么意思!” 师弱翁坐久了冷板凳,早就心如磐石了,可不会受了韦再可的探查。 “我就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说上这么一嘴,李副主任啊,呵呵,毕竟跟我同级嘛~” 说完,拿起自己的茶杯站起身便往外走,走的时候还摇着头,一副绝世而独立的孤傲感。 韦再可坐在那看得好笑,心道是这老哔登,要是心境真练到家了,也不会说什么同级不同级的对吧。 真拿自己当根葱了,以为你的管委办副主任跟李学武的管委办副主任是一回事? 这世上天大的笑话就是不自量力,贻笑大方! 什么是贻笑大方? 就是被识见广博或精通此道的内行人所讥笑。 来轧钢厂参观学习和交流的钟悦民等人觉得自己现在就有点贻笑大方了。 来的时候怎么说的? 要把变革的火种带到工人兄弟当中去,要把青年的热情带到钢铁车间里面去,要把劳动的汗水带到建设工地上去。 进步青年与变革工人手牵手,心连心,在工厂里掀起一番更大的事业和学习浪潮。 结果呢,轧钢厂招待这些***的小客人第一站就是锅炉车间。 你就想吧,车间里的工人身穿轻薄棉布工作服都嫌热,这些穿着棉袄棉裤来的进步学生在里面转一圈,待上二十分钟得是啥效果。 反正出来的时候各个都在打喷嚏,打寒颤,抱着胳膊缩着脖子,跟特么小鹌鹑似的。 一棉袄棉裤的汗水,突然走到室外零下二十多度的气温下,再高的火焰和热情这会儿也冷却的差不多了。 你说进步青年有热情,有热血,还能热得过锅炉? 想闹事?先给你来个下马威! 从高热量车间出来,第二站便是轧钢厂建厂历史馆和荣誉室。 这边是应对领导检查和兄弟单位来访,以及新职工思想教育准备的。 当然了,这些小客人们来访,也是要走一走这个流程的,让他们知道知道,工人前辈们是如何流血流汗的。 了解完历史,再看看轧钢厂取得的荣誉和成绩,看一看轧钢厂都有哪些先进人物和事迹。 最后听一听退休模范工人讲述的亲身经历,以及轧钢厂工人奋斗建设历史活地图。 你说进步青年有话说,有思想,有经验,还能比我们模范工人老大哥有思想觉悟,有阅历经验? 想说话?先来一记工人铁拳! 吃了下马威,又挨了一铁拳,是时候给一颗甜枣吃了。 所以,小客人们聆听完模范工人的讲座,就在荣誉礼堂看一场时下最流行的电影。 你说是带着火种来的,到这一步也熄灭的差不多了,就算是还有热血,等看完电影,先玩物丧志了再说。 这就叫拿人家的手短! 还有吃人家的嘴软呢! 对! 看完电影,就在小客人们放松了神经,消耗掉了早上续满的热情,挺着咕噜噜直叫的肚子,被带到了大食堂。 免费的午餐,这世上真的有! 所有来参观学习的进步青年,都会可以在轧钢厂免费就餐,仅限中午这一顿。 当然了,伙食并没有什么特殊化,工人吃什么,他们就吃什么。 这些进步青年当然不会挑三拣四,更记得自己来这里事干啥来了。 所以一个个的端着食堂提供的铁盘子,很是新奇地排着队等着打饭。 傻柱站在窗口里面,看着这些傻乎乎的,眼里透着清澈愚蠢光芒的二哔青年,咧着大嘴直笑。 不怪他笑话这些傻孩子,就中午这顿饭,还不是工作日,能做出啥好玩意儿来啊。 除非是去小食堂,那边的伙食都是温热独灶的,可不是这边炒出来都盛大盆里搅和猪食一样。 不过看着这些孩子期盼的目光,尤其是等着品味工人老大哥伙食的样子,还真是忍不住的憋笑。 “怎么样?” 钟悦民端着盘子找到袁军两人挨着他们坐下,随口问了一句:“好吃吗?” “唉~!” 郑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伙食,道:“还是老大哥们苦啊~” “至于嘛~” 钟悦民夹了一筷头子炒白菜就往嘴里送,可等嚼了几口才看向郑童两人问道:“这啥味儿?” “骚气味儿!” 袁军拿着窝头沾着白菜汤吃着,撇嘴道:“不是特么炒生了,就是白菜有问题”。 “艹!这里的厨子疯了吧!” 钟悦民不满地说道:“他们敢糊弄工人?” “坐下~坐下!” 郑童一拉钟悦民,示意他说道:“谁糊弄谁还不知道呢,你当这些白菜哪儿来的,备不住还是老乡们糊弄了厂里呢!” “艹塌大爷的!什么世道这是!” 钟悦民不满地说道:“我看老乡们更需要变革,要到农村去,彻底解决根本问题”。 “你去吧!我是不去!” 袁军抬起头说道:“面朝黄土背朝天,弄不死你!” “哈哈哈~” 三人嘻嘻哈哈地吃着饭,虽然白菜有些骚,土豆还算是凑合,对付混饱了肚子。 吃饱了饭当然没有午休了,你当这儿是福利院啊! 接待站的人是充分理解并且按照领导的指示办事,坚决满足进步青年学工的积极态度。 所以中午饭一吃完,大家重新恢复了力气以后,便来到了建设工地,同这里正在劳动的建筑工人一起搬砖搬石头。 接待站的干事讲了,这叫进步青年与劳动工人相结合,共同劳动总结变革发展经验。 钟悦民同张建国等人全都傻眼了,这尼玛啥玩意儿啊! 他们是来参观交流学习的,怎么特么还要干活啊! 看着青年们站在那里表情为难不动地方,接待干事也是有招儿,一指边上手端照相机站着的眼镜干事,道:“今天的劳动会师会以报道的形式报送《工人报》《钢铁报》等媒体”。 完犊子了,要照相,要上报纸! 青年们对视一眼,知道被架在这下不去了,撸胳膊挽袖子的干活吧! 看着开动的年轻人,接待干事心道:到底是年轻,要脸啊。 随着眼镜干事端着照相机捕捉他们劳动时的场景,这些进步青年更卖力气了。 能搬五块砖的,现在要六块,两个人抱的石头,一个人抱着飞跑,这就是宣传的力量啊! 尤其是工地上的建筑工人,也是特么的坏! 见着有生力军来帮忙,那家伙给这些年轻人夸的啊,一句一个真猛啊!一句一个年轻人就是厉害! 年轻人最禁不住夸了,晃膀子卖力气,真是拼命干。 得嘞,你瞧吧,这五百人都顶得上一千人的劳动力积极又迅猛。 就是鬼机灵的钟悦民躲着镜头偷偷诉苦道:“鸡毛的免费午餐啊,这特么比吃老莫都贵了!” 第358章 葱葱青年,你信吗? “可不是咋地!” 郑童手里兜着砖,看了一眼那边的工人和干事,嘴里抱怨道:“我今天特意穿了新衣服啊!码的全脏了!” “活该!让你抖擞!” 袁军低声说道:“就特么参加个活动,你都跟小公鸡似的!招蜂引蝶怪好儿的”。 “你特么还有没有点良心!” 郑童使劲将手里的砖块码在了垛上,回头给袁军骂道:“你那什么亲戚啊,这不是坑咱们嘛!” “嘿~嘿~这话说的是不是有点晚了?” 袁军耷拉着眼皮说道:“上午看电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呢,中午吃饭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呢!” “这会儿嫌辛苦了,早知道你就别把什么学工学农挂嘴边上啊!” 他点了点郑童的胸口像章道:“你还是不是***的忠诚卫士啊?!” “滚你个蛋~” 郑童不满地说道:“这特么明摆着是坑咱们呢,我去工地干一下午,挣啥挣不来啊!” “人家也得用你啊!” 钟悦民累的坐在了地上,笑着仰头看了两人斗嘴,道:“你现在是光荣的,是高尚的,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 “我特么想脱离了你们两个二货!” 郑童指了两人说完,一甩手往回走去,毕竟有镜头跟着呢,他可不好意思甩手不干了。 钟悦民瞅着他的背影撇撇嘴,再看向袁军,道:“你那堂哥可真不靠谱,回头非得找他算账不可”。 “你找得着人家嘛!” 袁军翻着白眼伸出了手,要拉他起来。 钟悦民牵住了他的手,自己则是一使劲跟着站了起来。 他天生的就是乐天派,干什么好像都不放在心上一样,就算是这会儿真累着了,可还是有着青年灿烂的微笑。 “合着我们就是来你堂哥这儿累傻小子了?” “你就说,人家说的那些什么没有吧,这不全在这了嘛~” 袁军掰着手指数道:“啊~参观、学习、交流,这不都有了嘛~” “什么就都有了啊~” 钟悦民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不满地叫道:“交流呢,舞蹈队的姑娘呢!” “你特么就等着这个呢是吧!” 袁军见着那眼镜干事把镜头对准了他们,赶紧一推钟悦民往回走,嘴里低声说道:“这才三点半,离下班时间还早着呢,舞蹈队的姑娘会有的!” “啊?还特么要干多久啊~” 钟悦民的呼声正是现场所有进步青年的心声,他们的力气真是用的差不多了。 就算是心中还有一点点对变革的火种,这会儿也是没法给轧钢厂的青年传递了。 接待干事看着高傲的小鸡仔们都蔫吧了,耷拉的脑袋像是沉重的向日葵一般。 这么形容好像不是很接地气,那就说是累的跟三孙子似的吧! 他估计这些进步青年以后是不会想着来轧钢厂了,看了看时间,给众人招手示意集合。 好家伙,沉默许久的工地上终于有了鲜活气儿,这些小崽子们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个个蔫吧吧的聚在了一起。 沙器之这会儿走了过来,笑着给众人讲了几句,鼓舞鼓舞士气,也请建筑工人代表作了发言。 当然都是说的好话,可这些年轻人已经没有了精气神,就连鼓掌都是稀稀拉拉的。 最后沙器之宣布,队伍回荣誉礼堂休整半个小时,喝点热水,洗洗手,收拾收拾身上。 四点钟准时同文宣队舞蹈队的同志们开展变革经验交流座谈。 好家伙,听见终于有跟舞蹈队姑娘们坐在一起的项目了,这些年轻人再一次焕发了生机。 当然这也是透支了身体里的最后一点能量,赶紧回到荣誉礼堂洗脸洗手,往肚子里猛灌热水。 等他们收拾的差不多了,现场也基本上布置完全了。 回型的会议室布置,让众人有种被尊重的感觉了,等舞蹈队的姑娘们一入场,这些进步青年更是使劲鼓着掌。 积蓄了一周的激情,一整天下来消耗殆尽,就剩下最后一点温柔,都给了这些姑娘。 周苗苗作为副队长,也是参加这次活动的负责人,很是积极地同在座的进步青年们分享轧钢厂舞蹈队在实践大学习活动中所做出的贡献。 舞蹈队其他成员也就自己的亲身经历,讲了几个小故事,或者是学习心得体会。 姑娘们一个个柔柔弱弱的,说话温柔细语的,进步青年说话时都忍不住温柔了许多。 男青年们不喊了,现场的氛围就更加的团结和善了。 最后,沙器之做总结的时候,评价今天青年们的进厂活动是充分完成了参观、交流和学习等最高的指示内容的。 进步青年同轧钢厂的工人是密切的、团结的、友爱的,是代表京城大学习活动中最优秀的一份子。 跟李学武学习了大半年,沙器之独当一面,终于崭露头角。 虽然这次的大调整暂时没有他什么事,但这也体现了李学武对他的关心和支持。 一步一步来,先把面前的路走好,未来的路才会畅通无阻。 钟悦民等人结束座谈会,并欣喜地同舞蹈队成员合影留念后,取了自行车,走出厂大门时,心里千般滋味,再回首已是华灯初上,万家灯火了。 这一天过得是无比的充实,相比于往日里的混沌,今天好像找到了人生奋斗的目标一样。 怪不得最高的指示让他们来工厂参观、交流和学习呢,这里真有他们获取人生经验的宝贵渠道啊。 钟悦民扶着自行车站在厂大门口,回头望着持枪站立的门岗,望着那灯光闪烁的办公楼和车间,望着今天他们劳动的工地方向,思绪万千。 郑童踢了他车子一脚,笑问道:“还想着那些姑娘们呢?” “放心吧,没你的菜!” 袁军腿支在车子大梁上,笑着说道:“我堂哥说了,这些姑娘眼光可高着呢,平时都是奔着厂干部去努力的”。 “努力什么?什么努力?” 钟悦民听他这么说才回过了神,兀自强调道:“我是有了些人生感悟,是想着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中去!” “怎么?你还劳动上瘾了是吧!” 郑童调侃道:“你别跟我说就今天这一套下来你还没看清楚咋回事,人家这明摆着就是逗傻小子呢!” “哎~也不能这么说~” 钟悦民摆手道:“我觉得人家是有良苦用心的,至少我能感悟到一些真理”。 “呦呦呦还真理~” 郑童刚想要继续嘲讽,却是发现厂区外面又晃悠过来几台自行车。 钟悦民被袁军提醒着也发现了,刚想抽了链条戒备着,等对方近了才发现不是早上茬架那伙人,而是认识的朋友。 “呦呵~你怎么在这啊?” “我还想问你呢~” 李援朝在三人前面用腿支停了车子,笑着打了个招呼。 示意了一眼三人身后的厂区大门,笑着问道:“听说你们去体验轧钢厂的参观活动了?管饭不说,还有特色项目?” “怎么样?” 李援朝抬了抬眉毛,说道:“我们听着信儿的时候已经晚了,报名都没来得及,这不是正好来问问嘛”。 “怎么?你们也想进去参观?” 三人里只有钟悦民跟李援朝认识,这会儿先是问了一嘴,见李援朝点头,他脸上突然有了笑意。 “我们三个刚才还在这说呢,活动太好玩了,真想再体验一次”。 “真的?” 李援朝有些不信,目光扫向钟悦民身边的两人。 袁军和郑童听见钟悦民一说就知道咋回事了,要死一起死嘛。 所以这会儿李援朝问了,两人点头如捣蒜似的,一个劲地说“真的~真的~真的!” 钟悦民得了两人的配合,这会儿也是声情并茂地给李援朝讲了里面是如何如何的好,又是如何如何的受教育。 还有,最关键的是,他讲了座谈会上那些舞蹈队的演员年轻漂亮,还个个都是单身。 怎么说呢,最后他总结就是:活动真实有效,特别充实,特别美好,进步青年与工人结合的特别彻底! 李援朝看了三人都是一副表情,便有些相信了,点头道:“我们就是进步青年啊,必须主动跟工人老大哥结合啊”。 说完给身后那些朋友们一招手,道:“走,先报名去!别等晚了再抢不着名额了!” “就是就是!” 钟悦民站在那扶着车子一个劲儿的鼓舞着,说着自己还想去,可机会只有一次。 等李援朝他们去了厂大门值班室报名,这三人推了车子骑上就跑。 等抿着嘴憋着笑,骑了得有五六分钟,这才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特别好!” “特别充实!” “哈哈哈哈哈!” “下次再也不来了!” 青春就是这样,肆无忌惮,阳光灿烂。 ----------------- “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放下电话,抽了最后一口烟,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头。 对面坐着的于丽扇了扇烟味,端起面前的茶杯往烟灰缸里撒了些水,浇灭了最后一点火星。 沈国栋见她如此,瞧了瞧自己手里的烟头,还剩两口呢,有些舍不得。 平日里小燕控制着他花钱,就给他抽九分钱一盒的勤俭,今儿可算是开荤,有华子抽。 李学武没搭理他那怂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给于丽说道:“你继续说”。 “该说的就这么多” 于丽翻了翻手里的笔记,抬起头无奈地问道:“以后都得晚上来给你沟通工作吗?” “今儿属实有事耽搁了” 李学武放下茶杯摆了摆手解释道:“从厂里回来赶上黄干那块蘑菇了,非拉着去吃饭,中午出来又走了几家亲戚,真忙不过来了”。 “下次一定!” 他抬了抬眼眸,很是认真地保证道:“一定去俱乐部处理这些工作”。 “武哥最不耐把工作带回家” 沈国栋抽了最后一口烟,在烟灰缸里怼灭了烟头,叽咕叽咕眼睛说道:“我也是”。 “是我耽误你下班了呗~” 于丽翻了翻眼珠子,瞪了沈国栋一眼,道:“你就这么一点出息了是吧~” “好~好~好~” 沈国栋摆了摆手,表示服了,啥话都不说了。 今天也是于丽硬拉着他来的,否则吃了晚饭在倒座房扯一会闲蛋,他和小燕基本上就回家了。 因着李学武打了电话,约了她来家里吃饭,意思就是把工作带过来。 自打上一次来家里受了秦京茹盯梢似的眼神,这一次怎么都不能一个人来了。 于丽收拾了桌上的文件,给李学武解释道:“窦师傅以为你今天过去呢,还等了你一会儿,说是工程上的事”。 “嗯,这个回头我单独再找他” 李学武叠着腿,给于丽示意了一下,道:“文件给我留一份,我找时间看一下”。 “你就真不管娄经理了?” 于丽顿了顿手里的文件,看着李学武抿了抿嘴,道:“老两口可都在俱乐部等着你呢”。 “等我干什么?” 李学武一脸意外地说道:“孩子不是送过来了嘛,接到了吗?” “还得等段时间” 于丽看了看李学武,道:“娄经理说了,一定要见你”。 “我看就没这个必要了吧~” 李学武习惯性地战术后仰,然后放下腿说道:“我又没做什么,更管不着港城的娄姐,找我能有啥办法”。 “……你是真无情啊~” 于丽无语地看着李学武,道:“娄晓娥在港城拼死拼活的,可不都是为了你嘛~” “嘟~~~这什么时候的事?!” 李学武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扎着眼睛问道:“谁告诉你港城的事业都是我的?” “至少跟你有关吧!” 于丽微微摇头道:“我可不是好多管闲事的人啊,更不是替娄晓娥打抱不平,我这可是为了你好!” 这么说着,将收拾好的文件放在了茶几上,看着李学武解释道:“你不过去,我解释娄经理不听,娄晓娥更是一封解释电报都没有”。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于丽学着他以往的样子摊了摊手,道:“他们等在俱乐部不走,你早晚得去俱乐部吧?” “我招谁惹谁了!” 李学武无奈地耸了耸肩膀,给沈国栋示意道:“我从没给港城下过什么骨肉分离的命令吧!” 说完又看向于丽示意道:“更没有说逼着娄姐怎么着吧!” “嗯哼~” 沈国栋偷偷看了李学武一眼,揉了揉鼻子,抿着嘴不好说什么的样子。 于丽却是看了李学武顿了顿,道:“这就是娄晓娥的聪明呢,她总不能等着你先动手吧?” “如果是那样的话……” 她扯了扯嘴角,挑眉道:“她怕不是要成孤家寡人了”。 “什么意思!” “你怀疑我!” 李学武瞪大了眼睛看了看于丽,随即转头看向沈国栋问道:“国栋,你是了解我的,你哥我是这种人嘛!” “就离人骨肉,就阴险毒辣,就……就这么的不堪?” “那个……其实也不至于的” 沈国栋被他逼问着,很是为难地看了看李学武,然后对着于丽解释道:“武哥我还是了解的,对吧,小孩子是下不去手的……” “滚~滚~滚~” 李学武没好气地抓了茶几上的烟盒砸向了沈国栋,嘴里笑骂道:“我在你们心目中就是这么个形象?” “那倒也不是~” 沈国栋稳稳地接住了武哥“赏”的华子,嘿嘿笑道:“你在我心中永远光明,永远正确”。 “现在拍马屁,晚了点吧~”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随即对于丽说道:“下周吧,告诉娄先生,不是躲着他,是真忙,请他稍安勿躁,注意身体”。 “再有,关于那个孩子的问题” 他想了想,抬手点了点于丽,交代道:“不能留在俱乐部,上山去,我最怕什么童言无忌了”。 “我就知道最后问题还是回到我这儿” 于丽有些不满地说道:“干工作辛苦点都无所谓,就是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受不了”。 说着话收拾了自己的文件包站起身,给李学武讲到:“毕竟是老人了,多看看娄晓娥吧”。 “知道了” 李学武站起身送了两人,道:“如果他真的想上吊,也别拦着他,命该如此”。 “算你狠啊~” 于丽无语地看了看李学武,道:“到时候你一推六二五,娄晓娥回来还不恨死我啊!” “不能够,你看你,都把我想成啥样人了” 李学武笑着送两人出门厅,韩建昆早出门去拿车了,这会儿已经在大门口等着。 “他闹,其实就想试探我会不会再继续追究了,你当他真想死啊?” 李学武表情玩味地说道:“钱落他儿子手里还有可能跟我较劲,现在让他死都不敢瞑目呢!” “要不怎么说你狠呢” 于丽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对李学武说道:“商海浮沉多年的老同志都敌不过你这样善于玩弄人心的”。 “算了吧,都是浪荡江湖的老梆子了” 李学武拍了拍沈国栋的肩膀,一起走下台阶,嘴里说道:“现在这钱还姓娄,他有啥损失,就港城那些孝子贤孙?” “得了吧!就这些酒囊饭袋,在他这种人眼里儿子都不如狗,要说心最狠,还得是老牌的资本家啊”。 “怎么?” 于丽站在车边,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是说,娄晓娥此举都在她爸的预料之中?” “所以娄晓娥才会一封解释的电报都没有对吧!” 这会儿于丽听李学武提起,好像一切都想通了。 她看着李学武微微摇头道:“看来娄晓娥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的多啊!” 可不就是嘛,还没去港城前,就从李学武这里了解到她爸的所作所为了。 这代表了什么? 只要李学武想,她爸,她哥,她们全家老小,都会被这坏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生也是他,死也是他。 与其这样,娄晓娥倒不如来一招壮士断腕,主动表态。 不逼着李学武宽恕,更不主动认错,她爸犯下的错误,她都尽可能的弥补回来。 尤其是对她的那些亲人,李学武不在乎的才会留下,真正有威胁的,她亲自动手。 甚至是情况汇报给李学武,也不会给她爸一封信,看似绝情,实则处处留情。 最关键的是,娄晓娥身边只留了一位同父异母的姐姐,却送了娄家唯一的血脉回内地。 她真是聪明,以前就聪明,现在更有了李学武的狡诈和隐忍,兼具阴狠。 当然了,对于李学武,娄晓娥是如何都不敢有二心的,于丽太清楚这坏人是如何掌控人心的了。 明明他都知道了娄钰在港城做下的事,却偏偏任其施为。 等确认娄晓娥知晓了,又装作不知情的模样。 就像刚刚在客厅里他说的那样,他自己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错,从始至终他都是个好人。 一个照顾娄晓娥面子,照顾娄晓娥家人,给娄晓娥施展抱负和才华的平台,这样的人,谁又忍得下心去背叛。 生出背叛之心前,恐怕还要想一想,她爸爸做的那些事,是如何被李学武知晓的吧。 于丽当然不是在畏惧,更不是在贬斥,而是在思考,这种对你千般好,想一想好还是不好,可再想又不敢想了的作为和手段,李学武是怎么做到的? 李学武想说自己也不知道,他是无辜的,他就是一个洁白无瑕懵懂无知的葱葱青年,你信吗? ----------------- 周一的早晨,按照栗海洋的提醒,李学武第一时间认真收听了广播电台里的报道。 十二月十五日,也就是今天,上面发出了《关于农村开展大学习活动的指示》(草案),旨在把大学习活动推广到农村去。 《指示》规定:要把四个清理整顿活动纳入到大学习中去。 特别强调的是,领导农村开展大学习活动的组织机构,是先进农青年大学习管委会,是由先进农大会选举产生的…… …… 李学武的关注重点放在了这一句上:“在大学习活动中,要建立和发展先进农青少年为骨干的小崽子” “农村大学习活动,也要采用大说、大写、大学习、大讨论的形式” “可以利用生产的空闲时间,进行交流学习,还可以组织一批进步青年下乡交流参观”。 听到这,他也就明白上面的意思是要干啥了。 城里的大学习活动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果,现在不仅仅要向工交企业推广,还要往农村发展。 这是要把大学习的成功经验复制到农村去,要进一步加强大学习活动的变革范围。 今年的粮食产量不用去调研,从东北反馈回来的消息,联合贸易粮食产品部分较预期恐怕要缩水。 红星村尹满仓下山时来找他私底下聊过,如果不是他下了狠心,真埋了几个,恐怕他们村也别想着消停。 但是,似是红星村那般久居深山,轻易不能外出的村落又有几处? 似是他们身边有诸多单位的派驻机构帮扶的又有几个。 真正要闹的,多半是生活不如意的,红星村今年可没少赚钱,闹的那几个尹满仓就是不说,也没啥好下场的。 这人吧,有点啥就怕比,他们想想以前没啥,现在有啥,他们有啥,其他村没啥,这心里就有谱了。 闹,闹,闹急眼了都没果子吃。 甭说果子了,就是特么粗粮都没得吃了,饿了肚子看还怎么闹。 栗海洋自然是不可能提前知道这种新闻消息的,只有李怀德这种消息灵通之人才会知道。 叫栗海洋给李学武打电话,就是要提醒他,注意关心政策和时事。 尤其是这种具有指导性意见的播报,很具有时效性。 现在这种形势,甭说说错一句话了,就是半句话,一个字都不行。 你道是李怀德在轧钢厂已经充分掌握了局势,秦王扫六合一般的就天下无敌了? 错了,大错特错! 当你成功时,周围你只能看见笑脸和朋友,唯独当你失败时,才能看得清谁拿着背刺的刀,谁袖藏的暗箭。 李怀德自己是越来越谨小慎微,和气逼人,他身边的人也得是如此。 失去了谁,都不能失去了李学武,不然谁帮他扛长活呢。 周一的办公会,本来应该是老李主持的,他却是叫了李学武上台唱戏。 你要说他偷懒,那可是冤枉了他,老李就是想看一看会场众人在工作中的态度和表现。 如果他来主持会议,必然是要发表意见讲话的,或者专注于汇报工作那人的。 但是,旁观者清,他想看看更多人、他平时没有关注到的表现。 说白了他就是不信任这些厂领导和中层干部,玩老银币那一套呢。 “请收购案专班的同志汇报一下工作情况”。 “好的李副主任” 敖雨华听见李学武按照程序点名,先是应了一声,随即同身边的夏中全点了点头。 两人被临时抽调进入汽车制造厂收购案的专班小组,敖雨华负责统筹,夏中全负责技术。 敖雨华汇报道:“专班已经从各部门抽调力量组建前期勘察和调查小组,随后会成立审计组和技术管控组,预计在这周三开展对应的调查工作”。 “强调几点要求啊” 李学武开口道:“这起收购案目标范围广,社会关注度高,最好协调延请第三方审计和监察部门介入”。 “尤其是针对技术工人的具体情况要做到心里有数,包括体检、正治、技术等方面的调查” “在人事上也要更注重人性化管理,按照技术人才登记制作登记卡,不符合当前生产需要的,可以组建短期培训班”。 “李主任” 李学武看向李怀德提到:“在安全、制度以及福利待遇等方面,彼此都有差异,归心是个重要问题啊”。 “嗯,可以” 李怀德看了看众人,点头道:“第三方说话总比过咱们公平服人”。 说着话看了李学武强调道:“就是注意一下不要造成财产评估过高的情况”。 “好的李主任” 李学武看向夏中全和敖雨华,问道:“夏主任,雨华主任,协调一下华清大学的审计和技术力量给咱们帮帮忙怎么样?” “没问题” 敖雨华同夏中全对视一眼,点头答应道:“下来我们就去办”。 “那好,还有什么问题吗?” 见敖雨华两人摇头,李学武抬手点了于德才的名,道:“请保卫组的同志汇报一下月初案子的审查情况”。 “好的李副主任” 于德才按照次序,将早就准备好的文件翻开便开始汇报工作。 从敖雨华开始,这一声“好的李副主任”说的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有力度。 就算李学武还不是真正的副主任,可在今天,在这张会议桌上,谁又敢轻掠其锋芒呢。 于德才汇报了关于储友恭、陈叔毅等人的审查结果,包括一系列的正治调查、工作调查、廉洁调查等等。 自从保卫组成立之后,这种权利的集中真正的在这一次调查审查中体现了出来。 这还是李学武自废武功,没有真正的发挥出调查组的全部能力,否则真就是锦衣炼狱了。 集所有调查审查和抓捕职能于一身,这轧钢厂还有谁能限制保卫组? 李怀德知道,能限制保卫组的,只有保卫组。 所以李学武轻易离不得这个位置,他在,轧钢厂就是安全的。 关于储友恭等人的处理决定为什么要拿到会议上来说,因为再怎么严肃的处理,保卫处都给不出合适的结果,抵不过李怀德心中的怨怼。 于德才聪明至极,在请示过李学武之后,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当然是在会议上把查到了什么说的一清二楚,但怎么处理是绝口不提。 李怀德没用他提,更没用李学武问,先是发表了一通团结的讲话,随后便是将这些不团结的人抬抬手发配去劳动。 造船厂、项目工地、山上垦区,有的是地方给他们安排。 要不于丽怎么说李学武从来不做坏人呢,就是处分决定,他都不愿意沾这个因果。 今天看他们做的是错误的,本身也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可以后呢? “请后勤处的同志汇报工作” 李学武等于德才应下李怀德的安排,这便叫了下一位。 后勤组主管后勤工作的副组长邓崇庆先是看了李学武一眼,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好的李副主任”。 这一句要是不说出来,他总觉得节奏有些不对,就是准备好的工作都念不出来。 师弱翁坐在李怀德后面看着这一幕眼神阴翳,目光深沉。 他终于知道管委办这副主任跟副主任之间到底有多大的区别了。 听着邓崇庆汇报了关于厂区卫生、医疗、电影、洗浴、宿舍、学校等相关问题,又着重汇报了关于六国饭店的筹备和装修工程情况。 李学武敲了敲钢笔,看着邓崇庆讲到:“李主任最是关心厂职工两大问题,一个是工作好,一个是生活好”。 他这么说着,李怀德坐在一旁都要忍不住的点头。 是的,确实是这样的,他也是才知道他就是这样想的! “提三点要求啊” 李学武看着对方讲到:“第一是提高食堂服务质量,优化食品供应条件,逐步提升厂职工的营养水平”。 “二是加大医疗投入,利用当前的医疗资源大洗牌有利时机,充分吸纳优秀医疗人才,为构建综合型医院做准备” 说到这一点的时候,李学武看了看李怀德,解释道:“占据医疗的有利条件,不仅能服务工厂,还能实现药品和医疗器材的研发,向多种经营延伸”。 得了李怀德的点头,他这才又继续讲到:“第三是加大教育投入,充分研究讨论校企合作的优势,开拓科研、教育、三学等问题的讨论空间”。 “这个是很有必要的” 李怀德听他讲完,补充强调了在厂师生的安全和生活保障问题,强调了职工生活保证问题。 他现在也尝到了当领导的甜头,这些业务问题实在搞不过来,完全可以给李学武负责。 自己只需要在理解李学武的基础上强调几句便可以了。 提纲挈领嘛,没必要事必躬亲,累得慌。 宣传部门主要汇报的工作是文宣队组建磨合情况,广播站的建设情况,以及在全厂范围内开展消防和安全宣传、正治和文化学习宣传的重点工作。 特别的,于海棠也被卜清芳带到了现场,甚至给了她机会向李学武和李怀德汇报工作。 卜清芳多厉害的人呢,她当然知道于海棠在月初时所作所为给领导帮了多大的忙,现在领导有多待见她。 不把自己部门里领导待见的人领出来,难道领几个杵倔横丧的给领导添堵啊。 于海棠声音清脆,语段婉转地给李怀德汇报了她的工作,以及筹备完成的新访谈项目建设情况。 这个被她命名为《红星访谈》的节目是李怀德亲口答应的,于海棠很是勇敢地在会议上提出请求,要请李学武做第一期访谈对象。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笑着打趣道:“你挺机灵个人,咋这么不会办事呢”。 说完一指身边的李怀德说道:“你想要节目开门红,当然要找影响力最大,代表性最强,最能代表咱们轧钢厂先进力量的人啊!” “是!” 于海棠好像真的很激动,脸都有些红了,声音颤抖着说道:“我是想请李主任的,就是怕打扰到领导,不敢~” “哈哈哈~” 会议室就属于海棠的职务和级别低,她这会儿的表现一点都不突兀,反而让严肃的会场气氛变得热闹了起来。 李怀德也是笑着点了点于海棠,故作批评的语气道:“你看你,李副主任刚刚批评你了你都没注意,怎么能这么说话呢,要得罪人的”。 “哈哈哈~” 他说完又点头笑道:“这次我帮你兜着了,下次请李副主任的时候要注意真诚喽!” “是!谢谢领导!” 于海棠激动地站起身给李怀德敬了个礼,又笑着给李学武敬了个礼,道:“那下次就请李副主任支持我们工作了!” “哈哈哈~” 会场见于海棠顺杆网上爬,请了李怀德这尊大佛,又抓了李学武的壮丁,便都笑了起来。 李怀德手指点了她,给李学武讲了厂里女同志也有先进代表,提到了王亚娟和于海棠的名字,说这是宣传阵地的娘子军呢! 于海棠真是个机灵的,听着李主任夸奖完,又主动赞道:“您就是我们的总指挥呢!” 这一声赞扬,必然是要引来李怀德再一次的开怀大笑的。 一般的干部可不敢夸他,夸了反而要得罪了他,因为没资格。 唯独下面的基层干部,以及厂职工对他的夸奖才会让他高兴。 所以你有见李学武夸李怀德的时候? 当然没有了,不仅不会夸他,拿烟故意逗他,还要抢领导的烟抽,这是另一种相处方式。 于海棠今天算是来着了,刚刚破格提拔了广播站副站长,主管着播音工作,又有自己的访谈节目,可谓是宣传部门的当红炸子鸡了。 月初那一场闹剧般的变革活动让许多人的人生轨迹发生了改变。 于海棠有,守护爱情的袁华自然也有。 虽然没有像于海棠一样进步,多多少少受了他姑姑的影响,可还是与于海棠有了更一步的接触。 现在袁华一边做着播音,一边给于海棠当助手,帮她组织访谈节目。 那件事以后,于海棠没有说跟他处对象,袁华也没有主动强调,就像于海棠没有否认那些传言一样的默认。 两个人也没说处,也没说不处,关系有些复杂,反正就是这个状态了。 李学武在宣传工作汇报结束之后,点了工程的名。 郎镇南作为负责人点头发言,自然在开头是少不了那一句“好的李副主任”的。 而他在发言中,也给在场众人带来了一个振奋人心,却又让众人不敢相信的消息。 经厂管委会研究讨论决议,通过了工程处提交的关于筹建轧钢厂工人新村的项目申请。 这也是李学武同李怀德私下里讨论过不止一次,甚至是组建专业技术和财务人员进行可行性研究的。 郎镇南代表工程正式汇报这一工作,也代表轧钢厂新的时代来临了。 第359章 五万元大案 如果说工业类别规模决定了企业的宽度,那么职工的归属感就决定了企业的广度。 按照轧钢厂现有工业类别规模,距离做大做强只剩下努力和时间问题。 但在厂职工的管理和服务方面,包括李怀德在内的厂领导都能清晰地感受到紧迫感。 轧钢厂职工目前的福利待遇问题向上比,各有千秋,向下比绰绰有余。 向前比天翻地覆,现在要研究的是向后比。 李怀德在自己的职业规划中,关于轧钢厂目前阶段性最大目标就是集团化。 这一过程不仅仅是需要厂干部的以身作则,更需要全体职工无私奉献,勤劳奋斗。 奉献劳动,奉献青春,甚至是奉献生命。 李怀德自己也很清楚,骤然提升企业的发展目标,甚至需要同时缩短目标的达成期限,必然要有很多人做出牺牲。 尤其是多厂区、多工作区域的工作需要,天南海北撇家舍业的牺牲。 在这一过程中,是要用到精神激励法,比如工作评级、劳动评奖、技能评优、品质评先等等。 但俗话说的好,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光是给喂精神食量是不行的,还需要物质奖励。 按照李学武给出的奖励管理办法意见,精神和物质奖励需要相互配合,相互衬托。 比如轧钢厂现有的服务部无票据销售贸易产品、居民区的宿舍楼分房政策、职工子女优先招录等等福利待遇。 在制定相关政策和服务措施的同时要考虑普及性和先进性,还要考虑经济性和代表性。 要拿其他工厂没有的待遇激励厂职工,要有突出对比,更要提升这种幸福感。 相比于困难职工分房政策,郎镇南汇报的工人新村计划就显得尤为庞大又具备先进性。 《计划》中指出,未来五年时间内,轧钢厂将陆续投建建成包括工人公寓、工人住宅、干部住宅等居民区项目。 目的是要解决在京工作职工的住宿难问题,更要解决未来企业职工的管理难题。 居民区配套服务方向将包括工人俱乐部、学校(幼儿园、小学、中学、职业技术学校)、综合型医院、活动广场、体育馆内部服务市场、园区储蓄、邮政,园区广播、园区浴室、园区后勤等等。 真正做到衣食住行生老病死全方位的服务和管理模式。 轧钢厂正在协调京城有关部门,要在亮马河流域打造集生态、居住、科研、教育、生产等一体化工业园区。 地皮来源主要包括申请、征调、置换、购买等方式。 李学武在同上级领的座谈会上也在讲这个事情,那些被兼并的工厂必须包含土地。 这些土地将会被轧钢厂与周边企业进行置换和销售,经济所得还是用于征地补偿和置换补偿。 另一个来源主要是跟计划中的工人住宅有关系。 工人住宅有区别于工人公寓和现正在建设中的困难职工住宅。 困难职工住宅是有限制和标准的,包括工龄、房屋情况、家庭情况等等。 工人公寓则是常规意义上的多人间宿舍,只是给单身工人临时居住的场所,并不能长期占有。 但工人住宅则是不同,李学武与景玉农做过充分的、深入的交流和沟通,在现有政策要求的基础上,制定了这一土地和资金的征集方案。 相当于商业住宅,但更具有时代化和目标性。 公寓就不说了,单说困难职工住宅,基本上是二十平米左右,不论家庭人数多少。 没有独立厨房和卫生间,没有基础装修和设备设施。 但工人新村计划中的工人住宅楼就有这些,包括独立厨房、卫生间、客厅、阳台和卧室等功能区。 工人住宅申请条件很特殊,需要用现有住宅进行替换补偿,包括轧钢厂协调分配的住房,以及工人自有房屋。 按照城内以及城外所有房屋的价值进行综合评估,再结合职工技能等级和表现成绩,按40、60、80三个等级平米数进行置换。 如果评定等级在40平米档,有需要申请到60或者80平米档,则需要补交这一部分的建筑费用。 一定是有过惯了仔细生活的职工会选择等待困难职工住宅的,更甘愿一家子人挤在一个20平米的房间中。 但绝对有城内的职工愿意用所住平房来置换距离上班单位近的楼房。 干净、卫生、先进等优点就不用说了,厂里免费的供暖就能打动一大部分人的心。 困难职工住宅是需要评估的,不是所有人都能申请到的,李怀德给谷维洁批复的指标只有一千户。 也就是说,全厂总计三万人的职工中,去掉双职工甚至三职工等因素,只有不到三十分之一的概率才能排到困难职工住宅。 且困难职工住宅的建设周期是两年内完成,真住进去了,再跟工人住宅对比,又是一种心情。 按照景玉农的测算,未来在京职工数量应该在一万人左右,三种住宅模式应该能解决百分之八十的职工居住需要。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也要允许一部分职工喜欢住平房,或者喜欢生活在城里,或者家里有钱有产业。 干部住宅比较特殊,毕竟很多干部都在城里有房子或者比厂建设计划中的要好一些。 但针对干部住宅,工人新村计划中制定了60、80、100、120平米的建筑计划,按级别和组织需要进行分配。 原则上城内有房或者无用房需要的干部不在分配计划内,也可以用现有住房进行置换。 多种计划的出台,只为了一个目标,那就是土地集中,资金流转。 郎镇南汇报完工人新村计划之后,李怀德做了特别指示,他提到了刚刚李学武讲到的综合型医院建设的问题,要求后勤同工程等部门要发挥主观能动性。 势在必得,优先开发,优先建设。 李怀德对这一项目的评价是大有可为,既能满足轧钢厂的职工需要,又能自给自足,甚至创收创效。 现在厂里的干部基本上都品明白了,在李主任这里纯花钱的项目都不是好项目,一分钱不花纯挣钱的项目也不是好项目! 唯独要花钱,还得能赚钱的才是好项目! 花的钱越多,赚的钱越多,项目就越好越成功,他越是要支持。 为啥? 你品,你细品! 品明白了,等你当领导了你也会这么干! 郎镇南在记录下李主任的指示过后,又提请了关于在钢城建设工人疗养休养度假区的项目讨论。 度假区主要包括疗养、体育、训练、狩猎、果园、滑雪、温泉等项目,目的是为了拥有轧钢厂自己的工人福利疗养院。 景玉农在做关于此项目的预算和收益评估中,给出了自给自足的标准和要求。 相比于大家比较熟悉的南戴河、北戴河,钢城拥有更独特的地理优势,更方便的服务条件。 重要的是,轧钢厂在钢城的投资更大,未来在钢城工作的职工会更多。 尤其是钢城具有更多重型工业企业,完全可以实现投入与收益的盈亏平衡标准。 会上并没有得出必然结论,李怀德给了一个继续论证的要求。 还是那句话,能花钱,还得能赚钱,亏本的买卖老李现在不相干,他不想当那个冤大头。 轮到生产组汇报工作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走出来的萧子洪身上。 这位刚刚调任生产组担任副组长的,正是原工程处处长,原保卫组副组长,李学武的“老”部下,老背锅侠了。 众人之所以关注他,不仅仅是他同李学武之间的关系,更有生产组在李主任这里不受待见的缘故。 主管领导程开元跟老李的关系就不说了,邝玉生以前根本不屌老李的,纪久征以前是跟夏中全混的,夏中全也不屌老李啊! 所以这一窝子人都不在李主任的青睐目光范围之内。 就看萧子洪能不能给生产组带来一点点友好度了。 萧子洪第一次代表生产组汇报工作,所以很谨慎的只汇报了现有重工业生产进度,以及现有技术研发情况。 李怀德没说话,对于萧子洪的任用,他更愿意用“有比没有强”来形容。 对方的谨慎小心和中规中矩,并没有提起李怀德对他本人,以及对生产组的任何意见和兴趣。 当然了,这是好事,在场的邝玉生和纪久征都不觉得李怀德的关注有什么可值得欣喜和骄傲的。 他们这种从业务和技术层面走上来的干部,最是瞧不起李怀德这样的人了。 李学武不一样,这人多少啥都懂点,忽悠你是忽悠不了他的,只能是他忽悠你。 所以邝玉生等人不怕李怀德的打压,反而怕李学武的忽悠。 李怀德不讲话,李学武看了看有些严肃的萧子洪,强调道:“下次汇报工作注意加上安全生产的情况”。 “是” 萧子洪努力营造出的严肃气度在李学武的面前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很习惯的延续了在保卫组的上下级关系,所有人都能看得出,萧子洪是很自然地应了李学武的要求。 韦再可忍不住笑着看了一眼李学武,这小子明显在压萧子洪呢。 “还有” 李学武点了技术部门的名,强调道:“要重点关注校企合作的工作内容,拓宽技术发展渠道,抓住科研力量补强契机”。 “李主任很关注这一点” 他微微晃了一下身子,示意了李怀德的方向道:“尤其是科技发展和成果转化工作”。 “好的,李副主任” 纪久征点头应声过后,夏中全作为厂总工程师同样做了回复。 在随后的工作汇报中,夏中全代表技术发展领导小组办公室就对外技术引进和设备采购工作、汽车和造船等工业的核心技术研发,以及现有科研项目进行了补充说明。 李学武在夏中全汇报结束后,特别点了对外办沙器之的名,要求对方注意月底的外商旅行团接待和安排工作。 李怀德也对该工作做了指示,要求对外办同安全和外事部门紧密合作,积极配合,尤其是要注意保密和安全工作。 沙器之现在是对外办的负责人,主动汇报了相关的工作,同时也介绍了上周日接待进步青年来访的工作。 李怀德其实很不耐烦接待这些人,但在沙器之汇报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起来。 尤其是关于接待流程的设计,他还跟李学武开了个玩笑,说李学武这个办法想的好。 李学武则也是不甘示弱,说都是李主任领导的好。 两人的和谐氛围也让现场的紧张气氛得到了缓解,众人在汇报工作的时候也能说上一两个笑话。 尤其是当经贸办最后一个上场,庄苍舒、吕培忠、岑辅尧,三个人,三个地区,三方势力。 由庄苍舒代表联合贸易中心汇报了津门办事处和贸易管理中心的建设和贸易工作,汇报了各地办事处的建设、培训、销售和新建办事处的筹备工作等等。 由岑辅尧代表钢城生产基地,汇报了五金、汽车、船舶、电子以及鍕工工业生产基地的建设和管理工作。 由吕培忠代表联合三产管理处汇报了食品工业、汽配工业、联合三产等管理工作。 包括现有的纺织、玻璃、包装、五金等项目的生产情况,尤其是五金类,暖气片、防爆器材、消防器材、特种车辆等销售情况良好。 看着吕培忠讲的抑扬顿挫,还主动开了玩笑,李怀德却是没买这个账。 他没笑,所以会场所有人都没笑,吕培忠的笑倒成了笑话。 “你现在汇报的这些都是以往联合三产工业项目管理处的同志们创造的成绩,你们自己的工作计划呢?” 李怀德很是严肃地看着他讲到:“你和耀辉同志都是刚刚到联合三产管理处工作,一正一副,当初这么安排我是非常不同意的”。 “一个项目,一个部门,怎么能同时更换正副职级呢,这对于部门的管理工作是一种伤害!” “之所以是现在这个情况,那是学武同志给你们做了推荐的,讲到了你们的各自情况” “尤其是耀辉同志” 李怀德点了点坐在边缘位置的金耀辉,强调道:“你是刚刚从边疆办事处回来的,从前端回到了后端,不要穿新鞋走老路!” 他的批评十分严厉,尤其是在这种级别的办公会议上,丝毫没有给金耀辉和吕培忠面子。 金耀辉回厂任职这件事本身在厂区内部就传的沸沸扬扬的,都说他是走了狗屎运,结果吃了狗屎。 跟了这么一个好领导,结果自己是废物,虽然从边疆办事处回来升了半级,可结果成了三产的副职。 李怀德在会议室直接点破了关于金耀辉的那些流言蜚语,一方面是为了摘出自己,一方面也是为了安抚李学武。 这个位置是李学武主动提出来的,可也是景玉农同李学武协调来的。 李学武算是把自己的势力范围让出来一块给了李怀德,用来安置金耀辉。 所以你说吕培忠是向李怀德靠拢了? 实际上是托了景玉农的关系,联合三产管理处本就该李学武和她平分的。 李怀德第三个意思也是提点金耀辉,他不会再给出任何的支持和帮助了,剩下的都需要金耀辉自己去创造。 当然了,这些话都是隐含在他给两人强调要在管理处现有的成绩基础上继续辉煌的期盼和要求当中了。 懂得人都懂,再看向金耀辉的眼神中就没有了那些忌惮,反而多了一些玩味。 以后跟对方有什么竞争关系了,不能明着来,暗地里也不用怕李主任拉偏架了。 明着来是不成的,领导的秘书,终究是一层脸面。 脸面是脸面,可现在看着不多了。 不是跟了一个好领导,以后就飞黄腾达,鸡犬升天了。 是给你发展和锻炼的机会,不可能无限的,不计成本的支持你。 最优秀的关系当属董文学同李学武之间的了,虽然不是秘书,但也证明了职场的互助重要性。 金耀辉听出了领导话里的警告意味,也看出了在场众人飘过来目光里的意味深长。 一时之间内心泛起窘迫、羞愤、遗憾和一些疯狂的怨怼情绪,看向李学武的目光都带着阴狠。 如果不是李学武安排人占了边疆办事处,他何至于丧家之犬一般的回京受辱。 如果不是李学武…… 有的人失败了,总是想要把错误无端地推给别人,甚至把失败的缘由都怨愤在别人身上。 金耀辉怨怼的眼神李学武没察觉到,倒是让坐在李怀德身后的师弱翁看到了。 是的,同样都是管委办副主任,一个坐在李主任身边主持着办公会议,一个却只能坐在外围会议桌做记录。 师弱翁学着李怀德的模样,全程都在听着李学武的讲话,看着李学武的表现。 他的目的自然不是要学栗海洋收集整理一本《李副主任精辟语录大全》而是要找出关于李学武的破绽。 怨愤和嫉妒一样,是邪恶的好兄弟,天然有着互相吸引的属性。 办公会议结束,师弱翁便找了金耀辉单独聊了好一阵。 而后金耀辉在他的带领下到李怀德办公室汇报工作的时候,金耀辉便开始告起了李学武的状。 以前师弱翁便是厂办的主任科员,老笔杆子了,给李怀德服务期间,自然跟金耀辉的关系也很好。 两人聚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金耀辉无非是得到了一些保证,一些应允,以及一些所谓的条件罢了。 所以李怀德听到的,便是由金耀辉报告的,关于李学武在昨天,也就是上周日来厂接了从边疆返回的汪宗丽,甚至是把汪宗丽亲自送回了家这件事。 金耀辉言之凿凿、信誓旦旦地讲述了李学武是如何来厂接人的,又是怎样别有用心地想要帮助汪宗丽的。 他很是不满地讲李学武这样做是不太合适的,明显是有一些私心在里面的。 师弱翁站在一旁,也看出了李主任的眼神晃动,便敲了边鼓说李副主任是管委办的副主任,也是保卫组的负责人,跟汪宗丽是同事关系,现在更是上下级关系,接对方回家也算是情有可原。 金耀辉刚听他如此说的时候还有些诧异,这跟两人在办公室里商量的好像不大一样了。 而等听着听着这话就有些不对味了,这才发觉师弱翁是在反向攻击呢。 一方面点出了李学武现在的职务太多,权利过盛,又跟汪宗丽这样有背景的人私下里接触,难免的是有情况的。 可惜了,李怀德刚开始还有所怀疑,甚至是心中那根谨慎的弦被两人拨弄的乱跳。 这是关于警惕和防范李学武的弦,早早就在他心中紧绷着的。 但是听了师弱翁的分析,他倒是举得两人这一唱一和的颇为可笑。 要论背景关系,李学武还用得着巴结和拉拢汪宗丽? 笑谈! 其实也不怪师弱翁如此的没见识,他确实不知道李学武的背景关系。 此前他可没到这个级别,甚至都没有人跟他说起过李学武的那次婚礼都来了谁。 就几个厂领导参加的,谁又会乱去评论这些事。 周日那天韦再可跟他说李学武来厂的目的时,可没提到这一茬儿,所以他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李怀德没怪他,但却是批评了金耀辉,训斥他无事生非,不懂感恩,无情无义之徒。 更说他不把这些心思用在工作上,偏偏要来扯闲蛋。 栗海洋拿着文件进来的时候,正好撞见金耀辉被李主任骂的狗血喷头,羞愧难当,掩面而走。 而当他将手里汪宗丽的病假申请,以及上面下来关于汪宗丽的调令交给李主任的时候,却再次听到了更严厉的训斥。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李怀德眼神锐利地看了一眼办公室门外,那是金耀辉都离开了,他还不解恨。 汪宗丽昨天回来的,今天就提交了病假申请,厂里又受到了上面关于她的调令,明显是有备而来的。 李学武昨天来厂接人,要么是探听消息,消弭影响,要么就是去掉这颗烫手山芋的。 无论做了什么,都是在帮他李怀德清除手尾,消弭后患,可笑金耀辉还在这大放厥词。 这种人能干什么? 攻讦他人,构陷诬赖,一事无成! 李怀德一边在两份申请上签了字,一边叮嘱栗海洋,要人事那边加快手续办理速度。 栗海洋应了一声,目光瞥了一眼站在那脸色尴尬的师副主任,心里暗道是,就这点道行,还想玩搬弄是非那一套? 对付别人还有可能,对付李副主任,别等翻了车,哭都找不着调。 他实在是想不通,这位到底是有什么理由来构陷李副主任的,没听说以往两人之间有什么矛盾啊。 再一个,拿汪宗丽来做筏子,这脑子是不是让驴给踢了。 你说李学武夜会周苗苗都成啊,胡编乱造呗,反正这种事没法调查的,倒是让李主任怀疑了。 李副主任昨天去接汪宗丽,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废物利用。 想要利用汪宗丽最后的一点遗憾和怨愤,达到对厂里那些人的反噬作用。 可惜了,从今天的处理结果来看,汪宗丽明显是不上套,甚至还给了李副主任一记后脑勺。 当然了,你要说李副主任损失了啥,无非就是周日那点休息时间,以及想出这点坏主意所消耗的脑细胞。 但你觉得李副主任这样的人,想出这样的主意来能消耗多少脑细胞? 李怀德收拾了桌上的文件,故意没看师弱翁,可嘴里却是轻轻地批评了他一句:“小题大做”。 并且强调道:“以后这种毫无根据的事就不要拿到我这里来讲了,影响团结!” “是,对不起李主任” 师弱翁不敢在李怀德面前撒谎,更不敢狡辩,主动承认了错误。 当然了,他也从李主任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没有根据的事不能讲,那找到根据的事是不是就能…… “学武同志嘛~” 李怀德顿了顿,道:“做事有计划,有章法,有魄力,做人很公道,也很和善,你要多跟他学习啊!” “可不要小看了他的年龄!” 他抬起头点了点师弱翁,道:“在管委办,你是负责组织工作的副主任,他是负责协调工作的副主任,这一点是明确的”。 “我跟你说清楚,你跟他处好关系,能借力的地方可多了,想想徐斯年,是吧~”。 说完他便看了看手上的表,随口道:“呦,都这个时候了”。 师弱翁自然懂得领导的意思,赶紧应声表态,然后道别。 栗海洋搞不懂师弱翁为啥针对李副主任,难道就因为以前李主任用过几次李副主任的稿子? 当时李主任确实有说过李副主任的文章比对方的好,难道这就成了嫉妒的理由? 他却是不知道,嫉妒并不需要理由,失败才需要呢。 李怀德看了一眼师弱翁离开的背影,倒是想的更多些。 刚刚松给师弱翁的口子,更多的来源于他内心对于董文学和李学武师生两个的忌惮。 现在厂里管理环境明显得到了改善,也是时候限制一下李学武的权利了。 师弱翁跳出来的时机很好,理由差了些,李怀德这也算是顺水推舟了。 有效果自然皆大欢喜,如果出了问题,那自然是师弱翁自作主张,挑拨离间了。 ----------------- 什么叫越忙工作越多,就是无论你怎么辛苦,怎么赶进度,未来总是有很多突如其来的工作等着你。 李学武刚刚吃了中午饭从食堂回来,还跟韦再可他们扯了一会闲蛋,看了个热闹。 热闹是刘岚的爱人来厂里找她,看着倒不是要复婚,像是炫耀来的,给了她些钱,还骂骂咧咧的,三十年河东什么的,挺有意思。 冬日里饭后娱乐活动实在是没意思,夏天那会儿还能去团结湖边上溜达溜达,搞个恶臭小团体什么的让有些人嫉妒。 但现在不成了,就算是团结湖里的水再温暖,也保不住岸边的绿色逐渐枯竭调令。 大冷天的,团结湖附近多有浓雾,掉进湖里死的不清不白的,多难堪。 你看李学武天不怕地不怕的,其实他就怕水,怕水里的暗劲儿。 别不信这个,说起来是迷信,可你用科学知识还真就解释不清楚这些东西。 比如水里的死鬼,大冬天的掉冰窟窿里死的,被人弄死塞冰里的,特别奇怪。 反正你搁哪塞进去的,或者掉进去的,它明年还搁哪浮起来,就是没有冰冻着了它都不飘走。 上次在大桥边上救那个孩子,他后来想想也是后怕的,谁知道那里有没有啥不干净的东西。 当然了,在陆地上他不怕这个,敢吓唬他,半夜拎着铁锹和炸药敢掘了你的坟。 可水里不成,他没有断了一条大河的伟力,更没有水下畅通无阻的神通。 救人全凭借着一股子勇气,所以不建议一般人做这种事,先保护好自己再说。 李学武讨厌水里的死鬼还有个原因,就是这玩意在水里时间长了,难免的要膨胀,看着可恶心了。 你说他就怕这个,刚进办公室,郑富华亲自给他打来的电话里就提到了这个。 “我们接到一个案子,金鱼池工人巡查时发现了一具女尸,案子很棘手,需要你的帮助”。 听见这话的李学武直挠头,郑富华是提拔他,重用他的老领导,更是轧钢厂保卫处属地管理关系的领导。 两人自从治安大队划走以后就很少联系了,主要是李学武怕给他惹麻烦。 上次轧钢厂新车发布会还邀请了郑富华前来观礼,可惜当天的人实在是太多,都没机会坐下来好好的聊聊。 这一次对方打来电话,李学武实在是不愿意接这个工作,一听就不是什么好活儿,尤其是郑富华亲自给他打电话,可见案子的棘手程度。 李学武现在不是分局的人了,轧钢厂这边的保卫科业务也很少亲自过问,所以双方的关联也少了。 能被郑富华打电话叫帮忙,他是又无奈,又尴尬。 “郑局,我可是刚刚吃完中午饭啊~” “呵呵,抱歉了” 郑富华听得出李学武话语里的无奈和情绪,先是轻笑着道了歉,但随后还是认真地说了:“如果我能想到其他人,其他办法,也不会给你打这个电话了”。 “现在怎么个情况呢?” 李学武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拿着了钢笔拧开了,又找了文件纸准备做记录。 郑富华听他的话知道这事儿李学武接下了,便讲到:“尸体还在现场,分局的人正在收集证据,我是想到了去年你办的那个案子,也是冰下藏人,对吧?” “嗯,是有这么个情况” 李学武点头应了一声,这事还跟他现在的司机有些关联,冰下有一个是韩建昆的父亲。 “情况很接近” 郑富华讲到:“应该是同样的目的,主要是为了销毁证据,那边更容易伪装”。 “这样吧,我也要过去,要不辛苦你一趟,陪我出个现场?” “在您面前我哪里敢说辛苦” 李学武笑了笑,随后很是认真地问道:“郑局,这个当事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身份啊?” “嗯,猜到了是吧,你的心思还是跟以前一样,很敏锐啊!” 郑富华在电话里顿了顿,说道:“不要有顾虑,跟你没关系,更牵扯不到你”。 说完他又怕李学武有心理包袱,毕竟从分局调走,就是怕了这边的复杂情况。 他很清楚李学武的背景,更理解李学武的选择,这个时候,不是什么案子都好办的。 所以先是安抚了李学武一句,这才解释道:“分局这边接了一个大案子,办了快两个月了,依旧没有线索”。 “而今天发现的这具尸体,就是案件的关键人物,她身上牵扯了伍万元的盗窃案关键,我们不得不提级办理了”。 “五万?!” 李学武拿着电话就是一皱眉头,问道:“谁家有这么多钱?还有,提级办理什么意思?” 别觉得李学武小题大做,就是后世五千块都算是立案标准了,更何况是这个年代的伍万元。 “提级就是分局侦办,我挂负责人,赖山川同志负责办理” 郑富华先是解释了提级的情况,随后又解释道:“案子发生在信用社,是金库里的现钞,现在案子还没理出头绪,不方便细说”。 “我知道了” 李学武应了一声,随即问道:“赖处长主持办理,我过去没问题吧?” “……” “你当这是干啥呢?” 郑富华那边先是沉默一下,随即没好气地反问了李学武一句,这才讲道:“不要把工作以外的东西掺杂在工作中,对你是这样,对他也是这样,好吧?” 他很清楚李学武与赖山川之间的关系,当然不是仇人。 正治争斗,胜负已分,高下立判,愿赌服输。 赖山川后来没有给李学武找过麻烦,李学武也没给赖山川继续添堵。 双方已经不在一个平台之上了,所以郑富华也是小小地点了李学武一句。 这意思是告诉李学武,成熟点,赢了不是赢,输了也不是输,工作之外的东西别太当回事。 李学武也就是想提醒郑富华一句,别到时候有什么不合适的,彼此都不好看。 毕竟大家现在都要脸,让李学武再亲自下场跟赖山川斗法,他也是不愿意的。 瓷器怎么会跟瓦罐撞呢。 金鱼池,这个地名李学武很熟悉的,因为他家里就有一方金鱼池。 当然了,家里的金鱼池绝对不是案发地点,那池子给李姝游泳都嫌小。 之所以提起家里的金鱼池,是因为李学武突然就想到那池子跟案发地点还有点关联。 当初买那方池子的时候李学武遇见一人,就是卖池子的那个,姓盛,叫盛少威。 听郑富华说起这个地名,他莫名其妙地就有种联想,盛少威家就是金鱼池边的养殖户。 他买金鱼池的时候对方还附赠了每个月都来的金鱼养护知识小讲座,都是给秦京茹授课的。 来了许有三四趟吧,秦京茹都懂了,对方便也没再来过。 这一次想起对方,也想起了盛少威跟他讲过的关于金鱼池的往事。 这地方其实后世都没了,就剩下一地名了,金鱼池的大坑原是金朝挖土建城墙落下的,位置就在天坛的北面。 说金鱼池不知道,龙须沟知道吧?! 就是老舍先生笔下的那个臭水沟子。 之所以被称作龙须沟,是因为在民间传说里,正阳门是龙头,天桥是龙的鼻子,而龙须沟正处在龙鼻子旁边,因此而得名。 这条臭水沟子连着的就是金鱼池,盛少威小时候还从金鱼池里淘鱼给张大帅送去过呢。 要不说今天也是怪了,想什么有什么,吃完中午饭想起团结湖水雾大淹死人,结果电话来了,有人淹死了。 想金鱼池这个地名跟以前的相识盛少威有关系,结果等李学武乘车到了案发地点时,真见着了对方。 盛少威见着他发楞,李学武见着他也是挺无语的。 “你发现的?” “嗯” 盛少威听见李学武发问,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算我倒霉~” “呵~” 李学武吊着眼睛打量了他一眼,这副颓丧的模样瞅着是够倒霉的。 “大冷天的不跟家待着,跑这干啥来了?别跟我说你来整鱼啊!” “……” 盛少威哭丧着个脸,无语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可我真是来找鱼的啊~” “艹!” 李学武也是被他的样子逗无语了,很是认真地问道:“真的?” “真的!比特么真金还真!” 盛少威满脸倒霉的样子,指了地上的渔网道:“这坑里可是有好种的,每年都能出异种,我这不是闲不住,想过来看看嘛”。 “冬天也能整?”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金鱼不会冻死吗?” “有点常识好不好!” 盛少威还没回答,李学武身后过来的郑富华提醒他道:“照你这么说,冬天鱼都冻死绝种了~” “嘶~好像是啊~” 李学武被冷风吹的吸了吸鼻子,道:“冬天鱼也不死的,艹,我都被你说懵了”。 “……” 盛少威见李学武这种事都赖他,脸上的倒霉样子更浓了。 “我是被冤枉的啊~~~” 第360章 案件复杂了 “嗯~喊~喊!” 李学武看他真要哭出来的样子,逗他道:“你喊再大声点儿就不冤枉了~” “我真是冤枉的啊~” 盛少威现在也分辨不出李学武是在逗他,还是在说真的。 郑富华打量了他一眼,给李学武点了点头,道:“你熟人?” “呵呵,半熟” 李学武瞅了瞅盛少威,同郑富华解释道:“夏天那会儿给闺女买金鱼玩儿,就是从他这儿淘瞪的”。 “郑局” 赖山川见着李学武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从水边上往这边走了。 尸体打捞上来有一阵了,现在还停放在冰口,有法医在做勘查。 他走到两人跟前二先是给郑富华打了声招呼,随后又有些迟疑地看了看李学武,还是伸出了手,道:“李团”。 “还是叫名字吧,听您叫的好像挺别扭似的” 李学武跟他握了握手,随后开玩笑似的指了指他的手问道:“你刚才没上手碰尸体吧?” “唉~” 赖山川见李学武大方,没在意以前的事,便也不再抻着了。 一声长叹,面上全是疲惫地说道:“李团,我真是笑闹不出来了,这个案子搞的我是身心疲惫,夜不能寐啊”。 “好在是你来了” 他有些着急地看了看郑富华说道:“郑局,咱们看现场吧”。 “嗯” 郑富华点了点头,边走边示意了站在一旁哭丧着个脸的盛少威,问道:“他发现的?” “是” 赖山川看了盛少威一眼,陪着郑富华两人往池子边上走,边走边说道:“询问过了,公园管理处的工人”。 李学武自然清楚盛少威的身份,可这会儿赖山川说着话,他自然不能接茬儿。 今天来这边也是应了郑富华的邀请过来“看看”的,不是他的案子,他也不是分局的人了,嘴得有个把门的。 就算是跟盛少威认识,就算盛少威是清白的,也用不着他在这急哄哄的乱说。 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盛少威一普通老百姓,只要他不沾正治,这案子也不沾正治,绝对不会乱来的。 说龙须沟那都是五几年的事儿了,现在的金鱼池被填了大半,剩下的这部分池子有了种公园的样子。 周围的住户房屋也没了以前那种破败不堪的乱象,但凡有点钱的,都知道收拾收拾。 当然了,这边属于南城范围了,再早了都属于城外地界儿,贩夫走卒穷人待的地方。 这十几年的发展变迁,平房还是那些个平房,只是人口密集了些,路面平坦了些。 别觉得这个时候四九城的人口就有多少,七百多万人说的是整个市。 真正生活在四九城里的并没有那么多,所以说房屋不够住,说工作难分配,那是指城里。 所以南城这种老城区你看着就跟后世的农村没啥两样,但比这个时代的农村好的多。 至少有砖瓦房的存在。 祖祖辈辈居住在这里居民多是在城里劳动工作,而今天盛少威发现的这具女尸,实际上就是这边的人。 “时间应该很久了,腐烂程度虽然较轻,但物理损毁严重” 赖山川站在法医隔离的外围介绍道:“生前应该是遭受过钝器打击头颅,后被装入麻袋经绳索捆扎附石沉塘的”。 “身份确认了吗?” 郑富华躲着冰面上的反光,微微眯着眼睛打量着尸体,问道:“死者是张淑琴?” “对,已经同通缉照片对比过了” 赖山川点了点头,从身后秘书手里接过一张照片递给了郑富华。 郑富华没接,摆了摆手,示意交给李学武。 李学武看赖山川递过来的照片抬了抬眉毛,他有点不想接。 看过照片再看尸体,其实是一件很有破碎感的体验。 但这会儿就他们三个人在这,要是不接,不太好。 “看了也没用,我又不认识” 李学武虽然这么说着,还是接了照片看了一眼。 “嗯,长得还挺漂亮的,我上中学的时候就喜欢这样的”。 “……” 郑富华有些无语地回头看了一眼李学武,强忍着没说话。 倒是赖山川忍不住了,咧着嘴说道:“你这品味多少有点……难以形容了”。 “看照片说的嘛~”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抖了一下手里的照片示意给两人道:“我上学的时候反正就喜欢这种大姐姐”。 “收收吧~知道你厉害了!” 郑富华嘴角抽搐着点了点赖山川,道:“给他说说案子的基本情况,现在要用到心理学了,他是玩这个的,说不定有奇效”。 “我也是这么想的” 赖山川苦笑道:“我的心眼是不够用了,早就该请李团的”。 “哎!骂人呢是吧~” 李学武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照片,一边递给赖山川的秘书,一边扯屁道:“什么叫玩啊,我们这叫研究,高科技,出书了的!” 郑富华背着手在看现场,懒得搭理他,知道李学武在找话儿放松神经呢。 干这行的必须得有一颗大心脏,推开门吊了一屋子人的场景也见过,开膛破肚、肢体分离的也见过。 时间长了难免要有心理上的压力,得学会自己给自己放松和调节。 医生这个职业也会有类似的情况,比如在手术期间,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一边开着刀,一边说晚上吃啥的。 他们都是老梆子了,自然清楚李学武的用意,所以现场也没人觉得他开玩笑突兀。 赖山川的压力齁大,满脸的滋泥儿,脑门上的抬头纹是要挤成山川形状了。 得了郑富华的交代,看着李学武主动帮他缓解压力的模样,赖山川也知道,他这是答应帮忙了。 “说起这个案子啊,咱们分局的脸算是丢尽了啊~” 赖山川指了指自己的腮帮子给李学武看,道:“上火上的,全肿了”。 “从十月二十九号案发,三十号立案,到现在,我们被人牵着鼻子走,耍的是团团转!” 他有些气愤地喘了一口粗气,这才摇了摇头,道:“刚开始案子是在所里的,后来一步一步提级到了现在,郑局挂帅,我来办案,你说说吧~”。 “嗯,是够倒霉的” 李学武微微昂了昂脑袋,往尸体那边瞅了瞅,眼珠子都叫水里的小鱼吃没了,就剩下些面皮上的碎肉挂着,丝毫没有照片上的美感。 他现在才觉得,早先人说所谓红颜不过是粉红骷髅罢了这句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岂止是倒霉啊!” 赖山川一个正处,现在都提到他这个级别了,要是案子再办不下来,分局这边一串都得吃刮捞。 “这特么是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唉,得了,说案子,您多帮忙吧,我算是到家了”。 他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刑事科干事给李学武介绍案情,自己则是掏出香烟递给李学武点了。 “李团您好” 干事先是敬了个礼,随后见李学武点头,这便开始汇报道:“张淑琴,女,26岁,东城区交道口供销社出纳员,家住阡儿胡同……” “嘶~” 李学武听到这个工作单位的名称好特么熟悉啊,这不是马主任的单位嘛。 听见李学武的反应,干事抬起头看着他,不知道怎么了。 李学武微微昂头示意他道:“没事,你继续讲”。 “是” 干事看了同样在抽烟的两位领导,继续汇报道:“今年十月二十九号,张淑琴与一名同事前往东四十条信用社取货款五千元,于当日失踪”。 “报案人有三方,一方是张淑琴的丈夫玉兰芳,一方是张淑琴的工作单位交道口供销社,一方是东四十条信用社”。 干事看了一眼赖山川,请示道:“处长,是否汇报一下报案三方?” “我来说吧” 赖山川使劲抽了一口烟,给李学武讲道:“张淑琴的丈夫玉兰芳报案说妻子失踪了,这边所接的案子”。 “供销社报案说他们的出纳携款失踪了,是交道口所接的案子” “信用社报案说他们收到了假的取款凭证,遇到了诈骗,涉案金额高达伍万元,是东四十条那边所接的案子”。 他说完三方,懊悔地一拍手背,道:“这不嘛,一个人失踪牵扯了三个所,最后提级到了咱们分局”。 这么提级李学武是很理解的,应该是以案件的主要发生场所来定负责侦办的单位,而不是以失踪人员的属地来负责。 从现在张淑琴被发现死在这了,马后炮的话来说就是他倒霉呗。 如果当时就发现了,这个案子多半是要从这边开始查起的,人是案件的根本嘛。 “给李团讲一下案件的发生经过” 赖山川有些上火地给干事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讲。 十月三十日,供销社未等到出纳员张淑琴上班,更未等到货款,便催人来家里找。 但供销社的人找到家里,人不在,钱也不在。 张淑琴的爱人玉兰芳却说对方彻夜未归,昨晚还等着妻子回家吃饭的。 他肯定爱人从昨天早上去上班就没回来过,以为是临时值班呢”。 在了解到妻子携带巨款失踪,玉兰芳选择了当时打电话报案。 案件提级管理过后,分局派人调查了所有沿途线索,以及信用社的取款情况。 在排除其他可能过后,目光又放在了张淑琴爱人的身上。 刑事组审查认为玉兰芳的行为比较反常,妻子彻夜未归,家里有电话却没有致电询问。 且第二天发现妻子失踪过后第一时间选择了报案,而不是出门寻找。 按照一般人的逻辑,都有包庇亲属的本能,这种连续性的反常举动,让刑事组很是怀疑。 所以从提级审查认定过后,玉兰芳便被分局这边羁押审查了。 不要觉得这是小题大做了,这个案子的复杂程度在当时办案人员的眼里都是压力山大的。 先是诈骗案,随后又是一个携款潜逃案,且金额巨大,审查嫌疑人都是应该的。 就在他们审讯玉兰芳,认为可以从他这里打开缺口的时候,新的情况出现了。 十一月三日,张淑琴在直隶知礼宾馆邮寄了一封信件给二十九日同行取钱的同事。 信中言称对不起同事,给她惹了麻烦,但她真的急需这笔钱,远走高飞,隐姓埋名。 信件收到后,该员工未开启阅读,直接交给了办案组,刑事组人员立即联系直隶方面支援。 但是,直隶方面的强力部门人员赶到现场检查,却是查无此人,根本没有张淑琴的住宿记录。 这一情况的出现直接打乱了刑事组的办案节奏,以及侦查方向。 就在刑事组组织成员前往直隶展开追查的时候,又一个情况出现了。 十一月十六日,张淑琴在金陵友谊宾馆邮寄信件给爱人玉兰芳。 与供销舍人员的处理方式不同,已经被释放回家的玉兰芳骤然得到妻子的信件直接打开查看了。 结果就是他再一次被盯梢的刑事组给带回了局里。 如此处理,不仅仅因为是他对信件的处理方式,还包括信件上的内容。 张淑琴从金陵来信提及于前日到达金陵,未能等到丈夫,按照原计划前往下个地址去等了。 刑事组一下子就乱了套了,玉兰芳也懵了,他被认定为张淑琴的同犯重新被审问。 金陵那边虽然信中已经说了要离开,可刑事组还是联系了当地的兄弟单位帮忙调查。 结果一样的,查无此人,杳无音信。 这个时代是没有摄像头的,更没有实名制的一说,要说住宿宾馆,只需要介绍信和户口本就行。 户口本上可没有照片,介绍信上也没有啊。 所以只要行为举止不出现嫌疑行为,是没有人会主动调查的。 这给案件的侦查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已经不是四九城这么点范围的案子了。 就在刑事组一边审讯玉兰芳,一边等待新的线索时,竟有一封书信从羊城寄到了分局。 十二月一日,张淑琴从羊城宾馆来信,说她爱人是无辜的,并不知情,请不要为难于他,她已经准备过海,再也不回来了。 接连两此出现信件作假的情况,明明知道这一次调查也没用,可刑事组还是协调了羊城兄弟单位帮忙调查。 结果不出他们所料,答案出奇的一致:查无此人。 到底是什么情况,如果真如信中所说,那玉兰芳就算不知情,那也该知道去金陵汇合啊。 可现在审讯了这么多时日,玉兰芳已经没有再说谎的理由了。 不是他们信任玉兰芳,而是信任他们自己的审讯手段。 现在才请李学武来,不是因为他技术高超,十分难请,而是分局当时就申请了部里最强的审讯力量来支援。 作为主管领导,郑富华已经很能确定,玉兰芳应该是没有说谎的余地了。 而今天公园管理处的职工来捞金鱼,把戏耍了他们两个多月,辗转大半个中国,已经出国了的张淑琴给捞了上来。 赖山川在得道照片比对结果之后,嘴里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真是特么见了鬼了! 先前还以为能从玉兰芳嘴里敲出线索,结果现在尸体被发现,两个多月白忙活了。 可不就是白忙活了嘛,他们一直认定逃窜的案犯就在这冰里藏着呢。 而针对玉兰芳的审讯更是错上加错,从一开始所有的方向全错了,做出的工作也全都白做了。 一切都得推倒重来,回到案件的原点重新开始。 可两个多月过去了,因为侦查方向的错误,导致再回头去调查,很多东西都会对不上的。 耗费巨大人力物力,如果成了悬案,郑富华真的有可能得偿所愿,提前退休养老了。 “说说吧” 就在阳光西斜,冰面上发散着绚烂光彩的时候,沉默许久的郑富华开口对李学武问道:“你怎么看?” “站着看吧~” 李学武抬起右手搓了搓眉梢,无奈地说道:“我不想看,我也看不懂,我要说她是自杀,估计你们也不愿意啊”。 “自杀……” 赖山川看了看现场,尸体脑后的大洞,绳子捆扎的手脚,以及打捞上来死死地系着口的麻袋,直接沉默着怀疑人生了。 “我也想她是自杀的啊,可是钱哪去了?” “少扯淡了~” 郑富华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看着冰面上仍自忙活的法医,道:“你要是能给我掩饰一遍束手束脚自己系口袋,我不介意打报告结案”。 说着话,把手里的烟头扔在了地上,抬脚踩灭了说道:“哪怕是找不回来那些钱都无所谓了”。 “别介,天儿太凉了”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道:“脱光腚了下水也老大不合适的,咱还是别结案了,继续找钱吧”。 “怎么找?” 郑富华侧头示意了张淑琴的尸体,道:“我不认为冰下有五万元的现金,就算是有,我也没那个能耐捞上来”。 这处金鱼池可特么老大了,大冬天的冰封一米多厚,真要是破冰找钱,且不说人力物力的投入,估计就算是从这里找到了,那花费也远远超过五万了。 如果没找到,亏的钱责任就更大了。 “所以,只能继续查” 郑富华看着李学武两人,道:“还得尽快查,虽然已经耽误了两个月的时间,可毕竟出现新的线索了”。 “我只能给三点建议” 李学武认真地讲道:“第一,搞清楚尸体的死亡时间,判断一下这个案子牵扯到的范围”。 “第二,搞清楚死亡原因,判断一下凶手的行为动机,以及作案特征”。 “第三,搞清楚那钱到底是不是死者拿走的,她都去了哪里,在哪里失踪的”。 李学武看着郑富华说道:“我也不相信这水里藏着伍万元现金,但并不妨碍我帮你想个主意捞一捞试试”。 “什么主意?” 郑富华微微一皱眉头,道:“前提跟你说好了,局里可没有这笔经费来打水漂玩”。 “不用花一分钱”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示意了岸边围观着的群众,说道:“一会儿让同志们过去提醒他们一下,就说这冰下可能丢藏着伍万元现金,让他们不要来这边捞鱼了”。 “……” 听他如此说,所有人都无语了。 “这招儿可真特么太……太好了” 赖山川及时的把嘴里的那个字给收了回去,换成了一个好字。 郑富华也是难免的嘴角抽动,看向李学武的目光里全是异样。 他现在无比的认为当初自己坚持要把李学武吸纳进队伍里来的决策是十分正确的! 如果这样难缠的坏蛋流入到了社会,一旦失控,那造成的后果将是难以估计的。 所以说,今日东城的平安,他郑富华是做出了巨大贡献的。 “您要是觉得我这招有点不大合适,也可以不听的” 李学武看着郑局盯向他的眼神有些不善,抬了抬眉毛道:“倒也不用如此防备着我”。 “没有~挺好的~” 郑富华一本正经地说着言不由心的谎话,道:“你确实是个人才,这个主意很好”。 “山川同志” 他转头看向赖山川安排道:“前面那三点记住了吧,参考一下,刚刚说的这个,现在就办吧”。 交代完,他又背了手,看了一眼岸边好奇的群众,心里想的是,如果李学武没有调走该多好,这样的下属都需要啊。 赖山川虽然觉得李学武给出的三点建议平庸了些,但是从他个人的角度出发,还是认同的。 在没有搞清楚案件的具体情况,没有有力证据支撑,更没有拿到法医的调查报告,就能说出三点建议,可见李学武的专业水准是真的高。 毕竟李学武也不是写小说的,可以胡编乱造,对吧! 郑富华也觉得这几点建议可行,所以才点了赖山川。 等赖山川同刑事组的人交代完工作,法医那边的现场勘查基本也结束了。 郑富华看了看手上的时间,给赖山川讲道:“那今晚就辛苦法医同志了,刑事组这边也尽快整理好资料,好吧?” 说完他又给周围几人安排道:“今天就这样,明天上午咱们开个碰头会,讨论一下案情”。 “下午呢,就请犯罪心理学专家李学武同志帮忙,再过一遍几个嫌疑人和案件相关人员,看看有没有新的情况和线索,好吧?” 这后面的一个好吧是给李学武说的,所以他也是赶紧接茬儿道:“郑局,话可说在前面,帮忙是帮忙,这都是应该的”。 “可我现在的工作是真的忙,时间有限,能帮多少就算多少” 李学武很真诚地讲道:“一个人干两份工作实在是不容易,您多理解”。 “说哪儿的话~” 郑富华笑了笑,拍了李学武的胳膊道:“以前是一家人,分了家就不认门了?” “你工作忙我们当然要理解,不会耽误你工作的,但也需要你的大力支持呢” 他也很是认真地讲道:“给你打电话不是我个人的行为,是高局同上面领导做了协调的,部里也清楚这件事”。 “说来还是要回到开头” 郑富华握住了李学武的手,道:“我们的压力很大,上面的压力也是不小,咱们共同努力,但求问询无愧,好吧?” “听您的” 李学武看了一眼正在整理尸体的法医,郑富华用了这种商量的语气,还是当着可能冤死的人面前,他还能说啥。 从现场出来,上车的时候都已经是四点多了,拒绝了赖山川的请客,李学武给韩建昆说不回厂里了,就近直接去虎坊桥,洗澡怯。 真不远,都在南城天坛这边,不到三公里,一脚油门的事儿。 韩建昆也清楚李学武为啥要洗澡,如果自己住着都无所谓了,家里有孕妇,还有孩子,咋可能直接回家的。 就算他不忌讳这些,也怕孩子和媳妇儿跟着遭罪不是。 韩建昆也是这么想的,洗个澡,去去寒气,也去去晦气,经过澡堂子里这么一热闹,什么事都没有了。 “你哪学校毕业的?” “我清华的。” “虎坊桥那儿?” “不是,湖广会馆对过儿。” “那不是一个地儿吗?” “哪儿啊?” “华清池啊!” 听过郭先生《文章会》这一段的都知道,他们说的“学校”就是李学武他们今天的目的地了。 浴池业唯一的中华老字号——华清池。 浴池是比较文雅的叫法,四九城就叫澡堂子。 人家跟你打招呼:“你干啥去啊?” 你要说我去浴池洗澡去,人家准笑话你露怯。 装什么装! 这玩意打老早儿就叫澡堂子,浴池都特么是后来修了单间才有的叫法儿。 四九城的澡堂子始于元代,当时主要是由寺院僧人开办,是供进香的信徒沐浴更衣的场所。 后来慢慢的演变成了一种文化,一种“洁身自好”的习惯,也成了一门生意。 这澡堂里可不仅仅是提供洗浴服务,还有其他特色项目呢。 当然了,早先浴池只有男的才会去,还都是身份不高的,毕竟要坦诚相见嘛。 封建时期的大姑娘小媳妇儿怎么可能在外面洗澡呢,脸面要不要了,名声要不要了。 越是普及的,越是大众的,越是低端的,这是经济特性决定的。 澡堂子有什么特色项目啊? 跟后世相比,正经的这种除了“上二楼”没有,其他的啥都有。 比如洗、搓、敲、按、修……等等。 当然了,不正经的澡堂子也有,都集中在八大胡同。 知道大家都喜欢看一些不正经的,所以小小地说一下。 低端的澡堂子多是在王寡妇斜街,毕竟是外城了,属于城乡结合部,条件很一般。 当时这条胡同集中了一些受南鸡挤压的北鸡退居于此,开有许多家吃饭和睡觉的小客栈。 胡同里有个姓王的中年妇女死了丈夫,人家叫她王寡妇,她在这条街上开设的“王寡妇鸡馆”很有名气。 所以人们一说到这个地方就会说:“到王寡妇斜街”,时间长了,就有了这个地名。 不过现在改了,叫棕树斜街,王寡妇早没了,那地方改成茶楼了,挺遗憾的。 高端点的有没有? 有,比如一品香澡堂。 早先四九城澡堂的老板多是来自冀省定兴,一品香的老板却是位清真,所以在一品香匾额下方还专门刻有“清真”二字。 当年这家清真澡堂子真的是红遍了整个大栅栏地区,许多清真都来这边洗澡,就连京剧大师马先生也是经常光顾这里的。 有说法是澡堂的马老板与鼓界大王刘宝全是莫逆之交,经常一起遛弯儿、散步,然后到一品香泡澡。 下午了再一块儿到两益轩去吃饭,饭后再一起去戏园子观摩杨小楼、余叔岩的表演。 你瞧瞧,这就是艺术家的生活,多么的枯燥乏味。 李学武当然不是艺术家,但他也想如此的枯燥乏味一下,毕竟高雅的艺术家都追求的生活,他想来一定是有可取之处的。 当然了,八大胡同那边已经没有不正经的澡堂子了,就算是有,李学武也不会去的,他是正经人的嘛。 再说了,现在去了也白去,人去楼空,只留下一些历史残骸了。 华清池就很不错,原来叫小仓浪澡堂,后来赚钱了嘛,就升级成了四九城一流的浴池。 别的且不说,这里的修脚是一绝的。 说到修脚,起源就更早了,殷商时代的甲骨文里已经有‘病足’二字。 修脚业的鼻祖——智公禅师是周朝人氏,相传周文王得了趾甲病,智功挺身而出,施以‘方扁铲’,刀到病除。 以上这段话不能作为史实参考,因为这是修脚师傅跟李学武说的,他全当乐子听,谁知道是不是师傅在吹牛哔。 修脚技术是真的好,可要说追溯到周朝去,他才没有这个闲工夫去研究周文王到底得没得甲沟炎呢。 闲的嘛! “哎!来啦!里边儿请!” 韩建昆在大门口停好了车,随着李学武往大厅里面走。 刚一进门就有服务员站在门口吆喝着,还是那股子老京城的味道。 “来啦,里边儿请” 李学武笑着同服务员点头,带着韩建昆到了柜上交钱取了手牌。 贵重物品自然都是在车上呢,两人是光着手来的。 就跟柜上要了毛巾和香皂,都算在了澡票里面。 有服务员领着两人去换鞋,提前还给端了两杯清水,这叫迎客茶,又叫清口水。 李学武摆手拒绝了,没喝,他从来不在外面喝茶喝水。 韩建昆倒是喝了,他一个小司机,不怕别人算计他。 就算是他在这被人药倒了,估计三五个也近不得李学武的身。 等换了鞋,进了澡堂,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个干净,锁在了小柜子里,两人这才又往里面走。 老澡堂子了,就算是后来几经翻修,可还是透露着年代的特色。 尤其是现在好多工厂和单位都修建了自己的职工浴室,这地方的生意不似从前那么的火爆了。 当然了,要论服务,这里还是要比职工浴室好的多,毕竟人家是专业的。 什么?你说职工浴室也专业? 嗯,专业,那是专业的大爷! 澡堂子里雾气昭昭,跟王母娘娘开蟠桃会似的,你看看这一个个的“大蟠桃”、“小蟠桃”,满浴池的晃悠。 池子边上有人唱了一句戏词:“日月轮流催晓箭”,标着“烫”的水池子里边儿马上就有人接唱“青山绿水常在眼前”。 两个老登相视一笑,这就能继续聊开了,聊了一个就能聊另一个,人家说的只要你感兴趣,就可以搭下茬儿,像座谈会似的,随便说。 当然了,刚进来的时候不能直接往池子里进,伤身体,尤其是心脏。 两人冲了个澡,这才溜溜达达的去了水池子那边。 李学武二十,韩建昆十九,都有着行伍经历,又都是结了婚的,大小伙子嘛,难免的要甩哒甩哒的。 尤其是李学武,天赋异禀,异于常人啊,他发现有不少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就连下棋的那两人都特么开始往这边瞟了,也说不上是羡慕还是嫉妒。 “得嘞爷们儿,给让个位置” 李学武笑着招呼了一声,先是坐在了台子上,等里面的人让了空位,这才同韩建昆一起下了池子。 “呦!爷们!可以啊!” 对面有个老登很是老不修地笑着打了个招呼,道:“年轻就是好啊”。 “嗨~啥可以不可以的~” 李学武笑着往旁边拨了拨水,嘴里玩笑道:“有了就用呗,总不能等到自己的用不了了去羡慕别人的,还得说啥‘可以啊~’的”。 “哈哈哈哈~” 李学武的回怼并没有引来对面的恼怒,反而是池子里飘起了连片儿的大笑声。 这里面泡着的不乏一些周边的老客儿,还有些是堂腻子,见天儿的跟这儿扯叽霸蛋的。 他们互相都熟悉了,天天见面该说的也说的差不多了,快要把一辈子的笑话都讲完了。 所以只要见着生面孔,不是那么的冷脸,基本上都会开句玩笑,算是新鲜。 当然了,你要是放不开,或者羞涩什么的,那可算是让他们给堵着了,非要把你好一顿玩闹不可。 这可不能急眼,认真你就输了,四九城老话儿叫玩不起。 他说你,你就说回去,在这里大家都是光波出溜儿的,也别在意脑袋上有毛没毛的,互相怼着玩呗。 都进了一个池子里了,就别讲究什么尊贵不尊贵的了,你越是能闹,他们越是不敢跟你闹。 李学武嘴损的出奇,连续变着花样的怼了好几个,这些人笑闹两句便也都转移了注意力。 他这样的小子那些老登见的多了,不是特么胡同里的坏种,就是特么街面上混大的坏蛋。 滚刀肉,一点不带生气的,跟你对着喷,能喷一上午不喘气儿的,俗称小登。 可算是脱了衣服了,大家没了顾忌,进了这个池子里你什么都能听得见。 市井流言、名人八卦、政策风向、国家大事,乱七八糟,甭管真假,准给你说的头头是道儿。 知道的你们在泡澡呢,不知道的还特么以为上面开扩大会议呢。 不过这儿的澡堂子里“键正”是有历史原因的,还特么有传承呢。 四九年以前,华清池曾作为咱们组织的地下\/工作活动站,为当时四九城的和平做了大量的地下\/工作。 所以在这扯闲蛋不算犯忌讳,只能说这种文化都蕴藏在了这一池子汤水里,流进所有泡澡人的骨子里去了。 李学武和韩建昆都没怎么说话,光听他们这些“老泡”吹牛哔了。 当前的形势下自然是不能聊那些事的,但可以“胡说八道”啊,你且听着吧,啥特么都有。 李学武泡好了,起身叫了师傅搓澡,享受了一把“108把毛巾”搓澡的体验。 等着韩建昆也搓完,两人又去了脚病治疗室。 五八年,华清池创建了全国第一家脚病治疗室,率先将修脚技术与中西医医疗技术相结合,从单纯的修脚逐渐变为脚病治疗。 修、挖、起、片、分、撕、刮、捏,这是修脚八法。 支、捏、抠、卡、拢、攥、挣、推,这是持脚八法。 持刀要稳、青线看准、动作要轻、腕活灵敏。 修脚这行当必须掌握好“指腕功”,讲究的是“手指有力灵活,下刀稳准轻快”,拇指和食指必须有力,不然在修脚的过程中容易“跑刀”,刺伤客人。 力的作用就在毫厘之间,有戏称这叫肉上雕花。 等两人舒舒服服地走出来的时候,刚才一起泡澡闹着玩的老登眼瞅着他们上了指挥车,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本来以为是特么胡同里的坏孩子,没想到是特么强力部门的人。 各自都在心里打着鼓,回想在池子里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犯忌讳的话。 李学武都特么损到家了,看见那几个老登站在门口吓的傻眼了,还故意拉下车窗冷着脸用手指了指他们。 好么,今晚非得吓死几个不可! 他这一指,那几个老登说不定心脏病、脑淤血啥的就犯了。 就算是不犯病,今晚恐怕也是睡不着觉的了,再特么来泡澡,非把嘴给缝上不可。 第361章 案子更复杂了 “就说你们能不能有点谱~” 秦京茹气呼呼地收拾着厨房,嘴里碎碎念地唠叨着晚回家的两人。 “就算是有事儿,给家里挂个电话的工夫总有吧~” “洗澡去了” 韩建昆真是会解释的,他媳妇儿明明都说了是有事儿才回来晚的,他却不怕事儿大,非说洗澡去了。 “敢情!” 秦京茹端了一盆红烧肉出来放在了桌子上,瞪了韩建昆一眼,道:“你们出去逍遥快活了,把我们娘几个扔家里提心吊胆的是吧!” 韩建昆瞅了那盆红烧肉一眼,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低着头不说话。 他并不在意媳妇儿的唠叨,这话不是说给他听的啊! 他是司机,去哪儿还不得听领导的,这个锅他是不会背的。 李学武听得出她的话里有话,可是并不在意,现在家里他不是老大,顾宁才是。 随着顾宁的肚子越来越大,行动越来越不方便,秦京茹的态度也越来越谨慎了起来。 每天从这边回去都要叮嘱李学武晚上不要睡的太死,顾宁晚上起夜时看顾着点。 孕妇因为身体结构原因,胎儿生长的越大,上厕所的频率会越高。 别看秦京茹刚结婚还没生孩子,可对于照顾孕妇的工作熟悉的很,从小家里就不缺孩子。 再加上前几个月回四合院刘茵的叮嘱,以及老太太在这边时候的安排,她在饮食营养、睡眠休息等方面格外的注意。 所以,经常挑战这种规矩的李学武便成了秦京茹的警惕对象。 “怎么想起炖肉了?” 李学武微微挑眉,看着那盆红烧肉也是诧异。 就算是家里日子过的好,可真正吃炖肉的机会也是不多的,不是家里肉不够,而是秦京茹自己也舍不得。 “小宁姐想吃了” 秦京茹一副无奈的表情站在一边,道:“下午念叨着说想吃了,可晚上做出来就吃了两口”。 “你们吃啊~” 她正说着呢,却是发现两个人都在看着她。 “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烧肉啊,赶紧吃,吃完我好刷碗,忙死了一天~”。 看着秦京茹去了客厅哄孩子,李学武同韩建昆对视一眼,彼此的目光都放在了烧肉上。 “建昆,吃肉” “领导,您吃” “客气啥~吃~吃,多吃点儿” “您吃~您吃,您也吃~” …… 李学武最烦尸体什么的了,他这种温文尔雅的文学青年气质不太适合办这种案子。 下午看了那玩意儿,晚上到家一看做的是红烧肉,这个倒胃口啊! 就这么互相让着,他跟韩建昆每人只干了半盆红烧肉 嗯,真没吃多少。 最后的肉汤都让韩建昆用来沾馒头给吃了,干干净净,盆子都不用洗了。 秦京茹进来看了一眼,好家伙,得亏就做了一盆啊,要是少做点儿还不得把盆吃了啊。 刚才的互相礼让是一点下午那东西的影响都没有,纯粹是这个时代吃点肉不容易。 什么? 恶心? 那你是没见着更恶心的呢,冬天的战壕里还好点儿,要是赶上夏天,那味道,爽极了。 尤其是雨林地区,当前线发罐头的时候,你就听吧。 隔壁战壕里的新兵“哕”的一声,这边老兵全不在意地“秃噜”一声。 地上的残肢实在是真碍事了,捡起来扔出去,在裤子上擦擦手继续吃。 主打一个你吐你的,我吃我的,谁都别打扰谁。 不吃? 饿着呗,还等着班长主动过来好言好语像是哄小孩儿似的劝你吃饭啊? 嗯,等着吧,等大飞脚上来踹得你跟小孩儿似的哭你就知道吃了。 李学武吃饭从来不用人劝,参军头了在家那几年饿的都不行了,十二三四岁,中午十一点吃饭,晌午头儿十二点半就饿的半大小子。 李顺的工资够高了吧,刚开始工作那会也不少挣,可家里的物件没添置多少,全填这些孩子嘴儿里了。 别人家的孩子饿的呱呱叫,李家的四个孩子猛蹿身体,脸蛋子上还有肥肉。 以前街坊四邻眼气李家的孩子,说李顺不是中医院的大夫,是养殖场养猪的。 李学武小时候吃的就好,长得也好,家里给吃饱,可耐不住他老跑着玩去,肚子里不搁东西。 这个时候的孩子不值钱,人也不值钱,反正地里长的,天上飞的,河里游的,别人吃不死,大家也都跟着吃。 等到了部队上,正规训练一开展,李学武这大个子就更能吃了。 他吃饭急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习惯,人家可能吃三个大馒头就饱了,他得吃六个,可时间都是一样的。 所以在红烧肉或者干饭面前,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 别说是他了,就是那些下去劳动的老干部、老教师,以前都是斯文模样,到农村以后半夜躲厕所啃偷来的萝卜不有的是嘛。 没饿着的时候都是嘴硬强者,真饿着的时候给你一口吃的让你叫爷爷都不带打奔儿的,叫祖宗都行。 不能拿城里的生活去对比农村,更不能拿干部家双职工的生活去对比普通人。 21世纪初都没有消除温饱问题,这个年代你想一想就知道了,尹满仓给他打电话,隔壁村子一半的人都没了。 别问人都去哪了,问就是天灾人祸,十室五空。 城里人少见,去农村多走走,有的地名叫王家村、李家村、赵家村的那种,这名字多半是五几年的时候改的。 可你问问村里真正姓王、姓李、姓赵的还剩下多少,如果剩下的不多,基本上就是那个原因了。 富裕的,就算你是种地的,也是错误,你家里的地都是祖辈省吃俭用攒下来的,你也是地主。 村里如果有剩下多的姓,你再找老人问问这些人祖上是不是真的姓这个,答案真的就不一样。 在死亡面前,改姓,可能是生存下去的一个条件和本能,祖宗不管饭吃啊。 姓张的搬进李家村,全村都姓李,你姓张,找倒霉呢嘛。 这种情况不用往远了找,就在京城周边问,准有。 ----------------- 进入十二月,尤其是十二月中旬过后,天气变得嘎嘎冷。 嘎嘎不是形容词,而是拟声词,你掰好多东西都会发出嘎、嘎的声音。 软的都给你冻硬了,硬的都给你冻碎了。 李学武上班时习惯了穿一件夹克衫,外面再套一件呢子大衣,毕竟在办公室的时间多了,外出的时间少了。 可有了昨天出现场的经验,再加上这个案子看情况不是一天两天能办完的,出门的时候赶紧把棉大衣找了出来。 韩建昆也是傻子过年看隔壁的主儿,见李学武准备棉大衣,他也从这翻找了一件。 地下一层的仓库要说清楚,李学武绝对顶不上这两口子知道的多,因为东西都是他们收拾存放的。 十六号这天李学武先是到厂里忙了一阵儿,又给李怀德汇报了一下关于协助办案的情况。 李怀德支持是支持,可也要求李学武不能把厂里的工作撂下。 李学武给出的保证是绝对不耽误这边的工作,也是以厂里的工作为主。 人情债,李怀德都懂,谁欠谁的已经说不清楚了,都是在东城这个圈子里混,低头不见抬头见,这事不能拦。 从厂里出来,又赶着时间到卫三团驻地开了个会,同时处理了一些文件。 还没等忙活完呢,分局的电话就追上来了。 李学武太清楚办案了,只要是接在手里,那就没个闲下来的时候。 他现在领着两份工资呢,得跟两个单位协调好,不然这就属于干私活了。 昨儿郑富华也说了,这是部里同意了的,稍晚点确定案情应该就会有协调函下来了。 如果侦办的时间较长,该给补助的要给补助,该用人的要给人事函,没谁能随便请假。 李学武接了电话赶到分局的时候,这边会议室都等着了。 案情分析会,先是再次确定了案件的侦办小组机构,也就是由郑富华主管,赖山川主办,新增加了李学武负责协助办理的内容。 李学武的协助办理后面跟了个括号,内容是审讯和指导。 意思很清楚了,他不是主办人员,工作时间具有弹性可调的特点。 今天这场会议都在等着他,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当然了,也别觉得很牛逼,这在工作中是很正常的现象,对于李学武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这么重视你,这么尊重你,要是没有真功夫亮出来,真成绩表现出来,那不用人家说,自己都会没脸。 “法医给出的结论” 有办事员帮李学武整理了资料递在他手边,主持研讨会议的赖山川介绍道:“张淑琴应该就死于两个月前,很有可能就在29日当日”。 李学武微微抬了抬眉毛,继续看着手里的材料,前面的论证内容他不懂,但结论很模糊。 毕竟时间太长了,两个月,又是气候变化较大的季节,再精确的时间已经不能确定了。 “说说理由” 郑富华抬了抬手,示意赖山川说道:“同时讲一下死者的情况”。 “好的” 赖山川翻开手里的笔记本,看向郑富华汇报道:“按照调查结果显示,张淑琴在取钱后是与同事结伴离开的,这一点信用社有人能证明”。 “而张淑琴的同事确定两人是在王府井商场门前路上分开的” 他汇报到这里,看了看手上的笔记,再一次开口讲道:“针对其供销社同事的调查显示,其有在商场购物的票据”。 “有人证对吧?” 郑富华点了点桌子,算是在提醒自己,也是在提醒李学武。 “我记得当时是按照偷窃案来办的,相关人员都要调查的”。 “是,是有商场里的人证” 赖山川确认道:“按照当时的走访调查结果显示,其在购买皮鞋的时候因为价格原因还与售货员讲到她自己也是售货员来着,这一点很清楚”。 “虽然售货员的笔录和相关柜台票据显示她是一个人在购买商品,但并不能证明两人是何时分开的”。 “所以要先确定这个供销社的售货员到底有没有说谎!” 郑富华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目光看向李学武,说道:“一会儿就要看你的心理学技术了”。 “心理学也不是万能的,更不是测谎仪器” 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道:“综合判断吧,赖处长继续讲吧”。 “我也是有所怀疑的” 赖山川皱了皱眉头,道:“以前还在想是不是能从她的身上找出些线索来”。 说到这里,他又摇了摇头,道:“现在尸体出现在了金鱼池,除非她参与了团伙作案,否则完全没有时间单独作案的”。 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案宗材料讲道:“我们做过实验和对比调查,两人是在下午两点十一分分开的,柜台售货员给出的大概见面时间是两点半左右”。 “按照购买票据所消耗的时间,以及她回到家里遇见熟人的时间掐算,完全没有时间用来作案”。 “这是我们的实验结果” 赖山川拿出一份文件推到了李学武的面前,示意他可以看看。 “从信用社出来,到王府井商场是2.6公里,骑行需要十五分钟到十八分钟” “假设两人在王府井分开,张淑琴如果是自己骑行,那么她到金鱼池和家里的时间正好对半”。 “王府井商场到金鱼池基本上是一条支线,2.3公里,十四、五分钟就能到” “而王府井商场到阡儿胡同死者家里的距离是5.5公里,骑行需要半个小时左右” “很特殊的就在这里了” 赖山川瞪了瞪眼睛,讲到:“如果按照最近骑行距离,也就是张淑琴每日上下班的行动轨迹来看,她在珠市口东大街的拐点处去金鱼池也就是几步路远”。 “现在我就搞不明白了,她取了钱说跟同事一起去逛街买东西还情有可原” “现在涉及到诈骗了四万五千元,还要带着同事一起,这也正是我们怀疑她携款潜逃的原因” “但是现在她死在了金鱼池,她去金鱼池干什么?!” “要坐火车离开,那她骑过头了啊!” “嗯,这是个关键点” 郑富华皱眉点头道:“如果按照这一猜想往下追查的话,那她从王府井分开后单独行动时开始计算,到金鱼池这段距离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 这个时代的制度和管理是有缺陷的,一方面是没有电子办公,无痕迹可以追溯,另一方面是没有监控可以按人头调查。 所以就会出现案宗上所显示的,信用社的会计和出纳是一个人,供销社的出纳可以一个人拿了货款现金然后去逛街。 李学武特别考虑到是否有人会钻这里面的空子,所以对案宗资料上的环境调查看得很仔细。 尤其是本案的关键点,那伍万元钱,到底是怎么消失不见的。 信用社的管理环境调查显示,信用社的建立和制度主要分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解放初期到五八年,这段时间是信用社普遍建立和大发展时期。 当时,根据上面组织要推行合作化政策的指示,在全国广大农村推行“三大合作”即:生产合作社、供销合作社、信用合作社。 虽然当时的信用社是由小农经济发展起来的,规模比较小,管理水平低,但我国信用合作事业的发展由此起步。 第二阶段是五八年到现在,这段时间是信用社经历管理波折和调整时期。 此时,整个国民经济体系在特殊的方针和特殊政策的影响下,都有所变动。 尤其是信用合作事业首当其冲,变动最大。 特别是今年,农村信用社的端口管理已经交给公社和大队了,职权和人事制度上的管理很不规范。 因为同在合作社体系内,所以供销社的货物资金有一部分是在信用社存管的。 李学武看着资料上的管理漏洞是既纠结又特么无奈。 不用很奇怪,这个年代很多管理制度不规范,全靠自觉和道德品质来约束。 你还别说,除了个别特殊的案件,这种道德约束力还挺高的,甚至比法律都高。 你看后世管理模式就懂了,为啥说全是血的教训总结出来一堆看似傻瓜的操作制度,其实是落后的制度规范制定模式决定的。 出了事才特么知道堵漏洞,损失不大堵的也不全面,好像故意留个口子在这给那些大聪明犯罪用的。 你就说会计和出纳能不能是一个人来兼任,出纳能不能带着公款出去逛街,这个问题九十年代末都没有长教训。 听赖山川汇报结束,李学武合上了手里的材料,看向赖山川问道:“有没有找到死者的自行车?” “什么?” 赖山川被他问的一愣,随即看向桌子边上坐着的刑事组负责人。 “找过了,案发时在找张淑琴的时候就调查过死者是如何失踪的,有关注过自行车”。 刑事组负责人皱眉道:“但查无所获,就像跟死者一起消失了一般”。 “当时我们也在想,是不是沿途丢弃了,或者藏在了哪” 他有些疑惑地讲道:“从昨天发现死者以后,我们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是不是在金鱼池里”。 “有结果吗?” 郑富华微微扬了扬头,道:“昨天金鱼池那边留人了吧?” “有,有留人值班” 治安组负责人点头接话道:“我们有安排人布控监视,昨晚确实有人偷偷上冰,未发现有所收获”。 “不要大意” 郑富华微微皱眉道:“要防备二次藏匿,这种情况是有可能发生的”。 “就是发现了线索,担心有人监视,进行标记藏匿” 赖山川给治安组负责人解释道:“郑局的意思是要在不打草惊蛇的基础上,确保监视他们的可疑行为”。 “这个……” 治安组的负责人迟疑道:“白天还好说,这到了夜晚有月光的时候也看不太清楚啊”。 “如果赶上没月亮,只能靠人力布控监督了,没别的办法”。 “不行,有人监视,这一招就不灵了” 郑富华皱眉敲了敲桌子,把目光放在了李学武的身上。 李学武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说道:“这儿离卫三团驻地这么近,您一个电话的事嘛”。 “我打电话,哪里有直接找你方便啊” 郑富华给治安组负责人指了指李学武,示意道:“跟李团求借个红外线夜视仪,那玩意儿兴许管用”。 “李团……” 治安组负责人站起身要给李学武敬礼,却是被对方抬手给打断了。 李学武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说话,点了点头,道:“等下会了我打电话,你去拿”。 “那玩意儿我用过,好家伙,光是电池就有29斤,背着齁累的慌”。 “装枪上跟特么探照灯似的,我们都是拆下来用,大的目标比如坦克啥的一公里能看得见” 李学武给对方解释道:“你们要是照人,三百米是极限,我估计得抵近监视,一百米左右合适些”。 “有就比没有强!” 治安组负责人咧嘴笑道:“这‘夜视眼’总比我们的眼睛管用,大不了弄个地窨子钻进去监视着,就是冷了点”。 “想想办法,克服一下” 赖山川点头道:“暂时先这么着,看看具体情况再说”。 郑富华和李学武所说的红外线夜视仪不是什么高科技,二次战的时候德意志人就在用了。 咱们自己现在用的是从抗援时候缴获战利品仿制出来的,五八年就被吉城光机所研制成功了。 李学武的作用第一次在案件中得到了体现,虽然不是关键节点,可还是让众人看向他的目光里带上了尊敬。 “说说案子吧” 郑富华对着李学武问道:“你怎么看?” “我还是觉得可疑点很多”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从现在的材料和结果来看,张淑琴他杀是确定了的,诱因很可能就是这笔钱”。 “凶手很有可能就是拿了她的身份证明,在各地写信迷惑你们的视线”。 “原因嘛,很简单” 李学武看向赖山川,道:“因为你们查到了她的社会关系,可能触动了这个案子的第一层保险丝”。 “是……预谋杀人……” 赖山川惊了一下,随即想想好像是这么个情况,此前他们一直都在按照激情杀人来断的。 很简单的,从现在这个角度出发,很有可能就是抢劫杀人案。 可按照李学武的思路来追查,就变成了预谋杀人案了。 两者的区别那可就太大了,完全不是一个办案思路。 “我也是在假设分析” 李学武看出赖山川等人的惊讶了,解释道:“首先,张淑琴应该是没有携款跑路的准备,这一点你们应该清楚的”。 “是,前面也是怀疑过” 赖山川点头道:“最开始我们是怀疑张淑琴诈骗潜逃了,可找不到她离开的渠道和痕迹” “随后我们就怀疑张淑琴可能出事了,要么被同伙杀了,要么被见财起意的人给杀了” “可那封信的出现扰乱了我们的视线和思路,再加上压力……就又回到原点,按照诈骗潜逃案来追办了” “嗯,现在想想确实是有问题的” 他皱眉思考着,点头说道:“张淑琴不跟她丈夫说,更没有收拾家里的贵重物品,连证件都在家里,确实不对劲儿”。 “还有,按照这份调查看,就算是携带公款去逛商场购物的动机是正常的” 李学武点了点文件,提醒道:“她突然在商场门前与同事分开的举动是有问题和疑点的,你们做过调查吗?” “有” 刑事组负责人开口说道:“我们有询问过死者同事,她是骑着车子直接离开的,并没有在商场前面逗留”。 “那就奇怪了,她去了哪?”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她明明知道自己手里拿着公款,还拿着诈骗来的钱,要去干什么?” “按照正常的思维来想” 赖山川点了点自己的脑袋,道:“她应该拿着那笔钱远走高飞啊,既然叫了同事一起过来,应该把这份危险转嫁到对方身上才对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 李学武皱眉道:“所有的线索都显示问题重重,一个有预谋的诈骗分子,不可能不给自己准备后路的”。 “所以,现在有三个方向” 李学武看向郑富华,讲到:“一个是确定张淑琴到底有没有诈骗,这笔钱是不是她拿走的,谁又接触过这笔钱”。 “第二个是调查张淑琴的社会关系,包括她的爱人,看是不是有同谋协助,过河拆桥杀人”。 “第三个是调查她的死亡原因,追查她的个人物品和自行车,追溯凶手作案手段和习惯” “还要追查作案工具和第一犯罪现场,看是不是有抢劫的情况发生,这一点不能大意”。 “对!” 赖山川补充道:“查一查死者到底有没有诈骗的动机,到底要用这笔钱做什么,绝对不是什么去港城!” “如果排除掉激情杀人,有同谋作为后路,担心计划暴露,不拿证件,保持正常的生活和工作习惯也是有可能的” “甚至可能不是29日死亡的,如果真是这样,这个案子可就大麻烦了”。 “嗯” 郑富华点了点头,道:“说的有道理,第三点方向虽然可能性很小,但并不能大意了”。 “那就查,查她的社会关系,查信用社款项交接和单据,查死亡因素”。 “这样” 他点了点李学武的方向,给赖山川交代道:“凡是涉及到笔录重新调查的,请学武同志帮忙看一下,把把关”。 “好的,没问题” 赖山川这会儿因为案件分析的很成功,已经有了新的调查方向,所以也提起了精神。 “一会儿要重新审问玉兰芳,还要叫供销社和信用社的涉案相关人员来做调查,正好请李团帮忙”。 “那就这么着,兵分几路,开始行动” 郑富华合上了面前的笔记本,抬手看了看手上的时间,对着李学武说道:“工作要干,中午饭也是要吃的”。 说完笑着对赖山川说道:“李团不喜欢咱们厨房大师傅的手艺,告诉张师傅多整个硬菜”。 “算了算了,有什么吃什么” 李学武摆了摆手制止了赖山川,转头对郑富华说道:“好长时间没吃汽油味的菜,怪想念的”。 “哈哈哈哈~” 赖山川等人大声笑了起来,道:“分局特色菜,好吃你再来,所以我们餐厅叫好再来”。 “……” 李学武听了他的解释扯了扯嘴角,道:“白瞎这个好名字了”。 ----------------- “你怎么在这?” 下午吃得了饭,李学武先是跟着赖山川重新询问了玉兰芳。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案子的直接涉案人员。 玉兰芳,戏曲演员,戏剧团的台柱子,老生角色。 据赖山川介绍,这位玉兰芳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京剧大师马先生的义子,谭先生的高足,李先生特别指点过的。 所以见面的时候李学武看对方并没有受到什么关照。 京剧大师,以前还是头面人物,轻易招惹不得的,可现在不值钱了。 大师都不值钱了,高足算个屁啊,尤其是牵扯到了诈骗案。 当然了,你要说身体上遭了罪,基本上不太可能的,就算是前面动了项目,也不会太过分的。 但看这位的精神状态可不是很好,一定是吃了不少的亏,专业的审讯力度可是很伤精神的。 不过从他的坐相和谈吐上来看,这位也是个有学问的,说话条理清晰,面相略带惆怅,可还是平淡。 唯独赖山川告知他爱人张淑琴的情况时,他情绪失控了。 但李学武并没有发现什么疑点,虽然他这个心理学大师是特么假的。 没发现疑点不代表他就没有问题,戏子可是贯会隐藏自己情绪和内心波动的,李学武不相信任何人。 所以他哭他的,两人都没耽误啥,继续问。 等从审讯室出来,赖山川看得出李学武的皱眉模样,知道他也没什么收获,只能继续询问其他人了。 刚一进办公室的门,李学武便看见林婷婷坐在椅子上,这才有了前面的诧异。 林婷婷正坐在那出神,听见屋里进了人便往这边看,见到李学武的时候也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赖山川也是惊讶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李学武,问道:“这位你也认识?” 他这么问,加了个“也”字是因为昨天发现尸体的人李学武也认识,这四九城实在是太小了。 “是,那个赖处长”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背了身子对着赖山川说道:“这个案子恐怕我得回避了”。 “为什么?” 赖山川抬了抬眉毛,示意了屋里坐着的女人,轻声问道:“你亲戚?” “处过对象” 李学武是大小伙子,跟赖山川是工作关系,说这个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尤其是涉及到案子的时候,该申请回避的时候一定不要含糊,否则出现问题会把自己也搭里面。 他是来帮忙的,不是来当大怨种的,谁知道这个案子会牵扯到多少人。 如果把调查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就算没什么事,他也是不愿意的。 见李学武要走,赖山川一把抓住了他,道:“你甭跟我扯这个,只要不是你媳妇儿,不是你亲戚,跟特么回避没关系!” 说着话拉了李学武进屋,道:“这个案子好不容易见着点儿亮了,要是放你走了,郑局非骂死我不可!” “不是这回事儿” 李学武摆手,道:“我真不知道她涉案了,要是知道我早就……” “没用,这个案子我主办” 赖山川才不傻呢,就算是男女关系怎么了,他可不信李学武会为了这种关系枉法。 要真是动用关系帮对方,也不用亲自来处理这个案子了。 再说了,这个女人只是有嫌疑,还是特别特别小的,如果不是她的背景调查不合格,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这件事回头我去跟郑局说,你安心陪我办案,哪都不许去”。 就像他刚才所说的,李学武这人是有大智慧的,案子好不容易有了点进展,怎么能放了他跑。 他是一边说着,一边把李学武按在了椅子上,还对着愣神的林婷婷讲道:“既然你跟李团是旧相识,那咱们的谈话就简单多了”。 “你尽可能的帮我们把案子调查清楚了,把你知道的所有相关问题都说给我们听” 赖山川坐在了李学武身边,给林婷婷示意道:“李团就在这,这是我们请来的办案专家,帮我,帮他,也是帮你自己”。 “我……” 林婷婷目光从李学武的身上挪到了赖山川的身上,道:“我知道的都说了啊,关于我的问题不是都调查清楚了嘛”。 “有新的情况出现了” 赖山川抬了抬眉毛,道:“张淑琴死了”。 “啥?!” 李学武明显能看出林婷婷的惊讶,这会儿她的表情不似作伪。 “怎么……怎么会……会这样呢……” “情况就是这样” 赖山川有些遗憾地抿了抿嘴,道:“我们两个月的时间白忙活了” “她死于两个月以前,无限接近案发当天,也就是你见她最后一面以后”。 “最后一面……” 赖山川的话目的就是让她回到那个时间点,重新审视自己到底有没有遗落的关键。 林婷婷有些局促地捏着手指,皱眉思考着,张淑琴的死亡消息给她带来了很大的痛苦。 她心里不仅仅在想着最后一面当时都发生了什么,还在想着张淑琴怎么就死了。 这几个月以来,张淑琴诈骗携款潜逃已经像是成了定局一般,关于她的问题也查了个清白。 没想到事情又有了波折,诈骗案成了携款潜逃案,现在又成了杀人案。 “你再讲一下事情的经过吧” 李学武看她想不出来,脑门上全是汗,点了点桌子提醒她按图索骥,从头来。 林婷婷抬起头看了看李学武,点头道:“那天我只有半天班,临时说了要去王府井找我喜欢的那双皮鞋……” 情况很简单,她并不是张淑琴的取钱搭档,当天的行动更是跟这笔钱没有工作关系。 要不李学武在楼上开会的时候看环境调查资料咧嘴呢,出纳可以一个人执行取款操作。 她们两人在供销社吃的中午饭,然后一起骑着车子到了信用社,她在外面等了张淑琴取得了钱,又一起往王府井骑。 林婷婷仔细地回想着,讲到两人都到了王府井门口了,可张淑琴突然叫住她说有事需要离开。 本来约好的,一起逛完了商场,一起回去,林婷婷家就在供销社附近,都是顺路。 可对于张淑琴突然说离开的事她也没在意,以为对方要回单位呢,问都没问就自己去逛商场了。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林婷婷看着李学武和赖山川,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这件事真的跟我没关系”。 “我来问,你来回答” 李学武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手指,提醒她看自己。 “好” 林婷婷看着这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孔,心里百感交集。 出于对李学武的信任,她还是强自镇定了情绪,听着他提问。 “你是如何确定同张淑琴的分别时间的?” 李学武点了点案宗上的调查资料,问道:“这上面有说精确到分钟的”。 “手表,我有手表” 林婷婷先是犹豫了一下,还是低下头,撸开了袖口,露出了里面的手表。 李学武看了一眼点点头,这表他还记得,是自己送给对方的新婚礼物。 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手表票,还是老彪子帮忙找的。 物是人非,人还是那个人,可两人之间隔了一道桌子,这桌子很宽很宽…… 第362章 陷入僵局,吃个火锅吧 “当时调查我了的” 林婷婷一边说着,眼泪就一边落了下来。 “明明都跟我没有关系的,谁能知道会出现这种事啊~” 她是真的害怕了,低着头,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强忍着哭泣。 如果光是钱的问题都好说了,现在死了人,她真怕这边又拿了她家庭背景审讯。 “这样,你先问着” 赖山川站起身,先是跟李学武悄悄说了一句:“我去找郑局说一下,连着看看其他组行动安排的怎么样了”。 说完他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示意了正在哭着的林婷婷便出门去了。 确实是都调查过了,尤其是林婷婷的家庭背景缘故,这边调查的很是仔细。 今天把她叫过来询问,赖山川自己也很清楚,从这儿问不出来什么的。 这几个月对她也有监视,可并没有什么异常举动,更没有作案的动机和条件。 与其在这耽误时间,倒不如让李学武尽快走完过场,好去问下一个。 林婷婷哭着呢,他觉得还是把这里留给两人说说话比较合适,也有助于缓解对方的压力,万一能想起什么呢。 李学武看着赖山川出门,又瞟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记录员。 眼瞅着林婷婷越哭越伤心,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问下去了。 “要不你休息一下?” 他给那位记录员招招手,示意了眼前的茶杯,又指了指林婷婷。 记录员看了一眼对方,走到门口茶柜上倒了一杯热水端了过去。 “谢谢” 林婷婷接了茶杯,给记录员道了一声谢,看着对方走回墙角位置,这才又把目光放在了李学武的身上。 “就问吧,我一定配合,所有问题”。 “你先喝点水” 李学武打量了她一眼,道:“挺长时间没见着你了,上次见着还是我去供销社买烟呢”。 “嗯” 林婷婷见李学武说起了闲话,轻声应了,抽了抽鼻子,捧着茶杯喝了热水。 “你那些朋友倒是经常来,跟马主任关系好的,好像还有卡车的”。 “嗯,他们就在咱们街道住” 李学武点了点头,解释道:“大肥脸的彪子出远门了,去东北忙活了,现在是国栋管理这边的工作”。 “喔,我说怎么没见着那个胖子了” 林婷婷抬手抹了把眼泪,又吸了吸鼻子,整理着情绪。 “你还在这边住吗?” 她抿了抿嘴,放了手里的茶杯,眼神打量着李学武,似是在比对着李学武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 还是那张脸,还是那个声音,还是她当初遇见时候的模样。 一年了,两人认识有一整年了,当初李学武来店里买自行车,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是她记忆里最初的印象。 而后……而后……造化弄人。 “不,很少过来了”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以前还能每周都来这边住上一两天,后来我爱人有了身孕,不方便了”。 “哦~是,确实” 林婷婷听到这里微微低下了头,又有些不自然地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轻轻地说道:“确实不方便的”。 “那我继续问了?” 李学武用铅笔敲了敲手里的材料,道:“张淑琴在单位里的人缘怎么样?” “有没有关系特别好的朋友,或者关系特别差的社会关系?” “关系好的……” 林婷婷的情绪已经得到了控制,这会儿顺着李学武的思路慢慢讲道:“她这人挺好的,性格很爽朗……” “社会关系……” “不太清楚” 林婷婷微微皱眉道:“她家里条件很好的,性格又好,没听说跟谁有间隙”。 “嗯,你说她家里条件好” 李学武微微抬眉,问道:“这个情况你了解吗?” “大概清楚,她有说过” 林婷婷说道:“她的工资我们清楚,三十七块五毛钱,她爱人是戏剧团里的骨干,大概是五十五块钱”。 “两人还没有孩子,所以在花销上很是富裕,比一般人家要好很多”。 “她花销大吗?” 李学武强调道:“你们都在供销社上班,接触到的商品也多,这方面你了解吗?” “嗯,其实就我个人来说也是挺能花钱的” 林婷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可能是看人家花钱买东西多了,我们也有节制不住手的时候”。 “那天去王府井买东西,其实就是店里的款式和样式不合心意,她也有心去买鞋子,我们就凑到一块了”。 “你找的她,还是她找的你?” 李学武微微吊了吊眉毛,道:“你们是约好的,还是临时谈起的,都打算买什么?” “是我跟刘姐在前台提起这个的,我说店里的鞋子样式不好看,刘姐说王府井有新到的款式” 林婷婷认真地解释道:“我们正说着的时候,她从后面进了店里,听了两句就说她也想买衣服和鞋子,要约我一起”。 “知道我是半天班,说她今天要去取钱,请我跟着她一起,也好有个伴儿” “我们在中午吃饭时说好的,先取钱,然后去商场,再一起回来,可是……” “为什么不是先逛商场,再回来取钱呢?” 李学武皱眉道:“无论是从方便的角度,还是从安全的角度,都应该是回来再取吧?” “嗯,我也是后来才察觉到不对的,当时没想到” 林婷婷沮丧地看着李学武,道:“我先前被怀疑也是有这个原因,可我当时一心想着要去逛商场,真没想到这一点”。 “取钱的过程呢,有没有什么异常?” 李学武点点头,问道:“她有什么特殊的表现,或者跟你说过什么话,或者身上少了什么、多了什么”。 “没有,就是取钱嘛” 林婷婷讲道:“当时我是站在门口没跟进去的,要看车子,她出来以后我们就一起走了”。 “包呢?她带了几个包?” 李学武看了一眼手上的材料,问道:“你应该知道的,她当时拿了伍万元出来,很多的”。 “是,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 林婷婷苦恼地说道:“可我当时真的没有在意这个,她应该是背了两个包,骑车的时候一个在前车筐里,一个在后面捆着”。 “伍万元,也不至于的吧?” 李学武皱起了眉头,问道:“两个包都有多大,她有没有跟你说过这两个包里都是什么?” “没,没有,一个是她背着的文件包,一个是……” 林婷婷皱眉想了想,道:“应该是个小行李包,很小的,我真没注意这个,可能是她自己带的”。 “取钱之后呢?” 李学武继续问道:“你们两个到王府井之前是一直在一起的?她和那两个包有消失过一段时间吗?” “是,是在一起的,那时候还不是太冷,骑着车子说话来着” 林婷婷回道:“我能确定到分开前她和包都在的”。 “然后呢,到门口她说有事,有什么特殊的表现吗?” 李学武敲了敲铅笔,道:“你现在好好想想,她是跟你约好了的,突然变卦总得有个理由吧?” “我就是想不出来嘛~” 林婷婷双手捂着自己的脸,难过地说道:“当时就在商场门口,我俩都下了车子,她就突然跟我说有事要办,让我先去逛,她以后再来”。 “没什么异样?” 李学武启发她道:“有没有遇到什么熟人,或者看见什么,或者听见了什么”。 “我真不记得了” 林婷婷语气有些着急,又无奈地说道:“两个多月了,我能说的都在当时的调查中讲了,你现在问我,可能都是我后来胡思乱想的了”。 “后来呢?” 李学武问道:“你没问她干什么去,就一个人去逛商场了,然后回家了?” “对,我在商场买东西的票据还在你们这,有人能证明我在买东西,也有人看见我什么时候回家的” 林婷婷有些崩溃地又哭了起来,道:“就因为我家里的情况,所以这个事情要算在我头上了是吧?” “冷静点,要真是往你身上算,也不应该是来找我办案对吧?” 李学武站起身,走到她前面,拿了她的茶杯递给她,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当这里是啥地方?” “真的?” 林婷婷梨花带雨地抬起头看着他,她对这里没有什么好印象,可却是相信了李学武前一句话。 大概是了,如果真要她顶这个罪,更不可能是找李学武来做这件事的。 她不相信这里的人,但还相信李学武不会害她。 “喝水” 李学武把茶杯放在了她的手里,示意了一下,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作为办案人员,既不能给出保证,又不能给出案件的详细情况,只能是强调办案组的公正。 林婷婷倒是不需要他的进一步保证,看着他如此冷静,自己的内心也安定了下来。 李学武就站在一旁,看着她整理了情绪,办公室里,短暂的沉默了半晌。 “我……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林婷婷忽然想到刚刚进门时李学武的小动作,又担心了起他来。 “没有,有也不是你添的” 李学武笑了笑,看着她问道:“怎么剪短发了?看着比以前爽利得多”。 “是,剪了好长时间了” 林婷婷低着头抿了一口热水,还忍不住的抽哒了一声,刚才哭的伤心,气短了。 “你……你还在轧钢厂保卫科上班是吧?” “嗯,还在保卫” 李学武微笑着说道:“没别的能耐,年岁又小,脾气又倔,上面卡着一群老不死的,我还能上哪去,暂时混口饭吃呗”。 “唔~~” 林婷婷被他逗的一笑,强忍着捂住了嘴,抬起的眼眸上还带着泪珠,却是忍不住对着他嗔道:“你还是这么喜欢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说完怕李学武不承认,还示意了门口方向道:“科长已经很厉害了,刚才那人都叫你李团的~” “嗨~胡乱叫着玩呗”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他们那是寒碜我呢,说我这人太功利,一心想着上进”。 “上进点好” 林婷婷抿着嘴,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你这人聪明又能干,又年轻又会交朋友,科长的工作做扎实了,早晚能进步的”。 这几句话说的李学武没什么,墙角的记录员看向林婷婷的目光里带着诧异,忍不住的嘴角抽搐。 “那就借你吉言了,我努力” 李学武刚刚笑着应了一句,赖山川便推了门进屋。 他先是瞟了一眼墙角的记录员,随即看向李学武他们这边,笑着问道:“呦,都问完了?” “嗯,问好了” 李学武走回到办公桌,嘴里开玩笑道:“您要是再不回来,我都要回去上班了”。 “你可不能走,这边还没完事呢” 赖山川看了一眼林婷婷的状态,没有问询问结果,而是示意了门外道:“信用社的同志来了,你跟我过去看看”。 “好” 李学武答应一声,又给林婷婷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才先一步往外面走了。 赖山川给记录员示意了一下林婷婷,便也跟着李学武出了门。 李学武在的时候还好,可看着他离开,林婷婷的心又紧绷了起来。 记录员走到她身前,拿了询问记录给她看,要她核对无误后签字按手印。 林婷婷紧张地看着审讯记录,见都是自己说的内容,紧绷着的心稍稍放下。 等签了字,按了手印,她坐在那里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记录员说话,便小心地问道:“那我……我还需要做什么?” “你可以回去了” 记录员看了她一眼,语气倒是没了先前那般的冰冷。 他一边收拾着记录,一边叮嘱道:“如果想起什么新的内容,或者有什么新的发现,记得及时通知我们”。 “啊?哦,好” 林婷婷瞪了瞪眼睛,有些惊讶于他的态度变化,同时也惊讶于对自己的处理。 不过听见他如此说,便也站起身来,拿了包往外面走。 “对了” 就在林婷婷拉开门准备出去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了办事员的声音。 “什么?” “提醒你一下” 办事员看她惊讶的回头,顿了顿讲道:“刚才给你做问话的是我们分局以前的治安处副处长”。 “现在是卫三团的副政委、副团长,也是轧钢厂保卫处的副处长”。 “啊?” 林婷婷听了他的话瞬间愣住,看着办事员不知道该是如何反应。 办事员瞅了她一眼,没再搭理,而是继续整理着手上的文件。 这一声提醒有告诉她要尊敬领导的意思,也有打消她怀疑这里办事公正性的意思,更有提示她要在这个案子里保护自己该去找谁。 有的时候公门里办事人员就是这样一种说话风格,冷着脸是因为他穿了这一身衣服,在这个场合需要他保持严肃。 他们要维护自己的身份形象,还要维护自己的工作和荣誉。 但就算是严肃,他们也是为人民服务的,就像李学武没有说什么保证的话一样,办事员也能看得出事情的大概。 所以比较隐晦地提醒了她要如何处理这件事。 既然有相熟的人在办案,他又说了对方的身份,该怎么做那都是你自己的事。 变通,是你要先变换思想,才能让人家给你行得通。 救护车上是有aed除颤仪,你要用可以自己去拿,人家都说了不知道,你还拿着手机怼人家脸上照,说不给用,也不知道你是着急救人,还是着急要伸张正义。 对于公门人来说,有些事情是需要你自己去主动理解,主动变通去做的。 你去大厅办事,人家告诉你了需要法人签字,一个劲儿地点着签字栏提醒你法人签字。 你非说法人在国外回不来,人家让法人来了吗?人家说要亲自看着法人签字了吗? 你出门自己签一个字回来,她准不能说这是你自己签的不作数,得她看着法人签,对吧? 你要是非较真正义和真理,那他们只能按照最规范的制度来执行了。 ----------------- 变通,不等于犯错,更不是违规操作、无视漏洞的理由。 李学武在询问两名信用社人员时,就没有刚才的好脸色了。 韩路遥,信用社的副主任。 杜小燕,信用社的会计兼出纳。 李学武看着杜小燕的手表和穿着,挑了挑眉毛,跟赖山川讲说:“还得是信用社有钱啊,衣服料子都比咱们的好”。 会计杜小燕脸色微微一变,有些皱眉地看了身边的领导一眼。 副主任韩路遥则是主动解释了,杜小燕的工资足够,爱人也上班,两口子双职工,上没老,下没小,生活条件自然好。 赖山川打量着两人没有说话,对于韩路遥的解释也不置可否。 今天主要是请李学武来过一遍相关人员的,信用社的问题不归他们管,更跟这个案子没关系,他懒得说。 李学武也不是纪监的,更不是信用社的领导,才不会狗拿耗子呢。 说这么一句是为了给两人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方便接下来的询问。 “讲一下案件的发生经过” “好” 杜小燕看了韩路遥一眼,见领导给她示意,便点头应了下来。 “当天是我在柜上值班……” 案发过程很简单,也很短暂,毕竟就是拿单子核对、签字、取钱、点钱这么一点功夫。 下午一点半刚过,张淑琴与一名同事到的信用社门口,因为信用社中午休息,她叫门的时候杜小燕还没睡着,所以记得很清楚。 都是关系户,杜小燕并没有埋怨对方中午来办取款业务,反而是笑着说闹了几句。 这一点得到了同一天值班,在办公室里面休息的韩路遥确认,两人笑闹的很大声。 杜小燕按照张淑琴提供的取款单据和手续材料办理了取款业务,并且帮对方装的钱。 就她提供的笔录显示,取款单据和手续材料当时看没有任何问题,且张淑琴在电话里提前预约的取款金额就是伍万元。 全部手续办理完成,张淑琴离开的时间是一点五十分。 很准确,因为杜小燕看了时间,打算再去休息的。 “但是,供销社第二天来找,说提款五千元,而不是伍万元” 杜小燕讲道:“我很确定,张淑琴告诉我的就是伍万元,取款手续上就是伍万元,我拿的钱也是伍万元”。 “是手续上的印章被搞了鬼” 韩路遥解释道:“很难分辨的出,大小、规格一模一样”。 “确实,我们在比对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一点” 赖山川点头道:“所以当时我们认定是对印章比较熟悉的张淑琴做了假章,伪造了取款手续”。 李学武挠了挠脸,皱眉问道:“要说对印章熟悉,信用社是不是也很熟悉?” “这……” 韩路遥有些尴尬地看了赖山川一眼,随即无奈地说道:“您要是这么说,我们这里有很多单位的印章图案”。 “就是,我们总不能主动给她送钱吧!” 杜小燕还记得刚才李学武对她穿着的评价,这会儿忍不住开口道:“要是都这样,我们信用社也不用开了,两天就得黄了”。 “嗯,这也是一种可能” 赖山川打着圆场道:“我们也是为了办案嘛,发散思维,把能想到的可能都过一遍”。 “那也不能太离谱了啊” 杜小燕瞥了李学武这边一眼,给赖山川说道:“赖处长,钱被骗走了,我可是背了处分的,韩主任也是受我连累的”。 “嗯嗯,好好,我知道的” 赖山川点头安慰道:“这些我们都知道,这不是正在努力侦破这个案子嘛”。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两人介绍了李学武的身份,还讲道这是部里的办案专家。 韩路遥的表情有些微妙,倒是那个会计有些怀疑地看着李学武。 年龄实在是太年轻了些,且说话不着四六的,还过分地关注她的穿着。 李学武这边没搭理她,而是对比着她的叙述,以及案宗材料上他们以前的笔录思考着。 这个案子太特么诡异和复杂了,他想不出张淑琴作案的动机和理由,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伍万元当然是一笔巨款,他买下俱乐部的大宅子才花了五千块。 按照这个时候的购买力,伍万元真能潇洒地生活一辈子了。 可是,张淑琴至于抛弃爱人,抛弃工作,抛弃生活,拿着这伍万元钱去过苟且偷生的生活? 这个时候的现金到外面可就是废纸一张了,没有兑换能力的,赖山川说信件上去港城是扯淡就是这个原因。 “你说张淑琴是跟同事一起来的,她的同事你认识吗?对方有没有跟着进屋?” “没有,不认识” “为什么要在中午休息时间给她办取款业务?” “因为张淑琴经常来,所以熟识了,且有电话约定”。 “为什么你一个人可以给她办取款业务?” “因为中午休息时间,两个人值班,一人一个班的全休息,另一个有业务就办,没业务可以休息”。 “你们通电话的时候有其他人知道讲话内容吗?” “我这边是一个人在财务室,她那边不清楚”。 “张淑琴是带着几个口袋来的,都是怎么装的钱?” “她带了一个口袋,但没装下,我把我的袋子借给了她” 杜小燕皱了皱眉头,道:“至于怎么分装的钱这我没记清,当时光顾着说闲话了,也没注意各装了多少”。 “这不对啊~” 李学武的铅笔敲了敲手里的材料,道:“这上面怎么没有关于袋子归属的笔录登记呢?” “你们当时也没问啊” 杜小燕无奈地说道:“那袋子还是我爱人从外地给我带回来的,是用来装在这边值班换洗衣服的袋子”。 “你们的私人关系很好?” 李学武微微皱眉打量着杜小燕的表情,想要看她的回答。 杜小燕却是坦然地点头解释道:“算是挺好的吧,她经常来办业务,好几年了,接触得多了,就熟识了”。 “后来聊的多了才知道,我爱人跟她是同乡,我们家住的都不算远,说得上话”。 “其实张淑琴我也认识,关系也挺不错的,她跟我们所里的人都认识,人缘很好” 韩路遥在一旁插话道:“这个人怎么说呢,爽朗大方,会做人,也会做事,有的时候来办业务,还给我们带一些供销社的花生瓜子啥的”。 李学武点点头,看得出韩路遥在维护自己的下属,这没什么,他自己也是这个德行,护犊子嘛。 不过他们说的这一点倒是跟林婷婷的笔录对得上,看来这个张淑琴还是个社交达人。 其实他最讨厌在办案的时候遇着这种人了,社会关系极其复杂,最不好捋思路了。 见着一个就能聊,聊了就能处,处了就是朋友,这种行为太不好了! 嗯,难道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不能简单点吗? 就不能学学他?你看看李学武的社会关系多……多纯洁是吧。 “你跟张淑琴还有其他的共同朋友关系吗?” “没有” 杜小燕回道:“我们两家都是双职工,又不是邻居,也不是同事,联系也是有事说事,关系没你想的那么好”。 “嗯,你还能看得出我怎么想的?” 李学武笑着打量了她一眼,继续问道:“刚才说你爱人跟她是同乡,以前认识吗?他在哪上班?” “是同乡,但也是经过我才认识的” 杜小燕很显然对于李学武的追问有了意见和情绪,但配合的还是很充分:“我爱人在联营厂当采购员,常年在外面跑业务,经常能带土特产回来”。 “哦,对了” 她讲到这的时候特别补充道:“她跟我爱人认识,还是因为看见我带的发卡了,央着我问哪里买的”。 “当时我说是我爱人从魔都带回来的,她便央着我记着我爱人再去魔都帮她也带一个”。 “后来有时髦的东西她见着了都会问,因为她经常来,又经常带了东西,我也不好拒绝,一来二去的就都认识了”。 “怎么?要问询我爱人?” 杜小燕抬了抬眉毛,道:“如果需要他也来做调查,我就给他打电话联系”。 “小燕同志的爱人经常出差” 韩路遥帮忙解释道:“这会儿就在外地,得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呢”。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闹脾气的杜小燕没有说话,这个年代的八大员都了不起啊。 尤其是信用社,尤其是女人,脾气都大呢。 赖山川再一次站出来打圆场,笑着说了没关系的,就是问问。 等回到楼上郑富华的办公室,同赖山川一起点了烟,这才开始跟郑局汇报结果。 “我现在终于理解赖处长的头疼模样了” 李学武苦笑着靠坐在了沙发上,微微摇头道:“我岁数小,经历的也少,还真是理解不了当事人这种思维”。 “老同志们都讲,案件都是有迹可循的,唯独咱们遇着的这一个,还真是~” 赖山川苦恼地抽着烟,也是微微摇头叹息着。 “有迹可循没问题,一定是咱们还没抓住根本问题” 郑富华看着两人霜打的茄子模样,提醒道:“办案心态很重要,很多线索就在细节当中”。 “嗯,说说询问结果吧” 李学武挠了挠脑袋,开口道:“林婷婷这边最大的疑点可能就是没有发现张淑琴取钱和逛商场顺序不对了,其他的……” “我也支持这一结论” 赖山川点头道:“我认为突破口不在林婷婷的身上,她没有提前获悉这笔钱的条件,更没有占有这笔钱的能力”。 “所以不用在她的身上浪费精力了,我建议保留一定的监视力量,剩下的都可以不用管了”。 “嗯,可以” 郑富华抽烟凶的很,他们进屋的时候就在抽着,这会儿抽完一根儿又点上了。 “信用社的工作人员呢?怎么样?” 这话问的是李学武,关于这几个人的笔录他们都有做过、看过,唯独没有李学武的心理学意见。 李学武想了想,开口说道:“我没看出来有什么问题,新发现的装钱包这一点也没什么好研究的”。 “这个我们要承认错误” 赖山川主动开口说道:“先前调查和笔录做的不详细,有漏洞”。 他当着郑富华的面承认错误,李学武没拦着,这个时候说出来就是帮他垫话的。 郑富华没在意地摆了摆手,这种情况在办案过程中很正常,经常有笔录前后差异的,证人也是人,不是机器。 说说结论吧,接下来该怎么查? “我的意见还是钱”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皱眉道:“甭管是五千,还是五万,以这两个包为原点,变更调查思路”。 “你是说,不盯着人与人的关系,更不以张淑琴为调查基本点,而是根据金钱利益关系来展开调查?” 赖山川皱眉思考着,以两包钱,伍万元为原点,向外发散,都会涉及到谁? “对”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看着郑富华说道:“把所有的可能都排除掉,剩下的不可能再怎么不可思议,都有可能是可能的了”。 “所以,张淑琴这条线如果废了,那就只能换个角度继续查了”。 “有道理” 赖山川想了想,点头说道:“有迹可循不成立,有可能是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对,换一个角度可能就出现机会了”。 “两个方向” 李学武看着两人说道:“继续查张淑琴的社会关系,重点放在都有谁知道这笔钱”。 “包括她取钱的消息、习惯、频次,取钱后的路线、方向以及逛商场的决定”。 “二一个我建议重点查一查这个杜小燕的丈夫” 李学武严肃着脸,敲了敲办公桌,提醒道:“他常年在外走动,查一查他的出差时间和目的地,是否跟邮寄回来的信件有关系”。 “这个我们倒是没有想到” 赖山川微微皱眉道:“她刚才有说她爱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吗?” “没有,笔录上没有关于她爱人的情况” 李学武看向郑富华,解释道:“如果是以钱为原点展开调查,那有帮张淑琴代购商品的赵子良就有联系关系了”。 “这个……” 赖山川迟疑了一下,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觉得杜小燕有问题?” “呵呵,我都说了心理学不是测谎仪” 李学武轻笑着弹了弹烟灰,道:“我只能根据询问的过程来判断要做的调查,没有证据不能乱说话的”。 “当然了,上午确定的调查还是要做的,时间间隔的太久了,迷雾丛丛啊”。 “唉~” 赖山川叹了一口气,道:“为了这个案子,所有的力量都用上了,真怕没个好结果啊”。 “慢慢来吧”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看了两人愁眉苦脸的模样,笑着道:“怎么,晚上整点?我记得郑局这里还欠我一顿饭呢”。 “呵呵呵~” 赖山川看了郑富华一眼,苦笑着给李学武示意了嘴里,道:“全是火泡,喝水都费劲,甭提吃饭了”。 说着话又示意了对面使劲抽烟的郑富华,道:“郑局比我还上火,不到两个月,快十条烟了”。 “呦,您可得节制一点” 李学武看着郑富华说道:“可别案子没办完,您再中道崩殂了”。 “上火啊,都上火” 郑富华点点头,在烟灰缸里按灭了烟头,长叹一声说道:“可案子办不下来又能怎么办,无愧于心吧”。 两人的唉声叹气搞得李学武都没有心情下馆子了,这个时候要出去吃,他们也吃不下。 所以这一顿还是由郑富华先欠着,等有了机会再还。 不过李学武瞅着郑富华抽烟跟吃烟似的模样,不知道这顿饭是不是得等到吃他的席了。 指挥车刚从分局大院开出来,便被门口一直等着的林婷婷给拦住了。 韩建昆先是一皱眉,等看清楚车灯照射的是个女人,这才把放在枪把上的手收了回来。 他也是习惯了,分局大门口,哪儿来的危险分子。 李学武被车一晃悠,也回过了神,往前面看了一眼,这才看清是谁拦了他的车。 “领导?” “嗯,让她上车” 李学武听见韩建昆的询问,点点头做了安排。 韩建昆推开车门跳下车,给身后门卫室出来的执勤人员摆了摆手,示意这边没事。 随后走到车前看了看这女人,见她手里没什么别的东西,便说了李学武请她上车。 站出来拦车的动作把林婷婷所有的勇气和胆量都消耗光了,这会儿听见李学武让她上车,她又有些犹豫了。 韩建昆看了她一眼,走到车门边上,等着她过来。 林婷婷被车灯晃着睁不开眼睛,看不清楚车里的人,捏了捏手指,便走了过来。 韩建昆给她开了车门子,提醒她小心脚下,等她上了汽车,这才重新回了驾驶位。 后排座位上,李学武打量着低着头的林婷婷,伸手握住了她紧紧地攥着的拳头,一片冰凉。 “一直等着了?” 李学武问了她一句,并没有得到回答,依旧是沉默着。 等韩建昆启动了汽车,晃的她坐直了身子,李学武这才感觉到她慌张之中张开了手。 车里开着暖风,可远水解不了近渴,李学武摸了摸她的手腕,也是凉的。 林婷婷有些倔强地要抽回自己的手,可被他那只大手抓着,她如何都使不上力气。 “找个馆子,咱们去吃锅子” 李学武拉着她的手放在了暖风出风口上,同时给韩建昆交代了一句。 韩建昆没有应声,打着方向盘变了方向,随后踩了油门往前开。 车里有些暗,李学武看不清林婷婷的表情,便也没有开口说话。 一时之间,沉默的气氛填满了整个车厢,让韩建昆这样的闷嘴葫芦都觉得难受。 好像是故意报复李学武似的,他随便选的这个锅子店,竟然是李学武带林婷婷第一次吃锅子那次来的东来顺。 其实说起来韩建昆也是冤枉,领导说要吃锅子,他自然是要挑好的选。 东城这边离得近的,还好吃的锅子店,那必然是东来顺啊。 他都把车停好了,你说李学武还能叫他换个店咋地? 所以下车的时候,李学武看了一眼高高的招牌,再看一眼低着头的林婷婷,只能说韩建昆这个司机真特么有种! 第363章 不知道,不清楚,你很忙 就吃个火锅而已,不要误会。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李学武还不至于趁人之危,行那等苟且之事。 在座的各位又有哪个不知道,李学武最是正经不过了,对吧! 火锅店很热闹,三人要了个靠角落的位置,韩建昆本是不打算进来的,却被李学武叫了一起。 他还记得住秦京茹的唠叨,找了电话给家里打了一个报备。 怕自己上火,也怕林婷婷上火,所以李学武只要了清汤的锅底。 肉倒是要得多,李学武自己是能吃的,韩建昆胃口也大。 只是碗碟都准备好了,林婷婷依旧沉默着不说话。 “先吃饭,有事儿等吃得了饭再说” 李学武将筷子递到了她的面前,敲了敲桌子,提醒了她一句。 林婷婷抬起头接了筷子,瞅着桌上的吃食,看着李学武的随意,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谢谢” “嗯嗯,吃” 对于林婷婷的感谢,李学武回答的很是简单,看着黄铜锅子里的白汤已经滚开,便开始往里面下肉。 林婷婷目光扫了一眼饭厅里的人,便也用筷子夹了一个驴打滚儿。 吃火锅其实不适合谈话,正经要在桌上谈点什么业务或者事情什么的,都会吃炒菜。 火锅太急了,也太讲究时间了,你下去的菜要及时的夹出吃,否则就会老。 锅子还不大,你要及时的往里面续要吃的菜。 而鲜香麻辣的口味又让你急不可耐地想吃上下一口,所以火锅开吃以后,都是鲜有高谈阔论的。 尤其是这个时候,大家都有胃亏肉的毛病,一桌火锅两三块钱,还不眼珠子盯着吃啊。 真有谈笑风生的,那都吃不下了,坐在那打饱嗝呢。 李学武这边三人吃的倒是不慢,他和韩建昆是能吃,吃的快。 林婷婷则是心里有事,吃的也是不多。 韩建昆先吃得了,去柜上接了热茶端了过来,随后便出门抽烟收拾车去了。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捡了一双公筷,夹了些肉放在了林婷婷的碟子里。 “吃好了” 林婷婷抬起头看了看李学武,复又低下头轻声说道:“我想跟你说个事”。 “就是……就是……我想申请调走,去外地,可这边不放我,能不能……” “去外地?”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问道:“是谁不放你?供销社还是?”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林婷婷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我跟我们主任申请了,他刚开始还同意了的,可后来告诉我说政策不允许”。 “可是~!” 她讲到这里,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从来只有往城里调困难,还没有往外调困难的”。 “马主任说的?” 李学武问了一嘴,见林婷婷点头,这才点头道:“那一定是有困难的”。 “怎么想起来往外地调了,要去哪?” “不知道,随便,远点都可以,只要不在京城就好” 林婷婷的语气有些随意,可这会儿低着头不敢看李学武,还是暴露了她的在意。 李学武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讲道:“暂时是不可能的了,原因你都懂……” “可是!” 林婷婷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抬起头皱眉道:“我的问题不是都调查清楚了嘛”。 “嗯,暂时还没有结论”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道:“这个案子不破,所有的疑点都还在那,你是已经知道的最后一个跟她接触的人”。 “如果我着急走,就是有嫌疑的,对吧?” 林婷婷抿着嘴,很是无奈,又绝望地说道:“如果这个案子破不了,那这件事会跟我家庭的那些事一样,永远标记在我的脸上,对吧?” “你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 李学武并没有直接劝她,而是抬手用盖子封闭了火锅下面的炉火,嘴里淡淡地说道:“要说标记,那也是你自己做的标记”。 “什么意思?” 林婷婷皱眉看着李学武,问道:“是你一直在帮我的,对吧,包括我家里的事,和我单位的事,是这样的吧?” “大学习搞变革,一次又一次的鞭子抽下来,都险之又险的躲了我,是你,对吧?” 李学武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在强力部门有关系,在供销系统也有关系,林婷婷猜到这一点并不难。 他拿起茶壶给对方的茶碗里续了热茶,开口道:“不让你走,不是我说的,确实是政策问题”。 说完他看向林婷婷有些倔强的目光,道:“我从未干涉过你的生活,更无心让你对现在感到困扰”。 林婷婷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眼泪簌簌地往下流,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这世上哪里有无缘无故的爱。 一次两次还能用巧合和命运来解释,接二连三的躲避了迎面吹来的刀子,她如何还能自己骗自己。 父母走了,哥哥走了,这世上唯一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只有眼前这个人了。 可是她不想这样,不想背负着这一沉重的家庭背景压力,更不想背负着李学武对她的关照,一遍又一遍的故作不懂,视而不见,自欺欺人。 父母那个案子结束以后,她曾经也想过要随他们而去,可终究没有那份狠心和勇气。 不能辜负了父母亲人的爱,也不能辜负了李学武的爱,所以她想尽快的改变生活,能走出阴霾。 后来她才慢慢发现,当时她的想法有多么的幼稚和可笑,阴霾从未消失,就真实地伴随在她左右。 定期都会有人来家里走访,街道和邻居们看她的目光里都带着警惕。 单位同事多有理解,可在大学习活动开始过后,那一道道非议似是冷箭射了过来。 她想走,真的很想走,远离这块是非之地,到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去。 但历史问题就像是一把沉重的枷锁,扣在她的脖子上,永世不得解脱。 在大学习活动风浪中,每一次的提心吊胆和有惊无险,都会让她脱一层皮,更让同事们对她愈加的另眼相待。 她是做了什么,或者付出了什么,才换回来今天的安定? 不,她确定自己什么都没做,更确定自己那个“爱人”什么都没做,是一直都有人在默默地保护着她。 如果没有这个案子的发生,她想她会继续装下去,装她不懂,装她不念,就这样平淡的度过一生。 可生活就是这么的所料不及,让她的尊严一遍又一遍的翻来覆去被折磨。 尤其是今天走出调查办公室的那一刻,办事员的那一句提醒的话,彻底撕下了她的面具和伪装。 林婷婷从未去主动关注过李学武,从未询问关于他的情况和信息,她怕。 她怕自己忍不住会想他,她更怕自己忍受不住内心的折磨,无力更无理由去承担这一份默默的、沉重的关爱。 汹涌的自责和懊悔,以及对生活的绝望情绪瞬间充斥了林婷婷的整个内心世界,她哭的好伤心,好绝望。 看她如此,李学武又能如何,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劝人的话李学武不会说,说了恐怕要哭的更厉害,这一点秦京茹深有体会。 所以李学武默默地坐在一旁喝着茶水,帮她把那些看过来的诧异目光给挡了回去。 许有十几分钟,林婷婷不哭了,拿了自己的手绢擦了擦脸,哑着嗓子道:“谢谢你,给你添麻烦了”。 “嗨~说这个干什么” 李学武摇了摇头,看着她说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你也不必记在心上,好好过生活,好好过日子就是了”。 “嗯,我欠你的太多,还不起了” 林婷婷擦了眼睛,夹了碗里的肉吃了,抿了抿嘴唇,道:“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认识了你……” “千万别说我是个好人!” 李学武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肺腑之言”笑着强调道:“我这颗心全靠组织的光辉照耀着,你要是夸得过了,我再飘起来,你就得看得见我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你在我心里永远是个有趣的人” 林婷婷抿嘴一笑,泪光盯在李学武的眼睛上,以往的遗憾和错过在这一刻之后便都释然了。 “如果方便的话,请多多的保护我吧,对这个世界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不要说丧气话,生活都是自己活出来的,什么有能力没能力的” 李学武先是说了她一句,随后笑了笑,示意了门外,道:“走吧,送你回去,我回家也不能晚了”。 “啊?是你爱人有身孕了是吧” 林婷婷整理好了情绪,快速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站起身说道:“怪不好意思的,光顾着说我的事了”。 “没事,至少你有事知道来找我,就是还拿我当朋友看的” 李学武带着她出了门,看见韩建昆坐在车里着了车,知道冻不着这小子。 路上两人说了几句家常话,临下车的时候李学武叮嘱她放心工作,办案组那边有问题就积极配合,好好过日子。 林婷婷是站在胡同口,看着吉普车消失后才回的家。 她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好像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走路都轻快了许多。 逝去的爱情从来都不是用来祭奠的,而是陈酿过后,独自留着去品味,苦也好,辣也罢,都是它。 ----------------- 对于李学武晚归的情况韩建昆是不敢漏话儿的,秦京茹也不可能问。 两口子做人做事都有个规矩,无论是从哪学来的,分寸掌握的特别好。 其实在韩建昆看来,有事没事的,李学武真要是想瞒着,谁又能知道。 有些事没瞒着他,更不会在意他知道,也是对他的一份信任。 今天这女人的情况,他大概能猜的出来,无外乎是李学武众多前女友中的一个。 前女友来找他办事,并没有什么好稀奇的,更稀奇的枪毙前女友你们看过吗? 他真不觉得李学武会跟这个女人发生什么事,即便是对方长的漂亮。 为什么? 说直觉有些玄乎了,其实是他当小车班司机总结出来的经验。 真有事,两个人真要谈一谈感情上的事,能叫了他一起吃饭? 叫他一起吃,就代表要给领导做证,不是给别人看,更不是给家里人看,而是给前女友看得。 很简单的道理,我不怕带着人一起,证明我不想跟你说私密的话题,更不会发展那种关系。 所以你不要误会了我,我也不给你说这种话的机会。 出门在外,清白都是自己给的,奉劝诸位,学学李学武,谨言慎行,洁身自好。 李学武回到家,先是哄了闺女睡觉,又送了秦京茹两口子离开,这才上了二楼。 都没等顾宁问起,便主动说起了今晚的饭局。 顾宁也是很惊讶李学武说起这个,看了看从卫生间里洗了澡出来的李学武,问道:“她有事?” “没往深了问” 李学武套了一件睡衣,趿拉着拖鞋看了熟睡的闺女一眼,这才去了书房。 “说是要外调,跟单位申请没通过”。 “怎么找了你?” 顾宁合上了手里的书,看着李学武问道:“是让你帮忙托关系?” “可能不仅仅如此” 李学武擦干净了头发,看了一眼架子上的书,找了大学课本出来。 “是想着解决以前的事吧,这次遭遇的案子对她的状况来说应该是雪上加霜了”。 “很难办吗?” 顾宁理了理耳边的头发,道:“要不要问问爸?” “不至于的” 李学武拿了书本坐在了案台的对面,端了顾宁的茶杯喝了一口,道:“安全暂时没有问题,其他的再说”。 说着话,一边放下茶杯,一边看了顾宁说道:“跟案子相关的人员,在事情没有完结前,所有人都不能信任”。 “……” 顾宁看了看李学武,见他的表情不是开玩笑,也是一阵无语。 她男人什么都好,就是这心眼子太多了,在人际关系方面更是戒备心十足,看谁都有对方是坏人的准备。 你说他这样不好?可他的工作就是如此,要在这个时期撑起一个家,保护家里人安危,哪里是轻松的。 “你有安排就告诉我……” “没什么安排,告诉你就是让你知道有这件事,回头来串门了好有个准备就是了”。 李学武翻开课本,嘴里补充道:“不一定能来,说起你有身孕来着,如果真来了,接待一下就是”。 “嗯,知道了” 顾宁对于李学武的坦诚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嫉妒或者欣喜,很平淡,好像说的是哪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嗯,金陵那边有来消息吗?” 李学武翻看着手里的书,一心二用地跟顾宁聊着家常。 “妈给我打电话好像已经是上上周末了,有给你打吗?” “嗯……” 顾宁无聊地翻看着手里的书籍,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跟妈说我的情况”。 “嗯?什么情况?” 李学武听她如此说,抬起头看了对面一眼,随即笑着解释道:“不是我主动要说的,是妈追着问的”。 “她问你也不要说~” 顾宁有些小脾气地说道:“你给她说完,她又要来说我”。 “好~好~好~”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等下回给妈打电话,我跟她说你不让我说了”。 “-.-” 顾宁坐在对面,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那意思是:“竖子尔敢!” 李学武感受到来自对面的杀气,没在意地说道:“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你要是把妈惹急了,她都能飞回来看着你信不信?” “哼~~~!” 顾宁也知道李学武说的是实话,可怎么听着就有那么股子威胁的味道呢! 她嘴里轻哼一声,琢磨了好一会儿,这才交代道:“她再问起,你就说不知道,不清楚,你很忙”。 “……” 这次换李学武无语了,抬起头看着媳妇问道:“你是在教我糊弄丈母娘吗?” “你就这么说!” 顾宁有些急了,瞪了眼睛道:“哪有在电话里说什么心理状态,说什么生理状态的!你是男人的!” “你看你,急什么” 李学武倒了温水推了过去,好声劝慰道:“男人怎么了,我又没说别人,这不是妈问起了嘛,你说我咋回答?” “我要说不知道,妈一定会胡思乱想,说我没有照顾好你,到时候飞回来怎么办?” “我要说你不愿意让我在电话里说,她还是得打电话唠叨你不是?” 李学武无奈地摊了摊手,道:“妈那个脾气我是应付不了,只能有什么说什么~” 他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在媳妇儿面前脸都不要了:“在妈那儿我就一条,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懒得理你了~!” 顾宁瞅着他在外面飞扬跋扈,抓着卫国的脑袋哐哐砸车盖子的霸道劲儿,回到家里却连自己丈母娘都应付不了的“毫无抵抗意志”模样,真是无语了。 你的能耐呢! 你的霸道呢! 说好的要保护我呢! 要敢于向恶势力说不啊! 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哼~ 顾宁嘟着嘴站起身便往外走,走到书房门口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站住了脚。 她轻轻的一转身,盯着李学武狐疑地问道:“今晚我说的话,你不会跟我妈那去告状吧?” “嗨!你说啥呢!我是那样的人嘛!” 李学武很是委屈地看着顾宁,嘴里更是不满地说道:“你真伤我心了,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不行,你赶紧给我说声对不起,不然今天这事儿没完!” “是嘛~~~?” 顾宁眯着眼睛压着眉头,打量了李学武,问道:“那我上次抱怨妈管我运动少的话,她是怎么知道的?” “是嘛?” “有这事儿?” “我怎么不知道?” 李学武特别茫然地看着顾宁,问道:“这话你都跟谁说过,好好想想”。 “你说呢?” “我就跟你说过!” 顾宁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道:“晚上还有谁在家,我会跟秦京茹说这个吗?” “我知道了!” 李学武站起身便往外走,路过顾宁时候都没站住脚。 他一边指了指主卧方向一边言之凿凿地给顾宁说道:“一定是李姝干的!这孩子现在不管不行了!都会打电话告状了!” “???” 她有见过有坑爹的,还从未见过有爹坑闺女的! “李学武!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傻子!” 主卧里的李姝被门外爸妈的说话声吵醒,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要喝水,可听了两句便觉不对。 真可谓:迷迷糊糊惊坐起,黑锅飞向我自己! 得亏听见了这是,没听见的得有多少啊! 以前她都帮爸爸背了多少黑锅啊! ----------------- “领导,有个工作需要跟您汇报一下” 孙健敲了敲门走进办公室,汇报道:“应急培训班三期,双预案培训班三期,保卫干部培训班二期,三个班一起开班” “训练场魏同那边想问问您方便不,邀请您主持一下开班仪式”。 “几号?” 李学武翻看了一下办公桌上的日历本,听着孙健汇报说是这周六,便摇了摇头,道:“不一定赶得出来”。 “你知道的,分局那边有个案子,随时都有工作要做,这几天可破不了” 李学武看了看手边的工作日报,以及彭晓力给准备的工作日程,说道:“不行,这周还有个汽车制造零部件采购的办公会,人事那边也有工作要协调”。 “是吧” 孙健站在办公桌前面,道:“炼钢厂的许宁同志今天下午到厂,是不是还要留出汇报工作的时间”。 “嗯,今天不见他了”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工作日报,给孙健交代道:“让他先回家休息一天,明天上午再来厂里”。 “训练场开班的事……” “这样” 李学武点了点孙健道:“你同于副组长说一下,请他去主持,这三个培训班还是应该重视的”。 “是,领导” 孙健简单做了记录,又汇报道:“汪宗丽同志办理了人事调动手续,这训练场的管理处主任位置您看……?” “人事那边有给什么意见吗?” 李学武低着头在看文件,并没有怎么太在意他说的干部问题。 孙健观察着李学武的脸色,汇报道:“人事那边还在等着咱们这边出意见,包括消防科那边也是”。 “那就再等一等,不差这么几天了” 李学武将签好意见的文件放在一边,看着他说道:“马上年底了,保卫组的人事变动已经很大了,可以缓一缓”。 “训练场管理处那边请魏同同志多关心,消防科这边不是还有副科长呢嘛” 李学武点了点孙健提醒道:“注意一下保卫科,周瑶同志毕竟年轻”。 “明白” 孙健做好记录,打过招呼便离开了,在门口还同彭晓力点了点头。 彭晓力目送他离开,嘴角忍不住的撇了撇,他现在仍然觉得孙健不是什么好人。 叛徒都该死! 尤其是利用了自己、欺骗了自己的老混蛋! 真当对方是宽宏大量原谅了他和顾城的所作所为? 无非是因为他现在的身份,对自己的这份宽容,更多的是借势压人罢了。 要论秘书工作高低,他的地位绝对不会在孙健之下,可现在孙健就拿那件事的影响来压着他。 很多应该是通过他来汇报的工作现在全是对方自己来汇报了。 这对他的工作威信也是一种削弱,大大的影响了他岗位上所带来的影响力。 如果办公室主任都不信任他,那其他办公室的人会信任和尊重他吗? 久而久之领导也会觉得他不靠谱,怎么什么事都要下面的人亲自来说啊。 啥叫钝刀子杀人不见血,懂了吧,这机关里的水深着呢。 好在自己也不是吃干饭的,多少也在厂办混了两年,什么样的狗屁倒灶没见识过啊~! “领导,给李主任的文件送过去了” 彭晓力先是回复了一下工作,这才又继续说道:“刚出来的时候正好遇见三产管理处的金副处长往师副主任屋里去了”。 “有传言说是金副处长想要在三产管理处新建个项目,是要生产生活用品啥的”。 “啥生活用品?” 李学武头没抬,但声音传出来了:“是今年的项目还是明年的?” “应该是明年的了” 彭晓力回道:“今年的预算财务那边都封账核算了,想申请都没钱了,准得明年了”。 “至于生产什么,我也是听顾城跟我说了一嘴,好像是塑料洗脸盆、毛巾、牙刷什么的” “顾城说好像是作为福利品进行销售,还能供给轧钢厂和联合工厂使用”。 “嗯,好想法”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金副处长新官上任三把火要烧起来了,好事嘛”。 “嘿嘿,我是不懂这个的” 彭晓力憨厚地一笑,眼珠子乱转,道:“不过听说项目是金副处长自持的,想以特殊福利品的名义挂在管委办的名下”。 “是嘛~” 李学武微微抬了抬眉毛,脸上的笑意依旧,道:“甭管项目挂在哪,只要有利于工厂,有利于生产和生活,都一样”。 “我也是这么想的” 彭晓力笑着给李学武重新泡了一杯茶,边走过来边说道:“以后真就指着来咱们厂里买价格便宜的生活用品了,可不是能节省一大笔!” “给您说个有意思的” 他站在李学武的办公桌前面轻声说道:“顾城那小子心眼实,听了这个消息正好遇见三产管理处吕处长了”。 三产管理处同津门的贸易管理中心、钢城的生产基地管理处同为副处级单位,统一挂在经济贸易领导小组办公室管理。 经济贸易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一正三副,正的是管委会主任李怀德,副主任分别是董文学、景玉农和李学武。 四人组成领导小组全权管理轧钢厂经济贸易工作,丝毫不给其他人插手的机会。 吕培忠这次是从生产科正科级升到副处长级的,正任三产管理处一把手。 金耀辉则是从边疆办事处回来,被李怀德从正科级提到副处级的。 两人都是副处级,但在管理能力和威信上来说,吕培忠轻松碾压金耀辉。 可到了他们这个层面,已经不能简单的看能力来判断干部综合素质了。 金耀辉有李怀德的关系,更是一直在机关工作,所以不显得被压了一头,很是不怎么在意吕培忠。 “顾城跟吕处长说了,厂职工的生活无非就是衣、食、住、行、生、老、病、死” “穿衣有纺织车间,吃饭有食堂和福利服务处,住宅有工人新村计划,出行有汽车制造厂” “生孩子和生病都有厂医院,以后还有综合医院,老了有退休保障,就差这死了” 彭晓力绘声绘色地给李学武学道:“他跟吕处长说,既然金副处长都想着给大家伙生产生活用品,啥时候咱们厂自己开火化场,搞墓地啊!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了这是!” “……”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彭晓力一眼,问道:“你教给他这么说的?” “哪能啊!” 彭晓力叫冤道:“他那个货还用得着我去教,本来就不是什么好玩意!” “行,一对儿搅屎棍子!” 李学武没好气儿地说了他一句,没再搭理他,继续看起了文件。 面对领导的批评,彭晓力则是叽咕叽咕眼睛,抿着嘴笑了笑。 他不在意,他有什么好在意的,领导只不过说他和顾城是根棍子,这有啥啊?! 不过想一想有点脏就是了~ 如何获得领导的青睐和信任,彭晓力颇有心得,一般人不服! 你不信? 他还能教李雪呢,你看李雪现在多得景副主任看重。 抛开所有的关系不说,你就说景副主任对李雪怎么样?! 在轧钢厂办公机关这一堆儿一块儿的,要论文章素质,论理论知识,论资历背景,他绝对排不上号。 但你要说综合素质,秘书的心得和技巧,他不服!谁来都不服! 秘书工作成绩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不是你的成绩有多好,不是你的执行能力有多高,而是帮助领导取得的工作成绩要好,传达下去执行力度要高才叫好。 要学会忍耐,要学会观察,一方面要充分地做好本职工作,另一方面也要发挥自己的人格魅力,成为领导的得力助手。 注意,是助手,不是秘书,秘书工作给俩馒头牵条狗过来都能做。 (沙器之:我艹你大爷,算老子有眼无珠!) 孙健要打压他,要抢了他的资源,彭晓力当然不能破坏团结顶着他干。 那样做有勇无谋,他位卑言轻,怎么做都是错的,只会浪费机会。 彭晓力才不会跟他真刀真枪的拼呢,孙健有职务上的优势,他有他的优势。 就比如厂里这些风吹草动孙健绝对是不敢在领导面前讲的,他讲这是茶余饭后,孙健讲就是搬弄是非。 身份决定了他注定比孙健更得领导亲近和信任。 有的时候彭晓力真想指着孙健的鼻子说一句:我能给领导当狗,你能嘛!小垃圾,怎么跟我比! 不要觉得狗这个词是侮辱性的,这只是具象意义上的代表名词。 辅助、侦查、护卫、忠诚等等意义,不是具体指动物。 比如这一次,李主任要安排从边疆调回来的金耀辉,不去问人事,反而问李副主任,这啥意思? 李副主任当然不能上其他人那里扒墙豁子去,只能从自己的势力范围选一个合适的位置。 三产管理处本就是李副主任一直在关心的工作,在一些列的风波过后,基本上确定了三分天下的格局,具象表现在经贸办的职权配置。 现在李主任不从自己的碗里给金耀辉分食,偏偏占了李副主任的那一份,你觉得彭晓力该怎么办? 当然是要瞄准了在金耀辉不经意之间露出来的屁股上咬特么一口! 李主任拿这件事试探李副主任的忠诚,那他也拿这件事来给李副主任表现忠诚。 彭晓力跟顾城这对儿坏种变着法的撺掇三产管理处内讧,很怕吕培忠和金耀辉打不起来似的。 今儿的汇报还仅仅是看一下领导的态度,得了一个搅屎棍子的“批评”,他当然明白领导是啥意思了。 舍得一身脏,当然是要使劲在里面搅和了,不然领导为啥这么说他们。 有些时候,有些事,领导是不方便去做的,更不方便说的太透彻,太清楚。 这个时候就需要秘书充分领会领导的意图,发挥主观能动性来完成这个任务了。 做好事当然困难,可要说做坏事,他不用别人教,收敛着点正常发挥就行了。 ----------------- 许宁是十二月十七号下午到的京城,下火车之后第一时间就来保卫楼报道了。 但李学武有会议没见他,是孙健出面接待的他,告诉了他领导的安排。 这充分体现了李学武对他的关心,更是对他的信任。 尤其是这一次往边疆去,韩战在同他交接工作的时候就说了,这一趟回来,怕不是要叫他许副处长了。 许宁自然很清楚这一点,从治安股到保卫科、到招待所、到钢城保卫处,现在又到边疆办事处。 他的职务从科员一路坐着火箭飙升到了正科级,怎么不清楚这一次去边疆的意义。 去钢城最重要的意义就是帮助董文学稳定局面,同时站稳脚跟,全面打通轧钢厂保卫处到炼钢厂保卫处之间的所属层级关系。 现在的他算是功成身退了,董文学已经稳稳地抓住了炼钢厂这辆马车的缰绳,轧钢厂对炼钢厂的管理也打通了所有关节。 他这双黑手套再留在钢城对董文学不合适,对炼钢厂不合适,对他自己也不合适。 上次李学武过去调研考察,他就有心跟领导汇报一下自己的想法。 但又赶上厂里接二连三的出现变动,他就想着李学武这边有需要,早晚是要调他的。 李学武手里最得力的两个人就是他和韩雅婷,属于保卫干部第一梯队。 韩雅婷现在有着身孕,又暂时背了月初的锅,不可能扛大梁的。 所以只要有空缺,他一定是第一梯队上,就是没想到冲过劲了,干边疆去了。 对于这个结果,许宁没什么犹豫的,在哪都是三年以上,他这正科级绝对要缓一缓的。 李学武不升,他绝对升不了,李学武升了,接班的一定是他。 就算不是步赶步的往上升,也绝对是在李学武的布置计划当中最优序列的。 从现在来看,未来保卫组有可能是李学武接董文学的班,于德才替补进位第一副组长,他则是回京后进一步进组任副组长。 当然了,这都是许宁在回来的路上思考的,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的。 如果他跟那个废物金耀辉一样在边疆打不开局面,他回来的结果还不一定有那个废物好呢 李学武的手里有完整的干部梯队替补上场,他知道自己如果不行,绝对会有人接替自己。 这种压力不是李学武说出来的,而是清清楚楚地摆在这里,他自己感受得到,一点都不能放松。 所以,十七号回到家跟家里人团聚,处理个人事务,十八号一早就来保卫楼等着李学武了。 见许宁是一定要见的,不仅仅是听许宁在钢城工作的述职,还要听他去边疆的计划,同时也要做进一步的叮嘱和安排。 但今天的会议有点多,先是同景玉农和夏中全一起主持了汽车生产零部件采购办公会议,随后又开了人事协调会。 采购办公会议先是听取了夏中全汇报的采购方案内容,又同与会的汽车工程专家和财务管理沟通,通过讨论和分析,基本确定了所有零部件的采购方向和协议内容。 为了确保生产质量、安全和效率,采购方案按照李学武的意见,制定了特殊零部件由三家工厂供应的方案。 也就说,非可替代零部件采购渠道有三个,无论哪一方出现了问题,都不会影响生产线造车效率。 现在拼质量是干不过212吉普车的,那他只能带着轧钢厂耍流氓了。 一方面是自主定价,狠狠地往下压价,压到采购单位不得不把目光放到红星羚羊吉普车上来。 另一方面则是提高服务水平,让羚羊吉普车的下线效率远远地甩开212吉普车。 价格没我低,产量没我高,这块市场我是非咬一大口肥肉下来不行了! 第364章 连连看 “是要先解决生存问题,再来谈理想的” 李学武在会议上充分地解答了关于质量、议价、装配等方面的问题。 尤其是在关于汽车销售价格讨论环节上,他明确指出了当前市场的主要购买力依旧是质量优先。 钢的就比铁的结实耐用,塑料的就不如铁的抗造抗摔,恨不得买一台车至少要用上一百年才算是值了。 如何突破质量选择桎梏,如何在新材料应用和发展上做文章,都取决于销售数量。 一款车的好坏并不在于谁给它贴了什么标签,更在于它的市场占有比例。 七千元的销售价格比三万一千元劣势在哪,优势在哪,消费者可以不清楚,但厂家和销售人员不能不清楚。 率先大面积使用新型材料,如塑料、玻璃钢、合金等,在适用环境以及功能选择上势必会被消费者所顾忌。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要利用新材料、新工艺、新技术在造车赛道上实现弯道超车,必然要舍弃一部分利益。 所以,从一开始就在价格上承认这种质量落差,但要用深度价格差打212不敢跟着搞降价。 今天的会议虽然是讨论采购问题的,但景玉农提到了明年关于汽车制造项目的预算问题。 李学武特别强调了一点,那就是充分保障汽车制造以及其他产品项目的宣传预算。 这个年代的广告宣传很奇葩啊,按照正常思路来说,红星轧钢厂造车成功了,报告到部里就等着上面安排了。 如果像这一次搞了个新车发布会,又跟京城汽车厂搞了个大新闻出来,那就是意外的宣传了。 自己搞宣传,最多最多就是印制一些黑白宣传页,通过邮寄等方式发送到各个省市的工业部门。 至于人家给不给你宣传就不归你管了,人家也有工作安排不是。 李学武当然不可能等着上面的计划安排,死等靠要,猴年马月才能卖出去车了。 汽车工业生产基地已经在建设当中了,生产线设备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该有的工艺和采购都已经完成定型定厂了。 那现在不搞宣传搞什么? 从新车发布会开始,宣传工作其实就已经在做了。 包括汽车预定、联合企业和关系企业的价格优惠、报纸上的宣传等等,销售战不仅仅有价格手段,还有宣传手段。 李学武在会议上多次强调的是,红星羚羊吉普车的造车成本是很高的,质量是很好的,这个价格销售基本上是赔钱的。 (速七虽然也说“赔钱”卖了,但红星羚羊绝对不是年轻人的第一台车) 尤其是在当前产量和管理都没有出结果的时候,更是无法估量造车成本能控制在哪一步。 那既然价格不能谈,又亏钱了,为什么还要搞造车呢? 因为对内能解决产能溢出,实现多种经营,对外能实现为人民服务的伟大目标! 会议室领导们在开会讨论,秘书们则是坐在门口靠墙的一排桌子后面做着记录。 当听见李副主任讲到红星羚羊吉普车每销售一台都是在赔钱的时候,秘书们也都在私下里小声说开了。 王羽正的秘书皱眉问道:“哎!折腾了这么大一个局面,怎么会赔钱呢?” 邝玉生的秘书撇嘴回道:“你听李副主任说去吧~要是只销售一台当然要赔钱了~~” 王羽正的秘书:“不是?这到底是真赔钱还是假赔钱啊,一台车卖七千……我看有点玄啊!” 邝玉生的秘书:“你是财务你不知道?反正我是没见着保卫处有特么缺钱的时候”。 王羽正的秘书:“这是厂里的项目啊,怎么可能一样呢,再说了,刚才李副主任不是也说了要做好亏损的准备嘛~” 邝玉生的秘书:“是啊,做好亏钱的准备,又没说真的亏钱,说卖车赔钱,可不是也说了成本不知道控制在哪嘛”。 王羽正的秘书:“怎么?你是觉得李副主任在说谎?在欺骗这些领导?” 邝玉生的秘书:“屁,我可没有这么说啊,李副主任是大领导,怎么可能说谎呢!” 他瞪了瞪眼珠子给了对方一个眼神,随后继续低声说道:“你不懂,李副主任赚和亏的标准不一样”。 “什么标准?” 王羽正的秘书疑惑问道:“我怎么没听说过,不是应该以我们财务核算为标准吗?” “扯~李副主任搞项目什么时候先问过你们了?” “还以你们为标准~!” “呵呵~那还不得亏死~!” 邝玉生的秘书翻了翻眼珠子道:“李副主任的盈亏标准是:不赚双份就算亏!” “啊?” 王羽正的秘书瞬间就懵了,很是无语地看向会议桌上的那些领导,嘴里嘀咕道:“李副主任怎么连自己人都骗啊?” “什么话这叫!~” 邝玉生的秘书赶紧提醒他道:“李副主任怎么可能骗人呢,这叫战略手段懂不懂!” 他说完又给对方示意了办公桌两边的领导,道:“你瞅瞅,有哪位领导像你这么大反应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习惯了” 邝玉生的秘书拔着脖子往会议桌上看着,撇了撇嘴道:“少赚一点都是亏的,这大马路上但凡不是全跑的咱们厂的汽车!” 他收回目光看着对方道:“李副主任都得要讲,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们仍需努力~!” 彭晓力:“……” 李雪:“……” …… 秘书们都坐在一起,他们两个当然也听见这两个混蛋在编排李学武了。 可是,心里再不忿,却怎么没有想要驳斥对方的冲动呢? 彭晓力嘴角微微抽搐,同李雪对视一眼过后,发现她也是如此表情。 两人相顾无言,各自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文件,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这个观点无力反驳…… 关于价格这一点,以及自己二哥的每次会议强调,李雪不是没有问过。 她不是问的自己二哥,而是找了个机会同景副主任谈起了这个问题。 按照景副主任的话来说,这就叫战略,发布会是、故意激发同京城汽车厂的矛盾也是、现在说赔钱卖车一样是,都是战略。 她很清楚,二哥就是在故意带着轧钢厂卖惨,就是为了借京城汽车厂的不合作来制造矛盾。 在占领舆论高地的同时,既给这台车带来了广泛的关注度,又定义了这台车的品牌价值。 亏钱卖,大家当然就要买,买了就是赚嘛! 四九城里的胡同串子都知道,这叫特么碰瓷儿~ 老骗术了,屡见不鲜,但真的管用就是了。 轧钢厂又不是实力雄厚、计划支持的汽车制造厂,没技术、没基础,从零开始,还特么大量的减重,替换新材料。 就这种造车环境,谁能注意到红星羚羊啊! 所以,当京城汽车厂不愿意同轧钢厂合作的时候,李学武就故意把这件事给搞大了。 你不是当红吉普车嘛,你不是质量第一,销售第一嘛,我就贴着你制造热点。 不合作被他渲染成了故意打压,营造出了京城汽车厂很畏惧红星羚羊品质会超过212的氛围。 现在都有传言说京城汽车厂是因为怕了才不合作的。 京城汽车厂现在也是有口难辩,连上面的领导都在过问是不是他们太小气了。 他们能说啥,想要说对方污蔑吧,人家还真就没有任何公开的评论! 毕竟当初双方在采购会议结束后是发生了一点点不愉快的。 可他们就是很委屈啊,丫的明明就是在碰瓷儿! 当时谁有说怕了他们红星羚羊了!谁有说畏惧被超越而限制对方采购零部件了! 现在他们就是同意轧钢厂的采购申请也没用了,到时候这孙子准特么说这边是迫于舆论压力才同意的。 京城汽车厂主持这项工作的王副厂长是体面人,家学渊源,祖辈都是文化人。 可文化人也有吃亏的时候,遇着这样不要脸皮的小混混手段,他也是恨的牙根痒痒。 不过他也说了,不要理会,更不要做出回应,否则舆论矛盾会越来越大,影响力也会越来越大。 市场上的吉普车就这么几种,出现一种新型吉普车,必然是要被比较的。 真的制造出了这种热点,到时候还不是给红星羚羊做嫁衣嘛。 要不怎么说还得是文化人呢,站得高,看得远,不对外界做回应,他可是把这件事往上面反应了。 一方面解释了不合作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讲团结,讲发展。 李学武当然不会吃了这个亏,一边跟经贸办商量着让汽车项目部的人继续贴着对方制造话题。 另一边则是请李怀德主动站出来表示团结友好,强调从没有拿212来做对比,也没说过红星羚羊比212更好,更没有制造矛盾一说。 李怀德甚至主动跟上面申请要在各大报纸上发表一篇声明来解释这件事,被王副总“礼貌”拒绝了。 这特么是声明啊,还是借着他们打广告啊,还特么是免费的! 这招太损了,反正李雪从景副主任那里听到的是,京城汽车厂内部发话了,绝对不能再提红星羚羊的事儿,不能给这边任何碰瓷的可乘之机。 李雪听着二哥还在讲宣传的话题,就知道二哥没打算放过京城汽车厂的。 有的时候真不是你不想被制造热点就能躲得过去的,在她二哥这里总有办法贴着你耍流氓。 ----------------- “什么时候到的?” 李学武带着彭晓力走上三楼,可能是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了,许宁从孙健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一早就来了,没见着您” 许宁笑着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依旧是那么的标准有力。 李学武则是打量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胳膊,道:“辛苦了,来”。 “孙主任说您开会呢,听说还有个案子要协助分局那边” 许宁这么说不是在抱怨等的时间久了,而是问现在方不方便,他可以再选时间过来。 李学武带他进屋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道:“两个会,汽车制造采购敲定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端了茶杯喝了一口,又继续道:“刚刚跟人事那边协调了新招录指标的事”。 “咱们厂要迎来大发展了!” 许宁高兴地笑道:“我在钢城能明显的感觉到这种变化和进步,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了”。 “是你们一线职工在付出和努力啊” 李学武微笑着再次打量了许宁,点点头,道:“比以前沉稳多了嘛”。 “谢谢领导栽培” 许宁感激地说道:“没有您的关爱和帮助,哪里有我今天的进步”。 “嗯,也学会拍马屁了~” 李学武没在意地笑了笑,说道:“行啊,学什么不是学,学会说话也是好事,有进步就好”。 “谢谢领导” 许宁丝毫不在意李学武的话,很是开心地道了一声谢,随即说道:“不敢耽误领导时间,现在给您汇报我的工作,请您指导”。 这边说着,他已经打开了带来的笔记本,开始给李学武汇报他在钢城的工作。 李学武一边听着,一边拿了烟盒给他甩了一根烟。 端茶过来的彭晓力帮许宁点了,得了许宁一声客气。 彭晓力跟许宁不是很熟,以前他在厂办,对方在保卫股,没啥交集。 不过他们都是年轻人,一个是领导秘书,一个是领导爱将,客气中又带着天然的亲近。 听着许宁的汇报,彭晓力也在做笔记,是为了领导,也是为了他自己学习。 沙主任在交接的时候讲的很清楚,领导很喜欢问以前的事,答不上来可不行。 许宁在钢城的作为可以简单的分为三个阶段:整理整顿、制度规则、培训培养。 同董文学一起去钢城,他是带着任务和决心去的,配合领导完成对炼钢厂的整肃任务后,又坚决执行总厂保卫处的管理方针。 能坐在这里汇报工作,就说明他已经完成了阶段性目标。 调令是早早就下了的,在之前他也有听到风声,所以李学武问及边疆办事处的工作计划时,他也是说的很具体、很切合实际。 总结起来也是三点目标,一是要稳固现有工作基础,充分结合地缘条件做好管理。 二是要拓展合作方向,切实同地方单位展开有效沟通合作。 三是主动配合上级完成贸易项目搭建以及运营,保证采购与销售工作顺利完成既定目标。 不说大话,不说虚话,许宁太清楚李学武的办事风格了,给领导汇报工作有一就说一,有二就说二。 给领导汇报计划时,能做的说,不能做的不说,有用的说,废话不说,在这吹牛皮是要被拉清单的。 以前是保卫处,现在是保卫组,从来没有哪个干部敢在李学武这里吹牛说大话的,真敢立目标的,那都是拼了命都敢做到的狠人。 诚实简洁的工作作风,直接影响到了全体保卫人员,就连厂里已经推行的办公制度里也有这个影响因素。 按照彭晓力的说法,厂里这一季度的办公用纸节省了百分之二十,意思就是以前的文件里有五分之一都是废话。 李学武给许宁的叮嘱很简单,八个字,好好工作,注意安全。 好干部不用你总是盯着他,更不用你教着他,他自己会学习,会成长,只要在关键时刻扶他一把就成了。 更多的要表现出关爱和照顾,让对方体会到组织的关怀和关注,一颗心摆正,人歪不了。 你且品着,走歪路,绝对是上行下效,刚从大学里出来的学生仔没有一个励志要做和珅的,都哭着喊着要学焦裕禄。 说环境不好,说群众里面有坏人教唆和诱惑,全属扯淡。 一层带着一层干,一层做给一层看,上面的领导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下面的想跑进步都找不到门路,他跑什么啊? 他跑歪的永远不能进步,真抓实干的步步高升,不用你收拾他,同一级别的都能把他排挤出去。 所以纪监通报上常常都会讲,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产生了恶劣影响云云,就说明他给下面带来了不正之风。 简单的八个字,既叮嘱他要做好工作,又关心了他的安全和生活。 只要李学武做到了,他许宁准是不敢偷懒,更不敢有歪心思。 这就是为什么李怀德一次又一次的从李学武这里往外调人重任。 明明知道从李学武这里出去的干部都深受其影响,骨子里都刻着记号的,但他还是会用。 一是他无人可用,二是保卫处出去的干部不会出事,至少不会像是金耀辉这样的丢大脸,还得让他帮着擦屁股。 他又没有当老妈子的癖好,有些位置只要他没有动歪脑筋的意思,放上李学武的人,谁都动不了歪脑筋。 临到中午下班前,两人的谈话便已经结束,李学武本打算带着他出去吃的,可许宁客气着谢绝了。 就在他们谈话期间,分局那边来了电话,说是下午要开会,案子有了新的线索。 许宁就是再想跟领导一起坐一坐,也是不好意思耽误领导工作的。 知道领导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信任和支持就行了,表现的太过了反而生分。 李学武给许宁放了几天假,在京城多待几天,再回来就不是很方便了。 许宁家里有意给他安排相亲的,想着最好是能快点结婚,好陪着他一起去边疆。 这一点作为领导,李学武也是很支持的,甚至是在他未来配偶的工作安排上也有支持意见。 他现在是正科,对象好找的很,以前在钢城忙,他们家里抓不着他,这次回来说啥都得定下来的样子。 下楼送许宁,连带着去食堂吃饭,路上两人又聊起了人事招录指标的事。 这是厂里职工最为关心的热点话题了,一批又一批的指标下来,一批又一批的职工子女进厂实习培训。 什么叫福利啊,什么叫待遇啊,什么叫发展啊,职工们关心不到,但身边发生的事是实打实能看见的。 以前一万多人的厂区现在又充实进来八九千人,周边的土地正在被规划成一座又一座的新车间。 第一期招录的工人已经完成实习正式上岗操作了。 而因为这些人上岗而淘汰下来的工人也完成了分流工作。 在标准化生产制度的建立过程中,势必要将一部分主观和客观上不符合要求的工人甩下来。 初中学历以上的新招录工人在技术上难免生涩,但有着更大的成长空间。 这个时期的高级工人为啥这么少,为啥这么的金贵? 不是技术标准卡的严,而是工人文化素质普遍偏低,受教育程度满足不了生产的技术等级学习需要。 人事处在做完第一期的招录职工培训工作以后给出的数据显示,未来出现高级技术工人的概率已经大大的提升了。 不可能全部成为八级工,就是七级工、六级工大面积出现也不要奢想,但三级工和四级工的数量快速增加,就会满足基本生产需要。 五级工和六级工的技术尖子成为骨干技术力量的时候,这次的技术和人员迭代工作就算是实现了基础目标。 而甩下来的工人要么重新学习和培训,重新考核上岗操作,要么服从调剂分流。 分流的方向主要有下行技术岗位、三产、手工、服务以及建筑等方向。 不能把工人淘汰到社会上去,只能物尽其用,能干什么干什么,最不济的就去干体力活。 轧钢厂新建项目有很多新的岗位,全都干不了,那就只能去搬砖盖房子,反正未来五年要不断的搞基建,有的是需要人力的地方。 现在搞技术和人员更新迭代,看似残酷,可总比未来饭碗砸了,所有人被迫推向社会的强。 只要有新人进厂,前面的人就会有压力,也有工作的动力,淘汰下来的工人一部分要退休,一部分则是被分流。 所有人都清楚,干体力活终究是不如干技术活的,有对比就会有方向。 只要产品卖的好,只要质量有保证,只要管理不出现漏洞,工人所创造的财富是一定能够满足他们生活的。 良性循环,优胜劣汰。 后来的大崩盘其实工人没有做错什么,跟福利、待遇、养老等等都没关系,是脑袋坏了,心也坏了,手脚再努力有什么用? ----------------- 下午一点半,李学武的指挥车滑进了分局的大门。 院里正站着几个人,看见李学武的车还抬手打了招呼。 韩建昆停稳了车,李学武打开车门主动问道:“有好消息?” “好消息,也是坏消息” 赖山川抽了一口烟,苦笑着说道:“他们也是刚出完现场回来吃的饭,我们这正说着呢”。 “走吧,上楼一起说” 他给其他人招了招手,道:“郑局已经在等着了,今天有的忙了”。 李学武同他一起往楼里走,身后跟着治安组和刑事组的办案组成员,大家都说起了闲话。 保密要求,院里空地上还能聊一聊案子,进了楼行走时就不能再说了。 赖山川扔了手里的烟头,给李学武问道:“郑局说明年要添置装备,更新一批车辆,你们厂那台车什么时候下线?” “最早三月份试车” 李学武边往楼上走边解释道:“基建部分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机械设备正在生产和运输” “算上安装和调试,以及零部件库存储备,真正生产得到六月份了”。 “真着急啊” 赖山川笑了笑,说道:“郑局拿回来的材料我们都看了,便宜耐用正合适我们的使用环境”。 “你知道,上面给分局明年的换车指标才多少?” “五台!” 他给李学武比划了一个巴掌,道:“就五台,怎么够分的,现在治安环境这么差,机动力量跟不上,很容易出篓子”。 “现在好了,一台212的钱能买五台红星羚羊的,二十五台车下来,一下子就能缓解大部分问题了”。 “叫你这么一说~”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我们厂的汽车好像定价定便宜了啊!” “便宜点好!” 赖山川笑着指了指楼上,轻声说道:“你没见着高局愁预算愁得呢,谁跟他要钱跟谁急”。 他说完还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提醒道:“躲着点吧,小心给你再要实惠!”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道:“六千都已经是亏钱赚吆喝了,别人可拿不到这个优惠,再便宜只能卖底盘了!” “呦,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郑富华从楼上下来,正好撞见他们一行人,打过招呼示意一起往会议室走。 简单的寒暄几句,等众人落座关上会议室的大门,案情通报会正式开始了。 “先说一下现场勘查和调查情况” 刑事组负责人汇报道:“首先是自行车以及两个包的情况,现场已经打捞三天了,毫无进展”。 “我们也在全市范围内通报协查相关自行车和统一特征的背包,现在还没有反馈上来” “法医那边重复对比和判断,凶手使用的是钝器,有可能是锤子,也可能是石头”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会议桌旁的领导,又继续汇报道:“重新走访调查了解这笔钱以及知道张淑琴确切取钱时间和路线的人并没有新的情况”。 “社会关系调查呢?” 赖山川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快点讲,没有结果的部分省略些。 “已知张淑琴的社会关系很广,我们再一次走访了所有涉及到的关系,两个月以来并没有特别情况” 刑事组负责人给出的答案让几位领导很不满意,不过随后的调查结果却似是拨云开雾一般见了光亮。 “走访张淑琴邻居时有人反应玉兰芳与张淑琴以前经常有争吵等情况,甚至有过闹离婚的地步” “先前我们也注意过这一点,但并没有针对性的展开调查,重新检查笔录资料时才发觉有些异常情况” 他讲道:“有邻居家的孩子在28号晚上听到张淑琴骂了一句兔子什么的话,他爬墙头看见玉兰芳打了张淑琴一巴掌”。 “这个情况以前怎么没讲?”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问道:“林婷婷和杜小燕的笔录里好像没有关于张淑琴脸上挨了巴掌的记录吧?” “是” 刑事组负责人解释道:“以前的侦办方向主要是张淑琴,忽略了这一点”。 “这是很可疑的” 赖山川皱眉道:“要充分考虑到玉兰芳的作案动机,很有可能是跟钱没关系的”。 “是存粹的报复行为?” 刑事组负责人皱眉道:“或者说是张淑琴个人有诈骗行为,玉兰芳见财起意,动手了呢?” “还有一种可能” 赖山川点了点手指,道:“有可能是先杀人报复,后发现的钱,之所以他隐藏的这么深,很有可能是咱们没问对方向”。 “要是这么想,还真有可能了” 刑事组负责人点点头说道:“玉兰芳赋闲在家,无法证明29号和30号的不在场证明,尤其是他们家的生活条件异常的好”。 “异常的好,是多好?” 郑富华看了看他说道:“具体点,有钱?还是有物?” “房子是老宅,但翻新过,家用电器样样不缺,手表自行车都是双份,家里的储备粮食也是分丰富,但是没有钱”。 “钱都在张淑琴的手里”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提醒道:“玉兰芳的笔录里有他们家是张淑琴管钱的记录”。 “是” 刑事组负责人点头道:“我们有了解到两人的财务状况,据邻居说玉兰芳很少管家里的事,都是张淑琴一个人做主”。 他看了一眼赖山川,说道:“以上所有可能得猜测如果不成立,那就只能是玉兰芳毫不知情,与本案没有一点点关联”。 “不可能一点关联都没有” 赖山川皱眉道:“继续说下一个”。 “是!” 刑事组负责人汇报道:“我们调查了杜小燕的爱人赵子良,发现他失踪了”。 “失踪了?!” 现场所有的人都皱起了眉头,刚刚在院子里,他跟赖山川汇报的就是这个。 “对,失踪了” 刑事组负责人介绍道:“很巧合的是,杜小燕解释她29号那天值班,她爱人30号早上的火车,所以她爱人出差她是没见着面的”。 “怎么失踪的?” 赖山川皱眉道:“最后一次出现的地点是哪里?” “直隶” 刑事组负责人确定道:“这是他出差的第一站,也是从这一站开始便没了消息的”。 “不对,第一封信也是从直隶邮寄来的” 赖山川敲了敲桌面,道:“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杜小燕最后一次联系她爱人是什么时候?” “就是在直隶,10月31号” 刑事组负责人肯定地说道:“据杜小燕所说,当天下午两点多,她爱人从直隶打来电话叮嘱她去看望老人,说是出来的时候忘记给老人留钱买菜了”。 “就为这事?” 李学武看了看他,说道:“况且她爱人失去消息这么长时间,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就她所说,她爱人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两个半月没有着家,邻居也证实了这一点”。 刑事组负责人解释道:“就他们单位联营厂负责人解释说,采购员一般都会十几个地方跑” “只有完成采购的时候才会传递消息,这种情况有些特殊,但也不是不可能”。 “给直隶发协查函了吗?” 李学武问道:“直隶那边怎么说,赵子良是从那边消失的?” “有居住记录,但不确定是不是他” 刑事组负责人解释道:“我们有带着照片过去问询,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都记不大清楚了”。 “信件呢?” 郑富华皱眉问道:“第一封信件的邮寄是否跟他的消失有重叠,那通电话有没有调查,是从哪里打来的?” “信件的邮寄地点距离赵子良所居住的招待所很近,电话是从房间里打出去的,无法确定是否为赵子良”。 刑事组负责人又介绍道:“我们有调查赵子良同死者之间的关系,两人的联系要比杜小燕所说的更近一些”。 “详细讲一讲!” 赖山川强调道:“这个赵子良消失的很奇怪,一定有问题”。 “阡儿胡同有人看见赵子良在张淑琴家出现过,还不止一次” 刑事组负责人汇报道:“就邻居所说,张淑琴解释是同乡给她从外地代买东西送家来的”。 “但是!” 他又强调道:“赵子良家附近的邻居也有见张淑琴在他家出现过”。 “嘶……” 会议室所有侦查员都吸了一口气,目光变得有些复杂了。 这个案子好像走到了一条特殊的方向上了啊。 “这个情况玉兰芳和杜小燕的笔录上有没有记录?” 郑富华敲了敲桌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又重新带回到了正题上。 “还有,杜小燕有说张淑琴是她介绍给丈夫认识的,这一情况她有没有了解?” “应该是不了解的” 赖山川皱眉插话道:“前天来配合调查的时候还说起要不要叫她爱人也来配合呢”。 “笔录上没有” 刑事组负责人肯定地说道:“杜小燕现在也不确定她爱人跟张淑琴到底有没有关系了”。 他眼神有些怪异地看了赖山川一眼,汇报道:“就杜小燕所说,她爱人因为工作特殊,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回,她都不知道,除非是有电话打回来”。 “这两对夫妻日子过的啊~” 赖山川冷笑一声,道:“男不知女,女不知男,一团乱麻”。 郑富华揉了揉额头,想了一下,问道:“那现在的方向就明朗化了,几种可能”。 “赵子良与张淑琴有染,合伙诈骗,杀人夺财潜逃失踪”。 “赵子良与张淑琴有染,合伙诈骗,玉兰芳杀妻报仇,又追到直隶杀了赵子良”。 “赵子良与张淑琴有染,玉兰芳逼迫妻子诈骗,杀妻杀赵子良,嫁祸诈骗”。 “赵子良与张淑琴清白,赵子良另案失踪……” “……” 李学武有些无语地看着郑富华玩连连看,越连这可能性特么越多了。 真要是这么查下去,明年都不一定能查完。 “挑最大可能查吧” 李学武开口说道:“玉兰芳就在这,跑不了,查赵子良是不是真的出现在了直隶” “如果是真的,他从直隶消失后又去了哪,如果不是真的,那又是谁在那打的电话”。 “你怀疑杜小燕说了假话?” 赖山川听着李学武的意见微微皱眉,道:“这件事好像跟她没什么……?” “不一定” 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说道:“电话里的声音是失真的,故意模仿少说几句判断不出真假”。 他说完看着赖山川问道:“您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 赖山川先是一愣,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也是笑了出来。 许是疯了,才会有人给分局这边治安处一把手打骚扰电话。 李学武也是笑了笑,没在意地说道:“想要排除掉赵子良跟张淑琴到底有没有特殊关系,问玉兰芳就行了”。 他看向几人解释道:“张淑琴28号晚上的那一句兔子和挨的那一巴掌绝对不会冤的,玉兰芳得给出个理由”。 “再一个!” 李学武突然的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杜小燕不知道自己丈夫有没有外遇,但玉兰芳一定知道自己的妻子有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 “什么意思?” 会议室里的年轻侦查员们都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李学武,见领导们都似有所悟的目光,脑袋里的问号更多了。 男人有外遇,如果不想爱人知道,只要有心,绝对能瞒得住。 女人有外遇,不管她有心没心,她想不让爱人知道都不行,因为外遇俩字都写在脸上呢。 “咳咳~” 赖山川看了了一眼李学武,暗道一声这小子经验绝对丰富! 他咳嗽了一声,给年轻侦查员解释道:“邻居的笔录多是来自女人,她们整天在家,很多事情都看得见”。 “而女人一般不会跟女人说对方爱人做错事了,反而会跟男人说对方的爱人有问题”。 “好!这个解释好!” 李学武很认同地点点头,说道:“我就是这么想的!” 赖山川:“……” 第365章 同甘共苦 “人就在我们这,多亏一直没松手啊” 从会议室里出来,赖山川庆幸地说了一句。 李学武甩了甩手上的香烟,抖出一支叼在了嘴里,又示意给赖山川。 “呦!高级货啊!” 赖山川笑着接了李学武抖出来的香烟,嘴里闹了一句,也就着火点了。 抽过一口烟,他有些感慨地说道:“还是你们待遇好啊~” “一盒烟,至于的嘛~” 李学武呼出一口烟,在拐角处错着身子给身后下来的侦查员让了下楼的通道。 今天的会议结束,还是兵分几路,李学武是不会出外勤的,只给审讯和研判做支援。 赖山川请他一起去再审玉兰芳,刑事组负责人则是带队去查赵子良。 赵子良的单位联营厂、赵子良的家、火车站、直隶招待所等等,都要再过一遍。 至少要确定赵子良到底是死是活,死了,有可能凶手逍遥法外,或者他畏罪自杀。 活着,那失踪就是他最大的疑点,诈骗案和杀人案都会集中在他的身上。 无论如何,这个案子终于见着亮了,能确定到嫌疑人,就不是死胡同。 所以刑事和治安两个负责人很是着急地往外赶,他们一线办案人员才是辛苦。 从楼上下来,几个小组的负责人路过李学武两人的时候主动打了招呼。 赖山川满眼希冀地望着他们离去,希望这一次还能带回新的线索。 可他自己心里也清楚,案子办到这一步,基本上可以结案了。 并不是所有证据已经确定凶手就是赵子良,而是他对找到赵子良不抱希望。 如果从玉兰芳这里打不开缺口,或者说确定玉兰芳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 那最后只能认定赵子良与张淑琴合谋诈骗,最后分赃不均杀人潜逃。 两个月的办案时长不仅仅消耗着局里的人力物力,还有侦查力量的精力。 他们这些人不可能一直为了这个案子消耗下去,那五万元不值得,一死一消失的这两个人也不值得。 刚刚会议结束,他同郑局已经在私下里沟通过了,如果这一次调查没有结果,就以发布对赵子良的通缉令来暂时结案。 如果后续在出现什么变化,这边有处理的余地,更能解放当前的办案消耗问题。 李学武坐得近,听见两人讨论这件事了,但没言声,这个时候不需要他给意见。 下午的审讯工作还是由李学武来主持,虽然出现了新的问题,但有以往的询问记录,赖山川想从侧面观察一下玉兰芳。 玉兰芳依旧是前两天李学武见到他那时候的模样,只不过目光中多了几分绝望和黯然。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这个,如果办案都是靠看对方表情来判断真伪,那得多愚蠢。 “有了个新情况” 李学武坐下后挪开了面前的茶杯,看着玉兰芳说道:“你在28号那天的晚上打了你妻子,对吧?” 玉兰芳听到李学武问他这个便是一愣,随即面色大变,道:“你们怀疑是我……!” 咚咚~ 赖山川敲了敲桌子,看着他提醒道:“冷静点,现在是问你话呢”。 玉兰芳看了他一眼,随即便攥紧了拳头,抿着嘴沉默了起来。 李学武饶有意味地看着他,问道:“先是发生了争吵,随即你就打了人,是这样的吧”。 “说说吧,你跟张淑琴怎么个情况,你跟我们说的以及表现出来的,可跟侦查员调查的结果有些出入呢”。 “我没有……” 玉兰芳低沉着脑袋,坐在那里有些佝偻着,好半晌才又说道:“我没有杀她……我没有……” “这个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对吧” 李学武看着他顿了顿,道:“你们两个人之间是有矛盾存在的,你动没动手自己清楚的”。 他说完看了赖山川一眼,复又看向玉兰芳,道:“你要是不想说那就算了,但我们也有理由怀疑你有杀人的动机了”。 “尤其是你现在的犹豫!” 赖山川严肃着面孔,用手指点了他说道:“多浪费一秒钟,就多一份嫌疑,希望你要慎重考虑,积极配合”。 “你不说,我们也能猜得到” 有赖山川唱了白脸,李学武自然要唱红脸:“人人找不到,钱钱找不着,到最后怎么处理你自己清楚”。 “就算是钱真的找不到了,留下个质疑的悬念,你也是出不去了的” “这都不算着” 李学武看着他问道:“你愿意让你妻子不眠于地下,你想给真正的凶手顶罪吗?” “是……是……是她” 玉兰芳的身子瞬间塌了下去,使劲儿缩着脖子,声音有些压抑地说道:“她……淑琴……在外面有人了”。 “跟谁?” “什么时候?” “你是怎么知道的?” 赖山川同李学武对视一眼,随即眉毛一立急声追问道:“为什么前期询问你的时候不说?” “是……” 玉兰芳双手颤抖着摊开来扶着桌子,慢慢地解释道:“跟谁我不清楚,时间已经很长了”。 “我……我其实知道,但……唉~” 他长叹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道:“29号那天我就有想过她要走,她要跟着他走”。 “跟谁走?” 赖山川皱眉问道:“你不知道?” “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玉兰芳缓缓地抬起头,满眼泪水地看着他们,道:“30号供销社来人说她失踪了,我就有预感”。 “就因为你打了她?是吧?”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问道:“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你又为啥说有预感她要走了,说说看”。 “我……练功伤……伤了身体” 玉兰芳面色有些难堪地说道:“我……不能人道,她就说过要出去找人的,我……默许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问道:“你伤了身体以后多久,距离现在多久了?” “五六年了,距离现在五六年了” 玉兰芳深呼吸一口气,讲道:“开始两年她还好,照顾我的情绪,可是后来积怨已深,小吵不断,大吵不停,唉~”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她啊~” 玉兰芳满脸悲痛地说道:“我早应该放她离开,不该顾着面子,抓着她不放手的,是我啊~” 这原因倒是出乎李学武的意料之外,但情况是在他的意料之中的。 戏曲演员需要练功这他知道,就是不知道怎么练的,能把人道能力练废了。 戏曲里有《葵花宝典》吗? 玉兰芳从小就没爹没娘,戏班子捡来的,机缘巧合下拜了师父,学了手艺。 就是结了婚,夫妻两个也是琴瑟相合,恩爱有加,没想到突然出了这码子事。 最开始他倒是也大方,劝妻子离婚另嫁良家,不要管他。 可那时候两人正是共患难,张淑琴有话说给他,宁娶从良女,不要过墙妻,她现在这种情况,去谁家不是吃苦吃亏的。 少小夫妻再多难,也比半路夫妻更交心。 张淑琴说不走,怕走了两个人都后悔,都遭罪,日子也就这么过下来了。 爱情,没有爱的滋养,情也就慢慢的消退了。 刚开始的空虚还抵不过相濡以沫,可日子久了,人心就变了。 没到两年,张淑琴受不了了,一等工作上稳定了下来,便提出了要分手。 这个时候玉兰芳不干了,刚开始鼓足勇气放手的那股子劲被张淑琴给晃了一下,现在已经没有勇气再一个人面对流言蜚语的生活了。 一个要走,一个不让走,你就说这日子还有个好过? 小事小吵,大事大吵,吵着吵着张淑琴就要闹离婚,玉兰芳直接找到了供销社。 这个时候的单位可跟后世不一样,管天管地管你结婚,也管你离婚。 如果单位里面出了一个抛弃丈夫的职工,所有人都会觉得脸上挂不住面子的,领导都要难看。 所以组织换着班的劝说张淑琴,给她做工作,同时也给了一些帮助。 闹到这一步,张淑琴能有啥办法,组织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要是敢闹离婚,怕不是这单位都容不下她了。 她只能忍气吞声,继续维持着同床异梦的糟烂生活。 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的,玉兰芳突然发现张淑琴的脾气收敛了许多。 刚开始他还以为自己的坚持有了向好的结果,妻子要包容他,理解了他了。 可后来他发觉不对劲儿,从邻居的口中,以及他自己从张淑琴那里感受到的情况判断,她是在外面有人了。 玉兰芳也不是没有问过她,可每一次不是直接否定,就是沉默以对,要么就是争吵。 吵的厉害了,张淑琴嘴里什么都能骂的出来,他怕影响不好,都忍了。 不能做那些事,两口子又不是一个单位的,看也看不住,防也防不住,心都不在他这里了,看着人有何用。 怀着对妻子的愧疚和歉意,对这件事他也不在意了,一心扑在了表演事业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跟他开玩笑,夫妻不合,他的事业倒是起来了。 在团里逐渐成为了台柱子,更是有了些名气。 这个时候就是他想闹,也不敢闹了,两口子你活你的,我活我的,倒也安定了一段时间。 正是他名气越来越大,进步越来越快,当他再听到妻子领着别的男人回家时,所表现出来的在意一股脑地爆发了出来。 他质问妻子为何如此欺侮于他,为何这么一点脸面都不留给他。 张淑琴也是满肚子火气,她这边忍气吞声,玉兰芳倒是功成名就,愈加的风光。 本来应该是丈夫的喜事,却成了她不得不面对的压力。 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她是玉兰芳的妻子,前面没在意的名声这个时候起了反作用。 外人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不齿,觉得是她背叛了玉兰芳,批评都是打在她的身上。 张淑琴如何能忍得住这口气,破罐子破摔一般,便开始故意往家里领人。 邻居们看到的,多半是张淑琴故意让他们瞧见的,也是故意让玉兰芳知道的。 按照玉兰芳所说,他在去年年末的时候提出了离婚,放张淑琴自由。 可张淑琴却拒绝了,一方面是玉兰芳的工资高了,一方面则是报复和不甘心。 玉兰芳现在已经理解了妻子的意思,那是对他的恨,恨从爱来,当初有多爱,今天就有多恨。 他承认不止一次动手打了张淑琴,最后一次就是28号那天晚上,因为他在家里发现了男人的衣服。 “但我保证,我没有杀人” 玉兰芳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从她威胁要将我的情况公之于众,甚至不断带着男人来家里故意报复我的时候,我就知道要放手了”。 “威胁呢?” 李学武看了看他,问道:“你不觉得她的威胁有力度,对你的事业有影响?” “呵呵~” 玉兰芳惨笑一声,深呼吸一口气,道:“就算是她不说,又哪里瞒得住人的,面子罢了”。 说完看着李学武说道:“戏子是下九流,是新时代给了我们身份,让我们能做人了”。 “可在我们这一行里,真正走出来的,真正摆脱内心桎梏的又有几个” “这身半残”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道:“比人家连个屁都不是,至少我还是个男人”。 这份心理建设李学武倒是没了解,他转头看了赖山川一眼,对方倒是点了点头。 看来这个圈子里是真的乱啊,不是后世才乱的,乱在根子上了。 “在我这个情况,我的病不算是难堪之事,尤其能获得同情” 玉兰芳很是坦白地讲道:“我跟张淑琴离婚,我并不会有什么损失,她要闹,到最后也是她受影响”。 这一点李学武倒是同意,张淑琴自己把名声搞坏了,再跟玉兰芳去闹,这不是自己坑自己嘛。 “28号那天晚上,她突然没了以往的沉默,说找个方便的时间跟我去离婚” 玉兰芳微微闭着眼睛,道:“她说她释然了,不想跟我过日子了,我懂她是什么意思”。 说着话他又睁开眼睛,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们这种人现在是过街的老鼠了,她的怨气自然没了”。 “你又不愿意离婚了?” 李学武听着他讲述,跟特么看韩剧似的,婚姻而已,这么能拉扯吗? 倒是夫妻两个都不是什么大方的人,离心后都没盼着对方好过,所以成了今天这幅模样。 玉兰芳顿了顿,说道:“我是愿意的,我也同意了,累了,离了都好过”。 “然后呢?” 赖山川眯着眼睛问道:“张淑琴有离家出走的打算?还是她有拿了那笔钱远走高飞的意图?” “提醒你一下”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对玉兰芳说道:“如果你确定自己是清白的,那现在一定是有个人出现在了你们夫妻之间的”。 “你要好好想一想,张淑琴有没有离开你,离开京城的打算,那个人有没有威胁她,或者鼓动她离开京城的意图”。 “我不知道” 玉兰芳有些痛苦地皱着眉头,使劲儿思考着这个问题,努力回忆两人最后相处的那一晚。 “一定是有所表现的” 李学武启发他道:“就我们调查了解,张淑琴的证件、衣物等等,都没有变动位置,甚至没跟单位任何人表现出要走的打算”。 “走……不可能的” 玉兰芳想了想,说道:“我没有父母,但她是有的,她家里两个弟弟不成事,全靠她接济的”。 “嗯,继续说” 赖山川感觉已经抓住重点了,还能继续往下深挖。 “证件……都在,29号那天,她没有什么异常表现” 玉兰芳回忆道:“你们所说的那一巴掌,我并没有打实诚了,我又怎么会真的打她呢”。 “衣服” 李学武提醒他道:“你说你有看见男人的衣服,衣服在哪?” “没了” 玉兰芳摇了摇头,道:“第二天就没了,应该是她收起来了”。 “并没有” 赖山川讲道:“我们有去你家搜查,当时登记备案的所有物件都是经你指认登记的,所有”。 “这个我真不知道她收去了哪里” 玉兰芳说道:“如果她塞到炉子里,我也不可能知道的”。 倒是有这种可能,赖山川看了他一眼没再追究这个问题,而是示意他继续说。 “离婚是说好了的,可没有这么急,离婚后她也要找房子,不可能离开京城” 玉兰芳犹豫道:“她舍不得供销社的工作,更不会扔下她父母”。 “至于诈骗那笔钱,以及有没有人逼迫她这么做……” 玉兰芳想了想,说道:“我的工资一直都在她那里,其实我们家并不是很缺钱花”。 “就算是离婚,她也不会因为钱的问题而发愁,所以诈骗钱财,我是如何都不信的”。 他很是认真地讲道:“至于逼迫更是不可能,她性子最是刚强,怎么可能妥协”。 “唯一的问题就是诱骗了” 玉兰芳想了想,说道:“我们两口子其实都很傻,都没有那种弯弯绕的心思,不然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如果你们说她是被骗了的,我不敢保证没有这种可能……” “有怀疑的目标吗?” 赖山川问道:“亲戚、朋友,甚至是你听说的那个人”。 “呵呵,快两个月了” 玉兰芳无奈地说道:“在这里,我把我认识的,能想到的人,都说给你们听了”。 “当然,今天这件事除外” 他点了点头,承认道:“我是有些难以启齿说这个的,更是问询无愧”。 “希望如此吧” 赖山川看了李学武一眼,站起身说道:“不要再想着欺骗我们,否则耽误的不仅仅是你自己了”。 “那个~!” 玉兰芳见两人起身要走,抬手说道:“淑琴的后事……?” “等等吧” 赖山川看着李学武先出了门,转回身对着玉兰芳说道:“法医那边还在找线索,等有了一定再说”。 说完也不顾玉兰芳的表情,跟着出了审讯室的房门。 大厅休息区,李学武坐在那抽烟,赖山川看了他一眼,坐到了他前一排。 “是玉兰芳的可能性有多大?” 赖山川给自己点了烟,扭回了身子,斜靠在椅背上看着李学武。 而李学武则是呼出一口烟,说道:“我想不到他动手的动机啊~” “背叛?威胁?或者另有隐情?” 赖山川抽了一口烟,道:“他可能太善于伪装了,有事瞒着咱们?” “比如?” 李学武目光挪到了赖山川的脸上,问道:“他隐瞒了这段事实,或者他认识去他家里的人?” “不好说” 赖山川眯着眼睛,一边思考着,一边说道:“尤其是那件衣服,不一定就是张淑琴藏起来的”。 “隐瞒这个,是断了他杀死赵子良的线索吗?” 李学武晃了晃下巴,说道:“火车站那边不一定能查到什么的,包括直隶”。 “是啊~” 赖山川长叹一声,说道:“时间太久了,赵子良又是要跑乡下的,真弄死在哪个山沟沟里,八辈子都找不到人了”。 “那倒是好事了?” 李学武好笑着看向赖山川,道:“玉兰芳解除嫌疑,你们也能结案了”。 赖山川吊着眼睛看了看李学武没说话,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当然了,他也了解李学武的个性,更知道自己同郑局商量的结案办法被他听了去。 这都无所谓,总不能为了他一个人的面子,拖累整个队伍都跟着受罪。 未来如果出现什么问题,该他背的就背着,该他受的,就受着,这么多年下来,有问题的案子还少了? 干这一行就没有说不背处分的,一线队伍,尤其是他所在的岗位,这就不是一个好人能干得了的活儿。 你别看李学武坐在那说风凉话,要真是让他来坐这个位置,他也愁的慌。 当初李学武就是治安处的副处长,怎么不见他来上班呢? 你当他真是手把着工作不分给李学武啊,这又不是什么香饽饽,他是一把手,好处永远都少不了他的。 这李学武鸡贼着呢,刚才从玉兰芳嘴里问不出什么,你看他还听自己说处理张淑琴后事的话吗? 赖山川很清楚,自己问的那句话,李学武没给出答案,就已经是答案了。 玉兰芳,没有作案的动机。 不要说什么背叛和威胁,就他们夫妻这点事,早在他默认那会儿就传遍了。 真要是在乎,两口子早就一决高下了,何必等到赵子良要出差的时候。 相比于赵子良的突然消失,玉兰芳的可疑程度已经大大的降低了。 赖山川回给李学武的沉默就是答案,他已经在心里做出了决定。 李学武也看出来了,自己这一次的支援算是无疾而终,不过结果还算是好的,至少找到了一个结案的理由。 他坐在大厅等着,就是想看看赖山川的意见,如果没什么事,他要打道回府了。 虎头蛇尾? 不存在的,从始至终这个案子就在拧麻花劲儿,涉案的几个方面都疲于应对了,都想着早点结案算了。 这个案子很难吗? 李学武不觉得自己来这边支援给了他们多大的帮助,唯一的作用就是帮他们找出一个结案的理由。 这个理由如果是赖山川一个人找出来的,恐怕是难以跟上面交代的。 从上面请专家下来辅助,人家还不一定愿意给他们背书。 自己这个部里新秀专家还算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名气,赖山川也很讲究,一直在捧着他。 所以,今天下午那些侦查员才会急匆匆的出门,都在想着感觉过一遍筛子,然后签字确认。 所有的证据组合在一起,即便是钱没找到,作案工具和第一现场也没找到,但也能有个交代。 因为作案的人跑了,一直都在迷惑他们,定下来的这个凶手有着足够的理由作案。 赵子良,跟张淑琴有染,又通过他爱人杜小燕了解了信用社的办事流程,经常出差,有着丰富的外出经验…… 所有的情况罗列在一起,相信信用社会满意、供销社会满意、上面也会满意这个结果的。 至于玉兰芳,他已经捡了一条命,又结束了不和谐的婚姻,他有什么不满意的。 杜小燕,本身就有错在身,丈夫失踪,她能有什么好伸冤的。 所有人都默认和满意了,这案子不就完美了嘛。 李学武陪着沉默的赖山川抽完了最后一口烟,掐灭了烟头,站起身就要走。 刚迈出两步,身后便有赖山川的声音传来:“我不是一个好警查,对吧?” 这话让李学武怎么回答? 难道说他是一个好领导? 李学武可说不出违心的话,当初给自己那一刀可不像是好领导能干得出来的。 至于说一些讽刺的话,这倒也不至于的,他还没有那么的小肚鸡肠。 脚步不停,李学武边走边回头给他摆了摆手,微微一笑,算是道别。 好与坏,从来都不应该是被用来形容人的,至少在他的心里,这世上没有好人和坏人之分。 做了好事的不一定是好人,做了错事的也不一定是坏人,但做了错事还不知道悔改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 周四那天从分局出来,李学武便没有再去管这个案子。 根本不需要他去签什么字,更不需要他去上面做什么背书的讲话。 分局那边在形成结案报告的时候一定会落上他的名字。 但他已经不是这个系统的人了,至少隶属关系没有那么的直接,一个支援办案的名义,更谈不上什么背责任。 虽然心中还有些疑点没有消除,但这个案子已经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周日一早,李学武从招待所的床上醒来,大大地伸了懒腰,随后打了个哈欠。 张松英被他一胳膊差点抡的背过气去,在被子里使劲踢了他一下。 “你故意的是吧!” “嘶~轻点!” 李学武疼的一咧嘴,讨嫌道:“我可没穿裤子!” “踢疼了?!” 张松英见他如此表情便是一愣,刚刚自己可没真用力气啊。 知道这坏蛋惯会逗她,可还是不放心,一撩被子钻了进去,嘴里还问道:“这里?” “嘶~~~” 李学武突然的一瞪眼睛,嘴角忍不住的弯了起来。 “下~往上~就是那!对~对~” “这?” 张松英的声音从被子里传了出来闷闷的,带着一丝质疑:“我能踢到这?” “对,没错!” 李学武坏笑着说道:“看看,是不是踢肿了?” “……” 张松英就知道这人不是个好东西,又骗了她。 可她是个善良的人,就算不是自己的责任,看着人家受伤难受能置之不理? 待洗漱结束,张松英已经去化妆了,还是那一套装备,去了一趟羊城,又填几样神器。 “昨晚上谁输谁赢?” 张松英从镜子里看了李学武一眼,问道:“师副主任脸色不大对啊,输急眼了?” “是嘛?没注意啊~” 李学武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皮夹克,从她侧面照了照镜子,随意地说道:“我就赢了不到二十,不都让你给掏去了嘛~” “李主任赢的多,怕得有小五十了” 他拿了桌上的木梳梳理了一下头发,再次恢复了雷劈的发型。 张松英抬起头看着李学武嗔道:“你兜里一点本儿都没有,就赢那二十块钱啊?” “那可不!” 李学武丝毫没有不好意思,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不知道我是出了名的空手套白狼吗?” “现在知道了~” 张松英好笑地问道:“赢了皆大欢喜,你要是输了怎么办?” “跟他们玩,我还能输?”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满不在乎地说道:“昨晚一看就是送财童子局,输钱的都是大傻子!” “咦~~~” 张松英撇撇嘴,说道:“人家给领导点炮,你截胡不怕领导记恨你啊?” “我不截胡他才要恼呢!” 李学武扔了手里的木梳,给张松英解释道:“师副主任没跟李主任玩过,不知道李主任脾气”。 一边说着,一边拿了柜子上的包,又穿了皮鞋。 “李主任那人虚,但最见不得牌场上跟他来虚的,昨晚我算救了师副主任一命”。 “就会鬼扯~” 张松英站起身拿了床头柜上的钱叫住要走的李学武道:“你钱还没拿呢~” “你抢了就是你的了” 李学武笑着回头道:“多念着我发财,下次再多赢,好多给你抢”。 “那这算非法所得了~” 张松英笑着说道:“正好,今天约了秦淮茹去做头发,我俩就在外面吃好的,然后去逛街买料子做衣服”。 “非得都花了呗~” 李学武点点头,道:“得,都随你,败家娘们~” “说谁呢!~” 张松英嗔着要去追,可李学武已经出门去了,还把她关在了门里。 “哼~” 她气呼呼地撅了噘嘴,收起了手里的钱,继续画眉毛去了。 昨天晚上李主任在这边招待几个分厂来开会的干部,叫了李学武作陪。 酒没少喝,散局以后他们又上楼打牌聊天。 张松英因为已经在筹备六国饭店的开业工作,所以早就不参与这边的值班了。 但昨晚知道李学武不回家,她当然是要留下的,旷日持久了。 秦淮茹昨晚值班,可没上楼,一方面是不方便,她也不喜欢一起的,另一方面是不讨人嫌。 现在的李学武已经不是以前的小老弟了,她跟张松英不一样,没那么多本钱玩了。 看着李学武下楼,秦淮茹从办公室里出来,招呼他去食堂吃饭。 李学武看了看手表,摆摆手说是赶时间。 秦淮茹也不知道李学武现在一天都在忙啥,大周末的早饭都来不及吃。 要是说着急回家,这个时间了,是不是晚了点。 李学武当然不是回家,昨晚给家里打了电话,韩建昆也没回去,所以秦京茹是留宿在了海运仓那边的。 上周于丽就在跟他吐槽,说他是甩手大掌柜,越来越有资本家的模样,还得上门给他汇报工作。 其实他也懂于丽的不方便,又不是瞎子,秦京茹那谨慎的小眼神,就连韩建昆都看得出来。 送于丽回去的时候,韩建昆还主动跟她说了几句话,算是缓和关系,这可是修炼闭口禅的他平日里很少见的主动。 所以别等着于丽烦了,再跟他磨吩,又是约了娄钰夫妻见面,早点去的好,别等又有事找上来躲不开。 指挥车从招待所出来,一路往外走,在大门口正好遇见第二批来厂参观学习的小崽子们。 李学武看着这些目光里带着清澈愚蠢的进步学生们,心道是对外办的这个接待站还能干几期? 就这么让人家卖力气,早晚得臭了大街不可! ----------------- “土炕一点都不好!” “破房子,都没有空调!” “我不要吃馒头,我要吃面包!” …… 李学武刚一下车,便见着娄钰在哄一个小兔崽子。 真不是他没有口德,娄钰哄着的那小孩儿脑袋上戴着的帽子就是有两只兔耳朵。 他的车进院儿,娄钰便已经看见了,这会儿就是在等他。 “呦!这帽子真嘎嘿!” 李学武笑着打量了这小兔子,没跟娄钰招呼,倒是先逗了一句孩子。 娄庭也发现有汽车进了院子,这会儿见着一个凶神恶煞的高大男子下了车,立马躲他爷爷身后去了。 他听家里人讲过,更从相册上看到过,似是这般穿着的,多半是叫大帅。 是大帅,名词,不是形容词。 他奶奶给他讲,这些大帅多是土匪胡子出身,就像眼前这个人一样。 脑袋上戴着塔帽,脸上露着疤瘌,身上穿着呢子大衣,手里掐着皮手套,脚上踩着大皮鞋。 小时候他就知道,胡子吃小孩。 娄钰手里搂着躲在自己身后的大孙子,目光复杂地看着李学武,爷孙两个一样,都带着些许畏惧的模样。 “几时到的?” 李学武咧嘴一笑,吓的娄庭彻底不敢看他,逗了孩子又道:“一路上都还顺当吧?” “都还好” 娄钰低头看了看大孙子,扯了扯他的手,教他道:“叫……叫叔叔”。 “我不叫!” 娄庭哪里敢看李学武,甩开爷爷的手,使劲儿往他昨天住的那处房间里跑。 从港城上船,像是小猪崽儿一般被人禁锢在了船舱里,他是哭也不敢哭,叫也不敢叫。 给了东西乖乖的就吃,饿了也不敢跟人家喊叫,这么多年难得的有了规矩样儿。 一等下了船,他又被人家塞进了车里,就是连嘴都被堵住了,眼泪都不敢流下来,直到见了他爷爷。 这可是真亲人了,足足哭了五六场,干了仨大馒头才算罢歇。 “没规矩” 娄钰看着孙子跑走,无奈地训斥了一句,随后有些歉意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欠管教,都被他爸惯坏了”。 “小孩子嘛,慢慢教” 李学武抬了抬手,示意道:“您先去等我,餐厅吃个饭就去找您”。 “走吧,家里吃” 娄钰轻轻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叹了一口气说道:“娇生惯养,吃不得粗粮,让他奶奶给做了早饭”。 “那可真好” 李学武笑了笑,一点都没客气,跟着他就往院里走。 这些日子娄钰本是一个人在这边收拾了间屋子住的,后来港城变故,谭雅丽不放心,便从山上下来陪他。 也是听说了闺女在港城的所作所为,怕老头子有个好歹,一起在这边等着李学武,也算是夫妻一体,同甘共苦。 娄钰寒暄之中却未有对妻子、对女儿甚至是对他的不满和抱怨,只是话中唠叨孙儿不争气。 李学武没接他的话茬儿,一边听着,一边哼哈,算是给他捧哏。 一等进了他们居住的院子,看见娄母等在门前,便笑着打了招呼。 “妈,这是来等我的?” “啊……刚听着娄庭说你来了,没吃饭呢吧,快,给你盛出来了” 谭雅丽被李学武这声妈叫的一愣,随即有些尴尬地看了爱人一眼,招呼着李学武进屋。 娄钰倒是没在意这个,这声称呼叫的是给他听的,意味深长的很。 炫耀?威胁?还是安抚? 木已成舟,事已至此,他还能说啥。 第366章 遇人不淑 娄庭是有些畏惧李学武的,从他躲在谭雅丽身后偷偷瞧着,也不敢凑近这边就能看得出来。 但“文明人”的身份又不允许他表现出懦弱的一面,所以使劲儿地抿着小嘴儿,就算是啃着手里包子,依旧是紧绷着的小脸儿。 李学武没再逗他,而是同娄钰一起吃着馒头喝着米粥,闲谈着最近的忙碌,他们说着,谭雅丽一边伺候着孩子吃饭,一边听着。 娄钰在话语中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相比上次两人见面的不愉快,这一次他反倒是有了几分释然。 可能是心中的执念被胳膊肘往外拐的闺女敲了个稀碎,手心手背的是肉,木已成舟。 他身在内地,就算是想要拿出父亲身份来调和子女的这种矛盾也是无力回天了。 这段日子他也是想明白了,早在选择闺女作为自己同李学武之间平衡点的那一刻起,家族的权利便已经发生了变更,权杖被他亲手交到了闺女的手中。 只是他心中的意难平,对权利和金钱的渴望,对人生和事业的执念。 或者说在港城见到妻儿的那种盼望感,让作为父亲的愧疚感,他选择了再冒险一次。 就算是输了,至多他以死谢罪,保闺女无虞,也就保家产无恙了。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李学武没有动手,反倒是他闺女亲手解决了这件事。 而今天李学武的出现,长孙的到来,恰恰说明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到此为止。 再加上谭雅丽对他的悉心照料,对长孙的包容和耐心,他都懂,适可而止才是聪明的选择。 原定的由他来掌管俱乐部,同时与港城联系,作为信息支撑,现在基本上没他什么事了。 闺女送长孙回来,既是给李学武看的,也是给他看的:以后且只教育长孙,其他事不用再管。 “孩子小,还是要学习的” 李学武吃的快,撂下筷子,擦了擦嘴,看了一眼那偷看自己的孩子,给两人说道:“去山上吧,文化要学,道理也要学,港城虽然就在家门口,终究没有根”。 说着话又看了一眼偷听的孩子,道:“脚不沾地,人就要飘,不接地气,便没有灵气,对吧?” 回答来的是娄钰的沉默,以及谭雅丽担忧和顾虑的表情。 “城里的生活毕竟要好……” “就去山上吧” 谭雅丽的话刚刚说了一半,娄钰便已经做出了决定。 “我不要去山上!” “我不要当土匪!” 娄庭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了,扔了手里的包子,哭喊着往炕里躲着。 他满眼惊恐地看着李学武,认定了这人就是奶奶曾说的土匪大帅! 不然他为何一个劲儿地拉自己上山,看他的模样就知道了,定是要自己落草为寇的! “我不要当小土匪!” “我不要” “呜呜~” 娄庭是真害怕了,尤其是他哭喊的时候,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坏人。 你看你看,那坏人明明知道自己已经哭了,还要用邪恶的眼神和坏笑看着自己! “呜呜呜~” “这孩子,说什么呢~” 谭雅丽哭笑不得地要去拉娄庭的手,却是被他躲开了,深怕被这个奶奶卖了一样。 娄钰放下筷子,听见孙子的误解丝毫没有好笑的神情,反而是叹了一口气。 李学武的建议也是他所犹豫的,孩子的教育对于一个家族来说至关重要。 在他小时候,父亲对他的教育就很重视,延请名师,言传身教。 念及父亲,看着孙子,又想到了他自己,以往种种,今日之局面,他不是一个好父亲。 至少比自己的父亲要差好多。 大环境也好,时代变革也罢,终究是他自己没有做好,让几个儿子疏于管教,有财无德,自讨苦吃。 闺女给了他一个机会弥补过失,那就是把长孙教育好,重树家族的顶梁柱。 他尚且不知自己身体能坚持到几何,等在这里多日,目的便是要见一见李学武,好了却心中顾虑。 “今天收拾收拾,明天就走” 娄钰直了直身子,看了妻子一眼,缓缓地点头道:“莫要娇惯他,以后没有包子吃了”。 “我不要~!我要回家~额~我要回家~我不要……” 娄庭一个劲儿地往墙角躲着,哭喊声愈加的卖力,看得谭雅丽都有些于心不忍。 “要不……再缓缓?” 她这话虽然是对着丈夫说的,目光却是看向了李学武,想要征求他的意见。 李学武却是没甚在意的,人都在京城了,还怕他们闹? 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不用他去细说,更不用吓唬他们,娄钰比谁都明白。 一个从港城来的成年人尚且不敢保证守住自己的嘴,一个孩子就更不可能了。 尤其是娄庭的身份,这是个大问题,一旦被查起,便是一场灾难。 “武哥?” “嗯,进来” 他们这边正说着,门口有人打招呼,却是周小白的声音。 听见李学武的应声,她这才掀开门帘子走了进来。 “娄先生好,婶子好” 周小白先是笑着打了声招呼,这才示意了李学武这边说道:“回收站来人了,说是找您有事”。 “嗯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边站起身边给娄钰两人说道:“您先准备着,有需要的跟于丽说,让她来安排”。 说着话接了周小白递过来的大衣穿了,又把帽子拿在了手里,看了那边收住哭声的小孩笑了笑,便迈步往外走。 娄钰点点头示意他去忙,这边不用操心,谭雅丽则是送了李学武两人出门。 周小白聪明着呢,瞅见谭雅丽跟了出来,便先一步往院门口去等了。 “学武……” 谭雅丽叫住了李学武,可当她面对这个姑爷的时候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了。 李学武懂她的意思,微微一笑,道:“没事儿,妈,您安心,一切都好呢”。 “我就是觉得对你不住” 谭雅丽有些难过地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深吸了一口气,道:“看在晓娥的份儿上,你多担待吧”。 “这么说不就外道了嘛” 李学武示意了堂屋,道:“得了,您甭多想了,回屋吧,怪冷的”。 谭雅丽是一直看着李学武出了院门才抹了一把眼泪往回走的。 闺女做的这些事,既让她舒心又让她担心,他们家生活的变量却是受了姑爷决定。 平了这么多年积压在心中的苦怨,却又不忍看着丈夫郁郁而终,只能是她主动,对孩子,对丈夫,缓和关系。 这样一来,好像驳了两个孩子的好心,又怕李学武多想。 生活没有天平,更没有公平,有的只是追求太平。 ----------------- 周小白走在李学武的身侧,偷偷瞄了李学武,嘴角忍不住的翘起,同频的脚步看得出她心情很是欢愉。 李学武转头看了她一眼,轻笑着问道:“笑啥,有啥高兴的事了?” “没有啊~” 周小白抿了抿嘴角,轻轻晃了晃脑袋,道:“我平时不就是这样的嘛~” 李学武打量了她一眼,道:“不会是处对象了吧?” “啥呀!” 周小白被他逗的脸色一变,随即不满地嗔道:“我没有!” “好~好~好~” 李学武瞧见她真急了,连忙安抚道:“我就是逗你玩呢,你咋还认真了呢”。 “我不喜欢这种玩笑” 周小白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即低下头往前走,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李学武无奈地跟在后面,看着她耍小脾气的模样,跟李雪倒是相似。 管理处这边正在开会,于丽没时间接待他,找他过来的是沈国栋。 在于丽办公室,李学武刚坐下,周小白泡了一杯茶端给他,也没理会他的感谢,气呼呼地走了。 沈国栋不明所以,愣愣地看了门口方向一眼,转回头看了看武哥,满眼的不敢置信。 他又不是懵懂少年,男女感情上的事懂得并不少,武哥的风流他见的多了,这么惊讶完全是觉得……这么小也下得去手? “想啥呢!” 李学武捡了两根香烟,发现沈国栋的眼神不对,无语地扔了一根过去。 沈国栋讪讪地笑了,他知道自己脸上藏不住事儿,被武哥看出来了。 “太小了些~” “什么小?”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道:“人家穿着棉袄呢,不显身材而已~” “再说,你小子胆肥了,不怕小燕收拾你了?” “不是,我没说那个!” 沈国栋嘴角扯了扯,有些无语地看着武哥,道:“我说的是年龄,她才十几啊,你这样……那个……不大合适吧?” “胡说八道!” 李学武点着了烟,眯着眼睛看着他,道:“你武哥两袖清风,为人最是正派,你觉的我是那种人……” “咣当~!” 他的话音儿刚落,办公室的门便被猛地推开,吓了两人一跳。 只见刚刚离去的周小白风风火火地走了回来,也不顾愣住的沈国栋,走到李学武面前,弯腰抱住他的脑袋就往嘴上嗪了一口。 李学武和沈国栋的反应一样,均是同时瞪大了眼睛,满眼的错愕。 周小白用光了所有的勇气和氧气,直到呼吸不上来了,这才放开了李学武。 她站起身,有些倔强地看着李学武喘了几口气,也不说话,转身往外面走去。 等门口传来关门声,屋里两人面面相觑,沈国栋眼神玩味地看着李学武,李学武却是一副我冤枉的表情。 “武哥……咳咳……太小了” “滚!我是清白的!” 李学武瞪了眼珠子,骂道:“她非礼我你没见着啊!怎么不拦着她点儿啊!” “您说我啊?~” 沈国栋撇了撇嘴道:“说这话您可别亏心,论武力三五个大汉近不得您身,这会儿您让我拦一姑娘?” “我出手当然能阻止她!” 李学武扬了扬手里的烟,道:“可这不是手里有烟限制了,再说她一上来就锁了我的脑袋,我也是被动的”。 “嗯,被动的……确实” 沈国栋可说不过他,点点头认真说道:“被动三分钟,您是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我可以作证!” “去!少上外面说去啊!” 李学武擦了擦嘴唇,叮嘱道:“小姑娘啥都不懂,年轻人就是冲动,莫坏了人家的清白”。 “……” 沈国栋当然看得出来是那姑娘在贴武哥,可也看得出武哥并没有拒绝。 他太了解武哥对小姑娘的手段了,三不原则他也会,就是没操作过。 今天也就是他在这了,不然非得发生点什么不可。 “昨晚上家里来人了” 沈国栋赶紧说正事,说完赶紧走,省的再看见啥不该看的。 “是彪哥丈人亲自带人来送的帖子,说要请您吃饭”。 “麦先生?请我吃饭?”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右手轻弹烟灰,问道:“怎么个意思?” 老彪子的丈人和丈母娘都在这边住着,亲自带着人往四合院那边送请帖,玩呢? “是通过麦先生找来的” 沈国栋谨慎地说道:“随着请帖送来的还有一件翡翠的摆件,二爷看了,是好东西”。 “东西留了?” 李学武瞅了一口烟,微微眯着眼睛,思考着这里面的问题。 沈国栋微微摇头,道:“东西没留,只收了帖子,麦先生从中解释,约好了今天上午在这边等您”。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边的帖子送到了李学武的面前。 李学武接过来打开一看,却是立即明白这帖子是谁的了。 沈国栋站在一旁有些迟疑地问道:“武哥,这马先生是……?” “嗯” 李学武肯定了沈国栋心中的猜测,呼出一口烟,耷拉着眼皮道:“是来找我的”。 “人应该就在后院了” 沈国栋轻声问道:“要不要我……?” “看看再说” 李学武并没有一口回绝了对方的请托,倒也不是在意那什么翡翠的摆件,而是暂居这里的麦先生。 跟对方接触过几次,很清楚两口子的脾气,不是轻易能允了别人代请的,这里面准有躲不开的人情。 再到他这里,要看老彪子的面子,也要看那两口子悉心教导佟慧美两人的情分。 听李学武允了见面,沈国栋轻声解释道:“彪哥特意打了电话回来,言语不用在乎他丈人的面子……” “让他管好自己的事吧~” 李学武知道一定是麦先生给彪子去了消息,兄弟之间事情是要办的。 掐了手里的烟头,看了一眼窗外,道:“去请麦先生他们过来吧,饭就不吃了,没必要”。 “不是真的饭菜” 沈国栋提醒了李学武一句,见武哥看过来,抿了抿嘴,道:“一会儿您就知道了”。 看着沈国栋出门,李学武微微仰头,不知道这小子说的什么话,驴唇不对马嘴的。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觉得不对味儿,抬手再次擦了擦嘴。 手上落下几点暗红,李学武就知道出血了,要不怎么疼了呢。 一想到刚才少女的主动,他暗自嘀咕:“啃就啃呗,使这么大劲干啥,还咬舌头!” 这少女就是不如少妇有…… ----------------- 说不是真的饭菜,还真就不是! 麦小田夫妇面色尴尬地坐在沙发上微微低头,躲着李学武的目光。 而坐在他们身边单人沙发上的姑娘正一件一件地从带来的箱子里往外端“菜”。 翡翠的白菜、玛瑙的五花肉、象牙的萝卜、水晶的鱼、珍珠的鸡蛋…… 李学武就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她往茶几上摆着盘子,最初的疑惑和惊讶这会儿都隐藏在了目光里。 刚刚麦小田已经给他做了介绍,跟来的这个姑娘姓梅,叫梅小红,是玉兰芳的义妹。 这个关系在八十年代还算是个正常的称呼,比朋友更近,再往后就不正经了。 干哥哥,干妹妹啥的,都跟小姐、公主、佳丽等等这些称呼一样,沦为了经济的奴隶。 当然了,经济这个复杂的东西对关系下手了,对工业领域也没轻饶了,技师、砸桩这些个词也坏掉了。 梅姑娘将义父给的一箱子珍宝菜摆好了,这才看向李学武。 “李处长,义父身体有恙,不能前来拜访,特令我代为表达歉意”。 这么说着,梅小红微微躬了躬身子,复又抬起头示意了桌上的摆件解释道:“这些是义父托我带过来请您帮忙的……” “你是……?” 李学武听了个大概,没等对方讲完,便示意了她问道:“你姓梅,那梅先生是你的……?” “李处长” 麦小田干笑着接过了话茬儿,主动解释道:“我跟梅先生学过戏,算是先生的学生,小红是梅先生的长女,也算是我的师妹”。 “失礼了” 梅小红极为有教养,等麦小田做了解释,这才微微欠身给李学武示意。 随后又给麦小田说道:“父亲临终前还惦念着师兄您,万勿妄自菲薄,您是我师兄”。 麦小田守的是老礼儿,这会儿关系说的含糊不是怕担了责任,而是怕自己冒犯了这种师徒关系。 师门传承在戏曲界算是一种身份,也是一种能力的象征,是吃饭的手艺,也是立身之本。 后世小黑胖子闹出那么多事来,根本原因多是这种关系在时代变化中的左右。 学过戏的学生不算是徒弟,更不能说自己是先生的弟子或者传人。 可不像后世,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都要叫恩师,这个时候的人要脸。 麦小田主动厘清关系,是给李学武解释,也是让梅小红方便。 梅小红这会儿强调师门关系,一方面是感念这位大师兄仁义,出手相救,另一方面也是却有其事。 父亲一生教过的徒弟多,来请教的学生也多,唯独对老实本分,一心求艺的麦小田印象深刻。 李学武算是清楚了屋里几人的关系,抬手点了点桌上的摆件,问道:“马先生请我吃饭?” “实在对不住,但凡能有个门路,万万不敢打扰您” 梅小红说的十分客气:“义父身体不好,闻听我义兄玉兰芳的事更是忧心”。 说到这,她看了一眼麦小田夫妇,解释道:“知道您作为专家力量接手了这个案子,我也是多方打听,这才求到了小田师兄门前”。 “李处长,这案子……?” 麦小田很是为难,怕在李学武这边碰壁,提前给女婿那边联系了,这才登门。 按照女婿所说的,他也是尽人事听天命,全了师门情谊。 “我跟玉兰芳也算是旧相识,他那人我了解一些,万万没有胆子骗钱杀人的”。 “不要这么说” 胡蕙兰碰了一下丈夫,给了他一个眼神,随即拉了梅小红的手,给李学武解释道:“我们是相识,可也不知玉兰芳夫妻之间的矛盾”。 “小红今天来也不是为了证明什么,更不是来为难您的” 她态度很是诚恳地说道:“就是听说您参与了这个案子,想有个心理准备,在马先生那边也好有个防备”。 梅小红年岁二十出头,跟随父亲见识的干部多了,更大的干部都有。 今天来求到一个处长这里,实属无奈,以往的身份和荣誉在这一年轰然崩塌,成了包袱。 胡蕙兰话说的委婉些,可也是她此来的目的,要真让她说,不知道会不会得罪了人。 所以这会儿被嫂子提醒,赶紧点头表示同意。 李学武看着三人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是接了这个案子,不过我参与的不多”。 “玉兰芳我有见过两次,身体和精神状态都很好,这一点你们放心”。 “万幸~” 梅小红长舒一口气,脸上紧绷的神情终于有所缓和,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麦小田听得出李学武话里有话,没跟梅小红一样急着放松,而是轻声问道:“那……他的问题?” 被他这么一问,刚刚放松的梅小红再一次紧张了起来,紧抓着胡蕙兰的手望着李学武。 “这个不太方便说的” 李学武手里的打火机敲了敲桌子,解释道:“案子都是有保密需要的,我不能在这里说任何案情相关的话”。 说完他又摆了摆手,制止了要开口的梅小红,道:“这个案子的复杂程度不是你能想象的,我现在只能给你问问他的情况”。 “谢谢,谢谢李处长!” 梅小红没听到准话,可看着李学武去拿电话真帮忙,嘴里一个劲儿道着谢。 “帮我要分局,东城” “我是李学武,找一下刑事……” 电话是直接找的刑事组负责人,并没有打给赖山川。 案子并没有完结,还在调查当中,所以李学武依旧是办案人员。 所以听李学武打电话过来问调查情况也没有隐瞒,把当前的状况汇报了一遍。 新的线索有,出事的这两家都不是普通人,大富大贵的说不上,可日常生活都是很好的。 就调查所知,赵子良颇有几分手段,为人很是豪爽大方,朋友不少,多有仰仗于他。 每有出差机会,都会给亲戚朋友代购一些特产,渐渐的钱包也丰足了起来。 搜查赵子良和杜小燕家里时没有发现大量现金,但家具摆设,电器衣物却很齐全奢华。 杜小燕并不清楚丈夫除工资以外的经济来源几何,夫妻两个也都是大手大脚的人,没具体计算过。 另一路调查员却发现,赵子良常年在外出差,生活有诸多不检点之处。 不算张淑琴,还在各地有其他情妇关系,多是金钱关系。 而在双方家中发现的线索显示,近两年来,赵子良给张淑琴买了许多东西。 联营厂的调查中也发现,赵子良多次违规核销,有很多票据对不上。 这一发现没找着赵子良伙同张淑琴诈骗杀人的证据,倒是把他贪墨的证据给翻了出来。 刑事组负责人在电话里给李学武汇报,说这家人的生活奢靡到了一定的程度,他看着都惊讶。 这个年代的人怎么穿衣服,一年四季大多穿两种颜色,男的“黑蓝”,女的“白灰”。 如果有姑娘小伙子能穿着艳丽且料子高档的衣服,那身份一定不一般。 赵子良两口子的衣服料子特别全,棉布、纱布、绸缎、毛呢等等,衣服多到衣柜放不下。 就杜小燕邻居所说,他们家两口子都是讲究人,衣服稍稍旧一些的都送了人。 赵子良经常出门出差,衣着时髦,搭配衣服的皮鞋各式各样,调查员说看那大鞋架,跟进了百货商店似的。 杜小燕更是一个月要做三次头发,她的穿着丝毫不比丈夫差,看着比女模特还洋气。 普通人家里吃饭要么自己做,要么就是老人做,他们家请了一位退休的大厨帮忙做。 别人家一个月吃不上一次肉,他们家鸡鸭鱼肉、瓜果蔬菜从来不缺,连做饭的厨子都一起吃。 调查员走访这位老厨子的时候听对方反应,赵家的饭菜太油腻了,顿顿都是肉,他每天回家不得不嚼几根萝卜条解腻。 李学武拿着电话听的都有些目瞪口呆,这是何等的豪富,才能在这个时代活的这么潇洒。 要说有钱,李学武也算是小有身家,如果这么吃,这么穿,他也穿的起,吃的起。 但就是这种生活习惯他理解不了,这得贪墨多少,又得从外面往回背多少才能满足一家人的生活? 这赵子良可以啊,放在后世就是个经济学人才了,倒爷的爷爷吧! 刑事组组长的意思是,现在调查的方向锁定在了赵子良的身上,对方有着重大嫌疑。 又因为联营厂的自查发现他有违规行为,现在纪监部门也介入了进来。 要不李学武怎么说这次的案子尤其复杂呢,牵扯到的问题太多,变量也多,属实不好查。 现在纪监正在查赵子良的事,两个单位齐头并进,互相配合,目标就是找到赵子良,或者确定赵子良的犯罪事实。 当李学武问起玉兰芳的时候,刑事组组长给出的解释是,赖处长后来跟玉兰芳有过沟通,问他认不认识赵子良。 玉兰芳表示不认识,但听说过有这么个人,不确定对方跟自己妻子是否有染。 刑事组组长的意思是,在没有确定赵子良犯罪事实的前提下,玉兰芳仍然有杀人的动机和嫌疑。 而他们也没有精力再去调查玉兰芳的不在场证明,或者两人没有交集的部分。 赖山川孤注一掷,把所有的力量都投入到了追寻赵子良的身上。 李学武很理解赖山川,资源是有限的,目标都已经跳出来了,是多关玉兰芳几天,还是分出人手帮他洗轻嫌疑,这个选择题不用多思考答案。 赖山川最后一次审讯玉兰芳的时候就已经摊牌了,到这个月月底,再找不到赵子良,也会放他回家。 刑事组组长话里的意思很明确了,这个月月底前一定要结案,哪怕是以通缉令的形式。 李学武放下电话,不管三人听到多少,主动讲道:“刑事案件往往都很难处理,羁押不等于犯罪,也是一种保护”。 “我理解” 梅小红三人坐的比较远,并没有听清楚什么,但能从李学武的脸上看出一二。 “义父很担心大哥,我就怕他有个万一,义父他再……” “回去吧,等几天再说” 李学武点点头,安慰道:“他在里面不会吃亏的,没人敢乱来,放心”。 “谢谢,谢谢李处长” 梅小红微微躬身行礼,嘴里不住地说着感谢地话。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茶几上的东西,示意了麦小田说道:“这个就请收拾起来带回去吧,早饭我都吃过了,吃不下这些珍馐了”。 “李处长” 梅小红坚持道:“义父有言在先,这些东西他留不住,也不再惦记了,送给您就是个感谢,没有其他意思”。 “那我也不能要” 李学武摆了摆手,给她示意了麦小田道:“我不给你提什么工作纪律,麦先生是我兄弟的丈人,实在亲戚,收了我就做不得人了”。 “这……” 梅小红着急地看向师哥,想请他出手帮忙,这些东西是万万不能带回去的。 留不住是一方面,求人办事,送出去的就不能再往回拿,否则事情就不好办了。 麦小田看李学武是真不要,梅小红又不想收回,夹在中间也是为难。 倒是他妻子胡蕙兰聪明,拉了梅小红的手,看着李学武说道:“既然李处长有不方便,那这些东西万万不能给您添麻烦的”。 “嫂子~……” 梅小红见她这么说便要急,可刚开口说话便被胡蕙兰给捏着手打断了。 “我们在这处俱乐部里生活有一段时间了” 胡蕙兰笑着说道:“听说在我们隔壁院子要起一处文学艺术馆是吧,李处长大义”。 她先是夸了李学武一句,随后示意了桌上的珍贵玉石,道:“马先生是梨园行的魁首,这文学艺术他理当献一份力量”。 梅小红也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了,这会儿主动顺着话头往下说道:“是啊李处长,义父的一片心意,万望您不要推辞”。 “呵呵,婶子,您这不是为难我嘛” 李学武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们这处俱乐部是集体性质的内部俱乐部,哪里能接受马先生的馈赠”。 “这些我都懂,是给您添麻烦了” 胡蕙兰歉意地说道:“且全了小红的心,也全了马先生的义吧”。 “这样……” 麦小田见李学武还要拒绝,突然开口说道:“马先生身体不好,已经不能登台,但指点学生还是可以的”。 他看了一眼妻子,又讲道:“佟慧美和金姣姣两位姑娘璞玉之材,又没有师门传承,正方便引荐给马先生”。 梅小红不知道师兄在说什么,不过她听得出来,师兄所说的这两个姑娘好像跟这位李处长有些相干。 果然,她发现师兄说过此话之后,李处长没有再坚持。 “师兄,李处长,义父身体实在不好,且等我回去商量一二才能再行定夺”。 梅小红倒是个稳妥的姑娘,不敢在外面替义父做主,主动解释说明,算是答允了条件。 麦小田按住了桌上的摆件,轻声给梅小红解释了几句关于佟慧美两人的情况,也暗示这一种关系的重要。 梅小红很是重视,言说现在回去便去义父那里,第一时间给出答复。 李学武刚要说让她把东西先带回去,梅小红却是坚决拒绝,起身就要走。 麦小田见李学武示意,拉住了梅小红,又叫来了在隔壁院子锻炼的王小琴和卫青,做好了捐赠证明,这事才算是罢了。 麦小田夫妇担心有失,又怕梅小红解释不清,同李学武说了两句,便随她一同去拜访马先生了。 李学武没甚在意那些石头,不如王小琴两人的啧啧称奇,反倒是挺意外佟慧美两人的机缘。 如果能拜在马先生名下,对于无根浮萍一般的两人来说也算是有个根脚了。 马先生的关门大弟子,一人关一扇门,就以先生的身体状况,以现在的形势状况,这门绝对能关死。 ----------------- “真特么王吧蛋!” “狗艹的,再让我看见他,非花了丫的不可!” “行了啊~” 李援朝听着耳边的喋喋不休,有些烦躁地提醒了一句:“那边照相呢,可别丢了爷们的脸面”。 “咱们就剩这一张脸面了” 张海阳吐了一口唾沫,搬起五块整砖,骂骂咧咧地边走边说道:“也不知道你跟哪认识的这混蛋,连特么自己人都骗!” “好好好,算我遇人不淑行了吧~” 李援朝同样搬了五块砖,走在他身一侧,解释道:“这混蛋准是自己在这造了洋罪不甘心,拖了咱们下水呢”。 “要不我说上次在门口遇见他们都是一副丢了魂的模样,敢情是个这!” “可不止咱们!” 张海阳示意了周围几百号人,说道:“那几个孙子四处宣扬轧钢厂的接待项目好,有电影,白吃饭,还能跟舞蹈队座谈会,可真是没少骗”。 “瞧好吧,等哥儿几个完成任务,出了这大门非要宰了他们不可!” “就算是咱们不动手,这些人也不会轻饶了他们!” 别说,钟悦民这小子真是鬼的很,三人吃到了骗人的甜头,四处宣讲他们是如何如何畅玩轧钢厂,宣传变革经验的。 这些小崽子聚在一起不就是互相吹牛皮嘛,一分都能吹成一百分来说。 第一个信了的就是李援朝他们,回去后又约了张海阳一伙人,这叫有福同享。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福没享受到,反而特么干苦大力来了。 没办法,都是有为青年,这一次接待办的干部更有经验了,还安排了广播站的采访。 说是劳动结束,要选出代表接受采访,还要写成采访报道发表在报纸上。 这些年轻人哪里受得了这个刺激,一个个的差点累尿血。 那些宣传干事一个个的捧着照相机,都不见换胶卷的,咔咔的就是照。 谁知道是真的照相,还是忽悠他们呢,反正镜头追过来了,就得使劲干。 张海洋的嘴一个劲儿地埋怨,一个劲的问李援朝充实不充实。 李援朝也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说回去后就去找钟悦民算账。 搬砖活动结束后,他们没想到真的等来了舞蹈团的座谈会。 好家伙,淋了雨的小鸡仔模样众人再次焕发出了精神活力,小伙子们一个个的跟斗鸡似的。 张海洋看着姑娘们,悄悄给李援朝说:“是特么够美好的哎!” 李援朝也是一副花痴模样点头道:“美好美好,真特么美好~” 一天的时间很长,座谈会的时间很短,等他们推着车子从轧钢厂大门出来的时候,再回首,不禁露出了上次见过的钟悦民几人同样的表情。 轧钢厂的活动是很火爆的,这一期没有抢到报名的人真有等在门口询问这一期参观人员活动好不好玩的。 有人问道李援朝和张海洋这边,两人对视一眼,随后一起看向那人点头道:“特别充实,特别美好!” 有坏小子就有实诚的,前后两期将近一千号人来参观,总有人是要说实话的。 可在他们这些小崽子的群体里面,又有几个特别实诚的? 有,但不多~! 尤其听见李援朝和张海洋这么说,也都有样学样,跟着他们喊:“特别充实,特别美好!” 一时之间,轧钢厂参观交流项目报名者络绎不绝,真成了网红打卡地一般。 每次活动结束,等在门口询问的人都能听见一句美好和充实的口号。 可两个月不到,轧钢厂门口的小崽子便都销声匿迹,全都不来了。 倒是没人说搬砖累,都说轧钢厂变革搞的好,不需要交流了。 第367章 你李学武谋财害命,杀人夺财 “你怎么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 余大儒晃晃悠悠很没正型地进了李学武的办公室。 摆了摆手,示意跟进来的彭晓力赶紧泡茶,他自己则是很随意地坐在了李学武的对面。 “你这里又不是白虎厅,来一根儿”。 “你拿的是我的烟”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看着对方不客气,怼道:“保密部都似你这般闲嘛?” “什么话这叫!” 余大儒晃了晃手里的香烟,眯眼笑道:“我今天来是有公务在身!” “你有母务管我屁事~”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看起了文件。 这是块儿狗皮膏药,你要是真拿他当块儿料搭理,一上午甭干别的了。 他们现在闲的五脊六兽,自己可工作一大堆呢。 “哎!你还别说!” 余大儒也没在意李学武的冷落,使劲抽了一口烟,挑着眉毛说道:“今天这个案子还真跟你有关系”。 “有话说,有屁放” 李学武头也不抬地说道:“没见着我这忙着呢嘛,马上有个会,没工夫陪你聊闲篇儿”。 “我都说了有公务!” 余大儒从身后的包里抽出一份案卷放在了李学武的办公桌上敲了敲。 李学武没在意地瞅了一眼,微微一愣,随即抬起头看向对面,问道:“怎么扯到你们了?” “因为你们……” 余大儒刚想放炮,看着李学武眼神不善,赶紧改口道:“因为他们都是废物呗!” “你敢跟我去分局把这话再重新说一遍吗?” 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他说道:“你要说敢,我还真敬你是条汉子”。 “不敢!是不能!” 余大儒理直气壮地一拍桌子,道:“我余大儒行走江湖讲的是一个义字,怎么能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坏话呢!” “嘶~~~” 李学武一撇嘴,“夸奖”道:“你这个义字是特么名同实异的异吧!” 说完抬手用钢笔点了点对方带来的案卷,问道:“让你们查啥?” “查赵子良” 余大儒抽了一口烟,挑眉问道:“这不是闻听李处长明察秋毫,火眼金睛,特来请教一二嘛~” “你要是闲着没事扯淡玩,出门右转” 李学武指了指门口道:“孙主任这会儿应该没啥事,你们可以唠唠”。 “哎!李处长,我这儿正经跟你探讨案情呢” 余大儒立即认真了表情,手按在了案卷上,看着李学武说道:“我怀疑这个案子不对头,有蹊跷”。 “哦?那是余科长神机妙算,一望而知啊” 李学武把刚才对方的调侃原封不动的尿了泼尿又扔了回去。 余大儒就知道在这讨不着便宜,可谁让他就喜欢跟李学武扯犊子玩呢。 “那是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们领导为啥让我来支援这个案子?” 他很不客气地说道:“你们风风火火的搞了这么长时间,有一点收获嘛!” “我觉得你们领导让你出来,不一定是你的能力有多强” 李学武撇嘴道:“有没有可能他实在是讨厌你这张嘴呢?!” “笑谈!” 余大儒强调道:“你都不知道我们领导有多器重我,大案要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了!” “呵呵~” 李学武看了看他,拧了手里的钢笔问道:“你倒是说说,看出什么蹊跷来了”。 “哎~~~这才有个请教的样子嘛~” 余大儒是说他胖就敢喘的人,这会儿继续撩拨李学武道:“你们认定赵子良是诈骗和杀人的凶手,可我不这么认为”。 “哦?是嘛~” 李学武拿起桌上的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支,靠坐在椅子上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分局那边请我们的系统帮忙调查赵子良的行踪,以确定其生死” 余大儒在讲案子的时候还是很正经的,一边抽出案卷,一边解释道:“可我们沿着信件发送的地址找寻,以及从直隶了解到的情况看,赵子良并没有出现的可能”。 “他要是想走,就不可能往回打那个电话!” 他言之凿凿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更不可能写那些信回来,他是傻子嘛?!” 这么说着,将案卷示意给了李学武看,道:“从信件的笔迹上我们进行了比对研究,根本不是赵子良的”。 “还有,我们做了指纹采集” 余大儒微微眯着眼睛说道:“所有可能接触信件的人我们都查了,信纸上的指纹痕迹根本不在其内”。 “这说明什么?” “什么?” 李学武也是眯起了眼睛,道:“说明张淑琴案另有其人,说明赵子良也出了问题?” 啪! “对头!” 余大儒使劲儿一拍桌子,手指点了李学武,一副君子所见略同的表情道:“我跟你想的一模一样!” 端了茶杯过来的彭晓力忍不住嘴角抽搐,满轧钢厂踅摸,敢跟李学武拍桌子的可不多见。 余大儒却是没在意他的表情,而是激动地说道:“这个案子有意思之处就在于赵子良有罪,纪监可正在查他呢”。 “如果同这个案子一起被发现,并且人又消失不见,你说谁会想到他不是凶手呢?” “你呗~” 李学武没在意地弹了弹烟灰,丝毫没有被他的惊奇发现所震惊到。 “人家请你们是来找赵子良的,你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吃瘪了吧?” “……什么叫狗拿耗子!” 余大儒有些恼羞成怒地说道:“我这是大公无私,是真知灼见,是鞭辟入里啊!” “嗯,结果呢?”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他,等着他说出最后的话。 余大儒知道李学武就在这个案子里,当然瞒不过他,有些沮丧地说道:“我特么真是服了,他们都是饭桶!” 说完犹自不服气地灌了一口茶,愤愤不平地说道:“这特么跟草菅人命何异?” “饭桶!废物!混蛋!” “你最好点出名字来” 李学武坏笑道:“不然我都不知道你在说谁呢”。 “少扯蛋了~” 余大儒气恼地挥了挥手,说道:“从知道你躲了的时候我就琢磨出来他想干啥了,这忘八蛋”。 “他就不怕这个案子以后有反复?我就不信他能逃得过惩罚!” “也不一定” 李学武淡淡地说道:“万一十年二十年的没有新的线索出现,这件事对他影响不大”。 “我不服!” 余大儒一摆手,说道:“你要是怕了尽管躲开,我不怕,甭管他是谁,想干啥,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嗯,加油,我看好你” 李学武给彭晓力示意了一下,道:“帮我给余科长准备半斤顶好的茶叶,预祝他大展雄风,扫除黑暗”。 “哎~哎~哎~” 余大儒见李学武不接招,伸手挡开要来送客的彭晓力,给李学武说道:“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他有些委屈地说道:“我都将你了,你得说为了正义,为了人民,咱们一起干啊!” “哦,我不知道你是这个意思啊” 李学武坦然地看着他,一副你说了我才知道,不说我都没听出来的意思。 “不过我最近比较忙,更没有兴趣办这个案子,我觉得你一个人也行的”。 “不行!” 余大儒神经似的往前探着身子,道:“我是说,你就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做了这个局,布置且实施了这个案子吗?” “想啊~” 李学武抬手示意他说道:“等你破案了,一定要来告诉我,我等你”。 “……” 余大儒无语地看着李学武,僵持了好一会,这才点头道:“好吧,我投降,我是来跟你借东风的”。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对于他的故弄玄虚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兴趣,不过也没拒绝。 “赖山川是一心想要结案了,就连可疑关键点都放弃不查,笃定赵子良不会再出现”。 余大儒阴沉着表情说道:“我怀疑赵子良已经被杀害,且这个案子的背后有更大的问题在潜伏者”。 “你怀疑?”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问道:“是内部的还是外部的?” “可能都有” 余大儒将手里的烟头怼灭了,解释道:“现在形势这么乱,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我保留对任何人的怀疑”。 “嗯,说的有道理”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点头表示认同,复又问道:“你的根据呢?” “先说张淑琴和玉兰芳两口子” 余大儒讲道:“两人每月工资总计117块钱有余,看似很多,且没有孩子抚养,但张淑琴还养着家人呢”。 “她家里的生活并不俭朴,吃喝穿戴虽不比赵子良家,但比较寻常人家胜过太多” “我们有过测算,以两人的经济实力,以及后来这几年的矛盾,他们家的富裕程度是有所超标的” “但是!” 余大儒微微瞪大眼睛,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张淑琴在单位从未有过任何违规记录,人品十分可靠”。 “你是说……诈骗案有问题?”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如果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考虑,缺钱,或者需要大量的钱来满足需要的时候,就代表她已经有过前科了”。 “对!就是这样!” 余大儒坐直了身子,道:“谁都缺钱,张淑琴家里的日子再好过也缺钱,可她没有在单位贪墨的过程,怎么会直接对信用社下手呢?” “万一呢?万一有人指使呢” 李学武翻开案卷说道:“现有证据证明她同赵子良之间存在着特殊关系呢”。 “可这并不能证明她是坏人” 余大儒讲道:“人吃五谷杂粮都有七情六欲,办案还是要从根源上着手细查,不能单纯的以偏概全”。 “玉兰芳我见过了,他说家里的钱财一直都是妻子管理着,张淑琴本身就是财务人员,对这一点很执着” “他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更不清楚家里的电器和贵重物品都是怎么来的,还以为是夫妻两个赚来的,只怨妻子大手大脚”。 “赵子良的经济是一定出了问题的,不仅仅是内部报销,还有经常从外度往回带东西,有倒卖成分,盈利颇丰” “这一点最为关键” 余大儒翻开笔记介绍道:“我们测算了一下,就算是他每次都盈利,全部收益加起来也满足不了他们家的生活”。 “更何况是他还有那么多的情人关系呢,那都是要用钱来关联的,这个案子有问题啊”。 “所以你查了杜小燕,对吧?” 李学武抽了最后一口烟,在烟灰缸里抹了一下烟灰直接怼灭了。 余大儒敲了敲案卷,眯着眼睛说道:“我就知道她有问题!” 说完又有些埋怨地看着李学武,道:“你既然都知道了,为啥不说出来?” “说什么?” “我什么时候说她有问题了?” 李学武扫了一眼对面,顿了顿,说道:“严谨点,这是案子,要用事实来说话的”。 “我要的就是事实” 余大儒眯着眼睛说道:“我去查过杜小燕在信用社的账目,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还能怎么着?” 李学武轻笑道:“一定没有问题的,对吧”。 “艹它嘛!” 余大儒恨恨地一拍桌子,道:“没问题!没问题!没问题!” 他有些歇斯底里地压着声音给李学武说道:“这个时候信用社会计竟然没有问题?!” “你觉得可能吗?” “嗯,有可能” 李学武抿了抿嘴道:“我始终坚信组织里像我这样的好干部是远远多于那些坏分子的”。 “……说事儿呢!” 余大儒无语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村里的小队长都特么知道给自己亲戚多记分,你信这些会计严于律己?” “所以呢?你想怎么查?”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我只被请过去负责刑事审讯和研判相关的业务支持,怎么帮你?” “不,不是你,应该说不止是你” 余大儒叽咕叽咕眼睛,问道:“你猜,调查联营厂问题的纪监负责人是谁?” “谁?” 李学武微微抬眉,试探着问道:“向允年?” “哈哈!猜对了!” 余大儒笑着说道:“这个案子的背后之人死也想不到,他将会面对的是谁!” 他掰着手指数道:“市纪监铁面判官、青年刑侦专家,还有保密部最强侦查员……” “嘶~~~” 李学武被他吹的一抽冷气,问道:“这里面是不是混进来一个不太和谐的?” “……” 余大儒有些气急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觉得向允年不配这个称号?” “我特么是觉得……” 李学武话说了一半便抿住了嘴,他真怕说出完整的话来会伤害到自己同某人脆弱的、可有可无的友情。 “你联系一下向允年” 余大儒没在意李学武的表情变化,拿起电话递给李学武说道:“咱们三剑客出手,定然要这些妖魔鬼怪无所遁形”。 李学武有些无语地看着他,接过电话重新放好。 看着余大儒有些错愕的表情,道:“你想怎么查总得跟我说清楚吧?” “查杜小燕,跟你想的一样” 余大儒解释道:“我询问过杜小燕关于其家庭生活奢靡的情况,她说都是丈夫给的钱”。 “我特么就不信了,这个案子绝对不是诈骗杀人案!” 他认真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认真地告诉我,你是怎么怀疑杜小燕的?” “查案嘛~” 李学武没在意地说道:“一共就这么几个当事人,找不到赵子良,玉兰芳在押,不怀疑她怀疑谁?” “我也是这么想的” 余大儒点点头说道:“可我没有办法直接查杜小燕这个人,她的领导很维护她,分局赖山川好像也跟她熟识”。 说完这些,他又似有所悟地对着李学武说道:“上周你躲了,就是因为这些吧?” “我是凭借男人的直觉猜想到的,就算是赵子良跟张淑琴有染,两人合伙诈骗,但杀人灭口不至于的” 李学武轻松地把话题引过来了,并没有回答余大儒的问题。 而后继续说道:“当初怀疑张淑琴的诈骗动机时就在想,她长得好看,可也不至于让赵子良为了她撇家舍业吧”。 “我在案卷里可没见着赵子良欠钱,或者被查的记录,他看着也不是缺钱的情况” “家里什么都有,生活富足,夫妻恩爱,平时还能采采野花,给你五万让你为了一朵野花而冒险跑路,你干吗?” “就算是杜小燕能花钱,就算是家里的生活负担大,可他至于冒这么大风险区诈骗杀人?” “动机呢?”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我可不信他这么爱他的妻子,至少从事实上来看是这样的”。 “如果真的爱,那五万块是不是得给杜小燕留下,可结果两个月过去了,可能吗?” “是啊,相互矛盾了啊” 余大儒点头道:“绝对是出了问题的,你也觉得赵子良没跑,是死了,对吧?” “我可没这么说” 李学武抿了抿嘴,道:“我跟你一样,充分保留对所有人的怀疑”。 “我怀疑是有真实调查为依据的!” 余大儒好笑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怀疑是凭什么?” “直觉” 李学武点了点自己的脑袋,道:“这就是犯罪心理学,把所有可能排除掉,就算再不可能,也是有可能的了”。 “直觉?那不是瞎胡猜嘛!” 余大儒已经听李学武说了好几次这个词了,不服气地说道:“要这么说,我还觉得这个案子背后有内鬼呢,备不住就是你李学武谋财害命,杀人夺财了呢!” “你特么这不叫直觉!” 李学武翻了眼珠子骂道:“你特么这叫疯了!” ----------------- “怎么了这是?” 张松英同韩雅婷一起来食堂找李学武汇报工作,见他脸色不好便关心了一句。 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最近有些辛苦,累的”。 “是嘛,怎么这么忙啊” 张松英坐到了他对面,关心地说道:“就不能把工作往下放一放啊~” “嗯,已经在布置了” 李学武微微一笑,看了两人问道:“怎么?有事儿?” “是饭店的事” 韩雅婷挺着大肚子坐下,看了张松英一眼,随即汇报道:“定好的周三开门营业,不知道您这边还有没有指示”。 张松英也听得出韩雅婷话语里的顾忌,怕是打扰了李学武,有些迟疑地附和道:“是我想来请示一下的,没想到您这么忙”。 “没关系的,上午遇着个混蛋,气的” 李学武笑了笑,问道:“李主任那边把名字定下来了吧?” “是,上周接到管委办的通知” 张松英汇报道:“李主任批示‘红星国际饭店’比较原来的六国饭店更大气,宜用”。 “我们这边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翻看着笔记本说道:“所有文字类的标注标记都已经定为红星国际饭店,毛巾、浴巾、门牌等标识都在赶工”。 “来得及吧?” 李学武喝了一口汤,说道:“时间有些急了,对你们来说是个考验”。 “没关系的,厂里三产在支援我们,不用排期” 张松英说道:“现在试营业,很多问题都会遇到,慢慢处理,慢慢学习就是了”。 “主要是客人” 韩雅婷主动开口道:“按李主任的意思,暂时先招待来访的商业旅行团外商,再逐渐开放其他功能区域”。 “嗯,李主任想的多一些”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就按领导的意思办,对外办有没有说旅行团什么时候到?” “是的,有协调通知” 张松英汇报道:“暂定于周五下午到,外事部和保密部的人负责接待,地点就在咱们饭店”。 “外事部当然愿意” 李学武一边吃着饭,一边说道:“饭店就在他们大门口,可是方便了”。 “嗯,来对接的干部也这么说” 张松英笑着同韩雅婷对视一眼,随即解释道:“好像是要先学习,才能开展商业活动”。 “很正常,听组织安排” 李学武点了点她们,叮嘱道:“人员培训要做好,要经常做,尤其是保密问题,千万不要出现差错”。 “明白” 两人齐声应答,张松英拿着笔记本给李学武汇报了一下国际饭店的人事管理问题。 韩雅婷被安排做了总经理,但国际饭店的筹备工作是张松英负责的。 两人相处的倒是很融洽,都清楚各自的能力和任务,并没有计较权利的得失。 张松英是专业人员,韩雅婷是管理人员,互相尊重,互相认同。 韩雅婷尤其感念张松英当初在她受伤住院期间对她的照料,无论从公事还是私交上,都没有问题。 张松英汇报完人事准备,以及物料和服务情况,韩雅婷又汇报了财务和后勤方面的管理问题。 尤其是李学武给出的管理方案标准,以及服务标准,对她们来说都是新知识。 张松英去羊城考察学习过,还算是接触过新鲜事物,韩雅婷只能通过文件学习来掌握了。 李学武听的很仔细,吃饭的这会儿不时的有干部来找他扯闲蛋,但见他在忙,均是打了招呼去其他隔间了。 结合两人的汇报,大概情况是很清楚的了,李怀德并没有做过多的指示,倒是管委办有意介入管理。 正因为这一点,所以两人才来找李学武汇报工作。 名义上是汇报工作,虽然也在说工作,可还是在说问题。 问题的来源还是新上任的师副主任,按管理序列来说,管委办对招待工作有着很高的管理权限。 此前徐斯年跟李学武的关系那是不用说的,厂办也从未有人过问招待所的事情。 不过现在情况有些变化,从招待所分割出来的小食堂是刘岚在当主任,这大仙儿不知怎么的跟师副主任说到一起了。 所以很自然的,师副主任对小食堂的影响力骤增,中午饭这会儿经常能看到刘岚给他汇报工作。 秦淮茹偷偷骂过几次娘,李学武却是没在意这个,他本来就没打算把这些都拢在手里。 当初小食堂成立,也是为了满足副科级以上的干部就餐罢了,能有什么利益关系。 秦淮茹在意的也不是食堂里那一点点蝇头小利,她不满意的是,当初这小食堂主任的位置还是李学武定的她。 这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 张松英跟秦淮茹是一个脾气,早看刘岚不顺眼了,刚刚在楼下两人还呛了两句。 这会儿在给李学武汇报工作的时候难免的要说上几句不忿。 “她也是真饿了,逮着一个就算是宝,谁都敢跟” “那位也是胆子肥,更不嫌脏,真是下得去嘴”。 “行了,少说两句吧” 韩雅婷毕竟年轻面皮薄,劝了张松英一句,随即给李学武请示道:“关于人事布置,您看?” “你是总经理,你问我?” 李学武撂下筷子擦了擦嘴,笑着说道:“饭店那边可不比招待所,谁跟你们说过饭店归招待管?” “这……” 韩雅婷同张松英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惊讶,随即齐齐望向李学武,问道:“那归谁管?” “后勤呗” 李学武收拾了面前的碗筷,道:“所有服务类单位都归后勤组管理”。 这话说的真讲理啊,说的好像以前招待所不是归后勤管似的,可后勤真的能管吗? 现在李学武的意思是啥? 韩雅婷和张松英全都懂了,管委办来管,她们就说听后勤的,后勤来管,她们就说听管委办的。 如果两边一起来管,那到时候真要碰一碰,看看对方有没有胆子直接来找李学武。 “就这样吧,多关心一下开业典礼的事” 李学武微微一笑,自信地扔了手里的纸巾,站起身穿了外套。 “我最近有些忙,周三那天的流程我会叫彭晓力拿给我”。 “哦,对了” 都走到门口了,李学武突然站住了脚步,回头点了点两人,笑着问道:“你们会钓鱼吗?” “???” 韩雅婷和张松英茫然地对视了一眼,随即疑惑地看着李学武,均是摇了摇头。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这个,点了一下头,说道:“那将欲取之必先允之的道理懂的吧?” 说完也不顾两人到底懂没懂,便转身出了隔间,往楼下走去。 楼上的两人依旧是似懂非懂的模样站在那里,尤其是张松英,还在纠结钓鱼的事。 “钓鱼?什么钓鱼?” 她看向韩雅婷问道:“是让咱们去给他钓鱼?不是不喜欢吃鱼的嘛~” ----------------- 许宁是周一上的火车,家里给介绍了好几个对象,按他的话来说,今年的庄稼缺营养啊。 李学武送他出门的时候笑着调侃他,让他找个边疆姑娘回来过日子。 许宁倒是很开心地承认自己就是有这个目的,他说民族舞蹈团里的姑娘个个都好看,尤其是边疆的。 关于这一点,中原男人审美观点一直在线,所以边疆地区载歌载舞是有原因的。 两人分别的时候都有些不舍,话虽然说的轻松,可都知道是玩笑,互相宽慰罢了。 许宁是随贸易列车离开的,带走了李学武的希望,就像贸易列车一样,希望给他带回收获。 西游小队的事李学武并没有跟许宁详细说明,里面的情况等他到了地方自然清楚。 离别总是带着些遗憾和苦闷,如果再遇见一个上头的混蛋,整天的心情就不美丽了。 余大儒整整在他办公室磨吩了一个多小时,就为了那个案子。 按他的话来说是为了伸张正义,可李学武从他一进屋就知道,这孙子绝对包藏祸心。 你当调查部的人鸡贼,保密部的人就都是傻子? 全特么是无利不起早那一伙儿的,不是内部相互倾轧,就是外部利益纷争,跑不了这几种情况。 就余大儒这点道行还来他这里扒墙豁子,要真想捡便宜,李学武早弯腰了。 这个案子就不是一个吃香占便宜的好坑,对谁下黑手,李学武都不能对郑富华捅刀子。 他故意躲了这个案子,就是没想着让对方为难,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余大儒他们一定是得了什么好处,或者瞄准了分局那边的位置,备不住就是他们领导想挪挪腚了。 你还别觉得保密部不稀罕分局的岗位,让余大儒的领导去干郑富华的岗位,那是乐不得的。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保密部里的工作,进去上班的人最开始也不是都想励志做一颗小石子的。 给向允年打电话引荐余大儒这件事,李学武没有做,但在余大儒离开后跟对方通了气。 向允年知道李学武是以刑侦专家的身份参与了案件的侦破工作,但他办的是纪监工作,没多少交集,所以也没想着主动联系。 这一次余大儒倒是会穿针引线,把两人又联系在了一起。 对于李学武所说的案件疑点,以及对余大儒和他背后关系的提醒,向允年倒是没多少意见。 他是专门查干部的,还真不怕这些人内斗,就算是搞一些手段都无所谓,只要能抓住小尾巴。 连续几次跟李学武合作,向允年都吃到了便宜,在系统内部进步的很快,算是青年干部代表了。 这一次巧遇李学武,话里话外的,已经在谈最后利益怎么分配了。 要是没有余大儒这个搅屎棍,李学武还真不想掺和这个案子了,现在被他这么一搅和,不下场都不行了。 所以李学武给向允年的意见是,谋而后定,不用跟余大儒接触,那狗人鼻子灵的很,知道怎么配合。 至于最后的利益分配,李学武没说的很清楚,在他估计,这个案子查到最后,很可能又是一张纱布盖下来,你看得模糊,不一定怎么处理呢。 当然了,该处理的人是一定要处理的,可就是注意影响这一情况会让办案人员的功劳瞬间大打折扣。 李学武不是这个系统里的人,真拿什么好处说不上,钱财更是不稀罕,多了说就是保住他在分局的关系吧。 有郑富华在分局,姬毓秀的工作方便,以后他的工作也方便。 向允年得了李学武的消息和判断,一撂下电话,便组织人手通过杜小燕和张淑琴这条线,直接去了信用社。 李学武是不会出面的,甚至都不会在分局出面。 既然都跟赖山川说过了,那他就不会去做这个恶人,给人家添麻烦。 恶人自然是要给余大儒和向允年来做,他们一个喜欢做,一个是不在乎。 李学武不成,他还要脸呢,得维持自己光辉正直的形象。 下午正跟周瑶谈着工作,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 本以为是工作呢,没想到是佟慧美打来的。 她平日里可不敢在工作时间给李学武打电话,甚至都不敢主动联系李学武。 这一次没办法,她同金姣姣是在医院要的这通电话。 “马先生去世了,就在刚刚” 消息很突然,李学武听着也是懵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马先生是谁。 昨儿下午没等到梅小红的消息,本以为这件事黄了呢,没想到还有曲折。 昨天麦小田夫妇同梅小红一起去拜访马先生,可是没见着面。 因为马先生正在住院,当天医生没让他们探望。 等到了今天,医院那边来了消息,让麦小田夫妇带着佟慧美二人往医院去。 就这样,佟慧美两人才有些懵懂又激动地见到了这位戏曲界的大师。 老头儿精神还算不错,就是家属面色不是很好。 麦小田夫妇同梅小红解释了这一次去拜访李处长的经由,也说了玉兰芳的情况。 马先生一辈子的人情世故了,哪里不懂这里面的门道。 看着站立在麦小田夫妇身边的两个姑娘并没有责怪干女儿的自作主张,叫了两人各唱了一小段。 这位马先生也是个通透之人,先是讲了自己的出身和过往,又点评了两人的唱功和技艺,这才说了下文。 却是没有收徒的意思,主要原因还是他的身体情况,以及他是工老生的,收她们做徒弟,于两人出身并无益。 倒是同梅小红一般,就在这医院,当着几位老友的面,认了两人做义女。 也不知道是感念自己时日无多,没了那么多的忌讳和在意,还是对于今时今日境况的感慨,让他很是坦然地接了心存忐忑的佟慧美和金姣姣敬茶。 屋里无人出言反对,即便看得出佟慧美和金姣姣今日前来多少带着点背景影响。 收两个干闺女,救一个干儿子,还能了却身后事,这买卖做的值了。 接了两人的茶,马先生倒有了说话的理由,给佟慧美和金姣姣指了一位老友,言及要请对方做两人的师父。 那位荀先生是看过两人唱了小段的,也听明白玉兰芳这个案子引出的这段波折。 但见两个姑娘均是柔弱女子,并没有风尘之色,更无狡诈之心,算是默认了马先生的话。 麦小田知道这是个天大的机遇,当即便叫两人跪下给对方敬茶。 荀先生自己也在形势的波涛汹涌中,自然清楚这两位姑娘身后的力量和影响力,更明白老友给自己指的这两个徒弟的意思。 老友的义女,多少全了他的面子,又是麦小田做了保人,这才接了佟慧美两人的茶。 今日在病房里算是立下口盟,正式的拜师礼自然要等以后方便了再行布置。 麦小田感念马先生仁义,主动做了保证,言及会从中周旋,只要玉兰芳没有牵扯其中,定会保他无恙。 佟慧美和金姣姣两人被麦小田夫妇带着来医院探望马先生,在这里见到了许多前辈大家,本是欣喜。 可懵懂中被麦小田夫妇指使着拜认了义父,又认了四大名旦之一的荀先生做师父,幸福来的太突然,有点慌了。 想起麦小田和梅小红所解释的那些事,又想及李学武的身份,这才明白自己二人能拜师的关键。 所以一方面是表达自己的愧疚和歉意,另一方面也是怕自己能力不足,才艺有限,给前辈师门蒙羞。 她们想要主动拒绝了这份天降惊喜,却又怕这些都是李学武的安排,自作主张难免会冷了情人的好意。 就在两人好生为难之际,刚刚还精神很好的马先生却突然离世,给了两人好大的打击。 刚刚在病房两人已是哭过一场,等马先生家属简单处理了后事,两人主动找到荀先生致歉。 荀先生倒是看得多了,经历的也多了,对两人只说事后来家里拜师,学艺。 佟慧美打这通电话来,就是想问问李学武的意见。 李学武想了想,告诉她同金姣姣与麦小田商量,先以义女的身份帮忙后事,其他等事后再说。 放下电话,他又打给了沈国栋,让他准备奠仪,同时去打听那位荀先生的身份。 唱戏的,李学武不大信得过。 第368章 别无选择 “我的这颗心啊,全靠一个穷字镇守着” 杨老二踩灭了脚底的烟头,笑着说道:“我要是有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哈哈哈~” 傻柱大声笑道:“我看你现在也不是个好东西!” “现在不成,较人家差远了” 杨老二眉毛一挑,示意了大门口站着的两人,道:“怎么,不过去打声招呼?” 他故意调侃道:“听说你跟刘岚还有过一段,论关系算一担挑吧?” “去你的~” “我没有~” “别瞎说~” 傻柱见他如此嚼舌,赶紧抬手打住道:“八竿子打不着,没影的事,从来没有过!” 他看了一眼招待所门口的刘岚,以及穿得溜光水滑的刘岚前夫柴永树,道:“嘿!这小子最近可经常来啊!” “要不我怎么说男人还是得有钱有权呢” 杨老二笑呵呵地说道:“你瞧瞧,以前光听说人家刘岚的男人是废物,明显胡说八道嘛~” “还真不是胡说八道~” 傻柱抽了一口烟,目光盯着门口说道:“这忘八蛋不知道跟哪发了洋财,跑这抖擞了”。 “哎!你还真就别羡慕~” 杨老二挑了挑眉毛,戏谑道:“人家能有今天,正是说明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屁~他发光?灯泡也能发光” 傻柱撇嘴道:“我信谁是金子,都不信他是金子,狗肉永远上不得台面”。 “我瞅着不一定” 杨老二微微摇了摇头,道:“你别不是吃醋了吧?是不是真有一腿?” “屁的一腿,还一胯骨呢!” 傻柱使劲儿抽了一口烟,解释道:“是她离了婚想要跟我搭伙,我没同意”。 说着话不是好眼神儿地往楼上瞅了一眼,随即说道:“就算光脚丫,我也不能捡一双破鞋穿啊”。 “哦~~~” 杨老二对招待所里的风流八卦早有耳闻,今日听了傻柱的话,算是了然了。 两人正说着,柴永树同刘岚已经谈完,一个往小食堂走,一个往这边过来了。 柴永树不认识杨老二,倒是认识傻柱,毕竟跟他前妻是一个单位的。 这会儿天色稍暗,眼瞅着太阳就要落山了,气温还有些干冷。 他穿着一件呢子大衣,脚踩着黑皮鞋,头上还带了一顶翻毛皮的帽子。 这个装扮在时下四九城可不多见,是要多牛气就有多牛气,一般人可置办不起这身行头。 傻柱瞅见他过来便停了说话,目光肆意地打量着对方。 柴永树以前见着他也是说不上话的,互相瞧不起。 但这会儿不一样了,柴永树吊着眼皮瞥了傻柱一眼,随即撇嘴道:“什么东西~” 说完也不顾愣住的傻柱,踢了停在院里的自行车便跑了。 傻柱还真少有被骂的时候,这会儿冷不丁的挨骂愣了好一会。 “我艹……” “哎!冷静!” 杨老二真是好心,一把拉住了要去追人的傻柱,嘴里连声提醒道:“领导们可都在,别惹事!” 傻柱的脾气可不比从前了,好动手的毛病依然有,可也分时候。 知道他脾气不好,迪丽雅劝过几次不顶用,直接下了狠话。 你要是打架打死了人,直接枪毙都还好,我算是个寡妇。 可你要是蹲了监狱,我一定不给你守活寡,到时候带着孩子改嫁,受罪的是你孩子。 就这一条,傻柱就像是西游记里的孙猴子,头上的紧箍咒时刻提醒他,现在他是当爹的人了。 所以杨老二一拉着他,便也就放弃了追人,不过嘴里依旧是骂骂咧咧的,甚至都带上了刘岚。 杨老二拍了拍他的肩膀,劝了他几句,言及今天的日子特殊,不能叫领导们看了不好。 等两人回了后厨,傻柱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正在准备配菜的商德彪瞧了一眼,逗笑道:“呦,这是怎么了?” “遇见条狗,乱咬人” 傻柱没好气地抓了根黄瓜狠狠地咬了一口,随即摆了摆手,道:“没您的事,今天机会难得,您忙您的”。 说完给站在一旁看商师傅手艺的钱师傅说道:“您老多费心,咱们都是同行,说起来都不算远”。 “嗯嗯,这话客气了” 钱淑彤点了点去灶上的二徒弟杨老二,以及正在备菜的大徒弟魏巍,道:“我们师徒三个来厂里上班,还不是多有你照顾”。 “您才是客气呢” 傻柱嘿嘿一笑,摆摆手说道:“您带着徒弟来轧钢厂,那是李副主任的情,我可不敢领”。 这么说着,抬手示意了商德彪,道:“巧了,商师傅也是托了李副主任的关系,咱们算是一家人”。 他这人就好扯闲蛋,三言两语的算是把几人的关系拉进呼了。 早跟李学武问好的,没了工作的商师傅想要出来找活儿干,在院里提了两次,还收了人家一盆子鸽子。 李学武的回答倒是很明确,让他们等着消息,快十月末问的,今天可算是把消息等到了。 轧钢厂要在城里开个饭店,饭店不仅仅有住宿,当然得有餐厅,有餐厅就需要厨子。 轧钢厂能拿得出手的厨子就这么几个,现在都是三个地方轮换着用,真要是再添一城里的灶,这人手可就真的捉襟见肘了。 所以今儿约好了的,请商师傅准备手艺,国际饭店的副总张松英交代了,先请钱师傅和何师傅看过,再请领导品尝定夺。 人是傻柱带来的,他这一关自然是过了的,主要是钱师傅这里。 虽然领导还是要品尝的,可在他这磕一跟头实在犯不上。 听见傻柱帮自己讲情,商德彪也是客气着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钱淑彤可没有拿大,他是府菜师傅,走的是集众家之所长,最是清楚人外有人的道理。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看着商师傅准备的食补料理,自有其独到之处,尤其是在天地阴阳方面结合中医理论,以食物为基础的疗养方子,让人不觉惊叹。 招待所这边的厨房还算是宽敞,傻柱是没有伸手的,杨老二和师兄魏巍用着一个灶台,那是给招待所里客人准备的饭菜。 至于今晚领导那一桌,自然是由钱师傅和商师傅一同准备。 可不是比较,而是李主任习惯了钱师傅的手艺,就算是品尝判断新来厨子的技艺,也不用因噎废食对吧。 四个灶台,一个用来蒸米饭,一个是杨老二的,一个是钱淑彤的,一个是商德彪的。 当听说领导们到了包间以后,厨房里便没了扯闲蛋的工夫,锅铲与铁锅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 商师傅的手艺多在炖菜上,毕竟食补讲究的还是滋补,少有爆炒的火气。 但这话也不绝对,你要说葱烧海参有营养,那确实不能犟嘴,毕竟男足吃了都说好的。 先凉后热,盘、碗、碟、盅、锅,各种容器盛着珍馐玉瑶上了桌,后厨的节奏也慢慢的放缓了下来。 直到商师傅的最后一碗汤被服务员端走,厨房里算是歇了下来。 有学徒的工人紧着时间刷碗刷锅收拾灶台,更有学徒往外收拾着厨房垃圾。 钱师傅定的规矩,厨房必须干净整洁,今日事今日毕,多晚都得收拾干净了才能下班。 傻柱今天算是当评委了,拉了有些忐忑的商师傅在厨房角落的小餐桌坐了下来。 这边是给厨子们吃饭喝茶休息时用的,有这种待遇可不是他们骄傲自大。 经常下厨房的人都清楚,做完一大桌子菜,厨子就饱了,什么都吃不下。 专业的厨师更是如此,他们要吃上这顿晚饭,要么提前,要么延后。 提前是不可能的,因为没有这个规矩,基本上都是延后。 所以这会儿桌上摆了几样跟刚刚端给领导那边一样的菜,都是他们多备多炒出来的。 就是这一点,连当初刘岚在这边管事儿时都没有多说话的。 厨房自成一体,只要不是往家里端,怎么吃,怎么用,都得听厨子的。 当然了,似是傻柱那般往家里带的也不在少数,可也得有时有晌,有一套规矩。 “您甭担心,就依您那手艺准没问题” 傻柱宽慰了商师傅一句,随即看了看独自坐在里面的魏巍,以及他身边的拐杖。 “魏师傅,咱们认识的时间可不算短了,您这终日里沉闷着,看着不像是天生的吧?” “何师傅” 杨老二见傻柱扯闲蛋逗自己师兄,赶紧提醒了一句,随即眼神便观望了师兄一眼。 魏巍端着饭碗的手一僵,抬起头看了看傻柱,微微一笑道:“何师傅对不住,我话不多,您说您的”。 “是我唐突了” 傻柱见他客气,连连摆手道:“咱们坐在一起的时间不多,还真没正经聊过呢”。 钱淑彤沉默地坐在那,端起饭碗尝了尝鸡汤,这是商师傅的手艺。 商德彪正担心着自己的工作,这会儿发现桌上的气氛不对,赶紧敛了心神。 进厂是一坎儿,跟同事处好关系又是一坎儿呢。 魏巍不清楚何师傅的关注点怎么就落在了自己身上,这会儿低着头并没有作答。 就在气氛凝固的时候,有服务员找了过来,说是领导吃的好,叫商师傅过去说话。 商德彪惊喜的一抬眉毛,听着众人的恭贺声矜持地做了个揖。 傻柱笑着推了他出门,提醒他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让领导们久等。 饭桌这边师徒三人对视一眼,均隐藏了情绪,只当何师傅刚才没有提起这个。 傻柱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借着送商师傅出门遮掩过去,再回来只说今晚的饭菜,没再看向魏巍。 ----------------- 周二这天下午,李学武正在办公室里看着资料,是羊城转过来的,关于同五丰行的合作细节。 食品加工厂的投建工作有序进行,机械设备由五丰行负责采购运输,并且指导安装。 而在食品原材料以及货物运输上,五丰行那边提供了一些帮助和支持。 这里不得不提到五丰行在内地的“三趟快车”。 港城以两广人士居多,食品崇尚“生、猛、鲜、活”,但港城土地狭小,食品必须主要依赖内地供应。 六十年代初,“供应港澳鲜活商品三趟快运货物列车”应运而生,也就是李学武手中文件所提到的“三趟快车”。 货物从华中、华北和华东地区运到深城,由深城火车站运至罗湖火车站,再由五丰行统一分销到港城市场。 五丰行的意见是,从华北到港城的这趟列车时有富余,是否筹备一定的原材料采购事宜。 同时也在考虑食品加工厂的产品是否通过这条渠道到港。 李学武对于货物运输以及原材料采购事宜并不更多意见,唯一的要求便是成本控制,以及品质控制。 在看过手里的资料过后,要求彭晓力组织人手草拟一份计划书,这件事还要请李主任批示的。 李学武有心完备食品加工厂的供应链系统,包括同津门水产总公司商谈的那件事。 但张长明回去近一个月了都没有消息,他也不敢把所有的宝押在对方身上。 所以在跟南方两省的水果经销总公司负责人保持着一定的沟通和联系,随时都能开展合作。 运输永远都是困扰发展的难题,轧钢厂已经在筹备建设第三条冷冻列车了,目前两条列车均已实现全时间运转。 位于津门的贸易管理中心通过电台与各办事处及联合单位协调联系,更是派出机动业务人员前往各地开展贸易业务。 只要业务达成合作,并且财务给出贸易实际价值,这边就会安排采购运输,贸易网络正在磕磕绊绊地跑起来。 虽然会因为制度、信息等因素阻碍工作效率,但对比以前的缓慢,现在已经给了李怀德惊喜。 两条贸易列车就似长龙一般在铁轨上疾驰,驮带的是计划经济下轧钢厂同其他联合单位的市场经济产物。 可以说,这种网络贸易的建设给上面的领导带来了一定的启发。 尤其是轧钢厂恪守本心,并没有主动破坏当前计划经济的平衡,一直遵照上面的指示,灵活实施。 正是因为这一点,有人说李怀德带着轧钢厂在走钢丝,也有人说他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更有人诋毁李怀德,说他在倒行逆施,是精神的倒退,是拖了社会主义的后腿。 关于这一点,李怀德并没有做出正面回应,无论是联合贸易,还是对外贸易,见着了真金白银的他,内心无比的坚定,赚钱的心不可动摇。 昨晚在招待所,他再一次品尝到了权利的美味,听着商师傅讲述食补药补的作用,以及对方此前的工作,他真是感慨万分。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李怀德当然不是寻常百姓,但以前宫廷药膳也好,后来的休养食疗也罢,都不是他能接触到的。 现在轧钢厂有了钱,能招收更多的人,做更多的事,得更多的名,获更多的利,你让他停下脚步讲团结? 李学武同景玉农所做出的经济贸易管理办法,以及对外合作方案他并没有看太多。 也不能说是看不懂,其实是懒得看,一个人尚且能坑他,可李怀德很确定,李学武同景玉农的关系不太好,不可能合起伙来坑他。 此前李学武同景玉农还因为三产的业务有过矛盾,后来虽然缓和了关系,但矛盾依然存在。 李怀德笃定用李学武管经济,必然要用景玉农管财务,这叫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事实上情况如他所料,景玉农同他们在羊城虽然合作很愉快,但回来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亲近的意思。 李学武这边在同财务和人事沟通过程中还有过分歧和争论,同景玉农在会议也不是没有过争执。 李怀德看在眼里,急在脸上,乐在心里,一个劲儿的从中缓和关系,两头说和。 昨天上午开会讨论汽车制造厂收购案的时候,李学武就对财务和人事做出的收购方案表达出了不满情绪。 尤其是针对财务所做出的土地置换以及机械设备处理意见,他讲了许多意见,把财务的方案批评的体无完肤。 这当然引起了景玉农的不满,两人在会议上还呛呛了两句,好在是有李怀德安抚。 而今天李学武拿着收购案意见书去见李怀德的时候,得到了一些认同和批评。 李学武看得出来,老李开始玩下三滥的招数了,真觉得轧钢厂现在天下太平,狡兔死走狗烹了? 在他这边说一些支持他的话,刻意贬低几句景玉农,又适当地批评了他几句态度问题。 又拉又打吗? 而在景玉农那边则是同样的套路,说了些贬低他的话,刻意制造矛盾。 别问李学武是怎么知道李怀德跟景玉农说了什么的,这是秘密。 此前师弱翁的态度变化就引起了李学武的注意,这一次的试探直接吊起了老李的尾巴。 所以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呢,对于李怀德这种人,除了讲成功学,你还得给他上一上厚黑课。 当然了,李怀德是轻易不能动的,在这个时期,他谁都能动,唯独李怀德不能动。 这么好的挡……领导上哪找去。 要动只能动那些不自量力,听风就是雨的那种人。 所以上周时候,当景玉农看见工作简报上,李学武因为工作忙,改由师弱翁负责红星国际饭店开业筹备工作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损小子要挖坑了。 从来只见过李学武吃小亏,可没见过他上大当的,敢招惹他? 这坏蛋在会议上偷偷给自己使眼色,随后便对着财务报告发难,你说她有啥不懂的。 这世上从来都不缺少傻瓜,明明前面有无数人掉他坑里的,仍然有人不信邪。 ----------------- “我信了你个邪哦~” 夏中全忐忑的心在李学武拿出一份“设计稿纸”的时候终于落了地。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这损小子叫自己来准没有好事! 不用怀疑他的猜测,更不用仔细看桌子上的那份“设计稿纸”他就知道轧钢厂建厂以来最伟大的发明家又有新节目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 李学武不满地看着战术后仰的夏中全,对方看自己设计稿纸畏之如虎的表情是不是有点太不礼貌了! “我辛辛苦苦的搞设计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咱们厂,还不是为了广大的职工群众!” “你就说!你摸着良心说!” 李学武拍了拍桌子,指着夏中全说道:“但凡技术处能拿的出几样像我这般划时代的产品设计方案,我用得着起早贪黑的搞设计嘛!” “李副主任,咱说话可别亏心!” 夏中全抖了抖手里的“设计稿”亮给李学武看,嘴里更是无情地问道:“您管这叫起早贪黑搞出来的划时代产品设计啊?” “是起早贪黑这个词出了轨,还是特么划时代这个词劈了腿啊,这里面哪有设计啊!”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的设计?” 李学武眯着眼睛故作凶狠地点了点稿纸问道:“你告诉我,你不知道我画的是啥?” “废话,你要这么说,我也会画‘划时代’的产品设计稿!” 夏中全随手将稿纸放在了一边,愁的双手捂住了脸,他现在都要拿脑袋去撞墙了。 他当然看得出这是一台摩托车,还是弯梁的、小排量摩托车。 但是! 但是! 李学武拿着这狗屁玩意找他来,让他拿去当设计稿,搞出成品来,实在是有点欺负人了。 这损小子真是想一出儿是一出儿啊,轧钢厂这么大,为啥专挑他来祸祸啊。 当初搞的那台吉普车还有原型可以参考,参照设计重新画图纸还能有个数据,现在这个特么是个啥? “李副主任,咱们实话实说” 夏中全现在是掉进老虎洞了,身为总工的他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那就是面前这位“设计大师”掌握着轧钢厂所有工业与贸易项目的管理权。 换句话来说,就算是他,也在技术发展领导小组办公室的管辖范围内,而李学武就是这个办公室的副主任。 以前李学武拿图纸让他干活是以利相诱,现在是以权施压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夏中全只想搞清楚一件事:“您确定不是错拿了您闺女的大作?” “夏工,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 李学武瞪了瞪眼睛,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的作品很差?” “额……这不能用差来形容吧?” 夏中全苦恼地看着手中的小摩托,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评论了。 差?怎么能说是差呢,这完全就是一坨狗屎啊! 当然了,他可不敢当着李学武的面说出真心话来,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您怎么想起设计小摩托车来了?” “唉~~~” 李学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支。 待呼出一口烟雾,这才说道:“你不会不知道咱们厂要兼并一些汽车制造厂吧?” “这我当然知道了” 夏中全看了看手里的臭狗屎,疑惑地问道:“可这跟摩托车有啥关系?” “因为他们也造不出别的什么来” 李学武无奈地说道:“我是不赞成收购那些破烂的,可谁让咱们惹不起人家呢”。 “这全是无奈之举啊,那些人和机械兼并过来,与咱们的生产设备完全不兼容,那就是堆垃圾”。 他有些苦恼地说道:“可是垃圾也不能随便丢弃啊,只能想着废物利用,总不能养着他们吃闲饭不是”。 “所以您想着造摩托车?” 夏中全惊讶地看着李学武,道:“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啊,这玩意有人要?” “哎!你不要说的这么绝对” 李学武点了点对方,道:“当初是谁说我设计的红星羚羊是臭狗屎的?!” “我……” 夏中全也不知道自己的话就怎么被对方听了去,这会儿哑口无言,谁让人家的设计投产了呢。 敢情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评价李学武的设计了,从健身器材以及消防工具车时就开始了。 “你不要指望兼并过来的工人有多少技术能手,有也不会给咱们,让咱们捡便宜的”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道:“咱们的汽车制造厂也不是谁都能上岗的,到时候必然要甩下来一批人”。 “怎么办?” 他看着夏中全问道:“真要是按照厂里的制度实施,这些人会不会闹,会不会炸窝?” “摩托车……” 夏中全已经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这会儿思考着说道:“好像不太合适吧?” “恰恰相反,这几天我真有仔细调查过摩托车的制造情况” 李学武胳膊拄在桌子上,看着夏中全问道:“现在商店里最便宜的摩托车要多少钱?” “怎么也得三四千块吧~” 夏中全微微皱眉想了想,看着李学武眼睛贼亮贼亮的,惊讶地问道:“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如果说,咱们厂生产一台这样的摩托车” 李学武敲了敲自己的划时代大作稿纸,看着夏中全叽咕叽咕眼睛,问道:“卖一千块钱,你觉得有没有人买?” “一千块?!” 夏中全惊讶地看着李学武,随即掐住了手里的稿纸,道:“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不就是给自行车按个发动机嘛,成本绝对能控制在五百块钱以内”。 “我说~!” 夏中全无语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咱们搞红星羚羊玩价格战已经够得罪人的了” “你现在还来这套,非要把咱们厂的朋友都得罪尽了是吧~” “什么话这叫!” 李学武不满地说道:“我这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咱们厂,为了咱们厂职工群众……” 得,又是这套词,夏中全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他仔细看着手里的灵魂画作,怎么都看不出五百块钱的成本价来,更别说一千块钱的售价了。 “你听我给你说啊!” 李学武点了点他手里的稿纸,道:“生产制造依旧选择流水线模式,供应链零件便宜就采购,供应链零件不便宜就自己造” “车身架构咱们厂自己能做,交给五金厂或者三产” “发动机、变速箱这些东西兼并来的厂子里就能造,到时候单独成立小工厂,并进供应链里面去” “发动机就选最小最便宜的5就行,其他零部件能用新材料的坚决不用金属材料……”。 “你这……” 夏中全挠了挠脑袋,翻看着设计方案说明,道:“怎么看怎么不靠谱啊,除了重新设计外观,加了一些花里胡哨的灯啊、皮革座椅啥的,也没什么新奇设计嘛~” “你不懂,这叫营销,这叫经济,这叫贸易!” 李学武才不会告诉他,后世雷布斯比他玩的还花呢,至少他还有自己的加工厂。 资源整合,如果追求性价比,那就是如何把一堆垃圾重新装点门面变成优秀实惠的一门学问了。 巧了不是,李学武家里就是干废品回收再利用的,专业对口。 夏中全实在是不懂什么叫营销,图片他是看不出来什么了,只能从设计方案上来寻找思路了。 从李学武对各个位置的要求上来看,那就是能简则简,不能简就换的设计思路。 外壳全用塑料一体成型,用李学武的话来说,骑摩托车摔跟头,就是钢铁的也一样会死人。 如果换成塑料的恰恰相反,有可能在关键位置起到保护作用。 发动机选用5排量,适合在城市路面通行,可以作为优于自行车的快速交通方式进行定位。 尤其是在价格上的控制,能卡五百就卡五百,能卡三百就卡三百。 如果成本价能卡到三百块钱,李学武甚至都决定把这台摩托车定价为六百元。 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啊,汽车界的搅屎棍又来摩托车领域搅和了,这工业领域轧钢厂早晚没朋友。 三千块的摩托车买不起,六百块的摩托车能大量生产,且对内不要票的情况下,绝对能引起一阵风潮。 甚至,李学武跟夏中全讲,只要成本能控制住,对内可以开展成本倾销的形式,普及摩托车。 夏中全实在是有些无语了,抖了抖手里的文件,问道:“你确定要搞这个?” 说完叹了一口气说道:“哪怕是搞卡车,搞公交车也行啊”。 “不~不~不~” 李学武认真地否定道:“咱们厂已经没有多余的资源投给汽车制造领域了,必须用红星羚羊站住脚跟才能走下一步”。 “而摩托车是资源整合的产物,也是咱们厂被逼无奈不得不接受,且自谋生路的产物” 他看着夏中全说道:“兼并工作才刚刚开始,就出现了这么多的问题,未来的屁事会更多”。 “好吧” 夏中全现在只负责技术管理,李学武是领导,当然得听他的。 “不过这件事我怎么没在其他领导那里听说过?” “哦?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李学武很是随意地说道:“其他领导又不管工业和贸易”。 “不对!” 夏中全突然警醒了过来,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是不是又在给谁挖坑呢?” “不会特么又是我吧?” ----------------- 十二月二十四日,已经更名为红星国际饭店的门前张灯结彩,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红旗招展…… 这些都是不可能的,在这个时代,在这个时期,在这个位置,如果敢这么干,说不定哪天就关门大吉了。 说是开业典礼,实际上只有厂里的一众领导以及兄弟单位的负责人来参观祝贺。 饭店内部已经重新装修完成,在最大可能保留原本设计风格的基础上,增添了许多现代设计元素。 同时更新换代了许多设备设施,比如那台老电梯,以及内部的所有照明和服务设施。 比照羊城宾馆的服务标准,这边同样拥有24小时热水洗浴、室内空调、室内卫生间、实木家具,以及高标准房间住宿服务等等。 很多设备是从专业厂加急采购的,张松英也同厂里设计部门一起研究设计了一些专有设备,比如厨房设备,比如消防系统,比如卫生排污系统等等。 李怀德故地重游,感慨依旧,相比于上次的索然无味,这一次看起来颇有几分得意。 很多设计元素都是张松英早早就准备好了的,多次跟他汇报请示,最终拿定的主意。 能亲手创作一家大饭店,李怀德在厂班子面前,在兄弟单位负责人面前,脸上忍不住浮现起了笑意。 尤其是当然众人议论这里的先进,以及对那些特殊时代标记进行回忆的时候,他在内心都会狂喊:我的,都是我的! “找你半天了~” 余大儒看了一眼前面正在逛餐厅的轧钢厂领导,拽了李学武的胳膊往旁边的舞厅走去。 这间小舞厅不算小,可也不算很大,百十来个人玩耍还是不成问题的。 因为今天领导来参观,这里的灯全都打开了。 余大儒看了外面一眼,伸手关上了房门,这里的隔音效果一流,也不怕有人偷听。 “我跟你说啊,这个杜小燕还真的有问题!” “你去找向允年了?” 李学武听他这么说,找了张沙发坐了下来,抬了抬眉毛问道:“还是你自己调查到的?” “你甭蒙我!” 余大儒坐在了李学武的侧面,瞪着眼睛说道:“我就不信我走了你没给他打电话!” “所以呢?” 李学武很坦然地问道:“这些都是你自己调查出来的?” “这是当然~!” 余大儒肯定地说道:“不能查她在信用社的问题,我就查她的老底儿!” “有一个事你说的很有道理” 他点了点茶几,讲道:“张淑琴的诈骗毫无来由,更没有循序渐进的过程,太反常,太突兀了!” “一个人要做下这等大案,怎么可能是临时起意,怎么可能忍得住事前没有任何布置呢,太反常了!” “所以,我逆向思考了一下,杜小燕把自己收拾的这么干净,那她到底有没有问题呢?” “这一查,还真有重大发现” 余大儒微微瞪着眼睛说道:“你说杜小燕家里有钱,生活奢靡,都是赵子良贪墨的,都是从外地往回背东西赚的”。 “可是,赵子良的老爹老娘,兄弟姐妹并没有获得多少好处,反而是杜小燕!” “我有调查到杜小燕的娘家父母兄弟,各个都富裕的很,手表自行车样样都不缺” 他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觉得农村出身的他们,靠啥享受得起这些东西的?” “你查杜小燕,都查到她娘家去了?” 李学武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看着余大儒问道:“别告诉我是你自作主张,一个人去查的这些”。 “这些你甭管” 余大儒一摆手,道:“这个案子绝对是有问题的,牵扯的绝对不止她一个”。 “所以你的目标也不是杜小燕,更不是这个案子,对吧” 李学武语气低沉地说道:“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调查,你也不怕走夜路被人家敲闷棍”。 “闷棍我都不怕” 余大儒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就怕有人背后打我黑枪”。 “我看离这一天不远了” 李学武淡淡地说道:“你要这么查,小心你们领导都不敢保你啊”。 余大儒听着李学武这么讲,刚刚的激动全都消散不见,异常地沉默了下来。 两人就这么坐着,静谧的舞厅内却能听得见走廊里的说话声。 “这个案子我必须办” 余大儒的声音有些干涩,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就算是出了问题背黑锅,我别无选择”。 “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问道:“你还想找向允年?让他帮你查?” “不,我是来找你的” 余大儒微微摇头,讲道:“我想请你出面,帮我介绍给分局的郑副局长”。 “哦?” 李学武的眼睛微微一眯,看了余大儒好半晌,这才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没问题,可以,随时”。 “如果我能过了郑副局长那一关,是不是意味着你就能出手帮我了?” “这话怎么能这么说呢” 李学武语气里带着些许责备地讲道:“为人民服务是我的做事标准,维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是我的誓言!” 第369章 后面有人 “这啥?!” “谁让你们这么搞的?!” 李怀德瞪着眼睛看着小舞厅里站着的舞蹈队员。 尤其是她们穿着的服务员样式的裙装,描眉打鬓的十分靓丽。 跟在他身后的那些兄弟单位负责人目光里带着笑意,可脸上依旧保持着正人君子的模样。 他们刚刚从餐厅吃了午饭过来,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天。 红星国际饭店的服务标准很高,设备设施很新颖,给这些兄弟单位负责人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听着他们的恭维,李怀德的心情一直都很好,谈话的性质也很高。 但被服务员引导着来了这边,看着这些露胳膊露腿的舞蹈演员,好似一盆冷水浇在了他的头上,让他的脸面腾的一下就红了。 好在今天来的都是朋友,要是有人在这个时候问一句是不是走错路了,进了窑子了,怕不是他的脸都丢尽了。 见他发火,服务员早就吓的惊慌失措,六神无主,这会儿磕磕巴巴地解释道:“是师副主任安排的,他说领导喜欢……” “什么喜欢!” 李怀德打断了服务员的解释,瞪红了眼睛训斥道:“我强调过多少次了,要珍惜当前的成绩,要把同志们对于文艺的热情放在车间,放在表演岗位上!” “他想要干什么?瞎胡闹!” 他回头找寻了一圈也没见着师弱翁,嘴里嗫嚅了两句,给那些舞蹈演员们摆了摆手,道:“赶紧出去”。 周苗苗早就被吓着了,这会儿见领导发话,赶紧招呼队员们离开。 这个时候张松英才从门口出现,嘴里一个劲儿地说着抱歉:“对不起啊领导,我们也没想到您会来这边”。 她声音不急不缓地解释道:“我们在试穿夏季的服务员服装呢,这一时手忙脚乱的,给您和诸位领导添麻烦了,实在抱歉啊”。 这个理由不是很充分,尤其是李怀德已经叫破了那些人的身份。 可在场的各位都知道老李最是要脸面的,这会儿都装作不知,点头认同了张松英的解释。 随即看着服务员鱼贯而入给他们倒茶,便又说笑了起来,丝毫没把刚才所见当回事。 李怀德看着屋里的气氛重新缓和便给张松英点了点头,交代道:“去找师弱翁,让他在门口等我”。 “好的领导” 张松英先是应了一声,随即低声批评了那位引路的服务员:“怎么给领导服务的,师副主任是你能说的嘛”。 服务员也是鬼机灵的,见着张副总骂人,眼泪唰的就掉下来了。 李怀德在一边看着,眉头微微一皱,心里对师弱翁的不满更加的强烈了。 “好好做工作,没关系的” 他先是宽慰了服务员一句,随后叮嘱张松英道:“国际饭店的事多请示委办的李副主任”。 说完又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委屈巴巴的周苗苗,道:“弱翁又不管业务工作,你听他的干嘛”。 “对不起啊领导” 张松英满脸歉意地说道:“李副主任最近在忙,是师副主任在管里招待工作……” “再忙也有时间管你们” 李怀德皱着眉头强调了一句,随后交代道:“以后对外接待的工作不要管其他,只问李副主任,听清楚了吗?” “是,李主任,清楚了” 张松英有些胆怯地应了一声,随后低声汇报道:“师副主任把舞蹈团的同志们安排来就不管了,您先招待宾客,我去安抚一下,送她们回去,站在外面不大合适的”。 “嗯” 李怀德点了点头,看了张松英说道:“你做事我放心,好好跟她们说,不要闹情绪,去吧”。 “明白,您忙着” 张松英安排了服务员继续往茶几上端水果,跟李怀德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随着屋门关闭,隔绝了周苗苗的视线,她的眼泪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张松英看了她一眼,给门口的服务员示意,伸手帮她擦了眼泪。 接了服务员递过来的纸巾轻声安慰道:“又不是你们的错,领导刚刚都说了没骂你们,行了,别哭了”。 这些文宣队舞蹈团的漂亮姑娘都是娇滴滴的,队里的干部哄着,上面的领导惯着,哪里受过这等委屈。 本来叫她们穿了服务员夏天的制服来这边陪着跳舞就已经够寒碜的,没想到还挨了一顿骂。 看那些领导的眼神就知道,都没把她们当好人,指不定在心里想着她们什么呢。 其实这身衣服倒是也没什么露骨的,夏天时候招待所那边的服务员也这么穿。 可这个时候是冬天啊,她们如此穿着便有了一些风尘气,更像是在引诱那些人在犯错一般。 你想吧,水手服夏天穿在学校里那是学生,冬天穿在酒吧里是什么? 今天这是什么场合,又是什么时间,来的又都是什么人,你说李怀德能不发火嘛。 尤其是服务员的那一句领导喜欢,李怀德差点骂娘。 他什么时候喜欢了,他明明没在这种场合说过这种话,血口喷人! 要说两个单位的领导们聚在一起喝喝酒,晚上跳跳舞,这都无所谓是吧。 大白天的,又是好多单位的负责人在,突然搞这个,红星国际饭店成特么会所了。 周苗苗等人当然委屈,她们也不想作践自己,还不是师副主任假传圣旨说了李主任就在现场要这个。 她现在是舞蹈团团长,是文宣队的副队长,是要为这件事负责任的。 李怀德觉得丢脸了,她面对小姐妹们的怀疑目光更觉得丢人,这不是拿她当老鸨了嘛。 张松英轻声安慰着她们,推开了隔壁台球室的大门,让她们进去休息。 “当~” 舞蹈团的姑娘们刚进了台球室,便发现里面有人在玩球。 李学武嘴里叼着烟卷,很没形象地散着衬衫上面两颗纽扣,弯着腰眯着眼,瞄准了白球一杆子还没打出去呢,门口便传来了张松英的声音。 “哎呀李副主任,我可真是服了你了!” 张松英拿着纸巾给周苗苗擦干了眼泪,安排她们在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下。 “你也不看看外面都忙成啥德行了,您还有心思在这里玩台球”。 “是嘛?” 李学武瞥了她一眼,随即一杆子怼出去,白球撞在黑球上,一杆子进洞。 “厉害~厉害~” 桌台对面站着的桃谷绘里香拍了拍手,笑着赞叹道:“李先生技术好厉害哦~” “嗯~” “你的中文也很厉害” 李学武笑着回赞了一句,将手里的台球杆递给了一旁的彭晓力,抬手夹了嘴上的香烟,看着进屋后安静下来的舞蹈团姑娘们,问道:“这是怎么了?” “嗨~别提了~” 张松英一副不愿意再提这些烂糟事的模样,瞅了周苗苗几人一眼,给他轻声说道:“替人家背黑锅受委屈了”。 “是嘛!” 只见李学武眉头微微一皱,不满地说道:“谁搞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说着话还点了点周苗苗等人道:“赶紧给找衣服穿上,大冷天的成何体统”。 周苗苗本就被张松英暖心的话给感动着,这会再听见李学武的主动维护,眼泪又止不住了。 她一哭,舞蹈团里的其他姑娘们也开始掉眼泪,场面一度失控。 今天红星国际饭店开业,作为轧钢厂的合作伙伴,也是外事部负责招待的外商,桃谷绘里香成为红星国际饭店的第一批客人。 日商三贱客西田健一、二宫和也、中村秀二三人已经回国,独留下了桃谷绘里香作为三人合作企业驻京办事处的负责人。 因为形势变化,办事处只有绘里香一个人,专由她负责联络、转达、督办以及处理本地事务等。 红星国际饭店开业没有任何典礼以及仪式,但有不少听着消息的外国佬来这边咨询入住事宜。 看门前院子里站守的值班岗位,外事部派驻来的工作人员,就知道这里不比外事宿舍安全条件差。 再对比生活环境以及服务品质,又不是花自己钱,公家报销当然选择住饭店了。 桃谷绘里香倒是个会交际的,中午吃饭时便遇见了李学武,约了来这边玩台球。 她是不是正经邀约不知道,反正李学武很正经的来了,带着彭晓力这个大灯泡,很怕别人误会。 说是没有典礼,但酒局是一定要有的,这么多兄弟单位给面子前来祝贺,怎么能不吃好喝好呢。 厂里的好厨子主要分作四处,大食堂是何雨柱管着,招待所是杨树钱管着。 本来小食堂是两边的厨子穿换着值班的,现在商师傅和钱师傅两人带着魏巍来了国际饭店,只能是互相将就着。 昨天晚上李主任已经发话,厨子可以扩招,要充分满足招待和饭店需要,要有特色和真手艺。 他一生只有两个追求,那就是吃好玩好,本以为当了厂管委会主任就能实现轻松享受的目标了,没想到比以前更累了。 所以在这两个追求上他是一点都不打折扣的,没得商量。 吃的要好,跟舞蹈团里的姑娘们也要玩好,李主任重视的,那就是重要的。 姑娘们哭了,自然是要有人站出来负责任的。 张松英能做的就是让这些姑娘们知道是谁让她们造此大辱的,知道应该恨谁。 而李学武能做的只有让她们更委屈,在心里更有对比性而已,他能有什么坏心思。 整理着身上的衬衫,穿了丢在沙发上的毛衣,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打抱不平道:“搞什么,让外商看见了还以为咱们饭店干了啥见不得人的事了”。 “您快别说了” 张松英看了坐在一边喝茶的桃谷绘里香,听着姑娘们哭更大声了,赶紧给李学武劝道:“李主任那边准需要您帮忙呢,快去吧”。 “实在抱歉啊” 李学武接过她递来的行政夹克自己穿了,对桃谷绘里香说道:“你提的意见和建议我都有收到,回去一定好好研究”。 “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桃谷绘里香站起身微微鞠躬道谢,一副很有礼貌的样子,中文说的确实很不错。 有服务员从门外进来,抱着好多衣服,显然是舞蹈团姑娘们的。 李学武更不便在这里久留了,示意了桃谷绘里香给张松英,请她帮忙接待。 随口点评了几句,给那些正在哭着的姑娘们来了个火上浇油,让她们哭更大声,这才满意地往门外走去。 要说损,谁能有李学武损,他都损到家了。 出门看见师弱翁慌慌张张地从楼上下来,悄声叮嘱了彭晓力去往服务台方向呼叫饭店里的值班医生来这边帮忙。 彭晓力跟着李学武才几天啊,却是已经充分地领会了领导的意图和脾气。 要说玩,要说耍,领导也是年轻人,虽然工作认真严肃,但私下里还是很活泼的。 都是年轻人,彭晓力可敢玩,得了李学武的吩咐,咋咋呼呼看似比楼上下来的师弱翁更慌张,边跑边招呼服务台叫医生,说舞蹈团姑娘们不好了。 服务台的值班服务员懂个啥,看见彭晓力慌张,她们更慌张,拎着医药箱就往台球室这边跑。 师弱翁早就得了消息,知道领导对他的安排表示了不满。 这会儿见着楼下的乱象,真以为有舞蹈团的姑娘们受不了刺激走极端了。 他也是心里一个打颤,腿一软直接从楼梯上翻滚了下来。 好在是他走的快,就剩最后几个台阶了,可还是磕着膝盖和脸了,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看见他这边出了状况,拎着医药箱的值班员要往他这边来帮忙,却被他挥手赶走。 “别管我,快去看看她们怎么样了,千万别出事啊!” 师副主任铁血真汉子! 眼瞅着脸上磕破了好大一块皮,双手抱着膝盖疼得脸皮直跳,这会儿还顾着姑娘们呢。 李学武是谁啊,那是轧钢厂有名的助人为乐小孟尝,无私奉献及时雨啊,能看着他受伤不管吗? 挥手叫了几个保卫过来,抬着他赶紧出门上车送医院。 师弱翁可不想走,刚刚李主任可说了,让他在门口等着挨批,这会儿走了算什么事啊。 尤其是自己现在摔了一身的伤,正合适在领导面前卖惨呢。 他见着李学武挥手叫人,硬挺着要站起来,可膝盖上的伤实在是不轻,怎么都站不起来。 李学武特别好心地安慰他,说让他一定要好好养伤,这边出的差错和状况一定会帮他向领导保密。 师弱翁要不是脸和腿磕的实在是疼,否则一定站起来骂娘。 我特么好不容易磕了这么一次,总算是有理由给领导消消气了,你特么还要帮我保密?! 我特么真是谢谢你的好心了! 要不是李学武站得远,他都怀疑是李学武在背后推了他跌下楼梯。 李学武哪管他的挣扎和不甘心,交代保卫一定要把师副主任送到最近的医院治疗,千万不要耽误了救治时间。 还没等他们出门呢,又跟现场的服务人员交代,师副主任今天出丑的事绝对不能外传,谁问起都说不知道。 这坏蛋交代完便往外走,丝毫不顾师弱翁呜呜呜的辩白。 等这边消停了,小舞厅那边的一众领导也喝完茶,说完了话,都往外走。 李怀德出来的时候看了一眼门口,仍然没有师弱翁的身影,这心里的火气更加的旺盛。 送走了宾客,他便第一时间让栗海洋去找师弱翁,栗海洋问了好多人,服务员均是瞪着眼珠子回答不知道。 她们都得了交代,要为师副主任保守秘密。 ----------------- 周五,李学武刚开完人事办公会议,还没等进办公室呢,就听见屋里的电话声音急促地响着。 彭晓力先一步进屋去接电话,等他进来的时候悄声提醒道:“市纪监”。 李学武眉头微微一挑,走到办公桌前接了电话。 向允年的声音很有辨识度,电话里说的不多,只通知李学武过去开会。 “领导,咱们下午可是还有个安全会呢,商业旅行团的外商可是今天到,您得跟李主任过去见个面的” 彭晓力听见电话里的通知了,这会儿不得不提醒李学武行程安排。 “嗯嗯,我知道” 李学武点了点头,走回到办公位上想了想,做出指示:“请于副组长主持一下安全会议,咱们去纪监开会”。 “是” 彭晓力的回答很干脆,知道领导在这个案子里倾注了不少心血,必然是有所布置的。 尤其是保密部的余科长两次登门商讨案情,更关联到了纪监的向处长,一看就是大案。 他在厂办工作这两年可没见识过什么大场面,倒是跟着李学武以后,每次出门都能增长不少见识。 领导年轻,有魄力,有朋友,什么人都认识,职级又不低,见识到的自然就多。 就在彭晓力出门安排安全会议的工夫,李学武拿起电话给李怀德打了一个。 主要是汇报出去办案,以及晚上招待外商的事。 李怀德不关心那劳什子诈骗案,他很重视商业旅行团的这次来访。 电话里叮嘱李学武千万不要因噎废食,耽误了正经工作。 在他的眼里,李学武出去打短工赚名声都可以,但绝对不能让自己家里的田地撂了荒。 李学武一再做出保证,并且言及会在晚上跟他汇报具体的工作,这才算是作罢。 刚刚吃了中午饭,他也没休息,带着彭晓力上车出发,直奔市纪监。 向允年通知的会议召开地点就在市纪监,这充分说明了案子的性质已经发生了变化。 而等李学武到了会场以后,果然看见看见余大儒和郑富华坐在一起。 好家伙,纪监、保密以及工安全都到齐了,还是向允年主持会议,这个案子指不定歪到哪儿去了。 “嗯,人都到齐了,咱们开会” 向允年看了一眼李学武,又给郑富华点了点头,便开始介绍案件情况。 李学武一边听着,一边打量着会场的与会人员。 余大儒带了三个侦查员,纪监这边的人多一些,有五个干部,唯独分局这边的人少,只有刑事组负责人。 很奇怪的是,赖山川不在现场,治安组负责人也不在。 “我们针对赵子良的情况进行了摸底调查,结合工安这边给出的结论显示,仍然有经济漏洞” 向允年通报道:“保密部给出了一条重要调查线索,那便是杜小燕的消费情况,以及其家人的经济状况,远远超出了她同赵子良的经济能力范畴”。 “我们针对杜小燕的这一情况向信用社发起了纪监调查,并且根据已经掌握的实际情况,对信用社副主任韩路遥进行留置询问,协同保密部对杜小燕进行了羁押处置……” 李学武一边听着一边做着笔记,在本子上勾勒出几个关键人物的关系图以及重要嫌疑问题。 韩路遥被留置询问一定是有他自己的问题,针对这个案子也有牵扯。 杜小燕的情况有些诡异,她是被保密部羁押,而不是分局那边,一定是分局那边哪里出了问题。 余大儒能出现在这里,郑富华也能坐在这里开会,就说明他们三方是有过沟通的了。 这个案子的影响力被三方把控住了,没有再往上提级办理,成了协作办理,这对于几方来说都是件好事。 尤其是对郑富华,他是这个案子的主管领导,牵扯出这么多的问题,能掌控主动权就是胜利。 “我们以韩路遥为突破口,针对杜小燕的问题进行了专项攻破工作” 向允年通报道:“在审查期间确实有调查出韩路遥的问题,但杜小燕的问题更大”。 “就韩路遥交代,杜小燕成为财务会计以后,账上是一直都有亏空的,多少他不清楚”。 “怎么可能不清楚” 余大儒立着眉毛插话道:“他是信用社的副主任,他不知道自己单位账目的亏空?” “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向允年并没有在意他的插话,继续说道:“从韩路遥主动维护和帮助杜小燕打掩护这一点猜测,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韩路遥还交代了一个关键问题,他说信用社里的账目是在最近一两个月慢慢做平的” “杜小燕做的很隐蔽,甚至连他都不清楚账目是什么时候平的,更不敢想账目跟诈骗案有关联”。 “必然有关联” 李学武看着手里的关系图,敲了敲铅笔,说道:“基本上可以确定调查方向了”。 “是这样的” 向允年点头说道:“韩路遥此前以为害怕承担责任,所以一直都没敢说这一部分”。 “他这不仅仅是渎职了” 郑富华声音低沉地说道:“这是包庇,是故意隐瞒犯罪事实”。 向允年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不服气呢,觉得是韩路遥的恶意包庇给案子带到了歧途。 情况好像确实如此,如果当初在询问他们的时候,韩路遥能主动说出这个问题,那分局的调查方向就不会死追着赵子良不放了。 明明知道杜小燕跟赵子良是夫妻,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灯下黑的杜小燕有问题。 “就韩路遥交代,杜小燕的历史问题很多,还结过婚,有过伤害案件,跟很多干部有着不清不楚的来往” 向允年看着几人说道:“今天请诸位过来,就是想把这个案子办清楚,办明白”。 “我在这里表个态” 郑富华听出了向允年话里的意思,率先开口说道:“有涉及到分局的干部,我绝不姑息养奸,坚决处理”。 “谢谢郑局理解和支持” 向允年很是认真地道了谢,随即对余大儒说道:“一会儿还要请保密部的同志帮忙,跟我们纪监一起去请几个人回来协助调查”。 他这话说完,郑富华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许多,他早就有所察觉,猜测可能是分局的干部牵扯到了其中。 没想到纪监这边真的查出了问题,从指派保密部协助执行就能看得出来,这是不信任分局这边了。 李学武也看出了问题所在,观察了郑富华几眼,没看出他有什么问题,这才放心。 如果牵扯到了郑富华,那这个案子可真是捅破天了,在当前的形势下,很容易炸锅的。 要真是压不住盖子,李学武才不会沾这个风险呢,他随时准备撤退。 余大儒盯着这个案子有他自己的原因,前几天同分局协助办案吃了赖山川的冷脸,心中早就憋着火气呢。 要不是李学武从中斡旋,给了他压力,又介绍郑富华同他见面,这件事非要闹的沸沸扬扬不可。 “保密部的人随时待命” 他对着向允年说道:“杜小燕就在楼下,全程有我们的人看押,绝对不会出现问题”。 听他如此说,李学武便是微微仰头,看着对面郑富华的脸色又严肃了一分。 这赖山川到底对余大儒做了什么,怎么惹出了这么大的火气。 不死不休吗? “那就这样,咱们兵分两路” 向允年看向余大儒说道:“您辛苦一下,跟我们的同志一起行动”。 说完又看向李学武和郑富华,说道:“辛苦二位领导移步审讯室,咱们再审杜小燕”。 “我就没必要参与了吧” 李学武看了站起身的余大儒,以及坐在那里的郑富华说道:“这个案子基本上已经清晰明了了”。 “不,这个案子才刚刚开始” 向允年很是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说道:“请你来就是作为审讯力量进行支持的,我们的任务很艰巨”。 他看得出李学武的犹豫,也清楚李学武在顾忌什么,当着郑富华的面,直言道:“市里已经知道这个案子了,叮嘱我们要查个水落石出,给人民一个交代”。 得,问题都已经抬到这么高的位置了,李学武想不答应都不成了。 今天接了电话之所以赶过来,他就是想看看这个案子能牵扯到谁。 如果问题不大,能捞一笔是一笔,反正都是白捡的便宜。 可要是压不住的火,他绝对不招惹这个是非,别狐狸没打到,惹了一身的騒。 向允年能这么说,就说明问题还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也证明李学武是能够参与的。 “那就看看这位会计兼出纳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如何算计这么大一出戏”。 李学武不是没见过杜小燕,在分局同赖山川对她和韩路遥做过询问调查。 当时他就有所怀疑,只是这个案子在赖山川的手里,他只是作为审讯和研判力量辅助。 尤其是当时的案件调查方向被对方布置的陷阱牵扯的很明确,就算是他提出异议,也没人相信。 在最后他也不是没提出要调查杜小燕和赵子良的经济情况,可分局的调查重点放在了赵子良的身上。 确实,真就查出赵子良有问题,更加佐证赵子良杀人潜逃的能力和动机了。 李学武多鸡贼啊,见着赖山川一力要把赵子良作为案件嫌疑人进行调查,又怎么会去蹚浑水。 今时不同往日,案子最终落在了纪监的手里,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如果说诈骗案和杀人案的情况重大,放在分局手里是应该的。 即便是赵子良有违规情况,那也是纪监配合。 但现在纪监主导案件调查,很能说明这个案子出现了大问题。 不是杜小燕的问题大,就是办案人员的问题大。 时隔一周,再见杜小燕,这位漂亮少妇早就没了上次见面时候的傲气和骄纵。 被保密部干事押着走进审讯室,看见审讯桌后面坐着的几人,她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向允年一直看着她坐下,被戴上铐子和脚镣,这才开口说道:“杜小燕,今天对你进行第二次询问,请你充分配合我们的调查工作,主动交代犯罪事实,争取宽大处理”。 说完又介绍了身边坐着的两人,道:“你的案子很大,我们联合了分局和保密部共同办案,你不要有侥幸心理”。 “这是分局的郑副局长,这是部里的刑侦审讯专家李处长,你的一言一行都在我们的审视之下,不要耍小伎俩”。 “是,我坦白从宽,我主动交代” 杜小燕明显被吓到了,这会儿目光有些游离,不敢看向审讯的三人,嘴里说的倒是清楚。 “说说伤害案吧” 李学武被向允年示意主审,他谦让了一下,便开始了审讯工作。 并没有从诈骗杀人案开始,也没有从她的那些历史问题着手,而是问起了韩路遥交代的那起伤害案。 审讯是有技巧的,避重就轻,明修栈道,什么都能用,只要用得好。 杜小燕也是没想到,李学武会从这件事开始问。 “希望你从实讲,讲清楚,你有没有说谎,有没有骗我,我看你就能知道” 李学武声音不疾不徐地说道:“现在让你说是给你机会,你都坐在这了,我们要调查也仅仅是时间问题,到时候你可就没有机会争取主动了”。 “那……那件事都过去了” 杜小燕对于李学武的问询还是带着防备,观察着他们的脸上,支支吾吾地说道:“都、都有了处理了,又没人追究”。 “可这并不代表没有问题不是吗?”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道:“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你的事都牵扯到了谁”。 说着话示意了身边的郑富华和向允年提醒道:“一个是分局的副局长,一个是纪监的处长,我是部里协调安排的,你还不清楚这件案子的影响力吗?” “我……我没有” 杜小燕的内心还在做着挣扎,低着头抗拒着来着对面的压力。 “咳咳~” 郑富华咳嗽了一声,开口道:“你不用抱有侥幸心理,你的这个案子重新组建的调查队伍,你的关系不在队伍里面”。 “我给你讲清楚,你要是现在不说,到时候定罪你要顶在前面的” 他突然严肃了声音,面色更是威严的吓人,手掌轻拍了一下桌子,道:“我还就告诉你了,你的问题很严重,往大了说是要挨枪子的!” “我没有!” 杜小燕抬起喊了一句,随后倔强地抿着嘴,眼泪簌簌地往下落。 但审讯室里所有人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同情和怜悯,这个案子一死一失踪,眼前就是案子的主要犯罪嫌疑人,谁能怜悯她。 “给你讲这些不是吓唬你,也不是威胁你” 李学武挪了面前的茶杯,看着她说道:“你看看自己手上和脚上的铁链,你不会还以为能从这里走出去吧?” “我劝你还是放弃幻想,如果你真的冥顽不灵,拒不交代,解开铁链的唯一理由我不说你也清楚”。 “想想你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你给他们吃穿用度,给他们金钱挥霍,他们有没有能力给你出这颗子弹钱?” “我敢说,他们出不起了” 李学武手指点了点桌子,强调道:“因为你的缘故,他们是要受连带责任的” “不仅仅是你的非法所得要被清缴补偿亏空,他们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做人,甚至是受你牵连一起坐牢”。 “你是有文化的,知法懂法,来这边也不是第一天了,应该想过很多了吧?” 李学武说了很多,在帮她做心理建设,屋里所有人都在等着杜小燕的反应。 “那是我前夫” 杜小燕低着头犹豫了好半晌,这才开口说道:“我跟他是家里包办的婚姻,那个时候我们才十六岁”。 “我爹是木匠,他师傅是厨子,有媒人给做了介绍,说是厨子的这行吃香,饿不着,我爹就信了”。 “我们家虽然不富裕,可我是长女,我爹妈对我很好,我长的也好,来家里相亲的人很多,我也是没想过要嫁给一个厨子”。 “我们结婚以后跟着他师傅一起生活,他们经常跑外面给人家做包席,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老话儿讲,小夫妻不分离,分离要分离啊,刚结婚的小媳妇儿哪里禁得住这么空闲啊。 杜小燕从小都是个闲不住的,性格活泼、为人热情大方,长得又好看,可不就是有男人缘儿嘛。 要是大姑娘还好说了,有家里父母管着,敢动手的人也顾忌着。 可看出她是小媳妇儿了,这下手的人可就多了。 她经常去粮站帮家里准备粮食,一来二去的就跟粮站的负责人勾搭上了。 厨子经常在外面忙,她跟粮站那人就在家里忙,忙着忙着就出了事儿。 厨子出去做包席哪里有准儿的,赶上万一就不做了,回家就堵到炕上了。 这世间从来都不缺少西门庆和潘金莲,杜小燕自己讲着委屈,说那时候都小,不懂啥叫夫妻感情,只知道玩耍。 粮站那人主动勾搭她的,答应帮她安排工作,她就跟人家挤进一个被窝里面去了。 回来的厨子自然是不干的,可粮站那人五大三粗的,连推带打的,不知怎么把厨子的腿打折了。 这回事情闹大了,可粮站那人不怕这个,找了关系不仅把厨子摆平了,就连她和厨子之间的离婚证都给扯了。 那个年代,粮站的人,你想吧,得有多大的势力。 撵跑了厨子,粮站的人鸠占鹊巢,成了杜小燕的靠山。 也不枉她做了一回潘金莲,虽然对方没有娶她,可还真就给她安排了工作。 起步就很高,在粮食站当会计,对于一个家庭不是很富裕出身的小姑娘来说,才十六岁,整天跟大量的钱财打交道,搁谁都得出问题啊。 瞧见人家戴手表了,瞧见人家吃的好了,她能不眼馋嘛。 所以直接对着公款下手了,按照杜小燕的话来说,第一次她没敢多拿,只拿了一百块钱。 好家伙,一百块,顶得上普通职工三个月的工资了。 你就想吧,她哪干过会计这个工作啊,来上班都是人家给安排的,还处于学习阶段呢。 偷拿了钱也不会做账,人家一问她就胆战心惊话里露了破绽,老会计一查就知道她偷拿了多少钱。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手脚不干净,再加上她来粮食站的方式也不正经,站里传出了不少风言风语的。 粮食站负责人哪里还敢让她在站里呆,找人托关系的把小情人送去了邻郊蔬菜大队继续干老本行。 你还真别说,在蔬菜大队干的这几年她还就踏实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痛定思痛,杜小燕是苦学财务本领啊。 全大队的会计拢在一处都没有她的算盘打的溜。 这人是不禁夸的,一夸就要翘尾巴。 刚刚开完大队财务工作表彰会,她就从队里公账上挪用了五百块钱。 好家伙,她是真胆大,队长捏着账本一掐算,自己一年的工资没了。 番外*无名之辈 港城连雨天气基本上都在六七八月份,进入冬季以后雨水便少了许多。 不过下雨的时候是真的冷,要穿薄毛衣,甚至是大衣。 潮州商会会馆是老建筑了,当初建的时候还是清朝呢,也没考虑到取暖过冬这个特点。 后来人有条件,有想法了,可也不敢毁了老建筑,所以谁在这里坐堂都得挨着冻。 老话不是说嘛,大佬难做(坐)。 今日有大佬来这边下棋,管事的自然通透,早早的便支了屏风,屏风后头又点了暖炉。 大佬们进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暖烘烘的了,较之外面正在下雨的天气一点都不显阴冷。 “还是福伯会做事,我喜欢” 福义兴的当家人郑六麻进来后便开玩笑打趣这里的管家福伯:“福伯啊,我手里刚收了一对双胞胎,很正点的,回头送给你暖脚好吧~” 福伯只是笑了笑,没在意对方的调侃打趣,微微躬身,请示了软塌上坐着的正陪一个孩子下棋的老者。 老者面容富态,神色和气,侧脸看了一眼来人,点点头,对着孩童说道:“去吧,到后堂去玩”。 “哈哈哈~” 郑六麻笑着捏了捏孩童的小脸蛋,一副坏叔叔的模样。 而后转身对着身边跟来的白纸扇说道:“你要多跟福伯学一学,这是老前辈!” “不要以为自己是港城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就有多么了不起!怯~” 说完又看了看白纸扇身边站着的疤脸红棍,撇嘴道:“你了不起啊!很能打是不是!” 他指了指正在给孩童穿鞋子的福伯介绍道:“当年啊,福伯拎着十二寸的砍刀从路北砍到路南啊!” “你不信啊?!鱼头档整条街都是福伯打下来的,不服啊!” “给你一把十二寸的砍刀,你给我拿下半条街,我跟你叫大佬啊!” 老者看着对方倚疯撒邪微微皱眉,不过也没在意这混蛋疯言疯语,相处多年,他深知对方就是这个性情,早晚仆街的货。 福伯给小少爷穿好了鞋子,抱了他下床,随后领着他往后堂走。 小少爷好奇地回头看着被训斥的疤脸汉子,对着福伯奶声奶气地问道:“他们是谁?” 福伯回头看了一眼那低眉顺眼的汉子,随后微微一笑,回复少爷道:“吗喽~” “那……” 小少爷抬了抬眉毛,看了看疤脸汉子身边站着的穿西装戴眼镜的男人,问道:“港城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又是什么?” 福伯微微一顿,想都没想直接答道:“聪明的吗喽~” “……” “咳咳~” 正在耍疯的郑六麻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呛死,抢了茶盘上的盖碗赶紧噎了一口热茶。 “呵呵,福伯还是这么老当益壮啊” 他瞥见榻上老者的眼神不善,赶紧给自己找台阶下。 逗笑一句,踹了脚上的鞋子上了软塌,就坐在了刚刚孩童的位置,看着对面的老者说道:“您别怪我多管闲事,实在是没有这个道理”。 “什么道理,我听听” 老者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打量着郑六麻说道:“你第一天出来跑江湖嘛~” “我是屈得慌啊~” 郑六麻摊了摊手说道:“我是正经生意人的嘛,那处码头正经买卖,大脚黄给的起钱,我愿意卖,怎么了?” “现在道上的人都说我是一女两卖黑吃黑,死性不改,这锅背的实在是亏的慌”。 “嗯,你想怎么办” 老者放下茶盏,目光看向门口的屏风,那背后是福伯差人放置的火炉,火头正旺,热气喷涌而来。 “我已经找过肥仔b了,他胆子小说不敢管,废物一个” 郑六麻低声汇报道:“我问他动手的是谁,他说现场勘查是专业的杀手所为”。 “这不是放……扯淡嘛~” 他刚要出言不逊,看见老者的眼神锐利又稍稍收敛脾气,但内心的火气还是旺盛的很。 “港城我还没听说谁敢在大富豪门口下杀手的,更没见着道上起风,绝对不是什么专业的杀手所为”。 “你的猜测呢?” 老者坐直了身子,捡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一颗地放回棋盏内。 郑六麻看了一眼地上站着的白纸扇,讲道:“兄弟们怀疑是大圈仔所为,毕竟毫无根由”。 “可是克生带着人去现场走了一圈,觉得手法不太像,太精细了些” 郑六麻所说的克生就是那位穿西装带金丝眼镜的港城大学毕业高材生张克生。 这会儿被大佬点名,又见老者看向他,便主动站了出来解释道:“大圈仔那边我也有问过,最近没什么活动”。 “尤其是作案的人,门前的歌女和目击者都有讲是个老头子,还有所准备和掩饰,跟大圈仔一贯的形象不符”。 这话倒是真的,大圈仔做事一贯是直来直去,他们身手强悍,械斗极为暴虐,手上的功夫都是实打实的杀人技。 是不是大圈仔其实有心人一看便知,穿着老土,嘴里的口音更是明显区别,总是讲什么:自己是烂命一条,钱远比自己的生命重要。 按照张克生的分析,这伙人绝对是有组织的,且一定是太子港的人。 毕竟这么专业的手法,布局这么的得当,撤退的这么果断,甚至连肥仔b都不敢招惹,没有资本的支撑是不可能。 软塌上的老者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在思索片刻之后,看向郑六麻说道:“说说吧,你找我来的目的是什么,你又想干什么”。 “请四爷为我做主” 郑六麻先是说了一句请托,随即认真地讲道:“不用您亲自动手,我的人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只是听说对方也有很深的背景,到时候还望四爷看护”。 “嗯,你是潮州仔,为商会立下汗马功劳,我自然是要照顾你” 老者缓缓地说道:“只是人家摆明了车马,要的也只是码头,并没有直接针对你,你有想过后果吗?” “我虽然弃了船上岸,但胆气没丢在海里” 郑六麻说道:“我同大脚黄前脚刚刚谈妥,后脚就被掀了桌子,不出这口恶气怎么带兄弟”。 “不过我这人最讲分寸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只要那些无名之辈先抵了大脚黄这条命再说收码头喽”。 老者对于郑六麻的回答不置可否,掀开茶盖放了温气,淡淡地说道:“你们都是大哥大了,做事自有章法,我只劝你凡事三思而后行”。 “四爷,我就不信在港城这处地面上,有谁敢惹咱们潮州帮!” “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份!” 郑六麻教训了手下的疤脸汉子,看出了四爷的不虞,下地穿鞋起身拱手说道:“老六谨记四爷教诲,只办事,不惹事”。 “嗯” 老者收拾着茶盘,给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自便。 郑六麻再次躬身,接了手下递来的大衣穿了,转身带着小弟们出了大堂。 门前一台平治稳稳地停在雨中,有几个小弟打着雨伞过来接他们。 郑六麻站在门口回望了堂屋一眼,对着疤脸汉子教训道:“不会说话少说话”。 “是” 疤脸汉子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谨慎地低着头。 白纸扇张克生凑近了郑六麻低声劝道:“四爷不会不管咱们吧?” “你多心了,当裱子还想立牌坊罢了” 郑六麻看着阴沉的连雨天长舒一口气说道:“商会不是某个人的,也不是代表个人的”。 说完摆了摆手不愿再谈这个话题,而是对着疤脸汉子吩咐道:“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将码头那处旗给我拔了,回头大脚黄手里的三处码头你随便挑一个”。 “是!谢谢大哥!” 疤脸汉子兴奋地答应着,看着大哥摆摆手要上车,连忙抢了小弟手里的雨伞护送着对方往台阶下的平治走去。 ----------------- “波涛滚滚水东流,鲁大夫设筵请君侯。” “是月十三亲赴会,见关公稳坐顺风舟;带一个周仓有勇惜无谋。” …… 油麻地码头的对面堤坝上有渔民和贫苦小工搭建的棚户区。 因为正对着码头,又是紧邻着大路,商旅往来络绎不绝,这里倒发展成了小镇模样。 两条十字叠错的大路一条衔接着主干道,一条贯穿着东西,将这个自然形成的小镇劈作了不均匀的四半,最宽敞的那条路直通码头所在的海湾。 就在小镇最繁华的十字路口,有一处开间阔敞的茶馆,或者棚屋茅草的搭建风格不能叫茶馆,叫茶肆也罢。 茶馆为实木砖混结构,看着粗糙,但结实耐用,多少年风雨,人都换了几茬儿,它依旧坚挺。 棚屋区住着的都是穷人,哪里有喝茶闲聊的雅兴,更无吟诗作对的风流。 在这里驻留打混的多是码头上的小工,或者纠集小工接活的工头。 较之正经茶馆不同,这里门前的大锅炉里煮着茶,后院的大锅里煮着肉,屋中的大焖锅里煮着麻将。 穷苦人服务的生意,自然是什么赚钱做什么,平日里给那些小工歇脚顿腿儿,给那些工头提供办公场所,给那些烂仔提供牌局。 中午了,还要准备一锅饭菜,多是海鲜鱼肉,搭配一些梅菜,就算是高档伙食了。 茶馆自打几个月前易手以后,便有些变了风格,门口的柱子上竟然有了一副对联。 上联:御苑方内乾坤大 下联:香茗壶中日月长 对联有了,茶馆的名字也有了,横幅写就:四海茶馆。 这里就是穷人组建的镇子,来茶馆喝茶玩耍的也都是穷人,很少有外人进来。 往来商旅又不差这点脚程,多半是要乘车去城里歇脚的。 今日连雨天,码头没有工开,小工们都在等着老天爷开恩,下半晌就得了,否则家里人又要饿一天的肚子。 他们不敢远走,只能守在码头等着工头叫喊,赚一日三餐的口粮钱。 棚户区,可谓是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 雨这么大,谁家的屋檐下愿意让这些小工们躲雨,安全且不说,再丢了些物事犯不上。 茶馆不一样,新来的老板立了规矩,开门都是客,谁来都一样。 所以好多小工只要一赶上连雨天便要来这边躲雨。 四海茶馆名副其实,小伙计们操着一口大碴子味的口音,嚷嚷着门口大茶炉里的茶水免费喝,自拿自取。 当然了,这里是茶馆,不是善堂,免费的茶水只是个名头,在茶炉旁自有一方木箱,上面开了个长条的口。 这茶算是善茶,给所有人取暖驱寒食用,实在钱紧的自然可以拿了桌上的竹筒去接了喝。 若是不差这仨瓜俩枣的,自然是高昂着脖子迈步进屋去喝那些高档一些的好茶。 有善心仁义之辈,路过茶箱会塞里几毛钱,或者一元两元的,算是与老板同善举。 每当有这种情况,伙计们必然是要高声唱和,某某老板高山义举,普度众生。 起初也是喝茶的多,捐钱的少,后来看那茶炉的火一直在,这钱箱也就慢慢的沉了起来。 古来有茶肆的地方必然有曲艺,但多是草台班子。 为啥叫草台班子,因为这处表演的方台可能是张草席。 四海茶馆的老板喜欢听曲儿,所以知会伙计用了码头上的木箱拼凑出了一张方台。 台上时有说书的,也有唱评弹的,就是没有唱二人转的,很是遗憾。 艺人的赏钱都归艺人所有,四海茶馆分文不取,真应了这四海的好名声。 往日里码头上的管事和工头均是在这里歇脚、喝茶、点名、发放工钱,加上门前的开阔地,这里真成了cbd一般。 你看这处镇子不大,可在这里扛长活的小工却有着自己的一套行为准则和处事标准。 茶馆少有闹事者,盖因他们都懂,能在这里支棚子卖茶水,都不是好惹的。 名声在外,有好有坏,四海茶馆的老板大家经常能见着,为人倒是很和气,店里的伙计也很客气热情。 从上到下均是操着东北口音,茶水煮的好,敢放茶,中午那顿饭油水和盐给的都足,所以这里永远都不缺客人。 晌午十分,雨水依旧,小工们骂骂咧咧地看着老天爷,今天准是要饿肚子了。 有一辆黄包车沿着有些泥泞的大路从公路那边下来,后面还跟着十几台自行车歪歪扭扭的。 等到了茶馆门前,黄包车拼命止住了脚,这才在泥土里稳稳地停了下来。 后面一阵嘈杂,骑着自行车的,带算坐车的人,呼呼啦啦站在门口的得有三十多号人。 懂事的车夫从车下抽出一把雨伞撑开了支在黄包车雨搭边上,一只脚踩着车前杠,躬着身子请车上的大爷下车。 只见一个疤脸大汉从车上走了下来,脚踩在门前的石板上,看着满眼的污秽,实在是嫌弃。 支了车子的混混齐齐地聚在疤脸汉子身旁,目光均是透过竹帘看向茶馆内部。 疤脸汉子没顾其他,抖了抖手上的雨珠,扔给车夫两块钱,迈步便往茶馆里面走。 车夫直送他进了门,这才收了雨伞,躲了身后跟上来的那些混混们,从侧面绕了过去,收起黄包车拼了命的往回跑。 本来还算是宽敞的茶馆因为这些人的涌入瞬间变的拥挤了起来。 台上正唱着《单刀赴会》的评弹因为这些人差点走了呛板。 一男一女对视一眼,悄悄地收了声音,攥紧了手里吃饭的家伙往后面躲了。 茶馆里正在打牌的几伙人自然是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目光都盯着手里的麻将牌。 有一位正捏着手里的二饼犹豫着打出去是不是要点炮。 当然了,三十多人一起涌进来,自然是引起了看热闹的那些小工们注意,不过这会儿有小伙计迎上去招呼,也没人在意。 可就在小伙计唱着跑堂号迎上去的时候,那疤脸汉子一把掌按在了伙计的脸上。 这还不算完,怼了那伙计往里走,直到站在了屋当中。 伙计被撞了个满脸懵,愣愣地看着着疤脸大汉,不知道该怎么招呼了。 这疤脸汉子没搭理他,而是目光扫视了屋内众人一眼,开嗓道:“大富豪的案子是谁干的,自己站出来,不然我一把火点了这里送你们上西天!” 茶馆里的几个伙计对视一眼,看出这些人来者不善,悄悄的后退,进了后堂。 此时茶馆里一片肃静,众人屏住呼吸,针落可闻。 “二饼!” “哈哈!胡啦!单吊二饼!你个衰仔!” “甘霖娘!” 点炮那人看着对家炫耀自然恼火,一拍牌桌就要起身。 可随即感觉肩膀上一沉,有一双大手压了上来,耳边又响起一阵嘶哑的声音:“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啊?” 点炮这人只感觉腰上被尖刀一顶,瞬间老实了。 疤脸汉子看他放聪明不说话,使劲一推,将人推趴在了牌桌上,撞倒了麻将桌,稀里哗啦的散落了一地麻将。 “我数三声,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可就要放火了!” “一!” …… “来的都是客,有火别烧房” 后堂慢悠悠地走出一位四十多岁的平头汉子,嘴里说着客套的话。 汉子上身穿着件厚布罩衣,下身一条绒布灯笼裤,脚上一双黑布鞋,很稀松平常的打扮。 茶馆里无论是坐着的还是蹲着的,见这人出来均是站直了身子,不知不觉已经围成了一个扇形,把那三十多人堵在了中间。 疤脸大汉不屑地扫视了周围众人一眼,对着平头汉子问道:“大富豪的案子是你做下的?”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可别逞能!” “没逞能” 平头汉子微微一笑,抬手道:“敢问兄弟是在公门里做事,或是为他人出头啊?” “少扯屁话,你是自己跟我们走一趟,还是我打折你双腿再跟我们走?” “那就是没得说了?” 平头汉子笑了一声,随即转身往后走,疤脸汉子哪里会让到嘴的肉再跑掉。 他袖口里的尖刀唰的一声就掉了下来,抬腿就要去抓人。 身后那三十多人齐齐从后腰上抽出寸尺长的砍刀,均是横眉瞪眼的要动手砍人。 疤脸汉子这一步刚迈出去,第二步还未跟上来,突然的脑门上便顶了一杆黑洞洞的喷子。 也没什么具体的形制或者型号,就是东北老山林子里打野猪的火药铳。 你想吧,打火药的,射程就不要提了,精准度更别想了,唯一还能说道的就是这几米范围内的杀伤力了。 其实也没多大,野猪头都干不碎,打在野猪身上充其量就能轰个大窟窿。 这玩意造起来其实没啥技术含量,搁那一馒头狗都会造。 所以当疤脸汉子被顶住以后,跟来的三十多个草鞋便发现屋里多了几杆同样的火铳。 很奇葩的,所有的火铳都对着门口,茶馆那些人站着的扇形位置刚刚好,都不用挪动脚步躲闪枪口的枪砂。 这是掉进土匪窝了? 港城社会人干架可从来都是冷兵器,少有用火器的。 就算是用,那也得是精致一点的,大炮筒子一般的火铳又是什么鬼?! 这特么纯粹的不讲武德了! 疤脸汉子盯着拿枪的小伙计,这就是刚刚在门口迎接自己的那个干巴瘦。 两人对视颇具喜感,一个高高壮壮,孔武有力,身高八尺,凶神恶煞。 反观小伙计呢,骨瘦如柴,身材矮小,面露呆萌,傻的可爱。 疤脸汉子也是茅坑拉屎脸朝外的主儿,混迹江湖多少年的当打红棍了,能被这一杆破枪吓唬住? 他丝毫不畏惧脑门上顶着的杆子,一字一顿,语气凶狠地说道:“我就不信你敢……” “轰!” “啪!” 疤脸汉子的狠话还没放完,只见那小伙计使劲的一闭眼睛,他的脑子就轰的一下炸开了。 这里的炸开分两种,一种是精神层面,一种是物理层面。 当疤脸汉子看见小伙计使劲闭眼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要糟糕,这小王吧蛋真的敢开枪。 而物理层面的炸开就不用多解释了,你去菜市场买一大西瓜,抱着往家走,一边唱着歌,一边哼着曲,走着走着手一滑“啪!”你低头往地上瞅! “哕~~~” 小伙计这会儿刚刚睁开了眼睛,手里还抱着那杆火药铳呢。 等黑火药炸开的烟雾被夹杂着雨水湿气的海风吹散以后,这小子愣了愣神,茫然地问道:“你说啥?” 第370章 我给你个承诺 很不幸,不是她财会技艺不够娴熟,而是蔬菜大队里根本没有多少余钱。 这么说吧,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除了年终岁尾,其他月份账上那点余钱大队长恨不得眼珠子盯着。 万一跟母鸡似的能孵化出几个小鸡仔呢,大团结生出几个小团结来不就赚了嘛。 没成想,小团结没生出来,大团结都特么丢没影了。 大队长面对这块料也是挠头,你说收拾她吧,这姑娘身后有人,你说放过她吧,这事真招人恨。 好在是啊,杜小燕跟粮食站那人这么多年没少付出,光是孩子都打下去俩了。 当然了,其中有一个不是那人的,毕竟又不能娶她,所以杜小燕在跟他这些年也没闲着,又认识了个在派处所工作的老大哥。 要不怎么说她是个聪明的姑娘呢,平日里人缘维护的特别好,朋友特别的多,大队长选择不报案,又放了她一马。 那五百块钱她还没来得及花,就原封不动的给大队退回去了。 手脚不干净怎么可能还在这个位置上待,就算是领导不追究,她自己也没脸留在这了。 粮食站那人早就有了新欢,这旧爱他也是看出来了,就是个惹祸精,一再推脱没法帮她换工作。 哎!你当杜小燕真是贞洁烈女啊,专靠你这棵大树,人家回头就去找了老大哥,凭借“腹子情深”的友谊,三天没到就调去了信用社。 这个年代啊,信用社啊,人人羡慕的好单位呢,不枉她对老大哥一往情深来着,真给办事啊。 刚进了信用社她倒是谨言慎行,严格约束自己来着,可刚刚站稳了脚跟,就把老大哥给踹了。 不是因为别的,老大哥每次办事都太凶,她跟信用社的领导攀上“关系”以后,就不想受这份罪了。 人的命,天注定,该是人家飞黄腾达谁也拦不住。 杜小燕凭借信用社领导的关系,从郊区一路过关斩将,不断地往市里调。 在这期间又认识了现在的丈夫赵子良,那也是一个花花肠子一大堆的狠人。 两人真是天造之合,活该走到一起生活啊。 刚开始夫妻二人互相隐瞒了自己的黑历史,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啊。 逐渐的互相都知道了彼此的过往,你看看我的,我看看你的,好么,大哥也别说二哥,两人都不是啥好东西。 尤其是结婚以后两人各自都没闲着,你说说你有几个,我说说我有几个。 比对方少一个都嫌亏的慌,所以夫妻二人跟特么赛跑似的,你追我赶,谁都不服谁。 可你说两人都这样了还不离婚? 凭什么呀! 遇着这样一个合适的有多不容易你知道嘛! 在家的时候该是夫妻恩爱,琴瑟相合绝对不会扯没用的,到了外面谁都不限制谁,你好我好大家好。 赵子良经常外出,给她可成全了,两口子真正的实现了放飞自我,享受独立自主生活。 人家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可下一句都忘了,女人变坏就有钱。 且不论荡放的女人到底算不算是坏人,可她真的慢慢开始变得有钱了。 十九岁的杜小燕成为了郊县信用社的会计,干到二十一岁的时候成为了城里信用社的会计,进步的速度相当快。 她曾经也想做个好人的,可天不遂人愿啊,处处给她下绊子。 刚调到东四十条信用社没多久就赶上了信用社大变动,裁员。 这个背景简单的说一下,就是五几年到六几年这段时间城市化变革失败了。 当初从农村大量招录进城的职工都得打回原籍,回老家种地去。 杜小燕本身就是乡镇户口,怎么裁员都不会裁她啊,所以财务室裁员裁到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一动没动进了决赛圈,没反应过来咋回事呢,吃鸡了。 你说这事闹的,她成为了信用社会计部门唯一留用的工作人员。 杜小燕既是出纳,也是会计,她掌控整个财务职权,想要从公家“拿钱”,几乎毫不费力。 同赵子良在一起以后,她整个人的消费观念全都改变了。 还是处对象的时候赵子良带着她逛大商场,看那些时尚丽人的穿着,给她讲该如何打扮自己。 好家伙,这女人一旦打开了某个大门,敞开的就是另外一个世界了。 如果你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很简单,给你的女朋友买一条蕾丝眼罩,办事的时候给她戴上,你就全懂了。 杜小燕从丈夫赵子良这里学到了新姿势,便一发不可收拾。 越来越喜欢打扮自己不说,也越来越喜欢享受生活了。 买衣服、鞋子、收音机、自行车……这些都需要钱,而杜小燕的工资相对来说非常的微薄,根本负担不起这些消费。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少时偷针,大时偷金,她刚出道就敢偷一百的,你说现在她得有多大胆。 尤其是每一次都有好大哥帮她摆平这些事,她的胆子比天都大。 于是,她利用职务之便把手又伸到了不该伸的地方。 进入东四十条信用社工作不久,周围的人突然感觉到杜小燕身上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了解内情的人开始羡慕起她的工作。 而她也喜欢别人羡慕的目光,一旦这种虚荣感上了瘾,就真的难以自拔了。 不仅仅是给自己和赵子良的小家庭买,还要给父母兄弟买。 她们家本就在郊县生活,结果两年不到,老房翻新,家具家电一应俱全,家里每个人一块名牌手表,衣服鞋子就更不用说了。 就是李学武听了她的话都觉得是天方夜谭,他爸李顺刚上班那会五十多的工资都算是特别牛逼的了。 这么多年攒下啥了,还不就是一台缝纫机嘛,还得说李顺经常背着药箱子出私诊呢。 可你看看杜小燕的生活,锦衣玉食,奢华富庶。 缝纫机、收音机、自行车,这是多少人家奢望的东西,杜小燕家全有。 每次回娘家,新鲜的鱼虾、甲鱼,只要想吃就买半篓子,根本不问价格。 皮蛋、海蜇皮、咸肉、笋干、蛏干等等,这些可以长时间存放的食物,一买就是一筐。 普通人家想吃顿肉都难,他们家炒个青菜都要放大虾。 水果自然更不缺了,一篮一篮地买,坏了就喂鸡、喂猪。 每年两口子都要去外地度假,游山玩水,日子好不快活。 李学武和郑富华都是第一次听她说这个,目瞪口呆不至于,可在内心也是暗自啧舌。 郑富华家里条件不清楚,李学武自问也是个有钱人,可他跟顾宁结婚大半年了,还从未享受过这种日子。 特么的,这大半年白活了,比不上人家万一啊。 杜小燕这会儿也发觉自己说多了,这会儿反应过来想要刹车已经来不及了。 从第一个问题开始,李学武的审讯工作就一点痕迹都没有,好像两个朋友坐在一起聊天似的。 主要还是杜小燕在说,李学武时不时的接上一两句,让她的供述一直都在正轨上。 这会儿她又不说话了,李学武只能继续引导她。 “你现在交代的问题绝对不是加重你罪行的错误,反而是自我救赎的一种行为” 李学武语气和缓地说道:“相关的当事人我们的同志已经去请了,问题一点点的都会说清楚”。 “现在说说这么多年你是如何躲避内部审计调查的吧”。 “我……” 杜小燕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即犹豫着问道:“韩路遥已经被你们抓了是吧?” “你觉得呢?” 李学武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不会还有什么侥幸心理吧?” “没必要的” 向允年接话道:“话都说到这了,其实这个案子我们只剩下抓人了” “你说一个我们抓一个,你不说,前面抓的那些人也会咬出后面的人来”。 “相应的,你现在主动供述是占优势的,毕竟郑局在,李处长也在,戴罪立功是可以减轻刑罚的,这你知道”。 “我……我害怕~” 杜小燕这会儿知道害怕了,捂着脸哭了起来。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保密部干事给她递纸巾,现在吓唬也好,哄着她也好,就是让她尽快交代事实。 审讯是有周期的,一次不成,下一次对方就有所防备了。 她是女同志,又是联合办案,他还是支援的身份,自然不能用他的小锤子快速让她招供了。 没办法,只能一步一步的来,能抠出多少算多少。 就像向允年说的那样,她说一个人,这边就抓一个。 该是纪监管的那就纪监带着保密部的人去抓人,该是分局管的,就让刑事组负责人去抓人。 因为这个案子办的越来越大,纪监这边已经在给他们腾地方了。 “没关系的,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先说哪个都成”。 李学武的意思很明显了,你要先说职务犯罪的可以,先说诈骗杀人的也行。 这两个情况哪个都够杜小燕一受的,这会儿她的压力特别的大。 眼泪是救不了她的,能救她的只有坦白从宽。 其实她从信用社往外掏钱的手法很简单,没钱了就自己开支票,到银行里去取,支票存根也不入账。 是个人都知道,这很容易被查出来。 可为啥在长达5年的时间里,一次又一次的核查,杜小燕始终没出事呢? 这就不得不提到她的那些好大哥了,尤其是信用社系统内部的好大哥,更是给力。 在信用社工作期间,杜小燕以来家里请客喝酒为名义,结交了包括信用社系统在内的一大批基层干部。 话都聊到这了,杜小燕也是敞开了说了,她想活命,所以就顾不得那些好大哥的命了。 从她参加工作开始盘点,所有跟她有过关系的,或者收过她好处的,一个不落,全都点了出来。 其中光是她们县里的就有三十多人,公社里的三十多人,各公营、集体企业负责人四十多人。 这些人有的是从第一次负距离接触开始,也有的是朋友介绍,更多的是业务往来,一次两次的喝酒,逐渐走上了杜家座上宾的位置,成为了保护她们家的那张伞。 其中有七人或是位高权重,或是年轻英俊都被杜小燕发展成为了“亲密爱人”。 按照她的说法,这不是不要脸,而是追求真正的爱情。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了解内情的人编了一首打油诗嘲讽道: “龙井茶叶天水泡,猫儿胡子嘴上翘,吃喝玩乐真逍遥,最后奉赔睡一觉。” 杜小燕家里常年累月干部不断,俨然成了乡镇里的“干部招待所”了。 正因为有着密密麻麻地关系网和保护她的伞,杜小燕舒舒服服、平平安安地潇洒了近5年。 杜小燕从信用社里掏出来的钱,除了供自己花销之外,还用来拉拢上层关系。 许多人明明知道她有经济问题,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在查账时,还给杜小燕通风报信,帮助其掩盖罪证,让她数次逃过查账。 当然,为了报答这些干部的“关照”,杜小燕也要做一下“自我牺牲”。 这对于她来说不算是什么为难的事,从结婚后认识粮食站站长开始,她就懂得获取权利福利所需要付出什么。 她一直在说,三个记录员一直在忙着记录,写完一张纸便递给向允年审核查看,随后送出门外去执行调查。 纪监办案不会抓人,多是带回来接受调查,不过杜小燕这会儿已经没有必要胡乱攀咬其他人了。 她每说一个人名,都会提供证据所在,这些年为了自保,她可没少留证据。 可以这么说,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掏开这么大的一个窟窿,绝对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 李学武在她供述的这些人里听到了好几个熟悉的人名,万万没想到系列。 眼瞅着案情重大,向允年先坐不住了,跟李学武和郑富华通气,说得去请示领导了。 再特么这么抓下去,他一个人绝对是顶不住了。 郑富华的担忧不比他的小,听杜小燕说了这么多的关系,那银行诈骗案的牵扯也绝对小不了了。 最后是李学武主动开口,同杜小燕安慰了几句,请她休息一会,喝点水,晚一点再开始。 杜小燕真是说痛快了,真是干财务的好料子,所有涉案的人名、职务、关系,一个不落,一个不错,全都对得上号。 更厉害的是什么,她能清楚地记得利益输送的具体形式和数额,在没在一起睡过觉,睡过几次,都是在哪,就差点给三人说一说具体的实施过程了。 因为读者都是正人君子,李学武听了也没记下来,毕竟大家都不喜欢看这个。 杜小燕在离开前问了李学武一句,她会不会死。 李学武看了郑富华一眼,随即给记录员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出去。 而保密部的同志看得出他的意思,犹豫了一下,还是站的远了。 等杜小燕身前就剩他和郑富华、向允年三人的时候,很是认真地解释道:“这个案子是天大的罪名了,你一个人顶绝对活不了”。 “啊?!” 杜小燕心里一慌,差点跌坐在地上,好在是李学武出手及时,一把搀扶住了她。 又给紧张的保密部干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要过来。 “现在我们先办违纪的问题” 李学武慢慢开导她说道:“你所说的这些人情况属实,证据属实,对吧?” “是!我保证!” 杜小燕认真地保证道:“所有关键证据都在我交代的位置,你们去拿,一看便知”。 “好,我也给你个保证” 李学武认真地讲道:“只要你交代的这些人情况属实,他们的问题大过你,你的问题已经不是大问题了,懂吗?” “我懂!” 杜小燕这会儿已经慌了,李学武说的话已经影响了她的正常思维。 况且这话也没错,按照正常思维逻辑,两个人在同一个案子里,谁惹的豁子大谁最惨,不是嘛。 “我要检举揭发!” 她特别激动,也是特别主动地讲道:“我要说明张淑琴死亡案件的事实”。 “这个不急” 李学武按住了她的肩膀,轻声说道:“你先给我们巩固战果的时间,贪多嚼不烂,先把这些人的问题调查清楚,杀人案的事你好好理清思绪,写下来,我们一会回来再问你,好吧?” “李处长!” 杜小燕见李学武要走,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好像落水之人抓住那根救命稻草一般。 “我是第一个主动交代的,也是揭发人……” “我明白,我懂你的意思” 李学武听明白杜小燕的意思了,她这会儿的思维逻辑已经崩溃了,再问下去容易出事。 就算是她都交代清楚了,可上了庭,精神状态出问题,到时候全都白扯了。 所以李学武说要稳,既然违规违纪的案子已经露出来了,那就可着向允年他们办。 给杜小燕留出缓和精神的空间,也给向允年向上请示的时间。 郑富华明显的已经急了,这会儿他也要出去布置和请示的,高震那边可是等着他回复呢。 而且审讯暂时告一段落也好,正好吊着杜小燕,不让她太过于放松,对于戴罪立功的执着不能松懈。 “我给你保证,我们一定是第一时间先询问你,给你立功表现的机会” 李学武今天做的保证特别的多:“你记住了,你所参与的案子,无论哪一个,必然是死局!” 他拉着杜小燕的袖子轻声提醒道:“但在违规案件中你的表现特别的好,我保证你死不了”。 “你好好想一想,在杀人案中谁才是主谋,谁才是凶手,谁是个高的,能帮你顶起这颗枪子的,你就活了,懂吗?” “我懂~我懂~” 杜小燕这会儿的精神状态其实已经有些不对头了,向允年也看出来了,在李学武做心理疏导的时候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李学武充分取得了杜小燕心中的信任,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明白就好,像你这样的其实好好表现,再加上外面又是这种形势,嗯,不用我多说吧?” 他说什么了? 其实什么都没说,可杜小燕心里已经在把自己的后半生往好处想了。 人心都是这样的,在出事的时候都会期盼着往好处想,尤其是有人给了你一束曙光,更是紧抓着不放手。 杜小燕是两眼放光芒地看着李学武走出审讯室的,顾不得保密干事给倒的茶水,接了纸笔便开始写了起来。 她真怕门外那些人有交代的比她早,抢了她坦白从宽的路。 现在这个时候,也甭说什么旧交情了,她要活命,就得有人给她堵枪眼去。 反正以前是她堵那些人的“枪眼”,现在轮到他们来还债了。 ----------------- 纪监一楼审讯室走廊,李学武刚出来,便发现各个审讯室门口站了人,都是带着长枪的保卫干事。 他们刚刚出来的这间也是一样,看来纪监的领导已经知道案情的严重性了。 向允年出门打了声招呼便跟着领导秘书往楼上去了。 郑富华也没跟李学武说什么,找了值班室就去打电话了。 就剩下李学武自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他只负责审讯工作,还真没察觉到自己这个时候成了闲人。 回去跟杜小燕聊聊? 这当然不行,且不说纪律,他一个人听了可不管用,整不好容易背锅。 所以便往大厅走,想要找个长椅坐下休息休息。 刚出了这边的走廊,便见着自己的老朋友,北新桥派处所所长段又亭正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地坐在长椅上。 “呦!段所!好久不见了!” 李学武故意大声地打了招呼,随即挑眉问道:“您这是来办案的?” “李处长!您就别磕碜我了” 段又亭早就看见李学武从审讯室出来了,一同的还有郑局,他就不信李学武不知道他的事。 “呦呵,我还磕碜你了?” 李学武掏出香烟坐在了段又亭身边,抖出一根烟自己叼了,剩下一支递给了他。 段又亭瞅了瞅李学武手里的烟,犹豫着还是拿起点了。 “唉~我也是万万没想到,会有今天这个情况啊”。 “是嘛?我也正想说这个呢”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吐了烟雾说道:“我是万万没想到,你浓眉大眼的老段也背叛组织了?!” “哎~哎~没那么严重!” 段又亭赶紧制止了李学武的话头,再说下去他得拉出去枪毙了。 “我就是当年没受住诱惑,犯了一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呵呵~” 李学武冷笑一声,道:“这会儿说人家诱惑你了,你怎么不说说自己呢?” “当时她才多大点,十七?” “禽兽啊,十七你就敢闹出人命来,你怎么下得去手的呢?” “你看看我,我也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我怎么就能坚守本心,怎么就能坚守谠性,怎么就能做个好人呢?!” “我错了” 段又亭被李学武说的惭愧不如,老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我不如你,我文化素质低,犯了低级趣味的错误,走了背离组织的道路……” “行了,你也真是个棒槌”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看着他说道:“知道人家怎么评价你的嘛?” “一个大公无私乐于助人,并且不图回报,心地善良的好大哥”。 “这……” 段又亭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李学武,问道:“她……她是这么评价我的?” “你特么不会以为这是好话吧?!” 李学武有些震惊于段又亭的舔狗属性了,好赖话都听不出来了是吧。 “我……我想想” 段又亭重新低下头,抱着脑袋说道:“我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联系了,那时候她还小,不懂事……” “你可给我打住吧!” 李学武拍了拍段又亭的肩膀,道:“你确定你说的跟我刚刚认识的是同一个人?” “她有没有告诉你,她先前离过婚”。 “这是自然,我是干什么的!” 段又亭很是自信地说道:“你不要因为这件事怀疑我的工作能力,她跟我坦白过,她有过一段不幸的婚姻”。 “这是真的!” 看着李学武满眼震惊的表情,段又亭很是笃定地说道:“我确定她跟我说的都是真话”。 “那可不一定,但不幸是真的”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有些无语地说道:“不过不幸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前夫”。 “什么?” 段又亭皱了皱眉头,道:“她跟我说她前夫好赌好耍,家里的钱都败光了,回家还要打她”。 “那你一定是被她骗了” 李学武有些怜悯地看着段又亭,道:“她丈夫是个厨子,既不好赌,也不好耍,特别本分的老实人”。 “两人二八年华由家里介绍结婚,她丈夫跟着师父在外边做包席,她在家跟人鬼混上了”。 “你还不知道吧?” 李学武吐出一口烟,说道:“她跟那人被厨子堵在屋里,竟然还纵容那人打残了丈夫的腿”。 “什么?” 段又亭这会儿完全被李学武的话震惊到了,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李学武却是没搭理他的震惊,慢条斯理地说道:“别告诉我,她们压下这件事的时候是你帮的忙”。 “不是,不是我” 段又亭皱眉摇头道:“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在蔬菜大队上班了,那个时候她是单身的,我确定”。 “嗯,你确定的事情多了”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看着段又亭说道:“她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怎么说的?没说她还有个情人呢吧?” “这我哪知道去!” 段又亭这会儿真的是有些坐不住了,跳着脚地说道:“当时她给我说的不是这样的啊!” “跳!跳!你还冤枉了是吧?” 李学武看着他问道:“你告诉我,当时你结婚了没有?” “我……” 段又亭被他一句话给干没电了,再怎么都说不出辩白的理由了。 “老段啊,咱们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不容易” 李学武语重心长地说道:“尤其是这个岁数了,家庭和睦,不能晚节不保啊”。 “你想想你这么多年还在原地踏步的原因,有没有跟组织说实话,做个老实人?” “唉~” 他有些替段又亭惋惜道:“你是实打实的凭借成绩走到今天的,就因为对自己的一时疏忽,放松了学习和要求,终究酿成了大错”。 “我是真没想到这一点” 段又亭苦恼地说道:“当初跟她在一起,也是她先主动来找我的,说是受过伤害,需要人安慰”。 “用着你了?” 李学武挑眉道:“她长的寒碜啊?缺男人啊,用得着找你这样又老又丑的安慰心理啊?” “你也不反思反思自己,她的主动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你的这身衣服!” “不” 段又亭皱眉摇头道:“她并没有找我办过事,更没给我找过麻烦”。 “唯一的一次工作调动,也是信用社正好有这方面的招工需要,我只是帮她做了了解和报名,其他的什么都没做”。 “况且” 段又亭又说道:“在那之后她的情况渐渐好转,我们的关系也就断了,没再发生过什么的”。 “嗯,没给你惹麻烦算你捡着” 李学武吊着眼睛说道:“她没告诉你,在跟你的那段时间怀过孕吧,可是流过你的孩子”。 “什么?!” 段又亭再一次表现出了无比的震惊,这一段他可是全然不知道的啊。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大腿,语气感慨地说道:“说你运气好,是因为当时她还跟着粮食站那人搞在一起” “真拿这个威胁你也禁不住两方面的调查,到时候麻烦的还是她自己” “你自己好好想想”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如果当时她只有你一个情人,用肚子里的孩子逼着你离婚娶她,你怎么办?” 段又亭直接傻眼了,他印象里的杜小燕可是温柔贤惠的小妹妹想象,万万没有这般恶毒的。 李学武看着他这幅德行,有些撇嘴道:“就你这点道行,我劝你还是踏踏实实的过好日子,少扯呖哏唥”。 “你说说你,连特么个乡镇上来的小姑娘都把你骗的晕头转向的,你还好意思跟我提你的专业素养!” “就你这样的,我随便上街上找几个蔓稍加指点,都能骗你个倾家荡产,妻离子散信不信?!” “我……信” 段又亭低下头,他是见识过李学武骗人的本事,要论玩心眼子,他一百个都抵不上李学武一个。 就看现在李学武的位置,再看他的位置,高下立判。 郑富华打完电话从值班室里出来,看见李学武和段又亭坐在这里,便走了过来。 段又亭看见郑富华过来,直接站起身,满脸惭愧的立在那里。 郑富华没搭理他,而是对着李学武说道:“高局指示,这个案子宜速战速决,小心节外生枝”。 “我今晚可是还有工作的” 李学武立即说道:“我跟我们领导保证过,办案不能耽误了正经工作的”。 “这儿的工作不正经吗?” 郑富华瞪了李学武一眼,道:“你们领导有问题可以来找我,我要是摆不平他,就找市里,找部里!” “嘚~嘚~嘚~我惹不起你们~” 李学武无语地摆了摆手,道:“我们厂的外商客人来了,今晚是欢迎晚宴,我是主要负责人,放鸽子还给领导脸色看,你倒不如弄死我得了”。 “这些我都不管,你有事可以给高局打电话” 郑富华打量了低头站在那里的段又亭,复又说道:“我相信高局一定会帮你向部里请假的”。 “抬起头来” 说完李学武,他又对着段又亭发起了火,训斥道:“什么样子,骄傲自大,肆意妄为,你有把组织放在心上嘛!” 李学武看他训斥段又亭,自己在这就不方便了。 虽然刚才他也是在训老段,可却是以朋友和兄弟的语气。 郑富华是领导,再加上段又亭的问题不大,杜小燕也说了,去信用社是通过了他,可没借什么力。 段又亭老是以父亲的角度督促她走正道,她都走惯了歪门邪道,怎么会喜欢段又亭呢。 他们的关系都不正,走个屁的正道。 郑富华还能训斥他,就说明他还有挽救的余地,就说明在男女关系上的这点错误是可以处理的。 毕竟都是六七年以前的事了,再加上没有造成什么损失,背个处分啥的基本上没啥事。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了门口方向便出门去了。 “魏巍” 在门口,李学武叫住了拄着拐杖费力上台阶的魏巍。 魏巍也看见了他,眼底有几分意外和错愕,随即便是一片释然。 “领导好,没想到您也在这”。 “我一直在等你” 李学武抿了抿嘴,看着微笑的魏巍也是笑了笑,道:“我来帮你”。 说着话走下台阶搀扶了他的胳膊,道:“是谁去接的你?” “他们说是分局的,是……” 魏巍有些迟疑地问道:“是杜小燕出事了对吧?” “你还记得她” 李学武轻声说了一句,搀扶着他进了门,指了大厅的角落,道:“走,先坐下休息一下”。 “谢谢领导” 魏巍轻轻抽出了李学武手中的胳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习惯了坚强,或者叫不得不坚强。 也许是知道他来干什么,师父给他穿上了一套干净衣服,洗了脸,收拾的很是利索。 李学武没有勉强,带着他到靠墙的长椅上坐下。 大厅里已经没了段又亭和郑富华的身影,毕竟不是很忙光彩的事,要处理也是私下里解决。 段又亭的问题必然是要经过纪监的,可如果能拿回分局那边处理,对于段又亭和分局来说,无疑是个好事。 这个案子太大了,任何人牵扯其中都要罪加一等。 就算是段又亭没造成什么损失,也会收到很严重的牵连。 郑富华在保段又亭,也是在保分局的面子。 当然了,纪监是从分局手里拿的案子,向允年势必要给这个面子的。 一个派处所的所长还不值得他跟郑富华较真的,他懂这里面的关系。 今天李学武来这边帮忙,很大程度上是看在郑富华的面子上,包括促成保密部同他们合作。 李学武跟段又亭在大厅里聊的那一会儿,也充分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段又亭,可以救,也能救。 “魏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这件事?” 李学武目光扫过他的腿,最终落在了对方的脸上,道:“咱们认识有一段时间了吧”。 “是” 魏巍这么多年习惯的不仅仅是坚强,还有沉默。 犹豫了好一会,这才开口说道:“怕给您添麻烦,能有今天的生活我已经很满意了”。 “人家都想找我办点事的” 李学武笑着打量着魏巍,道:“你们却躲着我,怕给我惹麻烦”。 “挺不好意思的” 魏巍低下头,说道:“都多少年了,我都快要忘记她,忘记这件事了”。 “嗯,我相信你” 李学武缓缓地点了点头,道:“你是一个坚强的人,从苦难中走出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更难得的是拥有这个心态”。 “杜小燕提到你的时候有讲过你的善良,说你是她错过的良缘”。 “提这些还做啥” 魏巍没在意地笑了笑,说道:“都过去了,我这条腿也不能再站起来了不是?” “嗯,确实是这样的” 李学武看着他眼底的倔强,这是坚强的后遗症,保留着对生活,对杜小燕最后的怨恨。 他倒是没想过要帮杜小燕解释什么,更没想着让魏巍原谅杜小燕,他只是尝试让他原谅他自己,放过他自己。 生活给他的苦难已经够深刻的了,再紧抓着不放,只会让苦难深入骨髓。 恶有恶报,杜小燕终究是要为自己的肆意妄为付出代价的。 他确实有给杜小燕承诺过,但你想吧,他为啥清退了那些人,又只当着向允年和郑富华的面承诺? 嘴强王者姬卫东说过一句话:他干过的最傻哔的一件事就是相信了李学武,所以傻哔才会信李学武的承诺。 番外*无耻之徒 港城有多大? 这个问题从地图上一看便知。 你可以说它是弹丸之地,但在这里绝对是寸土寸金。 小小的一块岛屿,接二连三地涌入大量的人口,带来了财富资本,带来了廉价的劳动力,也带来了各种问题。 从六二年初,港城的经济便开始出现下滑状态,且是越滑越厉害,快要跌进深渊一般。 到了今年,尤其是进入冬季以后,港城金融界受正治环境影响,出现了巨大的波动。 经济波动必然会带动相关领域的资本变动,趋利避害的属性让港城的房地产市场出现了大跳水现象。 前段时间澳城出现了一次让当\/局胆战心惊,让民众人心惶惶的动荡,进而更加刺激了对经济的这种畏惧和担忧情绪。 富人卖地,穷人卖房。 富人卖地是为了盘活资产,是为了保住现有的地位。 穷人卖房多是跟风投资,前些年疯了一般的房地产市场让他们手里的最后一点港纸被榨干。 现在银行催债,不算已经付出的首付,更不算利息,就是手里的房子卖掉都还不清剩下的贷款。 你当银行就是得利方了? 错了,其实有的银行混的比房地产公司还要惨,那些抵押的房产、物业、土地价值大缩水,就是收回来拍卖都没有人买的。 他们只能把这些债务打包降价出手,甚至是上拍卖会,能甩掉多少是多少。 房贷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恐怕是要追溯到很久以前了。 最初大家都想着解决实际问题,并没有过度开发房地产,甚至没想过要把大量的资本投入到房地产市场。 四五年以后的港城房地产业由于成千上万的楼宇在炮火中被毁坏,难民大量涌入等原因,这才掀起第一轮热潮。 同时,在霍先生等港城地产代表人物开创了分层销售、分期付款,楼花售楼等创新之举,活跃了市场交易。 部分解决了居者有其屋的问题。 五二年郑先生第一次投资房地产,在跑马地建造了蓝圹别墅,此后又在港城闹市区的铜锣湾建造了港城大厦。 他先尝到了房地产市场的甜头,也正是从他开始,这股火越烧越旺。 港城房地产市场爆火,总督府又出台了一系列的政策,更是让这股势头如火上浇油一般。 在六二年,港府修订建筑条例,调整容积率相关规范,普遍对新楼宇的建造要求更为严格。 条例给予3年过渡期,到六六年一月一日实施。 众多开发商抢在新政过渡期结束之前,动工项目,市场上供应量一时大增。 在此期间,资本市场反馈强烈,过度投资房地产的信贷资金,以及后期银行业率先暴雷,加速收紧信贷,直接引发了地产危机。 尤其是银行挤兑危机和局势骚动,直接催化了房地产泡沫的销毁。 综上几个因素,促使了四五年以后的第一次港城地产行业危机。 危机让地产的价格得到修正,泡沫予以部分瓦解,当然也造成了众多地产公司的破产,相关上下游企业的倒闭、从业人员失业等等社会问题。 其他行业,包括旅游、餐饮、百货等都受到不同程度波及。 房价地价大幅度下降,房地产商、购房人、港府、相关行业,都蒙受了不小的损失。 但是! 社会资金和资产是具有流动性特点的,不可能无端消失,更不可能无端出现。 土地、房屋、物业的价值是真实存在的,损失的只是经济环境下市场对其赋予的价值期望。 现在期望没有了,就剩下其本身的价值了,这个时候如果有人对未来市场仍然抱有希望,或者说投资需要,正合适入场。 今天在环球酒店就有一场抄底性质的拍卖会,是多家房地产企业、金融业、银行业等等协会和商会联合筹办的。 邀请了社会名流,资本大亨,银行家以及外资企业前来参与竞拍。 拍卖的资产特别丰富,包含了住宅用地、工业用地、高级住宅、花园洋房、别墅区物业等等。 富人们正在把手里的不动产变现,或是移民,或是资产保全,或是投资其他行业。 港城现存的,具有实力的大多数房地产企业的老总都到场参会了。 一会儿将是他们这些暴发户,或者被称为市场拯救者的人来大显身手。 投拍的银行把手里的房产和物业,各种地产资源整合在了一处。 为了不让竞拍者有顾虑,按照区域、地块,包括以房贷打包等形式,组成了超级竞品,供土豪们选择。 环形的大厅里坐满了人,有来买地产的,有来卖地产的,也有来看别人买卖地产的。 这个时候可是真金白银的往外砸,用手里的现金购买资源包,拆解开以后可以自己做,也可以合伙做。 资源包里大多数是房贷,就是那些还不起银行房贷,放弃楼屋的那些资产。 后世次贷危机的爆发有这么一点点相似关系。 当然了,这个时候的地产贷款还是比较简陋的,银行期望把这些不良资产和贷款以打包的形式,打骨折出手。 只要资金回笼,银行这个系统便重新活了起来,这个时候不能考虑亏多少,得先保证生存下去。 主持人在台上先是代表各大银行对筹办这场拍卖会的协会大佬表示了感谢。 随后又感谢了今天来参加拍卖会的社会名流,太平绅士。 最后特别感谢来参与竞拍的企业老总和老板,话讲的特别客气真挚。 任何高傲和高贵在金钱面前都卸下了虚伪的面纱,露出了那张谄媚的笑脸。 银行业联合代表、协会负责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的锃亮,很气派地上台讲话,言辞恳切,态度温和。 意思就是这些债务银行实在是背负不起了,再这样下去银行将要面临大面积倒闭的风险。 在决定出手这些债务的时候,银行已经考虑到了市场的实际情况,对债务进行了折算处理。 亏钱是一定会亏的了,但负责人表示,金融危机当前,总是要给老百姓以活路的。 卖掉这些债务,卖掉这些房屋和房产,能有所剩余,要补偿给房屋贷款人,减少一些损失。 负责人微微躬身,在讲话的最后恳请参会的各位老板仁慈开恩。 下面响起了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很显然下面众人对于他的说辞并不感冒。 都这个时候了,还要讲仁慈? 银行说要把债务卖掉的钱反哺一些给贷款人? 做梦呢,台下这些老板反正没见过这样仁慈的银行家。 银行倒闭是会对社会,对老百姓造成影响,可受影响最严重的不是老百姓,而是中产。 因为老百姓哪里有存款啊,银行倒闭了跟他们有一毛钱的关系嘛。 后世还说人均存款十一万呢,你去大街上问问,去农村问问,有几家在银行存了十一万的。 都说这个世界就是个草台班子,啥几把人都能唱主角。 哎!今天参会的各界名流就算是见着世面了。 当第一份打包债务出现在拍卖台上的时候,当主持人喊出底价三十万的时候,台下一片静悄悄,好像都没听见似的。 三十万,你知道能买多大的房子吗? 以现在的房价,且是高档住宅的价格,能买两千平米的面积。 注意了,这里说的是两千平米,不是平方英尺,不然还得加个零。 这个资源包里的住宅最大面积也才二十几个平方,算下来好几栋楼了。 你说值不值? 看台下的反应就知道了,银行这些孙子还是藏了歪心眼的,拿下面这些老总当棒槌呢。 “十五万!” 就在众人沉默,主持人左右扫视,众协会负责人脸色难堪的时候,有人举手喊了个价格。 这可真是及时雨一般的声音了,主持人刚想激动地点了报价人的牌号,这才发觉对方是往下叫价的。 这特么不是在捣乱嘛! 哪个孙子干的?! 众人目光齐齐地看向竞拍席边缘,这才发现是一个面相干瘦,但态度略屌的年轻男人。 这骚包在室内也戴着墨镜,头发是大背头,还穿了一身紫色西装,从领带到腰带再到腕表全是特么金黄色的,看得出全是奢侈品名牌货。 但就是穿在他身上怎么瞅都不协调,有种狗熊穿大褂的感觉,土里土气的。 这特么不就是土豪嘛! 土豪金! 他身后坐着几位随行人员,也都是黑西装打扮,倒是有着菁英公司的气派。 这是哪个地主家的傻少爷溜出来逗闷子了? 主持人还是很有素养的,抬手解释道:“99号这位先生,我们的价格是底价,不接受讲价打折的”。 “你也没说这是底价,且不能讲价啊” 青年屌的很,侧身叠着腿坐在那,手很不老实地搭在身边靓丽女子的肩膀上。 “你看看现场,有谁对你们的价格满意嘛,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第一单就流拍,多寒碜啊~” 主持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钱的混蛋,以往在拍卖会上,哪个竞拍者不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努力表现出绅士的一面。 今天他算是开了眼,有钱的混蛋说话是真混蛋啊。 他有些犹豫地看向了领导席,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状况了 那边席位上的人互相交流了几句,便给他做了个手势。 主持人得了消息,面对着下面已经出现的议论声,开口说道:“好的,99号这位先生,我们接受您的报价”。 “哎!这就对了嘛!” 那骚气青年笑着点了点头,冲着周围人喊道:“拍卖拍卖,我拍你卖,你不卖,我不拍,今天这场子不是黄了嘛,对不对啊!” “说的好!” “就是这样!” …… 他带头起哄,这边便有人跟着鼓掌叫好附和,今天来的竞拍人好多都是碍于面子,或者被协会和商会叫来的。 要给银行业面子,更要给慈善一个面子,可真金白银是自己的,谁都不想当冤大头不是。 有人喊了第一声,就有人喊第二声,场面热闹极了。 主持人自然不能让场面乱了,急忙喊价道: “十五万第一次” …… “十五万第二次” …… “十五万第三次” 咚! “成交!” 随着锤子落地,这第一份资源包便被这位骚气青年买下了。 青年并没有把手从女秘书的肩膀上拿下来,而是揽过对方的身子鼓了掌。 这份嚣张的姿态着实招人恨,可更多的人都在猜测他的身份。 直到他身后随行人员去后台办理交接手续,这才有消息传了出来。 原来是最近风头正劲的现代置业,就是东方时代银行控股的那家房地产新势力。 在快刀斩乱麻一般地收拾了自身的问题之后,所有房地产相关的业务都被转移到了新成立的这家公司。 那这位骚气青年跟那位金融界新出现的女强人又是什么关系? “第二份资源包是……起拍价三十六万!” “十二万!” “十二万五千” “十三万” …… 拍卖会主持人已经无语了,他有说过的吧,这是底价! 起拍价三十六万,你们这么喊是什么意思?! 可能从第一个资源包开始,这场拍卖会就被某人给带歪了。 台下这些老板们恪守一个底线,那就是起拍价随便定,喊价绝对不超过三轮。 你喊第一声,他喊第二声,我喊第三声,第三声过后,不会再有人加价。 主持人无奈,只能一遍又一遍地请示着负责人,得到答复才会落锤。 那骚包青年就是个搅屎棍,每次有资源包上拍,他都会喊价,有时候是第一声,有时候是最后一声。 周围人也都跟着他有样学样,起拍价喊的越来越低,主持人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银行家也不是傻子,当然在现场有所准备,当他们竞价三轮过后,也不是没有人喊出高价,甚至是抢在他们前头喊出比起拍价更高的价格。 每当这个时候,众人都会看向骚包青年,而青年则是视若无睹地调戏着身边的女秘书,任由台上的拍品被那叫拍之人尴尬拿走。 第一次还好说,当第二次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骚包青年甚至打起了哈欠,没等主持人询价,直接摆手示意换下一个拍品。 而他这么做,其他人则是跟着鼓掌,明目张胆地对抗那些协会负责人。 渐渐地,所有拍品上桌,众人都等他喊第一声,只要有人抬价,他不喊,没人会喊。 这骚包青年只要喊了价,落了锤,便一定会有身后随行人员去后台付款交接。 一副我有钱,我任性,你今天不卖,明天找我买我都不买的姿态。 太屌了,太特么气人了,太特么眼气人了。 这小混蛋是从哪里来的,拿着东方时代银行的钱这么挥霍吗? 现场一定有人比他有钱,但绝对没有他这般大胆,接二连三地拿下这些土地和物业。 现场的名流、记者,这会儿已经议论开了,都在看着骚包青年大撒币。 虽然时而面露鄙夷神色,可目光里的羡慕还是隐藏不住内心的贪婪。 其实他们也想大撒币,更想搂着女秘书大撒币,可惜他们家没有银行。 作为现代置业的总经理,骚包青年狠狠地压价,在一轮又一轮的价格争夺中吸纳到了一批被贱卖的物业和土地。 这里的物业不是后世的物业,是财产、资产、地产、房地产、产业等不动产的名词。 当拍卖会结束的时候,骚包青年起身,竞拍区响起了一阵让主办方尴尬的掌声。 而骚包青年哪里会尴尬,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都是别人。 拱拱手,笑着给主持人招招手,随后又给观众们挥挥手,还让助理给现场认识的老板们发名片,收名片。 直到这个时候,现场众人才算是知道这骚包青年叫闻瀚泽,相当文雅的名字,跟本人一点都不相符。 可当闻瀚泽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仰慕崇拜,甚至是鼓掌和叫好。 因为离得远,不然观众席的那些社会名流,千金小姐,姨太太们都要给他塞纸条了。 这个年代,女人虽然不独立,但可以让男人“独立”。 不要觉得名流就有多么的高贵和典雅,名流的意思其实是出了名的下流。 ----------------- “港城电视台!我是记者丽萨,我现在身后就是环球酒店,这里正在进行一场金融业、房地产业以及许多投资者所瞩目的拍卖会” “银行企业家协会组织筹办,以大包出售的形式拍卖房贷以及所包含的物业” “那么刚刚从拍卖会现场得到消息称,多家房地产公司未参与竞价,且多数房地产企业对楼市的未来走向表示担忧” “更有现代置业公司总经理闻瀚泽先生在现场反向喊价,得到了众多房地产企业负责人的赞同,造成拍品起拍价半价甚至远低于半价的情况被拍卖成交”。 “那么从现场的反馈来看呢,社会人士对于这种行为是不认同的,认为其扰乱了拍卖秩序,造成了对金融业更严重的影响”。 “现在大家已经能看到了,环球酒店门前已经围满了关心这场拍卖的群众,以及与拍卖物业相关的普通老百姓” “现在,我们随即采访几位现场人士,看看他们怎么说” “您好!” 记者丽萨给一位满脸愤慨的老人打了招呼,随后问道:“你对于拍卖会出现的状况有什么看法?” “鬣狗!” 老人义愤填膺地冲着摄像机喊道:“他就是鬣狗!是秃鹫!毫无社会责任!” “好,老先生情绪有些激动啊,我们采访下一位” 记者看着老人有些过于激动了,额头上青筋暴跳,别特么死自己跟前。 刚要引导摄像机转移,那位老人抢在摄像机前面骂道:“现代置业早晚倒闭!不顾老百姓死活!让我睡大街……” “出来了!出来了!” “拍卖会结束了!有人出来了!” “快看!是现代置业的人!” 记者丽萨还没找到第二个人去采访,便听到有人指着环球酒店门口大声叫喊着。 她想往前挤,可更多的同行先走一步,再往前已经没有地方了。 记者的声音都还没怎么着,倒是围观群众的声音很大,很嘈杂,不过不用细听,都是骂人的话。 主要的攻击对象就是走在前面的现代置业老总闻瀚泽。 尤其是他穿着一身骚包的紫色西装,金黄色的点缀,手里揽着的女秘书,让人看着眼馋又嫉妒。 闻三儿听着现场这么多人在骂自己,不怒反笑,跟特么神经病似的。 他整这一出不是在挑衅嘛,周围人骂得更欢了,都要掘他家祖坟了。 闻三儿对于这些骂声甘之如饴,丝毫不畏惧,更不回避,一边走着一边对着众人挥手,手上的雪茄灰散落,差点给这些群众整破防。 周围记者想要采访他,可都被他无视了,丽萨好不容易挤到了前面,却见着对方已经笑嘻嘻地叼着雪茄上了一台金黄色的劳斯莱斯。 东方时代银行董事长娄晓娥的座驾才是一台平治吧,控股地产公司的总经理凭什么坐劳斯莱斯!? 故意的,这个问题闻三儿的女秘书在床上问过他,他的解释就是故意的。 一方面是娄董喜欢平治,说劳斯莱斯的寓意不好,坐劳斯劳斯,简称坐牢嘛。 另一方面他也讲到,房地产行业其实就是个巨大的骗局。 土地的价格可以是不值钱的,建筑的成本是可控的,那超高的房价是怎么来的呢? 就是制造期望值,让买受人决定你销售的房产值这个价,说白了就是吹牛哔。 看谁能吹,谁能把期望值的泡沫吹大,只要不吹破,谁就牛哔,谁就是房市的主宰。 你且看上了劳斯莱斯的闻三儿,车一启动就把雪茄烟给灭了,还提醒司机轻踩油门慢刹车,省点油钱。 看着司机无语的表情,女秘书侧着身子倚在他的身上,问道:“你为啥要这么节省啊,又不是没有钱~” “放屁!有钱和节省是两码事!不冲突!” 闻三儿挑着眉毛说道:“你没听说过长江公司李先生弯腰下车捡硬币的故事吗?” “怯~这你也信~” 女秘书一撇嘴,挥手道:“那都是骗傻子的,你出门会自己拿着钱包嘛,还不都是我帮你拿!” “李先生兜里会揣着2元钱的硬币?要不要我拿两元钱硬币塞你兜里试一试?” 女秘书点了点他的西服裤口袋,道:“你有见谁往这里面塞东西的嘛,富豪唉~不要形象的嘛~” 闻三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想了想好像是挺傻哔的哦。 不过这个故事还是李学武讲给他听的,此前他真的信了,来到港城以后还很认真地了解了这位李先生的。 现在回想起来,他信李学武才是最傻哔的! 不过他还是喜欢节俭过生活,手把手教育女秘书道:“这叫骑自行车上酒吧,该省省,该花花”。 “咱们晚上去酒吧吗?” 女秘书是他接手房地产公司后找的本地高材生,业务能力没的说,就是喜欢玩。 “酒吧有什么好玩的,今晚我带你坐游艇,咱们去钓鱼,顺便试试船振” “哎呀~你好坏啊~” 女秘书故作不依,笑着跟他闹了起来。 要说港城楼市的泡沫被吹破了,这是事实,可还有没有下跌的可能? 当然还要跌,可不耽误他买,这种大宗物业购买绝对是比一栋一栋楼去收要合适的多。 况且还是廉价出售,再低又能低到哪里去,抄底嘛,又不是看图标玩股市游戏。 现在楼市泡沫吹没了,不正好轮到他来重新吹泡沫了嘛~ 现在港城地价几何,高档住宅才十几、二十港币每平方英尺啊,换算后世也就是二百多块钱一平米。 这还哪有泡沫了,就算是有也快没了,不正给他留出空间来吹嘛。 要是论吹泡沫他不太熟悉,可要说吹牛哔,他可就不服谁了,他从小吹牛哔长大的啊。 “咱们这是去哪?” “闻总,下一个行程是湾仔,大公报有个专访哒~” 秘书的声音软绵绵的,颇为好听,闻三儿直了直身子。 他在想,得嘞,这不是有了吹牛哔的好地方了嘛。 刚才有记者要采访,那儿多乱啊,停留时间过长,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他怕死,在京城的时候就怕,来到这更怕了。 金色劳斯莱斯慢慢地滑到了大公报在湾仔的办公楼门口,这边早有记者围追堵截在等他了。 他们就想知道这位众所瞩目的“地产新秀”对港城地产业是如何的态度。 看他一下车,所有人都围了上来,隔着保安便开始快速提问。 甲记者问:闻生,请问您是不是对银行业的拍卖会有意见,所以才带头抵制拍卖的? 乙记者问:闻生,您刻意压低楼价,有没有想过普通老百姓会受到波及啊? 丙记者问:闻生,你跟女秘书是不是恋人关系啊? …… 闻三儿换了一副茶色眼镜,好似文化人一般,穿着人模狗样的西装,甩手从兜里抽出一支雪茄。 向外甩了右手掏出一个打火机,点上以后右手甩手揣了打火机,左手又甩手夹了雪茄,要多装逼就有多装逼。 记者们都傻眼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牛哔的点烟方式。 以前觉得自己干记者问的那些问题就够无耻的了,今日一见,顿觉不如,甘拜下风。 因为现场有保安拦着,所以车门到大楼门口这段路是空着的,闻三儿叮嘱迎上来的保安主管,道:“要保护好我哦~我现在可是大明星了!” 说完又回头小声问女秘书道:“我是不是很招人恨啊?” 女秘书有些无语地看着他,小声说道:“我都想给你一巴掌了”。 “那就好,那就好~” 闻三儿点点头说道:“这说明我很有表演天赋啊!” “为啥要这样啊~” 女秘书不解地看着他,问道:“您平时不是这样的,为啥在公众场合非要把自己表现的如此不堪呢?” “这叫自我营销!” 闻三儿带着她一边往大厅走,一边解释道:“我要红啊,黑红也是红,只要我红了,咱们的地产公司也就红了”。 “不是啊,你招人恨,红了有啥用?” 秘书揽着他的胳膊,满脸的好奇,这个男人好聪明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要不怎么说你是秘书,我是总经理呢!” 说完他解释道:“他们恨我,可不会恨住宅,更不会恨给他们提供优质廉价住宅的现代置业,这就是人心”。 “哇,闻总,你好厉害啊” 秘书说道:“你掌握人心的能力跟掌握人“胸”的能力一样强”。 “客气客气,低调低调” 闻三儿摆摆手说:“这都是我潜心研究的,从来没跟别人学过”。 看着秘书崇拜的目光,他绝对不会说自己是吃亏上当经验丰富才学来的。 办公楼门口,有大公报负责人来请,阵容很强大,他握手时候的姿态却很屌。 负责人都知道他是地产界当红炸子鸡,有钱又有人,谁敢不给他面子呢。 安排的采访地点是最好的会谈室,安排的记者是报社里优秀干练且漂亮的当家头面记。 采访前有化妆人员过来帮忙整理他的衣着,却是被闻三儿的团队给隔开了,因为他有专门的公关助理帮忙化妆和整理服装。 整理形象完全是因为一会儿要摄制录像,要在明天晚间访谈节目播放。 看着这副土豪模样,报社里的工作人员均是一脸的羡慕和鄙视。 记带着团队提前过来沟通问题,发现这边的准备室门口还站着威武的保镖,实在有些夸张了。 在沟通交流的时候,闻三儿故作随意,卖弄学问,其实是个草包的样子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十足的暴发户罢了。 一等采访开始后便开始了对他的诘难。 :“刚刚在环球酒店门外我有听见大家称呼您为地产鬣狗,关于这一点您怎么看?” 闻三儿:“我是离开酒店后坐车里看的,你知道我的车里是有tv的”。 “……” :“您有对这个称呼很反感,或者很懊恼吗?” 闻三儿:“当然不会,因为他们的称呼是错误的,我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错误呢” :“其实你是很在乎的对吧……?” 闻三儿:“不~不~不~人家说的对你才会在乎,我说你丑你会在乎嘛?” :“……” “对吧~你是不认同的” 闻三儿:“我是在故意贬低你,你为什么要生气、要在意呢,说不定我是在嫉妒你的绝世容颜呢~” “好吧” 抿了抿嘴唇,算是放过这个问题了,继续问道:“您在拍卖会上为什么要故意压低拍卖价格呢?” 闻三儿:“不是我压低的房价,没有我,房价也会低,这是市场决定的”。 :“那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对某些人,或者团体有意见吗?” 闻三儿:“银行给定的价格高于市场预估了,这是不合理的,市场经济本身就带有自我纠正属性,我是被市场给纠正了”。 :“您说是市场决定了您今天的做法,那市场代表了什么?是东方时代银行?您与金融界新势力女强人娄晓娥女士是否熟识?” 闻三儿:“市场就是市场,不代表什么,今天房屋价格就是市场,我们不可能赔本赚吆喝”。 “另外我跟娄董不太熟悉,只是投资关系,业务往来,见过两次面而已”。 :“现代置业带头打压房地产市场,有没有考虑过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普通民众流离失所,你们在敲骨吸髓?” 闻三儿:“不是的,我们是在帮普通人,没有我们建房子,他们没有地方住的啊”。 “房屋和土地在银行手里是没有任何用处的,他们不善于经营,更不会低价处理给普通人”。 “而我们要将这些房屋整合成为廉价酒店、廉价公寓、廉价出租屋等等” “有旧楼需要改造新楼,也是我们来完成建设,并且提供更为合理、利率更为合适的贷款业务”。 :“可是我们调查发现,贵公司收揽了一大批地皮和楼盘,却并没有开展任何的改造项目,是囤积居奇,还是抄底等待变现?” 闻三儿:“都不是,我们已经在行动了,包括清理不良资产,厘清土地资质等等工作,包括即将进行的整合和清理重建工作”。 :“那低价收购呢,贵公司也有在低价收取房屋,你们不是在榨干民众的血汗钱嘛?” 闻三儿:“不可能的,我们是良心企业的,我本人也是良心企业家的,所有的经济活动都是市场决定的,跟地产公司没有关系,现在能做地产的,都是良心企业了,我们在救市”。 :“既然在救市了,为啥只拿了地块不开工建设?” 闻三儿:“因为现代置业是一个高品质的房地产公司,只会打造精品化房屋住宅区”。 :“关于精品住宅区,贵公司有什么执行计划吗?” 闻三儿:“主要是商业,学校,商场、高级住宅,花园洋房……” :“现在那么多人没有房屋住,为啥还要建高级住宅?” 闻三儿:“没房子住是市场决定的,我们建设高级住宅也是市场决定的”。 :“现在都在卖楼,你们还要建楼,不怕亏损吗?” 闻三儿:“我们对港城的未来有信心,我们接手的都是烂尾,拆完了建不起来的,没有我们的出现,那就是块烂泥地”。 :“你们的房屋建设计划是怎么样的,有没有合适的讲一讲,好像还没开始整顿是吧,一直在买地?” 闻三儿:“我们要建设高品质住宅区,只买地不建设是不完全的,我们也在清理烂尾楼,盘查物业情况,整体的设计方案还在谋划中”。 :“也就是说,你们低价拿地,不建楼,等未来房屋价格抬起的时候再建,对吧?” 闻三儿:“这不是我们决定的,这是市场决定的”。 :“您是什么事都甩给市场了?这不是不负责任嘛,跟您刚刚说到的企业家精神有相违背吧”。 闻三儿:“人人都要遵从市场经济规则,你去买菜,人家说了黄瓜要涨价,难道你还能让人家送给你啊,你要么不吃,要么只能认投了”。 …… 采访结束,闻三儿很随意地接过女秘书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口,看着对面穿着职业套装的都市丽人发出了晚餐邀请。 很矜持地笑了笑,目光扫了一眼闻三儿身边的女秘书,说道:“我晚上不吃饭的,要减肥”。 “西餐呢?” 闻三儿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丝毫不顾忌身边的女秘书,道:“咱们吃牛排,不会肥胖的”。 “抱歉了闻生,我是素食主义者” 看着周围同事诧异和羡慕的目光,抬了抬高傲的脖颈,道:“最是见不得吃那些小动物的~” “夜宵呢?” 她越是拒绝,闻三儿越是穷追不舍,再次提议道:“咱们去山顶吃夜宵怎么样?” “抱歉,我要睡美容觉的” 很享受这种当着同事面拒绝富豪的趣味,面对暴发户时也保持着礼貌和高贵。 她越是如此,闻三儿越是感兴趣,有些急哄哄地提议道:“那你周末有时间嘛,一起出去玩啊”。 这会儿他的女秘书已经气的小脸通红了,可畏于他是恩主,不敢耍脾气。 “呵呵~对不起” 看着对方女秘书的模样只觉得心里太舒坦了,轻轻捂着嘴说道:“周末我要配男朋友逛街的”。 “原来你有男朋友了~” 闻三儿这会儿倒是没再继续穷追猛打,而是遗憾地说道:“半岛酒店的大床实在是软到我舍不得搬到你家去追你”。 “唉~本来说好的让半岛那边帮我留一桌澳洲空运来的龙虾和海鲜,还有神户雪花牛排的”。 他故意满眼失望地看道:“我觉得你特别美,惊为天人,跟我定的那瓶罗曼尼康帝特别的像”。 “你喜欢小动物,我也很喜欢的,真想跟你吃过晚饭以后坐我的私人飞机去巴黎喂喂鸽子,然后去香街买买衣服和包,再飞去瑞士滑雪度过这个周末的”。 “真的,我觉得只有瑞士雪山的白才能衬托你的美……” “好啊~好啊~” 听他说的两眼发亮,连连点头说道:“正好周末我有时间的”。 她看着闻三儿微微一笑,道:“我超喜欢滑雪的,更喜欢跟你去喂鸽子”。 “啊?不是……” 闻三儿惊讶地看着她说道:“因为要连夜起飞,我只准备了牛排和澳洲海鲜的,这会不会不符合你的饮食习惯啊?” “没关系的~” 不顾周围同事嘲讽鄙夷的眼神,主动解释道:“我可以吃海鲜的,海鲜不算小动物,更不算荤腥”。 “那你男朋友怎么办?” 闻三儿有所顾忌地说道:“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我可提前说好的,我真的喜欢你的”。 “没有啦~” 有些害羞地说道:“我说的男朋友是指男性朋友了,其实一起逛街的还有好多人,你误会了”。 她笑着整理了自己的稿件,看着闻三儿问道:“咱们什么时间走?我要不要准备一下行李?” “是嘛~那可真是……” 闻三儿一脸诧异地打量,突然说道:“你的改变让我吓了一跳,有些无所适从了”。 “闻生?” 愣住了,刚要跟闻三儿解释,便听见对方说道:“我还是喜欢你刚刚桀骜不驯的样子”。 闻三儿说完看着她嫌弃地摇了摇头,揽着女秘书转身便走,嘴里还说道:“我是个良心企业家,怎么能破坏人家感情呢,更舍不得让你熬夜啊~” “喂!” 追了两步,在同事们鄙夷的目光中双脸通红,咬牙切齿地骂道:“无耻之徒!” (万字加更求月票) 第371章 不死不休 “李处长” 李学武正跟魏巍说着话,便听见向允年在叫他。 转回身见对方从楼梯上快步走了下来,便站起身。 魏巍从进了这台阶之上的严肃衙门就有些紧张。 尤其是这种平日里很少见,但听说是管干部的部门。 你想吧,干部管群众,他们管干部,这得多厉害。 这会儿见李学武都要起身,他支着拐杖也要跟着站起来,却是被李学武的手按在肩膀上。 “你现在坐在这边等,一会儿会有人来找你核实情况,实话实说就是了”。 “啊?好,好的李副主任” 魏巍看着走过来穿着中山装的干部有些胆怯,瞅了对方一眼便低下了头。 尤其敏感的是对方目光扫过他的腿时,强趔趄了身子将那条残腿收了收。 向允年打量魏巍过后看着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目光里全是疑惑。 李学武微微侧了一下头,解释道:“这是魏巍”。 “哦?” 向允年微微一皱眉,知道这是谁了,再看向长椅上的魏巍,目光中不由得带了几分同情。 纪监干部办案哪里来的同情心,案子就是案子,他们都是专业的,早就“铁石心肠”。 但作为男人,他还是忍不住站在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待这件事。 “这边说,我们领导已经跟上面沟通过了,有最新指示”。 向允年拉着李学武往一边走了走,严肃地说道:“针对这起案件,领导很重视,已经敲定了继续由我来组建专案组”。 “在加大支持力度的同时,也同保密和市局那边做了协调工作”。 “包括你这里” 向允年点了点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已经跟领导申请过了,领导也同意由你来主持审讯工作”。 说完抬手压了压,示意要说话的李学武让他把话说完,道:“你有什么安排或者需要尽管直接跟我说”。 他看着李学武的眼睛,压低了声音,道:“我不建议你往分局去,事太多,水太深,可以换别人过去”。 跟领导协调的内容讲完,他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道:“这一次牵扯的人太多,先论功,再行赏,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郑局那边怎么说?” 李学武信得过向允年,不然也不会给他牵线搭桥了。 向允年看了一眼周围,随后说道:“我尽量,领导的意思是由郑局来负责抓捕协调事宜,同时针对杀人案进行深挖”。 “你不用多考虑他,我们领导跟他的关系也不错的,这边有所准备,还是看你”。 他目光盯着李学武的眼睛,道:“你想要什么,尽管提”。 “没有” 李学武很果断地回道:“没有任何要求,我会负责这个案子的审讯工作,不过要请假了”。 “行,我知道了” 向允年看着李学武好几秒钟,点点头,道:“你们厂那边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你自己协调,完事立马开工,争取今晚把案子做实”。 “行” 李学武应了一声,扔了手里的烟头踩灭,示意了值班室便去打电话。 先是打给管委办,秘书处回复说李主任不在,李学武报备了情况。 又给家里打了一个,是秦京茹接的,听说有案子要办,便也没有多说。 最后是打给一监所的,黄干接的,以为他要扯闲蛋,还嚷嚷着晚上出去聚聚。 李学武三言两语说完了情况,叫他赶紧准备,随后便挂断电话,往审讯室去了。 审的不是杜小燕,而是跟要审的诈骗杀人案相关的韩路遥。 对方已经被纪监和保密联合审了几次,到李学武这里已经是霜打的茄子了。 “简单点,我问,你说” 李学武是同一名分局刑事干事,和一名纪监副科长一起审的他。 一进屋,李学武便看出了他颓废的目光,以及颓败的表情。 “你有没有参与诈骗案,有没有参与杀人案?” “没有,我真的没有!” 韩路遥猛地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是冤枉的,我真不知道她会这么干”。 咚~咚~ 李学武用铅笔敲了敲桌子,提醒道:“我的时间有限,你不用跟我喊冤,冤不冤你自己清楚”。 “我问,你答,是你,主动承认,不是你,告诉我原因,就这样”。 “不是我,我不知道” 韩路遥此前真没被定性为参与诈骗和杀人,这会儿很怕沾上,赶紧解释道:“我只知道杜小燕拿了社里的钱……” “这个我们已经知道了,不用你多说” 李学武一上来先是给他制造压力,随后两次打断了他的陈述,更是让他紧张了起来。 “现在问你,你有没有收杜小燕的钱,帮她隐瞒诈骗案的调查?” “我……我收了钱” 韩路遥迟疑了一下,点点头,低下了脑袋,道:“我确实犯了错误,不该帮她隐瞒账目亏空的”。 “那我现在问你,当初在分局我询问她的时候,你有意袒护帮她遮掩,是不是知道她有问题?” “说!!!” 李学武一拍桌子,大喝一声,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心存侥幸,想替她上刑场,帮她挡枪子嘛!” “我、我、我、我知道” 韩路遥被李学武一拍桌子吓的抬起了头,哆嗦着嘴唇说道:“我、我、我也是猜的,社里突然多了一笔钱,她的账目又平了,我也很诧异的嘛”。 “继续说,你还都知道些什么!” 李学武横眉冷眼地看着他,说道:“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她是如何实施诈骗的,又是如何凶相杀人的”。 “没有,真的没有” 韩路遥认真地保证道:“这些真的都是我猜的”。 “她跟我……我……我跟她就那个了……也没说过这种事的”。 “她在29号作案,之前一定是有什么预谋和计划的,你有没有察觉到?”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道:“有没有发现她跟什么人来往密切,或者频繁接触”。 “我……好像……不记得了” “真不记得了!” 看得出李学武的眼神不善,韩路遥急得脑门上汗都下来了,开口辩白道:“我跟她只是工作上的关系,真没那么复杂的”。 “还特么说不复杂!” 李学武一拍桌子,骂道:“有工作关系上床的嘛!” “你还不老实是吧!” 他指了指韩路遥说道:“告诉你,杜小燕深怕自己上刑场,现正在那屋点名呢,她手里写的可不是坦白书,是特么阎王爷的生死簿”。 “我现在问你,你说不说,你要是不说我们可就全信她的供词了,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我说!我说,我真的坦白” 韩路遥被李学武凶神恶煞的目光吓的脸色发白,全身颤栗,道:“29号以前我真没发现有什么不一样,倒是出了事以后她变了”。 “痛快点,说,怎么变的” 李学武皱眉道:“她交代了好多人出来,我不可能在你一个人身上耽误工夫”。 “变得谨慎了,也变得……不那个了” 韩路遥看了李学武一眼,声音低了低,解释道:“我开始还以为我们受了上面的处分,她要收敛来着”。 “是她不再往家招人了,也不再花天酒地了?” 李学武看着他问道:“这期间她有没有来往密切之人”。 “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啊,她跟你在一起的时间比跟赵子良在一起的时间都多,少跟我打马虎眼”。 “是,是,我不敢” 韩路遥想了想,说道:“我问她来着,说账目怎么有变动,她解释说怕因为这个案子上面下来查,得想办法平账”。 “她真这么说的,还跟我借钱来着” 韩路遥解释道:“为了平账,她确实说有从家里亲戚那里借了钱来平账,还让我帮她保密,不想让社里人知道”。 “然后呢?” 李学武皱眉问道:“她在平账期间填补了多大的窟窿,你就一点都没察觉到?” “我真没太注意,这毕竟是好事来着” 韩路遥苦着脸说道:“这几年她拿了多少钱具体的我也不知道,还是你们查到了,我才有了解的”。 “我有找过杜小燕询问这件事,可她言之凿凿地报冤,说她自己也是受害者,还钱的事真跟诈骗案没关系”。 “你信?” 李学武吊着眼睛问道:“你不信,因为你在分局审讯她的时候还在帮她打掩护”。 “是” 韩路遥低头说道:“我根本不信她说的话,她这人最爱撒谎的,可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没有回头路,你选了条不归路” 李学武眯着眼睛,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她有没有跟什么人来往密切呢,你在回避什么?” “……没、没有” 韩路遥低着头,言语迟疑着说道:“她……她好像认识你们分局的……” “赖山川,赖处长是吧?” 李学武皱眉问:“你的意思是,赖处长帮她实施的诈骗案,帮她实施的杀人案?” “不是!我没有!” 韩路遥抬起头辩白道:“你问她跟什么人来往密切,我就看见她跟赖处长认识了……” “你不用诈我” 李学武打断了他的话,眯眼看着他说道:“这个案子有多大你应该也能猜的到,赖山川保不住她,更影响不到案子的侦办”。 说着话示意了身边的刑事办案人员,道:“你还有见他出现在这里吗?” “这代表什么你自己还不清楚吗?别玩虚的了” “我……我说……” 韩路遥低垂下了脑袋,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一般,道:“我交代,我坦白……” ----------------- 冬至其实都已经过了,就在这周一,那是整个一年中白天最短也是内心感觉最为寒冷的一天。 吃了冬至饭,一天长一线。 从冬至交天开始,白天的时间越来越长,黑夜越来越短。 可这也意味着冬天真的来临,一天会比一天冷,尤其是北方城市。 刚刚过三点钟,天空中已经飘起了小雪花,衬托得微薄的日光愈加清冷。 就是屋里土暖气烧的狠了,也不觉得暖和,甚至有些冰冷。 治安处处长的办公室不算是很宽敞,文件柜里码放着许多文件,办公桌上还堆着一些亟待解决的工作。 走廊里来来往往的机关人员路过这间办公室的时候都会放轻脚步,压低声音,免得打扰了领导工作。 可他们不知道,这会儿治安处处长已经无心案台上的公务,目光有些发散地望着窗外。 “处长?” “嗯?” 听见有人叫自己,赖山川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视线凝聚在办公桌前面那人的脸上。 “什么事?” 是办公室的秘书,他被打扰后面色有些不虞地问了一句,还随手擦了擦脸上不存在的痕迹。 秘书有些怕他,声音轻柔地说道:“郑局刚刚来电话,说是让您下班后不要走,晚上有个紧急会议要开”。 “晚上开会?” 赖山川皱眉问道:“郑局有说是什么会吗?今天他没在家吧?” “是,郑局上午就出去了” 秘书谨慎地回道:“说是去了市局,好像有个培训,又随着市局去了部里”。 “参会的还有谁?” 赖山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已经凉了的茶水,嫌弃地皱眉放下。 秘书要过来接茶杯帮他换,又被他拒绝了:“说你的”。 “是,正治处那边有接到通知,人事、纪监、保障都有通知”。 “我知道了” 秘书没发现,在他汇报到纪监两个字的时候赖处长的眉毛跳了跳。 赖山川不仅仅是眉毛跳,右眼皮跳了一整天了,弄得他心神不宁的。 听见秘书所说,分局这边的部门都接到了开会通知,心里的担子才稍稍放下。 “国忠呢?” 赖山川微微皱眉问道:“他怎么也一天没见,干啥去了?” “刘组长去看现场了” 秘书答道:“说是金鱼池那边迟迟没有发现,他要再重新看一遍现场”。 “看什么现场啊!” 赖山川没来由地拍了一下桌子,生气道:“这不是在浪费时间嘛,他还能从冰窟窿里找到赵子良不成?” “胡闹!” 看着秘书谨慎小心的模样,他也知道说对方没有用,便道:“给他打电话,让他赶紧回来,这都26号了,马上月底了,先把结案报告整出来再说别的”。 “是” 秘书应了一声,随即小声提醒道:“如果办结案的话,是不是先把赵子良的通缉令发出去?” “这个我已经在申请了,还要等几天” 赖山川说了一句,随即摆摆手说道:“先去给刘国忠打电话,让他快点办这件事”。 说完站起身自己端了茶杯去门口茶柜换茶叶。 秘书看了他的背影一眼,快步往门外走去。 赖山川看着秘书出门,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泡了一杯新茶,脸色凝重地端着茶杯走回到了办公桌旁坐下,翻找出一份文件看了起来。 文件的案头上写有张淑琴的名字,很显然是他办了两个的案子。 能拖办这么久的,还牵扯了这么多关系,且涉案金额这么大的,在他这里也算是排得上号了。 尤其是被三封书信戏耍过后,这个案子更是处处透露着诡异。 他看着案卷上一个个出现的名字,有的在收押,有的在调查,有的在监视,有的在停尸房。 有人说他们办的不是案子,是某些人的人生。 这一点赖山川深有体会,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他也不是浪得虚名,阿谀奉承爬上来的。 年轻那会儿敢冲敢闯,手里破获的案子不胜其数,实打实的坐到了治安处处长的位置。 要说人老了胆子小了,过于谨慎的话他是不认同的,就是当处长这几年他也没少督办局里的大案要案。 唯一对这个案子含糊的,便是案卷上牵扯到的一个人名。 他实在是不想跟对方牵扯上任何关系,甚至在李学武来的那天刻意保持了距离,深怕对方看出什么不对来。 其实最让他担忧的不是案子,反而是李学武,他这个心腹大患。 不要说什么大度,更不要说什么都过去了,正治纷争哪里有过去的时候。 总有一方要交代的,尤其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死不休。 把柄就在李学武的手里攥着,他日夜难安,深夜随时都会被噩梦惊醒。 那天李学武见到他时所说的日渐憔悴,不是案子累的,而是夜晚睡不好觉,折磨的。 他有想过从李学武那里拿回所谓的证据,但一时没找到办法。 后来李学武和王小琴等人被划拨走,更是加重了他的顾虑。 无他,不在同一个系统,慢慢两边的关系就会厘清疏远,到时候李学武再下手,可就真的毫无顾忌了。 有时候他真怕郑富华,怕对方知道李学武手里的那些事,更怕对方调走,让李学武冲着他火力全开。 以前这处长的位置是骄傲,现在成了他心魔。 叮铃铃~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吓了他一跳,定了定心神,这才放下手里的文件,接听了电话。 “喂,我是赖山川,哪里” …… “谁?谁带走的?!” …… “郑局呢?是他?” …… “不,我不知道,要不要我给他打个电话?” …… “好,好,我知道了” 咯噔~ 赖山川手里的电话跌落在了办公桌上,发出他内心同样的声音。 他刚要抬手去抓电话,却又碰到了茶杯,茶水撒了一办公桌,阴湿文件。 来不及收拾这些,赖山川抓起电话扣上,随即站起身穿了椅子上挂着的大衣。 深深地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茶杯,以及被茶水阴湿了的案卷,从文件柜里翻找出一个行李包,拎着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哎,处长” 秘书正拿着文件来找他签字,见他神色匆匆地拎着包往外走,便叫了一声。 赖山川本想不理他的,但还是站住了脚步,接了对方的文件和钢笔,看也没看,唰唰点点地签了字。 “刚刚家里来电话,说我爱人摔倒了,很严重,我回去处理一下”。 “好的” 秘书接过钢笔,询问道:“用我帮您跟郑局请假吗?” 刚要迈步往外走的赖山川听见这话稍稍一顿,随即转头说道:“不用特意打电话,到时候你帮我跟他说一声就行了,估计是精神学习的事”。 “哦,对了,还有” 赖山川点了点秘书,示意了自己办公室,说道:“刚刚着急,把茶杯碰撒了,你帮我收拾一下,尤其是案卷,重新誊写一下,辛苦了”。 说完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转身下楼去了。 秘书看了看领导的背影,挠了挠额头,心道是这是第一次被领导拍肩膀吧? 要不是领导家里有事着急,对方也不会这么失态。 平日里赖处长最是在意个人形象和举止的,哪里会跟他们这些秘书表现的过于亲近。 秘书扯了扯嘴角,走到了领导办公室,先是收起了茶杯,看了看里面根本没有茶叶,倒是杯底有一点点白色粉末,像是还没化开的西药。 难道是领导病了? 以往都是由他来泡茶的,今天倒是反常,或者是难言之隐也说不定。 秘书没在意,在门口洗脸盆里洗了茶杯,随后又用清水涮洗了一遍,这才放好在茶柜上。 等看着桌上那份被水泡的不成样子的案卷,这又在心里暗自吐槽领导的不小心,他倒是要遭殃了。 拿起干抹布擦了擦案卷上的水,案卷翻开的这一页正是局里侦办的诈骗案相关人员。 他参与了案卷整理,倒是知道这是谁,在信用社工作的杜小燕。 ----------------- “交代了?” 郑富华从外面回来,见李学武从审讯室里出来,端着茶杯问了一句。 “嗯,有点问题,跟挤牙膏似的” 李学武走到茶水间的门前,看了看郑富华,问道:“有收获吗?” “嗯,我这边倒是收获不小的” 郑富华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是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其实从一早你就知道这个案子有问题了,对吧” 他看着李学武,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在金鱼池那边,你跟他说的那些话,现在想想,当初真不该放你走的”。 “您把我想的太过了,我是人,不是神” 李学武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吹开面前的烟雾,道:“问题不是我看出来的,是他自己暴露出来的,他胆虚了”。 “嗯,可能吧” 郑富华没接李学武递过去的烟,他嗓子肿起来了,疼得厉害。 “我倒是挺佩服你的心态,什么事都能装的下,什么事都能忍得住”。 “哪能啊~我其实也不是啥好玩意儿~”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平时你别看不敢碰钱,不敢碰色的,那是我没机会,真有人围猎我,说不定我早就沦陷了”。 “呵呵,我倒是对你有这个信心呐” 郑富华喝了一口热水,说道:“这么多年,我见过的,经手管理过的干部不胜凡几,还就唯独只有你一个我看不透,真是难得啊”。 “可能是咱们相处的时日有些过于短暂了” 李学武笑着碰了碰他,道:“您多请我下馆子,哪怕是喝茶呢,也有个互相了解的机会不是”。 “哈哈哈~” 郑富华笑着摆了摆手,道:“少扯蛋了,说说吧,接下来要怎么审,杜小燕那边不会轻易把自己推到断头台的”。 “嗯,所以要先啃韩路遥这块骨头呢” 李学武微微眯起眼睛,道:“我现在唯一好奇的是,他们把赵子良藏到哪儿去了”。 “是啊~” 郑富华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能把他藏到哪去呢?” “得嘞,跟您在这说一天都猜不出来,还是问问正主去吧”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审讯室方向,道:“相信她等我都等着急了”。 “嗯” 郑富华点头说道:“还是你年轻,有魅力,人家信服你呢”。 “得了吧,您把挖苦我的工夫省省吧,别哪天上级委派我来审讯你,到时候可别怪我公报私仇”。 李学武同郑富华一路说,一路走,直奔杜小燕所在的审讯室。 就在推开审讯室房门的时候,李学武突然回头问道:“赖山川跑了吧?” “嗯,跑了” 郑富华先是一顿,随即脸色有些难看地说道:“我倒是要看看,他跑不跑的脱如来佛的手掌心”。 “您办事我放心” 李学武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这么一句,给郑富华用上了。 说笑着进了审讯室,看到的便是杜小燕那张慌张错愕的脸。 “材料都写好了?” 李学武没在意她变换的脸色,看了看她面前的一叠稿纸,也没动手去收,而是同郑富华一起坐在了审讯桌的后面。 没等两人开口说话,向允年推开门走了进来,先是看了一眼杜小燕,这才给两人说道:“还要审她吗?” “审一审吧,走个程序嘛”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一眼向允年,问道:“你那边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收网很及时” 向允年没说太多,而是看了看面色正常的郑富华,问道:“要不要提前准备特殊力量,我怕到时候伤及无辜”。 “不用了,李团不是在这呢嘛” 郑富华随手指了指李学武,对向允年说道:“他手里有一只24小时随时待命的特勤队伍,极为擅长城市攻防和应急处理,这一次正好给他表现机会”。 “我倒是不希望用到卫三团”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没在意那边紧张的都直打哆嗦的杜小燕,随意地说道:“抓他用特勤,那是大炮打蚊子,实在是不值当暴露我们的实力”。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郑富华撇嘴,道:“要不是当初我怕这支队伍毁在我手里才决定放手,今日哪里有你嚣张的余地”。 “得,我携卫三团全体指战员承您的情了,感谢您的大公无私,成就我们的今天”。 “嘿~你要这么说我可就要抻你两句了” 郑富华点了点桌子,道:“别人的情我还真就不稀罕,你和王小琴,真就得念我的好”。 “是不是向处长?” 他对着向允年说道:“你手里要有一个草船借箭,暗度陈仓的家伙,你得怎么办”。 “我?非给他塞冰窟窿里不可!” 向允年笑着冲李学武发了一句狠,随即看了看门口,道:“食堂那边我叫准备伙食了” “今天先将就着尝尝我们纪监的饭菜,等这个案子完了,我请客,咱们吃烤鸭怎么样?” “那我要吃便宜坊的,全聚德的我不吃,腻的慌” 李学武摆谱道:“光吃烤鸭哪儿够啊,他们家的丸子也不错,到时候我可就不客气了”。 “谁说请你了” 向允年笑着示意了郑富华,道:“我这跟郑局说话呢,你老打什么岔啊”。 “郑局,那就这么着” 他笑着跟郑富华打了招呼,示意了那边惊恐的身子已经抖得如筛子的杜小燕,道:“你们赶紧的,食堂马上开饭,别晚了”。 说完也不再看其他,轻松地出了门,好像这个案子真的已经水落石出了一般。 等审讯室的门咯噔一声关上,杜小燕整个人都惊了一下,随即情绪崩溃,鼻涕眼泪全下来了,打湿了面前写了厚厚一摞的稿纸。 “先别哭了,把眼泪擦擦,多不值钱的说” 李学武拿了桌子上备着的纸巾,扯了好长一溜,一边走着,一边叠整齐,到了杜小燕跟前正好递给她。 杜小燕爬伏在桌板上,哭的十分厉害,身子一抖一抖的,看得出她是真的恐惧。 审讯室本身就不大,她的哭声嘶呖,骤然听到真的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是一种情绪的释放,万念俱灰,撕心裂肺,悲痛欲绝。 李学武就站在她身旁手里的纸放在了小桌板上,听着她野兽般的哀嚎,面色没有一点点动容。 她哭的再厉害,那也是鳄鱼的眼泪,坐在这她会忏悔,如果从这里走出去,她还会觉得自己错了吗? 不,她会认为自己又逃过一劫,以后再做这些事要小心。 就像警示纪录片里的那些老虎,你认为他真的在忏悔嘛,他真的在反思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吗? 不,大多数都在想,是自己倒霉,被人抓住了把柄,或者被意外牵扯了进来。 甚至有的人还在想方设法的给自己逃脱罪责,就像杜小燕面前这摞被她泪水打湿的坦白书。 李学武为什么不感兴趣,因为它写不下杜小燕一身的罪恶,罄竹难书,便是如此。 她自己写的东西,谁会信她完全交代清楚了。 李学武临走前给她说的那些话,恐怕还没等他出门,杜小燕便已经准备好了该如何逃脱,如何隐瞒。 而当李学武站在门口冲着外面问的那句话,她再看见回答李学武问题的是郑富华时,她的心彻底凉凉。 就连她最为依仗的那个人都被发现了,定为了抓捕目标,她还有啥可说的。 纸上的那些文字,以及想方设法要联系到外面的人,全都成为了一纸空文。 就在她面前,李学武三人谈笑风生,轻松写意,已经在谈论这个案子结束后去哪里庆祝了。 这说明了什么,是她招供慢了,还是有人提前背叛了。 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她知道自己赌不起,从这一刻开始,她已经没有任何谈判的筹码,商量的余地。 她太清楚自己做下的这些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太清楚对张淑琴和赵子良做下的那些事会有什么惩罚。 杜小燕真的怕了,一想到要孤单度过最煎熬的时间,要吃断头饭,要五花大绑的被带到刑场,感受着背后打出的那一枪,她的心难忍的痛。 她真想这一刻就哭死在这里,不用忍受内心的煎熬,更不用体会那恐惧的痛苦。 郑富华很有耐心地喝着热水,他嗓子疼的厉害,刚刚跟他们说的那几句话都是硬撑着,这会儿只想好好歇一歇。 司机帮他找了消炎药,上午吃了一片,下午吃了一片,丝毫没有用。 向允年说他这是心火旺盛,不除病根不得安宁,还说他有一良方,保证药到病除。 他真想说对方扯几把蛋,这方子这么好用,应该多用在纪监这边人身上。 病根,之所以说是根,就说明它扎根很深,有了太多牵扯和羁绊。 拔出病根带起来的不仅仅是血气,还有刻骨铭心的痛。 可就算是病了,他也得硬挺着,就像是这么多年遇到的各种大案要案,他要坐镇局里一样。 干一线的,哪里有什么病不病的一说,轻伤不下火线,干就完了。 之所以一直在喝热水,因为外面眼瞅着天就要黑了,有些事情总不能过了夜。 他自己的人,得亲自把对方绳之以法,总不能让别人代劳。 也不知道是热水喝多了,还是消炎药起了效果,亦或者是杜小燕的哭声缓解了他内心压着的火气。 就在杜小燕渐渐收声的时候,嗓子的疼痛稍稍有所缓解了。 “我会死的,对吧,对吧?” “先擦了眼泪,你现在这种状态能听我说话?” 李学武语气轻松,没有吓唬她的意思,更无任何威压。 杜小燕泪眼婆娑地抓着面前的纸巾,看着李学武张了张嘴,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要不要叫医生帮你打点滴?” 李学武从桌上拿起茶杯打开盖子示意要喂她喝水。 杜小燕看了看李学武,微微摇头,仰脖接了他送来的温水。 这一刻她的心冰凉,喝进去的水像是补充了干涸的泪腺,又有泪水从眼眶中涌出。 “哭一阵就行了,别没完没了的了” 李学武等她喝完,收起茶杯放回到了桌上,又从桌后拎了自己的椅子摆到了杜小燕的审讯椅侧前方。 他一边坐下,一边搓了搓手,道:“刚刚在门外遇见魏巍了,他是来接受询问调查的”。 “魏巍……” 杜小燕一下子愣住了,满眼的错愕,傻傻地望着李学武。 “嗯,就是魏巍” 李学武叠着腿,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挺巧的,我认识他有一年了,还是去年较这个时候早一些认识他的”。 “我那个时候从家里分家出来单过,去市场买做饭的家伙事儿,正好遇见他师弟杨树钱”。 “杨树钱你认识吧?” 李学武问了一句,见杜小燕点头,便继续说道:“他说师徒三人一块过日子,工作丢了,没米下锅了,变卖使唤锅勺换些口粮”。 听他说到这,杜小燕的眼泪又落了下来,没有哭声,默默流泪。 “也是机缘巧合了,厂里缺少厨子,我就想到了他们” 李学武缓缓点头,道:“去他们家找人的时候这才认识的魏巍,也发现了他是个瘸子”。 “呜呜呜~” 杜小燕使劲儿抿着嘴,不让自己的哭声出来,她怕自己都听不得这个。 李学武没管她,继续说道:“从他们进了厂开始,我经常有遇到他,但多是照面打声招呼,从没有过深入的交流”。 “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在厂里是保卫处的副处长,以前在分局是治安处的副处长,现在分局这边的关系调到卫戍区了,副团长”。 “可以这么说,也就是因为这个案子,让你遇到了我,不然我永远都不知道魏巍的腿是如何瘸的”。 李学武抬了抬眼眉,道:“他服务过的,认识的领导比我还高的好多,从未听他提起这件事”。 “我不知道应该说是你的幸运,还是他的不幸,这么长时间了”。 “如果你早遇到我,或者他早跟我说了这件事,甭说一个赖山川,来他两个那样的,我都能办了你,信不信?” “呜呜呜~” 杜小燕这回哭出了声,可李学武就坐在她身前,想哭都不敢使劲哭。 他没有凶狠的表情,更没有故意施压,就是讲述了一段事实,可让她从心底里畏惧,害怕。 “你刚才哭为了谁,我不想知道,但我想问问你,你现在哭的泪水,有多少是为了魏巍?” 李学武微微皱眉看着她,道:“你有一丝丝的悔恨,或者说再给你一次重活的机会,你还会背叛他,背叛你们的家庭吗?” 杜小燕低着头掉着眼泪不说话,可能这会儿她的内心深处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或者说从她被戴上手铐脚镣的那一刻起,她就在无数次的回想这件事了。 李学武抬手敲了敲她面前的桌板,问道:“魏巍这会儿应该就在大厅里,你有想过一会儿从这里出去,该如何面对他吗?” 第372章 一眼万年 “我能为他做些什么?” 杜小燕抬起头看着李学武,泪眼茫然地说道:“他一定很恨我吧?” “嗯,我不知道” 李学武微微摇头,抿了抿嘴唇,顿了一下这才说道:“他有些自卑,从我认识他那天开始就这样”。 “是我,是我的错” 杜小燕抽了抽鼻子,任凭泪水往下滴落,目光看着门口道:“我有今天都是罪有应得”。 “可能吧,不过他还记得你” 李学武的声音有些随意,没有逼着她吐口的意思,好像就是两个刚刚认识的人在随口闲聊。 屋里其他人也都保持着安静,看着李学武和杜小燕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 “他这个人很随和,没有什么恶习,更不知道怎么讨好别人,只是闷头做事” 杜小燕用纸巾擦了擦鼻子,断断续续地说道:“回到家也只知道收拾工具,或者摆弄调料,很少跟我说话”。 “我爹说他是老实人,嫁过来不吃亏,更不会受气,上面没有公婆,我自己过日子”。 “可我就是小,不懂得什么叫过日子,只觉得有趣快活才是好的,他的容忍被我当成了窝囊”。 “呜呜~” 杜小燕用手捂着脸哭诉道:“我离了他就再也没有遇到这样可以信任的人了”。 “赵子良呢?” 李学武给自己点了一支烟,一边抽着一边问道:“他这个人怎么样,你选的丈夫”。 “是我选的,可你也看到了,我的人生中有选对过一次正确答案嘛?” 杜小燕擦着眼泪说道:“选他是因为只有他愿意娶我罢了”。 “这又是从何说起?”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问道:“你是八大员之一,找对象还不是轻松?” “你还是干部呢,你会随便找对象嘛?” 杜小燕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从家里出来闯荡,最在意的,也就剩下这张丢的差不多的脸面了”。 “懂了” 李学武微微点头,表示理解,没有在意对方的态度,反而是感同身受。 这个年代离婚对于男女双方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代表两人对于婚姻的不成熟,或者说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后世这一点看得淡了些,那是社会经济发展造成的,可大户人家还是比较在意彼此的家教涵养的。 尤其是对单亲子女,一般都会有所顾忌,这样的孩子可能比较偏激,性格有所缺陷。 杜小燕的情况更为特殊,跟魏巍的那场婚姻是以一个特别不光彩的情况来结束的。 她成了家喻户晓的潘金莲,谁见着她都躲,甚至父母兄弟都不认她了。 这也是她为啥虚荣心旺盛的原因,越是缺少的,她越是在意。 尤其是来源于身边那些人的诋毁,她要用实力证明自己。 为了获得父母和兄弟的原谅,不惜毁了自己,为的是贪图享受,也是这张面皮。 所以她刚刚才说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是罪有应得。 欠魏巍的,她和粮站干部都要被清算回去,而从造下孽端的开始,她就已经走上了不归路。 人心向善,饶过的不仅仅是别人,也是自己。 魏巍这么多年已经消失了对她的恨意,所以就算是活的再卑微也没有了却生命。 但她和粮站干部就说不定了,可能人生已经进入倒计时阶段。 “你不爱他,又遵从世俗的看法,着急找个人嫁了” 李学武吐了一口烟,问道:“你觉得是赵子良害了你,还是你自己本身有问题?” “……” 杜小燕沉默良久,这才开口说道:“不怨他,他就是个花花公子,跟我一样好面子,喜欢耍点小聪明罢了”。 “嗯,他从单位贪墨了一部分钱款,这件事你知道的吧”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你用了?还是他自己用了”。 “刚开始我不知道,后面的他没往家拿过钱” 杜小燕想了想,说道:“家里的消费都是我在提供,他也很少回家”。 “所以是感情失和了?”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问道:“你杀的他,还是谁动的手?” 这一个问题问出,杜小燕便低头沉默了起来,郑富华起身出去接了一杯水回来,杜小燕还在沉默着。 “说吧,说出来你痛快,我们也轻松” 郑富华感慨着说道:“后期你应该是要转到我们那里去,我保证你不会遭罪,更不会受苦”。 “我……” 杜小燕抬起头,脸色有些青白地说道:“我想活命……难道不行吗?” “这一点我要跟你说清楚” 李学武接过话茬,点了点她说道:“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不是在诓你,你自己想一想” “如果能揪出赖山川,甚至比他更大的蝽虫,立功表现的机会是很大能保命的”。 “尤其是这个时期”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眯着眼睛凑近了轻声提醒道:“你的案子很可能不会上庭,因为那边自己都顾不过来了”。 杜小燕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李学武,随即目光转向郑富华,她觉得还是老同志可以信任的。 但见郑富华抿了抿嘴低下头喝水,她的心真的活了过来。 李学武说的话可能是真的,她如果不需要过堂,那活命的机会还真有可能大大增强。 “不是我杀的他” 杜小燕看着李学武微微摇头,道:“真的,我从未想过要杀他的,是赖一德动的手”。 “谁?” 李学武听着这个名字特别的耳熟啊,问道:“赖山川的儿子?” “对” 杜小燕点头说道:“是他,是他杀的赵子良,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那张淑琴呢?” 李学武连手里的烟都顾不得抽了,皱眉问道:“也是赖一德做的案?” “不……不太确定” 杜小燕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他们没说,我没敢问”。 “他们是什么意思?” 李学武揪住了重点,用夹着香烟的手敲了敲她面前的小桌板,道:“赖一德和赵子良可能是联手作案?” “……” 回答李学武的是杜小燕短暂的沉默,随后没等李学武再问,她便回道:“是”。 “详细说说” 李学武给郑富华示意了一下眼神,郑富华起身往外面走去。 “我……我跟赖一德是今年八月份认识的” 杜小燕犹豫着开口解释道:“是他来我们社里玩,主任的儿子跟他是同学”。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李学武再一次发现了重点,特别点了出来。 这不是多么重要的线索,可却是敲碎杜小燕心里防线的重锤。 “在一起睡过了是吧?” “……” 杜小燕沉默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道:“我没想过会是这样的”。 “嗯” 李学武没在意她的解释,后世渣女嘴里常说的一句话,他以前听的太多了。 “继续往下说,赖一德怎么扯进来的,还是他主动谋划了这起案件?” “提醒你一下” 李学武敲了敲她面前的小桌板,道:“主谋和从犯量刑标准不一样的,你懂吧”。 “是……是他跟赵子良计划的这个……” 杜小燕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他跟我在一起以后,就经常说要从信用社里搞点钱出来,我很怕他”。 “赵子良呢,怎么认识他的?” 李学武问道:“是通过你的关系?还是你主动介绍给他的?” “是……是他撞见的” 杜小燕低下头,解释道:“他听我介绍了对方的身份,不仅没有发火,反而拉着赖一德攀起了关系”。 “他们在一起搞了几个项目,好像赚到钱了,是赖一德从大学习活动中搞出来的” 杜小燕对这个不是很清楚,并没有参与到其中,只是陪着赖一德玩来着。 “后来不知道什么情况,赖一德消失了几天,回来后就说需要钱,最少十万,我们哪里有这些钱给他”。 “所以他就找到了赵子良?” 李学武皱眉道:“这不对吧,赵子良跟张淑琴不是情人关系吗?” “不,不是” 杜小燕苦笑道:“确切的我也说不清,反正他们没有发生那种关系”。 “张淑琴要离婚,故意给她丈夫没脸看” 她解释道:“我跟她先认识的,时间久了就成朋友了,再加上赵子良跟她是同乡,两家的关系很好”。 “是她自己跟我说的,婚姻不幸福,要离婚,可丈夫不答应,想要找个人演戏” “我一听就知道她是要找谁了,赵子良就在一旁,顺势答应了下来”。 杜小燕微微摇头,道:“我看得出来,赵子良对她有意思”。 “所以说不清是什么意思?” 李学武皱眉问道:“我们调查的情况是,赵子良在她家里还遗落了衣服,造成玉兰芳与张淑琴剧烈争吵”。 “这是后来了” 杜小燕解释道:“他们在一起演戏几个月,日久生情,我猜张淑琴也对赵子良有了感情”。 “但因为我的存在,也因为她还没有离婚,她丈夫的存在,她们之间的感情比较矛盾吧”。 “我猜是这样的,赵子良从来没有跟我讲起过她,甚至出了事以后”。 李学武打量着杜小燕,判断她话里的真假,问道:“所以到底是你们合伙诈骗,还是她诈骗了你,然后上演了一段黄雀在后?” “都不是,她是无辜的” 杜小燕惨笑道:“她从始至终都不知道有这回事,甚至到死都不知道她包里不是五千,而是五万”。 “讲讲吧” 李学武转头看了一眼门口,是郑富华开门走了进来。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的默契在这个时候有了答案,知道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跟着郑富华进来的还有个值班员,走到李学武跟前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一句。 是李怀德回了电话,态度不是很好,希望他尽快完成这边的工作,不要再耽误正经事了。 “我知道了” 李学武轻声打发了值班员,又对着杜小燕说道:“你继续”。 “26号晚上,赵子良带着赖一德来家里,吃过晚饭后便说起了这件事”。 “他让我从单位带供销社财务印章签纸回来,由他们找人仿刻,并且确定最近一次供销社张淑琴来取款的时间”。 “我起初是不答应的,可赖一德逼着我说如果不答应,就送我进监狱,还说掌握了我所有的罪证”。 “是赵子良在一旁劝说,说只要把钱搞出来,到时候大家平分,我这边也能平账”。 说到这里,杜小燕目光怨恨地说道:“赖一德根本不可能掌握我的罪证,一定是赵子良说给他的,就是为了逼我就范”。 “然后呢?” 李学武不想听她的抱怨,问:“你是如何实施的?” “他们给了我供销社财务章,我又知道张淑琴什么时间来取钱,什么都好办了” 杜小燕这会儿羞愧于自己的财务能力高超,坦白道:“我同她打电话,约定了取款时间在中午,因为这个时间大家休息,只有我一个人值班”。 “电话中我跟她说好的,赵子良明早要出差,有一兜行李在我这,我要值夜班,回不去,请她来取钱后帮我送一趟”。 “中午饭过后,大家都去休息,我提前去银库里取了款箱,就放在我脚边”。 “等韩路遥去了办公室,我便将伍万元现金装进了提前准备好的行李袋中遮掩好”。 “中午张淑琴按时来取钱,刚开始我还吓了一跳,她是跟同事一起来的,就是供销社那个姑娘”。 “后来对方没跟进来,我这才放下了心,一边跟她聊着那姑娘的信息,一边利用柜台遮挡替换了她的取款凭证”。 “等手续办好后,将她需要的五千块递给她点验,取款签字薄她看也没看便签了字”。 “其实上面是空白的,为的就是方便我时候重现填平账目”。 “一切结束后,我将装有四万五千元现金的行李袋递给她,还说老赵急着要,不然也不会麻烦她”。 “我有看得出她的顾虑,可能是担心有钱款在身上,怕有闪失,但我难得请求她,又是去找赵子良,所以……” 杜小燕声音低沉地说道:“是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去送死的,赖一德和赵子良没说会怎么处理她,但我能猜到”。 “在金鱼池是怎么回事?” 李学武皱眉道:“你约了她去金鱼池找赵子良?” “不,不是的” 杜小燕解释道:“赵子良经常在金鱼池附近的俱乐部跳舞,那是他们经常聚会的场所”。 “所以你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知道张淑琴是如何处理的?” 李学武皱眉道:“那你是如何想到把罪行引向赵子良的,刻意误导我们的调查方向”。 “不,不是我” 杜小燕惊慌地说道:“案发以后供销社带着人来查,我知道出事了,便按照计划把这件事往诈骗案上引”。 “所以你们最开始是想着做成诈骗案,让张淑琴背锅,她消失了,这个案子就成了没头案了对吧?” 李学武想了想,问道:“那这个计划中,利用张淑琴的身份往回邮寄三封信,故意误导调查的步骤,应该是由赵子良来完成的吧?” “对” 杜小燕解释道:“计划中是这样的,因为赵子良30号早上就要出差,他的工作是全国跑业务,对于这种事很熟悉的”。 “你是什么时间知道赵子良出事了的?” 李学武微微皱眉,道:“为什么赖一德没有对你动手?” “是三十号,我回家以后发现了赵子良的行李还在” 杜小燕脸色灰白地说道:“他不可能错过这一班火车的,单位有纪律,第一班火车以及最后一班火车,必须准时”。 “是赖一德,当我惊慌失措的时候是赖一德来了家里,扔给我两万元钱,说是我的那份”。 “我问赵子良的下落,他说赵子良拿着自己的那份远走高飞了,让我不要再惦记他了” “他当时有些狠厉,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如果被调查到问题,就往赵子良身上推”。 “所以,这是他布置的保险丝?” 李学武说道:“第一道保险是张淑琴,张淑琴的消失让诈骗案成为了无头公案”。 “第二道保险就是赵子良,绝对不是玉兰芳,对吧,一切都是幌子”。 “那你,就是他的第三道保险了” 李学武指了指杜小燕,问道:“他给你做了什么保证,或者布置了什么安全措施,让你笃信他会救你出去?” “他……他说他不会出事” 杜小燕磕磕巴巴地说道:“他让我信任他,他爸一定不会让他出事,就算是我被查到有经济问题,他也会救我的”。 “他说只要我咬住了只有以前的账目问题,就算是蹲进去了,也能很快出来,到时候拿着两万块,一辈子都花不完的”。 “你信了?”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你的人生只值两万块?” “我没法不信,因为我的人生一文不值” 杜小燕哭着说道:“从我拿了第一次一百块钱开始,我的人生就毫无价值了”。 李学武微微昂头,事实确实如杜小燕所说,只要她迈出第一步,她想停下来魔鬼都不会允许的。 “事后呢,张淑琴的自行车、行李包,还有她的尸体,那三封信,都是谁准备的” 李学武看着她问道:“总不能是赖一德自己去跑的三个城市吧?” “是他,是赖一德找来的人” 杜小燕抹了抹眼泪,道:“他带着人来了我家,让我仿照张淑琴的笔迹写信,还让我选择三个人来进行投递”。 “你怎么会模仿别人笔迹的?” 李学武打量着杜小燕问道:“为了这个案子刻意练习的?” “不……不是” 杜小燕低着头说道:“第一次拿的那一百块钱,就是因为笔迹不对被发现的”。 六娃! 这娘们真是苦学奋进,白瞎了这个聪明头脑了,没用对正地方。 不断地总结经验,不断地吸取教训,所以做账的时候她再也没有被抓过。 “那个人你认识吗?” 李学武看了看她,问道:“或者是你相熟的人?” “不是的,是赖一德找来的,说是个游手好闲的懒汉,只要给钱什么事都敢做” 杜小燕抬起头说道:“赖一德还跟我说,张淑琴的尸体都是他给处理的,很有办事能力的一个人”。 “就因为要堵住对方的嘴,赖一德还给了对方一千块钱,答应事后在分局找份差事给他做” “知道详细信息吗?”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或者具体样貌也行”。 “我只知道他叫柴永树” 杜小燕皱眉努力回想着,道:“很瘦,贼眉鼠眼的,好像……” “容长脸,三角眼,尖下颏,头发习惯梳成中分,耳朵形状稍稍往后背着” 李学武在杜小燕惊恐的目光中叙述道:“身高大概一米六七左右,身材纤瘦,说话本地口音,但气短……” “是他~是他~” 杜小燕一副惊为天人的表情看着李学武,惊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李学武的身上,惊讶的神情不比杜小燕差多少。 他们可知道李学武是犯罪心理学专家,有审讯业务和办案业务的单位都有订购他的《犯罪心理学》。 难道犯罪心理学的能力这么神奇嘛,只听犯人说了两句就能描绘的这么详细? 当然不是,因为李学武恰巧认识这么一位也叫柴永树的人。 李学武站起身,走到郑富华身边轻声做了汇报。 郑富华听后也是满脸惊讶地看着李学武,问道:“这么巧?” “还真是” 李学武撇了撇嘴,道:“前段时间我刚好看见过他‘露富’显然是得了好处”。 “那就抓他,跑不了了” 郑富华站起身走出去安排,他是没想到这个案子能拐出这么多道弯。 本以为牵扯出一个赖一德就够意外的了,没想到还出来一个小喽啰柴永树。 刚刚李学武讲完,郑富华不仅仅是惊讶于这种巧合,还惊讶于这屌人什么活都敢接啊。 杀人藏尸体的钱都敢赚,真不怕钱烧手了。 “说说赖一德” 李学武转回身靠坐在了审讯桌前面,正面对着杜小燕,问道:“他做下这个案子他父亲赖山川什么时候知道的?” “是前些天” 杜小燕说道:“就在你询问我过后,他找到我,询问了这件事的详细情况”。 “你给他说了?” 李学武皱眉道:“你就这么信任他,不怕他杀你灭口啊?” “不,不怕” 杜小燕笃定地说道:“因为我手里也有证据证明赖一德参与了整个案子”。 “嗯,还是你狠啊”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赖山川找你问过,是怎么安排的?” “没……没安排” 杜小燕解释道:“刚开始我不承认,他带着我去了他家,找到了赖一德当面对质的”。 “然后呢?” 李学武挑眉道:“他没给你说会如何保护你,又会如何处理这个案子吗?” “没有,是赖一德跟我讲的,他爸会处理此事” 杜小燕摇了摇头,道:“在他家说完了这件事,他便让我回家了,事后赖一德来家里找的我”。 “他跟我说不要担心,最多只会查到赵子良,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可能要赔偿联营厂一些损失”。 “他还让我低调行事,不要再引起不必要的调查和怀疑,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跑了?” 李学武皱眉问道:“他有没有跟你说过急需这么大一笔钱要干什么?” “没有,他没说过” 杜小燕抹了抹眼睛,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像突然来的一场梦”。 “他年岁那么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跟他在一起了,更不知道为啥就上了这艘船”。 “张淑琴呢?” 李学武抿了抿嘴唇,道:“她是不是也挺冤枉的,包括玉兰芳在内,他可还在分局羁押中”。 “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妻子是如何被害的,更不知道他的妻子是清白的”。 “你有没有想过,张淑琴接到你的那一通电话时内心是有多么的煎熬”。 “怕你发现了她的越轨行为,怕你用这一点歇斯底里,更怕不帮你会暴露她的胆怯”。 “你就是利用了她这一点,对吧?” 李学武看着杜小燕眯了眯眼睛,长处一口气,道:“你的人生有无数次可以自救的,它给了你无数次悔改的机会,你都故意错过了”。 “甚至就在柜台前,你有最后一次机会拯救你的朋友,挽救一个不该为你们错误行为背负罪责和冤屈的朋友” “是,她精神越轨行为是错误的,是应该受到道德谴责的,可这并不能成为你同赵子良,同赖一德实施魔鬼行为的理由”。 李学武走到她面前,看着掩面而泣的杜小燕说道:“我无法想象玉兰芳走出羁押室那一刻,听到他妻子无罪,甚至没有完全背叛于他的消息该是如何的表情”。 “但我希望你能勇敢地面对已经发生的这些事情,向所有人坦白你的错误行径,向被你伤害过的那些人诚挚的道歉” 李学武指了指门口,道:“从这里走出去,你的坦白和歉意可能对你的处理结果没有任何影响,但至少让人家看到你的态度,也让别人放下内心最后一丝牵扯”。 说完,给保密部干事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可以给她办理签押供述记录手续了。 而他自己看着哭泣的杜小燕微微摇了摇头,迈步出了审讯室。 因为这个案子太大了,征用了一楼所有的审讯室,不光是李学武一个人在审讯,还有其他纪监人员在工作。 审讯室不够用,二楼的办公室甚至都被临时征用了。 楼门口不时有人进进出出,时不时的还有干部被带着走进来,看着大厅里忙碌的众人,满脸紧张和错愕。 大厅里还在等候问询的,多半是于本案相关,但牵扯不多的知情人,要等涉案人员审讯后才能轮到他们。 魏巍还在等,因为他的案子时间有点远了,除了粮食站那人,牵扯的人物都不是很大。 现在有更大的案子等着优先攻破,所以先后顺序,他只能等着。 在值班室门口,为了审讯人员休息和调整准备了几张长椅,还有茶水桌。 以往都会有接待室或者休息室使用的,今天的情况实在是特殊。 光是杜小燕后期进入信用社以后牵扯到的关系就多达一百多号人。 这还不算诈骗案牵扯到的,甚至还有案中案,一百多号人深挖掘还有案件出现。 这案子好像踩着连环地雷了似的,越办越大,工作量越来越多,李学武看着值班室的电话,直呼心累。 他不敢保证能按时回去参加晚宴了,就算是李怀德不高兴也没办法,谁让他捅了马蜂窝了呢。 在接手这个案子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杜小燕会有保护她的伞,但是没想到,这伞也忒多了点。 一个小小的信用社会计,竟然能掀翻一百多号人,如果真的全追究,恐怕这个数字还要翻一倍。 在这个时期,这个案子不用再担心影响力了,绝对会成为年度大案。 你看大门口不时开进来的小汽车,以及晃过的车灯就知道了,有多少单位的一把手被叫来训话。 李学武顺着值班室的窗子往外面看了一眼,大红旗都有,很显然有上面的领导下来坐镇了。 他不仅仅看见了大红旗,还看见黄干那个傻哔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还四处踅摸着。 “这边” 李学武就知道这混蛋会惹麻烦,但还是赶在值班员找他前去询问时,故作早有约定地招了招手。 黄干一见他招呼,看了值班员一眼,便疾步向他走了过来。 “你瞎啊,看不见门口停着谁的车啊,还敢进来溜号”。 “我就是看见他的车才躲着点的” 黄干贼眉鼠眼地打量着大厅,看有没有认识的人。 李学武一巴掌捂在了他的脸上,怼着他到了墙角,低声问道:“我特么给你打电话是让你来看热闹的?” “我是来找你的!” 黄干这才反应过来,目光有些兴奋地说道:“这个案子大了,我爸都听说了”。 “……” 李学武无语地看着他,好几秒钟才问道:“你别告诉我你特么调报社工作了,跟我这获得第一手消息呢咋地?” “不是不是,是你打电话的事!” 黄干偷偷看了看左右,好像怕人偷听似的,被李学武又怼了一下子。 “你特么能不能有点正型,这德行没问题都让你整出问题来了”。 “我来找你就是为了告诉你,我没法去分局” 黄干站直了身子,听着李学武的话没在左右观望,但眼珠子还是忍不住踅摸,他真想看看有没有熟人遭殃。 “不过王筝有兴趣从上面下来锻炼,我爸已经在问了”。 “还有呢?”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道:“就这些?用你亲自来?” “其他的你不用管了,办你的案子就好,我爸会处理的”。 “哦,对了,还有!” 黄干看着李学武说道:“王小琴已经通知到了所有人,能运作的都在运作了”。 “内部沟通会已经开过了,不会撞车的,能互相帮忙的都在使力气,这一次能捞多少,那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就这些了是吧?” 李学武看了审讯室那边一眼,见杜小燕被四个保密部干事带了出来往外走,视线也跟了过去。 黄干也发现了李学武的异常,跟着他往那边看,见是一挺漂亮的女人,梨花带雨的。 “她是谁啊?” 问完这一句没等到李学武的回答,倒是发现李学武微微皱着眉头。 这是有情况啊,按照他以前听到的关于李学武的历史故事,便挤眉弄眼地问道:“这不会是你前女友吧?” “滚几把犊子?” 李学武回过头瞪了他一眼,骂道:“有事没事?没事滚蛋,这里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艹,瞅你这德行~” 黄干不满地撇了撇嘴,道:“这里有啥是我不能待的,他们最终不还得是去我那里报道嘛,我这算是提前来看看新劳力了”。 “嗯,你看吧~” 李学武眯着眼睛撇嘴示意了杜小燕说道:“等回头把她送你那里,听说你们所的断头饭特别好吃”。 “窝草!” “她不会就是……?!” 黄干震惊地看着李学武,随即目光盯去了杜小燕,嘴里呢喃道:“别告诉我她真是你前女友,你可是有专毙前女友前科的人……” “……” 李学武无语地瞥了他一眼,实在是懒得搭理这块料。 胡乱猜测也就罢了,还特么诋毁自己的名声,这混蛋真不当人。 自己什么时候专毙…… 自己什么时候有那么多前女友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大厅,杜小燕的目光不用刻意寻找便能发现坐在角落里的神情呆滞的魏巍。 她想过自己出来后魏巍已经不在,或是在询问室,或是已经离开。 不是没有想过魏巍依旧在这里,可当看见他的那一刻,她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充盈了眼眶。 那是他,是她的前夫,少小的姻缘,是被她亲手毁掉的良人。 他有些委顿,浑身散发着孤独的气息,较之以前没有了青春的痕迹,像是个暮年老者,但目光依旧清澈。 她已走出半生,回头望去,他依旧是少年。 望着魏巍努力扶着拐杖站起,那艰难的身影是她永远还不清的孽债。 杜小燕哭了,止不住的嚎啕大哭,双膝委顿,似是要给那边的魏巍跪下,嘴里更是呜咽着要说对不起。 大厅里所有人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望着这边,看着那传说中的桃色女主角。 似是这般深情忏悔的行为,跟案中所说的放浪形骸形象大相径庭,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吧。 看着她哭,看着她被四名全副武装的执勤人员拘押着,魏巍挪了挪椅子下藏着的残腿,身子趔趄着扶着拐杖。 他笑了,一如当年媒人带着他登门,第一次看到她时所露出的笑容。 又有好似两人拜堂成亲,洞房花烛夜,他笨拙地听着对方指挥,用秤杆调开她红盖头时,看到她有些埋怨表情时的尴尬。 魏巍使劲儿抿着嘴唇,身子微微颤抖,看着她悲痛欲绝,听着她悔不当初,笑着笑着就哭了。 自从离婚以后,他便随着师父搬离了那处院落,又怕他触景生情,自寻短见,师父带着他离开了那处伤心之地,来了四九城讨生活。 从那以后,他便失去了杜小燕的消息,更怕别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名字。 他恨过,怨过,甚至是诅咒过,在内心深处刻骨铭心的恨。 但几次想要了断自己,均被师父和师弟发现,苦口婆心,换来了他的麻木和自我封闭。 从此他再很少笑过,更没想过有一天还能再见到她。 多少年过去了,骤然听到她的消息,他是那么的错愕,那么的彷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他有心回忆过去,想要找出几句可以大声骂她的话,但搜肠刮肚,却是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走了出来,活了自己。 对于她的背叛,对于她的过错,现在都只是那段回忆。 如果两个字不能是只针对她一个人,反思当年的自己,又何尝没有过错。 本就是少小夫妻,如果他多一些关心,多一些疼爱,多一些理解和沟通,恐怕今时今日,两人也不用如此狼狈了。 听着大厅里的那些非议,他愈加的难堪,他们所说的真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姑娘嘛。 得知她的下场,魏巍心中没有畅快,更没有大仇得报的释然,是一份惋惜,是一声叹息。 惋惜的不仅仅是自己的人生,还有从自己人生里一闪而过的姑娘。 叹息的是人生总有几多愁,放下忧愁,上了心头。 或许他跟着办案人员来,在这里等了许久,要说的不是仇,也不是过往,是等着看她最后一眼。 杜小燕被执勤人员架着胳膊往外走,门口早有羁押车辆等在那里。 魏巍拄着拐杖,支撑的身子努力走了几步,这才看见了杜小燕的最后,也让杜小燕努力回头最后看了自己一眼。 这一眼过后,恩仇尽断,再见便是万年。 番外*小城草莽 吉城位于东北四省核心位置,上下左右连通兄弟城市。 这里有着悠久的历史,更发生了许多可歌可泣的故事。 人民大街农副产品市场马寡妇家也是如此,故事多到一场游戏一场梦的。 “你跟那装啥文化人呢,咋还不躺下?” 马寡妇刚刚从外屋地洗了身子回来,穿着大红色的肚兜兜,煞是美艳动人。 尤其是肚兜兜上的两条金锁链,随着她的步伐一晃一晃的,撩人心弦。 同步晃悠的还有那两盏让人看了便会血脉偾张的大灯,实在耀眼异常。 可能是吸收的“营养”好,也可能是“过手”的人多了,这个年代似是她这般前凸后翘身材的可不多见。 这般有本钱的马寡妇对于坐在地桌上装圣人君子的大强子自然是不满的。 “你还睡不睡觉了?” “马上,写完这一点就睡” 大强子手里夹着烟,拧眉思索着,那模样比卡文的作者还要便秘一般。 如果不是他所处的位置不合适,不然以他现在的形象,真以为是在思考吉城未来的发展大计呢。 “写~写~写~也不知道你能写个啥!” 马寡妇拢着乌黑的秀发,露出了雪白的脖颈,嘴里虽是抱怨着,可仍然能听出阵阵勾魂摄魄的味道。 “是不是还惦记钢城那相好的呢,你怎么不把她娶回来,又不是没有这条件”。 “少扯犊子了,是大春” 似是找到了某些灵感,大强子落笔疾书,嘴里骂骂咧咧地说道:“这瘪犊子长能耐了,竟然跑边疆去了”。 “嗨呦~你可真是操八百家闲心!” 马寡妇拧着腚蹬了脚底的绣花鞋上了炕,身子委进了被窝,嘴里唠叨着说道:“在家的时候也没见你们俩有多近蜜,这会儿倒是缠绵悱恻了”。 “你少跟我拽词儿啊~” 大强子头也不抬地说道:“我这是骂他呢,我跟他势不两立!” “得了吧~” 马寡妇撇了撇艳丽的红唇,不屑地说道:“你是担心你们这伙人被人家给分割开了一个个弄死吧”。 “你咋这么聪明呢?!” 大强子写完了最后一句,舔了口水封了信封,走到炕边亲了她一口,笑问道:“以前我咋没看出来!” “以前?哼~” 马寡妇翻了白眼珠哼声道:“以前我都忙着伺候你们掌柜的,哪里有心思搭理你啊~” “那你现在怎么跟了我了?” 大强子毫不在意跟张万河做了“一担挑”笑嘻嘻地讲道:“这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怯~德行~” 马寡妇翻身躺在了枕头上,念叨着说道:“就你这点道行,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给你们老板娘卖命算了”。 “小心起了歪心思让人家瞧出来,到时候就不怕人家再找出一个大强子来?” 大强子听着她的话沉默了下来,好半晌才开口问道:“我就这般不堪?” “不,你缺的是时间和阅历,还有一颗狠心” 马寡妇侧身躺了,捻起手指点了点坐在炕沿上大强子的心口位置,道:“你不狠,尤其是对你自己不狠”。 “我还不够狠?!” 大强子故作凶狠表情道:“斩了山里的根,杀了同命的兄弟,睡了掌柜的女人,我坏事做尽了都”。 “呵~幼稚~” 马寡妇好笑道:“你们这伙儿人里就属你胆子最小了,连张万河都说你胆子不如大春”。 “他那是虎!” 大强子不服地强调道:“扬了二症的,给点阳光就灿烂,让他干啥就干啥的虎哔”。 马寡妇知道他担心大春,也知道这小子刀子嘴豆腐心,是他们这伙人里最心软,最讲义气的人了。 当然了,也是嘴最硬的,媳妇儿跟人跑了都说是去城里打工的那种。 不然你以为马寡妇条件这么好,为啥选了他当铁子。 “你羡慕了?” 马寡妇用手指挑逗着小强子,调笑道:“这叫傻人有傻福,说不定人家才是你们这伙儿人里未来最有出息的那个”。 “得了吧,我才不信” 大强子撇了撇嘴,道:“就他那样的?让人卖了都得给人家数钱的货”。 “你不也是如此?” 马寡妇轻笑着说道:“为啥那什么东家一来你就跟耗子见着猫似的,让你杀人你就杀人,让你放火你就放火,能水呢?” “我不怕?” 大强子撇了她一眼,怅然若失地说道:“你是没见过他,你见了你也怕”。 “咋?他凶神恶煞,他杀气盈天,他三头六臂,头顶长犄角啊?!” 马寡妇撇撇嘴说道:“瞧你给他说的,你们就是让人家给掐住七寸了,这东北人就是没有关里人心眼子多”。 “嗯,是啊,他没有三头六臂,更不是凶神恶煞” 大强子悠然地叹了一口气,道:“他脸上有道疤,掌柜的打听过,说是炮弹切的,看着并不吓人”。 “吓人的是他能看穿你的想法,读懂你的内心” 大强子回头用手指点了点马寡妇的心脏位置。 马寡妇倒是不惧地挺了挺身子,问道:“这么大,这么厚也能看的穿?” “……” 大强子无语地说道:“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呦~这么正经的啊~” 马寡妇扒拉了一下小强子,挺了挺胸口问道:“你说就说,手张开按在这算正经的啊?” “我看看有多厚” 大强子笑了笑,随即点头道:“其实掌柜舍不得吉城的产业有一多半的原因是舍不得你啊”。 “少扯呖哏唥” 马寡妇翻了翻白眼,道:“你跟张万河一样,都不是什么好饼,尤其是你!” 她点了点大强子的脑门,嗔道:“正经姑娘不找,这么大了不想着结婚,净想着往我这跑!” “你说说,你是不是有病!” “相思病也算病?” 大强子倒是会哄女人的,这会儿倚在了炕上,正对着马寡妇说道:“你没见着我见天的有多忙啊,明天还得去趟山里,脚打后脑勺,还找对象?” “我现在想着的就是搞钱,等有了钱以后起个大院,盖三间大瓦房,亮堂的,到时候把你娶回家,给我生他十个八个的小崽子”。 “信你个鬼~” 马寡妇扯了扯上嘴唇,嗔道:“这话张万河说过不止一次了,可他人呢,死哪去了?” “我跟他可不一样,他有儿子,我没儿子” 大强子在马寡妇的大腚上拍了一巴掌,道:“你这腰排儿绝对能生儿子”。 “滚蛋~” 马寡妇没好气地捏了小强子一下,疼得他一嘶呵,随即娇笑道:“你怎么不让你们老板娘给你生儿子呢,我听说她也是单身的”。 “吃醋了是不是?!” 大强子笑着揉了揉手里的大馒头,道:“少扒瞎,我们站长八只眼都瞧不上我,那也不是我的菜~” “那可不一定~” 马寡妇支起身子,看着大强子说道:“我看她对你挺好的啊”。 “你给我卖命,我对你也好” 大强子躺在被子上,笑容玩味地说道:“你光看见他对我好了,没看见她要我命的时候呢”。 “我现在也想要了你的命” 马寡妇掀开被子跨腿骑在了大强子的身上,瞪了瞪眼睛道:“我拿你当铁子,你却让我给你生孩子!” “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说了这么多就是馋我身子对吧!” 大强子一个翻身上马,看着马寡妇说道:“来啊!同归于尽!” ----------------- “起来吃饭!” 马寡妇将米粥端上了地桌,知道自己手冰凉,还是伸进了大强子的被窝。 大强子被凉的一激灵,随即不满地说道:“虎娘们儿,欠收拾了是吧?!” “睡~睡~睡~就特么知道睡!” 马寡妇嘴里骂着,可脸上全是得意的坏笑。 “好~好~好~这会儿你又能耐了是吧!” 大强子爬起身,看着马寡妇说道:“昨晚是谁喊着不要睡,一宿不要睡的,你当我是铁打的对吧!” “呦呦呦,我让你来了” 马寡妇撇撇嘴,说道:“你要是没那尿性,趁早说话,我好换个铁打的老爷们”。 “钢打的也禁不住你收拾!” 大强子还年轻,在马寡妇面前说话却是没多少底气的,关键是这娘们太狠了。 要不怎么说她以前的爷们儿骑自行车都打晃,大夏天的掉沟里摔死呢,这日日夜夜的谁受得了。 看着粥碗里的水煮鸡蛋,大强子嘴角扯了扯,嘀咕道:“再这么下去我也得牺牲在你这,倒不如早点找个小的保命要紧”。 “你说啥?!” 马寡妇阴恻恻地看着他说道:“有能耐你再说一遍?!” “吃老娘的,喝老娘的,你还敢罢工?!” 她提溜着大强子的耳朵骂道:“信不信我把你鱼籽袋给你扯下来,一颗一颗给你捏爆了?!” …… 外强中干的大强子吃饱了喝足了,晃着身子从马寡妇家里出来,胳膊下面还夹着个小皮包。 这是大春特意从京城邮寄给他的,说是李处长就用的这种,夹在胳膊下面瞅着特牛哔。 他在回信中数落大春进京后净扯没用的,这小包屁都装不下,乱花钱。 最开始他确实看不上这小玩意,不过后来慢慢的喜欢上了这种牛哔的感觉。 有夹包经验的读者都知道,小包里面放一把小手枪,再放一叠现金和证件,特别的合适。 溜溜达达地出了门,嘴里还叼着一根烟,这是他临出来时马寡妇给点上的。 别问,问就是对昨晚努力一宿的敬意和谢意,强哥就是这么强。 “强哥!” “吃饭了嘛强哥~” …… 市场早早地就开门了,道路两边摆满了摊位,都是市场里的职工。 这个年代就这样,没大家想象的那么绝对,不可能鸡零狗碎的都公私合营了。 尤其是农副产品这一块儿,只要不是成批量的,拥有市场牌照的,就可以从批发部自己往回领货物卖。 不然你以为大冷天的,他们这些人为啥冻的der了呵的还要赶大早出来卖货。 只要市场开了门,这摊位就开始算钱了,你带挣不挣的,该交钱的时候也得交钱。 你说这种制度不好? 这得分怎么看,大门外头有的是等着来抢摊位的呢,不是谁都能摆摊卖货的。 那这些摆摊的市场职工为啥不分老少都管大强子叫强哥啊? 这话慢慢说,还有后文。 冬日里来市场买东西的市民并不少,有人活动就有早点摊位的存在。 也没啥好东西,反正就是那几样,可真正舍得去摊位吃的也都是年轻一些的。 跟大强子打招呼,多少带着一点热情,一点讨好,一点客气。 大强子从卖瓜子的摊位上随手抓了一把,嬉笑这摆了摆手,道:“好好,还是你们早啊”。 吃早点的见着他也是让,招呼他过去一起吃。 大强子磕着瓜子,跟摊位职工说着话,还得不时回应着招呼。 “你们吃,吃过了!” “嗨~” 也有跟大强子相熟的,说话时也好开玩笑:“你们不知道强哥从哪出来啊!” 说着话还大笑道:“还用得着你请客,不吃饱喝足,马翠玲能让强哥出来?” “哈哈哈哈~” 这话里明显带着歧义,像是在说吃早点的事,好像又不是。 众人怕大强子,可在市场上也喜欢这种玩笑。 重要的是大强子开得起玩笑,听那人打趣调侃,只是用手里的瓜子皮吓唬着扔了,又笑骂了两句算完。 他才舍不得扔手里的瓜子呢,说话间已经把手里剩余的瓜子扔回到了摊位的笸箩里。 睡了马寡妇不算是什么磕碜的事,这条街上,不,整个市场,有哪个男人不想睡她的。 睡她那是有能耐,站在这里扯闲蛋的都是嫉妒和羡慕。 东北人就这样,就算是再冷的天,再大的雪,也盖不住这一份豪爽和宽容。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事都能宽容的,你可以说某个男人睡了寡妇,但你绝对不能问某个男人你瞅啥。 这条市场早上人来人往的络绎不绝,说摩肩接踵有点过分了,但磕磕碰碰都是难免的。 你要是撞了人,嘴里客气着道一声:“对不住,妹瞅着”,多数不会跟你计较。 可你要是撞了人,还跟人家瞪眼睛问你瞅啥,那准得打起来。 这不嘛,大强子溜溜逛逛的往单位走,前面就出了这起子事。 一人往里走,一个人低头看着摊位,前面那个瞎目呼眼的就撞上了。 一个小年轻说:你瞎啊?! 另一个小年轻回:你特么说谁呢?! 前面那个说了:说你咋地,找干仗啊! 得! 就这么三句话! 就三句! 多一句都不是东北人! 哐的一拳头打了上去,两人你来我往,周围人看热闹围上来,人越多他们打的越热闹。 市场保卫科的早就发现这边不对了,可他们才不过来呢,离老远站着。 一是怕崩身上血,二是怕跟着挨打。 你别不信,打架的时候肾上腺素激发,头脑是不清醒的,管你是不是穿制服的,谁敢拉架就揍睡。 有的时候打糊涂了,两个打架的合起伙把拉架的给揍一顿。 尤其是东北人打架,你越拉着他,他打的越凶,要是围观的人多,那绝对是拦不住的。 早上这会儿市场人正多的时候,有这热闹还能放过了,全都围过来看了。 其实打架不怕围观的,输赢就是个面子问题。 但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啊。 你打架,他看热闹还不算,还要起哄,没有他们瞎哔哔,说不定这架还打不起来呢。 东北人太好面子了,大家都围上来了,又有叫好的,气氛都烘托到这了,谁先撤退谁是孙子,干就完了。 电炮,飞脚,头捶,大开大合,绝对没有下三滥的招数,谁敢用,说不定围观群众要伸脚踹你的。 摔跤打架怎么都行,就是不能玩阴招,招人恨。 打输了没关系,你看场内的两个小年轻的鼻子都打出血了,眼睛干了个乌眼青,可围观的人依旧叫着好。 你打输了,受伤了,没人说你是窝囊废,只会说你尿性。 这个时候两人基本上都冷静了下来,斗鸡似的看着对方,只需要有个人站出来说合两句,这件事就算完了。 “行了行了,都特么一个地面上混的,有啥打不开牙的” 大强子夹着包,叼着烟走进人群,推搡开围观群众,嘴里骂骂咧咧地说道:“都瞅鸡毛,赶紧看看兜里钱丢没丢,一个个的傻不拉几”。 “哎呦,我的钱!” 你听吧,准有这样的傻帽,光顾着看热闹了,自己兜让人给抹了都不知道。 大强子这样的事见太多了,屡见不鲜,他跟外面站着的时候目光一扫,至少有仨贼在跟前儿晃悠。 他能说什么,见义勇为? 别闹了,摸包那几个常年得给他孝敬呢,能提醒这么一句都算是不错的了。 这叫见好就收,提醒那些三只手别太过分,这条街是他的底盘。 没错,大强子身上还有张皮,就是这条市场的治安员,平时可不会穿衣服去站里值班,他这治安员只是个身份。 你说他占着茅坑不拉屎? 可有些时候,就需要他这样的人管束市场,约束这里的黑暗,维持这里的秩序。 你可以叫他地癞子,也可以叫他黄皮子,反正就是这么个社会形象,小城草莽。 经常来这里的人自然知道他是谁,两个小年轻的也没用他安慰,各自瞪了一眼,放了狠话,擦了擦鼻血,忙自己的事去了。 什么? 你问这两个小年轻是不是故意的? 有的时候只能说凡事别较真儿,你看人家的热闹,还起哄,拳拳到肉,鼻子蹿血,收点门票钱不过分吧。 当然了,也有偶发事件,可能两人真的不认识,更不是三只手的托儿。 从大强子走进去拉架这件事就能看得出来,在这边讨生活的人他都眼熟。 要是真的把这些耗子一个一个往外撵,他这个治安员早晚也得干不下去。 水至清则无鱼啊,养寇自重张大帅玩的就很六了,你当大强子真是个棒槌啊! 也没理会哭嗓着钱丢了那几人,谁让他们喜欢看热闹呢。 三只手也不会守着一个地方胡来,几个大市场乱蹿,天天偷,大强子也不好干不是。 所以人群散尽,一地鸡毛。 小地方有小地方的规矩,小地方有小地方的潜规则,他需要这个市场,市场也需要他这个人。 这世上没有真正的白,可也容不下真正的黑,所以需要灰色从中调和点缀。 就像是山水画,哪怕是一笔浓墨写出来,尾巴上还不是灰色的? 摆平了一场争斗,大强子弹飞了手里的烟头,看了一眼蹲墙根儿晒太阳的那几个鳖孙儿,暗道是日子都不好过啊。 几步来到了他们的根据地,胡同里的门脸房,可不是上次丁万秋点天灯的那一处,那间屋子早烧没了。 这是李学武来的那一间,也是大春带着弟弟二春一直守着的那处。 汇合了等在这里的葛林和老六孙永利,三人一起出了门,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呐,吉城很大,市场很小,但对于我们这样的小人物来说这里就是生活的天,就是刨食的地了”。 “咱们要牢记自己的本分,目的嘛,无非就是为了混口饭吃!” 大强子转头看了看老板娘塞他手里,让跟着他学习社会经验的老六,这小子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不知道踅摸啥呢。 “老六,咱们混生活的规矩是什么?!” 孙永利被他突然问得一愣,想也没想便回答道:“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错啦~” 大强子撇撇嘴,说道:“是珍爱生命,团结友善!” 他有些讨厌这个年龄的半大小子,一个个的就想着发财的美梦,年轻人特有的混蛋劲儿十足,典型的惹祸精。 说着话三人走进了市场,在一处摊位前停了下来,大强子弯腰看着箩筐里的果干。 摊位上的小伙子很有眼力见儿地从后面绕了出来,手里还捏着包烟。 “强哥,您咋来了,抽烟抽烟”。 “嗯~自己有” 大强子看也没看他,抬手挡开了对方递过来的香烟,手指了指筐里的果干问道:“好卖吗?” “还……还行吧” 小伙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嘴里磕磕巴巴的。 “那就好”。 大强子没为难他,点了点头,又问了其他几样商品。 等小伙子回答清楚了,这才直起身子继续往下一处逛。 到了一处肉食摊位,不顾售货员紧张的眼神,捏起一条羊肉打量了几眼,没等摊主说话又放回了原位。 还是那套磕儿:“羊肉好不好卖?” “还行,一天二三百斤的量” 摊主显然是认识大强子的,没给递延,倒是递了干净抹布过来给大强子擦手。 大强子点点头,叮嘱道:“挣了钱别乱糟,给孩子买几套衣服穿,不比扔牌桌上强啊”。 说完也没理会卖肉那人的解释,带着葛林两人继续往下一处摊位走。 一路上走走停停,看得摊位挺老多,罐头、棉花、农用工具、家具、皮革、五金零件等等。 每到一处摊位他都是问卖的好不好,特别的会叮嘱两句,不抽人家递的烟,不喝人家递的水。 更不会收人家主动送上的钱或者摊位上的商品,礼貌谈不上,也没有啥坏脾气。 遇着女摊主的时候兴许能多聊两句,这还得是长相漂亮的,差一点他都不搭理。 整整把市场转了一大圈,这才进了街头的一条胡同里,这边把着胡同口也有一处门脸房。 与他们根据地有异曲同工之处,从窗子里正能看见市场的详情。 推开木头门,掀开门帘子,里面登时闯出一股子浓烟来。 知道的是烟味,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烧着了呢。 小屋不大,就是个值班的地方,炕上摆着炕桌,四个大汉正在打扑克。 玩的什么不知道,反正挺热闹,连三人进屋都没有理会,倒像是故意的一般。 大强子也没在意,眯了眯眼睛,适应了屋里的光线,走到炕边抬脚踩着炕沿便看起了热闹。 等他们玩完这一把了,眼瞅着四人没有开口招呼的意思,还要开下一把,他这才用手里的包一拍炕边坐着的大汉,问道:“二驴子,跟我装死呢?” “干啥?” 很显然,抓牌的大汉早就知道他来了,就是故意的没搭理他。 大强子也没生气,抬了抬眉毛,道:“干啥?还用我告诉你嘛,今天啥日子不知道?” “不知道~” 大汉一晃脑袋,冷笑热哈哈道:“强哥你告诉告诉我呗~” “行啊~你要是记性不好我就告诉你” 大强子蹬着炕沿一抬屁股坐在了炕边的大柜子上,耷拉着腿,笑呵呵地说道:“今天是我收账的日子”。 “哦,没钱” 大汉的回答很简单,头也没抬地继续抓着牌,道:“货都没卖出去,哪儿来的钱”。 “嗯嗯,说的有道理” 大强子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点点头,随即给老六使了个眼色,说道:“老六,去,给他一嘴巴,让他清醒清醒!” 大汉扔了手里的扑克牌,转身就下了地,目光瞥了大强子一眼,随即盯上了半大小子的老六。 炕上其他三个大汉也从炕上跳了下来,目光不善地看着三人。 也就是大强子坐在柜子上,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所以他们把目光放在了老六和人高马大的葛林身上。 当然了,主要还是葛林,毕竟老六才多大,小哔崽子一个,说不好听的还没有炕沿高呢。 叫二驴子这人虎着脸,瞪着眼,站在那看着极为吓人。 老六胆怯地看了看大强子,随即小声问道:“强、强哥,真打啊?” 大强子没理会他的胆怯,掏出盒烟给自己点了。 老六颤颤巍巍地走到了大汉面前,尴尬地咧了咧嘴,偷偷打量着大汉。 二驴子冷笑着看了看大强子,随即又把目光挪向了小孩子一般似的老六。 他微微弯腰,指了指自己的脸说道:“来,往这儿打”。 其实他的手就在脸旁边,随时等着格挡照他脸上来的巴掌,这么大人了,还能叫孩子打了不成? 再说了,他也不信这小崽子敢打他巴掌,瞅着对方都没有豆儿大呢,不定跟哪捡来的野孩子。 可他万万没想到啊,更没记住刚才大强子叫这小子什么了。 这边正防备着巴掌呢,嘴里还故意调侃大强子后继无人,老六却突然伸出手,直接劈开食指和中指,插到了他的眼睛上。 “哎呦!窝草!!” 大汉其实看见小崽子伸手了,可防备的是脸,没注意对方瞄准的是自己的眼。 好家伙,这一下疼得他差点跪下。 听见他痛呼,其他三个大汉没用招呼,瞬间便动了起来。 老六哪管这个,插完了眼一溜烟便钻炕上去了,他倒是知道屋地不安全。 三个大汉还没看清楚什么呢,便见葛林轮着拳头出手了,第一个冲过来的直接挨了他一下大哔兜,整个人差点飞起来,直接躺地上晕死过去了。 而第二个发现状况刚要收手往后躲,可葛林的拳头已经到了,就是这么的轻松,一电炮,又晕倒一个。 最后一个倒是止住了脚步,可葛林也没放过他,屋里本来地方就不宽敞,他都不用追,回身一个大肘子,直接打对方面门上了。 得,等二驴子双目流泪忍着剧痛直起腰的时候,四下里这么一撒么,地上躺着睡觉的可不就是自己三个兄弟嘛。 见二驴子茫然地看着自己,大强子浑不在意地抬了抬眉毛,抬抬手说道:“呐,这就叫做专业”。 二驴子一屁股坐在了炕边,好像失魂落魄似的,手却往牌桌底下抹,抹了半天却啥也没有。 他看着大强子戏谑的眼神,回头这么一瞅,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留桌子底下的那把黑子到那小哔崽子手上了。 就是插自己眼的小混蛋,手里正把玩着一把黑漆手枪,咔咔的比划呢。 “别……别特么瞎比划!” 二驴子抬手挡着,嘴里提醒道:“那枪顶着火呢!” “我还不知道?” “用你教我啊!” 老六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就你这哔样的还玩儿枪呢,先把心眼子玩明白了再说吧”。 说着话从炕桌底下抽出几张扑克牌,示意了地上的仨人道:“他仨虎你钱呢!” 看着这小崽子手里的扑克牌,二驴子眼泪差点又掉下来,丢人又丢面儿,今天算是倒霉到家了。 “你瞅瞅,这又是何必呢~” 大强子吐出一口烟,笑着说道:“老板娘都说了,数九寒冬的大家伙儿干点买卖不容易”。 “先货后款,为的就是让你们手里不用压着本钱,还有富余做些其他买卖” 他摊了摊手,埋怨道:“你看看这事儿闹的,你咋一点都不争气啊,下回这买卖还咋干啊!” “对不起强哥……” 二驴子这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嘴里特别痛快地低头认错,不然他还得挨揍。 屋里站着的这铁汉明显不好惹,头顶房堡了,这得多高。 “得了得了~瞅你这损出儿” 大强子摆了摆手,道:“我都不稀得说你啥了,赶紧的!” 说着话示意了炕里的钱包,道:“我们还得赶下一家呢,中午还想留我饭咋地?” “我请~我请~” 二驴子一边从炕上的钱包里往外掏钱,嘴里忙不迭地答应道:“中午一定要给我这个面子……” 大强子收得了钱款,塞进了自己的挎包里,跳下地,打量了二驴子一眼,道:“收拾收拾啊,今天老六下手重了”。 说着话一边往外走,一边给老六指了指二驴子介绍道:“以后见着面儿叫二哥!别没大没小的,这都是兄弟”。 迈过地上躺着的三人,大强子带头出了门,嘴里还唠叨着:“最近不太平,珍爱生命,团结友善”。 老六留在了最后,看了一眼二驴子,见他盯着自己手里的枪,撇撇嘴,扔还给了他,道:“啥叽霸玩意儿,子弹就一颗,膛线都磨没了,还当宝儿似的呢”。 看着手里的空枪,地上的兄弟,以及出门的老六,二驴子眼泪又下来了。 太特么欺负人了! 胡同口,大强子左右看了看,等老六跟上,这才继续往外走。 “那几个孙子真出老千了?” “不知道啊~” 大强子左右踅摸,老六也跟着有样学样左右张望着,不知道在看啥。 “……” 大强子有些无语地看着老六,问道:“那你说他们……扑克怎么回事?” “桌上捡的啊~” 老六一脸无所谓地抬起头看着大强子道:“他又没见着,我说啥他就信啥,不是虎是啥?” “……” 大强子一口烟憋在嘴里差点呛死自己,看着个头不高心眼子贼多的老六,心道:果然是京城那位教出来的混蛋! 都特么是一个味! ----------------- 市场屠宰站,每天活猪活羊啥的都要送来这边统一宰杀和出售。 院子倒是不大,前后两排平房,有些低矮逼仄,以前也不知道是干啥的地方。 靠门里的一间没安窗户扇,大锅里烧着滚开的热水,呼呼的从窗子往外冒白气。 院里木头架子上挂着一头白条猪,显然是刚刚褪完毛,屠夫五大三粗的,正站在那卸下水呢。 大强子三人刚进院,便听见有个娘们儿站在院里骂街。 他瞅了一眼没在意,迈步拐进了财会室,收账的目标也有这一家。 贸易列车运送来的货物多了去了,都是由他来掌管分销,再统一收账。 账本就在葛林的手里掐着,你看这大个子沉默寡言的,竟然是特么文化人,孔子再世一般。 货物有送给黑市的,也有送来正道的,财务室的会计倒是痛快,核算账目,按规矩结账。 听见大强子随口问了院里骂人的娘们,会计也是无奈。 原来是屠宰站里陈屠夫惹来的麻烦,说起这个人来,女会计也是一脸的唏嘘。 起先是丈人病重,他给拿钱看,随后老婆又跟着病倒,钱似流水似的往外扔。 等钱花干净了,还欠了一屁股债,丈人和老婆全死了。 给他留下一儿一女,大闺女当年十三,小儿子当年六岁,全靠他一人拉扯。 大闺女倒是争气,学习一直都很好,学校有名的尖子生。 小儿子有些胡闹,可都是孩子,饥荒虽多,爷仨倒也是个生活。 有媒人上门帮他介绍寡妇啥的他还不要,怕人家对他儿女不好。 女会计示意了院里骂街那位,给大强子指了,说那个就是当初的媒人。 大强子仔细瞅了一眼,那娘们他也见过,不算熟识,带那点呜呜渣渣的样儿,就是话骂的难听。 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老天不开眼啊。 女会计讲了,陈屠夫去乡下赶猪回来遇着大雪,没穿厚衣服,路上冻着了,感冒又舍不得去医院看病想要硬挺,结果急性肺炎,直接死家里了。 “这不嘛,陈屠夫还欠着那媒人的钱呢,人死了,找他闺女来要账了”。 女会计把大强子的钱点好递了过来,示意他数数。 大强子看了窗外一眼,接过钱问道:“他闺女接班了?不上学了?” “不然还能咋着?” 女会计无奈地说道:“十六岁,学校没得上了,再不接班她跟她弟弟都得饿死!” 大强子数着手里的钱,听着女会计嘘声叹气地说着,嘴撇了撇。 这世上的苦难事他听的太多了,要论比惨,他自己比谁都惨。 女会计站起身,看着窗外,嘀咕道:“现在工作不好找,一个萝卜一个坑,尤其是高中生,不算学历的,只能打下手”。 大强子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这话是在可怜那姑娘,还是在标榜自己当初选择上中专的正确。 钱数清,塞进了小包里,又给会计签了字,这才站起身带着两人往外走。 院里媒人依旧骂着:“你爹养你一场,你说你咋想的?” “读书有个屁用,还想考大学咋地?!” 媒人站在那瞪着眼,骂道:“劝你嫁人跟要杀了你似的,你摆着脸色给谁看呢?!” 大姑娘不说话,蹲在地上卖力地收拾着猪肠子,只是眼睛时不时地偷看媒人,很怕她“卖掉”自己。 嫁人是不可能嫁人的,她这辈子的目标就是想考大学,走出去。 “缓一缓,再缓一缓” 屠宰站站长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他都听了好半天了,没人上前拦着,只能他自己出来说和了。 “大姑娘接了她爸的班,马上就能赚工资了,会还你的”。 “缓多久?!” 媒人可不给站长的面子,瞪着眼睛说道:“别当我不知道,她是用了她弟弟的名字顶的岗,她还做上学的美梦呢!” “三年!” 大姑娘有些实诚,听见媒婆松口,直接说出了自己现在工资能还上钱的期限,一点虚的都没有。 “三年?!” 媒婆瞪了大姑娘一眼,道:“三年还我钱,饿死你都不够的!” 大姑娘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又低下头去收拾猪肠子,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直落在盆子里,混了那些腌臜,变得一钱不值。 大强子站在院子里看了好一会儿,听也大概听了个明白。 本来是想直接走的,可见着那大姑娘的正脸,他怎么都挪不动腿了。 兴许是怕了,又兴许是感觉有人在盯着她,大姑娘转头瞅了这边一眼,见是个高个汉子,身边还有个矮的和更高的跟随。 她是委屈着,可也厉害着呢,泪眼婆娑地瞪了大强子一眼,转过身不让他看了。 媒婆依旧站在那喋喋不休,左右就是拿钱,不然就是由她安排嫁人,再还她钱。 老六见大强子站在那盯着人家大姑娘不动地方,叽咕叽咕眼睛嬉笑道:“嗯,长得像我嫂子”。 “谁?” 大强子被他打断了思绪,低头看了看他,问道:“你不是孤儿嘛?” “强嫂!” 老六笑嘻嘻地说道:“你是我强哥嘛~” “滚犊子~” 大强子被这小哔崽子点破了心事,翻着白眼,道:“你能不能跟东家学点好啊!” “陈蓉,你给我个明白话儿” 媒婆骂累了,叉着腰站在那对大姑娘说道:“咱们别整那逼良为娼的样子,我介绍好人家,也不是害你……” “哎~哎~” 大强子夹着包走上前,他算是看出来了,这院里不会有人说话帮那姑娘了。 多半是陈屠夫还欠着人家的钱呢,这年月日子不好过,谁家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 他站在了媒婆旁边,抬了抬下巴问道:“欠了你多少?” 媒婆听见有人搭茬,转头大量了大强子一眼,道:“二百二,咋地,你给啊?” “二百二?!” 大强子惊讶地看了看媒婆,又看了看那边蹲着的大姑娘,嘴里问道:“码的,不会是高利贷吧!” “滚你码个蛋!” 媒婆气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市场大强子是吧,你特么留点口德!” 说着话指了指旁边站着的屠宰站站长道:“你问问老王,老娘是啥人,这街坊四邻的谁不知道我!” “高利贷!有特么没利息还得倒搭钱的高利贷嘛!” 媒婆气呼呼地打量着大强子,问道:“强子,你不会是相中人家闺女了吧!” “我可告诉你!别打歪心眼,要嫁也得给她找个好人家,你不够格!” 说着话还上下瞥了瞥大强子一身溜光水滑的穿搭,没好气地说道:“老陈当初可是要供他闺女飞上枝头当凤凰的,给你?” “呵呵~想得美!” “你个老棺材瓤子屁话恁多呢!” 大强子嘴也是不饶人的,一边回怼着,一边从包里往外点钱。 媒婆看他来真的,瞪着眼珠子说道:“强子,别没篮子找茄子滴了着,她家的窟窿你可填不起!” “别废话,听你说话肾疼!” 大强子点出二百二十块钱,在院里一众人的注视下扬了扬,说道:“钱给你,欠条给我”。 “欠你码的条啊!” 媒婆没好气地说道:“这条街上借钱还要打欠条,老娘的脸还要不要了!” “大强子我可告诉你!” 媒婆并没有看他手里的钱,而是认真地看着他说道:“这买卖你要亏到裤衩子都剩不下!” 她指了蹲在那边的陈蓉道:“大姑娘可是上过学的人,她还有个没人养的弟弟,你一个山里出来的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 “别赛脸啊!” 大强子瞅了那边的陈蓉一眼,见她也在偷偷看自己,见自己看她,又躲了回去。 他把钱往媒婆手里递了递,说道:“给你钱你就拿着得了,哪儿那么多屁磕儿啊!” “不要?” 大强子见媒婆盯着他,便示意道:“不要不给了啊!” “滚你酿个蛋!” 媒婆一把接过钱,嘴里骂道:“你要当大怨种老娘才不拦着你,好自为之”。 说完,也没数手里的钱,看了那边的大姑娘一眼,啥也没说就走了。 院里人都在愣愣地看着大强子,大强子没在意地扫了他们一眼,微微一笑。 大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了身,也在愣愣地看着他。 陈蓉长的极好,身材也好,属于鸡窝里飞出的金凤凰,可这凤凰还没长大,显得有些落魄。 大强子看出了她眼里的惊慌失措,咧嘴一笑,一嘴的小白牙。 “你叫陈蓉是吧” 只说了这么一句,他点了点头,给憨厚的葛林和满眼坏笑的老六招了招手,迈步就往外走。 “你……!” 陈蓉看着他都走到门口了,这才追出几步,招呼了一声。 看这个叫强子的男人回头,陈蓉又有些犹豫了,迟疑着说道:“我不会嫁给你的”。 大强子抬了抬眉毛,看着她笑了笑,说道:“我特么也没说要娶你啊,赶紧收拾你的猪肠子去吧!” 陈蓉听他如此说,眼泪气的又掉了下来,啥叫她的猪肠子啊。 大强子在前面走,老六回头看了看那大姑娘,嘴里还说着风凉话:“哎呦~哎呦~我见犹怜呦~” “这叫啥?” 他有些作死地看着葛林说道:“这叫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呦~” “小哔崽子!你要是再胡咧咧,小心屎给你打出来!” 大强子有些恼羞成怒了,他不敢回头看,嘴里倒是跟老六发着狠。 老六是跟他来学艺的,学当社会人,才不会在乎他的威胁呢。 “我这是为了你好啊,那老婆儿都说了,你这买卖准亏!” “二百二啊,还是公家的钱,我看你回去咋跟老板娘交代”。 “用你管!” 大强子夹着包快步往前走,嘴里嘀咕道:“人小鬼大,逼逼赖赖”。 老六跟在后面钓鱼似的说道:“我就说她长得像强嫂,本来还想跟你说说咋俘获芳心的,看你这个态度,唉~” 大强子才不信他一个小崽子有这能耐,对他的挑拨不为所动,继续收账。 直到看见这小王吧蛋跟好几个摊主的闺女眉来眼去的,这才有了信了你个邪的眼神。 收账结束已经大晌午了,几人也没回家,直接进了一处小饭馆。 大强子自来熟地跟服务员点了菜,似是有意无意地要了老六来东北后最喜欢吃的锅包肉。 等上菜的工夫,老六嘻嘻哈哈地看着大强子问道:“强哥你咋点这么贵的菜,中午简单吃点就行了”。 “吃你的得了,肉都堵不住你的嘴啊!” 大强子说不过这小子,只能没好气地训了一句。 老六却知道他为啥给自己点这盘肉,笑问道:“你还是惦记人家那大姑娘是不是?” “强哥,你是不是想问我咋把人家姑娘给追到手是不是,你要想问你就直说,兄弟我绝对帮忙”。 大强子烦死这个碎嘴子了,他想问,可抹不开面子,只是等那盘肉端上来,故作不在意地往老六面前推了推。 老六看着大强子的小动作,尤其是对方不禁逗的模样,直呼没意思。 “强哥,就你这样的活该单身一辈子!” 大强子没好眼神地瞅了他,抬手就有挪那盘肉。 老六赶紧护住,嘴里连忙说道:“我说,我说还不成嘛!” 说完先造了一口肉,吧嗒吧嗒嘴,在大强子犀利的眼神中念叨了一句真香! “强哥你这二百二都花了,就别在乎再花二百二了吧” 老六一边吃着肉,一边晃着脑袋说道:“以后少往马寡妇家里去,找关系打听到她家在哪”。 “先去看看她家的情况,再照顾照顾她弟弟,但你可千万别直接说要照顾她!” “他弟弟现在也十二三了吧,学不好干脆跟着咱们学手艺吧,正好我还缺个跟班儿的!” 老六作死地说着,丝毫不在意大强子无语的眼神。 “你要表现出积极上进的一面儿,既然媒婆都叫破你的出身了,那就反其道而行之!” “你要把自己塑造成从山里下来的穷苦小子,在吉城努力打拼,创造事业的优秀形象!” 老六又夹了一口锅包肉塞嘴里,鼓着腮帮子说道:“你要让她感同身受,你们都是苦命人,你也在奋斗,觉得她弟弟跟着你能学好,也能从逆境中成长为真男人!” “嗯,好吃” 老六点点头,继续指点大强子道:“不要急着帮她还那些钱,你可以给她弟弟开工钱,要懂得迂回政策!” “把她弟弟套牢了,让她弟弟给你说好话,你再多接触她” “也别给她换工作,就用你穷苦中挣扎的形象去拯救一个洗猪肠子女孩儿的命运” “欠的钱慢慢还,不结婚都还不起那种!你就说自己要努力赚钱,未来跟她一起承担这些债务” “不出三个月,你准能把我强嫂带回家!” “……” 大强子看着面前一盘子肉都被这小子塞嘴里了,也不知道他胡说八道的准不准。 不过他听懂了,嘴依旧强硬着:“你特么都损到家了!” “艹!吃饱了骂厨子是吧!” 老六瞪着眼睛回怼道:“有能耐你别照我说的做!” “滚蛋~!” ----------------- 交账的钱一分不少,西琳数过了,都入了库,赶天黑前是都要存起来的。 大强子今天损失二百二,可那是他自己的钱,公家的钱没人敢动。 前段时间从钢城传回来的消息,有人动了公款,彪子急了眼,追回钱款不说,还直接把人丢海里了。 生死有命,有元再见。 吉城没有啥厉害人物在这里镇压着,唯独有个武力值逆天的葛林。 可大强子也不是啥狠人,不敢从公款里挪用资金。 就是老板娘都不敢动那些钱,一分都不行。 回收站有两笔账,出和进是分开的,所有进账钱款不能动,要用钱得申请。 屋里烧的暖和,西琳穿着绣花棉袄,隔着窗子看了外面的回收站,跟大强子聊着业务上的事。 这里就是个废品回收站,没有任何业务是在这边做的。 仓库在炼钢厂,运输大件有炼钢厂的车队,小件有板车运输队,都是以前的关系。 记账和收款都是以经销的名义,红星轧钢厂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给刻的章。 市场上的那些摊位当然不是他们的合作对象,他们只针对二驴子这样的大户,让一部分利润出去,方便管理。 似是今天这般的收账,大强子基本上每周都要来一次,平日里都是联系发货业务,跑炼钢厂。 今天还有个任务,得上山给老家送粮食,同时还得联系山上往下运山货。 张万河跑路了,老家不能没人看顾,他要出头当大哥,必然是要肩负起这部分责任的。 老六的嘴忒快,大强子这边把业务说完,他那边也跟老三席永忠把他恋爱的事说完了。 看着西琳惊讶的眼神,大强子真想一巴掌把这老六呼墙上待着去。 “你不想要钢城那个于护士了?” 西琳看着他说道:“人家不是在等着你嘛”。 “算了吧~” 大强子沉默了好一会儿,看着老三拢完了账,这才一脸深情地开口说道:“我给不了她幸福,不能耽误了她”。 “嗯嗯,强哥真男人!” 老六在一边打嚓道:“那于护士哪有今天的大姑娘年轻漂亮”。 说着话还给老三嘀咕道:“才十六,啧啧啧,强哥吃腻了马寡妇,喜欢小的了,真下得去手”。 “……” 大强子无语地看着老六,一往情深的情绪被打断,这会儿脸色都成了狗模样。 西琳看着他们只觉得好笑,安慰大强子道:“放手于护士也好,不过这个不太适合你吧?” “听老六说怎么着,还带着个小弟?” “又是个有文化的,跟你不是一条心吧~” “……” 大强子被老六整的这会儿没了一点脾气,看着西琳叹了口气,道:“我跟你倒是一条心,你愿意给我生儿子吗?” “我你就别惦记了,早就心有所属了~” 西琳捂着嘴笑了起来,从桌子里掏出一条烟递给他,道:“不过看在你衷心可嘉的份上,赏你一条烟抽”。 大强子看着手里的烟有些诧异,是京城邮寄来的。 随即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着西琳笑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老六!” 他叫了老六一声,随后说道:“是叫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吧?” “滚一边啦去~” 西琳嗔道:“少惹我生气啊,烟不给你了~” 大强子躲过西琳的手,拿了烟往外走,刚刚扳回一局,直觉的心里痛快。 门外葛林早就把吉普车收拾好了,这还是京城托运来的,专门给他们办公用的。 不是最新的红星羚羊,而是整备的二手威利斯。 皮实耐用,物超所值,重要的是自己家的生意,采购性价比超高。 这后面装满了粮食,只留了驾驶位和副驾驶的位置,司机是葛林,副驾驶大强子。 老三席永忠也得去,所以只能骑档位中间,背靠着粮食。 也就是他身子小,不然这车绝对装不下他们。 但也得说这车牛哔,后面装满了粮食,前面坐着仨人,跑起来一点劲儿都不费。 还是特么东北的山路呢,二十多年前的车了,只换了最新的发动机和变速箱,你敢信? 帆布罩棚不是很抗风,呼呼的往里吹寒气,好在三人穿的多,冷的不是很彻底。 别说什么暖风了,这玩意只能说跟寒风中和了一下,不是那么的冷。 山上的风和山下的风不是一个爹生的,倒像是后妈养大的,怨气颇大,冷的要命。 路上葛林是不说话的,只是闷头开车。 老三没有老六那般碎嘴子,跟西琳一直学着理账,算是老实孩子。 跟京城那会儿老六跟彪哥玩的最多,所以嘴皮子利索。 老三跟国栋接触的多,性格温厚,喜欢写写算算。 这会儿在山路上,他也是跟强哥有一句没一句地扯着闲话,说的都是以前的乐子事,全当打发时间了。 冬天日头下去的早,他们吃了中午饭,到家里交了账,忙三火四地赶出来的,就是怕黑天走夜路。 一点半出发,进山的时候已经两点半过了。 有大山挡着日头,越走路越暗,不知不觉就能黑天的那种。 他们正说着话呢,葛林却是眼神好,最先发现的不对头。 前面路中间横着一方原木,装上非得翻车不可。 车上拉着粮食,葛林哪敢使劲踩刹车,非让粮食埋了他们不可。 所以只能轻带者脚,同时给大强子两人提了醒。 不用他提醒,大强子也发现不对了,仔细看了前面的原木,可不是车上掉下来的,是有人故意摆在那的。 “不对头,有埋伏,赶紧调头!” 他这么给葛林说着,就要回头看,可却跟老三看了个对脸。 因为后面堆着粮食老三骑着中间呢,这儿哪里能看见后面。 大强子骂了自己一句傻哔,扭头又打开窗子往后看。 这一看心里就是一凉,有七八个身影正往路中间抬原木呢。 不用想了,一定是中了埋伏了。 这是山路,想叫人来帮忙都不成,真正的喊破喉咙都没人来救的那种。 葛林缓缓地减了速,拍了回头看的大强子一眼,示意他看前面。 大强子一回头,看见路前面突然出现的十多个人,各个拎着斧子和砍刀,以及站在最前面拎着喷子的二驴子,什么都明白了。 不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而是他前脚得罪了人,后脚就有人来打他的埋伏了。 二驴子嚣张地站在路中间,嘴里叼着香烟,轻蔑地看着缓缓开过来的汽车。 他今天受到的屈辱必须要一点一点地拿回来! 不然他二驴子还怎么在道上混! 至于说得罪大强子这个团伙,他不在乎,张万河跑路,团伙内讧早传出来闲话了。 大强子算个屁,做了他,以后市场他说了算。 车里老三看着前面那人手里拎着家伙,给大强子说道:“遇着山匪了?你本家?报号吧!” “报个屁的号!” “他们是来杀人的!” 大强子咬了咬牙,从包里掏出手枪扔给了老三,自己则是从车顶掏出一把喷子。 “葛林,加速,冲上去,撞死他!” 葛林不说话,一脚油门踩到底,死死地抓着方向盘,照着前面的二驴子直接往前怼。 二驴子见来车不仅减速停下,还敢加速,抄起手里的喷子对着车喊道:“大强子,停车!” “去你码的!” 大强子哪管他吼什么,告诉老三踹住了车,使劲儿往身后顶住粮食袋子。 车后围堵的人看见他们加速,就知道要撞人,纷纷开了枪。 但车后面装的都是粮食,咋可能打到前面的人。 而站在前面的二驴子倒是开枪了,可谁能想到,这威利斯改装了防弹玻璃,打上去只留下白色的裂纹痕迹,根本不耽误葛林踩油门。 “哐!” 一张大脸涨红着出现在了碎纹玻璃前面,葛林也是没想到这小子这么倔,坚决不躲车。 威利斯的前保险杆有多硬其实不必多说,只看对方嘴角蹿血,洇湿了烟头就知道了。 二驴子手里的枪已经被撞掉,他的腿卡在了原木与保险杠之间被推行了一米多远。 这还是葛林骤然加速的速度不是太快呢,不然吉普车非骑着他撞过原木不可。 到底是葛林掌握好了速度,拿他的身体做了缓冲,吉普车没有翻车。 不过车里的粮食袋子往前翻了不少,老三瘦弱的身体并没有阻挡很多。 粮食撒了一些,可车里三人都没有在意。 大强子在停车的那一刹那,踹开了帆布门,滚着身子出去,抄起手里的喷子对着侧面的人就轰了出去。 砰! 喷子一整,众生平等。 这声众生平等枪一响,侧面躲车那些人瞬间撂倒一大片。 围堵的这些人也是没想到大强子这么猛,这么狠,一言不合就撞人,还特么敢开枪。 从后面围上来的人手里也有喷子,照着车后面一阵喷火。 砰~ 砰~ 砰~ 吉普车的帆布棚子都被打翻了开来,里面的粮食漫天飞。 葛林的身子最大,他从座下抄出一杆长枪,翻滚着到了车下,对着后面的人便开始点名。 啪! 啪! 啪! 他的枪法真好,但凡枪口对准谁,弹无虚发,枪枪毙命,点谁谁死。 老三躲在车里不敢下车,他跑的迟了,外面开了枪以后就真的没他啥事了。 手里的小手枪成了摆设,他既不敢从粮食袋子上往后看,更不敢侧面突围。 不知道是不是被欺负的狠了,或者听见车后围上来的人太多,老三吓的脸色刷白。 手脚哆嗦着掀翻开了副驾驶的座椅,不知道怎么的掏出两颗手雷。 人狠话不多,还得看三哥。 有些笨拙地拔出了保险插销,看也不看身后有多少人,沿着吉普车上面扯开的大洞就扔了出去。 他扔完就趴在了粮食袋子上,特别搞笑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好像扔的不是手雷,而是炮弹一般。 说不是炮弹,但手雷这玩意对于地面敌人的杀伤力可想而知。 轰! 手雷一响,全都中奖! 这就是近距离最大杀伤的演示,弹片纷飞,没有人能从这个杀伤圈里幸免。 他自己没觉得如何,却不知车外已经全场肃静,围堵设卡的人里还有拎着斧子和砍刀的。 就算是有几把猎枪,那也是充门面用的,估计二驴子也没想过,大强子玩的这么狠。 东北人要面子,我都把你堵着了,你让我打你两巴掌,狠狠地羞辱你一番又怎么了。 就算是抢了你,你还能损失多少?! 不就是些粮食嘛,至于又是撞人,又是火力掩护,还特么扔手雷! 我这跟你玩十面埋伏,你给我来个中心开花! 太特么欺负人了! 一颗手雷炸响,地上倒了一片,还站着的也慌了,傻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双方一时之间出奇的安静了下来,都等着对方做出反应。 而老三没看见这些,他手里还有一颗呢,刚要拔出保险,却听到车后有人喊服了!别打了! 有人要逃跑,被葛林一枪点了名,再没人敢动地方。 大强子脸色刷白地站在车外,不顾身上的灰,愣愣地看着老三。 老三还不知道咋回事呢,从帆布窟窿里望了望,随即给大强子问道:“强哥,结束了?” 大强子无语地看着他,随后指了指他刚刚坐着吹牛哔的副驾驶问道:“你把手雷藏这里了?” 老三见强哥这么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了,走山路我怕有个万一,就塞了两颗,你不用夸我的,咱们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 大强子被这三十多人围堵都没害怕,这会儿看着老三手里的硬家伙冷汗都下来了。 刚刚来时的路上有多颠簸,他还让葛林撞车,想想这些,屁股就有些痒痒。 好在是及时发现了啊,不定哪天就炸了,自己又是喜欢坐副驾驶的。 特么的,一家人要整整齐齐是吧,我说你怎么不跟我抢副驾驶呢! 想来真是可笑,自己还特么说要生儿子呢,差点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看着老三一副你别夸我了,我会害羞的表情,他只觉得背后发凉。 让他发凉的还有呢,在检查周围被他们打倒的那些人时,大半都已经毙命。 可不是他的喷子有多猛,而是葛林这个杀神。 他仔细检查过了,全都是脑门中枪,不留活口的那种。 这杀神到底哪来的啊?! 第373章 雨露均沾 “这谁啊?” 黄干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魏巍,转头对着李学武问道:“真不是你女朋友?” “你有事没事?” 李学武没好眼神地瞥了他一眼,示意了门口道:“没事赶紧回去吧,我这儿还忙着呢”。 “呦~呦~呦~” 黄干撇嘴说道:“知道的这是纪监大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家呢!” 李学武就知道这孙子不能搭理,整个儿一赖皮缠,粘包赖。 他也不再多说,转身就往值班室里走,怕他们吃不上饭,或者来不及吃饭,食堂已经准备了好多铝饭盒。 就在他们说话的这会儿工夫,已经有几个完成一次审讯的干部走出来喝茶吃饭了。 今晚谁都别想睡,连轴转,这种工作状态说不得要持续三四天。 要不怎么说纪监的干部压力大,身体亏的厉害呢。 跟犯了错误的干部打交道,与那种低智商的犯罪分子完全不是一个赛道的。 对于这些人,他们没有刑讯的权利,更不能上项目和手段,否则后患无穷。 只能斗志,不能斗勇。 李学武这辈子都干不了纪监这一行了,在轧钢厂兼职的那段时间他也是起一个威慑的作用。 真要是让他跟这些人去磨时间,磨心性,他怕会忍不住掏出他心爱的小锤子尅人。 大厅里人时多时少的,声音有些嘈杂,就在李学武接了一个铝饭盒,又用搪瓷缸子接了一勺汤准备找个安静地方吃饭的时候,发现黄干这孙子也跟他一样,一手是饭盒,一手是汤缸子。 你说他大脸白不要脸? 嘿!这小子丝毫没有胆怯或者不好意思,还四处踅摸着,跟李学武催促着赶紧找地方,他都饿了。 “你亏不亏心啊?!” 李学武上下打量着他,只觉得他真是没有一点脸皮,嘴里寒碜道:“你干活了嘛,就吃饭?” “我饿了~” 黄干理直气壮地说道:“赶紧的吧,我这还正长身体呢”。 “我怎么认识你这么个揍性!” 李学武看了一眼值班室门口,不能怪人家厨子眼瞎,今天三个部门联合办案,谁知道谁是工作人员。 可你就想吧,有谁敢白吃纪监的饭啊,谁都想不到队伍里混进来一二哈,胆子大到飞起。 大厅里是不用想了,他们打饭已经晚了,只能去找办公室和审讯室了。 因为刚刚从审讯杜小燕那屋出来,他知道那边没人,便带着黄干往那边走。 黄干跟在他屁股后头仰着脖子,四处打量,丝毫不怕被人指出来吃白食。 “不应该啊~” 他嘴里唠唠叨叨地说道:“一气儿抓了这么些个,怎么一个认识的都没有?” “咋地?你还想亲自送进来几个啊?” 李学武用身子推开了门,示意他赶紧进去,嘴里还怼道:“你做个人吧,平时多交几个好人,或者跟我学学好也行啊”。 “跟你?” 黄干撇嘴走进了审讯室,四处看了一眼,就觉的审讯椅吃饭最舒服。 “跟你我还能学着好?你都成我人生路上的反面教材了”。 嘚吧完,将手里的饭盒和汤缸子往小桌板上一放,他一屁股坐进了审讯椅。 李学武有些无语地看着他,点点头,道:“行,提前适应适应环境,等哪天进来了也不陌生”。 “嗷呦~” 黄干翻了眼珠子回怼道:“敢情你来这里帮忙就是为了提前适应环境啊!佩服佩服!” 屋里没人,就他们俩,所以吃饭都堵不住两人互怼的嘴。 正对面坐着,李学武说一句,黄干就回一句,跟特么说相声似的,绝对不吃亏,绝对不能让对方话聊地上。 “这饭菜一般啊~” 黄干用筷子怼了怼饭盒里的烧土豆,撇嘴道:“都赶不上我们一监所的伙食”。 “那是,要不怎么说让你适应适应环境呢!” 李学武边吃边说道:“就你们那腐\/败的做派,早晚地,说不定就跟今天这样,还是我审你”。 “嗯,那倒是好了” 黄干掘着米饭盖了红烧肉没有肉光是土豆的菜,使劲儿扒了两口,嘟嘟囔囔地说道:“到时候我第一个就把你给供出去”。 “艹!我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我怕你?!” 李学武喝了一口汤,齁叽霸咸,这纪监的厨子不会是本家卖咸盐的吧。 “就你还一身正气?!” 黄干撇撇嘴说道:“我都不惜的说你,瞅你长内样都不像好人”。 “哦,对了!” 他瞪了瞪眼睛,认真地说道:“我可不是扒扯你,更不是多管你闲事,俱乐部那边你可悠着点,小姑娘绝对碰不得”。 “滚犊子,没话说了~” 李学武抹哒他一眼,问道:“我特么什么时候碰小姑娘了,人不都是你领进来的嘛!” “我领进来也不是给你准备的啊!” 黄干扯了嘴角,道:“别人我不清楚,这欧欣眼珠子都快挂你身上了,还有那个周小白,相思病了!” “管我屁事!” 李学武低头吃了一口米饭,道:“长得好还不允许人家喜欢了,我有什么错”。 “你特么……比我还不要脸!” 黄干呲了呲牙,端起缸子干了一口,随机给李学武挑眉说道:“哎,你说农场有没有搞头?” “啥农场?” 李学武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说的是东北的,还是西北的?” “屁,那么远我可不去” 黄干撂下搪瓷缸子,一边掘着饭,一边解释道:“茶淀农场知道吧,想要推广学习我们所的先进经验”。 “可不近” 李学武想了想,知道他说的是哪了。 京城劳动教育管理处下属劳动改造农场有很多,龙江有双河,西宁和边疆都有其他的。 茶淀是距离京城最近的,也是第一座,更是沿用历史最久,监视犯人最多的农场。 “你爸的意思是让你调过去?” 李学武想了想,点头道:“现在形势不咋地,你过去也可以,是场长还是政委?” “屁,副的都轮不上” 黄干忿忿地说道:“所以我说不去,宁为鸡头,不做凤尾”。 “不过他们场副场长找过我了,也不知道哪个孙子说漏了嘴,非要送我一箱高粱酒”。 他瞅了瞅李学武,道:“说是他们自己种粮食酿的,好喝不上头”。 “嗯,我看你有点上头了” 李学武几口吃完了米饭,端着搪瓷缸子灌了一口,道:“吃人家的嘴软了吧”。 “也不是~” 黄干有些不好意思了,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们搞的联合贸易还有没有啥好项目了,整一个?” “整个屁~” 李学武看着他问道:“怕不是一箱酒的事吧,瞅你这么上心,别不是塞你啥好处了吧?” “瞧你说的,我是那人嘛~” 黄干嘿嘿笑了一声,随即解释道:“我爸一战友,特讲究一人,跟我说了茶淀的情况,我这不是发善心嘛”。 “信你个鬼~” 李学武收拾好了饭盒,看着他说道:“你怎么不说把服装厂或者手工艺厂搬过去呢,他们那边更能施展开吧?” “不~不~不~” 黄干挥舞了一下筷子,解释道:“不是跟你开玩笑,那边的条件真不行,有铁路,但荒无人烟,小站特别小”。 “服装和手工艺品这玩意还得是在城里做,显眼,好看” 他解释道:“茶淀主要还是种庄稼,玉米和高粱合适,以前的盐碱地”。 “你不要拿一监所和他们比,他们那太大了,又没什么出息,基础设施都是自己搞起来的”。 “他们副场长的意思很明确,就是搞农副产品,酿酒、食品、榨油等等,他们都可以”。 “你确定?”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真要是搞了这些,他们还愁销路?这些玩意儿哪儿都缺吧?” “是不愁卖,可不是不好看嘛” 黄干解释道:“要技术没技术,要基础没基础的,生产的东西只能走统销,不出成绩”。 “你是想问我们厂搞的食品加工厂吧?”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这个你不用想了,厂子都开始建了,“进口”的东西更不可能用他们来生产”。 “我是想说机械啥的,这玩意儿我想着挺适合的” 黄干认真地讲道:“造纸厂不太合适放在城里,我已经跟他们协调好了,搬去他们那里,正想跟你说这事”。 “造纸没关系” 李学武点点头,点了一支烟,道:“包括印刷也是,这些东西都可以搬过去,甚至给西城三监所的家具项目也可以分过去一部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黄干点点头,说道:“三两万人的规模呢,你想吧”。 “嗯,可以”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说道:“你回头跟他们好好谈一谈,问问他们有没有兴趣搞畜牧养殖,这个我们厂可以提供资源”。 “也可以” 黄干饭都不顾吃了,点头道:“其实就是劳动力富余了,必须消耗掉,他们那处农场是块三角地,面积大的很”。 “那就搞养殖”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道:“猪、牛、羊、马、驴,我们厂可以联系提供种源,可以负责收购处理,他们只负责养就行”。 “家具这方面你盯一下,吉城林业可以提供木材资源,对于造纸也是一种配套补充”。 “不过你可得办准了” 李学武点了点他,提醒道:“世道艰难,人心不轨,这年月好人难遇,翻车了你可别怪我跟你急眼”。 “这个我会把控好的” 黄干点头认真道:“不可能我爸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不拿出诚意来,我给他个造纸厂都算是天大的面子了”。 “呦!怎么还落下一个啊!” 余大儒从外面走了进来,看了审讯椅上坐着吃饭的黄干一眼,笑着开了句玩笑。 连特么锁都没上,更能吃上饭盒,一看就是自己人。 嫌疑人现在哪里有心情吃饭啊,一个个如丧考妣,进来的人越多,他们的心情越沉重。 有的时候案子也不是人越多越好,分担罪责的人多了,可案子也大了。 李学武从桌上捡了支烟扔了过去,随后又扔了火机,指了干饭的黄干道:“一监所监狱长,黄干同志”。 “余大儒,保密部京城三处一科的”。 给两边做了介绍,都算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并没有什么客气寒暄的。 余大儒是听完李学武的介绍,跟黄干握了握手,这才点的香烟。 “你们这工作提前量打的也太狠了!” 他抽了一口烟,笑着说道:“我们这才刚刚上人,你这就准备交接工作了?” “为人民服务嘛” 黄干不用多问,一看余大儒跟李学武的熟识程度就知道他是啥样的人了。 说跟李学武学不着啥好的,不算是诋毁他,大家臭味相投,说话都是一个屌样,扯犊子最能哏。 “社会在发展,人民在进步,我们监所也要赶上时代的浪潮嘛”。 他吃了最后一口饭,喝了口汤,站起身一边收拾着,一边说道:“有头脑聪明的记得下手轻点,我那儿还缺几个焊接收音机的”。 “呵~还真是来挑人的啊!” 余大儒轻笑出声,调侃道:“立人牌收音机就是你们监所搞出来的吧,我们同事有买的,质量真不咋地”。 “这怨不着我” 黄干丝毫没有接受批评的意思,走到李学武面前自己点了根烟,收拾了他的饭盒,道:“要找质量问题记得找他,他大哥是我们所的总技术工程师”。 “你还是人嘛!” 李学武瞅了黄干一眼,道:“回头我跟我哥说另谋高就吧,那地方不能待了!” 说完还给余大儒指了指黄干,道:“我们只负责销售和服务,售后问题直接去一监所上门找就行”。 “嗯,你们俩都不是啥好人!” 余大儒弹了弹烟灰,笑着说道:“瞅瞅你们这安排,啊,谁特么敢到一监所找售后去!” “那就不怪我们了~” 黄干笑着捧了饭盒和搪瓷缸子,给两人笑着点点头,说道:“得了,你们忙吧,不打扰你们办案了,吃饱喝得早点回家睡觉去喽~” “嘿!他可真招人恨啊!” 余大儒指了指出门去的黄干,给李学武问道:“你怎么交的都是这种人啊?” “你不也是一个德行?!”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吐出烟雾问道:“你不是主持外勤嘛,咋回来了?” “差不多了,基本上都到这了” 余大儒使劲抽了一口,缓缓吐了烟雾,道:“你当我一个人去抓啊,摘桃子的时候,恨不得都围上来了”。 “多心了吧”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道:“一监所可没有这个能力帮你们抓人”。 “没说他” 余大儒吹了吹裤子上的烟灰,抬手示意了门外,道:“关键人物就在后面,马上到案”。 “就是处理尸体和邮寄信件那货!” 屋里的灯光有些刺眼,他坐在桌子上正好头顶着灯泡,脸色隐藏在阴处,忽明忽暗。 “我现在的主要精力都在赖山川身上,这老小子危险系数忒大,郑局不让轻举妄动”。 余大儒显然是有些着急了,所以才从现场回来的,要找郑富华协调。 “现在人太多,郑局担心伤及群众,也怕对方狗急跳墙”。 “哦,对了” 他又点了点李学武面前的桌面,道:“他儿子是案子的主要嫌疑人,我们还在找人”。 李学武没说话,只是听着他说,眯着眼睛想事情。 余大儒说完也不说话了,坐在桌子上同样想着心事。 最煎熬的时间莫过于明明知道结果,却无法揭晓最后的面纱。 ----------------- 十二月二十六日,星期五,晚上七点钟。 李学武一天都没休息,只在刚刚余大儒来的那会拄着桌子眯了一会儿。 余大儒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还是纪监的办案人员来这边准备审讯了,这才清醒了过来。 “饿的时候还能顶得住,吃饱了饭倒是困迷糊了” 李学武站起身直了直懒腰,给走进来的向允年问道:“你忙完了?” “做梦吧,这才刚开始” 向允年叉着腰站在一旁,看着门口方向说道:“柴永树到案了”。 “别瞎瞅,往里走” 门口传来一声轻喝,一个干巴瘦的男人被推了进来,手上还戴着铐子。 这人李学武眼熟,见面不多,但印象深刻,三千年难遇的形象。 柴永树进屋后有些不适应头顶的高瓦数灯泡,以及周围的黑暗。 待适应了,看清楚站在审讯桌后面的李学武,这才惊讶道:“李副主任?” “嗯,还真是你” 李学武点点头,打量了他一眼,问道:“跟哪儿蹲着了?” “没跟哪儿,吃锅子来着” 柴永树倒是很光棍儿,知道自己犯了啥事儿,可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 刑事组的干事给他摘了一边铐子,推着他坐在了审讯椅上,又给铐了起来。 “既然都是熟人了,也就别抻着了” 李学武捡起桌上的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支,踢了椅子坐下后说道:“你早交代,我早下班”。 “呵~” 柴永树斜楞着身子打量着坐在那里的李学武,以及站在一边的向允年,道:“你要说是熟人,把我放了行不行啊?” “老实点” 刑事组的干事可没有纪监那么规矩,虽然不如保密部的狠,可见柴永树不配合,从后面就给了一杵子。 柴永树那干巴身体哪里守得住他们的打,这一下直接让他倒抽着冷气缩在了椅子上。 “少装相啊,到这儿了还撒谎撂屁儿的,当你家炕头呢!” 刑事干事手黑的很,但也有分寸,他着急案子,可知道不能把人弄死了。 李学武淡淡地瞅着柴永树表演,很有耐心地等着他说话。 见他如此,柴永树也知道落李学武手里没好果子吃,丫的手黑心狠在东城出了名的,他可不敢以身试法,也就不玩撒泼打滚的招数了。 虽然没吃过轧钢厂保卫处的羁押饭,可也知道李学武的威名。 外面的普通老百姓不捋呼,就算看报纸知道东城有这么一狠人,可又能记住几天。 除非是道上混的,或者系统内部的,可也不是见天儿的提不是。 但只要是轧钢厂的人,甚至是轧钢厂职工家属,就没一个不知道李学武的。 轧钢厂乱不乱,李学武说了算。 从李学武来厂里上班那天起,他送多少人去西郊挨枪子,他们可都帮忙记着呢。 忘是绝对不敢忘的,因为这杀神时不时的还要更新他们内心的记录呢。 最近一段时间厂里忙,他有兼着经济和贸易的工作,大家伙儿还说呢,保卫处之虎是不是吃素了。 你瞅瞅,这得多不禁念叨,让他赶上了。 当然了,柴永树心里有底儿,就算赖家父子出了事,他也罪不至死。 你别看他是个癞子,可懂法,知道什么叫主谋,什么叫从犯,什么叫坦白从宽。 其实都不用刑事干事给的那一下,从吃着火锅唱着歌,警查进门叫他名字的那一刻起,他就准备进来就撂的。 地痞也有保命的小聪明,他才不会给赖家背锅呢。 “李副主任,别动粗,要送头功,我也是得给您送” 柴永树一副义气千秋的模样,道:“虽然您也姓李,但您这主任不一样,您是好人!” 他比划了个大拇指给李学武,道:“您跟李怀德不一样,他就是个人面兽心的老混蛋,霸占我媳妇儿不说,还特么养……” 咚~咚~ 李学武用铅笔敲了敲桌子,微微侧脸眯着眼,提醒道:“跑题了,有的说,没有的别胡咧咧”。 看懂了李学武的眼神,柴永树认命地点了点头,道:“您是好人,我念您的好,我说”。 “赖一德嘛,赖处长的公子” 柴永树拧了拧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李学武问道:“这些个杜小燕都说了吧?” “你说你的” 李学武没理会他的话,抽着烟,眯着眼,示意他继续讲。 “得嘞,我说我的” 柴永树点点头,说道:“我是打六月份经朋友介绍认识的赖一德,我们都叫他赖少”。 “赖少这人年岁不大,出手阔绰,对我们是瞧不上的,但也舍得花钱”。 “平时我就是个小跟班,给处理处理零三马碎的,赚个辛苦钱”。 “说具体点,处理什么东西?”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据说赖一德有自己的买卖?” “呵~屁~无本的买卖~” 柴永树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就是从他爸那里掏出来的罚没玩意儿,经我们倒手去了黑市,啥几把都有”。 “有的值钱,有的不值钱,他就是个棒槌,拿着他爸的钥匙,带着我们去仓库里搬”。 “只要没钱了,准是这出儿,我们算是跟着捞捞油水,真是卖力气的活儿”。 他挠了挠脑袋,道:“真正赚钱了,那得是八月份了,正热闹着,赖少有魄力,第一个带头闹的,所以好东西捞了不少”。 “其他小崽子头脑一热就知道跟着瞎起哄,唯独赖少有脑子,知道啥玩意值钱,啥玩意不值钱”。 “当然了,这都是相对的,你也不要把他高估了,绝对赶不上您”。 柴永树调着弯儿拍李学武的马屁,见他没啥反应,又继续说道:“刚开始他手里也没多少人,全是一个院里的”。 “后来不一样了,有钱了,胡吃海塞的,酒肉朋友也多了” “主要还是大学习活动搞起来的,赖少的野心也大了起来,玩的也大”。 “他们一起搞的古董和部分黄金首饰,珠宝玉石翡翠啥的,有部分经我手倒腾出去了” 柴永树点头承认道:“到这个时候我们这些人才算是见着钱了,以前都是混吃喝罢了”。 “你知不知道赖一德在29号以前在干什么,说急需一大笔钱”。 李学武皱眉提醒道:“他应该不是为了个人享受,你好好想想”。 “不用想,我不知道” 柴永树特别坦诚地说道:“我就是个小啰啰,干活有我,出谋划策哪里能用得着我们这样的人”。 说着话他还在耳边比划了一下,道:“那些小崽子脑袋都好使,主意正着呢,我们要是敢乱说话,铁链子早抽过来了”。 看着李学武皱眉头,柴永树也知道必须显露自己的价值,这边他就认识李学武一熟人,得靠人家说话呢。 “我后来听过一嘴,不过也没听全,他们都躲着我们呢” 柴永树供述道:“说是有个大理想啥的,要成就什么什么玩意儿来着,我真不懂”。 看着他苦瓜脸,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你继续说,说杀人案”。 可不是李学武不重视赖一德他们搞的“大理想”,他现在心里有点谱了,可也后脊背发凉。 现在城里就是个火药桶,有点屁事都能沾着不该沾的东西,点火就着的那种。 桌子一旁站着的向允年着实吓了一跳,他看了李学武一眼,心里暗道这些小崽子玩的这么狠嘛! 不敢在这里继续耽误工夫,也等不及听柴永树说怎么处理的尸体,跟李学武点点头便急匆匆地出去了。 李学武负责审讯,余大儒负责外勤,郑富华负责协调,向允年负责纪监。 现在出了新状况,他得及时给楼上的大佬汇报,要摸清状况,不能踩了红线。 柴永树见着向允年出去,屋里只剩下李学武和几个记录员,倒是有些放松了。 压力减轻,说话也利索了不少,嘚不嘚地便给李学武讲开了。 “我没杀人,真的” 他比划着自己的身体道:“您瞧我这瘦骨如柴的模样就知道了,杀鸡都不行,别说杀人了”。 咚~咚~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提醒道:“说案子,少扯淡,说清楚29号那天的事”。 “哎哎,是” 柴永树点点头,说道:“29号那天……也就这个时候吧”。 他往周围踅摸了一圈儿,想看看时间,却发现只有他头顶的灯光最亮,最晃眼。 “七点?八点?九点?” 李学武提醒道:“说清楚了,这至关重要”。 “八……得九点过了” 柴永树想了想,说道:“我从馆子里出来的时候都六点多了,又去洗了个澡,他打电话叫我的时候我正要去打牌的”。 “嗯,九点过了” 他确认道:“我们晚上一般就在东城这边找地方团着,骑车子到他那,咋地都得半个多小时”。 “在哪?” 李学武问道:“金鱼池边上?还是他的据点?” “不是,是处民宅,在金鱼池往后头呢” 柴永树摇了摇头,道:“好像是赵子良偷偷置办的,不像干好事的地方,偏僻的很”。 说完给李学武报了地址,他也只去了那么一次,说的不甚清楚,但也说明了,到那边一看就知道。 刑事干事走出去安排人赶紧过去调查,这边的审讯还在继续。 “那会儿天儿都冷了,我从东城蹬车子到南城,出了一脖子汗,可一进屋瞬间全凉了” 柴永树说道:“一进屋就见着地上躺俩人,赖一德正坐在炕上抽烟呢”。 “张淑琴,赵子良,对吧?” 李学武看着柴永树问道:“现场什么状况还能记起来嘛?” “记得,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柴永树咧咧嘴,说道:“那女的惨,后脑勺被开了个洞,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叫张淑琴的”。 “赵子良我认识,以前就见过他,跟赖少的关系挺不错的,很会巴结人” 回想起当日情形,他心有余悸地耸了耸肩膀,道:“我也是从那天起,才觉得这些小崽子凶起来真可怕”。 “一进屋我看见地上的血,顺着脖颈子往外冒风,像是有人趴在我后边吹气似的” “赖少倒是很镇定,兴许是害怕劲儿已经过了,还跟我说别害怕,那里僻静的很”。 他搓了搓脸,道:“他还指了地上的女人给我讲,说死不瞑目是因为她是被情人用烟灰缸给砸死的”。 “还指了赵子良给我说,这人没心肝的,不是人,早晚要给他惹祸,留不得……” “赵子良是怎么死的?” 李学武插话问道:“赖一德有说分钱的事吗?” “没,没说” 柴永树摇了摇头,道:“我从始至终都没见着钱,光被他要求处理那具女尸来着”。 “赵子良怎么死的我也不知道,他没说,我当时都吓傻了,根本不敢问”。 “不过我看见赵子良脖子下面的红色痕迹了” 柴永树解释道:“按我对这些小崽子的了解,估计是被他们随身带着的车锁链给勒死的”。 “要说我这样的杀不了人,可赖一德身子骨也没赵子良大,唯独能解释的就是这一招了”。 “现场就他一个?” 李学武皱眉问道:“有没有可能还有其他人帮忙?” “不知道,我就是个小喽啰” 柴永树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苦着脸说道:“在那我是一句话都没敢说,怕刚吃的饭吐出来,真吓的我腿软”。 “说说处理尸体的事” 李学武问道:“你是怎么把张淑琴的尸体运去金鱼池的,又把赵子良的尸体弄哪儿去了?” “那具女尸是我用麻袋装了,用自行车驮走的,赵子良我不知道” 柴永树认真地讲道:“赖一德安排的就是让我处理那具女尸,说要做的隐蔽,否则我俩全完蛋”。 “你先走的?还是他先走的?” 李学武侧脸问道:“你确定赵子良已经死了?” “这个当然确定” 柴永树咧咧嘴,解释道:“他躺在那伸着舌头,再能挺也得喘气吧”。 “那天收拾完,得有十点、十一点了,反正到金鱼池边上的时候是十二点”。 柴永树解释道:“我哪有处理这玩意儿的经验啊,就知道早先老人说的,捆麻袋装石头扔河里处理尸体”。 “那天慌里慌张的,等着赖一德用自行车驮了赵子良的尸体离开,我就往金鱼池那边赶”。 “他还跟我说的,处理完早点回那去,让我跟他一起清理一下现场” 柴永树微微摇头道:“我到金鱼池边上的时候水面都结冰了,那天晚上特别的冷”。 “我匆忙找了石头塞进麻袋,用车锁砸了个冰窟窿就把麻袋顺进去了”。 得,现场情况跟李学武他们当初预判的基本一致,那里根本不是第一现场。 且不说张淑琴不可能去金鱼池,就是那块地方也不适合杀人啊。 这地方跟赵子良也没啥关系,咋联想都到不一起,敢情是特么柴永树选的地方。 柴永树是京城的混子,你让他赚钱不行,可要说玩点啥新花样,他绝对谁也不服。 金鱼池这边产金鱼,他可没少捞着显摆和送人,都是四九城的小玩意。 “所以赵子良确切的死因你不确定,赖一德怎么处理他尸体的回去后没给你说?” “还回去什么呀~” 柴永树苦着脸说道:“我傻啊,他杀红眼了,杀人灭口再把我给灭了!” “所以我处理完尸体头也没回就跑回城里找窝蹲着去了,好几天没敢露面啊!” “呵呵,你倒是聪明”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他冷静下来后也不会再杀你了”。 “就是这个道理,投鼠忌器嘛” 柴永树耸了耸肩膀道:“事后他不找我,我也不找他,全当没这回事儿了”。 “不对吧?” 李学武看着柴永树问道:“他就一点好处都没给你?你这么讲义气的嘛?” “什么义气啊~” 柴永树心眼子倒是多,李学武不问他还真就当忘了不说。 这会儿被李学武点破了,咧嘴干笑了一声,道:“当天晚上在那处屋子里给我点了一千块钱,说是事后还有”。 “我就拿了那一千块钱,事后那一笔我可不敢去要” 柴永树后怕地说道:“就是这一千块钱差点都要了我的老命!” “就因为这个,我在炕上躺了好几天,天天晚上做噩梦啊!还是赵寡妇大晚上的请了尊菩萨给我拜了,才算睡了安稳觉”。 “就你这样的,菩萨会保佑你?” 李学武在烟灰缸里按灭了烟头,有些不屑地说道:“你那一千块钱拿的亏心不亏心我不知道,张淑琴手上可是有手表和戒指的,哪去了?” “别告诉我赖一德都敢叫赖少了,这点财他都发,忒没品了些”。 “是……是我拿的” 柴永树尴尬地一笑,道:“我这不想着扔水里怪浪费的嘛,就帮忙收着了”。 “嗯,帮忙收着,收哪去了?” 李学武用铅笔点了点他,道:“你之所以做噩梦,八成就是张淑琴在要她的手表和首饰呢!” “您可别吓我!” 柴永树说道:“那手表我转手就送给刘岚了,不在我这了”。 “艹!你送给她干嘛?” 李学武一挑眉毛,问道:“她也参与你们这个案子了?” “不~不~不~没有~” 柴永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手表还新的呢,我这不是想着跟她复婚嘛,毕竟还有孩子呢”。 “……” 李学武有些无语地看着他,问道:“你把从张淑琴尸体上扒下来的手表和戒指送给她求复婚?” “你特么真是个有才之人啊!咋想的啊?!” “她又不知道~” 柴永树梗了梗脖子,道:“她稀罕着呢,还跟我要了买手表的盒子,我随便给她找了个,当宝似的”。 “戒指呢?” 李学武给刑事组干事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出去安排传唤刘岚。 还没等刑事干事走到门口呢,只听柴永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戒指没有,戒指我送赵寡妇了,她对我挺好的……” “……” 刑事干事回头愣愣地看着这瘪三儿,屋里不止李学武无语了。 这狗人真是个祸害啊,都这样了,还特么左拥右抱,雨露均沾呢。 “自行车呢?” 李学武看着这块料也是不知道该用啥语气好了,只能说刘岚和赵寡妇倒了血霉了。 “张淑琴可是骑着车子消失不见的,她的车子和行李包呢?” “车子我是没见着,我也不认识她的车子,应该是赖一德骑走那台?” “不知道,说不定就是!” 柴永树想了想,摇头道:“行李包不知道,后来赖一德给了我她的工作证,让我去外地,我想都被他给处理了吧”。 第374章 亮个相吧! “是不是有人告诉过你该如何对抗审讯?” 李学武拄着胳膊看着柴永树,问道:“主动坦白一部分,含糊其辞一部分,坚决不说一部分,对吧?” “没、没有!” 柴永树尴尬地咧咧嘴,说道:“刚刚我是说着急了,没注意就过去了~”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他见李学武耷拉着脸,小心翼翼地解释了一句。 李学武看了看他,道:“继续说书信的事”。 “那啥……就是书信嘛” 柴永树挠了挠脑袋,嘴里磕巴了一下,看着李学武眯眼,瞬间老实地说道:“书信不是我写的”。 “废话,我问你这个了吗?”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道:“你跟杜小燕有交情?想帮她背一部分罪责?” “没!没交情!” 柴永树听李学武这么说,连连摆手道:“她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她,那娘们儿裤腰比刘岚的还松呢”。 “说正经的” 李学武喝问道:“你是怎么有胆子敢戏耍分局的,我瞅你不像是鬼迷心窍的人啊”。 “所以说我冤枉呢~” 柴永树倒是会顺着杆往上爬,连连叫苦道:“我刚缓过来,赖少就让人来叫我过去,说有个好差事要给我”。 “码的,上次他就说有个好差事要给我,结果是特么处理尸体,这次还这么说!” “你可以不去啊~” 李学武抽了烟,抬着眉毛道:“没人逼着你做事的”。 “您当然可以这么说了~” 柴永树无奈地说道:“张淑琴死了有人报案,你们会当大案来查,我被灭口可没人心疼我”。 他指了指自己道:“您以为刘岚会注意到我失踪?我爹妈都不管我,死了都(就)死了”。 “我拿了人家的钱,就得给人家做事,做什么我不敢问,也不敢言语” 柴永树讲述道:“他带着我去了杜小燕的家,叫我在门口等着,他有事要办”。 “可不就是有事要办嘛,看窗帘拉上,那娘们喊的有多凶你们是不知道啊~” “我站在大门口离屋里都得有三米远,您猜怎么着,我就听见她喊不行……?” “这个不能说是吧?” 柴永树看着李学武和屋里其他人的表情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跑题了,跑题了,我重新说”。 “说正经的,说你认为对案子有价值的情况” 李学武没好气地强调道:“这些乱七八糟的说了给谁听?!” “是!是!我说” 柴永树想了想,说道:“他们那个完了有一会儿,我就听见屋里那娘们……那杜小燕哭,好一会儿赖少才出来”。 “他递给我三封信,一叠钱,还有些证件和介绍信,叮嘱我先去直隶,到地方把这信找邮局邮寄出去,然后找个招待所往这边打个电话,到时候再告诉我下一站……” “等一下,你拿的是张淑琴的证件” 李学武皱眉看着他问道:“你是男人,她是女人,招待所怎么可能让你以她的手续办理房间和打电话呢?” “我也没用张淑琴的证据办手续啊,我怕出事” 柴永树解释道:“我就知道他要搞幺蛾子,咋地也不能把我自己搁里不是”。 “我……我就随便找了个女人帮我开了个住宿,然后趁着白天在那边房间里打了个电话,邮寄了信件,晚上都没在那住”。 “……” 李学武微微惊讶地抬了抬眉毛,问道:“怎么找的女人,还随便,她愿意帮你承担责任?” 这个时候你说世界那么大,我要去走走,不可能的,没那么随便。 在职的需要单位开具介绍信,在校的学生由学校开具,没有工作的需要到街道去办出行手续。 一路买火车票、住宿、吃饭,经常会遇到检查和盘查,如果拿不出手续来,你可能面临着拘押遣返的危险。 这类人后来俗称盲流子。 柴永树就是这类人的代表,他没有单位,更不会从街道拿到什么正经的介绍信。 那他是如何实现走南闯北,云游四方的呢? 可以这么说,强者从来不会囿于规则,抱怨环境。 柴永树看着李学武无奈道:“您以为全世界的女人都是好姑娘,都是良家妇女啊?” “当然了,您是正经人,所以您交往的,遇着的,看见的,都是正经的女人”。 “可我不一样了,我就是个生活在城市阴暗角落里的低级消极分子,遇见的女人也都是这样的人,阶层嘛”。 他倒是有几分文化,说出来的话挺有内容的。 “您是不是不信我说的话?” 柴永树看着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要不我带您出去溜溜?” “嘿!咱们找一人多的地方往那一站,这女人啊,只要从我眼前这么一过,我就知道她是不是正经人!” “您还别不信,我这三十年全活在这双眼睛上了!” 他努力抬手示意了自己的眼睛,道:“谁有钱,谁有权,谁能打,谁能说,我全知道”。 “您不是想知道我怎么找的人帮我忙嘛,我到了直隶只在街上转了一圈,少说看见仨是曾经卖过的”。 柴永树一副我很屌的模样点了点小桌板,道:“这女人啊,只要入了风尘,到死她都脱不了这股子风尘气!” “哎!领导,要不要我给您讲讲怎么从女人走路判断……” “行了行了,显着你了?” 李学武没好气地打断道:“让你说正经的,你又开始了是吧?” 就这点社会阅历还用他教给?李学武什么知识没学过,什么人没见过啊。 不过你也听了他讲的,李学武知道这件事不算是虚的。 后世普通人生活了一辈子都可能遇不到社会的阴暗角落,因为你自己本身就是光明人,或者是兜里没那个资本。 黄、d、d,这三样没有点实力根本碰不着,你最多接触一黄就算了不起了。 其他两个没有钱就甭想了,那都是有钱人玩的游戏。 不过这三者都有相通之处,那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他们都是聚在一起玩,或者分享刺激经验。 单说这瘾狗,你走到大街上知道谁是谁不是啊? 哎!你找一陌生的城市,把瘾狗扔里,他只要出去转一圈,就能知道这座城市里哪儿有人玩这个。 这对于那些人,或者对于整个环境来说都是永远清理不掉的。 就像某些网络地址,无论你圣人状态下,从手机里删除多少次,等你恢复劳涩批属性后都能找到新的。 所以柴永树行走江湖,浪迹天涯仍然能全须全尾地回到京城,那是有经验,有生活的。 他给李学武讲了如何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找到合适的人,不用花多少钱,只需要亿点点就能让对方帮你用她的工作证在她的单位招待所开一房间。 这种骚操作在李学武听来不算什么高超的能力和技巧,但对于审讯室内其他人来说,无疑是个有趣的新知识。 他还给李学武讲了如何搭火车不用担心被查证件,甚至被查了,也有说辞和办法脱身。 在出行需要携带介绍信和户口本的时代,这种人走南闯北,属实有点道行。 就算是再繁华的都市,也有小人物生存的空间和规则。 等他讲完第一封信邮寄走以后,从电话里听到杜小燕给他的下一个地址后,便抹除了痕迹,启程上路。 你就说,在没有监控的年代,给他开房间的那个娘们儿会不会对去调查的侦查员讲实话,说她跟一个男人开房了。 尤其是侦查员的出现,证明那个男人有犯错误的情况下,估计傻子都不会说。 李学武听他讲完,也没什么新的发现,便掉过头问起了赖一德的情况。 “赖一德除了做你说的那些项目,还有那个大理想啥的,还有没有其他情况?具体的”。 “具体的……” 柴永树想了想,摇头道:“他就是一半大小子,没啥出奇的经商能力”。 “抄家来的东西、仓库掏的东西,还有他们一伙里的其他公子哥往外掏的东西,都是我们给处理的”。 “这些全是无本的买卖,只要去了黑市,一个少说赚他个六七十,啥买卖能抵得上这么赚啊”。 柴永树讲道:“这些公子哥经常一起出去吃饭,不是老莫就是烤肉,或者火锅,顿顿必须有酒有肉,潇洒的很”。 “就因为喝酒,他们还出过一次事,跟一些姑娘那啥被抄了,还是他爸出手……” “这个不用讲了,说说别的” 李学武打断了柴永树的话,这段他比较熟,可以说特别熟。 “赖一德有没有交往密切的人,或者特殊的兴趣爱好?” “姑娘算不算?” 柴永树嬉皮笑脸地说道:“他们这些小崽子有了钱以后当然是吃喝玩乐”。 “这一点倒是跟我们一样,交往密切的人和爱好是一个事,不冲突”。 看见李学武眯着眼睛看他,柴永树知道自己又说歪了,又说没用的了。 “特殊的兴趣爱……倒是有一个” 他瞪了瞪眼睛道:“赖一德手里有枪,还叫我们跟他去郊外打靶玩来着”。 “你特么怎么不早说?!” 李学武登时立了眼睛,追问道:“长的还是短的?什么型号知不知道?” “长的,打的特别准” 柴永树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不会玩枪,他打的那种我也不认识,反正不常见,子弹都不一样”。 “哦,对了” 他突然提醒道:“赖一德说他自己是学校射击队的,还拿过奖牌”。 “你真该枪毙啊你!” 李学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站起身说道:“扯了特么一大堆,最有用的现在才说!” “我也不知……” 柴永树还想解释,可见李学武已经快步出门去了。 他不理解李学武为啥这么的急,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说急眼就急眼呢。 急眼都是轻的,李学武真想掏出小锤子尅他一顿。 他出了审讯室,在大厅正好撞见下楼的郑富华,赶紧把这个情况通报给了他。 郑富华也是吓了一跳,急忙走到值班室,安排人打电话找学校了解情况,同时给余大儒等人发通知,仔细小心赖一德,有危险。 李学武和郑富华都知道,赖山川有枪并不可怕,因为赖山川是成年人,有顾忌,轻易不敢开枪。 倒是这些头脑容易发热的小年轻,枪在他们手里,尤其是拥有射击技术,危险系数无限增加。 这边两人刚打完电话,学校和一线的消息还没反馈上来呢,门口有车灯晃过,随后拐进来两台车。 门口有灯,李学武看出进来的车有一台是伏尔加m24。 等车开近了,瞧清楚了车牌子,这才意识到,那不是老李的车嘛。 难道是为了刘岚?还是自己没联系上,直接找来了这边。 车是在门口停下的,李学武眼瞅着刘岚从前面分局的车上下来,李怀德从后面的伏尔加上下来。 让他微微错愕的是,随着李怀德一起下来的还有周苗苗,这特么是要干啥? 爱情连连看嘛! 李学武走出值班室的门,正跟进来的一行人站了个对脸。 刘岚被一名刑事干事带着往这边走,满脸的无辜。 比她更无辜的是后面跟着的李怀德和周苗苗,两人身后还有两名刑事干事跟着,看样子是怕他们跑路。 李怀德来的路上一直保持着沉默,就连周苗苗想要跟他说话都没有搭理。 他是轧钢厂的一把手,是大干部,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那种。 但是,保持了一路的风度,当看见李学武那一刻,眼神里的慌乱彻底出卖了他。 他看着李学武不知道该说啥。 李学武看着他也不知怎么办。 去接人的干事还没注意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见着领导在这边,便主动介绍了起来。 之所以传唤了这么多人,原因很复杂,又很简单。 复杂的是他们之间的关系,简单的是这块手表把三人连成了串儿。 柴永树为了讨好刘岚,想要跟她复婚,还用孩子做说辞,又是还钱,又是送手表的。 刘岚虽然当时没有立即答应,可看着柴永树发达了,还是忍不住内心窃喜,觉得自己时来运转,否极泰来了。 她自己是没有手表的,这么多年柴永树连块石头都没送过她,更别提手表了。 刘岚很喜欢这块手表,崭新崭新的,一看就价值不菲。 她当然不知道,这块手表是赵子良掏噔来的进口表,就是为了讨张淑琴欢心的。 两人眉来眼去的还犹豫着呢,战利品倒是落在了刘岚手里。 刘岚喜欢手表,可更喜欢进步,她太想进步了。 被李怀德冷落之后,得了个小食堂的主任岗位作为补偿,再没接触李怀德的机会。 而文宣队成立以后,她也听说了,李怀德经常去找那些舞蹈团的姑娘们跳舞。 还是大半夜的,跳“正经”的舞,你说她啥想法? 她不恨李怀德,更不恨那些舞蹈团的姑娘们,她只恨自己职务低,没身份,没权利。 她手里要是有权利,她也想去找人跳舞,舞蹈团里没有男的,文宣队还没有吗? 找小伙儿,找壮小伙儿! 找才貌双全的壮小伙儿! 年底了,赶上人事调整期了,她也是打听到新上来的管委办副主任师弱翁有能力,有魄力,有想法。 所以这不是嘛,刚刚到手还没捂热乎的手表连着盒子打包好了,连带着一些土特产找到师弱翁,请对方帮忙,想要谋新成立那处红星国际饭店的副总职务。 张松英在招待所的时候跟她是平级来着,凭什么张松英能当副总,她不能。 她关注的重点不在于张松英从招待所去了国际饭店,而在于这个副总职务是副科。 原本在招待所,股级副所长根本不算是干部,就是一过度岗位,随时都能撤换的。 但副科级就不一样了,正儿八经的走仕途了,她就想进步。 师弱翁也是多年的媳妇儿熬成了婆,以前光看着、听说着别人给领导送礼了,他自己倒是头一次收礼。 对于刘岚的主动靠拢他是心存顾忌的,毕竟刘岚以前跟李主任的关系比他可“近”多了。 刘岚跟了李怀德这么些年,倒是有那么一点开窍的,主动说了好话,要学习他云云,要在新岗位上好好工作,向他看齐啥的。 这话挺合乎师弱翁心意的,他就是要在红星国际饭店插旗的,没有自己人怎么能行。 刘岚跟李主任的过往自然是问题,可这也证明她的忠诚不是问题啊。 所以师弱翁胆子大,真就手下了刘岚的送礼。 事后他检查礼物的时候发现了这块价值不菲的手表,跟其他土特产一对比,心里就是一慌。 给刘岚办事,能用自己的身份产生影响,可副科级干部的任用,尤其是国际饭店那边,没有领导批准,他也不敢打包票。 所以他也是一狠心,土特产收下了,那块手表被他拿着送去了李怀德家里。 他是多年老办公室了,自然深谙与领导相处之道,并没有说刘岚跟他的请托,直接说成了刘岚找他请托李怀德。 刘岚在招待所已经工作过一段时间了,又在小食堂主任的岗位证明了自己,提拔一下也说得过去。 李怀德倒是没太在意他送过来的这块手表,只是想着刘岚变了。 以前他跟刘岚那种关系,对方都是直接找上他那个,事后跟他提。 他也怕刘岚提拔后产生问道对他有影响,至少风评不好,所以一直都没答应。 现在两人已经疏远了,刘岚却知道用机关的规则来找他办事了,这让他心生出一种异样的情绪来。 刘岚既然懂得这么做,就说明她成长了,成熟了,不会给他惹祸子了。 所以李怀德没明确表态,但也没说让师弱翁把手表拿回去。 师弱翁哪里不清楚事情已经办成了,走的时候瞅都没瞅那块表,他怕自己忍不住心疼。 他心疼,李怀德可不会心疼,手表再好,人也只有一只手能戴,还没听说两只手全戴表的,傻帽了属于。 所以在发现是块精致女士手表后,转手就送给了上门来教舞蹈的周苗苗。 这也是刘岚被传唤,李怀德跟着,周苗苗也跟着来的原因。 啼笑皆非,无语死了。 他们三个被带到了接待室,听他们解释完,李学武更不知道该说啥是好了。 刘岚站在那低着头不说话,李怀德坐在长椅上皱着眉沉默,周苗苗站在一边捏着手指头,尴尬的都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知道他们是轧钢厂的人,所以郑富华没跟进来,去等一线消息了。 这边只有李学武和一名刑事组干事在,对方做的笔录。 李学武听他问完了话,按住了他要收走的笔录,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了他出门。 在门外说了几句后,刑事干事进屋带走了刘岚,留下了李怀德和周苗苗。 其实三人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块表怎么了,最初刘岚还以为是柴永树偷的呢。 可等来了纪监大院,看了大厅里的情况,又见到了李学武,三人现在都有些发蒙。 一块手表而已,还至于分局和纪监联合查? 刘岚被带出来以后想要跟李学武说话,却被李学武制止了。 “记住了,好好配合办案人员的调查取证,有什么说什么,千万别耍小聪明,否则害人害己” 李学武点了点她就提醒了这么一句,随后示意刑事干事带她重新做笔录。 等看着对方进了审讯室以后,他这才推开门走进了接待室。 李怀德有些尴尬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问道:“咋回事?” “有点麻烦” 李学武走到李怀德身边坐了下来,也没理会一旁站着的周苗苗,轻声解释道:“案子特别大,我给您说了我在这忙到走不掉”。 “我没想着你在这,唉~” 李怀德有些无语地叹了一口气,道:“我没想着跟这个案子牵扯在了一起”。 “我知道” 李学武微微一笑,安慰着拍了拍老李的膝盖,站起身边往办公桌走边说道:“那块手表是柴永树从死尸手上扒下来的,您当然不知道”。 “啊?!” 李怀德听了这话没咋地,站在一旁的周苗苗可吓坏了,一屁股坐在了长椅上,脸色唰白。 她不啊还好,这么一啊给李怀德吓了一激灵,瞪了对方一眼,转过头皱眉看着李学武问道:“是你查的案子?” “对” 李学武拿起桌上的笔录看了看,随手撕下来折叠好转身走回来交给了李怀德。 李怀德看了看李学武,伸手接了过去,点头道:“我没想到这么严重”。 “有些麻烦,牵扯的人太多了” 李学武拎着椅子坐在了他斜对面,掏出钢笔点了点手里的笔录本子,道:“光是副科级以上的,怕不是得有小二百人了”。 “真的?!!” 李怀德这一次倒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学武。 他不是不相信李学武说的话,他是不相信自己跟这么大的案子扯到了一处。 “哕~~~” 周苗苗在骤然惊讶过后终于有了反应,不过有点强烈,不知道她是不是对那块手表做了什么“非礼”的动作。 这一次倒是换成李学武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了。 李怀德读懂了李学武的惊讶,满脸尴尬地说道:“她可能是吓的”。 “哦~哦~” 李学武嘴角扯了扯,看了李怀德一眼,既然他这么有信心,就说明周苗苗真的是吓的,而不是要下人。 人紧张到了极点,或者内心的恐惧引起了某些经历,会有这种恶心的感觉。 听了李怀德的解释,李学武也没管她,继续说道:“您再好好想想,这件事跟您有没有关系”。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李怀德哪里还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仔细想了想,说道:“前面的事我不知道,是师弱翁把这块手表卖给我的”。 “是嘛?”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问道:“不是直接卖给周苗苗同志的吗?” 周苗苗还在忍着恶心,突然听到李学武提及自己的名字,一下子愣住。 李怀德转头看了正恶心的周苗苗一眼,道:“你是跟师副主任买的这块手表,对吧?” “对……吧?” 周苗苗也不是傻子,这会儿也明白咋回事了,只是言语上有些含糊,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牵扯到她。 李学武在本子上快速地做着笔录,嘴里则是说道:“周苗苗你是跟师副主任买的这块手表,价值一百六十元,他没有说表的来源”。 “是……对的” 周苗苗读懂了李主任的眼神,捂着胸口含糊地答应了下来。 李学武则是继续说道:“今天被传唤,因为害怕,又担心厂里的干部出问题,所以主动给李主任汇报,请他跟着一起来的,对吧”。 “是,是这个样子的” 周苗苗点头答应着,她听出李学武话里的意思了,这是在教她以后遇着人问该怎么说呢。 既然把她跟李主任联系在了一起,又表明了她主动汇报的程序,她心里逐渐有底了。 这会儿她分心,没有再想手表的事,也不觉得恶心了。 李怀德坐在一旁不再开口说话,听着李学武把脉络关系理顺,并且记在心里。 他刚才有些慌了,解释不通不说,还没有把自己摘出来。 而李学武这么安排,这个案子就跟他没有关系了,所有的环节就都不存在了。 李学武这会儿看向李怀德问道:“领导,师副主任在哪,恐怕他得做个笔录”。 说着话还用钢笔敲了敲自己手里的本子做了提醒。 李怀德点了点头,道:“师弱翁同志受伤住院了,恐怕得等明天才能过来,回去后我会尽快安排这件事”。 “行了,解释清楚了” 李学武微微一笑,将重新做的笔录放在了两人面前,道:“误会澄清,皆大欢喜,按了手印就回去吧,您还得忙工作呢”。 李怀德在看过更详细的笔录过后点点头,在上面按了手印。 等周苗苗跟着按过之后,李学武收起笔录,悄声说道:“这边我来跟纪监协调,不会有问题了”。 “但是咱们厂那边” 李学武眼睛微微一眯,晃了晃手里的本子提醒道:“师副主任那儿不能出了问题”。 李怀德点了点头,道:“你安心办案,这件事我来安排”。 “那就好”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有些歉意地说道:“下午那会儿我被郑局和纪监这边给架住了,给您打电话没找到您,所以晚上的饭……” “我懂,给你打电话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李怀德站起身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温声道:“今晚的饭是吃不上了,不太吉利”。 说着话微微一笑,道:“等你忙完了这个案子再说,不急”。 “我会尽快完成这边的工作” 李学武认真地保证道:“尽快返回到工作岗位上去,不会耽误厂里工作的”。 李怀德今天的兴致不高,耐心已经磨没了,跟李学武不是外人,点点头便出门去了。 李学武本想跟着出去的,一回头却瞧见周苗苗还跟椅子上坐着呢。 “李……李副主任,对不起” 周苗苗惭愧地看着李学武,低着头认错,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李学武看了看她,问道:“你哪不舒服,用不用我叫医生?” “不、不用” 她抬起头,脸色有些红地小声说道:“我腿有些不听使唤了……” 原来是吓的,李学武还以为她尿了呢。 “桌上茶杯里有温水,你先缓一缓,我跟领导说几句话,在外面等你”。 他才不会去扶她,更不会主动说回头送她,这种姑娘可沾不得,尤其是领导的姑娘。 门口,李怀德抽着烟,明显是在等周苗苗。 李学武也给自己点了一支,示意了送对方上车,边走边解释了周苗苗的情况。 李怀德听后叹了一口气,微微摇头检讨道:“是我的错,这件事搞的,唉~” “阴差阳错吧” 李学武简单地评价了一句,外面这会儿风还不小,吹出的烟很快便飘散开。 停车场这边还算是亮,没什么人,两人说话也没了顾忌。 “这次牵扯到不少工厂和集体的负责人” 李学武先是说了一句,等李怀德发楞的工夫又转变了话题,聊起了商业旅行团的事。 李怀德嘴里应付着,可心里早就开始打起了算盘珠子。 秦桧还有三五个朋友呢,他也是有自己的圈子,这个消息价值连城。 李学武故意漏给他的,明显就是在提醒他想要布置就得赶快行动了。 这个人情可不比刚刚的小,李怀德看着身边走着的,汇报工作的李学武越发的满意。 见栗海洋小跑着过来,他示意了办公楼方向,示意他去接一下周苗苗。 栗海洋看了一眼李主任的脸色,见多云转晴,就知道这一次又让李副主任办了大事。 国际饭店开业那天出的乱子事后领导不是没有过问,师副主任还在领导面前告了李副主任的刁状。 现在看来,李副主任明显技高一筹,吉人天相,连老天都在帮他。 李主任心里是个什么想法栗海洋不知道,他就知道今天李主任撞李副主任枪口上了。 等栗海洋扶着周苗苗出来,李怀德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李学武看着栗海洋扶了周苗苗上车,摆摆手,目送着伏尔加m24闪着车灯离开。 他当然要维护李怀德,这一次他不出手,李怀德也会化险为夷。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揪也揪不出来李怀德,更没法把这个案子刮李怀德身上。 再一个,他现在跟李怀德相处的还算是融洽,虽然对方已经有了平衡自己的心,可终究没有太多恶意。 这块挡箭牌还得继续留着,毕竟风还没有吹过去,再找这么一个合适的也不容易呢。 李怀德和周苗苗可以走,刘岚必须留在这里接受进一步询问。 因为她是这块手表从柴永树手里流出的第一环,她跟柴永树又是前夫妻关系,必须搞清楚才行。 应该是知道这块手表被柴永树从哪儿搞到的了,李学武进楼门以后就听着她在哭着骂街。 骂柴永树不是人,不是个东西,竟然送这种东西给她,永远都不要想着复婚了。 李学武看着大厅里看热闹的众人,心里不由得一阵好笑,今天可真够鸡飞狗跳的。 ----------------- “学武,来” 李学武正在审讯室参与审讯,目标正是粮食站前站长。 主要审讯任务基本完成了,他又走不了,便选了这一间。 倒不是为了魏巍报仇什么的,他没那么幼稚可笑,他就是想知道知道,这个站长是怎么打开潘多拉魔盒的。 刚审到一半,便见郑富华皱着眉头站在门口叫他。 李学武站起身赶紧走了出去,能是郑富华亲自来,一定有事。 “出事了” 郑富华满脸严肃地拉了李学武一下,示意了大厅方向道:“走,边走边说”。 李学武微微皱眉,郑富华嘴里的出事可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严重程度。 似是他这样身份的领导,平日里用词说话都是极为谨慎的。 虽不见他面上有多少慌张,可还是能从对方迈步频率上感受到紧张气氛。 “两个消息,一好一坏” 郑富华边走边说道:“好消息是赖一德找到了,在火车站附近的明德楼酒家,赖山川也在”。 “坏消息是赖一德纠集了十几个同样出身的年轻人,他们手里有几杆长枪,不排除有炸药的可能”。 “还有” 郑富华带着李学武出门,提醒道:“你汇报的情况被学校确定属实,赖一德确实是学校射击队的佼佼者”。 “好消息不太好,坏消息可真的坏啊!” 李学武扶着门请了对方先走,随后问道:“您叫我出来的意思是?” “高局已经在现场了,命令我协调卫三团支援,所以你得到现场协调指挥”。 郑富华招手示意了停车场的司机把车开过来,嘴里还说道:“我点名要了你跟我说过的那支特勤队”。 “怎么样?亮个相吧!” “亮啥?洋相?” 李学武苦笑着看了开过来的吉普车,以及打开了车灯的自己那台指挥车。 “郑局,咱们说好的,我可是负责审讯的,外勤不是余大儒负责嘛”。 “这个时候就别客气了” 郑富华不接他这一茬儿,等车过来了,亲自给李学武打开了车门子,示意了指挥车给李学武说道:“让你的车在后面跟着,这件事完了,你可以回去睡觉了”。 “您觉得我会信?” 李学武无奈地给韩建昆做了个手势,随即扶了车门子请郑富华先上了车。 两人坐在后座,随着汽车启动,郑富华开始给李学武通报实际情况。 侦查员一直在跟着赖山川,从他拎着行李包走出分局大楼,上了他的吉普车以后,他们就跟了上去。 在纪监这边从杜小燕嘴里撬出赖一德的问题后,侦查员就在寻找这小子的身影。 包括赖家、学校,以及对方经常去的场所,都进行了摸查。 结果这边赖山川行动诡异,赖一德也消失了一般。 赖山川乘坐他的吉普车先是回到家,侦查员监听电话没有打出情况,又蹲守了将近一个半小时。 直等到对方司机独自离开,一边安排人手跟踪司机,一边等着赖山川现身。 而在天彻底黑了以后,仍然没有动静,要不是屋里开了灯,侦查员判定屋里有人在说话,他们都要闯进去了。 怕就怕赖山川走极端,或者做出更大的反应。 从后方传来的消息是,赖山川办公室里搜查出了高浓度氰化钾。 办公室秘书说在洗刷领导茶杯时发现了白色未完全溶解的粉末,当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有微苦的味道。 上面领导给出的指使是,要在保证赖山川安全的同时,最大程度监视到他都跟谁联系了。 这个案子已经牵扯出太多的人了,上面也不怕窟窿大了,总需要一个个儿高的站出来顶着。 抓捕前判定和抓捕后审讯完全是两个难度,最好的结果当然是能在抓捕前能确定更多的人。 而赖山川已经觉察出了不对头,更是没有给他们留机会,更没有给自己留机会。 第375章 尘埃落定 “高局” “嗯,学武,辛苦了” 高震站在车边,看着李学武走过来点了点头,同他握了握手。 郑富华在同高震打过招呼后上了信号灯指挥车,从夜视仪上观察起了现场情况。 李学武抿着嘴唇扫视了周围一眼,刚刚从街道那边过来的时候他就发现,这边已经戒严了。 以明德楼酒家为中心,灯火通明,几束探照灯光线分别照射着一高一矮两处建筑。 周围建筑内没有灯光,没有人围观,显然是已经全部安全转移走了。 这条街贯通到火车站,所以建筑很多,居住的人也很多。 不知道是这边的大阵仗影响的,还是听见枪声了,外围警戒线处站了满满的人,都在寒夜里拔着脖子等着看热闹。 街道上停了好些台车,将目标团团包围了起来,分不清是哪个单位的。 不过李学武已经从街道边的位置上看见了卫三团的车,是三台草原虎,车边有岗,应该是在等待命令。 “情况怎么样?” “不能更坏了~” 高震微微摇头,示意了信号灯指挥车道:“走吧,上车说”。 信号灯指挥车就是轧钢厂设计并制造的应急现场指挥车辆。 车身很高,外壳护有装甲,内部空间足够,可以实施电子监控、电子干扰、临时会议、临时指挥等能力。 李学武上车后选择了靠门边的位置坐下,主要是听着车内的大佬讲,他并不想多说什么话。 “明德楼酒家,三层砖瓦建筑,敌伪时期加固过,里面的面积很大” 郑富华站在桌子的一头,一边听着现场侦查人员的汇报,一边做着提问和布置。 后面的门敞开着,不时的有人从这边离开去传达命令。 “现在能确定的是,赖一德就在里面,我们的人抵近侦查发现了他”。 “还有赖山川” 保密部的干事咬了咬牙,道:“他现在就在明德楼隔壁楼顶上,手里有人质,是商场夜里的值班人员”。 “我说一句” 坐在一侧的余大儒脸色凝重地说道:“我们跟踪着赖山川到了这边,他们应该是有父子汇合的意图,至于做什么不清楚”。 “还有,他们已经开枪伤人了,六个” 他抿了抿嘴唇,做了个数字六的手势,道:“包括我们和分局的侦查员,都有受伤”。 砰! 当! 就在余大儒说话的工夫,信号灯指挥车的顶部出现了一声巨大的碰撞声响。 李学武抬起头望了望车棚顶,安然无恙,好在是当初设计制造的时候没有偷工减料,否则就是大笑话了。 不过现在他也没心思庆幸,因为这些小子太特么嚣张了,敢对着指挥车开枪。 车外警戒人员有些紧张,车内众人倒是很淡定,只是气氛有些凝固。 高震看了一眼不再说话的郑富华,转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问道:“你有现场行动指挥经验,怎么想的,说说”。 “如果单纯的考虑行动,我觉得都不是问题” 李学武点了点桌上的地图,问道:“两处建筑是否已经完成隔离?” “是” 被叫来负责治安的干部看见领导望过来的眼神赶紧点头说道:“两处建筑已经完成了隔离,我们的同志就在现场”。 “注意安全” 李学武点了他一句,随后继续问道:“两处建筑是否有地道通往其他位置?” “没有,我们已经询问过两个单位的值班人员” 刑事组负责人确定道:“只有前后门,现在都已经被封闭了”。 “好,现在确定一下目标的位置”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问道:“能搞到建筑图纸嘛,或者是熟识这里的人能画出具体格局来”。 “我来负责办” 刑事组负责人跳下车,嘴里说道:“给我一点时间,他们就在车里”。 “确定一下人员类别” 李学武看向众人问道:“明德楼酒家有多少人在,除了赖一德以外都是什么人,拥有多少武器”。 “赖山川所在的商场楼顶还没有其他人存在,他为啥要去商场楼顶?” “这个我来解释” 余大儒搓了搓脸,解释道:“赖一德应该是一直在这边休息来着,明德楼酒家已经被查封了,属于管委会没收资产”。 “赖山川的目标应该也是这边,只是他还没进去,就被我们的突然出现给打乱了阵脚,跑到隔壁去了”。 余大儒有些懊恼地说道:“都怪商场里的那个混蛋保卫,瞎子一样!” 说着话还发狠地轻骂了一句什么,李学武没听仔细。 还是高震给做了解释,原来保密部上去围堵赖山川的时候,被对方开枪射击,而商场保卫错把赖山川当一伙儿的了。 怎么说呢,赖山川的那身衣服太唬人了一些,而保密部出动的都是便衣。 当时场面混乱极了,赖山川拘捕开枪,保卫发现极端情况也开了枪,而在保密部干事开枪还击的时候,明德楼三楼也有人开枪。 要不是三楼的赖一德主动开枪暴露了自己,到现在侦查员还不知道他们就在隔壁呢。 赖一德开枪的时机掌握的很好,给保密部带来了较大伤亡。 这一情况的突然发生也不得不让保密部干事们紧急撤退,并联系上级支援。 赖山川得了商场保卫的帮助并没有感谢他,而是挟持他上了楼顶天台。 商场是四层楼,刚好比隔壁酒家高出一层,楼顶成了孤岛,也暂时保住了赖山川的安全。 “商场楼顶只有赖山川和那名保卫,明德楼酒家不清楚,因为没人能上前,更没人知道他们占据这里安排了多少人”。 高震看了一眼窗外夜色灯光中的小楼,道:“保守估计十几个人,七八条长枪”。 “没用重武器?” 李学武微微皱眉看了一眼郑富华,道:“是有爆炸物?” “不确定,我们正在找这边的线索,但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高震看着李学武说道:“有几个枪法很好,看来就是跟你提供的那条消息有关了”。 “十几个人,七八条枪” 李学武有些无语地扯了扯嘴角,道:“胡汉三当年也不过如此了,他想干什么?” “不清楚,还在查” 高震皱眉看了对面坐着的余大儒一眼,他的意思很明显,这件事还得是保密部来出头。 余大儒现在也是骑虎难下了,当初还以为赖山川好对付的,没想到对方真敢来横的。 他跟领导大包大揽的情况搞成了这个样子,只能如实上报了。 同时纪监那边也有大佬在坐镇,调查倒是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 在火车站附近响枪,尤其是夜晚,还不止一枪,打伤了好几个人,这件事大了,谁都压不住。 “我只能说一点我能确定的” 车内安静了有十几秒钟,余大儒这才严肃着脸开口说道:“暂时能确定赖一德的所作所为是有组织,有目的的……” 情况有些复杂了,李学武皱眉听着余大儒的解释,心里咯噔一下。 事情还是照着他不想要的结果和方向发展了。 赖一德也不知道跟谁接触上了,竟然听信了对方的屁话,要搞什么红旗护卫队,还要变革,搞自立门户,夺什么玩意的。 李学武听的是胆战心惊,怪不到高震到了现场,还担心有爆炸物的存在。 他现在都不用怀疑,这些小崽子一定一定会准备那些东西。 不用怀疑他们手里那些东西的威力,你想想这是在哪,放个屁都有可能造成不可估量的正治影响,更何况是放枪了。 刚刚这几枪,高震说不定承担着多少压力呢,没表现出来是不想给现场众人压力。 “什么身份不确定” 余大儒看向李学武,说道:“就现场掌握的情况看,应该就是那些所谓的‘战友’,也就是那些小崽子了”。 李学武丝毫不怀疑余大儒话里的水分,这个年代,这个时期,你是不知道小崽子们玩的有多野。 轻机枪算个屁,人家都敢推着炮出来搞事情,重机枪都是标配。 李学武真怕楼上有一挺重机枪,哪怕是轻机枪他也受不了啊。 不是特勤队员搞不定,而是机枪一响,全得下岗啊。 “赖山川刚刚给明德楼喊话,不让他儿子乱开枪,还给我们说不要伤害他儿子”。 “屁!” 李学武故作发火道:“卫三团的特勤已经到了,随时都可以强攻进去,任何敌人都是纸老虎”。 他转头看向高震,道:“我们有狙击手,就算是黑夜里也没有关系,先击毙赖山川,再搞定明德楼”。 高震有些无语地看着李学武,他已经看出这小子又在耍心眼了。 他可不信李学武是个莽撞的人,敢冒着爆炸的危险让特勤人员强闯明德楼。 而对方这么建议,目的只有一个,让自己投鼠忌器,不想、也不敢再继续参与这个案子了。 高震多少年的老江湖了,李学武要躲他哪里能看不出来,可是事情都到这一步了,谁能躲得掉。 “你先布置方案,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他先是安排了李学武,随即给众人说道:“关系重大,能不强攻尽量不要扩大事件的影响”。 说着话看了一眼车外,道:“等一等,刚刚挨的这一枪恰恰说明他们急了”。 拼时间、拼耐心也是有限度的,赖山川挺不了多久的,明德楼里的人也是一样。 只要围困住他们饿上三天,都得举手投降。 但是,这个地段,怎么可能给高震这么多时间,案件当然是越快处理完越好。 不要说什么天亮之前,从枪响的那一刻起,都是按分钟来计算的。 李学武得了高震的命令便跳下了车,看了一眼明德楼,探照灯照射的很强烈,里面的人应该是不方便探头往下看的。 但以他苟的性格又怎么会明晃晃地往枪口下面走呢。 所以丝毫没有在意其他人诧异的目光,躲在车身后面饶了一圈去的卫三团车队方向。 无论是赖一德,还是赖山川,如果知道他在现场,那首选陪葬目标不可能是别人,一定是他。 有的时候招人恨也是一种荣耀,谁让他正直无私,勘破了那对父子虚伪的面具呢。 “首长” 见李学武过来,站在草原虎这边执勤的保卫岗首先敬礼问好。 李学武一把握住了对方要敬礼的手,指了指明德楼方向,做了个摇头的动作。 随后发现帕孜勒下车,拍了拍对方的胳膊示意车上说。 草原虎内部空间自然是没有信号灯那么大的,但对于执勤需要还是能够充分满足的。 车厢内能坐一个班有富余,中间的位置上还摆放着武器装备。 李学武上车,帕孜勒又去叫了其他两台车上的班长,在第一辆车上汇合。 “一连在这,二连在楼后” 帕孜勒上车后一屁股坐在了李学武的对面,没有任何废话,直接说出了今天行动的力量。 李学武点点头,出动两个连队,多半是郑富华考虑到这边建筑比较多,布控困难。 “说说现场勘查情况,以及行动方案”。 “是” 帕孜勒答应一声,随即拿出一张草绘地图铺在了两人中间解释道:“外部距离两座建筑最近,射击角度最好的位置在这……” 特勤队的汗水和辛苦不白费,这么多装备和物资的倾斜,打造出来的专业应急队伍真的很给力。 车外分局带来的力量有些混乱,包括移动和布控都有些不足。 但在车内李学武看了一下全副武装,身着黑色作战服的特勤队员们特别的冷静,并没有什么紧张神色。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们训练的已经够多了,模拟加实战演练,做梦都知道该干什么。 “情况暂时就是这样” 帕孜勒点了几处位置道:“狙击手、突击手、支援组,以及防爆打击组现在就能布置到位,随时应对特殊情况”。 “挺全面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示意了帕孜勒道:“我的原则你都懂,注意了解建筑内部构造,避免极端情况发生”。 “明白” 帕孜勒当然懂李学武的原则,安全第一,保命要紧。 “那就行动” 李学武推开车门子跳下车,站在车的一边,看着车上的特勤队员快速下车整队。 从头到脚一身黑,全副武装的特勤队员从下车到集合,没有发出任何特别大的声响,全靠手势动作指挥。 因为在车上各班长已经领到了自己的作战任务,所以整队过后又快速分散开,按照既定目标展开行动。 黑色的作战服迅速隐藏在了黑夜当中,负责指挥的帕孜勒则是手里掐着通讯话筒,站在车的一边看着目标方向。 队伍快速布控,离着老远围观的群众突然发出了一阵议论声,他们已经发现了这支特殊的队伍。 手里掐着望远镜的更是能模糊地看出这支队伍的不同。 服装特殊,鞋子特殊,就连身上的挂载具也特殊,更别提一些装备了。 李学武拍了拍帕孜勒的胳膊示意他上车,等对方带着现场指挥人员上车后,给司机指了信号灯指挥车的方向,示意他开过去。 “服从指挥听命令就不用我强调了,记住了,今晚的事要谨慎再谨慎,小心再小心” 李学武在车上点了几人说道:“哪怕是任务失败也不要紧,千万不要发生极端情况”。 “如果有值得出手的机会,千万不要留底,全力一击!” 这个案子越牵扯人越多,事情越来越诡异,李学武真不想沾边。 无论卫三团做的有多好,只要这个案子出现了不该出现的因素,那整件事都会跑偏。 这种不受控制的情况是李学武最不愿意面对的,尤其是有大佬参与的案子。 你就想吧,高震都没资格去陪着对方坐等消息,要来一线指挥行动,对方的级别得多高? 草原虎停在了信号灯的一侧,后车门打开,两台车并联指挥。 李学武带着帕孜勒下车,示意他给郑富华汇报一下特勤队准备的基本情况。 过来的时候他便见着高震走了出去,这会儿却是跟赖山川对上话了。 李学武隔着防弹玻璃仔细观察了一下现场的情况,明德楼的赖一德与商场的赖山川倒是成了互补。 射击和观察角度的缘故,有了赖山川居高临下给他儿子掠阵,强攻的选择一下子少了很多。 灯光很亮,明德楼门前还有几片黑乎乎的阴影,却是刚刚枪战时侦查员留下的血迹。 高震跟赖山川的对话李学武仔细听了听,没什么营养。 高震是赖山川的领导,对方自然是不敢冲他开枪的。 而赖一德虽然无所顾忌,但对于父亲还是有着充分尊重的。 尤其是当赖山川被围堵的时候,赖一德不顾自己藏身地点暴露,直接开枪打人。 这会儿高震站在楼下拿着扩音器给赖山川讲组织纪律,讲宽大处理,讲形势特征,很正统,但没用。 鸡同鸭讲一般,赖山川根本不理会他讲的精神,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放他儿子离开。 这里距离火车站甚近,他要求高震放自己儿子乘坐火车去津门,只要儿子出了海,他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高震之所以跟他讲政策,原因就是他的条件太天真了,根本不可能实现。 父子两人唯一的出路就是举手投降,接受审判。 赖山川太清楚自己做了什么,更清楚自己儿子做过什么,他又不是四六不懂的棒槌,自然知道他们俩的结果是什么。 他兴许还有一线生机,可他儿子是十死无生的。 所以高震的劝降效果基本没用,跟赖山川僵持了起来。 “准备强突吧,时间来不及了” 郑富华皱着眉头站在车下,看着对话的两人给李学武说道:“你安排一下,高局回来就开始”。 “是” 李学武给帕孜勒示意了一下,对方应了一声便去安排突击队了。 突击队队员主要携带防弹盾牌、手枪、五六式自动步枪、冲锋枪,以及各种手雷。 防弹衣做了加强处理,头盔也是轧钢厂使用特种钢材轧制的,武装的很是到位。 也许是发现了楼下的特勤人员,赖山川喊话的态度发生了改变。 他不再一味地对着高震提要求了,反而是将人质推到了楼顶边缘,威胁下面的人不要动。 突击队哪里管他的威胁,沿着街道拐进了两栋楼侧面的胡同里消失不见。 他们当然不是消失了,赖山川很清楚这支队伍的属性,更知道是谁来了。 “李学武!我知道你在这!” 砰! 赖山川情绪有些激动,先是喊了李学武一句,随后冲着下面放了一枪。 漫无目的的开枪,自然是啥都没打到,倒是给高震吓了一跳,赶紧在防弹盾牌的掩护下撤了回来。 “不用躲了!我知道你要干什么!” 赖山川使劲儿喊着:“告诉你的人不要动,否则我跟您同归于尽!” 李学武没在意他的威胁,楼上是商场的保卫,又不是他的秀琴,扯鸡毛蛋呢。 高震有些皱眉地走了回来,给郑富华说道:“太着急了,他应该还有话要说的”。 “时间来不及了” 郑富华听得出高震话里的埋怨,点了点手表解释道:“要防止对方拖延时间呐”。 “我知道,我知道” 高震这会儿其实有心把这件事削减到影响最小,只是时间和特殊压力没给他太多空间。 “他来这边主动暴露赖一德的位置应该不是为了逃跑” 高震分析道:“应该是想找到赖一德串供,把罪责揽在自己身上,他要保护赖一德”。 “只要他主动承担责任,包括杀人案的罪责,赖一德应该会逃过一劫” “从他在办公室里准备自杀就能知道了,怕不是还有遗书留下的”。 “怎么办?” 郑富华皱眉道:“劝他不住,又不能答应他的条件,唯有强突这一办法可行了”。 砰!砰!砰!…… 就在三人沟通的时候,现场接二连三地出现了枪声,均是从楼上传来的。 不是赖山川,而是明德楼的窗口,李学武都能看见伸出窗口的枪杆子。 也许是看见高震撤了回来,这些小年轻的心急了,想要报复。 可现场所有人员都躲在障碍物的后面,他开枪也只能是增大影响,泄愤罢了。 特勤队倒是隐忍的好,没有李学武的命令没有擅自开枪还击,这个时候明德楼里一旁黑暗,狙击手能发挥的余地不多。 “什么狗屁组织!我们不服!” 枪声过后便是一阵嚎喊,听得出喊话之人年轻气盛,声音都很洪亮:“我老子打下的江山,自然要轮到我们来坐江山!你们算个屁!” “变革不对,反对……” …… 楼上的小崽子接二连三地开始喊起了口号,都是听不得的那种。 看得出来,他们急需要钱搞的大理想还真特么不是一般的瞎胡闹,这是要捅破天了。 高震脸色变的特别严肃,沉默地看着明德楼,他内心十分纠结,到底要不要强攻。 强攻只有一个问题,人质怎么办?爆炸了怎么办? 李学武看得出高震的纠结,转头问向帕孜勒:“问问狙击手能否击毙赖山川”。 “刚刚回复,角度不好” 帕孜勒走过来轻声汇报道:“赖一德躲在了人质身后,反侦查能力很强”。 工作快三十年的老前辈了,都特么坐到那个位置了,业务能力能不强嘛。 优先保护人质的生命安全,在国内必须是这样,到什么时候都是。 可跟毛子不一样,人家都是先消灭人质,再消灭匪徒。 “狙击手传回来的消息,说是不敢保一枪毙命”。 “那就干扰一下” 李学武观察了一下现场情况,主动请缨道:“我去会会他,让他换个位置”。 “还是我去吧,你不合适” 看李学武要出去,郑富华一把拉住了他,说道:“你去只会更刺激他,不利于谈判”。 不给李学武多说的机会,郑富华整理了一下情绪,开口喊了一句:“赖山川,你想要干什么?!” 随着声音传出去,郑富华缓缓地走到了车身一侧,慢慢往明德楼的方向走。 这个角度只要赖山川想要对话,一定是得暴露自己的。 而往明德楼方向,郑富华也将自己暴露在了赖一德等人的枪口之下。 “我只有一个要求,放过一德,他还小,他还是个孩子啊!” 赖山川明显害怕了,知道今天的豁子惹大了,高震等人怕拖延时间,他自己也怕。 事情影响力越大,赖一德越跑不掉,甚至都得死。 高震皱眉咬了咬牙,听着赖山川的话暗道一声糊涂,随即给李学武示意道:“准备强攻,以击毙赖山川为信号”。 “是” 李学武给帕孜勒递了一个眼神,随即指了郑富华,示意他安排防爆盾牌随时接应对方。 “你也是老组织了,我不跟你玩虚的,你要是还听我的,我给你说几句实话” 郑富华的头发基本上全白了,夜风不小,灯光下翻飞似白雪。 他的声音强劲有力,严肃着语气喊道:“不要抱有幻想,今天我和高局来是要解决问题的,你不要执迷不悟”。 “你先放了楼上的人质,下来我陪你一起跟赖一德谈谈,什么事都可以谈”。 “没什么好谈的,我对得起这三十年的工作了” 赖山川的声音里透露着绝望,他躲在楼顶垛墙后面,喊道:“我知道李学武来了,他的特勤队很厉害,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在爬楼了!” 这话传出来,李学武眉头微微一挑,正在爬墙的特勤队队员也是动作一顿,随即继续小猫似的往上爬着,不出一点声音。 今晚天公不作美,没有大风遮掩声息,更没有乌云笼罩月光,给行动带来了一定的困难。 爬楼是个技术活,也是个危险活儿,特勤队员选了大楼的一个墙角,只携带了一把手枪,打的就是出其不意。 被赖山川叫破,他们也没辙,爬到半截腰了,还能下去啊? 李学武看着明德楼里人影晃动,眼皮忍不住的乱跳,这种对付自己人的感觉太不好了。 当初谁能想到这个秘密武器要防着赖山川了,今天一见面就漏了陷。 “我承认他很会带队伍,办案能力更强!” 赖山川语气突然变得强烈了起来:“我不恨你,从你主动离开的时候我就知道不应该恨你!” “是我,是我自己鬼迷心窍!” “是我欲壑难填,是我拿的那笔钱,所有的诈骗、杀人等等细节都是我策划,是我逼着一德做的!” “一德!不要做傻事!” 赖山川兴许是感觉到自己时间不多了,高震和郑富华不会给他太多容忍度作妖的。 李学武的特勤队日常训练他也是见过的,当初便觉得不一般,这会儿更是心知肚明。 商场的楼顶是孤岛,可也太大了,他一个人守不过来的。 只要有人爬上来,他一把枪又能对付几个人。 尤其是还有狙击手瞄着他,怎么可能给他反击的机会。 他不理会郑富华的喊话,而是自言自语地把所有罪责承担了下来,也是在教赖一德被捕后应该怎么说。 是被父亲胁迫教唆的,还涉及到了某个人,他还真就不一定会死。 这也是赖山川紧急情况下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现场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想拿自己的命换儿子的命。 父子两个只能一死一生,这个选择题不要太简单。 “一德!放下枪,走出去,他们不会杀你的,事情都是我谋划的,跟你没关系!” “我不!” 砰!砰!砰! 回答赖山川的是赖一德倔强的声音,以及连续泄愤的枪声。 李学武听得出来,赖一德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哭音了,想必他也明白自己父亲要做什么了。 父子连心,就算是平时关系再一般,到了这个时候,总有一股牵扯连着他们。 他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也明白父亲是替自己背锅的,是给自己擦屁股的。 这种事以前父亲做过太多次了,小时候他惹祸还只是挨顿打,大了以后父亲工作忙,他也变得偏激,父子沟通渐少。 尤其是这一年形势变动,他自觉是大人了,要做大人做的事,更不听父亲的话。 几次惹了祸,他都想着自己解决,可每次都是父亲在帮他。 越是这样,他越觉得受约束,没自由,甚至埋怨父亲管的太多。 他没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犯错了,父亲就算是帮他擦了屁股,也少有打他骂他的时候了。 赖一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心里总不是个滋味。 少年心事多变,总把新愁填久愁。 听着儿子喊话,赖山川看着楼顶围垛,他好像听见爬墙的声音了。 “就听爸爸最后一次!一德!你不是他们对手!” 赖山川扶着围垛半蹲着身子,拉了人质往侧面站了站,好帮自己挡住一部分视线。 “高局!” 他探头看了一眼下面,嘶哑着声音喊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个案子全是我……” “3号位报备,已经发现射击角度,是否开枪,请指示” “5号位报备,已经发现射击角度,是否开枪,请指示” …… 随着赖山川被爬楼的特勤队员威胁挪动了身子,再加上楼下郑富华的步步紧逼,他的破绽已经露了出来。 当然了,这也可能是他故意的,谁都知道,他求死心切。 想要保住他儿子,他必须死,死无对证的死。 帕孜勒手持着对讲步话机,声音传到了指挥车所有人耳中。 李学武微微摇头,没理会帕孜勒询问的目光,而是看向了高震。 站的这么近,他不信对方听不到,开枪的命令他不适合下达。 高震眉头紧锁,在步话机里接二连三出现汇报声以后,果断咬咬牙,开口说道:“允予击毙!” “是!” 帕孜勒得到命令的第一时间便就步话机中喊道:“允予击毙!” 砰! 砰! 砰! 商场楼顶,赖山川的身子猛地一震,嘴里的话都没有说完,不止一枪打在了他的身上。 尤其是脑袋,李学武远远地看着,应该是挨了两枪。 枪声就是命令,两栋楼爬楼人员听见枪声响起以后,快速冲上楼顶,实施控制。 “爸!爸!!!” 赖一德心有所感,听见父亲的喊话突然被枪声打断,就知道不好了。 还没等他有所行动呢,明德楼楼顶刚冲上去的特勤队员迅速布绳。 每扇窗子边都顺下来一条绳索,一个个特勤队员吊着绳子快速顺了下来。 早就准备好的照明弹在踹开玻璃的第一时间就扔了进去。 而楼下的行动比楼上的更快,突击队员先是甩了烟雾弹,随即顶着防弹盾牌,沿着墙根快速突进到了门口。 都不用冲撞锤,一个破门炸药直接让实木木板封闭的大门瞬间洞开,就连门后堵着的障碍物都被掀翻开来。 一座明德楼,前后两个出口,从二楼开始,所有的窗子都有突击队员冲进去。 一时之间明德楼光火异常,原本黑暗似虎穴的楼里被闪光弹照耀的如重宝现世,从窗子里往外闪光。 随着一声声闪光弹的爆炸,枪声也传了过来,爆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看来这些特勤真照着李学武的命令去了,保命要紧。 只要是手持武器站着的,一律击毙再说。 李学武在枪声响起的第一时间便示意早就准备好的防弹盾牌去接应郑富华。 而郑富华眼睁睁地看着赖山川的身影从楼顶消失,整个人都呆住了。 就连盾牌护在了他的前面都没有觉察出来,还站在那里看着楼顶。 从替代李学武走出去同赖山川沟通就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想让赖山川主动下楼,主动沟通的。 包括高震来这边,是真的想把赖山川带回分局去的。 今日错是今日错,但不能不记得赖山川曾经立得功。 谁一出生就是坏人啊,谁一出生就想着当坏人啊。 他们当然不会说形势所逼,可看着昔日的同志走上绝路,兔死狐悲之下,心情可想而知。 李学武从一开始就没表现的特别积极,原因也在于此。 就算是这个案子的功劳再大,那也是对付自己人,说出去不光彩,听着也不好听。 高震一直站在车边看着,身子挺的笔直,面容坚毅,看明德楼内枪声阵阵,这一刻他的肩膀有千斤重担。 从下达击毙命令的那一瞬间起,这个案子的牵扯范围就已经定格了。 赖山川有信心喊他儿子放下武器,有决心承担罪责赴死,就说明他还有布置。 侦查员报告,他在家可是待了好长时间的,当然不可能在睡觉。 高震不知道他联系了谁,怎么联系的,更不想知道这个案子还会牵扯到谁。 李学武听着明德楼里枪声逐渐稀稀拉拉,闪光弹的效果消失,楼内开始有手电光线晃动,就知道行动结束了。 他抬手看了看手表,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凌晨。 帕孜勒的指挥部在行动的第一时间便往目标推进了过去,尤其是草原虎作战车,直接怼到了楼门口。 更多的特勤队员从周围出现,快速突击进了明德楼。 整个三层楼将进行无死角搜查,确保不留下任何嫌疑人和危险因素。 远处围观群众早有议论和騒动,好在是分局的力量还算可靠,没有什么人冲过来看热闹。 别小看了国人看热闹的好奇心,这种热闹看一次够他们吹牛一辈子了。 李学武在帕孜勒带着指挥人员冲进明德楼以后便上了信号灯指挥车。 没再理会明德楼那边再发生了什么,随便找了个位置一坐,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算是庆祝这个案子终于要尘埃落定。 无论赖一德生或者死,对于这个案子来说结局已经确定了。 唯一还不清楚的,无外乎那么几点: 赵子良为什么要对张淑琴下杀手? 赖一德为什么要对赵子良下杀手? 赖一德把赵子良的尸体藏去了哪里? 赖一德组织了这么一伙人又是枪又是炸药的,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赖山川在儿子参与到大学习风波中以后,为什么表现出了纵容的一面? 他们的背后到底站着谁? 第376章 不是个东西 “来一支?” “不了,正在戒烟” 高震摆了摆手,拒绝了李学武的客气,上车后背对着现场坐在了对面。 他先是打量了李学武一眼,这才微微一笑说道:“有一阵子没见了,忙吗?” “还行,主要是出差比较多” 李学武笑了笑,吐了一口烟,看着高震满脸的疲惫,道:“看您白头发渐多,要注意休息啊”。 “呵呵,老了~” 高震拢了拢自己的头发,笑言道:“尤其是看到你们这样更有能力的后起之秀,不服老都不行喽”。 “瞧您说的,我可是您的兵,要多跟您学习呢”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微微眯眼看了一眼窗外现场,道:“郑局那边……” “嗯,他有分寸,老组织了” 高震转头看了一眼身后,见郑富华正在往商场大楼那边快步走去,缓缓点头,道:“时也命也啊”。 “你知道嘛?” 他转过头,看着李学武认真说道:“其实上面已经传出了消息,赖山川在年后的拟提拔名单之中,去西城”。 “副局吗?”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顿了顿,这才从鼻孔里喷出烟雾。 高震点点头,叹了口气,道:“是去主管安全工作,上面很看好他的能力,管理上是一把好手,可惜了啊~” 一声叹息,车里沉默了下来,只剩下车外不时传进来的喊叫声和命令声音。 赖山川并没有伤害那名保卫,仅仅是铐住了对方的双手双脚。 而明德楼酒家内部就有些惨烈了,那些小鬼情绪上头,紧张和危险刺激着他们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有人要引爆储存在一楼地下室的炸药,被扔进门的闪光弹闪瞎了眼睛。 人在失明的瞬间会有一些应激反应,主要是为了保护自己。 但在这种环境下,他们手里拎着枪,能干什么? 无法瞄准胡乱射击的他们,自然是被第一时间冲进门的特勤击毙了。 不受控制的都是危险的,不仅仅是动作,还有思想。 冲进一楼的特勤不用往楼上冲,因为每层楼在进攻信号发起的那一刻都有人突破进去。 不得不承认,这些年轻人传承自父辈的战斗技能真的有,但得看跟谁比。 杂物封堵了大门,却没有管二楼以上的窗子,突进去的特战队员像是抓小鸡仔一般,轻松解决了所有人。 当然了,那几个枪法好的是挺难处理的,可在没有人质的前提下,没有轻重火力威胁,他们敢开枪,这边就敢扔雷。 防弹盾牌加催泪弹,上帝来了都得举手投降。 救护车替代草原虎停在了楼门口,不时的有担架抬出来,探照灯已经熄灭,担架上的人不知死活。 不要问探照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熄灭了,更不要问为什么让现场清理工作维持在黑暗当中。 七八个担架出来以后,才是背铐着双手,由特勤押解走出来的小青年们。 想知道这里面都有谁? 不,不知道,谁都不知道担架上的是谁,谁也不知道被押解出来的是谁。 站在外面等待消息的那些家长进都进不来,拿这望远镜观察也无济于事。 他们来的太晚了,或者说高震根本没有想过拿出一部分时间找这些青年的家长过来劝降。 这些家长急得直跳脚,但没用,随便找关系,看谁敢主动掺和进来。 高震根本没留情面,这个案子涉及到的所有年轻人都得接受惩罚。 就算赖一德纠集的多数是系统内部的二代也不行,教子无方,累及父母,这是他们自己搞出来的问题。 执行快速恢复周围居民生活秩序的命令和要求,所有犯罪人员出来前就被掀翻后衣扣着脑袋,分不清谁是谁。 出来后更是直接上了等在门口的蒙布卡车,许有七八个人的样子,算下来在楼里负隅顽抗的人还真不是很多。 特勤完成任务后,将现场移交给了分局和保密部的同志,队伍快速集结,收拾装备,随后上了等在路边的草原虎。 帕孜勒过来汇报工作,李学武听后看了高震一眼,见他只道了一句辛苦,便没下文,主动跳下车跟他说了几句。 主要是交代纪律问题,以及开枪的特勤心理问题。 保密纪律就不用过多的强调了,这种任务只要执行完毕,一定会组织执行任务的队员学习保密条例的。 李学武特别强调了一下心理疏导,这在此时是还没有健全的一项工作。 适当的娱乐和锻炼可以缓解这种应激反应,更能舒缓行动所带来的压力。 当然了,这些问题帕孜勒是内行,都很清楚,他今晚回去后还有工作要做。 行动报告今晚就是要写的,由帕孜勒交给卫三团正治处,再由双方部门对接。 跟帕孜勒交代好了以后,这才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可以带队回去了。 任务圆满完成,没有任何伤亡,可以说很完美了。 战斗损耗会在行动报告中体现,具体的协调工作还是要交给正治处。 李学武今天来也不是负责指挥的,他早就不在一线了。 尤其是这种小规模的作战行动,真要是他伸手,那可是笑话了。 郑富华一力让他过来是不想李学武白忙活,更不想隔着李学武去动用卫三团。 现场与卫三团的协调和布置工作都是李学武完成的,看着很简单,其实也不难。 当然了,这得分怎么看,对于这种小规模行动,充分掌握特勤队实际情况的李学武来说,现场勘查布置还不算多难。 让分局这边负责行动的干部来协调也能做,就是不如李学武来得方便罢了。 不知道郑富华是不是跟高震就这个安排做过沟通,车上高震说的那几句话也似是意有所指。 李学武没接下茬,他不想从这个案子中得到什么,也不想付出什么。 看着卫三团的车随着押运卡车离开,李学武站在车下吹着寒风强提精神。 分局的人正在忙碌着,他们要在天亮之前将建筑内的战斗痕迹留档。 都已经执行留档工作了,那也就意味着天亮之前这里发生过的事情都会被以最大程度清除掉。 明天之后,明德楼可能会被拆除,也可能会被重新分配给其他单位。 但暂时会以封闭的状态继续保存,它今晚的故事只能存在于市井传说当中。 没去听指挥车内高震布置收尾工作,更没去关注命令都传达给了谁。 李学武看着赖山川殒命的楼顶,长出了一口气,真应了当初对方问自己的那句话了。 回想起那天案子的调查陷入僵局,赖山川坐在分局大厅的长椅上,问他对自己的看法。 李学武并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因为他心中已经猜测到了正确答案。 他不是一个好警查,更不是一个好爸爸。 “三团的同志走了?” 郑富华从现场走了回来,脸上带着一种异样的轻松。 李学武看了看他,没有回答,只是抿嘴晃了一下脑袋。 “还没来得及说一声感谢” 郑富华转回头看了一眼明德楼酒家,以及它隔壁的商场大楼,转回身对着李学武点点头,道:“替我跟他们道一声辛苦”。 “好” 李学武从嘴上摘下烟头扔在了地上踩灭,耸了耸肩膀问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 “现场这边以及其他协调问题都交给你,咱们明早在分局汇合” 高震从车上下来,对着郑富华交代了一句,随后抬了抬双手,有些无奈地说道:“领导在纪监,我先过去”。 “还是我去吧” 郑富华微微皱眉道:“这个案子一直都是我负责的,我去比较合适”。 “算了,又不是立功授奖,争什么?” 高震看着李学武微微点头,拍了郑富华的胳膊微笑道:“这个案子砸在分局的脑袋上实属活该,你顶不住的,这次得我来”。 说完抬手示意了还在忙着的现场,道:“剩下的交给你们了,辛苦”。 同郑富华握了手,又同李学武握了手,随后转身上了开过来的汽车离开。 “怎么?” 郑富华看着高震的车离开,转身对着李学武问道:“是跟我去分局,还是……” “天太晚了,纪监那边也没什么事了,我就回去了” 李学武看见余大儒从远处给他打手势,让他等着。 赶紧给郑富华说了两句,招手叫了韩建昆,上车就跑。 都这个时候了,余大儒找他还能有什么好事,真以为那孙子要请他吃夜宵啊。 就算是真的请他,他也不吃,吃不起! 指挥车开出现场范围,路过警戒线的时候稍稍减慢了车速,等越过人群后逐渐加速。 李学武借着窗外的路灯灯光看了看手表,已经快要一点了。 赶上事的时候时间过的特别快,刚刚还十二点呢,就抽根烟说几句话的工夫,一点了。 这就像点了漂亮女孩坐在商k包间里唱歌和互动的时光,几首歌,几句话,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当然了,也不是什么事时间过的飞快都值得留恋,没有女孩揽着李学武的胳膊送到楼梯口,他也不希望楼里刚刚新生的阿飘送他到路口。 ----------------- “领导,咱们回家吗?” “不” 回家是不可能回家的,都这个时间了,回家一折腾,谁都别想睡了。 李学武看了一眼路口,叫韩建昆把自己送到了俱乐部门口,叮嘱他明早来接自己便跳下了吉普车。 看着指挥车离开,李学武转身就往胡同里面走,俱乐部倒是有地方留宿,可大半夜的吵醒一堆人实在是不合适。 所以他步行了十多分钟,到了佟慧美和金姣姣这处宅子。 当然,吵醒佟慧美和金姣姣也是不太合适的,可如果醒来不用睡,而是做一点有爱的事就不亏了不是。 “呀!谁?!” 当李学武翻墙跳进院子,并且敲了正屋的房门时,属实给佟慧美和金姣姣吓了一跳。 怕两人反应过大,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李学武赶紧说是自己。 听出是李学武的声音,金姣姣还有些不信,开了屋里的灯,趴在玻璃窗上仔细瞧了,这才叽叽喳喳地跑出来给他开了门。 “您可真够可以的,怎么这个时候来啊~” 金姣姣嘟着小嘴儿,气呼呼地抚着不算小的胸脯,嗔道:“吓死我们了~” “刚刚在附近执行完任务,懒得回家折腾了,找你们留个宿” 李学武嘿嘿一笑,摘掉棉帽进了屋。 佟慧美穿着睡衣,披着棉袄走了出来,睡眼惺忪地问道:“饿不饿,我去给你准备吃的”。 “算了,都几点了,明早再说吧” 李学武敲了敲自己的手表,示意了里屋,道:“赶紧躺着吧,我洗把脸”。 “都让你给吓醒了~” 金姣姣冲他耨了耨鼻子,弯腰拎起暖瓶,摘了塞子试了试水温,道:“得,正合适,都不用兑凉水了”。 将暖瓶里的温水倒进了门口的洗脸盆里,嘴里还在嘟囔着李学武的突然造访。 佟慧美嗔了她一句,怪她多话,穿了身上的棉袄,示意了门外道:“我给你下个面条,沾工夫就好,你等着”。 说着话,人已经换了棉鞋出去了,李学武叫她只说马上就好。 半夜来这边睡,又说是出任务,定是一直在忙的,佟慧美哪里舍得让他空着肚子。 四合院住着有一样不好,那就是冬天里不大方便。 住屋跟厨房不在一处,尤其是这种大院,想要生火做饭还得去厨房。 其实两人住这么大的院子正应该把厨房搬去上屋,方便些。 可要是别人兴许早就做了,可对于二女来说,给厨房搬家,还不如她们自己搬去厨房住呢。 金姣姣看着李学武鸭子似的洗脸方式咯咯地笑着,又拎了地上的暖瓶先脸盆里加了些热水。 “够用了,洗把脸而已” “衣服脱了,帮你擦擦” 金姣姣没理会李学武的话,捡了架子上挂着的干毛巾递了一条给李学武,另一条扔在了热水盆里投了。 李学武看她主动帮忙,笑着脱了外套和毛衣,又在金姣姣的帮忙下脱了衬衫和裤子。 “你不都是大干部了嘛,怎么还要大半夜的执行任务啊~” 金姣姣从里屋柜子里找了一套深色的棉布睡衣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李学武看了一眼,问道:“我的嘛?” “不然呢?” 金姣姣扯了扯嘴角,道:“姐做的,说你每次来都光着身子,容易着凉”。 “嗯,还是你姐懂事,疼人” 李学武点点头,故意似的说道:“这样的姑娘才招人稀罕,惹人疼爱”。 “你的意思是我不懂事?” 金姣姣嘟着嘴唇,弯腰抻了李学武的袜子下来,气呼呼地说道:“亏我还要帮你擦身子的!” “过度解读了不是,我只是说了你姐而已”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道:“都好,都招人稀罕~” “我才不信你呢~” 金姣姣撅了撅嘴唇,拧了热毛巾过来帮李学武擦了后背和前面。 “您最近还要出差吗?” “不一定,怎么了?”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看了她一眼,问道:“有事?” “是拜师的事,我们俩也拿不准主意” 金姣姣换了一盆热水,伺候着李学武擦了身子,换上睡衣,又打了热水帮他泡脚。 这个时候佟慧美也端了一碗热面条进了屋,嘴里还招呼着李学武趁热了吃。 “我们都不会手擀面条,这还是您上次来带的挂面条呢”。 佟慧美示意了面碗里介绍道:“我放了些肉罐头,吃着热乎,还香”。 “就是有点腻” 李学武笑着点评道:“大晚上的吃这么好啊?” “我们只有这个了” 佟慧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解释道:“我跟娇娇找到菜市场的位置了,可以自己买菜做饭了”。 “好,注意安全就行” 李学武端着面碗吃了起来,忙到后半夜,肚子确实有些空。 照他的习惯,过了饭时是不会吃夜宵的,但人家盛情难却嘛。 一边烫着脚,一边吃着热汤面,脚舒服了,胃舒服了,全身都舒服了。 “那个……” 佟慧美给堂屋的炉子里又填了些煤块儿,看着李学武迟疑道:“上次给您打电话不是故意打扰您工作的……” “没关系,有事就可以打电话” 李学武抬起头看着她说道:“我把电话留给你的意思就是让你有事能找到我的”。 “知道了” 佟慧美灿然地一笑,这几日的紧张和焦虑一扫而空,身上的压力骤然释放,轻松了许多。 “我刚刚问武哥拜师的事了” 金姣姣从里屋出来,给她说道:“案子还没完呢,等一等才好”。 “至少也得年后了” 李学武喝了几口面汤,放下海碗,长舒一口气,抿了抿嘴唇,看着佟慧美说道:“我这边也再找人问问”。 “好,是该如此” 佟慧美收拾着饭碗,嘴里解释道:“我没着急,马先生那边刚走,不大合适谈拜师事宜的”。 “嗯,这么想是对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找人问问主要是看对方人品如何,不着急”。 “知道了” 佟慧美笑了笑,随即收敛了情绪,认真地看着李学武问道:“马先生那边我们要不要尽孝?” “守孝吗?”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道:“过犹不及,心意到了便是”。 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请麦先生帮忙,跟马先生家属那边沟通好,看什么时间方便,好吧?” “嗯,听您的” 佟慧美点头道:“我们正纠结这件事呢,麦先生说马先生的后事一切从简,也不开追悼会”。 “影响不太好,他们考虑的是对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看着她问道:“马先生那边有再多交代给你们吗?” “就是……就是给了我俩一人一块玉,说是认干亲的礼,让我们好好跟着师父学艺” 佟慧美解释道:“当时马先生已经在医院了,礼也是认亲时口头答应的,后经麦先生转带给我们”。 “那就处处看” 李学武抬起脚,配合着金姣姣擦了,穿了对方拿来的拖鞋,说道:“你们终究要在这一行讨生活,现在不方便不代表以后不方便”。 “艺术永远有其存世的价值,京剧国粹的地位不会改变,从艺者的身份只限于个人,不会太久的”。 给她们解释了一句,李学武也没再多说,站起身往里屋走,边走边说道:“马先生家属有亲近的意思,你们就当多了个联系亲戚”。 “如果对方不愿意” 蹬了拖鞋坐在了床榻上,李学武耸了耸肩膀,道:“你们赶着清明十五的给烧点纸钱就算了,上赶着容易受伤”。 “我说也是这样~” 金姣姣收拾了堂屋,嘴里喳喳地说道:“姐姐就是怕多礼,也怕失礼,心里老纠结挂念着”。 “我这不也是怕给武哥惹麻烦嘛~” 佟慧美洗了手走进里屋,嘴里解释道:“咱们又是哪个份上的,人家认下咱们还不是冲着武哥”。 “我又没说别的” 金姣姣随后洗了手,拿着毛巾一边擦着,一边进了屋,看着上床的佟慧美,道:“看你这几天忧心忡忡的,只是不值得”。 “唉~你还不知我的嘛” 佟慧美钻进被窝,在李学武一侧躺下,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心里有点啥事都搁不住,非要胡思乱想不可”。 “你还知道啊~” 金姣姣撅了撅嘴,开了床头的台灯,灭了屋顶的日光灯。 脱了睡衣外罩着的棉袄,走进架子床,脱了绣花拖鞋钻进了被窝,在李学武的另一侧躺下。 “要不是今天武哥过来,怕不是你要一直都睡不好觉,老念叨这点事了”。 “不至于的” 李学武揽住了头枕过来的佟慧美,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好生活,不要有那么多的顾虑”。 “人情嘛,有人愿意跟你交往,才会产生感情,对吧?” 这么说着,李学武另一只手揽住了同样枕过来的金姣姣。 “他们是要顾忌我,可也是在看过你们之后才决定要收徒的不是?” “没有这份实力,难道我说让他收谁,他就收谁了?” “不说我有没有这份影响力,光是看马先生临终收你们做义女,又请托荀先生收你们为徒,这是起了爱才之心的,莫要辜负了”。 “嗯,知道了” 佟慧美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真傻,老是理会不透您话里的意思”。 “不仅傻,还固执” 金姣姣扭着身子趴在了李学武的胸口,对着另一边的佟慧美嗔道:“我咋说你都不信,死犟死犟的”。 “是~是~是~” 佟慧美抬起手点了点金姣姣的鼻子,道:“就你聪明,就你鬼机灵”。 “呀~又要寒碜我是不是~” 金姣姣隔着李学武跟佟慧美闹着,带球撞人不说,嘴里更是不依要说个明白。 两人把李学武当楚河汉界了,你一下,我一下,势必要把李学武原本打算放在早晨起来再做的事提前了。 “灯别关!” 有情调的人对于“爱”的表达方式能有多丰富? 黄伟文:余生请你多指教。 王家卫:那一刻,我很暖。 夏目漱石:今晚月色真美。 张爱玲:你还不来,我怎敢老去。 方文山: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王小波:你好哇,李银河,见到你真高兴。 林夕:你是我这一生等了半世未拆的礼物。 而你呢,会不会跟李学武一样,坏笑着说:“开着灯,给我看看……” ----------------- “领导,对外办转过来的工作,意商安德鲁约您,说是要谈造船厂的事”。 彭晓力一边整理着桌上的文件,一边汇报着李学武今天的行程。 “人事处上报了下一期招录工人的实施方案,管委办汇报给李主任过后,转来了您这边”。 “为什么要转来我这?” 李学武正喝着茶,看着手里的简报,耽误了半天时间,手里的工作瞬间多了起来。 主要还是精力问题,昨天没得休息,夜里摆平两女后都要天亮了。 早饭是九点多吃的,人是十一点到的办公室。 没人来问他为啥迟到了,更没人问他昨天为啥没参加欢迎晚宴。 但凡有点眼力见的人都知道,李主任现在火气很大,所以最好不要惹李副主任。 能安抚住李主任的人唯有李副主任,真把李副主任惹毛了,轧钢厂的保险丝就断了。 彭晓力的汇报被打断,赶紧解释道:“李主任今天要忙别的事,是叮嘱委办转过来的”。 李学武无奈地挠了挠眉毛,没再说什么,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工人新村明年的预算审核工作开始了,财务那边成立了专门的财会组,随时准备给经贸办汇报工作了”。 “联合三产的生产计划和贸易……” …… 李学武办公桌上的工作越来越多了,以前只有保卫处的,后来扩展成了保卫组。 现在呢,现在又多了技术办、经贸办等等,很多临时领导小组办公室他都挂了副主任的岗。 尤其是管委办副主任这个岗的工作最多,协调过来的都是领导已经批注要请他看,或者交给他来执行的。 能直接把工作甩给李学武的只有李怀德,但把业务相关的工作转给李学武就是副主任都能做的了。 有些工作李学武也是往回推,或者直接从管委办往下压,直接落实在某个部门。 他现在的身份有些复杂,来他办公室汇报工作的人不单纯的是保卫处的人了,甚至有其他处室的副处长。 他都已经这么忙了,你说还有人腆着脸来麻烦他吗? “李处长,你腿儿咋这么快!” 彭晓力的汇报再次被打断,这次不是李学武,而是出现在门口的余大儒。 他能有啥法儿,只能把目光看向李学武,眼神问能不能给对方沏一杯顶好的茶。 “把同意商的会见时间约在下周一上午九点,地点就安排在国际饭店,通知那边准备好” 李学武交代道:“人事招录方案先等一等谷副主任的意见,这一点你跟委办协调一下”。 “工人新村预算会议你协调一下委办,看看李主任和景副主任什么时间方便,决议还得上会,先请他们那个意见” …… “好忙啊~” 余大儒进屋打了那一声招呼,见李学武没搭理他,只好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等着。 直到李学武跟彭晓力对接了所有工作,这才没话找话地招呼了一声。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道:“你不来我能轻松不老少”。 “冤枉死我了~” 余大儒站起身,走到李学武办公桌对面坐下,嘴里抱怨道:“我是真不知道……” “嗯,说,继续” 李学武拿起桌上的报纸抖开给他示意了上面的标题。 余大儒看见报纸后便闭上了嘴巴,尴尬着不知道该怎么编下去了。 最近的新闻着实有几条重要的,像什么马先生去世了、世界上第一次人工合成结晶胰岛素了、研制的中程火箭首次飞行试验基本成功了等等。 最为李学武他们这些干部们所关注的,其实是上面那两位被解除了职务。 这里面的风险有多大,昨晚的案子到底有没有牵扯到其中,没人知道。 李学武是不会主动去探查的,更不会胡乱联想,他已经尽自己最大努力躲避这些了。 他当然知道会有这么档子事,但确切的发生时间谁能记得住。 能够提前预判精确时间的,保密部绝对算其中一个,因为他们有太多太多的耳朵了。 “你要我怎么跟你解释呢~” 余大儒有些为难地挠了挠脑袋,道:“其实最一开始我也没想着这个案子会牵扯的这么大,这么广,还有那个什么”。 李学武看了看他,放下手里的报纸没搭理他的解释,继续看自己手里的文件。 余大儒抓耳挠腮地努力想着理由,可左思右想之下,哪个方向都骗不过对面坐着的李学武啊。 所以他只能无奈地坦白了:“是后来了,领导跟我说的,那个啥,就是案子可能有问题,我当时真没太往上面想,真的”。 “我也是追查到杜小燕的经济问题出现较大漏洞了,尤其是那五万元对不上账的情况,这才觉得事情另有缘由的”。 余大儒看着李学武听着他的解释不为所动,有些气馁地塌了肩膀,点点头,道:“好好好,我承认自己不是个东西,没按好心行了吧!” “有一点我敢跟你保证!” 当看见李学武抬起头的时候,余大儒认真地说道:“我从没有害你的心思!真的!” “那我谢谢你啊?” 李学武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人还怪好的呢!” “别挖苦我了,要不是我知道你身手了得,拳风颇重,都想让你打我两下泄愤了” 余大儒惭愧地点了点头,道:“这次算我欠你的,以后一定还,真的,我说话算话”。 “所以呢?”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着对面,问道:“你要接赖山川的位置?” “别闹了,怎么可能” 余大儒摆了摆手,干笑着说道:“正科跳正处,哪都没有这么跳的”。 “不过……” 他迟疑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李学武,轻声说道:“副的也还行”。 “也还行?”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他,问道:“要不要我跟郑局说一说,把他那副的给你让出来?” “行了啊,说两句就行了呗~” 余大儒被李学武讽刺的有些没脸了,低着头压着声音无奈道:“我都三十了,再特么不跳出来,这辈子都甭想进步了”。 “嗯,我挡着你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眯着眼问道:“当时是谁说让你来找我的?你们那傻哔领导?” “别生气,别生气,不至于的” 余大儒见李学武要动真火,赶紧劝道:“算是我进步心切,是我对不住您,您大人有大量,算赏兄弟口饭吃,算成全兄弟了成不?” 李学武寒着脸看了看他,道:“回去跟你们领导说,赶紧给你们的列车找地方存放,我们这没地方了”。 说完也不再搭理余大儒,低着头又看起了文件。 余大儒见李学武来真的,求爷爷告奶奶地说着好话,给李学武陪着不是。 他这事儿做的属实有些不地道,让知道的人听了去,都得骂他孙子。 分局这边是李学武的关系,案子也是李学武先介入进来的,尤其是郑富华,李学武特别点过余大儒。 答应帮他联系向允年也是在他做了保证,并且跟郑富华有过沟通之后才做的工作。 向允年这人还算实诚,知道这个案子是李学武埋的坑,什么时候起坑人家说不定早就算计好了的。 现在有人横叉一杠子,要提前起,于他当然是有利的,办大了自然有他的好处。 可对于李学武来说,损伤在分局的人脉关系不说,还有可能给别人做了嫁衣。 余大儒那边有什么安排他不知道,反正他是很明确地问了李学武的要求,只要是他能办到的,全都答应。 捡了这么大的一个便宜,要是再没有主动和表示,下一次李学武这边他就甭想着搭飞机了。 在李学武明确表示什么都不要,什么要求都没有的情况下,向允年倒是也干脆,很明白李学武的意思了。 这个雷起早了,也起急了,不是李学武想要的果,所以宁愿放弃不要,也不吃夹生饭。 李学武可以不要,但他不能不给,这叫人性。 而余大儒高兴过了头,光顾着看见案子大了,果子熟了,被他们领导一撺掇,脑子不过血猛地就咬了上来。 昨晚叫了李学武,而李学武没搭理他就走,让他诧异的同时也脚凉到了后脑勺。 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点根烟,沿着案子的脉络仔细回想,这才发现当初自己主动找上门,无异于抢桃子呢。 他只记得领导说的,保密系统太单一脆弱了,想要快速进步,还得是左右跳。 如果能跳到分局自然是最好的,尤其是带着功劳过去,再回保密或者去其他系统,都是最好的跳板。 这么多年对于进步的渴望让他忽视了李学武听他讲起这个案子时候的态度变化。 更没注意自己是顺着李学武给指出的方向在调查,水落石出的结果恐怕早就在李学武的预料当中了。 抢功在哪个单位都算是大忌了,尤其是他们一线部门,最让人瞧不起的就是这一点了。 如果是兄弟互相帮忙,互相提携,主动相让自然好说,可他很清楚,自己跟李学武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的亲密。 至少没有向允年与李学武关系那么的要好,从昨晚在办案时两人互相的对话态度就能看得出来。 当时他还以为李学武对他的略微疏远和冷淡是因为身份的差异,昨晚案子结束,冷风一吹,脑子清醒了。 连续忙了一晚上,赶着中午抽出空来,如何都得来李学武这边负荆请罪了。 当时不知道,想不过来弯儿也就算了,最多让人骂一声傻哔。 可要是得了好处,还特么装不懂,那可就是真孙子了。 他才三十岁,当然不可能一辈子在那个副处的位置上,现在眼巴巴,五年后呢? 李学武在分局的布置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从分局领导对他的评价,以及他回分局开会时那些机关人员对他的尊敬态度就能看出一二。 保密部的领导让他做的当然是为了他好,可也有其不能明说的小心思。 从这两天发生的事端就能看得出来,谁知道有没有人故意在推动这个案子。 他是小人物,眼前的副处很好,是他向往已久的。 可更高更神秘的位置上是否有一条鱼竿从黑暗中支撑出来,鱼线坠着的鱼饵就是这个副处。 他不敢再往深了想,老领导,老关系自然要感念,而新单位,新关系,更是要维持。 尤其是李学武这边,他愧疚难当,更不敢毁了单位的经费财源。 “李处长?李大哥!” 余大儒探着身子对李学武低声恳求道:“那车在您这是日进斗金,在我们那就是废铁一堆,我有啥能耐、啥资格把车带回去啊?” 他语气放的特别低,主动说道:“以后我就是您弟弟,您是我哥哥!您说话,我要是有一个……” 第377章 把屎搅浑 “我……” 余大儒话还没说完,便被李学武抬起的手指示意下制止住了。 “我不信任你!” 李学武手指点了点余大儒,皱眉道:“所以不要跟我说什么关系和承诺”。 “你们领导神通广大,只手遮天嘛,把我,把分局、纪监,甚至卫三团都牵扯进来了”。 “喜欢下棋哦?” “可以啊!好啊!继续!”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点头道:“回去跟你们领导说,我陪他下这盘棋!” “记住,只要你敢来分局,只要他还在保密部,这件事都不算完”。 “李……” “告诉他!” 不等余大儒再开口,李学武站起身,边往外走边点了点他,道:“这几年我们什么都不做,就打你们!” 说完也不看余大儒慌张的表情,带着彭晓力就出了办公室。 “艹!” 余大儒铁青着脸使劲一拍桌子,随后扭过身子看向了窗外。 什么叫竹篮打水一场空,现在的他终于体会到了这一点。 组织同意调他去分局没有用,让他去他都不敢去。 在保密部好歹是自己的地盘,去了分局可真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了。 去养老都不可能,小鞋永远穿不完,甚至会成为他职业生涯的坟墓。 重要的是,经此一事,他们同轧钢厂搞的贸易列车项目直接完蛋了。 跟李学武对上没有关系,跟分局关系闹僵也没事,都是他、都是他领导的个人矛盾。 但现在损失的是单位的集体利益,单位里的人会怎么看他们? 尤其是李学武发狠,轧钢厂、分局、纪监、卫戍,所有李学武能动用的关系都会盯着他们。 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到时候单位与单位之间的碰撞,一定会有人牺牲。 牺牲谁? 不用想,他们单位到时候一定努力保护他和他领导的,但事后呢? 所以李学武已经开出了条件,他去不了分局了,他领导也得滚蛋。 怎么办? 余大儒现在考虑的是怎么处理这件事,而不是怀疑李学武是否有能力放狠话。 李学武是轧钢厂的保卫处副处长,是卫戍三团的副团长,咋可能有这么大的能力。 当然了,你要是这么说的话,他确实没有这个能力。 但是,不要忽略了李学武在分局,在纪监,甚至在部里的影响力。 如果是李学武个人发疯要跟他们对着干,一定没人帮忙。 可现在是他们有错在先,借了李学武的势,还坑了一大群人。 李学武要给其他人一个交代,更要给他自己一个交代。 所以这件事一定要有个说法,是所有人站在李学武的身后,看着他动手。 余大儒使劲搓着手,脑子里急速旋转,嘴里更是念叨着什么。 他在想,想办法解决这件事,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 种什么因,结什么果,解铃还须系铃人。 余大儒噌地站了起来,抓了椅子上的外套便往外走,他得把这件事汇报给他们领导。 案子已经不重要了,谁死了都跟他没关系,只要他不死就好。 ----------------- “李主任呢?” “不在,不在家” 敖雨华手里拿着文件刚要进办公室,便看见李学武上了楼。 招呼一声,听见李学武问起领导,她深吸一口气,抿着嘴摇了摇头,道:“早上安排了工作便去医院探望师副主任去了”。 “哦?” 李学武故作疑惑地问道:“师副主任还没回来?不是说没啥事吗?” “肋骨断了三根,右腿胫骨骨折” 敖雨华看着李学武的表演,心道还是男人狠啊,还是这个男人狠啊,不是送枪子就是送医院。 “哎呀,这么严重啊~” 李学武咧咧嘴,感叹道:“师副主任辛苦了啊,因公受伤,怪不得领导亲自前去探望,应该的,应该的!” “呵呵,你不就在现场嘛” 敖雨华轻笑着说道:“师副主任还提起李副主任你了呢,说是你安排人‘送’他去的医院”。 “嗨,都是同事,师副主任也真是的,这点事也要说” 李学武好像没听出敖雨华话外之音似的,客气道:“团结友善,互帮互助嘛~” 说完还笑着指了指师弱翁办公室方向,低声说道:“领导心腹嘛,咱也得巴结着”。 “呵呵~” 敖雨华轻笑着,看了李学武打过招呼往三楼走廊走,眼神玩味。 以前说师副主任是李主任心腹还算正确,现在嘛……心腹大患吧!? 你永远都不要相信机关里所谓的保密,更不要相信同事之间的小秘密永远都是秘密。 昨晚的事经过一宿的酝酿,一上午的工夫,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牵扯到了几个人,都是什么关系,又有什么特殊的故事。 不用像查案那般缜密,给那些娘们一杯茶的时间,她们能自行脑补出一折动人心弦的破鞋故事。 敖雨华是什么人,她是管委办主管业务的副主任,是全机关的大管家,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李学武跟师副主任之间的那点事。 她先前就有想过,师副主任作死挑衅李学武,不知道什么时候要摔跟头。 没想到这跟头来的这么快,一回头师副主任栽了。 她连李学武什么时候挖的坑都不知道,莫名其妙的,李主任都跟着一起摔了。 昨晚李主任从这边下班后是要直接去国际饭店参加招待晚宴的。 下班前确定李副主任无法参加还发了一通火气。 谁能想到呢,东城纪监和分局上门了,不仅抓了刘岚,还把李主任给带走了。 好在这件事是发生在临下班时间,要是赶在大白天的,轧钢厂这边非炸锅不可。 昨晚的招待晚宴是谷副主任和景副主任出面主持的。 今早看见李主任来上班,机关里对于他被纪监调查的猜测终于算是烟消云散。 而李怀德深知三人成虎的危害,一大早就安排管委办下达了对小食堂主任刘岚的处理决定。 按照他的解释,因为刘岚牵扯到了重大刑事案件,正在接受调查,拟撤销其管理职务。 昨晚他被带走调查一事也解释成了该案件重大,需要单位一把手协助调查。 他能全须全尾地回来,上面又没有什么风向刮下来,可不就证明他没有什么事嘛。 对于这一解释说辞,很多人都不相信。 但无所谓,只要能解释得通就行了,机关就是这样。 李学武问敖雨华领导在不在,其实他心里清楚的很,那台伏尔加m24不在,人怎么可能在。 李主任现在是轧钢厂的一把手,是总掌全局的大拿,有了这台车就没再坐过别的,恨不得上厕所都坐车。 他来这边主要是找景玉农,讨论工人新村以及其他几个项目的预算问题。 景玉农的办公室看着还没李学武的办公室大呢,老办公楼了。 李雪见着二哥过来耸了耸肩膀,抿着嘴角去给沏了杯好茶。 景玉农看了她一眼,调侃着说道:“可见着谁是真亲,谁是假亲了,专挑我那好茶叶是吧~” “领导,我二哥要求高着呢” 李雪微笑着解释道:“我要敢不给他沏好茶,回头该说我了”。 “咳咳~” 李学武故意咳嗽了一声,端起茶杯提醒道:“在单位呢,叫职务”。 “好的,李植物” 李雪故作生气地撅了噘嘴不理他,站起身笑着跟景玉农打了声招呼便出门去了。 李学武无语地看了门口方向一眼,随即喝了一口热茶,对着景玉农抱怨道:“越大越烦人~” “我倒是羡慕你们兄妹关系好呢~” 景玉农端了自己的茶杯在手里,微笑着说道:“大姑娘了,得夸着说了”。 “怕不是要上天”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杯子,翻开面前的文件,道:“前几天还跟我妈说要搬出来住呢,嚷嚷着家里不方便,哼~” “女大不中留嘛~” 景玉农喝了一口茶水,打量着李学武,轻声问道:“昨晚的事……?” “没事”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微微摇头,道:“只有刘岚牵扯上了,但不算什么事”。 “那就好” 景玉农眼底的担忧散尽,长舒一口气,抿了抿嘴唇,道:“好不容易安稳了几天,唉~” 许是联想到了上面的风云变动,再加上今天上午传出来的风言风语,她也怕真的有事。 现在轧钢厂正走在变革的十字路口,没人希望这趟列车往火坑里开。 所以李怀德不能出事,是轧钢厂一众领导所认同的观点,这就等同于认同李怀德。 李怀德也知道这一点,不然你以为他敢三天两头的出去跑骚啊。 “昨晚的招待晚宴还顺利吧?”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看着她问道:“有没有新的收获?” “不算多,还都只是意向上的” 景玉农微微摇头,道:“外事部暂时安排大学习,最快也得一周后才能参与外事活动”。 “没办法” 李学武微微皱眉道:“好在是允了咱们亲自招待,只要在国际饭店,任何事都好说”。 “对外办做了很多工作” 景玉农手捧着茶杯,认真地说道:“尤其是器之同志,协调几个部门,关系处理的很融洽,外商的感受也很热烈”。 “嗯,还是缺少锻炼,现在算是个好机遇” 李学武点了点头,翻看着手里的文件,问道:“工人新村那边的预算超标了?” “不止工人新村” 景玉农严肃地介绍道:“今年上面卡预算卡的很死,尤其是对新建项目”。 “早有预料了” 李学武搓了搓手指,道:“跟李主任那边协调过,明年除了整合造车厂项目外,暂不开新的项目了”。 “这样我的压力能小一些” 景玉农耸了耸肩膀,示意了李学武手边的文件,问道:“你的意见呢?” 她微微眯着眼说道:“我手里就只有这么多预算,去掉办公成本,去掉生产成本,留给其他项目的就不多了”。 “尤其是工人新村项目,在厂人事持续扩招的背景下,有些捉襟见肘了”。 “我理解” 李学武点点头,问道:“三产盈利情况怎么样?” “有,但不多” 景玉农微微摇头,从手边的文件夹里抽出一份报表递给了李学武,解释道:“四季度盈利只有不到三万元”。 “当然,这是三产在投产后经历调试、试车、调整等阶段对生产产生了影响” “一季度预计能实现盈利四万元,但对于新建投产成本远远不够,杯水车薪”。 “嗯,嗯,三产不能作为主要建设资金筹集方向,压力太大” 李学武皱着眉头,手里拿着铅笔筹算着问道:“五金工业已经实现对外贸易,开始供应订单”。 “还是不够” 景玉农微微摇头,往前挪了挪屁股,手指点了点预算报告,道:“缺口很大,现有资金和预算是堵不住的”。 “那就分期分步骤完成” 李学武用手指蹭了蹭眉毛,道:“明年贸易列车不会停,贸易订单不会停” “所有三产生产项目每个月的盈利除供给居民区建设外,全部补充到生产建设预算资金池内”。 “怎么?有问题?” 见景玉农皱眉头,李学武挑眉看了她一眼。 “嗯,关于资金预算,还是得听李主任的意见和安排” 景玉农有些为难地说道:“三产和贸易项目的盈利搭配明年的预算,要按月度切分施工、投建、管理等等资金,难度不小”。 “我来跟李主任协调” 李学武知道景玉农的顾虑,主动揽下这个难题。 “明年是发展年,也是困难年,厂职工福利待遇不能减,生产建设速度不能降,只能咱们机关和领导干部主动带头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这一点我倒是赞同,但……” 景玉农担忧地看着李学武,道:“名声打出去了,似是造车厂兼并这般事以后少不了”。 “那也得挡一挡”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这件事还真得跟李主任谈一下,要么贷款,要么成立厂属金融机构,扩大融资渠道”。 “贷款,不太现实” 景玉农微微摇头,道:“少了没有用,多了不好批,除非是上面点头”。 “所以要找李主任嘛” 李学武解释道:“关于生产建设问题,李主任早有指示,一切以建设高标准集团企业目标的大局为重”。 “厂属金融机构你是怎么想的?” 景玉农知道李学武是李怀德的智囊,他说话比一般人都好使。 既然他已经说了会就此事同李主任协调,就证明这件事有谈的余地。 而关于厂属金融机构,她不是外行,以前在部里没少接触这方面的工作。 对于组建厂储蓄所,她是有些想法的,但碍于轧钢厂的现实条件,以及财务关系,一直没有提。 现在李学武提出来了,两人的意见倒是不谋而合了。 “首先是群众基础,轧钢厂现有职工已经超过了两万人,到明年,这个数字会超过三万” 李学武点了点茶几上的文件道:“咱们厂拥有庞大的潜在储蓄能量和基础,仅仅就工资一项,每个月可以套活一百多万元资金”。 “其次是金融账目管理” 他将景玉农给他的财务报告点了点,讲道:“生产项目盈利资金的管控必须提上日程了,账金分流”。 “再有联合企业合作经营,咱们厂拥有多家联合企业经营关系,他们一定也需要稳定可靠的储蓄金融服务”。 “最后就是对外贸易的金融置换业务” 李学武端起茶杯说道:“以这部分业务为基础,可以进行贷款和融资,我更倾向于融资”。 “所以说你不看好贷款?” 景玉农皱了皱眉头,看着喝茶的李学武说道:“融资的方向你有什么想法吗?” “嗯,既然要解决问题,那自然是哪条路能走就走哪条路” 李学武放下茶杯,顿了顿说道:“这些项目走三产自主经营,利润是留下了,可上面也不会拨付建设预算了”。 “现在能做的就是多渠道获取投建资金,能贷款,那就贷款,能贷多少贷多少” “而就融资方面,我更倾向于拿出一部分项目的收益,与银行和信用社对接”。 “不是很容易” 景玉农微微摇头,道:“上面其实从今年开始便对企业资金的使用做出了大规模的限制”。 “如果不是大学习活动干扰了这一规划的执行,说不定咱们厂现在都要接受审计审查了”。 “那就借着这股风还没过去赶紧钻空子” 李学武笑了笑,用手里的茶杯做了个敬酒的样子,道:“我相信您能成功”。 景玉农有些无语地看着他,好半晌才说道:“你是不是早就等着算计我来这?” “这话从何说起啊?”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放下手里的茶杯,道:“咱们是阶级同志关系,纯洁而团结”。 “……” 景玉农嘴角扯了扯,纯洁与否暂且不说,说团结就有点过分了吧,谁跟你团结了啊。 “你明明知道上面不会给三产项目拨付预算,还把项目放在三产类别中进行申报,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还有!” 景玉农侧脸看着他,道:“厂里的账上有多少钱你不是不知道,今年下半年一股脑的上马这么多项目,就是在等这股风,对吧?” 她有些看不懂李学武似的微微摇了摇头,道:“你到底是有诸葛孔明的神机妙算,还是胆子大,跟我这玩瞎猫撞死耗子呢?” “你觉得呢?” 李学武挪了挪屁股,坐到了与她最近的位置,贴脸挑眉看着她问道:“你相信我是诸葛再世,还是……” “……” 景玉农看着凑到她面前的坏蛋,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男人气息,右眼眸微微跳动。 办公室的门可还半开着,只要有人从走廊路过,就能清晰地看到两个人在干什么。 “我相信你就是个胆大包天的混蛋唔……” ----------------- “新岗位适应的怎么样?” 李雪笑着跟彭晓力打了一声招呼,看着他站在窗边抽烟,抬手扇了扇面前的烟味。 彭晓力回头看了她一眼,在窗台上按灭了烟头,嘴里回道:“你不会是来套我话的吧?” “呵呵~太瞧得起你自己了吧” 李雪轻笑着将手里的文件放在了窗台上,同他站在了一齐,望着窗外的轧钢厂,道:“还是你瞧不起我二哥?” “你瞅瞅~!” 彭晓力笑着扬了扬脖子,抻了抻肩膀,道:“还说不是呢,这就开始点我了是吧”。 “德性吧~” 李雪抿着嘴唇瞥了他一眼,随即胳膊抱着拄在了文件上,看着窗外说道:“你不就想着当秘书嘛,现在心愿达成了,怎么,还不满意?” “别再给我挖坑了,这段时间净看人跳坑了” 彭晓力苦笑道:“我把一辈子都不一定能遇到的坑都看别人跳过了”。 “我成熟了~” 他故作老城地看着李雪,道:“你有没有从我的脸上看出几分岁月沧桑的感觉?” “嗯,还真有!” 李雪在认真打量了他几眼后,抿着嘴点了点头,道:“你看你鱼尾纹都出来了”。 “……” 彭晓力脸上的表情瞬间凝滞了,随即无语地说道:“是气质沧桑了,不是我的脸沧桑了”。 “都一样” 李雪抿着嘴偷笑,目光看向窗外说道:“以后我得跟你叫老彭了”。 “你还不如叫叔叔呢” 彭晓力无奈地搓了搓脸,说道:“以前总羡慕领导秘书的风光,却是不知道风光的背后是沧桑啊”。 “呦~真这么多感慨啊~” 李雪瞅了他一眼,道:“跟着李副主任工作就这么辛苦?” “哪能啊,不是李副主任的要求高,主要是我能力不够” 彭晓力特意强调了一句,这才又继续说道:“其实我们处室的工作相对来说是简单的,可谁让李副主任的担子多呢”。 “还是抱怨了~” 李雪故意点了点他,调侃道:“彭晓力同志,这是不成熟的表现啊,你要做自我深刻反省的啊!” “嗯,我反省,我深刻反省” 彭晓力好笑地配合着李雪的玩笑,示意了景副主任办公室的方向,问道:“你怎么样?” “还那样~” 李雪回头看了一眼景副主任的办公室,嘴里说道:“景副主任不比我二哥轻松多少,工作压力也很大”。 “太理解了,都这样” 彭晓力认真地点点头,道:“保卫组现在一正两副,可董主任在钢城,李副主任又要协调委办的工作,压力实在不轻松”。 “好在是于副组长回来了,保卫组变得跟以前一样,井井有条,忙而不乱了”。 “哎!” 李雪用手指点了点彭晓力,随即示意了办公室方向给他问道:“我二哥对你严肃不,你怕他不?” “是尊敬!是敬仰!是佩服!” 彭晓力努力纠正着李雪话对他的误解和错误理解:“我跟着李副主任学习了很多,怎么可能是怕呢”。 “咦~~~” 李雪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撇嘴道:“你不仅虚伪了,还贫了,真受不了你~” 说完感慨地摇了摇头,捧起窗台上的文件就要走。 彭晓力却是拦了一下,道:“再唠一会儿呗~” “你不会真觉得全厂的秘书只有你最忙吧?” 李雪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随即疑问道:“你不是说你忙嘛,怎么还站在这卖呆儿?” “嗨~我现在是有家回不去” 彭晓力指了指楼下方向道:“有个鳖孙儿正……嘿!他走了!” 说完这一句,他收拾了窗台上的文件,给李雪招呼了一句便匆匆下楼去了。 李雪看着他撅了噘嘴,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抱着文件转身回了办公室。 一进门便见着二哥叠着腿,端着茶杯还在谈工作,听着是停运保密部那台贸易列车的事。 “现在是冬季,冷冻货运还好说,开春了怎么办?” 景玉农看着李学武,抿了抿有些肿了的嘴唇,道:“我不管你针对保密部也好,是有什么其他布局也罢,现在轧钢厂的经济有困难,你不能再雪上加霜了”。 “嗯,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李学武想了想,问道:“再协调一列冷冻列车怎么样?” “好,我同意” 景玉农很是干脆地点点头,说道:“制造成本你来想办法,财务这边是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 这么说着,她站起身走回到办公桌后面坐下,从文件堆里翻找出一份文件,示意给李学武看,道:“厂里的总体预算方案已经审核了,你要是能变出钱来,怎么花我都同意”。 李雪看着景副主任跟自己二哥在争论财务工作,她也不敢打扰,只是给景副主任续了茶水。 听着两人的对话,好像是一对夫妻似的,男的要买新东西,女的说家里没钱了,你要是能变出钱来随便买。 而二哥的回答也跟大多数男人在面对管家老婆一样:“你们财务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账上一分钱都没有了,对吧?” 李学武站起身,整理了茶几上的文件,笑着给景副主任招了招手,道:“我去给您变钱去”。 景玉农满脸厌烦地瞥了他一眼,歪了歪嘴唇,低头看起了文件。 李雪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二哥离开,偷偷瞧了瞧景副主任的神色,怎么谈的好好的,突然就生气了呢? 她以前当然知道自己二哥跟景副主任的关系不好,可都这么长时间了,两人也不是没有工作上的接触,咋还这样呢? 刚才二哥来的时候还跟领导开玩笑的,转眼间因为钱的事就闹掰了,这…… 谁知道夹在领导跟亲哥之间的感受是有多么的痛苦啊,家人们谁懂啊? “领导,您喝茶” 李雪小心翼翼地把茶杯端到了景玉农手边,轻声提醒了一句。 景玉农先是“嗯”了一声,过了有一会儿,发觉李雪还站在办公桌旁边,这才抬起头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那个……” 李雪看着领导的嘴唇有些肿了,心想二哥也真是的,你看看把领导给气的,都咬自己嘴唇撒气了。 “您喝茶,要不我再给您换一杯?” “您要不要吃糖……” “呵~你干啥?” 景玉农有些好笑地看着要哄自己的李雪,问道:“你是不是有啥事?” “没……没啥事” 李雪有些迟疑地看了景副主任一眼,见对方盯着自己看,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我二哥是不是……” “是啥?” 景玉农看了看她,道:“不说我可要工作了啊”。 “就是有点霸道和自以为是对吧~” 李雪有些为难地说道:“他从小就是这样,总喜欢掌控别人,但他对工作,对人都没坏心眼,那个……” 她也是觉得自己二哥对领导有些不尊重了,怕景副主任对自己二哥有意见。 一边担心着二哥,一边应对景副主任的压力,让她说话都有些谨慎的不知道该怎么用词了。 景玉农听了她的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确实,挺霸道的”。 说完抿了抿嘴唇,道:“你觉得我该怎么处理他,让他懂得尊重领导团结同志?” “啊?不……” 李雪见她这么说,好像自己弄巧成拙了,这怎么又到了要收拾自己二哥了! “呵呵呵~” 看着李雪被自己逗的紧张模样,景玉农笑了起来,随即掀开茶杯的盖子,说道:“逗你的”。 “我……” 李雪真是有些无语,领导都是这么开玩笑的嘛,一点都不好笑! ----------------- “程副主任” 小食堂,李学武拎着饭盒来吃中午饭。 在打饭窗口看见了程开元,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程开元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点头道:“这几天忙啥呢,咋没见你来食堂吃饭?” “嗨~折腾惨了” 李学武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遇着一奇葩案子,被分局叫过去做审讯支援”。 “是嘛~” 程开元好像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似的,微微抬了抬眉头,看着李学武道:“能者多劳嘛,你那本犯罪心理学我看过,很有深度”。 “您过奖了,就是一点点心得” 李学武笑着说道:“那一阵儿正赶上案子多,有个朋友是心理医生,跟她讨论过犯罪心理的话题,所以才有的动笔想法”。 “很难得了” 程开元打好了饭菜也没着急走,站在一旁等着李学武,嘴里还点评道:“能落在实处,又能落在笔上的干部现在可不多”。 “我年轻,受组织教育的机会多一些” 让傻柱帮自己打好了饭盒,端着示意了楼上,请对方先走,嘴里还回复道:“但在实践经验上还是要多跟老同志学习的”。 “太谦虚了” 程开元一手端着饭盒,一手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示意了一起走。 “在我看来,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有能力的人就应该放在关键的位置上发挥其应该的作用”。 “是” 李学武跟在一旁走着,眼睛的余光扫过一楼大厅,不知多少道视线盯着自己。 程开元似是未曾发觉一般,一边上着楼梯一边说道:“委办在推行新的办公制度时老丁跟我提过一嘴,说你给下面要求,每周都要出工作报告,都要有通讯稿件,这件事我觉得就很好”。 “酒香也怕巷子深嘛~” 他转过头看了李学武一眼,点头道:“我觉得咱们干工作,就要有王婆卖瓜的自信,对吧?” “是,主要是起到督促和竞比的作用” 李学武眼瞅着都上楼了,也甩不开他了,只能是找了个空着的隔间跟他一起坐了。 “我有个闺女,比较淘气,真淘的太厉害时我也想过要不要打一巴掌”。 两人坐下,各自摆开了饭盒,李学武主动拿了桌上的茶杯和茶壶,帮程开元倒了一杯热茶。 “我反正从小就很淘,我爸都是奉行棍棒教育理论的,在我这就有了些思考”。 “说说” 程开元微笑着接了茶杯,拿了筷子却没着急开始吃,等着李学武的下文。 李学武点了点头,看着他说道:“我那位心理医生朋友跟我说,好孩子都是夸出来的”。 “哦?” 程开元看了李学武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夸出来的”。 “对,她称之为正向激励” 李学武给他解释道:“我看她教育过自己的孩子,从来都不是先否定再批评,而是先肯定再引导和鼓励”。 “东北人嘛,母亲的口头禅都是‘我看你像什么什么’嘛~” “比如带着孩子上街,小孩儿看见别人吃苹果了,他也要,一般的家长就会说我看你像苹果,或者直接说没钱” “她不是这样的,她会说你今天穿的衣服很漂亮,很干净,要是吃苹果的话容易弄脏了衣服,大家就都不说你漂亮了” 李学武看着程开元点点头,道:“我在部队上带队伍讲究的是令行禁止,但在家不行,在厂里一样不行”。 “严苛的管理必然会带来情绪和心理上的反抗,除非有严明的纪律和规范,统一的生活和行动时间,所以硬性的制度不适合企业的日常管理”。 “我跟我闺女之间的相处,让我有想到是不是应该也要给下面一些包容和鼓励呢”。 “嗯,有道理” 程开元点了点头,示意了李学武动筷子,边吃边说:“我跟你的经历有些相似,我也是转业去的机械厂,那时候就没有你想的这么多,走了不少弯路”。 “可能是我这个人听劝” 李学武笑着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地说道:“听人劝吃饱饭嘛哈哈~” “有道理,呵呵” 程开元也笑了起来,点头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当年要是有你这份心境,也不至于总是撞的头破血流了”。 “也有不好的地方” 李学武吃了一口饭,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道:“没有实践就没有发言权嘛”。 “这倒也是~” 程开元理解地点了点头,道:“不过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去思考和研究,这一点是很宝贵的,不一定非要去亲身经历也能学习到先进经验嘛”。 “对了,你刚刚有说到那个案子,是分局协调你过去支援的,我倒是很赞成你多接触这方面的资源”。 他看着李学武很认真地说道:“你现在的起点已经很高了,慢慢的就会发现,有的时候你的工作不全是在办公室里,甚至更多的时候是在外面”。 “确实~” 李学武点头道:“就像李主任,他最近就很忙,有些工作还只能是他去跑”。 “嗯,你不说我还没注意” 程开元抬起头问道:“李主任最近忙什么呢,经常见不到人”。 “不知道啊”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道:“今儿上午我还找他呢,雨华主任说是去探望师副主任去了”。 “哦,是这样啊” 程开元看着李学武点了点头,笑着道:“弱翁同志怎么伤的,我到现在都没听说具体的”。 “不知道啊” 李学武吃了两口饭,微微摇头道:“那天我们参加活动,一回头他就在地上趴着了,刚开始我也没太注意呢”。 “听说挺严重” 程开元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边吃边说道:“怪不得李主任要过去探望的,回头找时间组织一下,咱们也过去看看,毕竟是因公受伤嘛”。 “好,应该的”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心里冷笑着,嘴上却是答应的好好的:“我这边随时等您消息”。 程开元故意拿师弱翁当壳子敲,想要的无非是看李怀德的笑话,甚至是试探李学武。 李学武倒是不介意跟着他一起去医院看热闹,就是不知道他想去的时候,师弱翁能不能在医院等着他了。 李怀德今天上午绝对不是去医院的,让师弱翁闭嘴这件事昨天晚上就应该办了。 而今天上午出去,李怀德十有八九是奔着那个案子所炸出来的空缺去的。 现在程开元故意跟自己在这儿套瓷,要说没有其他目的,打死他也不信啊。 李学武眼珠子一转,似是有意无意地问道:“您有东城信用合作社的关系吗?” 不等程开元回答,他又继续说道:“案子办了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没见着他们领导呢”。 第378章 是我,别开枪! 什么意思呢? 程开元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看着对面的保卫楼。 中午吃饭时李学武似是随口说的那句话还萦绕在他的脑海中。 当时他不知道李学武为什么这么问,自然是含糊了回答。 两人在吃饭的时候基本上没谈正经工作的,但他断定李学武不会随便说说,一定有问题。 那,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呢? “小张,来” “哎,领导” 程开元的秘书先是在门外应了一声,随后快步走到了门口,但在进了门以后步子却是缓了下来,显得更加稳重。 “领导,您找我” “嗯嗯,有点事” 程开元坐回到了办公桌后面,一边翻着文件,一边问道:“上午让你准备的材料弄好了吗?” “还差一点数据资料,生产科那边说得等财务出进销存,不然账不平”。 秘书摘了办公桌上的茶杯盖,用手背试了试水温,端起茶杯走到茶几边上换了一杯。 “我已经跟财务那边协调了,要等下周一才能出结果呢,好像是预算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 程开元的视线从文件上抬了起来,看着秘书小张问道:“不是已经提交审核了吗?” “确切的不是很清楚” 小张重新泡了茶,端着走到了办公桌旁,放在了他左手边,嘴里回道:“年底财务因为要封账,所以其他部门的人进不去,会计们也忙的出不来”。 这么说着,好像是在给自己没有搞清楚状况解释似的,他又补充道:“财务从各部门抽调了人手去帮忙,估计要忙到月底了”。 “是嘛~” 程开元端起茶杯皱了皱眉头,看了秘书一眼,问道:“委办师副主任受伤的情况弄清楚了吗?” “这个……” 秘书刚刚有所迟疑,便见领导的眼神一眯,赶紧回答道:“机关里都在传,说什么的都有,我更倾向于是有问题的”。 “说” 程开元耷拉下眼皮,吹了吹茶叶,喝了一口。 秘书不敢再故弄玄虚,走到办公桌一侧,微微躬身轻声汇报道:“受伤情况应该是确切的,肋骨和颈股骨折,但问题不在此处”。 “师副主任只是摔伤了,不是摔晕了,当天就已经完成了手术治疗,李主任在24日当晚就有去过医院了”。 小张看着领导的脸色轻声提醒道:“这件事我跟您提过一次,当时是委办丁主任陪着领导去的”。 “嗯,我知道” 程开元点点头,放下手中的茶杯,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嘴里却是说道:“你继续说”。 “是” 小张扫了一眼领导手中的文件,是他前两天才整理好提交给领导的关于明年生产计划和建设计划。 “昨晚分局和纪监的人先是到了保卫组,随后是保卫组的人带着刘岚到的保卫楼” “具体说什么不清楚,只知道保卫组于副组长陪着一位纪监干部去了师副主任所在的医院” “没多久,保卫组孙科长便带着一位纪监干部找到了李主任,李主任这才随着他们离开的”。 “哦,对了” 秘书又强调道:“随李主任一起离开的还有文宣队副队长,舞蹈团团长周苗苗”。 “跟她有什么关系?” 程开元皱了皱眉头,抬起头扫了秘书一眼,看出了秘书眼神中的意味深长。 这种关系不用秘书说他也知道,厂里但凡能接触到李怀德,或者说有能接触到文宣队的人,哪个不清楚周苗苗同李主任的关系。 他想知道的不是周苗苗跟李怀德搞了破鞋的事,他是想知道刘岚牵扯到了什么,又是什么原因让这一连串的人挂在了一起。 虽然李怀德已经回来了,事情一定是已经被他给摆平了,他没有错失良机搞大事端的遗憾,但他必须搞清楚整个事件的脉络。 这一次算李怀德捡着,撞到了李学武正在支援的案子当中。 不用想,李怀德一定是得到了李学武的帮助,不然纪监的人都已经带他走了,绝对不会轻松放过他的。 可下一次呢? 不可能每一次都有李学武来救他吧,只要他还敢犯错误,总有曝光的一天。 程开元很清楚,现在自己的羽翼已经被李怀德和李学武剪除的差不多了,再没了折腾的能力。 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机会扭转乾坤,既然不能给敌人制造困难,那就等着敌人自己给自己下绊子吧。 到时候他只需要轻轻地伸出脚,倒下的一定是树大招风的李怀德。 “帮我查一下李副主任正在办的那个案子,就从东城信用社入手” 程开元点了点小张,道:“你不用管那份材料了,交给别人做,先搞清楚这件事再说”。 “好的领导” 小张心里叫苦,可嘴上却是答应的很痛快,甚至主动询问道:“用不用我带上相机?” “不要!” 程开元看了他一眼,叮嘱道:“千万不要做出格的事,你就以业务办理这个理由去,打听一下,一定能知道”。 “还有” 就在小张再次答应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程开元又强调道:“注意点,保密部的人可能在现场”。 “我明白了” 小张认真地点点头,说道:“那领导,我现在这就去办,一有消息立马回来报告给您”。 “嗯,去吧” 程开元低下头,说道:“如果晚了,可以直接去我家里,好吧?” “明白” 小张倒也干脆,点点头,退了几步,转身往门外走去。 他嘴上忠肝义胆,可心里实在是打鼓,他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领导让他查的是谁? 说是打听打听那个案子,可这案子都牵扯到了谁? 别的人且不说,李主任一定是在其中的,再加上师副主任、刘岚,以及那位‘豁得出去’的周苗苗。 李副主任更是支援办案的专家,自己但凡露出一点马脚,准叫人给逮了去。 他本来就胆虚着,出门的时候领导还吓唬他,什么保密部的,别不是再搞出大事来吧。 就他这个小身板子,还不得让人家给收拾死啊。 你看他主动跟领导问要不要带相机,那是在给领导提醒呢,别什么事都瞎打听。 现在好了,领导非要搀和一脚,说不定就得给自己搀和进去。 你就想吧,那李副主任是吃闲亏、饶闲话的人嘛! 您招他? 这不是找倒霉嘛! ----------------- “吁~~” 彭晓力站在大门口值班室里,见着办公区开出来的是程副主任的车,转头对着大门外蹲着抽烟的顾城打了个呼哨。 顾城叼着烟卷站起身,趴在窗台上抬了抬眼眉,道:“这一次你特么整准了,别再干二虎眼的事了”。 彭晓力手把着窗子保证道:“放心,相信我,这次一定没问题的!” 说完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又对着顾城催促道:“赶紧的,车出来了”。 “艹!上次你特么就说没问题!” 顾城嘟嘟囔囔地戴了棉布口罩,又扣上了摩托车骑行头盔,最后还带了一副坦克兵风镜,要多骚气就有多骚气。 彭晓力无语地看着他,吐槽道:“我特么让你去跟踪,不是化妆侦查,你搞什么鬼!” “放屁!换你大冬天的骑摩托车试试!” 顾城没好气地骂了一句,随后跳上摩托车,一脚踹着了,骑着便先跑了。 彭晓力见他这幅德行也没招儿,丫的自从调去了小车队便开始放飞自我,竟然学会了骑摩托车。 这狗人完全是以权谋私,有这种方便竟然不想着兄弟点! 亏了自己还一直惦记着他,领导有安排都记得找他出外勤去蹲点。 彭晓力伸手在暖气片上烤了烤手,躲着身子看着程副主任的车开出大门。 这个年代车玻璃可没有防偷窥保护膜,他一眼就看清了车后座没有人,只有副驾驶坐着的张士诚。 彭晓力对他很熟悉了,张士诚比他早来三四年,算是科室里的前辈了。 今年程副主任调过来,选了他当秘书,还小小地跟他们嘚瑟了几天来着。 不过这孙子没什么朋友,以前挺低调个人,现在存在感也一般,在这班领导秘书里面算是个小趴菜罢了。 别看彭晓力来的晚,但架不住他玩的骚啊,身边总有几个狐朋狗友,顾城在里面都算是难得的正经好人了。 他家里又不缺他赚钱养家糊口,那还不是哥们弟兄的使劲儿造啊。 当然了,厂办的圈子就这么小,又都基本上是一个级别的,吃饭喝酒啥的都互相请,没谁多,没谁少一说。 当初酒桌上提起来,一个个的都喊着苟富贵勿相忘,结果呢? 狗是富贵了,把他们也忘的一干二净了。 只要特么选上秘书了,或者外调了,基本上再没机会聚在一起了。 更别提什么互相扶持了,从特么厂办出去又不是一步登天当领导,都特么这个屌样,谁扶持谁啊。 彭晓力以前就不是什么老实且,在科室里也是不吃亏那一类的,正好跟顾城狼狈为奸,专挑老同志收拾。 这一次他倒是实践了什么叫苟富贵,勿相忘,好兄弟,一辈子了。 好兄弟就得祸祸一辈子! 今天太特么冷了,开领导那台车又太招摇,只能支使顾城。 丫的前几天跟自己炫耀他的摩托车驾驶本,这一次正好‘用兵一时’。 什么? 羡慕?嫉妒? 怎么可能呢,他们是兄弟啊! 有事了当然是兄弟上,不然兄弟是用来干什么的? 帮自己照顾妻子和孩子啊! “彭秘书,抽烟” “任股长,抽我的” 彭晓力转回身,见是保卫股股长任安进了屋,客气着应了烟。 “嗨,抽谁的不一样” 任安笑了笑,抢着帮彭晓力点了烟。 彭晓力看了他一眼,笑着问道:“是有喜事吧?前几天我正好遇见嫂子请假来着”。 “呵呵呵~” 任安轻笑了几声,道:“刚查出来,我这还没啥准备呢”。 “准备啥?” 彭晓力抽了一口烟,笑着拱了拱手道:“等着抱儿子就是了,提前给您道恭喜了!” “儿子闺女都一样,谢了兄弟” 任安倒是憨厚,笑着回了彭晓力的恭喜,道:“等满月了要请你来喝喜酒的”。 “一定,一定” 彭晓力用夹着烟的手轻轻碰了碰任安的胳膊,挑眉问道:“别忘了请领导啊”。 “那个……” 任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点事咋好意思麻烦领导了……” “错了不是?” 彭晓力抽了一口烟,看了他一眼,道:“咱们保卫处谁家有事情领导落下了?” “没关系的,大胆点” 他微笑着对任安说道:“你要是不主动说,领导还觉得你小气了,这是喜事,怕啥的”。 说完也不等任安再说什么,打了声招呼便出门去了。 任安站在值班室里看着彭晓力的身影消失在了路口,这才夹着烟坐在椅子上抽了一口。 有执勤的保卫进来打了声招呼,问起彭秘书,他也只是含糊着应了一句,脑子里还在琢磨着自己的事。 其实结婚的时候樊华就要他去给李学武送请帖,他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李学武是保卫处的实际一把手,而他仅仅是个股长,哪里有资格请领导喝喜酒。 最后是他被樊华逼的没办法了,再不去就要发火了,这才壮着胆子,挑了一个李学武不在的时间去办公室送的请帖。 当时李学武的秘书还是沙器之呢,对方只是笑笑,替领导接了帖子。 他本以为沙秘书只是替领导客气客气,没想到他结婚那天领导没来,沙秘书倒是带着礼钱来了。 不多,一块钱。 当然了,这个不多指的是在这个年代婚礼份子钱中不是最多的。 也有听说人家结婚接到过五块钱的份子钱。 但这种情况绝对是少有的,至少他是没亲眼见过,自己婚礼账上可没有五块钱,三块的都只是家里实在亲戚。 一块钱的份子钱在这个时候引起不了什么关注,可也得分怎么看。 就像刚刚彭秘书说的,保卫处谁家里有事领导装看不见了? 人可能是不到,但礼一定会到。 红事一块,白事五毛,保卫处上上下下多少人呢。 就冲这一点,李学武在保卫处说话永远都好使,不是他在搞一言堂,而是所有人都信服他。 孙健当初也是抱着当钉子的心态来的保卫处,可你现在问问他,还敢这么想嘛。 单从保卫处拎出一个来问问,为啥服李学武。 无他,以德服人。 这一点所有人都清楚,外面传什么保卫处之虎,说李学武多么多么凶,多么多么狠。 反正保卫处的人是没见过领导冲他们逞凶,冲他们发狠。 如果说对其他人狠,那管他们什么事,保卫处的人不狠,那还叫保卫处? 叫保姆处好不好! 任安现在想更多的是樊华在家跟他谈过的话,教他怎么上进。 有的时候他也在埋怨自己媳妇儿上进心旺盛,时时刻刻都在想着进步。 就不能平凡点,就不能一辈子脚踏实地的做事,等着按部就班的升迁? 樊华给他讲过一句话,说人生机遇难求,好领导更难求。 似是李学武这般的年轻领导,其实就是他这样追求踏实肯干,努力付出之人的大机遇。 不用你送礼,不用你讨好巴结,只要维护好工作上和私下里的关系,想不进步都不行了。 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 今天看见彭晓力,任安突然有了些感悟,其实跟领导相处,并不一定要用求的态度,那样反而作茧自缚。 最高明的相处其实是学,学领导的为人,学领导的处事,学领导的优秀品质。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拥有相同理想和信念的人,不用主动巴结,一定会走到一起。 喜欢唱歌的一起去唱歌,喜欢跳舞的一起去跳舞,喜欢读书的一起讨论学问。 就算是那些喜欢消极娱乐的领导,又何尝没有几个陪着他打牌,陪着他……那啥的,对吧。 彭晓力以前算个啥啊,厂办出了名了小嘎崽子,每次有新领导来,都要做一回一飞冲天的梦。 结果往往是自负清高,梦碎了一地,最后差点自甘堕落,一蹶不振。 失败总是需要理由和借口去消耗掉自卑嘛,失败的次数越多,借口越多。 说起来,李学武算是彭晓力的贵人了,第一次接触就给了他难忘的教训。 让他知道科级干部不好惹,保卫处的科级干部更不好惹。 后来彭晓力能被选做李学武的秘书,有沙器之的慧眼识珠,也有孙健的背后帮助。 但无论怎么说,再看现在的彭晓力,行走间挺胸抬头,信心十足,做事张弛有度,再没了以前小痞子的形象。 要说巴结和讨好,或者说给领导做秘书,任安自认不如彭晓力有这份能力和毅力,至少李学武没选他当秘书。 所以彭晓力这样的年轻人都懂得抓住机遇,见贤思齐,自己又在这矫情个什么劲儿。 “嘶~” 任安感觉手上一疼,条件反射甩了手里的烟头,原来刚刚思考的太过投入,连手上有烟都忘了。 摆摆手示意门外看过来的执勤岗自己没事,而后站起身出了门,给执勤保卫问道:“刚刚彭秘书在的时候,哪台车出去了?” ----------------- “不去不去,我这边真有事” 李学武掐着电话,看了看手上的时间,道:“这都马上下班了,忙完这边我得回家看看老婆孩子了,两天没着家,媳妇儿挺着大肚子呢”。 …… “嗯,嗯,你们吃,你们吃” 李学武给彭晓力招了招手,递了手里刚刚签好的文件给他,点了点文件上要转给的领导名字,又去讲电话了。 电话是向允年打过来的,说是纪监和分局的领导今天刚刚开完会,难得的机会,晚上要在食堂聚一聚。 李学武很清楚这个聚餐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更清楚向允年打来这个电话的动机。 他本就不想参与其中,又事先言明了没有任何要求,案子都快完了,这个时候过去算咋回事。 所以面对向允年的极力邀请,他直接搬出了老婆孩子。 “好,好,就这样,回头我请你” 听着电话里向允年略带歉意和愧疚的语气,李学武没在意地笑着客气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向允年是觉得挺对不住李学武的,即便这个案子是李学武主动帮他和保密部牵的线,可他是实实在在的得着好处了。 这一次张淑琴的案子是算在了纪监身上的,今天分局和纪监的领导们开会已经统一了口径,接下来的宣传工作也是以纪监这边为主。 而他作为这个案子的实际负责人,真就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他不傻,杜小燕那一关被李学武撬开之后,他就知道这个案子背后的玄机了。 所以直接找到了李学武,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要不怎么说李学武这人损是损了点,但可以信任,更可交。 姬卫东那个艹性在调查部横行霸道都要把人缘得罪尽了,可你看他跟李学武就能处得好。 向允年也很清楚自己的性格,说谨言慎行是夸着说,同事在背后都说他是薄情寡义,阴狠毒辣,不可结交之人。 但他自认为不多的朋友里,李学武是一个可以绝对信任的人。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嘛。 从这个案子就能看得出李学武的为人,从容有度,有情有义。 他代表纪监吃了这个案子的大头,分局那边在李学武的斡旋下保住了面子和里子。 保密部那边突然没了消息,向允年跟领导私下里谈过这件事,领导的态度很特别,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是没说什么。 只是今晚组了这个饭局,领导特别叮嘱他,一定要邀请李学武。 可能是对于李学武做人做事的了解,或者是更尊重李学武的选择,领导倒是没下死命令。 不过从他给李学武打电话遭到了婉拒就能看得出,这个朋友值得他说一句光明磊落。 给了的就是给了的,说不要一定不会要。 现在轮到向允年为难了,该如何把李学武应得的那一份送过去呢? 李学武不在乎他送了什么,更不在乎纪监和分局领导组的这个饭局到底有没有邀请他。 他在乎什么? 可能是个态度,或者说是心意,也可以说是朋友感情。 就李学武这德行的有朋友吗? 叮铃铃~叮铃铃~ 向允年的电话刚撂下没多久,办公桌上的电话又开始跳了起来。 刚刚转送了文件回到办公室的彭晓力在李学武的示意下接了电话。 也就讲了两句,他便捂着话筒给领导提示道:“一监所黄监狱长”。 李学武提了一口气,不耐烦地接过电话放在了耳边直接问道:“是我,干啥?” “今天有几个朋友……” 就在黄干刚刚说了要请他吃饭的话,李学武也没等他说完,直接打断道:“没空,就这样”。 说完也不等对方再讲什么,“哐”的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这边把手里的文件签完,电话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李学武没用彭晓力,自己接了起来。 “是我,别开枪!” 还是黄干! 只是这一次黄干说话的语速比较快,让他多说了几句。 意思是他爸帮他介绍了几个关系,都是一个系统的。 今晚他又叫了几个俱乐部里相熟的战友,想要拉着李学武一起吃个饭,算是交个朋友。 这又是一个自觉得欠了李学武人情债的家伙,想着要把自己家里给的资源分享给李学武呢。 可李学武丝毫不领情,只是听他又要罗里吧嗦的讲了一大堆,直接把电话放在了旁边不听了。 在把手里的文件看完后,拿起电话听着黄干还在讲,直接打断道:“嗯,嗯,我知道了,回头你约上叔叔,我请,今天没空,就这样”。 哐~ 说完,再一次无情地挂断了黄干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黄干直接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手里的电话。 他惊讶的不是李学武第二次挂断他电话,而是这小子刚刚回了自己什么?! 刚刚在电话里,他是说要请李学武一起去跳舞,要介绍几个漂亮姑娘给他吧? 这种事还要带着他爸去? …… 黄干有心把电话打回去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又一想,还是算了,今天是约不出来他了,他更怕话务那边的娘们儿骂街。 其实他不知道,就算是他把电话再打过来也联系不上李学武了,因为下班铃声响了。 示意彭晓力收拾好文件,自己则是换了衣服,穿了皮鞋,捡了桌上的皮包一拎,直接下班走人。 加班一分钟,浪费六十秒。 该处理的工作都已经处理完了,没处理完的那些就算是熬夜到明早也干不完。 所以人生可以有加钟,但不能有加班。 彭晓力跟着李学武一起下了楼,看了一眼小车班值班房的方向,上车前轻声提醒道:“领导,顾城没回来”。 说完看了看领导的脸色,轻声询问道:“要不要我在这等他?” “晚上回家方便吗?” 李学武拉开车门子,道:“那件事不着急,你看着办就是了”。 “我没事,在哪都能对付一宿” 彭晓力将手里的包递给李学武,随后关了副驾驶的车门子,道:“今晚顾城要是回来,明天上午我去俱乐部等您”。 “好”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胳膊,道:“注意安全,还是那句话,不着急,慢慢来”。 说完便上了车,给彭晓力点点头,示意韩建昆开车。 指挥车随着人流缓慢地开出了厂区,等上了街道以后这才提了速。 天空中飘起了小雪花,车载收音机里红星交通广播电台提示,今晚京城大雪。 ----------------- “打!打你!” 李学武刚进屋,便见闺女拎着秦京茹挑窗帘用的竹竿冲着楼梯间呜呜渣渣地比划着。 刚刚出去给两人开大门的秦京茹见李学武看李姝,便笑着解释道:“下午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只耗子,我吵吵着要打,她不知怎么就学了去”。 秦京茹一边解释着,一边走到李姝身边要卸她手里的竹竿,这引起了李姝的不满,嘴里哼唧着不依。 待看见叭叭换了拖鞋正在看着自己,这才小手一松,装起了好孩子。 “养只猫吧” 李学武将手包放在了门厅的柜子上,脱了身上的大衣和外套,挂在了衣架上。 整理了身上的衬衫和毛衣,走到要溜走的李姝身后,一把将她抄了起来举高高,逗得闺女咯咯咯地直笑。 顾宁躺靠在沙发上,身后壁炉里的木柴烧的噼啪响。 她有些慵懒地看着父女两个嘻嘻哈哈,好一会儿才说道:“家里有孩子呢,怎么养啊”。 医生总是能看到事情危险的一面,更总是把预防看得更重一些。 其实李学武想说四合院那边也养猫来着,又不用经心喂什么,自己会捉耗子吃。 可考虑到李姝已经到了淘气的时候,顾宁又要生产,养猫还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猫是养来捉老鼠的,那必然要在屋里活动,从老鼠身上带的病菌很有可能会传给孩子。 更不要说李姝会不会捉猫玩,再被猫咬一下,挠一下的,真值不当的。 倒也不是李学武把孩子养的娇气了,四合院那边确实有几只猫的。 谁家炕头热乎,那大黄猫就会去谁家睡觉,妥妥的渣男。 早先谁家会在乎猫身上是否带着病菌啊,恐怕还没等从猫身上得病呢,先饿死了。 他们这些孩子也皮,被猫挠一下也不在乎,生存环境所带来的抗体早就有了。 终究是要考虑到顾宁的感受,猫不行,老鼠药可以有,但得保证李姝拿不到,接触不着。 捕鼠夹也是一样,这小丫头对什么都好奇,危险的很。 韩建昆刚刚脱了衣服,便被秦京茹指挥着去布置这些东西,特别强调了不要让李姝看见,更不能让李姝碰见。 李学武听见她的安排,面色有些讪讪,抱着李姝坐在了顾宁身边,歉意地看了她一眼。 最近实在是有些忙,疏于对家里的关心了。 顾宁理解了他的眼神,难得地主动伸出手握住了他的大手。 李学武笑了笑,抱着李姝指了指顾宁的肚子,问道:“闺女,你说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 李姝先是看了看麻麻的肚子,又看了看叭叭,这才认真地说道:“猫~猫猫!” “……” “噗~” 顾宁实在是忍不住,看着李学武无语的表情更是笑出了声。 李学武也是觉得闺女的童年是有缺失的,缺她爹狠狠的一屁股板子! “爸爸再问你,你是想要小弟弟啊,还是小妹妹啊?” “伊伊?” 李姝疑惑地看着叭叭,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李学武却是不厌其烦地逗着闺女道:“弟弟,妹妹”。 “弟~” “对了,弟弟,妹妹” “妹~” “弟弟,妹妹” “弟~妹” “……” 李学武无语地看着闺女,哭笑不得地说道:“先要弟妹可不成!” “呀!~” 李姝被叭叭折磨的没有耐心烦了,使劲扒拉着小手不要再说了。 讨厌!我不玩了! 李学武哄了哄闺女,捡了地上散落的玩具小人,分男女放在了沙发扶手上,给闺女问道:“哪一个?” 李姝先是看了看他,随即用小手指了指穿小裙子的玩偶。 “啊,是小妹……” 李学武笑着拿给她,刚要问她是不是喜欢小妹妹,却只见李姝高兴地扬起手,动作熟练地将手里的玩偶像是扔手雷似的扔到了沙发的另一边。 “呀!咯咯咯~” 李姝也不管老父亲脸上僵住的笑容,看着自己的杰作,拍着手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顾宁见李学武看向自己,无奈地耸了耸肩膀,那意思是你自找的,本来家里其乐融融的,你非要玩这个游戏的。 李学武被她的偷笑刺激到了,不信邪地从果盘里拿了一个苹果,指着道:“弟弟”。 又拿了一个梨子,给闺女指着道:“妹妹”。 最后给闺女问道:“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李姝抱着小手,疑惑地看了看爸爸,随即了然地瞪了瞪眼睛,认真地点头道:“好嘁!啁好嘁~” “呵~哈哈哈~” 顾宁再也忍不住,捂着嘴低头笑了起来,她实在是不敢去看李学武现在的表情,怕自己笑的太大声,影响了肚子里的孩子。 李姝看着妈妈笑了,有些愣目愣眼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再看爸爸哭笑不得的表情,还用大舌头的发音强调着好嘁(好吃)啁好嘁(都好吃)。 晚饭的饭桌上,顾宁仍然不敢去看李学武,只要一看他就会忍不住的笑。 她越笑,李学武越觉得失败,脸上的表情更让顾宁看了想笑。 秦京茹看见两人的互动也是忍不住抿了抿嘴,偷笑着看了韩建昆一眼,解释道:“李姝学话还算早的了,可大人的话还没理解完全呢”。 “还是环境影响的” 李学武习惯性地做了自我反省,道:“咱家就这么多人,平日里也见不着小孩子,可不就理解不了小弟弟和小妹妹嘛”。 说完又示意了韩建昆那边给李姝说道:“你要说叔叔,她一定知道”。 李姝还真就很给她爹面子,听着爸爸说叔叔,小手一指韩建昆,咯咯笑着喊道:“猪!猪猪!” “……” 韩建昆端着饭碗挺无语地看着李姝,他可啥也没说,啥也没干啊! 真可谓人在家中坐,骂从天上来,好冤枉啊! “哈哈哈~” 秦京茹笑着给韩建昆说道:“小孩子咬字咬不清呢,你教她叫叔叔,叫姑姑,她都叫嘟嘟”。 “猪猪~” 李姝手里拿着小勺子,看着大人们因为她说话而在笑,这会儿又人来疯似的笑着叫了起来。 其实李姝的发音就是嘟嘟,只不过小孩子的嘴也在笑,所以说出来的就是没礼貌的猪猪了。 韩建昆笑着摇了摇头,道:“叫猪猪就猪猪吧,至少不用把我当手雷给扔了”。 “哈哈哈~” 平日里不说笑的韩建昆冷不丁的开玩笑,效果更加明显。 顾宁已经捂着嘴转过了身子,她怕嘴里的饭喷出去。 李姝更是抓着小勺子一边乐一边敲着小饭桌,她也不知道大人们在笑什么,反正只管跟着乐就是了。 重在参与! 晚饭过后,韩建昆去院子里劈木柴,是壁炉要用的。 沈国栋从山上用卡车拉过来一车干木段,都是油锯给剌好的。 烧火做饭、烧暖气锅炉可以用煤,壁炉是不方便用煤的,怕一氧化碳中毒。 这边的房子还是比较严实的,真有一氧化碳产生,绝对散不出去。 西方有一句短语,叫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出处李学武不知道了,但理解绝对很透彻。 正因为他为别人想的多,做的多,别人也会想着他,帮着他。 工作上的关系就不说了,就说生活上,他惦记的那几家,也在默默地惦记着他。 知道他家里有壁炉,需要干木柴的又有几个。 就算是知道了,能帮他提前准备的又能有几个。 有的时候朋友或者亲戚之间不用说,只要做了,彼此都能感受到那份关心和爱护。 秦京茹收拾好了厨房,走出来逗了逗李姝,这才给李学武说道:“李哥,小宁姐的预产期越来越接近了,得有所准备了”。 “嗯,嗯?” 李学武正哄着李姝,听见她说话刚开始还没注意,随即反应过来不解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顾宁。 顾宁的视线从手中的书本中抬了起来,也有些不解地看向了秦京茹。 “我们老家妇女生孩子反正是简单,家里准备把剪子,烧一锅开水就得了,可小宁姐这边有条件,还是要准备的” 秦京茹看他们都愣了神,就知道他们啥都没准备呢。 “天冷呢,虽然医院离得近,可也得考虑到怎么去的问题,要么家里留人,要么医院那边留人”。 “还有,小宁姐生产时所需要的衣服、卫生用品、手续证件,还有孩子的裓子、奶粉、奶瓶子……” “等会!” 李学武突然才意识到,顾宁其实很快就要生了,十月怀胎,可不一定非要等到十个月才会生的。 掰着手指头算算日子,其实现在都七个月了,是该有所准备了。 “我去拿笔和本,咱们开个家庭会议!” 第379章 好人难当 “呦!什么时候回来的?” “少见了啊~” “李副主任好~” …… 打李学武一下车,胡同里到院里,这招呼声就一直没断。 甚至有上赶着巴结的,听见动静特意大冷天的出门,就为了跟他打声招呼。 都说这个年代的人淳朴,工人和领导干部身份一样,没有高低贵贱。 话是这么说,可实际上领导干部手里就是有工人无法比拟的可分配资源。 当然了,工资都是透明的,什么级别享受什么样的待遇,什么身份拥有什么样的权利。 可干部跟干部还不一样,秦淮茹也是干部,还是正经的副科级干部,可你能拿她跟李学武比吗? 李学武副科级时多大年龄,副处级又是多大年龄? 现在院里有事,地方的可以问交道口所的所长姬毓秀,厂里的事可以问秦淮茹。 可有些事问了她们俩也解决不了,还真就得跟李学武客气着点。 “哎呦,李副主任,我可算是等着您了!” “嚯~少见啊!” 李学武挑眉打量了站在垂花门里的刘光齐,问道:“什么风把你给吹回来了?” “您批评我!” 刘光齐很真诚地笑了笑,道:“我呀,以前对我爸妈是疏于关心了,做的真不应该!” “我认错,我悔改,我亡羊补牢,我将功赎罪……” “嘟~等会~!” 李学武疑惑地瞅了他一眼,问道:“你这说什么呢?没事吧你?” “我……” “咳咳~” 刘光齐刚要解释,扒门缝听磕儿的闫富贵披着棉衣从屋里走了出来。 “呵呵,学武回来了?” “嚯!今儿这院里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嘿!” 李学武又打量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翘,问道:“天涯浪子回家了,周末钓手上岸了,发生什么事了?” “嘿嘿~我这可不算稀奇~” 闫富贵眯着小眼睛瞅了有些尴尬的刘光齐一眼,抱着胳膊说道:“天冷凿不开冰,钓不上来鱼值不当受那个累,我都不如干点别的”。 说完意味深长地笑着看了刘光齐,道:“光齐回来,想必是房子的事吧?” “三大爷,您知道自己个儿脑袋里的血管为啥爆炸吧?” 刘光齐没好气儿地撇嘴道:“要我说啊,就是您管的忒宽了点,操的闲心太多了!” “你!你怎么说话呢!” 闫富贵脸上的调侃和玩味表情瞬间僵住,指了刘光齐说道:“就你这样的还指望从我们这院里往外分房去?!” “您啊,管好您自个儿吧!” 刘光齐撇嘴看了他一眼,随即换了笑容表情对着李学武说道:“得嘞,今天这也不凑巧,说话也不方便,您看晚上方便不,我想请您吃个饭”。 “嗯~今天有事” 李学武先是回绝了他的吃请,随即看着他问道:“你们说的房子是什么事?” “您不知道啊?” “不可能啊!” 刘光齐瞪了瞪眼珠子,说道:“轧钢厂不是说要盖集体楼嘛,还说要把工人集中安置,集中管理”。 “不对吧~” 他解释完,疑惑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您可是厂领导,这事不可能不经过您啊”。 “是啊,传的可有鼻子有眼的,我还去打听了,都这么说呢!” 闫富贵站在一旁也凑起了热闹,小眼睛眼巴巴地看着李学武,很怕他说出这消息是假的话来。 李学武瞅了两人一眼,手指比划了一下,问道:“敢情你们现在都等着分房子呢?” “那!……” 闫富贵刚想说话,又谨慎地看了同样要说话的刘光齐一眼,两人同时把话憋了回去。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两人,又扫了院里其他关注这边的视线,抿着嘴点点头说道:“没关系,确有其事”。 “你看!我就说是真的吧!” 随着李学武的话音刚落,院里便传来了一阵兴奋的惊呼声,只是因为隔着窗户,稍稍显得压抑了些。 站在院里的闫富贵这会儿真是高兴坏了,差点蹦起来比个欧耶。 别人说了都不算,只能是小道消息。 而李学武说了,那可真就是厂里下的红额文件一般。 他精神抖擞地抻了抻身上的棉袄,也顾不得跟刘光齐斗嘴了,看着李学武问道:“这房子都是怎么分的,我听说可都是大房子,最小的都是四十平呢!” “嗯,普通职工楼分四十、六十和八十平三个档” 李学武摆摆手,拒绝了刘光齐要给点烟,嘴里介绍道:“跟现在建的福利改善型住宅不同,这算是工厂自筹自建,需要置换和补偿的”。 “什么意思?” 不仅仅是刘光齐和闫富贵愣住了,就连听他们说的话停住脚站在一旁听着的其他院里邻居们也都愣住了。 刘光齐有些着急地追问道:“难道不是直接给职工分房子吗?” “想啥美事儿呢?”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道:“你满四九城打听打听去,有哪家工厂直接给职工分房子了?” “就算是有,那也是僧多粥少,按大小个儿往后等着排吧”。 “轧钢厂这一次是要搞大住宅区,工人新村听过吧?” 看着众人有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李学武掏出烟盒给自己点了一根,这才解释道:“就是已婚家庭可以不用排号,直接申领住宅楼,单身工人可以申领公寓楼”。 “不是~不是~” 闫富贵抬手一把抓住了李学武的手腕,急迫地问道:“是无论老工人还是新工人,都能申请?” “理论上是这样的,只要是轧钢厂的工人,都可以申请置换和补偿置换手续” 李学武不经意地甩开他攥着的手,抽了一口烟,说道:“比如您家,葛淑琴不是进厂了嘛,她可以用现在的住房向厂里申请置换,满足四十平的就住四十档位……” “那要是不满足呢?” 闫富贵看了一眼儿媳妇住的小房,心里怎么核算都到不了四十平啊。 “那就补偿建筑差价” 李学武吐了一口烟,看着他说道:“厂里正在组织制定相关的计算公式,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那还有个什么劲!” 闫富贵不等其他人抱怨,自己先说上了:“这不就相当于自己拿钱买房子了嘛!” “哎!” 李学武点了点他,不等其他人反应,先问道:“您现在有钱,能买着房吗?” “还有!” 他看向其他人提醒道:“工人新村住宅楼是集中免费供暖,保障性供电,上下班方便,且住宅区封闭式管理,生活服务全面不出住宅区……” “这……” 听他如此说,其他人心里开始犯嘀咕,算起了自家小账。 而闫富贵肚子里的算盘珠子横飞,噼里啪啦的正在计算在这边的生活成本高,还是置换楼的高。 首先就是供暖,一冬天的煤钱省下了,更不用自己烧炉子、买柴火了。 其次是交通费用,厂区就在居住区隔壁,上下班完全可以腿儿着,自行车、公交费省下了。 再然后就是居住环境,楼房四十平不比四合院四十平来的宽敞明亮啊,住着也舒坦。 最后是伙食成本,厂里有食堂,家里可以开小灶…… “哎!哎!学武!” 闫富贵挡在了其他要问话的人前面,抢着话找李学武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啊!” 他努力强调道:“如果说置换了这房子不自己住,可以给自己家里人住吗?” 这话一问完,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都在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 尤其是站得离他近的那些人,不自觉地往一旁挪了挪,好像怕沾身上屎似的。 “这话是‘如果’说的,我就不说什么了” 李学武看着他微微一笑,道:“您要是见着‘如果’替我转告给他,做人还是要讲良心的”。 “呵呵~” “哈哈哈!” 先是有人偷笑,随即有人不在乎地大声笑了出来,全不顾囧在那里的闫富贵。 刘光齐笑的最大声,指了闫富贵说道:“三大爷,您这算盘珠子都蹦我脸上了,我劝您啊,积德行善!” “笑什么!” 闫富贵恼羞成怒地说道:“我不是说了如果嘛!我问问怎么了!” 说完转身便往家里走,走两步还舍不得地回头望了望,他对房子的执念特别深。 刘光齐笑话完闫富贵,自己却又主动问道:“李副主任,您看我们家,我爸他能申请吗?” “又不是现在就申请”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啥意思,刘海中身上还背着留察处分呢,明年没有问题才能解除,恢复轧钢厂工人身份。 “现在只是敲定了计划,完成了项目部的组建,就算是开了年就动工,怎么也得下半年才见着楼呢”。 “哦~哦~哦!我懂了!” 刘光齐笑着点点头,说道:“刚才我还跟我妈我爸说起这事呢,要是能住楼房,我照顾他们也方便些”。 “你玩儿真的?” 李学武怀疑地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媳妇儿愿意跟你爸妈一起生活?” “嗨~有楼房谁不愿意住啊” 刘光齐在李学武面前倒是坦诚:“不是说住宅区里有幼儿园和小学嘛,孩子交给我妈看顾,我俩倒省事了”。 看着邻居们异样的眼神,他干笑了一声,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以前我弟弟在家,我要是不出去奔去,早打起来了”。 其他人听他这么说,均是理解地点了点头,没再说寒碜他的话。 刘光齐这小子以前在院里很不招人待见,属于狼崽子。 刘海中夫妇对大儿子多好,都换不来一句关心和照顾。 找到了工作,早早的就从家里搬出去住了,省的给家里交份子钱呢。 不过换个方向思考,他要是不走,就算是家里三个爷们都赚钱,可也扩大不了住宅面积啊,早晚还得吵翻天。 刘光齐说的话虽然现实,可也是实在话,谁家里有三个儿子不是各耍各的心眼子。 只要是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全都想着往自己兜里划拉。 现在刘海中家里养老问题突然简单了,小儿子吃‘公家饭’了,老二调去了钢城,只有大儿子在身边。 刘光齐多聪明个人啊,与其一碗一碗的从家里搬,倒不如把自己搬回家,直接全要好不好。 他思考的方向没有错,谁也说不出错来,这是人家的生活。 那院子里其他人家就没有自己的糟心事了吗? 刚刚都在笑话闫富贵,想想自己,可能还不如人家呢。 一时间大家都没了问题,各自散了去找尺子,先量量自己家里有多少面积,估算着能换多大的房子。 秦淮茹和傻柱站在垂花门外面,等人走的差不离了,这才进了院儿。 “好家伙~你一回来就把院门堵了,架子好大啊~” “李副主任大驾光临,我们院蓬荜生辉啊!” 傻柱跟秦淮茹一唱一和的调侃着李学武,满脸的笑容。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看了两人问道:“不赶紧回家量一量尺寸去,不想住楼房啊?” “不想住~” 傻柱一晃脑袋,很认真地说道:“你就算是说出花儿来,我也不去住那什么楼房!” “那是你傻~” 李学武吐了一口烟,笑着说道:“人家都想着住楼房,你倒是舍不得这一亩三分地儿”。 “哎!还就是这样!” 傻柱挑着眉毛凑近了轻声说道:“一看你刚刚说话的样子,我就知道这里面准没好事!” “滚犊子~” 李学武没好气儿地瞥了他一眼,道:“你该吃药了!” “用不着你提醒!” 傻柱昂着脑袋坏笑道:“你知不知道你在骗人的时候是啥表情?” “少扯淡,你觉得我会骗自己邻居?” 李学武示意了院里道:“你拿我当啥人了!” “反正不是啥好人” 傻柱微微摇头道:“我现在是看不出这里面有啥问题,你也不得名不得利的,可我就是觉得不对头”。 “嗯!” 李学武抿嘴点了点头,对着傻柱说道:“你得加大药量了,现在都开始有被迫害妄想症了”。 “少来~” 傻柱一摆手,对着秦淮茹问道:“秦姐,你说,你说这里面有没有问题”。 “呵呵~我看你有问题” 秦淮茹笑着看了他一眼,道:“人家都说了是置换申领,又不是逼着你换,能有啥问题”。 “欺负我有病是吧?!” 傻柱晃了晃脑袋,看着秦淮茹问道:“那秦姐我问你,你换吗?” 说完还强调道:“这住宅楼出来了,您愿意用您家的房子去换厂里的楼房?” “换啊,为什么不换?” 秦淮茹看着他说道:“煤烟子味儿你还没闻够,那尿桶你倒够了没?” “大门口过人咳嗽一声,后院都听真真的!” “我不知道你,反正我是不稀罕这儿” 她扯了扯嘴角,认真地说道:“房子是用来住的,有更好的生活条件为啥不选择?” “你家房子底下有金矿啊?” “……” 傻柱被她怼的哑口无言,转过头看着满脸笑意的李学武问道:“这里面真没事?” “有,有大事” 李学武收了笑容,故作认真地凑近了他低声说道:“我说给你,你可别跟别人说去啊!” “好~好~我不说” 傻柱认真地点点头,保证道:“就我一个人知道,我嘴最严了”。 “嗯嗯,来” 李学武拉了拉他胳膊,低声说道:“据说你们家房子底下有金矿……” “去、去、去一边啦怯!” 傻柱气的嘴都磕巴了,使劲一推李学武,在秦淮茹的笑声中更觉得寒碜了。 刘茵早见着儿子进院了,只是被院里人绊住了脚,她也没出来。 这会儿人都散了,她穿着棉袄从屋里走出来,笑着招呼道:“淮茹你们咋不进屋说,外面怪冷的”。 说完还看着李学武问道:“儿子你咋来了,今儿不忙吗?” “正听他说房子的事儿呢” 秦淮茹笑着招呼了一声,随后示意了后院道:“得,你们唠,家里还等着呢”。 “我也得家了去” 傻柱给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随后问道:“中午有空还是晚上有空,整点儿?” “中午咋整啊,晚上吧” 李学武笑着应道:“晚上等人齐了,咱们好好喝点”。 “就等你这句话了” 傻柱笑着给刘茵招呼了一声,便往后院走去。 刘茵打量着儿子,问道:“咋就这会儿回来了?有事儿?” 以前顾宁身体允许的时候他们都是周六晚上回家来住一宿,或是周日晚上回去,或是周一早上回去。 现在不成了,只能是刘茵抽空往海运仓那边去,或者李学武赶周日回家来。 就算是回家,基本上也是下午或者晚上了,很少早上这会儿上家来。 李学武揽着母亲的肩膀往家里走,边走边解释道:“我这次回家是来取经的,身上肩负着重要任务”。 “说啥呢~” 刘茵见儿子开玩笑,知道是没事的,便也是笑着说道:“多大人了没正型”。 “多大人在您面前我也是孩子,是不是奶?” “哈哈哈~” ----------------- “跟前院说啥呢?那么热闹” 迪丽雅肚子大了,现在已经不去门市部帮忙,天冷更是喜欢在热炕上躺着。 见着傻柱进屋,推了推手边的茶缸子示意他帮自己续水。 “李学武回来了,三大爷他们拦着他问厂里建房子的事”。 一边解释着,一边脱了身上的衣服,捡了炕沿上的茶杯去茶柜续了热水。 “刘光齐因为想住楼房,又回来跟他爹妈商量养老的事,三大爷则是算计着怎么用葛淑琴的房子换楼房呢”。 “咋这样?” 迪丽雅侧身躺了,问道:“房子还能这么换?” “谁知道呢,三大爷你还不知道?” 傻柱将茶杯放在了媳妇儿手边,脱鞋盘腿上了炕,嘴里讲究道:“最是会打小算盘的,他多精个人了”。 “啥意思?” 迪丽雅疑惑地看着他,问道:“换了葛淑琴的房子,孤儿寡母的不让住楼房住哪?” “楼房说不定给哪个儿子呗,跑不了是闫解放去,大小子了,该张罗结婚了” 傻柱端了自己的茶缸子喝了一口,道:“四十平,还不得找个金枝玉叶啊,呵呵”。 发出一声冷笑过后,他又撇嘴道:“葛淑琴左右是跟他们一起住呗,反正不会轻易让她搬出去的”。 “为啥?” 迪丽雅的性格虽然有些内向,可也是个豁达的人,少有那些歪心眼子,一时真没反应过来这里面有啥问题。 “为啥?为了钱呗~” 傻柱看着媳妇儿说道:“三大爷让闫解放接班没接成,反倒是葛淑琴进了厂,这不就开始领工资了嘛”。 “你就想吧,这么年轻的小寡妇,就算是带个孩子,一个月小三十块钱的工资,撒出去还能找的回来嘛!” “呀~!” 迪丽雅微微皱眉道:“咋想的这么多!” “哎!是我想的多吗?” 傻柱耷拉着眼皮道:“他就是那么想的,不然你以为他问了置换房能不能给家里人住是为啥?” 这边正说着,东屋的门咯噔一响,随即便听见拖鞋的嗒啦嗒啦声。 他这么一抬头,正见妹子雨水拢着头发只穿了身紧身毛衣毛裤从她自己屋走了过来。 “才起来?” “早起了” 雨水抽了抽鼻子,有些睡不醒的模样,凑到炕边摸了摸嫂子身底下的温度,道:“可仔细着点,不能睡太热的炕”。 “你哥知道呢,不多烧” 迪丽雅拉着雨水上了炕,掀了被子给她盖了腿,问道:“饿没饿,让你哥给你整点饭”。 “饿了挺着吧!” 傻柱故作狠心地说道:“晚上不睡,早上不醒,你熬鹰呢?” “我愿意~” 雨水不耐烦地抹了他一眼,随即给嫂子解释道:“不饿,还是有点困,昨晚写材料来着”。 “嗯,勤奋到家了” 傻柱抬腿下了地,趿拉着拖鞋往厨房走,嘴里还叨咕着嫌弃的话。 雨水就知道她哥不可能饿着她,笑着强调道:“简单点就行,不用蒸包子啊”。 “美得你鼻涕泡都冒出来了!吃鼻涕泡吧!” 傻柱的声音从厨房那边传了过来,逗得雨水咯咯地笑了起来。 迪丽雅也是好笑地看着这兄妹两个斗嘴,伸手拉着小姑子的手,劝道:“那么累干啥,昨儿我起夜时都想说你来着,怕打扰了你”。 “唉~最近忙,脚不沾地儿” 雨水叹了一口气,说道:“车间生产工作刚刚走上正轨,又要开始标准化和双预案工作建设了”。 她有些疲惫地伸了个懒腰,随即歪了身子躺在了嫂子身边,嘴里叨咕道:“纺织车间是厂里三产最成熟,也是最先上马、最基础的生产作业项目,算是给其他三产项目打个样儿吧,处处都得严格要求”。 “后悔没有?” 迪丽雅不懂纺织生产,但大概能听得懂小姑子的辛苦,笑着捏了捏她的手,道:“实在太辛苦就回纺织厂吧,一样上班”。 “唉~回不去了~” 雨水拧着身子往炕里钻,像条蛆似的,疲惫地看着棚顶说道:“一个萝卜一个坑,我走了自然有人填坑”。 说完侧过身,看着嫂子道:“况且我也不想回去,有的时候抱怨工作辛苦,可仔细想想,这种忙起来的生活倒是显得充实了”。 “我是担心你” 迪丽雅抬起手摸了摸雨水的脑袋,道:“你这种状态,哪有时间考虑个人问题了”。 “……是吧~” 雨水长叹了一口气,语气说不上来的惆怅,道:“好像都一年了呢”。 想着一年前的自己,这个时候是不是忙着结婚的事,布置新房,采买生活用具,组建自己的小家。 一转眼就像是做梦一般,往事烟消云散,哪里还有什么结婚的事,自己还是一个人。 迪丽雅跟雨水这对姑嫂相处的倒是很好,有什么话傻柱说不得,她却是能跟雨水说的。 特别是雨水的个人感情问题,傻柱只要一说准把雨水给说急眼了不可,兄妹两个没少因为这个争吵。 迪丽雅就这个事没少说傻柱,都叫他注意语气,注意方式,不要有的没得都说,尤其是不要每次都讲到李学武,只要一提这个名字雨水准急眼。 “你也得往前看了,不能老活在过去” 她年龄还没有雨水大呢,可说起话来却显得老成,很有嫂子的样儿。 “咱也不说找个男人传宗接代,或者指着他养活,可一个人生活总是不如意的,对吧?” “嗯” 雨水往她身前凑了凑,听着嫂子说这些,她有在认真思考,更知道嫂子是为了自己好。 迪丽雅知道她从小没了娘,大一点又跑了爹,缺少父母的关爱,跟她一样,性格都有些倔强。 “你自己考虑,我跟你哥说了,以后不许再强迫你找对象,更不会再催促你结婚了”。 “谢谢嫂子” 雨水微微一笑,攥着嫂子的手说道:“嫂子你真好~” 看了厨房一眼,故意大声说道:“给我哥有点可惜了!” “嘿!我不好是吧!” 傻柱从厨房探出头来,故作凶狠地说道:“这饭我给狗吃都不给你!” “去~做饭去~” 迪丽雅笑着轰了傻柱,随后揽住了雨水道:“你哥现在一颗心分两瓣,一瓣在我,一瓣在你,少跟他生气了”。 说着话又哄着雨水道:“就算是你不想找也没关系,就跟着哥哥嫂子一起过,嫂子护着你,什么时候遇着好的什么时候再说”。 “嗯~” 雨水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眶已经湿润,趴在嫂子的身边,有了依靠的感觉。 迪丽雅则是哄孩子似的拍着她的胳膊,轻声说道:“合着你的心意,真要是喜欢他,那就跟他说” “愿意就在一起,不愿意你也死了心,反正我跟你哥是不在乎那些虚的,谁爱说啥说啥去,你开心就好”。 “嫂子……” 雨水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着迪丽雅,没想到嫂子会说出这些话。 迪丽雅则是点了点头,看着小姑子掉眼泪,心疼地摸着她的头发说道:“你心里拧着劲儿,跟谁过都不如意,总要跟他比”。 “嫂子又不是傻子,男人好不好总是能看得出来的,你喜欢他说明你的眼光高,追求高,这又不是啥犯了天条的大错”。 这么说着,捡了手绢帮小姑子擦了眼泪,嘴里说道:“那样的男人就是草原上的雄鹰,谁看了不畏惧和敬仰他,就是在草原上,姑娘们也是要争着抢着接近他的”。 “谁抢他……” 雨水嘟了嘟嘴唇,又趴在了嫂子怀里,心里却是已经乱了。 那就不是个好人,是坏蛋,是……是乱人心神的坏蛋~ 抢这个字从来就没有出现在她的脑子里,更不在她的计划中,甚至她都怀疑那坏蛋是不是知道自己喜欢他。 自己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努力克制自己,努力忙碌起来,努力不去想他,更不去接近他。 她真的没有想过要该怎么进一步发展,更不敢像秦淮茹和于丽那样跟他不清不楚的。 毕竟是不一样的,刚开始那会儿她还不理解李学武为什么要跟秦淮茹发生那种关系。 更不理解为什么是于丽,尤其闫解成还在,还没离婚的时候。 生活是一名教学经验丰富的老师,时间是拥有丰富课堂环境的教室。 一年过去了,好像什么都没变,好像什么都变了。 她现在就在轧钢厂旁边的三产工厂上班,两边共用一套服务设施,接触的自然就多了起来。 有时候还约着秦淮茹一起上下班,自然清楚她的工作环境和生活状况。 秦淮茹好像跟那坏蛋断了,可好像又没断,两人遇到一处还正常沟通说笑的。 于丽呢,听说在东四十条那边上班,她更不知道断没断。 这人越来越忙,回来的时间越来越少,就是在轧钢厂,她要见他一面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那种关系不是因,现在的生活才是因,那种关系反倒是结果过程中随时都可能凋落的花朵。 秦淮茹已经凋落了,于丽还在耷拉着,她又想要什么因…… ----------------- “大哥又没回来?” 李学武看着大嫂挺着大肚子在屋里遛弯儿,笑着问了一句。 赵雅芳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道:“说是忙,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那备不住的” 李学武笑着打趣道:“我哥就是那种人!” “去~就胡说~” 刘茵点着本子正叫李雪写着去医院前后要准备的东西,以及家里要做的准备。 昨晚家庭会议开的乱七八糟的,秦京茹带孩子的经验特别丰富,可生孩子没经验啊。 她倒是提了很多要求,李学武也做了记录,可有些都是土办法,顾宁那边又不同意。 李学武选择搁置争议,把能想到的都罗列了出来,具体的事项,觉得还是回家问问母亲来的放心。 刘茵也埋怨自己这段时间光顾着忙了,都忘了要叮嘱儿子准备这些。 实在是这个时间点赶的,不前不后的,七个月准备也行,八个月准备也不晚。 李学武把记录的工作交给了李雪,自己则是翻看着嫂子交给他看的账本。 这是他所有产业的核心帐,能够清晰反应经验问题的数据对比,每个月他都会来这边看,是要心中有数的。 这账本跟俱乐部那边于丽给他看得还是不同,这是财务,那边的是业务。 “嫂子你还别不信,你看我好玩闹,那都是表面上的,我这人最实诚了,我哥可不一样!” 李学武故意逗着赵雅芳道:“我哥那人多深沉,有啥花花肠子你都瞧不出来,隐藏的可深了”。 “嗯,等你哥回来我得问问他,到底还有啥事没跟我交代的~” 赵雅芳也不急,笑呵呵地跟李学武闹着:“我得好好问问他,学武这么实诚的品质,他咋一直都没跟我说,光给我数你交往过的那些小姑娘了”。 “我哥那是栽赃陷害!” 李学武笑着说道:“他处的小姑娘就少了?说不定他给你数的那些都是他处的对象!” “对了!” 李学武抬起头给赵雅芳提醒道:“我记得还有人给我哥写了情书呢,他还偷偷保存了”。 “呦~这事儿我可没听说呢” 赵雅芳笑着道:“说说,他还有这魅力呢?” “去~胡说八道~” 赵雅芳还没着急呢,刘茵先急了,家里三个儿子,就老大有这么一点儿实诚,快别都被糟践了。 她点了点李学武的脑袋,道:“从小到大就属你不叫人省心,还说你大哥呢!” “嘿!我这个冤啊~” 李学武低头看着账本,嘴里叨咕道:“其实我大哥也不是老实且儿,就是我太淘气了,给他衬托的”。 说着话又看了赵雅芳一眼,道:“要是没有我,我大哥也不可能学习这么好,他想玩的,他要犯的错误全被我给抢着挨了打,可不就他是好孩子了嘛~” “你要不淘呢?” 赵雅芳瞥了他一眼,道:“是不是也考上大学了?” “那不一地~”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我要是不淘气,说不定现在孩子都上小学了”。 “噗~” 李雪在那边实在忍不住,咯咯咯地笑出了声。 “这可真说不好” 她站起身,走到二哥身后扶住了肩膀,问道:“我记得你上初中的时候,扎双马尾辫儿的那个是不是说要跟你一起结婚生小孩来着?” “你要这么说我哪想的起来” 李学武知道妹子故意的,他也不嫌磕碜,笑着说道:“扎双马尾的好多,要跟我一起结婚的也好多,我都记不得了”。 “怯~!” 李雪推了他肩膀一下,道:“我要说爸在哪打的你,你总该记得了吧?”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 李学武回头看了她一眼,抬了抬眼眉说道:“张雅楠对吧?!” “不是~~~!” 李雪嗔着纠正道:“张雅楠是齐耳短发那个,她是你高一时候处的”。 “是嘛?” 李学武转回头,一边看着文件,一边摇了摇头,问道:“高一那时候处的不是叫董文文吗?” “那是高二~” 李雪无奈地说道:“高二上学期你跟董文文处来着,下学期不就跟王亚娟处了嘛~” “王亚娟是高二处的吗?” 李学武翻开一页继续看着,嘴里回道:“我怎么记得她初二的时候就认识她了呢?” “那是王亚梅……” 李雪有些无语地看着二哥,问道:“你跟王亚梅也处了?” “怎么可能!” 李学武抬起头瞪了妹妹一眼,道:“她上初二的时候我都上高二了,咋可能对她下手!” “那许慧芝呢?” 李雪嘴角扯了扯,看着二哥问道:“你高一下学期,她好像才初一吧?” “嘶~~~” 李学武听着赵雅芳都要笑岔气了,转过头看着李雪问道:“你咋都记得这么清楚!你处的是吧!” “因为她们都给我糖啊~” 李雪挑了挑眉毛,道:“她们都知道我是你妹妹,所以只要我见着她们,兜里从来都不空的”。 “好哇!今天才算是破了案!” 李学武伸手要去抓她,嘴里更是抱怨道:“我在前线吃紧,你在后方紧吃啊!” 李雪笑着跳开了,点了点二哥,提醒道:“你说大哥的那些都是胡编乱造,我说你的这些可都是实打实的证据确凿,小心我告诉二嫂去!” “得!这妹子不能要了!” 李学武一拍手里的账本,道:“明儿就给你找婆家,赶紧嫁出去,省的在家构陷我!” “我才不找呢!” 李雪揽住了母亲的胳膊,给二哥梗着脖子道:“我要给妈养老呢”。 “嘿~嘿~嘿~” 李学武拿着手里的铅笔示意了屋里遛弯的大嫂,提醒她道:“你构陷我就算了,说大嫂不给妈养老就不对了,怎么能这么说呢!” “行了啊!你这才叫构陷呢!” 赵雅芳揽住了李雪的另一边胳膊,对着李学武说道:“我们关系好着呢,用不着你给挑拨离间”。 “您看看!好人难当吧~” 李学武摊了摊手,对着炕边坐着看笑话的老太太说道:“我就说这儿媳妇儿再好也不如亲闺女,您瞧我大嫂搂着李雪都不搂着我妈!” “去~去~去~” 刘茵笑着拍了儿子一下,撵人道:“东西都写完了,赶紧拿着家走吧,你再待一会儿,我们家都得演三国了!” 第380章 只谈风月 “才回来恁一会儿啊?这就要走?” 易忠海穿着蓝布棉衣,手里拎着一把锤子,笑着跟从家出来的李学武招呼了一声。 “先出去一趟有点事,晚上还回来” 李学武先是应了一声,随即指了他手里问道:“您这是要……?” “门房窗户框裂开了,我收拾收拾” 易忠海的脸上总是那般宽和的笑容,作为院里的一大爷,还得兼着维修工的活儿。 各人家的维修自然是不用他操心的,可院里公用设备设施,总得有人出头不是。 “您可够忙活的” 李学武笑着给自己点了根烟,走到等着自己的一大爷身边,打量了他一眼,问道:“身体恢复的挺好啊?” “好了,都好了” 一大爷笑着点点头,同了李学武一起往外走,边走边说道:“忙又能忙到哪儿去,就这么点儿活儿”。 说着话看了李学武,问道:“刚刚院里说你给大家伙讲了咱们厂要建置换房的政策?” “唉!这院里十家有七家是咱们厂的工人~” 也不等李学武回答,他先是叹了一口气,随即说道:“真要是都搬走了,指不定这活儿都不用我干了”。 “怎么?您不想住新楼房?”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随即笑着说道:“人家做梦都想住楼房呢,干净又方便的”。 “嗨~怕不习惯” 易忠海微微摇头道:“我跟你一大妈这岁数还好说,要是老了,腿脚不利索了,下楼都找不着人搀扶”。 “不过啊,新楼房是好事” 他对李学武点点头肯定道:“无论从厂区规范管理,还是从方便生活上来说,都是件大好事!” “您这样的先进工人代表都说是好事,那这件事是厂里办对了” 李学武笑着宽慰他道:“若是嫌楼层高不方便,您可以选一楼,进出的都合适”。 “像是您和一大妈两个人过日子,倒是简单点好,要个四十平的小居室,一室一厅带厨房卫生间,收拾起来也方便”。 “一大爷家还用说!” 老七正拎着手锯站在外院抽烟,靠墙摆着两条板凳,上面还有几方木料,显然是跟着一大爷一起忙活的。 他耳朵灵,早听见两人的对话了,这会儿见他们走出来,笑着搭茬儿道:“甭说四十平的,就是最大的八十平一大爷也要的起啊!” “呵呵,七哥你家人口多,得要八十平的” 李学武笑着逗了他一句,算是遮过话去,不让一大爷因为他的口无遮拦落了脸面。 一大爷则是瞅了他一眼,依旧笑着,道:“我看看再说,后院还有老太太呢”。 “哎~~~” 老七整景儿似的摇了摇头,道:“早知道咱们厂有这一出儿,当初我就应该听我爹的话,给老太太磕头养老的”。 “你?呵呵~” 李学武咧咧嘴,好笑地看着他,道:“就你跟七嫂那性格,三天不吵两天早早的,怕不是等不到置换房子那天就得给老太太送走了”。 “哈哈哈~” 老七刚刚便听见李学武跟他叫七哥,心里这个舒坦。 以前都在院里住,李学武比他就是小,可不就见了面儿叫七哥嘛。 但那是以前,现在李学武今非昔比了,谁见了不得称呼一声李副主任,叫一声厂领导。 可你瞧瞧,只要是回了大院,依旧跟他叫七哥! 别人说他媳妇儿破马张飞的他要不高兴,要骂街,可李学武先是叫了声七嫂,再说什么那都是玩笑了。 所以他这会儿笑的最大声,丝毫没有因为错过养老太太得那所房子而失去了置换房更多面积的遗憾。 这种人有口无心,却也心思简单,生活上虽然稀里糊涂,可做人坦荡明白。 从刚刚被他冒犯的一大爷都没跟他一般见识就能看得出来,这老七不坏。 要是心眼多的,能跟着一大爷来修门房的窗户嘛! 你瞧闫富贵,就是在家闲逛都不带来多看一眼的,怕出钱又怕出力的。 “李副主任,这普通职工有置换房,领导干部有嘛?” “你好奇这个干啥?”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微笑着点头道:“干部楼更特殊些,置换房有级别差等补贴,更有其他特殊贡献补贴”。 “啊?我们怎么没有!” 老七一听干部有特殊待遇,脸色瞬间变了,瞪着眼珠子问道:“这不是不公平嘛!” 一大爷微微皱眉要说他,却被李学武摆摆手拦住了。 “谁告诉你工人没有了?”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给他解释道:“普通工人跟普通干部一样,都没有特殊待遇”。 “但职级干部和中高级工人一样,都享有岗位和技术待遇,更包括特殊贡献考察因素”。 “就拿一大爷来说,八级工,享受处级干部同等住房优惠政策”。 “而你呢?七哥!” 李学武看了老七,道:“进厂得有十年了吧,三级工啥时候考下来啊?” “三级……三级有啥用,才多六块六~” 老七这会儿蔫了,梗了梗脖子,知道刚刚在垂花门门口李学武没给他们说这个,就是因为他们这些人里没有高级工,中级工都少。 要说一大爷这种一摞子奖状的优秀工作者更是少见了,说了也没用。 特别是刘光齐还在那呢,本就是为了房子来养老的,要是李学武说了这条政策,他心里准有个疙瘩。 为啥? 因为二大爷以前是七级工,还得了不少奖状,获得了不少荣誉贡献,置换房一定能享受不少的优惠政策。 可现在呢,二大爷差点连工作都保不住,想换房子都得自掏腰包。 这心理落差你说刘光齐那小心眼受得了受不了? 别到时候好事变了坏事,老七就算是再没心眼子,也想通了这一点。 “我……我也就这样了” 他耸了耸肩膀,刚刚的别扭劲儿一过去,脸上又带了笑意,看着李学武问道:“您家房子可多,又是厂领导,还不得换个最大的!” 这么说着,老七看了看一大爷问道:“干部楼最大平的多少,是不是一百二?” 随即又感慨道:“好家伙!一百多平米啊,这得能住多少人啊!” “嗯,我不换的” 李学武也不怕他们有顾虑,很坦诚地说道:“户口本上早都分家了,我爸妈的房子可不会换给我” “倒座房这边得给西院用,后院想着留给我姥爷的,给他养老用” 说完弹了弹烟灰,抽了一口烟,又说道:“我现在住的那边距离小宁医院近,可着她方便”。 “嗯,这倒也是” 老七将手里的烟抽完最后一口,按灭在了木方上,点点头,道:“这置换房的政策一出来,大家伙都人心惶惶的,听你这么一解释,我反正心里落了听”。 “可着自己的方便来” 一大爷抬了抬头,示意了门房道:“咱们赶紧干活,人家学武也忙着呢”。 “得嘞!” “嘿嘿,我这烟刚扔下~” 老七笑着答应了一声,又见李学武让了烟过来,笑着双手接了。 李学武则是给他们指了倒座房说道:“有需要的去叫他们帮忙,甭跟他们客气,小子都有力气呢”。 “嗨~忙您的,多点儿活儿~” 老七笑着摆了摆手,将李学武给的好烟别在了耳后,拎着手锯便开始卖力气干活。 等李学武出门了,那台吉普车的声音走远了,他这才抬起头,抿着嘴,认真地给一大爷说道:“真活该人家当领导干部啊!” ----------------- “秦姐,不冷啊?” 中院,李学武那台指挥车动静刚消失不见,雨水便紧着围脖从家里走了出来。 见着秦淮茹站在院里投洗衣服便笑着打了声招呼。 秦淮茹扭回头看了她,笑道:“冷啥,今儿多暖和啊”。 说完又打量了雨水的穿着,笑着问道:“这是干啥去?穿的这么漂亮~” “漂亮啥啊,您快别笑话我了~” 雨水戴上手闷子,推了停在门口的自行车,回道:“我们同学约我出去,说是王府井新风理发店来了魔都的理发师,能剪新样式”。 “秦姐,要不要跟着我一起去?” “新风?以前的四联吧~” 秦淮茹笑着摇了摇头,道:“太贵了,我跟你可比不起,一家子人要养活呢”。 这里说的四联是指“华新”“紫罗兰”“云裳”“湘铭”四家从魔都整体搬迁来的高档理发店。 秦淮茹以前听过,但没去过,因为去不起。 男的剪头发就要八毛,女的电烫染要两块二,这谁消费得起! 交道口理发店理发才要四毛钱,就这她都心疼,全家上下的头发都是她用剪子自己剪的。 现在她当然去的起了,可生活习惯仍然没有改变,能省则省,这钱花的太冤枉了。 以前她赶时髦也烫过头发,不过不是去理发店里电烫的,而是用铁丝在火炉子里烧热了自己烫。 这也是大院生活的一个缩影了,穷嘛,过日子就是得紧手点儿。 雨水当然不一样,以前的工资就不低,现在更高了,还就单身一个人,可不就是想咋花就咋花。 “没那么贵了~” 雨水介绍道:“现在不是变革了嘛,电烫不让用了,都只有理发,跟门口一样也是四毛”。 “算了,我头发又不长” 秦淮茹笑着对她说道:“你是大姑娘,就得漂漂亮亮的,收拾起来也好看”。 “得~您的人还没老呢,心都老了~” 雨水调侃了她一句,招呼一声推着车子往外走了,看着心情是挺不错的。 秦淮茹收回羡慕的目光,继续洗着盆子里的衣服。 哗~ 贾张氏端着一小盆热水倒在了洗衣盆里,末了还伸手试了试水温。 “水凉了咋不说,等着到老了跟我似的手指头疼是吧!” “就这几件了” 秦淮茹看了她一眼,问道:“今儿不用去门口值班吗?” “门房窗户叫那几个小崽子夜里作妖给弄坏了,一大爷跟老七正修着呢”。 贾张氏瞅了一眼二门方向,对着秦淮茹说道:“你要想去就去呗,咱家再干啥还能差了你剪头发的钱啊?” “不去了,又不长,怪浪费的” 秦淮茹抬手理了耳边散落的头发,边洗着衣服边说道:“妈,晚上吃包子吧,把那条肉化上,再去菜窖捡两个萝卜”。 “咋突然想起来吃包子了?” 贾张氏捡了秦淮茹投洗好的衣服在盆子里,嘴里说道:“这又是啥日子?” “啥日子都不是,几个小的嚷嚷好几天了” 秦淮茹抬起头看了看婆婆,道:“多搁点肉馅,可着您喜欢的口味来”。 “我多吃一口少吃一口能咋地” 贾张氏这会儿晾晒着衣服,心里是舒坦的,嘴上却是不在意地说道:“不年不节的,能吃饱了就成呗”。 “不差这一顿” 秦淮茹低着头,感受着水盆里的温热,心里也是暖呼呼的。 贫贱夫妻百事哀,贫贱的婆媳更难捱。 以前苦日子过的,两人互相提防着,算计着,活的好没意思,生活里好像只有眼泪。 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婆婆也知道容忍了,更知道关心她了,一想着以后,嗓子眼就有些干。 生活会越来越好的,她家也会住上楼房的,更会有体面的人生。 这边秦淮茹正在感慨着,突然听着婆婆小声问道:“你是不是跟他闹别扭了?” “啥?嗯?~” 秦淮茹冷不丁的没反应过来,抬起头看着婆婆好笑道:“您说啥呢,好好的……”。 “我不说~” 贾张氏撇了撇嘴,看了她一眼,道:“你傻,当我也傻,糊弄我是吧”。 说完抖落抖落手里的衣服,轻声说道:“以前你净给他做衣服,现在呢,怎么都是家里的?” “啥呀~” 秦淮茹瞅了瞅周围,今天周日,院里特别热闹,各家都在忙活着,倒是没人注意这边。 她紧着手帮婆婆把盆子里的衣服都凉上了,凑近了嘴里提醒道:“您咋啥都说”。 “我要说~再不说包子都吃不上了!” 贾张氏隔着晾衣绳,看着秦淮茹说道:“前院儿吵吵吵的听着他回来了,也不见你招呼一声,是家里背着,在单位热乎啊,还是防着我啊?” “快别说了,多难为情啊~” 秦淮茹瞅了婆婆一眼,道:“都是干部了,哪能再那样,对他不好,对我也不好”。 “嗯,要你这么说干部都是好人了~” 贾张氏别看在其他方面糊涂,在这方面绝对是人间清醒。 “是他嫌弃你了,还是你嫌弃他了,别告诉我说你又找了一个”。 “妈~~~” 秦淮茹看着婆婆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怎么开始说这种话了。 贾张氏却是不依不饶的,眼神示意了屋里的棒梗,道:“孩子可要大了,你要是犯糊涂,以后有你愁的”。 “我……” 秦淮茹看着端着盆子往屋里走的婆婆,想说什么却也再张不开口了。 她跟李学武之间当然没有问题,更没有矛盾,就是空间和身份上的距离拉开了,关系也就变了。 以前李学武就在家里住,前后院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当然方便。 再加上那时候李学武才当副科长,在单位她能帮忙的也多,不只是床上出力不是。 现在情况变了,李学武不在院里住,上下班都见不着,联系自然少了。 就算是在单位,她能帮李学武的也越来越少,李学武跟她说更多的是做自己的工作。 李学武去招待所的次数越来越少,尤其是现在有了国际饭店,以后厂里的招待都在那边了。 生活和工作上的疏远,让秦淮茹觉得再跟他在一起,好像是她占便宜没够似的。 已经有了现在的生活,已经有了现在的工作,她得学会知足。 就算是像婆婆说的那样,儿子和闺女都在长大,以后难免的要指望李学武给帮忙。 如果像以前吃不饱的时候,她还能豁得出去,可现在不行。 他应该有更好的人去陪伴,去享受更好的生活,去交往对他有帮助的人,而不是被她缠着,不断地被索取着利益。 她不会自大到觉得自己也付出了很多,帮助了他很多,就不欠他的了。 正因为欠他的太多,这个时候才最应该做出对他最好的选择。 婆婆说的话她要听,要思考,但人生是她自己的,就像当初选择跟李学武在一起时一样,这个时候她要选择离开李学武。 互相成全,才是最得体的关系。 之所以听见厂里有置换房的政策,她第一个支持和希望去住楼房,不仅仅是为了享受,更不仅仅是为了方便。 秦淮茹看了一眼大院,心里清楚,搬离了这里,就等于断了跟他的过往,以后就是同事和朋友的关系了。 她希望他好。 ----------------- “干啥呢?!” 罗云眯着眼睛从门房侧面饶了出来,看着有些心虚的左杰问道:“门口那两人是谁?” “哪有两人啊?” 左杰回头瞅了瞅,见人都走过拐角了,这才转过来要辩白几句。 可罗云丝毫不给他这个机会,走到他身前点了点他胸口,气呼呼地问道:“什么叫往日的情分,什么叫……” “敬礼!” 她刚要再说,突然听到门岗有保卫喊敬礼,随后便见大门打开,那台熟悉的吉普车开了进来。 李学武瞅见是他们俩站在门口撕吧,便在跟前儿踩住了刹车,降下玻璃窗问道:“干啥呢?” “武哥……” 左杰刚打招呼,便听见身边的罗云咋呼道:“李哥,左杰不老实,又跟那些坏分子勾搭上了!” “嗯?什么坏分子?” 李学武微微挑眉看了一眼罗云,随后把目光望向了左杰。 左杰有些为难地看着李学武,扯了嘴角犹豫着还是解释道:“是点子和叉子”。 “谁?” 李学武没想起来这是谁,看了左杰一眼,道:“等我停车”。 说着话踩了油门便往停车位开去,留下面苦的左杰,以及得意洋洋的罗云。 “不要仗着我喜欢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左杰叽咕叽咕眼睛点了点罗云,道:“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怎么样!” 罗云一点都不怕他的威胁,梗着脖子上前道:“我也告诉你,我还没答应跟你处对象呢!” 说着话也学了左杰的手势,点了点他,道:“不要仗着我给你一点阳光你就灿烂!” “过来~” 李学武关好了车窗,将手里的车钥匙扔给了小跑过来的赵老四,看着斗鸡似的两人招了招手。 也没看他们跟没跟上来,手插着大衣兜便往管理处走,今天还有工作要做呢。 左杰瞪了罗云一眼,只能抿着嘴跟了上来。 罗云则是打胜了架的小公鸡似的走在他的身边,趾高气昂的。 同路上不时经过的同学或者服务人员打过招呼,又给站在台球室二楼窗子里跟他喊话的黄干摆摆手,带着两人进了于丽的办公室。 于丽正在忙着,见这他们三个进来一愣,随即好笑地问道:“这是咋了,掐架了?” “我赢了~” 罗云昂着小脑袋瓜儿越过左杰去了沙发那边坐下,一副看热闹的姿态等着看左杰挨收拾。 于丽笑着站起身,走到沙发边上点了罗云的脑门一下,这才捡了茶杯去茶柜那边泡茶。 李学武没搭理他们,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摘了皮手套,哈了一口气,这才点了点对面的椅子示意左杰坐下。 刚刚往这边走的路上他已经回想起左杰所说的点子和叉子是谁了。 “卫国让他们来找你的?” “……嗯,卫国出事了~” 左杰坐下后解释道:“不是我联系他们的,是他们上赶着找到我的”。 “嗯,啥意思?” 李学武挪了挪文件,由着于丽放下茶杯,微微抬头看了对面一眼。 左杰扯了扯嘴角,低着头说道:“他们说卫国肚子上挨了一刀,需要钱做手术”。 “来找你借钱?” 李学武一边看着文件,一边应付着他。 “问没问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问了,我先问的就是这个” 左杰很清楚他的意思,怕的是背后有人搞事情。 他解释道:“点子和叉子借了一圈的钱了,都不够,这便找去了我家里,问的我奶奶”。 “李哥,我没跟他们说别的” 左杰小心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道:“他们开口借钱,我……我想着以前的事,就借了三十给他们”。 “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依旧看着文件,好一会儿才继续问道:“卫国父母呢?” “出事了,因为卫民的问题” 左杰低着头捏了捏手,说道:“他爸也被查出来好多事,现在他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了,他们家也被封了”。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虽然都在一个大院里住着,可我早都不跟他们一起玩了”。 “尤其是这一次卫国偷偷跑回来,行为相比以前更霸道,更凶狠,我是不敢招边儿的”。 “借钱无所谓,别引火烧身” 李学武抬眼看了看他,微微侧头提醒道:“江湖救急,你本身得是江湖人,以后就得担着江湖的事”。 “我不是~!” 听见李学武如此说,左杰有些慌张地摆了摆手,道:“我当时也没多想,以前都是卫国带着我玩来着,也给我花钱,现在我总不能看着他死啊”。 这么说着,他还强调道:“好多人都在查他的下落,好像是仇隙不小,不然也不能着急忙慌的来我这里借钱了”。 “有情有义嘛,很正常”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不是在责备你,而是在提醒你,他欠你这个人情,怕不是要给你找麻烦了”。 “这钱我不要了” 左杰晃了晃脑瓜儿,道:“在门口的时候我就想好了,跟他们说的也是这样,不算借钱,算是还钱,还以前卫国给我花的钱”。 “嗯,行啊,给都给了” 李学武合上手里的文件,叮嘱道:“最近出门小心着点吧”。 说完示意了沙发上坐着的罗云给他问道:“你俩处上对象了?” “那个……” 左杰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边一直听着没说话的罗云这会儿站了起来,凑到办公桌边上强调道:“李哥!没有!” 她瞪了左杰一眼,道:“这种傻瓜谁会喜欢跟他处对象”。 “我说你都不理解!” 左杰抬起头顶了她一句,当着李学武和于丽的面,他实在有些下不来台,平日里他都是顺着罗云的。 罗云刚要说话,就被于丽揽住了肩膀。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更是门当户对的难得,你们两个就因为这点小事吵啊?” 于丽看了左杰一眼,道:“做事不能头脑一热,光顾着哥们义气,你有没有想过你给了钱,对方会缠上来?” “你有没有想过今天你给了钱,明天别人再有事还会来找你,人家都觉得你站在这处大院的门口,兜里指不定有花不完的钱呢”。 “要不说他是傻瓜呢!” 罗云气呼呼地说道:“你仗义疏财,人家当你是随意施舍呢,不仅不记你的情,还要记恨你的狗屎运”。 左杰这会儿被两人说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方才觉得武哥刚刚说的话要委婉了许多。 “我知道了,没有下次了” “行了,多大不了的事儿” 李学武用铅笔敲了敲桌子,看着他说道:“最近少走夜路,指不定那两人后面有多少尾巴呢,小崽子下手没轻没重的”。 “嗯,我不回家了,就在这住” 左杰这会儿想的是,他没实力保护自己,做什么都是有危险的。 如果今天给对方钱的是武哥,还用担心这些个危险吗? 李学武将手里的文件扔到了他面前,道:“最近闲的慌是吧,去给王主任帮忙吧”。 “王……” 左杰拾起文件翻看了起来,等看见王筝的名字,这才知道武哥说的是谁。 这文件是王筝提交的,关于帮扶资金的使用和困难家庭走访情况。 这次大学习活动,下去的干部不知凡几,他们这个小团体里自然也有躲不过去的。 前段时间王小琴提议,李学武主动参与,全体成员一致决议成立了帮扶基金会。 最近王筝就在跑这个工作,有生活困难的,或者经济困难的,都要从帮扶基金里出钱来解决。 左杰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有些好奇地看着手里的文件,也没注意到于丽小声劝着罗云,两人已经离开了办公室。 “武哥” 他看了好一会儿,方才抬起头,等李学武看完一份文件主动问道:“我得怎么帮忙?” “跟着王筝做,她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呗”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随即问道:“你爸妈不在你身边,兄弟姐妹天各一方,有没有孤独的时候?” “咋没有,有的时候也跟我奶叨咕” 这会儿屋里没别人了,尤其是没了自己心仪的对象,他也放下了面子。 “我们家还算好的呢,我爸我妈又不是犯错误,只是工作原因回不来,您没瞧见我们大院里呢,多少人家……唉~” 他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低着头说道:“我不回家住不是因为怕卫国那些人,而是怕……反正院里阴森森的”。 “其实你挺聪明的”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文件,看着他说道:“第一次看你有些大大咧咧的,后来才觉察你这孩子还不错”。 “你有没有想过,像你这样的年轻人还有很多?” 看着左杰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自己,李学武抬了抬眼眉,道:“他们跟你一样,或者像你说的那样,家庭突遭变故,生活没了目标和指望”。 “有的人会自我拯救,像肖建军那样,找寻生存的机会”。 “有的人会自甘堕落,像卫国那样,无头苍蝇似的,东躲西藏”。 “……武哥” 左杰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看着李学武问道:“您是要我把……” “嗯,但得慢慢来” 李学武探着身子敲了敲他面前的文件夹,说道:“这里面有困难的家庭都是俱乐部会员,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我懂!” 左杰认真地点点头,道:“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会重点关注这些人的”。 “嗯,这就算是我送给你的根基,你得学会做事了” 李学武靠坐在椅子上,对左杰说道:“多跟窦师傅联系,他那边需要你给他提供资源,他也能给你提供资源”。 “明白了” 左杰点头道:“这件事有了一定,我跟您汇报”。 “好” 李学武笑了笑,看着他说道:“既然喜欢人家,那就好好处,少拿大男子主义欺负人家”。 “谢谢武哥” 左杰抿着嘴笑了笑,随即站起身,晃了晃手里的文件,道:“我去找王主任”。 “嗯” 李学武允了一声,低着头继续看文件了。 ----------------- 今天的天气属实好,大太阳老高老高的,只是中午这会儿温度就上来了不少。 前段时间下的那几场大雪,角落里还有着一堆堆的灰白,这会儿在太阳的照射下显得亮晶晶的。 于丽从餐厅回来,遇见黄干等人从台球室走出来,给他们提醒道:“包厢已经准备好了啊,赶快过去吧”。 “李学武呢?” 黄干踅摸了一圈,看向管理处的方向问道:“还在忙?!他上班有瘾吧!” “我去叫他,你们先过去吧,炉子都烧上了”。 于丽示意了餐厅方向,给欧欣叮嘱道:“菜都摆上桌了,再需要啥你去跟厨房要,他们都在”。 “好的于主任” 欧欣应了一声,看了管理处的方向一眼,随着黄干他们往餐厅走去。 管理处这边,李学武仍旧看着文件,有钢城的,有吉城的,也有港城的。 最新的,文件也是最薄的,便是边疆来的。 肖建军还没有习惯写报告,更没有这种工作经验,传回来的文字跟特么书信似的。 不过大概情况写的倒是挺清晰的,这小子文化水平不低,就是没用在正地方。 他离开边疆后,这几人等了几天便去接收了那处大院。 果然如他所料,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了,那些跳舞的边疆姑娘好像是他们做的一场梦一般。 而现在他们仍旧住在轧钢厂边疆办事处的单位驻地里,用车都是跟办事处借。 现在主要的工作就是联络几家已经敲定好合作的地方势力,把办事处给的经销任务完成下去。 丁万秋主理一切,跟在吉城时候不同,这次他当家,做事也变得雷厉风行了起来。 肖建军、赵老五、大春三人被他指使的团团转,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工作要干。 报告中回复,他们还在熟悉工作阶段,丁站长的意思也是先走好第一步再说,可着经销任务做完这个冬天。 许宁主任已经到任,对他们很好,同他们一样,也在熟悉工作阶段…… “吃饭了~” 于丽推开门进了办公室,见李学武还在忙,便招呼了一声。 李学武则是看了她一眼,撂下手里的文件,看了看手上的时间,这才说道:“都这个时候了?” “可不是!” 于丽走到办公桌前面收拾了李学武看过的,批示过的,嘴里催促道:“赶紧的,黄监狱长他们都过去了,今天他请客,在包厢里吃”。 “啥日子?”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道:“他发财了?” “他哪天不发财?” 于丽笑着捡了椅子上挂着的外套,伺候着李学武穿上,嘴里说道:“马处长还说他财大气粗,说话都往外蹦钢仔儿”。 “呵呵,是这么回事儿”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老话儿不是讲嘛,别叫穷人乍了富,否则神仙也控制不住!” “瞧你~” 于丽给他整理着衣服,嘴里嗔道:“人家请你们吃火锅,你还这么编排人家”。 “嗯,我还真不是冤枉他” 李学武站直了身子,由着于丽摆布,嘴里则是说道:“今天这场是鸿门宴啊,我怕是饭是好饭,人不是好人啊!” “怎么?” 于丽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看着他问道:“他们有事?” “谁知道呢~” 李学武看着于丽整理完,没在意地抖了抖肩膀,道:“你有见他主动要请客的时候?” “我还说呢~” 于丽撇了撇嘴,道:“一大早上的来了,就张罗着让我准备伙食呢,还说要吃锅子,嘿!~” “没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就是块牛皮糖” 李学武一边往出走,一边说道:“昨天给我打电话约我吃饭来着,让我给毙了”。 “小心着点吧~” 于丽送了李学武到门口,嘴里叮嘱道:“下了这么大的本钱,指不定算计你什么呢”。 …… “算计什么?” “我能算计你什么?!” 停车场正对着的大院就是餐厅所在,餐厅院里两侧厢房就是包厢。 这会儿厢房里雾气腾空,众人聊的热火朝天,就像餐桌中间摆着的火炉一般热闹。 火炉上座着大铜锅子,这可比东来顺的锅子大多了。 跟那边的制式也不一样,这锅子完全满足一桌子人涮菜吃。 李学武一进屋就点了黄干的名,问他今天这么豪爽大方,到底是不是摆的鸿门宴。 黄干被他突然架了起来,当然不承认啊,一个劲儿地报屈说冤枉。 李学武见他如此,更是拿话儿将他,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今天只谈风月和火锅,不谈工作,谁说工作谁小狗。 “哈哈哈!” 马俊等人看着黄干吃瘪,均是笑了起来,尤其是裴培帮李学武脱着外套,还故意提醒道:“黄哥在楼上的时候就说要算计你来着”。 “你们瞧瞧!” 黄干一指裴培,对着众人说道:“革命一直未成功的原因找到了!咱们的队伍里出了叛徒啊!” “你才是叛徒呢!” 裴培不依地嗔了他一句,随后帮李学武挂了衣服,道:“我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弃暗投明,光明正大!” “咦~~~” 黄干撇撇嘴,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晃了晃脑袋,道:“这几个词用的吧~” “呀~!” 裴培被他惹恼了,使劲儿推了他一下,却是被他顺势抱在了怀里,而后整个人都被他抱了起来。 “哈哈!你现在才叫弃暗投明呢!” 黄干像是扛粮食袋子一样把她扛在了肩上,照着她屁股就给了一巴掌,嘴里更是喊道:“说!你跟谁是一伙儿的!” “啊!~~~” “黄干!我跟你拼了!” 第381章 上炕~ “哎!哎!还带咬人的?!” 黄干正逗着裴培,只觉得肩膀上一疼,赶紧把她放了下来。 裴培胀红着脸,张牙舞爪的就要扑过来,却是被他正面抱了起来转了好几圈,随后拍拍屁股把她放在了椅子上。 “今天我可难得请客,你们打土豪的机会可是不多,喜欢吃啥赶紧动筷子”。 “这话我信!” 马俊挑了挑眉毛,对着敖衷亮问道:“你还记得他上一次请客是什么时候了吗?” “他请过客吗?” 敖衷亮翻了白眼,招呼着李学武挨着坐了,手里掐着筷子反问了回去:“我怎么只记得他光吃咱们了?” “哎!” 钟景学则是拉着李白坐在了一边,笑着点了点敖衷亮道:“你这句可够狠!” “哈哈!谁让他行那个事的!” 敖衷亮给坐在李学武身边的欧欣叽咕了一下眼睛,坏笑道:“去问问厨房,还有羊肉没有,再来个三斤五斤的”。 “嗨!嗨!行了啊!” 黄干按住了裴培的肩膀,站在她身后对着众人摆手说道:“真拿兄弟我当土豪劣绅了啊?!” 说完低下头凑到裴培脸一侧,笑嘻嘻地问道:“说,告诉他们,哥哥是什么?!” “是混蛋~” 裴培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的模样,使劲拧了肩膀不要他亲近。 黄干哪里不知道该如何哄小姑娘,这会儿丝毫不在意她的态度,站直了身子对众人道:“哥哥是东城小孟尝啊!” “都先别撇嘴,且等我说完!” 他挥了挥手,揽着裴培的肩膀坐在了一旁,对着开始动筷子的众人说道:“你们想想,我有钱吗?” “哎!咱们有一说一!” 黄干正经地梗了梗脖子道:“我这人什么坏事都干,唯独不碰公家的钱!” “嗯,这一点我倒是认同!” 马俊吃了一口涮羊肉,点点头说道:“黄干同志在工作上的底线意识还是很强的,但在其他方面就没有底线了”。 “随便你怎么说!” 黄干笑呵呵地抄起筷子,满不在乎地说道:“反正我就是穷,就是没钱,你们能拿我怎么着吧!” “厚脸皮吧~” 裴培撇了他一眼,指了锅子下面的火炉子说道:“这炭火都不一定能烤透了!” “你那是夸他呢,炭火?” 敖衷亮晃了晃脑袋,道:“太上老君的三昧真火来了也白扯!” “哎!你们说!” 他指了指黄干,对着其他人问道:“他那话意思是不是就他一个人清白,咱们都是混蛋了?” “呵~他是不动公的~” 钟景学撇嘴了看了黄干一眼,道:“他净动私的了,你真当他是好人啊?!” “说!老实交代!” 马俊轻轻的一拍桌子,点了他问道:“这么多年你都做了哪些亏心事?!” “嘿~嘿!” 黄干撇嘴笑了一声,端起酒杯给众人示意道:“亏心不亏心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没亏了胃!” “来,干一杯!” “你瞧!实话抖落出来!” 马俊端起酒杯指了指黄干,随即一起干了杯中酒。 “嘶~呵!” 他满饮一杯,微微皱眉道:“这酒劲儿怎么这么大?” “高粱烧,小锅造” 黄干微微一笑,给李学武示意着问道:“怎么样?” “一般般~” 李学武抿了抿嘴唇,问道:“茶淀农场的?” “前几天不是跟你说了嘛” 黄干直了直身子,胳膊从裴培的身后抽了回来,给众人解释道:“我说我不喝酒,非要送给我尝尝”。 “技术不过关,烧锅没控制好,这度数可不行” 李学武闻了闻杯中酒的气味,微微摇头道:“他们不会真就在卖这种吧?” “有的喝就不错了,你以为哪都跟京城似的啊?” 黄干抓了酒瓶子,又给众人满了,嘴里介绍道:“他们都是往周边村镇的供销社送,卖的也便宜”。 欧欣听他们说着,好奇地端了李学武的酒杯小抿了一口,随即便被辣的吐舌头。 “哦,对了” 给众人倒了酒,黄干抬了抬下巴,示意了李学武问道:“昨天怎么没见着你?案子不办了?” “你去纪监了?”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夹了一筷子冻豆腐,问道:“流程走的这么快,都到你这了?” “一步到位” 黄干嚼着嘴里的肉,解释道:“你们那天晚上抓的人都送我们这儿来了,连夜审讯,重点看押”。 “是这样~” 李学武抿着嘴点了点头,低头吃了豆腐。 黄干侧脸看了看他,问道:“眼瞅着收尾了,你不管了?” “嗯,没啥意思” 李学武见桌上众人都安静了下来,或是吃着菜,或是直接看着他,听着他们说。 “该抓的人都抓了,该查的问题都查了,我再留在那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倒也是~” 黄干吧嗒吧嗒嘴,微微摇头道:“好像缺他那点什么似的”。 说完端起酒杯,道:“来,喝酒”。 “悠着点儿~” 马俊端起酒杯,嘴里调侃道:“你特么不会是心疼羊肉,怕我们多吃,拿白来的酒故意灌我们吧?” “既然你都发现了,赶紧喝了吧~” 黄干笑着跟马俊碰了一个,又在跟李学武碰杯的时候点了点他,道:“以退为进,妙!” “呵~” 李学武懒得解释,端起酒杯在欧欣瞪大眼睛的惊讶表情下一饮而尽。 其他人本想着按老规矩喝半杯的,可见他干了,便也皱着眉头饮了杯中酒。 “艹!劲儿真大!” 钟景学咧了咧嘴,微微摇头道:“再这么喝下去,今天非趴下不可”。 “大周末的,怕啥?” 黄干满不在乎地说道:“今天晚上我还值班呢,你看我怂了吗?” “嗯嗯,你要不值班!” 钟景学瞥了他一眼,道:“要不咱们明天继续喝,我就不信你敢回家”。 “嘿嘿~这得感谢李学武同志啊!” 黄干示意了李学武的方向道:“掏出一个大案子,我两周之内都不用回家了”。 “瞧给你嘚瑟的~” 钟景学羡慕地瞅了他一眼,表达了已婚男人不想回家的羡慕和嫉妒。 马俊倒是没在意这个,而是把关注点放在了案子上。 “说说,这案子到底怎么回事,这一次你们东城可是出大名了!” “呵~跟我没啥关系~” 黄干指了指李学武的方向,对着几人说道:“瞧见没有,部里青年一代刑侦专家级人物,一出手就是狠活儿!” “分局赖山川知道吧?” “知道!” 敖衷亮眼睛亮了亮,点头道:“都听说了,还说要来我们西城当副局呢”。 “好家伙,就他训练那支特勤!” 黄干指了指李学武,给他们说道:“夜里凌晨,两百多米远,三枪,三个窟窿眼,一枪都没打丢!” 他一边讲述着,一边在自己脑袋上比划着都是从哪打进去的,人又是怎么倒下去的。 裴培听着都觉得害怕,拍了他正比划的胳膊一下,叫他不要再说,嘴里还抱怨着不吉利。 黄干嘿嘿一笑,逗了她道:“我就是讲解一下,我又没那么个混蛋儿子坑老子”。 欧欣听着他讲述当晚的抓捕过程也是有些胆战心惊的,桌底下抓了身边的大手,目光紧张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随即对着黄干问道:“你跟哪听来的乱七八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楼上呢”。 “用不着!我有千里眼!” 黄干回了他一句,随后认真地给几人说道:“赖山川想要玩金蝉脱壳,李代桃僵,结果呢?” “我就说啊,生儿子不管那就是造孽!” 他有些气愤地说道:“赖一德当晚就把他和他亲爹的事都撂了,包括怎么处理的尸体,还包括上面那些人”。 “重点啊!不包括杜小燕一个人牵扯出来的那一百多人啊!” 黄干叠着腿,晃了晃手指,强调道:“更不包括从那一百多人后面继续挖出来的人”。 “只是他跟他爹,他跟杜小燕扯起来的那些人都是打了他爹的旗号,他爹给他擦屁股又跟上面牵扯了一大堆关系,还有他爹原本的关系”。 “好家伙!” 他一拍身边裴培的大腿,点着众人道:“纪监大楼直接腾出两层来办这个专案!” “嘶~你特么……” 裴培被他一巴掌打的疼了,皱着眉头就要急眼,随后却感觉腿上麻秫秫的,这混蛋打完了改摸了! 这都不算完,你看他正儿八经的给众人说着案子,可桌底下的大手已经往那个地方去了。 马俊等人没注意,还听着他白呼呢,倒是马俊身边的田甜看见了,拿了桌上的牙签递给裴培。 要说没人看见,裴培还能任由他胡来,这一屋子人呢,田甜都知道了,她哪好意思不扎他。 “嘶~!” 黄干疼的一咧嘴,可也不敢咋呼,只能借着这股子疼劲儿,站起身偷偷甩了甩手,拿了桌上的酒瓶子,给众人说道:“大红旗不稀罕吧?” “仨!” 他比划着手指头说道:“三台大红旗意味着什么?你们且等着听新闻吧!” “或者根本不会有新闻” 马俊端着酒杯同李学武碰了碰,说道:“还是您厉害,办的都是大案”。 “纯属巧合” 李学武同他喝了半杯,抽了抽鼻子,道:“刚开始办的是诈骗案和杀人案,谁知道呢,后面有这么多事”。 “以后啊,他再办大案就都不是巧合了!” 黄干转了一圈,给众人又满上了,站在李学武的身后解释道:“只这一次,年底少说少说也得是一先进个人,部里的不算,全国的!” “知道刑侦专家什么份量不?” 他走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指着李学武对众人问道:“知道马上二十一岁的刑侦专家又是意味着什么不?” “关键是!” 黄干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道:“他还是卫三团的副团长,手里更是带出了一支优秀的城市保卫队伍!” “兄弟,干一个” 马俊很是钦佩地端起杯子敬了李学武一个,敖衷亮和钟景学都一起举了杯。 李学武笑着看了几人,不知道该说点啥好,微微摇头端起了酒杯。 黄干很是认真地同他碰了杯子,道:“哥们,你牛哔大了!” 欧欣满眼崇拜地看着李学武,目光里全是小星星。 越是跟他们这些大哥一起玩耍,回去再看大院里那些小青年,她们只觉得越是看不上眼。 怎么看得上眼啊,不拿李学武这种妖孽来比较,就是黄干这样的都是一监所的监狱长了。 来俱乐部上班后接触的都是副处级以上的干部,平日里说笑的都是各单位的一二把手。 有的时候出去玩,来接她们的都是黄干或者马俊的吉普车,院里的年轻人只能看着干咧嘴。 不是没有风言风语,说她们这个不干净,那个没品行的。 告到大院管理处,或者说给那些小崽子,还真就引起了有关部门的注意。 管理处下来调查,人家是正经在上班,比院里混吃等死的那些年轻人不知道要上进多少。 而那些红旗队的小崽子呢? 倒也不是没跟踪过,到了俱乐部门口就给吓回去了。 他们赤手空拳的搞一搞那些手无寸铁的人还行,真搞这种带门岗的部门,真怕惹了杀身之祸。 越是接触下来,欧欣等人越是眼光高,再看同龄人都入不得眼了。 可就是如此,她们跟这些大哥真就有了那种关系吗? 别人不知道,反正欧欣很清楚自己的完璧之身。 你看黄干跟裴培闹的亲近,实际上两人什么都没有,就算是有亲密的动作,黄干也坚决没突破底线。 看着坏的人不一定坏,看着好的人也不一定好。 但欧欣看着李学武坏的刚刚好,好坏~好坏呦! “刚刚于丽叫我来吃饭的时候我就有说,今天是鸿门宴” 李学武放下酒杯,笑着点了点黄干,道:“瞧见没,给我喝人家送的酒,现在又开始捧我,下面是不是要亮刀斧手了?” “哈哈哈~” 黄干从桌下抓了一瓶酒就要站起身继续倒酒,被裴培抢了去。 “好~好~好~” 他见裴培心疼他醉酒,晃了晃身子,满脸酒红地说道:“让我妹妹帮我倒酒”。 说着话还拍了拍裴培的屁股,惹了一个大白眼。 “哈哈哈~” 黄干不在意地笑了笑,拢了汗水阴湿的头发,看着李学武说道:“你多心了,我就是高兴,请大家伙一起聚一聚”。 “那好,别跟我提事儿啊” 李学武抬了抬眉头,道:“吃饭前的约定还算数,谁提工作谁小狗”。 “您还没看出来啊?” 裴培一边给李学武倒酒,一边笑着道:“他就是想跟您说声谢谢呢,可死要面子张不开口”。 “哦?是这么回事?” 李学武笑着看了他一眼,道:“你要是想说谢谢,何必这么破费呢”。 就在黄干感动的要开口说话时,李学武端了酒杯给马俊几人示意了一下,说道:“直接跪下就好了”。 “哈哈哈~” …… 黄干确实是想替家里,替自己,也是替王筝感谢一下李学武。 但他们是朋友,小来小去的他自然不用说谢谢,大一点的他也说的出口。 可就是这种牵扯到了很多人,整体推动他们这些人进步的利益怎么用一句谢谢来表达感激之情? 他夸李学武那只是心情的一种表象,说年底获奖的事,那也是隐隐的在提如何报答李学武呢。 昨天他是要把家里的资源介绍给李学武的,表达自己的情谊。 而李学武不愿意受他这份大礼,他只能叫上与李学武相熟悉的马俊等人作陪,算是一种正式道谢。 话说开了,酒也就喝多了,他们其实都有量,只是平日里这个量对应的不是今天这高粱烧酒的度数。 饭桌上几人又聊了聊一监所现有的劳动教育项目,黄干的意思是要砍掉一些给三监所,还要给茶淀农场一部分。 钟景学对他的决定表达了强烈的感谢和支持,特意敬了他一杯酒。 黄干自己也在说,一监所就这么大,人就这么多,重要的是位置,是时候要做出取舍了。 造纸已经决定要搬了,印刷也要搬,挪到西城三监所去。 像是像章制作,扑克牌、象棋、宫灯等等小玩意,都砍掉,直接交给茶淀农场去搞。 一监所只保留成衣制作、皮货制作,以及新搞起来的收音机制造厂。 马俊说他算是尝到了低成本高利润的甜头,一个小小的收音机制造厂,抵得上搬迁走那些项目的所有收益了。 钟景学倒是不嫌这些项目赚的少,他们监所现在只有印刷和家具,得了这些正好多赚点。 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黄干主动散了手里的项目,既免得树大招风,又得了好名声。 从茶淀农场找上门这件事就能看得出,他出的风头已经够多的了。 手里保留的几个项目刚刚够一监所发展,此前几个月积累的资金更是足够把监所硬件设施更新了一遍。 他自己也有说,不会碰公家一分钱,所以这些项目赚的再多,那也是一监所的钱。 再不舍得自我变革,甭说家里人的进步了,就是他自己也得被“进步”到其他地方去。 整不好真就给他提到龙江或者西北区,到最需要他的位置上发挥经济管理能力。 到时候恐怕他哭都找不着调儿了,在京城他是黄干,去了那边还不得让人家干啊。 今天在酒桌上跟李学武提起这个,主要是有个交代。 首先,造纸厂是与回收站合作的,搬迁去了茶淀是要有个正式安排的。 其次印刷厂是与华清大学合作的,搬迁去了西城三监所,也得给华清那边交代。 最后就是那些零三码四的,黄干很坚决,直接以一监所的名义给这些项目做了价,算是出售给了茶淀农场。 茶淀那边没有钱支付,只能用产品来补偿交易。 当然了,所有的产品也都是由回收站来经营销售,算是一种卡脖子的手段吧。 只要双方单位合作的好,这种经营模式就是合则两利的。 尤其是造纸,茶淀守着津门,造纸的原材料永远都不会缺。 李学武当然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回收站越做越大,其实更安全,更方便的经营模式就是经销,做供应链。 他跟津门海产总公司张长明说的那一套理论就是回收站正在做的。 不承担经营主体责任,不负责产品管理运输,更不接触公对公往来账目。 组建供应链管理渠道,只做链接,只做关系网,人数少,目标小,转的多。 如果不是未来还有文化相关的计划,其实造纸厂也可以甩掉的。 但现在小人书和红皮书的印刷需要比较大,包括文化笔记本以及其他文化相关产品需求,造纸厂必须掌控在手里。 李学武是支持黄干敞开了做项目的,这些星星之火点亮一座监所,回收站的生产基地就会增加一座。 不排除有监所得了项目自己做,自己经销,可这又没什么损失。 回收站手里掌握的贸易关系网岂是一座监所这么不专业的经销能力可以比拟的。 监所就是一座围城,高压线不仅圈住了人,还圈住了他们的手脚和思想。 没有专业的经销团队管理这些项目,那些管教又能推着小推车出去卖小人书去? 所以,当黄干跟他表达歉意时,李学武很豁达地原谅了他,并且还说了一些好朋友就该互相帮助的话。 包括这一次的案子,李学武放弃了自己吃掉所有蛋糕,成全了所有人,来自黄干的感谢他很随意地婉拒了。 这让马俊等人更觉得他可交,让黄干感动的拉着他要磕头拜把子,也让欧欣等人由衷的钦佩和仰慕。 当然了,拜把子这件事是没成的,他喝多了耍酒疯,李学武可没喝多。 中午这顿饭散局后,黄干等人迷迷糊糊地由着裴培她们搀扶着去了厢房的炕上休息。 欧欣想要伸手搀扶李学武,却是被他拒绝了。 “没事,我真没喝多”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欧欣的小手,道:“就他们这几颗小趴菜还能撂倒我?国际玩笑”。 “真是的,请您喝酒,他自己先醉倒了” 裴培从里屋出来,嘴里不满地嗔道:“就这么点酒量还瞎张罗呢”。 “可不少了~” 欧欣踢了踢地上的酒瓶子,提醒道:“一箱酒都没了,黄哥他们少说也得喝了有一斤半”。 “还真是” 裴培收拾着残局,惊讶地看着半点醉意都没有,自己在那穿衣服的李学武,问道:“武哥,您酒量到底有多少啊?” “啥?” 她看着李学武回手给她比划了一根手指,惊讶问道:“一瓶?” “不对!” 不等李学武回答,她再看看桌上的酒瓶子,心里反应过来应该不是一瓶。 “是一斤……?!” “是一箱?!!!” “是一直喝!” 李学武笑着逗了她们一句,摘了衣架上的帽子扣在了脑袋上,迈步就往外走。 田甜好笑地看了一眼愣住的裴培,推了犹自惊讶的欧欣道:“还不赶快追,武哥再摔了”。 “啊?哦!” 欧欣还没反应过来,见田甜给她叽咕眼睛,这才明白咋个意思,红着脸穿了棉衣,摘了衣架上的围脖追了出去。 “真一直喝?” 裴培目瞪口呆地看着从里屋出来的苏雨和李白,嘴里还嘀咕着呢。 田甜笑了笑,伸手开始收拾桌子,嘴里嗔道:“他们这些人说话你也信”。 裴培犹自皱眉问道:“那他都把酒喝哪儿去了?” ----------------- “哥~您真没喝多?” 欧欣走在李学武的身边,侧脸打量着他,嘴里更是追着问了一路。 李学武则是好笑地瞅了她一眼,笑问道:“咋地,非要我喝多了,想要对我图谋不轨啊?” 说着话拢了拢身上的大衣,义正严词地说道:“你别看我喝酒,可我知道,男人出门在外,一定要懂得保护好自己”。 “……哥~!” 欧欣不依地揽住了他的胳膊,死死地抱在了怀里,嘴里更是嗔道:“你拿我当啥人了,女流氓啊!” “这可是你说的啊!” 李学武点了点她的鼻子,上了正门门厅的台阶,踢了踢脚下的灰土。 张大勇正在门外站岗,回头从小门看了他一眼,还给敬了个礼。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问道:“冷不冷?” “还行,半个小时一换岗” 张大勇扯了扯嘴角,憨厚地笑了起来,示意了进车角门那边,汇报道:“下一岗我是去室内值班,二春来接我”。 “收着你爸的消息了吗?”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了,剩下的都扔给了他。 张大勇双手接了一看,却是包华子,还有大半包呢。 “月初来的信呢,于姐给我的” 他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抿了抿嘴唇,道:“我妈月中来消息说年后让我弟也来京城锻炼,跟着您学本事”。 “行,只要你们愿意学,不嫌弃” 李学武笑了笑,指了门房道:“喝多了,睡一觉,有人来找我的话叫他来这边”。 “是!” 张大勇应了一声,再次敬了一个礼。 李学武没再管他,推开门进了门房。 跟夏天那会儿可不一样了,所有的门岗和门房都归俱乐部保卫科管理。 保卫科整体是在红星训练场受训的,所以内务绝对达标。 屋里很暖和,火炉子里正烧着煤块儿,跟值班的保卫打了声招呼,便往更里屋去了。 那保卫是赵老四招来的,京城本地户,贼机灵。 见着李学武进来便噌地站起来敬礼,他在屋里听门外说了有一会儿了。 “李处长,您歇着,我给您倒水” “我来吧~” 欧欣笑着接了一句,看着李学武进了里屋,跟保卫点点头,轻声说道:“忙你的,他酒喝多了,躺一会儿,等个人”。 “得嘞,辛苦您了” 保卫自然知道欧欣这些服务员的身份,笑了笑,指了门外道:“我去换岗,等会儿有人来了,我叫您”。 “谢了啊~” 欧欣站在门口,送了保卫出去,这才关上了门。 她可知道,李学武从来不喝外面的水,就是在于丽于主任办公室才喝茶。 不知道是嫌茶杯不干净,还是怕有人要害他,往他茶杯里下毒。 欧欣走进里屋,看着脱了大衣和外套躺在炕上的李学武没了凶悍气息,也觉得蛮可爱的这人。 “脱了鞋躺着吧,歇歇脚” “嗯,就是有点困” 李学武听她如此说,弓着身子要起来,却是被欧欣给拦住了。 她主动上前帮他脱了棉皮鞋,嘴里还说道:“倒不如换棉布鞋穿呢,这皮鞋太沉脚了”。 “为了风度嘛” 李学武笑了笑,躺在炕上,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呢子大衣道:“穿大衣,蹬布鞋,叫人看了怪寒碜的”。 “那有啥?!” 欧欣拍了拍他的腿,示意他挪着上炕,找了炕里的垫子搭在了他的脚上。 住过火炕的人都知道,穿着衣服平躺在炕上,下身越热,上身越觉得凉。 只要身上或者脚上搭个垫子,便会均匀地暖和起来,冬日里这样尤为舒服。 李学武身上盖着自己的外套,没祸祸保卫值班的行李,既然有制度在,他可不愿意带头破坏。 欧欣坐在了李学武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问道:“哥,你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杯水啊?” “甭忙活,不渴,我真没喝多” 李学武眯了眼睛看着她,问道:“你不去忙?” “中午也没啥事~” 欧欣抿嘴笑了笑,道:“我们主要是收拾卫生,整理设备,要忙就忙一上午”。 “那就是人员富余了~” 李学武叽咕了一下眼睛,笑道:“看来得开除几个人了,家业再大也不能养着闲人啊~” “哥~你老逗我~” 欧欣轻轻捶了他一下,道:“你还说养闲人呢,这院里能拿工资的有多少……”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啊~” 李学武侧了侧脑袋,看着她说道:“现在的努力都是为了明天的美好,他们都还在学习阶段,还是积累经验的时候,怎么能谈钱呢?多庸俗啊!” “就您能说~” 欧欣侧着身子斜倚在了李学武的身边,噘嘴笑道:“您这一套保卫科赵德柱天天跟他们讲,都快魔怔了”。 她凑近了仔细打量着李学武,嘴里逗笑道:“他还跟那些人说,只要等明年俱乐部正式营业,他们都能获得正式职工的身份”。 “他还讲什么三年学徒,五年效力啥啥的,可有意思~” “他理解的不对” 李学武合上了眼睛冲盹,听着她叽叽喳喳的在耳朵边说着,嘴里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着:“要正确理解管理制度,充分宣贯……” “唔~” 他刚刚合上的眼睛被欧欣的突然袭击给弄的眼皮一跳,强忍着没睁开。 不能睁眼看,因为他要坚决扞卫不承诺、不拒绝、不负责的道德行为底线。 欧欣明显没什么打奔儿经验,刚刚可能是有些激动,磕到了他的牙齿。 这姑娘也是倔的,疼了都不知道撒开,还坚持着呢。 看李学武没推开她,只当是他默认了,整个身子都凑了上来。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她不要激动。 感受到她颤抖的神经,无奈只能主动了一些,教给她口舌之争的二十种方式。 什么甘泉了、天使了、冰火了、真空了等等。 当然这些知识不用多说,对象处得特别多的读者们都了解,这里就不赘述了。 “醒醒,不会晕过去了吧?” 李学武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欧欣,无奈地拍了拍她的红脸蛋,真怕她窒息的晕过去。 欧欣紧紧地闭着眼睛,身体有些僵硬,小拳头攥的死死的,像是随时英勇就义一般。 颤抖的眼睫毛显示着她的内心极为不平静,好像跟她剧烈跳动的心脏一般活泼。 “李处长?有人找您” “哎……窝草~” 李学武刚答应了一声,下巴便被突然坐起身的欧欣给撞了一下。 她脸仍然红着,捂着自己的额头,有些惊慌失措地看了外面一眼。 跳下炕刚想要往外走时才发觉李学武正捂着下巴。 “对、对不起武哥,那个……您没事吧?” “嗯~嗯~” 李学武捂着下巴,看着她的样子想笑又笑不出来,叽咕叽咕眼睛,含糊着说道:“去把人让进来”。 “哦~哦~” 欧欣明显还慌着,嘴里答应着,看了李学武好几秒钟,这反应过来,才又红着脸往外去了。 门口,顾城打量着这处恢弘的大院,心里猜测着这是哪儿。 彭晓力倒不是第一次来了,知道这里是哪,可还是难免的有些拘谨。 等门房里走出一漂亮姑娘,两人的目光聚焦过来,差点让欧欣撞门上。 “那……那个,你们是来找……” “找李副主任” 彭晓力扫了一眼屋里,扯着棉布门帘子呢,啥也看不见。 没等到这个低着头支支吾吾的姑娘回答,屋里便传来了领导的声音。 “晓力,来” “哎,领导” 彭晓力瞟了一眼那姑娘,拍了顾城一下不叫他再看,推着他进了门房。 他自己则是跟姑娘笑着点点头,随后走了进去。 “领导” “李副主任” “嗯,嗯,找地方坐” 李学武随意地摆了摆手,人还在炕上坐着。 彭晓力看着他捂着下巴,有些惊讶地问道:“领导,您这是……?” “起猛了,磕炕沿上了” 李学武无奈地晃了晃脑袋,示意他不用在意。 顾城的眼睛贼溜溜的,扫了屋里一眼再没其他人,想着刚刚出去的姑娘红着脸…… 不会是李副主任做了什么事,挨了那姑娘一拳头吧? 随后想想又觉得不对,李副主任要真是那样的人,在单位找好不好,有的是上赶着的。 再想到那姑娘,真遇着李副主任主动,怕是没机会用拳头吧。 这些想法也就从两人的脑袋里一闪而过,听着领导招呼,赶紧聚精会神地坐直了。 “咋来的?” “车,我整了台挎斗摩托车,找厂里整备的”。 顾城主动回道:“挎斗子还骑不好,没敢快骑,不算冷”。 “差点儿没冻死我” 彭晓力把手伸进了炕里,跟李学武咧了咧嘴,示意了顾城道:“你听他说骑不快吧,差点把油门拧油箱里去”。 “上炕” 李学武挥了挥手,示意了彭晓力两人,道:“炕里烧的热乎”。 “那我们可不客气了啊” 彭晓力可知道领导是啥人,不装假,踢了鞋子便上了炕里。 顾城见他都这样,自己也不抻着了,笑嘻嘻地也脱了鞋爬上了炕。 李学武抻了刚刚自己盖脚的垫子给两人,嘴里问道:“昨晚上忙到几点?” “还真不晚,七点多一点” 顾城看了彭晓力一眼,回道:“我回厂里七点半左右”。 “怕打扰您休息,便想着今天再转一圈,赶着下午过来了”。 彭晓力把手垫在了屁股底下热着,坐顾城的摩托车真给他冻着了。 李学武点点头,下地穿了鞋子,走到茶柜边上捡了两支茶杯,拎了暖瓶走了回来。 彭晓力两人要下炕来帮忙的,被李学武拒绝了。 “说说,都有啥收获”。 “我说吧” 彭晓力见顾城看了自己,便主动开口道:“张士诚先往东城这边信用社来的,后又去了供销社,一路追到分局,最后到的纪监那边”。 “他敢进去打听?” 李学武给两人倒了热水,听到这里问了一句。 “谢谢领导” 顾城接了茶杯先是道了声谢,这才解释道:“在信用社的时候这小子先跟外面转了好一会儿,这才进去打听的”。 “昨天就我一个人跟着,怕跟丢了,也没时间进去问,是今天上午我们俩又原路转了一圈才知道这小子的套路”。 “在信用社那边,他是以开户的名义顺口打听的” 彭晓力抬了抬眼眸,捧着茶杯解释道:“等到了供销社,他成了受害者亲属了,说是张淑琴的表姐夫”。 “分局那边用的则是玉兰芳的姨表兄身份,说是受家里委托,来关心这个案子进展的”。 “纪监那边依旧如此,换成了张淑琴的姑表兄” 顾城撇了撇嘴,道:“他真够鸡贼的,还知道换身份打掩护!” 第382章 选择比努力更重要 “恰恰如此!” 彭晓力捧着茶杯瞪眼道:“若是心里没鬼,这么小心作甚?!” “我想也是!” 顾城喝了一口热茶,看着李学武问道:“领导,咱们……?” “嗯,喝茶” 李学武微微一笑,看着他点了点头,问道:“你跟晓力是一年儿参加工作的?” “额……不是” 顾城被他这么突然问的一愣,随即一边看了彭晓力一眼,一边回道:“我比他早一年”。 “是,他比我要大一岁” 彭晓力同样没理解领导是啥意思,开口解释道:“不过都是毕业后……” “没关系,就是随便问问” 李学武听得出两人话语里的迟疑,摆摆手,说道:“晓力的人事档案我看过,顾城的还没有”。 “我……” “领导!” 顾城刚要开口解释,便被彭晓力的突然惊呼所打断。 他不解地看着彭晓力,这人什么毛病,领导都说不了解自己呢,还不赶紧解释? 彭晓力却是没管他,而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学武,问道:“您是说……接下来是从人事档案入手?” “???” 顾城一脸茫然地看了看彭晓力,又转头看向了李学武。 见领导微微眯起眼睛,便觉得刚刚的谈话好像有哪里是他没跟上节奏的。 “是劳动局!” 彭晓力突然蹲坐了起来,手里的茶杯晃动,茶叶水都晃了出来。 他也来不及去擦身上的茶水,一边放下茶杯,一边说道:“他是奔着……” “先查查看再说,不一定呢” 李学武打断了彭晓力的猜测,现在仅仅凭借对方的动向便如此胡思乱想,结果相差十万八千里去了。 彭晓力则是微微皱眉,点点头,嘴里连声说道:“是~是~是~是得查清楚再下结论”。 “不过,李主任那边……?” 他抬起头,对着李学武试探着问道:“要不要提前知会一声,不然怕有个后来,您这边也不好解释”。 “???” 顾城完全懵掉了,啥玩意儿啊,刚刚不是在说我嘛!怎么又扯到劳动局去了?! 劳动局的话他还没想明白呢,彭晓力怎么又跟领导说起李主任了,这事跟李主任有什么关系? 还有,彭晓力刚刚说的他是奔着谁?到底要查谁啊?! 这会儿看着彭晓力已经跟领导在谈他完全听不懂的话了,他眼睛都直了。 这就好像上课时老师在讲题,好学生在应和,甚至都开始提问题了,而他这个学渣还在审题呢。 “先放一放,等有一定结果的,毕竟……对吧” 李学武盘腿坐在炕边,眼皮微微耷拉着,含糊着回答了彭晓力的提醒。 彭晓力也是了然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领导的顾虑。 顾城见着他点头,满眼茫然地跟着点了点头,好像也听懂了似的。 其实这会儿他心里还在想,难道彭晓力比自己聪明? 还是他跟着领导时间久了,懂领导如何思考问题了? 这种三个人坐在一起谈话,明明说的是一起做的事,可两个人都懂,唯独他不懂还要装懂,这感觉难受极了。 “顾城不能再跟了,我另找人办” 彭晓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着领导说道:“这件事终究还得是张士诚出面办,盯着他就是了”。 “不着急,慢慢来” 李学武看了两人一眼,道:“若是有时间,多跟委办的老同事们叙叙旧,到什么时候朋友都要多多的”。 “明白了领导” 彭晓力很是认真地点头应允,他在没给李学武当秘书的时候就仔细研究过这位年轻领导的进步之路。 而后跟着李学武做事,更是对人际交往有了进一步的理解和感受。 都说李学武狠到没朋友,可这位年轻领导越是狠厉,所表现出来的社会关系越是温和。 无论是轧钢厂,还是领导所经历的其他部门,不说朋友遍地,可关系拿出来真管用。 你说我在这有朋友,在那有朋友,全都不如李学武这般平日里不联系,真用着了,随手点一个都是机遇。 彭晓力跟在他身边时间越久,所了解和发现的越多,感受越深刻。 人的社会属性也分内外,广义和狭义上的认定并不一致,但对于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从何种意义上来说,都需要个性化建设。 一个单位就是一个江湖,某人可能平日里表现出了a的一面,这样就筛选了亲近b面的人。 可当他a面性格过于明显,臻至个性,甚至变现出了独属于他的做事风格,那亲近b面性格的人也会被动的尝试着与他交流。 被动的因素可能有讨好、畏惧、欣赏,甚至是利益驱使。 所以没有绝对的人际关系绝缘体,彭晓力后来想的明白了,以前他朋友少,不是他脾气不够好,而是不够坏,没坏出个性来。 要么好到所有人都喜欢你,好一辈子,永远都不能做得罪人的事,一辈子都背着名声的压力。 要么坏到劲儿,坏到人家怕你,畏惧你,不敢得罪你,甚至是讨好你,跟你站在一起保护他自己。 彭晓力是不敢直接说李学武的坏,坏是性格,不是人品,人品要是坏了,这人永远都没朋友的。 李学武的人品怎么样? 还用说?这个年龄就拥有了这个地位和身份,他才是年轻人进步的典范。 他跟李学武一样,都不想做老好人,那样太累了,没有回旋的余地,更容易受欺负。 所以他要是想进步,就得听李学武的话,不仅仅要增加自己个人能力的深度,还要扩展个人魅力的宽度。 这话听着是有些玄天二地的,可只要是职场老油子,一点就透,不用说太清楚,都明白这道理。 你看李学武跟一众厂领导的关系怎么样? 当初跟景副主任争夺三产控制权闹到那种程度,可如今不是依旧在共事嘛。 他自己的亲妹子李雪被景副主任点了做秘书,这又是怎样复杂的关系。 现在李副主任跟程副主任立场不一致,却仍能坐在一桌吃饭,谈笑风生。 可你想吧,见面笑哈哈,背后艹泥马,程副主任要给李主任背后捅刀子,李副主任要干啥? 都说李副主任跟李主任的关系铁,是一条线上的人,是铁打的盟友关系。 可你仔细看了,程副主任捅向李主任的刀子不正是李副主任递过去的嘛! 你要说李副主任不做人? 这件事还得分怎么看,彭晓力作为李副主任的秘书,他只能站在领导的角度看问题。 别说特么领导要通过他来递刀子,就是特么递枪递炮他都得干。 士为知己者死,他以前就是厂办的小秘书,是李学武点了他一力跃龙门到今天。 同要给李副主任找麻烦的师弱翁师副主任一般,他们都是秘书,各为其主,这就是命运的选择。 彭晓力胆敢参与这件事,不仅仅是要主动帮领导做事,表现忠心耿耿,他还要学这四两拨千斤的本事。 一句话,一个布局,一个人就可以通过一个案子撬动多个部门自主发生大的行动,甚至直接影响到了东城的正治形势走向。 他在给李学武整理关于这个案子的材料时就已经被其中的复杂关系和布局脉络震惊到夜里睡不着觉了。 从始至终李学武都没有过度的接触这个案子,或者通过其他手段介入到这个案子中去。 是分局主动联系,甚至动用了关系同部里协调,请了他来做审讯力量支援。 在办案过程中,李学武更是恪守本分,严格执行纪律和条例,不抢功,不冒头,甚至半路还躲了一次。 在随后的审讯和抓捕过程中,上级要求什么,他就配合做什么,把所有关系都照顾到了,把所有人的面子都给到了。 而他呢,在案子还没有完全水落石出的时候选择了急流勇退,表现的可谓让人敬佩。 就是这份大气从容,隐忍负责的态度,更在关键时刻服从命令,出手必中的能力,让所有人都不敢忽视了他的那一份功绩。 什么都不要,什么都有了,面子里子没人敢差了他的。 而在悄然之间,李学武已然开始布局,分局、纪监、保密、信用社等等,多个部门全都掉进了蛊里。 攘外必先安内,在布局东城未来的同时,只是一个晚上,李主任被勾搭下水了,又是一顿饭的工夫,程副主任自己跳了下来。 先前委办师副主任引起的事端好像导火索一般,点燃了下一阶段厂里的争斗形势。 李主任自觉得天下无敌了,李副主任同他关系那般好,自然不能让他空虚寂寞。 所以事情来了,领导没说清楚,可彭晓力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 他可不觉得引着程副主任这条大鱼跳进这锅汤里对李主任是什么好事。 而领导的意思也是如此,跳,那也是程副主任闻着腥味儿自己跳下去的。 争,那也是程副主任自己调查出线索来主动跟李主任去争,去斗的。 李副主任做了什么? 彭晓力确定,领导什么都没做,李副主任是个好人,他甚至还在帮李主任警惕程副主任这一特殊情况呢。 这锅汤乱到最后,李主任仍然需要李副主任的支持和帮助,李副主任依旧会站在李主任的身旁辅助。 一想到领导什么都不用做,所有事情都会按照他的布局去变动,收获自然而然到了他这边,彭晓力就难掩激动,甚至心脏都有些颤抖。 他要学,他很确定自己要学这种做事的手段,即便是做不到把这么多人,这么多的部门布局于手掌之中,哪怕是学一点点皮毛,都够他受用无穷了。 从门房里出来,顾城还在眉头紧锁,有些遗憾地回头望了望,思考着刚刚自己错过了什么。 而彭晓力则是紧紧地攥着拳头,一边带着顾城出了大门,一边在心里暗暗发誓。 有朝一日权在手,要学领导玩斗狗! ----------------- “您醒了?要不要喝水?” “几点了?” 李学武扒开手腕上的袖口,睡眼惺忪地借着窗外已经暗淡的光线看了看手表。 周小白提前答道:“四点多一点,怕您晚上有事儿,于姐让我来叫您一声”。 “嗯,谢谢啊,差点睡过头” 李学武这么说着,依旧躺在炕上,感觉身下舒服,还晃了晃身子。 许久没有睡热炕了,尤其是在这寒冷的冬季,海运仓什么都好,就是没有热炕。 倒也不怪当初他没有想着盘火炕,楼里本身就有全屋的暖气片,再加上房子严实,要真盘了火炕,且不说烧炕困难,只是热的都受不了。 别墅二楼的实木大床躺着并不冷,可铺的再厚实,也没有火炕这边温热养人。 “要不要喝水?” 看着他不动地方,周小白走到炕边凑近了看着李学武的眼睛,笑容灿烂地说道:“你呼噜打的可真匀呼~” “嗯,累的”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身子一沾上热炕就困,尤其是中午吃的饱”。 “都听说了,你们喝的烂醉如泥!” 周小白可爱地耨了耨鼻子,道:“谁让你喝那么多酒,她们说光空酒瓶子就收拾出一箱子去”。 “夸张了,我没喝多少” 李学武晃了晃脑袋坐了起来,掀开身上盖着的衣服就要找烟抽。 周小白突然伸手抢了他的烟盒和打火机,皱眉道:“少抽点儿,冬天本来就干”。 说完走到茶柜边上端了早就准备好的温水过来递给他,道:“睡热炕,不怕上火嗓子疼啊,洇洇嗓子”。 “至于嘛~” 李学武苦笑着看了她一眼,嘴里虽然说着,可还是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周小白抿了抿嘴唇,坐在了炕边,看着李学武说道:“我爸就是这样,也喜欢睡热炕,老抽烟,经常闹嗓子”。 “好好,听你的” 李学武见她都搬出她爸做例子来“教训”自己了,只能认输。 抽烟而已,又不是不抽不行,抽了这么多年了也没觉得有啥烟瘾。 “你于姐让你来的?” 看着周小白认真的模样,李学武扯了扯嘴角,放下茶杯没话找话地问道:“她干啥呢?还没忙完?” “娄经理回来了,是送了谭阿姨和孩子去了山上,下午两点多进的院”。 周小白一边打量着李学武,一边介绍道:“于姐正在跟娄经理谈工作,一会儿好像还得应付她弟弟,说有事”。 “谁?于喆?” 李学武就知道于丽有这么一个弟弟在这边,所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了。 周小白抿着嘴点了点头,不过表情有些玩味,好像颇觉的嫌弃什么似的。 看着李学武询问的眼神,她努了努嘴,道:“我不能说,背后不能议论人家的是非”。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道:“他还搞出是非了?” 说着话,一边下了地穿鞋,一边逗着周小白道:“他不会是相中你了吧,要跟你处对象?” “不是我~” 周小白先是娇嗔了一句,否定李学武的话后,又有些气呼呼地瞪着他。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说道:“生气了?这不是逗你玩呢嘛~” 说完伸手刮了她的鼻子,站起身问道:“那刚才是我猜对了?不是你,那是谁?” “我不告诉你~” 周小白撅着嘴,对于李学武哄小孩子的语气有些不满,嘴里说的话却是小孩子一般。 李学武可不就是拿她当孩子嘛,她才多大啊。 对儿a,要不起~ “不告诉我拉倒,我一会儿出去就跟别人说,是你告诉我的”。 “我没有!” 周小白没想到这人这么坏,这么无赖,她瞪大了眼睛,满眼的意外。 李学武穿上外套,又披了呢子大衣,坏笑着给她叽咕了一下眼睛,道:“屋里就咱们俩,你说他们信谁?” “呀!你坏死了~” 周小白站起身,使劲儿捶了李学武一下,道:“我都没有说什么,是你自己胡乱猜的”。 “哈哈~那我可不管~” 李学武故意逗她,也不顾她在身后捶了自己的背,笑着出了门房。 这处宅院被窦耀祖拿来当教材,给那些年轻徒弟们当练手的了。 他给出的工程期限长,窦耀祖便不着急,慢工出细活。 冬日里外部施工停止了,可房屋内的装修改造依旧在进行着。 后院改造的进度如何李学武近日没去关注,前院的改造效果倒是显现出来了。 一改以前的破败不堪,黑咕隆咚,这会儿夕阳西下,几点余晖残存,大院里已经掌了灯。 却不是四合院那边简单的罩灯,也不是解放前留下的欧式老路灯,是别出心裁的中式古典宫灯样式的景观灯。 如果不是宫灯的样式做成了四方形的,身处这处大宅,李学武难免的要想起大红灯笼高高挂了。 挂谁的灯笼,晚上就去找谁侍寝,古人玩的确实花花。 带着跟在身后嘟嘟囔囔的周小白往停车场走,都快要上车了,他这才转回身,对着差点撞自己身上的“小”姑娘问道:“你要跟我回家啊?” “啊?” 周小白这才觉察到她跟着李学武已经到了停车场了。 “您、您要回家了?”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李学武,眼里全是慌张和落寞。 上午她就听说武哥来了,可服务部那边要值班,还有货要收拾。 罗云耽误了一阵儿,回去跟她叽叽喳喳的说了好一会儿。 她本打算中午跟他偶遇一起吃饭的,结果听说黄干他们开了包厢谈事情。 直等到服务部没了事,听着于主任的知会来了这边找他,就想着一起吃晚饭的。 她都好长时间没跟他在一起说说话了,等一周都不见得等着他来,也不知道咋就那么忙。 李学武看着她委屈巴巴的表情,笑着摸了摸她的脸蛋儿,逗笑着问道:“要不要跟我回家,正好缺个胖丫头”。 “你才是胖丫头呢~” 周小白被他逗的一噘嘴,抬手挡开了他的大手,气鼓鼓地说道:“你净逗我~” “呵呵,逗你干啥,你要跟我走” 这个时候赵老四小跑过来,给他递了钥匙,看了撒娇的周小白一眼,给李学武小声提醒了车里的水已经加了热的。 李学武跟他道了一声谢,问了问赵老五的情况,赵老四笑着说了几句。 周小白有些倔强地站在一旁,明明知道李学武故意跟赵德柱说话,是想让她回去的。 可她偏偏不走,就赖在这儿,就想跟他多待一会儿。 赵老四多聪明个人啊,相当有眼力见儿的主儿。 跟李学武寒暄的这几句便看出了周小白的心思,给李学武示意了大门的方向,说了等他车出来,他随时帮着开门。 看着赵德柱离开,周小白挪了步子背靠着驾驶室车门子,噘嘴倔强地看着李学武。 她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这么大胆,也许是委屈的,也许是想他了。 于主任让去叫醒他的时候她都没反应过来,这会儿才知道,原来于姐早就知道他要走,让等了好些天的自己见上一面。 可她年龄小,就是有些贪心,见一面哪里够。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撒娇耍赖的姑娘,指了指对面,道:“跟我回家得上副驾驶啊,不然你开车啊?” 周小白也知道今天自己是无理取闹呢,所以这会儿他逗自己也是不理,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低着头看自己的脚。 瞧见她耍无赖,李学武捏了捏手里的钥匙,看了将黑的天,问道:“要不我送你回家?” 周小白微微摇了摇头,站直了身子,抬起头看着他,问道:“那你下周还来吗?” “不一定啊~” 李学武实话实说道:“不忙的话就来,忙的话就得可着事办,还有可能要出差”。 周小白本就没奢望过他每周都来,这会儿见他连骗都不舍得骗自己,哄都不哄的,眼泪唰的就掉了下来。 “对不起啊武哥~” 她瘪着嘴道了歉,挪开了身子说道:“我就是……就是……” “哎呀~哎呀~” 李学武最见不得姑娘哭了,苦笑着伸手抬了抬她的下巴,不让她哭出来。 可这就像触碰了周小白的眼泪开关似的,她哭的更委屈,更厉害了。 这会儿天气都冷了,哭满脸花准得把脸皮冻裂了,她就站在这可怜巴巴的哭,你说让他咋狠心上车走人。 “就想着跟我玩是吧?” 李学武无奈地摘了手套,把她揽了过来,掏出自己的手绢帮她擦了眼泪。 周小白不敢哭出声,瘪着嘴使劲忍着,可眼泪越憋越多。 眼瞅着她的眼泪止不住似的往下掉,李学武只好拍了拍她的后背,问道:“明天我去津门出差,去不去?” “出……出差?” 周小白听见他这么说,也不顾委屈和哭了,抬起头看着他问道:“去津门?” “嗯,可能得好几天” 李学武见她不哭了,用手绢帮她擦了擦脸,道:“来回可辛苦,你得自己请假”。 “那我去!我跟你去!” 她都没带犹豫的,只听着李学武说了两句便破涕而笑,点着头要跟着他出去玩。 而后才想起来他刚刚说的话,又有些犹豫地问道:“我会不会打扰你工作了?” “嗯,你这么说的话……” 李学武故意逗她,装作思考的模样,点点头说道:“那就不带你去了?” “不行!” 周小白撅着小嘴嗔道:“你刚刚都说了的!要带我去的!” “去!去!带你去!” 李学武见她一副你耍赖我就哭的表情,将手里的手绢按在了她的脸上,逗她道:“哭的太难看了,等去了津门我就把你给卖了换钱”。 “我不信~” 周小白心里高兴,这会儿撅着嘴撒娇道:“武哥你最好了!” “嗯嗯,这会儿我又是好人了” 李学武拉开车门子就要上车,却是被周小白拉住了胳膊。 “干啥?不会真的想跟我回家吧?” “哪有~” 周小白鼓了鼓嘴,眼神里全是欢呼雀跃,目光娇羞希冀地看着他,娇声问道:“我要准备什么吗?” “你需要先洗把脸,太磕碜了~” 李学武跨步上了车,看她又噘嘴,笑着拉下车窗,打着了车,交代道:“这边请了假就行,带你日常换洗的衣服,洗漱用品带上牙刷,别的不要”。 “哦,对了!” 就在他踩了油门要开走的时候,又从车窗里给周小白提醒道:“叫上罗云一起,问她去不去”。 “叫她干什么?她一定说不去!” 周小白刚刚还欣喜着,心里想着去津门要如何开心的,这会儿听着武哥的话,瞬间愣了一下。 李学武隔着车窗点了点她的鼻子,道:“你可真义气!她不是你好姐妹嘛,可别吃独食哦~” “好姐妹也不用非得一起出去玩啊~” 周小白明显就是想吃独食,这个时候她才不会讲义气,才不要同好姐妹分享跟李学武的旅行时光呢。 见李学武这么说了,她鬼机灵地问道:“还要叫上左杰吗?他是罗云的好兄弟!” “我这里没有好兄弟的位置” 李学武呼噜呼噜她的脑袋,道:“就这么说定了啊,晚上我还有事呢,先走了,明天有人开车来接你们”。 “哼~!” 周小白站在原地,看着吉普车离开,撅了撅嘴,道:“我这里还没有好姐妹的位置呢!” ----------------- “喔~喔~吁~!” 西院,大姥一手拎着鞭子,一手拽着缰绳,嘴里呼哨着指挥了大青马把载着高高一大摞柴火的马车停到柴房的位置。 “唦~稍!唦~稍!吁~” 看见西院大门口闪进来的车灯,大姥知道是自己院里的车。 他也是刚刚回来,不知道是那台威利斯,还是嘎斯69。 直等看见吉普车进了院儿,没了车灯晃眼睛,这才知道是外孙子回来了。 天太冷,李学武又要吃了晚饭再走,所以直接把车停进了车库里。 就怕冬天有这种情况,所以仓房改的车库今年特别加了炉子和火墙子。 平日里那台威利斯和嘎斯69就停在里面,不用的时候也不烧炉子,临用车加热水就是了。 今天知道李学武回来吃饭,所以傻柱早知会小燕儿她们把炉子烧上了。 他这边从车库里出来,正在收车录账的小子们便纷纷跟他打招呼。 沈国栋站在大磅前给他招了招手,示意赶紧进屋,这边不用他帮忙。 十三太保,老大和老二去了港城,老三和老六去了吉城,老四和老五去了钢城。 现在家里还剩下七个,从老七佘永文开始算大的了。 这些小子经过了一年的锻炼和适应,早就已经习惯了回收站的生活。 现在更是一人一台三轮车满京城的晃悠,更不怕那些小崽子或者顽主们,都混熟了。 回收站这边依旧遵守着李学武的要求,天黑前必须收车回家,可以起早,但不允许贪黑。 他车进院这会儿佘永文几个已经交了车和破烂,正等着帮大姥卸车呢。 今儿个他们出车干活,大姥也没闲着,留了二爷在店里支应着,他赶着马车去城外捡柴火去了。 其实捡柴火不耽误多少时间,就是来回的路上耗费时间太长,四九城太大了,城乡可没有柴火捡,得往林子里去。 李学武扔了手里的烟头,摘了手上的皮手套,脱了大衣就要帮忙。 “哪儿捡的柴火,怎么这么多?” “不用你!” 大姥一摆手,给李学武说道:“好好的衣服别在这祸祸,我们凑够手儿”。 说着话用手扒拉开他,笑着回道:“正赶上园林伐树,捡着他们不要的装了一车,还真就没走多远,等他们装车费了些工夫”。 大姥一边解释着,一边松了车上的拢绳,给佘永文他们说了从哪边开始卸。 都是树枝树条的,园林伐木要的都是原木材,这些枝丫甩掉不要,正合适做引柴。 大姥心细,树枝都是一捆一捆的,明显是在现场扎好了装的车。 这样不仅仅能装的多,回来的路上也不糟践,到家也好措起来晾晒阴干。 “山上不是给准备了柴火嘛,要是不够就叫国栋拉一车回来,死冷的多犯不上”。 “嗨~不至于的,能有多冷啊” 大姥知道外孙子心疼他,笑着摆了摆手,道:“今天人不多,也没啥事儿,出去遛马的工夫都把活儿干了”。 大青马打了响鼻,晃了晃脑袋,身子没动,可车厢却是晃了几晃,车顶上的老十没站稳差点晃下来。 这些小子也皮实,丝毫不拿危险当回事,嘻嘻哈哈的,手里可一点都不耽误干活。 一大车柴火,大姥一个人装车费劲,可在他们这里,六七个小子齐上阵,沾着工夫就忙完。 就是连大姥他们都没叫伸手,只让他跟着李学武在说话。 大姥打量着李学武,嘴里笑着问了顾宁的情况,又问了小丫头李姝。 天气凉了以后,顾宁和李姝便没再来这边,大姥又一直在忙回收站的活儿,所以快两个月都没见着。 李学武说了几句,等沈国栋收拾完了账本过来,便被大姥催促着进屋,嫌他穿的少,会冷。 门市部那边还在忙,这会儿也就五点多,正是人多的时候。 沈国栋陪着他往门口走,边走边介绍道:“怎么也得六点半呢,尤其是周日,人多一些”。 “你管事,你说的算”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抬了抬下巴,示意了门市部,问道:“迪丽雅休息了,你们人手够用吗?” “也够用,互相帮忙呗” 沈国栋接了他的烟给自己点了,嘴里解释道:“就是都熟练了,忙起来也就那一阵,我们也都回来了”。 “不行就再招,或者跟于丽协调”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胳膊,从后门进了回收门市。 这会儿柜台里站着二爷和小燕儿,手里的活儿翻飞,应付着屋里来卖破烂或者换日常嚼用的主顾儿。 因为不在供销系统内,这里是不能卖供销社那些货的。 但老彪子在的时候协调了马主任那边,要了些火柴、蜡烛什么的日常用品作为置换破烂的商品。 店里又添加了一些轧钢厂生产的五金商品,以及一监所搞的那些小商品。 零零散散的,看着柜台里已经摆满了商品,尤其是二手收音机或者其他二手电器,看这个小店真有供销社的意思了。 只是跟供销社不同的是,这里虽然可以金钱交易,但主要是以收破烂为主。 用钱也能买,但只能买那些二手商品。 屋里人多,沈国栋跟李学武说了一声便去帮忙了,留了他一个人站在门口观望着。 有相熟的街坊见着他招手打招呼,他也是笑着应答。 二爷回头看着他笑了笑,说了两句便又忙活手里的活儿去了。 李学武没进去打扰,转身出来去了隔壁门市,这边是卖家具的,人倒是没有那边的多。 王亚梅见着他进屋笑着打了声招呼,说好久不见。 李学武逗了她两句,就跟坐在柜台后面的费善英说了起来。 费善英的肚子也不小了,从钢城回来那会儿还不显,这会儿看着明显凸了起来。 “今天咋有时间回来吃晚饭?” 她看了一眼后院,问道:“小宁和孩子也来了?” “哪敢折腾啊” 李学武看着王亚梅熟练地招呼顾客,嘴里回道:“天太冷了,万一感冒就不好了,我来也是赶碰”。 “您呢,去医院检查了吗?没问题吧?” “去了,上周你妈陪着我去的” 费善英笑了笑,说道:“又不是第一次了,其实没有去医院检查的必要,花冤枉钱”。 “嗯,这钱不冤枉”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三舅在外面挣钱不就是给你们娘几个花的嘛,别给他省”。 “哪有这么说的~” 费善英听他提及闻三儿,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找这么个不着调的,没想到还真跟着享福了。 当初守着寡,想的就是要么不找,要找就找个对孩子好的,哪怕是无家无业的也成。 她男人给她留下了房子和积蓄,还给儿子留下了一份工作机会,如何都不能光顾着自己个,让孩子吃了亏。 那时候闻三儿长得破烂,穿得破烂,收着破烂,整个儿一破烂到家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看着自己活着都费劲的人,还能笑着逗儿子张利民玩,儿子也愿意跟他玩,难免的让她动了心思。 在观察过一段时间后,加上闻三儿的主动,两个人就在了一块儿。 结婚前一天她还埋怨闻三儿瞎折腾,非要办这个婚礼。 两人这种情况,一个带着孩子,一个破落户,扯了证一起过日子就行呗,非要个形式。 就是要结婚了,她都不知道闻三儿是如何安排的,直到结婚当天,看着自己婚礼的场面,费善英直接蒙圈了。 不是说破落户的嘛,结果特么给自己整了一个破烂资本家。 从结婚后来这边帮忙开始,她待的时间越久,对这里的惊讶就越多。 直到闻三儿说要带着她去钢城生活,后来又特么说要去港城生活。 她就跟活在梦里似的,此前八辈子也没想过要跟这个男人享清福的。 别说港城了,就是说去钢城的时候她都觉得意外,怕这混蛋把自己娘俩给卖了。 闻三儿要去港城前把她们送回来的时候,当天晚上给了她一个包,里面是他这段时间的积蓄。 真没多少,就两千块钱,不是闻三儿没有钱,或者不想给,而是怕给多了要惹祸。 现在日子一天天的过,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有时会收到沈国栋带回来的书信,心里却是难得的平静祥和。 她什么都没做,就过上了以前羡慕到不敢想的生活。 你要问她怎么做到的,她只能告诉你,有时候选择比努力更重要。 这话是闻三儿告诉他的,回答的也是她问起他如何赚了这么多的钱,又如何有了这么大的事业。 现在她还记得闻三儿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和态度。 一个没了爹妈、没有工作、没亲戚指望的落魄苦孩子,就靠胡同里那些见不得光的营生讨生活。 吃了上顿没下顿,不知道哪天就被抓进去劳动了,说不得还要吃枪子。 可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啊,硬是给了他一个鸡犬升天的机会。 以前他不够努力吗? 就差跪地下求人家赏饭吃了! 而到了今天你再看,是他在赏别人饭吃! 所以他要是说,选择比努力更重要。 第383章 快过年了 “哎嗨!鸡肉土豆炖蘑菇!” “再来个拿手菜麻辣豆腐!” 傻柱将手里的大勺往锅灶上轻轻地一丢,随手舀了一瓢冷水泼进锅里。 他嘴里喊着齐活儿,今天晚上的六个菜就算是全上了桌。 老八、老九愿意跟着厨房里忙活,借着打下手的机会跟着他学艺,他也没在乎。 厨子,自古以来都不是什么顶尖需要保密才能维系正统传承的行业,没什么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的规矩。 手艺好不好,跟练习的时间,用心的程度有关系,就刀工一项,你再聪明,也得下苦工。 至于说口味的掌握和调整,那得凭借你不断的练习,并且一遍一遍的试吃,才能知道师傅嘴里所说的“适量”到底是多少。 你要跟一东北厨子学手艺可有得琢磨了。 为啥呢? 因为东北老师傅会给你说“一捏捏”、“一咕噜”、“一小嘎”、“一嘎达”…… “行了,甭收拾了,先吃饭” 傻柱一扒拉老八的脑袋,示意他不用去管灶台上的锅,让他们洗手进屋吃饭。 这俩小子也有讨好的他的意思,每次都跟着收拾,可积极。 相处的时间久了,傻柱虽然没说要收徒啥的,可有人帮着打下手不是好事? 回收站的人少了,他媳妇儿拿着工钱不上班,他就得多忙活。 沈国栋仁义,他傻柱也不是癞瓜皮,回收站的三餐他管了两顿,周日这天全是他的活儿。 小子们也是读书开了窍的,知道在这世道上想要生存下来,就必须有点过人的手艺。 前面的六个哥哥早早地就跟着彪哥他们出去闯荡生活了,虽然来信说的都是好,可好不好他们自己还不清楚? 要是真的好,何必跑出那么老远,跟家门口讨口饭吃不行嘛! 越是留在家里的这些小子,越是有一种危机感和学习的紧迫感。 前面几个哥哥回信中都有提到让他们珍惜时间,好好学习。 书到用时方恨少,只有真正的接触到了社会竞争最激烈的一面,他们才知道自己的弱小。 销售,永远是磨练人意志,考验人综合实力最透明的岗位。 老话儿常说,艺多不压身,回收站里的手艺人倒是不少,可真正容易上手的,好像只有傻柱的厨艺了。 二爷的古董鉴定就不说了,且得磨时间呢,大姥的木匠不能光要有力气,还得长脑子。 李家老叔的中医很牛掰啊,可医不仅仅要靠苦工,还要有灵性。 不然你以为李家四个孩子,怎么只有一个传承了李叔的衣钵。 彪哥当初跟他们说不要有压力,最不行还可以跟着他学吹牛哔,管咋地也是个忽悠人的手艺。 听了彪哥的话,他们压力更大了,其他几个小子有抱着书本学数学的,想要跟着雅芳嫂子学会计,还有跟着姥爷学木匠的,最不成也能当个木材工人。 老八老九最聪明,选了一个饿不死的手艺。 他们进屋这会儿东屋里正热闹,因为李学武的回来,也因为桌上的六个菜。 他俩挤着早就留给他们的位置坐了,先是跟桌子一端的二爷和姥爷打了招呼,又跟李学武笑着问了好。 姥爷心好,笑着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吃饭。 二爷则是看着小子们懂礼貌,有教养,心里高兴,脸上就多了几分笑意。 沈国栋给走进屋的傻柱招了招手,道:“柱子哥,来,咱俩喝点儿”。 “不去不去,你酒量太次” 傻柱笑呵呵地站在门口,看着众人吃的香,他更满意。 二爷叫他上桌吃饭,他只是端了杯茶水应和着,道:“您先吃,我这会儿还不饿呢”。 厨子的老毛病了,饭做完了,肚子也不饿了。 “干啥?是不是在厨房偷吃来着!” 于丽笑着逗了他一句,随即对着迪丽雅说道:“嫂子,柱子哥那肚子快撵上你了”。 “嗯,正好怀一双胞胎!” 何雨水磕碜她哥,道:“瞧着那肚子我哥得比我嫂子先生呢~” 迪丽雅被他们逗着,笑着轻轻撞了一下雨水,目光看向傻柱,嘴里也是说道:“最近他饭量涨的确实大,备不住是喝药喝的”。 “是累的!” 傻柱坐在炕头,捧着茶杯数落着她们道:“你们想想,我这一天得有多忙!” “从早上开始,烧炉子倒煤灰,做早饭烧热水!” “上了一天的班,回到家还得卤下水做晚饭,洗衣服收拾屋子!” 他抱怨道:“现在的我啊,是厨子老妈子一肩挑,齁齁给我累胖的!” “真有的说啊你!” 于丽不满地嗔道:“合着就行我们女人伺候你们爷们,到怀孕了让你们伺候几天都不成了是吧!” “迪丽雅!” 她笑着转过头说道:“这样的爷们一点担当都没有,回头咱们再找一个,给孩子找个好爹!” “哎!哎!哎!” 傻柱一招手,给于丽说道:“有听说拆庙的,没听说有拆婚的,我可没得罪您啊!” “没得罪,羡慕着我了!” 于丽瞪了他一眼,道:“你这是抱怨呢?还是炫耀呢!” “说!” 雨水跟在一旁敲边鼓道:“伺候我嫂子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愿意还是不愿意?” “我……” 傻柱眼瞅着媳妇的目光扫了过来,赶紧站起身,给看热闹的沈国栋说道:“还不把酒倒上,我说我不喝,你非让我喝”。 “哈哈哈!” 沈国栋在旁边的位置上摆了酒盅,嘴里调侃道:“爷们儿这桌儿你不来,非要去挑战三娘教子局,这下老实了吧!” “你也别说我!” 傻柱一边坐下,一边给沈国栋说道:“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等晓燕怀孕的时候,你就知道哥哥的苦了”。 “那可不一定!” 沈国栋笑着编排道:“伺候怀孕的媳妇儿,就是再辛苦,再累我都不会抱怨”。 “我艹~!” 傻柱端着酒杯,瞪了眼珠子看着他说道:“好啊!在炕桌挨了一刀子在前面,到你这跟后面给我一刀!” “喝酒!” 他怼了酒杯大声道:“今天非给你整趴下不可!” “嗯~我好怕!” 沈国栋端起酒杯跟他碰了,嘴里调侃道:“我就看你喝完这一杯还能不能端起第二杯来!” “嘶~” 傻柱一杯酒进肚儿,转回头看了炕桌方向一眼,见迪丽雅的目光正扫过来,便是一瞪眼珠子。 “你看什么!这杯酒喝完谁都甭想劝我!你是我媳妇儿也不好使!” 他转过身一扣酒杯,对着笑呵呵看过来的沈国栋嘴硬道:“我说不喝就不喝!” “柱哥你真尿性!真男人!” 沈国栋坏的很,这会儿哪里会放过他,嘴里一个劲儿地闹着。 晓燕坐在炕边上,怕他们闹过劲儿,开口嗔了沈国栋道:“行了啊,学着点柱哥,顾家又体贴,比你不知道强多少”。 “得!敢情你也怕一个!” 傻柱笑着对众人点了点沈国栋,道:“咱们是大哥别说二哥,家庭地位都不咋地!” “我比你强点儿” 沈国栋叽咕叽咕眼睛,笑着道:“至少我没有胳膊肘往外拐的妹子”。 “兄弟,你说我心坎里去了” 傻柱突然抱住沈国栋“哭嚎”了起来,嘴里更是抱怨道:“你最理解我了~” “真不该叫你们讨着媳妇!” 雨水瞪了地桌坐着的两人,目光扫过屋里,嘴里说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 正端着饭碗看热闹的李学武倏然一愣,转头看向炕桌方向,正跟雨水的目光对上。 雨水见他瞧了过来,眼皮一耷拉,又扭过头吃饭去了。 这一杆子扫了地桌吃饭的所有男人,大姥和二爷只是笑着没在乎年轻人的笑闹,那几个小子对视了一眼,各自耸了耸肩膀,继续低下头干饭。 雨水姐说的是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他们现在距离坏蛋还差的远呢。 现在得好好吃饭,长身体,多锻炼,以后他们也要让女人说自己不是个好东西! 以前这屋里一开伙,少说得有三十多口子人一起吃饭,说话慢了都接不上溜儿。 而今天还是李学武回来了,于丽也赶回来吃的饭,将将十九个人。 这还是得把费善英的儿子张新民算上呢,炕上只放了一桌,地上的大桌子现在都坐不满了。 热闹是依旧热闹,只是没了以前那般喧闹,饭桌上少了老彪子的咋呼,更没了闻三儿的絮叨。 李学武一直都没怎么说话,只是听着大家说,由着他们唠。 饭后几个小子抢着收拾饭桌子,又去收拾厨房。 李学武随着姥爷等人来了西屋这边喝茶,女同志们也叽叽喳喳地跟了过来。 只要是李学武回来吃饭,饭后必然是要开个小会的,对回收站,对门市部,对他们个人进行总结和帮助。 以前老彪子在的时候,不仅仅管着回收站,管着与京城其他各部门联系的业务,还要管着钢城等地。 那个时候老彪子跟李学武汇报完了京城的事,还要说说其他地方的工作。 到如今于丽和苏晴在俱乐部组建了管理办公室,联系各处回收站的工作转交到了办公室。 就是京城这边的业务也是一分为三,沈国栋接手了对外的贸易工作。 晓燕管着回收站的门市,姥爷管了回收站的废品和家具业务。 李学武再开会,他们也仅仅是汇报自己管理的工作,基本上说的都是回收站这边的小事。 因为比较重要的工作都要汇报给管理办公室,由于丽和苏晴整理,交给李学武统一处理。 所以李学武回来的少了,没次叫开会也是听的多,说的少。 对于回收站的工作,他们都熟悉了,该怎么做又不用他教给。 就是连账目都要送到一监所去核算入账,钱款都是做在银行的,能用他说的已经很少了。 沈国栋性子急,尤其是在办事上面,可着他先说了说一监所那边业务调整的事。 因为造纸和印刷业务要搬离,涉及到的小人书、红皮书、笔记本等文具的销售业务还要调整。 原材料采购、吉城的原木采购、山上的暖棚蔬菜等等,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大堆。 这屋里也没有外人,费善英是不听这些事的,领着孩子跟同样大肚子的迪丽雅往后院去了。 王亚梅吃了晚饭便跟来接她的王亚娟回了家,屋里也就这么几个人。 要说没啥关系的,应属傻柱和雨水兄妹两个了,一个在炕上躺着放懒,一个坐在炕桌里面喝茶。 李学武习惯盘腿坐在炕边上靠着炕柜,旁边正好是那张书桌,于丽就坐在书桌边上。 就在沈国栋唠叨的时候,于丽隔着李学武正瞧见另一边顺着炕坐的雨水目光时不时的扫过他。 “一监所的事黄干跟我说了” 李学武放下茶杯,给有些抱怨的沈国栋说道:“造纸早晚都得挪,现在挪你也少着管原材料采购的事了”。 “茶淀归属黄干他爸管,纸包都是直接运去西城三监所,以后你只管跟钟景学问印刷的事”。 “说起茶淀,你想着约黄干和钟景学过去一趟” 李学武回手拍了一下雨水跟背后踹自己的脚,给沈国栋交代道:“他们副场长是黄干的关系,能接触上最好”。 “造纸不是不用我过去嘛” 沈国栋抬了抬眉毛,道:“黄干跟我说过,造纸厂他做了合同,一半还在咱们手里,一半算一监所转给茶淀农场,管理上他会支应”。 “就是有黄干包揽,你也得认识合作的人是谁不是!”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道:“让你多交朋友,多结识关系,又不是逼着你去相亲,你当自己是大姑娘呢!” “扭扭捏捏!” 感觉身后雨水的脚又不老实,李学武转头瞥了她一眼,警告她不要太过分。 雨水就跟没见着似的,斜躺在姥爷的身后,跟他玩起了躲猫猫。 “你先去转一圈,看看他们种的粮食怎么样,能不能纳入到经销范围内” 李学武端着茶杯喝了一口,随即又交代道:“他们在搞酿酒,不过品质不咋地,明年轧钢厂要建酒厂,你打个提前量”。 “还有,他们要搞家具生产,你去把原木材的供应谈下来,再把家具的代理经销拿下来,合并到轧钢厂的联合贸易项目中”。 “最后是畜牧养殖”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说道:“茶淀农场能种地就能搞养殖,猪、牛、羊、马、驴,你想办法协调下来,明年轧钢厂还要搞食品加工”。 “是做到供应链里呗” 沈国栋这会儿听明白了,结合武哥以前给他讲过的经营原理,知道是咋回事了。 回收站依然不自己搞生产,更不搞经营销售,只做单位与单位之间的贸易桥梁。 以轧钢厂为核心,贯通生产上下游,为所有贸易链条下的单位提供生产所需,又提供销售方向。 茶淀农场需要拓宽自己的生产范围,那回收站就提供项目发展方向。 包括设备和原始生产材料,助力农场向着回收站所需要的方向前进。 产品由回收站转接到食品加工厂,食品加工厂生产的产品再经过各地办事处,对接回收站经销给地方。 “先摸清楚情况再说” 李学武没想着要他一步到位,嘴里叮嘱道:“黄干说那边行不算行,得你自己看过行才算行”。 “武哥教你多长个心眼呢” 晓燕端着茶壶走过来帮李学武续水,嘴里给沈国栋提醒道:“咱们是一家人,出了这个门,你做事多想想”。 “嗯,我想着呢” 沈国栋喝了一口茶,把茶杯往前放了放,方便她续茶水,嘴里道:“一个是粮食,一个是木材,结合造纸厂,要谈畜牧养殖,总得掐住对方一条胳膊说话”。 “灵活点,别太强硬,你是去提供项目的,你是大爷,还不是可着你来谈!” 晓燕给姥爷和二爷续了热水,这才给他倒了一杯茶。 “去了别先说粮食的事,先谈造纸和家具,勾着他们往下谈”。 “你要说造纸,他们茶淀边上都是苇塘子,准有的说,先把合作的基础打下来”。 “你再说家具,说西城三监所,说现在的销售情况和渠道,他们准眼蓝”。 晓燕给所有人续了热茶,嘴里犹自说着:“他们有苇塘,他们还有林场咋地?” “到时候你再提吉城林业的项目,再说轧钢厂的贸易项目,他们先得敬着你三分”。 “有能耐往关里运木材的手巴掌数,他们自己也得掂量着你代表的是谁”。 “人家自己搞的小酒厂,自然是不舍得撒手的,你要人家的粮食,总得给人家一个更好的选择”。 “这个时候再提畜牧养殖,再说提供良种,再保证肉食采购不就啥都有了嘛”。 “哼哼~” 傻柱躺在炕上,看着“听训”的沈国栋,撇嘴笑道:“要不你跟晓燕换换位置得了,你主内,让晓燕主外”。 “听你得了,哪都有你呢” 沈国栋回身怼了他一拳头,见他躲了也没追,回头看了对面的武哥一眼,表情有些讪讪的。 晓燕倒是给自己对象面子,笑着借了傻柱的话说道:“我给他参谋参谋还行,要真让我去,我也心里打怵”。 “我知道咋整了” 沈国栋有了晓燕给的面子,端起茶杯说道:“明天我先给吉城联系一下,再跟边疆那边问好情况,再去一监所找黄干”。 “慢慢来” 李学武看了晓燕一眼,点点头,道:“轧钢厂的酒厂和食品厂预计要明年年底才能实现生产呢,你有时间慢慢处理这件事”。 “倒是山上的蔬菜和养殖,你得想着点,跟老姑夫说也好,跟小琴政委说也罢,跟能扩大面积最好,现在不是挺挣钱的嘛”。 “是挺挣钱的” 沈国栋挠了挠下巴,汇报道:“都不用往外找,就是轧钢厂、分局等几个部门就能把这些吃进去”。 “上次遇着赵政委了,他有提明年还要扩展暖棚种植的面积,还要增加冬季蔬菜供应数量”。 “嗯,这个你张罗着办” 李学武捏了捏鼻子,道:“明天我去津门出差,回来后要带一批蔬菜,你想着提前联系一下,到时候我给你地址,你联系车队去提一下”。 “有多少?” 沈国栋愣了愣,不知道武哥咋就突然说要搞回来一批蔬菜了。 李学武抬了抬眉头,道:“不知道,大概五十多吨吧,各种都有,也是暖棚菜”。 “那可值钱了” 沈国栋眼睛亮了亮,说道:“入冬以后暖棚菜下来,这价格直接翻了几翻,想买都不容易”。 “嗯,你想着处理一下” 李学武没在意地说道:“大概能有四个批次,一直到年后吧”。 “这可真是……” 沈国栋这会儿的惊讶又添了几分,连带着屋里人都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武哥,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别人不清楚冬季大批量供应蔬菜的性质,可一直在做这方面供应工作的沈国栋是最清楚的。 京城周边也有几个暖棚蔬菜种植基地,全公社都是种蔬菜的那种。 以前都满足不了城里居民的蔬菜购买需要呢,更别提今年了。 山上卫三团的垦区搞了一大片暖棚,反季节蔬菜下来,除了供应训练场的食堂,剩下都由他联系供给给了各单位的食堂。 光是轧钢厂的食堂就是一采购大户,每天一万多人的供应量,有多少填进去都不够的。 当然了,反季节蔬菜太贵了,就是采购也不敢一气儿要太多。 小食堂干部餐有新鲜蔬菜,大食堂还是以土豆白菜为主。 除了给轧钢厂这些食堂单位,剩下的全都通过马主任供应给了供销社。 光是暖棚蔬菜这一项,三个月下来,前期的所有投入都已经回本,再往后几个月都是纯利润了。 要不怎么说卫三团那边不用他提醒,赚钱的买卖傻子才不干呢。 辛苦一整年,今年连带明年的生产投入都有了。 齐耀武的野心很大,他要在山上建设完备的训练驻地,能容纳坦克、火炮,甚至是直升飞机的大型驻地。 现在他有一个团,搞得好了,说不定明年他就有一个旅了。 当前的形势很特殊,上面不断地有人下来,这下面就得有人补上去。 齐耀武自然不会主动拉谁下马,可出了空位置,凭借着自己的努力,凭借着卫三团当前的功绩,在卫戍区早晚都能出头。 一颗蔬菜,联动着多少人的命运,只要是这条线上相关的人,都不敢轻视了他们共同的利益。 沈国栋代表李学武,以回收站的身份介入在这段关系内,他不得不谨慎小心。 李学武很清楚自己手里的这些蔬菜是如何来的,并不是沈国栋所担忧的非法渠道。 但他又不能给沈国栋解释的太清楚了,怕他玩的太飘。 “麻烦没有,你想着稳妥点就是了”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交代道“只要按照现有渠道经销出去,不会出问题的”。 “嗯嗯,明白” 沈国栋就这样好,谨慎,懂事,听话。 李学武把他留在回收站,就是看出他的性格不适合出去开拓市场。 “这次的收益你核算着,直接补我夏天的借款”。 “嗯嗯,我记一下” 沈国栋知道武哥说的是哪笔账,从五月份开始,山上下来的蔬菜每周六都会被武哥单独销售一批。 一直到十月份,所有蔬菜断供,这些蔬菜销售的钱都在账目上做了借款。 因为这件事的特殊性,还是武哥亲自跟管账的上下会计联系的,这笔钱一直在账上挂着。 回收站的生意虽然是大家的,可能做借款,且一直借了这么长时间的,只有武哥自己能开绿灯。 就是远在港城的三舅他们也不行,账是账,钱是钱。 这笔钱他们不知道武哥做什么用了,但现在年底结账前,一把还清,且还要有富裕,这倒是他所料不及的。 这钱和账,再加上这些蔬菜,就是打死他也想不到三者有什么关系啊。 李学武却是在心里估算着,这两百多吨的蔬菜出了手,今年因为娄姐他们去港城,再填上俱乐部以及东风船队招人训练所造成的亏空基本上就能摆平了。 辛辛苦苦这一年他们不是没有赚钱,包括正在赔钱的俱乐部也是有经营利润的。 东风船队所有船只都已经出了海,从港城到津门,除了承运津门港码头的货运业务,还包揽了轧钢厂营城造船厂的材料运输业务。 其他回收站今年的建设投入也不小,但都在持续创造利益。 整体来说,京城是大本营,这里经营的最为稳妥和牢固,守着轧钢厂,光是贸易和经销就没少赚。 再加上其他项目的营收,从今天嫂子赵雅芳给出的经营报告来看,这一年不算白玩儿,但真拿得出手的现金也没多少。 港城的投资耗费颇大,给娄姐的黄金那只是硬通货,押在银行金库里壮胆用的,通过船队带去港城变现的货物才是给他们经营的本钱。 这两百多吨蔬菜在这么多项目,这么大的投资面前自然算不上什么资本。 可却成了李学武填补今年营收亏空的最后一块拼图。 补上这笔钱不仅仅是为了账目报表上好看,更是为了其他项目的正常经营。 包括打造供应链,继续投资船队,买船、招收船员、提供训练经费等等。 二爷看屋里的气氛有些沉闷,磕了磕手里的烟袋锅子,给李学武说道:“咱们那古董的买卖要停了”。 “嗯,嗯?” 李学武刚回过神来,随口答音过后诧异地看了二爷一眼。 二爷微微昂了昂脑袋,解释道:“风好像吹过去了,来卖古董的人没了,来换红皮书和像章的人也少了,甚至十几天遇不到一个”。 “大街上的小崽子都见少” 沈国栋附和道:“以前堵家里抄家的没听说了,听说外地的都要遣散回原籍”。 “嗯,这我知道”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停了就停了吧,这股风早晚都得过去”。 二爷了然地抽了一口烟,缓缓地问道:“要不要开牌子直接收?” “我知道你的顾虑” 他看着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我要说的是,还以废旧破烂的名义收,但是悄悄提升收购价格,或者提高兑换的标准”。 “您是怎么想的?”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往后挪了挪身子,直接坐在了雨水的脚上,任凭她再踢自己也不松开。 他问二爷是怎么想的,其实更想问问雨水怎么想的,她想干啥? 从吃了饭过来这屋时,她先上了炕里,挤了炕柜前面这点边角躺了。 说是这里热乎也好,说是有倚着的地方也罢,等自己坐了这边,为啥又把脚伸了过来。 就在他跟众人开会说话的时候,她也不老实,一个劲儿地闹着。 刚刚的警告装作看不见,他直接来了一个泰山压顶,孙猴子来了都得叫声师父才能松开。 二爷是看不见这边的,姥爷身子挡着呢,他只听了李学武问,便回答道:“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是可惜了,太多好东西了”。 “要从咱们店的角度来说,从你的收藏角度来看,我觉得咱们可以适当地调整一下,哪怕是多捡着一个都算是宝了”。 “乱世黄金,盛世收藏” 二爷晃了晃脑袋,道:“我还就不信咱们这形势一直都是这样,历朝历代都得有个繁华的盛世吧”。 “这盛世要多久才能来我不知道,可你这笔买卖做的绝对不会亏”。 “嗯,这可说不好” 李学武笑了笑,看着二爷道:“说不定三五年,三五十年的,我都不知道您说的古董盛世要何时才能来到”。 “当然了,您要是喜欢,觉得可惜,咱们也谨慎点,也别提价格了,就用店里的收音机,或者何时的物品兑换吧”。 “不会亏的” 二爷有些愧疚地给李学武做着保证,这条经营建议是他提出来的,真要是惹了祸,或者亏了钱,他真觉得对不起李学武。 尤其是那些收音机或者值钱的行当,直接卖了不也是钱嘛。 跟以前成批的收还是两个样,这就有了本钱了。 看得出他的在意,李学武笑着安慰道:“您喜欢,我也喜欢,不然不能跟您说收这些了不是”。 “国栋跟财务说一下,这笔钱单做账,还是算在我的名下” 李学武转头给沈国栋交代了一句,从做这古董的买卖一开始,就是他个人来承担的部分。 亲兄弟明算账,古董收上来不能当饭吃,不能当货卖,甚至还要惹祸招灾。 是他提出来要搞这些的,自然是他自己来承担这一部分的经营成本。 当然了,以后真要到了二爷嘴里说的收藏盛世,这些古董也是他个人的收藏品,跟其他兄弟无关。 李学武说喜欢是真的喜欢,这种带有历史韵味,标记着华夏五千年光辉文明的见证,自然是要好好保存的。 以后他要修个大大的房子,把这些东西摆在其中,告诉后人,老祖宗的遗产有多么的丰厚。 而这座房子,也将成为他企业的文化代表,甚至是他个人的文化代表符号。 你说你是富豪,是银行家,是贵族,是这的太子那的公主,在我这没用! 你家趁大别墅,大轮船,大飞机,我们家趁一座历史博物馆。 你的别墅、轮船、飞机我能赚钱买,我的历史博物馆你搁钱买的来嘛! 李学武就想了,等以后李姝上学了,或者工作了,听人家说历史上有这个青铜鼎,有那个白玉盘的。 她也不用跟人家羡慕,直接告诉对方,这玩意儿跟我们家搁着呢! 一大堆,想要啥样的就有啥样的,想啥时候看就啥时候看! 古董这玩意儿看或者欣赏都是需要一定素质的,贵族往往就用这些东西来标榜自己的门面。 李学武就是要把自己的门面做扎实了,要用这些东西来镇压未来的气运。 投资黄金谁都认识真假,投资玉石可以使用仪器,但投资古董就需要一定的学识和能力了。 这玩意儿的门槛实在是太高了,不具备可比性,更不具备资产评估性。 无论以后李学武走到哪一步,只要有这座博物馆的存在,他做什么都有底气。 二爷想的也正是如此,他这辈子经历的太多,看得也太多了,花开花谢几十载,不用磕头拜神仙的算也能大概猜个差不离。 李学武用自己的影响力带着他这些小兄弟搞了这么大的事业,就印证了他对未来的猜测。 这些古董不是废品,更不是李学武的累赘,未来会有大用。 李学武感念二爷为他着想主动临了茶壶帮他续了热茶。 雨水趁着他抬屁股的机会抽出了自己的脚,犹自不解气,还踹了他一下。 李学武没在意这个,嘴里给二爷说道:“等有时间的,以后有方便的时候,我的那些东西您给一一鉴定出来,心里也好有个数”。 “我期待着那一天” 二爷笑了笑,端了茶杯道:“就冲你这个话,我也得好好活,多活几年”。 “您准长寿!” 李学武笑着给姥爷续了茶水,道:“瞅您的面相就是长寿之人,眼眉可老长”。 “蹉跎半生了,到了您这我就算是有福了,都是命啊” 二爷什么没看透,笑着感慨了一句,喝了手中的茶。 姥爷端着茶杯微微昂了昂脑袋,很理解叶二爷这声感慨。 人活一辈子,命里有啥没啥早就注定了,争抢没有用,就是现在跟你手里,以后也不一定是你的。 你就拿这些古董器物来说吧,早先这些东西的主人又何曾想过造此劫难啊。 多少朝代流传下来的东西,到了今天成了祸害了。 要说这玩意儿值钱,有人抢了去他们也不会那么的心疼啊,当着他们的面砸了烧了,这就不仅仅是丢东西的痛了,还夹着遗憾和可惜了。 叶二爷念着李学武收留他们,抚养孤小,观察他做事讲规矩有条理,带着小兄弟们一起发家不争不吵,和睦相处,照顾家小。 要不怎么说起福气的话来了呢,只是这些古董都带着运气呢,没福之人得了消受不起,有福之人得了增长气运。 “木头的可以照着旧家具收” 大姥给两人补充道:“用新家具置换也好,用钱买也罢,都没干系,我来张罗”。 “不着急,慢慢来” 李学武笑着应了,见二爷的话说完,又问了问门市的经营情况。 晓燕说话就比沈国栋简练的多,先是说了家具的销售情况,对比先前要好很多。 没有票据的要求,可以以旧换新,还有送货上门的服务,很得青睐。 有不少西城或者南城的人慕名而来,就是相中了这里的家具不需要家具票。 虽然价格稍稍贵上那么一些,可没有票据的限制,他们自然用脚来选了。 随后又说起了店里卤货的生意,夏天那会儿卖不动,怕积压腐败,只能少做。 天凉了以后,形势稳定下来,卤货的生意又好了起来。 倒是二手电器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可能是遇着瓶颈期了,毕竟这个年代能拥有电器的家庭是很谨慎的,如何会舍得糟践东西。 就是坏了,那也是修了再修,舍不得直接卖了换新的。 回收站这边能开展以旧换新的只有收音机,一监所的收音机制造厂产能还算稳定。 闻三儿走了,这边上门维修的生意算是没得做了,就是送来维修的也只能转送到一监所去修,赚不到多少钱。 不仅仅是这些生意不好做,就是红皮书和那些像章的生意也越来越淡了下来。 小崽子们已经过了冲动期,现在上面稍稍冷静了下来,他们也没了盲目的购买欲望。 倒是小人书卖的越来越好,不知道是不是关于文化的阅读产品骤然减少的缘故。 总体来说,门市部经营慢慢地回到了以前的转态,部分品类销售有所提升,但整体上来说是呈现回落的状态。 晓燕是有些着急的,可着急也没办法,当初这些品类的成功,还不是李学武提前谋算,借了这股东风嘛。 “不要紧,人跑累了都知道要歇一歇” 李学武看着她说道:“你们人少了,正应该减少经营品类的,趁这个时间好好整理一下门市,也收拾收拾回收站”。 说着话,看向众人问道:“再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吧,大家伙辛苦了,今年好好过!” 第384章 人事危机 “你去津门干嘛?” 小会议开完,众人便开始闲聊了起来。 也不再是以李学武为中心,大家喝着茶各自聊开了。 趁着屋里其他人说话的工夫,雨水坐起了身子,抱着腿,用脚尖踢了踢李学武问了这么一句。 李学武端着茶杯转头看了她一眼,撇嘴道:“用你管?” “哼~” 雨水见他如此回答,嘴里哼了一声,学着他撇嘴道:“准没好事儿!” “我愿意~”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转过头不再看她,而是听着傻柱跟众人学着今天上午的事。 院里因为房子的事好一阵热闹,对于房屋面积和置换关系,各家都有各家的反应,更有着急上火闹急眼的。 “你们都在西院儿,没听着!” 傻柱倚着棉被斜坐在炕上,笑着给众人摆手讲道:“嘿!后院二大爷跟刘光齐差点动了手!” “就因为这置换资格和房屋面积的事?” 于丽问道:“二大爷家三个儿子,现在不给他还能给谁?” “你可说着呢!” 傻柱梗了梗脖子道:“也怨着刘光齐没有好下水,撺掇的太狠了!” “我是听了一嘴啊!” 他给众人讲道:“依着二大爷的意思,刘光齐现在有房子住,没必要回家来跟他们往一块堆儿凑”。 “即便是置换了这一处房屋,得了楼房,他想着是给刘光福预备着”。 “为啥?” 傻柱解释道:“刘光天不用他准备了,人都调钢城去了,以后要在那边扎根落户了”。 “虎毒不食子啊~” 晓燕站起身感慨一句,端着暖壶给茶壶里续了热水,又帮着众人添茶水。 雨水摆摆手表示不喝了,没让晓燕帮着再续,等她过去,又捅了捅李学武,轻声问道:“我们三产能申请房屋吗?” “我们厂三产职工能” 李学武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道:“你又不是我们厂的人,得跟纺织三厂要房子去”。 “这不是区别对待嘛!” 雨水扯了扯嘴角,道:“还不是一样做贡献,我们也想上班近一些呢!” 说着话便嘟起了嘴,脚又开始不老实。 李学武逮着跟她说话的机会一把抓住了,随后也不撒开,嘴上却是正经地回道:“就是真给你们指标,你敢拿你哥的房子换楼房啊?” “想都不要想!” 傻柱在那边听见了,很坚决地一摆手,道:“偏房、倒座房住着不舒服可以换楼房,我那刚刚收拾出来的正房才舍不得换什么楼房呢!” “再说了,那楼房怎么就那么好住啊,连个院都没有,想出去串个门还得楼上楼下的敲门,见一次面都不容易,忒不适应!” “嗯,住这院里你就有机会串门了?” 雨水脚被李学武抓住,耳朵腾的一下就红了,可当着屋里人的面她哪敢嚷嚷。 这会儿只能若无其事地回着她哥道:“这么多年了,也没见着你跟谁家处的好到每天都要见一面去”。 “哎!我还就这脾气了!” 傻柱自然清楚雨水说的他啥意思,这会儿梗着脖子道:“反正我不换,爱谁换谁换去!” “要搁我,我也不换” 于丽笑着接了话茬道:“就是楼里再方便,我也觉得住在院里舒坦”。 “这破院有啥好的” 沈国栋笑了笑,接话道:“十几家子人挤一块儿,也不嫌闹的慌”。 “今儿早上老七媳妇儿还骂闲街呢,说也不知道哪个缺德忘八蛋的昨晚上趁他们两口子睡觉的时候往窗户上扔土块儿”。 “她怎么不说她大嗓门呢!” 傻柱坏笑道:“五更半夜的不好好睡觉,两口子闹的嗷嗷叫,活该她挨吓唬!” “嘿!破案了不是!” 沈国栋点了点傻柱问道:“是不是你干的这事?” “我可跟你说啊,这事儿忒缺德了,老七早上起来的时候还瘪着脸呢,老七媳妇儿正逮人呢,说要把那人蛋籽挤出来”。 “我闲的?!” “听她那破嗓子嚎?!” 傻柱笑着说道:“要是我,骂街的就不是她了,得是老七!” “哈哈哈~” “你就说,这前后院住着的,闫家那孩子半夜哭我们都不说,还能为了她一这破事儿去耍坏?” 傻柱笑着叫了雨水道:“雨水,你那屋正对着他们家,昨儿晚上你听着动静了吗?” “嗯……嗯?” 雨水这会儿低着头,下巴抵在双手抱着的膝盖上,脸正红着,骤然听见她哥问起,有些慌张着回道:“棒梗吧”。 说完这一句她便有些后悔了,这要是让秦淮茹听了去,非要说她多嘴的。 不过话都说出去了,只能找补道:“瞧着他玩弹弓来着”。 “我说什么来着!” 傻柱隔着二爷和姥爷,没听出妹妹语气里的变化,给沈国栋挑了挑眉毛,道:“你看出这院里邻居们团结友爱的一面了吧!这是你住楼房永远都体会不到的乐趣!” “合着你愿意住大院的乐趣就是等着看人家热闹呗!” 于丽笑着说了他一句,随后看向李学武问道:“明天你几点走?” “先开会,得中午了” 李学武见着于丽问,其他人也都看过来,便松开了右手拄着炕抬左手看了看时间,道:“行了,今晚就到这吧”。 众人听他这么说,也都笑着起身,张罗着各回各家了。 沈国栋和晓燕还跟她妈住在一起,每天晚上得回家去住。 于丽和傻柱就在这院,傻柱下地穿鞋的工夫,嘴里还说笑着刚才的话题。 住在这边的二爷和姥爷也站起身,喝了这么多茶水,得放放水,连带着把马喂了。 李学武这边挪着腿下了地,还没等穿鞋呢,冷不丁被雨水从身后踹了一脚。 屋里人有看见的,也有没看见的,瞧见的都是一愣。 傻柱是瞧见了的,刚要皱眉头,就见李学武不吃亏地回身把手捂在了妹妹的脸上。 “呀!” 也不是打巴掌,更不是摸脸蛋,倒像是玩闹似的捂住了她的嘴和鼻子。 别人不知道,雨水可清楚李学武的右手刚刚在干啥,手里使劲推着,嘴里更是嚷了两句。 听见她不服气地喊了一声,傻柱这才笑了起来,原来是着急下炕闹着玩呢。 于丽也是笑着“拉偏架”手上拽着李学武下炕,嘴里更是说着雨水:“你跟他闹,这么大体格子你闹得过他?!” “呸~呸~” 雨水没好气儿地呸了两声,脸上全是嫌弃的表情。 也不知道是嫌弃李学武,还是嫌弃自己的脚丫子。 李学武借着势下地穿了鞋子,嘴里跟二爷和姥爷说着话,由着于丽帮自己穿了大衣,没再逗雨水。 “我有个事想跟你说” 等众人说笑着出了门,于丽赶在雨水前面主动送了他往西院走。 雨水瞅了他们背影一眼气呼呼地往垂花门进了,晓燕两口子要回家,傻柱则是跟着姥爷和二爷往大门那边走了,是要一起往门外公厕去呢。 “咋了?” 过了西院屏门,李学武也没见着于丽开口,便随口问了一句。 于丽是有些犹豫的,直到车库门口这才支吾着说道:“于喆上午找我来着”。 “嗯?” 李学武叼了根烟点着了,打开车库门,回头看了她一眼,问道:“咋了?他有事还是你有事?” “是……是他” 于丽有些为难地跟着李学武进了车库,相比于外面,这里暖和的很。 火炉子呼呼地烧着,煤可没少填,很怕他车冻着似的。 “于喆跟我说,想追求苏晴” 眼瞅着李学武要上车了,于丽这才说了自己的事。 很怕李学武说出什么来,没等他说话呢,自己倒是无奈地抱怨了一句:“快被他气死了”。 “哦?是嘛~” 李学武的态度没什么变化,拉开车门子,瞅了她一眼,说道:“要说两情相悦的事,你是能管得了于喆?” “还是……” 后半句李学武舍了没说,相信于丽自己清楚。 等他拽着方向盘上了驾驶位,临关车门子的时候,对着于丽说道:“不过大学生嘛,是吧,你猜老彪子为啥选了麦庆兰?” 说完,也不顾于丽的脸色骤变,“砰”的一声拉上了车门子。 于丽被他吓的一哆嗦,看着车厢里的李学武,以及已经打着了火的车,抿了抿嘴唇,没敢再说其他。 等开了大门,目送着李学武的吉普车离开,她这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弟弟追求苏晴的事必须得阻止了。 李学武的意思太明显不过了,就算是李文彪已经选择了麦庆兰结婚,可关于苏晴,也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她是不支持弟弟追求苏晴的,且不说学识差距,更不说家庭差距,就是在老彪子这,得多尴尬啊。 李文彪安排苏晴到俱乐部来工作的目的本身就不纯,说不定两人还有其他关系维系着。 弟弟就算是要找,也没必要攀高枝,非要找这样有过那种关系的姑娘。 更重要的是,经她这么一问,李学武那边怕是起了疑心,从今晚对她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 她也是捱不住弟弟的死缠烂打,非要追求苏晴,从上午见着李学武那会儿她就想提这件事来着。 可怕李学武说她在办公期间谈私事,只能等着晚上再说。 晚上的时候又没有跟李学武单独相处的时间,当着那么多人更不好问了。 只有这么一会儿,她忍不住问了,可结果呢? 心里拔凉拔凉的。 于丽并不反对弟弟有追求,找个大学生对象结婚,可找谁都行,唯独苏晴不行。 不仅仅是李文彪那边不好看,就是李学武这边她也没脸再说,因为管理办公室是她和苏晴在主持。 今晚她算是莽撞地碰到了李学武的禁区了。 ----------------- 周一,李学武刚上班,就听见保卫楼里的干事们在讨论周六晚上红星广播电台播出的红星访谈节目。 这是第一期,采访的对象正是轧钢厂管委会主任李怀德。 早在一个多月前,红星广播电台就已经开始播音了,因为节目贴合轧钢厂工人的工作和生活,很得大家关注。 上个月津门海产总公司的代表来京谈判,于海棠在晚宴招待舞会上提出了要创办一个访谈节目的想法,得到了领导们的赞许和支持。 经过月初的风波后,于海棠更进一步,担任了广播站的播音副站长,更加用心着手打造这个节目。 第一期选定的采访人物那必然是李怀德李主任的,而李主任选择在这个时间接受采访,更具意味深长。 “周六那天晚上我正好在小车班等顾城,听了全” 彭晓力跟着领导进了办公室,嘴里汇报道:“从当天以及这两天的节目效果反馈来看,着实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啊”。 “是嘛,我倒是忘了这茬儿了” 李学武捏了捏太阳穴,坐在了办公桌后面,一边翻看着文件,一边说道:“有采访报告吗?” “有,我特意跟委办那边要的” 彭晓力放好了包,从桌上找了那份采访稿件出来递给领导,又拿起桌上的茶杯去茶柜那边泡茶。 “我记了个大概齐,李主任讲了三个发展,一个未来”。 第一个发展:关于轧钢厂的工业发展。 主要是讲轧钢厂工业革新换代、技术迭代以及新时代新时期的工业发展需要。 具体提到了轧钢厂工业设备和工人的未来发展方案。 其次是讲炼钢工业发展规划,讲到了特种钢材的发展应用,汽车制造、船舶制造、食品和五金、电子和电气等等需要。 最后是讲联合三产和贸易工业发展规划。 讲了现有的三产项目,未来的发展目标,集团化生产经营,联合贸易链条的打造,以及各地办事处的节点开发等等。 第二个发展:关于轧钢厂工人的发展。 首先是现有职工发展规划,包括培训、考核、调配、进步、退休等等。 其次是新招录工人发展规划,包括新职工的培训、教育、安全、思想等方面工作。 最后是未来职工子女进厂参加工作的发展规划,包括教育、政策以及入厂资格等等。 第三个发展:关于轧钢厂福利建设发展。 首先是现有的衣食住行福利状况,李主任讲到了联合三产生产产品的无票供应,包括羊毛产品、呢子产品等等。 又讲到了食品类福利,包括肉食和水果,地震灾害导致的居住条件困难职工集中分配住宅楼等等。 其次讲到了正在讨论建设的福利状况。 李主任在采访中讲到,未来将打通联合三产和贸易链条上的经营生产壁垒,让各单位产品实现内部无票供应互通。 纺织、皮革、食品、化工、玻璃、五金、培训等等产品类别共享,组建内部服务供销系统。 未来将组建综合型大型医院,并且强调现在厂医院已经在招收医疗人才和学生了。 厂管委会有计划从明年开始在京城建设工人村,未来在钢城也要有工人村。 还要在钢城建设工人疗养度假区,拥有温泉、饮食、滑雪、体育、医疗等服务设施的综合型疗养机构。 最后一个未来:李主任讲了红星轧钢厂将会以亮马河工业园区为基础,建设集医疗、居住、商业、科研、教育、传媒、办公等综合型机构为一体的集团城市化高密度集成中心。 李主任表示,只要好好工作,大家齐心努力,红星轧钢厂就会快速实现集团化目标。 实现集团化,所有人都会受益,享受到这些未来应有尽有的福利待遇。 关于反响如何,今天才上班,李学武是没感受到,只听楼里谈这件事的人不少。 不过对于在这个时间点,接受这个采访,且是有准备而来的,李学武只知道,老李开始给厂职工画大饼了。 “约一下谷副主任,九点我去跟她汇报工作” 李学武撂下手里的采访报告没再管,而是拿起要审阅的文件看了起来。 今天下午要出差,未来几天又不在家,桌上的工作能处理多少是多少。 彭晓力收拾好了自己的文件,听见领导吩咐应了一声便去安排了。 上午九点,李学武手里拎着几份文件上了主办公楼的三楼。 谷副主任的办公室门敞开着,从门外就能看见,主管宣传工作的卜副组长正在汇报。 “学武同志,来” 没等李学武敲门,谷维洁转头便发现了他,微笑着点头打了招呼。 李学武笑着回应,见卜清芳看过来,抬手示意她继续,自己不着急。 卜清芳三言两语说了自己的事,转回头打量着李学武开玩笑道:“李副主任今天这身穿的真洋气啊”。 “您笑话我!” 李学武从沙发边上站了起来,按灭了手里的烟头,道:“是说我不会搭配衣着,没衣品吧”。 “瞧这小词儿拽的~” 卜清芳笑着站起身,微微摇头,对着谷副主任打趣道:“我可没听过衣品这个词,但叫我一听就明白啥意思,要论遣词造句还得是李副主任啊”。 “您悄悄告诉我,是不是我哪儿得罪卜副组长了?” 李学武笑着坐在了谷维洁的对面,给她叽咕叽咕眼睛,故作小声地问道:“她咋老是针对我?” “羡慕,嫉妒呗~” 卜清芳瞧见李学武逗笑了谷副主任,她也没用领导说话,自己先评价了自己。 这会儿她边出门边回头点了李学武道:“您这身儿我记住了,等回家也给我们家那位置办一身儿~哈哈~” “确实好看” 谷维洁等着卜清芳离开了办公室,笑着打量了李学武一眼,点头做了肯定。 李学武也是好笑地看了看自己这一身,道:“皮夹克是大舅哥送的,白衬衫是早就穿过的” “就是裤子做了收腿,也是家里怕冬天雪大甩上泥水,我可没看出哪洋气来”。 “气质好” 谷维洁倒是会夸人的,翻看了李学武递过来的文件,嘴里说道:“要不怎么说她要给爱人也置办呢,备不住相中你了”。 “嗯,还真有这种可能” 李学武开玩笑道:“相中我的人太多了,长得好也是一种负担呐”。 “你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谷维洁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随即便忍不住笑出声来。 两人在办公室说笑了两句,便开始说起了李学武带来的这份文件。 就李学武转达李怀德对今年的人事工作总结以及明年人事工作计划的几点意见展开了讨论。 两人说了有半个小时,由栗海洋提醒,两人又一起来到了李怀德的办公室,开了一个关于人事工作的小会。 前段时间李怀德比较忙,各部门提交上来的年度工作总结和工作计划都是委办的几个主任分担着看的。 出于对工作的认真负责,以及对李学武的充分信任,人事、财务、技术相关的年度总结报告和工作计划就交给他来审议评定了。 李怀德只看了李学武对报告和计划的评审意见,分别就相关的业务找了部门主管领导开小会。 财务那边是李学武主动跟景副主任做的沟通,就相关意见做的更改和完善,得到了李怀德的认可。 人事工作这边有几个重要工作要安排,所以挪到了周一一上班来开会讨论。 栗海洋麻利地给两人准备好了茶水便出去了,这会儿领导们谈重要的工作,他哪里敢打扰。 “就今年的人事工作来看,明年的工作压力会更大,更具挑战” 李学武有些皱眉地挠了挠额头,看着桌上的文件给两人汇报道:“主要涉及到住房、医疗、培训、教育等等”。 “尤其是教育,这是个大问题” 他抬起头看向两人,阐述道:“在人事部门提交的总结和计划中都没有就职工子女教育的问题做总结和规划”。 “关于这一点,学武同志是有些意见想要说的” 李怀德坐直了身子,看向谷维洁解释道:“我们两个上周也做过讨论,想着把你请过来说一说,这个问题还是要慎重的”。 “嗯,我明白” 谷维洁对着李学武点点头,随即看向李怀德汇报道:“刚刚在办公室学武同志也提到了这一点,关于教育问题,人事这边确实有所保留”。 “形势如此,都理解嘛~” 李怀德摊了摊手,靠坐在了椅子上,双手随后搭在扶手上表情认真地说道:“不过学武有一点讲的是对的”。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教育基础一定是企业发展的未来,充分决定着发展的质量和后劲”。 “确实如此” 谷维洁肯定了一句,随后看向李学武说道:“相信我跟李主任的担忧你是清楚的,有什么意见和建议都可以说一说”。 她随即转头看向李怀德,道:“我倒是希望这些意见和建议拿到咱们这里来讨论研究,避免一定的影响”。 “嗯,是这样的” 李怀德点点头,目光同样看向了李学武,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李学武挪了挪面前的茶杯,翻开带来的笔记本,讲道:“教育是咱们绕不过去的坎儿,今天不做,明天就晚一天”。 “要做,还要充分考虑到其中的风险和主要矛盾,我想的是不能跟别人做,得咱们自己做”。 李怀德和谷维洁对李学武的做事风格和思维能力那是有着充分了解的,更知道他带着笔记本来的,就教育问题一定不是无的放矢。 所以这会儿听的很认真,眉头微微皱起,连手边的茶杯都没动。 “从红星小学开始,到红星中学,咱们厂是没有管理责任和能力的” 李学武很认真地讲道:“正因为如此,所以任何作为和干预都是错误的,以此为前提,我的建议是变更这一基本情况”。 “再反过来说,教育的目的和意义!” 他阐述道:“就当前上面所提出的关于公交企业组建小工厂、大学校的政策,我暂时理解为工厂要以培养新时期符合进步思想的未来工人和干部队伍为目的开展教育工作”。 “换句话来说,咱们厂开展教育教学工作,放弃从小学开始讨论教育的意义,而是从结果上来研究判定,如何实现接班人计划”。 “我的意见是,尽快达成与钢铁学院联合创办职业技术培训学校的合作意见,组建属于轧钢厂自己的工业工人培训机构”。 “这一点我不反对” 谷维洁认真地回复道:“同钢铁学院的合作沟通工作我们一直在做,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嗯,这是个关键问题” 李怀德认可了谷维洁的解释,看向李学武说道:“你讲一下红星小学和中学的问题”。 “主要是责权问题的判定” 李学武接过话头,继续讲道:“在确定教育和培训的目标后,往回倒推,重新梳理红星中心和小学的教育结构和方式”。 “既然地方上对于教育问题不敢着手整理,那咱们厂就管自己的问题,我看可以全面组建属于轧钢厂的教育结构”。 “就工人新村建设的这个契机,我建议重新建设小学和中学,重新配置教师和教学管理结构”。 “拟停止对外招收新的生源,就目前在校学生进行梳理区分,以是否适合未来进入轧钢厂参与生产建设为前提,与现有学校进行分割”。 “新学年开始,小学和初中部从轧钢厂内部开始招收学生,严格整饬教学纪律,严格遵守上面关于工业建设的教学要求,努力实现工业化培养的阶段性目标”。 “嗯,这倒是个办法” 谷维洁仔细思考着,嘴里说道:“你的意思是,现阶段仅考虑从小学开始培养未来一阶段的技术工人对吧?” “包括技术工人,但不限于财务财会、安全保卫,甚至是秘书人员的专业化培养”。 李学武解释道:“如果工人新村完成建设,那就从幼儿园、从小学开始,到初中,再到职业技术培训学校”。 “我们可以培养工人,也可以培养秘书、培养会计、培养司机、培养警卫,甚至是培养厨师嘛!” “我觉得没问题” 李怀德敲了敲桌子,看向谷维洁讲道:“意思就是要把职业教育直接延伸到小学,工人的子女自然是以进厂接班为教育前提”。 “但要充分保留学生对未来的成长规划和学习方向”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肯定道:“学武同志说司机和厨子当然是夸张了,我看培养会计,培养秘书,培养专业技术工人是没有问题的”。 谷维洁想了想,讲道:“重点还是在教育和教学上啊,教学可以请教师,教育问题由谁来承担?” “咱们厂要成立教学管理结构” 李学武接过话茬道:“青年突击队不合适,文宣队也不合适,我看可以综合一下,从工人和干部队伍中选出一些对教育有着管理热情的同志来担当这一岗位”。 “这个建议好” 谷维洁点头道:“教育和教学分开,充分保障有的学和有人学的问题”。 “那就这么办” 李怀德坐直了身子,手点在了办公桌玻璃上,看着下面压着的日历,嘴里说道:“关于职业技术教育的问题维洁同志抓一下”。 “至于中学和小学的整理和规划工作嘛……”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回查着日期,最后在七月份的位置上点了点,抬起头对两人说道:“要给所有人一点时间,那就定在七月份新学期吧”。 “好,这件事我来督办” 谷维洁点头道:“新建校舍、招收教师、组建教育管理结构就请学武同志配合我来完成”。 “没问题” 李学武见李怀德的目光看过来,点点头说道:“时间定的很充裕”。 “那好,这个问题过了” 李怀德看向谷维洁道:“说说下一项”。 “是我这边的问题” 谷维洁点了点头,翻开手里的文件开始讲道:“轧钢厂今年年初的职工人数统计是一万五千人”。 “66年总计招录工人九次,从年初开始,第一次是保卫处扩充保卫队伍三百六十人,第二次是建筑工人调整,扩招五百人”。 “第三次是定向招收高中毕业生,分别就销售、财务和后勤等岗位补充招录三百五十人”。 “第四次就联合工业生产,扩招一批次两千人”。 “第五次文宣队扩编一批次、二批次总计两百七十八人” “第六次,一批次计划增加八千个招录指标,用于汽车工业、三产工业以及炼钢工业” “原计划分一年时间、四次招录完成,现正在开展一批次三期两千人的招录工作,明年三月份最后一期三千人的招录指标将会完成”。 “第七次,二批次一期内部招录三千人,主要招录方向是各工厂、汽车厂技术岗位工人,定岗方向是现有轧钢、炼钢工业工人调整,汽车工业技术骨干建设等”。 “第八次,三批次招录三千人,其中有一千人是从钢城和营城本地招录,主要方向是造船工业、五金工业、食品工业以及电器工业”。 “第九次,合并计算兼并工人,一批次造船厂兼并工人两千五百人,二批次也正是今年最后一个批次,十二家汽车制造厂兼并计划中的生产技术工人,预计在三千两百多人左右”。 谷维洁翻了翻文件,抬起头说道:“原有工人一万五,现已完成招录和兼并工人一万七,截止现完成计划日期,咱们厂现有三万两千名职工”。 “如果明年三月份的兼并计划和招录计划全部完成,职工数量将达到三万七千人,这还不是精准数据”。 “您能理解我讲到这些数据的原因了吧?” 谷维洁看了看李怀德,道:“虽然今年没有完成两万五千人的招录预算,但那不是咱们厂能负担起的重任”。 “我能理解” 李怀德有些心虚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两万五千人这个数字是他跟那些兄弟单位吹的牛哔。 别说两万五千人,就是现在的一万七千人,他都有些脑袋大了。 谷维洁不用说,他也知道她想说什么,是工资预算压力太大了。 原因很简单,现有完成招录一批次一期的两千人才刚刚上岗,其他一万五千人还在培训岗位上,没有产生劳动生产效益,这就是人事赤字。 轧钢厂今年赚得再多,也没法说白白养着着一万五千人光顾着学习和培训了。 谷维洁看了两人一眼,很郑重地问道:“我得问问,关于在明年的人事计划中,现有的一万五千人是否提前结束培训,分批次尽快投入到生产计划中去”。 “学武同志,你来说说” 李怀德微微皱眉,看向李学武说道:“关于人事招录和培训工作你是一直有跟进的”。 “是,领导” 李学武放下茶杯,开口道:“我是不赞成提前结束新员工培训工作的,弊端太明显了,相比于工资压力,这种损失得不偿失”。 “首先能看到的是,一批次一期已经完成系统培训的新员工,在顶替到现有岗位上时表现特别突出”。 “尤其是在规范操作、安全生产、技术掌握等方面,全部优于老员工,这一点足以说明系统培训的重要性”。 “回过头来再说压力的问题” 李学武讲道:“现有分批次、分阶段接受岗位培训的这一万五千人,是要在未来六个月的时间里,直接顶到生产一线的”。 “现有轧钢工业和冶金工业都好说了,可单拿汽车工业来说咱们没有基础,这些职工是要扛大梁的!” “就是定向于轧钢工业和冶金工业来说,这些正在培训的职工是要上岗就能顶替掉那些不合格老职工的”。 “如果提前结束培训,这种技术和思想革新的意义就没有了,咱们不是缺工人,咱们缺的是新思想”。 “所以,培训还要坚持下去” 李学武看着谷维洁说道:“之于工资压力,提前结束培训只会毁了现有的禾苗,上岗后新职工顶不起来,被替岗的工人不服气,后面的事会更糟糕”。 “我理解你的意思” 谷维洁点点头,但还是皱眉提道:“你从财务给出的数据上就能看得出,现有的人事压力太大,我也不想揠苗助长啊”。 “你刚刚也有提到现有这一万五千人,不算明年三月份招录计划中的三千人,最早也得到明年六月份才能上岗劳动生产,最晚的可能要排到年底了”。 “我当然很清楚新的工厂车间,新的技术岗位需要完备的生产技术工人,我也不反对技术力量储备和培训”。 “但是!” 谷维洁提醒两人道:“考虑咱们厂目前的人事管理状态,必须要有个办法来释放今年大批量项目上马所造成的人事工作压力了”。 “嗯,我说几点” 李怀德斟酌再三,这才开口说道:“一是要做好现有的计划项目投建进度管控,严格控制建设速度,避免人力资源浪费”。 “二是要抓住来之不易的培训机遇,充分调动新职工的学习积极性,要保证新职工到岗后,拿得起,顶得住,一定要改变轧钢厂工人整体精神面貌”。 “三是要紧抓生产秩序,尽快完成技术产业调整,针对目前的人力压力,可以从现有的服务、后勤、生产车间等部门,优化掉一批无法完成岗位工作,或者滥竽充数之人”。 “这部分人员尽快完成岗位落实工作,或是去三产,或是去建筑单位,都行,要加快技术革新的速度,时间不等人的”。 李怀德面色十分严肃地说道:“宁愿生产车间和劳动岗位上缺人,也不能造成生产效率低下的恶劣情况,要把职工的积极性充分调动起来”。 “怕是会引起大面积情绪反弹啊~” 谷维洁较为担忧地提醒道:“多部门,光角度的岗位调整,是要引起职工对立情绪的”。 “尤其是当前外部形势复杂” 她顿了顿,还是讲道:“当前厂内稳定形势来之不易,任何针对职工额举措和政策在制定和实施过程中都要谨慎小心”。 谷维洁的话说完,李怀德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这种危机是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刚刚的决断还是有些武断了。 李怀德抬起头,看向了李学武,那意思是我想不出更损的办法,现在就看你的了! 第385章 五年又五年 看我干什么! 整个轧钢厂谁不知我心地善良!敦厚老实! 你让我想个损主意?! 找错人了吧?! 李学武见李怀德的目光扫过来表情不由得微微一滞。 “年底了,卫三团垦区有一批肥猪出栏了”。 “嗯,嗯,继续说” 李怀德凝重的表情如释重负,千金重担就在李学武开口的这一刻突然瓦解。 轧钢厂还没有他李怀德解决不了的事呢! 如果有,那一定是他还没来得及询问李学武呢。 “除了卫三团备留过年的,我看咱们食堂都可以搞回来,筹备个新年活动”。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声音和煦地解释道:“今年的生产计划完成的这么好,大学习活动搞的这么彻底,是该庆祝一下”。 “然后呢?” 谷维洁有些着急了,听着李学武绕弯子,追问道:“这跟人事管理有什么关系?” “那关系可太大了” 李学武转头看向谷维洁,说道:“就以生产建设劳动成果汇报为主题,向奋斗在一线的职工提出慰问和表扬”。 “当然了,要表扬也得有个一二三不是,除了今年表现良好的企业职工优秀代表、先进个人,我看可以搞个技术大比武”。 “技术大比武?” 谷维洁微微一皱眉头,扫了李学武一眼,随即看向李怀德,试问他是啥意思。 李怀德微微昂了昂头,对着李学武说道:“技术有了先后怎么算?” “那必然是要以理论知识和专业技能综合考核论成败的!”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从现在开始,就可以搞活动筹备和宣传了,到二月八号才过新年,正合适有时间搞竞赛”。 “先定下二月六日竞赛结束全厂吃猪肉,这叫吃人嘴短”。 “再给一个月的时间学习和锻炼,这叫先礼后兵” “一个月后开展为期六天的理论和技能大比武,这叫公平合理”。 “最后说不合格的人员要轮岗劳动锻炼,这叫有沟有辙”。 “在一月份一整个月的时间里,由人事处组织协调高级技能工人组建专业技能培训老师,下车间、下部门开阵培训教育”。 他站起身手指点着玻璃下面的日历解释道:“今天是12月29号,活动筹备两天足够,31号可以公布开始了”。 “从1月1号开始,所有劳动岗位按照类别展开岗位技能培训大学习活动,2月1日正式比赛,2月6号比赛结束,就在吃猪肉的时候公布考核结果”。 “拉长单,定高下,按照部门岗位清理比例定合格线,公平合理”。 李学武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看着两人讲道:“主要考核安全标准化、岗位操作规程、岗位技能实操等等,严肃考试纪律,保证结果公正”。 “成绩优秀的,要给与表扬和奖励,可以有技能等级调整或者劳动称号表彰” “甚至可以有收音机、电风扇、电视机这样高价值的物质奖励提升职工竞技热情”。 “成绩在合格线以上的,保留原岗位,或者根据技能比拼成绩和实际生产需要调整技术岗位”。 “成绩在合格线以下的,没的说,技不如人,愿赌服输,下放建筑劳动队搞生产再学习”。 “2月份年前年后完成人员岗位调整和淘汰,给足了职工反应和学习的时间,也给了所有人过新年的时间”。 “3月份一批次二期的新职工就能顶岗,一定程度上能缓解岗位生产压力,不会对生产计划造成影响”。 “5月份又会有一期新职工顶岗上岗,淘汰下去的职工学习和锻炼的压力会越来越大,新职工的劳动积极性也会大大提升”。 李学武看向李怀德两人,道:“现在给了猪肉吃,给了时间学习,定了比拼范围,又给了重奖,就是被劳动下放,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了吧?” “嗯,有道理!” 李怀德听到这里眼睛一亮,点了点李学武,一副‘还是你损啊’的表情,道:“要在各车间和部门形成人事真空,造成岗位竞争压力!” “先把劳动纪律涣散,平时表现懒惰,技能考核不合格的劳动工人淘汰掉!” 他这会儿点了谷维洁,道:“把这一部分人甩下充斥到建设队伍中去,是能加快现有工程项目建设速度的!” 谷维洁听着他的话,脑子转圈圈,脸上表现出来的情绪却是完全赞同的。 只是等李怀德转头看向李学武询问劳动建设力量短缺情况的时候,她的目光瞥向李学武,可不是啥好眼神。 李怀德真是偷吃挨打没记性! 你信李学武的话? 傻不拉几的让李学武给卖了还跟这儿叫好儿呢! 你是就瞅见他对淘汰工人出损主意了,没见着他也在坑你呢! 好好想想! 这小子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主儿嘛! 你给他摆了一道,他还你一刀都不算,非得踹你一脚才解恨呢! 前段时间你们俩这么好那么好的,后来你非弄金耀辉和师弱翁来恶心他,钳制他。 现在你瞅着吧,师弱翁躺医院不敢回来,这一刀没扎利索,他非坑你一下子不可! 就这主意,齁特么损了! 看到时候那些工人要骂谁! “现有工程建设项目包括食品工业的三个厂区、电子电器厂、造船厂、汽车制造厂、五金制造厂、三产和联合生产制造厂、保障住宅区、工人新村、炼钢厂冶金工业”。 李学武瞅见谷维洁异样的眼神了,可李怀德正在跟他说话,没时间思考。 “汽车制造厂要在3月份完成建设,造船厂在六月份以前,食品工业要在八月份以前,电子电器厂要在八月份以前……” 他都不用翻看笔记本,只是嘴里念叨着,李怀德的眉头就又渐渐地皱了起来。 “完全计算下来,明年的工程建设工作拟需要投入建设工人一万五千人左右”。 李学武认真汇报道:“除现有东风建筑负责调配的两千多人外,地方建设单位提供了一部分工程建设力量,预计还需要有八千人到一万人左右的缺口”。 “这么多?!” 李怀德放在桌上的手微微一抖,随即攥了攥拳头,犹豫了一下便坚定地说道:“那这八千人就从现有的服务处、后勤处等机关部门,以及一线生产劳动车间分批次调配”。 “明年不是要有两万人结束培训顶岗嘛!正好按批次顶上去!” 他也是下了狠心,点了点谷维洁道:“争取年底前实现一万一千人的淘汰人次目标!” 这老李不是要疯吧! 八千人的骂都够他一呛了,这还要加杠呢! 谷维洁心里打鼓,看看李怀德,看看李学武,摸不准两人在打什么算盘。 这不会是绕噔她呢吧,别回头整来整去是她这个看热闹的背了锅! 不行,这件事得搞清楚了! 谷维洁心里盘算着,刚刚她也讲道了,轧钢厂原有职工一万五千人,添了三千人汽车制造专业技术工人,又添了两千五百人的造船专业技术工人。 明年要再添三千五百人兼并过来的汽车制造工人,这就是多少了? 这一部分职工和后勤服务人员再增添一万七的生力军,总体甩掉一万一的劳动建设力量。 要是按现有职工数量计算淘汰比,那就是40.7%的淘汰率。 要是按总体职工基数计算淘汰比,那也得是29.7%的淘汰率。 也就是说,即便将临时工、服务队、后勤队等等不具备实际生产力的人员作为调配主力。 那明年年底所有项目实现生产时,将会有百分之三十至百分之四十的人参与到工程建设中去。 从正面来看,这一建议一定程度上大大地缓解了工厂的投建压力,更减少了目前她最为担心的人力资源浪费问题。 尤其是技术大比武,岗位大调整的活动一展开,一定会刺激到现有职工的学习和工作热情。 原本存在于生产车间和服务部门的人员臃肿问题将彻底被解决。 特别是李怀德所提到的人事真空,以及制造岗位竞争压力的目的,是符合当前轧钢厂在集团化目标进程中敢作为,勇作为政策的。 但是! 谷维洁太清楚这里面所代表的正治风险了,相信李学武和李怀德不会看不到。 “李主任,技能大比武可以,分配次可以,减少服务后勤岗也可以” 她认真提醒道:“但这么大规模的岗位调动和调整,您要注意这八千人,这一万一千人的思想波动啊”。 “学武同志在上周就这个问题给我提了几点建议” 李怀德翻看着面前的文件,讲道:“劳动岗位征调工作的前提必须是正确的宣传导向和正治思想教育”。 “首先要强调奉献精神,为了了实现集团化宏伟目标,为了完成三产工程建设,为了贸易生产项目建设,不仅仅要组建工人建筑队”。 他抬头看了谷维洁一眼,继续说道:“还要组建青年突击队,组建劳动生产文化宣传队”。 “更要抽调厂机关干部,要树立以干部带头、青年带头、谠员带头的先进思想意识……”。 听着李怀德把这件事扭转乾坤,从正治站位和根本意义上赋予了这支劳动队伍更深层次的正治使命和劳动意义。 谷维洁微微惊讶地转头看了李学武一眼,眼神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你可真损啊! 淘汰掉八千人还不算,这会儿还要砍掉一部分机关干部。 也就是说,一次性解决劳动岗位上的人员臃肿问题后,又要解决管理岗位上的人浮于事问题。 好样的! 从李怀德的话中就能听的出来,这个任务是艰巨的,是光荣的,是附有历史使命的。 你就说这些被选中的干部有哪个敢反驳? 工人可以通过技术大比武争取保住岗位,机关里的干部可只能服从调配啊! 李学武读懂了谷维洁的眼神,转头看向她微微一笑,接话道:“我建议由管委会办公室副主任师弱翁同志带领机关干部队伍到生产一线去劳动,做表率!” 李怀德见谷维洁看过来的惊讶眼神点点头,表示这件事李学武已经跟他沟通过了。 他也是讲道:“生产建设目标一日不完成,干部带头的队伍就绝不撤回,并且还要不断委派和抽调干部下去劳动锻炼,下决心加快轧钢厂工程项目的建设速度”。 “……” 谷维洁有些明白过来了,这个建议不仅仅是要解决轧钢厂机关岗位人浮于事的问题,更深层次的布局是李怀德和李学武在完成干部队伍的调整呢。 别的工厂现在是以大学习的名义在调整干部,下放锻炼学习,轧钢厂也差不多。 只是相比较来说更加的温和,至少保留了干部的基本待遇和发展机遇。 这当然不是在整他们,而是赋予他们带头劳动的历史使命,是为轧钢厂集团化目标流汗牺牲呢。 他们是去带头劳动的,可也是作为管理岗位,在一线管理这些劳动工人的。 李怀德也说了,工程项目一日不完工,这些干部一日不撤回。 好家伙,她又不是没看过李学武的项目建设发展规划,这一杆子至少支到了五年后。 这五年机关的岗位自然不能没有人做事,今年五六月份招录的高中生和大学生,不正派上用场嘛。 基层年轻干部会不断地涌现上来,进步到中层管理岗位上,逐渐替代掉原有的旧思想老顽固,实现干部队伍的年轻化和革新工作。 至于那些调配到劳动队的干部该如何处理,五年后的事情谁又说的清楚。 万一这五年里轧钢厂又增添了什么建筑工程,再延迟五年也说不定。 五年又五年,五年又五年,这些人不退休基本也没有了竞争力了。 谷维洁想到这里,冷汗从脑袋后面流了下来,她真是没想到,这坑还真落自己脚底下了。 可李怀德和李学武把她请过来开会,不就是另一种层面上的妥协和商量嘛。 她是管理人事干部的,具体实施方案和管理制度还要经过她来执行。 先前给了她一定的压力,又给了解决办法,这会儿再给她分蛋糕,你说她还有啥话可说的。 “其次是要强调学习精神” 李怀德犹自讲着:“在劳动建设过程中,要加强集体学习和自我学习!” “要定期组织岗位技能考核,优秀的工人要重现调整上岗,或是回原车间,或是调剂到更需要他们的岗位上去”。 好么! 刚刚李怀德在强调人事岗位变动的时候,咬的一万一千……单位不是人,是人次。 也就是说,下了劳动队也不是永远都在劳动队,只要考核合格,还会重新回到生产岗位上。 谷维洁心中的压力骤然减轻了许多,八千多人的岗位调整,没有这一条松绑,怕是要闹大的。 李怀德敢说,自然是有准备的,他继续强调道:“再有,就是要强调福利待遇问题”。 “在任何岗位上,都有匹配的岗位工资,技术等级不发生变化,工资依旧不发生变化” 他这句话讲的很清楚,岗位调整不是处罚,仅仅是轧钢厂依照职工劳动能力和技术能力重新分配劳动工作。 工资不变,待遇不变,福利不变,就是劳动的地点和方式变了。 “四是要强调主人翁和后来人的意识,要有大局观和正确的技术观念”。 李怀德讲道:“轧钢厂现在新招录的职工多数都是职工子女,要调整的岗位也是给他们的子女”。 “咱们也不搞爹传儿子的旧风俗,那是落后的意识形态,咱们就搞技术评比!” “你被调整了,要么实现自我提升,以技术比拼实力,以能力竞争岗位”。 “否组就要服从大局,必须给轧钢厂的未来,给职工自己子女未来让路”。 谷维洁看了李怀德一眼,低下头默默做着笔记,心里还在核算着。 “关于这支建筑队伍的未来,我是有几点建议和打算的”。 李学武主动开口说道:“到明年年底,劳动队工人数量达到一万一千人,我估计会有三千人到四千人能返回到生产岗位上”。 “也就是说,总人数上去了,学习返岗的人数也存在,只是不断地有人被淘汰下来,实现良性循环”。 “依照明年的新招职工指标,这支劳动队伍的人数在两年内的将保持在七千人到八千人的动态水平”。 “我的建议是,持续培养新职工加入到生产岗位上,持续淘汰不合格技术工人到劳动岗位上”。 “明年年底轧钢厂工人总数估计会在四万人左右,八千人占比五分之一,恰恰证明了轧钢厂的技术锻炼和生产劳动是有意义的”。 “这八千人持续投入到工程建设中,不仅仅锻炼了思想,磨练了意志,还能支撑轧钢厂未来五年的工程建设工作”。 “现有包括京城工人新村,钢城工人新村,亮马河工业区,钢城疗养度假区,新建钢城轧钢工业基地,以及其他项目的科研、教育、生活等建筑设施将要在未来五年内上马,建筑是个大问题”。 “有了这八千人,只需要东风建筑承担技术管理和工程管理部分,在节省建设资金的同事,还能锻炼工人队伍,一举多得”。 “我是赞同学武同志这个意见的” 李怀德嗑了一粒戒烟药,手里忙活着,嘴里也不闲着。 “京城、钢城、营城,三个生产区域将维持三万人的工业生产力,保留八千人的建设生产力,未来五年内要持续招收工人”。 “当然了,不可能像现如今这般成批次几千人的下放指标” 李怀德看着谷维洁解释道:“招录重点将放在自有职业技术学校的工人培养上,以及校内外高中毕业生和大学生的招录上”。 “五年!” 他抬起手比划了一个巴掌,讲道:“五年后咱们基本能实现现有项目完全建设,新增项目具有持续建设能力”。 “新职工具有高度规范合规技术生产能力,财政状况完成良性循环,全厂完全过度到集团化生产管理模式……” 谷维洁能看得出来,李怀德是高度赞成李学武这一人事意见的。 在随后的沟通中,她并没有再提及新的问题,就目前所讨论到的两个方向她也表示会对明年的人事工作计划进行修订,下周一上会讨论。 因为李学武一会儿还要跟李怀德一起同来访的意商代表进行会谈,所以会议开完她先出来了。 就在出门的那一刻,她回头看了一眼还在讨论的两个人,脸上浮现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老狐狸要算计所有人,小狐狸要撤凳子,拆掉老狐狸的群众和正治基础,卸掉老狐狸一条腿。 这游戏可真好玩啊! ----------------- “这特么也敢叫图纸?!” 上午十点钟,李学武作为商业代表在招待所楼下迎接到了来访的安德鲁一行人。 对方这排场是相当的大,倒不是安德鲁带的人多,而是上面给他配置的商业服务人员多。 李学武只是匆匆扫了一眼,跟这些人打过招呼后便带着安德鲁等人上了二楼会议室。 主办公楼的会议室主要是内部会议使用,目前对外会议基本上都在招待所。 以后对外会议或者考虑到城内的方便条件,也会考虑在国际饭店开接待会。 众人只是寒暄了几句,便由着李怀德的邀请,在会议桌两边落座。 安德鲁这一次来是带着很大诚意来的,也要带着确切的态度走。 所以在发表意见之初,便将厚厚的一摞船舶制造图纸提交给了轧钢厂这边。 夏中全作为技术总工,带着技术办的船舶技术工程师也参加了会议。 李学武就坐在他的身边,听着安德鲁讲话,顺手抻了一张船舶设计图纸看了起来。 就在他摆弄手里的图纸时,忍不住对着身边的夏中全小声吐槽道:“这特么也敢叫设计图纸?” 说完这一句还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画的什么叽霸玩意儿,还没有我画的好呢”。 “……” 夏中全愣了愣,看了看李学武手里的图纸,又回想起过往这位灵魂设计师的大作,眼泪差点掉下来。 他也是看惯了灵魂大作,对这等“中规中矩”的设计稿真有种莫名的心伤。 “确实不如你画的好,至少这里缺少一些灵魂”。 “……” 华清船舶制造专家周老师就坐在他们的旁边,听见两人的对话,嘴角忍不住扯了扯。 他在看向夏中全的眼神中甚至些微的带了一点点怜悯,又多了几分鄙夷。 怜悯是敬夏中全真能忍辱负重,鄙夷是老夏这个马屁拍的有点谄媚了。 “嗯,还是你懂我!” 李学武微笑着点了点头,给了夏中全一个咱们是自己人的眼神。 他自认为是灵魂收割机,手里有着两百多灵魂,你跟他比灵魂设计? 谁说的!站出来我看看! 我看你的灵魂特别适合我的这个设计稿,借给我用用! 夏中全完全佩服和赞叹李学武的设计能力,但他对于李学武的设计作品实在是不敢恭维。 面对李学武的笑容,他能怎么办? 当然是要回以崇拜的笑容,然后装作要听意商代表的讲话扭过头去。 安德鲁上一次已经考察过轧钢厂的生产经营能力,并且亲自随着李学武到吉城参观了造船厂。 这一次来,不仅仅是继续谈判的问题,他态度很明确地带来了一整套的合作和采购方案。 这里面就上次所谈到的玻璃钢生产设备和技术,柴油发动机、变速箱、齿轮箱、发电机等动力总成系统的生产设备和技术进行了详细标注。 安德鲁表示,他所能提供完备的生产设备和技术仅仅包括以上提到的零部件,剩下的就需要在内地完成采购了。 李学武为了今天的谈判已经准备了许久,自然是不杵他的问题。 作为轧钢厂的商业谈判代表,他也是主动讲解了核心零部件的生产合作情况。 除了玻璃钢需要跟京城玻璃厂完成合作,其他设备将由轧钢厂自己来独立完成生产。 安德鲁已经接到了关于这一部分的合作方案,所以双方很快地便完成了核心零部件的谈判协议。 “游艇制造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个工厂就能完成的工作” 他坐在办公桌的另一面,摊开手说道:“我并不怀疑贵厂的船舶制造能力,但游艇很特殊,尤其是零部件采购”。 “安德鲁先生” 李学武直接用法语进行了发言,同时也给对方的随行秘书做了手势,请对方翻译成中文给其他人听。 “我们工厂决定接下贵公司的生产订单任务不是头脑发热说大话,更不是在欺骗您的时间和感情,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他很真诚地讲道:“在发展和建设的道路上一定不会是一片坦途,我们愿意与贵公司一道,同心协力,解决所有发展道路上遇到的坎坷和难题”。 “也要请安德鲁先生像我们一样,对于我们之间的合作抱有信心,有什么问题和困难都可以提出来”。 “谢谢李学武先生” 安德鲁给随行人员点了点头,看着会议室内所有人都露出了关切的目光,这才开口讲道:“我要提几点采购需求”。 李学武很淡定地微微昂了昂脑袋,示意他可以讲了,自己正在听。 安德鲁点点头,开口道:“首先是机舱机舱辅机,包括空压机及配套,空调制冷,压力容器等设备”。 “好,可以,没问题” 李学武很认真地抬手从手边的文件中找出了一份合作文件放在了桌子中间。 “这是我们厂同京城制冷设备制造厂的一份合作协议,主要内容是冷冻列车的改装设备采购” 就在翻译将文件轻声详述给对方听的同时,李学武也做了简单的介绍:“包括空压机、空调机以及压力容器,我们都可以按照贵方提出的采购标准联系制冷设备厂来完成生产任务”。 翻译在翻译的最后给安德鲁点了点头,示意对方这份文件的真实性和内容完整性。 安德鲁是有些意外的,没想到轧钢厂自己拥有冷冻运输列车这种大装备。 他看了看翻译手中的文件,转头看向李学武继续提道:“我们需要采购甲板机械,包括系泊设备,船锚、锚链、擎链(锚)器等等”。 “还有” 他不等李学武回答,继续提道:“救生圈,救生筏,防水服,隔热服,保温服,灭火器等消防器材”。 “仪器仪表,电子电器,电线电路,通讯电子等航用电器”。 “喷涂设备、喷砂设备、磨具磨料,特殊油漆等表面处理用具”。 他一口气一连串地提出了一大堆采购要求,好像就是在为了强调游艇制造的特殊性。 “油漆和喷涂工具这些就不要提了,我们是专业的造船厂” 李学武这边的回答很是干脆直接:“甲板机械,航用电器,工程设备、表面处理等需要,从营城造船厂可以直接采购装配”。 “仪表电控等设备我们营城造船厂也有,你要是有特殊要求,我们也有专业的设计研究团队来执行专项生产指导” 他翻了翻文件,提供了一份与京城电视机厂合作的文件给到翻译。 “我们厂正在就电器仪表等工程生产需要与京城电视机厂合作搞三产工业建设”。 不知道翻译能不能给对方解释清楚三产的意义,不过李学武也没在乎。 “救生圈,救生筏,防水服,隔热服,保温服,灭火器等消防器材就更不是问题了” 李学武转头笑着看了李怀德一眼,道:“我们厂拥有自己的消防器材制造厂,产品销售很成功”。 李怀德感受到了来自李学武的自信,他也是微微一笑,看向安德鲁的目光中充满了自傲。 你一个家族式的造船厂,怎么敢跟致力于建设托拉斯式的集团企业来比较,蚍蜉撼树。 我们叫轧钢厂,你还真拿我们是轧钢的啊?! 李怀德现在是越来越期望成立集团公司了,以后得叫红星集团,让人听着都羡慕的那种。 会议室内坐着的也不仅仅是轧钢厂的人,更不单纯的是意商代表,外事部、工业部等其他部门的干部们看出了安德鲁的意思,这个时候也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安德鲁见李学武回答的如此轻松,皱着眉头很郑重地看了李学武递过来的文件。 翻译在快速地给他讲解着合同上的内容,并且就相关合作做了可靠性的保证。 “游艇制造是一个很复杂,跟严谨的工程” 安德鲁好像是在为自己的斤斤计较和担忧在做注解,这会儿看了手中的文件,又讲道:“除了需要工业基础,还需要丰富的生活设备”。 “包括办公、生活、厨房、卫生、家具、电器、装饰等等” 他解释道:“在游艇上会用到焊接、切割、探伤,会需要特种玻璃、五金、塑料、橡胶、钢材、木材等等”。 “呵呵呵~” 李学武对于安德鲁的强调并没有什么意外,甚至轻笑了起来。 他今天的表现可一点都不像刚刚看图纸时候的那样不了解游艇。 夏中全最佩服的就是他这一点,甭管懂不懂,但就是敢吹牛哔,还能吹到正点上! “特种玻璃、五金、塑料、橡胶、钢材这些都能从联合三产企业采购” 李学武摊了摊手,笑着表示道:“我说过,请您要对我们的合作抱有信心,我们是一家很大的企业”。 “您所提到的办公、生活、厨房、卫生、电器、木材家具和装饰等等,我们自己就可以生产” “我们厂不能生产的,还有联合企业,联合企业不能生产的,还可以从供应链企业采购”。 李学武点了点方案中所提到的木材家具一项介绍道:“说来也巧,我们也是刚刚收到消息”。 他这么说着,目光扫了会议桌上众人一眼,微笑着说道:“我们厂的合作经销单位正要在津门投建一个大型的家具制造厂”。 “哈哈哈~” 会议室内众人听着李学武诙谐的语气,均是轻笑了起来。 安德鲁虽然心里质疑,可脸上依旧保持着绅士的笑意。 他确实想要用游艇制造的复杂程度在谈判上为难一下轧钢厂的。 别说什么老外不懂下马威,他们玩的六着呢! 合作的意愿很强烈,但这并不耽误他故意为难轧钢厂。 只要今天轧钢厂在谈判桌上有一点含糊和犹豫,都将在气势上被对方所压制。 这关系到接下来整个合作过程中主动权和话语权的问题, 安德鲁没想到轧钢厂这边准备的这么充分,所有问题都给出了解决的办法和答案。 这就好像是轧钢厂什么都有了,就差他这个老头子来提供一个设计和制造方案了。 今天这场牌局,他在一开场率先打出去的那张王牌,在李学武这里根本没有奏效。 别人看见那一摞图纸会震惊,为茫然,会敬仰和佩服。 但在李学武这里,只能得一个“画的什么叽霸玩意儿,还没有我画的好呢”的评价。 这就叫不知者无畏,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安德鲁知道自己说不赢了,但他还有后手。 就在谈判渐进尾声的时候,安德鲁邀请轧钢厂一行代表前往津门,同去营城造船厂,现场勘查办公。 这一项安排意方早就提前报备过了,现场提出邀请,只是安德鲁表现礼貌的一种手段。 李怀德作为轧钢厂的负责人,首先对安德鲁的邀请表示了感谢,他也同样代表轧钢厂向安德鲁发出了邀请。 邀请对方公司进驻轧钢厂位于津门的贸易中心开展业务。 双方在互相客气,一片祥和的氛围下结束了谈判。 招待所餐厅早就准备好了一顿中式大餐,来招待轧钢厂的财神爷。 按照谈判会议流程,中午饭过后,李怀德、李学武带领轧钢厂对外办、经贸办、技术办、管委办的相关人员,陪同安德鲁团队,同外事部、外经贸、工业部的相关同志一起赶到了京城火车站,登上了前往津门的火车。 在谈判会议上,李怀德主动发出邀请跟安德鲁的假客气是一样的。 安德鲁早就同李学武这边沟通过了,他将会把技术团队和生产管理团队安置在津门。 因为形势和正治条件等原因,正好津门的贸易管理中心租用了几间办公室用来办公。 为什么要在津门安置办事处? 办事处本应该是在营城的,但技术工人和管理团队是他带来的,这些人都是老外,需要生活和娱乐,内地当然不会提供,也不能提供。 津门港码头经常有货船往返港城,他的人都在港城有“家”,所以在津门安置办事处方便这些老外回港度假。 外国佬跟内地工人的生活方式是不一样的,他们讲的是,工作是工作,但必须要有生活和娱乐。 尤其是在这个年代,技术人员很吃香的,都是安德鲁的宝贝疙瘩。 这一次安德鲁的商贸谈判团队将会随同李怀德一起到津门,并且在津门贸易管理中心逗留一个晚上。 双方在津门贸易管理中心还有一个简单的入驻仪式,安德鲁也要安排人直接开始办公。 明天上午李学武将作为轧钢厂的谈判代表,随同其他人乘坐安德鲁的游艇前往营城造船厂勘查谈判。 李怀德是不可能坐对方船的,尤其是这种跨海的航行,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 安德鲁的技术和生产管理团队已经在津门等着了,到时候会同船队一起到营城,由他们给出一个建设补充方案。 暂时的谈判流程就是这样,李学武现在能看出来的是,安德鲁这个老登好像要跟他炫耀炫耀。 因为这一次的商贸谈判团队比较重要,人数较多,所以是跟京城站协调了一节软座车厢。 火车上也挺有意思的,李怀德是认识工业部和外经贸的随行干部的。 刘少宗,工业部一局计划处的副处长。 高雅琴,外经贸对欧司技术处的副处长。 而外事部那位随行的副处长却是李学武的老熟人,周干城。 就是当初在东北处理李姝那件事的外事干部。 两人站在火车连接处各自叼着烟也没点着,彼此对视无语,颇有积分滑稽。 李学武见周干城看他的眼神有些异样,那意思好像是你小子怎么也成副处长了! 第386章 爸爸!我也想要! 什么档次,跟我一个级别! 李学武估计周干城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不然他叼着烟、瞪着眼,为啥不点上? 周干城眼皮跳了跳,眼睛微微一眯,问道:“你瞅啥?” “呵~” 李学武轻笑一声,擦着了打火机给他示意了一下。 对方则是看了他几秒钟,这才凑过来接了火。 而李学武在给他点上之后,这才点了自己的烟。 两人就这么站在车厢连接处沉默着抽起了烟。 十二月末的北方天气干燥又寒冷,如果是大风天气,甚至会让人感到紧张和悲凉。 如果用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来形容还不算贴切,更应该是千里冰封,碗里雪飘。 从车厢窗子里往外看,日光昏暗,白地穿梭,起伏如山丘,真如山舞银蛇,原驰蜡象一般。 周干城手里夹着烟,眯着眼睛打量了在看窗外雪景的年轻人许久,这才开口问道:“孩子挺好的?” “嗯?哦~” 李学武从窗外收回视线,回头看了身侧的周干城微微一笑,道:“挺好的,就是特淘”。 说完转过身子,侧身贴着墙站定,抬手抽了一口烟,笑道:“早上出来的时候还粹了一花盆,跟我告状说是金鱼弄坏的”。 “嗯~” 周干城也是微微一笑,看着李学武点点头,道:“你有福气”。 “您还信这个?” 弹了弹烟灰,李学武吐着烟雾说道:“我倒是信自修多福”。 “也是~” 周干城低着头吐了一口烟儿,道:“你比我想象的要更优秀”。 “不用这般客套吧?” 李学武笑着看了他,道:“咱们算有交情,对吧”。 “呵呵~” 周干城轻笑着侧头瞥了车厢里面一眼,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们厂搞这么大项目?” “是你的主张?” 他微微抬了抬眉毛,颇为怀疑地说道:“还是……有什么特殊的渠道的?” “啥渠道?没太懂您的意思” 李学武微微一皱眉头,随即笑着反问道:“您没听说羊城展销会的事儿?” “嗯?这老头儿是在那联系了的?” 周干城明显知道这件事,只是不知道轧钢厂这边什么套路。 这会儿又侧头往车厢里面看了一眼,随即瘪了瘪嘴,道:“够能耐的”。 “领导们有大理想,工人们有大志气,没办法~” 李学武很是无奈地摊了摊手,抿了抿嘴角,道:“最累的当属我们这些干活的人了”。 “你在开玩笑?” 周干城上下打量了李学武一眼,眼神狐疑地说道:“过度的谦虚就是明晃晃的炫耀了”。 说着话微微摇头,调侃道:“年轻人,注意要谦虚哦”。 “明白,多跟老同志学习嘛” 李学武笑着回了一句,抬手示意了身后的车厢,微微侧头问道:“外事部有什么安排吗?” “这就要看你们了” 周干城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车厢里,这会儿抽了一口烟,转过视线扫了李学武一眼,道:“保卫和保密就不需要我提醒你了吧?” “保卫没问题,保密……”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他,问道:“您觉得咱们的船舶制造生产技术有对外保密的必要吗?” 说完抬手点了点窗子玻璃,示意了窗外奔驰而过的破落乡村风貌,回头对着他说道:“我倒是觉得您的保密工作要受到挑战了”。 “那也是你们搞出来的!” 周干城瞥了窗外一眼,随即抬手点了一名站在车厢门口站立的外事干事,示意了拉窗帘的动作。 外事干事轻轻点头表示明白,这就往车厢里面走去,检查着车窗的窗帘是否拉好。 这节车厢虽然是软座,可座椅的舒适程度不甚优秀。 好在是随行人员比较多,每一位意商团队的代表都有人陪同。 车窗也是始终拉着白纱窗帘,外面白雪皑皑覆盖的黑土地在纱窗上若隐若现,模糊不清。 看都不能看,更别提照相了,所有商务团队人员是不允许拍照和随意探看的,规矩已经提前讲过了。 李学武的提醒也有提示和调侃的意味,周干城无奈又没辙。 “说说你们厂的计划吧” 周干城将抽干净的烟头扔在了地上用脚踩灭,手指点了点车厢里面,对着李学武说道:“我问过了,他们都说你是对外贸易的负责人”。 “谁这么嘴欠啊?” 李学武微微挑了挑眉毛,打量着周干城说道:“您这知道的有点多了啊”。 “上岁数了,好奇心有点重” 周干城面对李学武的探究无所谓地昂了昂脖子,随意地说道:“我就想听你说说,是如何诓骗一外国老头儿来给你们送订单送设备的”。 “哎!周同志!” 李学武抬手点了点对方,随即扔了手里的烟头,道:“我对您的措辞表示遗憾!” “哦?” 听见李学武用外交辞令跟自己侃,周干城微微眯着眼睛道:“诓骗是有点……” “您怎么能这么说呢?!” 没等周干城把话说完,李学武微微摇头,颇为不满地说道:“什么叫老头儿啊,那位安德鲁先生才四十多岁”。 “……” 周干城嘴角抽搐,有些无语地看着李学武。 他是在乎对方是不是老头嘛! 他问的是这里面有没有问题! 合着你特么光听着我说老头了,诓骗人家送订单送设备的事就不提了是嘛! 多亏这是在火车上啊,还有铁轨拦着,不然你这么急转弯的转移话题,还不得把我甩出去八百米远啊! “所以呢?” 周干城盯着李学武的眼睛,道:“你们厂大费周章的引进游艇制造工艺,就是为了这么一点点订单?” “还是说?” 他抿了抿嘴角,提了提裤腰带,吊着眼睛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们厂,你们厂领导其中的哪一位是有其他的打算或者意图?” “到底是部里的干部啊,您这眼界就是高”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道:“年订单数超一百条高级游船的制造项目在您的眼里就是用一点点这个词来形容吗?” “少扯没用的,我说一点点不是相对于我,而是相对于你!” 周干城微微瞪眼,手指点了点李学武,态度认真地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为什么出现在了这里,你比我清楚”。 “当然是发展,当然是进步” 李学武嘴角微微上扬,丝毫不畏惧地看着周干城说道:“您不会觉得我们跟那位来自意大利的外商有什么超乎规矩的国际友谊吧?” “首先意大利可不在第三世界范围内,其次我们的合作范围不涉及到任何正治因素”。 “企业要发展,技术要进步” 李学武很认真地解释道:“您看到的是我们大费周章地帮对方造小船,造那种铺张浪费用于奢华享受的游船”。 “你没看到的是我们在努力学习新材料技术应用,新机械技术的拓展,更没看到我们在积蓄发展力量”。 “周处长,您的怀疑是基于什么呢?” 他打量着对方的表情,直言不讳地问道:“不会仅仅因为对方是外国人这一点吧?” 周干城盯着李学武的眼睛不说话,就这么一直看着他,两人之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起来。 火车微微摇晃,车厢陆续通过过了一个道岔,周干城这才缓缓地开口说道:“我不管你们是要发展,还是要进步,我要知道这背后的问题会不会影响到我的进步”。 说完,他微微眯起左眼,往前一步,凑近了李学武轻声说道:“所有涉外活动都会被标记倒查你不知道吗?” “保密部吗?” 李学武的目光一转,眼神坚定地看着周干城说道:“我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问题是要被保密部倒查的”。 “倒是您,我想知道您在担心什么!” “……” 周干城抿了抿嘴唇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满眼担忧地看了看他,抬起右手按在了李学武的右肩膀处。 他往通道拐角处走了两步,目光看向车厢内部,轻声说道:“刚极必折,慧极必伤,强极必辱,谦谦君子着也”。 “哦?” 李学武嘴角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靠站在过道拐角处,目光看向车窗外说道:“这是有人在教我做事了”。 “我倒是蛮佩服他们的,怕不是见不得光的事做太多,习惯了当老鼠,跟我说句话都要拐弯抹角的找到您这里了”。 “不要意气用事” 周干城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即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道:“我是为了你好,不值当怄这个气”。 “呵呵” 李学武转过头,扭着看向对方,微微挑眉问道:“您瞅我像是您话里所说的谦谦君子吗?” “或者说!?” 他眼神微微一眯,嘴角坏笑道:“我长了一副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模样,您就觉得我善良了对吧”。 不再去看周干城微微错愕的表情,李学武微微抬了抬右肩膀,挪开了对方的手掌,迈步绕过他往车厢走去。 “劳烦您帮我带个话儿,就给跟那位说,有种的就放马过来,我保证让他先动手”。 ----------------- 车厢内,气氛温暖如春,就是要比车厢连接处暖和的多。 李学武刚刚走进来,便有好几个人跟他打招呼,邀请他坐下聊一会儿。 他就站在走廊过道上,满脸和煦地礼貌回应着招呼,时不时地还能同座位上的客人开几句玩笑话。 看着他的面面俱到,无论是车厢一头面露沉思在走廊站着的周干城,还是车厢另一头热情寒暄的领导席位都在有关注着他的动向。 有些人天生就带着领\/袖的气质,走到哪里都会吸引人的目光。 刚刚李学武有在说他自己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听着是挺可乐的。 但现在你看他几种语言流畅互换,进退有据,春风和煦地跟众人说笑着,就是君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一个人的气质不会完全遮掩他相貌上的缺憾,但会弥补在他人格魅力上的优势,愈加耀眼光芒。 “他可真能说” 罗云嘟了嘟嘴唇,笑着对身旁的周小白悄声说了一句。 周小白则是巧笑嫣然,嘴角微微上翘,推了靠过来的罗云一下,提醒她注意场合。 眼神不由瞟了对面坐着的姑娘,对方穿着洋气,气质颇佳,让她忽视不得。 而罗云就不在乎这些,即便是对面坐着的那位时不时的打量着她们两个,她的目光依旧很是大胆地观察着车里的状况,尤其好奇那些外国人。 “你们不是轧钢厂的吧?” 只见对面那位姑娘放下手里的白瓷茶杯,对她们微微一笑,问了句:“是李副主任的朋友?” 罗云收回目光,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没管周小白拉着她的手已经出汗,很是直白地问道:“您是乘警还是乘务?” “呵呵~” 对面这位也是脾气好,似是不愿意与这两个小姑娘一般见识,或者说忌惮她刚刚所提到的李副主任。 这会儿见着罗云以牙还牙的奚落,只是轻轻一笑,抿嘴道:“好活泼的小姑娘”。 “谢谢,您也挺活泼的” 罗云感受到周小白手低下不要惹事的提醒,只是她不吃亏儿的性格习惯了。 在院里,在外面,小姑娘要是不爽利些,怕是早被欺负到家去了,平日里都是她主动保护周小白来着。 “我没有敌意,就是有些好奇” 对方微微一笑,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叫周苗苗,轧钢厂宣传科文艺宣传队的,我在舞蹈团工作”。 “哦~~~” 罗云瞅了瞅她,拉了要握手的周小白一下,打量了对方一眼,态度随意地说道:“你看着是挺有文艺气质的”。 “谢谢” 周苗苗看得出两人对自己的防备,可能跟自己提了李副主任有关系。 这会儿没在意对方不愿意握手的提防情绪,笑了笑放下胳膊,道:“我跟李副主任也是认识的,刚刚有见彭秘书带你们上车,所以才这么问的”。 “哦,是嘛” 罗云点点头,随口胡诌道:“我们是彭秘书的表妹,搭个车去津门”。 “呵呵呵” 周苗苗被她的话给逗笑了,抿着嘴看着罗云,眼里全是对小姑娘的戏谑。 罗云这会儿也是发觉了自己话语里的漏洞,不过她也没打算解释,就这么梗了梗脖子,没搭理对方的笑声,继续看起了外国人。 这年月,歪果仁比动物园里的猴子和大象还要稀奇,这么近距离的观看机会可不多见。 听刚刚带她们上车的彭晓力介绍说,这些都是意大利人。 罗云十分好奇地打量着他们,嘴里对着周小白轻声嘀咕道:“小白,这怎么瞅着也不像是窝囊废啊!” “别说了~” 周小白有些谨慎地看了对面的周苗苗一眼,轻轻怼了罗云一下,不要她再说话。 关于意大利在战场上的搞笑故事都是她从她爸那里听来的笑话,在车站偷偷讲给罗云听的。 罗云对这些素未谋面的意大利人评价就是徒有其表的窝囊废。 这会儿被周小白提醒着,她也知道要注意国际影响,不能真把这话让对方听了去。 不让说那些外国人,那就只能说说李学武了。 她捂着手凑到周小白的耳边轻声说道:“武哥怎么会说外国话?” “不知道” 周小白的目光扫过正在跟那些外国人谈笑风生的李学武,眼里全是仰慕和钦佩。 不仅仅是崇拜他的伟岸,还欣赏他的自信和多才多艺。 “李副主任在我们厂是出了名的才华横溢,跌宕风流”。 好像听见了她们的悄悄话,或者从她们稍加掩饰便有些肆无忌惮的目光中读懂了什么。 周苗苗微笑着说道:“李主任夸他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厂里年轻人的旗帜型人物”。 周小白听着对方的夸奖,与有荣焉般地笑了起来。 而罗云则是谨慎地盯了她一眼,问道:“舞蹈团接触你们厂领导的机会很多吗?” “不是很多” 周苗苗看了她一眼,微笑着解释道:“领导们都很忙,能见一面都属难得,这些话我们厂里人都知道”。 说完她便看了脸色微红的周小白一眼,询问道:“李副主任没跟你们说过这些吗?” “没……” 周小白有些犹豫着开口说道:“他从来都不会夸自己,都是自我调侃”。 “是了,就是这样” 周苗苗见她接了话茬,便点头认可道:“李副主任最大的优点就是谦虚,夸别的的时候多,说自己的时候少”。 说着话还试探着问了周小白道:“李副主任生活中不是那么的严肃吧?” “没有……” 周小白的话刚开口,便被罗云拉了一下,待她转头看向身旁时,罗云正在给她叽咕眼睛。 她的表情微微一愣,随即便抿住了嘴,低下头不敢再说其他的话。 这个时候周苗苗也看出了一些端倪,端起茶杯,目光扫了对面一眼,没再主动搭话。 而后一路上只见两个小姑娘小声说着悄悄话,眼神还时不时地看过来,好像在防备着她似的。 周苗苗索性从包里抽出了一本红皮书看了起来,目光专注,学习的热情颇为认真。 罗云瞥了一眼,嘴角微微一扯,凑到周小白耳边轻声说道:“我敢跟你打赌,这娘们儿绝对不是好人!” ----------------- 一台威利斯开路,三台魔都牌小汽车随后,最后是一辆京城ca10客车殿后。 商务谈判团队从津门火车站出来后便由外事部门安排,直接上了等在站台下面的车队。 五台车按照先后顺序,在头车的指挥下沿着大街直接往轧钢厂位于津门的贸易管理中心开去。 上次来津门,李学武同李怀德一起挑选的贸易管理中心办公地址。 原本属于银行的大楼和院落足够这些人落脚的。 光是办公楼主楼就有三层,更不算后院辅楼和宿舍楼。 李学武是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的主管领导,负责人是经贸办主管联合贸易的庄苍舒。 第一台车坐着的是厂里的保卫干事和车队调度。 第二台车上坐着的则是李怀德、李学武和庄苍舒。 第三台车上坐着的是安德鲁以及他的随行秘书和技术顾问。 第四台车上坐着的则是刘少宗、高雅琴以及满脸凝重的周干城。 其余人都由庄苍舒安排着乘坐了后面的中巴车,还有其他车辆随行,不过没在车队当中。 这么安排自然是有道理的,在内地,你可能吃错了饭,但绝对不会坐错了位置。 稍费两句口舌解释一下其中的道理,不要嫌我啰嗦。 主是主,客是客。 为客之道,客随主便。 待客之道,主随客便。 按照内外之分,今天轧钢厂是主,其他两方是客,所以轧钢厂领导的车在前,其他两方的车在后。 按照礼仪之分,今天内地是主,安德鲁是客,所以安德鲁的车在前,周干城等人的车在后。 这里面的学问很大,不管你是在内地,还是在国外,就是那些所谓特别开放的国家也讲究这个。 当然了,按照实际情况不同,所需要安排的次序也是不同的,这是潜规则,也就需要酌情处理了。 第二台车上,李学武同李怀德坐在后面,庄苍舒扭着身子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给两人做着工作汇报。 “意商技术和管理团队的办公位置安排在了靠近后楼的三楼” “住宿和生活则是安排在了宿舍楼三楼,生活区和工作区都有专门的隔段以及专人管理” 庄苍舒谨慎地看着李怀德和李学武的表情,很怕自己的安排有漏洞,被领导批评。 李学武是没有批评他的意思,目光看着窗外,对比着上一次来津门时候的不同。 街道依旧是干净豁亮,汽车不多也不少,楼依旧是那几座高楼,其他均是低矮小楼和平房。 沿途有行人或驻足观看车队,或眉头紧锁躲了这边改道而行,态度不一。 李怀德眼睛微阖,也不知道是在听,还是已经小憩睡着了。 庄苍舒没有见到领导的意见,汇报不敢停,只是从场地安排说到了这次行动的安排。 “食堂已经准备好了晚宴,是请的西厨专门准备的招待宴席,主要以海鲜为主……” “过了” 李学武目光看着窗外,嘴里轻轻说了一句。 庄苍舒眉头微微一跳,神情紧张地说道:“那我一到地方便通知后勤整改,减少食材的使用和耗费,争取……” “我是说贸易管理中心过了” 李学武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像是看傻子一般地指了指窗外不远处的大楼。 “啊?啊!” 庄苍舒被李学武的话弄的一愣,随即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咱们门口那条路整修,得绕一个角”。 “呵呵~” 李怀德听着两人的对话,轻笑出声,瞥了刚刚被李学武说话语气吓得脸色微白的庄苍舒一眼,随后又看了看李学武,轻轻拍了拍他的膝盖道:“放轻松,有什么事回去后慢慢解决,先把这件事处理掉”。 “知道了领导” 李学武先是答应了一声,随即对着庄苍舒点点头,道:“你继续”。 “额……” 庄苍舒有些尴尬地张了张嘴,随后说道:“还有就是晚上的安排,我跟海产公司招待所联系了,他们可以……” “晚上不要乱来” 李怀德突然打断了他的汇报,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点着他说道:“按规矩办,谨小慎微,不要出奇,不要出错”。 “是” 庄苍舒目光看着李主任,但眼睛的余光已经发现李副主任的态度变冷,知道自己的安排多此一举了。 “不要紧张,更不要慌张” 李怀德靠坐在座位上,看着车队已经进入到了贸易管理中心所在的街道,嘴里提点道:“外事接待突出一个按部就班,对外办怎么安排的你就怎么办”。 说完他转头看了车后面一眼,随后对着李学武问道:“今天晚上你回家里住吧?” 问完这话也不等李学武回答,直接说道:“晚饭后咱们一起吧”。 李学武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出声回答,在车队开进贸易管理中心大院按次序停稳过后,他便率先下车,往后面迎接安德鲁去了。 对外办主任沙器之手里捏着笔记本,面容严肃地对着接待人员挥手指挥着。 有保卫已经跑过来帮车队开启车门,同时引导中巴车上下来的随行人员往会客室休息。 前面三台轿车上的领导由着李学武的陪同,与李怀德一起招呼着众人往贸易管理中心的大楼参观去了。 安德鲁带着随行秘书走在李怀德的身侧,另一边则是李学武在跟他介绍着什么。 厂里的华清大学老师充当临时翻译走在李怀德的另一侧在给他服务。 工业部的刘少宗、外经贸的高雅琴,以及外事部的周干城等人走在第二排,随同其他人一起进了大楼。 刚刚车队拐进街道的时候他们就被眼前庄严厚重的大楼所震撼到了。 等走进大楼内部,看着高高的挑空和水晶吊灯,又被用大面积石材和实木点缀的装饰所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他们对轧钢厂的历史不甚了解,真还不知道轧钢厂有这般雄厚的实力,能在厂外拥有这么大,这么豪华的办公场所。 李怀德很屌丝地享受着来自安德鲁等人的惊讶目光,并且努力压低着嘴角,不能让自己的得意破坏了他的气场。 庄苍舒走在最前面,侧着身子在给众人介绍着贸易中心的大概情况以及各区域职能。 安德鲁手指点着墙壁上的欧式浮雕时不时地点评几句,李学武则是用法语轻声在解释着这段历史。 李怀德轻易不会说话的,怕忍不住得意地笑出声,只有在李学武提醒到他某个可以炫耀的点了,才会矜持地简单说笑一两句。 每当这个时候安德鲁都会发出一声赞叹和一句恭维,惹得身后随行众人听了翻译也会轻笑出声附和。 当庄苍舒引导着众人沿着豪华大理石楼梯上到三楼,把早就划分出来给吉利星船舶公司的办公区介绍给他时,又引得安德鲁惊喜地表示感谢。 安德鲁的家族造船厂就叫吉利造船厂,很土却又很宝贵的名字。 只要是在海上航行的人,无不希望自己的出行一切顺利,没谁是希望出门遇着海盗的。 所以吉利这个品牌不仅仅是中国人喜欢,外国人也喜欢。 安德鲁要开拓亚洲区游艇销售业务,很谨慎地没有直接使用家族品牌,而是选择了成立专属于亚洲区的子品牌,吉利星。 那意思就是这个品牌做好了,家族造船厂就主动站出来表示这是自己的亲儿子,收获一波利益,捆绑一波名声。 如果吉利星经营惨淡,口碑不良,质量堪忧,那就选择漠而不见,故作不知,即便是有人提起,也只会说这是自己的干儿子,没相干。 从这一点足可以看出安德鲁的经营经验老道,对国内代生产游艇的项目信心不足了。 在京城时这般为难,那般挑剔的,就算是多次与李学武沟通,仍旧对营城那座造船厂有些担忧。 为啥非要拉着所有人往营城去一趟,甚至主动申请邀请了工业部和外经贸的人一起,就是要给轧钢厂压力,给他自己信心呢。 当他看到轧钢厂为他们准备的办公区域,以及生活设备设施,担忧的情绪瞬间减轻了不少。 看人下菜碟这件事国内有,国外也特么不老少。 别意林看多了,觉得老外就不注重排场,不然你以为劳斯莱斯的尊贵是怎么体现的。 商务谈判车队和办公排场绝对不能少,大公司老板根本没有坐巴士和地铁去谈判的,你当是卖保险的呢! 别被那些所谓的公知给骗了,他写的国外怎么怎么着,实际上他可能连县城都没出去过,就为赚那几块钱稿费胡编乱造呢。 什么特么严格遵守红绿灯,什么特么街道比脸还干净,什么特么演唱会结束后一张纸片都没有,什么特么坚决不受贿等等,信他你就是本世纪的大傻子! 后来内地出现这种攀比之风,全特么是这些外国佬给带进来的。 红星轧钢厂贸易管理中心三楼面向海河方向的阳台上,安德鲁颇有兴致地指点着窗外不远处航运码头一边停靠着的大型游艇在讲着什么。 李怀德的脸上已然没有了刚刚的得意神色,目光深邃地看着那艘豪华游艇。 听了翻译讲述着安德鲁的炫耀,他转过头,眼神有些期盼地看了看李学武。 李学武心有所感地也看向了他,瞬间便读懂了李怀德目光里的含义:爸爸!我也想要! 他太了解李怀德的为人了,这是个好大喜功的家伙,只能是他在别人面前装哔,绝不允许他自己成为别人背景墙的。 那游艇李学武看了,属实漂亮,不似后世那种线条时尚前卫的游船,是这个时代独有的特色。 别的暂且不说,就是这将近四十米长的船身,不用问就知道价格不菲啊。 游艇不是渔船,渔船每长一米的价值增量绝对赶不上游艇的米长增量啊。 安德鲁站在阳台边上,手指点着白色游艇给众人介绍道:“这是我五年前获得的生日礼物,是我的父亲亲自设计并监督施工的高速船艇”。 “船身长度115.8英尺,宽度21.9英尺,吃水线6.7英尺,可以轻松满足八个人在上面长期居住……” 李怀德听着翻译的介绍,目光再次飘向了李学武这边。 那意思好像是:你看!别人的爸爸都会送游艇做生日礼物,我也快要过生日了! 我给你画个游艇怎么样?! 李学武现在除了转过头看向窗外故作看不见老李的眼神,他还能怎么办? 老子做不到啊! 总不能让他上去捂住安德鲁的那张破嘴不让他继续炫耀吧! 难不成你们还想他真的满足李怀德的愿望,联系营城造船厂真给他造出这样一艘游艇来?! 疯了吧?! 游艇是特么造价贵吗? 是营城造船厂造不出来吗! 当然不是,造价贵是一方面,养护费用才特么是大头啊! 这玩意儿除了你想起来了,有时间了,天气好了,才能出海风和日丽。 你除了带着游艇宝贝出去蹦跶两下,开上两炮,剩下的时间全年都在港口停靠,一分钱不赚,光往里扔钱啊。 重要的是,你看安德鲁这艘游艇很新吧,还是61年制造完成交付的。 但你且等过个三五年再看,这玩意儿基本上就是全船翻新的货,除了船体还能用,其他设备都得拆了重装。 没人会喜欢老掉牙的东西,复古玩的是气质,不是里子,包括老年人。 不然你以为游艇宝宝为啥都是年轻漂亮的,没见着六七十岁的老大爷点一群同样岁数的大妈上去陪着玩的。 那不是游艇宝贝,那特么是游艇保险! 就是现在安德鲁都拿它当商务办公交通工具呢,你真以为他爱他爸爸,所以也珍爱这艘游艇啊。 他爸是亿万富翁,他爱他爸爸没毛病,但跟爱游艇没有半毛钱关系。 这种家族培养出来的接班人,真天天蹲在游艇上搂着船睡大觉,他爹非跳着脚骂街不可。 这玩意儿说破了大天去就是艘船,人坐的客船。 只不过上面的设备设施极尽奢华,满足乘客的舒适乘坐体验罢了。 一年开几次,八年开到头,恐怕只有钱多到花不完的人才会买了玩。 就以老李贪生怕死的德行,就算是给他搞了这样一艘船,他除了敢在码头上看一看,真当他敢坐这玩意出海啊! 这玩意儿谁敢说给李怀德造一个,他敢拎着手里的枪送对方下西洋。 装哔有度,适可而止,不能为了人前显贵,回头背后受罪啊。 安德鲁对着李怀德等人炫耀一番过后,又对着李学武讲道:“李先生,明天早晨咱们就乘坐这艘游艇去营城”。 “好” 李学武微微一笑,转头对着庄苍舒说道:“联系一下船员,有什么需要的,尽量提供帮助”。 “好的,领导” 庄苍舒羡慕地看了一眼窗外,主动找到安德鲁的随行秘书去对接了。 李学武不想让安德鲁继续表现了,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微笑着说道:“咱们去看看员工休息区怎么样?” …… 贸易管理中心的晚宴还是很不错的,庄苍舒怕李学武有意见,除了西厨的海鲜大餐外,还临时安排了中厨。 减少了西餐的品类,增加了中餐的菜品,让这顿饭中西结合,领导脸上的态度稍稍缓和了许多。 这也就是在津门,还能让他找到西厨,要是在京城,怕是用八抬大轿请也请不来的。 谁特么敢说自己会做西餐啊,他宁愿说自己不是厨子,滥竽充数的混吃混喝都不敢说自己是西厨。 李学武坐陪主桌,并没有迁怒于安德鲁下午的炫耀而灌他们酒,今天这个场合可不是拼酒的时机。 大家吃好喝好,话说的好才是真的好。 酒桌文化从来不是国内独有,从安德鲁的交际表现上来看,这老登没少在酒桌上谈生意。 李学武抽空扫了周小白她们一眼,要说混吃混喝,还得是这两个干饭小将。 真逮着机会了,在边角的那一桌这两个小家伙跟偷吃松鼠似的,可着海鲜大餐使劲儿造。 宴会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主桌这边还是话说的比较多的,大家边吃边聊,没有再提工作,而是聊起了生活。 尤其是安德鲁主动讲述了国内外的生活理念和文化差异,说了一些自己对国内生活习俗的喜欢和看法。 要不怎么说这老登懂商务宴会交际呢,你当不说工作说生活,就真的是在说各自的家庭生活? 当然不是了,是要从个人角度谈论对彼此生存和经营环境立场的态度,寻求对方之于自己的印象以及适应于双方较为认同的价值观。 你不会真的以为这种级别的商务宴会大佬们讨论的都是你家孩子在哪上幼儿园,我媳妇儿怎么怎么着,我儿子几岁了,跟隔壁小孩儿撒尿和泥玩这种话题吧?! 别闹了! 你当这是同学会呢,就是特么同学会也不会谈这个啊,哪个不是说吃完饭去开个房…嗯…那啥的啊! 第387章 你不许变坏! “我们不在这里住吗?” “嗯,听领导的安排” 彭晓力让了周小白和罗云两人上车,随后便关闭了车门,跳上副驾驶,示意司机开车。 两台魔都牌轿车缓缓滑出贸易管理中心的大门,往跨河大桥方向开去。 车上,罗云有些好奇地回头望了一眼被甩在车后依旧灯光璀璨的贸易管理中心大楼,随后偷笑着凑到了周小白的耳边轻声问道:“不会是要把我们给卖了吧?” “备不住,有可能!” 周小白想起李学武昨天的调侃,忍不住抿着嘴角逗她道:“先卖了你,卖给地主家的傻儿子做童养媳”。 “先卖你!” 罗云抬手捶了一下周小白,她的反应有些大,声音高了几分,引得坐在前面的彭晓力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们一眼。 被周小白手指提示着注意影响,罗云急忙收敛了声音,可还是轻声犟嘴道:“先卖了你!卖给大户人家当丫鬟去!” “那也比童养媳好!” 周小白嬉笑着点了罗云的脑门道:“以后就叫你地主婆了”。 “怯~” 罗云撅了撅嘴,嗔道:“我这地主婆要看着你给大老爷当通房丫头!” “呀!” 周小白脸被臊的通红,轻轻捶了罗云一下,娇声道:“你怎么啥话都说呢~” “你先惹我的~” …… 两个小姑娘坐在车后排,你一言我一语地笑闹了起来,全没有忧愁和烦恼的样子。 彭晓力耳朵里听着,后视镜里看着,不由得回想起了那天下午夕阳下的奔跑,那他我逝去的青春。 他不知道两台车的目的地是何方,更不知道车里的这两个小姑娘是何人。 关于李学武的一切,还有很多事情不是他现在这种身份或者关系能了解的。 两台车先后跨过了海河大桥,随后右拐,重新往贸易管理中心门前码头对岸的住宅区开去。 时值夜晚,河面上依旧忙碌,点点繁星,是有破冰船在日夜不停歇地作业。 更有往来货船按照航道指使灯在装卸作业,以及快速通过大桥。 津门海河是有结冰期的,时间大概在三个月左右。 为了保证河道畅通,航运顺利,津门航道局负责整条河道的疏通和破冰任务。 从车里往对面看,贸易管理中心大楼的灯光映衬在河面上,反射上来的光线是那么的耀眼迷人。 前车缓慢减速,随后拐进了一条街道,后面这台车也随之跟了上去。 并没有多远多深的路,只是街道内道路狭窄,车速提不起来。 等到了一条巷子口,两台车先后停了下来,车灯光耀,劈开了夜空。 彭晓力率先跳下车,在看到栗海洋打出的手势后,开启了后车门,请了两位姑娘下车。 周小白有些茫然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静谧而绚烂。 罗云有些紧张地抓住了她的手,看向从后备箱拎了两个行李箱子下来的彭晓力问道:“这是哪?” “不知道” 他言简意赅地回答了她的提问,随即将手里的箱子交给了两人,道:“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之后请听领导安排”。 说完也不等罗云两人反应,重新坐回到了车里。 直到车门声砰地响起,两台汽车再次开动起来,她们这才算是回过神。 看着汽车开走,李学武高大的身影随着那位李主任迈步往巷子边的一幢别墅走去,两人稍显慌张地对视一眼,各自拎了一个箱子追了上去。 “走,去你家坐坐” 当初李怀德送李学武的这幢别墅就跟他自己的那幢隔着一条小巷子。 这会儿眼瞅着左边的那幢别墅亮着灯,李怀德非要跟他往右边这幢来。 不请自来算是恶客登门了,可李学武是跟他一起回来的,怎么好当面回绝。 况且老李这次来津门,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来看看他的金屋藏娇,红颜知己。 “听说是有身孕了对吧” 李怀德明知故问地看了李学武一眼,给身后的栗海洋点了点,对着他说道:“特意准备了些营养品”。 “瞧您!太客气了!” 李学武突然的一笑,随即回头看了栗海洋,以及有些发蒙的周小白和罗云。 “就是不带东西,我还能不让您上家来啊~” “请!” “哈哈哈~” 李怀德看着李学武请的手势,笑着迈步上了台阶。 别墅的院子不算小,通往门厅的小路上用石板和鹅卵石铺就,有种自然的美感。 也许是听见了院门口的说话声,门厅外的照灯先亮了起来,随后房门打开,一个年龄大约有四五十岁的妇人走了出来。 “李先生” “这位是……?” 李怀德猛地一愣,随即这才反应过来,这妇人叫的是李学武,而非他这个李先生。 而李学武这会儿则是随意地解释道:“陆姐,她的远房亲戚,来照顾她的”。 说完又给那位陆姐介绍道:“这位是李主任,我的领导”。 “李主任您好” 陆姐表现的很是得体,微微躬身让在了一旁,请众人进屋。 李怀德打量了对方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这才迈步进了门厅。 “有了身子是要小心些,尤其住的这么远,应该有人照料”。 “我事情多,哪里能想到这些” 李学武自嘲地笑了笑,随即解释道:“是她自己找的,我安排沙器之送过来的”。 “哦~” 李怀德这才稍稍有些释然,理解了刚刚为何这位佣人要叫李学武为李先生。 栗海洋走在最后,微笑着同陆姐打了招呼,将手里的礼品递交给了对方。 周小白两人脸色有些茫然地跟在李学武的身后,好像迷路的孩子,看着眼前的大房子有些不知所措。 待进了客厅,温暖的空气一下子扑了过来,让刚刚在门厅脱了外衣的几人感受到了来自壁炉里火焰的热度。 “这个点儿才吃完啊?” 突然地,周苗苗从背对着门口的沙发上站了起来打招呼,让周小白两人吓了一跳。 李怀德却是摆了摆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主动看向了随着站起身的一位孕妇。 “淑萍,这位就是李主任” 李学武笑着将手包交给了陆姐,嘴里给吴淑萍做着介绍,随即又给李怀德介绍道:“李主任,这是我爱人吴淑萍”。 “李主任好” “哦~哦~好!你好!” 李怀德没在意众人的惊讶表情,主动笑着同吴淑萍打了招呼。 他一边观察着吴淑萍的表现,一边点着李学武玩笑道:“我一直都在想,这个李副主任宝贝的金屋藏娇到底是何许人也?” “哈哈!” 李怀德看向站到吴淑萍身后的李学武笑道:“今日一见,果然秀外慧中,慧智兰芳”。 “您过奖了,怀了孕以后我都敢照镜子了,倒是这位周女士才是位佳人呢!” 吴淑萍回了一句玩笑,女主人一般的气度抬手示意了众人道:“别站着了,都快请坐吧” 她大方得体的招待,配合脸上的笑容一如陆姐端上来的茶水那般温暖。 可这屋里就算是再温暖,也解不开周小白心底的严寒。 这会儿她好似行尸走肉一般僵在了原地,是被罗云拉着才坐在了沙发上。 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李学武以及他的甜蜜,耳朵里好像能听见屋里人的寒暄,这声音又好似远在天边。 “刚刚出来的时候我还说呢,怎么不见你,要让海洋去找你的” 李学武走到周苗苗身后拍了拍沙发靠背,一边往壁炉旁的单人沙发走,一边说道:“海洋却说你先回来了”。 “我耐那些应酬,怪闹得慌” 周苗苗笑了笑,对李学武解释道:“吃了饭便叫海洋哥送了我先过来”。 栗海洋这会儿站在茶柜旁,可没有往沙发那边去坐的意思。 上一次因为这幢房子的事,李副主任看他的眼神像是看死人一般,吓的他再也不敢提起房子的话题。 今天众人又来这边,虽然屋里是欢声笑语,可他只觉得后脊背发凉。 “吃饱了吗?这么早回来” 李学武习惯地从兜里掏出香烟刚要叼上,就见吴淑萍有些幽怨地看着他。 “呵呵,就是吃饱了才回来的,我一个人在家无聊,就先来了这边打扰”。 周苗苗见着李学武讪讪的表情,在那位女主人的注视下收回香烟的动作颇为好笑。 李怀德也发现了两人的互动,目光流动,笑的好似老狐狸一般。 他这会儿也注意到了坐在另一边沙发上的两个姑娘,随手点了点对李学武问道:“你亲戚?” “小朋友” 李学武看了两人一眼,也没有多介绍的意思,只是随口说道:“说是没来过津门,想要出来转转”。 “周苗苗呢?来过津门吗?” 他喝了一口热茶,目光又放在了周苗苗的身上,问了周苗苗对津门的感受。 吴淑萍客气着同李怀德点了点头,随即撑着扶手站起身,在李怀德目光的注视下走到周小白两人的面前招了招手。 李学武的视线随着众人望向了这边,看着周小白和罗云谨慎的表情,笑了笑,道:“你们俩叫嫂子”。 罗云吊着眉毛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拉着周小白的手站了起来。 这会儿周小白低着头,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失落和悲伤。 吴淑萍却是微笑着给两人示意了楼梯方向,道:“跑了一天,累了吧,我带你们去房间”。 说完也不等两人回答,先上了楼梯。 周小白望了沙发那边一眼,由着罗云的拉手跟着上了二楼。 “我来过一次,不过上次不知道您家在这边” 周苗苗意味深长地看了楼梯那边一眼,随即笑着对李学武说道:“要是早知道,我早就过来打扰了”。 “以后常来玩” 李学武微微一笑,看向李怀德说道:“津门要比京城冷,夏天来还算合适”。 “都一样,我是没太感觉得出来” 李怀德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对着周苗苗说道:“你在这里等着吴老师,我们有事要谈”。 说着话站起身,给李学武示意了书房的方向。 知道的这是李学武的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的呢。 当然了,这处房产是他送给李学武的,两人的关系现在已经很近了,这些客套也没必要讲。 工作上的关系自然不用再说,只是私下里的关系,李学武的做法很让他满意。 以前不是没有听说过李学武风流的传闻,这一次却是见着了真人。 尤其是对方肚子里的孩子,听说还有一段特殊的故事。 栗海洋打听到的情况不算是很完整,但大概的脉络十分清晰了。 这位吴老师还是华清的物理学教授,是跟李学武的哥哥同事关系。 不知怎么的,就跟李学武认识了,且有了身孕。 当然了,吴老师是有爱人的,那位也不知道是发现了端倪,还是没发现,反正没回来过。 而后大学习活动爆发,这位吴老师受难,还是李学武单枪匹马给救出来的。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他不清楚,栗海洋也搞不清楚,能查到现在这些都算是幸运。 跟这件事相关的人不是走,就是死,华清那边也乱极了。 没人知道李学武是何时认识的吴淑萍,更没人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李学武的。 当然了,这些都不重要了,现在吴淑萍躲到了津门,是在李学武的庇护下生活。 看刚刚两人的互动,是有感情基础的,李怀德可不信李学武会从大街上随便拉来个女人给他表演这个。 就算是能表演,谁舍得自己怀孕的媳妇儿来跟他玩过家家啊。 一天两天的还算罢了,这特么几个月下来,可没见着有人来‘窜门’。 他现在都不跟李学武避讳周苗苗的存在,李学武也没对着他瞒着,两人算是互相交底,有了互相信任的基础。 ----------------- 书房,李怀德没去坐书桌后面,而是坐在了窗前的藤椅上。 李学武端着两人的茶杯进来,轻声问道:“要不要换一杯浓茶?” “没事~” 李怀德睁开眼睛,摆了摆手,道:“没喝多,就是精神有些不足”。 “毕竟不是年轻人了,不如你们太多”。 “您得多锻炼了” 李学武放下茶杯坐在了藤椅上,也没去关房门,嘴里关心地说道:“早晨起来慢跑一个小时,对心肺好,对前列腺也好”。 “呵呵~” 李怀德端起茶杯点了点李学武,笑着道:“你总能说到点子上”。 “唉~” 玩笑过后他轻叹了一声,微微摇头道:“岁月不饶人啊,我现在都觉得体力没有以前的好了”。 “吃药是一方面,还是得锻炼”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劝道:“注意保养身体,这是革命的本钱啊”。 “嗯,有道理” 李怀德转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呵呵~”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挑眉问道:“您也不赞成我的做法?” “哈哈,想多了不是” 李怀德打量了李学武一眼,随即笑道:“他们就算是再嚣张,还能让我怕了不成?” “我是想到你啊~” 他无奈地笑着点了点头,道:“一身的傲骨,从来不会给自己留余地”。 “在轧钢厂里你讲一个有勇有谋,在分局和卫戍你讲一个光明正大”。 “可但是” 李怀德转头看了看李学武,问道:“人家这么了解你,会跟你玩表面上的文章吗?” “要么不做,给自己缓和的时间,退一步海阔天空” “要么做,就要做到最狠,别讲究什么仁义道德,更别说什么公平合理”。 李怀德手指点了点两人之间的茶几,语气阴狠地说道:“先弄死他,再跟他讲道理,什么都是你说了算”。 “是我考虑不周” 李学武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道:“错把虚情当真情了,留下了手尾”。 “就当长个教训吧” 李怀德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谁还没年轻过,你已经算够好的了”。 说完点了点头,看着书房的书架,道:“咱们这联合贸易的项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有见对方站出来招呼两句吗?” “今天你不给他吃肉,他回头就来咬你,这个祸根是你早就埋下的,在你自己” 李怀德点了点藤椅扶手,语气轻柔却略显阴狠地说道:“这种人从一开始就应该饿着他,不能让他吃饱了,训狗你不会吗?” “好了,这件事你怎么处理我都支持你” 李怀德转过头,安慰道:“厂里这边你不用管,起不来什么风浪”。 “至于外面嘛……” 他顿了顿,掀开茶杯盖点了点李学武道:“不要赶尽杀绝,留几个小的无所谓,免得兔死狐悲,上面也厌恶了你”。 说完松开了手,任由茶杯盖落下发出叮当的声响。 “说说造船厂的事吧,你是怎么打算的?” “主要是考虑到未来的产品布局以及市场竞争力”。 李学武叠起左腿,微微侧身看着李怀德汇报道:“任何企业在介入到市场竞争时都会面临一个客户群体选择的难题”。 “就是说,咱们造出来的产品到底是要卖给谁,给谁用,谁用了还能再买”。 “营城造船厂是解决轧钢产能溢出,以及炼钢厂特种钢材研发进步的产物”。 “造渔船,造货船,一个小而多,一个大而少,均缺少市场核心竞争力”。 李学武认真地给李怀德解释道:“我要把手里的商品卖给您,现在可以依托计划经济解决销售问题,但解决不了盈利-研发再循环的问题”。 “所以,造船厂要另谋生路对吧?” 李怀德抿着嘴点了点头,道:“不能接国内的订单,只能从外面找出路”。 “对,咱们厂没有研发基础,更没有人才和技术储备” 李学武给他讲道:“就算是咱们现在造的渔船或者货船有人订,有人买,五年后呢?十年后呢?” “企业集团化目标实现后,面临的是一个个濒临破产的烂摊子,日子就更难过了”。 “这种情况不能发生!” 李怀德皱着眉头靠坐在了藤椅上,对着李学武讲道:“我理解你的想法了,这是未雨绸缪吗?” “不算吧……” 李学武顿了顿,看着李怀德的眼睛说道:“您应该很清楚,现在光靠计划经济是站不住脚的,容易跑偏”。 “嗯~” 李怀德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手指一直在敲着藤椅扶手,边思考着边问道:“你的意思是,有可能要变天?” “不确定,但要防备市场化经营的口子” 李学武手指轻轻敲了敲实木茶几,轻声提醒道:“能从事农副业生产、又能办一些中小工厂,生产自己需要的若干产品和与国家等价交换的产品……这不就是在开口子嘛”。 “喔……” 李怀德抿着嘴唇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是上面和组织太困难了,不得已而为之啊”。 “我更想说的是时移世易,顺应潮流” 李学武压低声音讲道:“您想想,如果不是下面的需要太过于强烈,或者说当前的社会生产力实在满足不了人民的需要,如何会有今天……” “我知道,我知道” 李怀德轻轻点了点头,道:“是要防备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局,就如今日的变革一般”。 “我想是这样的,可以慢慢的来” 李学武语气和缓地解释道:“上面能允许外商来内地采购商品,就证明态度是明确的,是开放的”。 “只是……” 李怀德犹豫着说道:“尺度的问题该如何把握?” “当然是坚决维护,努力创造了!” 李学武态度认真地看着李怀德解释道:“咱们厂永远要站在全厂职工的角度来考虑问题,要以您的管理思想为基础,带领努力创造新时期企业经营管理典范的”。 “嗯嗯” 李怀德脑子里飞速地旋转着,努力跟上李学武的思维节奏,嘴里则是有感而发地说道:“也就是说,对外和对内,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虽然说的难听,但理解很正确” 李学武点评道:“对外卖商品是创汇创经济,对外卖工艺就不是了?” “是要牢牢把握住一条红线,两个基本点,坚决以创先争优,创汇争强为对外经营目标”。 “而对内,要充分调度企业职工积极参与到日常管理和劳动中去,工厂是大家的,更是大家的家嘛”。 “嗯,有道理” 李怀德目光转了几转,看着李学武问道:“依你看,营城造船厂未来的突破点在何处?” “立足根本,展望未来” 李学武的眼睛亮了亮,解释道:“现有的货船和渔船制造能力将为造船厂培养大量的技术型人才,而游艇制造能力将会不断给造船厂提供先进的技术和设计理念”。 “有了人才和技术,又有了先进的设计理念,您说营城造船厂会发展成什么样?” “……不敢想啊” 李怀德微微摇了摇头,道:“光是轻型船艇制造这一项,咱们就能领先北方造船业一大截啊”。 “这就是竞争力” 李学武目光灼灼地看着李怀德说道:“集团化建设的考察标准也要考虑到一个企业是否能够带动其他企业的进步和发展”。 “我有研究过京城汽车厂集团化进程,他们走的是不断兼并的道路,但这样的弊端实在是太多了,得不偿失”。 “嗯,确实如此” 李怀德想着李学武给他汇报过的,关于精品质,高技术,严管理的集团化方向,心中对于造船厂的布局已经了然于胸了。 他缓缓点头,看向李学武问道:“你觉得以后是小船时代?” “当然不是!” 李学武笑着拎了暖瓶给他续了热水,道:“我倒是希望咱们造船厂能一步到位直接造出万吨巨轮来”。 “但是啊” 就在李怀德目光凝滞的那一刹那,李学武又笑着解释道:“船艇永远都有大船不具备的生产能力”。 “就拿万吨巨轮来说,让它送货进京,他能实现吗?” “再拿巡逻艇来说,用渔船改合适,还是咱们要造的这种快速挺合适?” 李学武放下暖瓶,对李怀德说道:“我不敢说未来是大船的时代,还是小船的时代,我敢说未来是快船的时代”。 “嗯,有道理啊” 李怀德拍了拍藤椅扶手,说道:“你是要从速度上解决船舶的销售问题啊!” “总要占着一样优势嘛!”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就像咱们得汽车,你比我的质量好,那我就比你的功能多,你比我的装载大,那我就比你便宜”。 “嗯嗯,你的想法是对的” 李怀德缓缓点头,道:“玻璃钢船艇是有劣势的,营城造船厂刚刚起步,也是有弱点的”。 “如果度过了这段起步时期,突然有了快船,那……” 他目露沉思,看着墙上的装饰画,嘴里楠楠问道:“那快船又能干什么呢?” ----------------- “预产期是什么时间的?” 周苗苗好奇地看着吴淑萍的肚子,随后语气有些特别地说道:“怀着孩子会不会很辛苦啊?” “辛苦是有一些的” 吴淑萍微笑着打量了面前的姑娘,道:“好在是下个月就能生了,到时候就剩下累了”。 “啊?” 周苗苗惊讶地看了看她,道:“那……生孩子是不是很疼啊?” “可能吧~” 吴淑萍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我倒是期待着他把所有的痛苦都留给我,一世无忧”。 “怪不得书上说母爱是伟大的~” 周苗苗有些感慨地说道:“做一个母亲实在是太难了”。 这么说着,看向吴淑萍的目光里甚至带了些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意味。 生孩子的痛苦就算了,如果剩下来的孩子没名没分的,对于女人来说何尝又不是一种折磨。 她是不敢尝试的,更没有这么大胆,跟李怀德在一起如何都不会要孩子的。 除非他离婚,娶自己。 怜悯吴淑萍也有怜悯她自己的意思,李学武在这里金屋藏娇养了吴淑萍,那在隔壁,还不是李怀德用同样的房子养了她。 看着吴淑萍满眼的慈母光辉,想到李学武在京城一个月也来不上一次,未来…… “世间爹妈情最真,泪血溶入儿女身。” “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 周苗苗打量了吴淑萍一眼,心里感慨着对方的傻,嘴里却宽慰着对方,又似是庆幸自己现在清醒的意味。 李怀德同李学武从书房里出来,正巧听见她说了这么一句,有些不悦地训道:“胡说什么!” 说完见周苗苗和吴淑萍的目光看过来,点了点自己的小女友提醒道:“吴老师是华清大学的物理学教授,你在这班门弄斧,未免贻笑大方了”。 “啊?” 周苗苗听见李怀德的话瞬间愣住,随即有些不敢相信地回头看了看吴淑萍。 虽然有着南方女子的婉约,可也没从对方的脸上看出多少文人的气质啊。 再一个,刚刚两人谈话的过程中,对方也没有提及学问修养的话题,只是她在一个劲儿地拽着最近看来的书本知识…… 太尴尬了! 不仅仅是尴尬的问题,她甚至是有些不服气的,或者说不愿意面对现在的事实。 从听说李学武在这边有个红颜知己,她便一直惦记着来看看。 在见到吴淑萍的那一刻,她便是有些傲然的,论长相和身材,自己绝对碾压对方的。 当初李学武对她的主动献殷勤视而不见,背地里却找了一个这般相貌平平的女子,还生了孩子,实在是没眼光。 就算是为人大方,小家碧玉,还给他生孩子又如何,终究是养在外面的。 早先有话说,娶妻娶贤,娶妾娶颜,既然李学武都有妻子了,再找一个,不得是多漂亮的。 没想到…… 没想到找了个特么大学教授! 什么鬼! 难道现在当个外室也这么卷了嘛?! 她有些愣愣地看着吴淑萍,心里想的是,自己这磕磕绊绊的初中学历是不是不够资格给人家生孩子啊。 这李学武还真是……真是难以琢磨,就是找个外面的都得选文化水平高的,怪不得当初看不上自己呢。 李怀德有些歉意地对吴淑萍笑了笑,他倒是很尊重文化人,尤其是吴淑萍这样年轻有文化的。 李学武送了他和目光仍自茫然的周苗苗离开,在回身关上门的那一刹那,眼神不由得眯了眯。 吴淑萍扶着腰站在沙发前面,有些异样地看着李学武,待他走近了,这才开口说道:“他调查过我”。 “难免的” 李学武站在沙发后面,手撑着沙发靠背,语气和缓地说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要有这些小动作的”。 “会不会有问题?” 吴淑萍目光扫了一楼保姆房一眼,嘴里的担忧包括那个突然而来的女人。 李学武却是微微摇头,道:“放心,她虽然不是自己人,可也不是外人”。 “我知道了” 吴淑萍微微皱眉点头,问道:“那接下来……?” “继续!” 李学武轻轻一拍沙发靠背站直了身子,道:“那个周苗苗提前回来就是受李怀德指使的,后面这些情况也都是他在试探你”。 “不过不用担心,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这么说着,李学武绕过沙发走到了吴淑萍的面前,抬手扶了她示意楼梯方向道:“我送你上楼”。 “好” 吴淑萍看了窗外一眼,由着李学武搀扶着上了二楼,路过客房的时候,还能听见脚步声。 “她们是……” “欲盖弥彰,扰乱视听” 李学武没在意客房的动静,一直把吴淑萍送进了主卧,亲自站在窗前拉上了窗帘。 而后熄灭了屋里的灯,独留了床头灯给吴淑萍。 “早点休息,我明天一早要赶去营城,你睡你的,早上不用起来陪我”。 “好” 吴淑萍躺在床上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中午我请那位周苗苗吃个便饭吧”。 “随意,方便就请” 李学武解了衬衫的扣子,站在门口说道:“不用太在意她,她比你想象的要聪明”。 说完,微微一笑,给吴淑萍道了一声晚安便出门了。 当然要离开,这又不是在玩潜伏,还得睡一张床上。 监听是不可能有人监听他的,除非对方不要命了。 况且就是互相信任的事,李怀德要的是态度,不是事实。 “哼~” 李学武刚出来,就见客房门口,罗云穿着睡衣抱着胳膊靠站在门框边上哼声说道:“算我没有看错你!” “用着你了?” 李学武嘴角扯了扯,打量了她一眼,道:“站直了,谁教你倚着门框说话的,姑娘家家的什么样子”。 “哼!还说我呢~” 罗云一把拉住了李学武的胳膊,使劲拽着他进了客房,嘴里更是嗔道:“快解释解释吧,都抹两回眼泪了”。 “啥?” 李学武被她拽着进了客房,刚问了一句,便见着床边坐着的周小白捂着脸躲着他。 “哭了~” 罗云恨铁不成钢地给看过来的李学武解释了一句,随后点了点周小白,撇着嘴爬上床。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人小鬼大的她一眼,随后走到床边抻了张藤椅坐下,侧着脸看了看低头的周小白。 “怎么了?这就哭了?” 说完从床头柜上扯了一点纸巾递过去说道:“是想家了,还是我在你心中高大、正直、光辉的形象倒塌了?” “还用说?” 躺在床上打滚儿的罗云撅了撅嘴,道:“你都不知道你在她心目中是什么样的地位,我说一句都要急”。 说完捅了捅低着头的周小白,看着她拧了身子躲了自己,好笑地说道:“快解释解释吧,那个嫂子到底是谁的爱人,那孩子是不是你的?” “呵呵~” 李学武伸出手指挑了周小白的下巴,看着梨花带雨的姑娘笑着问道:“是说爱人就哭了?” 周小白抿着嘴,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委屈地看着他,也不敢挪开下巴。 “哈哈哈~” 李学武看着她的表情更觉得有意思,逗笑道:“谁说是爱人那孩子就是我的?” “嗯……?” 周小白抬眼看了看他,目光里又有了几份同情。 “想什么呢!” 李学武抬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而,随即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傻孩子,我说是爱人你就信,要真是我在外面有爱人,还能给你们看见?” “啊?” 周小白茫然地看着他,张了张嘴,这会儿脑子有些不够用了,刚刚眼泪倒灌,有点进水了。 “笨蛋!” 罗云从床上爬了起来,也不顾睡衣宽大走了光,从后面揽住周小白道:“我就说李哥的话信不得,你非要信!” “嘿!嘿!说什么呢!” 李学武作势要弹她一个脑瓜崩,嘴里更是威胁道:“好好说话啊,别找打!” “哼~” 罗云跟他有些混熟了,小嘴撅了撅,随即突然笑着站了起来,从床上直接跳到了他的后面一把揽住了他的肩膀和脖子,凑近了他的耳边说道:“我就知道我崇拜的人不会变坏的!” “哎呀呀~” 李学武回手从后面托住了她,嘴里嫌弃地说道:“我用着你崇拜了?!” “我不管!” 罗云笑嘻嘻地使劲揽住了他的脖子,撒娇道:“你就是我的崇拜,你不许变坏!” “那……” 周小白有些羡慕地看着罗云跟李学武嘶闹,这个时候也知道她误会了。 怕不是李学武有其他安排,或者要做什么事才那么说的。 从刚刚罗云说他从主卧里出来了,她就有所预感,事情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周小白刚刚也在怪自己胡思乱想错怪了他,他是正人君子来着,对自己都是从来不会主动那个的。 “那,那个嫂子跟你是什么关系啊?” “呵呵,朋友关系” 李学武看着她鼓足勇气的问话,背着罗云转了一圈,直接把对方甩到了床上。 不顾罗云的尖叫,伸手摸了摸周小白的脑袋道:“但暂时要说是爱人的关系,你能懂吗?” “嗯!” 周小白仰着头,像是小猫一样任由李学武摸着头顶。 只是刚刚确认过一遍后,她还有些担忧,便睁了睁眼睛,问道:“那……那你今晚睡在哪啊?” “哦~”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说道:“刚刚光顾着给你们安排房间了,没记得给自己安排”。 “那么~~” 他低头凑近了周小白的脸,笑着问道:“我跟你一个房间好不好?咱们把罗云撵出去!” 周小白脸色驼红地说道:“这……这不太好吧~” 第388章 不买法拉利 “周小白!” “你个忘恩负义没良心的!” 罗云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了周小白一眼,随即跳起来就扑向了周小白:“我掐死你!” “呀~!” 周小白被她扑倒,见她抓不着自己脖子改去掀自己衣服,羞红着脸按着衣摆,嘴里嗔道:“罗云!你疯了?!” “我疯了?!” “我看是你疯了!” 罗云骑在周小白的身上,手使劲往周小白睡衣里面伸着,嘴里更是气呼呼地说道:“就为了个男人,你要把我赶出去?!” “我没说啊!” 周小白双手钳着罗云作怪的两只手,一脸无辜地辩白道:“我都说这样不好了!” “你那是不愿意嘛!” 罗云转头看了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李学武,随后嘟着嘴对着周小白问道:“说!你为什么邀请我来!” “没有为什么呀!” 周小白羞红着脸不敢看李学武,只是对着罗云解释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当然要带着你了”。 “胡说!” 罗云瘪着嘴要哭,指着周小白嗔道:“你是不是早就不想带我来的!嫌我碍事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周小白想要起来,却又被罗云给按了回去,嘴里只能哄着她道:“李哥说出来玩,我第一个就想到你了!” “是嘛?!” 罗云转头看向李学武问道:“李哥,是这样吗?” “是……还是不是啊?” 李学武看着周小白在疯狂地给自己眨眼睛,坏笑着说道:“好像是吧……” “什么叫好像是?” 罗云抓住了周小白的两只手在空中,狐疑地看了周小白一眼,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们想那个是不是?!” “呀!罗云!” 周小白的脸也不知道是被她压着憋红的,还是羞红,这会儿就要反抗,可怎么都没罗云的力气大。 李学武这个时候添油加醋地说道:“好像是……那句话是我说的”。 “哪句?” 罗云回头点了周小白道:“你别说话,更别使眼色!” 说完回头看着李学武问道:“是前一句,还是后一句?” “那个……” 李学武嘴角扯了扯,见周小白哀求的眼神,无奈地说道:“小白,你也知道你李哥从来不说假话的”。 这话说完,他又看向要去捂周小白嘴的罗云道:“前一句”。 “好哇!我就知道!” 罗云不顾周小白的反抗,抄手就去掀她的睡衣,执意要捏一下。 “我说呢!这么好的机会正合适你图谋不轨,怎么会带着我!” “呀!罗云!” 周小白撕吧不过她,被罗云从睡衣里面握住,脸色登时跟红布似的。 “你疯了!快松开……” “这内容是我能看得嘛~”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这一幕,嘴里虽然这么说着,可丝毫没有出去的意思。 周小白羞的受不了,扯了身边的棉布盖在了脸上,她实在是受不了这种玩闹,脸热的喘不过气来了。 李学武笑着拉开了房门,叮嘱了一句“别闹太晚哦,早点休息”便出去了。 他正人君子的嘛,怎么可能喜欢看姑娘打闹,尤其是都穿着睡衣呢,撕扯的尺度太大了。 “呀!周小白!你说清楚!是不是为了他你就想赶我走!” “呀~……我说我说……我说……不应该嘛?~” “好哇!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你是不是就想那个……” …… 身后关闭的房门里仍能传出两人的叫喊声,年轻姑娘就是有活力啊。 这幢洋房并不比海运仓那栋别墅大,只是格局不同,风格不同。 海运仓的别墅二楼只有两间卧室,一楼也只有两间,但多了书房和小茶厅,以及钢琴台的位置。 这边这幢洋房的房间就多了,二楼有三间,一楼有两间,还有间隔断式的书房。 以前这位房主也是个有品位的,装修下的本钱丝毫不比隔壁李怀德得的那幢差。 只是老李那幢好东西都使在了电器上,这边多是用在了家具和生活设施上。 李学武睡的这间面积并不小,有面向北方的窗子,屋里床单被褥一样不少。 他也没开灯,就是借着走廊里的灯光往窗前站了,隔着窗帘往楼下瞅了瞅。 今晚的月亮还算是卖力气,冬日里楼下也没什么遮挡,似是没人关心他今晚睡在哪,除了周小白。 不过他谨慎小心惯了,拉紧窗帘,就着微弱的光线脱了衣服,这才关了门上床躺下。 手枪已经顶上了火,摆在了床头柜最方便拿取的地方。 出门在外,安全感都是自己给的。 他倒是想着防备武装袭击了,却没想着半夜里有人来捂装袭击他。 “哥~” 门轻轻被推开,周小白轻轻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你睡了嘛?” “你是想吓我还是想害我?” 李学武长舒了一口气,放下了手里握着的枪,看着门口背着光线的黑影,问道:“大半夜的不睡觉,你要干啥?” “我害怕~” 周小白声音有些颤抖地说了一句,随即悄悄地走了进来,还回手带上了门。 你害怕? 我也害怕! 李学武无奈地看着她的主动,嘴里好笑地说道:“在这栋房子里,你最应该怕的是我”。 “哦~” 周小白不说话,借着窗帘透进来的光线,摸黑上了床。 她只是需要个理由,难道还要搜肠刮肚地想着怎么回答他的问题啊。 李哥的话她当然听清楚了,那意思是他最危险,她怎么主动送上门了。 可要是回答了,是不是就应该转身逃跑了? 那怎么行,好不容易壮着胆子出来的,今晚不是白来了嘛! 看着黑暗里跟毛毛虫似的蛄蛹着挤进自己被窝的周小白,李学武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头。 男人的世界里哪有什么安全可言,处处都是挑战,处处都是危险。 你说他是坏蛋,是渣男,可他也委屈着呢,抛开事实不谈,他有一点错吗? 大半夜的,他安分守己,老老实实地在房间里睡觉,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出儿。 你被窝里突然钻进来一年轻女高中生,她说她怕,你怎么办? 你让李学武应该怎么办?! 太危险了! 这个世界对于男人来说太危险了! 不知道你们认不认同这一点,但李学武坚决表示他怕了。 就拿这个考验干部啊? 哪个干部能经受得住考验啊! 你要是说他坏蛋,你来试试! “躺在这就不怕了?” 李学武看着小猫似的躲在自己被窝里的周小白,无奈地说道:“要不要把这间房给你,我去跟罗云一起睡?” “不要~!” 周小白的声音从被窝里传了出来,闷声闷气的,更是怕他真走了似的,胳膊突然揽住了他的腰。 “嗯,别动手动脚的哦!” 李学武眯着眼睛,提醒道:“我的枪顶着子弹呢,小心走了火!” “嘶~” 嘴里赶着说,都没赶上躺儿,他有些无奈地问道:“谁教给你的这些东西”。 “是罗云!” 周小白的脑袋从李学武胸口处钻了出来,声音有些紧张的颤抖,但兴奋和害羞更多一些。 “是她教我的,我说我不来,她非叫我来,还教我该怎么跟你说……” “那是她坏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打量着眼前清纯的脸蛋儿,嘴里说道:“那行,回头我教训她,你是好姑娘,乖乖回去睡觉”。 “我……” 周小白的声音迟疑了一下,随即有些耍无赖地又钻了回去,闷声闷气地说道:“我想试试学坏……” “那你找错人了” 李学武抬手拍了拍她的屁股,道:“你李哥是好人,跟我可学不来坏的”。 “真的嘛,我不信” 周小白撑开被子,趴在了李学武的胸口,看着他问道:“那这是什么?” “枪” 李学武看了看她,言简意赅地说道:“你还小,等你大一点的……” “哼~” 周小白也不等他说完,便哼声道:“口是心非,你要不把手拿开我……” “呀~!” 她的话刚说了一半,见李学武真把手拿开了,却又气鼓鼓地瞪了眼睛。 也不等李学武再说,扯了他的手放回原位,还使劲往他怀里拱了拱。 “我就在这,不动” “……” 李学武无语地看着怀里的姑娘,心里想的是:这应该是我的台词吧!? ----------------- “李主任早” “周同志早、栗秘书早” 保姆陆姐准备好了早餐,从门口迎接了李怀德和周苗苗三人进来。 李怀德在门厅处摘了围脖,对着站在餐厅门前的李学武抱怨道:“若是没有吴老师在,我们怕不是要吃不上早饭了”。 “您客气了” 李学武笑着请了他往餐厅去,嘴里解释道:“她晚上折腾的睡不好,早上起不来的”。 “是够辛苦的” 李怀德很是理解地点了点头,走到餐厅门前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道:“还是要多关心一下的”。 “是” 李学武应了一声,转头对着跟过来的周苗苗笑了笑,问道:“有忌口的嘛,昨晚忘了问你”。 “您不用这么客气的” 周苗苗有些不好意思地欠了欠身子,表情略显尴尬地笑了笑,道:“有早饭吃就已经很好了”。 “以后来这边住,就在这吃饭” 李学武没太在意她的尴尬和客气,很是随意地说道:“想吃什么跟陆姐说,或者跟吴老师说也可以的”。 “谢谢李副主任” 周苗苗随着李学武进了餐厅,见昨天跟来的那两个姑娘也在,便笑着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她不是很了解李学武为啥要带着两个姑娘来这里,还是说他已经不太在乎这个。 对于李学武的风流她也不是没听说过,只是真切的仅眼前这里看到的。 要说李学武年轻位高权重,有人喜欢那是很正常的,但就这么明晃晃地带着出来玩,还是让她很疑惑。 餐桌上,李怀德同周苗苗、栗海洋坐在一边,李学武同周小白和罗云坐在另一边。 早饭简约但并不简单,主食是玉米饼和小米粥,凉菜是炝拌萝卜皮,凉拌豆皮海带丝。 特色的两道热菜是焖豆腐和焖海鱼,均是用小碗小盘盛着,摆放在众人面前。 李怀德看着面前的餐食,转头对着李学武问道:“似是陆同志这样的保姆,你还认识别个吗?” “呵呵,陆姐” 李学武轻笑一声,看得出李怀德是真的欣赏了陆姐的手艺,转头对着厨房里说道:“李主任在夸您的手艺呢”。 “确实是好啊” 李怀德见陆姐从厨房里出来,笑着点点头,道:“这玉米饼金黄金黄的,不是贴的吧?” “您过奖了李主任” 陆姐很知礼节地微微欠身道了谢,这才回道:“是用焖火炉子烤的”。 “我就说的嘛!” 李怀德是很好吃的,对别的热情可能稍欠,但对于吃食那是特别的在行。 “这玉米饼不单纯的是棒子面儿吧?或者更细?” 他捡了一个尝了一口,微微挑眉道:“不对,不只是棒子面儿”。 “是加了南瓜” 陆姐微笑着解释道:“棒子面是买回来后细磨了一遍,加了一点点白面”。 “我就说是吧!” 李怀德笑着点点头,给她比划了一个大拇指道:“你这手艺真是不一般!” 说完看向李学武问道:“哪里请来的,真有点门道啊!” “确实是她的亲戚” 李学武笑了笑,将面前的小菜往对面让了让,解释道:“陆姐家就在新中街,离我那儿并不远”。 “嗯,可以” 李怀德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道:“帮我留意一下,有陆同志这般合适的介绍给我,总不能老是在你这蹭饭”。 说着话又对陆姐说道:“如果他不用你了,就来我这里帮忙,待遇只加不减”。 “哈哈哈~” 李学武朗声笑了起来,对陆姐说道:“回头踅摸踅摸,有合适的告诉我,李主任难得有这份要求”。 “谢谢李主任” 陆姐笑了笑,欠身过后往厨房去了,丝毫没有过分的骄傲或者激动。 李怀德收获眼角的余光,看着面前摆放的餐盘,只在心里起了嘀咕。 就这份家务水平,就这份手艺能力,就这两次见着的待人接物,她要是吴淑萍随意找来的亲戚,他敢把这饭碗给吃了! 李学武这小子却是有几分功力,说深藏不漏那倒是不至于,但真要说他毫无根基,这就是闭着眼睛说瞎话了。 能让见识过外面资本世界的大学教授委身于他,又能让家里的红旗屹立不倒,甚至随手安排的佣人都是这般家教水准。 昨晚对他的担心和教导看来都是白白浪费感情了。 余大儒在李学武办公室里吃了瘪这件事他自然知道,纪监联合分局踢掉保密部,瓜分了那个案子他也清楚。 这些天他都在观察着李学武的状态,就算是见着他对庄苍舒不假辞色,李怀德也没主动干预。 直等到了昨晚,这才借着私下里的机会对他说教了两句。 但现在来看,李学武气急的也许不是京城的事,倒跟津门有关系了。 “领导,是不是咸了?” “哦?哦!没有~” 李怀德被李学武的话打断了思考,抬起头看了对面一眼,这才注意到自己夹着海带丝一直没往碗里送。 “蛮好吃的,爽口的很”。 “尝尝这条鱼”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一大早起来我就见陆姐在收拾它,焖了许久的”。 “嗯,刺都软了” 李怀德尝了一口点点头,对着身边坐着的周苗苗示意了一下。 周苗苗则是嘴馋地夹了一大块,见对面的李学武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多吃点,陆姐做了好多” 李学武笑了笑,同周苗苗客气的同时也跟周小白两人让了让,最后还点了栗海洋不要客气。 栗海洋倒是很客气地躬了躬身子同他道了谢,在这里他是有些小心的。 周小白顺着他的意思夹了一小口尝了尝,惊讶地瞪了瞪眼睛,转脸对着罗云点点头示意这个可以的。 罗云还在气她昨晚的不讲义气,尤其是在李哥房间里出卖她的举动。 但这会儿干饭人还是很诚实地接受了对方的示好,捡着鱼肉吃了起来。 李学武客气过后便没再招呼她们,而是说起了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的事。 餐桌上只剩下他们两人的说话声音,这会儿在谈工作,周苗苗等人是不敢随意插嘴的。 李怀德一边听着李学武的汇报,一边吃着早饭,时不时地回应几句。 等把贸易管理中心的事情说完,他突然提起了用车的事:“贸易管理中心这边的工作很关键,你要多关注,多费心了” 这么说着,他抬起头看向李学武说道:“你以后来津门办公的时间要多了,又是代表咱们轧钢厂处理贸易工作,是该配备一台高级轿车的”。 “海洋” 他转过头对着栗海洋点了点,说道:“帮李副主任订购一台伏尔加m24,就用作在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的用车”。 此话一出,不仅仅是听着他安排的栗海洋愣了愣,就连桌上正在吃饭的其他人也愣住了。 尤其是周苗苗,她可是听说厂里今年的收益很好,但预算情况很紧张。 尤其是今年新投建的项目,工程建设要到明年下半年才能陆续完工试生产。 真要产生效益,估计得到后年年初了。 所以今年看着财务数据很漂亮,实际厂里是有困难的,刚刚李副主任的话里也在讲如何度过严冬。 可现在李主任随手一挥就要给李副主任在津门配备一台他在京使用的进口高级轿车,这是怎么回事? 缺钱也能这么玩? 周小白不是很理解这句话的份量,她只是惊讶于李学武在轧钢厂的能力和权利。 在津门也能专门配备一台车使用,是代表他很厉害吧。 至于伏尔加m24,有她爸在用的那台红旗轿车高级吗? 她不理解,不代表罗云不理解。 罗云家可不住在将鍕楼里,她爸现在用的车还没有刚刚这位李主任提到的伏尔加m24好呢。 闹归闹,玩笑归玩笑,昨晚她同周晓白撺掇,让她去找李学武,是出于一种青春的无知和莽撞。 真正地回到现实,跟她们玩闹的李哥,可能是个她们想不到的“大人物”。 别的暂且不说,只是这么年轻的副处级干部,她从大院里的那些年轻一辈中没见着过。 更没听说谁家的孩子能乘用高级轿车了,用也是借用父辈的。 李学武同样很惊讶于李怀德的慷慨,但这样的慷慨也不是头一回了。 上次李怀德就有说让他换一台新车,可以自己选。 他能拒绝上一次,也能拒绝这一次,李学武可不是一个贪图享受,追求这些低俗表象的人。 你且看老李的动机便知不大对头,从津门订车,这特么是给李学武订的,还是给他自己订的? 李学武就算是再经常来津门,也不至于把一台高级轿车摆在这里闲用啊。 倒是李怀德,从周苗苗口中得知她来过津门一次了,定是老李带她来看房子的。 养金丝雀总得有个好房子,他也知道防不住李学武,所以把周苗苗摆在他眼前喽,这叫交换人质。 李学武深度怀疑老李就是为了他自己来津门用车方便,所以打着他的名义要给自己再添一台车。 就算是老李心摆的很正,就是怕他辛苦,给他订的车,那他也不能要。 首先轧钢厂的经济状况确实堪忧,所有项目铺开建设,又赶上明年的大学习浪潮,企业凛冬将至。 其次老李绝对没安好心,要么就是自己腐败,要么就是拉着他一起腐败,这里面的危险大大滴。 最后就是李学武怕收了这台车,拿了他的手短,回头老李跟他说游艇也挺好玩的,到时候可麻烦了。 就轧钢厂目前这个状况,除非他带着保卫处抢了安德鲁丫的,否则想要游艇别无他法。 但犯法的事李学武坚决不干,干也不替老李干! “您提起车我倒是想起来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栗海洋坐下先吃饭。 他放下筷子对着李怀德说道:“咱们厂要发展,以后京城到津门联系的要紧密许多”。 “公务通勤用车不能仅仅依靠火车,还要有汽车更方便”。 “尤其是诸如这一次的商务考察和接待工作,最好是有一台高档商务长途用车,方便高级别对话和会晤、办公需要”。 “嗯,你的意思是?” 李怀德明显被李学武的话勾起了兴趣,微微昂了昂脑袋,示意李学武讲下去。 “我的想法是,津门贸易管理中心更需要一台高档中巴客车”。 李学武认真地解释道:“乘员数在十人左右,舒适度高,有较为方便的办公条件,且能长途交通,运行稳定的特点”。 “哦~这个想法倒是新鲜” 李怀德挑了挑眉头,笑着说道:“如果能在城市间交通往来,确保舒适度的同时还能兼顾快速方便,这倒是个新思路”。 他的手指敲了敲餐桌,问道:“这样的车在哪采购呢,从国外?” 李怀德倒是清楚知道李学武在港城是有些门路的,尤其是姬卫东这层关系,恐怕这个想法也是从外面传进来的。 “恐怕不行,国外也少见”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我倒是相中了今天负责运输随行人员的那几台客车”。 “京城汽车厂生产的客车?” 李怀德微微皱眉,想着李学武话里所说的客车模样,微微摇头道:“恐怕不行,乘员数没问题,但舒适度成问题”。 “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特别关注了客车底盘,还跟夏总工咨询了一下”。 李学武站起身,走到厨房门口的柜子上拿了文件包,掏出一份文件走了回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将一份宣传彩页放在了李怀德的面前。 “这是……?” 李怀德看着手中的彩页,车头上的标志明显不是国内的厂家,国内也造不出如此标致的客车样式。 反正他一眼便喜欢上了这台车的外观构造,如果真能似李学武说的那样方便高档,真可以采购回来使用的。 “这只是某个汽车制造厂的客车宣传图样,我要的是这个底盘” 李学武点了点图片的下面介绍道:“国外的客车是车厂买底盘再造客车的”。 “这里所用到的客车底盘便是荷兰达夫汽车底盘工厂于去年开始生产的mb 200中置引擎底盘”。 “轴距有5.5米和6.05米两款,搭载一台180马力11.1升直列6缸利兰o.680柴油发动机” 李学武点了点广告页上的客车道:“他们设计的这台客车总重是9.55吨,额定总重16.3吨,可搭载46名乘客”。 “嗯嗯,你的意思是咱们也买底盘?” 李学武话里所介绍的这些他都从彩页上看到了,照本宣科而已,没什么出奇的。 “巧的是,港城就有这样的客车在销售” 李学武点了点彩页上的广告销售地址,对着李怀德说道:“我怕直接购买底盘他们不愿意,索性直接买车也可以”。 “哦?” 李怀德放下手里的彩页,任由周苗苗好奇地拿过去观看,他则是对着李学武问道:“你是想回来后改装?” “不仅仅如此”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先解刨,再改装”。 他吃完了最后一口饭,开始给李怀德介绍起了自己的思路。 游艇这个梦想他是如何都满足不了李怀德了,但陆上游艇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主要是这种豪华商务办公客车厂里是能用得到的,不至于像游艇那样扔在港里晒废铁。 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喂草,老李看见安德鲁装哔用的游艇明显有点泄劲儿了。 就算是行业托拉斯又如何,就算是集团企业的一把手又如何,他就没有游艇! 李学武当然不能让老李失去了打江山的信心,要给他一点甜头,不能让他接着奏乐接着舞了。 遇着这么一个志大才疏,对业务狗屁不通且敢于放权的领导你知道有多么难得嘛! 老李是他选的,就算是哄着也得让老李把这口锅顶到风头都过去了再说。 所以兼顾实用,李学武今天一早想了好半天,这才琢磨出刚刚说到的这个主意。 李学武有些故弄玄虚地没有一开始上来就讲这台车,而是说起了轧钢厂的汽车工业发展蓝图。 难得有画大饼的机会,总得给老李喂点鸡汤,不然吃再多实惠容易噎着。 “首先是咱们厂的羚羊吉普车,从设计到生产,思路就是仿制学习” 李学武点了点桌子,认真地说道:“如果羚羊汽车在保证价格不涨的情况下,持续创新,稳步提升发动机等核心零部件的竞争能力,那我敢说未来国内吉普车市场必然有红星羚羊的一席之地”。 “嗯” 李怀德放下筷子,认真地思考着李学武的话,点头附和道:“你的意思我懂,光是价格优势就够京城汽车厂追赶三五年的了”。 “是这样的” 李学武讲道:“京城汽车厂是全自主生产零部件,他们是不敢学咱们搞零部件供应链的”。 “这是当然” 李怀德靠坐在了椅子上,点头道:“真搞零部件供应链,他们要自断双手双脚,怕是上面和政策都不允许的”。 “但咱们厂没有这些包袱” 李学武摊开手说道:“从现有的特种车辆制备工业就能看出这方面的优点”。 “咱们厂在生产的消防水泡车、云梯车、破拆车,以及轻型消防指挥车” “羚羊巡逻车、草原虎执勤车,信号灯指挥车,以及轻型装甲执勤车等防卫武装车辆” “这些均是借助外力生产制造的”。 他点了点广告彩页道:“就如这家客车厂一般,咱们的特种车辆不是采买的地盘,就是翻新整备的废旧车辆,没有政策压力啊”。 “你的意思是?” 李怀德好像听明白了,他眼珠子转了转,手指敲着餐桌,回想着李学武的话,好像跟前面那台商务办公车联系上了。 “不怕东西破烂,就怕思想陈旧腐朽” 李学武点了点自己的脑袋,道:“昨天谷副主任也有讲到,以后联合兼并的事情少不了,我看就如买车这件事一样,还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的好”。 李怀德看了他一眼,随即微微皱眉沉思了一下,开口问道:“要整合现有的制备力量?” “是时候做出调整了” 李学武缓缓点头说道:“前段时间我同夏中全总工讨论过,跟景副主任也沟通过,兼并来的技术和设备力量,恐怕要积极地处理掉”。 “摩托车是吧,我有听说过” 李怀德微微昂头,道:“是个好想法,我倒是支持你的,说说刚才的思路”。 “这些人和设备一分为二” 李学武手掌一劈,往旁边一扒拉,道:“一部分成立摩托车厂,另一部分则是合并到制备车间中,成立特种车辆制造厂”。 “摩托车厂的经营管理思路跟吉普车厂一样,就是要搞超低价造车的模式,逐渐渗透到民众市场上去”。 “而特种车辆制造厂则是不然,要以追求卓越品质和安全生产能力为前提,制造特殊车辆”。 “包括现有的消防、保卫,以及民用发展方向,消防和保卫要实现底盘结构特色化”。 “在充分保证拥有自主制造和研发能力,减少未来被抄袭和超越的情况发生”。 “民用市场逐渐拓宽,以商务办公车辆、通勤货运车辆为主”。 李学武指了指周苗苗手里的彩页,道:“我说解刨它,就是要吃透它的构造和技术,用来研发咱们自己的客车底盘”。 “独立开发商务办公用车,以节约公务用车,打通沟通壁垒为核心理念进行宣传”。 “呵呵~” 李怀德听到这里轻笑出声,点了点李学武说道:“你是一点亏都不要吃的,就是买了人家的车,也要想办法赚回来的”。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李学武洒然一笑,道:“这当然是在国内,要是在国外我可不敢,人家要告我的”。 “这倒是咱们的优点了!哈哈!” 李怀德笑了笑,摆手对他说道:“你继续说,就说这个特种车辆”。 “主要是办公通勤,我以前跟您提过的,八人座,九人座小客车” 李学武笑着道:“国外叫面包车,挤成面包的那种”。 “嗯嗯,我有印象” 李怀德点头道:“是要现在上马?早了点吧”。 “是要准备了,上马不着急” 李学武介绍道:“技术办那边已经在搞这个项目了,大概明年下半年就能出结果”。 “还包括一款客货双用三轮车,以摩托车制造厂为基础,以红星羚羊研发技术为辅助的产品”。 这是李学武第一次比较完整地向李怀德汇报他所计划中的汽车工业发展方案。 李学武表示,所有技术和生产计划都在做,一等红星羚羊吉普车和摩托车打开了市场,小型客车和三轮车就会层次递进,持续上马。 有这四种低价车的生产保证,再辅以商务办公用车和消防等高价特种车辆的制备,汽车工业的盈利足可以保证技术研发和人才储备了。 当前车辆工业发展需要的就是人才和技术储备,李学武千方百计地筹措资金,沟通高校,就是为了不被卡脖子。 对于当前的技术研发状况,是不能节流的,必须要开源。 就算李怀德说他小气,说他算计,说他不愿意吃亏也无所谓了,就像他自嘲的那样,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我的办公用车就算了吧” 李学武笑着轻轻拍了拍桌面,看了一眼栗海洋,对着李怀德说道:“先搞一台商务客车,这是当前急需的”。 “我的车回头随便找台废旧车辆整备一下就可以了,反正来这边用的也少”。 “哎~” 李怀德叹了一口气,随即有些愧疚地看着李学武说道:“真是难为你了,如果咱们厂的干部都如你这般一心为公,何愁集团化的目标不能早日实现啊!” 你特么少糟践点我啥都有了! “您过奖了,我倒是觉得都是好的”。 李学武心里腹诽,但脸上笑了笑,道:“再苦也就苦几年,我就不信咱们厂能一直穷,一直苦”。 “我觉得只要在您的领导下,坚持自主创新,坚持技术发展,坚持对外贸易,轧钢厂未来一定是辉煌且无限的”。 “嗯,凭这一句,可抵万难啊!” 李怀德很是郑重地点了点头,道:“艰苦创业,自力更生,咱们正在走上一条正确的道路啊”。 李学武一看老李的状态这是又行了,鸡汤没白喝,成功学和先苦后甜的道理是吃进去了。 高档商务客车这件事回头安排一下就行了,这不算什么事。 至少比买伏尔加m24要合适的多了! 他就像是一个看着败家儿子无可奈何的老父亲一般,在哄好了儿子不买法拉利,改买拖拉机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周小白不明所以地望了他们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觉得李哥好厉害! 这么不图名利,不贪享受的干部才是她心目中对于理想组织的定义。 她对面坐着的周苗苗可不是这么想的,看着手上的广告页,再看着李怀德被李学武忽悠的五迷三道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 自己最近是不是有点飘了,没有注意到李副主任的态度。 是不是帮李主任做了太多事,有没有刺激到李副主任的神经? 以她对老李的了解,再看今天老李对李学武的态度,又以旁观者清的视角观察了一次李主任喝迷魂汤的过程。 她觉得自己在老李面前就够迷人的了,没想到李副主任更会“迷人”。 她怕是得罪了李副主任,回头老李被忽悠的狠了,都要拿她开刀献祭了。 周苗苗这会儿赶紧放下手里的彩页,满脸讨好般微笑地望向了李学武,甚至用崇拜的眼神重复扫过李学武的面庞。 她心里念叨的是:得罪不起、得罪不起、得罪不起~ 栗海洋就比她聪明多了,见着李副主任再一次秀出了迂回拍马的绝技,赶紧掏出笔记本,更新《李副主任精屁语录大全》。 这世上只有两种马屁,一种是李副主任的马屁,另一种是其他人的马屁。 第389章 一腚红了 “李哥,我们……?” 早饭过后,彭晓力同昨天那两台车一起又过来接他们去上班。 周小白和罗云见大家说笑着穿衣服戴手套的准备出门,不知道自己两人该干啥了。 有了昨晚的“亲近”,周小白的胆子也大了一些,主动找到李学武弱弱地询问了一句:“我们该干啥”。 李学武回头看了看她们,并没有在意李怀德看过来的眼神,笑着问道:“还要跟我去营城?” 周小白也发现了众人好奇打量她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罗云胆子大,揽着周小白的胳膊道:“我们对津门也不熟,不知道该去哪里玩”。 “呵呵~不嫌累的慌~” 李学武笑着揉了揉周小白的脑袋,又弹了罗云一个脑瓜崩,示意了门口道:“赶紧换衣服去吧”。 “谢谢李哥!” 周小白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而罗云已经兴奋地拉着她去换衣服了。 “多穿点,要坐船!” 李学武追着提醒了一句,转回身请了已经穿戴整齐的李怀德先走,一起出了门厅。 彭晓力站在门口,在李学武走过来的时候轻声应道:“领导,我陪着她们坐第二台车”。 “嗯嗯” 李学武随意地点头道:“或者直接去码头等着也行,找台相机给她们玩”。 说完手插着大衣兜,随着李怀德一起迈步下了台阶。 见周苗苗跟在后面,又笑着回头问道:“苗苗要不要去营城转一圈?” 这么说着,他还点了点门厅台阶上的彭晓力道:“可以跟着他们一起,要是不嫌冷的话”。 “去吧,看看营城的风光” 李怀德这会儿也是侧身站了,笑着对周苗苗说道:“同时也要做好服务工作,不要给李副主任添乱”。 “没那么严肃,就当出去玩” 李学武笑着抬手示意了门外,同李怀德往外走,栗海洋已经在第一台车后车门处等着了。 “谢谢李副主任~” 周苗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些惊喜和意外,也有些胆怯。 李学武回头笑了笑,随意地摆了摆手,嘴里仍旧跟李怀德说着话。 等两人上了汽车,栗海洋坐上副驾驶,回头询问了一句便示意司机开车。 李怀德从车窗里看着洋房院里欢快蹦跶出来的两个姑娘,笑着对李学武感慨道:“青春就是好啊,看着她们,心都不觉得老了”。 “呵呵,我看着闹得慌~” 李学武有些嫌弃地抱怨了一句,随后示意了跟这台车挥手嘿嘿笑着的罗云介绍道:“这个是卫戍62团正治部罗副主任的闺女”。 “哦?” 李怀德没想到跟着李学武出来玩的姑娘竟然还有这层身份。 不等李怀德继续惊讶,李学武又轻声给他介绍道:“跟她站一起的那个,是周震南周副司的闺女”。 “周……周震南?” 李怀德惊讶的下巴都要掉地上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作死小能手李学武,这小忘八蛋是疯了吧! 找了顾海涛当老丈人,这又钓了周镇南的闺女当情人? 李学武看出了李怀德的惊讶和意外,还有眼底冰凉刺骨的担忧。 不过他没有直接解释,而是介绍道:“我跟罗云的表哥是朋友,就是东城一监所的黄干”。 说着话又回头看了车后一眼,见第二台车跟了上来,这才继续说道:“周小白跟罗云都在我们那俱乐部在上班,算是个小朋友,家里也都知道的”。 李学武笑着看向李怀德,道:“这个年龄的小姑娘不就喜欢外面的未知世界嘛,不用赚钱还有闲”。 “哦~~是这样啊~” 李怀德听见他解释说家里都知道,这才稍稍放下了担心。 刚刚他听见周小白的身世,都有种立即从车上跳下去,并且大声喊不认识李学武的冲动了。 就是那种你想死别拽着我的那种意思。 现在他知道了,敢情是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在家里的庇护下出来锻炼游玩的。 就是李学武这边,八成也是因为顾海涛的姑爷身份,与这些大院里的子女交际在了一起。 要说男男女女的,其实现在的年轻人,尤其是大院里的那些孩子们,又有几个能够管得住的。 这般年龄的,基本上都放羊了,没学可上,没事可干,有个这样的临时工作可以锻炼,又是亲戚又是关系的,倒是相对安全得多。 如果是周小白一个人跟来的,李怀德还要再瞎想,可人家是两个姑娘一起出来玩的,能有啥问题! 看李学武对两人的宠溺态度,也是兄长般的关系,定是这些大院里的孩子们相处的好。 早就知道李学武不会放着他丈人那边的身份关系置之不理,一定会维护人脉的,现在不就是这样嘛。 “我说的嘛~” 李怀德笑着点点头,道:“看那两个姑娘的素质也不是一般人家的”。 “仗着年轻瞎胡闹呗” 李学武笑了笑,回道:“周日那天我跟黄干他们在喝酒,说起了茶淀农场的事,就提了一嘴要到津门出差,这不就惦记上了嘛”。 “你有五十了嘛?” 李怀德仔细打量了李学武一眼过后,笑着道:“看你说话,这思想比我都要老了!” “哈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道:“您要是不提醒,我都快觉得我要退休了”。 “我说也是呢!” 李怀德好笑地说道:“年轻人可不就都在一起玩嘛,工作是工作,你在岗位上自然要讲究个认真负责”。 “但私下里也要活泼些” 他点了点副驾驶坐着的栗海洋道:“你瞧他,处处都在跟你学,也是一副小老头儿的模样了”。 栗海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他可不敢胡乱说话。 你看领导们说的可能是笑话,其实人家在说正经的事呢。 李学武顺着李怀德的话看了前面一眼,道:“海洋可比我强多了,能跟在您身边学习,未来不可限量”。 “嗨~都跟我学习,我跟谁学去啊!” 李怀德笑着看了看窗外的河景,又说道:“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珍惜好时光哦”。 不知道老李是昨晚没尽兴,还是没让周苗苗尽兴,今天怎么感慨这么多? 这还老是提青春的话题,难道…… ----------------- 贸易管理中心,吃过早饭的安德鲁一行人,在外事部周干城等人的陪同下从楼上下来。 一楼只有李学武带着对外办的人在等,李怀德还有其他工作。 不是李学武去了营城,他就在这边放躺了,一把手哪有那么好容易当的。 上午他要在贸易管理中心调研办事处的投建和管理,中午还要赶往津沽考察津门办事处货物调度仓库(新港)的建设情况。 他都到津门了,海产公司的韩主任哪里能放过他,所以晚上还有一场酒局。 当领导的,不仅仅是周末辛苦,出差更辛苦。 在忙这些事的同时,京城厂里的工作也不能落下,时刻监督和处理。 人走到哪里,电话可能就跟到哪里,栗海洋这个秘书要时刻跟京城管委办副主任敖雨华联系,这是规矩。 你听新闻上说某某干部于多少多少天前失联,不用想,这干部绝对没有跟谁的媳妇去爬山了,他一定被控制了。 只要是级别高一点的,或者职务重要的干部,绝对不会失联。 因为失联等于自我封闭,断绝与工作之间的联系,那就是在权力自杀。 你看这个年代没有移动电话,不存在24小时开机的情况,可却更重视保持联络的。 轧钢厂出现重大事故,第一时间要上报总负责人的。 如果总负责人联系不上,是要承担次级责任事故的。 也就是说,甭管厂里的事故跟你有没有关系,联系不上你,你就要承担责任。 李学武这个级别倒是没有达到这种程度,但因为岗位特殊,他的固定办公地点也是有电话可以联系到的。 你说他外勤多? 再想想他为什么要坚持使用那台自改装指挥车。 “安德鲁先生早上好,昨晚休息的怎么样?” “李先生,早上好” 安德鲁微笑着同李学武握了握手,随即抬手示意了一起走。 “我很喜欢这里,尤其是远处的海河”。 他转头看了李学武一眼,又道:“职工休息区准备的很好,物有所值”。 “这是当然” 李学武给彭晓力做了个手势,提示他可以开车门子了,嘴里却是笑着说道:“五千元的租金自然是不能白花的”。 “哈哈哈~” 安德鲁笑着走下台阶,同李学武一起上了轿车。 周干城同高雅琴和刘少宗说了一句,赶在彭晓力的前面上了副驾驶。 彭晓力见他如此也没在意,请了其他两位领导上了后面的轿车。 沙器之把这些都看在了眼里,一边安排着随行人员上后面的客车,一边给身旁的干事交代了几句。 两台轿车,一台客车,沿着贸易管理中心门前的街道往不远处的码头公路开去。 昨天站在三楼往河边看游艇,那自然是近的,可真要步行往码头走,还不得走个十十多分钟啊。 关键是去往码头的道路不适合步行,只能以车代步。 就这么放个屁的工夫,三台车停在了码头入口处。 对外办早就在这边做好了接待安排,安德鲁的船长也带着船员们站在船上迎接他们呢。 轧钢厂这边以李学武为代表,夏中全以及三名船舶制造专家并几名服务人员随同。 工业部、外经贸以及外事部只负责人带了一名干事陪同。 剩下的便都是安德鲁的人,包括随行秘书和技术测绘人员、工程管理人员等等。 这艘游艇说是能供8人全天候休息,那是指休息,完全放松的那种休息。 所以这艘游艇上了二十多人也没觉得拥挤。 沙器之作为对外办负责人就只送了他们到这里,明天同样会在这处码头迎接他们回来。 游艇这玩意儿你站在楼上看它是真的不大,即便安德鲁说了船长将近四十米,可一般人依旧没有什么概念。 只有你站在码头上,站在船艇内部才能感受到它的能装……能装哔! “大家不要客气,先找地方坐” 游艇客厅,安德鲁笑着招呼了众人落座,四人大沙发很是舒服刘少宗和高雅琴虽然也是部里的干部,但这样的奢华还是头一次见。 船舱里摆客厅,还有酒吧和酒桌,比他们家客厅都要大。 周干城因为工作原因见识过好东西,但这种高级游艇还是没见过的。 众人站在客厅里看看这,瞅瞅那,也顾不得矜持了,全是好奇和赞叹。 周小白和罗云站在李学武的身边,望着客厅内部啧啧称奇,尤其是吧台里的架子上,全是各种洋酒。 “去玩吧,不要客气” 安德鲁很是好客和大方,笑着让了三位姑娘,随后对着李学武示意道:“李先生,我带您参观一下我的船吧”。 “荣幸之至” 李学武微微一笑,虽然他并不稀奇游艇,但以前还真没仔细研究过它。 在非洲工作那几年,这玩意儿停在码头老多,他都不稀得坐。 就是所谓的大龙虾,他都一气儿吃到再也不想吃那玩意儿。 但现在不成了,游艇成了他的工作,知己知彼,更何况是合作伙伴的主动邀请呢。 李学武拍了拍周小白的肩膀,示意她们在这边玩,又对着彭晓力点点头,示意他照顾好这边的客人。 刚要转身跟着安德鲁往船里走,周干城招呼了一声,跟了上来。 “我陪你” “好” 李学武也是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周干城很是负责,但也很懂规矩,跟在两人的身后一句话都不说,只是当个隐形人一般。 安德鲁没在意他,知道内地外事人员的工作程序,他这里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里是餐厅” 安德鲁笑着介绍道:“你看这里的装饰和格局,同我在意大利的家一模一样”。 他略显感慨地说道:“我父亲为了解我离家之苦,念家之忧,特意复刻了家里餐厅原貌”。 “你看!” 安德鲁点了点餐厅碗橱里的餐具笑着道:“就连这些餐具样式都跟我母亲日常使用的是一种”。 “伟大的父爱” 李学武适当地给与了赞扬和肯定,亿万富翁也有重视家庭亲子关系的一面。 尤其是欧洲那些老牌儿家族,更是看重家族传承,意大利人算是欧洲人里家族观念最强的了。 当然了,也得是有钱才能做到他现在看到和听到的这一点,没钱说把家里的餐厅复刻上船,那纯属扯洋蛋。 光是这些银器烛台,古典装饰壁画,老式家具,都能在京城买套房子了。 当然了,是这个年代的房价。 “看着您所介绍的这些,羡慕得我都想来一次跨洋远行了” 李学武说完后摊了摊手,抿着嘴又补充道:“不过很遗憾,我知道我爸没钱,不可能把我们家的餐厅给我搬船上一套”。 “哈哈哈!” 安德鲁被他逗的大声笑了起来,两人用法语交流的很是顺利,也不管身后跟着看西洋景的周干城听不听得懂。 很显然,周干城听懂了,因为他正在用无语的眼神看着李学武编排自己的父亲同时又在自嘲。 这个年代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干部,都有一种盲目的自信。 就是不如人的地方,也要强调一些优点,实在没有优点那就强调精神不服输。 很少有人似是李学武这般坦然承认自己的经济实力不如对方,更能用一种玩笑的口吻应付对方的炫耀。 最让安德鲁开心,也最让周干城诧异的是,李学武在用这些现实来说笑,却并没有显示出任何的自卑。 你富我羡慕,但我不崇拜你,可不巴结你,更不会强调什么莫欺少年穷,三十年后我也要有这些的没志气又丢份的话。 就冲这一点,周干城愣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至少刚刚在上船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惊讶,唯独李学武在仔细观察。 更因为李学武的目光清澈,没有兴奋和嫉妒,很淡定。 这份淡定可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就连他这样经常涉外的人都没见过游艇,李学武能忍住不惊讶,何等的心胸和坚定的信念。 唯有自信,方能从容。 安德鲁就是佩服他这种又穷又横的德行,搞不懂他的自信来源于何处,所以对他一直都很尊重。 “走,我带你去看看动力舱和驾驶室” 他拉着李学武的胳膊,示意了门外,率先往驾驶室走。 “马上就要开船了,带你体验一下世界先进水平的架势船舱”。 依旧是在炫耀,可他有这个资本。 李学武是不懂船舶驾驶技术的,更不懂航运管理知识。 但从船舱驾驶室的电气化程度就能看得出来内地的船只驾驶技术与国外的差距。 东风船务的货船驾驶舱他去过,绝对没有这艘游艇来的规整先进。 当然了,这并不排除当前他所站在的位置是一艘高级游艇之上的元素。 可从驾驶台上琳琅满目的仪器设备就能感受到高级游艇不是虚的。 看着李学武探究的目光,安德鲁带着他,在不影响船员操控的前提下,一一给他介绍这些仪器设备的功能。 李学武就站在船长的身后,亲身体会了一把船舶从启动,到驶离码头进入航道的标准化过程。 这跟当初在羊城他驾驶那台铁皮船完全是两种感受,就像骑一台摩托车和驾驶一台四轮汽车的差别。 “你现在能感受到来自发动机舱的震动和噪音吗?” 安德鲁笑着跺了跺脚下的地板,给李学武晃了晃手指介绍道:“其实船舶舱下噪音最大的是发动机,能与之匹敌的只有罗现将和引擎”。 “这艘游艇的动力舱全面做了绝缘处理,用于减弱剩余噪音和震动” “而且” 他用手指点了点,讲解道:“船舶的柔性联轴器被放置在了引擎室,发电机和发动机为了减少震动安装在了橡胶上”。 推开厚重的舱门,安德鲁一边介绍着,一边带着他来到了这艘游艇的心脏位置,也就是发动机舱。 很吵,噪音很大,与刚刚在上面的感受有云泥之别。 安德鲁提高了音量,给李学武指了发动机道:“你看,引擎室所有面积都被包裹上了吸音材料,排气管是被悬挂着的,冷却水管道是放在橡胶套中的”。 带着李学武两人出了动力舱,关闭舱门,噪音随之减小。 他抿了抿嘴,很是认真地对李学武说道:“游艇不是渔船,最关键的就是舒适度,噪音绝对是打扰下午茶时光的最坏那一个”。 三人重新回到舒适区,安德鲁微微摇头道:“以前的游艇都选择了用电池组来供电,但可使用程度太差了”。 “知道为什么要用电嘛?” 安德鲁很认真地看着李学武问出了一个关键性问题。 李学武想了想,回答道:“安全”。 “正确!” 安德鲁很是高兴地点了点头,道:“就是这一点,有了电力,再也不用石油气了”。 “丁烷” 李学武理解地肯定道:“那玩意儿在家里还好,在船上实在是太危险了”。 “但你要知道,现在绝大多数的游艇和船舶都还在使用它作为燃料,因为它更轻,更便捷”。 安德鲁微微摇头道:“我亲眼见过一艘游艇在使用液化石油气时发生了爆炸”。 结果如何他没有再说,只是抿着嘴继续摇着头叹息。 只有行业内部才能见证商品的真实品质。 比如做香肠的不吃香肠,做方便面的不吃方便面,做加油站的知道哪里的油不能加。 在路过餐厅的时候,安德鲁指了指脚下介绍道:“改用发电机以后,厨房便可以使用现代设备提供高级菜肴了”。 “比如微波炉、大型冰箱、自动上水的咖啡机和垃圾压缩器” 安德鲁拍了拍一处墙壁,指着相应的位置说道:“这里面是一台制冰机,24小时就能产2000块冰块,我的最爱!” “呵呵,挺好的” 李学武笑着说道:“不过不太适合我们亚洲人的习惯,因为我们更喜欢灶台火力”。 “尤其是这台制冰机” 他走到刚刚安德鲁所站的位置摸了摸墙壁,有微微的震动感,是压缩机在工作。 “我们更习惯于饮用温热的开水,在饮食习俗中,冰冷对肠胃不太友好”。 “我知道,这就是文化差异” 安德鲁抿着嘴夸张地瞪了瞪眼睛,随后摊手道:“我的家乡距离这里可是有着比天边还要遥远的距离!” “马可波罗当初用了四年的时间才到了这里,而我现在只需要一个月不到”。 他笑着说道:“我很清楚要如何才能把游艇销售给亚洲人,真的,相信我”。 “只是善意的提醒,没有比较的意思”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道:“带我去看看其他位置吧,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体验高级游艇了”。 “别这么说,我的朋友” 安德鲁笑着晃了晃食指,看着李学武说道:“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金鳞岂是……” “打住!安德鲁先生!” 李学武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认真地说道:“这句话在我们这现在不让说了”。 “好吧~” 安德鲁不知道什么情况,撇嘴耸了耸肩膀,点头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我了解了,咱们去下一处吧” 李学武真怕他继续说这个,再把自己整没了。 周干城跟在后面,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毛病,那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 “你们怎么在这?” “李哥!你快看!” 罗云见李学武他们走了进来,虽然有安德鲁这个主人在,但她仍旧难掩兴奋地指着卧室的柜子上说道:“是电视机!” “到别人家里做客可要懂礼貌” 李学武微微侧眉,看着她说道:“不要大喊大叫,大姑娘了,成什么样子,多难为情啊”。 “……对不起” 兴奋的脸蛋都有些红了的罗云这会儿被李学武一说,瞬间安静了下来。 就连站在一旁的周小白也变了脸色,规规矩矩地站到了罗云身边。 安德鲁微笑着看了她们,没有听懂李学武的话,但能感受到他话里的意思。 “放轻松,这里就是休闲娱乐的地方!” 他双手下压,笑着宽慰道:“这里的所有娱乐设施都向你们开放”。 这么说着,他给李学武做了示意,让他翻译。 李学武看了两人一眼,道:“守点规矩,可以玩,但不能闹,懂吗?” 说着话介绍了安德鲁道:“这是友好外商安德鲁先生,见了面要问好的”。 “是,对不起啊李哥” 周小白握住了罗云的手,看她低着头,便主动给李学武道了歉。 “放松,放松,李先生” 安德鲁站在一旁也知道李学武并没有翻译自己的话,给身后的周干城示意了一下。 周干城看了看李学武,知道他在教育孩子,轻声给安德鲁解释了一下其中的缘故。 安德鲁笑着打开了电视机,调整到了电视节目,将调整方法示意给了两个姑娘。 周小白看了李学武一眼,怯生生地低下了头,不敢看。 安德鲁无奈地看了看李学武,道:“李先生,你太严肃了,我是你的朋友”。 说着话对着两个姑娘笑了笑,随即示意了正在播放外国节目的电视机道:“你们随意,放松些”。 他指了指头顶给李学武介绍道:“我这艘船里有四台电视机,如果不在可收视区域,可以使用新式“录音机”,将收视节目保留下来,通过高保真音响传输出来,也可以接收无线电台的节目”。 “这里” 安德鲁点了点室内角落里的喇叭,道:“这艘游艇各个区域都安装有ampex立体声音响系统,可以充分保留娱乐体验”。 这艘船确实让没接触过游艇,或者没接触过外面世界的他们震惊了一把。 在游艇室内,到处弥漫着一种私密奢华的气息,据说脚下精致的地毯都是安德鲁父亲在丹麦订制的。 安德鲁不喜欢人工照明,所以只在休息室和餐厅的角落里隐藏了几盏灯,这样就能让蜡烛照亮晚间聚会,营造出理想的氛围。 上厕所的时候李学武甚至发现卫生间和浴室里到处都是镀金的东西。 难怪安德鲁在他面前一个劲儿地炫耀着,敢情这老头儿是真的有货啊。 当然了,安德鲁介绍了船上的各种古董收藏,甚至餐桌椅都是十六世纪的古董家具。 唯独没有炫耀厕所里的黄金,可能是觉得掉价吧,贵族的一贯作风。 其实让李学武感到新奇的是,安德鲁所说的长途航行能力,除了油电储备,在淡水处理上,这艘船也是有一套的。 后世可能大家都知道,很常见的反渗透技术,家庭用的净水过滤装备,几千块钱就能享受到了。 但在这个时候,海水淡化系统便已经出现了,甚至很完备地装在了游艇上。 不是反渗透技术,而是一种叫着废热蒸发器的系统,是利用蒸汽转换海水的制水机。 刚刚安德鲁跟他介绍了厨房电器,在卫生间他又见到了更为现代的电器设备。 空调、自动洒水系统,洗衣机、滚筒式烘干机,生活电器一应俱全,仿佛回到了后世一般。 就在周小白两人玩耍的那间主卧室,安德鲁给他介绍了游艇为啥能叫游艇,而不是游乐艇。 除了雷达和自动驾驶设备,这艘船还配备了精密的船首推力器、大型的锚绞盘和液压转向装置。 李学武很确定,这些玩意儿只在鍕舰上出现过,真正用在游艇上,太显奢华。 安德鲁说这艘船通过安装两个可伸缩的鳍稳定器,可以进一步提高舒适度。 陀螺仪控制和液压驱动,将海上的颠簸程度从15%减少到1.5%。 由于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被从床上颠簸下来的风险大大降低,所以这间客舱里放置了一张大大的双人床,而不是传统的抗滚翻的单人床。 安德鲁看了站在那边偷看他们说话的两个姑娘一眼,悄悄地对李学武说了,这张双人床是可以电动……那啥的。 艹! 外国老头儿玩的可真花! 李怀德多亏没上船来,要是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对中年男人过于友好的神兵利器,还不得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李学武虽然在心里批判着对方的无耻和低俗,但视线还是很老实地看着那张会……动的床。 就连安德鲁再跟他炫耀这艘船上的专用潜水设备都没有心思听了。 潜水哪有……好玩啊,是吧? 安德鲁看着李学武的视线,好像误解了他的意思。 这会儿坏笑着拍了拍周干城的胳膊,示意李学武先休息休息,到营城还要好一会儿呢。 等他带着眼神怪异的周干城出去了,周小白和罗云这会儿也偷偷抿住嘴要溜走。 “干啥去?” 李学武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看也不看两人,还在琢磨这张床的玄机呢。 他嘴里却是叫住了她们问道:“不看电视了?” “啥破玩意儿,一点都不好看” 罗云是死鸭子嘴硬,刚刚周小白的视线再看他,而她的视线就盯着电视机了。 “不好看你还嚷着看” 李学武说了她一句,随后躺在了床的中间位置,按动了床头的控制按钮。 “呀!啥呀!” 周小白好像看懂了什么似的,见床上的李学武腰部抬呀抬的,猛地红了脸。 她甩开罗云的手,双手捂住了脸,背过身去,嘴里又害羞地喊了起来。 罗云却是个好奇宝宝,她当然知道这是啥玩意,更知道李学武现在的状况是个什么意思。 可她没害羞,也没躲了,甚至还走到了床边,好奇地问道:“这玩意儿舒服吗?” “不知道,没用过” 李学武看着操控板有多项调节按钮,甚至还有频率和高低的档位。 “你不就在上面嘛,还说没用过!” 罗云跪坐在了床边,瞪大眼睛看着李学武,问道:“这样是不是就不用自己用力了?” “呀!罗云!别说了!” 周小白听不得她说这些羞言羞语的,要不是李学武不让她走,早就跑出去了。 罗云回头看了她一眼,嘟嘟嘴说道:“你这会儿又害羞,昨晚咋那样!” 说完这一句,她又回头看向李学武,无语地问道:“合着你们一晚上什么都没做?” “……” 李学武正在调整新的档位,可这并不妨碍他回手给了罗云一个脑瓜崩。 “你的小脑袋瓜儿里都在胡思乱想什么鬼东西!” “想你正在做的鬼东西~” 罗云没好气地嗔了他一句,随后撇嘴问道:“李哥,你喜欢这玩意儿,是不是那个……有问题啊?” “找打是不是?!”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用巴掌威胁了一下,道:“大姑娘就说这种话啊?!” “怯~” 罗云没在乎地挠了挠脖子后面,撇嘴道:“好像谁不懂似的”。 “真没救了你” 李学武点了点她,坐起身子说道:“我这是在研究机械设备原理,调查资本腐朽根源,挖掘……” “李哥……” 罗云无语地看着他,道:“怪不得您能年纪轻轻的就当干部呢,还是您嘴硬啊!” “去!” 李学武跳下了床,示意了门口那边站着往这边偷看的周小白道:“还是小白听话懂事,单纯善良”。 “咦~~~” 罗云这会儿嘴撇的更歪了,查看着床头的操控板,嘴里说道:“单纯到喜欢亲亲,善良到不忍你一个人睡觉是吧……呀!” 她的话还没说完,屁股就挨了李学武一巴掌,疼得她直接从床边跳到了床里。 这会儿正捂着屁股羞红着脸,瞪着眼,抿嘴对李学武怒目而视。 “该!” 周小白这个时候从门口走了回来,冲着罗云撅了撅嘴,道:“让你胡说八道!” “你做了还不允许我说了?!” 罗云一样地撅着嘴,嗔了周小白一句,道:“你变了,见色忘义,色欲熏心!” “别乱动这里的东西啊!” 李学武走到门口拉开了房间的门,回头叮嘱两人道:“尤其是电视,不要看那种东西!” “知道了!” 罗云顺势躺在了刚刚李学武躺着的位置,嘴里先是答应了一声,随后又小声说道:“有这好玩儿的,谁还看电视啊”。 “呀!罗云!” 周小白见李学武走了,她又上去玩着羞人的东西了,气的又叫又跳的,脸又羞红了起来。 “你快下来!不许玩这个!” 李学武看着两人的活泼模样,好笑地摇了摇头,迈步出去了。 在回手关门的那一刹那,还听见罗云对着周小白说道:“你快看看我屁股上有没有巴掌印,打得可疼了,一腚红了”。 “呀!罗云!” 周小白见罗云如此不知羞,拍打着她说道:“快穿上……” 屋里的笑闹声惹的李学武差点把持不住,再开门去看看热闹,或者试试那张床的真实效果。 只是正人君子的他怎么可能做这种龌龊的事。 在座的各位又有哪个不知道他是温润如玉,洁身自好的谦谦君子。 “李副主任” 李学武刚刚从房间里出来,便在走廊里遇见周苗苗款款地走了过来。 舞蹈演员出身的她身材高挑匀称,衣品时髦,好像是模特一般地踩着地毯从那边走来。 “没找个地方休息?” 李学武看了一眼她的身后,走廊里这会儿倒是安静的很。 周苗苗微微摇头,抿着嘴打量了李学武一眼,这才理了耳边的头发轻声说道:“方便嘛,我想……我想跟您聊聊”。 “我?” 李学武微微诧异地抬了抬眉毛,再看她是认真的态度过后,歪了歪脖子,示意了餐厅的位置。 周苗苗点点头,面色有些谨慎地先往餐厅去了。 李学武再次仔细打量了她的背影过后,这才跟了上去。 早上那会儿出言邀请她出来一起玩,完全是看在李怀德的面子,以及她昨晚主动试探的情况。 他是在钓鱼,可没有想过鱼会主动上钩的,这让他钓鱼的布置还有个什么意思?! 不会是有别的意思吧…… 第390章 所有人都得死! “就这儿说吧” 李学武故意敞开着餐厅的房门,目光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 周苗苗手指掐着后衣摆,抿着嘴,满脸紧张地偷看他一眼,而后低下头说道:“李……李副主任”。 “对不起!” 游艇正在提速,她身子晃了一下,借着这股劲躬身给李学武道歉。 李学武面露哂笑,目光好奇地打量着她,走到餐桌旁抻了把椅子坐下。 “你是在跟我道歉?” 不等周苗苗回答,伸手点了点餐桌对面,道:“坐下说吧”。 “李副主任……” 周苗苗抬起头想要解释,却见李学武眯起眼睛里目光逐渐犀利。 “先坐下!” 她身子一颤,不敢再说,只能挪着身子坐在了对面。 李学武的食指在桌面上轻轻点着,再仔细看过对面低着头的周苗苗后,好一会儿才开口打破了沉默。 “为什么要道歉?” “我……” 周苗苗有些犹豫,但抬起头与对面的李学武对视后,她已是骑虎难下。 “我知道错了,不应该窥探您的隐私,不应该试探您的个人关系,更不该……” “嗯~嗯~” 李学武从鼻孔里嗯了两声,打断了她的道歉,挑着眉毛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或者说……” 看着周苗苗胆怯的模样,李学武顿了顿,坐直了身子,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我……” 船舱里的温度适中,不冷不热,但周苗苗的脑门上已经起了汗珠。 她放在餐桌上的双手铰在一起,手指青白,显然被李学武两句话问的更加紧张了起来。 “我、我其实不想这样的” 周苗苗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很委屈地说道:“是李主任叫我这么……” “嗯~嗯~” 李学武再次打断了她的话,微微眯起眼睛道:“其实你是个聪明的姑娘”。 当然知道周苗苗要说啥,可李学武不想听,也不愿意听她解释这个。 “有些事情是没有必要说清楚的,对吧?” 周苗苗不愿意帮李怀德做事,更不愿意帮他来试探自己,可这关他什么事! 鱼饵就要有鱼饵的自觉,更要有随时牺牲的觉悟。 现在成什么了? 你特么幡然悔悟,我难道要惊慌失措的原谅你? 或者表现出一副诚惶诚恐,然后给李怀德俯首帖耳吗?! 你在搞什么! 自己什么定位不清楚嘛! 哪个领导不会过度关注有作为、有能力且要赋予行为权利和信任的下属?! 这叫组织关心! 这叫程序信任! 你懂不懂! 又有谁走到了李怀德现在的这个位置是对下面所有的干部都放一百个心的?! 那不是放心,那是放屁! 一盘棋啊,懂不懂! 李学武是怕被周苗苗窥探和监视吗? 当然不怕! 他是怕没有人来做这件事啊,或者来了一个四六不懂的混蛋做这件事啊! 其实周苗苗这个身份就挺好的,介于私人和工作相关,又有共同的娱乐区间。 李怀德选择她来做这件事一定是有过充分考虑的,不然能带她住这边的别墅? 重要的是,她是一个聪明的姑娘,有顾忌,有在意的东西,李学武需要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于他和李怀德之间。 李怀德也是这么想的。 一定是! 他要监察李学武的动向和思想,但前提是安全。 安全包括中间这个人不能出问题,更不能影响了他和李学武之间的合作关系。 李怀德难道不清楚李学武已经知道了周苗苗在做什么事吗? 李学武是特么保卫处实际的一把手啊! 全厂的安全保卫和思想监察都在他的把控当中,你周苗苗何德何能,还当自己是潜伏呢! 李怀德要敢玩监听和监视,李学武势必会做出反应,离心离德都是轻的,甚至要掀翻他。 可这种表面化的私人交际,以及这种程度上的试探,倒不如说是更加紧密的联系和提醒了。 他是在向李学武表达他重视和关注,更是在表现信任。 职场上下级工作关系连接太过紧密的结果就是,要么一起扛过枪,要么一起飘过嗯嗯嗯。 上下级是异性关系的,那自然是一起扛过枪就能解决信任度的问题了,大不了来个热身局嘛,谁赢了听谁的。 比如他和那谁谁谁。 不然你以为李学武是图那谁谁谁的美色啊? 你以为李学武是喜欢人7或者大姐姐啊?! 当然不是,这是工作! 严肃点,我们是在调整和磨合信任度好不好! 如果上下级是同性关系呢? 那麻烦了,因为人类天生的就是异性相吸,同性相斥啊。 你看身边的职场,有女的相信女的,天天腻歪在一起做工作的吗? 说八卦,聊生活可特么有劲儿了,要真安排两个女的在一个项目做事,她们早晚老死不相往来。 尤其是这个项目里面只有一个男的,那备不住能打起来。 她们跟这个男的还没什么那种关系,但就因为有个男的在,互相就能看不顺眼。 女的都好说了,可要是男的呢? 想要两个大老爷们互相信任,除非是亲父子,不然总得有个什么事让他们之间有个联系。 李学武给了周苗苗好脸色,又是默认她参与这一次的商业谈判,还带着她去营城玩,不就是哄着她乖乖做好他和李怀德之间的传声筒、润滑油嘛。 以一个彼此都知道的私人关系,通过工作的身份,在监督和窥探过后,将他的大公无私、兢兢业业、毫无野心的形象反馈给领导。 就这么点事,做起来很难吗? 比特么伺候李怀德还难?! 李学武不信,这姑娘不会是在演自己吧! 难道更高级的试探是坦白? 不会是想跟自己玩一场坦白局吧,这么当“中间人”的?! “我不想这样,太对不起您了!” 周苗苗苦恼地低下头,胆怯地说道:“这样偷偷窥探您的隐私,我好像是个……是个……” “不,你不是” 李学武微微点头道:“所以我要说,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对吧”。 “你……!” 周苗苗倏然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李学武,刚刚这话的意思她听懂了。 好像是在解释她跟……跟李主任之间的那种关系,在李副主任的话里倒成了她主动争取了。 还能这样理解的吗? 我还成正面角色了? “我知道,你也知道” 李学武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道:“有的时候人生就是这样的,你无非是比别人多走了一步”。 “……” 周苗苗脑瓜子嗡嗡的,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这种行为在李副主任这里怎么就无所谓了。 还就是比别人多走了一步? 那她这一步走的可老艰难了,你是不知道李主任有多那个。 老,奸,难 懂的,懂吧? “所以……” 周苗苗微微侧着脸,目光犹豫地试探着问道:“您的意思是让我还这样?” “嗯” 李学武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同时点了一下头,道:“做好你自己,做好自己的事,好吧?” “哦~哦~” 周苗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可就在李学武将要起身的时候,她突然按住了李学武的手,担忧地问道:“我要是说错了什么话,或者……” “我相信你” 李学武看了看她按住自己手背的那双手,点头肯定道:“你是一个聪明的姑娘”。 “我、我挺笨的~” 周苗苗还是不敢相信刚刚李学武所说的话,声音里带着自卑地说道:“我做错了好多事,走错了好多路”。 “年轻嘛,我还不是一样” 李学武好像狼外婆的语气,和颜悦色地忽悠着小绵羊:“只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做什么,结果就不会很坏”。 “可我怕~” 周苗苗满眼的楚楚可怜,看着李学武说道:“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还有什么” 她微微摇着头,语气失落又低沉地喃喃道:“我好像太着急想要拥有这一切了,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好像、好像失去了太多” “……” 李学武有些无语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姑娘,自己只是想要对方别作妖,做该做的事,这么为难嘛? 明明我特么才是被你窥探和监视的受害者吧,现在你跟我说如履薄冰,还问我能不能走到对岸。 我特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一个大姑娘为了工作上的职务,走了别人不敢走的捷径,付出了青春的代价,不就是这么点事嘛。 我说我不会看不起你就行了吧,难道你还想让我给你写首诗夸夸你,或者写篇文章给你正名? 你当我是那谁谁谁呢啊! “李哥?” 周小白的声音从走廊里传了过来,是想着厨房这边来的。 “李哥?你在这边吗?” “我在餐厅” 李学武先是应了一句,随后拍了拍周苗苗的手,顺势摘出了自己的手,轻声安慰道:“你是个聪明的姑娘,我相信你能处理好这一切的,对吧?” 周苗苗抬起头,有些无语地看着他,这口鸡汤喝了三遍,有点涨肚了。 “李哥?” 周小白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看着餐厅里对坐的两人,微微愣了一下,随后说道:“罗云好像把电视弄坏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这么不小心?” 李学武皱眉看了她一眼,隐蔽地眨了眨左眼,站起身训斥道:“不是让你们小心的嘛!” “我……不是我……” 周小白微微委屈地噘着嘴辩白道:“我都说不让她弄了,她非要弄,结果……” “我知道了” 李学武看了周苗苗抬手示意门外道:“船上不用你做服务,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说着话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等到了营城,我找台车,安排人带你们去城里转一转”。 “谢谢李副主任!” 周苗苗倒是懂事,这会儿站起身,赶在李学武出门前道了一声谢。 李学武回头对着她笑了笑,推着还在往里张望的周小白出了门。 走廊里,周小白回头望了一眼餐厅方向,对着李学武撅了撅嘴,哼声说道:“我都看见了!” “啥?看见啥了?” 李学武顺着她的话回头看了一眼,没见着有啥。 周小白见他如此,不依地揽住了他的胳膊轻声说道:“我看见你俩手拉手了”。 “胡说!”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是她主动拉……不对!” 这会儿他才反应过来,一瞪眼睛问道:“你是不是早就在门外听风了?” “你还说!” 周小白小手一指李学武,嗔道:“是不是我救的你!” “别美化自己的偷听行为了!” 李学武轻轻弹了她一个脑瓜崩而,道:“没有你我也能应付得来,她又不是盘丝洞里的蜘蛛精”。 “怯~” 周小白一撇嘴,道:“我看你比唐僧还要没定力,人家一拉你的手就走不动道了”。 “嗯~嗯~” 李学武指了指她挎着自己的胳膊,示意道:“你都快挂我身上了,我还不是正在走着?” “那不一样!” 周小白不服气地说道:“你对我跟对她能一样嘛,她……她都可以那个了”。 “跟罗云学点儿好吧!” 李学武无奈地点了点她的脑门儿,道:“你们两个凑在一起天天就聊这个?” “说我啥呢?!” 正巧,李学武的话音刚落,罗云的小脑袋瓜儿就从卧室的门里伸了出来。 李学武真是服了这俩活宝了,故意吓唬她道:“说你把电视机弄坏的事呢!” “电视机?” 罗云疑惑地回头望了一眼房间里面,回头道:“一直都没动,咋是我弄坏的?” “嘻嘻~” 周小白见李学武看过来,捂着嘴偷笑道:“我要不那么说,你咋能出的来”。 “好啊!你又拿我当靶子了是吧!” 罗云其实啥也没听懂,但她知道周小白借着她的名义做坏事了。 李学武看着两人又要闹起来,赶紧站在中间隔开了他们。 一边一个,左拥右抱的带着往客厅走去,嘴里还批评道:“都三岁小孩儿是吧,能不能干点大人事!” “哼~” 罗云瞅了一眼被李学武夹在另一边的周小白,小声嘀咕道:“某人倒是想做大人做的事了,可你也……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李学武照着她另一边屁股又来了一巴掌。 “又打我!” 罗云撅着嘴,委屈地说道:“刚刚那一下都打红了!” “你又没看见!” 周小白站在一旁敲边鼓道:“我看着没红”。 “去你的!” 罗云气鼓鼓地往前走,边走边说道:“你跟他就是一伙儿的,我信了你才怪!” 周小白这会儿笑着追了上去,揽住了小姐妹的胳膊,小声问道:“你是不是去卫生间自己瞧了?” 不等罗云回答,她却是羞羞地说道:“我都看见了,那里有块镜子”。 “呀!你怎么啥都说!” ----------------- “正巧,要去找你呢” 周干城站在酒柜吧台前面,看着李学武进屋,对他招了招手。 “我跟刘处长和高处长正在说起营城造船厂的事,你正好来了,给我们讲讲情况”。 “什么情况?” 李学武微微一挑眉,目光扫视三人,随即拍了拍周小白的胳膊,示意两人去边上玩。 “是关于营城造船厂的基本情况,以及与吉利星公司的合作基础情况”。 高雅琴叠着腿坐在单人沙发上,手掌拍了拍身旁茶几上的材料说道:“虽然有文字报告,但我们更想听听你的计划”。 “我的计划?我能有什么计划!” 李学武笑了笑,走到吧台里面,很随意地找了一瓶洋酒,也没管年份和价值,开封后给自己倒了一杯。 示意了周干城等人,见他们没有主动要酒的意思,他也就不客气了。 端着酒杯走出吧台,看了刘少宗一眼,挨着他靠坐在了四人沙发位上。 刘少宗和高雅琴态度微妙地打量着他,只是沉默着,好像在等他主动开口坦白交代。 等李学武再把视线望向周干城,他这才开口说道:“我希望你……” “你希望我?” 李学武突然变了声音,态度严肃地看着他问道:“你希望我什么?!” 客厅内突然变坏的气氛吓了周小白和罗云一跳,两人不再参观那边的酒柜,而是鹌鹑一般地站在角落里看起李哥发脾气。 李学武这会儿也不顾高雅琴和刘少宗在场,厉声对着周干城说道:“你是在命令我是吧!” “李学武同志” 刘少宗微微皱眉,对着李学武规劝道:“请你注意一下态度,这是在谈工作呢”。 “谈工作是吧?” 李学武转头看向他问道:“您是不是没学过保密条例,在外籍船舶上能谈工作?!”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 刘少宗突然涨红了脸,被李学武一句话怼的哑口无言。 而这会儿李学武又看向了高雅琴,问道:“高处长,您也想跟我谈谈工作吗?” “不要激动,有事慢慢谈” 高雅琴还是很淡定的,抬手压了压,做安抚状,嘴里更是语气和缓地说道:“我们就是想了解一下情况”。 “可以啊,但您得跟我的上级谈”。 李学武态度冷漠地看着她说道:“要不要我现在通知安德鲁,船调头,回去安排李主任跟您汇报工作”。 “或者说” 他语气强硬地问道:“我要给卫戍区联系,请我们领导跟您汇报工作好不好?”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高雅琴皱眉道:“你是在拿谁压我们吗?!” “哦?巧了!” 李学武喝了一口酒,微微眯着眼睛说道:“我也正想问你们这句话呢”。 “你这是在自毁前程!” 周干城语气凝重地说道:“凡是涉外工作,绝对没有你想的那般简单和单纯,尤其是……” “我艹泥嘛的!” 李学武嘴里咒骂着,扬起手里的杯子,照着周干城的脑袋就砸了过去。 周干城还在那说着,冷不丁的没防备,一下子就被玻璃酒杯砸在了脑门上。 砰! 酒撒了一地不说,周干城也晃悠着跌靠在了吧台上。 “哎!你……!” 刘少宗傻了眼,没想到这人脸这么酸,说动手就动手。 而高雅琴这会儿吓的慌忙站起身往后躲了几步。 就是她这句“你”还没说完,站在门口的外事干事看领导挨了打,抬手就要掏枪,这动作吓的她话也憋了回去,深怕那子弹打偏了。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他的动作,鹰视狼顾扫了对方一眼,视线最后落在了靠着吧台坐在地上的周干城。 “你是不是觉得我年轻好欺负,还是那个圈子里有你祖宗?” “嘶~” 周干城手捂着脑门,这会儿倒是没出血,只是肿起来好大个包。 他手扶着吧台想要站起,可吧台太滑,几次努力都没站起来。 还是那干事一边谨慎地盯着李学武,一边弯腰搀扶了他起身。 而周干城起身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按下了随行干事的手枪,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在这条船上开枪,那不是找事做呢么。 得罪安德鲁,要引起外事纠纷。 得罪李学武,要引来打击报复。 任何一样都不是年轻干事能够承受得起的,护卫领导是好心,但好心不能办坏事。 “出去吧,没你的事” 周干城对着担忧的干事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自己没事。 干事谨慎地再次看了李学武一眼,见这暴躁狠人没有再动手,这才去了门口。 “你年轻,可你是我祖宗” 周干城疼的龇牙咧嘴,晃悠着身子走到刚刚高雅琴的位置一屁股坐下。 他捂着额头,疼痛地喘息着,而目光则是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在你这是没有一点尊严和人格了是吧?” “你有权利选择还击!”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目光轻蔑地扫了三人一眼,道:“或是现在动手,或是回去后背地里下手,都可以”。 “……老周” 刘少宗担忧地看了周干城一眼,随即关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 周干城摆了摆手,道:“我应得的”。 高雅琴见场面已经控制住了,这才往回走了走。 “干部队伍里,我还是头一次见着这种场面,今天真是开了眼了”。 “您见的还是少~” 李学武侧了侧身子,斜靠在了沙发上,看着三人说道:“前几天我还给一位副处长开了眼”。 “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怕他没见识过大场面,我给他开了三个眼儿”。 “……” 刘少宗同高雅琴对视一眼,都觉得挺无语的,这是什么冷笑话。 难道现在年轻干部都这么说话的吗? “别觉得这是个巧合,这里面有你们意想不到的联系” 李学武看向周干城,问道:“对吧?周处长”。 周干城微微闭着眼睛,听着李学武的话,脑瓜子又开始嗡嗡的了。 只打算不让他说话的,或者逼着他说一些自己想要知道的话。 可谁能想到呢,年轻人不讲武德的,这一玻璃杯砸下来,全场只能听他讲。 “我要说赖山川你们可能都不熟,毕竟我给他开眼的时候你们也不在” 李学武看着刘少宗和高雅琴两人,道:“但我要说东城纪监办的那个案子,你们一定知道”。 “……” 刘少宗眉头微微一跳,看了周干城一眼,又同站在周干城身后的高雅琴对视了一眼,两人目光均是凝重了几分。 尤其是这会儿周干城不说话,两人脸上的态度更是发生了一点变化。 “具体的没必要讲,我不想在这儿扒扯谁,公道自在人心” 李学武的手搭在叠着的腿上,手指轻敲膝盖,面露不屑地说道:“我只告诉你们,从我这里,你们什么都拿不到”。 “李副主任” 刘少宗看了高雅琴一眼,随即对着李学武说道:“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示意了高雅琴说道:“我们并没有说要干预你们办案的事,一定是你想差了”。 “呵呵,是嘛~” 李学武手指点了点周干城,冷笑着问道:“我猜他是不是跟你们说,我这个人思想有问题,在对外合作上立场不坚定,有重大工作风险”。 高雅琴低头看了看面前的周干城,见他低着头捂着脑袋保持沉默,嘴唇动了动,还是忍住了没开口。 而刘少宗也沉默了下来,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是不是挺意外的?” 李学武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们觉得他说的话就代表了正义和权威,我是厂里的干部,就得屈就于你们这种俯视,对吧”。 说完这句话,他站起身,挑了挑眉毛,看着沉默不语的周干城问道:“你不觉得羞愧吗?” “你听我说两句” 就在李学武转身要走的时候,周干城突然开口说道:“现在你发了火,撒了气,总得给我说几句的机会吧”。 “看来我是委屈你了” 李学武嘲讽地一笑,打量了他一眼,转身点了点罗云道:“把酒杯收拾起来,那是人家的东西”。 说完便又坐了下来,看着周干城说道:“再帮我倒一杯酒,我好好听你唠”。 罗云看了氛围紧张的客厅,鸟悄地走到吧台边上捡起了酒杯。 周干城长舒了一口气,看着李学武顿了顿,这才说道:“你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 “有事说事” 李学武抻了抻衣服,往沙发里面靠了靠,接了罗云递过来的酒杯说道:“不要用说教的口吻对着我说话”。 这屋里六个处,没一个正的,谁比谁大,谁比谁小,话都说到这了,他可不在乎什么礼貌不礼貌,客气不客气的。 周干城微微点头,道:“你很有能力,也很能交际,但在这件事上孤立保密部,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他抬手摆了摆,道:“我不是在说教你,而是在阐述一个事实,所有人都知道你做了什么,说一句自毁前程不过分吧?” “继续~” 李学武品了一口洋酒,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口感一般,胜在环境优越。 周干城看着他享受,给罗云招了招手,道:“姑娘,帮我也来一杯,加点冰”。 他手指点了点吧台里面道:“冰块就在那台机器里面”。 罗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李学武,见李哥没别的意思,这才又去了吧台。 “看似你没有参与其中,所有的事都是向允年和分局那边做的,可保密部知道” 周干城点了点李学武,随后接了罗云递过去的酒杯放在了脑门上。 冰凉的感觉又刺激了鼓起的血包,疼得他一咧嘴。 “你说要联合所有人抵制他们,可你有没有想过,保密部只需要针对你一个人就够了”。 他点了点船舶行驶的方向,道:“你觉得你没有问题,一切都是为了工作,与外商沟通联系也是在工作的基础上,可谁信啊?” “指鹿为马是吧?”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撇撇嘴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有点道理”。 “你只觉得我是果?” 周干城微微摇头道:“不,我对你的提醒和干预才是因,换一个人上来,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我不会谢你的” 李学武喝了一口酒,说道:“从你跟我说起这件事,我就觉得你在玩火”。 “是你在玩火!” 周干城摘下脑门上的酒杯,点了点李学武道:“我能出现在这里,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跟我认识,对吧~”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先礼后兵”。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还点了点门口那位年轻干事,轻笑道:“你带着礼,他带着兵”。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固执” 周干城喝了一口酒,随后抿了抿嘴唇,道:“你能摆得平我,更能说服他们,那下一次呢?” 看着李学武,他缓缓地点了点头,道:“你觉得刘处长和高处长是听信了我的一面之词,被我忽悠着要整你是吧?” “你有没有想过,我把这件事放在船上说,就是在给你留余地?” “其实……” 刘少宗看了李学武一眼,犹豫着还是接话道:“我们并不知道这里面的确切情况”。 “但有老周说的情况在前,就算是你真心想要为厂里做事业,可我们看见的,或者说工作的,有可能会发生了变质”。 他态度很是认真地对李学武说道:“你懂我的意思吧?” “确切的说” 高雅琴开口说道:“我们所收到的情况在你看来是假的,现在也确实是假的,可船到岸,它有可能就是真的了”。 “我们不存在针对谁,或者冤枉谁,更不会给谁当枪使” 她很认真地对李学武说道:“但如果情况摆在了我们眼前,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处理?” “看来这个案子的背后扯到了某个人的神经啊!”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他们说的危机,反而是想到了这件事的根源问题。 这会儿他吊着一只眼睛,看着三人说道:“余大儒那么积极地往里面搀和,是不是就是为了他?” “你不要问我!” 周干城摇了摇头,一口干了杯中酒,靠坐在了椅子上,说道:“没有你这个涉外项目,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更挨不着你的打”。 “当然了,你也知道” 他摊了摊手,说道:“你们厂的其他项目依旧会有人出面进行干扰,提醒你的第一步绝对是这种相对温和的”。 “这样冷不丁打来的酒杯才最疼的,是不是?” “呵呵~” 李学武看着他满脸幽怨的表情,轻笑道:“活该啊,不过顶着脑门上的这个包,你也好交代了,是吧”。 “嗯嗯,我真是谢谢你啊!” 周干城诚恳地点点头,看着李学武说道:“要是没有你,我都得愁的跳海自尽了是不是?” “所以~”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刘少宗和高雅琴,对着周干城问道:“你是坦诚了一切,就告诉他们故意为难我的?” “我说了,我不知道你们的复杂关系” 刘少宗给罗云招了招手,微笑着说道:“姑娘,辛苦帮我也来一杯,我不要冰块”。 “……” 罗云习惯地学着李学武的动作眯了眯眼睛,只是她学的不到位,满脸的幼稚气。 虽然心里嘀咕着对方真拿自己当服务员了,可还是走到吧台里面。 “高处长,您要一杯吗?” “……” 这回轮到高雅琴无语了,面对这姑娘有些情绪的询问,她看了看李学武,那意思是这都你教的? 罗云得不到她的回应,只给刘少宗倒了一杯。 “我跟你是平级,所以你也不用针对我” 刘少宗摆了摆手,对着李学武说道:“我和高处长都是一个意思,问题摆在我们面前了,就得按照程序办事”。 “至于给我们找麻烦的老周” 他站起身接了罗云递过来的酒杯道了一声谢谢。 得了罗云不耐烦的“不客气”回复后笑了笑,拍了拍周干城的肩膀道:“这笔账回去后自然有人跟我们算”。 “高处长,您坐沙发” 他主动让了一直站着的高雅琴,笑着示意了李学武说道:“跟李副主任多交流交流,能开眼”。 “你可真会说话啊~” 高雅琴看了他一眼,随即坐在了他刚刚的位置,瞅向李学武问道:“不会用酒杯砸我吧?” “敬你一杯!” 李学武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了手里的酒杯,随后一口闷了。 周小白不用他叫,乖巧地走过来要帮他续杯。 “行了,喝多了容易耍酒疯” 李学武笑着拒绝了周小白,不过将手里的酒杯交给了她,示意放回吧台。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不知道是谁的那位,看来没打算跟我一上来就玩横的” 他点了点周干城道:“只是让你给我提个醒,如果不配合,那就在营城造船厂给我找点事,对吧?” 不等周干城回答,他又仰头躺在了沙发上,嘴里念念有词地说道:“唉呀~真是太看得起我了,就是不知道这位到底是谁”。 “他恐怕也没算计到,或者是故意的,你提醒是提醒我了,可把找麻烦的事做在了船上”。 “也就是说,你要真把我们厂的这个项目搅黄在了营城,有高处长和刘处长的见证,那我就是厂里的罪人了”。 “然后呢?” 李学武侧着脑袋看了看周干城,笑着道:“领导觉得我是个麻烦,职工们也觉得我带来了不好的影响,是有问题的干部”。 “再然后,是不是就该从卫三团那边给我下黑手了,或者直接把我踢出局,好叫他用我这只鸡杀了儆给纪监和分局的猴”。 “唉呀~一环套一环啊~”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拍了拍膝盖道:“这位想得可真周到,处理不了问题,那就处理产生问题的人,这个思路还真是!” “所以你是怎么想的?” 周干城抬了抬眉毛,掏出手绢装了杯子里的冰块敷在了额头。 “你要说一切都可以谈,那我算是功成身退,等你回京自然有人登门拜访”。 “我要是不想谈呢?”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着他问道:“是不是我连京城都回不去了?” “不会的,我没那个能力” 周干城缓缓地点了点头,道:“我的努力都被你看破了,还挨了打,自然可以全身而退,你的这件事依旧是要回京城再解决”。 “当然了,怎么解决,或者谁来解决,什么时候解决,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别嘲讽我!” 他点了点李学武说道:“我在这做的任何事都不是我愿意的,但绝对是有根据的!” “这句话我信” 李学武抿了抿嘴,点头道:“你要说完全不知道背后那位是谁我都信!” “谢谢,我真不知道” 周干城叹了一口气,道:“我无意为难于你,只是事情赶到这了,决定权交给你”。 “别说的这么可怜” 李学武拍了拍沙发扶手,笑着点了点傻狍子似的站在吧台里面拔着脖子看热闹的周小白对他们问道:“知道那姑娘她爹是谁吗?” “!!!” 周小白倏然的一愣,随即不解地看向李学武,这话怎么说着说着到了她这? 刘少宗三人同样不解地看了看周小白,又把目光对准了李学武。 李学武抿着嘴点点头,看着周干城肯定地说道:“你应该庆幸提前搞了这么一出儿,不然在营城用涉外这种烂事搞我,所有人都得死!” 第391章 浪高风大 什么?! 我成地雷了?! 周小白茫然地看着众人,他们的表情就是这个意思! 当啷~ 刘少宗嘴里叼着的冰块重新掉落在酒杯里,发出一声脆响。 这倒是惊醒了其他几人的思绪,齐齐看向李学武。 以李学武的身份,以现在的情况,他不会开玩笑的。 那……那个姑娘的身份就一定是非同一般的了。 能让李学武说出所有人都得死的话,这得是谁的闺女? 都是在京城圈子里混的,他们倒是承认自己的级别不够高,但真没想到哪个是姓周…… 不对! 不可能是……因为对方没有子女,那就是…… 一时之间三人心中翻了天似的在排查目标,可这个姓氏实在是太多了。 就是最上面那一小撮人里也不乏十几个是姓周的,怎么查啊。 李学武不介绍,他们也不敢问,气氛倒是一时沉默了下来。 罗云走到周小白身后用手指捅了捅她,叽咕眼睛轻声提醒道:“李哥在利用你!” “什么?” 周小白回头看了她一眼,晃了晃脑袋,道:“利用我什么?” “傻啊你!” 罗云看了沙发那边,手捂着周小白的耳朵小声说道:“他是在利用你爸的身份吓唬那些人呢”。 “哦~然后呢?” 周小白无所谓地点点头道:“这个我听的明白”。 “听明白你还……” 罗云抬了抬眉毛,惊讶地看着周小白小声问道:“该不会是……你们俩那个了吧?!” “去你的~” 周小白瞅了沙发上坐着的李学武一眼,随后推着她到了最远处的酒桌旁,轻声说道:“不许再胡说八道了,李哥是好人!” “好人?!” 罗云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小声问道:“他不是给你灌迷魂药了吧!” 说着话,拉了周小白一下,谨慎地看了那边一眼,道:“你有没有想过,李哥叫你出来玩有别的目的?” “没想过,是我主动跟来的” 周小白很确定地说道:“就是你,都是他非要我叫上的”。 “我是多余的对吧~” 罗云无语地看着她,这会儿都要唱“我不该在这里,我该在车底……” “唉呀~你想啥呢~” 周小白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他没有要我来的,是我自己要来的,没有什么利用不利用的”。 “而且!” 她看了一眼李学武的背影,道:“你看他现在多为难啊、多不容易啊”。 “我……” 罗云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被小姐妹气的吐血。 他为难? 他不容易? 你是不是忘了他刚才用酒杯砸人了? “小白,你跟我说实话” 罗云拉着周小白的手,认真地问道:“你们俩确定没有那种关系,对吧?” “嗯!” 周小白很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没有,真的没有”。 “那……那昨晚?” 罗云怀疑地看着周小白问道:“你们俩就跟一被窝里……他都没有跟你……嗯?” “……没有!” 周小白犹豫了一下,还是确定道:“真没有!” “我真信了!” 罗云气的一捂额头,无奈地说道:“你但凡没有那个,都不会犹豫这一秒”。 “我……!” 周小白想要辩白,却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再看了客厅里一眼,回头对着罗云小声强调道:“亲亲和摸摸不能算!” “我*@%¥&%*” 罗云的话在嘴里叽里咕噜地滚了一大圈,最后啥话也说不出来了。 客厅那边又谈了起来,她们两个站在角落里却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好一会儿,罗云才问了一句:“他这样……你明知道他利用你,你会不会不开心”。 “不会啊~” 周小白无所谓地拧过身子,看着李学武那边道:“他又没叫我做什么~” “再说了~” 她歪了歪脑袋,道:“能帮到他不是很好嘛~”。 “……” 罗云当然不知道还有恋爱脑这个词,但她现在的感觉就是这样。 从后面抱住周小白,她看着客厅方向,喃喃问道:“你喜欢他?” “嗯!” 这会儿被罗云抱着,周小白感受到了来自小姐妹的温暖,不用正面对她,有些话也不觉得羞了。 罗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你要跟他结婚?” “怎么可能!” 周小白压低着声音,可还是惊讶地转头看了眼前的罗云,道:“他已经结婚了”。 “你还知道啊!” 罗云无语地说道:“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等他离婚?” “还是就给他当情人?” “他给你什么承诺了?” “还是你自甘堕落了?” …… “都不是~” 周小白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李学武的方向说道:“他没有承诺给我,更没有诱惑给我,是我一厢情愿的”。 “你喜欢他什么?!” 罗云看着近在咫尺的周小白,皱眉道:“我带你去俱乐部玩,就是让你见见世面,不是让你一往情深,一头扎进去出不来的!” “你呢?” 周小白转头看着罗云,问道:“你喜欢左杰,你要跟他结婚?” “……这说你的事呢!” 罗云抿了抿嘴,道:“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说喜欢他了,还要跟他结婚!” “所以啊~” 周小白扭过头去,淡淡地说道:“你不也是跟我一样,自欺欺人”。 “咱们不一样!” 罗云气呼呼地说道:“我跟左杰再怎么着,都是正常的交往,可以结婚,也可以分手”。 “怎么不一样?” 周小白淡淡地说道:“你跟左杰在谈恋爱,在享受青春,未来不确定结婚与否”。 “我也是一样在享受恋爱,享受青春,享受他的美好”。 她拍了拍罗云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道:“只不过是你不确定未来要不要跟左杰结婚,而我确定不要结婚”。 “现在咱们除了未来的目的地不同,其他都一样”。 “可是……!” 罗云皱眉道:“伟大的……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那你呢?” 周小白又把问题拉了回来,看着罗云问道:“你跟左杰在恋爱,你是要跟他结婚吗?” “我……” 罗云说着说着不知道怎么把自己绕里面去了,最后气着松开了周小白,道:“我不管你了!” …… 年轻,总是会有幻想和盲目。 周小白很清楚现在自己的状态,更清楚李学武对她的态度。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过分地亲近自己,更没有欺负自己。 当她需要关心和爱护的时候,只要找到他,便能得到最温暖的呵护和理解。 其实这到底算不算恋爱她也不清楚,可如她这般年龄的年轻人又有谁能说的清楚。 恋爱到底应该是个什么样的? 不知道,没见过,不了解。 你都不清楚答案,又怎么能理解她的青春和想法。 她已经有了心动的感觉,有了亲亲的美好,有了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对比之下,谁才不懂恋爱? 周小白不是听不懂罗云的话,可她喜欢李学武,在不影响到他的生活和工作前提下,难道不能在一起享受一段美好吗? 如果能用自己的一点点能力帮助他解决一些问题,那周小白自然是愿意的。 就像是现在,看着目光睿智,顾盼生辉,侃侃而谈的男人,谁又能不喜欢。 ----------------- “我很不喜欢你的论调” 李学武点了点周干城,示意了刘少宗说道:“工业发展工作不能以目的性来判断当前的利弊”。 这么说着,他转头看向刘少宗问道:“您是计划处的领导,全国一盘棋,有哪家企业在您这拍了胸脯,回去后保准能做成目标吗?” “当然不可能!” 见刘少宗不说话,李学武摊了摊手,道:“没人敢保证企业项目一定会成功”。 “但是!” 他点了点刘少宗道:“企业的计划就不做了嘛,就不追求发展了嘛,就不讲四个现代化了吗?!” “我们厂也是一样的!” 李学武缓缓点头道:“我们不知道企业该如何发展,该如何进步,但我们要创造价值”。 “所以有了五金工业,有了船舶工业,有了三产工业”。 “东西生产了,就得解决销售的问题,划入计划经济一定会面临到多种限制,所以我们想到了羊城d展销会”。 “我们不知道在展销会上能做出什么样的成绩,可能成功了,也可能失败了”。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船头方向,道:“我们更没想到能遇见来自意大利的安德鲁”。 “船舶工业并不在我们这次展销的重点项目名单中,可送上门的生意你总不能不做吧?!” “况且我们在同安德鲁展开合作的同时,也在同滨城船舶合作”。 李学武对着周干城问道:“难道你就能说我们的对外合作思路不正确,有涉外风险?” “那放他进羊城参加展销会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说他有风险呢!” “咳咳~” 周干城轻咳一声,点点头说道:“我理解你的意思,我们是目的论,你是前提论,思考的方向不一致”。 “可你们要开展对外工作,不就应该要先考虑到主管部门的工作思路嘛”。 “哎!这话都让你说了” 李学武拍了拍自己的膝盖,看着他道:“我们真要背着谁,或者干点儿见不得人的事,你还能坐在这儿?” 他指了刘少宗和高雅琴说道:“就是工业部和外贸部的领导也不会在这吧”。 “嗯,我倒是真想听听你的意见,关于船舶工业的” 高雅琴同样叠着腿,看着李学武说道:“你们在材料上的介绍和说明,好像透露着一点私心啊”。 “您要非这么理解,我也没办法” 李学武无所谓地说道:“营城造船厂现有三个项目在做,一个是千吨级货船,这是主营项目”。 “一个是两百吨到五百吨之间的近海渔船,这是承接自津门海产总公司的项目”。 “最后一个便是现在咱们谈的游艇制造项目”。 “就说说这个!” 高雅琴看了刘少宗一眼,对着李学武说道:“你们把技术输出算在工业工程当中,合适吗?” “先说一句,这一点我不知情” 刘少宗摆了摆手,道:“我也是临时接到通知,要来跟这个团的”。 “呵~” 高雅琴意味深长地轻笑了一声,随即瞥了他一眼,再看向李学武,等着他的回答。 李学武瞅了瞅刘少宗,问道:“刘处长,我们这个项目不是在工业部报备的吗?” “……可能是吧,我不太清楚” 刘少宗含糊地回答道:“这部分工作我也是刚刚接手,你说你的”。 “好” 李学武转头看向高雅琴,道:“之所以把这个项目区别于对外贸易之外,原因有两个”。 “一个是我们没有技术,所有的先进技术全部来源于安德鲁,我们只有代工”。 “二一个是,营城造船厂所制造的游艇不会有任何的内地痕迹,贴的是意大利工厂的标”。 “所以,我们没有对外贸易的基础,只能以工业能力建设作为项目基本点上报”。 解释完,他又看向刘少宗问道:“是这样的吧?刘处长”。 “哦~哦~” 刘少宗见高雅琴看过来的眼神,尴尬地支吾了两声,没给出确切的回答。 高雅琴有些不满地说道:“我怀疑你是在故意逃避外贸管制,包括进出口商品签约管制、运输管制、外汇管制等等”。 “没有!绝对没有!” 李学武一本正经、义正严词地否定道:“我们是京城钢铁企业的重点单位,是民族工业,是标杆!” 他指了指刘少宗说道:“不信你问问刘处长,我们厂一直都是合规经营,合规管理的!” “对吧?刘处长!” “啊?对~对~对~” 刘少宗被李学武点名,看了面色严肃的高雅琴一眼,只能是点头承认这一点。 而高雅琴的脸上写满了不信,她这次跟着贸易谈判团队前来的主要目的就是监督轧钢厂的这个项目有没有超出外经贸的监管范围。 无独有偶,轧钢厂在申报对外项目中,除了五丰行代为申报的食品工业外,其他包括五金、电器、船舶、手工艺品等等,都特么申报的工业制造输出,你敢信?! 五金和电器也算工业制造? 要不怎么说她对李学武有意见呢,她不是在针对李学武,而是在针对轧钢厂。 工业部也是有了好处都往自己兜里揣,只要饭还在锅里,他们不管轧钢厂怎么折腾。 就是经贸交易过程中,外汇直接存储在港城的银行,直接用于再投资或者采购工业设备他们也不管。 这特么怎么管? 刘少宗真想说咱们换个位置思考,你站在我这边会约束下面的工厂从外面采购工业设备? 在由周干城谈涉外风险的时候,他们俩都有同样的担心。 但在谈起项目利益的时候,刘少宗才不会让着高雅琴呢,这是原则问题。 高雅琴也不会放过他们啊,任何商品出口的权利都应该受外经贸的约束和管制。 现在你们能以工业能力输出的幌子逃避管制,明天你们就能骑在外经贸的脖子上拉屎了! 成功挑拨了刘少宗和高雅琴的关系后,李学武又看向了周干城。 “你们外事部真觉得这个项目有问题的话,我们不介意向上反应,重新调查安德鲁的企业背景”。 “你不用威胁我~” 周干城摆了摆手,道:“安德鲁在港城如何跟我没关系,我不负责这块区域,我这次来只谈你一个”。 “无所谓” 李学武见他不接招儿,暗道一声老登太奸诈,嘴里却是说道:“等回去后我便将这件事如实向上汇报”。 “哦,对了”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中指揉了揉额头,道:“下个月我还要参加个部里的会议,到时候有个授奖仪式”。 三人看着他在说,均是微微皱眉,尤其是刘少宗,他可不觉得李学武所说的部是工业部。 因为工业部没有授奖的计划,更没有针对基层干部独立管理且授奖的奖项,包括五一劳动奖章。 所以李学武所说的授奖,只能是他的另外身份。 周干城显然知道这一点,在犹豫过后,认真地问道:“你确定要这么做?” “还是要慎重的”。 刘少宗语气委婉地提醒道:“这么做即便是解决了问题,也会在你的人生中留下隐患”。 “年轻人冲动是正常的,但你不一样” 高雅琴也是难得地开口劝道:“你的身份,你的职务,直接影响了这件事的最终结果”。 “如果,我是说如果” 她语气担忧地说道:“你的动作造成了更大的影响,甚至波及到……你有想过吗?” “我都活不成了,还在意别人死不死?” 李学武面露嘲讽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很是无奈地耸了耸肩膀,道:“我连对手是谁都不清楚,根本没有争斗的欲望,直接躺平算了”。 “躺……躺平?” 刘少宗有些跟不上李学武的思维,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不过从字面和语境上理解,好像李学武要来真的。 “李副主任,我特别理解你……” “好!” 李学武没等他说完,打断道:“你理解我,这件事交给你了”。 “啥?!” 刘少宗一脸懵逼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这又是什么新套路嘛! “什么给我?” “问题啊~”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你特别理解我,那一定知道我现在的处境了,更知道我该如何处理了,你就多辛苦吧!” “我……李副主任” 刘少宗有些语塞,可还是强忍着心里的憋屈,道:“这是你的事啊!” “是啊~!” 李学武微微挑眉,道:“这是我的事啊,所以你要管我的事吗?” “……” 刘少宗一肚子话瘪在了嘴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可李学武要做的事坚决不能让他做,一旦捅破天,塌下来最先砸的就是他们。 现在的他们,真真的是在同一条船上的人了。 有人威胁李学武,他们不帮忙,还要扯后腿儿。 那李学武选择破罐子破摔了,把船凿个窟窿,大家一起玩完吧。 周干城最担心的事出现了,如果李学武选择破釜沉舟,最先倒霉的一定是他。 就像他在火车上所说的话,别影响到他的进步才好。 可目前的情况是,李学武真把问题晾在明面上,组织第一个要查的就是他。 是谁指使他来破坏轧钢厂经营活动的,又是谁指使他来针对李学武的。 你就说,他该怎么说? 抗拒从严? 好,所有问题都会停留在他这个位置上,简单来说就是他扛下所有,承担一切后果。 可是,他承担得起嘛! 李学武可不是一般的副处级干部,身边的朋友,身后的背景,牵扯的利益关系。 到时候就不是他不想说就不说的了,一边是自己的关系,一边是李学武这边的关系,他要不想说,就只能死。 那,坦白从宽呢? 没用的,那样只不过是会牵扯出更多的人跟着他一起完蛋,包括已经变了脸色的刘少宗和高雅琴。 即便他们没有直接参与到这件事里面来,可刘少宗说过一句直白的话,回京后自然有人来找他们算这笔账的。 现在这个案子已经撂倒将近三百人了,再从他这里开始,怕不是要刮沙尘暴,席卷一切。 本就暗流涌动的京城,不知道有多少家庭,多少无辜的人受到牵连。 到时候他就算是不想死也得死了。 一想到这里,他的后脊背便开始冒冷汗,脑门上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 躺平,李学武是躺了,他们都得被平掉。 三人现在均是如坐针毡,骑虎难下了,看着一脸无辜表情的李学武,后槽牙咬的稀碎啊。 尤其是刘少宗和高雅琴,这会儿看向周干城的目光里都带着杀气了。 我们是抱你家孩子跳井了,至于你这么坑我们嘛! 这件事本来跟他们是没有关系的,就算有工作上的质疑,也可以慢慢处理嘛。 现在好了,周干城隐晦地表达了一些东西,带着他们一起掉进坑里了。 继刘少宗和高雅琴“反目”过后,两人又与周干城“分道扬镳”了。 就这么几句话的工夫,一个挨打了,两个挨骂了,到最后都是他们的错。 不!是互相的错! 李学武没有错,可不能让他承认错了,否则要出大事! 刘少宗给高雅琴使眼色,让她劝劝李学武,可高雅琴不接他的茬儿。 要能劝早特么都劝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她不吃刘少宗的眼神,可她又把这眼神示意给了周干城。 那意思是,谁惹的祸谁收拾。 周干城也很无奈,明明知道这就是李学武摆出来的一个圈套,故意分化他们的。 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就算是知道这里面有问题,他们也得硬着头皮处理了。 “李副主任,开诚布公的说,我不想得罪你,更不想为难你,真的!” 周干城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咱们有过短暂的接触,你也应该清楚”。 “要坏别人的事我不愿意干,就是拿到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干”。 “但是,这把刀不是架在我的脖子上,它是无形的,你懂吧?” 周干城面色诚恳地看着李学武,道:“咱们既然遇着问题了,我也不逃避,一起想办法解决掉,你看行吗?” “真的,你说!” 他示意了李学武,道:“你有什么意见,或者计划,都可以跟我们说说,对吧?” “对~对~” 刘少宗见周干城问了过来,赶紧点头附和道:“毕竟咱们都是同志,有些问题是可以好好处理的嘛,没必要尖锐化的”。 “只要不违反原则,我没有意见” 高雅琴没有理会其他两人,而是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工作是工作,原则是原则,如果你有需要我帮忙的……” 她缓缓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要是这么说的话~”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目光扫过三人,嘴角微微一翘,道:“我这还真有个计划想跟你们唠唠”。 说完,回身对着站在角落里嘀嘀咕咕的两人招手道:“你俩别说了,去倒酒,每人一杯,边喝边聊”。 “……” 周干城:我刚说什么来着! 刘少宗:咱们好像被骗了! 高雅琴:现在后悔来得及? ----------------- “李副主任好!李副主任辛苦!” 营城造船厂货物运输码头,徐斯年带着造船厂的干部早早便在这边迎接他们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轧钢厂的领导是坐船来的,尤其是这么好的船。 等从舷梯上下来,李学武先是同徐斯年握了握手,随即侧过身子,给身后下来的安德鲁介绍道:“这是我们营城造船厂的负责人,你见过的,徐斯年同志”。 在安德鲁同徐斯年握手的时候,他又给徐斯年介绍道:“意大利吉利星造船厂负责人,安德鲁先生”。 “哈哈哈!安德鲁先生您好” 徐斯年夸张地笑着,很是卖力气地与安德鲁握了握手。 这幅模样给安德鲁弄的好尴尬,没想到这边的干部这么热情。 随后跟下来的刘少宗等人一脸茫然,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慰问团,来送过年礼物的。 不然造船厂的人为啥这么热情? 热情也不是给他们的,徐斯年李学武还不了解的,这副德行是见着财神爷才会露出来的样子。 在同安德鲁简单寒暄过后,李学武又将刘少宗三人介绍给了徐斯年。 徐斯年很客气地与他们一一握手,就是看着前面的两人脸色不是很好。 尤其是最后一个,怎么脑门上还缠着绷带啊?! 这么敬业的嘛?! 带儿子上岗的他见过,带媳妇儿上岗的他见过,就是没见过带着脑门子包上岗的。 “上船时不小心撞的!” 李学武见徐斯年这老东西跟周干城握手的时候,眼睛老往对方额头上瞟,便主动做了解释。 徐斯年嘴角扯了扯,绷带缠绕的边缘处,红色碗口印记依稀可见。 他看着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那意思是你可别蒙我,这特么是撞碗上了? 李学武给他叽咕叽咕眼睛,告诉他别赛脸,这又不是什么大事,纠结这个干啥! “不像吗?” 他故意强调道:“不像是撞的?” “像!像!特别像!” 徐斯年干笑着点点头,看了周干城一眼,心想着这位可真是够倒霉的,落这孙子手里了。 不用问了,这伤一定不是旁人打的,凶手就在眼前跟他叽咕眼睛呢。 “像!你要不说我都觉得是撞伤的!” “……” 周干城无语地看了看他们俩,挪着步子绕了过去,万念俱灰,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送了到港的一行人上车离开,落在最后的徐斯年拉住了李学武的胳膊,挑眉问道:“是你干的吧?” “什么玩意儿就是我干的!” 李学武瞪着眼睛看着他,道:“合着在你眼里我就不是什么好人了是吧,有点啥事都是我干的?!” “那是我冤枉你了嘛?” 徐斯年横了横脖子,示意了身后那条船,道:“就这么几个人,敢当着你的面动手打架?” “我冤枉你了嘛?!” “……” 李学武嘴里动了动,看了看他,拉开车门子一边上车一边不耐烦地说道:“没有~” “我就说的嘛!” 徐斯年笑着从另一边上了车,撇嘴道:“包扎绷带那位也是个二把刀,那么的血印子不捂着,故意的吧?!” “不知道!” 李学武嘴角扯了扯,目光看向了窗外,道:“造船厂的变化可真大啊!” “……你这么聊天的吗?!” 徐斯年手指点了点车窗外面,给李学武说道:“你上个月刚从这做完调研走的,这个月我们都没有外部施工,你怎么看出来的变化?!” “你这话题转的也太生硬了吧!” “我看着变化是挺大的~” 李学武依旧望着窗外的造船厂,嘴里有意无意地说道:“要是在变,估计就得换一把手了”。 “……” 徐斯年无语地看着他,忿忿不平地说道:“我这又不是在看你的热闹,就是心里有个底嘛!” “你想想,我是那种你有事了,我站一旁看你热闹的人嘛!” “好像是!” 李学武回头仔细打量了徐斯年的脸,撇嘴道:“现在仔细这么一看,更像是了!” “你伤着我了!” 徐斯年满脸痛惜地看着李学武,抬手点了点头,悲愤地说道:“你伤害到我们之间的感情了!” “咦~呀~真恶心啊~” 李学武抬手拍了拍副驾驶坐着的彭晓力,问道:“你觉得我跟徐主任有感情可言吗?” “领导” 彭晓力转回身,笑着说道:“我怎么看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呢?” “哎!晓力有长进!” 徐斯年笑着手指一点彭晓力,对着李学武说道:“意思就是这样,我是落花有意,你是流水无情啊!” “滚犊子!你才流……” 李学武撇嘴笑骂了他一句,随后拍了拍副驾驶的座椅靠背,道:“向着你老领导说话是吧!” “好!” 他顶了顶腰,坐直了身子,对着前面说道:“交给你个艰巨的任务,完不成你就留在营城伺候徐主任吧!” “啊?!” 彭晓力茫然地回过头,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徐斯年,好像选择困难似的。 徐斯年却是笑着轻轻地给了他一巴掌,道:“看我干什么,我这里可没有你的位置!” 说完还仔细打量了彭晓力,点头道:“现在看还像是个人儿了,跟对了好领导啊!” “谢谢主任” 彭晓力以前就是在他手底下做事,更是他要到厂办的,自然就是李学武话里所说的老领导。 李学武斜倚着靠背,看着车窗外面说道:“等到了办公楼,你给我盯紧了刘少宗,小心他坏事!” “你又要算计谁?” 徐斯年有些无语地看着李学武,道:“合着你这次来营城是别有目的的?” “我特么能有什么目的!” 李学武点了点车前面的几台车,道:“他们才是别有目的的,是他们,以及他们身后的人在算计我!” “刘处长不是自己人嘛?” 这会儿徐斯年不说话了,彭晓力试探着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随即看向窗外,道:“屁的自己人,自己人干的事才够缺德呢”。 徐斯年瞅了一眼还不够长进的彭晓力,心道是在李学武的心里,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当得起自己人这个称呼。 不过就彭晓力问的这个问题,他也知道这小子跟李学武的时间还不够长,学问没到家。 这会儿看着李学武问道:“你办的那个案子出了反复?” “不知道,我最近没关注” 李学武有些烦躁地挠了挠眉毛,低声说道:“是向允年在办”。 “你信任他?” 徐斯年挑着眉毛看了一眼李学武,嘴角扯了扯说道:“那你还不如信我呢”。 “呵~” 李学武冷笑着瞥了他一眼,随后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案子的?” “我怎么知道的?” 徐斯年没好气地点了点自己,道:“我是来营城上班的,不是特么把家搬营城了!” “那么大的案子,刮进去那么多人,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么说着,他上下打量了李学武一眼,道:“你出名了知道嘛!” “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李学武有些无奈地说道:“什么特么乱七八糟的都找上来了,这特么又不是我办的案子,我又没什么错!” “哎!你错了!” 徐斯年点了点李学武说道:“你错就错在不够果决,不够心狠,想要拿它钓更大的鱼!” “现在好了,大鱼咬钩了,拖拽着你一起下水呢!” “其实你挺聪明的~” 徐斯年贬低了一句李学武,这会儿又夸上了,只是味道有些不对:“你还知道隔山打牛,架着向允年钓大鱼”。 “可你有没有想过,向允年这条船上,还有其他人在操舵?” “嗯,考虑不周啊~” 李学武躺靠在了座椅上,心里想着事情,嘴里却说道:“我是有点贪心了哈?” “你以为呢!” 徐斯年没好气地说道:“你就想吧,这件事都刮我耳朵里来了,得有多少人在惦记你吧!” “所以我不是坐意大利人的船来了嘛~” 李学武扭头瞅了徐斯年一眼,笑着道:“要是别人的船,给我胆子也不敢坐啊”。 “得!算我白说!” 徐斯年眼看着要到办公区了,撇撇嘴对着李学武说道:“我是不知道你有啥核算,不用给我说!” “不过只要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说句话,鼎力相助不敢说,全力以赴没问题”。 “少跟我画大饼了~!” 李学武笑了笑,扶着他的胳膊坐直了身子,玩味地看着最前面停在办公楼下的那台车,嘴里感慨地说道:“我真的是变了,跟以前太不一样了!” 说着话转回头,目光看着徐斯年问道:“如果是以前的我,今天会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 徐斯年无奈地笑了笑,等车停稳后回道:“总不能是只一个人脑门受伤得了”。 “船舶行驶至某海域,突发乘客观海不慎跌落水中,虽第一时间展开积极救援,但浪高风大,该乘客最终失踪……” “哈哈哈哈!” 李学武大声笑着推开车门子下了车,在彭晓力呆呆的目光中迈着步子往门口走去。 徐斯年紧随其后,路过彭晓力的时候微微皱眉,拍了他肩膀一下,提醒道:“多学多看,机会难得!” “哦哦~” 彭晓力这才反应过来,拎着李学武的包,小跑着追了上去。 而前面,身穿呢子大衣,头戴黑色塔帽,身姿挺括,气度非常的李学武已经笑着同安德鲁一行人走在了一处。 他这会儿正站在办公楼前面的台阶上,手指点着工区方向在同安德鲁笑着说着什么。 看他的表情和态度,丝毫没有被船上的波折所影响,更没有被周干城的背后伎俩所吓倒。 但有意气风发,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年轻伟岸姿态。 看得周小白等几个姑娘心驰神往,目眩神迷。 看得刘少宗等几个随行干部炫目刺眼,心胆俱颤。 看得造船厂干部职工高山仰止,惊叹无余。 真可谓:剑在眉梢权在手,一呼百应震山河。 第392章 未卜先知 “李副主任” 寒暄过后,徐斯年主动上前提醒道:“中午饭已经准备好了”。 “那好,咱们先吃饭” 李学武笑着对安德鲁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即同徐斯年一起,带着众人进了大厅。 造船厂这边对待财神爷的态度自然是好的,准备的伙食档次也是尽可能的高。 营城临海,海鲜自然必不可少,而桌上又不仅仅是海鲜,还有山珍。 因为营城还靠山,所以饭桌上真正地诠释了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的真谛。 周小白等人作为随行人员,安排在了其他房间,不过伙食倒是一样的。 同罗云一起,瞬间化身小吃货,更因为与团里的人都不熟悉,也不用在乎面子问题。 周苗苗主动夹了螃蟹给两人,笑着解释了营城的螃蟹有何不同。 周小白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盘子里的螃蟹,轻声道了谢。 罗云则是表现的更为直接,看也没看周苗苗,更没在意碟子里的螃蟹。 同桌其他人望了这边一眼,都是没怎么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不过周苗苗毕竟比她们两个大了几岁,懂得这个时候的小姑娘不好摆弄呢。 既然这个叫周小白的姑娘能谈,便就从她开始。 一只螃蟹打开了两人的交流壁垒,更是从同样姓周这一点出发,聊起了自己的学习经历。 周小白没有罗云那般谨慎,既然周苗苗主动交流,她也时不时地说上几句。 席间,彭晓力过来询问她们饭后是想要休息,还是想去营城转一转。 周小白问了李学武的安排,彭晓力却是笑了笑,说下午领导们要开会,还要看现场。 周苗苗看得出彭晓力话里的含义,主动问了去营城是否方便。 彭晓力看了她一眼,微笑着解释了,船厂徐主任的秘书小刘会安排司机带着他们去营城玩。 周苗苗这便了然,知道船厂这边没她们什么事了,便主动对着周小白和罗云发出了邀请,一起游玩营城。 罗云看了彭晓力一眼,她不信任周苗苗,但知道李学武的秘书不敢坏她们。 在周小白犹豫着点头同意时,她也没有反对,只是表明了自己和小白两人出来时都没有携带钱票。 这个时候就能看出李怀德为什么喜欢周苗苗,点了她随在身边。 两个小姑娘直接表达了囊中羞涩,她没有主动献殷勤,而是看向了彭晓力。 彭晓力则是小声对着两人解释了,领导那边有安排,玩的开心就好。 等彭晓力交代完,周苗苗这才主动与周小白说了,营城的商品自然是不比京城更全的,但也有特色。 并表示她们不会去逛特别贵的商场,只是去转转,看一看营城的风光。 彭晓力目光扫过周苗苗,随后说了一句领导也给你准备了一份,请你帮领导购买一些儿童玩具。 周苗苗笑着应了,言说领导走到哪里都不会忘了闺女,上次去羊城就见领导买了好多玩具。 等彭晓力走后,她又同周小白小声聊起了一会要去买什么,看得罗云直咧嘴。 又不是三五岁的小孩子了,她就是心里不舒服,也不会扯了周小白不让对方接触。 只是看着周苗苗故意接近周小白,那别有目的的交际,让她觉得又可悲,又可怜。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却不知看风景的人也在楼上看你。 你觉得主动交际的人可悲,却不知道人家看你故作矜持可怜。 女人的世界从来都不存在三角关系最稳定的定律,因为三个女人一台戏。 男人就不一样了,两个人坐在一块可能还有些尴尬,三个人就能斗地主了! 中午因为有着安德鲁等外商的存在,所以饭桌上并没有喝酒。 饭食很丰盛,众人边吃边聊,虽然没有酒桌的那种热烈,但也胜在轻松。 午饭过后,大家按照造船厂的安排,各自找地方休息。 刘少宗、高雅琴以及周干城,没用招呼,便聚在了一起。 他们已然没了上船时的意气,下船时板着的脸更显内心的不平。 尤其是看着李学武指点江山的洒脱随意,几人的脸上都要凝结出寒霜了。 就是中午这顿饭再丰盛,也抚不平内心的波澜。 “咳咳~” 小小的休息室内,三人沉默良久,都没有第一个开口说话的意思。 刘少宗内心最为煎熬,这会儿看看高雅琴,又看了看周干城,实在忍不住。 他先是咳嗽了两声,这才开口说道:“就……就那个计划可行嘛~” 周干城目光扫了高雅琴一眼,又定在了刘少宗的脸上,等着他的下文。 高雅琴面色沉着,也是没有接下茬的意思,抱着胳膊低眉垂首的抿着嘴。 “我有点含糊了” 刘少宗愁眉苦脸地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嘴里说道:“当时答应的太快了”。 “你什么意思?” 高雅琴挑了挑眉毛,看过刘少宗之后,目光又看向了周干城。 周干城则是示意了刘少宗,那意思是等他说完。 三人各自代表着各自的利益,现在被迫坐在了一处,要做的事与各自的目的背道而驰。 所以,就算坐在了一起,也是同床异梦,各怀鬼胎。 刘少宗这么说,自然是想要反悔,怕沾染因果,回头再遭报复。 可他不能第一个表达出这种意思,这样是要得罪其他两人,更是要得罪李学武的。 他不想得罪背后布局那人,更不想得罪破局的人。 甚至,他连同在一条船上的其他两人的意见都要顾忌到。 所以他说自己含糊了,在船上被李学武吓唬着答应的太快了,又表达了对这个计划的怀疑。 如果其他两人也含糊,那大家一起行动,到时候得罪谁都好,只不是一个人扛着就行。 但,他这种想法其他两人不觉得有什么意义。 见他吭哧瘪肚的说不出话来,高雅琴却是一肚子火气忍不住,直接喷道:“你现在想躲,是不是晚了点?” 不顾刘少宗骤然色变的表情,她毫不留情地点出了问题的本质:“船沉了,你也得完蛋!” 是啊,当时大家都在船上,可不就感同身受才答应的嘛。 只是当时不如现在,李学武的暴虐形象给了他太多心理压力,这会儿上岸了自然减轻很多。 再一个,如果三人联手,把李学武先踢下船,快点解决这件事,结果会如何呢? 很显然,高雅琴不愿意。 面对刘少宗的沉默,高雅琴耷拉着眼皮,很是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道:“不要想着背后耍小手段”。 “还有,你得知道” 她点了点脚下,微微眯着眼睛提醒道:“这里是营城,造船厂,是轧钢厂的地盘”。 “早知道我就不该参与进来!” 刘少宗被她说的有些急了,气急败坏地抽了一口烟,很是不耐地怼灭了半截烟头。 高雅琴却是不惯着他,语气森然地说道:“你还不愿意了,我这背锅的有先说话吗?” 她抱着胳膊,叠着腿,目光上下扫了刘少宗一眼,问道:“要不换你来做我这个角色?” 说完顿了顿,又是不屑地撇嘴道了一句:“我倒是想做正面人物呢!” “你当我愿意?!” 刘少宗拍了拍自己胸脯质问道:“这是我求来的嘛!我就这么积极?!” 他当然是不愿意的,在李学武所讲述的这个计划里,他是正面人物,是正本清源,旋转乾坤的关键环节。 但是! 在这个计划里他越是正派,越是正面,在背后那人的布局中,他就是个搅屎棍,就是掀桌子的那个混蛋。 他太特么正义了,正义到对方都想要把他就义的那种。 其实也就是李学武在船上威胁的那些话,现在不是李学武去做,而是改由他来完成。 孤胆英雄嘛! 李学武见他如此爱演,就把这个充大个儿,做良心的机会让给了他。 只不过是没有那么的激进,他是要通过工作关系,向工业部,向更高层面反馈问题。 这样做合规合理,避开了直接对抗,更避免了敏感区域。 当英雄是要付出代价的,你就想,周干城上面都要忌讳的存在,他哪里有决心拨乱反治啊。 周干城看出了他内心的犹豫和煎熬,就在刚刚的饭桌上,刘少宗的眉头也没松开。 中午饭大家都没怎么吃好,越看李学武的豪迈,他们越是觉得亏得慌。 怎么就上了这条船了呢! 这哪里是游艇,这特么明明是条贼船啊! “要不咱们俩换换?” 周干城抬了抬眉毛,对着刘少宗说道:“你要是觉得计划中关于你的部分太过光明了,其实我也不想做卧底和背后打黑枪的叛徒角色呢”。 “……” 刘少宗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捡起烟灰缸里的半截烟头又点着了。 他现在不想说话,更不想跟这两个人说话,无语死了。 这个计划里他们仨的角色就特么没一个好人! 又过了好半晌,半截烟头抽完,刘少宗仍是不服气地问道:“合着就成全他了是吧?!” 可不就是嘛,李学武甩出这个计划,不就是让他们三个玩一出儿三角阵,好把他自己隐了去。 所有压力由他们三个承担了,李学武现在倒是牛哔了,轻松地去跟外商谈合作了。 这特么叫个什么事啊! “不然呢?” 高雅琴没好气地反问道:“让他破罐子破摔,然后咱们都完蛋?” 她冷笑道:“事情既然已经如此,倒不如主动一点,把这件事解决掉”。 “我还就不信了!” 刘少宗怼灭了烟头,气呼呼地说道:“我就不信他敢破釜沉舟!” “嗯~嗯~” 周干城眯着眼睛道:“我也不信,可是,你敢赌吗?” 别看刘少宗表现的很是激动,可他坐在那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起身要收拾李学武的意思。 这里的三人,哪个不是单位里的人尖子,什么看不明白。 李学武要干什么,布的什么局,他们一眼就能知道。 可阴谋能破,阳谋怎么破? 人家就是故意这么布的,明晃晃地套住了他们三个,想要不答应可以吗? 也可以,但是其他两人可以,他周干城不行。 船沉了,其他两人最多换个地方再谋高就,或者等下一轮的机遇重新来过。 可他呢? 职场机遇能重来,人生还能重来吗? 还没听说有人能死而复生的! 就算是有,也不会落在他的头上,到时候他连灰都剩不下。 刘少宗自然明白了,目前看两人都没有反抗李学武这个计划的意思了。 他有些无奈地问道:“就算是他神机妙算,真揪出了背后之人又能如何?” “难道是……?” 刘少宗吊着眼睛扫了两人一眼,问道:“其实他还有后手?” “这可不好说啊~” 周干城有些疲倦地揉了揉额头上的纱布,手劲没收住,疼的他一咧嘴。 “他的背景关系我就不跟你们详细说了,只是我能确定的,他比你想的要坚强”。 “抛开背景关系不谈,但从这件事上来说” 高雅琴看了刘少宗问道:“你觉得轧钢厂会放弃他?李怀德会放弃他?” 她面色有些阴沉地说道:“我还没说他的另外一层身份呢,互相保护,牢而不破啊”。 李学武的另外一层身份他们自然清楚,卫戍区三团第一副政委,副团长,不显眼,但真牛哔的存在。 有这种身份,还能在地方工厂任职的干部,就没有一个简单角色。 更不用说周干城话里隐隐提到的李学武的背景关系了。 李学武的丈人是谁,还没下船呢,稍微一说就都知道了。 等下船以后,那位叫周小白的父亲是谁,他们也知道了。 这事真的很干! 你就说一个京城大区副令司的闺女没事跟着他乱跑什么啊! 当得知周小白身份的那一刹那,他们三个后背都在冒冷汗。 李学武在船上还真不是吓唬他们,如果用外事风险勾连了李学武,那同行的周小白也会瓜葛上。 到时候他们之间的谁还有能力解开周小白的问题,又能如何抵挡得住李学武的反击。 都说李学武是普通家庭出身,是浪子回头的典型,是青年多才的代表。 你敢信这话?! 刘少宗眼睛的余光瞥到门口闪过一道身影,确定是李学武的秘书彭晓力。 就知道保卫出身的李学武不会这么轻易让他们消失在视线之外的。 想想李学武以前办的案子吧,连潜伏的鬼子都能捉出来,他们又算个什么。 这种狠人就不该这么年轻的,看一眼都会轻视的那种! 该死的看人习惯! 既然此路不通,三人也不再含糊,各自出门,找了电话往京城回复。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按照李学武的计划办! ----------------- 舒克和贝塔兄弟曾说过:容易实现的,那算不上是梦想,轻言放弃的,那算不上是诺言,要想成功,就得敢于挑战,造船走不出怪圈,船厂永远是个笑谈。 计划经济时期,造船业整体发展如何,从年吨位数增长量便能一目了然。 当前经济重点是在陆地,十二海里的海权领海线还没有能力去开发。 所以,内地的几个大型造船厂不是在为舰艇服务就是在抹黑发展。 似是营城造船厂这般主动寻求国外先进技术,并且实现代工生产的,还是少数。 穿着呢子大衣的李学武和安德鲁走在前面,身一侧是正在介绍船厂情况的徐斯年。 刘少宗等随行人员跟在后面,一边看着现场,一边讨论着考察情况。 以轧钢厂总工程师夏中全、造船厂副总工程师赵宏图、吉利星公司首席工程师大卫三人为首的工程师团队已经提前下了现场。 他们正在船务码头指点讨论着,这次要勘查出游艇制造码头,更要确定工程机械和人力资源。 为了确保造船工艺的完整和工期的稳定,这些情况都是要写在合同之内的。 有干事举着图纸,在帮工程师标注他们想要看的位置和数据。 周苗苗三人也是一同从船厂办公区出来的,先是随着人群在海边拍了照片,随后便登车,由小刘安排着去了城里。 “其实营城自古以来都不缺少造船基因”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茫茫大海,给身边的安德鲁介绍道:“要论征服大海,我们并不比意大利晚,甚至要更早”。 众人在码头上站定,这向下俯视,造船船坞一览无余,眺望远方,是亟待征服的星辰大海。 “咱们脚下的这座造船厂还很年轻,从立项建造,到您站的位置,也才区区十几年”。 李学武点了点不远处的河口,笑着说道:“这里的老人跟我说啊,以前这里是烂泥滩,走进来出不去”。 “这边靠近河口,芦苇一片,水塘,水坑,到处皆是,青蛙,烧夹子满地蹦跑”。 他又回身指点了已经建设完成的几万平方米厂房,感慨地说道:“没有重型机械,没有高效工程队伍,您能想象这种坚韧的毅力吧?” 安德鲁有些啧舌地扫视着不远处的建筑,看着周围的环境,在李学武的介绍下,有了一些感受。 “工人进驻工地,第一大难题就是吃、住、水” 李学武微微皱眉地介绍道:“这里地下的盐碱水不能作施工用水和生活用水,只好从很远的市内用车拉水”。 “当然了” 他笑了笑,说道:“现在用水问题已经解决了,是接的水管”。 “想一想,当初开荒建设工厂的那些人有多么的辛苦,临时工棚里都能长出芦苇”。 “由于地势低洼,房屋基础建低了,容易被水淹,基础只能用土堆高,压道机压实,做人工地基,在回填土上面作基础”。 李学武站在码头上,望着工区和办公区,微微点头道:“我们的工人是最可爱的人,更有敢叫天地换新颜的魄力和毅力”。 “所以我选择了这里” 安德鲁听懂了李学武的言外之意,笑着肯定地点了点头。 李学武见他如此说,也是笑了笑,说道:“合作本就是为了共赢,至少目的是一致的”。 他转回身,示意了脚下的船坞,道:“营城造船厂具有很深的发展潜力,从我们建设的船坞您就能看得出来”。 “万吨巨轮嘛~” 安德鲁笑着点了点头,很是理解地说道:“现在国际航运市场上的标准运力,港城那边也在发展巨轮经济”。 “这一定是未来的趋势!” 李学武手指点了点他,肯定地说道:“相信我,我们厂拥有不输于国际领先的目光和思想!” “您看到的是万吨级船舶制造船坞” 他手指点了点下面,认真地说道:“我看到的是,万吨标准巨轮成批量出现,能带动多少商品的流通,更能带动多少经济的发展”。 “反过来讲” 李学武又把手指点向了徐斯年,说道:“万吨巨轮的制造能力,更代表了造船厂的未来和发展”。 “也就是说,我们有能力造更大的船,更多的船,更有信心和能力制造更小的,更豪华的船舶”。 “这一点请您放心” 徐斯年见李学武将话头交给了自己,点头确定道:“中国有句老话,叫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儿”。 “营城造船厂现有技术储备、人力储备、材料储备,完全满足于未来的高速发展”。 他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了脚下的船坞,以及远处的机加工车间,道:“现有的生产能力还没有达到峰值,正如李副主任所说,船厂潜力无限”。 “我理解” 安德鲁点点头,目光所及,都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模样。 他示意了船厂的几个船坞,对着徐斯年问道:“明年有生产计划了吗?” “未来三年,甚至是五年” 徐斯年很是自信地笑了笑,点头道:“实际上,机加工车间已经在马不停蹄地生产了” “只是今年是第一个冬季,所以很多工作没有来得及展开,船坞里还没有新船搭建”。 “但是!” 他很确定地说道:“所有能开展生产工作的程序都已经在进行工件储备了,就等开春正式生产”。 “标准件搭建模式?” 安德鲁有些意外地看了徐斯年一眼,随即把问题抛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则是微微一笑,看着大海说道:“就像生产汽车一样,我们要快速地生产船舶”。 “可怕~” 安德鲁微微摇头,问道:“就算你的船坞足够大,渔船足够小,六台、十台船舶同时开工,又能多快?” “您应该相信我们” 李学武笑着指了指船坞周围铺设的电缆设施,以及高高吊立的灯塔道:“在您看来一天有24小时,可在我们看来,一天只有24个小时”。 “不可能的~” 安德鲁脸色趁着地摇了摇头,道:“你不能安排工人24小时不间断施工的”。 “为什么?” 李学武笑着摊了摊手,道:“限制我们的可以是机械设备,可以是技术能力,但绝对不是努力”。 “不!不是努力的问题!” 安德鲁微微摇头道:“你要知道,夜间施工的效率低下,超时工作对工人的身体、机械的本身也是一种负担”。 “这都不是问题” 徐斯年坚定地说道:“我们有计划地安排了三班倒工程管理模式,24小时不间断施工作业”。 他手拍了拍码头上的铁栏杆,抿着嘴坚毅地说道:“时间不等人,造船厂这艘大船必须开动起来了”。 轧钢厂并没有给出确切的开工时间,但造船厂这边每过一天,身上的压力都要加重一分。 尤其是来自于李学武的压力,他不止一次地在催促着造船厂早日实现第一条龙骨的铺设工作。 这个冬天,造船厂之所以不间断地施工,更是已经开启了部分机加工生产,就是李学武的要求。 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要设备给设备,要材料给材料。 只要造船厂需要的,只要轧钢厂能调动的,李学武都给了徐斯年。 现在全部的压力都在徐斯年的身上了,什么时候见着第一条船下水试航,才是他松一口气的时候。 所以不间断施工是营城造船厂自己的选择,也是必然的选择。 原计划三千人左右的工厂,现在已经在报批增加到八千人,甚至是一万人的大型造船厂。 来自于滨城造船厂的先进经验告诉他,要想快速实现生产,在当前机械设备还不完善的前提下,必须码人。 熟练的工人是需要时间和工程量来磨练的,新船厂在这方面更是挑战。 营城造船厂第一批选出来的技术工人已经前往滨城造船厂学习锻炼去了。 下个月会组织第二批、第三批,甚至是第四批…… 徐斯年给安德鲁将了营城造船厂的技术储备能力,主要来源于船厂本身,其他包括滨城船舶、轧钢厂、炼钢厂,还有华清大学等等。 而人才培养和机械改造能力,更多的要依靠船厂本身的发展和进步,带动新的机遇,创造新的能力。 安德鲁听后沉默了许久,微微叹气道:“就算是如此,可我的工程师队伍和技术工人队伍不可能24小时倒班工作的”。 他看了看船坞里勘查现场的队伍,很是认真地说道:“在西方,这种劳动程度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很理解发展中国家的诉求”。 “但是” 安德鲁微微摇头道:“我们公司现在还做不到这一点”。 “我们并不强求” 李学武笑了笑,对着安德鲁说道:“我们更讲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包括现在的船厂,乃至是炼钢厂、轧钢厂、汽车厂等等”。 “我只能说,你们的未来一定不可限量” 安德鲁太满意这种劳动和管理模式了,更满意工人的这种发展诉求。 在他的工厂里,要让工人如这般工作,他是要上绞刑架的。 甭说会被行业抵制,就是造出来的船舶也会被社会所抵制。 西方世界不允许有卷王的存在。 码头上气氛一派祥和,互相敬佩,码头下的船坞工区就没那么的和谐了。 吉利星首席工程师态度很是激烈地在翻译的帮助下跟造船厂副总工程师赵宏图讨论着他们要用哪个船坞作为游艇生产专用坞,方便接下来的设计施工和改造。 营城造船厂有三大一小四个船坞,按照赵宏图的意思是给他们小的,方便游艇施工。 可大卫并不同意,他想要个大的,这样可以多艘船舶同时施工,快速且方便,节约工程时间。 安德鲁听着下面的争论,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学武一眼。 而李学武却没管下面技术人员的争论,手指点了点停在远处码头上的那艘豪华游艇,问起了意大利的造船环境。 “其实是不如你们造船业这么健康的” 安德鲁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介绍道:“意大利的海岸线虽然没有你们国家的长,但造船厂一定比你们国家的多”。 “我不是在攀比和骄傲” 他抬着眉毛认真地看着李学武问道:“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理解,竞争激烈嘛”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就像你们发达国家胖人多,但大多是穷人,不健康,瘦人少,可却是富人的专利,正好在我们这反过来了”。 “哈哈哈~” 安德鲁笑着摆了摆手,虽然这么说很意外,可他仔细想想,好像还有那么点儿道理。 他说内地造船环境健康,竞争压力小,可不就是因为内地现在缺少造船能力和发展潜力嘛。 说一个字,穷,并不过分。 意大利很富有了,但却是船厂臃肿,竞争激烈,成本居高不下,造船环境不健康了。 他微微摇头,苦笑道:“你知道我父亲送我这艘游艇的目的吗?” “其实是无奈之举!” 他很是叹息了一口气,点头道:“如果不是竞争压力大,我又何必千里迢迢的来亚洲发展,又要与你们合作呢,对吧?” “呵呵,有利有弊吧”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竞争激烈代表了技术更新迭代的速度加快,谁先掌握了先进技术,谁就赚第一笔”。 “就是这样” 安德鲁点点头,手指点了点机加工车间道:“像你们这般造这么大的车间,我是不敢想的,太浪费了”。 他转回头看着自己的游艇说道:“我们家的造船厂更多资金都用在了技术研发和优势领先上”。 “所以,你要走另外一条路了,对吧?”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脚下,道:“以不算领先的技术优势,寻求超低成本制造工艺和机遇,向下试探游艇的销售空间”。 “哈哈哈!” 安德鲁丝毫不在意李学武的话,大笑着点头道:“这也是我来跟您谈合作的基础嘛!” “没错!” 李学武也是笑着说道:“我们需要技术,需要订单,需要这份工作,咱们这就是双赢!” “我喜欢你的这种思想!” 安德鲁点了点李学武,笑着说道:“在很多年轻人身上我都没见过有你这般思维能力,更兼具开拓进取的先进管理”。 “您过奖了~” 李学武笑着摇了摇头,道:“在我们这,我这样的一抓一大把,遍地都是”。 “哈哈哈!” 安德鲁显然是不信李学武的话,他知道中国人喜欢自谦,不太喜欢表现自己 他虽然跟李学武接触的时间不是很长,次数不是很多,但看人还是很准的。 与其说他是在投资营城造船厂,倒不如说他是在投资李学武罢。 他看了看远处大海,嘴里感慨道:“现在只是造小游艇,未来还会有大游艇的”。 “就像是我那艘一样” 安德鲁笑着对李学武指了指自己的游艇,话里的意味深长就连身后那些随行干部都听出来了。 李学武带着徐斯年站在这陪着意大利人吹海风,吹牛哔,打机锋,目的要多不纯就有多不纯啊。 而意大利来的这位老登能漂洋过海到亚洲闯荡江湖,也不是个傻鸟,回答的无懈可击,甚至还点出了李学武偷师学艺的小心思。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就像安德鲁也没在意他的看破一般。 “您能不能讲一讲港城的船舶制造情况” 他笑着给徐斯年等人示意道:“我们这足不出户的,还想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包括对面的鬼砸和难韩”。 “……” 得!这不仅仅是偷师学艺的意思了,还特么包藏祸心,想学完了饿死师傅! ----------------- 看完现场回来,天色已经黑了,众人在海风中冻得嘶嘶哈哈的。 但看工程师队伍那边争论的气氛依旧是很热烈,好像他们不冷似的。 晚饭前,造船厂这边安排了一个讨论会,方便各方发表意见。 会议一开始,双方的工程师代表便开始了积极的发言,是必要给接下来的商务谈判创造更有利优势。 最先开始争论的主要是船坞的选择和技术设备的投入。 营城造船厂这边给出的意见是,对方提出的要求太过分了! 项目部独立人事管理,独立材料管理,独立设备管理,这特么不等于卖厂了嘛! 副总工程师赵宏图的意思是,这样的管理办法会造成技术设备和人力浪费。 应该站在营城造船厂的角度上统筹兼顾,协调所有力量。 吉利星给出的解释是,独立项目部,需要独立的权利,是担心合作后期造船厂这边会以这些条件来威胁他们。 就算是造船厂不会主动威胁,如过遇到突发事件,或者不可抗力因素,拒绝给付建造力量,他们不是亏了嘛。 双方从这一问题开始,焦点逐渐从造船技术扩展到了所有问题层面,关键点是一步一步的抠,一步一步的算,谁都没打算让谁。 这玩意儿就跟打仗和谈判似的,打仗是为了更好的谈判,所以打的越很,谈的越容易。 你看李学武和安德鲁有下场参与或者调和的意思吗? 打嘴仗又不伤身体,花钱养人不就是干这个的嘛。 徐斯年倒是老奸巨猾,且等问题吵的差不多了,这才站出来当和事佬,言及晚饭准备妥当了,先吃饭,吃了饭再谈这个。 营城造船厂这边的工程师还有些义愤难平的,可你看吉利星造船厂那些工程师们。 刚刚说散会,这些家伙瞬间卸下了可恶的嘴脸,对于造船厂的招待一个劲儿地表现着友善。 这倒是给造船厂这边的人弄懵了,不知道对方玩的是什么套路。 还是徐斯年私下里给解释了,人家都是给资本家打工的,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 工资就那么多,不至于工作上斤斤计较,生活里也横眉瞪眼的。 这不禁让一直针锋相对的赵宏图等人泄了气,颇觉得刚刚的争论更像是一场闹剧。 都特么是打工的,较个什么劲啊! 今日的晚宴依旧很丰盛,山珍海味倒不至于太凶,可依旧别有风味。 因为吹了一下午海风了,又打了一下午的嘴仗,大家伙都累了。 尤其是刘少宗三人,中午心里有火没吃饱,饿了一下午,晚上这一顿要好好补偿一下了。 他们都没发现,原来造船厂的伙食是这么的好。 可能是到了晚上,没有公务了,桌上出现了白酒。 李学武试探着请了安德鲁,这老登还挺喜欢白酒的。 看他愿意喝,桌上的气氛就火热了起来,有服务员开始给倒酒,大家的脸上有了红润,话也说得开了。 安德鲁在饭桌上主动分享了在港城遇到的酒文化,说那边的人更讲究,都开始研究中西结合的酒桌特色了。 就在这一桌上众人听得可乐时,几名随行秘书却突然走了进来,当欢乐的气氛为之一顿。 彭晓力同其他几人的秘书一般,走到李学武身后,在他耳边轻声汇报道:“领导,魔都出事了……” 就在彭晓力汇报的同时,徐斯年、刘少宗、高雅琴、周干城等人齐齐抬起了头,目瞪口呆地看向了李学武。 在秘书的汇报中,这场风波涉及到了十几万人,从刚刚传过来的消息上看,这场风波绝对不会止于魔都。 此前大学习活动还表现的很温和,就算是有些激烈,可也在控制当中。 但现在骤然向激烈且充满不确定的方向发展了,未来如何,不可确定。 对面坐着的刘少宗三人麻了,不知道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看李学武,是因为他们都在怀疑,这世上是否有未卜先知,还是早有预谋。 第393章 干掉黄四郎 十二月三十日晚,造船厂精心准备的这顿晚宴因为突如其来的消息变得有些虎头蛇尾了。 或许是刚刚大家都喝过酒,所以就算脸色要变,也在酒红的影响下不那么明显。 可作为主客的安德鲁还是能看得出秘书们来过之后,一桌人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了。 除了以东道主自居的李学武,仍旧热情款待,举杯相敬。 中国人讲究眼力见儿,西方人更懂得分寸感,所以这酒慢慢地在安德鲁的主动下开始收尾。 为的就是让如坐针毡那几位好早点结束宴席,忙各自的事。 随着安德鲁撂下筷子,包间内便传来一声声的客气招呼。 刘少宗等人依次与起身的安德鲁握手寒暄几句,又同李学武对视一眼,随着往外走。 在门口左右分开,刘少宗等人急着去打电话,李学武则是同徐斯年一起送了安德鲁等人上楼。 很显然,原定于晚饭后的会晤只能往后挪了,安德鲁很老道地没有多问什么。 等从楼上下来,徐斯年掏出烟盒,先一支分给了李学武,两人就在楼梯拐角处抽了起来。 “呼~” 刚开始两人都没说话,还是徐斯年忍不住,长吹了一口烟儿,微微眯着眼睛说道:“多事之秋啊~” “嗯” 李学武低着头呼出一口烟,顿了顿,说道:“寒冬将至,要做好过冬的准备啊”。 “怎么过?” 徐斯年有些无奈地说道:“这寒冬又将几时能结束,春天何时到来?” “春天一定会来!” 李学武抬起头,看着徐斯年坚定地说道:“不管寒冬有几时,该干什么干什么!” 这么说着,他再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看着徐斯年道:“听龙叫还不过年了?” “唉~” 徐斯年长叹一声,道:“只怕这个年不好过了~” “那得看怎么过!” 李学武抬起头往窗外望去,机加工车间早就灯火通明,日夜不停。 他就站在楼上,仿佛依然能听见机器的轰鸣声,以及那热火朝天的工作热情。 “你还坚持经济发展,贸易优先、福利优先,对吧?” 徐斯年同李学武一样,站在窗口前,望着窗外的厂区,道:“你还是这么的特立独行啊”。 “不,不是我特立独行,而是你正走在迷惘” 李学武使劲儿嘬了一口烟,虚着眼睛说道:“坚持经济发展,坚持贸易和福利优先不是果,是企业发展的因”。 “你问我寒冬降至,何去何从,我可以告诉你,报团取暖,众人拾柴火焰高”。 “抱团啊……” 徐斯年抽着烟,看着虚妄的夜空,微微呼出嘴里的烟雾。 他好像理解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持续发展经济才能创造有价值的商品。 拥有经济价值才能主动贸易,获取市场主动权,占据优先贸易的最大利益。 获得了高效的利益,才能有福利待遇去完成全厂职工的团结工作,进而保证造船厂,甚至是轧钢厂的结构完整。 有了完整的结构和正常化的管理秩序,全厂上下才能继续发展经济,形成闭环。 利益和风险是对儿好夫妻,从来都不会单独出现在你的面前。 选择牵手利益,就要面对风险的挑战。 对徐斯年来说是如此,对造船厂、对轧钢厂,甚至是对所有人均是如此。 “如果,我是说如果” 徐斯年看向李学武问道:“这阵风刮到造船厂,该怎么处理?” “什么怎么处理?”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看他,语含杀气地说道:“让你成立青年突击队是干什么的?让你创建文宣队是干什么的?” “……” 徐斯年脑门上见了汗珠,李学武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不仅仅是要青年突击队敢下黑手,还是要用福利待遇来刺激他们,更要用文宣队来正名,来保护他们。 这一招儿太狠了,要不怎么说轧钢厂在京面对那么复杂的形势依旧稳如磐石呢。 李学武扔了手里的烟头用脚踩灭,嘴里不屑地说道:“一群小毛孩子,真叫他们上了天还了得!” 说完便往走廊去了,留下呆呆望着窗外的徐斯年在那继续思考着他的话。 ----------------- “领导” 彭晓力主动打了招呼,随即眼神示意了小会客室方向。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问道:“周团长她们回来了吗?” “是” 彭晓力轻声回道:“吃过晚饭后便上楼了,说是在周小白的房间等您”。 “知道了” 李学武点点头,迈步去了小会客室,同时吩咐道:“去泡两杯茶来”。 “李副主任” 听见走廊里的动静,随后便见会客室的门被推开。 余大儒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有些尴尬地打了声招呼。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地摆了摆手,道:“坐,晚饭吃了嘛?” 他一边坐下,一边示意了门外道:“还在饭点儿呢,要是没吃甭客气”。 “不用了,谢谢” 余大儒随着李学武坐下,可在椅子上只坐了半个屁股,身子微微前倾,有些信心不足。 李学武却是很随意地靠坐在椅子上,叠着腿,打量着他。 彭晓力端着两杯茶走了进来,一杯放在余大儒的面前,一杯放在了领导的手边。 就在刚刚领导去送外商的时候,余大儒出现了。 领导自然看见了他的提醒,只是微微一侧头,彭晓力便将对方带到了这边等候。 因为上次的不愉快,也是没给对方什么好脸色,晾在这边连一杯茶水都没带。 余大儒既然露面了,自然是不会计较秘书的冷漠态度。 这会儿没有动面前的热茶,而是对着李学武主动开口说道:“李副主任,我跟您承认错误来的”。 “哦?”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彭晓力可以出去了,他则是微微挑眉,问道:“原来是这般诚心?” “不对吧~” 他端起茶杯,目光低垂看着茶水,嘴里说道:“不是来看我笑话的?” “……哪能呢” 余大儒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愣是没挤出来笑,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我是诚心的,就怕您误会”。 “嗯,误会不了~”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打量了余大儒一眼,道:“我猜你是比我先到的营城吧?” “怎么?” 他吊着眼睛,看着余大儒问道:“就你一个人来的?没带着抓我的人?” 余大儒看了门外一眼,知道自己算是进了龙潭虎穴,都是自找的。 “您说笑了,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您面前撒野不是”。 “客气了,是我应该畏惧你们才是,对吧?” 李学武放下茶杯,理了理衬衫袖口,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应该放弃抵抗,束手就擒……” “李副主任!” 余大儒轻声打断了李学武的话,诚恳地说道:“我是真心想要跟您道歉的,不为这件事,只为辜负了您的信任”。 李学武微微点头,看着他不说话,只等着他的下文。 “关于案子,我可以给您一个解释,一个交代,只要您需要” 余大儒认真地讲道:“我更想跟您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其实咱们之间并没有血海深仇,对吧?” “哦,你问谁呢?” 李学武皱起眉头,冷眼看着他说道:“算不算血海深仇,那通过外事部打来的冷枪是你不知道,还是我错怪你了?” “拿我当小孩子哄呢是吧?” “请您相信我!” 余大儒坐直了身子,对李学武说道:“关于外事部的事,跟我们是没有关系的,我敢保证”。 “如何保证?” 李学武微微侧头,示意了门外道:“是我叫周干城下来跟你对质,还是你学江湖把戏,给我切段手指?” 余大儒被李学武一句话怼的哑口无言,再多的辩白都成了无用功。 李学武却是晃了晃叠着的腿,看着余大儒说道:“要跟我玩缓兵之计,那就拿出点真诚的意思来,放你这个小虾米过来堵我枪口啊?” 上下打量了余大儒一眼,他有些不屑地说道:“不是我瞧不起你,你的体量还小了点”。 说完放下腿,站起身说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吧,尽管放马过来,别整这些没用的”。 “李副主任!” 余大儒跟着起身,叫住了将要出门的李学武,微微皱眉说道:“无论您信不信,我今天确实是带着诚意来的”。 “哦?” 李学武转过身,看着余大儒微微抬了抬头,问道:“诚意在哪呢?” “我给您保证,绝不再插手这个案子,更不会介入到分局的安排” 余大儒诚恳地说道:“贸易列车我们不要了,就当是我这次鲁莽行径的赔礼,往后绝不会再招惹您!” “呵呵~” 李学武轻笑一声,再次打量了他一眼,眯着眼睛问道:“你们领导叫你这么说的?” 看着余大儒一瞬间的愣神,他却是晃了晃下巴,态度阴冷地说道:“别幼稚了,也别觉得我跟你一样幼稚了,这是对我智商的一种侮辱”。 “还有!” 李学武侧过身,手指点了点他,道:“告诉你们领导,外事部打来的冷枪我接了,但这件事没完,咱们慢慢玩”。 余大儒看着李学武出门,赶紧追了出来,嘴里叫道:“李副主任……” “送客!” 李学武没再回头,而是迈着坚定的步伐上了楼梯。 余大儒想要再追,却是被彭晓力挡在了身前。 “余科长” 彭晓力也是冷着一张脸,抬手示意了招待所门口,嘴里森然地说道:“请吧”。 余大儒有些皱眉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楼梯方向,这才无奈地转身,往外面走去。 到了门口,他想要回身再跟彭晓力说上一句话,可刚转身,便见彭晓力已经关上了门。 好么,真是闭门送客了。 看来这一次算是把人得罪狠了,真要不死不休了。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雪花,撒了一地,余大儒走到车前,再看了一眼楼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迈步上了汽车。 ---------------- 招待所楼上,周小白的房间里三个姑娘正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李学武敲门进来,正见着周小白在试穿一件短款皮衣,皮衣还带着毛领,显得可爱极了。 “李哥!” 看见李学武进门,周小白兴奋地招呼了一句,原地转了一圈问道:“好看吗?” “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认真地打量了一番,这才点头评价道:“好看极了,买衣服很有眼光嘛!” “是苗苗姐帮我选的!” 周小白笑嘻嘻地走过来很自然地挎了他的胳膊,站在一起照了房间里的镜子。 越看镜子里的一对儿越是登对,她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李学武只看镜子里是个爱玩的小姑娘站在自己身边,可爱非常。 “臭美也得等外出的时候,这屋里齁热,你不嫌捂的慌啊?” “嘿嘿,新衣服怎么穿都觉得好~” 周小白笑着脱了衣服,拉开拉链儿,里面是一件白色的紧身毛衣,把青春的身材包裹的淋漓尽致。 李学武对于“小”姑娘没什么兴趣,即便是有,也不会在周苗苗和罗云热切的目光下表现出什么来。 两人看着李学武清明的目光都是有些促狭的失望,却又在李学武的无语表情下尴尬地捂嘴偷笑了起来。 周小白早就发现了她们搞怪的端倪,气得噘嘴拍了她们一巴掌。 很显然,一下午的游玩,让三人之间的关系变得亲近了起来。 也不知道周苗苗是如何做到的,但想来也是不难。 周苗苗也才十八九岁的年龄,只比周小白两人大了两三岁,都是小姑娘,自然能玩到一处去。 尤其是有着钱票的助力,逛街买买买,更是感情融合的催化剂。 床上放着好几件衣服,有周小白的,也有罗云的,当然也有周苗苗的。 李学武进来的这会儿,三人就是在各自试着衣服,展示今天的战利品。 周苗苗笑闹过后,拎着一个大包出来,笑着说是给李学武代买的玩具。 李学武接过来颠了颠,眉头微微一挑,好笑地说道:“就是论斤秤,我给你的钱也不够的吧~” “算我们三个人的” 周苗苗看了周小白两人一眼,笑着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买什么,是我们三个人一起选的”。 “忘了跟你们说了” 李学武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其实买什么都可以,就是得结实的”。 说着话抬手示意了包裹,瘪了瘪嘴,道:“我闺女还小,不然就给她玩手雷了”。 “哈哈哈~” 都是有弟弟妹妹的,三人自然知道李学武话里的意思。 只是觉得这么说有些不好意思的,均是指责李学武不要在外面这么说闺女,多没面子的。 “得了!东西收到了~” 李学武笑着对三人说道:“玩了一天了,又是坐船,又是逛街的,早点休息吧”。 这么说着,见周小白走了过来,摸了摸她的脑袋,叮嘱道:“明天中午吃了饭就返航,你们可以去海边转一转,但要注意安全”。 “李副主任!” 周苗苗见他要走,拎着另外一个袋子追了上来。 李学武看着她递过来的袋子愣了愣,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逛街时买的特产” 她笑了笑,把袋子塞进了李学武的手里,又解释道:“怕您没时间,特意给您带了一份”。 “是嘛?谢谢啊!” 李学武笑着接了,还示意了一下道:“既然是心意,那我就笑纳了”。 “谢谢李副主任~” 周苗苗同周小白一起送了李学武出门,在门口她还特意道了谢。 今天能去城里逛街,还不是李学武的安排,包括买衣服的钱票。 船厂徐主任的司机小刘全程陪护,想去哪玩去哪玩,想买东西便主动掏钱付款。 不用问,看司机手里的地方票据就知道了,彭晓力所说的那句领导有安排不是虚的。 周苗苗工资尚可,但也禁不住这般花销,出门逛街没有随便买的。 周小白和罗云两人更是如此,全靠家里给的零花钱,日常还算够用,游玩逛街那就差太多了。 都是如花似玉的年纪,谁不想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啊。 如果一个男人愿意给自己花钱,且这般不计数的光挑喜欢的拿,又有哪个姑娘禁得住这种宠爱。 送走了李学武,罗云却是从后面推了周小白一下,眼神示意了走廊方向,轻声提醒道:“还不快去追?~” “什么呀~” 周小白脸红着要回屋,却是被罗云连同周苗苗堵在了外面。 周苗苗也是笑着撺掇道:“我们今天玩的开心可全是看在你的面子!” 她看了罗云一眼,很有默契地说道:“要我还这份人情可还不起”。 “所以~!” 罗云也是笑着接话道:“只能把你当人情送过去了!” “哈哈哈!” 周苗苗同罗云一起用力,把只穿了白色毛衣的周小白推出了门外,又把门关上了。 周小白羞红了脸,再怎么敲门屋里两人只是嬉笑着要她赶紧去。 这边是招待所呢,左右都住着人,她哪里敢使劲儿喊,只能哀求着两人别闹了。 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为了周小白,两人可下得去狠心,任凭她如何说,就是不开门。 到最后,周小白也是没法,总不能一直在走廊站着,这还过人呢。 只能恨恨地嘀咕了屋里的两人一句,犹豫着转身往李学武房间去了。 李学武也是刚收拾好房间,正脱了衣服准备洗澡呢,就听有敲门声。 套了件毛衣打开房门,一看却是周小白俏生生地站在门外。 “咋了?” 看着她委屈小媳妇儿的模样,好笑地问道:“还有事儿?” “她……” 周小白撅了撅嘴,低着头攥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她们不让我进屋了~” “呵呵~” 李学武一听就知道咋回事了,让开了身子,示意了屋里道:“进来坐会儿,一会儿帮你伸张正义去”。 “嗯~” 周小白有些扭捏地进了屋,见床上散落的衣服,又见他光着身子穿着毛衣,便低着头躲开了目光。 “找地方坐,我先洗个澡,都放了热水了”。 “额……好” 周小白迟疑着答应了,可一回头,只见李学武又脱了毛衣,露出了满身伤疤的健硕胸膛。 她想要再躲,却发现李学武已经转身去了卫生间,并没有在意她的存在。 看着床上的衣服,听着卫生间的声音,周小白脸上的红晕都染到了耳垂上。 虽然很羞涩,可对于李学武的坦然,她又觉得有些小欣喜。 微微屈膝,小心翼翼地捏了李学武的衣服,试探着看了看卫生间的方向。 见没什么动静,这才像是小鹿一般地动了起来。 先是把今天穿过的衣服整齐地叠了起来,又把李学武掏出来准备明天穿的衣服摆在了床头。 等收拾的差不多了,她这才犹豫着走到了门口,壮了壮胆子,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我……我帮你搓背~” ----------------- 早饭很简单,并没有凑桌吃,谁先起来的谁先吃。 李学武是同周小白一起下来的,众人只当他们偶遇,也没人在意。 彭晓力这边早就帮忙准备了早饭,一等他们出现便端了上来。 周小白还有些不适应他的服务,家里虽然也有服务人员,可没到帮她准备早饭拿筷子的地步。 但她见李学武忙着看彭晓力准备的材料,彭晓力这边还在做着汇报,只好轻声道了谢。 “谈判的重点还是工程和设备上” 彭晓力微笑着给她做了回应,随即继续轻声给李学武介绍了造船厂拿出来的方案。 “关于设备投入和人力投入这边,吉利星也是有要求的,想要组建更完善的制造团队”。 他坐在了周小白的身边,给斜对面边吃边看材料的李学武说对方的核心要求,随后便等着李学武的吩咐。 “不太现实,但可以考虑” 李学武喝了一口粥,抬起头看向彭晓力说道:“跟造船厂这边协调一下,看看能提供多少物力人力”。 “还有!” 他点了点手边的文件,叮嘱道:“不要光听吉利星的人说,要有自己的思路,是咱们造船,不是他们造!” “明白” 彭晓力做了笔记,收起了对面的文件,随后又将一份文件放了过去,道:“造船厂保卫部门提交的工作报告”。 他见李学武只扫了一眼,便轻声汇报道:“主要是关于人事和管理制度的”。 “徐主任是什么意思?” 李学武端着粥碗看了他一眼,说道:“如果是工作报告就走程序,如果是工作计划就做在明年的计划书里”。 说着话放下粥碗,拿了筷子,道:“这个时间提交上来干什么?” “徐主任的意思是,可以从轧钢厂保卫处调个保卫干部下来,整体建设”。 彭晓力试探着看了李学武的脸色,见他变得严肃起来后,小心地说道:“人事倒是其次,主要是制度”。 他是能抓住重点的,也明白李学武的担忧,这才将厂里一直在推行的办公制度放在了话题的重点。 “徐主任有意愿在造船厂完全实施轧钢厂办公管理制度,但当前工作比较困难,需要厂里的帮助”。 “制度问题可以从委办想办法解决嘛~” 李学武看着周小白将馒头掰了半个递给自己,便顺手接了。 “保卫干部调动还是有一定的弊端,会对班子造成不信任的印象”。 虽然这么说着,可他也知道徐斯年在这边的艰难。 对比炼钢厂当初的复杂情况,造船厂这边更显突出。 徐斯年有意加强自身权威,势必要将保卫部门抓在手里的。 李学武这边一定支持他的工作,可远水解不了近渴,造船厂保卫部门与地方关系多有勾连,不好摆布。 如果让徐斯年当这个保卫科长,那他自然能有精力处理这些人和事。 但毕竟要掌控全局,更要衔接内外,哪里有精力和时间专门针对一个部门啊。 所以该说的是要说,该理解的也是要理解,该帮忙的也是要帮忙。 “徐主任想要谁?” 李学武拿着馒头咬了一口,用筷子夹了咸菜。 彭晓力被问及这个问题,先是含糊了一下,又才回答道:“徐主任说……沙主任就可以了”。 “……” 李学武正在夹咸菜的筷子一顿,随即有些无语地看着彭晓力,道:“就可以了?要不要让于副组长跟着过来?” 彭晓力也觉得难为情,可徐主任在跟他沟通的时候就是这般说的,他能有啥法。 领导对于沙主任的任用是有想法的,现在是保卫组综合办副主任,可还兼着对外办主任的工作呢。 只等着涉外工作一结束,或者对外贸易工作上了正轨,沙主任可能调贸易办工作了。 就彭晓力了解到的,贸易办三个主任,津门庄苍舒,钢城岑辅尧,京城吕培忠、金耀辉。 这几人最低都是副处级,沙主任的下一步安排应该是到津门,或者去钢城担任正科级副主任。 现在贸易办正是发展的时期,更是创造成绩的时候,只要把握住时机,一飞冲天也是有可能的。 重要的是,在副主任的岗位上磨练几年,接正主任就能解决副处级的问题了。 真要在委办的岗位上,说不定要熬多少年才能解决呢。 “这件事先放下,等回去了再研究,先办谈判的事”。 “好的领导” 彭晓力收拾了桌上的文件,点点头往餐厅外面找徐斯年去了。 李学武吃了一口馒头,见周小白正在打量自己,便笑了笑,问道:“看我干什么?” “嘿嘿~” 周小白笑了起来,道:“看你工作的时候好认真,很有魅力”。 “是这样吗?”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对着她说道:“那我以后也要认真工作了”。 “嗯!~” 周小白点点头,说道:“男人就是要有事业的,这样才能更显本色”。 李学武笑着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回头我就跟厂里的干部们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才最有魅力” “哎呀~不许笑话我~” 周小白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他的手背,娇嗔着说道:“我又不是你们同事,这话不能说啦”。 “那就是假话了?” 李学武逗她道:“看来你就是故意哄我的~” “才不是呢~” 周小白羞涩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你刚刚确实很有魅力,很强势,很有魄力的那种”。 “啊~” 李学武点点头,一副我知道了的表情,看着周小白说道:“你喜欢霸道一点的,强壮一点的~” “也不是啦~” 周小白害羞地低下头,小声说道:“就是你刚刚好~” “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把早餐吃得了,敲了敲周小白面前的桌子,道:“我去认真表现魅力了,你自由行动吧,记得回来吃中午饭”。 “好~” 周小白充满活力地站了起来,主动帮李学武收拾了碗筷,催着他去忙工作。 “你去忙吧,我来收拾……” “呦~这是跟谁说呢~” 她没注意,以为李学武还在身边站着呢,没想到却传来了罗云的声音。 罗云满脸坏笑,故意调侃道:“我说我刚来,你却让我去忙,我忙什么呀?” “呀~” 周小白满脸通红地推了她一下,嗔道:“还不是都怪你!” 罗云却是瞪了瞪眼睛,故意嗔道:“卸磨杀……过河拆桥是吧!” ----------------- “你不会过了河就要拆桥吧?” 刘少宗三人在走廊堵住了李学武,拉着他进了小会客室。 高雅琴堵在了门口,三人面色都有些疲惫,看来昨晚没睡好啊。 周干城更是满眼血丝,明显的熬了一夜,全身散发着烟味,跟熏肉似的。 “李副主任,我可说真的!” 刘少宗见李学武不回答,登时有些急了,他瞪着眼珠子说道:“电话我们打了,事情我们办了,现在出了事,你不会……” “不会什么?”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站在屋里环视一周,目光扫过三人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河拆桥了?” “那……” 刘少宗皱了皱眉头,看着李学武问道:“你的那个计划现在……还要继续?” “这是当然!” 李学武转过身,看着高雅琴问道:“高处长,您说呢?” “……” 高雅琴有些无语地看着李学武,知道这小子又开始耍花样。 在船上的时候就是如此,贯会玩分化瓦解那一套的。 本是合在一起的三人经过他一阵又打又销的,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哪里不清楚他的套路。 可这会儿李学武问了,她只能咬了咬牙,肯定地说道:“只要你说到做到,我就决不食言”。 “好!” 李学武高声叫了一声好,随即看向周干城问道:“周处长,昨晚余大儒去找您了吧,如何?” 周干城坐在椅子上,听着他的问话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抬起双手捂住了脸。 可能是回去后没有仔细处理,更加上昨晚熬夜,他脑门上的包更大了。 “诸位可以去东城的一亩三分地上打听打听,我这人最是讲诚信二字!” 李学武一本正经地说道:“跟我办事的哪个不说一声仁义,哪个不说一声义气!” “您信着他啊?” “不知道” 周干城抬起头,看着李学武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现在都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我不逼着你,路是你自己选的!”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余大儒他们能背叛我,更能跑来营城等着我,就是说明黔驴技穷了”。 “你怎么选无所谓,反正我是不信任他,更不会给他什么狗屁机会” 这么说着,李学武手插着兜,看了其他两人一眼,道:“要玩就玩到底,不弄死几个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李副主任!” 刘少宗站起身,叫住了李学武道:“该怎么做,我们都配合,但请尽快结束项目谈判,赶回津门!” “好~”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转过头看向高雅琴,问道:“高处长,您的意思呢?” 高雅琴打量了李学武,虽然对于放弃这个项目的监管有些肉疼,可当前有更紧要的工作,只能点头道:“我同意”。 “那好,这边的事我来协调” 李学武点了点头,答应道:“一等项目谈判完成,立即返航津门”。 就在他出门的时候,还提醒了沉默不语的周干城说道:“上了牌桌就要有押定离手的觉悟,否则两边都不讨好”。 说完也不再理会这三人,出门便往会场去了。 刘少宗眉头都皱成疙瘩了,看了看周干城,怀疑地问道:“老周,你不会这个时候撤梯子吧!” 高雅琴也是瞥了他一眼,语气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就当他那么傻?” 说完侧过身,示意了门外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吧,你们都是爷们儿,总不能比我还含糊吧”。 讽刺了一句,她也出门去了,不屑与他们为伍似的。 刘少宗懒得搭理她,使劲挤了挤眼睛,随后搓了搓脸,道:“走吧老周,人家都喊买定离手了,你再犹豫,小心桌上的筹码都丢了”。 周干城是等着刘少宗走后,坐在那里想了得有五分钟,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出了门。 按照李学武的计划,高雅琴将自己对项目的考察和判定情况反应给了津门的外经贸团队,同时也给上面做了反馈说明。 意见是不同意轧钢厂的对外经营活动,原因包括但不限于非经贸申报、外事风险、管理能力不足、合作机制不符合规定等等。 刘少宗则是通过电话向上面的领导直接反馈了针对这一意见的说明和反对。 他在给出的意见中表示,造船厂是有能力完成船舶工业建设的,更有能力完成对外船舶制造能力输出。 同时他也驳斥了高雅琴的观点,认为造船厂的管理队伍是具有战斗力的,是团结的,是踏实肯干的。 尤其是轧钢厂的领导,更具有高瞻远瞩,目光长远的发展思维,值得肯定和支持。 继两人之后,周干城则是通过电话,将外经贸和工业部的争端情况汇报,并且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那就是建议更高层次的力量参与到这件事的解决序列中来,尽快完成压倒式的处理。 三人在电话室里接二连三地摇着电话,说假话都是不眨眼的,一个比一个专业。 这个计划做的很绝啊,三家拐,矛盾转移,且具备了反击能力。 现在就等着心急那位愿者上钩了,到时候李学武是选择一棒子打死,还是猫玩老鼠式的逗弄,他们都管不住了。 明明知道跟李学武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与狼共舞,但三人现在都没了退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现在骗的不仅仅是背后那人,为了保全自己,甚至连在津门的团队以及上面的领导都骗了。 故意制造矛盾,故意转移矛盾,有两个部的人参与到了其中,本是打击李学武的利剑缠绕在了一起,自然要有人出来解开矛盾的。 而这个时候,李学武只需要盯着谁先站出来的,直接灭掉就好了。 他不用管站出来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背后那人,黄四郎到死都没想明白“他”是如何死的。 李学武也不用真的找出黄四郎来,他只需要干掉所有人都认为的黄四郎就行了。 至于背后那人嘛…… 那当然是谁最着急,谁最急于扫清尾巴的那个人。 连自己的尾巴都要清理掉,那他还有什么能耐在圈里立足。 不用李学武出手,自然有人借着这股风收拾他。 现在缺的无非就是李学武点燃第一把火罢了,烧谁不用他确定,自然有人帮他把背后那人送上火型架。 上午,造船厂协调几方继续开了昨晚的办公会,刚开始双方依旧争辩不休。 但在李学武开口说话的时候,所有人都选择了闭嘴。 他们知道谁能做决定,他们的争吵没有意义。 李学武先是肯定了大卫的设计思路和为发展所做出的贡献,又点名表扬了造船厂工程师队伍的先进性和负责态度。 最后…… 第394章 太可乐了! “我建议造船厂选定三号船坞作为游艇工程建设船坞”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吉利星公司的首席工程师说道:“按照意向协议将交给大卫团队负责设计改造”。 “而对于项目管理,我的意见是坚持自力更生,坚持统筹规划,坚持集体领导” 他的声音很洪亮,严肃的气场自带压迫感,从现场众人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他的话很让人信服。 “坚持科技创新,坚持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树立全面、协调、可持续的发展观,促进全厂生产和思想工作的全面发展” 李学武态度严肃地讲道:“当前的发展形势可谓是筚路蓝缕,饱经风霜,更是时不待我,刻不容缓的!” “争一时不如争千秋争千秋而不争一时……” 12月31日,红星轧钢厂管委办副主任、保卫组副组长李学武同志带队在营城造船厂调研。 并携同工业部、外经贸、外事部代表一并参加了红星轧钢厂与意大利吉利星游艇制造公司双向代加工贸易协定的统筹工作。 在统筹工作会议上,李学武同志做了《关于坚持自力更生、艰苦创业,坚持树立科学技术发展观念的重要讲话》。 讲话中指出:全厂各机关、部门,各分厂、办事处等分支机构,应按照“统筹供需发展、统筹生产发展、统筹联合贸易经济发展、统筹全厂职工与机关与各部门同舟共济共同发展、统筹轧钢厂与多种联合企业和衷共济,互惠共赢”的要求,扎实推进全厂上下各项工作与事业变革发展的方法论——科学技术发展观念。 这是红星轧钢厂首次确定并正式以文件形式下达的新时期变革工作指导性文件,也是红星轧钢厂在应对新时代挑战与重大机遇的重大战略思想。 会议最终确定红星轧钢厂与意大利吉利星游艇制造公司将于一九六六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在津门红星贸易管理中心签署最终合作协议。 随着双向代加工贸易协议的最终确定,意大利品牌吉利星游艇将正式落户营城造船厂。 这标志着红星轧钢厂在去产能溢出、重新构建健康生产体系的变革实现了新的进步,取得了又一次胜利。 应协议要求,吉利星品牌将派驻一名项目副经理、一名总工程师、七名船舶工程师、七十名技工组建技术指导团队。 营城造船厂将派驻一名项目经理、两名副总工程师、三名船舶工程师、两百名技工的技术生产团队。 该团队将同吉利星团队一起组建营城造船厂吉利星游艇项目技术管理团队…… ----------------- 一九六六年的最后一天,周小白只觉得特别充实,特别美好。 因为有好姐妹相伴,有新朋友相陪,更因为有喜欢的人在眼前。 作为随团服务人员,周苗苗等人在彭晓力的安排下率先上了游艇。 她们站在船舷舷窗处看着码头上前来送行的队伍,心中难掩激动和崇拜。 在这一刻,无论是已经参加工作的周苗苗,还是在俱乐部混日子的周小白和罗云两人,对于权力都有了新的认知。 就在码头上众人寒暄的当口,十多个年轻干事在徐主任秘书小刘的带领下,搬着一个个大箱子上了船。 看着封闭的很严实,问了同行的彭晓力这才知道,是徐主任送给领导的土特产。 周苗苗有些好奇地看了看外包装箱子,顿时有了一种荒谬的感觉。 箱子里装的不是别的,就是她昨天逛街时特意买来送给李学武的那些营城特产。 区别就是她买了好多种只用一个袋子便装得下,徐主任送的得用船来装。 这实在是有些尴尬了,周苗苗确实不懂这个,原来领导之间的交往和互动是这么的朴实无华的。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明白昨晚李学武收到她土特产礼物时候笑容背后的含义。 出差的领导不是没时间购买土特产带给家人和朋友,而是不用耗费时间去做这些事的。 但凡领导能在业务或者政策上给予分厂、分支机构更多的支持,那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是个事。 内心感慨过后,再看向码头上被造船厂干部们簇拥着往船上来的李学武,她思绪万千,心情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周小白见她问过之后不再说话,有些诧异地顺着她的视线望了外面一眼,这才发现她是在看着上船的队伍。 “很气派是吧~” 周苗苗已经发现了周小白的关注,转头对着她微微一笑,道:“这就是权力的美好”。 周小白不是很理解地抿了抿嘴,倒不是听不懂这句话,而是不懂周苗苗对于权力的执着。 似是这般的气派,在她爸那儿见的多了,也没觉得有什么美好的。 反而在她的认知里,父亲总是为工作所困,为这些排场所困。 整天都有人盯着不说,就是出门坐个车、吃个饭那都是新闻。 稍有不慎,说错了一句话,做错了一件事,就有可能影响到很多人。 就是眼前李学武身边那些寒暄的干部们,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好的。 她父亲身边也有这样的跟屁虫,嘴上都要把人夸上天了,背后还不知道如何念叨你呢。 现在她父亲因为岗位工作的原因,拥有资源调配的能力,可如果有一天失去了这些呢? 周小白敢保证,这些人比脱兔还要快地溜号,到时候谁还会夸她,夸她父亲。 对于这样的“美好”,她没听父亲炫耀过,只在家里抱怨过人难做,官更难做。 看着周苗苗目光里闪烁的渴望与艳羡,周小白只觉得荒唐。 这两天的相处下来,从别人口中稍稍得知了周苗苗的身份,更从在津门那一晚知道了她跟那位李主任的非正常关系。 这还真应了她父亲的那句话,有些人为了进步,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身体、健康、名声,甚至是拼命,为了权力他们甚至愿意用灵魂与魔鬼做交易。 而等有一天他们真的获得权力了,却发现自己已经是个“药罐子”了,五毒俱全,正治和身体生命垂危,啥也享受不到了,图啥呢? 周小白不是很理解,但她不会直白地跟周苗苗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在罗云的眼里,她可能是涉世未深,可能是幼稚糊涂,可那种家庭培养出来的孩子,有糊涂的吗? 对于生活体验或者玩乐她们可能有异于常人的兴趣,但真的回归属于她们的领域,这些普通人难以企及的资源,其实才是她们的普通生活。 来送行的人最后再与李学武等人握手,在徐斯年徐主任的陪同下,李学武上了游艇。 船舶在鸣笛过后缓缓启航,码头上来送别的干部们挥手致意,李学武等人站在船头挥手道别。 相离甚远,众人进了船舱,周小白等人主动帮着他们沏茶,彭晓力和小刘则是忙着给领导们收拾大衣。 船舱内部温度适宜,李学武只穿了一件毛衣招呼众人坐在了沙发上。 安德鲁有些不适应造船厂的送别场面,早早地便上了船。 这会儿出来招呼了众人一声便又回房间休息去了。 李学武也真没客气,只把客厅当了自己家,叫了众人一起喝茶聊天。 周小白三人在做完服务后便躲去了角落小声说笑了起来。 年轻人总是缺少对烦恼和忧愁的持久关注,仿佛再多的困扰都抵不过回头就忘的心性。 “看你满面桃花的,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 罗云见着仔细收了皮衣的周小白,眼睛微微一眯,道:“难道真就被某人的金钱攻势所收买了?” “说得这般难听~” 周小白不满地嗔道:“合着就我得了,你没买是吧?” “那能一样?” 罗云叽咕叽咕眼睛,调笑道:“我昨晚可没有机会去侍寝呢~” “呀!你还说!” 周小白气呼呼地指了她,小声抱怨道:“这笔帐我还没跟你算呢,你倒先惹我了!” “算什么?感谢我?” 罗云好笑地说道:“没有我们助你一臂之力,说不定你还得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呢~” “去你的~我才不会~” 周小白翻了白眼嗔道:“你们就是坏,就是不讲道理~” 罗云瘪了瘪嘴,道:“我问你,上次没成功的事,这一次到底成功没有?” “说什么呢~” 周小白脸色微红地装着糊涂,嘴里反抗道:“我都不知道你在说啥话”。 “嗯~嗯~装!继续装!” 罗云示意了周苗苗道:“我跟苗苗可都没见着你回来过,还说自己是清白的?” “我就是清白的~” 周小白噘嘴道:“不要再拿你的龌龊思想来衡量我的底线和标准了,更不要低估了他的良好品德”。 “哎呦~还品德~” 罗云偷偷指了指沙发那边谈笑风生的李学武对着周小白问道:“你品德好,给我讲讲什么样的人会用杯子砸人?” 见周小白不说话,罗云又看向了周苗苗问道:“苗苗姐,你说呢?” “我?” 周苗苗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示意了沙发那边问道:“你不会不知道他是我的领导吧?” “怯~虚伪~” 罗云嘀咕了一句,随后不服气地说道:“他又不是你的直接领导,你怕什么”。 “谁告诉你他不是我的直接领导的?” 周苗苗瞥了她一眼,随即认真地解释道:“他是管委办的副主任,是负责协调全厂工作的领导干部,尤其是宣传,尤其是我们,他是我们主管领导呢”。 “咦~他管的可真宽敞~” 罗云有些意外地撇了撇嘴,示意了李学武问道:“他在你们厂里是特别严肃的那种,还是老好人的那种?” “你觉得呢?” 周苗苗微微一笑,反问了回去,她才不会回答这小姑娘的问题呢,她这心眼子忒多了。 你说她还是个小姑娘? 可她都跟着李学武出来玩了,你敢保证自己说了对李学武的评价,她回头不会告诉李学武去? “我觉得他挺可怕的~” 罗云瘪着嘴评价道:“看他的面相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第一次见着他的时候我都不敢跟他说话”。 “你就会胡说八道!” 周小白嗔道:“第一次见面明明是你主动跟李哥搭茬儿的,还在这里说这个”。 “我怎么不记得?” 罗云倒打一耙道:“不是你主动跟李哥说的话吗?” “去你的~” 周小白撅着嘴嗔道:“你就会找茬儿的,下次不带你出来玩了~” “呦~呦~呦~” 罗云好笑地打趣道:“这就回护上了,真的好了?” “李哥是正经人的” 周小白很认真地说道:“他是个好人,是个值得信赖和托付的人”。 罗云不信邪地小声问道:“合着他搂着你睡了一宿,啥也没干?” “那你小心了!” 她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撇嘴道:“不是他不行,就是看你不行,要不就是有更大的企图”。 “这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周小白见她这么说心上人哪里能忍得住,直接怼了回去,把罗云气的不行了,要抓她痒痒。 周苗苗站在一旁看着热闹也只是笑着,心里却是在想着周小白的话。 李副主任看着一身的匪气,行事霸道又威严,可对待女性是那么的温柔体贴。 如果……如果是李学武……或者李怀德也如李学武这般有情趣就好了。 “说什么呢?!” 也许是周小白和罗云闹的太大声了,打扰到了沙发那边的谈话。 李学武回头看了她们一眼,见几人都闹红了脸,便招手示意她们过去。 周小白这会儿的脸色更红了,扭捏着怼了罗云一下,还是顺着李学武的意思同他们一起去了沙发那边。 这个时候客厅里坐着李学武、徐斯年、夏中全等轧钢厂的干部,还有周干城、刘少宗和高雅琴等部里随行干部。 其实刘少宗等人是想找李学武单独谈谈的,他总有些不放心。 可徐斯年跟船去津门,轧钢厂这边还有随行干部,上船后便聊个不停,都没有插话的机会。 现在又来了三个姑娘,等于是李学武真的不想跟他们聊那个计划了。 李学武让了身边的沙发位置给周小白,彭晓力和小刘搬了椅子给罗云和周苗苗。 很随意的,在她们坐下后,李学武主动给客厅里的领导们介绍了三人的身份。 周苗苗是厂里的舞蹈团团长,轧钢厂这边的干部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她很是大方地做了自我介绍,更感谢了李学武带她来营城。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拘谨,中午的宴会上大家都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客厅里散着酒气。 安德鲁别看张罗的欢,其实不是很能喝,李学武稍稍一发挥,这老登就迷糊了。 告诉周苗苗全当是没事闲聊,不用太在意规矩。 在介绍周小白和罗云的时候,李学武只说了是俱乐部同学的妹妹,也是大院出身。 只这一个简单的介绍,不用太详细,大家都清楚了两人的身份。 相比于周苗苗的正式,周小白和罗云的自我介绍就有些随意了,也是缺少社会交际经验。 有李学武在这,这些人也都没在意,有夸的,有问的,寒暄几句,气氛又热切了起来。 李学武笑着对身边的周小白问道:“刚就见你们聊的欢,说说,都聊啥呢?” “聊……” 周小白直了直身子,刚想说话,却又犹豫了。 她总不能说聊男女关系呢吧,或者聊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呢吧。 罗云揶揄地看着她,就等着看她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呢。 周苗苗也是有趣地望着这边,她可知道刚刚两人在聊什么。 周小白扫了看过来的众人一眼,脸色微红地说道:“聊你们是如何在行使职权过程中不忘初心,坚持本质的”。 众人:“……” “???” 罗云无语地看着周小白,没想到她这么的调皮,竟然能把话题扯到这个上面去。 周苗苗也是一脸的懵逼,她们刚刚是在聊这个吗? 谁说这个姑娘是不谙世事的! 只用了一个回答,便让客厅里的气氛登时上升了一个高度。 你就看刚刚因为喝了酒便有些放浪形骸的干部们,这会儿全都坐直了身子,摆出了一副衣冠禽兽的模样。 谁能拒绝来自少女的认同呢。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周小白,问道:“你们之间的闲聊话题都已经这么的高端了吗?” “高端的不是话题,是环境” 周小白笑着看了看他,道:“因为这里坐着的都是品行高端的干部,所以我们聊的也只能是高端话题了”。 “咳咳~” 徐斯年轻咳一声,对着周小白点了点头,道:“还是小白同志目光独到,一眼就看出了我们的本质,厉害!” “呵~”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周小白,说道:“不要耍机灵!” 说完喝了一口茶,继续问道:“聊出点什么心得了吗?” “没有~” 周小白看了罗云一眼,嘟着嘴说道:“罗云只胡闹,我说要来问你,她都不让”。 “嗯???” 罗云眉毛一挑,心道是小姐妹你说这话可别亏心啊! 我那是不让你来问他这个问题的嘛! 姐妹!我那是不想让你来找他告状的啊! 周小白却是不管她威胁的眼神,目光扫过若有所思的周苗苗,对着李学武问道:“李哥,给我们讲讲呗”。 “是啊,李副主任” 徐斯年起哄道:“赶紧给我们讲讲您是如何在宦海洪流中恪守不渝,不忘初心的”。 “是啊,讲讲吧~” 徐斯年耍坏起哄,看李学武不顺眼的高雅琴这会儿也主动说道:“李主任年轻有为,相比更有心得体会,说出来让我们学习学习”。 罗云这会儿凑到了他身边,笑着说道:“您就当给我和小白上课了~” “你交学费了吗?” 李学武看着徐斯年起哄,其他人也跟着笑闹,尤其是罗云几人。 笑着说了她一句,随后揉了揉周小白的脑袋,说道:“你可真会帮倒忙啊~” “嘻嘻~” 周小白捂着嘴偷笑一声,随即认真地点头道:“我跟罗云都想学呢”。 “好,那就讲讲!” 李学武也是赶鸭子上架,头一回给人讲正治课,还有这么多坏同事在偷听。 不过偷听是偷听,李学武可没打算放过他们。 你就想吧,他做什么事是单纯的奔着一个方向去的,要是不拉三个两个做垫背的,白瞎他那蜂窝煤似的心眼了。 “首先啊,必须要讲一个客观事实!” 李学武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道:“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比如有人生活在富裕的区域,有人生活在贫瘠的土地,生来如此,人生也是如此”。 “再说说权力的障碍” 他笑着对周小白问道:“我们获取权力的最大障碍是谁?” “不是别人,就是你自己!” 不等周小白回答,也不等众人再多思考,只是顿了几秒钟,他便讲道:“我们在工作中,在职业生涯的规划中,一般都会给自己设限”。 “仔细想一想,你参加工作以后,给自己定了什么目标?” 什么目标? 众人听见他如此说,都在心里问了自己这个问题。 可能吧,从一开始他们都没有想过自己未来要达成什么样的成就。 所以低着头走路多了,再抬起头看周围环境时,却变得茫然了,不知所措了。 就是想要找到前进的方向,好像也成了千难万难一般。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给了众人几分钟的思考时间。 就在有些人已经想通了,暗自点头的时候,他这才继续讲道:“拥有权力的人普遍拥有七个特质”。 他掰着手指数道: “第一,雄心壮志”。 “第二,无限精力”。 “第三,做事专注”。 “第四,信心十足”。 “第五,拥有自我反省的能力”。 “第六,拥有换位思考的能力”。 “第七,拥有面对冲突的能力”。 这话一说完,客厅里只剩下船舶的机动声,以及船舱外面的风声。 所有人都在拿这七条标准来对比自身,是否具有这些品质。 对比之后,又看向客厅里的其他人,在思考对方时候拥有这些品质。 而在对比的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李学武的身上。 年轻有为,绝对不缺少雄心壮志。 身体健康,绝对不缺少奋斗的精力。 家庭和睦,更不缺少做事专注的条件。 背景深厚,也不缺少做事的信心和决心。 剩下的三种能力,从这一次处理贸易谈判和背后势力影响事件中,所有人都体会到了李学武的优秀。 自我反省,换位思考,处事得当,临危不惧。 如果不是这个场合,如果不是事情就在眼巴前,大家都有所感悟,怕不是他们要想李学武是不是在自吹自擂呢。 “那……如何得到权力呢?” 周小白有些茫然地看着李学武,问道:“拥有了目标,培养了品质,然后通过努力?” “一半一半” 李学武笑着说道:“一半靠努力,一半靠算计”。 说完这一句,不顾周小白惊讶的眼神,对着徐斯年问道:“是不是啊徐主任?” “问我干什么!!” 徐斯年笑着摆了摆手,道:“我走到今天如履薄冰,一步一个脚印,可全是靠的努力,从没算计过!” “哈哈哈~” 屋里众人自然都清楚各自的情况,哪里会相信徐斯年的话。 不过在笑徐斯年的同时,也在反思自己,这又何尝不是对自己过往的一种调侃。 “那该如何算计呢?” 罗云倒是敢问,她是小姑娘,又没参加工作,好奇也没人怪她。 李学武看着她说道:“第一步,成为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然后呢?” 罗云自信她能做到这一点,开朗大方的性格,以及不算普通的背景,在小圈子里也是个佼佼者。 “然后就是获取资源” 李学武拍了拍她的大腿,指了茶几上的烟盒。 罗云很狗腿子地主动帮他点了烟,好像很热衷于攀爬权力似的。 李学武叼着烟抽了一口,继续说道:“因为谁拥有资源,谁就拥有了权力”。 “比如现在!” 他晃了晃手里的烟,对罗云讲道:“你想要从我这里获取知识,就得服从我的指挥,这就叫资源和权力”。 “啊?!” 罗云惊讶地看了看李学武手里的香烟,道:“这就开始了?” 你看罗云主动巴结着李学武,伺候着要他说更多,其实就是一时的兴趣。 真正把李学武这些话放在心上,记在本子上的,其实是客厅角落里站着的那些秘书们。 “第三步,要编织关系,这是维系权力的永恒之道”。 李学武点了点屋里众人,对着罗云说道:“你要是把他们所有人的联系方式要到了,并且时常联系,保持友谊,未来他们就是你的关系”。 “是啊~” 罗云瞪大了眼睛看着周围众人,那渴望而直白的眼神让几位领导都笑出了声。 她还真有付诸行动的意思,惹得周小白使劲拉了她一下,不让她现眼。 李学武拍了拍周小白的手,示意她没关系的,嘴里又继续说道:“第四步就是要演和说”。 “什么意思?” 他抽了一口烟,解释道:“你可能是个内向的人,但你要逼迫自己表现的外向,要善于沟通和交流”。 “说,是要把自己做的事勇敢地说出来,更要把自己的意见通过合理的方式方法表达出来,让别人听见你的声音”。 “比如你,罗云” 李学武看着她说道:“你要当俱乐部的保卫科长,你就得表现出认真负责的一面,还要把自己的表现说给负责人听”。 “我知道了!” 罗云眼睛亮亮的,手指点着周小白惊讶地说道:“怪不到赵老四每次在李哥来俱乐部的时候都表现得很积极,还主动过去拍马屁!” “去~” 李学武笑着拍了她一巴掌,教训道:“要正确理解我的意思,不是在教你做坏事”。 “第五步” 他点了点坐在自己身边沙发扶手上的罗云的大腿,道:“要以德服人,建立自己的良好声望”。 “赵老四就是这样的!” 罗云算是逮着教学标杆了,重新梳理了李学武所讲的话,她才真正意识到,俱乐部里还躲着这么一只大蛤蟆! 她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小孩儿在赵老四的面前就是个幼稚鬼啊,说怎么糊弄就怎么糊弄了。 周小白也是回想起来赵德柱在俱乐部的一步一步路,还真如李哥所说的那般。 “太神奇了!” 她和罗云一样,想明白这些以后,都发出了惊讶的感叹。 而听见她们的惊叹,屋里其他人均是洒然一笑,干部的本质都叫李学武扒了个干净。 现在他们坐在这里,被身后那些办事人员看着,好像没穿衣服一般。 李学武这讲课还真不是好听的,里面有钩子,还特么有坑啊! “那么现在来说说职场中遇到困难,反败为胜的步骤”。 李学武这话刚说完,屋里众人反应各异。 尤其是刘少宗三人,看着李学武的眼神尤为怪异。 那意思是,你寒碜完了轧钢厂的干部,现在又要把我们当面处刑是吧?! “首先!” 李学武才不会在意他们的态度呢,很是随意地对罗云说道:“不要放弃你自己!” “其次,继续做你擅长的事” “最后,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 李学武目光扫过刘少宗三人,意有所指地说道:“永远都要表现得你将赢得最终的胜利!”。 艹! 刘少宗现在真想跳起来骂街了! 这哪里是公开处刑啊,这特么是当面吐唾沫了! 这人不要脸了,拿着教小孩儿话来点我们呢! 你们看不见吗?! 看着刘少宗瞪大的眼珠子,高雅琴真想说我看不见,可你也得容我这个机会啊。 你特么都要把眼珠子瞪成灯泡那么大了! 李学武的寒碜和调侃她也是气的牙痒痒,合着来时船上他所表现的那些都是在忽悠他们呢。 现在他们已然上了贼船了,好了,他不用担心自己三人反辙,这会儿开始说起风凉话了。 这人真可恨啊! 周干城比两人更现实一些,他已经捂着额头开始脑袋疼了。 真的,他现在头疼欲裂,分不清李学武是在故意玩他们,还是报复他们。 反正他的脑袋转速已经跟不上李学武的节奏了,只觉得这小子还有很多后手在等着他们。 现在不是告诉你们了嘛,我是虚的,就是为了吓唬你们。 可只要他们表现出一点点的反抗意思,到时候他又来一套雷霆万钧,彻底断了他们的后路。 怎么样? 到时候答应给他们的东西也不用兑现了,因为他们先反悔的啊。 你要去找他,他准说:我那是说给小孩子们逗她们玩呢,这你也信?! 你怎么说? 难道说你逗小孩子的时候我就当真了,就真的信了? 这不是自取其辱嘛! 所以啊,你且听着他说吧,这里面十句话有十句话是真的,可十句话的背后没有一句是真的。 你要是当真了,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大傻子。 刘少宗在部里没吃过这路人的亏,也没见过这样心狠手黑的角色,但基层好多这样的草莽啊。 周干城接触的人多,了解的也多,似是李学武这般满肚子坏水的实在不多见。 但是肚子里有坏水的他又不是没瞧见过。 所以吃亏上当只一次就够了,往后李学武再说什么他都只当是放屁! 不!放屁都有可能是真的! 但是!李学武的话绝对不能信! 高雅琴看周干城不言声,自己在心里一琢磨也是这么回事儿。 所以看着刘少宗气急败坏的在那嘀咕着,瞪眼珠子,她也只是无奈又不屑地撇过脸去不想瞧。 为啥啊? 因为越瞧越生气,自己怎么混到这副田地了,敢于这等人为伍,还做着与虎谋皮的勾当! 看着李学武坐在那边瞅着刘少宗生气面露坏笑的,高雅琴更加笃定内心所想了。 这小王吧蛋从哪里蹦出来的! “哎!有所得,必有所失” 李学武笑着叽咕眼睛,给罗云两人又讲起了为权力所必须支付的成本: “首先啊,盛名之下的压力不小,这是一种心理负担”。 “其次是逐渐丧失对自己的约束权和自主管理权” 他指了指彭晓力说道:“现在他是我领导,我每天干啥都得跟他商量”。 彭晓力讪笑着摆了摆手,一句话都不敢接,领导今天这局杀疯了,屋里一个人都没落下啊! 李学武笑了笑,没在意他的表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感慨道:“还要牺牲家庭和个人生活,跟同事在一起的时间比家人多”。 “再有,你在职场上,不是每个人都值得信任”。 说到这里,李学武笑着一摆手,划拉了屋里众人道:“诸位别多心啊,我不是在说你们,我还是很信任你们的!” “……” “呵呵” 有人附和着笑了,可笑声有些苦涩,又有些荒谬。 你听听,今天最大的笑话来了! 你听见了嘛! 李副主任说他信任咱们! 太可乐了! 徐斯年这会儿使劲咬着牙,强忍着没乐出声来。 这世上还有李学武可以信任的人? 有可能是有,但他敢用生命保证,这人绝地不在这条船上! 李学武知道自己的表现不够好,所以面对众人调侃的眼神装看不见。 “最后一条,也是很无奈的一条!” 他微微摇头,遗憾地说道:“权力有沉迷的特性啊~” “沉迷啊……” 众人再次沉默了下来,这混蛋可真是了得,几句话说的你暴跳如雷,几句话说的你哑口无言,几句话又说的你陷入深思。 这样的人活该他进步啊! 周小白是深有感触的,从李学武开始讲这段的时候,她同罗云便不再说话了。 只因为她们的父亲和母亲就是如此,如果不是忙于工作,醉心权力,又如何能让她们出来撒欢。 在家里如放羊一般,没人管教,想干什么干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 她是跟李学武说了家里知道,其实知道个屁,家里连人都没有,跟谁报告去。 她妈作为工作组成员下去支持四个清理整顿了,她爸去外省指导工作了。 所以李学武讲的这些,她太了解了,太清楚不过了。 这会儿也是有些感触,心情不太美丽了,倚靠在李学武的身边默不作声。 “有始有终啊” 李学武拍了拍周小白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讲道:“有讲权力的出现,就有权力的消亡”。 他目光意有所指地扫了众人一眼,道:“现在讲讲人是如何失去权力的”。 “第一,拥有权力之后你会盲目自大,粗鲁,目空一切,觉得一切都理所应当”。 “第二,过度自信而不那么警惕”。 “第三,你会失去耐心”。 “第四,疲倦会让你放松警惕”。 “第五,你对自己过往的经验相当自负”。 “第六,对权力恋恋不舍”。 此刻,船舱外面不知什么时候阳光已经消散,黑暗悄然降临。 客厅内众人还沉浸在李学武的话语中,不能自拔。 李学武也是讲完这些后悠然长叹,道:“说的再明白不然做的明白,谁又能保证自己不犯错呢”。 “所以啊~” 他拍了拍周小白的手,道:“时时刻刻照顾好自己,不要期待公平和公正”。 “因为过度的追求公平公正,这件事本身就不公平,不公正”。 夜幕下的津门港码头绚烂异常,并不繁华的城市灯光在黑暗之中别有韵味。 游艇在五点钟准时到港,在船务人员的帮助下,缓缓靠向码头。 灯光下,李学武已经从舷窗里看到了来接船的对外办主任沙器之的身影。 这一趟营城之行,无论是轧钢厂还是造船厂,甚至之于他,都是收获满满。 只是跟在他身边穿着衣服,收拾着准备下船的众人面色各异。 有的人跟他一样,有所收获,有的人却是连魂都丢在了营城。 沙器之看着游艇上出现的身影,微微一笑,他将负责把领导同外商一行人接回津门管理中心。 那边已经准备好了签约仪式,以及盛大的晚宴。 只是,纷繁复杂的形势当下,这签约和晚宴能顺利进行吗? 随便聊聊~ 时光匆匆,五一假期好像刚过去,这就月底了。 上个月有赖于好哥哥~好姐姐们的大力支持,月票榜单成绩很好,稳定了推荐的影响。 好像也不能全怪孩子的出生,但从今年开始,老武的状态便起起伏伏。 一月起点年会,孩子出生,二月给孩子办各种证件,三月参加鲁院培训…… 前几天起点连线直播,倒查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已经不间断日万以上更新七百二十多天了。 两年八百多万字,回想一下自己都觉得很难得。 如果没有诸位的支持,就没有这本书的成绩,老武的七百多天坚持也就毫无意义。 每当有人问起我这本书的成绩,或者我现在的成就,我都要感想、感念一番我亲爱的读者。 感恩在路上一直陪伴我,支持我的你们,你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读者,最好的朋友。 老武的身体状况可能因为长期码字的原因,加之肥胖导致各种小毛病频发。 为了更好的创作,老武正在修改自己的作息时间,每天十点前睡觉,五点钟起来锻炼洗漱,六点开始码字。 上午保证一万字,下午保证一万字,晚上再细耕故事情节。 暂时不做爆更计划,积极攒搞,梳理故事,如果能攒够一个月的,就去医院把身体上的小毛病修理一下。 包括但不限于膝盖、小腿肚子上的脂肪瘤、心脏造影、痔疮等等。 感谢大家,感恩诸位,再次为四月末的月票番外说声抱歉,也请大家继续给与我月票支持,冲一冲榜单。 写在五月末,与诸君。 武文弄沫。 第395章 你是真损啊! “李主任” “欢迎欢迎啊!” 得知造船厂谈判协调会议进展顺利,李怀德也是早早的便在贸易管理中心等着了。 李学武一进来便主动同他打招呼,他也是对胜利考察回来的安德鲁一行人表达了欢迎。 “很高兴能在津门达成与吉利星游艇制造公司的合作,我代表……” 李怀德就在管理中心办公楼大厅,发表了关于这次合作的祝愿。 现场众人围着他站着,听着,鼓着掌,看得出他是真的很高兴。 李学武同徐斯年站在一边也是如此,可这心里却是在嘀咕着:您高兴的太早了! 目光扫过高雅琴等人,这会儿三人已经回到了各自的团队中。 李怀德在中间讲的兴高采烈,外经贸、工业部以及外事部的随性团队已经讨论开了。 根据三人传递回来的信息,不仅仅是留在津门的随行团队在做工作,就是京城的部里领导们也在做安排。 唯独李怀德昨天忙,没有顾得上这些人的反应,还以为都是在为轧钢厂要签大合同而高兴呢。 直到他的演讲结束,对外办主任沙器之送了安德鲁一行人先去修整,准备参加接下来的签约仪式。 而李怀德在高雅琴等人的示意下,参加了一个临时办公会议。 在贸易管理中心的大会议室,轧钢厂、外经贸、工业部以及外事部四方人马各分东西站得了。 早就被李学武眼神示意了的高雅琴咬着牙看向有些懵的李怀德,道:“李主任,我们外经贸的意思是不赞成这次的合作”。 “什么?” 李怀德眉头一皱,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有些怀疑地看了对方一眼,又看了看会议室里的气氛,这才知道刚刚他们不是为了自己欢呼呢。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确切的说,我们不赞成轧钢厂在此项目上的申报程序” 高雅琴面色严肃地说道:“对于这种脱离外经贸监管,又存在实际对外贸易的事实经营,我们有权监督和制止”。 “尤其是!” 她目光看向坐在对面的刘少宗说道:“我们坚决反对这种以工业能力输出作为申报条件的对外经营形式”。 “什么意思?” 李怀德现在脑子有点不够用了,他们好不容易跟意大利人谈妥了,外经贸的跳出来反对。 “就是反对该项目脱离外经贸的监管范围了” 李学武坐在他身后悄悄给解释道:“应该是跟经营、外汇以及涉外项目的管理有关系”。 李怀德了然地点了点头,看向高雅琴刚要说话,却被周干城抢了先。 在外事部一众干事严肃的目光中,他顶着有些滑稽的白纱布,很是直接地表达了对这个项目的担忧。 所调查情况包括意大利商人安德鲁的背景调查模糊,该项目资金运营管控缺失监管,轧钢厂对该项目没有充分的涉外安全保障…… 他说的每句话、每个字李怀德都懂,但是连在一起就有些含糊了。 而李学武就像是翻译一样坐在李怀德的身后,给他解释着对方的意思。 周干城也是用了一句“不赞成该项目的合作”作为结束语,完成了外事部的意见通报。 徐斯年有些急了,主动站出来开始解释这个项目的合作始终,以及在合作流程中所涉及到的问题。 他是想主动解释一下,怕这些人不懂胡咧咧,或者对他们有什么意见。 外经贸和外事部的人哪里会听他的解释,这会儿一个接着一个的发言或者提问,强调的重点就是这种对外贸易行为有布尔乔亚主义渗透的风险,应该抵制。 好家伙! 李怀德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呢,这现场的讨论形势直接滑到了这么深的地步。 要是再往下滑,他是不是就得引咎辞职,回家抱孩子去了! 他实在没搞清楚,这外事部怎么就同外经贸走到了一处,还态度明确地反对造船厂的合作项目。 这里面一定是有原因的,在营城考察期间怎么就没有消息传回来呢。 李学武看得懂他的眼神,在后面小声解释了,营城考察期间,三个部门的负责人是单独行动的,没跟厂里这边一起。 就是开小会,也不在一处开,开大会问了就说没意见。 反正给李怀德的解释就是他作为带队领导,对他们的态度和意见完全不知道,这纯粹就是三人故意找麻烦的。 李怀德也不是傻子啊,李学武这么说他一定是不信的。 可现在的形势摆在这了,就算是李学武得罪人家了,或者真有人要布局轧钢厂,不可能两家单位都影响到啊。 这得多大能耐啊! 李学武为了表决心,更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主动站出来给一众人再次强调了安德鲁一行人的身份和贸易关系来源。 着重讲到了在羊城展销会期间的合作,更讲到了上面领导对于外贸工作的重视。 对于外经贸所提到的问题,他也是就着徐斯年的话,挑重点讲了轧钢厂与吉利星公司的合作本质。 以报备工业部的船舶生产资质为基础,为吉利星企业代工生产,吉利星则是指导和反馈国外先进技术。 对于贸易关系来说,属于双向合作,有资金往来和技术往来的特殊性,应该归属于工业部垂直管理。 在针对外汇资金一项上,李学武又强调了船舶经贸的意义和重大影响。 强调了吉利星公司在合作中所需要的资金管理和技术管理安全性。 为了不引起贸易风险,更要稳妥地与吉利星展开合作,只能以这种形式展开合作。 李怀德听着李学武的发言很是赞同地点着头。 他也在想,可能是两个部门对这个项目有了觊觎之心,或者上面的关系没有处理好。 而李学武在解释的过程中已经表达了这个项目的背景,更说明了轧钢厂的势在必得。 软硬兼施,李副主任的讲话就是条理清晰,比徐斯年都要有内涵。 他心想,我们都这么说了,李副主任讲的都这么清楚了,你们该知道咋回事了吧? 可是呢,没等李怀德表达出骄傲和自信的表情呢,两个部门的干事和调研员均是死要着对外这个问题不放。 外经贸一力强调对外管制。 外事部始终担忧对外风险。 怎么解释都没用,好像只有轧钢厂的合作才有这种管制,才有这种风险似的。 李怀德听到如此就有些挂脸了,就是他脾气再好,这会儿对两个部门的发言也是不满意的了。 只是这会儿他还能忍,想要主动站出来,用他的身份来压一压。 可今天真是奇了怪了,所有人都能说得上话,唯独他说不上。 刘少宗在他发言之前,主动站出来表达了对轧钢厂造船项目执行政策的肯定与支持。 这倒是让急于发言的李怀德稍稍缓了一缓,只要有人帮忙就行了,还不算坏,工业部站在自己这边呢。 刘少宗义正严词地站在工业部的角度对该项目的意义和影响做了阐述和强调。 更是表达了工业部领导对这个项目的重视,更表达了对轧钢厂向集团化目标发展的积极态度。 他在讲话中指出,外经贸和外事部的怀疑是不切实际的,是干预发展的,是影响大局的。 在项目审批过程中,工业部全程指导,针对意大利商人安德鲁的商业背景已经协调调查过了。 而对于船舶制造经营政策,工业部也有权利和能力帮助轧钢厂获得更先进的技术和资金支持。 在讲话的最后,刘少宗重申轧钢厂造船项目的合规性,不存在什么布尔乔亚主义渗透风险,应该对该项目允与支持。 李怀德听着他的话,渐渐的有些明白过来了。 好像不仅仅是轧钢厂的问题,更是外经贸和外事部针对工业部吃独食的意见啊。 这会儿他心里有了几分底了,觉得现在是时候让他发言了。 可是啊,今天这场办公会议要憋死他,谁都能说话,就是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每次等他要发言的时候,都有人要抢着说,他又不能打断了人家。 你想吧,作为轧钢厂的一把手,不让他说话,他得憋的有多难受。 嘿!越难受越好! 李学武就坐在他身后头,眼瞅着他在桌地下的小动作是真着急了。 你着急? 我得让你更着急,着急到发火! 李怀德想要开口发言,以高雅琴为主的外经贸再一次抢在了他前头,针对刘少宗的发言逐条逐句的开始驳斥。 而外事部的人也在周干城的带领下从敲边鼓开始,对工业部的人开始宣讲外事管理纪律问题。 工业部这边虽然人少,可声音大,他们得到的命令是,绝对不能放手这个项目。 一旦失去了这个项目的管理权限,那往后其他对外工业输出的管理都得照此办理了。 现在已经不是轧钢厂一个造船项目的事了,已经升级到了未来的管理权限之争。 好家伙,会议现场这个热闹啊! 三个部门的人吵的热火朝天的,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不把这件事讲明白,谁都别想好。 你就说这屋里谁能管着谁? 三个带队的干部虽然都是副处级,可李怀德能约束了他们吗? 咋可能呢,到你轧钢厂来了,人家是部里下来的,那就是领导。 别说高半级,一级都不止,李怀德就是再怎么大脾气也不愿意招惹他们。 你觉得他在轧钢厂顶了天了,一支笔,全都他说了算。 可去工业部看看,一个小小的科长都能为难死你。 甭说地方上来跑项目的了,就是京城本地的企业,想要在工业部谋项目,那也是不容易的。 老李敢跟外经贸,敢更外事部的副处长对着干吗? 当然不行了,人家职位不高,可手里的审批权限高啊。 想想一身清白,两袖清风,工资卡里只有七万块,困难到喜欢吃白水面的那位吧,他那一屋子钱是怎么来的! 在这地方儿,有的时候一个副处,甚至是一个正科,给你个厅你都不换啊! 方正老李现在懵逼了,看着三个部门吵成一团乱麻,他脑袋嗡嗡的。 他也是工作多年的老干部了,何曾遇到过这么复杂的工作场面啊。 三个部扯在了一起,谁有能耐解开他们的扣子啊。 沙器之从外面走进来,看着屋里闹哄哄的,还以为进了菜市场了呢。 不知道咋回事呢,鸟悄的走到了李学武的身后,提醒着签约仪式准备好了,问啥时候开始。 李怀德耳朵好使呢,听见他的汇报了,转回身就要说话。 可赶巧了,李学武这个时候说了:“还签什么签,你没见着这儿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了啊!” 沙器之跟李学武配合多默契啊,瞧见领导背着李主任给他叽咕眼睛,心里就有谱了。 他心里明白,可嘴上不能说出来,他得顺着李学武的意思往下演。 只见他满脸着急地说道:“可这签约仪式和晚宴都定了时间,不好叫外商等着啊,这多失礼啊”。 “再有了!” 沙器之看了吵闹的会议室一眼,跟李学武抱怨道:“他们吵来吵去的,赢了能得权,输了能损失什么啊?!” “咱们不一样啊!” 他瞪着眼珠子说道:“就算是吵到最后有了好结果,咱们这耽误了时间,损失的全是咱们啊!” “怎么说话呢这是!” 李学武皱着眉头训斥道:“你这对外办主任怎么当的,敢这么直接批评部里领导啊?这么不注意团结啊?!” “是” 沙器之被李学武训斥的有些惭愧地低下头,可表情依旧是着急和不服气呢。 他这情绪直接影响到了一直听着的李怀德,尤其是他担心影响了签约,影响了赚钱,李学武又点了部里的约束和意见来将火。 “我觉得器之说的对!” 李怀德这会儿也恼了,终于说出话来了。 他怎么可能不恼啊,自己这边都要签约赚外汇了,这些人没头没脑地站出来反对,损失算谁的! “李主任” 李学武还嫌他的火气不够大,这会儿继续添油加醋地说道:“咱们始终是要在部里的领导下开展工作的”。 “如果他们持反对态度,咱们这以后的工作可就麻烦了”。 说着话还看了沙器之一眼,道:“咱们这项目损失就损失了,无非就是影响了资金筹备,影响了明年的发展计划,延迟集团化进程而已,要是……” “你别说了!” 李怀德叫李学武说的心口疼,他都能听得见自己心里“吧得”、“吧得”的往下滴血呢。 合着这些人耽误的项目,都是他的钱啊! 还影响资金筹备,影响发展计划,延迟集团化进程! 这罪过就不小了! 我李怀德这辈子好不容易有了个大目标,好不容易赚了点钱,好不容易得了点名声,我容易嘛我! 你们就给我这么搅和着,这些人真可恨啊! 李怀德火气都顶到脑门子上了,可他面对这种情况也是没辙,没办法。 谁叫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呢。 就像李学武所说的那样,这个项目耽误了可以,可以后的工作怎么做啊。 轧钢厂始终是要在各部的领导下开展经营活动的。 你别看老李对于业务狗屁不懂,但他对管理是天生的大才。 他在全面接手轧钢厂管理工作后,最大的收获和心得便是: 轧钢厂还没有他李怀德解决不了的事呢! 如果有,那一定是他还没来得及询问李学武呢。 李怀德恼怒异常,转过头对着李学武问道:“你说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 “这个嘛……” 李学武也是顿了顿,让自己看起来还是有些顾忌和犹豫,也是为了让李怀德着急。 等感觉差不多了,他这才分析道:“我觉得这些人要疯,为了管理权啥都不顾了,竟然要拿咱们厂当棋盘,当进步的阶梯,要在这搞争斗”。 “尤其是……” 李学武眼睛微微一眯,悄声提醒道:“他们不会是想借着魔都的事用咱们厂来试探上面的态度吧?” “这怎么能行!” 李怀德就算是再怎么草包,他也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他更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的道理。 你当他是浪摧的,胆大包天敢趟这趟浑水? 他才不愿意呢,躲都躲不及啊! “你说说!” 李怀德皱着眉头,对李学武说道:“咱们应该怎么办?” “要我说啊,这事儿宜快不宜迟,快刀斩乱麻才好” 李学武轻声说道:“您啊,是时候代表咱们轧钢厂亮一亮肌肉,秀一秀拳头了~” 肌肉?拳头? 李怀德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又看了看自己的拳头,这哪儿有可秀的地方啊。 不过他也知道,李学武这是让他代表轧钢厂表现应有的态度呢。 是时候强硬一点了,拿出轧钢厂一把手的气概,给这些人一点教训。 李学武的意思也是如此,背后那人既然敢从轧钢厂这个方向针对他搞小动作,那他只能不当人了。 他要解开李怀德脖子上的绳子,告诉他这些人要破坏轧钢厂发展的大好局面,要阻挠轧钢厂的发展,影响他的进步。 你想吧,这狗要是听说有人准备抢他的骨头吃,那得是什么反应? 啪! 李怀德使劲儿一拍桌子,震住了会场里的所有人。 只见他坐在那里严肃着面孔,语气强硬地说道:“这里是轧钢厂,还没有轮到你们做主的时候!” “你们部里的干部在开会的时候也是这么的放肆嘛!” 老李真的火了,虽然不点名,可批评的语气很强烈:“无组织,无纪律!” “有问题可以跟我反应,可以跟我讨论,可以坐下来慢慢解决,争吵能解决问题嘛!” 他这一顿嚷嚷,让会场里众人的火气都稍稍减弱了一些。 而等众人看向他,等着他说话的时候,李怀德手按着桌子,点着外经贸的意见便开始输出。 从上面部里对于工厂的发展意见开始讲,一直讲到轧钢厂在羊城展销会之后的作为。 就着羊城展销会,他又把话题扯到了外事部的身上。 从对方所提出的安德鲁身份问题直接开始拷问,这件事到底是谁的错。 李怀德难得发火,开启舌战群儒模式,轧钢厂这边的人都看傻眼了。 老李一贯是温文尔雅,儒将的形象啊,何时这般凶狠了。 这话讲的十分硬气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拍桌子骂娘,真够意外的。 不仅如此,李怀德骂完了这些人,也不等他们继续再说,推开椅子站起身走了。 留下屋里三方人物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干什么了。 老李可不是借着事躲了逃了,而是越说火气越大,不想跟这些人废话,走到隔壁直接把电话要去了京城,指名道姓要跟工业部的领导对话。 这边会议室众人听着老李要往上反应,大家全都安静了下来,就是工业部的人面对其他两部的横眉冷对,这会儿也不说话了,静等下文。 会议室里静悄悄的,走廊也没什么动静,只有李怀德拿着电话大声喊着,质问工业部的领导,为什么在津门谈判期间,外经贸和外事部会来阻挠! 老李可真是,他越是发火,越是硬气,工业部那边的领导越是发蒙发麻,不知道这边的问题有多大了。 李怀德告诉对方,现在三个部门吵成一团乱麻,这协议到底还签不签,外汇还挣不挣! 工业部的领导也是焦头烂额,对于老李的严肃态度,对方明确表示支持,且会协调。 “你慢慢协调吧!我不等了!” 老李真牛哔,说完也是没给对方面子,直接挂断了电话。 等从办公室出来,李怀德看着走廊里站着的沙器之,一摆手吩咐道:“甭管他们,咱们签咱们的!” “走!” 得嘞! 李怀德一声令下,会议室内的轧钢厂众人也不再搭理部里的干部,全都出来了,一起着往大厅走。 部里的干部们,互相对视一眼,虽然都冷着脸,可有工业部带头出门,其他两边也都出来了。 贸易管理中心的大厅,临时搭建的签约台,台上摆着红布盖着的桌子,桌子后面还竖了横幅展板。 挺像回事儿似的,李怀德同安德鲁在台上握手,寒暄,签字。 轧钢厂安排的宣传干事端着照相机“喀嚓”、“喀嚓”地拍着照。 先是握手合影,再就是签字合影,最后是大合影。 原定于三个部门参与的合影,李怀德吩咐,一个都没邀请上台。 既然他们不给面子,轧钢厂这边也就不惯着他们了。 外经贸和外事部的干事们站在签约会场外围冷眼旁观。 都知道李怀德发了火,他们也不顶着来,但就站在这看着一会儿上面领导不答应,他怎么下台,他怎么丢脸。 这些人都瘪着气呢,你不听我们的指挥,不服我们的监管,我看你今天怎么死! 从得到的消息和情况上来看,上面的领导对轧钢厂和工业部这么做事也是有意见的。 尤其是这两天收到的消息,就是要针对这个项目进行更广泛的批评。 既然都知道上面领导的意思了,他们有啥可怀疑的,干就完了。 就算是现在他们干不过发火的李怀德,可站在这等着李怀德和轧钢厂丢脸,再露出讥讽和得意的表情不过分吧! 不过分! 一点都不过分! 未卜先知的快乐不是谁都能体验的。 但是! 站在台下的高雅琴和周干城脸上丝毫看不见未卜先知的得意和开心,跟他们身后的团队态度差异甚大。 这会大家都还以为这两人面露深沉,是故意装出来的,要给轧钢厂留点面子呢。 屁的留面子! 恐怕这会儿高雅琴和周干城的心里早就骂开了。 两人合起伙来当恶人,不就是为了给轧钢厂当炮架子的嘛。 他们也是万万没想到,李学武会把李怀德牵扯进来,还让对方将起了火。 原本以为是他们三个帮李学武背锅的,没想到锅的后面还有个大锅。 这锅太大了,都能当炮用了。 看现在两个部的人嚣张,推动他们上赶着给轧钢厂打脸的,不就是这两人嘛。 从去营城时的船上,李学武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他们就有种完蛋了的感觉。 随后发生了一系列事件,证明他们的感觉是对的,这件事越扯越邪乎了。 可如果不把自己部里牵扯进来,到时候挨打的就是他们自己了。 所以死道友不死贫道,大家一起嗨起来吧! 外经贸和外事部的人冷眼旁观,工业部这边则是义愤填膺,横眉冷对地看着对方。 他们是支持签约的,更是支持工业部维护并且扩大对企业这一类型经贸的管控。 看着李怀德同安德鲁握手、签字、照相,虽然没叫他们一起,可还是鼓起了掌。 鼓掌归鼓掌,高兴是高兴不起来的。 他们也不傻,知道对于轧钢厂来说,外经贸和外事部给出的压力有多大。 这个项目虽然抛开其他两部签约了,可到底能不能继续进行,还要看上面领导的意思。 他们在争辩的时候很有气魄,可实际上内心对这个项目的信心并不充足。 这就直接导致了面对其他两部门等着看热闹的表情时,工业部干部们怨气颇重,但无可奈何。 台上签约仪式结束,众人照了相,又分别发表了讲话。 就在李怀德讲话的当口,栗海洋突然走上了签约台,站在他身后从他耳边悄声说了什么。 李怀德听后的反应微微一愣,随即眯着眼睛问道:“什么?” 栗海洋还以为他真没听清楚,想要凑到他耳边再说一遍。 可李怀德却是扭过头,目光扫过现场众人,冷声说道:“大点声!” “是!” 栗海洋被他说的一激灵,随即明白了领导的意思,大声说道:“部里回复,周同志批示:按照现有计划进行”。 “……” 他的话说完,现场突然的安静了下来,针落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栗海洋的身上,不敢相信他们听到的事这个消息。 别说外经贸和外事部的人不敢相信,就是工业部的人也不敢相信啊。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是轧钢厂打的马虎眼? 故意安排个秘书来假传圣旨忽悠他们的? 不可能! 轧钢厂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更没有必要为了戏耍他们而选择冒险。 那么真想只有一个了…… 李学武站在台上一侧,与身边的徐斯年对视一眼,两人很有默契地高喊一声:“李主任好样的!” “好!” “噢!” “李主任牛哔!” …… “哈哈哈~” 骤然而来的喜悦充斥着贸易管理中心的大厅,所有轧钢厂和工业部的干部职工们全都欢呼了起来。 吉利星的人还不知道咋回事呢,啥是牛哔啊? 刚刚不是签约了嘛,为啥刚才不欢呼,这反射弧也特么太长了吧! 现场反应热烈,大家欢呼鼓掌,都把得意的眼神看向了外经贸和外事部的人。 这个时候,轧钢厂所有干部职工全都信任于李主任的强硬态度,共同有了团结的名义,这是团结的胜利。 外经贸和外事部的人如临深渊,尴尬异常,刚刚摆出的看热闹心态骤然预冷,实在难堪。 你们欢呼就欢呼呗,为啥老看着我们! 尤其是工业部的几个干部,更是笑呵呵地对着高雅琴和周干城鼓起了掌。 两个部的干事不服气,还要找他们理论,却是被两人拦了下来。 部里的人生气、懊恼,可他们依旧很冷静,就像刚刚的沉着表情丝毫没变似的。 因为高雅琴和周干城知道,这一局看似他们得罪了轧钢厂,得罪了李怀德,输的是彻彻底底。 但是,其实他们安全着陆了,这会儿要不是还有理智,都要跟对面工业部的人一起去鼓掌了。 你看那些人鼓掌,那些人欢呼,多高兴! 可是,工业部的带队干部刘少宗却是高兴不起来。 虽然轧钢厂赢了,工业部赢了,可他却输了。 表面上他成了孤胆英雄,成了单挑对方的存在,可实际上他知道,他得罪了背后那个人。 只是因为他跟对方没有直接联系,更是站在明面上,所以对方不会直接为难他。 可以后呢? 如果这一次李学武没有将对方拉下马弄死,以后怎么办? 再说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难道他也要化身复仇人,帮李学武打击对方,防范死灰复燃? 特么的,就说李学武这条船不能上,否则没完没了,一辈子都要被他钳制。 所以现场出现了有趣的一幕。 轧钢厂和工业部的人在欢呼高兴,可刘少宗却哭丧着个脸,被人拉着高兴鼓掌,也是笑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而外经贸和外事部的人阴沉着脸干站着,躲着欢呼得意的目光,可周干城和高雅琴却很坦然。 到了晚宴时间,那就更有意思了,本来外事部和外经贸的人都不想留下了。 可是,大晚上的,上哪儿找饭辙去啊,这么多人,没有轧钢厂的接待,都得饿死半道上。 所以他们也是捏着鼻子上了桌,有轧钢厂对外办的干部来敬酒,那也是捂着杯子不想喝。 不想喝行嘛! 今天这是庆功酒,你瞧我们李副主任敬给高副处长和周副处长的酒他们都喝了,你们瞧不起我们?! 嘿!今天这酒喝的忒憋屈! 外事部和外经贸真觉得高雅琴处长和周干城处长能忍,是干部的角色,忍辱负重真喝啊。 得了,就当是宽慰自己了,但凡轧钢厂和工业部的人来敬酒,他们也是不客气了,喝就喝,反正喝了也是白喝。 不仅如此,他们还主动出击,开始敬起了工业部的人。 今天不是对着吵来的嘛,咱们各为其主,没办法,谁叫我们是这个身份呢。 现在不一样了,在酒桌上了,咱们交流一下个人感情吧。 好家伙,都借着轧钢厂的庆功酒喝开了。 最牛的当属他们敢去敬刘少宗刘处长的酒。 你就看刘处长的表情吧,跟喝药似的难看,可他又不能不喝。 为什么? 因为这是庆功酒啊,工业部赢了啊! 你们工业部赢了,我来敬你们酒,你要是不喝,不就代表赢了都有情绪嘛! 赢了就得有气度,就得有面子,就得喝这杯酒。 所以刘少宗心里苦,但面上还得强撑着喝了众人敬来的酒。 唯独李学武还算有点儿良心,光逮着周干城和高雅琴喝了,没来找刘少宗。 众人都觉得工业部和轧钢厂是上下级,今天人家是一家人,穿一条裤子的,当然不用互相敬酒了。 这酒啊,越往后喝越多,越喝越没劲。 不仅仅是外事部和外经贸的干部,就是工业部的干部们喝多了咂么咂么滋味,也觉得没意思。 争竞了半天,到最后谁赢了? 还不是轧钢厂自己赢了嘛,这船舶工业发展到最后,还不是轧钢厂得利又得名的,他们跟着起什么哄,闹的什么劲啊。 所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个部的人早早的就退场了,甚至是与铁路协调,直接坐了当晚的火车回京城去了。 连一晚上都不想在这多待,你想得有多没劲。 到底是李学武仁义啊,他作为轧钢厂的干部代表,主动赶到火车站给众人送行。 甚至还给大家分了从营城带回来的土特产。 你说部里这些干部埋怨自己,埋怨轧钢厂,可你觉得他们会埋怨送礼的李学武吗? 当然不会了,工作是工作,个人感情是个人感情的。 但是这里有人就要埋怨李学武了,还是大大的埋怨。 刘少宗趴着火车道牙子吐了一场了,迷迷糊糊地看着李学武,手指点着他稀里糊涂地说道:“你!李副主任!太损了!” 呦!这是什么情况啊! 周围人见刘副处长跟李副主任来上劲了,全都看了过来。 有工业部的干部拉着刘少宗低声劝道:“刘副处长,您喝糊涂了,那是李副主任!” “我说的就是李副主任!” 刘少宗站都站不稳了,站着直打晃儿,还是被人搀扶着才站直了的。 搀着他那人也是小声劝着:“是咱们赢了,人家李副主任也没找您拼酒,您这是发哪门子火啊~” “咱们赢了?咱们赢了?……” 刘少宗眼泪都要下来了,他捶着自己的胸口喊道:“我憋屈啊~” “……” 看热闹的都懵了,这刘福处长什么毛病这是,赢了都喊憋屈,那我们这输了的是不是得跳下去卧轨了! 这人可真是太恨人了啊! 谁知道刘少宗因为啥憋屈? 没人知道,只有这个计划的当事人知道,李学武知道,高雅琴知道,周干城知道。 可知道是知道,谁能说出来啊,就是憋屈的耍酒疯的刘少宗都不敢说出来。 看着火车进站了,高雅琴摆摆手,示意赶紧把刘少宗扶上车,她则是瞥了李学武一眼。 虽然话没说出来,可李学武读懂了她眼神里的意思:你是真损啊! 李学武干笑着挠了挠脑门,笑着招招手说道:“今天回不去了,你们这太赶,等回京后咱们再聚啊!” 高雅琴懒得搭理他,等刘少宗上了车,转身也跟着上了火车。 周干城身上带着酒气,再打量李学武过后,微微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还是你够狠啊!” “瞧您说的,咱们都是朋友” 李学武的脸上带着陈恳的微笑,不顾站台上的寒风,把他们一个个的都送上了火车。 在分别的时候,他还叮嘱三人,等回京后有时间去俱乐部玩,到时候介绍朋友给他们认识。 周干城最后一个上车,站在车门处,隔着玻璃看着年轻的不像话的李学武,心里是一阵苦,一阵酸啊。 包括他在内,就是那背后之人都没算计到,魔都会出事,更没算计到李学武会放出李怀德这条恶犬! 年纪轻轻,不讲武德! 12月31日,晚,一九六六年的最后一天,工业部正式协调外经贸和外事部等相关部门下文,工业能力输出贸易以出口创汇为主,原则上许可这种对外合作方式。 按照此例,电气工业基地、食品工业基地、五金工业基地等对外工业能力输出型项目,均可执行。 轧钢厂赢麻了~ 第396章 新年好 “营城造船厂可以考虑升级的事了” 李学武手插着大衣兜往外走,边走边说了这么一句。 晚上送站回来以后发现天上飘小雪了,很是安静。 突然发现面前多了一支烟,抬起头看了一眼,却是徐斯年。 “怎么?要打贿赂?” “呵呵~” 徐斯年轻笑出声,满脸红润,扬了扬手里的烟,说道:“要打贿赂也应该是巴结李主任才是”。 “这话我赞成!” 李学武笑着看了李怀德一眼,接了徐斯年递过来的香烟。 “嗯~我自己来~” 摆摆手,拒绝了对方帮忙点烟的动作,而是自己用火机点了。 李怀德紧了紧身上的呢子大衣,回头看了两人一眼,满脸嫌弃地嘀咕道:“就不能忍着点?” “嘿嘿,您也别骄傲!” 李学武笑着扬了扬手里的香烟,道:“我就不信腐蚀不了您!” “哈哈哈~” 徐斯年笑着对李怀德说道:“这家伙坏透了,势必要拉您重新回到烟民队伍中来呢”。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就你们俩这样的~” 他抬起手点了点两人,道:“到老了都不一定能顶上我!” “还到老?!” 徐斯年使劲嘬了一口烟,苦笑道:“现在只要工作超过晚上八点,这后脊梁骨准疼”。 “坐的,多走走” 李怀德迈步往前走,脚底下踩着积雪咯吱咯吱响。 “还是要注意身体的,不然怎么工作三十年啊”。 “但愿吧~” 徐斯年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等忙完这一阵,造船厂走上正轨吧”。 这么说着,他指了指李学武抱怨道:“就李副主任这种十天一个电话,半个月一个通报的,我就跟生产队的驴一样!”。 “知足吧~” 李怀德回头看了他一眼,用同情的语气说道:“这个月的工作计划没有完成,委办已经给我下提醒通知了”。 他有些无奈地扫了李学武一眼,对着徐斯年问道:“你猜是谁让下的?” “嘿~嘿~缺了大德了~” 徐斯年抽了一口烟,叹气道:“如果集团化目标进程因为造船厂晚了一天,我都能想到他的嘴脸!” “嗯~”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瞥了两人一眼,对着徐斯年说道:“拍马屁就拍马屁,少踩嚯我~” 说完跺了跺脚,有些后悔地说道:“早知道应该坐车的,唉!” “瞧见没?!” 李怀德点了点李学武,对身后几人说道:“这才叫口才呢,话都叫他给说了!” “你们几个!” 他站住脚步,点了点身后跟着的栗海洋、彭晓力以及沙器之等人说道:“都学着点儿,以后用得着!” “是!领导!” 栗海洋等人瞧见今天领导高兴,便都凑趣地笑着答应了。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地瞅了他们一眼,嫌弃道:“喊的都不齐~”。 “哈哈哈~” 从火车站回来,贸易管理中心的饭局也都散了,喝多的都被送回了招待所。 李怀德等人自然有量,不会把自己灌醉,且等着李学武呢。 瞧见他们脸蛋儿红扑扑的,在屋里待的舒服,李学武心里哪能平衡。 拒绝了栗海洋叫车,喊着李怀德等人走路回家。 特别叫上了来津门出差的徐斯年,言道是明天就是新年了,大家一起过。 当然了,是阳历年,一般家庭都不太重视,李学武这么说也就是找个理由聚一聚罢了。 徐斯年跟老李还是有些隔阂的,毕竟给杨凤山当了这么多年的厂办主任。 虽然以前也为李怀德服务,但毕竟工作属性上有所区别。 李怀德这人其实心眼并不小,至少不比李学武小。 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可不仅仅是时势造英雄,更多的是他真具备有成功的潜质。 用徐斯年当委办主任,老李是有些不愿意的,但他在分厂做出成绩来,李怀德还是能够接纳他的。 公是公,私是私,领导干部考虑问题绝对不能凭简单的个人意愿来考虑。 要真是想怎么着就怎么着,那轧钢厂早就乱套了。 事实证明,他在培养人才这方面的功力是差了点。 你看师弱翁,再看金耀辉,都是他曾经提拔过的,可面对岗位考验,属实拉胯的很。 尤其是放在特别能打的李学武面前作对比,那就更没得看了。 如果是一般的工厂,没有李学武这等妖孽,其实单拿出师弱翁也好,金耀辉也罢,都能用一用。 可现在老李嘴叼了,一件事李学武能给出好几种处理办法,并且还能帮他分析利弊,选出最为合适的一种。 特别是在做工作计划的时候,他能深切感受到李学武做事走一步看十步的能力。 你要说算计,李学武的脑袋瓜儿绝对是轧钢厂里数一数二的,可这人做事就是光明磊落的很。 师弱翁不服气,金耀辉不服气,可真摆在李学武面前,他们连三招都过不去。 要是再不服气,那就去问问张国祁,他都混成那地步了,有说李怀德的抱怨话,却从未道过李学武的一声不是。 这就是人格魅力。 别人服不服他不管,反正李怀德是欣赏的,所以要重用李学武。 他更喜欢跟李学武的相处方式,没有压力,更不厌烦。 工作上没有阿谀奉承,还特么敢怂恿委办给他下督促工作计划的通知,你说他牛不牛。 生活上更是没有代沟,哄自己戒烟的是他,勾搭自己抽烟的还特么是他! 从来不给自己送礼不说,还特么上他这刮匙烟来,你说讲理不讲理! 哎!就是这么个性格,还就招人稀罕,他就愿意跟李学武这般相处。 有的时候李怀德也骂自己是贱皮子,没办法。 “营城是怎么个想法?” 李怀德踢了脚边的石子,看着海河里过往的船只,灯火下似是银河繁星,有些意境。 徐斯年不敢妄言,虽然问的是营城,可他没资格在李怀德面前指点江山,只能走在一旁听着, “提半级吧,至少是这样” 李学武犹豫了一下,微微皱眉,迎面扑过来的雪花打在脸上湿漉漉的,但却提神醒脑。 “从现在开始算,到河口开化,再到第一艘船舶龙骨铺设,最少还要四到六个月吧?” “是,情况有些紧” 徐斯年面对李学武的询问,主动回答道:“我们正在研究,争取尽快开展第一条船的施工作业”。 “不要急!” 李怀德摆了摆手,面色严肃地说道:“万事开头难,第一步要走得稳,快顶什么用?!” 说着话还对李学武点了点,提醒道:“你不要催他,斯年心里比你要急”。 “嗯,知道了” 李学武抽着烟,点头应了,给徐斯年摆了摆手道:“既然吉利星落户造船厂,安德鲁主动送上门,你不要惯着他”。 “是工程机械方面……还是人力技术方面?” 徐斯年试着问了一句,嘴里答道:“我看安德鲁那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备不住还有小手段”。 “太正常不过,老牌资本家了” 李学武认真地交代道:“刚开始当然要注意团结,但在工程建设上该咔嗤他不要心软”。 这么说着,他又坏笑了一声,道:“敢在内地搞代工生产,他的胆子和票子就应该是成正比的”。 “要注意尺度” 李怀德瞅了李学武一眼,对着徐斯年特别交代了一句。 真要把李学武放在造船厂的位置上,他都不会多说半句。 但就怕徐斯年学不会李学武的这种坏,收放自如,进退有度。 讲合作,真的把心交给对方,把底子交给对方,怕不是被人家当冤大头了。 李学武叫徐斯年耍坏,李怀德自然理解,这种私下里的沟通,又不是拿到明面上去说。 “四个月的建设期,包括玻璃钢厂、发动机、发电机等等时间还是很紧的”。 李学武嘴里核算着,给李怀德提议道:“至少要在提交集团化申请之前,解决造船厂的级别问题”。 “炼钢厂呢?” 李怀德挪了挪头顶的帽子,语气有些低沉地说道:“连续提两个,咱们的压力很大啊”。 “再大再难也得解决,不然以后更难”。 李学武解释道:“不仅仅是要为了以后着想,提级更是为了集团化做保障”。 “集团化……” 徐斯年犹豫着问道:“是要在几月份开始提报申请?” “最早也得明年五月份了” 李怀德叹了一口气说道:“自主立项,从内部开始发展的集团化项目,好像咱们是第一个吧?” “差不多是这样的”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解释道:“至少华北地区没有这个先例,兼并式集团化后患太多,京城汽车厂现在还没理清楚线头呢,前车之鉴”。 “是啊!” 李怀德点点头,肯定地说道:“咱们厂必须走自主向集团化发展的道路,是要拿出实力和成绩的”。 实力是什么? 实力就是分支机构足够牛哔,主体机构更牛哔。 成绩就是工人足够多,体量足够大,经济实力足够强劲。 李怀德为什么说最早也得到五月份才会开始申报集团化项目。 原因很简单,轧钢厂很多项目都要到五月份以后才能看见成绩。 申请是申请的,什么时候审核,什么时候审批还得需要时间呢。 五月份开始,十月份、十二月份能确定就很不错了。 你当这是分家呢,你一把铁锹,他一把洋镐的就分完了。 李怀德坚持自主向集团化目标发展的重要原因是,他不想失去对红星轧钢厂的控制。 一旦走兼并路线,企业内部会涌入各种人事关系,说不好一把手都不是他的了。 所以要么不搞,要搞就得自己搞,坚决不能给被人做嫁衣。 “安德鲁提供的这个合作时机很好,很巧妙,与钢城的电子电气产业正好形成呼应” 李学武抽完了最后一口烟,弹飞了手里的烟头,嘴里说道:“至少给咱们省了两百万”。 “呵呵~” 李怀德轻声一笑,随即略有感触地点点头,肯定了这一观点。 李学武又说到:“集团化定义暂以营城船舶制造、钢城冶金工业、新型轧钢工业、五金工业、电子电气工业、汽车制造工业、摩托车制造工业、鍕工工业、京城三产工业、特种车辆制备工业、轧钢工业、科研所、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等十三个分支机构为基础申报”。 “十三个……!” 徐斯年微微惊讶地看着李学武,随后问道:“都要提级申报?” “不太现实,能提多少算多少” 李学武搓了搓手,插进了大衣兜,嘴里解释道:“报的太多反而会失去意义,更散了力气”。 “嗯,还是要谨慎一些” 李怀德犹豫了一下,说道:“京城轧钢厂的级别不用申报,钢城新建轧钢厂就暂按处级标准管理建设吧”。 “是,我同意” 李学武点头,道:“要确保营城船舶、钢城冶金、汽车制造以及电子电器申报提级成功”。 “还有” 他继续讲道:“五金工业、三产工业以及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如果有机会,能填补几个算几个”。 “太贪心了~” 李怀德摘了帽子,挠了挠脑袋,说道:“轧钢厂本身就是正局,申请提四个副局已经吃力,再要贪心,上面也要为难”。 “那就全力争取这四个”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回去以后就得成立集团化筹备工作组了,这件事缓不得”。 “应该的,尽快办” 李怀德回头看了一眼徐斯年,叮嘱道:“想办法稳住安德鲁,持续创造影响力,但要注意火候,别把自己炖了”。 “明白!” 徐斯年认真地应了一声,随后说道:“造船厂这边我会盯紧,尽快配合厂里完成提级工作”。 “嗯,你做事我放心” 李怀德再次说出了这一句信任的话,这话栗海洋熟悉,对李副主任说的最多了。 “分厂成立以后,要抓紧时间组织筹建管理班子,不要临时抱佛脚”。 “这个工作接下来我跟谷副书记沟通一下”。 李学武提醒道:“您也要注意向上团结了,池子大了,不怕鱼闹腾,慢慢归置就是了”。 “说得轻巧!” 李怀德叹了一口气,却又无奈地点点头,说道:“再缓缓吧,等计划出来后再说”。 说完看了李学武一眼,心力憔悴地解释道:“我是实在懒得跟他们打交道了”。 “谁叫您是家长呢” 李学武笑着恭维了一句,只把这张挡箭牌又扶了扶,总不能叫他倒了。 三人带着随行秘书从贸易管理中心溜溜达达地踩着雪往回走,绕过了海河大桥,回到了洋房别墅。 时间都已经过了九点,李怀德也没好意思再上门打扰。 只是站在门口又说了几句,这才回了小院。 徐斯年和沙器之本是准备回贸易管理中心休息的,却被李学武叫住了,一起进了院子。 他也是没想到,李学武让他跟着出来,还真是要在家招待他。 本以为是在给他创造和李怀德汇报工作的机会,这会儿进了屋门,心里着实有些感动。 客厅里正在热闹,周小白和罗云叽叽喳喳地在给吴淑萍分享着营城的游玩经历。 也不知道这一晚上是怎么相处的,三人倒是融洽了起来。 没有第一晚的生疏和尴尬,也许是明白了李学武跟吴淑萍朋友更胜爱人的关系。 周小白见他们进来,主动同罗云站起身打招呼,还嬉笑着跟李学武说了给吴淑萍小孩子准备的礼物。 吴淑萍笑着招呼了他们在客厅就坐,陆姐给众人端了茶水。 徐斯年不知道这里是个什么情况,沙器之倒是清楚,可也不是很清楚。 当初吴淑萍来这边的时候,还是他跟韩建昆一起来送的。 当时他就怀疑这个女人的身份,更怀疑李副主任送她来这边的目的。 直到看见李主任出现在了隔壁,他什么都懂了。 尤其是舞蹈团的那个周苗苗跟着一起来的,也是住在了那边。 李学武主动给吴淑萍介绍了徐斯年的身份,在给徐斯年介绍的时候,只说了吴淑萍是自己的朋友。 徐斯年看了女主人姿态的女人,还是怀着身孕的女人,心里早就开始敲锣打鼓了。 李怀德跟李学武在津门住隔壁,李学武这边还养了一个孕妇,这事有点意思了。 不过你要说徐斯年猜测这女人跟李学武有什么关系,那他是不信的。 就是李学武嘴里介绍的朋友关系他都不信。 为什么? 因为李学武说话,一个字都不要信,包括标点符号! 你信他? 看看在营城被他玩耍的那三个部里干部吧,那要死要活的模样。 昨天在造船厂码头,这几个人从游艇上下来,徐斯年一眼就看出几人的精神状态不对头。 再看李学武嘴角来不及掩饰的坏笑,就知道这三人是中了这小子的迷魂阵了。 这种招数他熟悉啊,太特么熟悉了,因为他以前就中过招! 要不说他坏笑呢,尤其是那位外事干部,顶着脑袋上的包也得给李学武卖力气。 你就说李学武的话可信不可信? 要徐斯年来说啊,当李学武说话的时候,你把耳朵捂上,闭着眼睛猜,都有一半的概率猜正确。 但你要是睁着眼睛看他说瞎话,你且掉坑去吧,百分之一百都得大错特错。 啥? 你不信? 嗯,这话以前老多人说了。 反正李学武说这孕妇是朋友,他不信,这孕妇表现出了女主人的姿态,他也不信。 只要他啥都不信,李学武就忽悠不到他。 众人在客厅并没有多说,缓和了身子上的凉气,便由着陆姐的安排,众人回房休息。 房间有限,沙器之跟彭晓力挤了一间房,周小白同罗云依旧一被窝。 本来李学武应该有一间房的,现在只能让给他,总不能让他睡沙发啊。 就在周小白的目光注视下,就在徐斯年玩味的调侃目光中,李学武撇着嘴扶着吴淑萍进了房间。 “能算准哪天生吗?” 李学武看着有些费力气挪着屁股上床的吴淑萍问了一句。 吴淑萍却是好笑地回道:“神仙也说不准啊”。 “你爱人呢?” 她笑着问道:“你知道你爱人什么时候生吗?” “她不让我问” 李学武无奈地摊了摊手,道:“关于怀孕的一切都是她说了算,我只能旁观”。 “为什么?” 吴淑萍有些不解地看着李学武,笑着问道:“夫妻两个有什么不能说的”。 “可能是性格的缘故吧~”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道:“她更愿意跟我分享快乐和温馨”。 吴淑萍点点头,道:“所以你是爱她的,她也爱你”。 “呵呵,这个也不能说~” 李学武笑着脱了贸易,示意了身上穿着的衬衫问道:“穿这个可以吧?” “陆姐给你准备了睡衣和棉被,一会送上来” 吴淑萍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微笑说道:“我跟我孩子说,妈妈现在唯一能信任的人就是叔叔了”。 “提前跟孩子说声抱歉” 李学武坐在床边脱了裤子,玩笑道:“还得辛苦叫我几年爸爸呢”。 “呵呵~” 吴淑萍笑了笑,低头看着肚子,若有若思地说道:“不知道他的未来是个什么样呢”。 “一定是个好孩子” 李学武点头确定道:“至少我这个爸爸会给他一个优秀和快乐的童年”。 “至于另外一个爸爸” 他回头笑着看了吴淑萍一眼,道:“可以成为他崇拜的人”。 “李先生” 门口传来了陆姐的声音,李学武站起身去开了房门。 陆姐点点头,捧着一床被子,一套睡衣走了进来。 “被子还是我来时准备的,睡衣是前几天做出来的,您试试看”。 “谢谢陆姐,您辛苦” 李学武笑着道了谢,看了门外一眼,轻声说道:“劳您这么远来帮我的忙,实在不胜感激”。 “您客气了” 陆姐很是知礼,帮李学武收拾好了床铺,又帮着吴淑萍掖了被子,这才点头出去了。 等李学武关了灯上床后,吴淑萍这才又问道:“她是你的……?” “谁?陆姐吗?”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看了吴淑萍一眼,顿了顿,点头道:“是很亲近的关系,不过不是跟她”。 另一边的床头灯还没关,李学武能看见吴淑萍询问的目光,知道她不放心的。 “你也知道,解放以后不允许有仆人丫鬟老妈子了” 李学武换了个位置枕着枕头,解释道:“陆姐以前就是大户人家的嫲嫲,虽然后来妥善安置了,可还有来往”。 “我懂了” 吴淑萍点点头,说道:“你是跟那位大户人家的主人有关系吧?” 听见李学武这般解释,她心里也放下了一直悬着的石头。 “怪不得看陆姐做事有章法,无论是家务还是女红,都有深厚的功底呢”。 这么说着,她又调侃了李学武问道:“那是男主人还是女主人的关系?” “呵呵~” 李学武好笑地捂住了脸,不满地说道:“当然是男主人,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我不信~” 吴淑萍微微摇头,笑着说道:“凭我的直觉,你在撒谎”。 “呦!” 李学武惊讶地一转脑袋,看着她问道:“你还学过心理学?” “博才多学,略有涉猎” 吴淑萍拍了拍两人之间的被子,催促道:“说说女主人吧,你俩的关系非同一般吧?” “女人都是这么喜欢绯闻吗?” 李学武微微抬了抬眉毛,很认真地说道:“这次你确实猜错了,我,跟这位男主人的闺女是好朋友”。 “而且!” 就在吴淑萍将要反驳的时候,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跟她还有一定的关系”。 “我?” 这会儿轮到吴淑萍惊讶了,打量着李学武,问道:“跟我有关系?” “嗯,因为她就在港城” 李学武也没吊着她,直接说出了答案,否则今晚上甭想睡觉了。 女人的好奇心有多么可怕,他又不是不知道。 吴淑萍瞪了瞪眼睛,手指了指门外,惊讶地问道:“陆姐是娄……娄女士的……?” “嫲嫲,就是保姆” 李学武点头确定道:“如果不是确定安全的关系,我能把人放在你身边?” “原来如此” 吴淑萍这会儿长舒了一口气,点点头说道:“你确实足够谨慎的”。 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摇了摇头,道:“你们这算什么?互换人质吗?” “嗯?哈哈~” 李学武愣了一下才算听懂对方的笑话,捂着脸说道:“赖先生要是知道我现在躺在哪,非劈了我不可”。 “我倒是不这么觉得” 吴淑萍否定道:“家声每次来信,都有提及对你的感谢,更提到了你对他的信任……”。 “千万别再这样~”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我照顾你,你帮助我,他在给公司打工,都是分内事,不要说谢谢”。 这么强调着,他又指了指吴淑萍和自己,道:“咱们可以处朋友,但别老把谢字挂在嘴边上,我会有压力的”。 “你是个好人” 吴淑萍有些感慨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从未担心过你来这里要怎么睡的问题,更没跟家声讨论过如此荒唐的意见”。 她很是认真地说道:“当你把我从办公室里救出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如此善良的人,做不出讨厌的事”。 “这可说不定” 李学武抻了抻被子,道:“你看我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模样,其实我是个十足的混蛋”。 “哈哈哈~” 吴淑萍被他的话逗的咯咯直笑,嘴里更是调侃道:“说反了吧~” 这么笑闹着,她又指了指门外方向,问道:“冒昧地问一句,那个叫小白的姑娘,跟你是……?” “什么?”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反问道:“你是问她跟我有没有那种关系?” “嗯哼~” 吴淑萍半是认真地抬了抬眉毛,道:“我有见昨天早晨她是从你房间里出来的,对吧?” “所以说我是个混蛋呢~!” 李学武坏笑着眯了眯眼睛,道:“现在害怕了吧!” “呵呵~怕什么?” 她好笑地问道:“怕搂着一个小姑娘睡了一宿,却什么都没做的年轻男人?” 吴淑萍撇撇嘴,看着李学武长舒一口气,微微摇头道:“你的性格对于女人来说就已经很有杀伤力了,要是再表现的温柔和体贴,小心让对方着了迷”。 “尤其是小姑娘” 她点了点李学武,提醒道:“对于你来说可能是一场游戏,对她来说可能是整个人生”。 “你是说……” 李学武指了指门外,怀疑地看着吴淑萍问道:“你能看得出我对没对她下手?” “不然呢?” 吴淑萍挪了挪身子躺下,闭着眼睛说道:“刚刚告诉你了,博学多才,略有涉猎”。 “……” 李学武怀疑地打量了她一眼,她是真有火眼金睛,还是跟自己蒙事呢。 ----------------- “新年好!” “新年好!共同进步!” “新年好!工作顺利!” …… 早上七点多一点,走廊里便有了脚步声,看样子是早起了。 昨晚上折腾了一宿,李学武还是有些精神不足。 别误会,是吴淑萍折腾,他受影响。 孕妇就是这样,起夜的频次特别多,要不怎么说当妈的辛苦呢。 人要是不孝,就不能称为人。 十月怀胎,打娘肚子里有了小生命,这就算是有了牵挂。 走路不能蹦,说话不能喊,有了委屈不能哭,有了喜事不能笑,就是这么为难。 越是肚子大了,对身体越是负担,尤其是日常生活。 李学武睡觉特别沉,可在新的环境,尤其是身边躺着一个人,他这神经一直都没有放松。 只要是吴淑萍起夜,他就会醒,看着她辛苦,还得扶着她上床和下床。 早晨,吴淑萍还在睡,李学武却是穿了衣服下楼。 楼下众人正在互道新年吉祥话。 这个年月没有说恭喜发财,吉祥如意的,大多是道一声新年好,再说点符合身份的吉祥话。 但要紧扣主题,以前还要说三面红旗啥的,现在不讲了,但要讲大学习。 只是在这处别墅里,都是自己人,互相也没有了提防,说起恭喜的话也更真诚了。 彭晓力给周小白两人道吉祥话,说的是学业有成,给两人逗的笑直不起来腰。 其实说完这句彭晓力也是尴尬地笑了,他都忘了周小白两人学校都混丢了。 厨房餐桌上摆着盖帘子,还有大盆的饺子馅,陆姐正在包饺子。 周小白等人也在帮忙,见着李学武下楼都是道新年好。 李学武也是笑着一一回复了,看着他们在忙,走过去问了一句什么馅儿。 周小白撅了撅嘴,还在埋怨李学武昨晚没去她们房间里睡,惹得对面站着的罗云嘴角直抽抽。 她太了解周小白了,不用说话都知道她在想什么呢。 昨晚她就惩罚过她了,为了亲近李学武,把她豁出去了! 这要是让人知道她跟李学武睡了一宿,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周小白当然不一样,她疯了,自愿以身试法,偏不信李学武会吃了她。 或者说,她巴不得李学武吃了她呢。 李怀德带着周苗苗和栗海洋来的也早。 昨晚说好的今早一起吃饺子,周苗苗进来便撸胳膊挽袖子去了厨房帮忙。 李学武招呼李怀德和徐斯年去了客厅喝茶。 昨晚的雪下了一宿,今早外面已经是银装素裹,白雪皑皑。 都说瑞雪兆丰年,谁不希望今年是个好年头呢。 不过这几天魔都的事愈演愈烈,从京城传回来的消息,不是那么的理想。 李怀德很清楚,大学习活动进行到了下一个进程。 要说担忧,其实也没那么的紧张,轧钢厂的变革进程始终是要先进一步的。 现在出现的变动,其实轧钢厂早就经历过这一阶段了,管委会都出现了,你说谁更快一步? 几人坐在客厅里讨论的不是魔都,而是京城,是轧钢厂所在的京城。 昨晚回去后,李怀德也是想了半宿,仔仔细细地复盘了昨天发生的事。 他很确定,轧钢厂遭遇的问题,背后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阴谋。 李学武的提醒,让他提防有人顺势扯轧钢厂入局试探上面的态度,这件事很有可能是真的。 所以一大早,他便给李学武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顾虑。 结合昨晚谈到的集团化进程,再加上回去后将要开展的汽车制造厂兼并工作,与商业旅行团的见面等等。 他担心这几件事搅和在一起,如果有人在背后推动,轧钢厂会不会被挤进风暴中心。 即便李怀德说的已经足够隐晦,可听着的人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李学武当然清楚这件事的未来走向,在分析利弊,拆讲时情后,给李怀德提出了三点建议: 据理力争,防守反击,趁乱下黑手! 尤其是在讲到轧钢厂内部安全稳定的问题上,李学武的态度尤为坚决。 任何以其他手段或者途径构建组织或者活动,具有名确违规目的扰乱轧钢厂正常生产、生活秩序的,都将被视为反变革人员处理。 饺子出锅,饭桌上众人收敛了话题,只说了新年新气象,新年心愿望。 人多吃饭热闹,可这饺子吃的也多,那么多人包了半个多小时的,全都包圆了。 众人收拾着行李准备出门了,新年刚刚团聚就要分离,是带着一些伤感的。 但身处宦海,男人们早就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 看不得女人们依依惜别的场景,更不愿意参与到这种离别的悲伤。 所以男人们穿得了衣服,都往车上走了。 在院门口,李怀德单独叫了李学武说话,提及程开元很可能参与到了这次的事件当中。 李学武也是认同这一观点,不然对方不可能对厂里的涉外项目如此了解。 了解项目大概情况还有可能,如果连细节都知道的这么清楚,还能提前去营城做准备,这就说笑了。 倒不是说这些内容是保密的,可如果没有人调阅,一般人也是看不到这些的。 李怀德的意思是,这件事绝对还没完,今天回到京城就要着手调查。 李学武点头答应了,没说是自己招惹来的祸,更没说拉了周干城等人布的局。 两人正在说着,那边周小白咋呼着叫了他们过去照相。 两个小姑娘很珍惜这次的津门旅行,李学武给她们配的相机一直都在用。 这会儿要分别了,就想在这处房子前面来一张合影。 李学武同李怀德对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 最终,就算是李怀德也捱不住小姑娘的请求,只能被她们拉着站在了队伍中间。 吴淑萍穿着厚厚的衣服站在李学武的身边,见周小白眼巴巴的,便将位置让给了她。 得了罗云一个白眼,周小白笑嘻嘻地站到了李学武的身侧。 彭晓力帮众人拍了合影,将相机交给周小白的时候,特意叮嘱,这张相片不能外流。 周小白认真答应了,这才拿到了那份已经用完的胶卷。 这张合影算是给她们的这次奇妙旅程画上了一个句号。 真是想不到,说好的来津门玩,却又稀里糊涂的去了营城。 这四天三夜过的好漫长,好充实,也好有意思。 在跟吴淑萍和陆姐摆手告别时,周小白眼泪都掉了下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明明跟这座房子,跟这里的人没什么关系的,短暂的相处就是再说得来,又能有多少情分。 可就是留恋,就是会思念,可能是在留恋她逝去的青春吧。 1月1日《人民大报》、《红旗》杂志发表经上面指示审定的,题为《把大学习活动进行到底》的社论。 其中宣布“一九六七年将是全国全面展开积极变革的一年”,号召……” 看着手中的报纸,李学武皱着眉头翻了又翻,看了又看,只觉得心情无比的沉重。 李怀德的表情亦是如此,如果不是李学武一直在带着他跑偏,这个时候看见这个消息,恐怕会乐出声来吧。 但现在更清醒的认知,是工厂与职工,发展与思想,管理与进步的切实思考。 两人沉默不语,各自折了手中的报纸,看向窗外,白茫茫一片。 “起风了~” 第66章 年度总结 刚刚过去的一年是不平静的一年,也是发展中的一年。 本年度国民经济状况: 工农业总产值2534亿元,比上年增长17.3%。 其中,农业总产值910亿元,比上年增长8.6%,工业总产值1624亿元,比上年增长20.9%(以上按1957年不变价格计算)。 工农业产品产量: 粮食,2.14亿吨,比上年增长10%; 棉花,233.7万吨,比上年增长11.6%; 钢,1532万吨,比上年增长25.3%; 原煤,2.52亿吨,比上年增长8.6%; 原油,1455万吨,比上年增长28.6%; 天然气,13.4亿立方米,比上年增长21.8%; 发电量,825亿度,比上年增长22%; 铁路货运量5.49亿吨,比上年增长11.9%。 基本建设投资总额209.42亿元,比上年增长16.6%。 社会商品零售总额732.8亿元,比上年增长9.3%。 进出口贸易总额127.1亿元,比上年增长7.3%。 总体财政总收入558.7亿元,总支出541.6亿元,收大于支17.1亿元。 第397章 大调整 “我送你”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 徐斯年笑呵呵地对李学武说道:“又不是多远的距离,说不定哪天我就回京开会了”。 “走吧,说说话”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不理会他的推辞,率先出了门。 徐斯年无奈地叽咕叽咕眼睛,只能跟着出了门。 “关于提级的事,回去后就得准备,打好提前量” 李学武迈步上了汽车,嘴里跟徐斯年唠叨着工作上的事。 徐斯年从另外一面上了车,关上车门,示意可以开车了。 “这件事我回去就办,相关材料边筹备边准备,不会耽误事的”。 “嗯,这一点你比我强” 李学武点头肯定道:“现在的形势我不说你也知道,领导心里有顾忌,没给你说清楚,特意叫我出来送送你”。 看着徐斯年,李学武微微眯了眯眼睛,道:“机会难得,机遇难得,你要把握住”。 “我明白!” 徐斯年很是认真地点了头,道:“你放心,造船厂上下一心,服从领导,做好工作”。 “嗯,多给他打电话”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膝盖,虽然话里没有点谁,但徐斯年知道他说的是李主任。 “其实他愿意听你们直接给他汇报工作的,说的简单点,通透点”。 这么说着,李学武捏了一下他的膝盖,提点道:“关键是要说重点”。 “就怕领导忙” 徐斯年迟疑了一下,还是应声道:“这一点我会注意的,也请你多帮我维持”。 “这个不用你说” 李学武身子后仰,微微阖着眼睛,说道:“我能做的,绝对不会让你吃亏,但你自己也要注意”。 “我知道了,最近有些忙过头了” 徐斯年微微摇头,想着李学武的提醒,知道自己错哪了。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地说道:“他就算是再重视工作成绩,也得让他知道你是怎么做的,别报辛苦,他不在乎这个”。 也不怕前面开车的司机听了去,李学武在给徐斯年说事的时候并没有怎么避讳这个。 只是彭晓力坐在副驾驶,眼睛的余光盯着司机,他得了沙器之的说教,最近做事很认真。 车辆从贸易管理中心出来,沿着大路一直走,只几分钟便到了码头。 安德鲁的技术和管理人员从今天开始就要进现场了。 所以游艇还要再跑一趟营城,把这边的人和材料送过去。 听安德鲁的意思是,最近一段时间他都不会离开内地。 主要是不放心营城,更是等着从其他地方采购的造船机械运抵营城安装后才放心。 李学武没管他,协议签署完成后,这部分工作都交给造船厂与他对接。 除非是重大问题,或者政策和财务上的特别情况,否则轧钢厂这边不会再直接干预这个项目了。 码头上,李学武抛出两根烟,一根递给徐斯年,一根自己叼了,剩下的扔给了彭晓力。 知道领导要谈话,彭晓力扬了扬手里的华子,示意了小刘往边上站着点烟去了。 各自点了烟,李学武抽了一口,面对着海河站了。 冬日里的海河上货船往来仍旧不断,在公路运输和铁路运输没有满足货物运输需要的年代,水运是个很有力的补充。 李学武点了点过去的货船,对着徐斯年说道:“只要看见眼前的场景,我早就知道造船厂未来三十年不会没活干”。 “所以要养更多人啊~” 徐斯年嘴里叼着烟,扶着铁栏杆,看着河堤下面的水运码头,说道:“我现在可是有干劲儿,比坐办公室强”。 “要人可以,但得管得住” 李学武转过身,背对着风口,抽了抽鼻子,道:“要注意内部稳定,外部安全”。 “人多了,啥屌人都有,林子大了,啥傻鸟都有,所以雷霆手段,菩萨心肠”。 “尤其是你这样的外来户” 李学武点了点他,随后语气森然地说道:“只要有刺头,尽快拔掉,扔最累的岗位上去,累死他几个,你能消停一整年”。 “……” 徐斯年有些犹豫,低着头,从嘴上摘了烟没说话。 李学武知道他的顾虑,可这个时期不是讲究妇人之仁的时候,含糊一点都要出大事。 “尺度你自己把握,但要出了问题,你掂量着自己的小身板能不能堵大窟窿”。 “不用跟我作保证,没用” 拒绝了徐斯年的解释,不等他说话,李学武便摆了摆手,道:“时间有限,我给你捞干的说”。 “你跟保卫处要人支援,可以”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但沙器之不合适,他心里没有杀气,镇不住场面”。 “太严重了吧?” 徐斯年微微皱眉道:“目前造船厂情况还算稳定,尤其是厂里的福利……” “嗯~不是那么回事~”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晃了晃烟头,道:“告诉你菩萨心肠,但要做怒目金刚,福利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跟你说个实际的” 凑到徐斯年跟前,悄声问道:“新年两块钱的福利,端午两块钱的福利,要赶着劳动节,给五毛钱的,你愿意?” “记住了” 李学武点了点他的胸口,道:“永远不要给下面的人太高的期望值,否则你将失去管理的自由”。 “厂里也不会一直都有福利” “厂里……” 徐斯年想到了今年下发的年度工作计划调研材料,上面关于财政困难的话可不是提了一次两次。 知道今年是个关键年,更是个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年份,在这种形势下,爆出问题的概率会大大增加的。 “那……保卫处能调谁?” “魏同” 李学武点了他一下,道:“去年一年他都在山里抓训练,业务能力绝对没问题,看你怎么用了”。 “但我可把话跟你说前头!” 他提醒徐斯年道:“人是我带出来的,交给你用没问题,但绝对不能用废了”。 “都是年轻干部,少教他那些有的没的,他还没到享受的时候呢,尤其是……你懂!” 弹飞了手里的烟头,给彭晓力挥挥手,示意可以回去了。 “行了,就这么点事” 没在意徐斯年的客气,随意挥挥手,上了汽车。 在彭晓力上车后,李学武放下车窗,道了一声一路顺风,便先回去了。 不是不想送他上船,而是没必要浪费时间。 来送他都是因为离得近,且有话要跟他交代清楚。 从码头赶回来,都没来得及休息一会,便同李怀德一起,带着这次的办公团队上了车。 他们要赶上午的火车回京城,路上给随行一车的庄苍舒交代了他对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管理和发展上意见和建议。 李怀德坐在一旁听着,时不时地点头表示肯定。 对于李学武在业务和管理上的水平,他是从来都不会怀疑的。 这年轻人有大才华,大智慧,能独当一面,就是年龄限制,否则早就放到分厂去锻炼了。 去营城或者钢城待两年,回来便是副厂级领导干部,更能成为与力。 车队到达火车站,下车时李怀德还给庄苍舒做了个交代,那就是好好研究李副主任的话,有用。 庄苍舒诚恳地点头,表示都记下了,回去一定好好学习。 李学武没在意他态度如何,跟李怀德不同,他不看态度,业务能力行就是行,不行就换人。 津门贸易管理中心手里掐着各地区办事处的管理权,这个岗位很重要。 未来更是掌控轧钢厂所有市场化经济的贸易销售服务渠道,随着办事处越开越多,业务越来越多,早晚有一天要提级副厂级的。 十三个区块布局,贸易管理中心本就排名在前,也就是现在办事处网点少,影响力小,不然借着当前的政策,都可以直接申请提级了。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人数又多,小半个车厢都是轧钢厂的人。 李学武同李怀德坐在座位上,一边喝着茶,一边说着早晨的报纸。 “营城工作不好做啊~” 李怀德看着窗外闪过的白色世界,手捂着茶杯感慨了一句。 李学武抬了抬眼皮,喝了一口热茶,轻声说道:“看徐主任的状态,是有信心的”。 “他心里憋着气呢” 李怀德微微昂了昂头,洒然道:“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嘛~” “有气也是跟他自己斗气,关别人何事”。 李学武双手捂着茶杯,撇嘴道:“在办公室蹲了那么多年,志气都要磨没喽~” “你们倒是相得益彰!” 李怀德收回目光,看着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要不都说你们是把兄弟呢”。 “无稽之谈~” 李学武好笑地摇了摇头,道:“也就是徐主任脾气好,没在乎过这些,我当然不能拿这个说笑”。 手指轻轻敲了敲茶杯,在李怀德的注视下,又道:“但要说处朋友,我还是很佩服徐主任工作能力的”。 “嗯,确实如此” 李怀德点头认同了李学武的观点,目光挪到了手边的茶杯上,说道:“务实总比务虚要强,太虚了人就废了”。 “我也这么说呢~” 李学武点了点手边的报纸,道:“看样子是要抓实事了,跟我要人呢”。 “就为了这个?” 李怀德目光瞥了一眼报纸,有些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轻声解释道:“他还是比较谨慎的,尤其是在这个时期”。 “过犹不及了~” 李怀德拿过报纸看了看,嘴里说道:“担忧是正常的,但也不能杞人忧天,听风就是雨了”。 “所以要沙器之,我没给,给了魏同” 李学武解释道:“在训练场磨了一年,是时候放下去锻炼锻炼了”。 “主要是造船厂” 他看着李怀德,意味深长地抬了抬眉毛,道:“得有个人压着”。 李怀德倒是理解了他话语里的特殊含义,缓缓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布置。 其实随同徐斯年去接收造船厂的干部也有不少,还都是当时选调出来的精兵强将。 可就算是调人,也满足不了造船厂这种发展速度。 今年的年终会议,李怀德已经有意要大面积调整干部队伍了。 主要是将造船厂和炼钢厂的本土干部稀释掉,不能形成绝对关系优势。 李怀德太知道小山头的危害性了,这是从他掌握轧钢厂大局之后一直在打压的工作。 包括李学武在内的势力,也就是董文学在钢城,李学武在京城,否则他是绝对睡不着觉的。 没有对李学武特别限制,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对方很会做人做事。 无论是在保卫组,还是在委办,都没有形成那种紧要的上下级关系。 可以用孙健,可以用萧子洪,也可以用储友恭,有容人之量,不搞绝对的小圈子。 就算是食堂一起吃饭的那几个,其实在李怀德的心里跟明镜似的,不算什么。 能放在太阳下面晒的,就不会有阴谋的味道。 反而是李学武所说的造船厂问题,倒是得到了他的认同。 不要小看了阴暗角落,即便是不被人所重视,但最愿意滋生细菌了。 你别看李怀德有的时候偷偷放纵自己,甚至会容忍似是徐斯年这一级别的干部玩点儿花的。 但是!他绝对不想看到下面的干部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用李学武在码头跟徐斯年分别时所说的话一般,年轻干部正在成长期,不要坏了他们的“道心”。 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说不清楚,更不能简单的用级别去判定一个人什么时候可以做这些小坏的事,什么时候不能做。 就比如李学武,年纪轻轻的,你说不让他玩,你能管得住他? 你说玩物丧志,影响进步,可现在阻碍他进步的不是这些性趣爱好,反而是年龄。 约束干部不要犯错的标准更应该是以思想成熟为基准。 比如李学武这样的,你就算是用财色去围猎他,他也能吃了你的财,拿了你的色,还能清醒地给你一脚。 他这样的人用不着李怀德这些领导们担心,反而是要替那些图谋不轨的人担心,别死他手里才好。 你看李怀德现在玩的够花吧,但他有耽误工作吗?有以权谋私吗?有中饱私囊吗? 小来小去的人事安排自然会有,但绝对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就是刘岚想当个食堂的股级管理他都要犹豫好长时间,最后借着机会给撤掉了。 再看周苗苗,还不是以团里最优秀也是最刻苦训练的结果才当上的副队长嘛。 或许没有李学武提出集团化目标,没有去羊城参加对外展销会,见识了大场面,没有接触过外商,了解了外面的世界,他还要再腐败一点。 可有了大志向,有了更高的追求,并且这些追求就在眼前,大志向也能在未来几年之内实现,你觉得他会因小失大? 在船上李学武将权力诠释的特别透彻,李怀德不也是其中的一份子嘛。 没有人能逃脱权力的掌控和约束,就看他给自己限制了多高的目标。 所以,思想动态,是李怀德最为关注,且抓的最狠的工作。 业务可以交给李学武,可以交给其他副主任,因为业务是有型的。 生产也好,人事也好,甚至是宣传和安全,这些工作都可以通过监督实际效果来判断能力和好坏。 但思想工作不好抓,抓不住,更是变幻莫测,玄之又玄的。 什么都可以交出去,监督其他人办理,唯独思想工作李怀德一直抓在手里。 包括变革的先锋青年突击队和文宣队,原谠务办公室、思想教育等部门也都合并进了委办,方便他管理。 今天报纸刊登的消息,让他深深地感到了担忧,所以才从营城说起,想要看看李学武的态度。 李学武给出的答案很直接,就着点出魏同的安排,说了正向刺激,反面典型的处理措施。 表面上他是在汇报同徐斯年交代的工作,实际上是在讲他的态度,讲给李怀德的意见和建议。 李怀德太清楚不过李学武的套路,这是他在轧钢厂一贯使用的,简单直接,效果十分明显。 菩萨心肠,雷霆手段。 所以厂里的人都在说李学武手黑,但人不错。 轧钢厂现在也逐渐形成了一种管理默契:以福利和待遇做为驱动条件,以调岗和淘汰作为反面典型,树立新的价值观。 李怀德其实表现的这么平静,还是轧钢厂的变革速度领先的优势,让他有了先人一等的思考空间。 这倒是让他更加珍惜当前的稳定局面,和所掌控的思想形势。 两个人在火车上并没有休息,而是不断地讨论和研究,最终形成了意见。 结合今年重点工作,研判当前的形势发展方向,做出了解决实际生产困难,全面发展现有项目,努力破局经济贸易,做好思想建设的工作指导方针。 要把一九六七年作为轧钢厂的发展年,建设年,着力完成现有项目的建设和生产工作。 全面完成技术、安全、管理、生产一体化结构建设工作,努力打造轧钢厂福利待遇系统,为实现集团化目标奠定坚实基础。 李学武给这篇报告拟了一个比较新颖的标题:《栽好梧桐树,自有金凤凰》。 李怀德点评这个标题是,颇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味道。 虽然他在火车上调侃了李学武,可回到轧钢厂以后,还是用这篇文章做了扩大会议的讲话稿。 一月一日下午,三点半,火车到达京城站。 有厂里的车队前来接站,众人上了汽车,直接奔轧钢厂而去。 周小白和罗云两人跟来时一样,上了李学武的指挥车,由着司机韩建昆将两人送回了俱乐部。 李学武是坐着李怀德的车回的轧钢厂。 也正是刚刚到厂休息了没半个小时,便按照李怀德先前的布置,召开了一九六七年红星轧钢厂第一次扩大会议。 在会议上,李学武做了《关于坚持自力更生、艰苦创业,坚持树立科学技术发展观念》二次讲话。 李怀德则是做了《栽好梧桐树,自有金凤凰》的工作指导方针讲话。 其他领导也分别就今年的工作计划和目标做了表态发言。 尤其是程开元,就轧钢厂重工业发展做出了总结性的讲话,还就今年的发展目标给出了日程表式的计划。 李学武看了办公桌顶端一眼,见老李神色依旧,只是坐直了的身子好像不太满意的样子。 散会的时候已经快要到下班时间了,索性也就没再回办公室。 将手里的材料和笔记本交给了彭晓力,李学武叫了孙健、沙器之等人在大厅里抽烟。 周瑶不抽烟,但保卫科副科长王一民是抽烟的。 老王其实跟李学武认识的最早,他刚刚进厂的时候,第一趟出外勤去东北就是老王带他的。 王一民本就是董文学的底子,后来保卫处几次调整,韩雅婷去了国际饭店,李学武便点了他给周瑶打副手。 从会场出来,王一民便同周瑶两人走一路说了一路,看样子配合的很是默契。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被烟雾熏的眯了眼睛,夹烟的手点了两人方向,笑着问道:“会还没开完?” “正说开年的政训呢” 王一民接了彭晓力递过来的香烟,笑着解释了一句,再拒绝了彭晓力的点烟,自己掏了火柴盒。 “嗯,我说怎么这么香呢,原来是中华烟啊~” “呵呵~领导的战利品~” 孙健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解释道:“李主任刚回来就蒙受了一大损失,办公室被扫荡一空”。 “呵呵呵~” 众人轻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孙健,又看向了被众人围在中间的李学武,等着他的态度。 孙主任表面上说的是李主任蒙受损失,实际,实际当然不是了。 在这站着的就属周瑶年轻,可也是大学生的底子,又是锻炼了半年多,心眼子早学出来了。 这会儿众人抽烟的抽烟,轻笑的轻笑,就是没人吱声。 李学武吐出一口烟儿,看向魏同问道:“训练场的情况怎么样?” “年前开展的三批次培训班进展顺利,开春第四批次已经在做准备了” 魏同弹了弹手里的烟灰,介绍道:“管理处财务资金充足,主要是处里培训费用给的足,能够满足训练大纲需要”。 “冬季后勤保障有些吃力,不过依托卫三团垦区,又同红星村联建,加之处里支持,能够顺利过冬”。 “人事方面,主要还是管理处缺少一个主任,汪主任不是没来嘛~” “嗯嗯” 李学武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回头调整的时候一并解决”。 就在魏同以为领导随口一问表示关心,并且已经结束这个话题的时候,突然听见领导点了他道:“准备准备,把手头的工作办一下交接”。 “……?” 魏同直接愣住了,不知道他干得好好的,怎么就被交接了。 周围众人已经看出了端倪,看向魏同的目光里都带着羡慕和恭喜。 李学武这会儿抽了一口烟,打量了魏同,又道:“去造船厂,把保卫处的工作拿起来”。 “我……是!” 魏同这才反应过来,随即满脸的惊喜,很标准地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 周瑶笑着率先鼓起了掌,其他人也凑趣地跟魏同道喜。 保卫楼里的干部干事路过这边都小心翼翼的,见着领导们在笑着鼓掌,一打听才知道是魏同魏科长的喜事。 虽然造船厂现在的级别低,可已经有消息传了出来,今年造船厂要提级副厂级。 也就是说,造船厂保卫处也将随之提级到副处级。 魏同升科长也才半年时间,虽然在山里忍住了寂寞,磨练了性子,做出了成绩,可这机缘实在是太过难得了。 当然了,就算是造船厂升级了,造船厂保卫处升级了,保卫处处长不一定就是副处级。 可是,岗位级别高,魏同的副处级不就是板上钉钉有希望了嘛。 四、五年之后,只要没有重大工作失误,做出成绩就是三年,没出成绩就是五年。 继李学武之后,二十八九岁解决副处级职务,魏同基本上就相当于坐了火箭了。 面对众人的道喜,魏同咧着大嘴笑着客气了一圈,又看向李学武正式地道了谢。 私下里,李学武倒是没有讲什么组织纪律,仅仅是点了下头,交代道:“造船厂的历史问题多,职工矛盾复杂,组织结构多条多线”。 他特意强调道:“徐主任跟我点名要了你,就是看你在山上做出了成绩,让你去吃苦受累的,别高兴太早”。 “我明白,一定不会辜负了领导的期望” 魏同认真答道:“怎么做工作我会跟徐主任沟通,坚决执行组织纪律,坚决守护工厂安全”。 “嗯嗯,我对你有信心” 李学武点点头,又看向了消防科的卞梅瑞,这位是保卫组成立时从纪监调过来的,一直在给韩战做副手。 许宁调任边疆办事处,韩战去了钢城接了炼钢厂的保卫处处长职务,现在消防科只有一位副科长。 李学武要在年初把保卫组的班子补齐,不能耽误了开年的工作,自然是要对所有人动刀子的。 卞梅瑞从纪监过来,虽然是正科,但在消防科副科长的位置上表现良好。 尤其是韩战走的时候有提议由他来接任消防科的科长职务。 李学武走的高了,但心没高,对下面的工作了如指掌。 要给消防科补齐班子,卞梅瑞不能直接提任,必须往外调,这是用人的潜规则。 “卞科长,你把消防科的工作整理整理,下周一去跟魏同交接” 李学武是打量了他好几秒,这才点了他的名。 不等他反应,又看向了保密科科长江知本。 这位还是付斌下台时董文学调上来的干部,一直在保密科工作。 “知本同志将保密科的工作交给承选同志,你去一线,带消防科”。 李学武看向保密科副科长,原纪监副科级干部芦承选,点头道:“你来接保密科的担子”。 “是!” 卞梅瑞、芦承选和江知本均是立正敬礼,三人两个转正,一个从办公室过度到一线,在新年新的一天都有进步。 这三人的岁数都在三十岁往上,调动也不用特别叮嘱,他们知道工作怎么干。 李学武三言两语之间便将保卫组的干部来了一个大调整。 当然,今天这些话仅仅是他在楼下大厅说的,回头科级干部调整和任命谷维洁还要带着人事处做组织谈话。 在上任前这几人也要给李学武单独汇报工作,要交代有得是时间。 铃~铃~铃~ 李学武的话刚说完,下班铃声响起,广播站的播音喇叭按时开启播音。 一首《大海航行靠舵手》激昂的旋律,慷慨的歌词,给从车间里走出来的工人们注入了新的精神力量。 保卫楼里响起了一阵挪动办公桌椅的咯吱声,随后脚步声从走廊里传了出来。 下班的职工们看见大厅里站着的领导“团”吓了一跳,赶紧收住了脸上的表情,微笑着同领导们打招呼。 李学武抽了最后一口烟,示意了门外,道:“都收拾收拾下班吧,就这样”。 说完带头往门外走去,一众科级、副科级干部出来送他,弄的好不隆重。 李学武有些哭笑不得地跟他们摆了摆手,便上了指挥车。 彭晓力跳上副驾驶,韩建昆等领导准备好,便踩着油门开了出去。 保卫楼门口,众人有些心潮澎湃地看着指挥车拐过楼墙角消失不见,再对视一眼,均是相视一笑。 除了综合科、保卫科和监察科没有人事变动,其他科室均发生了变化。 综合科主任孙健刚刚调任不到半年,所以不动。 综合科副主任沙器之外兼对外办主任,一直在管委办协助李学武做对外接待和贸易管理的工作。 保卫科科长周瑶、副科长王一民都是前段时间韩雅婷职务变动时刚刚调整的工作,所以也不变。 监察科科长孟念生、副科长和文福原本就是监察部门调过来的干部,专业对口,所以也是不变。 一九六六年结束了,李学武在这一年工作进步,事业腾飞,他所在的部门自然人事变动频繁。 而在一九六七年,按照厂里的发展形势,李学武布局完成,这个班子短时间不会再有所调整。 因为该上的上,该下的下,该进步的进步,该外调的外调,人事的种子已经种下,就等着三五年之内开花结果了。 要的就是争奇斗艳,满园春色,但有残花败柳,直接局部剪除调整一下就好。 在厂大门口,黑压压的人群或是推着车子走,或是拎着包往外走,灯光照射下热闹异常。 李学武看着前面人多,特意叫韩建昆停下车等了一会,等人群高峰过去后再动。 今天他出来的早了,以往办公区的领导干部们,都是下班后半个小时才会出来,这样不用跟职工们抢大门了。 也不是没有车辆专用门,只是那边冬季以后厂区内部还会清扫积雪,外部分支道路便没人收拾了。 司机们自己开着车敢走,但车上坐着领导,就怕有个万一,所以都是在这边进出。 值班的任安从值班室里小跑着出来,到车边敬礼问好。 李学武开了车门子跳下车,看着人群方向指了指问道:“做好应急防护措施了吗?” “是的,领导” 任安抬手请了李学武往前走了几步,指了大门口分段站岗的保卫介绍道:“每天这个时间都会安排防踩踏和密集人群梳理工作”。 “回头跟委办提一下,把大门改一改,人车分流” 李学武回头对着彭晓力交代了一句,指了大门口方向解释着他的意思。 彭晓力在笔记本上做着记录,最后问道:“领导,是以委办的名义,还是以保卫组的名义?” “保卫组吧” 李学武点了点头,看向任安道:“保卫股提交个意见上来,有综合办整理,最后上交委办处理”。 “是!” 任安立正敬礼,接了李学武的命令。 他倒是学聪明了,没有主动问是否需要开道,让领导的车先出去。 这会儿就陪着李学武站在值班室前面,给他介绍着保卫股的门岗管理工作。 因为去年的偷盗案子,轧钢厂大门前的检查工作仍旧是没停。 只是以前的检查形式太过于死板了,现在都是警犬辅助,治安股治安员盯人,大大地扼杀了这种偷盗风险。 尤其是年终岁尾这一两个月,保卫组的工作量成倍增加。 尤其是保卫股,轧钢厂今年的货物运输频次成倍增长,随着联合贸易的开展,押运工作也成了保卫股的主要职责。 李学武几次在办公会议上强调,要做好监察、保卫工作,要守好最后一道门岗。 所以保卫股在上岗的时候都是真枪实弹,持枪24小时站岗的。 李学武没有亲自查过岗,但多次要求时任保卫组副组长的萧子洪带队下来查岗。 尤其是查夜岗,查押运岗,电报查办事处的值班岗,在保卫管理制度中,脱岗睡岗是重大责任事故,是要受处分的。 李学武一下车,门口的保卫们便瞬间精神了十倍不止,领导难得下来,如果表现不好,他们股长要发疯的。 下班的职工有认识指挥车的,也有发现李学武站在门口指挥工作的,多数都是看过来议论着。 也有少数跟他认识的,主动笑着打招呼,李学武见着了便笑一笑。 任安主动给李学武介绍了昨天,也就是31号人事处下发了一九六七年第一份技术职工大学习动员令。 所有技术职工都要参与2月上旬组织的《岗位大练兵,技能大比武》活动,并且有通知,所有不合格人员均要遭到岗位淘汰。 这一次人事变动引起了厂里职工的广泛讨论和议论,保卫股也参与了这一活动的宣传工作。 倒不是用他们去做宣传,而是去当压船石的,保证宣贯现场的稳定。 这还是李学武在去津门前同谷维洁和李怀德协商议定的呢,并不陌生。 李学武跟任安问了问活动宣贯时职工们的接受程度和响应力度。 任安既然能在李学武的面前提及这个,自然是要如实汇报的。 他说了,有一部分职工对这次的活动确实有意见,觉得是厂里在整他们,不要他们了。 宣传部门的干部讲得很清楚了,轧钢厂在钢城和营城组建了多处生产基地,需要调人过去支援。 尤其是钢城,今年开始建设新的轧钢基地,必须有人调整岗位。 尤其是新职工上岗,多数都是他们的子女,现在到了动真格的了,有能耐的就留岗,没能耐的就去支援新厂。 也不是骤然开始比拼考试,厂里在大年前给了一个月的时间学习和锻炼。 人事处组织每周日开设理论培训班,广播站每天晚八点钟到十点钟开设理论讲解班,全面辅导职工开展自主大学习活动。 任安也有提到关于物质奖励和精神奖励的部分,厂里这次拿出了一万元作为专项资金,用于各部门、车间的考核奖励。 更是创立了年度技术标兵和年度技术能手称号用于精神奖励。 此次全面技能考核成绩和结果计入职工等级考试。 有信心保留岗位的,有能力争取获奖的,有信心晋级拿高工资的,都踊跃支持厂里组织的活动。 真可谓东风压倒西风,正面激励和反面督导一系列手段上马,让活动得以顺利开展。 现在职工们着急回家,就是赶紧忙活完家里的事,好有时间来听收音机里的讲课内容。 没有收音机的家庭,都同工友们联系好了,大家一起学习,一起进步。 任安笑着说,也有不够揍儿的,怕叫人比下去,死活都不愿意一起学的。 倒是今年轧钢厂有了联合贸易,收音机的购买渠道从一监所那边有了拓展,买起来不用票,倒是借着这股东风,好多家庭都把一监所生产的收音机当年货买了。 一九六七年的到来,对于轧钢厂全体职工来说有些急匆匆的,又是带着拼搏和希望的。 红星轧钢厂在为了集团化和工业化转型而拼搏,厂职工在为了进步而拼搏。 真可谓共同进步,共同发展。 第398章 来一个大的! “呀!叭叭!” 李姝穿着毛茸茸的小马甲,头上带着老虎帽,手上带着棉手套。 这会站在门厅里望着大门口方向,见着叭叭进院儿高兴的直拍巴掌。 “呦呵!这是谁啊?!” 李学武笑着站在了院子里,仔细打量着门厅里的闺女问道:“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是我家的吗?” “咯咯咯~” 李姝被叭叭夸着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跳着脚的要出来。 可是,顾宁站在身后,她回头望去,得到的只是麻麻摇头的回复。 她真想跑出去迎接叭叭的,但麻麻不让,只能在门厅里等着叭叭……带回来的礼物了。 秦京茹在后面给彭晓力和韩建昆开了大门,看着门厅里笑得晃晃悠悠的李姝,无奈道:“听见车动静就跟我往出跑”。 “是嘛~” 李学武笑着应了一声,边往门厅走,边问道:“闺女,是不是想爸爸了?” “想!” 李姝很认真地用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表示她这里想了。 李学武好笑地上了台阶,跟顾宁对视了一眼,又蹲下身子,把小大人似的李姝抱了起来。 见他是要抱着孩子出去,顾宁出声提醒道:“台阶上有雪呢”。 “那就慢点走~” 李学武笑着回了一句,随后对着闺女问道:“想不想出去玩?” “想!!” 李姝尖叫一声,很兴奋地指了门口的方向,韩建昆抱着一大箱子东西走了进来。 “哈哈~!” 李姝尖锐的叫声惹得韩建昆都笑了起来,这小姑娘最喜欢的事便是每次在爸爸出差回来的时候拆礼物。 李学武抱着她下了台阶,将她放在了院子里。 李姝走路是没问题了,就是看着笨笨的,也许是穿的衣服多,显得臃肿。 或者就是孩子还小,一岁半的年龄,不能奢求再多了。 “跟我走吧~” 韩建昆把箱子送进了屋里,出来的时候逗着她,指了门口道:“跟我走吧,帮我搬东西吧~” “呦~” 李姝听见叔叔喊自己帮忙,故意装作不懂,小手指着门口,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 秦京茹从门口过来,手里跟彭晓力一样,都拎着袋子,里面装的是干货,倒是不沉。 这会儿对着李学武说道:“她可聪明了,该说的一个字都不落下,不想说的就跟你装糊涂”。 “谁说咱呢?” 李学武笑着蹲下身子,从后面搂住了闺女,问道:“是不是小姨在说咱呢?” “呦~” 李姝是到小孩子喜欢抠嘴的时候了,只是她手上带着小手闷子,捂着嘴没办法。 她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盯着从门口车上往屋搬的箱子,她可知道了,那里面多半会有给她的零食。 从小都没亏着过她的嘴,李学武去到哪里都不会忘了闺女的零嘴儿。 所以这小丫头算是记住了,爸爸没消失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必然是要有好吃的。 前段时间,津门海产的裴军刚特意安排贸易列车给他托运了一大箱子海产零食。 特别是去年培训期间李学武跟他买的那些小孩子喜欢吃的零嘴,他还记得。 去年年末轧钢厂同津门海产总公司达成合作,裴军刚因为同李学武有联系的关系,借着机会进步半级,算是得着了实惠。 跟海产总公司的副总张长明挂上了勾,他自然不会忘了李学武。 津门送来的一大箱子虾干、小鱼干啥的还没怎么吃呢,这又来了好多箱子的营城特产。 李姝乖乖地站在叭叭跟前儿,有问有答地跟叭叭聊着。 眼瞅着箱子搬完了,韩叔叔又出去送另外一个彭叔叔,叭叭还让她说再见,她哪里愿意了。 拧着身子就要往屋里跑,很怕回去的晚了,那些好吃的都被小姨收拾起来不给她。 都是我的!呀! “车里的东西你们两个自己分” 李学武抱着李姝送进了门厅,回头送了彭晓力两人出院门。 给韩建坤两人交代了一句,便目送着指挥车离开。 关上大门,扫了一眼院里的积雪,看来京城跟津门一样,这场雪斗不小。 车上的东西多,要分给彭晓力也不方便,只能先送了李学武回来,再拐回去送彭晓力。 跟沙器之不同,彭晓力倒是能说会笑的,并不拒绝李学武分给的土特产,只嘴里不断说着回去家里要多有面子。 李学武知道他年轻,比沙器之要学的多,懂的快,这样的苗子好好带,不会错。 装假和喜欢拍马屁,或者会讨好人,会交际,李学武都不在乎。 用人首先看能力,随后看品行,最后看结果,不要指望你提拔上来的人就跟你永远一条心。 是有多不成熟的干部才会有这种认知,更得是多么没有安全感的领导才会任人唯亲啊。 选岗调岗,选人用人,永远不要觉得这个位置是你的,是你选出来的,听你的就是应该的。 如果不能凭借一颗公心,那结果也是会脱离你的控制。 先看能力,不会下面找麻烦,再看品行,不会给他自己找麻烦,最后看结果,不会给你这个推荐人找麻烦。 你选人正直,全凭一颗公心,他该信服你还是要信服你,你选了自己的人,路走歪了,他该背叛你,还是要背叛你。 今天保卫组干部调整,所有副科级以上的干部都在现场,除了于德才有工作。 当着所有人的面,李学武点了将,让谁去哪就得去哪,不解释,不说明,全凭他的认知和判断。 你且看现场有不服气的吗? 无论是保卫处原干部,还是纪监的干部,在保卫组里没有敢立上头炸刺的。 因为李学武自己就不搞小山头,别人就更不敢在他的面前玩这一套。 彭晓力眼瞅着沙器之在服务李学武一年后,从科员岗位上一跃成了实权副科长。 且不说未来沙器之要去哪里任职,单说现在,谁不说他一声成熟稳健,年轻有为啊。 李学武从未承诺过沙器之什么,更没有从他哪里获得过什么,上下级关系,领导秘书关系,处理的十分得当。 有沙器之在前,彭晓力知道自己的分寸,了解自己应该做什么。 门厅里,特产箱子摞了半人高。 李姝站在那眼巴巴地看着,毛茸茸的小耳罩把眼睫毛显得特别长。 李学武笑着问道:“谁给做的小衣服啊,真漂亮呀~” “吃!” 李姝没搭理她爹的逗,小手一指门口的箱子,给她爹说想吃了。 李学武无奈地点了点闺女的脸蛋,道:“胖成肉球了,还吃?” “球!” 李姝学舌了一句,随后笨笨的迈着小腿儿进了里屋。 秦京茹忙着去厨房了,只有顾宁扶着腰站在客厅里看着她。 李学武在门口换了拖鞋,放了手包,笑着说道:“自己都知道自己是球了~” “呀~” 李姝小手指了玩具框里的皮球给叭叭,然后头也没回地又往门厅去了。 “……” 李学武有些无语地看着从自己跟前过去的李姝,不知道说啥好了。 你说她不乖吧,她给你指了你话里提到的“球”。 可你要说她乖吧,她还就盯着门口的箱子不放手。 “不给她拿” 顾宁瞅着李学武要去哄孩子,出声制止了一句,随后说道:“有了零食不好好吃饭”。 李学武无奈地对着回头看得闺女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得听妈妈的话。 李姝瞪着大眼睛看了看叭叭,又看了看妈妈,瘪着小嘴往屋里走。 李学武和顾宁就站在客厅里看着没伸手哄,她自己躲到沙发后面才哭了出来。 “呜~~~~” “唉~好了~好了~” 李学武当爹的最看不得这个,顾不得顾宁的眼神,只能是举手投降了。 赶紧的把手里外套挂在了衣架上,快步去了沙发后面。 这小丫头背靠着沙发坐在地上哭的样子都要把李学武的心哭碎了。 这时候别说闺女要吃零食了,就是要吃龙肉他都得给整去。 “走走走,找零食去” 李学武从地上把闺女抱了起来,在顾宁责备的目光中硬着头皮往门厅走。 李姝趴在叭叭的怀里,偷偷看了麻麻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躲了。 “看看爸爸给李姝带啥好吃的回来了”。 李学武一副十足的女儿奴模样,就算是晚上要挨顾宁的说,这会儿也得先顾着李姝了。 他其实也不知道徐斯年都给拿的啥,只能是从箱子里抠。 边上摞着的袋子不用管,那个一看就知道不是干木耳就是干蘑菇,要不就是其他干菜。 只有箱子里的东西才是带水分的,能吃的。 “当~当~当~” 李学武摸着一个圆了咕咚的东西,以为是苹果或者梨子啥的,抠出来就给闺女显摆。 没想到借着灯光一看,却是一枚石榴。 这不是扯叽霸蛋呢嘛,营城产石榴? 李学武怎么不知道?! 他就知道营城的苹果和螃蟹比较出名,剩下的就是乐器和海鲜,这整个石榴出来,不是把自己当傻子呢嘛! 李学武脸色变了,李姝却是开心了,还以为叭叭故意逗她的呢。 这会儿噗嗤一笑,鼻涕泡都笑出来了。 “你还笑~” “咯咯咯~” 李姝伸手要抱那枚石榴,却被李学武扔回了箱子里。 “这个不能吃,小心卡了嗓子,咱们换一个”。 推开上面的箱子,往下面的箱子扒开了看,却是冻海鲜。 再往下好几个箱子,才算是找着苹果。 往李姝怀里塞了一个,叮嘱她先不要吃,等洗干净了再吃,又在手里拿了两个,这才往回走。 李姝抱着个大苹果,见着麻麻看过来,笑着举了给她看。 顾宁也是笑了笑,点了她的小手说道:“马上就要吃晚饭了,你要吃苹果吗?” “要!……吃~” 她先是回答的很干脆,可又觉得这样会不乖,只好看向了爸爸。 李学武将闺女放在了沙发上,给她脱了手上的手套,又摘了脑袋上的帽子和耳帽。 看着她还抱着那枚苹果,点了点她的小手,问道:“凉不凉?” 李姝低头看了看叭叭指的苹果,点头道:“娘!” “你手都要凉,肚子会受不了的,会疼~” 李学武拿了自己手里的两个给闺女示意道:“太凉了,咱们把它洗好,放在这,等它暖一暖再吃好不好?” 李姝有些不舍地看了看苹果,不想回答叭叭的话。 “这个是给你的,我不吃,麻麻也不吃,给你的” 李学武只能耐心地给闺女讲着,又示意了自己手里的,道:“这个是爸爸和妈妈的,好不好”。 “好~” 李姝这回懂了,把手里的苹果放下,就在沙发上,还用她的小帽子给盖了起来。 在她小小的心里,叭叭都说要给苹果暖一暖,就跟她出门时小姨说的那样,带上帽子就暖了。 李学武没奈何,抬头看了顾宁一眼,深深地长舒一口气。 生儿育女,可不简简单单的是生出来这么简单,还要一点一点的教育啊。 顾宁扶着后腰在屋里转悠着,目光却是不离李学武和闺女的。 瞧见李学武的目光,她撇了撇嘴,说道:“你不在家,她可乖了”。 “那也不是我惯得” 李学武帮着闺女解了身上的毛茸茸小坎肩,看了还是新手工的,便问道:“京茹做的?” “妈送来的” 顾宁瞅了厨房一眼,随即说道:“不知道你今天回来,上午来看过我,说大嫂快要到日子了”。 “是嘛~” 李学武在心里一算计,可不就是一月份的预产期嘛。 拿着闺女的手绢给她擦了擦眼角和鼻子,嘴里问道:“有说在哪生吗?” “我说让去我们那儿” 顾宁走到沙发后面扶着靠背站着,嘴里回道:“可妈想安排在中医院,说是离家近”。 看了李学武一眼,顾宁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好像是怕麻烦咱们”。 “不一定,或许有别的思量” 李学武心里知道母亲是不想麻烦自己的,但不能给顾宁添加心理压力。 这会儿抱着闺女下了地,让她自己跑着玩,嘴里宽慰道:“中医院本就是爸的单位,又是跟那边的领导关系要好,还不就是图意近嘛”。 “实在不行住家里也好” 顾宁看了一眼一楼的房间,对着李学武说道:“或者提前住院也行的”。 “明天早上我回去一趟,问问再说” 李学武点了点闺女,道:“不是还要送她回奶奶家玩嘛”。 “看看吧,实在不行就别麻烦老太太了” 顾宁有些迟疑地说道:“大嫂要是生了,老太太还得照顾小的,妈还得照顾大嫂”。 “嗯,嗯,放心吧” 李学武感觉屋里热,便脱了身上的毛衣,穿着衬衫拿了三个苹果去洗手间顺手洗了。 李姝眼睛尖着呢,见着叭叭拿她苹果了,顺着屁股后头跟着,很怕被贪了。 李学武出来的时候看见闺女的眼神,无奈地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感叹道:“你咋这么多心眼子,随着谁了呢?” ----------------- 晚饭过后,秦京茹先是扶了顾宁上楼休息,又叫了韩建昆一起,把门口的箱子和干货收拾了起来。 李学武哄着李姝,叫他们自己也收拾些出来带回去。 秦京茹问了车里还有啥,韩建昆说每样都有些,是跟彭晓力分的。 “不拿了,一天三顿,三顿都在这边吃,还拿啥” 她挥了挥手,叫韩建昆继续干活,自己则是帮李姝用榨汁机压了苹果汁递过来。 李姝就是好奇,啥玩意儿都想来一口,这苹果她平时也是能吃的,就觉得今天叭叭带回来的好吃。 这会儿要睡觉了,困的厉害,秦京茹给了,她也只喝了大半杯,剩下的又都给了李学武。 “建昆分的那些回头跟家里亲戚分一点,我婆婆吃的少” 秦京茹嘴里唠叨着,又给李姝收拾了沙发上的小衣服,嘴里又解释道:“刘婶说是于丽给做的,她手倒是真巧”。 这么打量着手里的小毛绒衣服,相中了几眼,撇撇嘴服气地说道:“我就做不出来这样式”。 李学武听习惯了她的快言快语,每天晚上都得来这么一段饶舌。 李姝的毛绒衣服是加了兔皮的,也不知道于丽跟哪里掏噔的。 以前他的衣服都是于丽给张罗,李姝的也是一样。 现在他的衣服都是跟李裁缝那里订,包括顾宁的衣服,唯独李姝的衣服不用愁,到月份了于丽都想着她呢。 秦京茹这会儿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顺嘴提了这么一句。 李学武知道她的小心思,无非就是怕她怀孕了,李学武要请于丽来家里照看。 其实她都傻的可以,明明知道于丽现在俱乐部上班,还担心这些。 就是要找人照顾孩子,照顾顾宁,也不会叫了于丽来家里,麻烦不说,还让于丽和顾宁都不自在。 你说她头发长见识短吧,可家里活儿都能拿起来,样样都不用顾宁和李学武操心。 可你要说她能干手脚麻利吧,这嘴就跟机关枪似的,净说没用的,一点儿都不过心。 但凡有点心眼子的,也不会当着李学武的面儿说这些话,背后跟顾宁说一说,咋还不得照顾你。 可李学武就是没搭理他,甚至韩建昆都瞪了她一眼,仍旧没在意她的话。 一个没有心眼子的人,手脚还麻利,更没有偷你的、拿你的、坏你的心思,就是嘴破了点,有啥啊。 真要是来了一个整天啥也不说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的,他可不敢把家交给对方。 摆摆手没叫韩建昆多心,示意他赶紧忙,忙完早点回家休息。 韩建昆见着领导没在意,便去收拾门口的东西了。 他也知道媳妇儿是个啥脾气,啥性格,更知道媳妇儿是个啥心思。 有的时候晚上想起来了,她都要磨吩半天,任凭他怎么解释都没用。 女人啊,钻起牛角尖的时候,你说啥都没用。 她问你:1+1等于几? 你说:2。 她要说:我算了半天,全是错的,一加一到底等于几啊! 你说:2,是2。 她要说:你昨天算的时候还是对的,怎么到我这就不行了,肯定是你算错了! 你说:其实是2。 她要说: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不要买这种铅笔,算都能算错,你就是不听,你看隔壁小明,买的圆珠笔,一算就算出来了,你为什么就不听我的呢! 你说:好,回头就买圆珠笔,你先写个1,再写个+1试试。 她要说:烦死了!我算了半天全是错的,我就在那憋了半天,我要是用恼过度把自己累死了怎么办! 你走到桌子旁,写了个1+1=2,然后回头看看你老婆。 你老婆就会瞪着你不讲理地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你能怎么说? 你能说什么! 你只能说:没有,我只是想告诉你1+1=2算好了。 她明明都知道自己无理取闹,可还是要说:现在是对我不耐烦了对吧! 你在心里狂骂傻哔,但嘴上依旧稳定着她的情形,说:没有~没有~没有~。 这会儿你且听着吧,她要跟你说:所以爱会消失对嘛! 此时此刻! 此时此刻! 你只想把你丈人从家里揪出来,嘎嘎给他两个大耳雷子! 让他看看不合格产品多害人! 韩建昆是惹不起秦京茹的,不是打不过她,也不是说不过她,而是又气又心疼她。 就秦京茹这个脾气,别说是他了,就是在家里,他妈都得忍着让着。 不是他妈脾气好,人老实好欺负啊,是他妈给他讲的,这儿媳妇儿说啥都别气,别恼,就当没听见。 她就是多余长了一张嘴。 不管多晚回来,秦京茹都得进她屋里看看她睡好了没有,摸摸她身子底下热乎不。 家里的嚼用、衣帽鞋袜没有用她操心的,放在抽屉里的钱从来没碰过,晚上不管多累,早上都起来给她做早饭。 跟韩建昆咋咋呼呼的,可跟老太太从来没有红过脸的时候,你就说他妈能让他吆喝媳妇? 他舅妈瞧见过一回,是秦京茹说韩建昆,说的狠了,表面上没说什么,背地里给老太太说了秦京茹的坏话。 结果呢,老太太告诉他舅妈,以后甭上家来了,闹腾,不想接待。 所以不是秦京茹在李学武家里碎嘴的,啥话都收不住口,就是在家里也是这个德行。 他惹不起,瞧见领导有涵养不想搭理她,也就那么回事了。 这媳妇儿还是领导介绍给他的呢,好赖两个人都受着吧,谁也别挑谁的。 秦京茹自己不知道这些个,收拾完李姝的衣服,又去收拾李学武带回来的衣服。 哪个是要洗的,哪个是要烫的,哪个是要缝补的,分门别类。 她干活的时候嘴也唠叨,但不烦人,就跟那拖拉机似的,干活,行,但排气管子得突突着。 你也甭管她突突个啥,你歇你的,她干她的,谁都别耽误谁。 李姝是觉迷糊,醒来的早,睡的也早。 要不是中午搂了一觉儿,这会儿早睡着了。 用毛巾沾了热水,给李姝擦了擦小嘴巴,秦京茹示意了楼上,让李学武送孩子去睡觉。 李学武点点头,指了指门口,便抱着孩子上楼休息区了。 两口子也不知道忙到啥时候,反正李学武早晨起来的时候,两口子又在楼下忙活了。 要不是两人身上的衣服换了,还以为昨晚住这了呢。 其实秦京茹结婚,她在这边的房间并没有改动,她的好些东西还在这边放着呢。 李学武只要是出差,秦京茹便会陪着顾宁在家里睡,有的时候韩建昆也跟她在这边。 楼下,韩建昆穿着棉袄,扎着围裙,先是把炉子里的火收拾了炉灰,又添了柴火。 秦京茹拉开了窗帘,给屋里的花浇了水,便去厨房忙活。 韩建昆则是从厨房里出来,又开始收拾壁炉,添柴火引火,给鱼缸换水,清理门口的积雪和存冰。 不是谁都有能力住别墅的,有钱都不行,你得有很多钱,不然光是收拾屋子都能累死你。 你不是住房子呢,是看房子的。 李学武当初为啥选了这边当婚房,又在四合院那边收拾了屋子。 还不就是怕自己收拾不过来,怕顾宁收拾不过来嘛。 两口子没有一个是能操持家务的,更没有一个是有时间做这些事的。 就是在四合院那边,你看李学武生过几回火,收拾过几次屋子。 早晨起来大姥就给炉子收拾好了,晚上回来老太太给看着火,暖了屋子。 平日里吃家里,或者吃倒座房,衣服都是于丽给做,连外套和衬衫都帮忙穿。 就差给亲自换内裤了,宠他跟宠孩子似的。 到了这边,刚开始顾宁还嫌弃他懒,结果呢? 好家伙,他不想改,直接去丈母娘那里告状! 他都懒出奇了! 更知道自己懒! 所以当初要不是秦京茹来了,他和顾宁就得回四合院住,哪怕是上班远一些。 从早上起来看韩建昆忙活的这些活儿,李学武脑袋都大了。 真要是让他干完这些,甭特么上班了,消停在家歇着吧。 要不怎么说他对秦京茹两口子都有个照顾,有个容忍呢,这样的帮忙不好找。 后世你是没接触过,家政市场高水平的家政阿姨是不在市场上流通的,到谁家觉得好直接留用了。 哪怕是孩子已经大了,上学了,阿姨还是要用的。 为了留住阿姨,不仅要帮阿姨的孩子安排工作,还得安排她的养老问题。 你说有人来撬走家政阿姨,有的家庭都能急眼了去吵架的。 李学武听过最狠的是一个老干部家里用的阿姨好,老干部的老同事来家里看望,悄悄跟阿姨说,等他死了上我那去! 秦京茹不仅自己实诚,对韩建昆要求也得实诚。 大小伙子让她训练的啥活都能干了,甚至把屋里屋外的活儿都收拾完,还能帮李学武哄一会李姝。 李学武也是怪不好意思的,可瞧见李姝早上烦人的这会儿,心里是感慨多亏有韩建昆在的。 小孩子可爱是可爱,但真要烦人起来那是能气得人暴跳的。 你说一,她非说二,不让说就给哭,哭还不是真哭,磨人的哭,瞅着你哭。 李学武这暴脾气只能忍着,打是不能打的,这辈子他都没有长打孩子的手。 你看他在外面心狠手辣的,算计也好,动手也罢,拎着长枪往人家手指头上垛都行,唯独对孩子下不去狠手。 老话儿都讲,相由心生,所有跟李学武接触的孩子还真就不怕他。 付之栋从见他第一面就没有想过要害怕,亲眼见着他抓父亲都没说躲过他。 棒梗在院里谁都不服,唯独见着他跟屁虫似的,让干啥干啥,被他逗了都嘿嘿笑。 李姝就是见着他好欺负了,跟顾宁都不敢这个那个的,在他跟前那就是大魔王降世,都得听她的摆布。 为啥韩建昆能哄了她,因为韩建昆听话啊。 李姝说让抱着她看金鱼,韩建昆就抱着她站在池子边上看,多久都有耐心烦。 说上窗台看雪,就得给抱着上窗台,踩脏了窗台他也收拾。 真说要吃东西了,李姝非要吃零食,韩建昆不给她拿,可也不说话,就看着她。 你再看李姝,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 她也不跟韩建昆耍横了,不是换一个玩的要,就是让韩建昆把她放地上自己晃悠着玩。 李学武算是看明白了,在这个家里,李姝是谁都不敢欺负,就敢拿捏她爹。 早饭过后,李学武抱着穿得跟球似的李姝上了汽车,只要他在家,就给这皮孩子送老太太那去。 出差了没办法,只能跟家里混着,除了中午时候秦京茹搂着她睡觉,其他时候都是跟着顾宁玩。 顾宁都说李学武不在家的时候她可乖了,不哭不闹的,出了门就不是她了。 上车后她非要扒着通讯台叫韩建昆跟她换换位置,她也想开汽车。 韩建昆不搭理她,她转回头就开始磨李学武,要车开。 李学武茫然地看着闺女,脑瓜子嗡嗡的。 别说汽车了,就是飞机她爹也买的起,但你才一岁半啊! 哪怕你是十八岁半呢,你说爹呀,给我买台车开开,李学武都不会有个含糊的。 一岁半就要抢人家车开,这要是不送山上当胡子去,是不是有点屈才了。 人家的孩子从小就立下远大的志向,什么我想当医生,我想当宇航员,我想当科学家。 你再看看李学武的闺女,我想当土匪! 早上特意提前出来了一会儿,所以四合院这边各家都还在吃早饭呢。 李家也是如此,姬毓秀要上班,李雪也要上班,老太太觉少,早晨起来的也早。 所以即便是赵雅芳身子沉起的晚,家里的早饭也是早早的就准备好。 李学武抱着李姝进屋,李雪刚吃完,擦了一下嘴,坏笑着就来接她。 李姝着急地摆着手,嘴里喊着不要不要,可还是逃不过小姑姑的魔手。 在自己家里,大魔王怕顾宁,在奶奶家,大魔王最怕小姑姑。 别人都是让着她,宠着她,唯独小姑姑,抢她零食,逗哭她还哈哈笑,比大魔王还要恐怖的存在。 要是爷爷在家还好些,可爷爷经常不在家,奶奶可约束不住小姑姑,每天只要见着她,必须哭一次。 “出差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刘茵正吃着饭,回头跟儿子说了一句,又问了吃没吃。 李学武按住了母亲,言说吃过了,又示意了里屋,问了嫂子的情况。 姬毓秀歪了歪脑袋,有些无奈地说道:“我看着嫂子,都想到了自己,我可没有这个耐心烦儿”。 “女人哪有不受这个罪的” 刘茵好笑地说了她一句,随后又说了赵雅芳的情况。 可能是因为营养充足的缘故,孩子长的大了些,不过医院那边说赵雅芳的骨架大,生育倒是不困难。 现在的产检还没有后世那般麻烦,什么四维,什么基因的,只要看着胎位正就没问题。 后世主要怕孩子在娘胎里淘气,自己抓着脐带玩,有的熊孩子还把脐带缠自己脖子玩上吊。 医生检查胎心,忽有忽无的,刚开始以为胎儿有问题呢,结果四维一看,小家伙自己捏着脐带给自己玩心脏骤停呢。 啥熊孩子都有,但这个时候没有那么全面的医疗手段。 就是判断胎位正不正,也是医生用手一摸,就告诉你胎儿的头入盆了,什么时候生都能给你算个大概齐。 不是这个时候的医生比后世的牛,医术高超,都是没条件弄的。 后世你看给你开检查,摸也不摸,看也不看的,那是因为有了更先进的手段。 真摸错了,这个时候追究的也少,可后世不一样,那是医疗事故。 所以不提大环境,别讲四眼齐。 “顾宁的意思是安排去军医院生,她都能安排” 李学武给母亲解释道:“她想的也是我们那离着医院近,送过去也方便,就是现在去住院也行”。 “算了,别麻烦了” 刘茵想了一下,还是说道:“我跟你奶再往你那折腾,家里就顾不上了,还闹腾小宁”。 “再有” 她给儿子点了点头道:“小宁自己的单位,她生育用待遇是应该的,咱们毕竟不方便,都是人情”。 刘茵想的比较多,示意了里屋,道:“你爸和老三都来了消息,中医院那边都给安排好了” “他们院长特意说了这件事,接生的医生也是主任,早提到的”。 “那就这么着” 李学武果断地点点头,既然家里都有安排,也没必要折腾大嫂。 他整理了衣服,示意了门外道:“我跟国栋说一声,车常备着,家里留司机,一会儿接大哥回来”。 “还得几天呢” 刘茵追了出来,给儿子说道:“叫他回来也帮不上忙,这日子还有呢”。 “他又不忙~” 李学武瞅了大嫂屋里一眼,心里想的是,哪个女人生孩子不想丈夫陪在跟前啊。 也就大哥心大,媳妇儿生孩子都想着天数近了再回来。 摆摆手示意母亲不用管了,跟院里出来的人打着招呼,便去倒座房吩咐了沈国栋去办这件事。 正巧傻柱他们都在吃饭,听见李学武安排,也都说合该如此。 沈国栋当即安排了那台嘎斯69暂时不要用了,后车厢收拾出来,该准备木头床和垫子,别等到时候抓瞎。 这个时候的救护车也有,但不是很方便,多数都是自己家里找三轮车往医院送。 你就想吧,数九寒冬的,孕妇蒙着大被坐三轮车,怎么都冷啊。 车库暖房是不能断了火了,赵雅芳的肚子那么大,就是不够预产期,差几天也有生的可能。 傻柱想着自己媳妇儿,感同身受,也接茬该收拾好,他想着以后自己家里也得用呢。 倒不担心这边小气,用车是没问题的,主要还是在个防备。 那车库得安排人烧火,家里得留个能开车的,还得留下足够能抬孕妇的人。 要么就像李学武说的那样,预产期提前去医院等着,要真想羊水破了临时往医院送,就得准备齐全。 你平日里闹着玩,说抱起一百多斤的人不费劲,可抱孕妇那是不可能的。 就是救护车上专门的医护人员也抱不起来,两个人都不行,得用专门的车。 赵雅芳本身个子就大,吃的又好,体重早超了一百五,再加上对孩子的小心。 李学武跟倒座房说了好一会儿才出来,沈国栋吃完了也跟了出来,言说收拾车,要去接学文大哥。 安排小子们值班,或者他自己值班,谁都没怨言。 不仅仅是李学武的家事,也不仅仅是李家跟倒座房互相照顾着。 还要想到以前李学文教给闻三,教给二孩儿手艺,还要想着赵雅芳平日里教给小子们的知识。 家里有人的好处显现出来了,这院里的孕妇今年可多。 不算已经生了的葛淑琴,赵雅芳是一个,迪丽雅是一个,后院还有个费善英呢。 如果再算上顾宁,这院里以后的孩子可是多,都搁跟前儿养着,从李姝开始往下数,都快成幼儿园了。 交代完家里的事,上车点了卫三团的方向,叫韩建昆送自己去上班。 不太远,送了他直接去接彭晓力往轧钢厂走,中午再来车接他就是了。 卫三团,要处理武器的事,还要处理案子的事。 李学武准备给背后躲躲藏藏的那个王吧蛋来一个大的。 第399章 日理万机 卫三团 上一次的行动效果终于显现出来了,训练场上多了一批特勤在练枪。 冬季开训这是老传统了,没有天寒地冻休半年那一说。 冷? 负重跑个五公里就热乎了,或者跑个四百米热热身。 已经习惯了,每次来驻地,李学武都要站在操场门口看一看。 看装备,看状态,看带队干部是否负责。 有的时候带训干部能看见他,便会过来打招呼,也有看不见的时候。 主要是他来的很随性,连班都不点的,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 除非是有会议,或者上级领导视察,点了他要到场。 卫戍区的领导来过几次,毕竟是新加入卫戍的队伍,还是经过合改编的。 更特别的是,这支队伍有点东西,至少跟其他队伍相比。 野战部队出身,能打攻坚战,能打防御战,还兼并了东城最能打的治安大队。 现在有了一营的特勤队,更是在城市应急事件处理上有了话语权和执行权。 说有点东西,是卫三团不仅仅在城外有自己的驻地,还在城里有警备驻地。 一般来说,从外面调部队进卫戍序列,都是由卫戍来安排驻地和后勤装备,可卫三团不一样。 卫三团的前身八一六团当时属于借调状态,姥姥不亲,舅舅不爱,没人接管。 所以在上面管理缺失的情况下自己找了驻地,且完成垦区建设。 更牛哔的是,卫三团在城里还有个特别大的院子做警备驻地。 这就相当于什么呢,一个姑娘要嫁人了,婆家以为是个穷姑娘,结果一看是个小富婆。 不仅在乡下有产业,还在城里有大宅,重要的是还特别能打。 在后勤保障方面,卫三团自己的垦区今年实现了粮食大丰收,蔬菜大增产。 不仅如此,在创造垦区经济价值的同时,还拥有了畜牧业、渔业和林业资源的充分利用。 就算是在寒冷的冬季,仍然能够保证蔬菜供应和肉食供应。 上面拨付的物资给养自然是按人头发放的,每个团都一样。 可卫三团不仅仅能敞开了吃,还能强化锻炼,强化后勤应用。 在三线建设中,更是没费什么力气,便完成了储备洞的建设。 全团三千人,各个身强体壮,精神十足,上面领导去驻地视察,瞧着战士们脸上一个个红扑扑的,就知道吃得好,练得好。 你说卫三团占了有自己驻地的优势,可在训练和装备上也要拉其他队伍一大截。 与地方钢铁大厂合作,开展团队化训练、开展民兵训练、开展代训代培工作,收益反哺后勤不说,还能为垦区作物找到销售渠道。 更好的是能不断更新和获取最新的训练数据,有效调整当前的训练大纲。 从地方代训代培队伍中采集到的训练数据,有效地印证了当前训练大纲的实战性、必要性。 更在与轻兵所的技术合作中获得了新式装备的使用权和装备权。 尤其是在维护地方稳定,支援地方安全建设工作上,卫三团多次获得了市里的表彰。 去年年底,全卫戍区所有团级队伍举行了大比武的练兵活动,结果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卫三团的单兵素质、综合素质、指战素质全卫戍区遥遥领先。 原本都当卫三团是后娘养的其他团领导下巴都惊掉了,脸都在上面领导面前打肿了。 很多团领导都来卫三团参观学习,到底要看看卫三团为啥这么牛。 因为城里的警备驻地近,好多人都先是奔着这边来的。 而在城里驻地,卫三团主要驻守了特勤队、警卫连和通讯班。 要看真实的训练,只有特勤队的能看,也因为新式装备的缘故,特勤队的训练最有看点。 从作战服装,到全身挂具,再到武器装备,更加的全面,更加的优秀,更加的趋于实战化。 就连最普通的装备——钢盔,卫三团的都不一样。 由轻兵所根据轧钢厂护卫队钢盔改制设计的新式城市作战钢盔和野战钢盔分别装备给了特勤队和卫戍部队。 钢盔的的外面不是光面漆,而是伪装帆布,里面也不是简陋的钢钉帆布带,而是轻型泡沫填充外加防撞帆布网兜。 刚开始其他团领导自然是一口咬定了卫三团在装备上欺负人了。 更讲了卫三团的兵源素质超高,队伍里竟然还特么有高中生! 高中生怎么了! 不问不知道,再问都想哭! 高中生不是一个,而是一群,小三百个,都是团里的训练尖子,咔咔能打的那种。 参谋长长张成功介绍的时候讲了,高中生不算什么,卫三团的正治教员才算牛呢,二十多个华清女大学生。 好家伙,羡慕的其他团干部眼睛都要绿了,当场就要挖人走。 你特么一个团就有二十多个大学生,三百个高中生,一千两百多初中生,以后卫戍区全是你们团出来的干部了! 这个时候的学生仔可不是好惹的,更不是好拿捏的,一般的干部是不愿意招惹这些小崽子的。 可卫三团里的这些年轻人不一样,大学习活动刚开始没多久就被招录了。 等在山里完成新兵训练的时候最大风都过去了。 而且合改编以后这些城市出身的新兵能够以老师和学生的身份跟老兵互相学习,极大的加强了他们的参与情绪。 重要的是离家近,不用去外地,当时没招录上的好多家长都后悔不跌,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太难遇到了。 真有假期的时候,坐通勤车就到家了,不用把探亲假期都花在路上。 卫三团的模式很特殊,卫戍区的领导也头疼,连部队建设指导意见都轻易不会给下。 为啥? 因为怕被打脸。 野战团的战斗力有多高,这个年代的部队里全特么是兵王,真是单兵作战实力最狠的时候。 卫三团现在有粮、有菜、有肉,使劲喂养,铆劲训练,你就说这身体素质和战斗素质能低? 全团六个营,配置了所有步兵团应有的对空对地以及城市作战的打击能力。 机动能力更是做到了全团摩托化的地步,更不用说其具备的电子防空和高效后勤保障。 卫戍区来做调研,当初对于卫三团的六营制是有意见的,可看了精兵强将的实战效果,一句话都不敢乱说了。 训练、装备和后勤不敢说,思想正治就敢说了? 其实也不太敢乱说,卫三团有个正治教导团,里面全是华清大学的高材生,更有东城兼并进来的正治尖子。 对时事的掌控,对地方政策的解读,对战士们的心理动态都有着开天眼式的洞察和判断。 上面下来的政策文件都是实时下发到团部的。 你就说,卫戍区的解读和理解速度都没有卫三团的快和全面,他们怎么做指导。 所以合改编结束的这几个月,上面领导都是来调研的,很少来做指示。 有也是鼓励和夸奖,尤其是在大比武结束后,真是捡着宝了的感觉。 老兵有勇,新兵有才,领导有力,正治高明,结合在一起,整体素质体现出来,那就是对装备的充分使用,对人才的合理利用,对部队的充分掌握。 关键是卫三团有钱,敢上新装备,敢上新训练,敢上新挑战。 钱是从哪里来的? 这就不得不说卫三团有一个日常不上班,上班就送钱的好领导。 卫三团第一副政委、副团长李学武,神秘又多财。 齐耀武敢说卫三团谁缺勤都不行,唯独李学武可以。 李学武不在这边上班,是有地方工作要忙。 而在忙地方工作的时候,就会找到帮助卫三团建设的机遇。 即便是一两个月没有新的进项,可当前山上的合作,就足以满足卫三团快速成长了。 以前开玩笑说李学武能给卫三团搞来飞机,成立空降队伍。 现在看来,这个目标虽然遥远,但也不是遥不可及的。 自己有钱,上面不给配,自己申请对外合作总行吧。 轻兵所有了,卫三团不就有了嘛,或者轧钢厂有了…… 没有! 李学武给李怀德弄台商务车都特么把人情联系到姬卫东那里去了,要是搞飞机…… 真就是搞飞机啊! 飞机比特么游艇还要费钱呢,千万不能让老李看见,否者跟他要,他上哪整去。 “哎呀,这一算有多少日子没见了?” 赵振华见着李学武进院,笑着从屋里出来迎接,嘴里还嘘寒问暖的。 李学武接了他递过来的烟,笑着示意了自己办公室问道:“我就说跟你换一换,落灰不也是闲着”。 “那可不成!” 赵振华给李学武点了烟,玩笑道:“这是卫三团对于财神爷最后的坚持和尊重了”。 “小高!看谁来了?!” 他先是回头叫了一声李学武的勤务员,随后笑着对李学武说道:“我敢打赌,你的办公室里绝对干净,不可能落灰!” “领导好!” 勤务员高光小跑出来给李学武敬了礼,随即笑着接了他手里的包。 “瞧见没?!” 赵振华点了点小高,对李学武说道:“咱们团最机灵的兵了”。 “嗯,我觉得也是” 李学武给高光示意道:“多跟赵政委学习,他看好你,以后有进步的事多请托”。 “好啊!” 赵振华没在意李学武话里的钩子,很诚恳地说道:“只要小高坚持学习,那未来就是你们的”。 “听明白了?” 李学武笑着对高光说道:“赵政委的意思是,未来是你们的,现在得听他的”。 “哈哈哈~” 赵振华和高光都笑了起来,寒暄几句,众人进了办公室。 跟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只是室内温暖了许多。 李学武瞅了一眼墙边的暖气片,知道这是通暖气了。 赵振华一边让着他进了齐耀武的办公室,一边介绍道:“入冬就开了,着实暖和,尤其是宿舍那边”。 “哎呀~李副政委!” 齐耀武笑着从办公桌后面起身,热情招呼道:“真是想死我了,新年好啊!” “新年好” 李学武同他握了握手,笑着道:“我可是空着手回来的,你别这么客气”。 “什么话这是~” 齐耀武让了他们坐,见着高光从门口闪过,便叫了他帮忙泡茶。 等三人一起坐了,他这才看着李学武说道:“听说你出差了,不然非要叫你回来一起庆祝一下”。 “今天也不晚!” 赵振华示意了食堂方向道:“中午我喊食堂准备一下,咱们聚一聚,新年了”。 “那就聚一聚?” “聚一聚,哈哈哈~” …… 寒暄三两句,赵振华便去忙了,知道李学武回来一定是跟齐耀武有话谈的。 时值年终岁尾,李学武虽然不是客,但也是一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 轧钢厂的工作多,又忙,他们都理解,但凡回来有事说,他们都紧着李学武的需要来。 齐耀武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笑着问道:“有事?” “呵呵~” 李学武先是笑了笑,随即态度逐渐认真了起来,道:“是有事,但不知道该怎么说”。 “跟我还为难?” 齐耀武打量了李学武一眼,靠坐在了沙发上,微微点头道:“咱们是一家人”。 “是”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微微眯着眼睛说道:“风口不对头,我这心里总觉得要出事”。 “我听说了” 齐耀武抬手示意了一下,道:“卫戍那边也来消息,说让提高警惕,注意安全”。 他抬手示意的方向是门口,就是刚刚赵振华离开的方向,道:“跟老赵他们开了个会,始终没搞懂应该怎么处理和防备”。 “嗯,我也是担忧这一点” 李学武微微弓着身子,双肘拄在膝盖上,一边抽着烟,一边说道:“树大招风了~” “关键是时候不对” 齐耀武目光看向窗外,寒风呼啸,吹得窗外早落了枯叶的树干左右摇摆。 “还是那个案子对吧,是有什么人在后面煽风点火?” “不知道” 李学武摇了摇头,抬眼看了齐耀武,说道:“我在营城被人摆了一道,差点没回来”。 “营城?” 齐耀武眼睛一眯,身子不由的坐直了,看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对你直接动手了?” “背后捅刀子才致命” 李学武也是坐直了身子,简单将营城事解释了一遍,又提醒道:“我怕这件事会牵扯到京城来”。 “真是无法无天了” 齐耀武没说什么装腔作势的话,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算计李学武,背后那人势力绝对小不了。 李学武的背景关系你当齐耀武不知道? 怎么可能,若是不知道,又怎会强留了李学武在卫三团。 在齐耀武和赵振华等人的心中,多李学武一个五谷丰登,少他一个损失重大。 不是所有的关系户都不被这些耿直汉子喜欢和欣赏,关系若是用在了正地方,那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 现在李学武将这个情况通报给他,就说明火已经要烧过来了。 “说说你的想法” 齐耀武抽了一口烟,对李学武说道:“我对这个案子不是很了解,但我相信你的判断”。 “案子只是表面上的因果”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顺手往上比划了一下,道:“我想着,是有人在借刀杀人”。 “你是说……” 齐耀武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李学武问道:“咱们是刀?” “不一定” 李学武吐了一口烟,也是眯起了眼睛,道:“可能一半是刀,一半是人”。 “真如你所说……树大招风了~” 齐耀武皱着眉头思考着,嘴里问道:“那这刀怎么说,人又怎么说?” “刀不是自己的刀,用完了当然要……” 李学武将抽完的烟头在烟灰缸里怼了,话里的意思已经不言而明。 齐耀武点点头,道:“还是你,对吧?” “对” 李学武点点头,抬手弗了裤子上的烟灰,道:“他可能是觉得我这个人年轻气盛好摆弄吧~” “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齐耀武晃了晃下巴,道:“你做了什么,让他产生了这种不切实际的错觉?” “不好说~” 李学武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齐耀武了。 对方这特么是帮自己呢,还是嘲讽自己呢。 “可能是我对这个案子的态度吧,呵呵”。 “不争倒成错了” 齐腰武看着李学武,嘴角扯了扯,问道:“我怎么看你也是没安好心呢,那是个……坑?” “不是我挖的,天然形成的” 李学武很正经地摊了摊手,道:“我哪知道有这么些人死命往里跳啊!” “所以……” 齐耀武仔细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以及李学武刚刚的叙述,试着问道:“还有事要发生?” “我都是猜的” 李学武抬了抬眼眉,道:“可能有,可能没有”。 “你先猜我信不信!” 齐耀武有些无语地瞅了他一眼,道:“我要是信了,你出门就得叫我大傻子!” “咱们是一家人啊”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一家人当然要互相信任了~” “信任没问题,但信你说的话……” 齐耀武微微摇头,道:“你倒不如说说你想怎么办”。 “我想玩个大的” 李学武眯眼笑着,道:“纪监和分局已经在掌握这个案子了,有三个月够他们挖的”。 “只要被他们坠上尾巴,那位保不准惊慌失措露出点什么,甚至是狗急跳墙”。 “回过头来看” 李学武盯着齐耀武的眼睛问道:“魔都出事,首要两个部门会受到影响,你猜是哪两个?” “这特么还用猜?!” 齐耀武吊着眼睛问道:“分局那边做好准备了?” “高震和郑富华不是傻子”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强力部门的风一直都没断,这次只不过更猛了些”。 “那剩下的就是咱们了” 齐耀武的脸上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苦闷,倒显得古井无波一般。 “你是想要从咱们这边直接对他动手?” “不,咱们是一家人”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站在上风口,手里有着天时地利人和,凭什么要跟他对子?” “所以……你是要?” 齐耀武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脖子,试着问道:“你是听着什么风声了?” “猜的~” 李学武又用这一句搪塞了齐耀武,可不由得他不信。 “他跟我玩煽风点火,我就给他玩见风使舵,推波助澜……你说到时候火起来了,先烧谁?” “……” 听了李学武的计划,齐耀武思考了好一会儿,这才点头说道:“还是你够……够聪明啊”。 他好悬把心里的大实话说出来,可这急转弯的速度不够快,李学武已经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 两人对视一眼,颇有种心照不宣的意味。 算计一个人是卑鄙。 算计一群人是智谋。 如果拉起几方势力合起伙来算计另外一群人,这算什么? ----------------- 从卫三团回来后的第二天,也就是一月三日,周六。 相继完成了财务预算审核、人事计划审核、生产计划审核等工作后,又分别与保卫组调整岗位的几个干部做了组织谈话。 因为京城日报、工人日报等媒体报道了轧钢厂分厂营城造船厂与外商签署了代生产协议,这几天厂里的电话响个不停。 上面的领导多是直接给李怀德打,给诸位厂领导打,关联单位和合作单位的业务领导多是给他打电话。 问的都是如何与外商联系的,又是如何开展谈判合作的,最后又是如何达成外贸协定的。 别觉得他们无知,也别觉得这件事离奇。 就跟外商签个合作协议而已,至于这么多单位和领导来电话“取经”嘛! 真就挺不好说的! 这个年月,敢跟外商直接接触的,还能达成合作的,不多见。 一般都是由进出口贸易总公司,或者类似于津门海产总公司这样的分类经营公司牵线搭桥,最后由他们来签署合作协议。 这样的协议当然是要把谈判权和外汇权利交给进出口贸易总公司了,工厂只能负责生产业务。 就是连最基本的定价权和生产计划都要听人家的,你说有意思没意思。 轧钢厂这一炮算是在企业之间打响了名声,更是在外事部、外经贸以及工业部的监管下达成的协议。 就凭这一条,多少人都想琢磨清楚轧钢厂的门道,好把自己厂里的商品卖给外商。 你当这个时候的人都是死脑筋? 就算思想僵化,就算产能落后,就算眼界窄小,可特么外汇值钱的道理谁都懂的。 赚外汇等于抓功劳,现在评价个人和企业管理能力中还没有体现赚外汇这一条。 但是! 在经济发展速度降缓,工业化设备更新速度减弱,思想动荡形势不安的大环境下,谁有钱谁腰杆子就硬,这道理狗都知道。 当前形势政策逐条逐句的查找,你就是把报纸翻烂了,把材料找遍了,也找不出一条是针对企业发展经济而出台的管制制度。 只要不是往个人兜里揣,企业如何发展,如何开展生产和贸易,自由度相对较高。 尤其是轧钢厂这般逐渐形成集团化目标的大企业。 集团化的标志是什么? 就轧钢厂而言,现在受京城和工业部双重管理,身上的担子还是太重了。 地方财政要支持,部里政策要执行,如果实现集团化,跳出京城工业圈,实现与部里对接,真正形成了一种独立经营的大环境。 一七厂就是李学武给李怀德树立在眼前的目标,一七厂的一把手是什么级别,他太清楚了。 轧钢厂从一个重工业分类工厂,只用了一年的时间,便孵化出了集轻重工业一体化多种经营方向发展的大型企业。 尤其是在对外贸易和经营方面,值得学习和思考。 无论是企业管理者,还是从企业发展本身出发,都想要复制这一成功。 但是,轧钢厂的成功有多重因素,不是简简单单一个电话,几句真言就能复制过去的。 首先一条,思想高度集中,环境高度稳定,安全充分保障这一关键因素他们就不具备。 你看魔都出事,好多城市都接连响应,有所变局。 但如轧钢厂这般早早完成思想变革,实践大学习活动的工厂还是特别特别少的。 很多工厂今年的目标就是要走完轧钢厂去年走过的变革之路,能平稳落地,且不受大面积损失的,又能有几个。 李怀德每次撂下电话后都会想,如果没有提前布局,没有李学武和董文学的支持,早早稳定轧钢厂,还有今天的轧钢厂吗? 魔都的变故有多大影响力,从大环境上暂时还看不出来。 但从具体情况上来看,这次的事故算是一个分水岭。 真正完成大学习思想变革的企业和单位已经超脱了其他人一个段位,再往后受环境和资源影响,这段距离越拉越远。 真正能判断一个企业是否有竞争力和发展潜力的标准,不就是这种差距嘛。 可以说,这几天的电话让轧钢厂一众领导们又是骄傲,又是困扰。 开办公会议的时候,景玉农抱怨说自己接电话比话务员都要多了。 众人苦笑,谁又不是如此,昨晚回到家都有电话打过来。 财帛动人心嘛~ 李怀德给众人交代,电话可以通,但不能耽误了工作,谁的电话都一样,秘书要负起责任来。 挡电话吗,这就是秘书或者办公室人员的一个能力了。 同时他也强调,在介绍轧钢厂发展经验的时候,要谦虚中正,不偏不倚,不骄不躁,能说的说,不能说的不说。 啥是能说的,啥是不能说的,众人心里都有谱。 就是程开元也知道这一点,他反对的是轧钢厂目前发展方向,不是想要破坏这种经济形势。 能赚钱自然是好的,他更想从轧钢工业中看到这一点。 当然了,李怀德和李学武去年忙了一整年,搭建起了轧钢厂的轻工业和重工业下游企业,并没有忘了轧钢厂的顶梁柱。 从六七年开年,李怀德在办公会议上便正式提出了轧钢工业设备和技术更新迭代的五年计划。 在未来五年内,轧钢厂将持续更新生产设备,重新建设生产厂区,重新规划和加大投资轧钢生产规模。 当前,红星轧钢厂在京城地区,甚至在华北地区都算是首屈一指的轧钢企业了。 但是,羊城走了一遭过后,李怀德和李学武考察时所见到的,国内引以为傲的重工业机械在外商面前的窘境。 以毛子哥为导师建立起来的工业系统自然有着傻大笨粗的毛病,更是在生产上有着北方特殊的风格。 并不是说这一点不优秀,但也得分什么环境,什么经济方向。 在五金工业工厂搭建起来的时候,李学武多次强调,产品风格要更合乎审美观念,更要保证实用性。 家庭工具箱用个大黑铁皮箱子就能装,为啥非要用轧制板做轻型精美外观? 因为这玩意儿的主要客户群体不是内地,也不是毛子哥,而是那些资本国家。 位于钢城的新轧钢厂已经在选址做基础工作了,设计图纸工程处那边已经敲定了下来,包括各种车间、办公区、生活区等等。 从主办公楼回来,于德才仍旧在跟李学武说着这个工作。 今年轧钢厂要开十几个工地,贸易管理中心那边也有了新的办事处开发计划,保卫处的力量又有些捉襟见肘了。 “而且!” 于德才看着李学武强调道:“建设工地会逐渐转变成为厂区和生活区,对保卫力量的需要会进一步提高”。 “你是什么想法?” 李学武捏灭了手里的烟头,看了于德才一眼,道:“扩员?” “不得不如此了” 于德才点头道:“扩员是第一步,更新管理制度是第二步,往后保卫机制可能要随时有所变动”。 “嗯,理解,正常” 李学武点了点头,将手里的烟头扔进了路过的垃圾桶,嘴里认同道:“有思路了吗?” “正想跟您汇报呢” 于德才边走边说道:“我看了今年的人事制度,虽然有很多入厂指标,可都是给生产单位的”。 “所以……” 他犹豫着看了看李学武,问道:“能不能从人员更新换代上做一做文章?” “你想从岗位淘汰职工中选人?” 李学武微微挑眉,脑子里转了一圈,示意了楼门,道:“说说,有点意思”。 “主要是想建立保卫分级制度,解放年轻力量,充分调用现有资源” 于德才跟在李学武的后面进了保卫楼,嘴里解释道:“如果占用生产人事指标,要给厂里添负担”。 “可如果是从岗位淘汰中选用优秀人员充任基础执勤岗位的话” 他侧面对着李学武,认真地讲道:“不仅仅是给厂里减轻压力,更是一种提振士气,解放思想的行动”。 “嗯,说说保卫分级制度” 李学武对于德才提出的这个建议比较感兴趣,分级是管理中最常用到的手段,更具有约束和促进作用。 当前轧钢厂保卫组主要由管理层和执行层组成。 管理层也就是科室一级往上的机关单位,执行层则是股级及以下行动力量和执勤力量。 管理层的层级分配自然是不用说的,按照职级和岗位来确定。 但在执行层,除了明确的队长或者小队长之外,股级领导虽然存在,但并不是正常职级。 以保卫科治安股为例,除了治安股股长,其他治安员是没有层级区分的。 有年纪大的,是要在年龄上或者经验上对年轻一些的治安员进行管理。 但是,这种情况仅适用于小范围且保卫流动性小的单位。 轧钢厂从今年开始,未来五年内会建设三大工业区,两大工人新村,以及其他办事处和疗养区。 按照李学武对保卫组的管理定义,所有保卫人员要从总厂这边入职调配,保证流动性。 传统意义上的师徒关系、老带新关系,会在高强度的执勤和流动环境里被削弱管理能力。 没有制度,管理就会混乱,就会出现错误,乃至是危机。 于德才在内务管理上有着敏锐的观察力,回到保卫组以后便开始着手调研当前的管理需要。 今天算是接着厂里办公会把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得到了李学武的认同。 他开口讲道:“所有一线执行岗位,按照能力和资历,以及现有的职权岗位等因素,定岗定级”。 “包括股级管理岗、机关执行岗和消防岗位,设干事、一级保卫、二级保卫和三级保卫”。 于德才走在李学武的侧面,一边介绍,一边做着手势,给李学武讲着他的想法。 上到三楼,彭晓力正站在楼梯口等着,他先是歉意地对于副组长一笑,随即悄声汇报道:“保密部余科长来了”。 李学武脚步一顿,眉头一挑,眼神扫过彭晓力,看向走廊一头。 于德才这时也止住了话头,等着他的反应。 关于余大儒的事他也有所了解,知道这是李学武在厂外的布局,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你继续说” 李学武倒是没想着让他等,或者把这件事撂下。 “分级的事很有必要,厂里今年要有大发展,保卫处不能原地踏步”。 “是” 于德才先是应了一声,看了一眼走廊,知道自己得长话短说了。 “库岗、门岗以及执勤保卫岗可以定级三级,还是以现有保卫为基础”。 他讲道:“从岗位竞赛的淘汰者中选一批执行力较强,但不适应于生产工作的职工,经培训锻炼后连同现有保卫组建三级保卫结构”。 “充分解放较强执行力保卫,以及各分厂、办事处年轻力量,组建二级保卫,负责押运、护卫、巡逻等任务”。 “调动优秀侦查和防务人员组建一级保卫,负责治安、监察、检查和保密工作”。 说到这,三人已经走到了于德才的办公室门口。 他站定道:“各级优选人才提任干事,组建骨干管理力量,稳定保卫组基层执行结构……” “李副主任” 于德才正说着,余大儒从李学武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还打了一声招呼。 李学武只是对着他点了点头,便又看向了于德才。 “这个意见我是同意的,先把调研材料整理出来,再把具体的实施方案做出来一并交给我”。 “哦,对了” 刚要迈步走,他又回头点了点于德才说道:“监察、检查、保密、训练、消防等,所有职能执行力量都要并在这次变革中来”。 “是” 于德才看了那边显得有些着急的余大儒,又对李学武问道:“具体的待遇要不要改?” “当然要改!” 李学武认真地讲道:“定岗定级定待遇,在车间干生产他是三级工也好,四级工也罢,在保卫组,就得按照新的制度来”。 分级管理,分的不仅仅是管理权限,还有工资待遇,从车间调保卫处,原本的工资等级自然是要发生变化的。 除非你选择退休。 “卡的严一点,不然后面没法做了” 李学武点了于德才一句,随后便迎着余大儒进了办公室。 “李副主任,冒昧打扰……” 余大儒现在看着李学武也是有些发怵的,可刀架在脖子上,他不得不来。 可是,他的客气话还没说完,李学武便摆了摆手,打断他道:“有事说事,不用整这些虚的”。 “……” 余大儒被噎得够呛,现在的他可没有以前来这边的从容和自在了。 轧钢厂真的把保密部的贸易列车给停运了,还将接管通知发给了保密部。 只是保密部谁敢接这个通知啊,接了不就等于他们违规把火车搞回来了嘛。 不接? 接不接轧钢厂都从上个月开始,不再给保密部打钱了。 余大儒看着李学武也没有让他坐的客气话,话里话外还有让他说完事赶紧走的意思,真是憋屈极了。 “李副主任,今天周六了” 他努力微笑着说道:“您看今晚有没有时间,我们领导想请您吃个便饭”。 “没有” 李学武回答的很是干脆,在余大儒脸上笑容僵硬的一瞬间,他指了指桌上的文件道:“真没有,出差耽误事了,今天要加班”。 “加……加班?” 余大儒真想问问李学武,就算是要羞辱他,又何必找这么烂的借口。 你李学武真当自己是宵衣旰食、日理万机的劳模了? 第400章 真皮 宵衣旰食没有。 但真的是劳模。 彭晓力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余大儒萧瑟的背影上了车离开,这才撇了撇嘴,转回身干活去了。 “真把自己当大尾巴狼了~” 听着彭晓力的嘀咕,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在意。 这小子最近秘书工作拿起来了,整个人瞅着都“嚣张”了不少。 当然了,嚣张这个词是顾城提的,用彭晓力自己的话来形容,更应该是从容。 对工作从容不迫,对挑战从容面对的从容,像李学武一样的从容。 在彭晓力看来,领导在完成本职工作的同时,还要兼顾管委办的工作,更要负责对外贸易等几个项目的管理工作,属实不容易。 轧钢厂就这么多工作了,再加上卫三团的另一份职务,彭晓力只觉得自己分身无数也做不来。 但看李学武,更没有着急的时候,即便是总有问题找上门,也都能有条不紊地处理掉。 在外人看来,李学武当然有大将风度,当然有镇海石一般的沉稳。 但这份沉稳和从容,还要看他多少个日夜的谋划和关系基础的搭建。 没有第一天、第一步的付出,哪来今天的泰然自若。 可外人只会看他今日的成功,忽略了他以往的努力,好似以往的种种都是今日的果,却把因果关系调过来看待。 临近中午下班前,彭晓力轻声敲门,带着两个人走进了办公室。 “领导,宣传科和广播站的同志来找您”。 “嗯嗯” 李学武正低着头看文件,随口便应了一声,几秒钟后这才抬起头看了已经走到面前的两人一眼。 “李副主任好!” 于海棠自然是跟李学武熟识的,见李学武抬头,便笑着打了招呼。 见李学武的目光又看向了身边的同事,主动介绍道:“这是厂报的柴春连柴主任”。 “李副主任好!” 柴春连有些紧张,虽然也跟李学武见过面,但不是很熟悉。 不过李学武倒是知道他,这会听于海棠的介绍,放下手里的文件招呼道:“我知道,咱们厂有名的笔杆子”。 “不敢当!不敢当!” 柴春连见李学武这么夸他,连连客气道:“在您面前,我哪里敢称笔杆子,较您相差甚远了”。 “太谦虚了不是~” 李学武站起身笑着同两人握了握手,随即示意了对面的座位请了两人坐下。 这间办公室于海棠熟悉的很,以前来过好多次了。 只不过那个时候太过莽撞,不知深浅,做着处长夫人的美梦,一头撞过来,碰了个满头包。 有一段时间,这间办公室对她是禁止访问的,甚至上三楼都会被询问制止。 当然了,今时不同往日,做错了事,挨了一巴掌,她也用一些牺牲换来了自我救赎的机会。 搭上李主任的便车,走上了另外一条路,重新回到了这间办公室,看到了曾经念着的男人。 其实回想起来,她自己也是后悔,性格里的冲动让她失去了很多,也成长了许多。 接到广播站副站长任命的那天,她独自在办公室哭了许久,不止一遍地问自己,以前都在想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干。 她真的喜欢李学武吗? 不,她并不喜欢李学武,仅仅喜欢李学武身上的光环,那份职务,那份荣耀。 甚至受于丽的影响,看到了李学武深厚的背景关系,以及隐隐的财富。 经历过了大起大落,她才看清了自己的本心,她不适合当处长夫人,这辈子倒是可以试试当处长。 “李副主任,今天是来请您帮忙的” 于海棠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看过柴春连一眼后,主动开口道:“在您和李主任的关心和支持下,《红星访谈》节目得以上线……” “主要还是李主任的支持”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她,随后对着两人说道:“我听说节目的反馈很好嘛,厂职工很是喜欢啊,你们广播站是做出成绩了的”。 “谢谢李副主任!” 于海棠微笑着应道:“没有您的关心和帮助,我们哪里有机会做节目”。 撵着夸了李学武之后,见他笑了,这才又说道:“上次李主任的专访获得了很大成功,我们想在下一期《红星访谈》节目邀请您做个专访”。 “李主任的专访我听了的,是对全厂工作目标和未来做了规划” 李学武首先肯定了上一期专访的成功,随后又评价道:“广播站在采访和播音中表现很优秀,值得表扬”。 “但是,给我做专访不合适” 他笑着看了看两人,抬手示意要说话的于海棠听他解释:“首先是时间上不合适,毕竟年初,政策发布需要,宣传需要,对吧?” 在讲到这的时候,李学武特意点了点厂报的柴春连。 而后继续讲道:“其次其他厂领导应该也有话想要跟全厂职工说,领导应该排在前面嘛”。 “最后一点” 李学武笑着看向于海棠,说道:“关于政策类的谈话,我其实没有资格在广播上讲说的”。 “其实是这样的” 于海棠示意了身边的厂报主任,解释道:“广播站想同厂报一起对您做个采访,谈一谈过去一年的工作经历和生活,把成功经验分享给大家”。 “那我就更没什么可说的了” 李学武摊了摊手,笑着道:“我才二十出头,刚刚参加工作一年,哪里有什么成功经验能跟厂职工分享的” 《才》 于海棠和柴春连听了李学武的话,脑子里瞬间便出现了这个标题。 他们想了,真要以这个字拟一个八百字小作文,一定爆火。 当然了,爆火的意思是文章火了,他们爆头。 才!二十岁出头,刚刚!进厂两年,我们就已经仰望您了,您还想怎么成功?! 如果李学武去年的人生经历都不算成功的话,那轧钢厂好像没人有资格提成功二字。 没等他们再说什么,中午下班的铃声已经响了,再打扰领导吃饭就显得不好了。 两人从李学武办公室里出来,对视一眼,只觉得脑瓜子一片空白。 今天这一趟倒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是刷新了对成功二字的认知。 从今天开始,二十一岁以下未到副处级,或者副处级干部年龄超过二十一岁的! 都!不!叫!成!功! ----------------- “李副主任!” “李副主任好~” “领导好~” …… 从保卫楼三楼下来,到主办公楼后面的小食堂,一路上一直都有人在问好。 能是被李学武主动打招呼问好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所以大家看到的便是李学武谦逊礼貌的一面,听见谁打招呼都会点头回应。 年轻、位高、有能力,多才、多金、有气度,怪不得要被人关注和议论。 一米八几的身高,匀称挺拔的身形,头戴塔帽,身穿黑色呢子大衣、黑色裤子、黑色皮鞋。 老话儿说的好啊,一身黑有人追,一身白迷一堆。 就算是知道李学武已经结婚了,就算是知道自己跟李学武没可能了,机关里也不乏有姑娘还在惦记着他。 又不是动真格的,搁心里惦记也不犯法。 过了年才二十一岁啊,真年轻啊,配谁都合适! 餐厅,李学武将大衣和帽子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这边有服务人员管理着。 轧钢厂办公区还是承自接收前的工厂,只是后来建了保卫楼和辅楼。 小食堂也是原本就有的,当初并不是食堂的作用,所以并没有与主办公楼连接。 春夏秋三季还好,除了下雨天,去食堂吃饭都很方便。 但到了冬天,北方的天气真是能冻死人的。 尤其是小食堂的位置,太阳光都被主办公楼遮挡住了,寒风呼啸,阴冷异常。 从办公楼走到这边,如果不穿棉衣,怕不是要冻的打哆嗦。 可要是穿了棉衣,你就想想轧钢厂的暖气有多狠吧。 门外零下二十多度,门里零上二十多度,温度差能达到五十度。 进了屋不说跟进了澡堂子似的吧,可吃饭穿着棉衣,非捂出一身汗来不可。 你出了汗在屋里能忍,可一会吃完了还得出门呢。 这个年代的棉衣里子是真的棉花,不是羽绒服。 棉花就是再抗风,这老北风一吹也透了。 零下二十多度,再加上背阴面儿,别想好了,非感冒了不可。 “今年说啥也带把连廊修上,不然要冻死我!” 丁自贵随着李学武进了门,哆嗦了一下后,把自己的棉大衣脱了,交给了服务员。 见着李学武在前面,他嘴里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李学武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当初是谁说的,忍忍就过去了~” “嗨~” 丁自贵丝毫不觉得脸红,晃了晃手里的饭盒,道:“当初谁叫咱管着这码子事儿呢!” “这叫什么?” 他扒拉了李学武一下,逗笑说道:“现在我不当家了,当然可以不知柴米贵!” “那就从委办的经费里面出” 前面排队的景玉农回头看了两人一眼,撇嘴道了一句。 丁自贵好笑地拉着李学武排在了她的后面,道:“领导,用谁的钱无所谓,重要的是别叫同志们冻着不是”。 他回头看了李学武一眼,笑着道:“我也是好心,想着让大家好好吃饭嘛~” “嗯,我也觉得是这样” 李学武站在后面敲边鼓道:“丁主任说的有道理,是该让大家好好吃饭”。 “你看!” 丁自贵得着李学武的支持,更加大胆了,对着前面的景玉农说道:“领导,李副主任都支持了”。 “他支持,他出钱呗” 景玉农头也没回地说道:“保卫组的经费多不多,多的话给大家谋福利,我也支持”。 “保卫组的钱我哪敢动” 一提到钱,李学武的口风立马就变了:“所有经费审核都得听我们组长的”。 这么说着,他又对着回头看自己的丁自贵说道:“要不老丁你等等,等我跟董副主任说一声的”。 “你可真行啊~” 丁自贵无语道:“这一杆子直接给我支到钢城去了!” 他转回身对着前面的景玉农说道:“要等董副主任同意,再走完手续,春天都特么到了!” “那不正好嘛~” 景玉农笑着看了他一眼,往前走了一步,将饭盒递给了何雨柱,道:“少来点,何师傅”。 “得嘞~” 何雨柱今天在小食堂值班,见着领导在排队,主动接了饭盒帮忙打菜。 “一等手续办完,开春正好动工” 景玉农看了李学武一眼,又对着丁自贵说道:“怕就怕你等到明年这个时候,李副主任的手续也办不下来”。 “唉~” 丁自贵叹了口气,无奈道:“领导,还是您了解李副主任的为人啊!” 这话说的有口无心,本是句玩笑话,可在景玉农听来却觉得内涵她。 瞅了李学武一眼,没接丁自贵的玩笑话,接了何雨柱递过来的饭盒转身上了楼。 丁自贵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景玉农的背影,回头又看了李学武一眼,问道:“这……领导这是怎么了?” “我哪知道~”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示意了前面道:“打饭~” 丁自贵将饭盒递给何雨柱,嘴里犹自疑惑道:“难道是我说错话了?” “谁知道呢~” 李学武混不在意地跟傻柱点了点头,随口说道:“女人嘛,总有那么几……嗯哼~” 给了丁自贵一个你懂的眼神,便没再往下说。 丁自贵瘪了瘪嘴,一副了解和认同的表情,接了饭盒微微摇头道:“女人心,海底针啊~” 说完又打量了李学武一眼,凑趣道:“还是你懂女人心啊~” “滚犊子~” 李学武上前一步,将饭盒递给傻柱,点了两个菜,又要了菜汤浇米饭上。 “这话你可得注意点,得罪领导,小心给你穿小鞋!” “哈!你这话才应该注意点呢!” 丁自贵站在一旁等着李学武,叽咕眼睛道:“我瞅景副主任看你的眼神可不太好,小心点吧!” “呵~” 李学武撇了撇嘴角,轻声回道:“知道就行了,说出来影响团结”。 傻柱看着两人扯犊子,好笑地打好了饭菜,还特意多加了一份肉菜。 对李学武的照顾和偏爱,他都不顾着点影响了,好在这里是干部食堂,没那么多人说闲话。 要真是在大食堂,就雨水来吃饭的时候,那种偏爱才惹人闲话呢。 你别看这小食堂不是很大,但吃饭的人并不少。 副科级以上干部都可以来这边就餐,就是三产那边的干部也一样享受这个待遇。 三产管理处的车间干部很是有一部分从其他工厂支援来的。 懂技术,懂管理,懂生产,在生产合作中,服从三产管理处的领导和统筹规划,配合完成生产任务。 而对这些人,从一开始轧钢厂就表现出了大方的一面。 除了轧钢厂职工个人享受的待遇外,其他公共待遇都有三产干部一份。 包括澡堂、理发、电影、服务部等等,自然也包括小食堂和大食堂。 三产车间主任的岗位就是副科级,比轧钢厂生产车间主任岗位低半级。 何雨水是三产纺织车间的主任,虽然不是轧钢厂的干部,可也享受这份待遇。 但你要问何雨水是不是副科级干部,这个不归轧钢厂管,她是纺织三厂的干部。 何雨水上班时在哪吃饭完全决定于她哥在哪值班。 有她哥在,她还能吃不饱饭? “哎!何师傅” 丁自贵见李学武打完了饭接饭盒,突然想起什么,对着傻柱问道:“你们刘主任怎么样了?” “这我哪知道去~” 傻柱笑着说道:“我就是一干活的,你们领导的事我哪敢打听”。 “快走吧,饭都凉了” 李学武怼股了丁自贵一下,示意他赶紧上楼。 丁自贵看了何雨柱一眼,对着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轻声说道:“我记得好像谁跟我说过,他们两个有一腿来着……” “嗯,还有两腿呢!” 李学武一边上了楼梯,一边回道:“一条腿玩着有啥意思~” “呵呵呵~” 丁自贵就是这样的人,私下里看着挺不着调的,实际对工作很认真负责。 也就是跟李学武闲扯淡,真当着领导的面,他才不会说这些呢。 当然了,你要是觉得他是信任李学武,不把李学武当外人,啥都说,那就是纯扯淡了。 就他们两个私下里说的这些,就算是叫人听了去又能有啥。 是刘岚不愿意啊,还是傻柱不愿意啊,丁自贵在乎吗? 你要说他一个大主任扯八卦玩,丢份儿了,他倒是还上点儿心,可人家是两个处级干部扯闲蛋,一般人还真没资格听呢。 职场上哪有闲话啊,真正扯闲话的都是无用之人。 丁自贵的这几句闲话说出来,跟李学武有了话题可聊,又布了一个小小的试探,这才叫老谋深算呢。 日后这几句闲话传出去,定是李学武大嘴巴背后讲究了他。 只此一事说他自然必不可能,备不住还有其他意图。 到时候就该防备李学武,或者探查李学武提及此事的动机。 找话题,是他已经关注到了那个案子,甚至已经知道津门发生的事也与这个案子有牵扯。 至于知道了多少,又想要做什么,那便是丁自贵今天突然出现在李学武身边的目的了。 “还是年轻人玩的花~” 丁自贵听了李学武的调侃,笑着扯了一句,目光又往楼下扫了一眼,嘴里说道:“这刘主任官运不旺啊~” 说完看了走在一旁的李学武揶揄道:“有这么多人保驾护航都能翻车,可真是……” “丁主任” 李学武叽咕了一下眼睛,笑着问道:“你今天怎么突然关心起她了,难道你们之间也有……嗯哼,那个一腿?” “去你的吧~” 丁自贵笑骂了一句,随着李学武进了包间。 包间里这会儿已经有人提前到了,韦再可和卜清芳正说着开年宣传的事。 见着李学武两人进来,众人打招呼挪座位,让了两人坐下。 “哎!李副主任,津门一趟怎么样?” 韦再可笑着打趣道:“听说所获颇丰啊!” “再说!” 卜清芳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对着韦再可吓唬道:“再说李副主任可要跟你动粗了~” “动‘粗’也不会跟老韦啊~” 丁自贵笑着拿卜清芳的话开玩笑,还跟他们几个叽咕眼睛笑着。 “滚你爹个蛋的!” 卜清芳可不会惯着他,张口就骂了他一句,随后点了他说道:“还大主任呢,寒碜不寒碜!” 说完对着李学武提醒道:“离这人远点啊,小心学坏!” “我寒碜?!” 丁自贵满脸委屈地指了指李学武对着众人问道:“他还跟我学坏?” “少往我们身上靠!” 卜清芳白了他一眼,随后对着李学武问道:“厂报和广播站的同志去拜访你了吧?” “卜副组长,您知道啊~” 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刚刚就在我办公室说这个来着,不过被我拒绝了”。 “什么呀~” 众人一阵茫然,没听清楚卜清芳跟李学武说的是啥意思。 卜清芳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给众人解释道:“厂报和广播站找到我,提交了采访和专访李副主任的申请”。 “这是好事儿啊!” 韦再可笑着说道:“李副主任是咱们厂年轻干部的领头羊,是思想进步的红旗手,真该好好宣传宣传的”。 “我说的也是呢~” 卜清芳笑着说道:“李副主任年轻有为,正该给现在的年轻人讲一讲,如何做好干部工作”。 “您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道:“我哪里有资格上广播做专访去,要采访也得从领导开始,从诸位老同志开始”。 “你啊,就是太谦虚了~” 卜清芳虽然在心里欣赏李学武的低调谨慎,可嘴上依旧是夸奖着:“真都叫你说的,那专访不成了调查了~” “哈哈哈~” 众人笑了起来,纷纷打趣李学武,说他过度的谦虚就是骄傲。 可谁叫李学武有骄傲的资本呢,众人想羡慕都觉得没这个资格。 这间包间基本上都叫他们这个小圈子给包了,每天基本上都是这些人。 从包间门口过,经常能听到里面的笑声,也不知道都在说些什么。 一些干部自然向往这个包间,人都有偷窥的欲望。 但这间包间吸引人的是地位,是影响力,是圈子。 能进这个包间吃饭,最基本的,你得得到这些人的认同,还得能融入到他们的话题。 最后,你得获得他们的信任,能听到他们说一些工作上的事。 似是毕毓鼎和于德才等人自然是能进这个包间里面吃饭的,但他们很少去。 除非是有工作需要私下里交流,或者跟那位领导协调。 否则轻易不会走进这个包间,去跟这一桌的人扯闲蛋。 你且看看桌上坐着的都是什么身份,不是正处级组长就是老资历、老同志。 再加上李学武这个算计心思特别多的人,在这屋里,吃饭都觉得噎得慌。 不过也有人向往这里,比如冯行可、郎镇南等人,要么是分厂来的,要么是外面调来的,都想走到轧钢厂的核心圈子里。 人都是有自我保护的心理需要,总是怕被甩下去,或者落后于人。 可薄薄的一层门帘,不仅挡住了外面观望的视线,还挡住了这些人进去的信心。 其实屋里说的话题并不见得就高端,就正经,就是外面那些人所需要的。 比如现在,丁自贵不知道怎么接的茬口儿,又把刘岚给拎出来抖落了。 你就说,一个为了食堂那点剩饭剩菜就跟着李怀德搞破鞋的女人,即便她稀里糊涂的走到小食堂主任的位置上,你再抖落她还能掉下什么来? 无非就是一地鸡毛嘛~ 李学武其实不愿意说她的事,他知道丁自贵提起刘岚的话题,就是想引出那个案子。 桌上众人起哄说起刘岚自然也不是关心她,都是奔着这个案子去的,也都是奔着津门起的波澜来的。 一颗石子落入湖中,波澜推开,荡起的涟漪哪里是想按就能按得住的。 若是没有津门的喧闹,光是李学武参与办案,李怀德间接去了一趟,就刘岚涉及其中,又能引起多大关注。 但现在不一样了,外事部和外经贸的异常态度,工业部后来所表现出来的行为,都通过一条条眼线传回了京城,到了轧钢厂众人的耳朵里。 有听得多的,也有听得少的,但要想知道全面的,哪里比得上从李学武口中得知来的准确。 众人从刘岚说起,就是想看看李学武的态度。 他若是想说,自然会接这个下茬,若是不想说,众人说完刘岚也就结束了。 这个案子的火能从信用社烧到分局,又能从分局往上烧,自然让他们觉得有内容。 如果没有,那李学武又怎么会牵扯其中,甚至刮到了李怀德。 如果李怀德没有得到利益,又怎么会在这一次的碰撞中坚决站在李学武这边呢。 一切的一切,从结果往回倒推,都能看得出,这里面真有利可图。 你说这些人真就想从其中获得什么吗? 不一定,有的可能身后还有其他关系,有的仅仅是怕自己得不到,而别人得到了。 此消彼长,咱们都在一个维度上,我没动,但你的位置往高提升了,那不就是我在下降嘛。 所以,波澜荡漾到今天,是李学武不得不处理的一件公关问题了。 不过众人说着,他倒是没着急开口解释。 先是照常吃得了饭,等他们把话题逐渐说到了这个案子,又在众人的目光看向他的时候,这才开了口。 “其实也没什么” 李学武折叠了擦嘴的纸,放在了筷子一边,好整以暇地说道:“就是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小姑娘,在父母包办婚姻的过程中产生了一些想法”。 “不是吧~” 卜清芳微微皱眉问道:“我怎么听说是倒查好几年前的事了,牵扯了都有两百多人了”。 “姑娘是要嫁人的,是要犯错的嘛~” 李学武语气随意地说道:“在她成长的这段时间里,遇到了一些人,一些事,渐渐的惹出了大麻烦”。 “唉~” 也不知道韦再可想起了什么,微微摇头叹息道:“少时偷针,大时偷金,今日果,昨日因”。 卜清芳瞥了他一眼,动动嘴角没说他什么,而是看着李学武继续问道:“那又是怎么牵扯到了分局的,听说还惹了你?” “其实跟我没啥关系~” 李学武无奈地摊了摊手,解释道:“跟分局有关系也不是直接关系,是原治安处赖山川的儿子,赖一德参与了诈骗杀人案”。 “这个案子其实不复杂,说起来挺绕口的” 李学武挠了挠脑袋,从头开始给他们捋了捋,一直说到了当天晚上的行动。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过分地表述自己做了多少工作,提供了多少支持。 反而是忽略掉了自己的贡献,主要是讲这个案子。 当众人听到刘岚为啥牵扯其中时,虽然嘴上不说话,可都在心里骂了她一声愚蠢。 都在小食堂当副主任了,还贪心那一块手表,更想往上爬,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一个工人出身的女人,能不在一线劳动了,其实应该要满足的。 尤其是在食堂上班,管着干部食堂,那得是多大的油水岗位啊。 只要李怀德不调走,她在这食堂还不是横着走啊。 你看大食堂老郭,你给他一副处长他都不见得想去,就食堂那个科长,他想干到死。 不仅如此,老郭都想把食堂主任的位子当皇位传给他儿子! 要不怎么说人得惜福呢,刘岚有今天,全是她自找苦吃。 说过了刘岚,说完了赖山川,也说得了始作俑者的下场,众人早都吃得了饭,这会儿都有些唏嘘感叹。 造化弄人,人这一生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恰恰就是自己。 七情六欲,哪个协调不好,都将成为行尸走肉。 卜清芳倒是还记得自己的问题,打量着李学武,问道:“所以,他们为啥惦记你?” “还能是啥~” 丁自贵早就听明白了,这会儿阴翳着眼神说道:“分赃不均呗~” “说的忒难听~” 卜清芳瞪了他一眼,不过也知道他是为了李学武好,没有说什么重话。 这会儿她也是看向李学武劝慰道:“狗咬狗一嘴毛,我倒是听明白了,可也不建议你搀和这里面去”。 “就是要报复回去,也不能是这个时候!” 她很是认真地说道:“你还年轻,未来的路长着呢,没必要,也不值得”。 “清芳同志说的在理” 韦再可点点头,赞同道:“津门的事你处理的已经很漂亮了,该打的打,该削的削,没吃亏就行了”。 “至于清芳同志说的报复……” 他看了李学武一眼,道:“对你来说,不见得是件好事,你也没必要正面对着他们”。 “其实我也很无奈~” 李学武摊了摊手,苦笑道:“至今我都不知道招惹了谁,又动了谁的利益”。 他有些委屈地看着众人道:“从打这个案子在分局那边开始,我就已经在躲了”。 “可你们看,我躲得了吗?” 李学武长舒了一口气,道:“纪监那边其实有叫我过去开会的,我一直都没去,就是不想搀和这件事”。 “说白了,不就是几顶帽子嘛,有什么呀,我还能跳出轧钢厂去抢帽子咋地?” “嘿!还别说!” 丁自贵挑了挑眉毛,眯着眼睛看了几人道:“你不想,可不代表别人这么认为的!” “还有!” 他点了点李学武,道:“今天来厂里找你的那个保密部干部,就是你说的那个混蛋吧?” “你真多余搭理他!” 丁自贵已经猜到了答案,这会儿没好气地说道:“告诉门卫,恕不接待就完了,门都别让他进来!” “学武同志处理的来~” 卜清芳劝了丁自贵一句,也是点了李学武,道:“咱们这一桌坐着,倒也不是非要听你说啥,就是这件事,千万别影响了你的前途”。 “还有!” 她这会儿也是严肃了语气,道:“真要是到了不得不出手的时候,你只管跟我们说,绝对不会含糊的”。 “嗯” 韦再可等人接连点头,没有说什么义气的话,这个时候说出来太假。 这又不是聚义堂拜把子,机关干部哪有轻易答允人什么事的。 能应一声,就代表会支持你,到时候是声援还是真动手,那得看你自己的能耐。 真有实力打回去,人家也会帮你加加力道,你要是自己怂了,人家连看热闹的心思都无。 李学武也没说什么感动的话,真感动也说不出什么来。 中午饭的工夫,算是把厂里因为这个案子引起的事端解释了个清楚。 李怀德那边是不会现身说法的,他的级别摆在那呢,就算是替李学武站了队,就算是替李学武表了态,他也愿意。 同一个单位,上下级照顾,或者说护犊子,这都是应该的。 另一方面李学武并不会出现危险,因为这小子的身后站着很多人。 必然顾海涛,比如周震南,比如…… 你知道李学武到底有多少个便宜老丈人?! 反正李怀德不相信那个叫周小白的姑娘跟李学武没关系。 没关系会跟着来津门? 你看周苗苗,跟着他去津门是干啥的? 你们不会真的天真到以为她是去做服务的吧! 要服务……那也是特殊服务! ----------------- 小食堂一楼,何雨水掐着时间吃得了中午饭。 瞧见李学武从楼上下来,她也去了水池边上刷洗饭盒。 “给我吧,帮你洗了” 很自然地接了李学武的饭盒,就在水池边上用了厂里提供的便宜碱面子刷了饭盒里的油。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又往食堂窗口瞟了一眼,见傻柱正眯着眼看着他妹子,好笑地挥了挥手。 傻柱见他坦荡的笑,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只觉得中午给的那份肉喂了狗。 这损小子到底哪儿好! 哪儿出奇! 怎么特么就这么得小姑娘待见呢!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李学武是个啥德行?! 坏冒烟了! 他知道,何雨水不知道?! 从小院里的淘气包,何雨水瞅都不带瞅他一眼的,结果现在干啥呢! 要是他看不见也就算了,当着他的面,竟然帮李学武刷饭盒! 岂有此理! 这种行为太……太…… 傻柱有些词穷了,他也说不好雨水这么做应该用哪个词来形容。 要说大庭广众,有伤风化,他都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了。 可要说自己妹子主动倒贴那个损小子,他又不认的。 雨水这么大了,自然有她的想法,更有一个度,从来没见她做出格的事。 再说李学武,不冲别人,就冲他,李学武也不可能做那种坏事。 尤其是这会儿给他笑着打招呼,没有坦荡的心,如何也笑不出那种贱来! 他就是故意气自己呢! 傻柱太知道他了,所以这会儿一转身,扭脸不看他们了。 视而不见,气也难消。 不过他知道,两个人凑一块儿也不会有事了,都是正经人。 李学武见傻柱转身了,笑着指了指那边让雨水看。 等她看了,便又说道:“我去穿衣服,在门口等你”。 雨水看了哥哥一眼,嘴角一撇,等听见李学武的话,又是瞪了他的背影。 她真想说:你咋这么自信,我一定会跟你走?! 刷着手里的饭盒子,因为心里想着事,不由的用了力气。 可看着手里的饭盒,她又觉得好气又好笑。 好笑自己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气也是气他逗式自己,又气自己不争气,看见他就晕头转向的胡思乱想。 尤其是上周在倒座房,自己也不知道发了哪门子风,要主动招惹他。 将手里的饭盒刷洗干净,甩得了水,分别用盒套装了,这便拎着往门口走去,丝毫没有回头看看她哥有没有盯着她的意思。 这特么又不是做贼,至于心虚嘛! 门口,李学武已经穿得了大衣和帽子,正等着她呢。 “就你金贵!” 何雨水将手里的饭盒都递给了李学武,没话找话道:“人家都用毛线织,你偏要用真皮的!” “我看你是真皮~” 第401章 狗急跳墙 “当领导的就是不一样啊~” 何雨水走进李学武的办公室,四处打量着,瞅哪儿都好奇。 李学武没用彭晓力帮忙,中午保卫楼都有午休的习惯,现在是休息时间。 在茶柜帮雨水泡了杯茶,放在了茶几上。 “随便坐,喝杯茶” “我听说当领导的都有好茶叶” 何雨水走回到沙发这边,看着李学武问道:“真是这样吗?” “不全是吧,至少我这里不是” 李学武明白何雨水话里的意思,领导喝茶不用买嘛~ 不过他确实没收过任何下属的茶叶,他也没送过别人茶叶,反倒是领导要被他刮地皮。 一边回答着雨水的问题,一边放好了自己的饭盒。 “你现在也是领导了,有人给你送茶叶吗?” “我算什么领导~” 何雨水撇撇嘴说道:“活儿不少干,气不少受,工资没加多少”。 她目光扫了周围一圈,道:“哪有你舒服”。 “这是跟我抱怨来了?”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她,端着自己的茶杯在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何雨水目光不敢跟他对视,故作随意地看着屋里的摆设,嘴里却是倔强地说道:“没有~随口一说”。 “车间主任的岗位很重要” 李学武摊了一下右手,道:“我不是在跟你说教,真的很重要”。 “我知道~” 何雨水声音有些低落地应了一句,随后又怕李学武误会,解释道:“我没抱怨~” “我理解,工作嘛,都这样” 李学武指了指办公桌上摞得老高的文件堆说道:“有的时候看见这些我也烦的慌”。 何雨水转头看了一眼那边,瘪瘪嘴说道:“你跟我抱怨也没用~”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看得出她事有点情绪的,喝了一口茶后问道:“是工作不顺心,还是生活不顺心?” “都没有~” 雨水抬眼瞅了他,说道:“就是来这边一直没来你这看看”。 “还是空手来的~” 李学武逗了她一句,随后缓缓点头,道:“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随时”。 “当然了~” 他看雨水有些沉默,又微笑着强调道:“工作流程不能破坏,越级上报不行”。 “怯~” 雨水撇了撇嘴,知道李学武在逗她,便道:“我能有啥困难~” 说完打量了李学武一眼,又道:“听说你最近困难倒是不老少”。 “我啥时候困难都多” 李学武随意地挥了挥手,道:“不用听他们闲扯淡,机关就这样,你都懂”。 “我说也是~” 雨水抿嘴一笑,道:“听他们说的玄乎,我还真以为你遇着天大的难题了”。 “谢谢关心,啥事没有~”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看了她一眼,道:“倒是你,真没啥事?” “没有~” 雨水抿着嘴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就是……有点迷茫了~” “这不是很正常嘛~”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她,说道:“哪个年轻人不迷茫,不迷茫的还叫年轻人?!” “你呢?!” 何雨水有些无语地看着他,问道:“你也是年轻人,比我还年轻呢,你迷茫吗?” “迷茫!我特迷茫!真的!” 李学武手指在头顶附近比划了一圈儿道:“迷茫得我有的时候稀里糊涂,晕头转向的”。 “怯~” 何雨水才不信他的鬼话呢,嘴角一撇,道:“你那是心眼子太多,脑袋转的太快,转迷糊了~” “唉~”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神情无奈地说道:“你们都把我当人生导师,迷茫了还可以来跟我谈谈,我迷茫的时候又能跟谁说呢~” “咦~~~~” 何雨水嫌弃地看着他,咧嘴说道:“瞅瞅你这不要脸的劲儿,还人生导师呢~” “不然呢?” 李学武看了看她,说道:“我说年轻人都迷茫,你不信!” “我说我也迷茫,你还不信” “那意思我年轻又睿智,不是你人生导师是什么?” 笑着摆了摆手,打断了何雨水要说的话,道:“说真的,年轻人遇着点事,想不通很正常”。 “你也不用把问题想的太复杂,谁人又是生而知之,对吧?”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雨水,道:“我说我也曾经迷茫过,你不信,不止你不信,好像大家都不信”。 “就在午饭前,就在这儿” 李学武指了指办公桌方向,道:“厂报和广播站的同志还想跟我做专访,让我讲讲年轻人该怎么做工作,怎么过生活”。 “然后呢?” 何雨水好奇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答应了?” “我拒绝了~”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都还是年轻人呢,我都不知道该咋工作、该咋生活呢,讲什么?” “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劳动者,一个平平无奇的工作者,其他什么都不是!” “……” 何雨水有些无语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现在有点衡量不好普普通通和平平无奇两个词的标准了。 “大家只觉得我运气好、能力高,每一步都走的顺风顺水,生活顺顺利利,工作步步高升,这可能吗?”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李学武昂了昂脑袋,对雨水说道:“当然不可能!” “你看着我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好似风光无限,一时无两,其实你没看到我背后的辛苦”。 背后的……辛苦? 何雨水打量着李学武,真难得从他嘴里说出这样的话! 背后的苦……为啥不拿到前面来看看,非要藏在身后呢! “所以啊,谁的青春不迷茫~”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路是我自己走的,苦是我自己吃的,这一路走来,全靠我自己的努力”。 说完这句,见何雨水被自己的鸡汤喂的有点反胃,又给顺了点粗粮:“以及一点点的运筹帷幄~” “运筹帷幄?” 何雨水吊着眼睛好笑地看了李学武,随即说道:“这用词……怪不得他们都说你文采斐然,文章第一呢!” “这是夸我还是骂我?” 李学武笑着逗了一句,端起茶杯喝了茶,也示意她别客气。 雨水端起茶杯,抿了抿嘴角,揶揄道:“他们都说你能算计,心眼子多,走一步看十步,处处占尽先机”。 “不会是你哥说的吧?” 李学武嘴角扯了扯,微微摇头,放下手里的茶杯,诚恳地说道:“可能吧,我这个人比较谨慎,又怕给别人添麻烦”。 “我倒是挺想听你讲一讲这部分的~” 何雨水喝过一口茶后,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就不会这些,永远都是走过了好久,回头看去才知道自己错哪了~” “讲什么?算计嘛?” 李学武笑着问了一句,见雨水认真点头,想了想说道:“算计就是计算嘛,说起来容易,实际上一点都不难……” “……” 雨水只觉得这人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了,她挪了身子,凑近了问道:“你连自己人都防?” “呵呵~谁是自己人?”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她,逗问道:“你吗?” “好!” 雨水放下茶杯,生气地看着他点点头,站起身就要走。 李学武一把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又把她按着坐在了沙发上。 “逗你玩儿呢,咋还带急眼的~” “那你说不说?!” 雨水瞪着李学武说道:“能不能有一句正经的,逗我好玩是吧?” “说!说!说啥啊?” 李学武看着她,很正经地说道:“我跟你说,我从来都没算计过任何人,我是一个特别单纯的人,你信吗?” “你不信对吧!” 他指了指雨水,随即认真地讲道:“可我就是从来没有算计过任何人,我的原则是‘干就完了’哪里会想太多”。 何雨水盯着李学武的眼睛,她觉得李学武又在忽悠她,可找不到证据。 “关于迷茫,有一种解释” 李学武又端来一碗鸡汤,道:“那就是想的太多,做的太少”。 “你说我瞻前顾后,没有主见?” 雨水诧异地看了看李学武,没想到他还真就说出了一句深奥的话。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道:“那得看具体环境了,比如你的工作”。 “所以呢?” 雨水挑了挑眉毛,问道:“关于工作又如何?” “我刚刚跟你强调了,车间主任的岗位很重要” 李学武认真讲道:“轧钢厂,包括你们纺织三厂,或者其他工厂,厂领导队伍中一定有从这个岗位上干起来的”。 雨水点了点头,这一点她倒是很清楚,技术副厂长、常务副厂长、业务副厂长等等,都要有扎实的管理基础。 “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中层管理和基层管理就不缺少进步的渠道” 李学武诚恳地说道:“尤其是技术和生产管理,不需要你去算计,更不需要你去争斗,在岗位上做好自己的事”。 “当然了,你也可以说这不绝对,我承认,但车间主任的岗位锻炼下来,绝对能让你拥有处理好这些关系的能力”。 雨水缓缓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其实我是愿意在一线的,更充实一些”。 “跟你的性格有关系” 李学武认同地说道:“我不能说在机关或者车间工作哪边更好,但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嗯,有道理~” 雨水再次点头,想了想,问道:“你说车间主任应该如何传导压力,我的意思是……” “我懂” 李学武打断了雨水的问题,理解地点点头,说道:“承上启下,做联动轴承嘛~” 说完又笑着问了她一句:“你就是被这种问题所困扰的,迷茫到怀疑自己当初的选择?” “你说不说!” 雨水被他道破了心思,不好意思地嗔了一句。 随后有些难为情地捂了捂自己的脸,轻声解释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两个婆婆伺候着,还有车间里的工人,哪哪都有事~” “确实挺烦的” 李学武理解地点点头,道:“政出多端,轧钢厂是婆婆,纺织厂也是婆婆,工人的来源也比较复杂,这件事怨我”。 在雨水诧异的目光中,他微微点头解释道:“当初联合三产的项目就是我做的,预案和制度都是我的意思”。 “……” 雨水今天终于是找到正主了,原来让自己疲于应对的制度是眼前这坏蛋做的。 “为什么?” 她有些不解地问道:“为啥不能是……” “是什么?” 李学武看了看她,说道:“你都知道有两个婆婆,利益和矛盾是不可调和的”。 “而且!” 他想了想,又解释道:“当时轧钢厂的工作环境不是很好,我也不确定联合三产的情况能坚持多长久”。 “还说你没算计!” 雨水不服气地说道:“合着你是故意掺沙子,还带挖坑和稀泥的!” 说完一拍沙发扶手,气呼呼地说道:“你、你、你把我给坑了你知道嘛!” “呵呵呵~” 李学武并没有在意雨水的指责,反而笑着说道:“当初可不是奔着为难你们去的,至少我还不至于为了个车间主任……对吧”。 “好!敢情还是我自作多情了!” 雨水很是无语地说道:“小小的车间主任还不在你的算计,或者叫谋划之中是吧!” “换句话说,我都没有资格被你算计呢是吧!” “呵呵呵~” 李学武只是轻笑,没有确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摊了摊手,道:“只要三产管理处拿起来,就不会有你说的这些问题了”。 雨水听他这么解释,瞬间想明白了什么,眯着眼睛点点头说道:“原来你把口子留在了管理处啊!” 她是真的想明白了,就像李学武所说的那样,管理处拿起来了,压力就会被收在管理处。 由管理处直接对接和协调联合企业之间的矛盾和利益问题,而不是具象化在车间主任的身上。 李学武又提到的轧钢厂当时工作环境不好,他可能在这里埋了个坑,只等着谁往下跳呢。 只要钳制住管理处主任的位置,他想紧就紧,想松就松。 紧了,下面的工作好做,问题和矛盾就不突出;松了,反之必然要出现大问题,三产也就做不成。 太阴险了! 雨水想了想,先前的三产管理处主任是谁来着? 哦!对了! 就是现在的保卫组副组长于德才,此前他也曾担任过保卫处综合办主任,服务处的副处长。 怪不得呢!他所说的算计不是针对车间主任一级,还真是如此! “可是!” 雨水瞪着李学武问道:“现在的管理处怎么回事,乱七八糟的,你们厂工作环境又不好了?” 情况正如何雨水所说,联合三产管理处现在的负责人是吕培忠和金耀辉。 一个是景玉农的人,一个是李怀德的人,原本的工作环境和背景都不相同。 上面的领导相处的还算融洽,可下面的人真凑到一个部门了,你说主管生产业务出身的吕培忠和秘书出身、在边疆办事处惹了一屁股祸回来的金耀辉能尿一个壶里去? 吕培忠是想要在联合三产的岗位上做出成绩来的,他是要将这里作为一处跳板,至少解决副处级,再回到生产部门去当领导的。 而金耀辉呢,在边疆办事处折戟沉沙,斗志全无。 边疆的的风花雪月早特么磨没了他本就不多的志气。 斗志,志没了,现在就剩下斗了。 吕培忠说一,他说一不好,还是二吧,二好。 为啥好? 他说不出来,你要使劲问他,他就说李主任说二好。 你说气人不气人,这工作还怎么做,谁特么能去李主任那里求证二是不是真的好! 金耀辉以前是李主任的秘书,扯着领导的虎皮当大旗,谁敢跟他较真儿。 虽然事实如此,可李学武该怎么解释,总不能家丑外扬吧。 何雨水自然是信得着的,可这话说习惯了,外人都会觉得他对吕培忠和金耀辉有意见。 对他们有意见不要紧,可李学武现在的位置极其特殊,受李怀德重视,受其他厂领导信任。 看似风光,实则如履薄冰,一点错都不能犯,轻易不能表态。 说了这话,可能影响到上面领导的判断,觉得李学武是对他们有意见了。 雨水见他不做解释,只是干笑着,便有些理解超纲了。 “你是不是又打算坑谁呢?” “没有!” 李学武无语地看着她,说道:“都是好同事,我坑谁啊!” “我不信!” 雨水想了想,原本眯着的眼睛倏地睁开,道:“先前有人说管理处的两个主任岗位,有你一个,现在……对吧?” “呵呵,对什么对,这不是胡说八道嘛~”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道:“所有岗位都是组织的,都是公家的,哪里有写了我名字的,别信”。 “所以你是故意的对吧?” 雨水这会儿倒是聪明了,一副破案了的表情道:“与其争不过,倒不如扔出去让他们狗咬狗,然后还得给你来处理,对吧?” “……” 李学武嘴角抽搐,看着雨水问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小人形象?” 雨水撇了撇嘴,没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问起了先前李学武没给出答案的问题。 “你还没说我该怎么做呢”。 “很简单,轴承嘛,重要的是圆滑,我说的是工作!” 李学武怕她又误会,强调道:“车间主任在上面看来是生产岗位,在下面看又是管理岗,所以你得灵活,还得圆滑”。 “那怎么灵活,怎么圆滑呢?” 雨水微微皱眉,道:“你说是工作,不是教我做人,对吧?” “对,就是工作!” 李学武点点头,道:“总结起来就是:你即是你,也不是你”。 在雨水迷惑的目光中,他解释道:“在车间也好,面对上级也好,你是厂里的一份子,属于工厂,所以你不是你”。 雨水瞪眼问道:“那我是什么?” “是巨大机械设备中的一颗螺丝钉,小零件” 李学武认真地看着她说道:“你要不折不扣地完成你所在岗位的工作任务,该圆则圆,该方则方,必须有原则”。 “那什么是‘我是我呢’?” 雨水听明白了前一句,是告诉她打铁还得自身硬,本质工作要优秀,这一点她坚信能做得很好。 “你即是你,你是一个人,是活动的个体,不可能像机械零件那样准确无误地完成所有任务” 李学武点了点她,道:“是人就会犯错,就会有个性,就会有脾气,你会发脾气嘛?” 说着话微微仰头逗了她道:“凶一个给我看看”。 “去你的~” 雨水撅了撅嘴,没好气地嗔了他一句。 李学武却是颇为认真地摇了摇头,道:“你这样太含蓄了可不成,上面的人会觉的你好说话,下面的人会觉的你好欺负”。 “个性,脾气,要能勇敢地表达自己的意见和态度” 试着给雨水做了解释,他又点了点自己,问道:“你见有人说我脾气不好,可有人说我人品不行、工作不行的吗?” “……哦~” 雨水突然明白了什么,微微长开了嘴巴,好像顿悟了一般。 “所以你在厂里表现出来的这些……” 她晃了晃手掌,顿了顿,还是问道:“都是故意的?” “自然而然的,干就完了” 李学武笑着喝了一口茶,道:“现在理解我的话了?” “理解了” 雨水缓缓点头,抿着嘴认真地说看着他说道:“你真可怕~” “哈哈哈~” 李学武笑出了声,放下手里的茶杯,故意吓唬她道:“所以你哥让你离我远一点,别学坏了”。 “不、不,你不是坏~” 雨水微微摇头,在李学武探问的表情下,确认道:“你是心狠手辣、奸诈狡猾!” “还不如说我坏呢!” 李学武没好气地摆了摆手,道:“你要是总这样说话,会没有朋友的”。 “我本来也没什么朋友~” 雨水瞅了他一眼,撇嘴道:“原本于海棠算一个,结果因为你,她都不敢往大院去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学武抱屈道:“从始至终我都是纯洁的,正直的,清白的”。 “哼~” 雨水一副你别装了,我都看透你了的表情,抿嘴道:“不过跟你说说话,还真挺管用的,让我想通了好多事”。 “所以说我是你的人生导师嘛!”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现在我办公室在哪你也知道了,要是不怕学坏,可以经常来”。 “就像刚刚我说的” 他摊了摊手,道:“有困难都可以跟我谈一谈”。 “嗯,谢谢你~” 雨水没好气地嗔了他一句,随后又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李学武的坦荡和自信真的能感染到一个人的内心,忍不住被他的魅力所倾倒,顺着他的指引,还真是有所收获。 “其实以前我最在乎别人对我的看法和说法了,你知道的” 她抿了抿嘴唇,低下头说道:“我从小没了妈,我爸又走了,我哥还是稀里糊涂的样子,我有点自卑”。 李学武理解地点点头,说道:“看得出来,你活得又倔强,又要强,怕受伤,怕得罪人”。 “嗯” 雨水低着头应了一声,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李学武默默地陪着她坐着,等着她自己缓和一下情绪。 “谢谢你啊,呵~” 雨水抬起头,笑着跟他道了一声谢,好似解开了许久的心结,笑容都灿烂了几分。 “不客气~” 李学武也是笑了起来,逗她道:“自己人嘛~” 雨水抿着嘴瞪了瞪他,随即笑容愈加的阳光明媚,似是熔化冰雪的骄阳。 “还要谢谢你的茶” 她站起身,对着李学武说道:“不打扰你工作了,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天收获颇多,受用无穷”。 “那也是你天资聪慧,我没帮到你什么” 李学武站起身没有送她的意思,嘴上虽然调侃她不是“自己人”,行动上却没拿她当外人。 “我得多跟你学学说话的艺术了” 雨水笑着摆了摆手,一边往门口走,跟进门的彭晓力点头打了招呼,又一边说道:“你这人说话怪好听的”。 彭晓力一脸懵逼地看着何雨水,他还没见过有人敢这么跟领导说话的呢。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地笑了笑,往办公桌去了,他真有好多工作需要做呢。 只是还没等坐下,已经走了的雨水不知怎么又站在了门口,也不顾彭晓力就在屋里,对着他笑道:“我想通了!” 李学武差点被吓了一跳,无奈地问道:“啥想通了?” 雨水看着他的样子展颜一笑,认真道:“其实我挺喜欢你的”。 “……” 彭晓力茫然四顾:这是我能听的嘛! 难道领导讨厌我了? 或者是在试探我呢? 一会儿领导是不是随便找个理由把我发配边疆,或者杀人灭口? 我刚刚那只脚迈进屋的? 李学武没顾他的反应,没好气地点了点门口,大声道:“你可饶了我吧!” ----------------- 咋还没出来呢? 干啥去了这是? 都进去多久了? …… 傻柱已经在主办公楼一楼大厅徘徊又半个多小时了,目光一直盯着对面保卫楼方向。 他嘴里默默叨叨的,也不搭理别人,整个人都神经兮兮的。 主办公楼执勤的保卫看着他都直咧嘴。 刚刚有访客进楼,委办敖副主任出来迎接,访客看着他的状态都愣了一下。 要不是敖副主任解释,真以为轧钢厂成精神病院了呢。 保卫当然知道他是谁,也知道他不会对楼上领导做什么,可瞅着食堂的何师傅就是有点不正常。 前几天也不是没有人说何师傅精神不好了,但大家都觉得这是有人在恶意报复,污蔑他呢。 何师傅为人耿直,嘴不饶人,所以得罪的人多了去了。 这个年月精神或者神经疾病都是顽疾,是不可治疗的坏病,污蔑人自然是用这套说辞。 可你瞅何师傅炒菜做饭瞎嚷嚷,哪一样是精神病的表现,大家都当乐子说了。 可今天不太正常,何师傅的表现太像精神病了。 何雨柱倒是没注意到一楼大厅里保卫警惕的眼神,他的目光一直盯着保卫楼呢。 他可是眼瞅着雨水跟着李学武进的办公楼,两人有说有笑的。 刚刚在食堂,你别看何雨柱信任李学武,也信任他妹子,可这会儿把两人凑一块消失半个小时他就信不着了。 不是别的,他去过李学武办公室,知道那里有一间休息室。 一想到李学武的休息室,他这脚就更站不住地儿了,跟热锅上蚂蚁似的。 就在保卫要上前跟他试探,就在他忍不住要去李学武办公室找雨水的时候。 保卫楼门口,雨水的身影出现了,面色红润,精神焕发,神采飞扬,嘴角还带着满足的微笑。 完了!完……犊子了! 傻柱的冷汗从脑门上哗的流了下来,整个人都傻了。 就在保卫刚刚把手搭在他的胳膊上时,他骤然惊醒。 也不顾保卫的询问,一甩那人的手,猛地蹿了出去。 保卫被他吓了一跳,看着他跑,保卫也跟着跑。 可刚跑了两步便不追了,因为保卫瞧见何师傅追的是谁了,是何师傅的妹子。 “这兄妹俩……捉迷藏呢咋地?” 保卫颇为无语地抱怨了一句,随后好笑地摇了摇头,回到了执勤岗上。 这边傻柱可没注意到身后的状况,从后面追上了雨水,拉着她胳膊便问道:“干啥去了?” 雨水被吓了一跳,刚要喊,却见是她哥,便皱眉回道:“干啥呀,吓我一跳!” “你吓我一跳!” 傻柱瞪了瞪眼睛,随后眼神示意了楼上,问道:“刚刚干啥去了?” “你不是看见了嘛~” 雨水手插在衣服兜里,迈步往前走着,嘴里问道:“你监视我?” “别不懂好赖啊~” 傻柱回头看了一眼保卫楼上,追了妹子一起走,嘴里又问道:“刚刚干啥去了?” 雨水抬眼看了看大哥,见他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紧张架势,好笑道:“去他办公室坐坐,怎么了?” “没怎么” 傻柱撇撇嘴,继续问道:“在办公室干什么了?” “!” 雨水瞪了瞪眼睛,有些不耐烦地看着她哥,态度也冷了下来,嘴里却是说道:“聊天”。 “聊天?” 傻柱还没觉察到妹子的态度变化,继续追问道:“聊什么?” “……” 雨水走了两步刚要生气,这才觉察出她哥的精神状态不对头,站住脚打量了他。 “看我干什么!” 傻柱见雨水站住了,还用关心病人的眼神看着他,嘴角抽动,继续问道:“还没说聊啥呢”。 “随便聊聊~” 雨水知道她哥啥情况了,无奈地说道:“聊工作,聊人生,聊未来”。 “……” 现在轮到傻柱无语了,他的眼神里写满了我不信! 这特么没法信! 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尤其他还知道自己妹子喜欢李学武。 她说聊工作、聊人生、聊未来,你觉得他们干啥了! 傻柱就想了,但凡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思考,去理解,都觉得这话是骗人的吧! 他无语的更是妹子的态度,你要是想骗我,就不能用点心,找个合适的借口? 雨水看着她哥不信任自己的表情,也是很无奈的。 她在楼上喝了那么多鸡汤,真真的是跟李学武聊了工作,聊了人生的态度,也聊了未来。 可你要说她哥不相信,她能有啥法,谁叫她哥先入为主,就觉得她得对李学武耍流氓了呢! 想想她自己都觉得心累,就因为自己的感情问题,让她哥都快魔怔了。 “算了,你觉得是啥就是啥吧~” “我就说不对头!” 傻柱见着妹子“心虚”地扭头走了,心里更是笃定妹子耍流氓了。 他嘴里唠唠叨叨地追了上去,要劝妹子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李学武站在楼上看着这对儿兄妹也觉得可乐,嘴角笑意都藏不住了。 彭晓力可没敢往楼下看,不是他不好热闹,而是他怕发配边疆,杀人灭口。 “领导,保密部来人了”。 “嗯?” 李学武脸上的表情骤然一冷,随即眯着眼睛看向主办公楼方向。 楼门口确实停着一台魔都牌小轿车,不是厂里的牌子。 彭晓力站在李学武的身边,轻声汇报道:“我是见着敖副主任下楼把人接上去的,应该去见了李主任”。 “嗯” 李学武轻声应了,挑了挑眉毛,转回身走到办公桌旁要了纪监的电话。 等电话转到向允年手里,他这才开口说道:“向处长,好像有点麻烦了”。 向允年被李学武的话吓了一跳,接起电话还没说话呢,就被他来了这么一句。 等听对方讲了保密部的最近的行事,尤其是营城的事,他也皱起了眉头。 “案子已经在突击办理了” 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又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顾虑,或者要求,可以跟我说”。 “我能有什么顾虑” 李学武站在办公桌旁,眯着眼睛看着主办公楼方向说道:“更没什么要求,我只想知道这个案子什么时候能完结,我快要被烦死了”。 “快了” 向允年顿了顿,这才说道:“年前一定是要完结的,上面的压力很大,好多领导都做了批示”。 “我知道了” 李学武要听的就是这么一句,向允年也知道他想听什么。 两人就这么直接挂了电话,说的好像真没什么事似的,可又似什么都说了。 彭晓力悄悄收拾了办公桌上的文件,往门外去了。 他得回办公室给顾城打个电话,对面这会儿动静不小,以他的身份不适合过去,还是顾城去合适些。 李学武只站在窗前看了几分钟,便回到办公桌继续处理工作了。 我即是我,我也不是我。 这句话他并没有忽悠何雨水,算是他在工作中总结出来的一个小心得吧。 上午余大儒来请他吃饭,就有摆酒赔礼道歉的意思,可他不接受,选择硬钢到底。 为什么? 因为李学武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不是一顿酒,一顿饭就能解决的。 他想见的不是余大儒背后之人,而是布局那一个。 要光是余大儒的领导,这件事就好办了,都不用对方请客,三两下就能解决掉。 从这个案子点到了分局开始,那人其实就已经调动余大儒等人主动介入进来,目的就是分局。 可最终目的也不是分局,由分局开始,必然要向上波动,进而达成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就算是布局的那个站出来请他吃饭,他就认了? 别做梦了,真知道布局的人是谁,他一定给丈人打电话,骤然发起攻击,拉那人下马。 玩布局,他不允许有比他还牛哔的人存在! 这一局不斗勇,要斗智,用何雨水的话来说就是要玩心眼子,要算计。 对方是真要置他于死地的,看营城玩的那一套就知道了,毁他根基,无异于杀了他一般。 李学武看似处理的很巧妙,可也没伤及对方,更没办法逼对方露面。 两人的实力相差悬殊,李学武在明,对方在暗,每一步都走的心惊肉跳,如刀尖蹦迪一般。 时至今日,他仍然没有吃亏的原因无非就这么几个,案子已经发了,且越来越大,影响恶劣。 他的背景深厚,有人照着,轻易不敢动他。 他的工作影响力大,在轧钢厂是劳模,在卫三团是骨干,在分局是刑侦专家。 对他动手,只会暴露了那人的身份,想两败俱伤都不可能了。 最后一点,那便是李学武的“神机妙算”点子赶得太好。 向允年给他透露了个消息,上面领导已经做出了批示,这个案子要透天亮,谁都压不住,一查到底了。 纪监综合考虑,有意愿年底前结案,那就说明李学武只有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来谋算了,能挖出那人,就解决了隐患。 反过来说,过了年,这个案子完结了,那人也脱了身,没理由再追着李学武不放。 两人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下了,这一局清算后,不定什么时候下一局再开始呢。 李学武可不是仇隔夜的人,更不允许背后有这么个老家伙瞄着自己,定是要倔了对方老坟,挫骨扬灰的那种。 你说他着急,对方就不着急? 怎么可能,上午余大儒败兴而归,下午要请客的那位便来找李怀德拜访。 这模样怕不是都狗急跳墙了! 第402章 肆意放纵的青春 “这边~!” 彭晓力跟特务接头儿似的,站在保卫楼一楼值班室给顾城招了招手。 顾城嘴角一抽,差点要骂街。 进了屋便骂道:“怎么每次都来这一套,你真都当我是保密处的侦查员了!” “我当你是勤劳的小蜜蜂!” 彭晓力仍旧站在窗前,眼睛着对面主办公楼,嘴里问道:“打听到什么了?” “打听到布哈林是叛徒~” 顾城没好气坐在了藤椅上,抓了办公桌上的烟点了一根。 彭晓力转回头看了他一眼,好笑道:“我特么还不知道布哈林是叛徒?” 这么说着,从顾城手里夺过香烟,也给自己点了一支。 晃了晃手里的火柴,留下一抹白烟,他又道:“我现在不负责列宁同志的安全,我只想知道你此行的目的是否已经完成,我的小伊万”。 “我特么怎么成小伊万了?” 顾城翻了翻白眼,道:“我还以为自己是鲁道夫*阿贝尔呢~” “美的你!” 彭晓力好笑地说道:“就这么点小事,我还至于让阿贝尔去打探?” 顾城不满地弹了弹烟灰,道:“我还要说就这么点小事,你怎么不自己去呢!” 说完也没再继续扯淡,抬手示意了对面,道:“打听着了,保密部京城第三处霍丁”。 “然后呢?” 彭晓力挑了挑眉毛,道:“他来干什么?见了谁,谈话的内容呢?” “你真当我是阿贝尔了!” 顾城无语道:“会客室大门紧闭,领导谈话,你让我耳朵贴门上听啊!” “大概内容你总得知道吧?” 彭晓力也是颇为不满地说道:“我就不信没人听见”。 “不知道!” 顾城语气不耐地说道:“人是敖副主任接上去的,直接就去了会客室”。 “李主任见了?” 彭晓力转回身,看向主办公楼方向,皱眉道:“跟栗海洋问没问?” “屁~那小子~” 顾城撇撇嘴没往下继续说,可不屑的语气已经把要说的话表达清楚了。 他抽了一口烟,又道:“李主任先进去的,后来栗海洋又请了景副主任,就这么多了”。 见彭晓力跟他瞪眼睛,摊摊手说道:“你弄死我得了,干瞪眼有啥用,我可没有顺风耳”。 这么说着,他指了指对面道:“要不回头咱们整一个窃听器按那边,你想知道啥不用打听了”。 “滚犊子~” 彭晓力才不会信他的馊主意呢,按窃听器,李副主任都不敢做。 机关单位不怕你能打听着消息,就怕你窃听,这是底线。 顾城弹了弹烟灰,对着彭晓力说道:“你干着急也没用,人家不想让你听,你就是听不着”。 彭晓力当然知道这一点,不过对方还没有从主办公楼里出来,他能等。 一是等服务秘书那边的消息,看端茶倒水,或者从景副主任那边有没有什么动作看得出目的。 李副主任不在乎对方的动机,可能已经猜出来了,但彭晓力不能不在乎。 他是领导的秘书,必须紧跟领导的步伐和节奏,要知道他必须知道的关键问题。 “程副主任那边盯着了吗?” 彭晓力转回头看了顾城一眼,道:“你可别告诉我,这事也没做好”。 “盯不住,我还上班不上了” 顾城瞪了回去,道:“我只能说盯住他的司机出车时间,看坐车的是秘书还是他本人,还有就是用油数”。 “其他的,我无能为力,毕竟我不是真的特务”。 “唉~” 彭晓力无力地叹息道:“你要是真的就好了~” “疯了吧!” 顾城撇嘴道:“我特么要是特务,还能受你摆布,给你探听这些歪门邪道?” “我是说,你要是真的” 彭晓力转头看着顾城真诚地说道:“我就把你给办了,这样我也能平步青云,连升三级当领导了”。 “……我艹你大爷!” 顾城差点被他给气死,自己这么给他卖力,到头来还想着出卖自己。 虽然自己不是真的,他说的也是玩笑,可心里想想都觉得气。 “你特么想进步想疯了吧,都开始对身边自己人下手了!” “我就是这么一说~” 彭晓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看向对面,解释道:“这不是想起李副主任的事了嘛~” “我看你就是真心的!” 顾城站起身说道:“得了,这里不能待了,再特么给我拘起来屈打成招怎么办,我特么最怕疼了”。 这么说着就要往外走,可没听见彭晓力的回复,转头这么一看,只见对面主办公楼里走出几个人来。 “是敖副主任” 顾城走到窗前,站在了彭晓力身边,皱眉道:“她送的那个便是霍丁了”。 “嗯” 这会儿彭晓力也没了扯闲蛋的心思,眯着眼睛看对方上车走人,又打量了敖副主任的态度,眼皮微微一跳。 “这就走了?” 顾城没反应过来,看着那台魔都牌小轿车离开,转头看向彭晓力,道:“不是来找李副主任的”。 “不知道” 彭晓力的目光从一楼大厅随着敖雨华副主任的身影消失,直接瞄上了三楼方向。 “你再过去一趟,有消息就来找我,没消息就算了”。 “成” 顾城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后就要往出走,走到门口又回头给彭晓力说道:“程副主任那边我建议你找个专业的,情况不大对头”。 “我知道了” 彭晓力没回头,但嘴里已经答应了下来,算是理解了他先前的抱怨。 等顾城的身影出现在了主办公楼门前,他这才转身出了值班室,往楼上去了。 ----------------- 周六的下班铃声响起,广播站的音乐随之开始播放。 办公楼里好像突然活过来一样,桌椅摩擦地板吱嘎声,同事之间道别笑闹的喧哗声,充斥着走廊。 三楼都还好,知道领导在这一层办公,大办公室里的人出来进去的都知道注意音量。 彭晓力从自己的办公室里出来,手里拿着文件,脸色有些难看地走进了李学武办公室。 “领导,下班了” “嗯,好” 李学武头也没抬地应了一声,手里还在翻看着文件。 等彭晓力将办公室收拾好,他这才抬起头问道:“下周的工作安排出来了吗?” “是,领导” 彭晓力先是应了一声,随即问道:“您有什么安排吗?” “嗯~” 李学武想了想,摇头说道:“再说吧,行程不要安排的太紧,卫三团那边可能有点事要忙”。 “我知道了” 彭晓力点点头,将李学武的要求记在了笔记本上。 就在李学武起身换鞋穿衣服的时候,他一边收拾了办公桌刚刚李学武在看的文件,一边汇报道:“主办公楼那边还没有消息过来”。 李学武没言声,只是眼神瞥了对面一眼,心里想着一下午也没有相关的电话。 不过他倒是没在意对方来访不搭理自己,反而直接去找李怀德。 这又不存在李怀德会反过来坑自己,或者给自己施加压力的情况,担心都是多余的。 再一个,对方这么做,备不住也有直接给他施加压力的意思,看怎么理解了。 至于说李怀德会不会跟他沟通这次的见面,或者说有什么消息给他,这都不重要。 李怀德要是个短视小人,也走不到今天,他又不是什么任人欺负的小毛孩子。 人家是领导,愿意跟你说就说,不愿意跟你说,你且等着便是了,或者就是不重要的事。 前几天下的雪,后遗症仍然存在,虽然厂区里的雪已经清扫干净,可楼上残留的积雪,叫晚风一吹,又飘飘洒洒地落了下来。 李学武从楼里出来的时候人流高峰已经过去了,主办公楼门口那边司机已经开着车在等他们的领导了。 保卫楼这边用车很方便,只是李学武和于德才有上下班用车,一台212,一台嘎斯69。 下来的时候见着于德才的司机小刘还在等,定是他有工作没做完。 保卫组的工作并不轻松,现在还缺一个副组长,于德才身上的担子很重。 尤其是李学武身兼多职的情况,他更要负起日常管理的责任。 彭晓力是会做人的,上了副驾驶,见领导的目光在那台嘎斯吉普车上,叫了韩建昆开车后,又轻声汇报道:“昨天晚上下班,东西我给装于副组长车上了”。 “嗯” 李学武随口应了一声,指挥车开动起来,他也收回了目光。 冬季白天短了,晚上下班必然是黑天的。 也没在车里看文件,只是闭目养神,听着韩建昆说说今天厂里的事。 刚刚他所提到的东西,是从营城带回来的土特产,就是徐斯年搞的那些。 别人都有,自然不会少了于德才的,只是昨天晚上才给他而已。 这种事不用说,于德才的司机也懂,下面干部送的东西于副组长不会要,可李副主任的东西,他可不敢拒绝。 厂办公区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也几百人在这边办公的。 彭晓力上班好几年了,虽都知道他年轻好玩,可也了解这小子办事牢靠,不然也不会选做李学武的秘书。 现在更是得势了,跟在李副主任的身后,愈加的成熟自信,得了厂里好多小姑娘的喜欢。 有财务处的小会计上赶着追他,听说嫌人家长得矮,没看上,还挑上了。 要是其他,彭晓力都觉得是那些人眼拙,看不出自己的能力水平。 可要说感情的事,又说起什么相中相不中的,准是特么顾城传出去的。 两人即是朋友,也是互相的黑粉,正经事自然不会错,可私下里都恨不得对方丢大脸现大眼。 这会儿给领导汇报了厂里的事,他又斟酌着语句,给李学武说了顾城的提醒。 “还是得您自己判断” 说完他又补充道:“虽然这小子说的认真,可也是摸不准的”。 见李学武看过来,他又有些犹豫着,维护了顾城一句:“他知道我让他做什么,所以不敢瞎掰”。 “顾城家是哪的?” 李学武看过他一眼后,便仰靠在了座椅上,合着眼睛问道:“你们两个年龄差不多,家里没催着找对象结婚?” “啊?” 彭晓力被李学武的话问的一愣,这正说着程副主任的事呢,怎么又转到结婚的问题上了。 不过这会儿本就是下班的时间,说结婚的事倒也不算突然。 “那个……我俩都没着急,他家在鼓楼后面,我去过几次”。 “你俩还比上了~” 李学武眼皮动了动,声音很是随意地说道:“能尽快解决个人问题,还是要抓点紧的,也算是一种优势”。 “是” 彭晓力应了一声,回头看了看领导,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李学武却是感慨着说道:“成家立业,成家摆在立业的前面是有道理的”。 “你在家行大?不是吧” 不等彭晓力回答,他又继续说道:“如果没有养家的压力,你就要有养自己的压力了,结婚是一关,生孩子又是一关,父母老了,还是一关”。 “我真没想过~” 彭晓力苦笑道:“我还觉得自己年轻呢,结婚好像……好像不着急”。 “等你着急就晚了~”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抬手点了点他,目光却是看着窗外,道:“你跟顾城都一样,别觉得二十岁还年轻,再等几年你们都找不到合适的了”。 “不信?” 见彭晓力没回答,他转头笑着看了对方一眼,解释道:“你今年二十,算你二十四想结婚,给你四年时间够玩了吧”。 “二十四岁,现在哪个姑娘会等到二十四找对象,可不都是十六七,十八九岁都算晚的”。 “你还能找十六七的啊?” 李学武叠起腿,顿了顿说道:“十六七的可能有工作,也可能没工作,有也是刚参加工作”。 “两个人的经济环境不同,你到时候赚的再多,也解决不了房子、婚姻、年龄差距等问题,至少经济上总得想着另一半扶持吧?” “难不难?” 这么说着,看了前面一眼,又道:“你找十八九岁的,虽然年龄差距没有十六七的大,可你现在的想法正是她们的想法,刚习惯社会还没玩够呢,能顺着你?” “再退后一步讲,你找二十多岁的,年龄相当,思想合适,环境合适,可是!” 李学武微微点头,道:“到时候以你的状态,你能看上的都得啥条件,能看上你的又得是啥条件”。 “望山跑死马啊~” “……” 彭晓力现在的脸上就剩下苦笑了,只听说父母催着找对象结婚的,还没听说领导替自己着急的。 “我倒是想找对象了,可也得有合适的啊” 他语气有些无奈地说道:“我看上的吧,人家看不上我,人家看上我的,我又觉得亏的慌,唉~” “您帮我想想,我该找个啥样的?” “我帮你想?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看向彭晓力说道:“你的心思我太懂了,你不是想找好对象,你是想找好老丈人啊!” “嘿嘿嘿~” 彭晓力被李学武道破了心思,倒是没觉得寒碜或者不好意思,笑过之后还对着李学武打趣道:“我这么想也不过分,谁叫我给您当秘书呢”。 “呵呵~” 李学武也是被他给逗笑了,眼瞅着指挥车进了胡同,对着前面说道:“当然不过分,但你长得不美想的美~” 等车停下,在彭晓力下车前又道:“你要是长得如我这般玉树临风,回头说不定真有好姑娘能看上你死缠烂打嫁给你”。 “您净逗我!” 彭晓力下了车,给韩建昆摆了摆手,目送着指挥车离开。 等车消失在了胡同口,他这才撇了撇嘴嘀咕道:“骗谁呢,就还长您那样,跟土霸王似的,满脸杀气,谁能看得上我啊!” 说完回头进了院子,心里犹自想着领导的笑话,他也只当李学武在跟他开玩笑呢。 也不是不知道李学武的丈人有能耐,可打死彭晓力也不信是人家姑娘上赶着给他的! 对于李学武,他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年轻有为,能力出众,心思成熟,未来可期。 这样的人要说找个有背景的对象说难也不难,尤其是李学武以前在部队,真找这样的对象不是没有机会。 爱情是需要看脸的,但结婚不用,没听说谁结婚是奔着男人长的好看去的。 真要是这样的,要么家里实在有钱,要么姑娘不受家里待见。 为啥? 自己想去,说多了怕承受不住。 李学武在部队的功劳,以及在地方所创造的成绩,足可以支撑他的上进,在这个年代必然是佼佼者。 就算姑娘喜欢帅气的小伙子,看他只觉得不喜,可也挡不住家里人相中不是。 他脸上的那道疤私底下调侃说笑都无所谓,但在文件上,在正式场合,那是军功章啊。 要不怎么说今天他感慨顾城不是特务呢,要真是,他也舍得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说不定真能找个好老丈人呢! 就算是找不到好老丈人,找个有能耐的好大舅哥也成啊。 这么想着,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胡同口一眼,嘴角忍不住扯了扯。 ----------------- 想找个好丈人,想一步登天,想功成名就,少奋斗三十年的,远远不止彭晓力一个人。 这个世上从来不缺少等着天上掉馅饼的人,不然你以为买彩票的都是什么人。 可中大运不容易,踩大坑可就太简单了。 周日,也就是一月四号早晨,李学武刚吃了早饭,正坐在客厅看报纸。 秦京茹给李姝穿了小鞋子,便放了她在沙发这边玩耍。 小丫头才不老实,一刻都不能闲着的那种。 秦京茹一会儿要拖地,所以不让她玩玩具,她便要抓茶几上的干果吃。 手闲着,脚闲着,嘴不能闲着吧! 可才一岁半多一点的年龄,吃干果哪能行,秦京茹看不过来,只能叫了李学武帮忙。 “要不……您看她一会儿?” 有些不好意思地打扰了李学武,秦京茹从李姝手里掏出了所有的果仁,给李姝气的够呛。 “呀!要吃!!” 李姝被抢了,气的给小姨喊了一声,见她还在抢,使劲儿一跺脚,表示她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吃什么吃,不许吃~” 秦京茹吓唬了李姝一句,又对着李学武说道:“一会儿建昆就回来了,我再让他看着”。 “我来吧” 李学武放下报纸,看着闺女运了运气,站起身走过去将她抱了起来。 “闺女唉,咱啥时候能有个大姑娘样儿啊”。 “嘿!且等着吧~” 秦京茹有些好笑地说了一句,点了点李姝的小手,道:“就这小脾气,长大了也是惹不得的主儿!” 李姝还在气她刚刚抢了自己吃的,扭过头不搭理她,表示她还在生气呢。 李学武好笑地抱着她到了大收音机前面,调整了旋钮,想着客厅里有点儿动静,也省的李姝闹了。 这台大收音机还是买房子带的呢,老古董了,但收音效果和音响效果都是特别优秀的。 调着调着,听到了新闻台,他也就没再动,李姝瞪着眼睛看了,想着以后爸爸不在家,她自己可以玩这个了。 只要爸爸不管,妈妈不管,这屋里就是她的天下,啥都能玩。 李学武一边听着新闻,一边抱着闺女往门口站了,让她看着小鱼玩。 新闻里在讲去年下半年,也就是七月末,亚洲、非洲、拉丁美洲以及大洋洲33个国家和地区的科学家144人来京访问开会的事。 当时最高的领导是接待了他们的,交流的主题是原子能相关的,这条新闻李学武倒是不记得了。 但他知道,上面那位其实很懂得科学技术,更注重高科技和尖端科学的保护和支持。 你看现在形势很复杂,可大沙漠里的那些人丝毫都没有受到影响,就是华清这样的重灾区,尖端技术人才也在受到保护。 只不过有些人的问题比较突出,在科学研究领域是大拿,可在其他领域发表或者支持一些不合时宜的态度,所以受到了牵连。 但总体来说,人文、艺术等相关领域受波及较大,科学技术受干扰相对较小,尤其是国家需要的人才。 不仅仅是科学技术人才,就是专业技术人才也并没有遭受波及。 李学武知道的,当初从训练部借来的那三位,可都是投诚来的。 怕训练部有波动,他可是勤打听着呢,真没听说那边有什么事。 这些人多是留洋回来的高级军事人才,稍稍有点风吹草动,早就把他们送走了。 其实大家都新明镜似的,知道当前的形式和主要矛盾是什么,就算把这些人的祖坟掘出来,又能怎么样。 技术人才影响不到管理大局,更对主要矛盾造成不了什么重要影响。 应对的套路都是一样的,中医院一样,卫三团一样,大家都一样,风头不对就把这些人往山里一拉,搞他三个月的拉练或者演练,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这都多久的老新闻了,今天又翻出来提及,讲了讲科学进步和研究成果,无外乎是想给这个火热冬日风波降降温。 这件事跟他没什么关系,也就是哄孩子的功夫闲着也是闲着,听了关心一下。 没想到,这条新闻结束后,随后播出的便是大学习相关的。 一月四日,大学习活动最高筹备领导小组在京城接见了来自衢州的“赴羊城专…大学习…代表团”。 新闻并不特殊,特殊的是内容,李学武眉头登时就皱了起来。 随后的新闻也证实了他的猜想,果然这个代表团不简单,目标直指宣传部门。 新闻里的播报用词很尖锐,内容也很犀利,批评那人的话语包括“布尔乔亚变革线路忠实执行者”、“最大保守派”等等。 李姝还小,没有听懂新闻里说了什么,依旧无忧无虑地蹲站在鱼池边上,看着里面的小鱼。 当她抬起头要跟爸爸讲她的小鱼多好玩的时候,这才发现爸爸皱着眉头没在听。 “呦!” 李姝抬了抬眼眉,很生气地喊了一句,随后有些无奈地又看向了鱼池里。 爸爸就是这样不靠谱,哄孩子都能分心。 李学武倒是听见了闺女的喊,低头看了她一眼,也看向了金鱼池,恐怕今年的局势一如这池浑水,难以消停了。 金鱼池里经过长时间的培养,早已经实现了生态环境的稳定。 如果没有李姝的搅和,说不上清澈见底,可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混沌。 局势也是一样,如果没有人故意搅局,怎么都不可能乱了的。 ----------------- 俱乐部,李学武的心情不是很好,开车来了这边以后便一头扎进了于丽的办公室。 于丽见他表情严肃着,还以为因为上周她弟弟的事,也不敢大声说话。 又是端茶,又是伺候他脱了大衣洗手烫脸的,直到他开始看文件,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这边,李学武可没有秘书帮忙,于丽也没处打听他因为啥不开心。 是能是小心伺候着,连汇报工作的时候都轻声轻语的,很怕惹他生气。 临近中午了,看着李学武已经忙完了工作,这才主动开口道:“下周末周亚梅要来,跟你说了吗?” “下周?” 李学武微微一皱眉头,问道:“什么时候说的?” “昨天” 于丽拿了热毛巾给他擦了手,嘴里回道:“说是东风船务还要招人,钢城贸易也需要人手”。 看着李学武的表情,她顿了顿,这才说道:“毕竟她负责人事工作嘛”。 “我知道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把手从毛巾里抽了出来,站起身就要走。 可还没走出一步呢,就被于丽给拉住了。 “对不起啊~” 于丽抿着嘴,有些委屈地说道:“于喆叫我撵走了,不许他再来这边,你就别生我气了”。 “嗯?” 李学武想了想,这才知道她说的是啥。 “苏晴的事?” 没等于丽回答,看着她的眼神,又继续说道:“这件事有点复杂,我不说你也懂,明白就行了”。 “那你不许生气了~” 于丽壮着胆子抱住了他的手,很怕冷落了她。 就是这工作再好,没了李学武她还干的有啥意思。 真想找人再嫁,以她的条件,好一点的也不是找不到。 可毕竟是结过婚的,又是在那个院子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再说她的关系都在李学武这里,真叫李学武厌恶了,这主心骨就都没了。 李学武也听懂了于丽的意思了,好笑地看着她的模样,道:“你这是在跟我撒娇吗?” “不行嘛~” 于丽见他脸上有了笑模样,这才晃了晃他的手,道:“我也是女人,就不许我跟你撒娇了?” “不太合适” 李学武坏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虽然依旧青春靓丽,可还是调侃道:“你已经不是十六七岁的孩子了”。 “合着你喜欢十六七岁的撒娇是吧~” 于丽被他说的有些毛了,使劲抱住了他,道:“你不能烦我!” “我可先说好!”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一下,道:“这屋里可不算暖和,你要是惹火了我,给你冻感冒了我可不管!” “我不怕!” 于丽抬手挂住了他的脖子,噘嘴轻声道:“那就出点汗~” …… “累特么死我了~” 黄干拿着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给走过来的卫青摆了摆手,道:“歇一会儿,太累了”。 “你这身体不行了啊~” 卫青这会儿也是一脑门子汗,好在是训练室里不冷,不然非得感冒了不可。 两人正练习着擒拿,也带着点摔跤的意思。 在这边教动作的都是武校的教员,他们更知道什么动作能用,什么动作不能用。 教的时候都交代清楚了,平日里训练能用哪招,不能用哪招,都知道。 真行动的时候,当然是能下狠手不会留情面的。 不过他们这些人走到现在这个级别,能到一线动手的机会属实不多了。 所以训练动作多是以锻炼为主,攻击性不是很高。 李学武从正门拐进来,想要去澡堂子洗洗,却被眼尖的黄干给看见了。 咋咋呼呼地把他叫了进来,非要寒碜他几句不可。 “你干啥去,一上午没见着你了” 黄干喝了一口温水,对着李学武说道:“早晨就见你车停在那,不会大周末的也要工作吧?” “为人民服务嘛~” 李学武笑着摆摆手,拒绝了卫青的递烟,找了张凳子坐下,看着他们俩的模样问道:“练了多久了?” “一上午,没闲着” 卫青不敢坐下,怕一会儿站不起来了,这会儿拿着毛巾擦汗,对李学武解释道:“最近老没练,筋都轴了”。 “怯~” 黄干嘴最损了,这会儿撇了卫青一眼,道:“老帮菜了,还筋呢,练不练没啥劲了”。 “呵~” 卫青倒是不惯着他,瞅瞅他说道:“人家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你仔细着点吧,说不定哪天比我还脆呢”。 黄干说不过这老黄人,转头对着李学武问道:“你都没锻炼,往澡堂子去干啥?” 这么说着,打量着李学武问道:“偷摸锻炼了?” 看他脸上不是好笑,嘴里更是没个正经的,李学武扫了他一眼,道:“要不咱俩练练?” “蓄意报复是吧!” 黄干闹是闹,可嘴上依旧有个把门的,调侃李学武在办公室里“偷偷锻炼”,可也不会说的太直白了。 这会儿见李学武要“练”他,果断认了怂。 卫青站在一旁敲边鼓,说黄干的身手也不错,别怕李学武,大胆的上。 黄干才不会上他的恶当呢,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李学武的? 这小子年轻是一方面,身手是绝对的好,这边的教练都说他能打,他才不会当肉靶子呢。 “哎!我可听说了啊~” 他也是记吃不记打那伙儿的,躲了李学武的巴掌,这会儿嘴又不闲着了:“那案子还有反复?” “不知道” 李学武低头扫了扫裤腿上的灰尘,嘴里回道:“我最近都没在京里,忒忙,都没顾得上”。 “我不信~” 黄干抿抿嘴,给李学武示意了其他训练房,轻声说道:“可有人真谋着调岗的机会了!” 说着话打量了李学武,认真道:“别到头来给人家做了嫁衣,你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 “怎么?” 卫青诧异地看了李学武一眼,皱眉问道:“出变故了?” “反正不小~” 黄干意味深长地说道:“白忙活一场都无所谓了,就怕打不着狐狸惹一身骚啊”。 “谢谢你的关心” 李学武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随后点了点手表道:“午饭点儿了,我先去洗个手,在餐厅等你们啊”。 “干啥?” 黄干抬了抬眉毛,笑问道:“中午你请客?” “没问题” 李学武一边往出走,一边回道:“我请客,你付钱”。 “凭啥呀!” …… ----------------- 餐厅,中午的伙食属实不错,这边就做一百多人的饭菜,样式多一点,自然就精致些。 周末来这边的人还是多的,要是工作日,基本上只做员工餐了。 现在俱乐部还在亏损的状态,要不是有服务部的存在,亏的更多。 主要就是人员的挑费,其他的建设费用都还好。 李学武刚坐下,周小白便出现在了门口。 应该是知道他来了,笑着摆了摆手,随后便急着去打了饭菜。 等坐到李学武的身边,周小白这才来得及喘了一口气。 李学武将自己的水杯递给她,示意先喝温水再动筷子。 也没说谢谢,周小白捧着他的杯子便干了一口。 等打了个呛风嗝,这才放下水杯,道:“我就等着你呢,早晨就见你的车在这”。 “忙工作了” 李学武解释道:“又去训练室那边转了一圈”。 这么说着,打量了周小白,问道:“罗云呢?那天你俩回去没挨家里说吧?” “没有~” 周小白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容,随后解释道:“罗云我俩得换班吃饭,中午服务部不能没人”。 “还有!” 她笑着叽咕叽咕眼睛,道:“罗云想跟左杰一起来”。 “是嘛~” 李学武听见这个消息没表现出特别的惊讶,不过还是笑了笑。 “嗯~” 周小白皱了皱鼻子,道:“她还跟我嘴硬,结果回来后就坦白从宽了,她谈恋爱了”。 “好事~” 李学武一边吃着饭,一边点头道:“这个年龄应该谈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 周小白认同地点点头,随后看了一眼周围,凑到李学武身边小声说道:“你还记得出去玩的时候,罗云对你的态度吗?” “嗯?怎么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周小白抿了抿嘴,犹豫着道:“先说好,罗云是好人,她针对你也是有原因的”。 “嗯?” 李学武更不懂了,皱眉问道:“她针对我了吗?” “嗯~” 周小白小声地说道:“她有点怕你,还说……还说咱们俩……不太好”。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有些不好意思了,那些话没法开口,只能含糊了几句。 等见着李学武迷惑的表情,又解释道:“其实我理解她的,毕竟我的选择和她的选择不一样”。 周小白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小声说道:“我们俩的家庭也不太一样,她有拿左杰跟你比,挺有差距感的”。 说完这些,她有些紧张地等着李学武的回答,可耳朵都红了一阵,却没听见身边的声音。 再抬起头,却见李学武正在跟门口的黄干他们打着招呼。 自己的表白被忽视了,周小白脸色一白,随即有些委屈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其实听见了,不过这些话他没法接茬儿。 既不给不了一个少女她想要的风花雪月,又给不了她什么海誓山盟的承诺,说什么呀。 不是在意周小白的身份,而是他从来没想过要对一段美好的青春和人生负责。 不然你以为在津门,周小白都把自己送他嘴边了,为啥没吃。 他还是很有原则的,三不原则也是原则。 明显带着青春期幻想的姑娘,真要是吃了,怕吐都吐不出来。 如果周小白明确不在意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想要一个不一样的肆意放纵的青春,那他都无所谓,谁不喜欢嫩的。 跟一个成熟稳重的大哥哥,见见世面,学学知识,还能体验社会的另一面。 总比跟着渣男稀里糊涂的伤感情要好吧,至少李学武还讲原则呢。 第403章 姑娘别哭泣 “呦~小白同志啊~” 黄干笑着跟周小白打了声招呼,坐在了李学武的对面。 同他一起进来的卫青只是打过招呼便去其他的桌了。 “黄哥~” 周小白跟黄干他们已经很熟了,这会儿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低头吃着饭。 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黄干给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目光撇向她,眼神询问这是咋了。 李学武没搭理他的挤眉弄眼,扒拉着碗里的饭,问道:“茶淀那边怎么样了?” “上周我特意去了一趟,跟他们场长和书记见了一面” 黄干说起工作后正经了些,一边吃着饭,一边介绍道:“有项目他们自然是乐意的,就是你的意见,他们还要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还舍不得那个小破酒厂?” “不要这么强势嘛~” 黄干笑了笑,说道:“公对公的合作,他们顶着帽子,背着担子,拖着挂着,总要走的稳一点”。 “不过咱们给出的力度也不小,他们的态度还是很积极的”。 “这特么都算是扶贫了!”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道:“具体的我不管,但你得给我个准信儿,这件事必须把握”。 “怎么把握?” 黄干好笑道:“要不要我申请调过去,或者你去当场长?” “少扯犊子!”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喝了一口热汤,道:“轧钢厂游艇项目需要大量的木质结构,以及实木家具”。 “还有!” 他认真地提醒道:“游艇需要,货船和渔船一样需要,真要做好了,外贸订单我也有!” “艹!” 黄干爆了一句粗口,瞪了瞪眼睛,随后微微皱眉道:“你这话咋不早说,这不是白白便宜了他们?!” 说完目光扫了餐厅一眼,回头对着李学武轻声说道:“你说……咱们把茶淀的人事换一茬怎么样?” “……” 周小白坐在一旁听着,只觉得满耳荒谬,就因为一个项目,就因为担心对方不配合,或者……就要换掉所有人? 离大谱了吧! 离谱的不仅仅如此,还有更离谱的! 李学武抬头看了对面一眼,随后问道:“怎么换?” “你拿什么跟人家换?” 不等黄干回答,李学武继续说道:“埋个桩子至少要三五年,你给他作保五年后的事情啊?” “多想想,别抽风似的” 吃了一口饭,看着对面黄干在皱眉思考,又提醒道:“现在的不听话,未来的依旧有不听话的风险”。 “那怎么办?” 黄干有些愁的吃不下,怼股着碗里的米饭,道:“这又是工业、又是农业的资源砸下去,真不怕给别人做嫁衣啊?!” “所以我要跟你说,把握点” 李学武几口吃完了饭,撂下筷子道:“操弄权术,必然会遭遇权术的背叛,你得玩点高级的”。 “说说!啥是高级的?” 黄干饭也不吃了,撂下筷子看着李学武,等着他的“高级”答案。 “高级的,就是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 李学武点了点桌子,看着他问道:“难道以后每一次遇到这样的问题,你都想着‘以权谋私’吗?” 黄干皱着眉头沉默了下来,他当然清楚利用人事控制局势是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可也有着不可忽视的弊端。 当然了,李学武的话是有道理的,他并不是不懂这个。 只是当前的形势,以及他们浅薄的根基,在面对突然的利益时,最直接考虑的便是最简单的。 “这件事得慢慢来,不能怕麻烦” 李学武挪开面前的餐具,轻声说道:“常言道,将欲取之,必先允之,付出不怕,怕的是方向不对头”。 “嗯” 黄干缓缓点头,道:“我爸那边回头我过去沟通,政策上不用担心”。 “人事不要搀和,至少是现在你还没这个资格” 李学武提醒道:“这些项目给你你也做不了,只有合作才能双赢”。 “而且!” 说完这一句,他又强调道:“项目求的是财,你求的是势,人家求的是果”。 “因财导势,以势养人,因果循环,相辅相成”。 李学武最后说道:“以什么样的身份介入最合适,不用我说,其实你都清楚”。 “嗯” 黄干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有点利欲熏心了~”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随后玩笑道:“是有点儿~” “不过事儿是好事” 黄干抬了抬眉毛,道:“你说的对,我又舍不得去茶淀受罪,鼓动别人过去,就得背他的因果”。 “不仅如此,手里越是掐着这几个项目,到头来反倒成了累赘、鸡肋”。 “尤其是得罪了现在的人事关系,得不偿失”。 他想了想,又道:“与其这样,还不如以一个合作的关系展开项目,利益关系,一是一,二是二,倒是清白了些”。 “就像你说的” 黄干笑着看了看李学武,道:“这项目我又拿不到实际利益,下棋的反而当棋子,落了下乘”。 “行了,知道你聪明,不用跟我卖弄”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身边听得有些惊讶的周小白,道:“别教坏了祖国的花朵”。 “花朵也得面临黑暗,不然怎么在黎明破晓中绽放光彩啊~” 黄干笑着跟周小白逗了一句道:“是不是,小白同志~”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周小白抿着嘴笑了笑,嗔了他一句便继续吃饭了。 黄干也是拿起筷子,笑道:“要说选人用人这一块儿我还真就不服你”。 “但是!” 他撇着嘴看着李学武点点头,认真地说道:“在操弄心术这方面,你绝对配得上大师的称号”。 “少糟践大师了!” 李学武嫌弃地瞥了他一眼,随后对着周小白叮嘱道:“以后见着他躲着点,不是啥好人”。 “知道了~” 周小白从善如流地笑了笑,知道李哥这是在故意调侃对方呢。 饭桌上没再提起茶淀的事,黄干一边吃着,一边说了说监所的情况。 无非是监所里的项目运营,以及与西城三监所之间的共建项目等等。 造纸设备已经完成了标注,只要茶淀的合作确定下来,随时都能搬迁走。 期间也提到了大哥学文请假的事,老婆生孩子,没人会拦着他。 更何况他住在一监所也不是蹲监狱,更没人看着他。 华清那边形势消停了一些,不过因为最近魔都的风头,又有波折出现。 所以李学武没开口,大哥学文也是不打算回去上班的。 华清的印刷厂还在呢,说是要转到西城三监所去,相关的印刷任务也要移交。 三监所在二环外,在城郊,地方大,还有自己的砖厂和小型农场,可劲的折腾。 大哥学文去哪里上班这件事没人说,也没人问,他自己也迷糊着。 依着黄干的意思,当然还是在一监所这边住着,他可舍不得电子老师走。 有把这些项目给别人的气量,全靠那个小收音机组装厂支着呢。 从现在的项目,又提到了羁押在他们那的犯人。 主要提到的就是这次东城最大案子涉及到的那些人。 当然了,级别更高的不会羁押在他们那,京城附近有个秦城。 黄干也是当笑话提及,说羁押的这两百多人在他那,可真是上蹿下跳,每天的乐子看不完。 这些人真是神通广大,法力无边,深怕去了劳动农场遭罪,一个个的都想着留在一监所。 而他们的家人或者背后的关系,也都在帮忙,有的关系都托他这来了。 想要照顾,想要舒服,想要吃饱饭,甚至还想享受一定的待遇。 黄干好笑摇头,对着李学武说道:“我真不知道该说他们什么好了,见着我还当以前呢,竟然跟我有说有笑的攀关系”。 “别太实在了~” 李学武点了他一句,道:“人家是落难了,不是入土了,你少惹人嫌,热闹不好看”。 “你当我不知道?” 黄干眨眨眼,坏笑道:“这些人都精明着呢,东西自然不敢送我这里,可你知道我为啥说能动茶淀的人事吗?” “给你膨胀的~”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道:“捡垃圾都捡出优越感了~” “艹!” 黄干有些无语地看着李学武,道:“你形容的好特么贴切,可你还让不让我吃饭了?!” 说完无奈道:“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等你当了司法……” 李学武的话只说了一半,因为他已经想到,就以黄干他们家的底蕴,再加上现在的成绩和年龄优势,说不定未来还真有这个可能。 ----------------- 中午饭吃完,黄干便急匆匆地离开了,跟李学武已经商量好要怎么做,自然得立马执行。 项目都无所谓,赚的钱也是公家的,但能变相地掌控茶淀农场,真做成了,他爹都得赞一声犬子了得。 黄干走后,周小白收拾了餐具,随着他出了门。 “其实我听懂了的~” 周小白手里插着兜,抬眼看着李学武说道:“你们是想用眼前的利益让对方跟着你们走,对吧?” 不等李学武回答,她又道:“同时利用一定的手段影响对方的决策,再用茶淀农场和那些管理未来的发展限制或者诱惑对方成为你们的朋友……” “我说的不对吗?”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见着李学武仔细地打量着她,有些诧异地问了一句。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一副认真的表情点评她道:“真是小看你了,原来你这么聪明啊!” “哎呀~” 周小白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他一下,扭捏着说道:“我就是听着你们说了”。 “呵呵~蛮厉害的!”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说道:“至少黄干懂的你都懂了,证明他行的事你也行呢”。 “才没有~” 周小白很有自知之明地说道:“黄哥很厉害的,你们说话没背着我而已”。 她抬头看着李学武,有些拘谨地问道:“你平时工作的环境也这么复杂吗?” “我是说……” 很怕李学武误会,她又解释道:“就是……就是需要你用到这种……那个……手段去处理?” “你是想说阴险狡诈的算计?” 李学武没在意地问了一句,随后缓缓点头道:“其实工作环境并不复杂,复杂的是人心”。 “就是,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你懂吧?” “我懂!” 周小白认真地点点头,看着李学武说道:“我理解你说的意思了,是得防备着,或者先下手为强对吧?” “差不多,可能更狠一点” 李学武捏了捏下巴,故意坏笑着说道:“有的时候我也会为了某些利益关系,去算计别人,甚至跟严重的……动手”。 当听到李学武说算计,说会动手的时候,周小白眼睛睁了睁,随即了然地点点头。 “你不用害怕~” 李学武打量了她一眼,笑着说道:“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噗~” 周小白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即捂住了嘴,点点头,笑着承认了李学武的话。 李学武侧了侧头,看着她认真地说道:“其实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我也听见了”。 “什么……?” 周小白微微一愣,这才明白过来,李学武说的是黄干来之前,她的那些“表白”。 这会儿见李学武突然点破这些,虽然是在花厅附近,周围没有别人,可还是忍不住低头红了脸。 “那个……我……其实……” “并不是你的错~” 李学武微笑着说道:“其实怨我,是我的错,让你有了错觉和误会”。 “不是的!” 周小白猛地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我都是……都是……” 她想说都是自己愿意的,可看着李学武眼睛里的真诚,如何都说不出来。 李学武缓缓点头,理解地说道:“青春无价,青春更有无限多的可能,任由你随意挥霍,去感受,去自我理解”。 “我的青春比你还要胆大妄为,更加的肆无忌惮,无所顾忌”。 “当然,我可以允许自己在青春年少时肆意妄为,但现在的我不能不负责任”。 “尤其是对青春年少的你” 李学武真诚地看着她,说道:“你想要的,我已经给不到,我能给的,你未来都能拥有”。 就在周小白脸色雪白,眼里有了雾气之后,他依旧坚定地说道:“急于绽放的花朵虽然美丽异常,可也有早夭的危险”。 “我……” 周小白只觉得自己嗓子干的难受,哽咽着连话都说不出来。 真像是在沙漠里走了好久的旅人,身体里已经没了水分,濒临枯萎死亡一般。 他的话直白,又有些绝情,心疼之于,又有些迷茫。 “你的青春刚刚好,含苞待放,美丽动人,不过你遇到的是个有心机爱算计、阴险狡诈的坏蛋”。 李学武笑着挑了挑眉毛,认真道:“这个坏蛋的错就是让你有了心动的错觉或者幻想,但姑娘,那不是爱情”。 说完,也没理会已经哭成泪人的姑娘,转身便往停车场走去。 狠心不代表绝情,是对你最负责任的告别。 当周小白拐弯抹角地对他表白那一刻,两人之间的关系便已经被她挑明了,结果自然注定是现在这样。 李学武是个对家庭极度负责,对另一半绝对忠诚的人。 你可以说他花心,也可以说他风流,甚至审视他的婚姻,讲他并不是真的爱顾宁。 但是,他对自己的承诺负责,对自己曾经说过的话负责。 相比较那些因为传统观念、婚姻礼法、生活习惯、他人言论而在一起过日子的夫妻,李学武和顾宁倒是活的清明自在。 顾宁觉得他可以,是家里喜欢,她也能接受的另一半,就算是两人之间有所代沟,可依旧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李学武经历过林婷婷一事,也清楚人生的另一半可能不是你最爱的,跟不是最爱你的,但应该是最合适在一起的。 所以即便是有娄晓娥、有秦淮茹、有于丽……有好多相遇的好女人。 无论有没有感情,或者关系如何,他能清楚地认知自己的需要,也能表达给对方自己的所求。 三不原则不是没有原则,李学武也不是下流的混蛋。 任何想要触碰他底线的危险关系,他都能做出拒绝的狠心。 就像他所想的那样,如果一个姑娘需要经历,需要阅历,需要成长的过程,需要他帮忙自然愿意。 但如果这个姑娘错把友情当爱情,他可就无能为力了。 周小白还小,没有经历过幻想破灭,更没有吃过爱情的苦,感情的伤,她自然觉得爱大过一切。 更可怕的是,她把心中的感动和错觉当成了未来,要一辈子,李学武哪里给得起。 这世间任何人他都敢辜负,唯独少女的心,少妇的义。 比周小白大几岁的欧欣等人就聪明的多,虽然没直接接触过社会,但她们那个圈子就是一个小社会。 见识的多了,看的也明白了,自然很清楚跟李学武他们这些“大哥哥”一起玩的底线和度是什么了。 可以搂搂抱抱,可以暧昧打闹,但不可以动了心,用了情。 黄干他们都是有家庭的,有爱人的,结了婚的男人心里早就没有了爱的土壤。 所以裴培再是跟黄干暧昧,也没曾跟他说过要在一起,或者逼着他负责什么。 从始至终,这就是段友情,是带着互相帮助意味的交际。 李学武和黄干他们一样,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更不是柳下惠。 但他们都是有底线,有原则的人,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吃了要坏肚子,没有这点分寸,还能进这个圈子? 周小白有错吗? 不,李学武刚刚已经很认真地说了,错的不是她,而是自己。 且不提周小白的身份背景关系,只是涉世未深的姑娘,李学武就要对她表达最起码的尊重。 如果周小白没有今天的话,可能未来她就跟欧欣等人一样,在这些大哥哥身边学了人生阅历,懂了人情冷暖。 离开时不能说拥有了什么,但以后面对结婚对象的选择时也敢说在这里没失去什么。 也有可能发展的更好,或是借助家里的关系,或是借助俱乐部的力量,能跟他们站在一起平肩膀。 到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会给予她们应有的重视和关注。 周小白到那个时候再选择跟李学武有什么个人关系,或者深度交往,那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说白了,李学武不能仗着自己有几分阅历就去祸害小姑娘。 他讲的话很无情,可周小白却听到了心里,理解了他的真情。 多情总被无情恼,道是无情却有情。 冬天里的寒风阵阵,吹落了姑娘眼里的泪水,吹化了心头的寒冰,吹走了骤然而起的阴霾。 就在李学武要打开车门子上车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叫喊。 “喂!那个坏蛋!” 他回头望去,只见周小白笑着,也哭着,抹着眼泪对他喊道:“我正好要学习一下坏蛋是怎样练成的行不行啊?” “行啊!” 李学武突然的一笑,对着周小白挥了挥手,道:“不要学的太快,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儿”。 说完点点头,拉开车门子上了指挥车。 正在门口开着大门的赵老四心里只犯嘀咕,刚刚周小白的喊话吓了他一跳。 这姑娘平日里看着挺聪明个人啊,咋今天失心疯了,跟李处长喊坏蛋?! 还要学坏蛋是咋练成的! 坏蛋还能是咋练成的,学校老师没教,道上前辈没讲。 他就是东城地界上有名的坏蛋,他还能不知道坏蛋是咋么练成的?! 坏蛋就是坏蛋! ----------------- 周日的下午时光李学武并没有浪费,先是回家看了看大嫂。 大哥倒是放下了书本,在大嫂的指挥下整理的需要用到的证件和材料。 两口子也是没事闲的,都把孩子上户口的工作开始准备了。 不过上户口得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得给孩子起个名字。 起名字这件事真是个麻烦事,越有文化的人家越麻烦。 你要说一般老百姓家里,以前没条件的,听着啥好就叫啥。 或者响应时代号召,男孩儿叫革,叫军,叫国都行,女孩叫淑、芳、雅、秀都行。 再没文化的,随便点也成,出了门看见啥就叫啥,比如扁担、木头、锄头等等。 当然了,这都说笑话,越有文化的家庭起名困难的原因多是选择恐惧症闹的。 没起名字的时候不注意,真到了给孩子起名字,看啥啥好,看啥啥不合适。 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玄天二地的啥都要考虑到,甚至关系到了孩子的命格啥的,很多说道。 李家家谱上的名字有个特点,那便是两个字和一个字交错隔辈用。 比如父亲李顺这一辈儿都是单名,二叔、三叔都是如此。 等到了李学文、李学武这一辈儿则是双字,女孩儿不在家谱,不受规则限制,所以李雪是单字。 按照规则,现在到了给李学文的孩子起名字了,又得用单字了。 单字比双字还要难,因为用一个字表达父母和家族的希望,又要契合生辰八字,又要与姓氏组合不犯忌讳和冲突才行。 这里讲忌讳除了玄乎一点的,还有长辈亲属的名字。 比如李学文给孩子起名字,就要避讳李顺这一辈和他这一辈所有直近亲属的名字,不能用。 顺、敢、同。 学文、学武、学才、雪、娟、学力、学函都不能用。 包括老太太、刘茵和赵雅芳她们这些家里女人的名字一样不能用。 可谓是限制多,要求高,大哥学文手里掐着一本字典,要把所有喜欢的字摘出来,写一大篇纸上。 然后呢? 然后就没他什么事了,在起名字这件事上,他的家庭地位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初选交给他负责了,难道最终决定权还要给他? 那还不得让他膨胀了嘛! 二轮筛选要经过家里的女人和李顺的同意,还得获得赵雅芳的肯定。 最终要照顾李姝的名字,准备两个备选,生男孩儿用一个,生女孩儿用一个。 什么? 你说顾宁也要生了? 为啥不一起把名字都起了? 不可能的,等顾宁生产后,这样的流程还得再来一遍,要的就是这种费劲巴力的仪式感。 李学武见大哥抓耳挠腮地翻着字典,嘴里还跟大嫂商量着哪个好,哪个不好,笑了笑便躲了出来。 母亲刘茵也在听着,好像起名这件事对于家族来说,是一件非常神圣且至关重要的事。 回家一趟,就是送了些营养品,又拿了一筐鸡蛋,是给大嫂准备下奶用的。 这个时候母亲倒是没再埋怨他乱花钱了,对家族的长子长孙到来,什么都舍得。 李学武可不嫉妒这个,他们家又不是什么以前的高门大院,深宅豪富,有家产需要争夺。 就算是争夺,他爹李顺就一个媳妇儿,仨儿子都是嫡出,还能整什么宅斗啊。 没有那个,家里扣吧扣吧就这么点资产,李学武看不上,更不眼气大哥的孩子是长子长孙。 家族兴旺的标志便是人丁兴旺,有人就有希望,就有未来。 瞧顾宁的模样,怀了这一个都觉得烦了,下一个还指不定要不要呢。 真就给他生一个,他还能为了人丁兴旺四个字找外面人生去啊,绝无可能的。 所以他只盼着大哥大嫂这几年没事干,在家生孩子玩吧。 生越多越好,李家团结,谁家的孩子都当亲生的一样。 就是李学才,等两年恢复教育了,赶紧把毕业证和工作落实了。 抓住这几年的尾巴,跟姬毓秀早点结婚,早点生孩子。 他是真豁得出去啊,为了人丁兴旺,舍不得顾宁吃辛苦,光盼着大哥和三弟努力了。 叫了沈国栋陪着,拉了一车的蔬菜和水果,又装了些干果冻鱼冻肉啥的,给韩殊送家去了。 韩殊这几个月去钢城次数多了,对董文学的关心也多了。 见着李学武又送了东西过来,嘴上没再客气,只是强留了两人喝了茶。 期间有提到钢铁学院裴大宇副校长上次同他的沟通,那件事学校一直都在筹备和研究。 韩殊的意思是,让李学武不要着急,当前的形势对学校来说是特别复杂的,也是特别危险的。 不是裴大宇做事含糊,他却是主动在推进这个工作,但他不是校长,学校也不是他的。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关于职业技术学校的建设,轧钢厂这边已经开始准备方案了。 按照计划,七月份开始招收第一批学员,九月份开学,正式启动技术培养一贯制教育。 裴大宇的工作推进并不干扰或者耽误轧钢厂的计划进行。 李学武也给韩殊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时间可以给,但要有计划,最迟不能晚于今年五月份。 钢铁学院如果办不到这件事,那他不在乎找其他学校,甚至是从这些学校里挖老师来任教。 单拿华清大学举例,现在有多少教师和临毕业大学生在闲置,只要动用关系,不难解决教育资源问题。 韩殊能够表态,就代表裴大宇真正拿这个事在运作了。 不要小看了这种合作,轧钢厂不仅仅能给裴大宇以工厂方向的支撑,还有天然的名义上。 工人老大哥在这个时候说话力度还是可以的,算是裴大宇找到的一条可实践的出路。 总不能让学校里的学生真的放羊了。 从韩殊家里出来的时候,她还提到了李学武的学业,督促他不要忘了学习,尤其是学校已经准备安排老师去给他单独授课了。 李学武苦笑着答应了,知道这个毕业证非拿不可了,至少要在钢铁学院的优秀校友名单上有个毕业的名头,而不是肄业。 ----------------- “piu~piu~!” 李学武刚进家门,就被他闺女给毙了。 李姝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机关枪,端在手里模仿着开枪的动作,给进门的叭叭来了好几枪 李学武好笑地配合着闺女的打击,做出了晕倒的动作,逗得李姝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等从地上把李姝抱起换了拖鞋进屋,看见秦京茹正在收拾屋子,便笑问道:“谁教给她的?” “画报上看的” 秦京茹正收拾着沙发,抬起头笑着回了一句,随后有些辛苦地抱怨道:“您可回来了,赶紧的吧,她闹我一下午了,活都没干完”。 “建昆呢?” 李学武抱着闺女踅摸了一圈,没见着早上来家里的韩建昆。 秦京茹直起腰晃了晃,说道:“去市场了,家里调料不够,让他多跑几个地方,买一够的”。 这个时候供销系统也是怪,单次单店购买是有限制的,除非你多跑几个地方。 家里的米面粮油李学武都备齐了,瓜果蔬菜经常往家里带,所以缺的也就是调料一些东西了。 秦京茹要收拾屋子,自然是委派了韩建昆去跑道,那是她的小兵。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你要早说,直接从厂里服务部拿多好”。 “谁想到了~” 秦京茹走进靠近门口的这间卧室,示意了里面道:“一楼我收拾出来了,你跟小宁姐今天就在这边住了”。 介绍完,她又不放心地叮嘱道:“晚上你可得注意点,别睡的太沉了,小心羊水破了都不知道”。 “这咋注意?” 李学武苦笑道:“我总不能定闹钟,半个小时起来一看吧”。 “瞧您~还大领导呢~” 秦京茹笑话道:“这照顾孕妇有半个小时一看的嘛,说注意点是怕小宁姐有反应叫你不起”。 “唉~”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对着闺女说道:“这个家还得是爸爸啊,没有爸爸啥都干不成了~” “咦~~~” 秦京茹有些嫌弃地撇撇嘴,逗笑道:“可别叫您干点啥,这说的可真多~” 这么说着,顾宁扶着楼梯从二楼走了下来,步子很慢,但走的很稳。 她身体好,年轻,怀孕并没有怎么限制她的行动。 只是在家里秦京茹提醒她的多,再加上电话里母亲三天两头的叮嘱和关心,让她有些不敢乱来。 不然就依着李学武都不管她太大动作,早坚持上班了。 婆婆其实也担心她,只是怕说的多了她要烦,所以即便是李学武给了她最大的理解,她也不敢随便乱动。 其实怀孕可以运动,只是有一定的风险,李学武就见过怀孕七个月还能踢沙袋的,更见过怀孕八个月玩漂流下海游泳的。 外国那些娘们,生完孩子休息一晚上,第二天上跑步机锻炼的都有。 要说起来,这就是有条件了,秦京茹她妈怀着大肚子,都要生了,还不是跟着生产队下地干活,啥都不耽误。 在农村,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思想观念比较落后的地方,有身孕可不等于休假了。 甚至刚生完孩子就下地干活的也不是没有,因为不干活就没吃的。 谁都知道健康的重要,谁都知道女人生孩子九死一生,可真正重视的,还是少。 李学武是理解,也重视,不过更考虑科学,更尊重顾宁的职业。 他一个部队出身,现在你让他搞管理,搞经济,搞安全都没有问题。 但你让他讲生育,讲医学,就算他有学问,有阅历,还能讲的过外科医生的顾宁? 这不是闹呢嘛! 所以顾宁要做什么,李学武没说过,该提醒的提醒,该劝慰的劝慰,多给她放松和减压比什么都强。 怀孕期间的女人内分泌失调,情绪不稳定,很容易暴躁。 顾宁的性格还好,有什么话都不说,可怕就怕她不说。 二楼上下不方便,前天晚上两口子睡觉前,李学武主动提了一嘴,想要搬下面去住。 顾宁虽然觉得上下楼没怎么着,可想着这么长时间以来,李学武都没说过她什么,想想也就答应了。 两口子说话倒是合得来,什么事都有个商量,没一上来就强势,或者胡乱逗的。 这不,早就有这个提议的秦京茹得了李学武的消息,今天就把楼下的房间给收拾出来了。 老太太的东西都拿走了,行李都是从楼上搬下来的。 只是住着,所以衣服什么的都还在楼上,李学武要工作看书只能去二楼。 顾宁往一楼卧室看了看,在秦京茹问她还需要什么的时候摇了摇头,表示可以了。 秦京茹早想提醒她的,可不敢说这个,只能悄悄给李学武提。 今天收拾完,怕顾宁有意见,可尽心尽力了。 李姝瞧见自己的小床也被重新搬了下来,还以为这是给她准备的房间呢,小脸都僵了起来。 等李学武发现闺女的不对时,李姝的眼泪都下来了。 “不是你一个人睡,还是跟爸爸妈妈一起睡”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哄着:“你,爸爸,妈妈,都在这屋睡,不是你一个人的”。 “好~” 李姝搂着他的脖子,见他说的认真,这才破涕而笑。 秦京茹点了点李姝的小手,逗她道:“瞧你这小心思,咋那么多心眼儿呢!” 李学武哄着躲在怀里的闺女,又扶了顾宁去沙发那边休息。 等秦京茹去了厨房,这便问道:“周姐给家里来信没,好像是说下周来京城”。 “前天说的吧~” 顾宁微微皱眉,想了想,点头说道:“说是有工作,顺道来看我”。 “不放心你呗~” 李学武拿了她的茶杯接了温水给她,道:“今天去俱乐部,于丽跟我提起,说是来招人的”。 “哦~” 顾宁点点头,喝了一口温水,道:“跟京茹说了,准备楼上的房间给她,是要带孩子来”。 “不知道,应该是”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招工的事也是钢城那边在管,没跟我说”。 顾宁看了他一眼,见他抱着孩子在身边坐下,轻声提醒道:“津门那边你有准备吗?” “准备什么?”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没听懂顾宁的意思。 顾宁却是皱眉道:“生产要用到好多东西,她一个人怎么办?” “哦!这事啊” 李学武点点头,道:“有安排个人在那边,至于东西……我不知道”。 顾宁看着一问三不知的李学武,无奈地低下头,说道:“我叫京茹准备了一份,你想办法送过去吧”。 这么说着,她抽了抽鼻子,又道:“孩子得姓李吧?” 第404章 谁生了?! “姓什么都不重要” 李学武拍了拍闺女的屁股,叫她老实点,这孩子真闹腾。 嘴里同顾宁说道:“上次去津门,吴老师有跟我提起这件事”。 “嗯,什么?” 顾宁转头看了李学武一眼,微微皱眉道:“孩子的事?” “嗯,情况不是很乐观”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看如今的形势,怕不是要多养个孩子了”。 “哦~” 顾宁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那就多养一个吧”。 李姝这会儿被爸爸“教训”后,又听见妈妈在说话,也消停了下来,大眼睛机灵机灵的。 “想来,我还是有孩子缘的” 李学武低头笑着看了看怀里的李姝,说道:“希望未来一切顺利”。 顾宁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攥住了李学武的手,这能让她感到安心。 关于吴淑萍,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顾宁是有过思虑的。 津门回来后,李学武便跟她谈过,大哥学文和大嫂雅芳有提,想要把那个孩子放在他们的名下。 毕竟不知道这一场风波几时结束,更不知未来还有多少波澜产生。 吴淑萍和大嫂怀孕的时间差不多,两人的预产期也是前后脚。 大哥学文觉得吴老师是他的同事,又同赵雅芳熟识,不想给二弟添麻烦。 当初李学武提出“借”吴淑萍一用,本就很荒谬。 到如今孩子都要生了,有些问题是必须要得到解决的。 吴淑萍的身份与李学文还有些差异,一时半会真不确定能否回到学校继续教书。 就是吴淑萍本人的态度和意愿也含糊着,更不用说其他。 吴老师本人可以躲在一监所,躲在李学武在津门的住所,但孩子是藏不住的。 首先是身份,出于对新生命的尊重,对吴老师的尊重,孩子不能是黑户,更不能没有童年和人生。 其次是生活,就算是要住在津门,躲了京城的调查,可吴老师和孩子总不能多少年不出门。 这个年代对于人口的管理是相当严格的,除非每次都有李学武的安排,否则两人相当于寸步难行。 最后就是未来,或是形势向好,冬去春来,或是条件放开,吴老师回去故乡,都要有所准备。 按照学文大哥所说,孩子放在大嫂名下,只当生了俩。 当时李学武并没有立即给大哥回复,而是选择先回家跟顾宁商量一下这个问题。 面对顾宁,李学武介绍吴老师的爱人赖家声在港城的工作情况,也介绍了吴老师在津门的情况。 最关键的,是李学武讲了他要用吴老师主持回收站未来在津门的工作。 顾宁从未听李学武正式提及回收站的业务,这一次也仅仅是听了个部分。 是依托轧钢厂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的优势,将回收站的贸易业务同步转移至津门。 李学武用人很大胆,跟今天比较传统思想的黄干不同,他什么人都敢用。 当行出身的叶二爷、败家老炮丁万秋、烟柳出身的西琳、土匪出身的张万河、仇人妻子周亚梅…… 现在他又要用身份特殊的吴淑萍,包括已经在用的赖家声。 只要他觉得能用手段控制的人,就都能用。 即便是出了张万河这样的人,在剪除羽翼之后,仍旧给了条出路。 他控制的这些人背景关系属实复杂,素质参差不齐,白的黑的,高的矮的,啥样都有。 管事的都是这般,就更别提次一级的了,像是肖建军、赵老四、周常利等人。 回收站看名字不是很大气,但那么长一串的文字,总有些特别的存在。 顾宁很清楚,李学武不缺钱,家里也从未因为金钱而有过烦恼。 这跟花钱没什么直接的关系,就算是住在这里,就算是衣食无忧,不缺钱,也见不着钱。 李学武从来不会在她面前“露富”,更别提家里或者相处更多的秦京茹了。 秦京茹来家里也有大半年了,但李学武从未提及涨工资的事。 当初说了每个月二十块钱,那便是这个价,平日里给的买菜或者零花,那是另外的。 他有多少钱,或者西院那个小小的回收站伸出去多少触角,养了多少人,年收入多少,顾宁统统不知道。 只从他在有些问题上的解释,或者只言片语中得知一些情况。 就连周亚梅都放弃了心理医生的职业,在给他工作,可想而知,回收站恐怕已经不是“小小的”这么简单了。 顾宁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但并没有立即给出答案,直到今天,才用实际行动回答了李学武。 她忧虑的不是那个孩子落在谁的名下问题,而是李学武用了吴淑萍,或者说未来还可能有很多个吴淑萍。 这对于她,对于李学武,或者对于他们的生活,会有哪些影响。 或许是李学武的自信,或者是他眼里的坚定,让顾宁有了面对的信心。 是啊,那个孩子姓什么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李学武要给予吴老师雪中送炭的帮助。 无论是港城,还是津门,亦或者是给现在的人看,给以后的人看,对于吴老师,对于那个孩子,他们都要更加主动。 所以,这个孩子要放在她的名下,放在李学武的名下。 名不正,言不顺,是李学武在用人,不是李学文在用人。 夫妻一体,顾宁知道,在享受背后这些关系给她带来的富足或者生活时,她得为李学武做些什么, 其实也不能说顾宁跟着李学武学的市侩了,以前单纯,现在更多了算计。 在顾宁看来,人情世故如果也要用算计来形容的话,那父母亲情也逃不开这个范畴。 不然为啥有养儿防老的说法。 善心与义举,在生活的选择中并不会与趋利避害所冲突,在顾宁的心目中,李学武做的已经够好的了。 收养李姝,李学武从未解释过当时的情况,还是后来父亲跟她讲过。 可从李家的每个人,包括李学武在内,对待李姝的态度上,完全看不出当时的无奈。 是进了李家的门,就是李家的人,还是说,他本身就拥有一颗纯真善良的心。 不然为什么他的身边有那么多的好朋友,好兄弟,甚至连周亚梅都要帮助他。 一个合理的情况背后必然有一个矛盾在对立。 夜晚,顾宁躺在床上有些不习惯,翻滚着身子。 再看了李姝熟睡过后,这才给身旁靠在床头看书的李学武问道:“要给孩子起名字吗?” “嗯,想好了” 李学武应了一声,转头看了妻子,道:“就叫李信吧”。 “李信……” 顾宁在心里琢磨了一下,有些无语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嘀咕道:“太随便了吧,是女孩怎么办?”。 “立意是好的嘛,女孩儿也可以叫这个名字啊~” 李学武翻看着手里的书,随口说道:“我其实不太善于起名字,但懂得变通”。 “所以呢?” 顾宁用危险和怀疑的眼神看着李学武,问道:“你已经想好孩子的名字了?” 要把吴淑萍的孩子户口落在她的名下,用名李信其实有很多深意。 李信是谁? 古之名将,柱国之才,自然是李学武对孩子的美好祝愿和期盼。 同时用信一字,也表达了对港城赖家声的信任,期盼对方的信任,更给予了顾宁信任。 一个信字,从这个孩子开始,勾连所有人的关系网,未来就算是提及此事,也是一段佳话。 但是! 顾宁对于李学武的随意和变通有些怀疑,他给两人的孩子起了什么名字? 不会是李钢、李铁、李军、李梅、李英、李丽一类的吧! 要真是如此,顾宁就敢剥夺了他的提议权,直接请公公李顺来给孩子取名字。 “名字嘛~” 李学武听出了顾宁的担忧,笑着说道:“其实不重要,简洁大方,朗朗上口就行了”。 “然后呢?” 顾宁始终不放心他,这坏蛋有的时候抽风,啥事都能做的出来。 李学武看她着急,认真道:“老大就叫李大,老二就叫李二,老三……” “……你认真的?!” 顾宁眯着眼睛,话里已经带上了杀气,要是李学武敢点头,马上就给他一脚,今天别睡床了。 “逗你玩的,咋还带急眼的”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书,搂住了顾宁哄着道:“我早就准备好了,今天故意去大哥家打听了,他们都没想到!” “这是我用了七七四十九天,查阅无数经史典籍日思夜想才努力想出来的”。 “不说洞彻古今,响彻宇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那也得是……” 顾宁一见他一本真经地胡说八道,就知道他看穿了自己的焦虑,故意忽悠自己呢。 所以她也不说话,就眯着眼睛看着他扯淡,只要不给出个满意答案,他今晚就甭想睡觉了。 “叫李宁怎么样?男女通用,老少咸宜,大富大贵……” 李学武看出顾宁忍耐的极限了,只好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顾宁听到这个答案嘴一撇,质问道:“你想了七七四十九天?查阅了无数典籍?还叩问五行八卦?” 这混蛋越来越没溜儿了,合着他说的前无古人、响彻宇宙的名字,就是他的姓,加自己的名啊! 倒也不是说不满意,夫妻两人的名字拆解组合成孩子的名,古来有之,多为经典。 但被李学武忽悠了这么半天,又吊足了胃口,就整出来一个这?! “咋?你不满意?” 李学武认真地解释道:“七七四十九天,第一天我就想出这个名字了,剩下的四十八天不断思考,最后觉得名字没问题,可以!” “……” 这解释实在是绝了,一点毛病都没有,太上老君来了都得给他点个赞。 就是有点扯淡! ----------------- 去年年末,12月30号打的雷,今年年初,1月1号刮的风,4号乌云蔽日。 结果呢? 1月5号开始下小雨,6号开始下冰雹,能砸死人的那种冰雹! 三天时间,形势急转直下,外面狂风骤雨,轧钢厂难免要受到影响。 保卫组所有在岗人员全部取消了休假,加强厂区保卫和监察工作,同时向下一级保卫部门传达了警惕的命令通知。 虽然不能说风声鹤唳,但也有草木皆兵的趋势,厂领导脸上没了笑模样,保卫处之虎更是严肃着一张脸,似是要张开血盆大口吃人一般。 有了保卫组站出来稳定局势,宣传部门主动出击,结合当前轧钢厂的宣传重点,对形势做出了分析和宣贯。 上周六《红星访谈》节目没有邀请领导做专访,反而选择了六车间的车床工人。 从工人的角度出发,谈论生产、生活、安全、福利,以及对轧钢厂目前的发展有什么看法和愿望。 能被选做专访,自然是有组织讲纪律的,更是生产生活中的积极分子,标兵人物。 演讲稿不至于照本宣科,但一定经过整理和规范,至少在广播中没有出现不适当词语。 主题思想更是紧扣当前的宣传需要,着实给轧钢厂注入了一丝稳定情绪。 李怀德上过第一期节目,对《红星访谈》自然比较关注。 在获取到听众和厂职工的积极反馈后,更加对这个项目有了支持的态度。 宣传阵地开花结果,带来的实惠便是,轧钢厂的主要政策得以贯彻落实,充分理解并坚决执行。 上面的政策千变万化,落在李怀德的手里是要过一遍筛子的,要加入对文件的理解,结合轧钢厂发展形势做出判断和解读,才能再行下发。 所以要符合政策,又要结合实际,还不能脱离了群众基础。 这几天下来,无论是负责政策解读的委办,还是负责具体实施的各部门负责人,全是一脑门的官司。 新年的第一批次人事招录工作在这周一开始了。 因为有消息传出,轧钢厂将在今年完成既定招录指标后严格限制招录标准。 所以最后这几个批次,让所有想要安排子女进厂的职工,或者京城有关系的家庭产生了极大的焦虑情绪。 周一早上,就有电话打到了李学武的办公室,说情,说请,说关系。 很多不认识,没听过的关系都能攀到他这里,目的只有一个,安排人进厂。 李学武一度怀疑是自己的名声被削弱了,还是这些人觉得自己现在好欺负了。 虽然新职工招录工作一直都是人事处负责的,主管领导是谷维洁。 但是,在轧钢厂机关工作的人都很清楚,人事招录总目标、总计划、总战略,都是李学武负责联同人事部门,与各领导协调制定的。 也就是说,这几个批次,将近两万多人的招录计划和规则,都是出自李学武之手。 现在竟然有人想要请托他打破自己制定的规则,放一些人进厂。 这是老寿星吃砒霜,嫌自己活的长了?! 电话能打到李学武这里,就说明其他负责人事工作的干部早就不厌其烦,被电话或者私下请托围攻了。 为此,李学武特别协调谷副主任,叫了人事处、财务处、服务处、后勤处,以及工人联合会召开了专项工作会议。 在会议上强调了人事工作对于轧钢厂未来发展的重要性,更强调了人事招录工作的纪律性。 特别的,他在讲话中明确指出,不是给了指标就代表人进了厂,不会再出去了。 所有招录人员要经过临时培训适用时期的考验,不合格人员是不会被招录的。 保卫组监察部门针对招录情况已经成立了专门的调查组,对于在招录工作过程中,有受贿、违规等情况的,将会严格处理。 谷维洁也在讲话中特别强调了违规情况的处理意见,传达了李主任对这一问题的态度。 那就是一经发现,绝不姑息,无论是谁,直接开除,没有讨论的余地和空间。 不仅仅是招录工作,包括接下来的培训和考核工作,人事处已经成立了专门的培训部门,和考核部门。 培训的老师有华清的教授,也有厂里的高级工人,考官不会从这些人里面出,全都是从山上抽调,或者从其他工厂借调。 李学武在大会上发了狠,骂了娘,人事招录工作一下子便顺利了好多。 至少打给他的电话再没有说情的了,其他人也有了理由拒绝相关的请托。 真有厂职工,或者相关合作单位、上级部门协调来的人员,直接走程序,光明正大地接受考核,或者按照特殊渠道进行安排。 你有能耐,那就跟其他人一样,接受培训和考核,没能耐有关系,那就扔三产去下车间。 三产在这个时候自然是轧钢厂的产业,更是比较重要的人事管理空间单位。 但以后呢? 很多企业都是把三产单独成立公司,看时机不对,一脚直接踹开。 到时候三产单位中全是这些混子和赖子,人事冻结之下,谁都出不来,全跟里面混吃等死。 李学武在制定三产管理处制度的时候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三产管理处不是一个行政管理部门,而是协调管理部门。 每个车间都是一个独立的部门,真要是有上面或者关系单位硬塞进来的,李怀德挡不住,李学武更挡不住。 但在三产成立个包装或者装运车间,给这些混子甩过去,真有嫌麻烦的一天,就成立个包装公司,或者装运公司。 到时候以合作收购的名义,倒上几手,找个背锅侠一脚踹开,想哭都找不着调。 没有人可以逼着李学武做事,你坑他,或者强迫他,反过来就要喂你吃粑粑。 比如这一次狂风暴雨,接连三天的形势变化,李学武就不信,还有人敢站出来炸刺。 保密部的霍丁上周六在李怀德那里到底说了什么,李学武不太关心了。 就算是对方有什么布置,有什么阴谋诡计,在当前的形势下也不怕他们真敢动手。 那雨过天晴,或者过了这个风口呢? 当然是轮到他出手了,不然在卫三团布置那么多给谁看! 就是李怀德,真叫他在这个案子中吃上一口肥肉,可回过头来,这口肉绝对要给李学武带来双倍,甚至更多的反馈。 这个案子牵扯的越多,关系越大,已经不是李学武能直接吃的状态了,吃它,要闹肚子。 让纪监吃、让分局吃、让李怀德吃,甚至都要让程开元吃,就是不让保密部吃。 纪监这些人吃了,是要置换给他一定的资源的,保密部吃了,那就真是吃他们肚子里了,当李学武是傻子呢。 周三下午四点多,李学武同生产管理组组长邝玉生、经管组调度副组长毕毓鼎,以及后勤组服务副组长谢庭芝几人考察调研了轧钢厂的几个车间。 主要是今年要在钢城开始投建新的轧钢厂,新厂区、新设备、新工艺。 预计三年内完成新厂区的建设施工工作,三年后投产运营稳定后,才会停运京城轧钢厂。 当前考察和调研的重点是,新厂区设备与工艺,安全与配套服务措施等应用建设工作。 随行的还有新轧钢厂建设项目部负责人、总设计师与总工程师。 他们要充分听取这些领导的考察意见,以及对生产和管理上的要求。 李学武在考察零部件加工车间的时候就强调了流水线和机加工的配套建设,包括安全和环境管理。 当前的工业管理系统中,并没有环保管理的意识,但李学武不能不强调。 有人觉得环保不重要,或者说当前的发展重点是创造和生产,环保的问题可以留给以后来处理。 李学武不认同这一点,今天拉饥荒,明天要还利息的,环保的利息比损失成本和获取的及时利益要多得多。 废水、废气、粉尘等等,不仅仅会对生活环境造成影响,更会对生产环境造成损失。 很多事故和灾害都是环保问题所产生的,可能今天没出事,明天没出事,十年不出事,可十年后一出事那就是大事。 管安全有了成效,显而易见便是车间里断手指的少了,死人少了,环保问题更难管。 因为没有前车之鉴,更没有立即短时间内产生立竿见影的视觉影响。 邝玉生就对李学武所提出的三废处理车间表示了质疑,同时也提出了生产经费的紧张程度。 在他看来,李学武是个完美主义者,吹毛求疵,认真负责到了极致。 尤其是在安全管理过程中,两人没少因为消防和监察贴封条和开罚单的事通电话。 虽然几次被李学武给训了,可他对于当前轧钢厂的困难有更深刻、更直观的认识。 年前开大会说今年是发展年,困难年,没想到从一开年就困难了起来。 经费减少,预算卡死,生产工作实在是有些紧张。 钱紧张了,人就紧张,容易闹情绪,邝玉生也是焦头烂额。 李学武也是看出了现场众人的态度和意见,虽然没有像邝玉生这般直接说,可也都写在了脸上。 他就在车间里,给众人普及了安全生产和环境管理的必要性,直接引申出来的便是职业病管理制度。 这是李学武将要在新的轧钢厂投产运营之后就要开始实施的新生产制度管理。 所有危害废物的产生,一定程度上是对劳动工人和所在地区环境造成危险影响的。 对劳动工人的影响可能是十年之内,或者疾病,或者身死,对下一代呢? 李学武点着众人的鼻子说了,职业病影响到职工的儿女,今日在场制定未来的所有人都是罪人。 更严重的是,影响了工人是一代,影响了生产环境是子孙万代。 道理很简单,今天用健康买经济,明天用经济买不回来健康,健康不等于奉献和牺牲。 奉献和牺牲是有价值的,而人为的制造问题,制造牺牲,那是犯罪! 现场众人,包括邝玉生在内的所有领导和干部,均被李学武的话所震撼到了。 最直接感受到这种关心和重视的,便是车间里听到他讲话的那些工人。 接待调研的生产科干部不敢说话,可车间主任敢说话。 厂里要发展,有困难,职工当然愿意与工厂共同奋斗,共创成功。 但以牺牲劳动职工的身体健康为条件,他作为车间主任第一个便是不服的。 工人们虽然没说话,可真切的目光,以及看向李学武的赞同和尊敬是掩盖不住的。 所以按照前期制定的施工标准和计划,科学、安全、环保,每一样都得以保留了下来。 在调研期间,李学武特别抽检了安全管理问题,问了车间主任消防和安全生产话的问题,也现场检查了灭火器,看了生产规程和标准化作业。 在同邝玉生谈话中特别强调,安全生产化必须一以贯之地执行,新建轧钢厂的安全管理只会比这里严格,不会比这里落后。 这里面不仅仅是生产和管理问题,还包含了人事问题。 三年后,新工厂投建完成,试运营结束后,这里的工人是否符合新工厂劳动标准,全看邝玉生的管理了。 更深层次的,轧钢厂未来面临着企业集团化变革,到时候轧钢厂自然是要以单独工厂成为部门单元的。 邝玉生要想在未来的集体结构中有所位置,必须要在工作中做出成绩,要在工人中有组织地位。 京城轧钢项目几千上万人的岗位,真上不去钢城轧钢的岗,到时候他只能背这个锅了。 所以呢,新厂建设不代表京城厂不进步,不发展了,更要有紧迫感和学习节奏。 今天的调研是李学武在接手管委会办公室副主任职务后,负责协调组织工作以来,第一次组织大规模的考察工作。 包括邝玉生在内,所有随同负责人都是以陪同的身份跟着他走现场和开会。 别看邝玉生是组长级别的,是正处级,可在李学武的面前,依旧是要听要求,听协调的。 车间职工也是第一次比较直观地看到了李学武如今在轧钢厂管理结构中的地位。 厂领导之下,所有管理层之上。 甚至有机关里的人传言说,李学武同其他厂领导比,更具有实际权力。 协调组织,是受李主任委托,受管委会委派,对全厂经济和生产工作做工作。 虽然不像是几个副主任那般直接负责管理,但只是一个协调,便将李学武的权利无限放大了。 厂机关里的人都在说,下面没发现李副主任的职权变动并不代表这种权利的不存在,反而是李副主任的谨慎和认真。 单独比较,可能负责生产工作的程副主任都没有委办的李副主任管的多。 但李副主任从未表现出飞扬跋扈,气势凌人的一面,更多的是做到了协调和组织的真正意义。 李副主任不是生产管理出身,更不是经济管理出身,没做过财务工作,也没做过人事工作。 可就是能在具体的工作中,切中利弊,脚踏实地,以劳动工人为本,以科学发展为准,以共同进步为目标,通俗易懂地阐述轧钢厂的发展需要。 最基本的,工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在要求什么,更知道他这么要求会达到什么效果。 干部也能明白他所制定的政策和制度在规范什么,在引导他们做什么。 李怀德在小范围会议中曾对其他几位副主任说过,李学武的才华让他焦虑,不知道该怎么用。 有的人适合做人事工作,有的人适合做生产工作,有的人适合做财务工作。 而李学武呢,放在哪哪都行,放在哪哪出成绩,放在哪哪都觉得可惜了! 这话自然是小范围的传播,可李学武就怕这句话。 所以,今天要带着这些人来看生产,看车间,看现场。 不为别的,只是觉得最近程副主任有些消沉了,背后做的那些事老是不见光怎么能行呢。 他要是不作为,那李怀德就要乱作为了,总不能到时候凭空给老李弄出点啥事来吧。 形势比较复杂,李学武不敢轻举妄动,所以觉得还是程副主任比较好欺负。 ----------------- “为什么生产会有问题?” 程开元坐在办公桌后面,阴沉着脸看了对面的邝玉生一眼。 有人说程副主任的命令还没出办公室呢,就已经失效了。 从生产组组长邝玉生对他的态度就不难看出,程副主任在轧钢厂的工作环境属实不容易。 “不止生产有问题” 邝玉生回答的语气有些沉闷,同程开元拧着眉头不同,他更多的是思考和担忧。 “安全和服务那边也有了新的要求,尤其是人事培训和考核工作,今天的检查暴露出了很多问题”。 “问题~” 程开元冷漠地扫了他一眼,从办公桌上拿起烟盒叼了一支,给自己点燃后扔了烟盒也没让烟。 “哪儿有问题,哪儿没有问题,我就是想问问,为什么生产会有问题”。 “……” 邝玉生抬起头看了对面一眼,觉察出了程副主任的态度不对,适时地保持了沉默。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不错不错。 他对程副主任本人没有意见,只是对于其在轧钢厂总体发展规划上的“叛逆”有不同意见。 对方显然要借这一点对他发难,也是在表达不满呢。 不过生产组组长这一层面的组织人事任命不是程开元一个人说了算。 不仅仅要看他在本职工作上的成绩,邝玉生还有李学武的支持。 李学武的支持代表什么,这个不用细说,他把程开元的话当放屁都没有问题的那种。 领导就是领导,尤其是主管领导,他要给予充分的尊重。 至于对方以前对他,对生产工作做过什么,组织上自然有定论,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 所以,程开元想要说什么,想要表达什么样的态度,他只管听着就是了。 只要不冲着他骂娘,什么事都可以风淡云轻地过去。 程开元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邝玉生不说话,两人没得交流,那还谈个屁。 “材料先放在这,我的意见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 程开元将办公桌上的文件放在了一遍,对邝玉生说道:“你是主管生产工作的老同志了,是主要负责人,要有自己的态度和认知”。 他抽了一口烟,抬手轻轻敲了敲那份管理规划,眯着眼睛说道:“管理不是协调,出了事你要负责任的!” 说完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但在邝玉生要起身的时候似是无意地说道:“东城工贸联营厂缺个副厂长,有人跟我说想要个经验丰富的老同志”。 程开元讲完这一句,看着有些诧异的邝玉生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没有~” 邝玉生站直了身子,目光带着些许鄙夷地说道:“给轧钢厂奉献一辈子了,老死在这才好呢”。 “嗯,知道了,去吧” 程开元这一次真是不耐烦了,不想听他的豪言壮语或者内心情感,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等邝玉生出了门,秘书走进来的时候,这才阴翳着眼神撇嘴道:“不识抬举”。 秘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领导发这么大的火。 不过他刚刚进来的时候遇到了邝组长,对方嘴里还骂了一句“艹泥麻的老同志”,这是怎么了? 其实没怎么,一个嫌对方老了,碍事了;一个嫌对方废物,屁话还多,相看两厌,话不投机半句多。 临近下班前,景玉农还找了李学武,问及了下午调研的事。 李学武也是忙的,跟她说了几句,便要上楼回办公室继续工作,于德才还等着他给他做汇报呢。 景玉农却是拉着他说起了这周要去汽车厂调研考察,还要会见羊城展销会结交的外贸旅行团。 李学武一个头两个大,从周一开始就忙,忙到现在都忙不完,工作依旧一大堆。 “那就周五去汽车厂,周六见外商,正好在国际饭店,晚上准备个晚宴招待一下”。 “外商那边谁安排?” 景玉农微微挑眉,道:“去汽车厂我这边来协调,人事、财务、技术都得过去,还要开个会”。 “哦,对了” 她强调道:“兼并的工作可能有变化,部里给了条件,京城汽车厂和二汽那边好像也对这个项目有意思”。 “那就都给他们,咱们啥都不要”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就那些个破烂还有人争抢,咱们图意个啥”。 “别飘!” 景玉农瞅了他一眼,提醒道:“咱们厂的汽车厂还没建起来呢,人家都早实现生产了,技术和储备在那摆着,你不心动?” “那得分怎么看!” 李学武知道景玉农是不想放过自己了,下班前回不去对面的,只能站定了说道:“相比于一大堆人事和经济问题,技术储备可以有其他来源或者解决办法,不值当的”。 “没办法,部里的意见” 景玉农摊了摊手,道:“尤其是你上次给领导提了那么深刻的建议,人家总是要有所作为的”。 “……” 李学武嘴里没出声地念叨了几句,看得景玉农眼眉直跳。 知道他是在骂人呢,瞪了他一眼,让他能忍则忍,不要胡乱说话。 李学武敲了敲手表,道:“那就周五过去看看再说,反正都是收拾烂摊子,真折腾出什么宝贝,别叫打起来就好”。 “至于国际饭店那边” 他又看了一眼委办的方向,对景玉农说道:“我叫对外办来负责,你和李主任记得腾出时间来,这次不出面不太好看”。 “那就这么着,分头行动” 景玉农打量了李学武一眼,看着他满脸的杀气,抿着嘴用手指点了点他,提醒一下便回办公室去了。 李雪站在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了,见领导走了,也学景副主任,对着二哥点了点,挤眉弄眼地做了提醒的动作,气的李学武差点追过去给她一个脑瓜崩! 刚下楼,邝玉生从身后追了上来,撇着嘴轻声嘀咕了几句,李学武听见的都是骂娘的话。 还没等他笑出声呢,邝玉生又指了指楼上,告诉李学武,刚刚听着的,钢城那边来消息,从其他国家采购的汽车制造设备到港了,正在往钢城转运。 李学武长舒一口气,笑着迈步下了台阶,给邝玉生说道:“终于听着个好消息了”。 这话刚说完,彭晓力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凑到李学武身边轻声汇报道:“您家里来电话,说是……生了”。 “谁生了?!” 第405章 江湖上还有着他的传说 最终,于德才也没有等到李学武的回来,反而是彭晓力上楼,给他说领导有事回家了。 没办法,下班铃声都响过了,广播里也开始播放歌曲,他只能等明天早上见着李学武再说了。 “没什么要紧的事吧?” 其实刚刚有见到彭晓力匆匆从门口走过,还没来得及问,人就下楼了。 这会儿听他说李学武已经回家了,他又没上车,便提了一嘴。 有的时候,领导家里的私事,也需要适当地了解一下,无论是红事还是白事,都不会主动邀请你,但不到场,就有问题了。 于德才以前就是保卫处的科长,现在又是保卫组的副组长。 即便是领导的家事,即便做秘书的要口风紧,可无关大雅的事情,还是可以说予一二的。 本质上,彭晓力就是综合科的办事员,于德才也是他的领导。 所以对方问了,他便也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说是家里长嫂子生了……” “生孩子?” 于德才挑了挑眉毛,微笑着说道:“这算是好事,应该到场的”。 “可能是有其他事吧,说不定” 彭晓力听出于副组长话里的意思了,主动帮领导解释了一句。 其实于副组长不一定有埋怨领导因公废私的意思,更多的是在维护领导。 可作为秘书,在谈及领导私事时,还是要做以遮掩,方便事后领导处理和解释。 提前几分钟下班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两人也就是话赶话说到这了。 说完也就点点头,各自回了办公室收拾东西,也要下班。 李学武本是打算捎带彭晓力一程的,去中医院的路上也能送他。 可彭晓力以跟顾城一起走的借口拒绝了,知道领导事情急,没必要耽误工夫。 生孩子是急,可又不是李学武生,家里那么多人准备着呢,又能出什么问题。 李学武要去医院,是因为家里只有他和大哥两个男人在,父亲不在家,兄弟要守望相助。 别说什么等到有事或者需要帮助的时候再出现,不能耽误工作。 生孩子要还不算是事,还不算是大事,那什么事算大事? 工作什么时候都能做,家人之间错过就是错过了。 所以当李学武的身影出现在产房走廊的时候,大哥学文忍不住从木制条椅上站了起来。 产房门口,或站或坐,走廊两边等待着的有好几个人。 沈国栋、傻柱、老七佘永文、老九戴永兴,以及大哥学文、母亲刘茵、姬毓秀三人。 “学武” “武哥” “二哥” …… 等他走近了,众人跟他打着招呼,盯着产房方向的目光也都转向了他。 “多暂送来的?” 李学武跟众人应过招呼后便站在了母亲身边,跟对面大哥等人问了一句。 大哥学文挠了挠脑袋,心里说不上多慌张呢,这会儿竟然回答不上来他的问题了。 也不知道是忘记时间了,或者根本没听进去他的提问。 还是沈国栋跟傻柱,三言两句解释了情况。 刘茵这会儿也缓过紧张的劲儿来了,捏着手,给儿子说道:“都要做晚上饭了,雅芳突然就说羊水破了,也没疼,也没闹的,你说说这~” 她长舒了一口气,道:“好在是有个准备,学文去喊了国栋他们,我把早准备的生产兜子拎了出来,这就裹着被子抬着上了车”。 “好在是啊,好在是一切顺利!” 看着母亲念念叨叨地说着当时的紧张,李学武扶着母亲肩膀的手轻轻拍了拍她,安慰着。 沈国栋抱着胳膊靠站在墙边,笑着说道:“学文大哥一喊,给我吓一跳,我们也是刚收车,赶得巧了”。 “我更巧!” 傻柱好笑地说道:“学文在屏门口喊,我正进了院,放下兜子正好就搭上手了”。 “哎呦,还得是人多力量大” 刘茵感念着说道:“要叫我们娘几个,说啥都抬不动雅芳啊”。 “老婶儿,瞧您说的客气” 傻柱笑着道:“今天我帮学文,明天迪丽雅生了,他帮我就成”。 “好、好” 大哥学文这会儿听着众人说话,也舒缓了神经,僵硬的脸上有了些许笑容,给傻柱认真地答应着。 这倒是给傻柱整的不好意思了,他说叫李学文帮忙,那都是跟刘婶客气呢。 就算是需要人帮忙,喊沈国栋,喊倒座房也有的是人。 真叫大学老师帮着抬孕妇,他还真有点不敢使唤。 尤其是李学文的性格,跟李学武还不一样,小时候还有个活泼劲儿,长大了倒是稳当了。 不像李学武,小时候皮,长大了坏,大家在一起扯闲蛋没什么压力。 这会儿李学文说的认真,那便是真承了他的情,本是邻里互相帮忙的事,好像他跟这要好似的。 瞧出了大哥的真心,也瞧出了傻柱的真义,没叫频道对不上的两人尴尬,李学武开口调换了话题。 “给山上信儿了吗?” 他看向大哥问道:“要不要跟爸说一声,或者我让车去接?” “通知吧……” 李学文现在脑子也是乱哄哄的,不太清楚,没有思考的能力。 李学武没再看他,而是看向了母亲,问道:“要不今晚给爸说一声,明天去车接怎么样?” “好,好,明天好” 刘茵本是要同意今晚去山上接的,后听儿子一说,这才觉察现在已经黑了天。 晚上上山,去的时候危险,回来的时候一样危险。 就算是到了家,也没有急需要他帮忙的,都后半夜了,还能看见啥。 所以听李学武提起明天去车上山接李顺,她便欣然点头同意了。 再转头看见姬毓秀穿着制服,便笑着问道:“从单位过来的?” “没~到家门口了” 姬毓秀笑了笑说道:“刚进胡同,就听人说嫂子生了,我都没进院就拐过来了”。 说完眨了眨眼睛,给一脸担心的大哥说道:“您放心,赵院长不都说准备好了嘛,没有事的”。 “我知道,我知道” 李学文嘴里念叨着,目光却是直勾勾地望着产房,恐怕他都没听清姬毓秀说的是啥。 姬毓秀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又对着李学武笑了笑。 李学武理解地看了看大哥,给傻柱和国栋等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出去说。 从家里抬过来,到进了产房,这才多大一会儿工夫,生孩子,尤其是顺产,且得等着呢。 看得出沈国栋等人累了一天了,又忙活了这一趟,都怪辛苦的。 下楼后跟几人抽了一支烟,便安排他们先回家去了。 就算是要答谢,也得往后挑时间,或是满月,或是百岁,由着大哥学文摆酒的时候给几人敬酒。 这会儿送了几人离开,又上楼往中医院副院长赵玉峰的办公室去了。 好像知道李学武会来,或者有门卫给他打了电话,这会儿都下班了,依旧在办公室里等着他似的。 “李处,快进来” 赵玉峰很是客气,瞧见李学武站在门口,赶紧从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往门口迎接了。 李学武也是笑着主动伸出手,嘴里念着道谢的话。 “赵院长,实在感谢,刚听我妈还念叨您的好呢”。 “哎呀,一家人客气什么!” 赵玉峰故作不耐地摆了摆手,又笑着说道:“我就怕留在那他们有压力,所以才回办公室等着消息了”。 这么说着,把李学武让到沙发这边坐了,有秘书机灵地进来泡了茶。 “放心吧,你爸那边且不说,就是咱们之间的关系,我还能不上心?” “听说了,安排得妥当呢” 李学武笑着认了他的帮忙,接了秘书端过来的茶杯轻声道了谢,这才又跟赵玉峰说道:“刚刚还跟家里商量,明天接我爸回来看看”。 “应该的!” 赵玉峰微微昂着脑袋,认同道:“抱大孙子了,这是家族喜事,应该的”。 “该说不说,大冬天的,在山上也是遭罪,唉~” 说完他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造化弄人,形势所迫啊”。 “瞧您说的,我可没跟您诉苦来!” 李学武笑着说道:“就是诉苦也诉不到您这来,赵侠可还在山上呢,一样苦”。 “年轻轻的,多吃苦没毛病” 赵玉峰看着李学武笑道:“我们家赵侠但凡有你十分之一的能耐,我都不会逼着他吃苦”。 “可谁叫他没这个能耐呢!” 说完,他也是颇有种看人家孩子想打自己孩子的无奈,还摇了摇头。 李学武好笑道:“您要是这么说,我爹回来非给您讲一讲我年少轻狂的历史了”。 “哈哈哈~” 赵玉峰显然是知道一些的,这会儿笑出了声,但嘴里却肯定道:“淘小子,淘小子,不淘不是好小子!” 喝了一口茶,他笑道:“赵侠要是能淘出你这般成绩,也不至于上大学了,还是一副五谷不分的模样”。 说完摆了摆手,道:“懒得说他,看见你了,我瞅他更来气,跟山上蹲着去吧”。 “您还真别说!” 李学武端起茶杯,笑着道:“我可听老三说了,赵侠脑子好使着呢,他记三遍的东西,赵侠记一遍就成”。 赞了一句,喝了一口热茶,又调侃道:“别等赵侠他们实习结束了,士别三日,让你刮目相看呢!” “哈哈!那我算烧高香了!” 赵玉峰嘴上虽然不说,可儿子被夸,尤其是李学武夸,那心里是万分高兴的。 这世上男人眼里只有两种好,一种是别人家的媳妇好,另外一种便是自己家的孩子好。 就算自己孩子再不器,自己能说得,别人说一丁点,都觉得过分。 李学武是个会说话的,也是个通透的人,两人坐在这说话,怎么可能怼着肺管子戳。 不过赵玉峰很清楚,李学武这人年轻多才,傲气天骄,尤其是背景深厚,能力出众。 二十出头,身居高位,名声斐然,他见的真是不多,尤其是解放后。 这般了得的年轻人,轻易是不会讨好别人的,说儿子可以,那便是可以,儿子不可以,也是他可以。 “说起来,算是我要跟你爸道声谢的” 赵玉峰点点头,认真道:“赵侠每每来信都有提及你爸的教诲,倾囊相授,难得的名师”。 “嗨,我不都跟您说了嘛~”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赵侠的脑子就是好使,我爸就喜欢这样的,教起来也顺心,不像我”。 这会儿他自嘲道:“当初我爸拿小树条抽我,胳膊都起红了,可我就是不学,给他气够呛”。 “这叫啥人啥命!” 赵玉峰笑着看了李学武,道:“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跑断肠,就该你走这条路”。 “我爸早听您的好了!哈哈~” 李学武笑着看了对方一眼,放下手里的茶杯,微微摇头道:“有些事还真就说不好!” “您瞧瞧,山上这医疗室支起来,多少人得念您的好,说您有先见之明呢!” “唉~不骂我就行啊~” 赵玉峰苦笑了一声,看向李学武问道:“我听说轧钢厂走了外贸的渠道,现在发展的很好啊!” “机缘巧合了~” 李学武知道他要说啥,点点头解释道:“羊城出口商品展销会,我们厂的小五金和厨房五金过去展销,认识了一些外商”。 “那也很不简单啊!” 赵玉峰肯定道:“出口展销会又不是第一次举办,真正搞出名堂来的可不多见啊!” “暂时还看不出大的发展” 李学武微微点了点头,道:“主要是拓宽经济容纳量,解决一部分生产溢耗”。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 赵玉峰看了李学武一眼,嘴里的话没说完,低头喝起茶来。 一时之间,他没说话,李学武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稍稍冷了场。 不过还是李学武主动开口道:“五丰行有意在内地成立一家食品工厂,这个单子被我们拿下了”。 “食品工业?” 赵玉峰想了想,问道:“是农副产品再加工,还是副食品加工?” “都有,是一个大的品类” 李学武顿了顿,解释道:“饮品以白酒为主,副食品以罐头为主,多功能食品加工厂则处理农副产品再加工”。 “这还真是……庞大的计划” 赵玉峰点点头,目光真切地看着李学武,等着他的下文。 李学武也没吊着他,认真道:“食品工业的发展未来必然要涵盖药品工业,这是必然的发展方向”。 这么说着,他微笑着看了看赵玉峰,道:“不然我们也不会同中医院合作开发山上的中药研究所了”。 “呵呵~” 赵玉峰轻笑一声点点头,随即思考着说道:“我有想到这一点,没想到还真是这样”。 “嗯,只是时机还不成熟”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当前中医药研究所的工作进展缓慢,基础搭建过程难免的需要时间,这没办法”。 “我理解,我比你了解这一行” 赵玉峰点点头,认同道:“老中医一辈子研究一个方子,都不一定能研究透彻,更何况多方向研究呢”。 “唉~” 说着话,他又叹了一口气,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还有的等呢”。 “嗯,恐怕是这样”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抬起头看着对方说道:“如果与高校合作,或者通过渠道抽调特殊人才加入合作,或许会有所加速”。 “这个我来想办法” 赵玉峰微微皱眉道:“你说的这个,我们已经考虑到了,但是形势……我不说你也懂”。 说完指了指北方,道:“山上那摊子也不容易,好歹算是个安身立命之所,轻易不敢动”。 “嗯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点头道:“您的谨慎是有道理的,不能光看眼前的利益”。 “我没认死理~” 赵玉峰无奈地笑着解释道:“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系统内部的风险,不是跟你讨要人情啊”。 他认真地轻声说道:“就是找出稳妥的接生团队,我们医院都有些捉襟见肘了,你想想吧”。 “嗯,我理解”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 京城以外的医院且不说,就是京城内的医院,这段时间,乃至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医院里没有一个能接生的,生生能把产妇憋死的事,不在少数。 你就想吧,当牙医的那位作家当年的人生经历是有多么的荒谬。 现在叫一个初中生拎着老虎钳子给你拔牙,你敢用吗? 赵玉峰嘴里说着不是讨要人情,可话里话外倒着苦水,也说着辛苦。 李学武不能不记他这个人情,所以今天也给对方交了个底儿,外贸的订单,未来不会忘了中医院的。 也别说母亲刘茵和大嫂固执,不去顾宁的单位生产,更别说什么住得近方便。 到哪都一样,既然是奔着关系进来的,人家只要伸了手,你就得记着人家的情分。 李学武不怕欠军医院那些人的人情,顾宁更不怕,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还。 既然中医院赵玉峰主动做了工作,在这边生,反倒是方便了。 一来母亲和大嫂没有心理压力,二来他也知道该怎么还这个人情。 毕竟他主的事,和赵玉峰主的事,都有合作关系,互相有个照应,什么都出来了。 赵玉峰自信,他绝对不是在跟李学武讨要人情,反而是要把关系处的更紧密牢靠。 以李学武现在的背景和能力,这小子早晚要一飞冲天的。 就算是未来没有更大的可能,在东城这一亩三分地上,轧钢厂也是拥有巨大能量的。 更何况李学武在卫戍区还有职务,在分局那边还有影响力。 把李学武抛开,李顺这几个儿子都不是一般角色。 大儿子、大儿媳,现在看着没什么能耐,就是个教书匠。 可大学老师无论是走研究,还是走政教,都是了不得的起点。 华清的校长是什么级别,华清副校长出去又是什么职务,这起点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就是跟自己儿子一班同学的李学才,李家最没什么心计的小子,可也有几分真实力的。 李顺从小带着教着,绝对不是李学武话里所说的,什么赵侠聪明,记一遍的东西李学才要记三遍。 场面话,说笑可以,信了就是蠢货了。 一家子都是能耐人,要还他人情都不行,他只想搭上关系。 听着李顺的小闺女已经上班了,再等几年,赵侠毕业,就试着提亲,必是一桩好姻缘。 别人说李顺老实没能耐,可在赵玉峰看来,他是有大智慧的。 至少在教育孩子这方面比他强。 两人在办公室里又说了一阵,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一同往楼下走去。 赵玉峰穿着白大褂,走在李学武身边不显眼,可那是刘茵等人看来。 这医院里谁人不知道赵副院长是谁,他陪着李学武往产房走,产科主任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赵院长,挺顺利的” “生了?” 赵玉峰见她在外面便是微微愣了一下,点头问道:“都安排好了吗?” “我亲自安排的” 产科主任也是刚刚从产房里出来,脸上难掩的疲惫,李学武主动握手问了声好。 赵玉峰简单给两人做了介绍,着重提了李顺的关系,倒是没有多说李学武的身份。 可就是从赵院长对待他的态度,以及称呼上,产科主任也能听出端倪的。 这么年轻的处级干部,听着可真是吓人! 李医生在单位的时候不声不响的,平日里老实本分,没想到有这么出息的儿子。 大儿子、大儿媳是大学老师这个他们都知道,二儿子这么厉害,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李学武笑着再次跟对方道了谢,言及父亲李顺回来,再来正式道谢。 产科主任多机灵个人呢,一边引着他们往病房走,一边笑着逗了,说感谢不要,满月酒席要吃的。 都说当你成功的时候,你的身边都是笑脸,这话真切。 李学武自打进步以来,还真少有见到跟他吱哇乱叫的人。 就是同余大儒等人闹成这般情况,也没见对方说过什么狠话。 所以说,副处级才是仕途的开始,再往下都是笑话。 病房里,母亲刘茵和姬毓秀正在忙活着,大哥则是蹲在床边,目光灼灼地盯着襁褓里的新生儿。 瞧见赵玉峰同产科主任过来,管床的大夫和护士长也跟着走了进来。 知道这是关系户,没想到关系这么硬,赵院长亲自安排的生产和产后病房不算,产后又亲自来看望。 这可真是……难得一见的情况。 产科主任接生的,对赵雅芳的情况自然是了解的,这会儿站在病床旁看了看产妇,便柔声给众人做了简单的介绍。 介绍完,得了赵玉峰的点头肯定,又给刘茵和姬毓秀做了护理交代。 护士长主动接了话茬,说这边一直都有人看护,不用担心产后护理的问题。 虽然是李顺的工作单位,可能得到这么积极的态度,一家人还是忍不住惊讶和欣慰的。 李学文眼睛都长在孩子身上了,这会儿站起身应付着赵玉峰等人,可目光还是游离在孩子身上。 李学武趁着他们说话的工夫看了一眼孩子,小小的,皱皱巴巴的,还有点黑,露出来的脑袋上还有些污渍。 赵雅芳看见他的眼神,温柔地笑着点了点头,李学武瞧见了,也是笑了笑,做了回应。 大嫂是在感谢自己呢,公公的工作单位,就是再有情面,也不至于让院长来主动关心的。 这家里能跟医院有关系的,说白了还不就是二小叔子嘛。 只是这会儿她疲惫的厉害,只能笑笑,说不出话来。 李学武只是看了一眼孩子,便听护士长说完了,他也没说自己感谢什么的,拿了父亲的名义对众人表达了感谢。 这个时候,一直等在门外的韩建昆走了进来,手里还临了好些个纸袋子。 李学武笑着介绍道:“感谢地话等我爸明天回来再跟诸位说,喜糖喜烟先拿着,算是我们一家人的谢意”。 “不要客气~” 从韩建昆手里接过早就包好的纸袋,分别递送到了屋里众人的手里。 产科主任和护士长等人当然不敢接,嘴里说着客气的话,眼神却看了赵玉峰。 赵玉峰听李学武说的恳切,主动接了袋子,打开一看,确实是喜糖和喜烟。 不同的是,糖得有半斤,烟两盒,但却是中华,属实大气。 这礼物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刚刚卡在了众人的底线上。 要不怎么说李家老二在东城能创出名堂来呢,就是顾海涛都愿意招做女婿,此事一见,真有手段。 见赵玉峰接了礼物,产科主任、管床医生、护士长等人也都接了。 李学武嘱咐韩建昆,把剩下的礼物送去办公室,也请屋里几位帮他跟没见着的说声辛苦。 瞧瞧这话说的,瞧瞧这事做的! 瞧见那人手里拎着好多袋子进来,本以为给屋里众人分了便收起来了。 没想到,无论参与接生的人数多少,礼物一定是多余的,可全都送去办公室,说的又是辛苦。 叫人有了里子,又有了面子,还全了刚刚要请李顺来亲自道谢的话。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处长呢,能走到这位置的,就没有差的。 先前有人在心里嘀咕李顺大儿子是有些木讷,或者不通人情世故。 他们并没有想过要得到什么礼物,更没想过当着领导的面收这么有面子的谢。 只是都送到病房来了,母子平安,顺顺利利的,还是你爸的工作单位,说点好听的话总成吧。 人就是这样,即便是理所应当的工作,也要求一份心安理得的意外之喜。 现在好了,一个个客气着,手里掂量着袋子,刚刚瞧赵院长微微惊讶的眼神,就知道手里这份礼物不“轻”。 等把人都送走了,李学武也没再进病房打扰大嫂。 瞧见母亲和姬毓秀收拾着病房,跟大哥说了一声便往外走了。 看护的事不能用姬毓秀,她得上班,母亲一个人也是不成的。 就算再加上一个笨手笨脚的大哥也白费,他不添乱就不错了,在家都是盆碗不摸的主儿。 所以从医院里出来,李学武便叫了韩建昆先回大院再说。 也是巧了,指挥车刚刚停在大门口,便见李雪拎着兜子匆匆从院子里出来。 “二哥?” “嗯,你这是干啥去?”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李雪最怕冷,这会儿围脖把脸捂了个严实,就露俩眼睛。 “我刚回来!” 李雪有些抱怨地说道:“景副主任加班来着,兼并那个案子明天要上个会,今晚得拿出方案来!” 这么说着,晃了晃手里的兜子,问道:“大嫂生了吗?生了个啥?” “呵呵,生了个啥?!” 李学武轻笑着点了她的脑门,逗她道:“生了个孙悟空!” “哎呀~你又逗我!” 李雪不依地甩开了他的大手,好奇地问道:“是男孩?” 她倒是聪明,知道孙悟空是男的,这会儿已经猜到了。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说道:“你有大侄子了”。 “真的呀!” 李雪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了兴奋的光彩,这会儿脚就站不住了,嘴里说着就要去医院。 “大黑天的!” 李学武一把薅住了她的围脖,没好气地说道:“给你说过什么,天黑不许一个人走夜道,没记性是不是”。 说完拉开了车门子,示意她上车。 李雪这才反应过来,二哥要司机送她去。 “其实没多远,拐个弯儿就几步……” 她还想解释一句,可见二哥的眼神认真了起来,把剩下的话都塞回了肚子。 不让走夜道,不仅仅是她,包括家里所有女人,甚至男人也不让。 就是回收站那些小子们也都知道,黑天以前必须回家。 这年月,就是在城里也不太平,真弄死了扔水沟子里,十天半个月发现不到也正常。 现在的四九城,可没有两千万人口,更没有人挤人的情况。 总有人说哪哪哪出命案了,哪哪哪有姑娘被祸祸了,反正都玄着呢。 姬毓秀上下班都是骑铁驴,就是她们所里的胯子,有人送她,或者骑自行车,但腰上带着枪。 南锣鼓巷这一片,对于顽主也好,是小崽子也罢,算是一片禁区。 都知道这边的凶险,去年有好一些人因为一些事掉了脑袋。 李学武是谁可能新起来的顽主不知道,但老炮们都有教给他们,李二疤瘌真杀人不偿命那种。 别问李二疤瘌是谁,只要瞧见脸上有个大疤瘌,个子蛮高,体格子膀壮,就别惹,小心吃枪子。 真可谓李学武已经不在江湖,江湖上还有着他的传说。 叫韩建昆去送李雪,他则是迈步进了院门。 冬天日头短,但下班的时间基本还那样,所以院里吃饭也一如既往的准时。 他回来这会儿院里早就吃完了,门房都有人值班了。 可能是在玩牌,不过李学武在门口说了好一会儿话了,这会儿他进来,只一屋子人大眼对小眼,没有扑克牌,更没有喧哗声。 他们真不知道李学武这个时候回来,要不是他堵着大门口,这些小子早跑了。 李学武并不管抓赌,可这些小子见着他就是觉得害怕,尤其是大黑天的,叫疤瘌眼看上,身子都打哆嗦。 瞅着七八个小子坐在屋里一声不吭玩沉默,李学武只觉得好笑。 瞅了他们一眼,径直往院里走,倒座房点了灯,小子们在看书。 他没往西屋去,而是过了垂花门,往自己家里瞧了一眼。 见老太太一个人坐在炕上抽着烟袋,便进了屋。 “你咋回来了?” “刚跟医院里回来” 李学武笑着摸了摸炕头,挨着炕沿边上坐了。 “您晚饭吃了吗?” “甭惦记,跟倒座房吃了” 老太太笑了笑,打量着李学武,问道:“雅芳她们都好啊?” “好!好着呢~” 李学武笑着道:“给您道喜了,有重孙子了!” “哈哈哈~好啊!” 老太太明显是有些紧张的,手指掐着烟袋杆子,这会儿松开了,也笑了。 李学武下地给她倒了一杯热水端炕上了,叮嘱道:“冬天气候干,抽烟咳嗓子,多喝水”。 “嗯,知道了” 老太太笑呵呵地看着孙子道:“再过几天,你也要当爸爸了,我这喜,可是双喜临门呢”。 “您说的是”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道:“到时候您有得烦了,孩子一炕头,闹的您看不过来”。 “那敢情好!” 老太太笑着说道:“子孙繁茂,添人进口,这是大喜事,我不恼,得笑!” “您等着吧,现在嘴硬呢” 李学武逗着她说笑了几句,随后解释道:“李雪出门的时候遇着了,我让车送她去了医院”。 “嗯嗯,知道了” 老太太点点头,道:“跟我说了,没多远,我也是不放心,正念叨着呢”。 “不行,多远都不能走夜道” 李学武强调了一句,又道:“大嫂生产,得在医院住个三两天,毓秀和李雪要上班,我妈一个人忙不过来,得找个帮忙的”。 “学文呢?” 老太太明显的一愣,随即想到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这指的是秦京茹那样的外人,不是家里人的意思。 无论是于丽也好,还是秦京茹也罢,老太太早就习惯了孙子的生活方式和性格。 该花钱的时候不含糊,该大方的时候不小气,做人有能力,做事有条理,得说二孙子考虑的周到。 只是三两天便要请人帮忙,是给钱啊,还是给物啊,多了少了都不合适的。 她这边含糊着,问道:“要不我去吧,别麻烦了”。 “您可别心疼钱,我要心疼您!” 李学武笑着按住了老太太的手,轻声说道:“就三两天,光靠我妈一个人实在坚持不下来,尤其还有孩子呢”。 “你是想找院里的?” 老太太心眼通透,孙子话说完,她便已经知晓了他的意思。 这个时候请人帮忙,也有布尔乔亚小尾巴的意思,一般人家轻易不会冒险。 你别看老太太平时不出门,可懂的却是多。 李学武也没瞒着,指了指后院,道:“想找一大妈,可又怕家里照顾不过来,只能请秦淮茹婆婆帮忙,我去问问再说”。 老太太微微仰了仰脑袋,点头道:“是这么个意思,你要心里踏实,手上把握的,只能找她”。 “也别说给啥东西了”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老太太的手,说道:“我就说是您要我找她去的,算是了个面子”。 “给十块钱,全了里子,帮忙照顾到出院,省了我妈辛苦,还有时间回来做饭,给大嫂补补,您也放心不是”。 “嗯嗯,就说我说的,请她帮忙” 老太太点头道:“她嘴上得罪人狠,心肠不坏,手里也有活儿,还都是一个院住着,去吧”。 “行了,那我先去问问” 李学武站起身,边出屋,边给老太太说道:“有话了,我再来跟您说”。 这么说着,人出了门外,跟院里人打着招呼,介绍了赵雅芳的情况,以及李家有了长子长孙的喜事。 说话间过了二门,瞧见贾家的灯亮着,迈步过去,快到门口时招呼了一声:“秦姐,在家呢吗?” “哎,来了” 秦淮茹听出是李学武的声音,站起身从窗子里瞅见是他的身影,忙掀开门帘子推开了门。 “呦!你咋来了呢,雅芳生没呢?我回来就听说了”。 她的嘴倒是快,机关枪似的问了一大堆,李学武进屋的时候她都在说着。 棒梗三人正在饭桌上写作业,瞧见李学武进来,都是惊讶地招呼了起来。 李学武笑着同从里屋出来的贾张氏打了招呼,这才又捏了捏棒梗的大肥脸,应了三个孩子的招呼。 “甭忙活,我不渴” 瞧见秦淮茹要给他倒水,赶紧摆手拒绝了,由着棒梗的让,在餐桌旁坐了下来。 “刚跟医院那边安顿好回来,母子平安,顺顺利利”。 “真是好事!” 秦淮茹笑着道:“我就说雅芳那肚子大的,孩子咋样,多少斤啊?” “我都还没来得及问呢” 李学武笑了笑,看了站在一旁的贾张氏一眼,道:“这不嘛,手忙脚乱的,没经历过这个,我哥也没准备”。 这话说的是,大哥学文没把丈母娘接过来,可实在的,丈母娘接过来,那边一家老小就不方便了。 这是垫话,说完这一句,李学武直接开门见山道:“老太太跟我说了,要我来请张婶帮忙去照应一下”。 第406章 早晚要黄! “啥?我?” 贾张氏最初还没反应过来,直等秦淮茹看向她了,这才惊讶地问了一句。 秦淮茹瞅了她一眼,又看向李学武问道:“是有啥情况吗?” “真没事,确实忙不过来了” 李学武笑了笑,解释道:“李雪和姬毓秀都得上班,我大哥你也知道,光靠我妈一个人……” “明白了~” 秦淮茹见李学武如此说,这才笑着点头,道:“叫你说的吓我一跳”。 她的后半句话没说出来,意思李学武却是懂的。 突然来家请婆婆帮忙,她还以为赵雅芳或者孩子有啥不方便的了呢。 这会儿明白过来了,便笑着给婆婆解释道:“舍不得他妈累着,请您搭把手”。 “我这……” 贾张氏冷不丁地被李学武用着,还真是有些措手不及。 尤其是李学武刚刚提到,是李家老太太开口说的,怕是真没法了。 其实情况想一想便也就清楚了,李家以及相近的,确实不缺女人。 可真正算起来,后院一个,中院一个,前院一个,仨孕妇! 李家闺女和儿媳妇又都上着班,就剩外院两个门市部的闺女了。 这伺候产妇的事,能用老婆子不用大姑娘啊,这院里再往外数,还真就没什么能用的人了。 李学武见她迟疑,便解释道:“顺产,可能也就三两天,赶上周六家里人就下来了,您就给搭把手,让我妈有个缓和的工夫”。 “您要是觉得方便就帮一把吧” 秦淮茹开口道:“这又都不是外人,街坊邻居的……” “可我这……家里怎么整啊” 贾张氏知道李学武这小子出手阔绰,为人大方敞亮,真开口用人了,准不是白用的。 就三两天的事,还是跟着刘茵一起,白捡钱一般。 可她也想着家里,怕有个含糊的,秦淮茹上班,三个孩子放羊怎么办? 秦淮茹却是笑了笑,摸了槐花的小辫子,道:“家里有啥可担心的,就在中医院,又不远”。 “这不是担心孩子嘛~” 贾张氏说了这么一句,随后看向李学武又道:“我这也没个准备,还不知道怎么照顾合适的”。 “没那么多说道” 李学武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了,这便从兜里掏出十块钱按在了桌子上,笑着道:“不能白麻烦您,我奶给的,说您多辛苦”。 “哎呀!你这是干啥!” 贾张氏瞅见那张大团结眼睛便是一亮,可随即嘴上却是拒绝道:“都一个院住着,我要拿你钱算啥事!” “快收回去!” “给你就拿着呗!” 听见李学武同婆婆客气了几句,婆婆还有些抹不开,秦淮茹笑着从李学武手里接了钱,送到了婆婆手里。 “你给他帮忙,倒也省的他往外面求别人了,这钱省不下”。 “那也不能……” 贾张氏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大团结,心里这个美啊,嘴里开始含糊了。 刚刚还有些犹豫的,到底是去还是不去的。 去了,李学武给钱不好意思要,不要又觉得亏的慌。 儿媳妇儿主动开口帮她接了,倒是全了她的心思。 “还是那句话,您多辛苦” 李学武指了指门外,道:“车去送李雪了,您收拾收拾,不用带啥,单间病房,啥都有”。 说完站起身,笑着给秦淮茹两人道:“我先回家跟我奶说一声,等车回来就叫您”。 “再坐会儿呗~” 见着李学武往外走,秦淮茹送了他出门,嘴里还客气了一句。 李学武却是摆了摆手,道:“老太太一个人跟家呢,早点跟她说完,好安心,我安排完早点回家了”。 “可是呢~” 秦淮茹关心地问道:“你媳妇儿啥时候的日子,也就这一阵了吧?” “下个月” 李学武笑着给她点点头,往二门去了。 看着对方的身影离开,这才转回身回了家。 屋里,棒梗三个孩子惊喜地围着贾张氏看她刚刚得的十块钱。 “奶!还是你厉害啊!三天就挣十块!” 棒梗瞪大了眼睛,惊讶道:“这一个月下来,您还不得挣一百啊!” “去~” 秦淮茹好笑又好气地哄了儿子,道:“你真当天上掉馅饼啊,谁都跟你武叔似的大方啊!” “那也可以了~” 棒梗手抹索奶奶手里的钱,抬脸笑道:“奶,你去医院不方便,这钱我帮你收着吧”。 “呀~!” 贾张氏听着孙子的话,只觉得这钱还没捂热乎呢,就要飞! 秦淮茹从后面推了棒梗的肩膀,让他去写作业,嘴里训斥道:“收什么收,写作业去!” “哎呀~” 棒梗耍着无赖,眼睛不离那十块钱,总觉得这钱来的太容易,真想大方地花一花。 贾张氏这会儿也不显摆了,在儿媳妇儿眼神示意下,赶紧揣兜里了。 “等奶奶回来的,给你们买糖吃”。 说着话,起身便进了里屋,不敢在外屋待,很怕这辛苦还没付出呢,钱没了。 秦淮茹跟着进了里屋帮忙,找了婆婆的内衣和外套,道:“那钱准是李学武自己给的,到了医院您抽空找没人的工夫,跟刘婶说一声”。 “说……哦哦~” 贾张氏刚想问为啥要说这个,可随即便明白了过来。 刚刚在屋里李学武是有说两家的关系好,求上门了,多辛苦。 可实际上,李学武在跟秦淮茹“好”之前,两家的关系很一般。 就算是有帮忙的事,也不会求到她这里来。 她要是冷不丁地出现在了医院,刘茵准是不敢用她,更含糊她为啥去。 直接挑明了,言说是李学武拿着老太太的名义叫她来的,这帮忙也好,相处也罢,都有心里踏实。 这年月人跟人相处,还是求一个踏实,不该拿的钱,不能拿,正儿八经拿的钱,该干什么干什么。 要不说,稀里糊涂的去了,她要帮忙,刘茵哪好意思辛苦她。 要不怎么说女人一旦成熟起来,思维能力并不会退步,尤其是婆媳两个,很有默契。 一边收拾着,秦淮茹便在话里点了婆婆,收钱办事,李学武不愿意用人情,就是讲个明白。 去了医院可不能当自己是客人,该主动伸手的,不能回头叫人说出啥来。 贾张氏心里也是明白,这会儿儿媳妇儿说的话听着不好,可却是实在的。 “钱不好挣呢~” “快别说这个了~” 秦淮茹看了一眼外屋,瞥了婆婆道:“三天十块钱,我都不知道咋给棒梗说了,回头他要说出去,您瞧着有人说三道四吧,讲的还不是您啊~” “嗨~嗨~” 贾张氏摆了摆手,也后悔刚刚自己说的话了,点头承认儿媳妇儿说的对。 瞅了外屋一眼,她又悄声问道:“怎么不见你跟他……” “快收拾吧~” 秦淮茹真是服了婆婆了,这话没法说下去了。 当着孩子的面,鼓动儿媳妇儿找男人…… 贾张氏见她如此,心里不由得一撇嘴,暗道你现在还抻上了,当初…… ----------------- 不提韩建昆回来,李学武把贾张氏和家里准备的东西送去了医院,好一通忙活。 指挥车停在海运仓一号门前时,都已经快要九点了。 李学武和韩建昆一样,忙前忙后的,还没吃晚上的饭。 进屋秦京茹问了一嘴,便去厨房里忙活去了。 李姝是觉迷糊,八点一过就开始打瞌睡,早被她送屋里睡了。 晚上那会韩建昆回家来报信取东西,顾宁便知道了赵雅芳的情况。 这会儿见李学武进屋,撑着身子从沙发上坐了起来,问道:“还好吧?” “挺好的,母子平安” 李学武笑了笑,换了拖鞋,脱了外套,解释道:“妈和大哥在医院呢,我又找了秦淮茹的婆婆去帮忙,没啥事了”。 说完往一楼卧室看了一眼,见李姝睡的香,又把门半关了。 “你一直等着了?” “没,睡不着” 顾宁放下手里的书,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真是有些着急呢。 李学武搓了搓手,又搓了搓脸,往卫生间洗了,这才暖了身子,坐在了她身边。 “看小家伙皱皱巴巴的,好难看啊~” “孩子刚出生,不都那样~” 顾宁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故意逗自己玩呢,可嘴里还是嗔道:“等我生了,你要这么说”。 “咱家孩子准比大哥家孩子俊” 李学武嘿嘿一笑,道:“从小人家都说,我们家就属我长的好,你又这么俊,孩子准漂亮”。 顾宁被他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推了他,不叫他再说。 李学武倒是长舒了一口气,道:“这当父亲的感觉舒适折磨人啊,你没见着,大哥那模样,嗨”。 顾宁眨了眨眼睛,抿着嘴看了李学武一眼,复又低下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最近这几个月,肚子里的小家伙淘气的很,又是蹬又是踹的。 尤其是上个月,孙悟空进了铁扇公主肚子里似的,天上一脚地上一脚,都能从肚皮上看到脚丫的印。 说是入盆就好了,可瞅着现在,也没个老实气儿,难受起来,真想现在就生了他。 看着李学武坐在一旁品味和感慨为人夫为人父的心情,她又多多少少有了些感悟。 十月怀胎,酝酿的不仅仅是一个鲜活的生命,还是两个家庭之间的纽带,夫妻二人的未来。 不过未来有一个就算了,她实在没兴趣再生一个了。 这几个月以来,就跟把人关屋里一样,吃不敢吃,动不敢动的,还得忍着他的淘气。 “大哥给孩子起名字了?” 顾宁想起李学武给孩子起的名字,便问了一句。 李学武转过头,满眼笑意地看着她说道:“我就说要论起名字这件事,我就是比大哥强!” 顾宁见他如此说,倒是有了些兴趣,眨了眨眼睛,问道:“叫什么?” “李唐” 李学武抿了抿嘴,道:“是不是没有李宁好听?” 顾宁瞅了他一眼,嘴角轻轻抽动,道:“半斤八两吧~” “好~好~半斤八两就行了” 李学武特别知足地说道:“我又不求孩子飞黄腾达,大富大贵,只要别做后悔的事就行了”。 说完又看了看顾宁,道:“愿意咱们就再生,不愿意闺女儿子就这一个了,咱们家没有皇位等着子孙继承”。 “去,又胡说~!” 顾宁被他说的心里熨帖着,手上拧了他一把,低着头说道:“要是儿子就再看看,要是闺女,就……” 话没有说完,手便被李学武给握住了,剩下的不用说,心里都懂。 “生儿育女为的就是上有老,养老有责,下有小,养小有福,多了少了能咋地”。 李学武拍了拍顾宁的手,道:“咱们俩过日子,没贪心享受,没孤绝亲情,惜福惜福”。 韩建昆从厨房里出来,想要叫李学武吃饭,见着领导两口子坐着说话,有些不知道该咋开口。 还是顾宁见着了,推了李学武,示意他赶紧去吃饭。 李学武站起身,看了一眼挂钟,都九点多了。 其实有心不吃这顿饭的,是怕吃完了上床睡觉伤胃。 不过他要是不吃,跟着忙活了一晚上的韩建昆就不方便吃了。 所以养生是养生,世故是世故。 餐厅,秦京茹手脚倒是麻利,可能知道他们得回来吃饭,菜都是预备齐的,下锅就好。 李学武就盛了小半碗米饭,叫秦京茹见着了,咋呼着别饿着。 这个年月,最痛苦的便是挨饿了,什么滋味都能忍,唯独挨饿不能忍。 李学武没解释养生,就说了不饿,挑着好消化的青菜吃了,看得秦京茹直咧嘴。 顾宁不知是刚才两人的互动,还是想听听他说家里的事,也跟着来了餐厅。 就在八角窗前的沙发上坐了,因为盘着火墙子,倒是暖和的很。 窗帘只拉了白纱帘,屋里的灯光映衬下,窗外院子里的积雪犹能看得清楚。 冷暖相互对比之下,很有暖心的意境和十足的安全感。 李学武一边吃着饭,一边详细介绍了大嫂的情况,连着秦京茹接下茬,屋里倒是不冷清。 等撂下饭碗,李学武主动问了大舅哥那边的情况,穆鸿雁可也是怀孕了的。 顾宁在家闲着,丈母娘常常联系,有时穆鸿雁也有电话过来,连带着书信往来,沟通的十分紧密。 不过总是丈母娘和穆鸿雁的关心多,顾宁回电话,回信少。 秦京茹等韩建昆也吃完了,收拾了碗碟去了厨房,韩建昆也起身跟着收拾桌子和卫生。 李学武同顾宁就在餐厅说起了话,讲到穆鸿雁也休息了,跟单位请了假,在家养胎。 倒不是丁凤霞要求的,而是穆鸿雁自己,对这一胎的期盼与重视。 结婚多年没有生育,不说婆家着急,就是她娘家都在问,到底啥情况。 如果不是夫妻两个关系真的好,恐怕早就有话说了。 现在求仁得仁,从李顺这里拿了中药回去温补身子,又是夫妻团聚,终于有了喜讯。 相比于顾宁,穆鸿雁这份惊喜属实来的不易。 尤其是小姑子刚结婚,顺利有了身孕,更叫她心急。 李学武喝着热茶,念叨着从京里准备些特产和营养品,找时间邮寄过去。 顾宁是不管这些的,就是收母亲和大嫂邮寄来的东西都觉得没必要,更何况主动邮寄了。 她就是这么一个人,说心冷无情,可又是个多愁善感的,最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思绪放空。 丈母娘来电话都有说她,就是李学武给惯得,结了婚也没个当家立事的样,还跟在自己家当姑娘里似的。 顾宁有的时候也觉得李学武太过于娇惯自己了,不说不吵的,完全顺着她的心思。 就算是养胎怀孕,也从未逼着她吃这个,喝那个的,母亲从金陵特意寄回来的补品叫她用,她不耐烦,李学武也都当看不见。 母亲打电话叫她多卧床躺着,可想看书,就在椅子上坐着、在沙发上坐着,李学武最多就是抱着她哄着。 一如现在这般,语气从来都是不急不缓,这家里最后的急脾气,可能就是李姝了。 等韩建昆两口子离开,两口子在床上又说了几句。 李学武惦记完大舅子,又惦记起小舅子来。 顾宁有些困了,说了顾延的情况,下连队后回不来了。 不过他倒是得空便打电话问二姐身体好不好,什么时候生,能不能生个小外甥给他玩…… “烦死了~” ----------------- “烦死了!” 景玉农甩开了桌上的文件,气呼呼地捧起茶杯喝了一口。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从桌上捡起文件看了起来。 好像并没有被刚刚喝进去的茶水浇灭心中的火气,这会儿景玉农手敲了敲桌子,皱眉问道:“你说说,啊?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李学武并没有着急回答她的话,她问的也不是问题,而是在发泄火气。 也不怪景副主任发火,实在是糟心事太多,都叫她赶上了。 昨天,也就是一月八号,钢城传来好消息,汽车制造厂的第一批生产设备已经到达营城港码头。 冬季运河已经冰封了,内陆河无法完成运输,只能依靠铁路运输。 这些装备需要从营城港码头通过铁路线转运至钢城。 好在是前期地方工作做的扎实,与运输部门也有工作基础,设备运输并没有等计划,而是顺序完成转运。 阳历年一过,便是铁路运输最紧张的时候,尤其是今年下半年,小崽子南上北下的乱窜,严重影响了铁路运输任务。 现在铁路货物运输任务积压的很厉害,都在想着阴历年,也就是大年以前解决一部分。 营城到钢城,属于短途运输,有可操作的空间。 董文学亲自跑的这件事,钢城和营城地方关系他都走了一遍,确保汽车工厂顺利完成设备接收。 这是李学武主持的第一个大型项目,也是董文学在钢城继炼钢厂工业变革之后,第二个开发的大型项目。 设备是日商二宫和也主持采购的,是以三人共同成立的外贸公司名义与轧钢厂达成的合作协议。 随着这一批次的机械设备进入内地,也就打开了这个冬季设备大采购的良好局面。 陆陆续续的,还会有船舶工业、五金工业、电子工业等等设备进来。 按照协议,轧钢厂将会背负一定的协定贸易外债,所有采购资金,都将以代工生产,或者协定贸易加工生产的产品来抵消。 当然了,汽车工业也好,食品工业也罢,设备的采购绝对不会有一方全部掌控。 按照轧钢厂技术办公室的设计和规划,光是汽车厂的设备采购就分包给了三个公司。 日商、意商,以及港商。 从一月份开始,一直到今年的年底,随着工程建设的进度,机械设备的到港时间也会配套安排。 地基起来了,就发货,船到港,厂房也建完了。 安装调试设备的时间正好就是厂区完成最后建设的时间。 今年的投建管理最困难的不是建设和安装,而是协调这种时间的工作。 工程处下属项目部管理部已经在不断扩充人手了,可还是觉得捉襟见肘,催着人事处调人。 调人是不可能调人的,景玉农没人可调了。 总不能把机关里的人调过去支援吧,那机关还不都散了。 工程处催促扩员是景玉农烦心的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来自于人事招录工作。 其实无论是机关扩员,还是人事招录,都不是景玉农主管的工作。 人事处受谷维洁主管,包括机关干部的调配和岗位的调整,都是谷维洁和李怀德商量。 但跟景玉农有关系的是,调人上去,必然要产生预算增多的,今年她给自己定的目标就是预算不超标。 可新年才刚刚开始,厂里的一件件事情,不断地挑战着她的底线。 李学武前两天刚刚开会强调了人事招录的工作纪律,结果调度车间副主任收了人家的礼,往人事处找关系被保卫监察部门给抓住了。 她都要气死了,李学武举枪,就有人往枪口上撞,好像故意让他杀鸡儆猴似的。 你还别说,机关单位工作,有的时候就是这么邪门。 明明上面刚刚强调了工作纪律,严肃整顿工作风气的时候,偏偏就有人顶风作案,好像故意挑衅似的。 你问他咋想的,他也说不出来,就算是回答了,那答案还得气你一回。 李学武倒是很讲究,虽然保卫监察抓到了人,也掌握了切实证据,可今天来这里,并没有提及这个。 她也知道,这个时候谁也挡不住李学武要立威,调度车间副主任必须严肃处理。 景玉农没想着要求情,李学武没给她说,意思就很明显了。 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复杂,李学武决定的事,她还真就没想着硬碰硬去生气惹恼的。 只是心里憋着火气,再遇着其他事,又是李学武在这,根本不想忍了。 “喝茶,别生气,不值当的” 李学武轻声劝慰道:“别工作没咋地,把你气出毛病来,哪多哪少”。 “你还说风凉话!” 景玉农瞪了他一眼,随后点了点桌子,问道:“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人家要待价而沽,你还能明抢啊!” 李学武将手里的文件轻轻放在了桌子上,撇撇嘴,说道:“就是要抢,也不抢这些破烂啊”。 他手指敲了敲手边的文件,看着景玉农说道:“要我说啊,就这两个厂子还有点价值,别的,呵”。 “你能看出来,别人也能看出来” 景玉农抽走文件,这会儿调整了自己的情绪,道:“部里先是跟咱们谈,都定好了方案,这又叫二汽进来,要搞竞争吗?” “别闹了,破烂也要争?” 李学武拿起烟盒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抬起头看了对面一眼,道:“我说你也别着急,有事咱们去现场看,看看部里怎么说”。 “如果部里硬分家呢?” 景玉农皱眉道:“分了一堆破烂过来,你能咋办?” 这么说着,她有些好气地看着手里的兼并方案,道:“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接这个烂摊子,事儿这么多”。 “以后且少不了呢” 李学武淡定地看了看她,道:“今年咱们厂能说没钱,明年呢,后年呢?” “你现在觉的分家分破烂要为难了,以后可能直接往你手里扔垃圾了”。 景玉农抿着嘴唇不说话,她明白李学武话里的含义,只是有气都没出撒去。 工厂就得受地方、受部里管辖,怎么安排你就得怎么执行。 在办公室里发发火都可以,但真正在事情上,讲不得条件,说不起理。 要真说委屈,当年京城汽车厂成立的时候,不讲理地兼并了京城所有汽车工业。 那些工厂干的好好的,都觉得要有希望造出汽车来,突然就被兼并了,机械设备和人才抽调走,谁委屈? 李学武要把重工业和汽车工业放到钢城,造船业在营城,贸易管理在津门,总部掏成个空壳重新搞轻工业和科研、居住一体化工业为的是啥? 主管领导部门是京城,是部里,就是要轧钢厂献血给京城的企业,他们也得够得着才行啊。 工业中心调整以后,想从轧钢厂占便宜,得考虑考虑钢城远不远。 再去看钢城,就是地方想要钳制,想要为难,可工厂的总部不在钢城,想说话去京城,这又是一种有利姿势。 产业和工业以科学发展的视角合理分散化布局,并不会耽误了企业的发展,反而在潜规则的情况下保护了自己。 地方保护政策永远都会有,轧钢厂这样随时都要起义组建集团企业的二五仔最不受地方主管部门待见了。 搞事情有一套,搞工业也有一套,搞着搞着就从他们手里脱离出去了。 怎么办? 掺沙子,谁发展的好,就把包袱平均一下,这叫共同进步,共同发展。 你敢反对? 这是当前的主要管理模式和政策,均衡财富,不仅仅是个人,还包括企业。 轧钢厂去年蹦跶的这么起劲儿,又是展销会,又是外商,还搞起了贸易订单自主化工作。 连中医院的赵玉峰都听说了,这京城还有谁不知道的。 所以很自然的,打包给轧钢厂的破烂企业让上面的领导又觉得舍得不了,想要来个竞价者得。 原本同轧钢厂谈妥的安置条件现在有另外一方进场,自然是不作数了。 这些工厂归置归置,如果能卖个好价钱,说不定赶在轧钢厂晋级前狠狠地挖一铲子。 就算竞价不理想,有二汽兜底,再把挑剩下的破烂全甩给轧钢厂,谁能敢找他们理论去。 所以,景玉农发火,怕这么一去就被人家按着接收了。 现在轧钢厂的发展形势看着特别的好,人事、思想、财务以及未来发展主要矛盾得到了缓解。 可是,轧钢厂的根本矛盾并没有得到解决。 企业所有制与计划经济市场条件下的管理制度与未来发展之间的矛盾。 李怀德和李学武去年一整年都在研究这个问题,包括后来团结在一起的谷维洁和景玉农等人,都在实践和研究解决这个根本矛盾。 一方面是加快工业变革,加快人事变革,加快思想变革的积极态度。 另一方面则是深层次地实施计划生产条件下的市场化试探工作。 无论是管理经验丰富的李怀德,还是管理和业务能力扎实的李学武,包括她们这些厂领导,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 谁都不敢说现在轧钢厂走的这条路就是正确的,就是零风险的。 第一次处理外贸订单,第一次接触外商谈判,第一次完成项目投建生产,一步步,如履薄冰。 五金工业产品从十月份签订外贸订单开始,便已经执行起了订单交付工作,给后续的外贸工作打下了坚实基础。 可小小的五金还未能完全满足轧钢厂这个老大工厂的变革转型,需要更多的助推器,需要更多的人力物力。 企业集团化,便是这一矛盾解决的标志性阶段,进一步自主管理,更能提升企业凝聚力和管理执行力。 如果完成了集团化工作进程,似是今天这般的无理行径,上面绝对是做不出来的。 景玉农一拍桌子,站起身说道:“走,看看他们耍什么花样!” ----------------- 京城第十六汽车制配厂,李学武陪同景玉农跟在部领导的身后,参观着车间里的生产情况。 同行的还有京城第二汽车厂的业务主管领导,以及其他随行人员。 刚刚在办公楼,部里的接待人员已经给众人做了介绍,李学武只记住了对方的主管领导:二汽副厂长古力同。 今天这场鸿门宴,能说话好使的,也就这么几个人。 李学武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部里那些人,以及古力同的身上。 甚至于第十六汽车制配厂的领导叫什么他都没关注。 厂子都收不住干不下去了,这样的厂领导能有啥能耐,不值当费心思记住他。 其实他没想到,他瞧不起对方,对方还不远招待他们呢。 一行人边走边看,有部里的干事给众人递上了厂里的情况文件。 景玉农看也没看,直接转手交给了李学武,她自己则是看着那些心不在焉的工人和老破旧的机械设备皱眉头。 手搓铁锤可以,手搓扳手可以,甚至手搓炮弹都行,这特么是汽车制配厂,连台特别像样的机械都没有,一个个的拎着把锉刀,是要手搓汽车吗?! 景玉农是不懂生产业务的,可她不是坐在办公室里看文件的废物,厂车间和设备她也是经常转的。 现在这间工厂给她的感觉就是,早晚要黄! 都不用跟身后的技术人员询问,从工人的状态,从管理人员的态度,从机械设备的保养和运转情况一看就能知道这间工厂的总体价值。 李学武看着手上的材料,也是忍不住挠了挠眉毛。 京城第十六汽车制配厂原本是鍕工企业,当时主要仿照德国迅达普k500型摩托车,生产第一批定名为“井冈山”牌的摩托车。 这玩意怎么说呢,当时生产力落后,也没有什么科研的能力,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拆,拆完了仿制。 威利斯如此,摩托车也是如此。 从外面进口的、缴获的,等等渠道吧,只要性能优越的,拆了就仿造,也没啥寒碜不寒碜的。 可你仔细想想吧,这玩意儿个头大,喝油也多,真正能用上的地方不如吉普车实惠,要论城市吧,不如买自行车合适。 发动机是双缸对置型风冷机,排量498,功率11.8kw,自重195kg,最高时速110km\/h。 四百斤! 500的排量! 所以这玩意儿只能用来实现摩托车步兵化,还仅仅是个概念问题。 好家伙,李学武看着手里的资料直呼好家伙! 姬卫东没在这,他要是在这,准喜欢这玩意儿,骑着跟骑炸弹似的。 他从西城家里刚出门,李学武在东城就知道他来了,听动静远近都能判断时速了! 真是远听是老虎,近听二百五! 也就是他们这个厂子破产的早啊,要是再等上一年,等轧钢厂的轻型摩托车问世了,这油老虎赔钱送都没人要啊。 你看看这材料上写的是啥,说这台摩托车能拉炮。 这真是很牛哔了,屠龙技啊,这满大街的哪有炮给它拉啊! 其实不仅是李学武看着无语,就是二汽的人在看完手上的材料,考察结束从车间里出来的时候也忍不住嘴角抽搐。 部里的人也许是心虚,也许是发现了他们的态度不积极,也真就没现场问什么。 李学武估摸着,他们要是敢问竞价几何,景副主任都能现场发飚。 等从京城第十六汽车厂出来,众人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京城摩托车第七制配厂。 你听听,就冲这工厂的名字都知道啥情况了。 排名靠后并不意味着这座工厂的成立时间短,也不能直接判断对方是后娘养的。 最直接的判断是,都第七了,还没被兼并,或者像是红星轧钢厂那样从第三轧钢厂变更为红星,这就意味着它没有希望了。 没有兼并的希望,没有拯救的希望,只能等着被拆分,重新调整。 依旧是老套路,同工厂管理层见面,然后直接去车间看现场。 这样的企业,也只有技术工人和设备值钱了,有什么看什么,直接。 至于说技术储备,这年月有几家工厂有这玩意儿的,那点能耐整理成文件,便参观边都看了。 景玉农依旧是没接材料,还是由李学武来审查。 同样是搞摩托车的,第七厂就有点实力了。 从五几年开始,第一批仿造了长江250摩托车。 这玩意儿的图纸都烂大街了,全国当时得有上百家企业仿造这玩意儿,普及度相当高。 高到什么程度,就是生产自行车的都能生产它。 一般的省份,有点工业基础的,都能办厂,没啥技术含量。 说有点实力,是第七厂在六三年,也就是大前年,从京城摩托车制造厂取得了南飞制造公司的250型测绘图纸。 去年正经的完成第一批15辆公牛250型摩托车的试制。 千万别觉得十六厂生产500的比这250的牛哔,完全不能比。 这年月,油比车贵,还是那句话,想要完成正治目标很简单,贪大求全晃膀子干就是了。 可要适应计划经济,适应市场化的需要,就得按照市场规则来。 500型的更有劲儿,可还是三个座位,250两个座,但更方便省油。 依着李学武的意思,单杠60的才好呢,尿泼尿都能骑两公里的才叫经济实惠。 不过动力需要和技术能力是成反比的,在国内,250的发动机已经很牛哔了。 真搞125,还得发展几年。 要么就学李学武,弯道超车,从外面进口技术和设备,摒弃那些不实用的花里胡哨。 “李副主任是吧” 李学武正看着资料皱眉头,没想到二汽的古力同主动跟他搭了话茬。 看了前面的部里干事一眼,李学武笑着同对方点点头,道:“古副厂长好”。 “抽根烟去?” 古力同真是有眼力,知道今天轧钢厂带队的干部谁是干业务的。 这会儿示意了门口方向,笑着对李学武说道:“烟瘾犯了,忍不住难受”。 “好,好,我也是” 李学武见着他叽咕眼睛,哪里还不知道,对方也是苦部里瞎指挥久矣! 第407章 干的不错 “嗯,好,我自己来” 车间门口,古力同接过李学武递过来的香烟,但自己点了。 李学武也没在意,用火机给自己也点了一支。 等寒风吹散了第一口“仙气”这才对视着点了点头。 “早听说了,轧钢厂放了一颗大卫星” 古力同打量着李学武,满脸忍不住的探究,说道:“真想不到,你这么年轻”。 “我?” 李学武诧异地抬了抬眉头,随即微微一笑,问道:“您认识我?” “呵呵,如雷贯耳了” 古力同也是笑了笑,看向了一边,嘴里解释道:“前段时间你们厂搞的那个展销会,挺时髦的”。 “不好意思,当时……” 李学武思索着那天的记忆,好像没见过对方。 或者当天的来宾太多,没有注意对方,所以试着问了一句。 古力同却是摆了摆手,道:“不,我没去,是我们厂刘副厂长去的,他对你很是赞赏”。 说完看了一眼手上的烟头,目光扫过冬日里难免有些颓败的厂区,道:“创业艰难,良将难求啊”。 李学武有些异样地打量了他一眼,随后同他站了,一起看向了厂区,没有说什么。 倒也不是为名声所累,更不怕什么背后的闲言碎语,就是恭维也好,试探也罢,他还不至于听了两句夸赞的话便飘飘然了。 烟抽了半根,古力同这才转过头看向李学武,问道:“您对我们厂有所了解吗?” “我是说……” 他有些迟疑地晃了晃手,挑眉说道:“就是有关生产的”。 “抱歉,我只知道小卫星出租车” 李学武歉意地笑了笑,解释道:“还是小时候瞧热闹才知道的,后来……嗯”。 “呵呵,那都快十年了” 古力同轻笑着挠了挠脑门,说道:“我还记得五八年接到的任务,要解决人力车客运的问题”。 他抽了一口烟,眯着眼睛回忆了起来,道:“我们厂的老底子是五二年的汽车修配厂”。 “你恐怕不知道,好多年前了,我那时候也才刚参加工作不久”。 古力同呼出烟雾,道:“建中汽车、利华贸易的修理部、永茂实业的汽修厂、协成铁工厂这四家组建的汽配厂”。 “我们是分厂,二分厂,最早在二里沟,主要搞柴油汽车维修”。 “我好像听过” 李学武微微皱了一下眉,问道:“你们厂汽修规模很大吧,我们搞汽车整备的时候有了解过”。 “整个华北地区最大的” 古力同很是自豪地一笑,道:“不然也没胆量和实力造汽车不是~!” “虽然失败了,哈哈哈~” 他倒是蛮爽快的,为自己的工厂自豪,也坦然面对过去的失败。 李学武看得出他的主动,微笑着点点头,道:“至少锻炼了队伍,总结了经验”。 “嗯,确实” 古力同点点头,道:“越深刻,越铭记,越勇敢”。 感慨完,又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道:“当初我们是倾注了所有希望和心血的,没想到”。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无奈都在不言中了。 李学武还记得这件事,上中学那会,应该是六零年夏天,在京城儿童医院门口,可q可萌的小出租车了。 这四九城但凡有点热闹,怎么能少了他们这些小年轻的。 当然了,门口那几十台小汽车摆在那,他们只能看,坐不起。 其实四九城的客运也好,货运也罢,运力不足一直都在困扰着这座城市的发展。 时至今日,找不着工作的那些年轻人,家里给出点儿钱,买一台三轮车,回来铺上木板,往运输公司拉人拉货去,都是一种讨生活的方式。 未来也是一样,京城的年轻人最没办法的时候,找台车跑出租,卖苦力养家糊口。 后来的出租车当然都普及了,不新鲜了,可六零年的时候,可时髦了。 不过好景不长,几十台出租车相继在大街上趴窝,没少惹祸,没多久就见不到了。 老彪子当时还猜测说,是那些蹬人力车的车夫搞的破坏,嫌对方抢了生意。 当然了,当年的事说起来是笑话,可在今天看来,实属工业落后的无奈。 古力同特别的有感触,抽了最后一口烟,扔了烟屁,看向李学武问道:“听说你们厂的定型车还在搞路试?” 说完也不等李学武回答,认真地点点头,道:“这么做是对的,质量问题永远是根本问题”。 “看来您对我们厂的了解远超我对二汽的了解啊” 李学武笑着说了一句,随后仔细看了对方一眼,问道:“现在二厂……?” 卫星牌微型出租车在李学武看来,外形很新颖,有点像后世的qq,甚至都有敞篷版本的。 只是受当时技术所限,内部动力结构没有做扎实,在没有经过路试检验的情况下就完成了交付,只能说当年太疯狂了。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嘛。 大干快上,59年试制,60年就干上马项目,还直接完成了交付,你就说当时的政策有多盲目吧。 轧钢厂的汽车项目也是一样的大胆,颇有种前些年的疯狂劲。 去年五月份定计划,十一月见现车,明年五月就要投产,不可谓不大胆。 但是跟二汽曾经的卫星微型车项目不同,轧钢厂的红星羚羊是在威利斯底盘的基础上进行的再设计。 关于威利斯的动力系统,轧钢厂早早地便吃透了,用于汽车整备项目。 至于其他关键零部件,轧钢厂根本不自己生产,全部执行采购,这也让造车成为了一种合作商品。 李学武不能站在后世的角度看待汽车领域的探索者,更不能轻视这些劳动先驱。 所以在古力同介绍了二汽的历史和发展过后,也问出了他的目的。 “前年七月份,我们厂接了一个任务” 古力同微微一顿,讲道:“是为了解决京城马车进城搞运输带来的一系列问题”。 他看了李学武一眼,见对方理解了他话的意思,又道:“同时满足日益繁重的货运需求,市里决定组织生产轻型载货汽车”。 “130?” 李学武听到这里反应了过来,挑眉问了一句,随后又了然地点了点头,道:“这倒是个好项目”。 至于刚刚古力同的停顿,他当然懂对方的意思。 这四九城他转遍了,说机关重地他没去过很正常,要说百姓民生,那他当然知道。 马车进城有什么问题呢? 其实就是环境问题,要知道,当初一穷二白地创建了新社会,京城的面貌直接代表了当时的先进和地位。 正因为国家巨大,有很多外国人好奇进入到内地来参观,甚至会拍摄影像。 不让拍,会被说小气,没有胆量面对现实。 真让拍,满大街的牛马车,噼里啪啦的真是不好看。 马的“吃喝”人们可以控制,但“拉撒”却根本管不了。 虽然进城时每匹马的屁股后面都会带上一个兜儿,但还是拉得满地都是。 这很影响京城的形象,也影响到了人们的正常出行。 所以,用汽车代替马车,势在必行。 你别看百年前巴黎街头污水遍地,大小便随便从窗口往外倾倒。 大姑娘小媳妇的穿着蓬松裙子,内急了,仆人塞个桶进去,站着就拉尿,比现在的牲口都不如。 可他们反过来自诩文明,指责别人城市落后,肮脏不堪可有能耐了。 咱们是要脸的,别人说了,自然要解决这个问题。 毕竟都六十年代了,全国的运输解决不了,至少京城的问题要解决。 所以轻型载货汽车便在这种情况下被市里布置了任务,要求上马。 这个年代就这样,工厂自己想干点啥不容易,毕竟都指着上面拨款嘛。 二汽的项目都来自于“政策”,也就是说,计划经济条件下,“政策”需要什么,工厂就生产什么。 优势是有保障,就算微型车项目失败了,也没有什么实际损失。 弊端也很明显,受政策影响严重,地方干预明显,产品带有时代僵化的目光和偏执的色彩。 古力同是很羡慕和佩服轧钢厂自行研发和生产汽车这种魄力的,在没有计划的前提下,汽车生产出来,必须自行解决销售问题。 当然,如果车辆质量优秀,得到了一定的认可,也会被“计划”所包含在内。 这种情况跟鍕工厂生产的66-6式狙击步枪一样,没有计划,完全是轻兵所在李学武的鼓动下搞出来的。 出名了,就有人来谈采购,不出名,只能扔仓库里闲置,品质再好也没用。 说起66-6式狙击步枪了,倒是最近有了些起色,还得感谢赖山川赖处长的亲身体验和代言。 那一晚的具体细节,能知道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了,对于这种黑夜中准确度极高的狙击步枪,都有了初步的认识。 当然了,想要一步登天,实现大采购、大订单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代言人太少了。 可李学武不着急,不气馁,就跟红星羚羊汽车一样,多收割一点代言人,多跑一段实验时间,没啥可惜的。 真如古力同介绍的那样,当初的卫星微型车现在都是一种痛苦,他才不愿意呢。 “我怎么听说这是京城汽车厂的项目啊?” 李学武看了古力同一眼,道:“是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他们没接” 古力同很随意地解释了一句,继续说道:“去年四月份,我们厂的两台bj130试制成功了”。 “嗯嗯,我知道”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你们试车的时候,厂里工程师跟我提了一嘴”。 当时应该是去了八达岭测试制动系统,好像还有不少人过去围观的。 古力同见李学武知道,便又说道:“在充分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后,我们厂一直都在搞路试和极端条件测试”。 “听着是有些魔怔了,对吧?” 瞧见李学武的惊讶表情,他又苦笑了一声,随即解释道:“上一次我们损失了一正一副两位厂领导”。 “嗯,理解了” 李学武总算明白古力同为何对这台新车这么重视了,直接影响帽子了。 古力同没在意他的目光,解释道:“我们的测试结果很优秀,1.5吨到2吨可以轻松驾驭,极限可以拉载三吨半,甚至四吨”。 三吨半到五吨基本上就是重卡的拉载标准了,品质是够优秀的。 别觉得这点载重很一般,大解放才拉多少,五吨标载,十几吨极限了。 可以这么说,bj130的诞生,标志着汽车工业轻卡的里程碑式进步。 这年月,全国才一万七千台轻卡,进口的还居多,生产需要可想而知。 “你们要赚大钱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他,赞了对方一句。 确实要赚大钱了,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竞争对手,足够他们铆劲生产,占据市场了。 古力同苦笑着看了身后车间一眼,给李学武撇了撇嘴,随后便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不止轧钢厂遇到了“杀猪盘”,原来将要迎来大发展的二汽也面临着宰一刀和掺沙子的局面。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点点头,都懂了对方的无奈和苦楚。 “有没有想过怎么搞?” 李学武抱着胳膊,看了对方一眼,问道:“走京城汽车厂的路子,搞全品类独立制造?” 古力同撇撇嘴说道:“上面领导是这个意思,不过我们没同意”。 他转头对着李学武说道:“你们厂的生产思路才是未来的发展方向,才是正确的,健康的”。 “集采?” 李学武微微眯了眼睛,缓缓点头道:“是有风险的,汽车工业不是我们厂的主要项目,实验的起,你们……?” “我们更输不起” 古力同转过头看向远处,道:“这一次抓不住发展机遇,未来的今天,很有可能是你带队来兼并我们了”。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没有否定这句话,顿了顿,问道:“有什么先进思路和经验的,可以分享给我们吗?” “是你分享给我吧~” 古力同笑了起来,随后看了车间方向一眼,认真地点了点李学武,道:“不要露富,闷声发大财,小心有人嫉妒,算计你”。 “您说的太晚了” 李学武无奈地摊了摊手,道:“我们李主任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厂赚钱了,要搞集团化目标”。 “呵~” 听见李学武这么调侃他自己领导,古力同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们李主任一颗赤子之心啊!” “嗯,回去我就跟他汇报,您说他傻~” 李学武听出了古力同的调侃意味,自己说可以,外人可不能轻易欺负了老李。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吧! 你放肆! 古力同没想到李学武这么的幽默,两人站在一起,说笑了好一会。 “其实比较你们,我们落后太多了,掣肘也是太多” 古力同想到李怀德的意气风发,豪言壮语,知道人家那是有底气,有实力。 “我们厂自己制作的设备和工装模具,自己搞了流水线” 他转头看向李学武,道:“发动机选用了内燃机总厂生产的bj492汽油机”。 “剩下的零部件我们决定从全国的汽车零部件生产工厂进行采购” 古力同认真地说道:“听说你们厂已经完成了采购谈判,有没有什么渠道,我们真的需要帮助”。 “嗯,当然可以” 李学武很轻松,也很认真地点头答应了下来,这又不是抢轧钢厂的生意,有啥保密的。 “不过您听到的消息不是很准确,我们厂的采购订单不是以固定协议来制定的”。 看着古力同疑惑的眼神,他又解释道:“是按照批次零件进行采购,择优签订批次订单”。 “哦!我明白了” 古力同领悟了他的意思,目光突然明亮了起来,点头道:“你们厂确实可以,思路很清晰啊!” “不过……” 他又担忧地问道:“不建立牢固的生产协作体系,不怕受时局政策影响吗?” “怕!” 李学武点头认同了他的担忧,随即又解释道:“所以每一种零部件都有三个以上的供应厂商”。 “绝了!” 古力同叹服道:“你们这是防患于未然,工作做到极致了”。 “主要是起步晚,胆子小” 李学武谦虚地说了一句,随后说道:“我们厂的汽车工业零部件采购谈判小组是常设机构,滚动批次签约采购”。 “嗯,学到了” 古力同点点头,不过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欣喜,轧钢厂体量大,规模大,自然可以组建这种机构。 他们厂还是比不上轧钢厂有实力的,至少现在比不上。 看得出他的为难,李学武知道他是有意借助轧钢厂的采购渠道的,可上赶着不是买卖。 供应渠道也是生意,就算是卖人情,也不能这么随意地主动。 所以,古力同再怎么犹豫,他也是没有主动说出提供帮助的话,而是恰当地“钓鱼”,转移了话题。 “今天……” 李学武歪了歪下巴,示意了车间里,试探着问道:“这算是帮扶,还是发展需要?” “呵呵~” 古力同看了他一眼,无奈苦笑一声,道:“算领导需要”。 说完便对着李学武反问道:“你们呢,想要什么?” “我们?” 李学武撇撇嘴,看了一眼颓败的厂区,不屑道:“我们什么都不想要”。 说完对着古力同挑了挑眉毛,问道:“要不,你们全都接收算了,正好要发展的嘛”。 “你倒是客气” 古力同嘴角抽动,好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直白地说道:“你们要是有意搞摩托车,我们就不言声了”。 “至于工人和设备……” 他犹豫了一下,微微皱眉道:“毕竟部里的人看着呢,第一批整合结果怎么都得好看一些”。 说完,试探着问道:“一家一半?” “分家呢?” 李学武笑着摇了摇头,眼神却是认真地说道:“工人、设备、机械,通通都给你们”。 不等古力同开口,他又道:“我们要地皮,要生产图纸,最少也得是共享”。 “不太合适~” 古力同也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这地皮要值钱了? 没听说有这回事儿啊,要值钱这间工厂早就变卖了,还等着破产兼并? 他有些怀疑地看了看李学武,古力同倒是对他的能力和眼光很是认同,听说轧钢厂的工业项目都是对方一手主持投建的。 李学武自以为是个小人物,没人会注意他,可大家一见面,古力同其实就已经认出他来。 他可不认为李学武想要的东西这么没有价值,说不定他要丢了西瓜。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我们厂的工人实在是太多了,还有招录计划在执行,所以……” 先是解释了一句,随后摆手示意了一下这间工厂,道:“我们厂想建设几座三产分厂,可亮马河工业区地皮有限,你懂的”。 我不懂! 古力同听到现在,确实越来越不信李学武说的话了,那么大的轧钢厂,往外面开分厂来? 就是家门口要地,京城会不给? 哪怕是挪了其他工厂,也得给轧钢厂倒地方吧! “要不,地皮给我们……” “那我们就什么都不要” 李学武微微昂了昂脑袋,瞬间便没有了刚才的和气,一脸的认真。 见对方面色僵硬了一下,他又示意了厂区和部里的人,道:“你们要看他们的面子,我们不用”。 就当着部里那些干部时不时看过来的眼神,李学武直白地说道:“这工厂我们愿意就要,不要他们也没辙”。 “那你说怎么分?” 古力同微微皱眉道:“老弱病残孕,都甩给我们?” 这个时候,也许是发现了两人长时间没回去,部里已经有人往这边走了。 李学武屌都没屌他,看着古力同说道:“机械设备对于我们来说算是锦上添花,给你们是雪中送炭,对吧?” 古力同看了看他,不置可否,等着他的下文。 其实他也确实想要机械设备,可也知道轧钢厂最近在搞机械进口,准是看不上这些破烂才给他们的。 “工人你们就更需要了,扩产扩工,成熟的技术工人总比新培养的强”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们厂的技术工人都在淘汰再培训、再学习,这些工人给了我们也是麻烦”。 “再有” 他示意了现场的建筑和车间,道:“老旧破坏,就算是给了我们,也得重建重修,属实没有什么价值”。 跟着部里领导走过来的七厂副厂长都要气疯了,这两人什么情况,当着自己的面这么贬低自己的工厂,不拿自己当人了是吧! “我们厂确实有意成立一个摩托车制造厂,但不是这样的” 李学武当着过来的这些人的面,抬手晃了一圈,淡淡地说道:“这里除了地皮,也就只有他们的失败经验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了”。 “你要这么说!” 七厂的副厂长微微昂着脑袋说道:“我还真就跟你掰扯掰扯!” 他强忍着气愤,指了指车间内部说道:“我们厂已经试制生产了最新型号的摩托车,只要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就凭这些破烂?” 李学武好笑地瞥了他一眼,看向对面的古力同说道:“要不最新的摩托车生产技术也给你们,我们只要地皮行不行?” “你!……” 七厂副厂长都要气炸了,咬着牙,悲愤地看了部里的干部,眼含泪水说道:“你们看不上我们,我们还不想被兼并呢!” 说完哆嗦着嘴唇,道:“要不是……我们也没办法,我们也想做出民族的争气车啊!” “做汽车就算了,做梦吧” 李学武丝毫没在意对方的委屈心情,冷漠地打断了他的发言。 今天摆明了就是部里带着二汽和轧钢厂来分七厂和十六厂的家当,顺便拆解他们的。 工厂都被摆上砧板了,这会儿想起掉眼泪疙瘩了,早寻思什么去了。 要真是为了民族,为了国家掉眼泪,受委屈,李学武还能感同身受。 可因为自己的管理能力缺失,造成工厂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这些管理层是有责任的。 具体的他又不是判官,还给他们讨论谁对谁错,工业是冰冷的,是无情的,谈判桌上没有同情的一说。 古力同的眼神从七厂副厂长的身上收回,没在意对方的歇斯底里和气愤不已,微微皱眉道:“地皮可以给你们,但工人你们也得接收一半”。 “工人不要” 李学武坚决地说道:“轧钢厂可以给你们提供零部件采购渠道”。 “……” 古力同没想到李学武在这儿等着他呢,这个条件实属诱人,至少可以节省二汽大半年的生产准备时间。 “零部件渠道可以,工人必须分一半,至少三分之一,否则地皮我们要一半”。 “都给你得了!” 李学武撇撇嘴,说道:“真当这地皮是香饽饽了!?” 说完看了看他,顿了几秒,又道:“地皮不能给你,工人……” 说到这,他看了看车间方向,正在生产的工人均是看着这边,目光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忐忑和不安。 “工人可以商量,但我们只要技术工人,最少三级工,四十五岁以上的不要” “听我说完!” 不等古力同开口,他强势地继续说道:“兼并地皮和一部分技术工人,我们补偿七厂伍万元,用于职工安置”。 “至于这笔资金” 李学武看了一眼七厂的副厂长,又对着古力同说道:“会打到二汽的帐上,由你们来负责执行”。 “凭什么!” 还没等古力同开口呢,七厂的副厂长急眼了,这会儿瞪着李学武问道:“凭什么补给我们厂的钱,要给二汽?!” 李学武瞅都没瞅他一眼,只是看着正在思考的古力同,等着他的回复。 古力同深深地皱着眉头,他只觉得这笔买卖现在看着绝对是稳赚不赔的。 工人、机械、设备,都是他们需要的,而厂区地皮给他们也没用,他们厂在二里沟呢。 至于说这里的老弱病残,想想办法也是能够解决的,不是还有那五万块钱嘛。 部里的人冷漠地看着两人,只觉得今天的参观活动他们都是多余的。 本来今天的活动安排是,先参观考察,评估价值,然后坐在一起开大会,宣讲政策和精神,然后借着部里的政策往下压,逼着两方拿钱。 可现在这两边都是二五仔,私底下已经快要达成分配协议了。 他们能怎么做,难道薅着两边的脖领子一人给一巴掌,告诉他们谁是大哥? 当然不可以,之所以摆这个“杀猪盘”还不就是因为这两家的实力足够突出,能够解决一定的问题嘛。 真较真了,两边都不是好惹的,尤其是轧钢厂这边,他们那位李主任过去这半年来,上面的关系维护的很是到位。 所以李学武和古力同站在门口谈判,他们只能忍着,看着。 那位七厂的副厂长再叫嚣什么,或者说些什么,这里也没人听他的了。 这就是实力的差距,这就是商场的无情,弱肉强食,计划经济也存在。 “十六厂那边……” 古力同犹豫着看了看李学武,问道:“也是一样?” “对,一样” 李学武知道他是同意了,突然微笑着点了点头,主动伸出了手,道:“放心,七厂五万,十六厂一样五万”。 “成交” 古力同也是没在意围上来的那些人,微笑着握住了李学武的手晃了晃。 “哦,对了” 他突然抬了抬眉毛,问道:“那些摩托车的技术和图纸……” “这还用问?!” 李学武见对方如此“不识抬举”,好笑地甩开了他的手。 一边往景玉农身边走,一边毫不客气地说道:“当然是我们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是看着景玉农的,还同时眨了一下左眼,逗得景玉农差点笑场。 这么严肃的场面,这坏蛋竟然还敢挑逗自己! 身后的古力同却是抬起手要叫住李学武,他想要图纸的,毕竟这玩意算技术储备。 “李副主任……” “当然!” 李学武再一次截住了他的话头,转身看着他点点头,说道:“你们可以复制一份,咱们现在算是合作关系了”。 “……对!” 古力同无奈地抿着嘴点了点头,使用轧钢厂的汽车零部件采购渠道,可不就是合作关系了嘛。 不过看着李学武同身边同事轻松交谈的模样,他怎么都觉得这件事是不是亏了? 这么想着,他又转头看了一圈七厂破败的厂区,不过就是二环边上百多亩的地皮,没看出哪值钱来啊! ----------------- “领导,咱们是不是亏了?” 在回去的路上,李雪从副驾驶转身看向后座的景副主任,轻声问出了心中的担忧。 本来就是不情愿的兼并,现在只得了厂区地皮、技术、图纸,还有一部分工人,最重要的是要拿出十万块钱啊。 十万块,都够盖半座楼的了,居民楼的预算也才十八万一栋,想想都心疼。 景玉农闭着眼睛靠坐在后座,听见李雪的询问,轻轻抬起眼眸,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等李雪说出心中的想法,她微微一下,道:“先不说其他,你觉得你二哥这个人如何?” “我……” 李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她有些抗拒在领导面前谈论家人,尤其是二哥。 主要都是在一个单位上班,实在是不好说什么。 景玉农却是没在意她的犹豫和迟疑,再次阖上了眼睛,嘴里轻轻地问道:“直白点,你觉得你二哥是个能吃亏的主儿吗?” “???” 李雪微微一愣,随即眯起了眼睛,这么说我二哥,好么? 我二哥什么时候……! 好吧,她得承认,自己二哥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狡诈~ 可这并不能全怪自己二哥,是大环境不好,二哥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以前虽然有点调皮捣蛋,性格也有一点点坏,可从没有过这般多的算计和心眼。 都是参加工作以后才这样的,是被迫的成熟,被迫的算计和狡诈! 一定是轧钢厂里的坏人太多了! 景玉农不知李雪心中所想,可见她没言声,也能猜出个大概。 好笑之余,也是感慨李家兄妹感情甚笃。 “你要是站在兼并者的角度思考,无论如何都是亏的” 这会儿,景玉农开口解释道:“你反过来想想,咱们厂用十万元便收购了几百亩的土地,还有技术图纸和优秀工人,这笔买卖不亏,大赚”。 “那……” 李雪犹豫着问道:“咱们厂还要给付部里二十万元的兼并费用,这笔钱岂不是亏了?” “你以为不这么兼并,咱们就能省下这笔钱了?” 景玉农叹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看着李雪说道:“这钱就是部里硬要的,如何都得给”。 “这不是……” 李雪皱眉,没有把强盗二字说出口,可还是表达了不满。 司机扭头看了她一眼,只觉得这小姑娘心思灵敏,没想到也有淳朴的一面。 景玉农无奈地摇了摇头,没在这个话题上再说些什么,看着窗外继续说道:“以后这样的事情少不了了”。 其实怎么算都不亏的,三十万元,两个厂,连带地皮、技术和图纸,再算上一部分优秀工人,可以赚的。 这两块土地在完成兼并工作后,会与亮马河工业区的其他工厂完成兑换工作。 也就是说,轧钢厂的扩张还是以厂区为核心,在亮马河发展。 这些技术图纸和工人会被安排到正在筹建的摩托车生产厂,完成新工厂的快速搭建工作。 按照渠道零部件采购预算,新的摩托车工厂将在今年完成投建生产工作。 三十万的成本,厂区地皮就能回本三分之一,工人和技术图纸也能值四分之一。 剩下的,只要摩托车制造厂的流水线转起来,一年不到就回来了。 李学武刚刚在厂区私下里跟她谈过了,轧钢厂在设计的摩托车有着绝对的优势,未来不会愁销售问题。 刚开始景玉农还有些担忧,但李学武问她,一千块钱的摩托车愁不愁卖,六百块钱的摩托车愁不愁卖? 看这坏蛋这么有自信,景玉农只能相信他的话。 她倒是要看看,一千块钱的摩托车长啥样,六百块钱的摩托车又长啥模样。 关于这一点,李学武还是有着绝对的自信,主要是零部件采购的优势,成本价格直接打骨折。 你看看二汽都开始走轧钢厂的供应链造车道路了,未来车企都要面临轧钢厂的疯狂挑衅和市场挤压了。 都说兼并有问题,不合适,但也得看怎么处理。 如果不得不做出选择的话,李学武更愿意跨界竞争,学一学后世的雷布斯。 小米有什么? 小米有渠道! 你的产品好,我就找一家工厂做同样的产品,然后用相对差一点的质量,但拥有绝对优势的价格,搭配渠道,打死你! 你也降价?我不怕! 因为你降价就说明你的价格虚高,向消费者妥协了,承认你不厚道了。 在你的价格趋同于我的时候,你就认同了我的产品质量,更认同了这个商品的价值。 这样一来,商品的定价权就在我的手里了,你还能玩的过我? 所以,竞争不可怕,竞价才尴尬。 既然不愿意屈服于计划经济的桎梏,只能做价格屠夫,在其他领域完成市场收割。 就算有一天真的面临“政策”干扰了,被迫退出市场,那手里工厂的价值也早就翻了多少倍了。 成本早就赚回来了,剩下的就看赚十个亿还是一个亿了,没啥太大区别。 景玉农看了一眼车前面的指挥车,想着李学武的话,来时的怨气早就一扫而空。 尤其是看着部里那些人的面孔,只觉得今天特别的解气。 跟他在一起工作,有的时候想想,真的蛮轻松的,只要站在一旁说很好,干的不错,就好了。 李雪其实还想问的,这两个厂的摩托车排量这么大,成本怎么打下来啊。 景玉农倒是听李学武说了,25和50绝对不能做两轮摩托的,但可以造三轮摩托,做货运用车。 不得不说,弱者才会抱怨环境,强者只会挑战自我。 求助帖 有好哥哥好姐姐发现我上推荐了,实属不容易,可能这本书还有畅销的价值,能挽救一下。 所以请各位好哥哥好姐姐帮忙投投月票,让我这本书多一点曝光度,谢谢了! 第408章 处对象问题严重? “景副主任,李副主任” 主办公楼门前,景玉农和李学武刚刚从车上下来,便见栗海洋迎了出来。 “李主任已经在楼上等着了” 栗海洋打过招呼便解释了一句,随后目光看向李学武,略微抬眉表现出了一丝的询问。 李学武会意,点头表示此项顺利,转头看向景玉农说道:“景副主任,我就不上去了吧”。 “那怎么行?” 景玉农眼眸微动,随后微微一笑,示意了大厅道:“李主任等着你做汇报呢”。 居功不傲,从容有度,任是谁见了都要在心里赞一声优秀。 今天的兼并谈判十分顺利,若是其他人,不让上去跟领导表功都不行的。 李学武是不需要这些虚头巴脑,李怀德对他的信任和赞赏毋庸置疑。 可景玉农也不是桀贪骜诈之人,这一点工作成绩她还不至于让李怀德多想,让其他看了多心。 尤其是对李学武,工作汇报和成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人一起完成的任务。 克服了一定的困难,同心协力做成一件事,让她觉得李学武这个男人很靠谱。 “李副主任,领导还想问问明年的土地需要和规划,可能是上面领导过问了” 栗海洋一边请了两人上台阶,一边轻声做了解释。 李学武笑了笑,回头示意了彭晓力一个眼神,随即对着景玉农玩笑道:“我这还说回去把积压的文件看一看的”。 “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啊” 景玉农嗔了他一句,随后在李学武的想让下先进了大厅,回头对着他说道:“正好说一下兼并对接的工作”。 “看来您比我辛苦” 李学武笑了笑,玩笑道:“至少我很少加班呢”。 “寒碜我呢是吧~” 几人上了楼梯,景玉农示意了身后的李雪,对着一旁的李学武说道:“还是给李雪抱委屈呢,嫌我晚下班了?” “没有!~” 李雪以为领导生气了,赶紧解释了一句。 随后便见领导玩笑的眼神,这才知道刚刚有些激动了,怕不是让景副主任看出些什么。 景玉农却是没在意她的小心思,笑着说道:“好好,我接受建议,以后早点下班”。 李雪有些脸红,可也不敢再接茬儿了,怕领导又有别的说的。 李学武则是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说道:“她下班晚不晚跟我可没关系,赚钱又不给我花”。 “再说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李雪,道:“正年轻的时候,多磨练,多学习,机会难得啊~” 这后一句却是说给李雪和景玉农同时听的,好几层意思。 景玉农瞥了他一眼,心里暗道:这人工作能力没得说,可这心眼子也是比筛子眼还多。 “对了,上午走的时候跟你说的” 景玉农问道:“用工问题,你有什么意见吗?” “工程吗?” 李学武顿了顿,缓缓点头说道:“您有没有考虑过临时工”。 “临时工?” 景玉农眉头微微一皱,她刚想质问,机关单位、工程管理、投建现场,能用临时工? 临时工一般被定义为厂里临时招录的职工子女,或者为了扩大生产和运输等工作,临时调用的外部职工。 在机关工作的人员,可没有临时工,更不存在于工程管理和现场管理等单位。 不过处于对李学武的信任,她并没有质疑他的意见,反而思索了起来。 迈步上了三楼,她挑了挑眉毛,转头看向李学武问道:“是借调,还是征用?” “不,都不是” 李学武认真地解释道:“就是临时招录,待遇不变”。 “说说看” 景玉农还真就对李学武的这个思路有了兴趣,示意他赶紧说。 要是能用临时工的待遇解决机关和工程管理上的问题,这可是开创性的举措。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现在景玉农就是没钱,谁问都是没钱。 新年伊始,多个部门打的费用申请在她这里都被毙了。 要不就是利旧,要不就是协调其他部门共用设备,再不行,就协调厂里,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现在谁要敢在她面前提钱,她就敢急眼,所以最近的火气很大。 听见李学武能解决她的问题,这会儿也不顾就在三楼走廊,直接问了出来。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您有没有考虑让在校大学生参与实习工作?” “大学生?” 景玉农的眉毛轻轻一动,随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有思路?” “华清嘛,近水楼台先得月” 李学武示意了斜对面的实验车间,那边好多在厂免费实习的大学生。 “咱们厂跟钢铁学院也有合作意愿,这个工作还在推进,不过实习学生不难招录”。 “我倒是没意见” 走到李怀德办公室门口,栗海洋先早就进屋汇报了一声,这会儿正站在门口迎了两人。 “听说还算顺利?” 李怀德笑着站起身,给两人招了招手,同时示意了对面坐着的薛直夫和谷维洁到沙发上坐。 栗海洋手脚很麻利,同李雪一起帮着领导们布置了座椅。 办公室只有一小一大两张沙发,小的一人,大的三人。 不过领导开会,大的只会坐两人,不然稍显拥挤。 这会儿李学武和薛直夫发扬风格,将沙发让给了景玉农和谷维洁,两人坐了办公桌对面搬来的椅子。 “虽有些波折,好在是谈下来了” 景玉农一边坐下,一边介绍道:“就是没随了部里的心思,下一次恐怕没这么简单了”。 说完示意了李学武,让他汇报一下今天的考察谈判情况。 李学武见众人目光看了过来,便坐直了身子,开口汇报道:“主要还是二汽的出现,我跟二汽的古力同副厂长谈了谈”。 “嗯,我知道这个人” 李怀德见栗海洋和李雪端了茶杯过来,微微点头,看着李学武说道:“年轻有为,工作能力突出,在部里是出了名的优秀青年干部”。 “不过比你是不如的!” 说完又开了个玩笑,点点头问道:“今天见着对方,你们两个没交流交流经验啊?” “呵呵呵~” 屋里众人或是端着茶杯轻声笑了,或是目光调侃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微微一笑,没谦虚,也没骄傲,而是自信地说道:“现在没法比,等我当副厂长的时候再比较吧”。 “哈哈哈!” 屋里众人这次笑出了声,一边是认同李学武的玩笑,一边是认同了他的自信。 依李学武的才华,可能只是欠缺一些阅历和资历,再有就是人脉关系。 在工作能力和组织能力上是没有问题的,所有人都认同这一单。 但不得不说,有的时候阅历和资历最为考验一个人的综合实力。 更何况还有人脉关系的侧面影响,限制李学武进步的关键因素显而易见。 有能力,有成绩,只能证明你能行,但要进步,得让领导相信你能行。 相信二字比能力还重要。 若是再晚几年,李学武说出这话是要被批评的,太不谦虚了。 可现在他刚刚二十一岁,未来有着无限的可能,谁干说他做不到副厂长的位置。 所以屋里人只是笑,没有闹。 玩笑过后,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李学武开口继续汇报道:“二汽新上马的轻型货车项目很成功,他们要迎来大发展了”。 屋里,众人都在听着李学武的汇报,栗海洋和李雪分别找了椅子坐在角落里做着笔记。 随后进屋的彭晓力站在门口观察了一眼,给看过来的李学武点点头,挨着栗海洋坐了。 “古力同跟我扯了一大堆,最终是看上了咱们的汽车生产模式,以及零部件采购渠道” 李学武接了李怀德让过来的香烟,没有着急点上,而是拿在了手里继续做着汇报。 “他跟我透露,二汽其实也不想做冤大头,不想耽误了难得的发展机遇”。 叮~ 栗海洋走过来,用打火机给薛直夫和李学武点了烟,李怀德是不吸烟的。 该说不说,老李还是比较有意志力的,可能只在危机时刻才会不自主地点上一支,其他时间忍得住。 “大算盘要打,小算盘也要打!” 李怀德开口道:“大算盘忠于组织,小算盘忠于职工,是咱们为难呦!” “确实如此” 薛直夫抽了一口烟,微微点头道:“说左右为难,实则有苦难言,不容易”。 “依照原计划,我要了地皮和技术图纸,附带一些技术工人” 李学武继续说道:“跟二汽那边协调,供应零部件采购渠道,同时补偿两个工厂十万元工人安置费用”。 领导们可以感慨,可以牢骚,但这屋里他是委办副主任,可没有说这些的资格。 “兼并收购费用一个厂十万元” 景玉农接茬道:“跟二汽一样,部里对这一项的意见是最大的,应该是没有满足他们的心理预期”。 “嗯,我理解” 李怀德点点头,示意了办公桌的方向道:“你们还没回来呢,市里韩主任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是谈判的事?” 景玉农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对着李怀德说道:“其实我们……” “没关系,不用在意” 李怀德懂她的意思,摆了摆手,微微一笑,道:“别说十万,你给他一百万都嫌少,听听也就算了”。 他倒是有这个自信,不怕上面的领导为难,更不怕地方给绊子。 “让你们去,就是要红红脸,不要一味地迁就” 李怀德叠了右腿,语气略显硬朗地说道:“居家过日子,谁都不富裕,我不怕得罪人”。 这话说完,屋里众人看向他的眼神有了些许变化,也让他更显从容和自信。 “说说二汽的事,你有想法?” “是,领导”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直接把香烟卡在了烟灰缸上,认真汇报道:“在看过十六厂和七厂后,关于摩托车厂的创建我这边有了些心里准备”。 “至于二汽方面,主要是零部件供应链的建设” 李学武微微一眯眼睛,说道:“我倒是很希望他主动咬钩,这样买地的二十万都赚回来了”。 “看来你是胸有成竹了啊” 李怀德笑着看了众人,道:“这叫什么,这就叫愿者上钩吧?呵呵呵~” “谋一时,谋一世,谋一域,谋全局” 景玉农微笑着看了李学武,对着李怀德说道:“运筹帷幄,有备无患啊”。 “在理!” 李怀德点点头,说道:“有了梧桐树,不怕缺凤凰”。 他用了前几天发言的文稿标题讲了这一句,随后说道:“看来当初咱们的汽车厂生产模式是选对路了”。 “还要看,一步步来” 李学武在成绩突出的时候却表现出了谨慎的态度,很得现场几位厂领导的认同。 薛直夫点头说道:“今年的投建投产工作比较繁重,再谨慎小心都不为过”。 这么说着,他看向李怀德说道:“我看这个项目有学武同志在,不存在冒险的担忧了”。 “嗯,主要是玉农同志把控得当” 李怀德看了李学武,却是赞了景玉农,道:“看来兼并工作办公室还要两位继续承担起责任来,把好创业关啊”。 “是” 景玉农和李学武同时应了一声,随后示意李学武汇报一下摩托厂的思路。 “十六厂那边的产品定位有问题,销售成绩很一般,是重型挎斗摩托的生产思路” 李学武汇报道:“咱们厂不适合造这种摩托,首先是50排量下的挎斗摩托车没有竞争力,油耗太高”。 “其次受用范围有限制,主要是路况接受程度太次,城乡交通可以有更优质的解决方案”。 “嗯” 李怀德点点头,说道:“咱们厂是在搞轻型摩托吧,这存在着明显竞争压力了”。 “对,是有一部分重叠冲突” 李学武讲道:“轻型摩托完全满足城市路况和载重需要,乡下极端路况就是50的排量也解决不了多少实际问题”。 他看了一眼其他几人,道:“这一部分的解决方案,我更倾向于推荐红星羚羊,用吉普车来代替”。 薛直夫等人点头同意了这一观点,产品销售是个传统概念,但在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的夹缝中,销售有了更为新鲜的定义。 李学武在轧钢厂产品布局上的思路是没有问题的,也给他们带来了一定的思考。 “50的挎斗摩托车不合适,但重型货运载重三轮车我倒是觉得可行” 李学武给彭晓力招了招手,从他手里接过一份文件放在了茶几上,示意给李怀德道:“这是魔都58-i型三轮汽油车,您看着熟悉不?” “嗯~太熟悉了” 李怀德等人均是探身看了一眼,随即坐正了身子,点头问道:“咱们厂以前统一采购过一批次对吧?” “很久以前的事了,厂里现在用来做车间零件转运工作”。 这屋里坐着的几位领导,只有李怀德是“老人”了,其他三位都是去年来的。 李学武其实也不大了解厂里的三轮车是什么时候采购的,但他仔细观察过这玩意。 “载荷1.5吨,时速70km” 他看着李怀德介绍道:“当初设计的时候联合了魔都汽车装修厂、内燃机配件厂、魔都汽车底盘厂等50余家工厂共同攻坚,但咱们不用”。 在几人的注视下,李学武敲了敲桌上的文件,道:“数据都在这摆着呢,搞一搞就能用了”。 成熟的技术和产品并不需要太多的科研加持,只需要“皮尺部”别把厘米当成米就行了。 听明白了李学武话里的含义,众人看向他的目光里都有了些异样的神采。 抄袭=搞一搞? “1.5吨的载荷,倒是真能满足短途载重运输了” 李怀德很满意李学武这种“勤俭持家”的优秀做风,丝毫不关心魔都那边是否有意见。 京城的车,关你魔都什么事。 再说了,就依着李学武的尿性,外观能让你挑出相似度来,威利斯的钱都算白挣了! “不仅如此,三轮车的价格也是可以研究的” 李学武弯腰点了文件上的数据解释道:“这款三轮车是魔都那边从零配件制造向整车制造、形成整车批量生产的第一个汽车产品”。 “跟京城汽车厂一个路数” 景玉农开口说道:“艰苦创业,自力更生的产物”。 “是这样的” 李学武点头道:“发动机用的4冲程双缸水冷式v型汽油机,十六厂用的则是双缸对置型风冷机”。 怕李怀德等人听不懂,他又解释了风冷和水冷的优缺点。 景玉农皱眉问道:“所以十六厂的发动机要改?” “这是必然的,但并不会浪费” 李学武看着她说道:“载重三轮车可以有重型和轻型两种,轻型用风冷,重型用水冷,形成销售差异化”。 “而且!” 他坐直了身子,强调道:“咱们厂有自己的三产工业,一部分零部件可以替换成价格更低廉更耐用的工程塑料和玻璃钢”。 “还有加工优势” 谷维洁插话道:“特种钢材的优势可以显现出来了”。 “是这样的” 李学武点头道:“价格上至少能打下来一半还多,完全可以满足销售需要”。 “我看看” 李怀德听见要赚钱了,顿时就不糊涂了,这会儿坐直了身子,拿起茶几上的文件看了起来。 虽然他还是看不大明白,但他很清楚价格腰斩对于市场的冲击意味着什么。 就算轧钢厂的摩托车厂还在创业中,可这并不妨碍他思考未来能从摩托车一项上赚取多少利润和成绩。 主要是这玩意儿便宜,用途广泛,正是市场上欠缺的运力资源。 别的且不说,只是从京城来看,大马路上的牛马车、人力车还是运输注意力,这玩意就有市场。 真要便宜到三两千一台,恐怕能卖疯了。 一台大解放三万五,一台东风要三万九,可他们的载重只有5吨。 这是什么概念? 数学但凡好一点的都能算明白,三万五能买十台三轮车,运力却能累计到十五吨,翻三倍。 在不考虑长途单项运输的基础上,这种载重三轮车完胜解放卡车。 很巧,李主任的数学能力还不错,心里虽然不知道这个项目能赚多少钱,可只觉得以前买三轮车的钱亏的慌了。 “这是轻重型载重三轮车的生产思路,再说说七厂的摩托车改制方案……” 在李怀德的办公室,兼并收购花了三十万,拿回来两块地皮,两批工人,以及两种摩托生产技术。 李学武分别汇报了相关的改制方案,以及未来发展方向。 关于七厂的25摩托车,他的意思是,保留产品生产力,但需要重新设计。 在拥有轻型摩托车设计方案和重型载重三轮车生产方案的基础上,作为产品补足方案留存。 6、25、50,三种产品布局,在消化掉这些技术储备后,形成市场品牌占有。 依旧是价格屠夫的生产思路,去掉不必要的零部件、简化结构、采用工程塑料、利用零部件采购渠道,充分利用价格战占据市场。 这年月摩托车真是相对廉价又好用的出行工具,如果不是生产结构需要,国内早就实现摩托车自由了。 不过现在的工业和工程生产更需要重型机械设备,有限的生产资源全被用于这些设备的发展了。 再一个,民用市场上的摩托车太过于昂贵,不被老百姓所接受。 一方面是需要,一方面是价格,老百姓只能是望而却步。 可如果实现600元的小摩托计划,在完成精致设计和外观优化过后,是否能够提前打开摩托车的民用市场呢? 这还需要市场和时间的检验,但几位领导均是对邮政采购和运输采购有着充分的自信。 拿轧钢厂自己来说,副处级以上的干部就有配车需要了,有的副科和正科都有工作出行需要。 如果全部实现配车,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但在一定程度上,用摩托车替换配车,是否能够实现工作需要呢? 几万元的汽车买不起,600块的摩托车要是再小气,怎么都说不过去了。 25的摩托车生产方案得到了李怀德的认同和支持,虽然民用市场接受程度不高,但可以减产嘛。 上次在边疆,他还对仓库里看见的那台毛子摩托感兴趣来着,谈话间有意选择那一款的外形。 其实老李也是一时新鲜,真按照那种形制设计了,他能骑咋地? 按照组织干部通勤管理条例,到了老李这个级别,是完全不可以摸方向盘的。 至于设计,李学武当然不会惯着他,只当没听见这个意见。 其他都好说,唯独设计一事上,这轧钢厂上上下下,有谁比李学武更懂设计?! 总工程师夏中全来了都得比划个大拇指说佩服! 做管理、当干部的就不要硬往我们设计圈里插一脚了,瞎指挥什么?! 兼并和摩托车厂的工作谈完,李学武端起茶杯喝茶,由着其他领导讨论起了今年和明年土地规划的事。 期间李怀德也有询问到李学武,关于亮马河沿岸工业区土地规划需要整体思路。 李学武上楼前便指示让彭晓力回去拿了关于这部分的文件。 在给几人的汇报中点出了几个关键位置,分别是生产、工人村及配套、科技研究园、教育医疗区以及集团办公区等关键区域。 李怀德比较重视几个区域的功能和设计方案,分别同其他几位领导查看并讨论了相关问题。 在关键问题上,李学武也就实际情况做了解读和解释。 还是钱的问题,谁都想一股脑地建设完,然后迎来大发展。 可实际上,这些区域只能一处一处的建设,甚至有些图纸上的位置土地还没在轧钢厂的建设红线内。 李学武给出的解决方案便是,用收购的地皮、城市置换房地皮等固定资产,以及对等的三产联合生产合作方案,来解决土地置换的问题。 李怀德在考虑跟上级申请,一并在集团化目标的申请书内,集团化目标实现的时候,也能顺利完成土地扩展。 但今天谷维洁和薛直夫来汇报协调申报方案时,提出了今年的土地需要和未来的土地规划方案。 他这一看才知道,原来李学武在做的集团未来发展规划需要这么多的土地。 真建设完成,恐怕这一块亮马河两岸的土地都得给轧钢厂。 你说缩减土地规划吧,不仅仅节省资源,还能尽快实现建设目标。 但看着集团办公大楼的设计预想方案,他实在是舍不得。 十七层双塔多边形设计,连廊和裙楼恰当好处地晃吓了老李的双眼,他只觉得这张大饼又大又圆。 这阔气豪华且庄严肃穆的外观设计,搭配亮马河公园的设计方案,园林与科技相应成辉,正是他心目中集团大楼的形象。 以前他可没想过当了一把手还能再干些什么特别成绩。 可李学武帮他做了一个集团化进步,智商云梯的思路。 这是一个梦想,可也是就要实现的梦想。 他还梦想有集团化大楼的,但没有什么思路,做梦也想不到大楼应该是什么样的。 现在好了,李学武不仅给了他奋斗的方向,还帮他把梦想做了设计图摆在他眼前了。 只见李怀德手里捏着那份图纸,脸色微微红润,兴奋异常,就差从耳朵里往外冒蒸汽了。 以前脑子里进的水,现在都被蒸发了出来,他现在异常地坚定了未来的发展方向,必须这么干! 他都想好了,以后他的办公室就在最顶端的十七楼,要向阳的一面,正合适能看见河景公园和生产园区,还能看看河道里往来的船只。 十七楼,应该有电梯吧,以后就不用爬楼梯了,上一次乘坐电梯时的感觉他还记得,如上云端。 这么一想,他还有点飘飘然了呢,好像真就要实现目标了呢。 至于说为什么要按照李学武提交的设计思路来建设,因为这损小子把集团办公大楼设计在了亮马河的对岸! 这就很干! 对面特么不是咱们家的地皮啊! 你自己睁眼看看,人家的工厂还冒烟呢! 可是! 李怀德现在不管那么多了,拆迁也好,置换也罢,他已经认定了他的办公室就在对面了。 这边的土地都被李学武给设计和规划的满满了,生活和办公自然要选择上风口,还是有公园的好。 景玉农等人从李怀德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见着李怀德仍然兴奋的精神状态,只觉得李学武这人有问题。 别不是什么江湖骗子的徒弟吧,不然咋就这么能忽悠人心呢。 以前的老李不说有多么的胸无大志吧,但也没什么太崇高的理想。 可你看看,土地规划的工作谈完,老李都要拎着鞭子催赶全厂职工卖力干活了。 这是特么给老李灌大烟了吧! ----------------- “临时工的事,你觉得这些大学生……?” 景玉农办公室门口,她叫住了李学武,问了这么一句。 后面的担忧自然不必多说,李学武一定懂。 李学武等着谷维洁等人过去后,这才轻声说道:“多找几个学校,工程专业也好……” “其他符合的专业也罢,打散了,再搞个荣誉竞争机制……” “大学生最淳朴,也最便宜,关键是好用……” 剩下的话他也没再多说,要论人事管理,景玉农的能力并不比他差。 这会儿便是连门都不进了,挥挥手示意李学武可以走了,景玉农往谷副主任的办公室去了。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怎么特么有种卸磨杀驴的感觉? 工作思路敲定以后,方案执行的很快。 周六上午,也就是一月十号。 董文学从钢城返回京城,参加了摩托车制造厂的创建办公会议。 在会议上李怀德主持并强调了未来一年内关于汽车工业的发展思路。 陪同董文学来参加会议的经贸办钢城生产基地管理处主任岑辅尧也在。 汽车工业发展,是轧钢厂定义未来发展的主要支柱,上下都很重视。 在会议上,李怀德就协调了人事、财务、生产以及后勤几个部门,宣贯并讨论了具体的执行方案。 李学武作为管委办的副主任,在会议上做了方案解读工作,回答了一些问题。 叫了钢城的同志回来,主要是从现在开始,便要着手定制两个摩托车厂的迁移和选址投建工作。 今年的投建项目太多了,要是不给出设计和缓和的时间,工程部那边也完不成任务。 按照计划,摩托车制造厂同汽车制造厂一样,都在一处,形成产业集群效应。 在会上李学武也强调了,要求这一次的工厂创建和干部选调工作必须严格遵守组织工作纪律,严禁出现违规情况。 被选调的干部必须无条件服从组织安排,不得有个人情绪和意见,必须保质保量地完成组织在该项目上的建设任务。 在工人选调意见上,谷维洁做了发言,主要是针对兼并工人和轧钢厂现有的招录淘汰计划,要求人事部门充分协调安置,解决生产需要。 尤其是这一次人事变革,很多服务部门的工人有意见,不愿意到生产岗位上去劳动。 谷维洁也发了狠,只要是不配合组织工作的,一律解除岗位职务,停岗停薪,仍然不服从调剂的,那就做开除处理。 上万人的大厂,尤其是现在工人规模扩充到了三万人,人事管理工作压力骤增。 谷维洁强调,不能怕得罪人,更不能怕心里包袱,企业要发展,必须有牺牲。 她已经同市里的人事部门以及厂里的工会协调好了,在工人管理上得到了充分执行权。 条件是轧钢厂会吸纳更多的待业青年,在职工招录上优先考虑京城本地人员,解决实际就业难的问题。 现在毕业生和待业青年成了京城最为紧张,也是最为头疼的难题。 有轧钢厂这样几千上万人的招录待业青年,市里当然要给开绿灯。 尤其是轧钢厂提出的人事管理需要还是在规则范围之内的,是针对不服从管理、不服从人事调剂的职工。 新的一年大家的压力都很大,谷维洁在会议上严肃发言真正给轧钢厂上下有些喧闹的人事工作降了温。 主管人事工作的副组长谢兰芝汇报,岗位竞赛和考核活动已经开展了一周,效果良好。 工人们的学习热情高涨,车间内部管理现状得到了改善,尤其是安全生产的理念得到了充分的贯彻。 在下个月举行的岗位竞赛和考核中,不合格人员的岗位调整安排已经在做了。 分流的方向主要是新项目、新工厂、三产工厂和劳动队伍。 机关干部职工分流四分之一,服务和后勤劳动人员分流三分之二。 在新工人陆续完成培训和考核工作后,一部分岗位将会被新工人填补,一部分岗位将会被撤销。 而在这一次人事变革活动中,有一部分无法胜任本职工作,或者无法劳动的,将会做转岗、提前退休和清退处理。 严格意义上来说,轧钢厂的工业变革工作才刚刚开始,但人事变革工作一开始便如火如荼,达到了白热化的状态。 只是李学武给出的考核和培训教育方案,再加上新招录人员职工子女占据主要部分,这给变革工作提供了更多的缓和空间。 否则,就以现在的形势,要开展工人岗位大调整、大变革,无疑是火上浇油一般。 就是如此,谷维洁最近的工作压力也是加大,多次亲临车间,倾听工人们的意见反馈。 并且多次要求人事部门和宣传部门负责人下基层,开展切实的调研工作。 保卫监察这边也充分配合,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保卫科和监察科联合办案,针对违规违纪情况下重手。 不仅仅是调度车间副主任被抓了,还有好几个倒霉蛋撞到了枪口上。 至于为什么这么时候严格纪律管理,还得说消除职工怨气,严格树立公平公正的人事变革风气。 人事变革就像在走钢丝绳,任何的疏忽都有可能带来万劫不复的结果。 谷维洁多次找李怀德汇报工作,就是在解决这些问题。 宣传方面要引导,人事部门要执行,保卫监察就要“杀”几个来消除对这一变革的反对声音。 从会上下来,李学武陪同董文学一行人,叫了总工程师夏中全,参观了实验车间。 这边正在进行的几个项目,正是汽车制造厂的。 包括轻型摩托车、特种车辆、吉普车、面包车等等。 李学武主要是跟夏中全沟通了两个摩托车厂的技术图纸消化问题。 以及昨天在会议上讨论研究的,重型载重三轮车和轻型载重三轮车的设计方案。 25摩托车的再设计和轻量化设计也被提上了日程。 需要消化的还不仅仅是摩托车厂的技术工人,还有为数不多的科研人员。 这些人仿制和研究摩托车的经验比轧钢厂的要足,可以提供一定的思路和经验。 当着钢城汽车厂管理同志的面,几人还讨论了把研发和生产剥离开的重要意义。 未来京城厂区将不再拥有重型工业工厂,而是作为科研基地发挥重要作用。 要求是把科学技术转化为实际生产力的目标上,他和董文学都看好科研所的发展。 别看科研所现在有很多项目不是轧钢厂需要的,或者就是那些师生们头脑一热搞出来的研究。 李学武充分支持他们的实验和发明,轧钢厂用不上,还能造图纸卖给三产联合单位呢,还能卖给其他单位呢。 只要成功了一个项目,那投入的科研经费就全都赚回来了。 机械、化学、电子等等,只要华清的师生愿意在研究所里不拿工资地搞研究,他将充分保障这些人的生活条件。 吃好的,住好的,用好的! 这是一群目光里透着清澈的淳朴,行为上并不注重生活条件的年轻人,更是李学武喜欢的一群人。 当然了,不拿钱还努力工作的他都喜欢。 今年的工人村职工公寓建设完成,这些大学生要第一批安排入住。 处对象问题严重? 那当然是不会管的,还要鼓励,真闹出人命了,不得扯结婚证落户啊! 这个时候轧钢厂要站在大学生的一边,给他们提供方便条件,落户轧钢厂,入职轧钢厂。 这样做大学生不后悔吗? 别问,问就是爱情无价! 第409章 伦敦风情 “赵哥,咱们进去吗?” 白铁成看了看赵卫东,迟疑着问出了这么一句。 他们都来了好一会儿了,眼瞅着饭店里人都进去好几拨。 要么进,要么走,这大黑天的,在人家门口站着算什么事儿啊。 倒不是觉得差别的,主要是饭店门口相中着,叫人家瞅了去,还以为要饭的呢。 再一个,太阳都落山了,齁冷啊! 你想吧,寒冬腊月,数九寒天的,就算是穿了呢子大衣,可往大街上站个把钟头也受不了啊。 其他人冻的都跺脚抱膀了,白铁成今天穿的少,他可受不住了。 赵卫东眼睛还盯着街对面灯火辉煌的大饭店,目光里有迟疑,也有畏惧,更多的是恨。 他还犹记得十月份,刚刚从边疆回来,意气风发,风头一时无两。 可谁想到,就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他一眼,结果这顿揍啊! 赵卫东不觉得左杰有那么大面子,值得李二疤瘌替他出头。 在他的概念里,街头上混的,瞧你顺眼怎么都行,要是欺负你,多看一眼都揍你! 反正他就是这么认为的,上次的挨揍跟他找左杰打架没什么关系,完全就是撞小人了。 左杰? 左杰没那么大面子,以前他挨揍多了,怎么没见有人给他撑面子。 所以冤有头,债有主,他在哪跌倒的,就要在哪爬起来。 顽主,混的就是个面儿,没名没面的,谁跟你混啊。 最近几个月他真发了狠,愣是没找左杰的麻烦,记住了这顿打,算是把这座红星国际饭店的底细摸了个差不多。 只要有闲空了,他就会来这边转转,有的时候坐在对面能看好一阵。 都说怨恨使人盲目,赵卫东有些钻牛角尖了,可不这么做,他的势力就算折戟沉沙,完蛋了。 “曾经失去的,我都要一点一点拿回来!” 赵卫东弹飞了手里的烟头,一摆脑袋,道:“走,跟我过去看看,看看这国际饭店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白铁成跟在身后,叫了那边正在抽烟的几个兄弟,示意了赶紧跟上。 可算是动地方了,再特么蹲下去,他们都冻这了。 对于赵卫东的话,他没什么概念,什么失去的,什么拿回来,你倒是去啊! 你不过去人家还能给你送过来啊?! 至于说赵卫东带着他们去找茬这件事,在白铁成看来,完全是应当的。 大小也算是个顽主,这城里说话也是有名有面、有头有脸的,说给揍一顿就给揍一顿?! 今天必须拔份,必须找回面子来! 打的是我们的屁股,可丢的是赵哥的脸! 其实白铁成这些小崽子还差了一些道行,只看到了表面上的文章。 除了要面子,除了找回场子,赵卫东还想搞点事情做。 回来都有三个多月了,不能说一事无成吧,可跟无所事事没什么两样。 想要重新找回小崽子们的威风和影响力,就得借着上面刮下来的风点火。 你只有点着了火,上面才好继续扇风,这样才能捞着好处。 大学习活动进行半年多了,头脑都已经冷静了下来,最初的梦想和冲动都化作了现实和利益。 上面在利用他们,他们也要借势给自己谋求实际利益。 狼狈为奸不贴切,相辅相成他们更愿意讲。 反正大西北已经去过了,苦和罪都已经受了,要么借着小崽子的势力往上爬,当个管委会副主任啥的。 要不就是搞点钱,及时享受,不负青春大好年华。 今天来这边,他也是下了好大的决心,听说有不少外国人入驻了这里,好像在搞什么活动。 这些他不想管,只是就外国人一事,他觉得可以做一点文章。 赵卫东打听过了,这红星国际饭店以前就是上次来的六国饭店,归属于红星轧钢厂。 从“六国”到“国际”,这算是布尔乔亚主义的残留余孽了吧! 如果能造成混乱,或者在顽主、在小崽子的群体里形成讨论,大家一起烧了这里,是不是能搞出点内容来? 就算这把火烧不起来,那也要给他们添添乱,报复十月一那会儿在这受到的屈辱。 至于说再次挨揍或者更严重的处罚,他也不是没有想过。 回来的这三个多月他又不是真的整天闲晃悠,真就做了一些准备。 至少已经恢复了小崽子的身份,在顽主的群体里重新树立了一定的影响力。 一个个的踹了车子,横冲直撞地来到了对面,国际饭店的大门口。 先是在存车场支了车子,赵卫东很是豪爽地掏了所有人的存车票钱。 只是在管理员的面前,他要表现出自己的决心和威风。 眼睛盯着国际饭店的大厅,手却数了两张毛票扔在了桌子上,嚣张地说道:“看好车,不然把你腿打断!” 说完理也没理管理员的脸色,带着人便往大院里走。 存车场的管理员是个岁数不小的老头,看着这些小崽子们的嚣张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选择息事宁人,不敢招惹。 从去年开始,这大街上但凡穿着板绿,胳膊上带着尿戒子的,就都惹不起。 甭说是他了,就是老高老高的大干部,都叫他们收拾了多少。 所以,车看好,那是一定的,不然真有可能被打断腿。 你说小崽子在四九城就是这么嚣张? 哎!就是这么嚣张! 你没看见,我没看见,李学武也少有看见,全是因为他要看见了,真就要出人命了。 赵卫东带头在前面走,白铁成、谢前进等人在后面晃着棒子跟着,走出了虎虎生风,六亲不认的步伐。 国际饭店的大院不算小,可在建设的时候也考虑到了临街性,所以去正门需要拐个弯。 瞧见这一伙人拽的二五八万地走了进来,门口迎宾掐着通话器便联系了保卫。 正在这边执勤的周瑶接到通知,便同保卫主管一起走了出来。 “干什么的?” “吃饭!” 白铁成知道当小弟的责任,有些废话自然是不能用大哥说。 这会儿瞧见对方摆出了人马,便也昂着脖子回了一句废话。 周瑶眯着眼睛打量了对方几眼,没想着搭理他们,便扭头示意了保卫主管一句,转身往后走去。 白铁成见对方那小娘们“退缩”了,还真以为怕了他们,这会儿主动上前就要开路。 他也是真的勇,眼瞅着门厅就在眼巴前了,抬手就要推开这些保卫,好给身后的赵哥腾地方。 可谁承想了,这三五个保卫还挺猛,见他来推人,一巴掌就给他推了回来。 白铁成是什么人? 这小子就是个愣头青,跟在赵卫东身后没多久,可也是从大西北回来的。 与赵卫东的区别就是,他待的时间更长,得有两年多了。 那为啥给赵卫东当小弟? 还用问,赵卫东待半年,他待两年,自然是身后的背景和实力不如人家。 他也是没遇着小崽子们在京城做的那些事,不过很是听了一些,知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所以这会儿保卫的抗拒和无礼,让他凶性大发,手一抖,从胳膊里掉下一根叉子,咬着牙,瞪着眼就要扎了面前几个混蛋。 虽说是大黑天的,可国际饭店的门前不缺亮光,就盯着他们呢,有银光一闪,保卫们都往腰上摸去。 这里还真得讲一下轧钢厂的保卫装备,不然这些小崽子挨了揍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国际饭店的前身,六国饭店可是招待过外地进步师生的,当初是什么保卫级别,现在依旧如此。 也就是说,棉冬帽,军大衣,黑军勾,腰上扎着武装带,上面可真真实实地卡着大五四的枪套和子弹盒,更有手铐等装备。 见着这些人捞着不善,真敢掏家伙,这几个保卫还能惯着他们? 手枪直接从腰上掏了出来,还没等白铁成冲上来呢,枪口顶脑门上了。 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枪又快又准。 你敢妄动? 保卫主管的眼睛一立,看样子是要把这几个人都留下的样子。 赵卫东心里一突,手按在了白铁成的肩膀上,不让他冒失。 其实他这一动作有些多余了,手上明显感觉到白铁成身子在打颤。 没法不打颤,枪口顶你脑门上你试试! 一般来说,工厂也好,学校也罢,有持枪站岗的,一般都是装备长枪。 尤其是和平时期,枪里根本没有子弹。 但你瞅瞅这些人,赵卫东差点把自己撂这。 持短枪的保卫,还特么敢在这种情况下掏枪,动作连贯,不输他们大院的警卫排,专业程度可想而知。 废话,执行特殊保卫任务,不专业能行? 轧钢厂保卫处有几个部门可是实打实练兵的,包括护卫队、巡逻队、保卫股等。 门岗实弹、巡逻实弹、保卫执行任务实弹,你敢玩命,我们就不嫌给你一枪。 “一边玩去,这里不招待你们” 保卫队长很有分寸地控制住了局面,如果是平常,他早就动手了。 但今天不成,从羊城来的外商旅行团今天结束培训任务,厂管委会主任一会便要带着厂领导来参加晚宴。 真要是拿了这几个小崽子,惹了外面的风波,可谓是得不偿失。 尤其外事部和调查部的人都在这看着呢,有了问题就是大问题。 所以,驱逐便成为了最好的问题解决办法。 “你们这不是饭店?” 谢前进倒是不怕他们来硬的,这会儿抬起头看了看头顶的霓虹灯,冷笑道:“你们就是这么开门做生意的?” “还是?” 他冷笑热哈哈地说道:“怕我们付不起钱啊,还是这里的本身就是资本窝子?” “我再说一遍” 保卫队长根本不接他的下茬,在这边执行任务,都是接受过特训的。 任由对方说什么,他只是强调道:“这里不欢迎你们,请马上离开”。 “艹!” 谢前进嘴角一撇,拽了白铁成脑门上的枪口顶在了自己脑门上,瞪着眼珠子说道:“我今天就要在这里吃,有能耐你就打死我!” 他也是想过了,自己等人没找事呢,就是进门口吃个饭,对方真要敢开枪,那就一定是个事。 至于说白铁成手里的家伙,到时候怎么都能说过去。 白铁成拿的刀,你打死我算怎么回事! 保卫队长晃了晃下巴,眯着眼睛看着顶着枪口走过来的谢前进。 “你不想惹麻烦的,所以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哎!今天我就是不痛快了!” 谢前进又往前迈了一步,看着他说道:“我饿了,我要吃饭!” “吃饭是吧?” 不知什么时候,周瑶又回来了,可能是瞧见这边动了家伙。 领导们都要来了,事情还没有解决,这不是给自己上眼药嘛。 所以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了跟前,撞开了保卫,抬起手一个大巴掌直接呼在了谢前进的脸上。 啪! 这一巴掌打的这个响啊! 就连存车处的管理员都听见了,这会儿正偷偷瞧热闹呢。 “给你脸了是吧!” 周瑶冷着脸,打完了谢前进,又推开了白铁成,手指点着赵卫东的鼻子问道:“你想找事是吧?” “我就想吃饭~” 赵卫东微微往后仰了仰脑袋,想要躲着指到鼻尖的手指。 干净利落的短发,一身制服英姿飒爽,尤其是现在横眉冷对,颇有种女中豪杰之气。 不过他没时间欣赏对方的气质了,一巴掌打过来,谢前进懵了,他也有点懵。 可周瑶没放过他,手指点了他的胸口,道:“你要是找事,后面地方大,我跟你练练!” 这么说着,冷冽的目光扫过所有人,尤其是瞥见白铁成手里的叉子,嘴角一撇,道:“你想持械行凶?” 说完冷笑道:“要真是给我们送功劳的,那我可就接着了”。 “我兄弟饿了,糊涂了” 赵卫东揽住了白铁成的肩膀,突然嬉皮笑脸道:“我们真就是想进去吃个饭,绝对不惹事”。 “我跟你闹着玩呢是吧?” 周瑶瞪着他说道:“现在立即离开,别逼我动手”。 “周科长!” 调查部此次执行任务的带队干部从大厅走了出来,一身的中山装,小平头,显得很是精干。 这会便往这边走,便问道:“有事?” 周瑶却是没有回答,而是看着赵卫东,眼神里给出了询问。 那意思是,你饿了,想吃饭,要不要跟他们谈谈,看调查部的饭香不香。 赵卫东眼睛不瞎,已经瞧见了对方胸口别着的徽章,脸上再没了笑意。 “不让吃就不吃,我们换个地方” 他服软的很坚决,一拉谢前进和白铁成,后退着说道:“打扰了,周科长是吧,有空咱们再聊”。 很自来熟地打过招呼,转回身,拉着两人,带着其他小弟快步往大门方向走去。 来的时候多嚣张,走的时候就有多慌张。 那位调查部的干部缓步走着,目光扫了周瑶一眼,随即微微一笑,道:“看来有人想要搞点事情啊”。 周瑶抬了抬眉毛,转头看向门口,她今天的任务就是确保厂里的招待会顺利完成。 至于说其他层面的问题,她管不住,也没有那个能力。 直看到那些人离开,她这才转回身,对着保卫队长交代道:“安排两个便衣岗去门口,别再出事了”。 “是” 保卫队长面对着领导的话很是不好意思,这都是他的工作,还得周科长来帮他擦屁股。 尤其是刚刚掏枪的举动,有些冲动了,怕影响了活动,还是让人家看了热闹。 周瑶没再说他,给调查部的人点点头,往大厅去了。 调查部的那位笑着打量了保卫队长一眼,也跟着进了大厅。 “艹特么!” 保卫队长真是恨,十天一轮换,厂里的保卫都是流动的,怎么偏偏在自己当班的时候出了事。 别看领导没说什么,可对他有意见是一定的了。 执行任务期间,领导怎么可能轻易当着外人的面骂人,这句交代已经是很严肃的批评了。 他挥挥手,带着保卫往门口走,看看那些小崽子走了没有。 当然要走了,这里有调查部的存在,还能留? 别的且不说,保卫也好,女科长也罢,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他们闹事都有了理由。 但唯独调查部惹不得,这里正在办的活动背后说不定有多少牵扯或者干系。 他们的父亲都不敢乱来,更何况是他们了。 至于说谢前进挨了打,就他自己来说,都无所谓。 取了车子出门的时候,谢前进还说呢,以后要是落在强力部门手里,都让女警来执行就好了。 顽主,就是要有死皮不要脸的觉悟,不然还能混社会? 赵卫东也不觉得今晚丢了人,他就是来试探试探,看看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 还得说多亏来了,不然一头扎进来,少说半条命没了。 其实他已经查到了一些东西,包括六国饭店腾房的时候闹的那些事,还有外地进步师生的事。 反正就是找茬呗,真没想过这里住着外国人,还有调查部的人在。 今日这么一遭,他至少清楚,这里的外国人并不是了解的那么简单,可能有其他牵扯。 说要走,还没走的时候,赵卫东等人刚说上两句话,便见几台车开了过来。 他们有想躲一下的,没想到车速不慢,直接拐进了大院。 他也是贼心不死,就站在大门口望着。 这一望不要紧,却是让他看见了一个人,或者说一段逝去的青春。 十几个青春靓丽的女孩从车上下来,嬉笑着快步往侧楼走,赵卫东认出了其中的几个人。 最让他瞩目的,便是女大十八变的周苗苗。 说不上来的成熟气质,道不出的别样年华,一时间让他有些愣住了。 这还是曾经跟在自己身后玩耍的那个姑娘嘛,怎么变得这么…… “还不走?” 保卫队长冷着脸走了出来,看着几人说道:“有能耐你们几个明天过来,咱们好好唠唠”。 “谁说不走了,这不是瞧见熟人了嘛!” 赵卫东习惯地耍了贫嘴,示意了侧楼方向问道:“我进去找个人行不行,就我一个人”。 “找谁,我给你叫” 保卫队长听见他这么说,眼睛微微一眯,心道是有牵扯就好。 不怕这些人找人找事,就怕摸不清他们的底细。 真把人找出来,这件事就跟保卫没关系了,都是那人把这些混蛋招惹来的。 到时候怎么处理,还不得是一锅糊涂账啊。 赵卫东见他如此说,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咂么咂么嘴,只觉得没意思。 “没劲,走了” 他对着谢前进几人一挥手说道:“东风餐厅二楼,我请客!” 谢前进等人瞪了保卫队长一眼,纷纷上了自行车,蹬着便往远处去了。 ----------------- 国际饭店门前,再一次恢复了相对的平静。 为什么说是相对的平静? 因为随着时间的临近,大厅的入口门被打开了,热气喷涌而出,在门口形成了一团白雾。 有保卫从门里出来往外散开,占据了有力的位置,防止问题再一次发生。 门口保卫翘脚张望着,见着厂里的车队临近,小跑着给院里送了消息。 这边张松英等人提前迎了出来,翘首以盼,目光的方向便是大门处。 少时,一台熟悉的指挥车开路,李主任的伏尔加m24紧随其后,再后面便是景副主任的魔都,以及其他厂领导的车。 不算大的车队还是很有气势的停在了大门口。 有保卫快速站到了相应的位置,帮着领导们打开了车门。 李学武是同李怀德在一台车上,这会从另一边下了车,抬头打量了国际饭店的夜景,笑着对下车的李怀德说道:“蛮好看的”。 李怀德听见了张松英的招呼,这会儿先是顺着李学武的话看了一眼大楼夜景,这才看向张松英,同她握了握手。 “同志们辛苦了”。 “职责所在,不敢言苦” 张松英太适合这样的岗位了,尤其是锻炼了这一年,待人接物,愈加熟练。 在笑着答复了李怀德,随后看了李学武一眼,抬手简单介绍了几句大楼的情况,这边请领导们进门。 相比于厂里招待所,国际饭店这边条件显然优渥太多了。 无论是大理石结构的门厅,还是大厅内部的灯光和服务,都给人一种雍容大气之感。 不然外商为何来了京城,对比外事接待招待部门,纷纷选择搬到这边来居住呢。 首先这里距离办公地点近,居住条件优秀,服务设施齐全,服务理念更加的先进。 这京城还没见着几家全天候提供热水,提供汽车接送服务的。 李学武陪在几位厂领导的身侧,笑着看了大厅里的招待和布置。 今天是有活动,这里的宣传和布局自然是依照主题来设置的。 当初厂里搞汽车宣传时的展板和海报形式被用于这边的宣传。 文字和图案主要介绍了轧钢厂的雄厚实力和底蕴,从生产力到人文精神,吹的很是厉害。 该说不说,宣传部门经过李学武的几次带动,很有进步,至少不是红色底纸粘贴白色方块写黑字了。 从进门开始,由着张松英的引领,几位领导一路往会客厅走,边走边将外面的大衣交给了随行的服务人员。 外事部和调查部来支援帮扶的主管干部也在大厅内等候来着。 在张松英的介绍下同李怀德,同主管领导李学武握了握手,算是认识了。 他们这是往会客厅走,去见外商,外事部和调查部的人就是来露个脸,刷一下存在感。 简单握手过后,都没耽误走路,他们便闪人了。 李怀德同前面走着的张松英说笑了几句,点评了服务人员的着装优雅大气,很符合时代需要。 主要是蓝色的制服款式服装很有时尚感,尤其是领巾和小皮鞋,很能提升服务品质。 听见李怀德夸服务好,张松英笑着介绍了国际饭店的服务员正在对外办的组织下学习外语呢。 “哦?是嘛!” 李怀德适当地表现出了惊讶,随后笑着看了跟随的沙器之一眼,点点头说道:“响应时代进步的号召,你们作为服务岗位,也跟上进嘛!” “是听您的号召” 张松英走到会客室门前,做了请的手势,半开着的大门被打开,里面有很多外商已经就位了。 “诸位来宾,诸位朋友们,我们厂的李主任携厂领导来看望大家了”。 其实这里用看望是不对的,远来是客,出于对外商的尊重,这里用会见比较好,体现身份平等。 但在哪座山头唱哪里的山歌。 这里是轧钢厂,自然是要以轧钢厂的领导为主,在开场的第一句话,便将今晚的主旋律给定下了。 不过外商身边的翻译都是外事部给配备的,他们知道如何翻译不会引起对方的反感。 这个时期的对外工作基本上就是这个套路,你说你的,我说我的。 真有国际性质的谈判,除非要发公报,不然对内宣传都是对自己有利的。 前几年李学武打的那场仗,咱们都知道是自己赢了,把对方驱逐出了领土范围,打击了对方的嚣张气焰,缴获了对方的装备无数。 但你知道阿三们是如何宣传的吗? 能猜到,是的,他们赢了。 就是这么奇葩,就是这么个宣传意思。 反正现在李怀德是以主人的身份来接待他们的,自然是怎么说都行了。 外商们也是很客气,在李怀德等人进屋后,便都站起身来,由着对外办的安排,一一与走过来的轧钢厂几位领导握手寒暄。 对外办负责接待的干部站在李怀德的身侧,给他介绍对方的身份和简单信息。 李怀德先是与对方握手,说上一两句客气话,再去下一位。 而跟在他身后的谷维洁则是重复他的动作,只是说话不同。 程开元、景玉农、薛直夫等人依次如此。 这一次外事活动,李怀德很大方地邀请了程开元参加。 这是他最近一段时间为数不多的对外活动,很是体现了李主任对他的“特殊照顾”。 今天来的外商不仅仅有从羊城来的商业旅行团,还有轧钢厂在船舶制造方面合作商,意大利商人安德鲁。 更有轧钢厂在五金和电子工业方面的合作商,日商办事处代表桃谷绘里香。 很简单的见面会,握手一圈,大家基本上就都跟熟悉了。 轧钢厂的领导就这么几位,外商则是有十几位,随行人员都在外一圈坐着。 先是由负责贸易协调工作的委办副主任李学武做了简单的欢迎介绍。 很是轻松随意的,挨个问候了大家来这里的路上见闻,同时也表达了欢迎宴会他和李主任没有出席。 很友好地,他没有主动提起这半个月的思想正治培训过程,相信这些人都已经麻木了。 不过这一次的学习不是轧钢厂安排的,是外事部遵照上面制定的对外政策执行的。 所以轧钢厂不用说抱歉,也不能表现出这一层的意思。 大家心照不宣,我不问,你不说,这半个月就当舟车劳顿,修养身心了。 见面会上其他人还有些拘谨,怕说错什么话。 不过已经很熟悉轧钢厂情况的安德鲁同奈吉士谈起了在内地的见闻,算是打开了众人的防备之心。 两人都是意大利籍的,本就是认识,有他们主动开始交谈,其他人也都跟着说了起来。 翻译在给李怀德介绍着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他说话要慢半拍,不过今天他是主人,他说了话,其他翻译都要同步翻译的。 所以见面会的话题还是在李怀德的掌控之中,也在李学武刻意的引导下,保持了比较轻松愉悦的氛围。 也就半个多小时,当大家基本上消除了初次见面的隔阂和陌生感以后,沙器之便通知张松英来请诸位领导和外宾移步餐厅就餐了。 老外其实也懂礼仪,知道客随主便,李怀德走在前面,同安德鲁说着什么。 身后一连串的,较为松散的队伍里,厂领导们分别应付一个到两个外商,还算是礼仪周到。 晚餐会被安排在了宴会厅,这是国际饭店较大的多功能厅了。 大理石地砖,墙面挂了些国画,墙角有绿植和功能柜子。 宴会厅一端已经布置了宣传语和红旗,很是具有时代特色。 宴会采用了长桌环形围绕,瓷器统一为白瓷,典雅肃穆。 餐桌上已经按照对应的身份用能识别的文字标注了位置。 很巧妙的,轧钢厂的领导分散来,中间隔着外宾,充分体现了合作融洽的气氛。 外事部和调查部对接的负责人也被邀请参会,不过调查部的负责人比较谨慎,没有前来。 倒是外事部的负责人来了,就坐在末尾,显得很是配合。 李学武本来应该是坐在末尾的,不过当他进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的位置就在李怀德的旁边。 这倒是不难理解,可能是李怀德特别交代委办如此处理的。 他是负责贸易和协调的负责人,在举行外事活动的时候,自然要随时沟通。 尤其是李学武会的外语比较多,跟外商交流起来更显方便。 今天的座位是穿插开来的,并不存在地位等级,所以他的座位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众人落座后,便发现面前的餐桌上已经开始上菜,是冷餐拼盘。 所说今天是要用中餐来招待外商,可还是充分尊重了对方的饮食习惯,在菜式做了微调。 今天主厨可谓是调集了轧钢厂所有核心力量了。 钱师傅、傻柱、商师傅,三人各显其能,贵精不贵多,真正将宴会菜的标准拔高了不少。 叮~叮~ 按照用餐礼仪和预先准备,在冷餐拼盘上来的时候,轧钢厂这边由景玉农副主任作为宴会开场代表进行发言。 景玉农也是很有才华和能力的,一口流利标准的伦敦腔,直接让现场不少人瞪大了双眼。 李学武也是认真倾听她的发言,从部里下来的干部,发言稿自然是不会差的。 遣词造句不用细听,只听其中的含义和意境,便知功底。 很自然的,景副主任的发言获得了现场所有人的掌声。 苗条高冷的气质,一副小巧的金丝眼镜,搭配女士衬衫和灰色格子西裤,很难不让人注意到她,欣赏她。 就连李学武都在想,下一次一定要试试英文模式,他还没试过伦敦风情呢。 轧钢厂领导发言过后,便是外商代表发言。 首先是商业旅行团的组织者,也是李学武第一个邀请的外商,意大利商人奈吉士做发言。 他在今天的宴会上有些激动,面对迥然不同的招待,相比于半个月的冷漠,轧钢厂给了他们不一样的感官。 这是必然的,前半个月负责招待他们的是外事部和调查部,对方只觉得外商来内地是给他们找麻烦的。 轧钢厂则是不然,看这些人都是老乡,是来送猪牛羊的。 财神哪有不招待好的,只要能合作,只要能送钱,哪怕是让李怀德上台唱首歌他都愿意。 奈吉士讲话结束,现场众人再一次鼓掌,有服务人员开始上热菜了。 而安德鲁作为第三位代表,也是与轧钢厂达成合作协议的外商代表进行了发言。 他从内地的风土人情出发,同轧钢厂的合作趣事谈起,几句话便将现场有些尴尬的氛围缓解了不少。 一等说起营城的合作,他还点了李学武的名,说了些在合作上的沟通,算是给在座的外商打了个样。 李学武也是很主动地,在他讲话结束下台的时候,同他握手,并亲切地进行了拥抱。 这老东西很配合厂里的宣传需要,算是很大程度上消除了这些外商对内地合作的谨慎态度。 别说给他一个拥抱了,就是这种逢场作戏般的友谊动作,让他抱一抱桃谷绘里香又能怎么样,他不在乎,为了工厂都可以奉献的。 这种亲密的动作和随意的交谈方式,让其他外商看到了友谊般的合作现状。 当然了,他们都是老鬼了,不会被眼前的举动所迷惑。 但至少说明安德鲁在同内地的合作上是有所突破的。 从奈吉士与安德鲁的交谈中便可得知,对方也是很有实力的大商人,不至于为了内地的一个工厂背书。 所以当宴会正式开始后,这些外商便在翻译的帮助下,与邻近的轧钢厂领导开展了对话。 翻译外事部配备了一部分,轧钢厂自己联系华清大学配备了一部分。 主要是怕外事部的翻译太过于谨慎,有些问题表达不清楚。 商业合作,容不得半点马虎,一个小数点有可能造成上亿的损失。 当然了,今天的宴会现场是不会谈论商业内容的,更多的是风土人情,风花雪月。 今天见面,就是为了交流感情,为接下来的合作谈判打基础。 轧钢厂是主人,要给对方熟悉和了解的过程。 按照李学武的指示,对外办做的接待流程很宽松。 今天的宴会结束,明天也没有会谈,甚至给出了半个月的旅游时间,爬爬长城,看看故宫,吃一吃中华美食。 反正就是要让这些人对内地产生一定的印象,方便接下来的对等谈判。 这些人都是好奇内地,希望挖掘内地贸易潜力而来的。 真按着他们谈,他们也是谨慎过多,不利于大的项目沟通。 李学武甚至有心安排他们体验一下澡堂子的快乐,可惜了,满京城的找,没有哪家澡堂子敢接待这么多的外宾。 到时候恐怕要惹来很多麻烦。 不过大洗浴文化确实值得体验,比小鬼咂那边的汤池更丰富多彩。 当然了,你要说整几个娘们扔里搞暧昧,内地自然是不如小鬼咂会整活儿的。 内地更讲究文化标注,更在底蕴上做文章。 比如宴会上边吃边聊,没人主动开口谈贸易,那就都不谈,只说一说国际形势,谈一谈未来的展望。 酒足饭饱之后,自然是不能上楼的,而是在对外办的引导下,众人来到了小礼堂。 吃饭看歌舞,不比泡澡看娘们有意思的多? 民族的才是特色的! 李怀德像是离不开爸爸的孩子,面对这些老外总有些信心不足。 在安排座位上,李学武发现自己又是在他旁边,看表演也怕露怯? 第410章 你也就是个弟弟! 李学武从未想过,会在国际饭店的招待晚会上看见古丽艾莎。 古丽艾莎倒是早早地便看见了他,甚至从进入轧钢厂的那天起,便有见到他的准备。 犹记得上一次分别还是两人的第二次见面。 在车上,古丽艾莎问了他的工作单位和电话,也告知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可从那晚过后,这个人好像消失了一般,自己从未收到过他的来电。 当然了,本能的坚持和矜持,她也没有给李学武打电话。 这种僵持在一个月后,还是她忍不住主动打破,给轧钢厂打去了电话。 可是,当她要接李学武这个名字时,对方总是很谨慎地询问她的信息。 而当她说出自己的身份时,对方总是以无法接通为理由拒绝掉。 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或者说李学武这个名字是假的,忌讳的,还是她的信息有忌讳。 从那以后,她便没了再联系李学武的勇气,更没了工厂找他的信心。 一方面是大学习活动开始了,全京城的大学都受到了波及,包括民族大学。 另一方面则是担心李学武已经出事,或者有什么不方便。 无巧不成书,她跟李学武再一次见面的机遇出现了。 轧钢厂文艺宣传队扩招,需要招录一部分在校艺术大学生。 而当她突然看见红星轧钢厂这个厂名时,实在忍不住报了名。 舞蹈功底扎实,成绩优秀的她,一眼便被轧钢厂请来的艺术老师挑中了。 其实报名轧钢厂文艺宣传队的人很多,特别的多。 为什么? 这里不多讲,懂的都得。 其他学科的学生还有计划未来的能力,唯独艺术专业的学生更迷茫。 当前艺术团体正在面临改制和兼并,很多单位都停止了招录,甚至还在往外送人。 没有招录指标,就意味着她们这些艺术生便要面临滞留学校的窘境。 突然有一家京城本地单位来招人,打听之下,还是钢铁企业重点单位,如何的不让人心动。 专业对口,京城户口,对于外地学生来说,无异于天上掉馅饼了。 这一批次,轧钢厂在京城的艺术院校中招录了一百多人,古丽艾莎就是其中一位。 十月末入职,封闭训练和培训了一个多月,她也是十二月份才完成了所有的磨合锻炼。 文宣队舞蹈队的人数最多,按照舞种需要,分成了三个小队,一个大队,适合分别表演,也适合大型舞蹈排演。 其实进入轧钢厂以后,古丽艾莎就有去找李学武的冲动,可怎奈文宣队管理颇为严格。 半军事化、半封闭式的管理模式,让她没机会,也没关系去找人。 几万人的大厂,干部还行,跟熟人一打听,便能知道机关里谁是谁。 似是古丽艾莎这样的新职工,还是文宣队的职工,恐怕连办公区都进不去。 尤其是她只知道李学武在保卫处上班,不知道他到底在哪个科室。 所以关于他的事,古丽艾莎一直隐藏在心底,等着巧遇的一天。 没想到,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他所谓的在保卫处工作,到底是真,还是假。 真,保卫如何能坐在了厂领导核心位置。 假,又何必说了真单位来骗自己。 现在就连他这个人是真是假都不清楚了。 一曲终了,曲终人散,台下一阵热烈的掌声,翻译传来阵阵赞叹。 老外好像特别钟意这种具有民族特色的艺术元素,李学武也被问及了刚刚台上表演的舞蹈。 要是问五六式枪组的具体信息,或者经济发展、管理相关的内容他还能掰扯一阵。 要问艺术,这可真问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他对艺术仅有的了解,那都是在床上……那个了解和支持的。 所以,当外商很有兴致地问起这个领域时,他便开始了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就连外商身后坐着的翻译都有些忍不住使劲儿抿住了嘴,很怕笑出声来。 偏偏这些老外还真就吃他这一套,很认真,很仔细地听着他的忽悠。 明明是劳动人民抵抗侵略者后的庆祝场面,愣是被他说成了采摘葡萄庆祝丰收喜悦,歌颂组织领导光辉正确的含义。 真可谓是台上歌舞欢跳,台下胡编乱造,主打一个你演你的,我说我的。 老外也分不清台上在欢庆什么,反正看着挺热闹。 这会儿听着李学武解释的挺有条理,还真就信了。 至于说刚刚为何舞台上表演的演员目光热切,自然奔放,李学武只能告诉对方,轧钢厂是一个综合实力强劲,拥有专业服务职工文艺需要的艺术团队。 别问,问就是专业。 他能说那姑娘是在看自己吗? 当然不能,李副主任是正经人! 法国商人香塔尔就在李学武不远处,听见了这边的讨论声,笑着参与了进来。 她来自于浪漫之都巴黎,自然具有对艺术的审美观点,甚至能从专业角度解读台上的舞蹈含义。 这不是拆李副主任的台嘛,今晚谁会注意台上表演了什么,大家不都是生意人嘛! 如果是黄干等人坐在一起胡扯,他还不用在意这些,可外事活动上遇着短板,实在是挠头。 好在下一个节目很快便开始,给了艺术盲人李副主任喘息的时间。 刚刚他已经在心里暗自决定了,回头便找个艺术老师好好补一补这方面的知识。 当然了,得找男老师,如果是女老师,他怕对方忍不住补习其他内容。 李副主任从来都是个正人君子,绝对不会主动要求别人做些什么。 至于那些关系密切的女士,都是对方主动的,关他什么事。 晚会持续了一个半小时,三支舞蹈,穿插了歌曲和乐器演奏。 灯光亮起,舞台上今晚参与表演的演员们出来谢幕,获得了全场热情的鼓励。 虽然人不是很多,但掌声很热烈。 从外商的表情上就能看得出,他们对今晚的欢迎晚会很是喜欢和欣赏。 由着对外办的引导,众人从一侧门离开,仍有外商在回头观望舞台上的演员。 意商奈吉士走在李学武的身边,连连点头赞叹中国的民族艺术表演得天独厚,文化底蕴十足。 李学武能够感受到来自于舞台上那道深切的目光,可他并没有回头看,保持着微笑,招待着这些外商往外走。 一直走到大厅,众人寒暄握手,目送了这些外商上楼。 而轧钢厂一行领导,又在国际饭店副总经理张松英等人的欢送下,出门上车离开。 从见面到分别,以李怀德为首的轧钢厂领导没有跟这些外商谈及任何商业合作的话题,仅仅是在分别的时候,祝愿商业旅行团在京城游玩顺利。 今天就是个见面会,友谊会,简单又充满了希望。 不过今天注定有人要失望了,她等的人并没有回来。 ----------------- 一月十一日,周日。 可能是李学武昨晚回来的太晚,顾宁一直在等着他没有睡。 所以早上便起来的有些晚了,秦京茹说她是身子沉,晚上起夜多睡眠不足。 其实顾宁的睡眠质量还好,虽然生理上有诸多不方便,可一直在家里住,又是喜欢安静,性格沉稳的人。 唯独李学武回来晚了,她是有些担心和挂念的,一般会等到他回家后再休息。 李学武也是恪守两人之间的约定,只要没有特殊情况,一般都是十点前回家。 尤其是大冬夜里的,除非厂里有接待活动,否则下班就到家。 就是去四合院那边看望母亲,那都是赶着早晨去送李姝时见上一面。 住得近,四合院那边又有倒座房等人互相照顾,只要知道家里都好就行了。 秦京茹是任何时候都要准时的,韩建昆要来收拾车,她要早早地来准备早饭和收拾屋子。 相比较于夏天,冬季里需要注意的便是炉子火,以及早晨的饭菜更麻烦一些。 今天韩建昆两人到了便开始抓紧忙活了起来。 周日本来事情就多,李学武基本上是整天不着家的。 前几天又说了,今天从钢城要来个朋友,是带着孩子的。 李家大儿媳生了孩子,今天要从医院接回家,李顺和李家老三从山上回来,一家人还要聚一聚。 顾宁身子是不方便动的,只能是老的看小的。 所以今天且有的忙呢,李学武忙,他们便更忙。 韩建昆收拾得了车子,便同李学武一起先吃了早饭,随后启动汽车去了火车站接人。 而这会儿顾宁刚刚睡醒,秦京茹又帮她准备早饭,收拾屋子,虽然只有一个人在忙,却干出了十个人的虎虎生风。 早晨九点多一点,指挥车停在了门口,随着一声“叔叔我来了”,海运仓一号便充满了活力气息。 “哈哈哈~” 看见想念了许久的叔叔站在门厅里,付之栋背着小书包,快步跑进了院里。 这里跟他离开时候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青草时节换成了寒冬腊月。 不变的是叔叔依旧在笑着欢迎他,欢迎他妈妈。 “不是八点的火车吗?” “晚点了~” 周亚梅微微一笑,解释了迟到的原因。 看着接站司机拎着她的行李箱进了屋,便又同李学武寒暄几句,被他让进了屋里。 付之栋早早地便冲进了屋,正跟站在沙发旁边抡玩具砸远处花盆的李姝对上目光。 “李姝,是哥哥” 李学武笑着走进屋里,给李姝做了介绍道:“还记不记得,哥哥春天看你来着”。 “妹妹不记得了~” 付之栋倒是很懂事,看李姝有些认生,便抬头跟李学武回了一句。 秦京茹从餐厅里出来,笑着跟周亚梅打了招呼,两人是见过面的。 在帮她们找了拖鞋,又帮忙挂了衣服后,顾宁也从餐厅里走了出来。 “小宁~” 周亚梅看见顾宁的微笑,有些感动地轻轻抱住了她。 顾宁倒是对她的激动有些意外,不过还是理解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其实她不太喜欢别人跟她这般亲近接触,不过周亚梅还在她的容许范围之内。 虽然两人是通过李学武认识的,可在钢城也好,在京城也罢,两人在一起居住那么长时间,倒是有了友谊。 付之栋在妈妈同小姨打过招呼后,这才笑着叫了小姨。 顾宁也对他笑了笑,问了早饭。 “吃过了,是在火车上吃的” 付之栋先是回答了小姨的问题,这才打眼观察起了室内的变化。 其实跟上次他来,是有些不一样的,屋里添置了许多花草,还有门口的大鱼缸。 尤其是上次来这边,李姝小妹妹还不会这般顽皮。 就在众人打招呼寒暄的时候,没人注意的李姝抡起小汽车,瞄准花盆砸了过去。 你还别说,大魔王真有投掷手榴弹的天赋,那台舅舅买的铁皮小汽车又稳又准地落进了钢琴旁的花盆里。 秦京茹见了,气呼呼地盯着她,走到花盆里拿出小汽车,以及先前扔进去的各种玩具。 这已经不是李姝第一次玩这个游戏了,从这些玩具的磕碰情况,以及花盆里即将毁灭的绿植就能看得出,“手榴弹”的威力不小。 李姝丝毫不畏惧秦京茹的眼神威胁,扬了扬手里的木头小人,横着眼睛就要往另一边的花盆里扔。 “你敢!” 秦京茹瞪了瞪眼睛,指了门口那边的李学武吓唬道:“爸爸要凶了哦!” “李姝呀~” 周亚梅同顾宁说过话以后,这便来了沙发这边,蹲下身子看着眼前的小人儿,笑着问道:“还认不认识小姨了?” “……” 李姝有些无语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你说说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能问出这么低情商的问题。 认识你,我还能说出啥话来咋地,我现在才一岁半,总不能跟你唠十块钱的吧。 如果不认识你呢? 你说我要表现出陌生的一面,你尴尬不尴尬。 毕竟是来我家里做客的,就算是不认识了,你这么问了,我是不是也得说认识。 多叫我为难啊! 李姝看了看叭叭,那意思是:爹,咱认不认识她? 李学武也是颇为无奈地看了看闺女,道:“忘了小时候抱你玩了?” “是小姨啊~” 周亚梅笑着逗了逗她,抬手接了她手里的木头人,抱了她站起来。 李姝见着有人哄自己玩,这才露出了笑脸,抬起小手摸了摸周亚梅的脸。 周亚梅得到李姝的回应,脸上的笑意愈加热情。 由着顾宁的让座,她抱着李姝坐在了沙发上,嘴里感慨道:“小家伙长的太快了,上次抱着还不费劲的,这得有二十多,快三十斤了吧?” “入冬后没量呢” 李学武解释了一句,主动去了茶柜那边泡茶。 秦京茹和韩建昆一起,帮着把周亚梅母子的行李箱拎去了楼上客房。 “我妈可能知道,都是在四合院那边用大称量她” “我是觉得沉了” 周亚梅笑着对李姝逗了逗,问道:“你胖没胖?” “呦~” 李姝伸出小小的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小肚肚,很是认真地说了,这里全是肉。 周亚梅好笑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肚子,说道:“都是肉啊~” “嘻嘻~” 李姝是人来疯,不怕闹,人越多越好,人越多她玩的越开心。 付之栋五岁了,倒是有了个小哥哥的样儿,这会儿坐在母亲身边,仔细打量着叔叔家的小妹妹。 李姝对他也是蛮好奇的,瞪着大眼睛打量着他。 “给你玩~” 付之栋拿了自己手里的小手枪递给李姝,示意她玩。 李姝却是看了看,没去接,她有些看不上这木头玩意儿,扔着没有铁皮的响,不好玩。 上次她磨人,叭叭把手枪里的子弹卸了给她扔着玩,那玩意扔出去砸地板上动静才好听呢,叮叮当当的。 要是砸柜子、砸墙上、砸花盆上,那动静就更好听了,脆响脆响的。 瞧见小妹妹对他的心爱玩具不感兴趣,付之栋还有些小小的失落。 可转眼便见李姝抓了一个铁皮小汽车递给了他。 屋里几个大人都笑着看了这一幕,小孩子友善相处,总是能得到大人的欣赏。 “谢谢妹妹~” 付之栋有些欣喜地接过了李姝的小汽车,拿在手里仔细打量着,这车车身上怎么这么多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 难道是叔叔给妹妹从别人家要的旧玩具? 天地良心,这些玩具进家门的时候都是完好无损的,李学武敢对灯发誓。 但让人无奈的是,从现在看,没有一个玩具能完好无损地从李姝的手里传给下面的小弟弟小妹妹。 虽然玩具有些残,可是小妹妹给的,付之栋依旧很开心,在手掌上转着轮子,示意李姝一起玩。 周亚梅好笑地把李姝放在了地上,由着两个孩子去接触,她则是同顾宁说起了话。 大人这边互道想念,孩子这边倒是有了新发现。 付之栋跪坐在地板上,手里按着小汽车在教小李姝开车玩。 而李姝瞪大着双眼,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这男孩。 她有些搞不懂,自己给他玩具,难道就是让他在地板上挪啊挪,在身前呜呜呜地轱辘嘛? 哎~真是愚蠢~ 李姝笨笨嚓嚓地走过去,有些笨拙地蹲下身子,从对方手里抓过铁皮小汽车。 就在付之栋以为小妹妹已经知道怎么玩了,要学他一起玩的时候。 只见李姝使劲站起身,虽然身子晃了晃,可眼神依旧坚定,略带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晃了晃胳臂,“呀”的一声,瞄着茶柜前面的花盆便扔了过去。 当! 又是一声脆响,铁皮小汽车跟瓷器花盆来了一个稳稳的碰撞后跌进花丛中。 李姝不顾刚刚从楼上下来的小姨那要揍她的目光,炫耀地看了身边的男孩一眼。 那意思是:论玩,你也就是个弟弟! 付之栋已经懵了,他还真就不知道,小汽车还有这种玩法。 难道是模拟出车祸的场景吗? 不仅仅是付之栋懵了,那边正在说话的几人都有些懵。 周亚梅还以为两个孩子闹别扭了,惹得李姝耍脾气。 没想到这会儿李姝又晃晃悠悠地从茶几下面找了一个铁皮小汽车出来,递到了付之栋的面前。 付之栋看向小妹妹,他好像读懂了对方的眼神:给你,学我,扔! 李学武有些无语地捂住了脸,他这闺女还在穿尿戒子的年龄,就已经具备了超强的暴力倾向。 未来不是战士,就是土匪。 一个洋娃娃才应该是女孩子的心头爱,一把木头小手枪才应该是付之栋这个年龄孩子的心爱至宝。 可你看看李姝,啥玩意到她这,都是一个作用,那就是扔出去听个响。 李学武深度怀疑,以后自己的骨灰坛子会不会被闺女扔…… ----------------- 周亚梅此行京城,一是来看看顾宁,再就是钢城几个项目招工的事。 本来这项工作一直都是周常利负责的,从去年下半年她开始接手人事以后,工作制度便要规范起来。 周常利还在人事部门工作,不过这一次人事招录指标较多,她也有来京城同于丽对接一下的目的。 上午她本是要随着李学武一起去俱乐部的,但顾宁留了她多说说话,李学武也是劝她工作不必忙于一时。 所以留了周亚梅在家陪着顾宁,李学武一个人到了俱乐部这边。 很凑巧的,在俱乐部大门口,正撞见周常利和赵老四站在门卫室前面聊着什么。 李学武停下车,看了两人一眼,好笑道:“大冷天的,不进屋在外面喝西北风啊?” “这不是等您来嘛~” 周常利好像突然会说话了,以前他可不太敢跟李学武开这种玩笑。 尤其是对于李学武的印象太过于深刻,他以前甚至都不敢跟李学武对视。 也不知道是在钢城历练的,还是跟着老彪子混熟了,接触了一些风风雨雨成长了。 现在看他,真有种少年初长成的意味。 李学武下车,将车交给了赵老四,让他开去了暖棚里,就站在门口,跟周常利说了几句闲话。 他自然是同周亚梅一趟火车过来的,只是韩建昆接了周亚梅母子,周常利是赵老四接过来的。 问了问他在钢城的工作,问了问老彪子等人是否都好,三言两句。 李学武要过问工作有老彪子同于丽这条线汇报,要过问其他,还有调查部监督。 问他这些话也是在了解他在钢城的工作情况,自然不会给他胡思乱想的机会。 有的时候,领导把不住嘴,胡乱问,胡乱说,让下面的人想歪了,还以为领导不信任地方领导,把话传回去,说不定要惹多大的麻烦。 等赵老四把车停好回来,李学武已经去了院里。 “钢城冷,还是京城更冷?” “嗯?” 周常利正看着院里的方向出神,被赵老四这么一问才反应过来。 “哦哦,京城哪比得上钢城冷~” 他笑着说道:“你没听说过嘛,过了山海关,毛衣套坎肩,那一道线,最少冷三度”。 “尤其还是钢城” 周常利抽了一口刚刚李学武给的烟,感慨道:“守在码头上,晚上睡觉都能听到河里的冰冻的嘎嘎响”。 “那是比京城更冷” 赵老四笑嘿嘿地看了他,道:“京城最冷的时候也才二十几度顶天了”。 说完又看了周常利,问道:“在钢城挺不容易的吧?” “还凑活,就那么回事吧” 周常利低着头抽了烟,抬了抬眼眸,望向赵老四试探着问道:“怎么?想跟我去东北?” “我?还是算了吧” 赵老四把胳膊拢进袖头子里,笑了笑,说道:“我可没有你的闯荡劲儿,守家带地的,还有老娘需要照顾呢”。 “艹~” 周常利瞥了他一眼,说道:“你娘才四十多岁,用得着你养老啊?” 说完再次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现在有工资支持家里?” “没有” 赵老四实话实说,这事儿没有瞒着对方的必要。 即便是知道周常利已经开始挣工资了,可他并不眼气。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一个人有一个人的道行。 周常利未来的路在钢城,他未来的路在俱乐部。 你可以说他是坐井观天,可以说他胸无大志,但认准一门了,他坚信只要不死,早晚成材。 周常利就是有些看不惯他的这幅模样,抬手扒拉了他的脑袋一下,瞅了周围一眼,低声问道:“你知道黑子现在每个月挣多少不?” “三十!” 不等赵老四回答,周常利在他面前比划了三根手指,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三十块啊!一年下来,他都敢跟他爹叫嚷着要娶刘大脑袋的闺女了!” 刘大脑袋是谁,赵老四很清楚。 胡同里的破落户,穷的叮当都没响了,家里五个闺女,为了要儿子差点破产。 可啥人有啥命,不服不行。 五个闺女,出落的一个比一个水灵,一个比一个懂事。 刘大脑袋跟他媳妇都快五十了,可还想拼一拼,他觉得老刘家不该绝后。 所以给上门提亲的媒人,就几个闺女的婚事定下了彩礼标准。 要想娶他刘大脑袋的闺女,彩礼三百块,不讲价。 你说他卖闺女一样? 可谁叫人家的闺女长得好,手脚勤快,又都个顶个的懂事呢。 赵老四和黑子这些胡同里的坏小子,做梦都想娶刘大丫。 可怎奈他们家也都不富裕,两手空空不至于,可要拿出三百块钱娶媳妇,还是有些为难的。 “你知道现在黑子嚣张到什么程度不?” 周常利点着赵老四的胸口道:“他给他爹说,去告诉刘大脑袋,他出六百块!” “……” 赵老四有些无语地撇撇嘴,瞅了周常利一眼,道:“他也不怕吃枪子,想娶姐妹花”。 “你管他娶几个?!” 周常利瞪了瞪眼睛,道:“我说的意思是,他就是有这个实力,你懂不懂?!” “海员,很挣钱!” 弹飞了手里的烟屁股,苦口婆心劝道:“就他那个哔样的都能赚三十工资,三十补贴,你差哪了?” “我知道你关心我” 赵老四耸了耸肩膀,看了周围一眼,努努嘴,解释道:“可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其实挺好的,于姐又没说以后不发工资”。 “你傻啊?” 周常利瞪眼道:“就算是给你发工资,还能发六十、八十咋地?” 说完还有些谨慎地瞅了身后大院深处,防备着自己的话再被人听了去。 他不想说这里的坏话,可实打实的,去当海员,能拿工资不说,去远途还能赚补贴。 就上船的那些土老帽,哪里见识过外面的花花世界,六十块钱一个月,都能买他们命了。 就船上再恶劣的环境,再危险的航程,他们都觉得六十块钱工资值了。 “不,稳定才重要” 赵老四摆了摆手,认真地拒绝了兄弟的好意:“我在这,我弟弟才能去边疆,我在这,我三弟才能走出去”。 “老五去边疆了?” 周常利这才发现,赵老四的弟弟赵老五没见人影,赵老六倒是见着了。 他们家这排行别说其他人听见了要迷糊,就是周常利冷不丁的回来,也是懵了。 赵老四其实是家里的老大,老五和老六是亲弟弟。 家里就这仨兄弟,头顶上那三个是叔伯家的兄弟。 可大家族排行有规矩,所以赵老四家只有四五六,没有一二三。 赵老四点点头,说道:“年前走的,跟着丁万秋、肖建军还有大春一起去的”。 “我怎么没听说” 周常利皱了皱眉头,看着赵老四说道:“肖建军那人我听说过,有点能耐,大春在钢城露过面,跟大强子是把兄弟,不算坏,只是……” 说到这里,他有些迟疑地看了赵老四,问道:“怎么让老五跟着去边疆了?” “我有得选吗?” 赵老四倒是不怕别人听了去,这也是为啥要站在外面谈话的原因。 他很清楚周常利说了肖建军和大春的名字做了评价,唯独露下丁万秋的原因。 这老登是这间宅院的原主,以前家里是开五行混社会的,心眼子要是不多也活不到现在。 老而弥坚,说的就是他。 别人不清楚,周常利可是知道丁万秋在吉城干了哪些事。 如果不是因为那些事,李学武可能也不会调对方去边疆。 一个敢杀人,敢用恶劣手法杀人的狠角色,自然不会留在需要平稳的地方。 赵老四的反问也透露出了内心的无奈,这无奈也只有跟周常利说说,其他人,连个字都不敢提。 “你道是人家白吃白喝的养着我们在这长肥膘是为了什么?” 他看向周常利说道:“就是为了有需要的时候,信得过,随时能拿得出手”。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赵老四颇为感慨地说道:“千日养兵,为的就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嘛”。 说白了,李学武不信任他们,要留在身边观察着。 赵老四很清楚,弟弟赵老五去了边疆,他基本上不可能从这调出去了。 如果他敢离开,那赵老五一定会被调回来。 没有钳制,敢在千里之外用人? 你看看其他三个,有谁不是脖子上带着笼套,缰绳就在李学武手里牵着。 自己就是套住弟弟的笼套和缰绳,未来弟弟老六也会如此,哥仨一个在京城,两个在外地。 你要问赵老四对这种安排有没有意见,他只能说吃人家的饭,听人家的话。 你看到的是这处宅院里有多种算计,实际上在赵老四看来,俱乐部反倒是成功的捷径。 似是周常利这等人,全是肆无忌惮,心狠手辣之人。 要获得李学武的信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李学武要用这些人在外面做事,又不能不给方便,所以便要有人盯着。 谁去盯着? 当然是信得过的人,比如单纯的弟弟老五,比如吃这里的饭,喝这里水,甚至以后要在这里找对象的保卫科保卫。 不需要多了,只一个人,送去任何项目,便能光明正大地盯着,盯得死死的。 看弟弟每周发回来的工作汇报便知道,这么做的意义在何处了。 你道是有人会叛变? 人心本来就在变,可就这院里所有人的心眼子加一起,捆一块,都抵不过李学武的心眼子多。 你玩他? 说不定他早就想玩你了。 至于说俱乐部为啥没工资,只是供吃供喝供穿戴。 算下来,这些福利待遇,要比工资都多不少,这是为啥? 因为李学武在跟他们处感情,感情一旦掺杂了金钱和利益,明码标价之后,再无真心实意。 只有从这里吃惯了团结友爱的饭,再出去拿工资干活,他们才会对比出差距,时刻回忆着这里的美好。 单纯,但快乐着。 你说这是扯淡的,可你想想你人生中最真挚的友情是在什么时候产生的。 接触社会更多的大学都不一定,还是一起疯跑傻乐的中学时期才更值得回忆。 即便再相遇,眼前的人已经有了市侩和改变,但你记忆中的美好是不变的。 念想,是很可怕的东西,而李学武正在这里培养他们的念想。 不然这里的姑娘为啥那么多,于丽可从未限制过他们在工作之余处对象和玩闹。 在赵老四想来,如果有人娶了这里的服务员,那他在李学武的心中必然会得到一定的信任。 结果就是,未来的一段时间,在合适的时机,那个人一定会被李学武重任去外地。 如果这个人再有一定的能力,说不定要做主持工作的那个人了。 当然了,结婚后,服务员依旧是要在俱乐部工作的,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主管那么多,有得升,有得发展呢。 你看周常利说黑子当海员赚了钱有多嚣张,说不得有一天,当黑子遇见自己弟弟时,还得叫声领导呢。 现实吗? 可能吧,但还是那句话,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出路。 赵老四不羡慕周常利,他坚信在俱乐部,不死总会出头。 ----------------- 如果说时下最奢华的老莫、新侨饭店、东风二楼是老兵们的根据地,那烤肉季、同和居、砂锅居就是顽主们的自留地。 虽然是寒冬腊月,虽然是万物俱赖,但随着形势的悄然变化,京城年轻人的眼里,空气中好像有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在经历过去年血雨腥风、危险至极的八月份,遭受残酷打击的顽主们,经过几个月的休养生息,已经开始有了复苏的现象。 一月的第二个周末,去外面嫌冷,跑多了嫌饿,都聚在一起闲磕打牙的四九城顽主们都在这一天收到了消息。 东城鼓楼一片曾经的王者,顽主口中的小混蛋周常利回来了。 以前叫小混蛋,那是诨号,是打出来的恶名。 现在不能叫小混蛋了,得叫海王了。 因为大家都听说这小子找对了路子,前几次回来还不显,这一次回来才看清楚,真牛哔了。 人家成海员管理了,这得叫海王吧? 顽主圈子里已经传开了,周常利这次回来是有意在他们这个圈子里继续招人去出海的。 这么说吧,上一次从京城招走那么多人他还不嫌多,这次又来,看情况是真有大发展。 招走的那些人又不是被卖了,时常会有信件回来,有兄弟在圈子里的都承认,那些人是工作了,也确实挣钱了。 以前大家都一起玩,谁会为了钱而想着未来的事。 现在不成了,工作不分配,上学不开课,一个个的混吃等死,早没了往日的嚣张。 有人往他们这里传话,周常利今晚要在砂锅居请圈子里的几个大哥吃饭,目的就是要他们帮忙宣传。 这不是大撒币嘛,没有钱怎么可能这么豪横,真金白银的在砂锅居摆席面,请大家伙吃喝玩乐。 虽然他们嘴上都在说着周常利出去赚钱了,但人飘了,没以前厚道了。 可你看看这些大哥们,哪个拒绝了对方的邀请。 就是不看在周常利的面子上,也得看在钱的面子上啊。 当大哥不用吃饭的? 啥事就怕打听,圈子就这么大,关于走周常利的渠道去外面当海员的事,询问起来大家就都懂了。 还别说,真有人把钱拿回来了。 黑子的事不仅仅是周常利在跟赵老四说,他自己本身也不是个低调的人。 都听说了,黑子他爸,老黑已经去刘大脑袋家里提亲了。 想啥呢,当然是求取刘二丫。 真如黑子所说,把二丫和三丫都娶了,他爹能捶死他。 第411章 恨爹妈不多给生两条腿 “周常利回来了” 于丽端着茶杯放在了李学武的手边,嘴里提醒道:“见着了吗?” “嗯,在大门口” 李学武随口应了一句,在看完手里文件后,这才抬起头看了于丽一眼,道:“周亚梅明天过来”。 “知道了” 于丽其实就是想问问周亚梅的情况,不敢直接问,这才说了周常利。 李学武没在意她的小心谨慎,一边看着文件,一边说道:“跟下面说一声,年终岁尾,人心思动,注意安全”。 “好” 于丽坐在了对面,打量着李学武,犹豫半晌,这才说道:“周常利这次回来,有意联系从前的关系……” “嗯?” 李学武听到这里微微皱眉,抬起头看着于丽,等着她的下文。 “是早晨那会” 于丽解释道:“周常利回来后便同我沟通了此事,有意请托以前的关系,招收海员”。 “他有什么关系,你知道吗?” 李学武看了于丽一眼,随即拿了钢笔在文件上批注了起来,嘴里则是继续说道:“只此一次,下次再有越级上报工作的,就撵了”。 “……好” 于丽知道自己又犯错误了,抿着嘴,有些低落。 直等批注好了手里的文件,李学武这便又交代道:“你不用给他们面子,更不用照顾谁的情绪,有问题就让他们来找我”。 “对不起啊” 于丽满脸歉意地说道:“我……我不知道他……” “嗯,下次注意吧” 李学武缓缓点头,也没看她,嘴里连说带教地提醒道:“有事会有主管层层上报,就是周亚梅和彪子知道,也轮不到他来说”。 “还有!” 翻开文件页,李学武抬起头看了看于丽,道:“你没有责任和权利去允许任何人做任何事,除了俱乐部”。 “是” 于丽这一次的回答很是快速坚定,她已经听出了李学武话里的警告意味,知道自己不知不觉中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设在俱乐部的这处办公室,只有服务功能,没有行政管理的功能。 脖子不能做了脑袋的事,否则要脑袋何用。 李学武并没有过多的苛责于她,此前她就是个家庭妇女,后来在门市部锻炼。 真有管理和协调经历也仅仅是在俱乐部磨练的这几个月。 让她拿起办公室的工作纯粹是她更值得信任。 既然都知道她的能力状况如此,李学武又怎么会对她有更高的要求呢。 但底线不能没有,该管的管,不该管的坚决不能给她,给任何人以幻想。 集团企业的建设也是从一点一滴搞起来的,地基不稳,大厦再高还不是晃晃悠悠。 既然有了办公制度,就要遵守相应的程序,这又不是当初的草台班子,你一言,我一语的都能说。 似是周常利这样的执行人员,李学武更不会给他们独立思考的权利。 除非是到了李文彪的级别,否则按照上级的指示执行就可以了。 组织工作最忌讳不听命令,似是电视剧里演的那些神剧,都是编剧不长脑子才想出来的。 当初地下干工作的那些人要是敢随意改变执行计划,轻者处分,重者处死。 在李学武这里也是一样,虽然不至于把人怎么着,但不信任只一条,以后就不会再用他了。 周常利这人年龄小,没有什么心计,只觉得做事凭借一股子莽劲就可以。 在钢城锻炼这么些日子,经历了一些事故,总算是知道有事要汇报。 但他没想过,把事情汇报给于丽本身就是错误的。 要么汇报给周亚梅,要么汇报给他,于丽在京城,在俱乐部,可又不是管事的,跟她说了有啥用。 当然了,站在周常利的角度思考,他是回来做事的,是以俱乐部为根据地沟通工作的,自然要跟于丽说一声。 他可能觉得,反正都是为了单位做事,主动联系以前的朋友帮忙,还是他自己奉献关系了呢。 可这种奉献在李学武看来没什么值得称道的,那些朋友介绍来的人本身就带着一定的危险性。 现在的京城,也就是李学武还注意影响,否则要多少人就有多少人。 饭都吃不上了,让干啥就干啥。 “既然你都允了他,就这么办吧” 看着于丽内疚和歉意的模样,李学武最后点头,算是把这一茬翻过去了。 于丽站起身,走到李学武身后帮他捏了肩膀,声音委屈地解释道:“我当时真没多想,后来才觉得……下次不会了”。 “嗯” 李学武应了一声,反正都是招人,周常利想要提携他的故旧,备不住有在钢城建立他自己权威班底的意思。 回收站以后还是要扩张的,谁不想顶门立户,出去闯荡一番事业。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如果机会给了,他手里没有人支持,到时候又该如何是好。 所以及时创建自己的关系网,从京城招去的这些人,慢慢的会有一部分人走上管理岗位。 而他,早已经在回收站工作,还是负责机关工作的,未来机遇更多。 在人事部门,不借着机会给自己创造方便,还有哪个部门能有这个能力了。 不过李学武不在乎,是李文彪、闻三儿这些人也好,是丁万秋、周常利这些人也罢。 既然是要干事业,那就不能蔽扫自珍,压制其他人上位。 李文彪和闻三儿等人有着天然的先天优势,但不努力他也不会一味地惯着。 周常利想要进步,想要上位,他也不吝机会,更不会带着有色眼镜鄙夷他的出身。 但是,想要成功,就得拿出真水平,哪怕是从顽主群体里,也有牛哔的人物走上世界舞台。 当然了,周常利是否能通过他的梯子青云直上,完全在他自己。 毕竟李学武不是做慈善的,更没有当教父的意愿。 其实,周常利这次回来,还真就不仅仅是衣锦还乡。 在见识了外面的世界,尤其是对于金钱,对于社会,有了独特视角的观察后,他想做点事。 年轻人嘛,总是有着独属于年龄的冲劲和闯劲,尤其是有着这么好的平台,他真觉得,如果自己不拼一场,以后会后悔。 看看面前的大宅,看看车库里停放着一整排的豪华轿车,看看亭台楼阁间走动的姑娘和小伙子。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周常利没见过什么太牛哔的人物,李学武在他眼中,已经是顶了天,盖了帽的大佬。 古代豪奢巨富,达官贵人也就不过如此了,更不要提李学武身后的背景关系,以及四通八达的人脉网络。 周常利和赵老四是一批次进了这个门的人,两人都觉得这里是个很好的平台,有他们发挥能力的空间。 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过,他们看见的,想到的,是不是李学武故意让他们看的、想的。 于丽走出办公室,看了大门方向一眼,回想起李学武以往教过她的话语:将欲取之,必先允之。 周常利站在大门口,同赵老四抽着烟,有听着风声的顽主找了过来,笑着同他寒暄。 尤其是看见他身后的那扇富贵巍峨的大门,知道他确实找对了门路。 别的先不说,就是门口站岗的保卫,那身军大衣制式服装,腰上的小手枪,就代表这里不是一般的单位。 周常利能随意出入这里,甚至有听说他这次回来,都没打算回家住,只在此安歇,这些人便又高看了他一眼。 你还真就别管他住在哪,跟门房里挤着,那也代表了一定的身份。 有能耐你在这大宅里住一晚上试试! 当然了,现在看在这大宅里住着有身份,去年早些时候,李学武收了这大宅,还不就是他一个人守着。 空荡荡,阴森森,差点吓死他。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狐假虎威,他周常利在京城这一片又牛了。 今日来找他拜码头的就有新街口顽主新势力领头羊张建国。 他带来的小兄弟周常利也听说过,李和平、闫胜利、李奎勇等,都是胡同里的孩子。 张建国今天主动来拜访周常利,一方面是看望前辈,毕竟周常利是以前新街口的顽主大哥。 如果能得到周常利的认可和友谊,他在新街口混的更是名正言顺。 另一方面则是想看看周常利现在混的是哪条路,真有发展,他并不介意交个朋友,哪怕是拜大哥呢。 毕竟混到他现在这个地步,头脑再也不是小孩子的四位,总要为以后考虑。 退一万步讲,周常利走的这条路不适合他,可总有借鉴意义。 再说了,顽主是顽主,顽主总有弟弟妹妹吧,他们并不是混街道的,总要讨生活。 京城现在的形势,但凡有点能力,有点头脑的,基本上都看得清清楚楚。 上面恐怕对于他们这些上不上,下不下的适龄青年没有办法安置工作了。 高中毕业生、初中毕业生还在待业中,似是初中混下来的,或者没混下来的,包括小学毕业的这些人,全都被社会甩了出来。 干什么? 吃什么? 家里父母赚的也都是辛苦钱,哪家不是四五个孩子,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真养不起了。 你再想一想,孩子大了不张罗结婚娶媳妇吗? 越是困难时期,这彩礼就越是剩不下,挑的还就越是多。 所以,周常利不用振臂一呼,更不用跟这些人白呼,他带走的那些人就是最好的广告。 你当以前周常利败走麦城,没能耐去了东北讨生活,回来就没了地位? 不,现在有钱有势的,说话就是硬气,就是好使。 张建国也算是抛砖引玉,投石问路,不仅仅讲了新街口的形势,还把此时京城的顽主势力说了个遍。 东华门小姚子,京城站的砖头会、棒子队,东四的铁片儿、猎狗,达志桥的菜刀队…… 有的人说了,啥玩意啊,就砖头会、棒子队的,这都是啥玩意吧! 其实搁李学武这来说,都是纸老虎,吓唬人玩的,他就不信砖头棒子能比手枪好用。 当然了,他当然可以这么说,普通老百姓,普通青年自然是没有这份武力的。 混迹于京城车站的砖头会,就是用茶叶包包着砖头,打仗的时候用砖头做武器。 棒子队也不是狼牙棒,就是报纸裹着擀面杖。 我这么说你当然觉得可乐,但真实的打架现场,手里的武器装备其实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 你要说叉子,这当然有,保有量还真就不少,一般的顽主必定会给自己准备一把。 但是,叉子是管状或者三角口的,你拿着吓唬人,人家不一定信你敢扎。 一旦你扛不住劲儿扎了人,那口子不去医院都缝不上,哗哗淌血。 就有以现在的医疗条件,死个把人那都是常事,哪年没有被扎死的。 你说顽主们打架凶狠,敢动刀子,敢扎人。 但从幸存者偏差的角度来说,你遇到的,拎着叉子的,基本上是没扎过人的。 这个时候小崽子闹腾,强力部门是有所收敛和钳制,但故意伤人事件是不会被允许的。 尤其是用叉子扎人,一定会抓你,甚至通缉你。 你想吧,这样的人,做下这样的案子,基本上就是东躲西躲,哪里还敢招摇过市。 顽主也是人,他们只是想混生活,可不想真玩命,似是小混蛋这般的毕竟还是少数,不然怎么活该他崛起呢。 不能动叉子,就只能是砖头、擀面杖啥的,就算是打破了脑袋,这些也不会被定义为凶器。 当然了,也有凶狠一点的,比如东四这边的铁片儿,看着像是砍刀,实际就是铁片子,备不住有几把真刀。 更狠的就是达志桥那帮人了,这帮家伙更敢玩命,心更野。 这些顽主的队伍基本上都不大,三五个人就差不多了。 再多,再多顽主大哥也养不起,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他们还都指着佛爷供养呢。 人数不能过多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强力部门对于案件的影响判断。 如果人数超过一定量,那代表的意义就不一样了,到时候黄干都“请”不动了,只能是阎王爷出手。 所以别把顽主想的太牛哔,去年在八九月份,被那些小崽子满大街撵着揍,用鞭子抽,你见他们有敢还手的嘛。 当然了,也不能说这些人弱不禁风,毕竟是存在于胡同的本土势力,真要是闹起来,也有狠人的存在。 尤其是这个时候,社会上的闲散人员越来越多,真就给了他们活动的土壤。 ----------------- “我都说了,让你快点让你快点,你就蘑菇~” 周小白使劲蹬着车子,不过这会儿已经快要没力气了。 身后罗云呼哧带喘地边蹬边喊道:“不就是迟到嘛,大不了我给于姐去道歉”。 说完又觉得不对,心里这么一合计,不忿地质问道:“今天是星期天啊!怪不得你这么积极!” “还有!” 罗云使劲儿蹬了几圈,赶上周小白以后,侧着脸问道:“上周你应为啥哭还没告诉我呢,是不是你们俩那啥了?” “去你的~!” 周小白没好气地嗔了她一句,随后蹬着车子跟她拉开了距离,嘴里还强调道:“管好你自己得了,回头我就跟左杰说,你是个话痨!” “怯~” 罗云不屑地撇了撇嘴,不过脚下还是不敢耽误工夫,出来的晚了,准要挨说的。 她才不怕左杰嫌弃她呢,她应该嫌弃左杰才是! 不对,凭什么呀! 两个人处的好好的,凭什么就要嫌弃啊! 都是叫周小白说的,她自己得不到,就要把我的毁掉! 可恶!这个恶毒的女人! 罗云坏笑着追了上去,想要跟周小白继续嗔闹,可结果就是,一拐弯,正见着几个小子乱停车子,差点撞上。 路口这边,钟悦民几人正隔着不远处,望着东城一号俱乐部的宅院看热闹。 都听说了,以前的大顽主回归,四九城有头有脸的人风闻而动,都来凑热闹。 这些年轻人好的是什么呀,还不就是个热闹,顽主搭台子,老兵们就踅摸拆台子。 老兵们爬梯子,顽主们便要耍坏撤梯子,主打一个互相伤害。 今天都知道顽主们在这聚会,那自然是有热闹可看得。 你问钟悦民? 他当然不是来找事的,他的队伍还都很年轻,就是好这个热闹,跟谁也没仇没怨的。 除非是碰上老兵们公认的坏蛋,人人得而诛之的那种,否则他们才不稀得出手搀和呢。 不过也是凑巧了,袁军说这里背风,少有人来,便都把车子停在了这里。 可今天周小白两人为了赶时间,偏偏就走了这条小路,结果就是一个没看见,两台车子直接撞在了一起。 “哎呦!” 罗云得亏看的及时,捏了手里车闸,可惯性的作用,车子跟周小白的碰在一起,还是摔了。 这寒冬腊月的,又是砖石路,就算棉衣穿的再厚实,一屁股墩坐下来,还是疼的够呛。 钟悦民等人瞧见有人摔倒本来是要看热闹的,可这么一瞧,哪里还顾得着乐,赶紧跑过来搀扶她们。 罗云这个小暴脾气啊,被袁军扶起来,气的就要扇他们巴掌。 好在是年轻小伙子闪的快,不然就得吃个响。 “哎!” 袁军脸一冷,指着她叫到:“我可是好心做好事,你别不知好歹啊!” “谁不知道好歹!” 罗云被周小白拉着,可还是瞪着眼睛叫嚷道:“不是你们把车子横堵在这,我们能摔倒?!” “是~是~是~都是我们的错!” 钟悦民瞧见姑娘以后已经动了心思,这会儿哪里会让袁军跟她们僵持起来。 嘴里一边说着抱歉的话,一边解释着自己的不注意,还贴心地问了两人受伤没受伤,要不要去医院。 周小白实诚些,更不愿意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接触,所以这会儿接了自己的车子,摇摇头拒绝了他们的帮助。 罗云瞪了她们一眼,有心再骂几句,可周小白担心上班迟到,已经拉着她要走,只能狠狠地瞪了几人。 “哎!去哪儿啊,我们送送你们吧!” 钟悦民笑着招呼了一声,就要去推车子,可见两个姑娘越走越快,都不上车子了。 他嬉笑着打量两人的背影,尤其是那个安静的姑娘,白,嫩,还有我见犹怜的独特气质,这是他喜欢的类型。 喜欢的就要追,再不追就不见了! 钟悦民几人都是愣小子,坏小子,也不怕人家拒绝,已经推着车子追了上来。 还没等他们追上人呢,就见那两个姑娘是奔着那处大宅去的。 也许是上了大街,也许是到了单位门口,两个姑娘再没有了紧张神色,说笑着推了车子进的大门。 而凑巧的是,钟悦民正瞧见那卡着小手枪的保卫帮着两人推车子,打招呼有说有笑的。 他有些发楞,打量着这处大宅,也没听说这里是什么紧要的部门,或者部队上的衙门啊。 他爸的职务就不低,袁军他爸也是一样,四九城里有数的大院他们都知道。 眼巴前这一处还真就让他们为难了,按道理来说,依着几人的身份和关系,这样的院子也不是不能进去转转。 但前提是人家得认他们,认他们说出的关系和背景。 或者胡编乱造说找人,依着他们的口条蒙混过关并不困难。 钟悦民犹豫的这会儿工夫,大宅的进车门已经关上了,那保卫也重新回了岗亭。 袁军见他犹豫,一踹他的车子,歪头示意了一下,让他冲。 反正又不会出什么事,让进就进,不让进就走,还能挨打咋地。 钟悦民目光扫过几人,顿时有了自信,推着车子便上了门。 这会儿保卫已经注意到了他们,冷眼看着这些小崽子近前,手已经按在了警报器上。 “您好,我们想进去找个人” 钟悦民倒是看出了门口警卫的警惕目光,用最无害的表情跟对方套了近乎。 保卫却是个二百五,这会儿也不搭理他,就是瞪着眼睛看他,尤其是车子前轮,前面一点就是一条警戒黄线。 钟悦民见他不说话,顺着他的眼神往下看,也见着地上那条黄线了。 也许是不懂,他也没敢冒失,车子微微后撤,让出了好大一块空间。 而门岗里的保卫目光这才看向了他,又看向了前方,丝毫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 袁军见这警卫这么牛气,皱了皱眉头就要进去理论,却是被钟悦民给拦住了。 吵架解决不了问题,更不想给那两个姑娘留下不好的印象。 “哥们,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进去转转” 钟悦民很坦白地说了实话,一副我不骗你,你也别不搭理我的意思。 门卫瞅了瞅他递过来的香烟,撇撇嘴,从兜里掏出一根华子卡在了耳朵上。 这是早晨李处长来时扔给他的,今天这个哔装的太及时了。 门岗警卫不是别人,正是东北张万河的大公子张大勇。 这小子腰宽体圆,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子,穿上军大衣,扎着武装带往这里一站,一般人真不敢跟他招式。 你就看他那大手爪子吧,呼脸上都能把人大迷糊了。 反正钟悦民不敢硬闯,他就怕这样单纯的兵。 刚刚他给保卫让的是红梅,已经算是普通烟里顶有面儿的了,一般人他还舍不得呢。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里的保卫抽华子?! 甘霖娘! 逗我玩呢是吧! 要装哔也不用这么刻意吧,他爸在单位的时候也抽不起这玩意儿啊! 只能说人家是真瞧不起他的客气,更不想跟他搭关系。 “同志,我不进去,但你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单位行了吧?” 钟悦民晃了晃脑袋,认真道:“我们都是西城大院的,要真查你这单位也不难,无非是多跑几步路”。 “当然!” 他示意了漆黑的大门,打量着保卫道:“如果是保密部门那就算了,就当我们没来过”。 “这里是单位俱乐部” 张大勇见这几个小子真不走,一会赵老四出来又要说他,只能催促道:“这里不对外”。 “不对吧?!” 袁军指了指大门,瞪着眼睛问道:“刚刚我们明明见着两个姑娘进去了的!” “那是内部职工” 张大勇面无表情地从岗亭里走了出来,往他们车子前面一站,跟特么熊瞎子似的。 你说袁军敢砍人,挎包里揣着菜刀,可他见着这样的壮汉也胆颤。 没个不胆颤,怕他腰上的大五四是一方面,丫的从岗亭里出来还拎着一条一米多长的胶皮棍子。 他们见识少,没挨个这玩意儿揍,也没见过别人挨揍,但他们不傻。 小孩胳膊粗细的棍子,啥材质的砸身上都够一呛啊。 更遑论是在这大汉手里,跟特么拎擀面杖似的。 钟悦民觉得这棍子抡自己身上,都能把自己送走,明天家里就能吃席了。 所以这保卫往前走一步,他们就忍不住往后退一步,直到离开了黄色警戒线。 钟悦民几人站在黄线外,看着那警卫重新回了岗亭,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今天可是丢了大人了,追姑娘没追到,给人家客气打招呼又没赶了出来,连烟的面子都不给,这得是多大的意见。 可以这么说,看着面前的漆黑大门,钟悦民很不满意,但他不敢闯。 就凭借养的起门口那壮汉,这内部性质的俱乐部也不是一般的单位。 哎!说来也是巧,无巧不成书。 钟悦民等人站在黄线外为难的时候,正往这边来凑热闹的李援朝等人撞见了。 “艹!正找你呢!” 李援朝笑着骂骂咧咧地蹬着车子过来,一捏闸,逗笑道:“上次特么骗我们去劳动,我真想尅你!” “尅吧,我绝不还手~” 钟悦民垂头丧气,满脸的生无可恋,一副我随时都想死的模样回了他的话。 李援朝这会儿也诧异了,顺着钟悦民的目光往前面瞅,原来是一处大铁门。 “艹!看啥呢,我特么还以为你看姑娘的!” “唉~你不懂~” 钟悦民就能整这出儿,痞子劲上来了,特能演。 李援朝好笑地撑着车子支腿站了,逗笑问道:“你爱上了大铁门?还是那门卫?” “……” 钟悦民无语地看着他,直想说我爱上了撕你嘴! 袁军撇撇嘴,觉得今天特没劲,示意了那处大宅道:“被迷花眼了,要追的姑娘进了大院,追不成了,相思病”。 说完好笑道:“你们来的早,发现及时,不然就要转神经病了”。 “哈哈哈~” 李援朝等人大笑出声,下了车子示意大黑铁门问道:“什么单位这么牛哔,还能挡住咱们得脚步”。 “不知道” 钟悦民观察着,道:“说是内部俱乐部,可我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处啊”。 “嘿!你要这么说” 李援朝左右撒么了一圈,道:“我也没听说啊,啥单位的俱乐部?” 说完目光看向了身后的小伙伴们,可他们俱是摇头,更不知道这里是啥单位了。 “看着那警卫挺唬人的” 钟悦民嘀咕了一句,随后道:“算了,大不了我等她出来再说”。 “这天气,你在外面等着?” 李援朝用看傻哔的眼神看了钟悦民一眼,随后观察了一下,道:“这院子好像是跟顽主们聚会的地址是一个”。 说完扫了一眼门牌号,这才抬了抬眉毛,给钟悦民说道:“甭害怕,能给顽主搭桥的,又能是什么牛哔俱乐部!” “走!” 李援朝是真的猛,一挥手,给钟悦民说道:“这是偏门,咱们不管他,去正门,我带你从那里进!” 还真就是这股子闯劲,不然也不会闯下这么大的名头,在老兵圈子里,他可是个头面人物。 尤其是今天,好多顽主在这边聚会,真要是让他掀翻了对方的架子,这名头可就更响了。 他才不在乎这里是什么衙门,或者什么俱乐部呢,真要是衙门的俱乐部,那他更有资格享受了。 今天他就要带着兄弟们进去玩一玩,耍一耍。 ----------------- 后世有一种说法,年轻的光棍那么多,没有工作没有钱,真要是娶不上媳妇,到一定岁数就不能凑在一起抱团生活,乃至是养老吗? 太科学,太正经的理论无从知晓,更不知道应该从哪个方便去讨论。 或是伦理,或是社会,或是经济。 但在江湖上有个比较说的通的缘由,那就是两个男人在一起还好,可只要无所事事的男人聚在一起人数超过三个,就会自动诞生一个点子王。 要是一大群无所事事的男人聚在一起…… 某年某月某日,沛县。 刘季、卢绾、樊哙、夏侯婴、周勃、任敖等人聚在一起无所事事地喝酒扯闲蛋。 突然,刘邦站起身,挥手惊喜道:“我有个点子……” 得!非得天下大乱不可。 所以江湖规矩,只要无所事事的男人聚在一起超过一定的数量,准得出事。 东城一号俱乐部大门口,周常利站在台阶下同来找他的各顽主们打着招呼,寒暄着,同时也在解释这段时间去干什么了。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周常利还算是很收敛的,并没有说出具体的工作地点,也没有说出工作单位,仅仅是介绍了一些工作性质相关的内容。 可杨帆大海,不正是这些少年们的梦嘛,那首歌不就在耳边回荡,大海航行靠舵手~ 这边正在说这话,却见一队老兵们来势汹汹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所有顽主大哥们均是停止了话语,并且往周常利身边靠了过来。 今天是周常利搭台子请地面上的大哥们喝酒,有人来砸场子,自然是坏了所有人的面子。 见着大哥们出头,那些顽主们也都扔了手里的烟头聚了上来,肾上腺素猛增。 不过来是来,李援朝等人丝毫没把这些顽主们当回事。 去年八月份那场喧闹犹自在耳边回荡着,那时候他们把顽主们打惨了,这会儿还牛气着呢,很是瞧不起这些乌合之众。 张海洋等人自然地与顽主们对峙在了一起,各分东西,堵在了俱乐部正门前。 李援朝却是没搭理这一茬儿,揽着钟悦民的肩膀就往台阶上走。 钟悦民这会儿是有些不自在的,心里隐隐觉得李援朝是拿他当枪使了。 可已经被对方架在了这里,要是这个时候退缩,不仅仅是丢面子的事,还要得罪了李援朝,以后就没法在圈子里混了。 他回头瞅了袁军和郑童一眼,示意两人别跟上来。 可事已至此,袁军和郑童哪里敢让他一个人跟着李援朝往里闯,真出了事,谁都保不住他。 尤其是这会儿台阶下的场面更加紧张,顽主们已经把过来的老兵们团团围住了。 到底还是顽主们多一些,今天是四九城顽主聚会,老兵们可没有提前组织。 郑童有些紧张地看了下面一眼,推着袁军紧跟着钟悦民往台阶上走。 这些人的动态全都被门口保卫看在了眼里,手里早就按下了警报器,全俱乐部除了门岗,其他保卫都在往这边赶。 赵老四就在门房里,看见形势不好,内部电话直接连通到了于丽办公室。 于丽也是刚忙完回来,不敢影响了李学武工作,赶紧接的电话。 可电话里赵老四的汇报差点让她骂人,当赵老四解释过后问如何处理,她有心直接下命令。 可又想起刚刚,忍不住看了看李学武的表情。 这个时候的电话机就不要说什么保密效果了,就差跟广播比高低了。 所以赵老四的汇报,李学武一定是听见了。 于丽见李学武没说话,但眉头已经皱了起来,便知道如何回答了。 她只有一句,那便是:如果什么人都能来闹,那咱们以后还要不要开门了,你们保卫科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赵老四的回答也很简练,只三个字:知道了。 这边撂下电话,紧急集合过来的保卫们手里均是拎着防暴警棍,另一边还有几个防暴盾牌。 也真是钟悦民今天不走运,正门门卫依旧是不搭理他们的招呼,更没给李援朝表明身份的机会。 只见赵老四冷着脸走出门,也不看周常利的脸色,更不听李援朝的主动解释身份。 他就挥了挥手,然后背着手挺直了身子站在正门前,傲然地看着台阶上将要上来的李援朝等人,以及台阶下面的老兵和顽主们。 “杀!” 军大衣、冬棉帽、武装带、黑军勾,手里拎着防暴胶棍,差不多都是膀大腰圆的东北大汉,如下山猛虎一般喊着号子。 这些人从门口小跑着涌了出来,三人一队,不管面前是谁,盾牌手往前冲下来,身后两个人抡起胶棍劈头盖脸地就往下打。 保卫其实不是很多,也就十八九个人,组成的小队也就六组,可气势上完全压倒了下面这些人。 “我爸是……” “是你妈!” 也不知道是谁,见着场面难以控制,要报出身份背景,可那些保卫哪里管他们的爹是谁,问问你妈去吧。 所以场面不是很乱,乱的是台阶下的这一面。 赵老四就背着手站在那,风淡云轻地看着保卫们按照训练动作往下清人,胶棍打的恰当好处。 倒不下,但喊疼,抱头鼠蹿,狼狈不堪。 这一刻,台阶下的顽主们大受震撼,真难得一见专业的打架是如何行动的,今天是开了眼界了。 不仅仅是他们愣住,就是周常利也不敢相信,赵老四会派出保卫们跟这些老兵动手,甚至都开始清理站的比较靠前的顽主们了。 没办法,顽主们赶紧闪开,给了这些老兵逃窜的机遇,要是再不给他们让口子,这些人备不住要掏刀子了。 实在是打的太疼了,这些老兵再牛哔,再嚣张,也受不得胶皮棍子的苦。 一时间哭爹喊娘,叫嚷的声音刺透耳背,好像要杀猪一般。 有了逃跑的口子,这些人跑的是真快,就恨爹妈不多给生两条腿。 李援朝这小子太贼了,瞧见那些保卫出来的时候就往旁边跑了,跳过石狮子,踩着花坛边上跳走的。 而钟悦民等人也不慢,还是郑童眼镜被打掉耽误了,袁军肩膀挨了一下子,差点打跪下他。 这些人逃走,顽主们避让,大门前一片肃穆安静。 周常利满眼震惊和苦涩地看着台阶上,大门前背手站立的赵老四。 他有些懂了赵老四坚持留在这里的意义。 第412章 学外语 京城地面上的年轻人打架记仇吗? 当然,这叫梁子。 结下的梁子没有一方低头服软就没有个结束的时候。 今天李援朝、张海阳、钟悦民等人在东四十街面上挨了揍,必定要有个说法。 他们会去找揍人的保卫吗? 不,不会。 有人拿着棒子揍了你一下,你会对着棒子发狠报复吗? 那些保卫就是听命行事,谁下的命令,谁起的根由,这件事就会落谁身上。 根由是什么,根由就是顽主! 如果今天他们没有在这聚会,李援朝回来凑这个热闹吗? 如果不是他们搞事情,自己这些人会挨揍吗? 归根结底,李援朝带着人来,就是拆顽主的台,砸他们场子来了。 大宅门背后的势力李援朝会探究清楚,软的自然要坏他们一下,硬铁板,那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你说顽主们冤枉? 别闹了,李援朝带着钟悦民上台阶的时候,台阶下面其实已经推搡打起来了。 如果不是赵老四的电话汇报及时,保卫们行动迅速,门口非得打乱粥架不可。 尤其是张建国,逮着这个机会还有不伸手的? 交道口以前的大哥当面,四九城的顽主看着,今天是小混蛋搭台,谁能唱戏就证明谁有能耐。 当张海洋带着人冲过来的时候,他便已经拎着棒子上手了。 年轻,热血,可真是狠。 经常混社会打架的读者都知道,两伙人打架,就属冲在前面那个最容易受伤。 当然了,冲在最前面,也证明是最有勇气,最敢下手的。 至于说什么左勾拳、右勾拳、扫堂腿什么的,你想多了,没那事。 不说热血上头,你也记不住用什么招数,就是一堆人挤在一起,也没有空间给你施展平日所学。 那打群架都是什么招数? 简单,一电炮,或者一棒子,或者一脚。 为啥说无论你选择哪一招,都是一招呢,因为短时间爆发,就够你用一招的。 当场面变得复杂,双方碰撞在一起的时候你就会发现,抓和挠反而杀伤力更大。 有人说了,这跟农村妇女打架有何差别,太低级了吧。 别吹牛,你上你也这样。 打群架没有赢家,前面的只要站稳了不倒,就够回去吹嘘一个月的了。 至于说挨了几下,或者打出去几下,这不重要。 因为你打出去的说不定落哪了,大概率是自己人。 而打你的,很有可能是对方后冲上来的那些人。 这就很奇葩了,可现实情况就是如此,往往是后面上来捡瓜落那些人出手更容易建功。 所以你瞅着,街面上混的,哪个小团体里都有个大个子,腰粗膀圆,三五个上来不会倒的。 他可能不是大哥,但一定是大哥最舍不得抛弃的崽。 交道口这几个人里,张建国长的不高不壮,但闫胜利有这方面的先天优势。 在这个年代,能拥有一副大体格子,真特么比中彩票还难。 闫胜利有这个优势,还全赖于他爹是肉食站杀猪的,打小肥油就不少吃。 上次去轧钢厂参观,跟李援朝他们其实都认识了,只是两边没有说话而已。 今天再看见,下手也没留情,就属交道口这几人打的最凶。 可你要说赵老四没让保卫出来清场,他们还能继续打下去,那也不太可能。 头上来的这一波算是冲动型的,打完基本上肾上腺素快速消耗掉了。 剩下的就是后面上来那些人跟着打了,那个时候才是一锅粥呢。 这会儿见李援朝他们这些老兵抱头鼠窜,落荒而逃,张建国等人便都欢呼了起来。 东华门姚远,砖头会李占元,棒子队高建兵,东四李思达,达志桥王大海等人也在这些人一列。 虽然不至于像张建国那般嚣张兴奋,但相对视一眼,也都笑了起来。 今天在这东四十,顽主们终于扳回了一局,也算是恢复了以往的锐气。 总是被老兵们压着打,受欺负,他们心里也憋着气呢。 就算从今天起,顽主们跟老兵又重新捡起了相互的仇恨,可他们也觉得值。 今天这件事不是因,反而是这段时日积蓄已久的导火索。 按照现场顽主们的话来说,早就想尅丫的了。 四九城就这么大,年轻人可以潇洒玩耍的地方手指头掐着数,怎么数都不够分的。 老兵们仗着以往的威风,仗着手里的资源和势力,没少给胡同里的顽主们气受。 有人发狠,不怨刚才大哥们带头动手,只恨刚刚自己没逮到机会多捶对方几下。 你要问他恨谁,他也不知道,但他就知道揍那些人就是解气,就是报仇。 对面的也是一样,才不会找这些小混子出气呢,人家瞄的都是大头大哥。 似是今天风头最盛张建国,都不用他自己吹嘘,有得是人帮他宣传。 只要名声起来了,李援朝等人自然知道该找谁灭威风,找谁要回场子。 当然了,出来混,要命又要利,怎么可能怕出事。 张建国想过了,他从交道口往外打,要比前辈周常利还得狠才行,不然一辈子都要在周常利的名字下面。 人就怕比,这一比,人家就会说,以往小混蛋怎么怎么着,张建国不如人家。 所以今天来了,人打了,他是真的痛快,就在周常利搭起来的舞台上,尽情地炫耀着自己的胜利。 以后就是要争,跟那些老兵们争地盘,争姑娘,还要敢去喜欢大院里的姑娘。 台阶下面,保卫们回撤以后,再次热烈了起来,喧闹声音透过大门,传进了大宅内。 今天动手的保卫就有大春的弟弟胡海洋,张万河的儿子张大勇,周自强的弟弟周耀强等从东北来的半大小子。 赵老四从电话里给于丽汇报完处理结果,再出来,看见门厅里正在休整的保卫们笑了笑。 “够特么猛的,就属你冲的凶” 他点了点张大勇,特别点评了几句,不过想了想,又挑眉问道:“你不是在东门值班吗?” “二嘎子替我呢” 张大勇咧嘴笑了笑,打架过后满脸兴奋还没褪去,尚有凶狠留在嘴角。 赵老四看着他点了点头,知道李处长从东北调这些人入关来的意思了。 真可谓是猛虎下山,锐不可当啊。 尤其是从小培养的幼虎,养在身前时间久了,再放出去,那定然是震慑一方,耀武扬威的。 别的暂且不说,就是今天动手的干净利落劲儿,京城的顽主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 跟训练与否没多大关系,重点在于这些人敢冲,服从命令。 “于姐夸你们什么我就不说了,你们自己想去” 赵老四从兜里掏出香烟,笑着分给了众人,嘴里说道:“现在先抽我的,回头等于姐的赏烟赏酒下来,咱们一起用”。 “好!” 张大勇大嗓门,嘿嘿一笑,豪爽地接过香烟,笑着对赵老四说道:“四哥,以后再有这样的场面,您就叫我”。 “再有?!” 赵老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打今儿个起,咱们这儿算是挂上号了,最少三年内不会有人来砸门了”。 “嘿嘿,我都没玩够呢” 张大勇咧嘴一笑,满脸的憨厚,说出来的话差点要把赵老四给逗乐了。 真当这是玩耍呢,还是平日里搞的那些实战演练啊。 能得于丽同意动手,还得当着那些顽主的面,打的还是那些小崽子。 这件事在他这里算是简单的开始,简单的结束了。 有刺激,也有激动,但更往后,更深层次的,就不是眼前这些保卫,包括他在内能处理得了的了。 就看今天门口这架势,就看挨揍的那些人,回头消息打听过来,说不得有多少会员会主动站出来顶回去呢。 门口闹着玩他们不管,但带着人来砸门,来骚扰俱乐部的职工,谁来了也不成。 都不用李学武露面,真有人欺负到头上来,落的是所有人的面子。 俱乐部的招牌上有所有人的心血,这半年多下来,东城一号院已经不仅仅是个体育锻炼俱乐部了。 就看王筝最近跑前跑后的忙活,谁敢保证自己不会有同学的那一天。 保卫们在门厅里抽“事后烟”,闻讯赶来的周小白和罗云却是面色各异。 “都怪我~” 周小白脸色发白,手指因为紧张捏的有些发青,这会儿埋怨自己道:“我要是不催你就好了,咱们走大路……” “咋就又说到这了!” 罗云脸色特别的难看,没想到自己挨了对方的欺负,还要被追上门来骚扰。 这会儿咬着牙说道:“揍的轻了,真该把他们送派处所去!” 说完又看向自怨自艾的周小白,道:“你就是不催,咱们该遇上狗也是难逃,你还躲在家里不出门了是怎么着?” 觉得麻烦是自己引来的,周小白特别的内疚,很怕让李学武嫌弃。 刚刚她们扒着门里往外看,正见着是用自行车堵路那几个人。 尤其是嘴特么能说,眼珠子乱转那个,逃跑的时候还不忘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 当时罗云还埋怨她,是不是跟对方认识,怎么老是盯着她瞅。 周小白能说什么,她也不想的。 好在是左杰这会儿从外面回来了,带回来的不全是坏消息。 “带头的叫李援朝,惹事的叫钟悦民,挨揍的叫张海阳,都是大院的” “我……我一个都……” 说到这里,周小白的话便是一顿,她不认识惹事的,但挨揍那个张海阳她认识,真是一个院的。 只不过她家住在大院里的小院,对方住在大院罢了。 “张海阳也在这?!” 罗云气呼呼地说道:“你瞅着,等回家我找他们家去!” “你们认识?” 左杰微微一愣,看了罗云两人一眼,他虽然也是大院里的孩子,但打听到的这几个,一个都不认识。 “你甭管了!” 罗云咋咋呼呼地摆手说道:“晚上我就去找周姨,看看他们家张海阳都成什么样子了!” 周小白拉了拉她的手,轻声劝道:“算了,别惹事了,真闹大了,多难为情啊~” “你啊!~” 罗云也知道了周小白的顾忌,是怕今天的事传出去对名声不好。 毕竟这个年代,年轻小伙子为了姑娘而打架,一般都会说姑娘的错。 谁让你招蜂引蝶来着。 当然,这话不能够从张海阳家里传出来,可只要有人知道,一定会这么说。 真闹这么大,罗云家里不知道,但周小白家里一定不会再让她出来玩了。 就是现在跟俱乐部里上班,她都是借着罗云在打晃子呢,要让她爸知道了…… 左杰听明白了,看样子是那个张海阳跟罗云一个院,两家都认识的。 “算了吧,既然都没吃亏,这一次他们就长记性了” 他也是不想罗云这般的较真,年轻人打架,都有各自的规矩,找家长可不行,那是掉大面儿的。 真叫罗云这么一闹,兴许还真就要出事。 “我觉得除了那个惹事的,张海阳几个不是冲着你们来的,要真认识,又何必呢”。 “就是啊~” 听见左杰这么分析,周小白拉了拉罗云的手,劝她不要冲动,更不要再闹。 “好了~” 罗云没好气地一甩手,气呼呼地看了左杰一眼,哼声道:“就你好欺负,我受伤你都不知道帮我找回去!” “你受伤了?” 左杰这会儿惊讶地问了一句,随后紧张地凑了过来,上下打量着罗云问道:“哪受伤了,咱们去医院!” “你干嘛呀~” 罗云被他看的有些脸红,可还是内心感动,一推他,娇嗔道:“是从自行车上摔下来,你说哪受伤了?!” “手?是不是?” 左杰小心翼翼地帮罗云摘了手套,看着她小手红扑扑的,心疼地握在了手里,嘘寒问暖道:“疼不疼?” “有点~” 这会儿罗云的声音没了最初的尖锐,异常的温柔,还带着些许娇羞。 “……” 周小白站在一旁,这话刚说三两句,还没怎么着呢,就被塞了一嘴的狗粮。 明明是她摔的更狠,罗云都没怎么着,怎么现在反倒是她疼了? 咦~~~~ 看着罗云突然温柔的声音和娇羞的模样,周小白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你们在这吧,我走了” 她扭头下了门里台阶,快步往服务走去,就是罗云招呼她,都用要忙给回了。 没见过这么缺德的,自己还在这担惊受怕的委屈巴巴,她可倒好,咋咋呼呼,又给自己表演上你侬我侬了。 过分!太过分了! 就显着你有男朋友了是吧! 哼,等李哥忙完的,我非甜死你不可! 让你看看恋爱真正的味道! ----------------- 左杰有些发楞地看着匆忙离去的周小白,对着罗云问道:“小云,她这是……?” “没事~甭理她” 罗云看着周小白的背影扯了扯嘴角,随后叹了一口气,说道:“公主的身子,林黛玉的性子~” 左杰挑了挑眉毛,没想到罗云对她小姐妹的评价如此的深刻具体。 看着赵老四匆匆从办事处往回走,左杰知道,他是汇报完了,这边回来是要解决这些顽主的问题了。 他揉了揉罗云的小手,劝了她去看看小姐妹,别叫她孤单一个人。 罗云嘟了嘟嘴唇,知道左杰有事要做,轻声叮嘱道:“别搀和这些啊,我说的都是气话,那些人不好惹”。 “放心吧,我做事你知道的” 左杰笑着安慰了她一句,捏了捏她的脸蛋儿,道:“快去吧,她要真哭了,你还得哄”。 “唉~” 罗云听他如此说,叹了一口气,道:“我就是当妈的命,还得照顾她”。 见着赵老四上了台阶,她主动道了一声谢:“谢谢四哥,今天要不是您出手,我们就挨欺负了”。 “哪的话这是~” 赵老四多懂人情世故的,眼神瞥了左杰一下,笑着对罗云说道:“你是咱们俱乐部的人,谁都不能欺负了你”。 说着话拍胸脯给罗云讲到:“以后再遇着这些人,你只管说是俱乐部的人,谁敢动手爪子,你告诉我,四哥给你剁了丫的”。 “谢谢四哥~” 罗云爽朗地一笑,摆摆手,示意了服务部的方向道:“小白想跟你说谢谢来着,可这会儿服务部没人,只留了我一个,中午我们请您吃饭”。 “快别客气了” 赵老四笑着拒绝了,示意了左杰道:“我们都是兄弟,叫你这么一说,以后咱们还处不处了”。 说完又对左杰道:“李处长交代,这件事再有反复,由兄弟你出面协调,只管去做事”。 “知道了” 左杰沉稳地应了下来,既然是老兵们上门来闹事,自然会由他来协调。 不用想都知道,毕竟他现在负责院里的管理工作,也跟着王筝王科长在跑基金会的工作。 别小看了他现在负责的任务,这一个多月跑下来,院里常来的那些处长、副处长们见着他都会笑着招呼。 是记着他的辛苦也好,是结交个缘分也罢,至少他已经从大院里的小混子,走上了台面,正在承担起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 罗云见两人说话,招呼一声便去追周小白了。 正如她自己所说,对于周小白,她完全就是当妈的命,一个看顾不到,可能就在偷偷哭。 赵老四示意了门外,给左杰说道:“我先去跟周哥说一声,把人散了,在门口围着不好看”。 “应该的” 左杰点头道:“有需要我帮忙的,或者要做什么,四哥你言声”。 “好,咱们兄弟不说外道话” 赵老四拍了拍他的胳膊,便迈步从角门往外走去。 自始至终,这大宅的正门就从没开过,赵老四管这叫守正气。 “赵总管来了~” “四哥出来了~” “四哥!” …… 赵老四再一次露面,门外隐隐都在等着门里那位背后之人发话的顽主们,这会儿都把目光看向了赵老四。 相比较先前的严肃威严,这会儿的赵老四显得便随和多了。 有人用赵总管的称呼跟他开玩笑也不恼,笑着走下台阶,给众人拱了拱手。 这幅沉稳又四海的模样,真有了大总管的气度,叫这些顽主见了,也都让开了路,不再开玩笑。 其实刚刚有听说赵老四做事全要请示和听从这里的一位女领导,有人不服气说赵老四虚了。 提赵老四自然不是目的,目的是点了周常利,说他今天的表现不似以往的勇猛。 赵老四没在意他们的目光和非议,走到周常利面前,一边拿出香烟给周围顽主大哥们散烟,一边谨慎地对他说道:“于姐有话,今晚的请客开销算在她那,叮嘱你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 周常利点点头,很是认真地听了命令,没有得了支持的欣喜,也没了得面的激动。 原因嘛,自然是这话通过赵老四之口传过来的,更代表了什么,他一清二楚。 再有,既然要替他全了面子,还当着众人的面点出来,也有给他提醒的意味。 今日保卫科所作所为,跟这些顽主们没有关系,是在处理紧急情况。 至于说顽主们在此聚集,也跟俱乐部没关系。 如果周常利自己拎不清,那就滚回顽主的队伍里面去,要是还知道自己的身份,那就注意点“安全”。 这安全自然不全是关心他的话,还有叫他别给俱乐部惹事的意思。 顽主们有混的,但也有聪明的,赵老四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接了烟,基本上就琢磨过来了。 不过他们都没说话,全是看着周常利,等着他的回答。 周常利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热,不过好在是去东北长了些心思,脑袋没发热。 这会儿应了命令以后,微笑着拱手看向周围顽主们,客气道:“兄弟我着实有事延请大家帮忙,没想到今天闹成这幅模样,是我的错”。 抱歉之后,又对着众人说道:“我们领导,于姐,对我照顾颇多,今晚我也算借花献佛,请诸位兄弟赏脸”。 这话说的很是客气,不过并不是那么回事。 有顽主略带诧异的目光打量着周常利,心道是,这还是小混蛋? 尤其是张健国,直为自己感到不值,他还拿小混蛋当自己超越的目标,当偶像来着。 没想到……自己选的嘛! 唉~~~ 多少人看着小混蛋变得如此模样,在心里忍不住叹息。 从今天开始,小混蛋这个诨号算是折了,以后只能叫周常利了。 他也不能再称呼自己为顽主,顽主这个圈里也不会再认他。 当然了,小混蛋依旧是存在的,也只能存在于历史当中了。 周常利很是坦然地面对着众人的惋惜和质疑。 他面上苦涩一笑,揽住了张健国的肩膀,对着周围几个顽主大哥说道:“人生苦短,江湖路长,我算是走到头了”。 说完又笑着看了围成一圈的顽主们,表情似是欣慰,又似是回忆地说道:“不是我周常利没了胆量,也不是没了勇气,是有更多的在意”。 周常利抿了抿嘴唇,顿了顿说道:“从去年离开京城,到今天我回来,一共有六十八个兄弟跟我去了东北!” “我得管着他们,我得让他们赚钱养家糊口,未来还会有好多人,好多兄弟,好多家庭!” 他拍了拍张建国的肩膀,强忍着情绪,看着大家说道:“我身上的担子太重了,轻易冲动不得,更得当个男人”。 说到这,他转过身,认真地看着顽主们,道:“我为了我自己活,也得为了他们活”。 听他如此说,所有人都沉默了,大宅门口,只有轻微的响动,再无人闲聊说笑。 是啊,周常利说的都是心里话,都是实在话。 他们是顽主,是拥有潇洒的人生,可就算是大顽主,又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但凡有家庭的,有父母的,就没想过以后事? 他们再能耍,再能潇洒,能玩几年,也就眼巴前的好时光了。 “我今天算是金盆洗手,不入江湖了” 周常利给周围拱了拱手,道:“但我永远都是江湖人,也记得江湖的责任!” 他指了指自己,道:“我周常利没什么大的能耐,给不了诸位飞黄腾达的幻想,更给不了锦衣玉食的未来”。 “但要吃饱饭,讨生活,娶媳妇,只要肯吃辛苦的,我还是能够给大家提供一个去处和保障的”。 周常利最后说道:“在京有为难的,或者生活困难的,家里亲戚子弟需要工作的,都可以来找我,找老四”。 赵老四适时地站了出来,给众人介绍道:“航运海员、服务员、码头工人、仓库工人,暂时只有这么些,以后可能还会有,但得等”。 “有句话,我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他看向几位顽主大哥,诚恳地说道:“既然周哥说了要不在江湖,我也奉劝大家一句,顽主没有出路的,当早做打算”。 说完,指了指周常利,道:“要真想养家,踏实上班的,可以跟着周哥走一遭”。 周围顽主大哥们看着他们俩,而外围的顽主们也是沉默着,在心里思量着。 有些人可能听进去了,在思考,而有些人表面上没反驳,但没在意两人的话。 这个时候的顽主都有佛爷供养着,哪里缺少花销,到什么时候都是潇洒的。 至于以后? 艹,现在都还没活明白呢,想什么以后啊!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四哥” 有顽主看向赵老四,挑眉问道:“你现在就挺不错的,这工作还有嘛?” “我?呵呵~” 赵老四轻声一笑,随即微微摇头,道:“我现在就是一看大门的,养家不说,养自己都有点费劲”。 “要说赚钱” 他看向问话那人,诚恳说道:“还得是跟周哥走一遭”。 “当然了,要是没想好,周哥这次走了,你们也可以跟我说,我给你们记着,周哥那边有需要了,我代为联系,也是没问题的”。 赵老四说的很谦虚,可众人都没怎么信他的话。 真要是个看大门的,能一挥手之间,指挥那么多保卫冲出来打人? 再看看赵老四当时的气度和形象,说他在里面当大干部都有人信的。 这深宅大院里到底有什么,这些顽主们不得而知,但能知道的是,这边经常有小汽车出入,不是一般人能进的。 宰相门前七品官,就是赵老四再无能,现在的身份在这摆着,众人想不高看一眼都不成。 尤其是周常利今天顺水推舟,金盆洗手,从顽主这个江湖里全身而退。 体面又金贵,当真是有了里子,也有了面子。 那位于姐提醒他注意安全,实则是点了现场众人,周常利的选择,直接决定了他以后的身份。 现在周常利是大宅里的人了,他的安全自然是有大宅的势力照顾。 从顽主们口中必然会把今天的事情流传出去,以后老兵那些家伙见着周常利也没有理由动手。 不在江湖,不问江湖,真要惹他,自然也不用按照江湖规矩来处理。 真有背景关系,那自然是通过正经渠道,该抓抓,该判判,这谁能受得了。 所以,看着周常利把自己,把他的兄弟们都安排了妥善去处,占山为王的张建国等人心里有不屑,可也有一些羡慕。 “从今天开始,小混蛋没了” 张建国微微昂头,看着周常利很是认真地点了点自己说道:“以后新街口是我张建国说了算”。 在四九城顽主大哥们的见证下,新街口的势力算是正式地交接了过来。 张建国明摆着顺理成章接了周常利的名声和势力,可也将周常利以往的因果接了过去。 这份光明正大,看的众人心驰神往,如果都能这般顺利,那顽主之间也就没了纷争。 张建国说完又顿了顿,手指从自己点向了周常利,道:“但我要叫你一声大哥!” 他缓缓点头,认真说道:“就为了你给我们准备了这条路,以后四九城的顽主就不是绝路上的鬼!” 张建国的话说的很是嚣张,可也很是让人信服。 一直没说话的四角城南北顽主大哥姚远、李占元等人也是点头认同了他的观点。 可能现在他们舍不得顽主的身份,舍不得江湖的快意恩仇,但难保以后江湖上的风水依旧如此。 所以周常利成了他们的后路,也成了他们安置兄弟姐妹的去处。 就像周常利所说,没有什么太理想的工作,就是吃辛苦,赚实在钱,能吃饱饭,能娶上媳妇,能养家糊口。 就是黑子那般的嚣张,他们都看在眼里,周常利说的这么谨慎,反而印证了他的话不虚。 四九城,这说法最早应该是来源于城门数,可早先不叫四九城,而是叫四角城。 东城、西城、崇文、宣武,除此都是城外。 顽主口中的“南北城”的概念是泛指西单以南和西单以北。 你还别说,这一次在俱乐部门口的聚会阴差阳错还真就做成了好些个规矩和事件。 首先是周常利正式退出江湖,面向所有顽主们证明了自己的身份,以后只谈生活,不谈打打杀杀。 其次,顽主们聚在一起没有纷争,反而一起解决了来犯的小崽子。 这也让顽主们第一次有了团结一致对外的思路和理由。 真要把事情摆在明面上说,顽主之间的矛盾好像真没有你死我活,不可化解的。 李占元等人笑着看了彼此,都觉得现在的气氛就很好。 有人提议,借着今天人齐,就做个约定,以后但凡互相有处理不好的事情或者矛盾,就请赵总管出面协调说和,不再对打。 这一提议很快便得到了众人的认同,谁都不想互相动手,更觉得今天打小崽子才更提气。 尤其是赵老四现在有背景,有身份,利益牵扯也好,身份牵扯也罢,他们那一支的人全都跟着周常利去东北了。 赵老四在京城真可谓得天独厚,位置再公正,再超然物外不过了。 “我不干!” 赵老四也是被这提议给气的哭笑不得,他言道:“我就是一个看大门的!” 虽然他这么强调了,可诸位顽主大哥们却不搭理他,你说你的,我们说我们的。 就在这大宅门口,众人约定,以后见着面要叫四哥,有为难的,有矛盾,提前来四哥这里打声招呼。 这话虽然是笑闹,可在场众人有哪个敢不认真对待。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顽主一个个的哪里有什么背景和靠山。 赵老四背靠大树好乘凉,真出言解决他们之间的矛盾,也算是有了一份香火情。 说白了,就是想沾沾赵老四的光,沾沾那位于姐的佛气。 可惜了,自始至终那位于姐也没有出现过,众人只能在心里幻想着这位于姐如何霸气了得。 人群散去,一众顽主大哥们一起往外走,骑着车子看着眼前的大宅,有人便提议,四九城的顽主应该也是如此,同老兵们一样,合该有个根据地。 要不怎么说三个男人聚在一起必然要产生个点子王呢。 俱乐部门前聚会第三个事件便产生了,那就是根据地。 他们都羡慕这处俱乐部,大家能有个聚会的地方,不用再像以前,或者今天这样,站在外面傻冻着。 东四的李思达提议道:“贵宾楼对面的正邪俱乐部叫人收了,现在空着,可以扫了当根据地”。 “好!” “这个地方好!” “现在就去!” …… 好上百台车子,从东四十出来,直奔贵宾楼。 也正是在这贵宾楼对面的俱乐部里,张建国等人第一次有了大联盟,十八路诸侯讨董卓的豪迈心情。 这处俱乐部早就空了,没人敢来占着,他们先一步抢了,还真就没人敢来管。 四九城里混的有头有脸的顽主们,好多都是从大西北跑回来的,具体原因不明说,都知道。 就在这处俱乐部里,小弟们找了劈柴,点了炉火,叫了酒菜。 大哥们就着白酒,说起了今天的聚会,说起了大宅院,说起了周常利。 更是就着今天团结一致的场面,检讨起了去年八月份四九城顽主们被人连锅端掉的经验教训。 众人说着说着,就觉得话越说越多,点子越来越多。 最后众人商量,拟定了四九城顽主圈子里四条玩的规则。 这处俱乐部早就荒废了,几个月没人来收拾,找草稿纸都不见。 最后是李和平用包排叉的黄草纸把这四条道规纪录了下来: 一、不欺负好学生; 二、茬架不许追到家里去,不报复伤害家人; 三、佛爷跳槽必须经过顽主。 四、不抬人,盗亦有道。 从这一刻起,贵宾楼对面的俱乐部是他们‘四九’的根据地了。 排叉不是扎人的叉子,是一种年节吃食,油炸的,赶在冬天里做的多。 至于说四条规矩里的黑话,简单的都懂,抬人可能稍微模糊些。 不是抬着人走,而是行话:出卖朋友,或者向其他人告密的意思。 其实从这简单的四条里面就能看得出来,这些人还是有所顾忌,有所底线意识的。 不欺负好学生,说明他们不想招惹明面上的人物,更能标榜他们的正义。 茬架自然是避免不了的,但祸不及家人,标榜了他们的义气,也给了自己留后路。 佛爷跳槽,自然是跟经济有关系,没钱万事难,谁都不想因为钱而打架。 有了限制佛爷的规矩,他们不用动手,也能有源源不断的经济进兜。 最后一条不用说了,全世界干这行的都恨二五仔。 ----------------- 李学武只在俱乐部待了半天,一上午解决了工作,又跟王小琴等人坐了坐。 在食堂吃了中午饭,见着周小白好像永远有话说不完似的,只能解释了要回家看望父母。 周小白倒是了解他家里的一些事,又听他提到大嫂生育,父亲和三弟回家。 所以即便是一周没见着他了,可还是得笑着装作不在意。 李学武逗这姑娘玩,可也实在没精力,便给她写了个地址。 “你要是愿意学学外语,或者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可以去这边转转” “这是哪?” 周小白自然愿意去他给的地址,可并不知道这地方是干啥的。 李学武由着她送出了餐厅,挑眉玩笑道:“国际饭店,睡觉的地方”。 第413章 一碗水端平 “呦,您回来了” “哎,您这是?” 李学武一把车停好,下车的工夫便有邻居打着招呼。 现在倒是没再强调称呼,不过是人家称您,他也称您。 那人笑着指了指门口的供销社,眼睛瞅着李学武的指挥车,眼里的羡慕依旧。 常言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李家的孩子算是把这两条给做实了。 虽然李学武有小汽车上下班早就不是新鲜事,可在街坊邻居们看来,这就是权势。 你看看人家的孩子,读书厉害,找媳妇儿也是一等一的。 这几天瞧见李顺,那么老实谨慎的人,都开始咧嘴笑了。 李家添人进口,长子长孙降生,算是给这个崛起的家族再添了一份希望。 李学武往院里走,邻居们招呼过后,便也问起了他媳妇什么时候生产。 由头还是大嫂赵雅芳今天回了家,左右邻居娘们也都过去坐了坐。 这年月,生孩子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事情,亲戚之间就不说了,关系相处好的,总要送点礼的。 当然了,寒冬腊月的,真没啥可送的,除非家里养鸡的,能攒些鸡蛋。 除此之外,只能在供销社称点苹果或者其他什么。 有人问了,这李家不是不好交际,跟邻居往来少嘛,怎么还有人来上赶着串门? 这话还得分怎么说,李家老太爷没得早,老太太一个人拉扯孩子。 虽然那个时候李顺也能挣钱了,可家里顶梁柱塌了,那是什么效果。 跟邻居们往来的少,也正是老太太守旧的表现。 乃至于后来李顺结婚,撑起家庭,这家里过日子的习惯依旧传承了下来。 可家族兴旺,人才辈出,你不想跟外面有太多交际,可挡不住人家想跟你往来啊。 尤其是住在家门口的邻居们,近水楼台先得月,眼瞅着李家起来了,谁不想得一份人情往来。 李学武进屋的时候,仍有几个娘们在屋里说着话,门口锅台上还放着几篮子鸡蛋。 不多,十个八个的,但在这个年月里,属实已经是大礼了。 李学武只是扫了一眼,没甚在意,笑着同屋里叫婶叫大妈的打着招呼。 瞧见他进屋,屋里的娘们也都笑着应了,随后两句话便站起身,言说家里还有些事。 刘茵也随着起身笑言留客,可这几个娘们哪里不知道,李家最有能耐的儿子回来,人家要说话的。 由着母亲去送客,李学武先是跟父亲问了好,又笑着给大哥问道:“怎么没去哄孩子?” 李学文嘿嘿一笑,目光看了里屋一眼,道:“睡呢,呼呼的”。 “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坐在了他身边,背对着大嫂那屋,道:“现在啥心情,还是脚不沾地?” 李学文叫二弟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还是那天在医院,他实在太兴奋,下台阶的时候差点摔倒。 逗了大哥,李学武又看向父亲,问道:“名字定下了?” 李顺瞧了儿子一眼,又瞥了瞥大儿子,端着茶杯没说话,显然是不太满意大孙的名字。 李学武给大哥叽咕叽咕眼睛,嘴角的坏笑怎么都藏不住。 李学文这个气啊,合着你特意回家来就是看我热闹的是吧?! 要不说大哥别说二哥呢,哥俩儿其实都不是什么老实且。 这会儿见李学武坏笑,李学文挑了挑眉毛,意有所指地问道:“学武,你给孩子起名了吗?” “我?” 李学武明显感觉到父亲那边瞥过来的眼神带着认真和执意。 他哪里敢在这个时候说真话,眼睛微微一眯,笑着回道:“我又不着急”。 “再说了~” 就在学文大哥要挤兑他的时候,李学武又道:“给孩子起名字,我哪里擅长”。 这么说着,抬手示意了那边装作喝茶的父亲道:“不过要说起名字,还得是爸,你看李姝的名字多好听”。 他是真损啊,说完这个,还挑眉看了大哥,故作诧异和认真地问道:“大哥,你给孩子起名字没问问爸吗?” 竖子!安敢欺我! 吃我一记流星锤! 李学文的眼珠子瞪的大大的,恨不得现在就给二弟一电炮! 这会儿他也是明显感觉到那边坐着的父亲在看向他的眼神里已经有了嫌弃。 是了,父亲回来后第一时间便去了医院,看到了大孙子。 真是哪哪都好,刚想念叨着给大孙子起名字,便听见李学文叫孩子唐唐。 这什么……名字! 李学文刚开始还没察觉到老父亲的不满,还是等父亲走了,赵雅芳提醒他才知道。 今天回了家,父亲看他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这会儿叫二弟一说,李学文明显感觉得父亲对他愈加不满。 尤其是当二弟提及李姝的名字又好听又顺口,还有深意,还是父亲有文化的时候。 他现在真想撕了二弟的嘴! “这爷仨干啥呢?” 刘茵送了邻居们回来,身后还跟着老太太和李雪。 一进屋便见着爷仨三个表情,李顺端着茶杯满脸不畅快,李学文呐呐坐在那寝着头不言语。 唯独李学武,还在那叭叭叭地说着父亲有学问,起名字好听。 刘茵哪里看不出好坏了,敢情家里是出了坏蛋了。 “去~还挑事~” 拍了正在坏笑的儿子一巴掌,她也笑了出声。 这会儿揉了揉大儿子的肩膀,对他道:“甭听你弟弟逗,你爸才不在乎这个呢”。 这么说着,她还瞟了李顺那边一眼,又道:“甭说叫李唐就挺好的,就是再怎么,那也是你爸大孙子,心头宝”。 “就是~就是~” 李学武这会儿见火没点起来,调转风口开始吹母亲这边。 “叫李唐多大气,名字没问题,爸是觉得你有事也不跟他商量一下,你看看这事办的!” “二哥!~” 李雪好笑地嗔道:“你是不是觉得爸不打大哥一顿心里难受啊~” “去,别胡说,我这是为了大哥好” 李学武笑着逗趣道:“这次大哥敢自作主张起名字,下一次还不得……” “你快歇歇吧!” 刘茵就差伸手捂儿子的嘴了,舞着不过儿子,她好笑地又拍了他一巴掌,嗔道:“你这张嘴啊!随谁了!” “随我妈呗~” 李学武瞧见大哥给自己叽咕眼睛服输了,这会儿笑着转移了话题,逗着母亲道:“谁不知道我妈能言善辩,金口玉言的”。 “你呀~” 刘茵笑着点了儿子的脑门,道:“快给你闺女做个好榜样吧!” “我闺女?那~” 李学武咧嘴一笑,给几人说道:“昨天隔着窗户跟后院跳上窗台的小鸡还吵吵半天呢,那是不吃亏的主儿”。 “你们爷俩一个样!” 李雪抿嘴一笑,道:“长大了那还了得?” “不能学我,得学她小姑” 李学武见李雪插话,话题立马转向了她,道:“懂事又会办事,以后准能找个好婆家”。 “呀!” 李雪害羞地嗔了一句,随后走到二哥身后使劲儿推了一下。 她有些不自然地看了父亲一眼,很怕家里替她着急找对象。 李顺却是没有这个意思,闺女还小,舍不得这么早嫁人。 至于说二儿子的玩闹,他就更是没在意了。 放下手里的茶杯,嘴里咳嗽一声,抬头问道:“老三呢?” “去毓秀家里了” 刘茵解释道:“她嫂子也有着身孕呢,想着两个人回来了,便一起过去看看”。 “哦” 李顺点点头,又问道:“没拿东西吗?” “拿了,拿的鸡蛋” 刘茵走到灶台边上,将刚才那几个邻居留下的鸡蛋收拾了,嘴里发着愁,道:“这一次收了人家的礼,以后可得想着还了”。 “礼尚往来,可不就是这个意思嘛” 老太太坐在椅子上,看着儿媳妇儿收拾着,缓缓点头道:“过日子总不能把门钉死了,那成什么了”。 说什么想什么,回忆起以往自己守着儿子过的日子,老太太也是唏嘘不已。 尤其是看着现在兄弟和睦,子孙繁茂,个顶个的有出息,她心里别提多高兴呢。 李学武不愿意老太太伤神,挑了话题问道:“在医院这几天没啥事吧?” “能有啥事~” 刘茵收拾好了东西,瞅了他一眼,嗔道:“要我说啊,请后院他贾大妈来都多余”。 这么说着,又觉得扫了老太太的面子,补充道:“我跟学文两个人就忙的过来”。 “受那个累干啥” 李学武斜靠在缝纫机上,对着母亲说道:“大冷天的,吃口饭都费劲,多个多双手帮衬”。 “那是白帮衬啊?” 刘茵有些心疼钱,这会儿叮嘱道:“以后别这么大手大脚的,叫人听了多寒碜啊”。 “这寒碜啥” 李学武见母亲说了,大哥便说着刚想起来,要掏兜给他钱,这边按住了大哥的手,又对母亲道:“我家里有需要,请人帮忙不落人情,愿意花钱,谁说我寒碜?” 说完又一拍大哥的手,没叫他客气,撇嘴道:“歇你的!” 李学文是想着给二弟这个钱的,从医院的时候赵雅芳便叮嘱他,回家了找时间把钱还给二弟。 帮着忙前忙后安排医院就够辛苦的了,这找人帮忙的钱总不能还让李学武掏。 这跟谁挣的多挣的少没有关系,是哥兄弟相处的原则问题。 李学武可没想着要大哥的钱,还真就不是有钱了大手大脚,完全是图意母亲不受累,大哥大嫂都轻松。 刘茵倒是懂儿子心疼她,只是这十块钱花出去,就用了四天不到,属实冤得慌。 合着一天一算两块五,谁家敢这么花钱雇人啊,说出去还以为她这个老婆婆不愿意伺候儿媳妇呢。 李学武瞅着母亲的脸色别扭,站起身揽着她的肩膀,道:“您快别胡思乱想了啊!” 说完按了母亲坐下,同时坐在一旁劝道:“你就当我大嫂愿意你累着啊?” “咱自己家里过日子,你跟我大嫂,跟小宁,跟毓秀是如何相处的,谁还能说你个不字”。 “要我说啊,甭提大嫂子不让你辛苦,就是小宁生产,也不叫您累着!” 李学武攥着母亲的手,道:“带我们哥几个和小妹都够辛苦您的了,要是我们生孩子再累着您,就不是别人讲究您了,该是讲究我们了!” 刘茵看了李顺一眼,见老伴也没就这件事说些什么,只好点了李学武的脑门道:“就你会说!” “嗨~可不就我会说嘛~”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大嫂怀胎十月,生了长子长孙,算是功臣,她和大哥心疼你,又怕你多心,是吧大哥?” “啊,是!” 李学文这会儿笑了笑,说道:“雅芳也说请人应该的,累着您多少钱都换不回好身体”。 “好~好~好~” 刘茵这会儿见两个儿子都孝心,便也笑了出来,连连说道:“真当你妈是瓷的了,累不得”。 “瞧您说的~” 李学武拍了拍母亲的手,脑袋微微一晃,示意了门外,问道:“后院贾大妈还帮忙吧?” “行啊,多少算多啊~!” 刘茵蛮知足地点头道:“不用说,在那一直帮着我忙活来着,夜里头孩子哭,也是她主动抱着哄,算行了”。 “那就行呗~”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这就证明人没白请,至少看您现在就轻松许多”。 “可叫你说了~” 刘茵嗔道:“你且没见着她多高兴呢,四天赚十块,回来都要拿广播去喊话了”。 真不叫刘茵如此说叨,贾张氏今儿上午跟着李家人一起回来,还真就如她形容的那般。 从西院回到李家,坐了没一会儿,见这边没啥事了,贾张氏便往家里走。 就这么一小段路,但凡有人跟她打招呼,那话题必然是要被她引到这件事上来的。 “出门了婶子?” “啊,坐小汽车回来的” 贾张氏这回答驴唇不对马嘴,人家要是再多说一句,她也是不管对方说的是啥,回话必然是:“是,这不是帮李家伺候雅芳去了嘛~” 就雅芳这个称呼,还是在医院里随着刘茵这么叫的,赵雅芳也是应着,她算是把这亲密关系做实了。 叫别的哪有叫名字显得亲近啊,尤其是伺候赵雅芳生产去了,那得是多亲近的关系啊。 一般来说,那还不得是娘家妈来啊,她都快比娘家妈说的近乎了。 你再问? 再问她就该说这些天在医院里多受重视,医生护士跟她多么客气了。 也不用你再问,她最后一步就是要把兜子里,临出门前刘茵给装的那些好吃的给晒一晒了。 瞧瞧!我说我不要,就是帮个忙而已,刘茵非要给! 说完这些,定是要夸上一夸李家婆婆和儿媳的和睦。 为啥? 她也晓得自己吹牛不上税,可不能叫人家李家不愿意了。 反正她说的都是实话,也不怕别人来对质,她就是坐着李学武的车去的医院,也是坐着小汽车回来的。 在医院里医生护士对她就是很客气,兜子里的东西就是李家给的,怎么着吧。 其实她也是多虑了,就冲她在医院这三四天里,尽心尽力,李家也没人会说出什么来。 你瞧刘茵唠叨花钱了,可还是又给她装了好些东西,赵雅芳要自己花这个钱,还说很值得。 这就说明她在帮忙的时候真卖力气,不能叫李家不满意,不能叫给钱的李学武不满意,更不能叫家里秦淮茹不满意。 这一套话说下来,人家都要笑着点头,说她真有面子,能被请去帮李家的忙。 这个时候才是贾张氏最得意的时候,要不是过了二门就是家,院里的邻居就这么些,她都想在院里绕上三四圈,等都说到了再回去。 ----------------- 李学武在家里只坐了一会儿,沈国栋下午提前回来了,叫了他过去倒座房说了会儿话。 等时间到了下午四点多,眼瞅着太阳将落山了,这便带着父母,开着车往家走了。 临出门的时候李雪帮着往车上装了些刘茵要带的营养品,以及李顺从山上带下来的特产。 正瞧见对门闫家的大儿媳妇儿葛淑琴抱着孩子从正房出来,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看。 她却不是说闲话的人,姑娘家家的,就是觉得有些看不上对门过日子的样儿。 临关车门子的时候跟二哥提了一嘴,事后也没再多想,回院去了。 “唉,闹腾好几天了~” 车上,刘茵坐在后座,给开车的李学武念叨着:“雅芳生的那天就听见对面叽咯来着,你奶说半宿没消停”。 “谁啊?” 李学武也懒得说他们家的事,不过母亲说起来了,他也不好冷了母亲的话。 听见儿子问起,刘茵撇了撇嘴,道:“他们家闫解放呗,要死要活的”。 “是嘛~” 李学武开着车看着路,嘴里应和着母亲道:“之前看着不是挺好的嘛”。 “你又没在家~” 刘茵扶着副驾驶,叙述道:“不知道是不是雅芳生孩子对面瞧着心里不平了,开始找事”。 “那闫解放,跟他爹耍了,非要跟他大嫂,啧啧~” 说到这,刘茵也是觉得闫解放有些不应该。 “他大哥闫解成这才没多长时间啊,也不怕那啥~” “少管他们家的事” 李顺抬手拍了刘茵,道:“你也是愿意听他的”。 “我是愿意吗?” 刘茵回头嗔道:“昨儿晚上睡觉,你没听见对面嚎诵啊”。 “闹的这么厉害?” 李学武不愿意母亲同父亲因为这个口角,主动接了话茬道:“三大爷呢,不管管?” “他?他有那个心,也得有哪个力啊” 刘茵说道:“是听着他想管了,可架不住侯青华支持她儿子啊”。 侯庆华就是三大妈,刘茵平日里跟她没什么来往,尤其是以前还别扭来着。 所以现在称呼对方也没说别的,就叫了对方的名字。 李学武虽然不知三大妈叫什么,可现在母亲说了,他也明白啥意思。 “三大妈愿意?” “可不是说呢” 刘茵撇嘴道:“要不是她点头支持,那闫解放能哭着喊着要养他嫂子?” “说的那是好听,他哥没了,嫂子一个人生活困难,养活孩子不容易,他于心不忍”。 “好么!” 刘茵撇嘴道:“他要是真心疼他哥,心疼他嫂子,心疼大侄女,那就挣钱养呗!” “是葛淑琴说要走了,还是那孩子要改姓了,来这么一出儿”。 “是够乱的~” 李学武回头看了母亲一眼,道:“前些日子我还在单位见着葛淑琴了,要来上班”。 “唉,你说这人啊~” 刘茵叹了口气,摇摇头,真不知道该说啥好了。 “就这么大点的年纪,带着个孩子,要是个儿子也就算了,还是个闺女,这以后的日子得咋过”。 李学武却是耸了耸肩膀,道:“我没叫她现在上班,帮她给人事那边说了,年后再说吧”。 “是啊~” 刘茵点头道:“那孩子我见了,跟猫崽子似的,不大点儿,吭叽吭叽,哭都没有劲的样子”。 “早产,能活下来都不错了” 李顺哼了一声,看向窗外道:“积善之家有余庆……” 下面的话他没说,当大夫的,最狠了也就说前面的一句。 两口子都不是什么坏人,闫富贵都那样了,有了事来家里找,李顺也得背着药箱子去给瞧病。 两家对面过日子,再不和气,可葛淑琴生孩子,刘茵还是送了筐鸡蛋过去。 现在说起对门的事,可不是讲究人家,完全是看着自己家,想到了对面,一面是苦,一面是甜。 “三大爷是啥意思?” 李学武扶着方向盘,嘴里说道:“上次来厂里找事,意思就是要把闫解成的工作落闫解放头上,我给拦住了,说不定背后怎么骂我呢”。 “你也是,好管闲事” 刘茵嗔了儿子一句,道:“他哪里敢明着骂你,侯青华才敢说呢”。 “嗯,骂就骂吧” 李学武打着方向盘拐弯,嘴里解释道:“不叫我看着怎么都行,看见了要不管,心里老别扭”。 李顺没说话,虽然心里也不赞同儿子多管闲事,可儿子大了,有担当了,在单位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怎么做事自然由他。 父亲的身份和角色好像从儿子长大的那一刻起,就有了认输服老的觉悟。 自打李学武回来成家立业,他便没再狠说过他,除了不珍惜自己身体。 “他三大爷自然是不愿意的,气的两三天没下来地” 刘茵讲道:“可就算挡着,就依着他的身体又能挡多久,还不是得看侯琴华和葛淑琴的”。 “葛淑琴呢?” 李学武问道:“她也有意跟闫解放?” “你没听李雪刚才说嘛~” 刘茵撇嘴道:“要是愿意,还至于的一脸的不情愿,一肚子气?” “就算是再不咋地的人,都有了孩子了,总得为以后想想吧” 她略带不满地嗔道:“侯青华也不想想,真把这俩人扭在了一起,以后孩子们怎么看啊,人家怎么看咱们院啊”。 最后这一句,算是说出了刘茵对大院,对自己家的担忧。 这个年代,你家过日子,不全是你自己家的事,要出现道德问题,或者犯罪问题,是要影响街坊四邻的。 不是街坊四邻多管闲事,嫌弃你的身份和作为,而是他们的利益切实受到了波及。 你们这大院有人生活不检点,或者闹出了人命官司,你瞅着吧,相对象的时候,人家说啥也不把闺女嫁进来啊。 孟母三迁的故事说的便是如此现实,有人坏了这一地的名声,相当于坏了风水。 似是弟娶兄嫂这件事,别处穷苦地方且不论,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咋能这么做呢。 三大妈的想法李学武也清楚了,还真就是跟他刚刚提到的工作有关系。 本来闫解成没了,工作依着闫家的意思是要给闫解放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给葛淑琴算怎么回事啊,她又不姓闫,那闺女姓闫,可以后总要嫁出去的。 这工作可是他们家真金白银置换回来的,哪里能丢了。 现在葛淑琴承了丈夫的工作,闫家如何能满意。 三大爷自然是心疼这份工作的,可也从未想过要用结婚的名义把工作拿回来。 三大妈见他没辙,二儿子又有意愿,这不就是顺水推舟的安排嘛。 这么一算计,真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大儿媳变二儿媳,孩子还是自己家里的,以后还能生。 好家伙,也就是条件不允许,不然李学武都想请三大妈到轧钢厂主持商业谈判工作了。 这小算盘打的,算珠飞脸上了。 就想母亲刘茵所说,三大妈也讲了,一个妇道人家,在工厂里又能如何,还不是要生活。 现在孩子还小,以后大一点,总得有个依靠。 那意思是,依靠家里还行,要是上着班,再有合适的,她带着孩子外嫁了怎么办。 换一个情况,不带孩子就外嫁了,到时候岂不是更麻烦。 “其实她就没想过,她的孩子是孩子,葛淑琴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 刘茵看着快到地方了,嘴里说道:“真要是怕人家走,早寻思什么去了,但凡做点人事,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 孩子,永远都是父母的牵挂,更是一种纽带和寄托。 有的人拿孩子当宝,有的人拿孩子当绊脚石,当累赘。 真要如此,当初就不该任性,没做好当父母的准备,就不要拼了命的把孩子生下来受罪。 没有爱的家庭里,对孩子来说,无疑是一种虐待。 而有爱的家庭里,孩子的眼睛都是亮的。 指挥车停在门口,韩建昆出来接了车送去车库里。 李学武陪着父母进了小院。 李顺先是看了看院子里的积雪,有些嫌弃地看了儿子一眼。 李学武却是讪讪地一笑,道:“顾宁喜欢这种意境,再说了,我上班,哪有时间收拾”。 李顺没搭理他,他自己儿子是啥德行他还不清楚? 儿媳妇儿喜不喜欢这种环境他不清楚,可儿子是真懒,他还是知道的。 上班忙不是借口,因为即便是不上班,在家待着的时候,也没见李学武多勤快。 在四合院后院住着的那段时间,他那间房屋左右的积雪还不都是小子们收拾,他宁愿睡懒觉。 懒得说儿子了,都这么大人了,眼瞅着儿子都要有儿子了,自己想着去吧。 不想说李学武的另一个原因,那就是李姝已经等在门厅里,看见爷爷奶奶进院,着急的直挥手。 别看有了亲孙子,可见着李姝,李顺这脸上瞬间便有了笑容。 毕竟是跟前带大的,李顺可不是有了亲孙子,忘了大孙女的人。 这会儿很没深沉地快步上了台阶,等李学武开了门,便将李姝抱了起来。 “呀~咯~咯咯~” 李姝欢快的笑声,算是把爷爷所有的古板都打碎了,这会儿只觉得大孙女才是亲的。 “想爷爷没有?” “嗯~嗯~” 李姝使劲儿点着小脑袋,小手不用问,便已经拍了拍肚皮,那意思是她这里想爷爷了。 李顺哈哈笑着,也不理会刘茵嗔怪他身上凉,别冻着孩子。 顾宁有些费力地走到门口迎接公公婆婆,又惹得婆婆埋怨,不要多客气,一家人。 李姝今天算是来了靠山了,自打爷爷脱了外衣,换了拖鞋后,便抱着她到了沙发这边玩。 她翻箱倒柜地指挥爷爷拽了两大筐玩具出来,显摆给爷爷看。 这个时候,楼梯上露出个小脑袋瓜,原来是付之栋听见声音,也下来瞧热闹。 李学武没避讳什么,笑着对他招招手,等他跑下来抱住自己大腿后,揉了揉他的脑袋,对着父母笑着介绍道:“周姐的儿子,我干儿子”。 说着话低头捏了捏付之栋的小脸,问道:“怎么不跟妹妹玩了?” “写作业来着~” 付之栋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又有些谨慎地看了李顺和刘茵。 李学武给他介绍道:“这是我爸爸妈妈,你叫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 付之栋很乖巧地叫了人,也知道了来客的关系。 李顺和刘茵还记得去年来的周亚梅,这会儿听见孩子叫人,便都笑着应了。 刘茵相中了付之栋一眼,夸了两句,又问起周亚梅。 顾宁解释说在楼上休息,从钢城到京城坐了一晚上的火车。 李姝倒是跟付之栋混熟了,这会儿还招着小手,叫他过去一起玩。 付之栋到底是个小孩子,这会儿见着有玩具,又被叔叔介绍了关系,也没在紧张,听着李姝叫,便跑过去玩了。 李姝依旧是那个玩法,递给付之栋一个铁皮小汽车,她自己则是拎着铁皮青蛙,目光踅摸着,哪里有合适的目标。 秦京茹从后面走出来,盯着李姝嗔道:“还扔,收拾了一上午!” 她跟李顺和刘茵打过招呼后,便开始告李姝的状,上午两个孩子闹腾,那些花受了罪,都叫她挪自己屋里去了。 啥时候等缓过劲儿来的,再挪出来吧。 李姝却是不管那个,你不给我玩,我还不能自己玩? 说着就要把铁皮青蛙往壁炉里扔,来一个火烧铁蛤蟆! “李姝~” 顾宁瞧见她闹的太厉害,只能叫了她一句。 都不用往下说,你就看吧,大魔王李姝也不瞄准壁炉了,蹲下身子教起付之栋怎么玩青蛙了。 这小屁孩不是不知道怎么正确地玩玩具,只是她觉得自己的想法才是最好玩的,也是玩具的正确打开方式。 李顺见着儿媳妇儿一句话,比他央求半天都管用,实在是不知道该恼还是该笑了。 韩建昆把车停好了,从外面进来,又搬卸了车上带来的东西。 刘茵嘴里说道着,跟着秦京茹一起,把东西收拾了。 她来了就没歇着,想要帮儿子家里干点啥,可瞧着屋里收拾的利索,尤其是客厅里,除了李姝刚刚摆开的玩具,就没啥需要她忙活的了。 “婶儿,李哥说晚上咱们吃饺子,我把面和出来了,您调个馅啊?” 秦京茹在家里历练的多了,也知道说话了。 这会儿见着刘茵四处撒么着要找活干,只能是主动请了她帮自己的忙。 刘茵却是理解她的意思,毕竟是儿子家里,毕竟是儿子做主请了秦京茹来做事。 看屋里收拾的干净,就知道她不是邋遢的人,这会儿自然不能再说什么,没得招人烦。 不过对于吃饺子,她还是忍不住埋怨儿子:“又不是年节下的,怎么想起吃饺子来了?” “又没规定不过年不能吃饺子” 李学武笑着给父亲沏了茶,嘴里回着母亲的话,道:“主要是想吃您包的饺子了”。 刘茵就知道说不过儿子的,这会儿瞪了他一眼,便去厨房里忙活了。 顾宁有些不好意思,公公婆婆来看她,还要婆婆做饭吃。 李顺倒是没在意,摆摆手,也叫她不要在意:“你妈就是这个体性,不叫她忙活,总觉得不舒服”。 “李叔,您来了” 这会儿周亚梅从楼上下来,主动跟李顺打着招呼。 李顺知道这是谁了,也没用儿子介绍,笑着点点头,道:“一路辛苦吧?” “还行,就是夜班车” 周亚梅走下楼梯,拢了拢耳边的头发,从地上捡起了跑到脚边的玩具,送到了筐里。 “您和我婶挺好的吧,听说是抱大孙子了?” “好,挺好的” 李顺笑着应了,又应着钢城的话题说了几句。 顾宁起身要去卫生间,周亚梅便扶着她一起去了。 李顺这会儿见客厅里没别人了,狠狠地瞪了正在喝茶的儿子一眼。 李学武被父亲瞪的有些无辜又无语的,您瞪我干什么啊?! 李顺却是瞟了那边正在跟李姝一起玩的付之栋一眼,示意了儿子他不满的原因。 李学武却是有些哭笑不得,心道是老爹真敢想。 付之栋今年都五岁了,他今年才二十一,十六那年…… 你还别说,最了解他的,当属他爹了。 当年如果不是那谁谁差点有了,他能被老爹撵去南方嘛。 所以说他爹的怀疑是有根据的,他的解释也是苍白无力的。 可是……这孩子真不是他的,要是他的种,还至于认作干儿子? 天地良心的,李学武真有些不服气,他是无辜的,是纯洁的,跟周亚梅之间真没什么。 李学武嘴角轻扯,同样示意了那边的两个孩子,意思是,孩子在这呢,我还能撒谎? 李顺真信了! 我信你个鬼! 这个孩子可能不是李家的,但备不住以后没有,所以他要给儿子打预防针。 李顺眼神里警告的意味在明显不过了,坚决不允许他乱来。 就是干儿子也不能太随便,你当这是混街道呢,当大哥认小弟、认干儿子。 他李顺有仨儿子,这辈子都不用愁孙子了,所以也别随随便便的往家里领干儿子。 有能耐媳妇也娶了,自己生好不好,生多少个他都认。 李学武实在是顶不过他爹,只能败下阵来,蹲到李姝边上,哄着两个孩子。 顾宁从卫生间回来,跟李顺说了一声身子累,便去里屋躺着了。 李顺不放心,站起身踢了儿子一脚,示意了儿媳妇儿的方向一眼。 李学武知道老爹的意思,主动开口跟顾宁说了,请爹给看看,需要调养啥的不。 顾宁能说啥,只能主动道谢,她也是看出了李学武眼神中的无奈,知道公公婆婆今天来就是看望她的。 大嫂赵雅芳刚刚生产,还在月子里,今天刚接回家,也是怕她和李学武多想,所以晚上便来了这边。 当老人的,总想着一碗水端平,不愿意委屈了哪个。 手心手背都是肉,总不能顾着生产的大儿媳,忘了怀孕的二儿媳。 李顺坐在椅子上,给躺在床上的顾宁号了号脉,这才放心地点点头,叮嘱顾宁不能久坐,更不能吃辛苦。 尤其是不能吃辛酸辣等刺激食物,毕竟月份大了,胎儿的反应也大,小心羊水随时都要破了。 顾宁有看书的习惯,久坐难免的,周亚梅知道她,便就着李顺的话劝了她一句。 李顺这边听了,也是点头,叫她不要再坐着,可以缓一缓,侧躺着。 这边说着,听见动静的刘茵也从厨房里出来,嘴里更是劝慰道:“左右就剩一个月了,可别遭了罪”。 “嗯” 顾宁轻声应了,拉了拉周亚梅的手,又对着公公婆婆点了头。 第414章 到底是谁 (刚刚定时更新的时候被审核了,又爬起来做了修改,总算是通过了) 李家有喜,且将双喜临门。 现有大儿媳赵雅芳,后有二儿媳顾宁,添人进口,家族兴旺。 李顺回家这一趟,可谓是心满意足,老怀甚慰。 但相聚总是短暂的,离别总有诸多不舍。 周日这一天,李顺同刘茵在二儿子家用的晚饭,晚饭过后享受了短暂的天伦之乐。 尤其是小李姝,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恰逢爷爷来了,那更是欢乐。 算上周亚梅母子,家里的人多了,她人来疯的性格,直玩到电量消耗殆尽,这才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小孩子的精力还不足以支撑她等到爷爷走才休息。 把孩子送回屋,李学武便由着韩建昆开车,把父母送回了家。 父母带来的营养品他都收了,这是老人的关爱,回去的时候车上放了些各地特产,是他作为儿子的孝顺。 李顺回来的这几天其实并没有休息到,除了应付家里的事,他还要跑单位的工作。 年终岁尾了,就算是再没有人情往来,可终究是逃不过形势所迫。 他可以不在乎他自己,也可以不在乎大儿子和二儿子的发展,毕竟都不是一个圈子里的。 但小儿子李学才未来还是要在中医这个行业里学习和工作的,如何能不走动。 回来一次本就是难得,也算是借着添孙之喜,把关系走了走。 人家不冲别的,就是他那几个儿子,再加上这种危险时期,他都能全身而退,怎么能不要他的人情。 所以,即便是周一这天,韩建昆送了李学武上班,又过去四合院送了李顺和李学才,可这几天下来,李顺依旧是紧赶慢赶地完成了这次下山的任务。 李学武因为工作忙,事情多,对父亲的照顾自然是没办法太过于亲力亲为。 好在是父亲和三弟都在一起,他和家里也都放心。 一月十二号,周一。 李学武早上刚进办公室刚忙了一阵,便接到了通知。 管委会决议,红星轧钢厂1966年年终总结会暨1967年开年工作会议将于下周一召开,为期一天。 李学武看了一下会议议程,包括讲话、表彰、动员等等议程,倒是比去年的要简略了许多。 原因嘛,都很清楚,管委会当家,没有了那么多投票和举手的环节,部门精简过后,业务内容更是高度集中化,能办的平日里都做了计划和总结。 还是那句话,大会办小事,小会办大事。 这次会议李学武需要做的准备工作主要有会议协调和讲话。 很特别的,一般由厂领导做讲话和发言的内容里出现了李学武的名字。 需要讲的主题思想便是去年的贸易工作总结和今年的贸易工作拓展。 这也是他作为贸易工作管理者的优势和需要。 但在厂机关普遍的认知是,李学武已经具备了厂相关业务的管理权限,甚至是被李怀德作为接班人进行培养。 李学武倒是没有被这种流言,或者说是非议影响到,他的工作多了,责任也大了。 就算是已经习惯了现在的工作节奏,但在周一这天还是觉得心累。 上午同主管人事工作的谢兰芝谢大姐坐了坐,谈了最后一个批次的人事招录工作,以及当前正在进行的竞赛考核工作。 他同谢大姐也表达了自己的重视,同时也传达了领导关于人事变革方案的认真态度。 尤其是这一个月的宝贵时间,人事处要充分调动全场职工大学习、大提升的工作热情。 在保证最终考核结果公平、公正、公开的基础上,还要保证参赛职工能通过这一活动学习到真知识,真本领。 轧钢厂今年的工作目标会议上已经强调很多遍了,对于人事变革工作的态度,谢大姐自然了解。 由李学武作为委办副主任,代表领导同她谈话,其实就已经说明了领导们对于开年第一次大型活动的目的和态度。 人事不改革,业务改革事倍功半,厂里上上下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人事处,谢大姐的压力也很大。 在同李学武认真表态的同时,她也主动向李学武,向厂领导寻求指导和帮助。 谢兰芝在谈话中提出,需要厂里支援监督和执行力量,尤其是针对于工作量特别大的监督工作。 李学武今天找谢大姐谈话,自然是带着厂领导的嘱托,所以严肃表明了,人事处在主持这一人事变革工作中,需要什么支援,尽管说。 针对谢兰芝提出的监督和执行支援需要,李学武也是率先表态,从保卫组协调专业人员,成立专项工作组,对口支援人事处。 而就执行力量所言,李学武也是做了答允,会协调景副主任,调正在厂里实习的大学生,以及各车间优秀工作者、先进个人进行支援。 他也叮嘱谢大姐,人事处要及时解决培训和考核力量的建设。 尤其是培训力量,理论知识可以集中在学校学习,但实操学习还是要有成熟技术工人来配合带教。 人事处要主动下车间,通过工人等级考试、技能考核培训等实际工作,选拔培养出一批优秀带教教员。 如有需要,厂里也可以就这一部分工作提供技术教育补贴,给予在带教工作中有突出表现的工人优秀奖励。 话及如此,谢兰芝也是保证,一定完成这项艰巨任务,走好轧钢厂集团化目标的第一步。 同谢大姐谈话结束,又会同景副主任,针对上一周开展的七厂和十六厂兼并工作做总结和安排。 会议结束后,他又针对人事处所提出的工作需要,与景玉农做了沟通。 先解决财政支持,再由谢兰芝去找谷副主任做汇报和请示。 技能竞赛只有这一个月的黄金培训时间,全厂都很重视,没人敢拖沓。 兼并工作谈完,定于下周开始全面接收和清理盘查两个工厂,同时就京城二汽所提出的零部件供应链问题做了确定。 这周四,二汽领导将会带队来轧钢厂主动商谈这一问题,景副主任已经协调好了会谈工作。 同时确定的还有针对外贸以及商业旅行团的谈判工作准备,今年轧钢厂将要推进的商业目标依旧有缺口需要补足。 商业旅行团的到来无异于是最后的解决途径。 别看现在全厂的目光都在人事工作上,好像把那些外商安置在国际饭店就不管了。 其实不是这样的,包括具体负责谈判工作的景玉农,负责协调工作的李学武,都在做这项工作。 景玉农也很忙,一忙起来脾气就不怎么好,全没了上周六的英伦风范。 关于财政支持,景玉农也是表现出了“吝啬”的一面,如果不是李学武来讲,她听都不会听的。 但现在既然李学武说了,又是关系到人事改革工作的重点推进,捏着鼻子应了。 不过她也说了,有了这一笔支出,厂里就多了一笔赤字,现在开始拉饥荒,下半年就得努力还饥荒。 李学武对于她的认真也是没辙,厂里的账本基本上透明化了,有钱没钱其实大家心里都很清楚。 可谓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只要不负责财务工作,那财务出现赤字问题,跟自己又有啥关系。 以前大家都是这么想的,但今年开始,景玉农便将财政预算考核机制算在了干部考核管理程序当中。 也就是说,花小钱办大事,才更符合干部执行标准。 要不怎么厂里机关和车间都在抱怨,越觉得厂里在发展,这身上的压力越沉重了呢。 李学武从景玉农办公室里出来,便遇见栗海洋来找。 “正好,李副主任,有您的会议议程通知” 栗海洋将一份文件递给了李学武,笑着解释道:“刚想去保卫楼找您的”。 “跟景副主任谈事情” 李学武随口解释了一句,看着手里的会议行程,问道:“怎么还有大学习会议?” 他有些皱眉地抬起头,看向栗海洋问道:“我需要参加?” “不止是您,还有李主任” 栗海洋将手里的另一份文件递给了他,轻声提醒道:“市里组织的,点名各单位一把手要到场”。 我又特么不是一把手! 李学武在心里吐槽,脸上便有些抵触,翻开文件夹,却见是一份杂志。 《红旗》杂志,轧钢厂为厂里副处级以上干部都订阅了,同《人民大报》在组织刊物上是一个重要级别的。 知道栗海洋不会无的放矢,他就站在走廊里,沿着对方折叠好的位置翻开了。 文章不是今天发表的,是昨天最新一期。 李学武看着文章的标题和摘要便是眼睛一跳,抬头看了栗海洋一眼,又低头看了起来。 文章是关于最近发生的形势变化,以及针对魔都…… 李学武看完手里的文章,眉头皱的老深,长舒一口气,将文件交还给了栗海洋,道:“我知道了”。 “您别忘了周六去津门还有个会” 栗海洋见李学武了解了周五的会议内容和意义,这便又提醒了他周六的事。 李学武点点头,心里想着事情,没再说话,拿着文件便往楼下走去。 其实栗海洋还想给李学武道一声恭喜来着,因为他听着消息,李学武的秘书彭晓力在委办报备他的行程。 明天,也就是周二,李学武将要去大礼堂参加保卫安全年度表彰大会,也是全国优秀保卫安全干部的表彰会。 只是这会儿李学武的兴致不高,他也知道是因为手里的杂志文章所致。 栗海洋颇为无奈地整理了手里的文件,跟李学武说一声仅仅是让他有个准备。 至于接下来,仍然需要跟彭晓力对接,不然到时候李学武落下会,都是他们的责任。 李学武下楼的时候还在想着这一篇社论发出,代表了什么意义。 很直接的,从宣传角度来看,主管宣传工作的那位出了问题,直接影响了现在的宣传风向。 再从这篇社论中引申思考,未来一段时间,大学习的种子便会在各地开花。 李学武很清楚,组织结构变革,管理结构变革,建立什么三方管委会,对于实际工作情况来看,并不是什么好事。 本来因为去年五月份开始的大学习活动造成的一定情况,形势更因这一次火上浇油变得愈加扑朔迷离了。 李学武也不知道该说李怀德是长心没长心了。 形势风云变幻,都已经影响到了家门口,他都知道拉着自己去参加会议,却还特么强调别忘了周六去津门玩! 你听他胡扯什么周六去津门开会吧,去津门开会又怎么会挑周六这个时间。 李学武敢用老李的脑袋保证,这一趟又是风花雪月之旅。 要搁李学武总结,老李有对形势的警惕之心,但绝对不多;也有对欲望的自我控制,但特么同样也不多。 ----------------- 在庄严肃穆的大礼堂中,音乐声结束之后,众人听从指挥落座。 李学武的座位就在中间位置,靠近过道,因为他们这一排在稍后将会按照流程上台领奖。 栗海洋的消息还是不准的,其实他在周一晚上下班后,便依照会务组要求,在指定宾馆办理入住手续。 来自全国各地的保卫安全优秀干部和个人,以及代表优秀单位前来领奖的人都在一处集合。 周二早晨,所有人在吃过早饭后,又统一着装,佩戴所有奖章,由会务组组织前往大礼堂开会。 着装当然都是一样的,不许穿大衣,因为也不冷。 一颗红心头上戴,片片红旗挂两边。 所有人都是如此,只有胸口的奖章多少、高低才能看出区别。 李学武的奖章不是最多的,论单项也不是最牛的,但要论综合实力,他这奖章质量属实异于常人。 首先是在部队上获得的奖章,这是拼命得来的。 只要有这方面基础知识的,打眼一看就能知道奖章是哪个级别的。 即便是李学武年轻,依旧没有人诧异他的奖章多少,这年头,有能力、有运气的人多了去了。 尤其是李学武脸上好大的疤瘌,又是这么个体格子,在哪都能看得出,当初没少执行任务。 而他胸前的另外一枚属于工业类别的奖章就很特别了。 今天是保卫安全授奖,而他却有一枚劳模奖章,真是少见。 李学武也发现了其他人时不时扫过来的目光,不过他并没有在意。 这奖章又不是自己刻的,也不是厂里随便发的,他有啥可心虚的。 如果不是上面有要求,他都不会佩戴这些,现在对于他来说,人前显贵没什么意义。 大会进行的坚决又迅速,当轮到李学武这一排人上台领奖的时候,大家听从指挥,集体起立,迈着整齐的步子上了前台。 李学武的奖章很特殊,还带着一份奖状。 奖章是部里发的二等功,奖状是会议颁发的特别嘉奖。 保卫安全工作会议授予的工作先进个人称号。 李学武知道,奖章是案子给的,奖状是这一年在分局工作中所做出的成绩获得的。 分局那边不会忘了他,即便是治安大队已经合改编出去。 案子的事,分局始终是欠了李学武的人情,总结一年的工作,这个奖状如何都要报给他。 至于说奖章,这就更难得了。 一等功好几个都是同志代领,或者家属来领的,不知生死。 二等功也有几个是残着上的台,这里面好像就属李学武健康,还年轻。 就是台上颁奖的领导都多看了他好几眼。 了解情况的就更对他好奇了。 一方面是来源于治安大队的建立,以及卫三团在执行任务和改编后的战力评估,反馈上来的信息是,李学武在其中做出了巨大贡献。 另一方面则是来源于分局,来源于一线,以及纪监等部门的认同。 尤其是他在犯罪心理学方面的建树,更是给基层工作带来了很大的帮助。 在案件调查和处理过程中,他能够依照专业知识,针对案情进行细致分析和指挥,更在专业领域创造了奇迹般的成绩。 李学武昨天晚上跟其他地方和单位的同志们沟通交谈,对比大家的成绩和情况,他觉得嘉奖就够可以的了。 没想到,还是个双黄蛋,荣誉称号就不说了,还能用工作成绩来解释。 二等功奖章到手,就说明这一次的案子,最少得有五个人以上要吃枪子。 其他那二百来人,处分和处罚就不多说了,你看跟李学武一起领奖的都是什么情况就知道了。 可以这么说,这枚二等功奖章,完全是那二百来人“无私”地用生命和未来换来的。 不过别指望李学武会跟这些人说谢谢,这都是他应得的。 虽然没有期待过,不过向允年一再保证,既然他不愿意提要求,那就由着他来安排了。 李学武知道,关于这枚二等功奖章,颁发给已经不在保卫安全系统的自己,分局和纪监一定是做了很多工作。 尤其是在这关键时期,某些人的关注和压力之下。 当然了,这也代表了对方的让步和退缩。 至少那个人最近一些时日都没有再给他找事情。 嗯,现在对方不找事情了,该轮到他找事情了。 就在表彰大会的颁奖环节结束后,今天参加全国的保卫安全表彰会议的领导又开始了讲话。 讲话的内容可谓是石破天惊,所有人的心里都咯噔一下。 由上面研究决定,颁布了《关于加强保卫安全工作的若干规定》 ----------------- 表彰会结束后,李学武并没有急着回厂里,而是早就被向允年截着,往一处饭馆去了。 昨天听见消息后,向允年就联系好的,他主动打电话来,说要给他单独摆庆功酒。 当然了,这酒席真就只有他们俩,地方也不是什么显眼的,很稀松平常。 不知道是不是向允年经常来的,依着他的性格,这里准是安全又方便的。 就在馆子里要了四个菜,一壶酒,没别人了,不然李学武也不会来的。 上次就有请李学武吃饭的意思,这一次总算是答应了。 向允年提前到的,等李学武进了包厢时,酒菜已经备齐了。 “嚯,看着真眼馋啊~” 他迎着李学武进屋,目光却是盯在了李学武的胸口。 当然不是有什么不良嗜好,向允年盯着的是那些奖章。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瞅瞅桌上的酒菜,点头道:“行啊,叫你破费了”。 “哪里的话~” 向允年同他一起落座,端着酒壶给他满了一杯,嘴里客气道:“要不是怕你不来,我们领导其实想做东来着”。 “千万别,受不起” 李学武笑了笑,摘了帽子,脱了外衣,给他拱了拱手,道:“那就在这里说声谢谢了!” “嗨~你要再这么说,这酒真没法喝了” 向允年端起酒杯,敬了李学武道:“我们领导说了,全是你应得的,实至名归”。 李学武没再说什么,端起酒杯,同他碰了。 两人干了杯中酒后,抢着倒了酒,便开始就着桌上的菜谈起了最近的形势。 也是由着今天的表彰会说起的,尤其是表彰会结束后的那一通讲话。 这个时机拿捏的属实了得,全国的保卫安全优秀干部都在,当面宣讲,威力可见一般。 向允年是边说边思考,同时也在听李学武的意见和见解。 李学武哪里会明着说自己的看法,三言两句把这个话题折了过去,倒是问起了案子。 向允年也是见他催问的紧,前几天才打过电话,这会儿又主动问起,便轻声问道:“他们还在搞事情?” “没,就是随便问问” 李学武笑着抿了一口酒,不过眼神还是盯着他。 向允年耸了耸肩膀,道:“既然不是他们要搞事情,那就是你要搞事情了?” “呵呵~” 李学武轻笑一声,没解释,也没辩白,抿抿嘴,夹了菜。 向允年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点点头,说道:“我是看不出来你有何神机妙算的本领”。 李学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意味深长地抬了抬眉毛,撂下了手里的筷子。 向允年也不用他主动问出口,便也放了筷子,解释道:“我们领导,复盘了这一段时期所发生的事,他说你有大将风度”。 “啥风度?大酱~?”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道:“豆瓣酱还是黄豆酱?” “呵~我是不信的” 向允年知道他在扯淡,也没接他的话茬,继续说道:“他说你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说完这一句,他打量着李学武,问道:“你有这能耐吗?” “有啊!” 李学武故作随意地说道:“你不知我以前的外号,东城小诸葛嘛~” “艹~” 向允年听见这话忍不住爆了粗口,道:“这外号土掉渣了,丢粪坑都没人愿意捡的”。 小诸葛都特么快让人用烂了,且是越用越烂,尤其是姓白的那位。 李学武也不再逗他,而是摊了摊手道:“我就是一本本分分的老实人,我招谁惹谁了”。 “哎~!” 向允年点了点他,随即拿起筷子一边夹着菜,一边强调道:“骗我都可以,千万别把自己都给骗了!” “还特么老实人~” 他瞅着李学武撇撇嘴,吃了口菜,端起酒杯道:“我才是老实人呢”。 “那就敬老实人” 李学武没跟他计较,端起酒杯陪他喝了一杯。 向允年明显是有些心里话要说的,形势实在是太过于压抑了些,让他有口难言。 不是信不过李学武,而是他不说那些话,李学武也知道,说出来反而对两人都不好。 所以在他的示意和主动下,两人也是连干了三杯酒。 多亏是用的小杯子,不然就醉了,没这么喝的。 “我知道你不服气,搁我我也不服气” 向允年挑了挑眉毛,道:“真特么不够揍,以大欺小玩的有意思吗?” 说完自己闷了一杯,落下酒杯道:“不过话说回来,丫的身份地位都不一般,你别鸡蛋碰石头”。 李学武拿起酒壶,给他满了一杯,虽然没说什么,可行动已经证明了一切。 向允年胳膊肘拄着桌子,看着李学武问道:“知道案子到哪一步了吗?” “嗯,说说” 李学武点头道:“我挺想听听的,跟猜谜语似的”。 “谁叫你主动溜走的!” 向允年嗔了他一句,随后解释道:“知道赵子良为啥要对张淑琴下黑手吗?” 李学武微微摇头,夹了一口菜吃了,等着他的下文。 向允年却是挑了挑眉毛,手指点了桌子道:“张淑琴怀孕了”。 “嗯?” 李学武一皱眉,这情况在尸检报告里没有体现啊! 向允年知道他在想什么,挑眉问道:“你知道谁动了尸检报告吗?” “除了赖山川,还能有谁” 李学武挪开酒杯,反问道:“孩子不是赵子良的?也不可能是玉兰芳的啊”。 “当然不是!” 向允年瞪了瞪眼珠子,随后一眯,道:“你猜都猜不到!” 李学武思索着看向他,眼眸微微一动,倏地睁了开来。 “艹!你想到了?!” 向允年真是惊住了,他还没说呢,李学武就能猜得到! 李学武却是没解释,看着他,等他继续说。 而当向允年说出赖一德的名字时,李学武的脸上丝毫没有波动,显然就是猜到了。 “要不说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向允年微微摇头,道:“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唉~” “你这是叹气谁?”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问道:“是张淑琴,还是赵子良?” “一对糊涂蛋子!” 向允年撇撇嘴说道:“赵子良为了讨好赖一德,抹黑让他进了张淑琴的被窝,而后呢?!” 他抹了一把嘴,鄙夷地说道:“赖一德年轻懂个屁,结果就让张淑琴怀孕了”。 “你说这女人是不是傻?!” 向允年有些想不明白地说道:“她竟然觉得自己怀孕了,要把孩子生下来,回家好好跟玉兰芳过日子”。 “……” 李学武听到这话也是挑了挑眉毛,预料之外,情理之中。 “她想的是,玉兰芳反正不能生!” 向允年解释道:“她想了,只要她学好,本分地跟他过日子,孩子也有了,不正好是一家三口嘛!” “嗯,每个悲剧的开头都有一个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 李学武点评了一句,又问道:“赖山川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赖一德主动坦白,他倒是跟他老子不隐瞒什么” 向允年撇撇嘴,说道:“赵子良哪里会允许一个女人带着他的秘密和肚子里的定时炸弹离开他”。 “所以呢?” 李学武看了看他,问道:“是蓄谋杀人,还是激情杀人?” “你的结论没有错,就是激情杀人” 向允年先是肯定了李学武的观点,随后又道:“赵子良也没想过要杀她,就是以这件事为借口,跟张淑琴说了,帮他办最后一件事,两人便分开”。 “所以是威胁,对吧” 李学武抿了一口酒,道:“赵子良想要用这个案子来威胁张淑琴,留有把柄在他手里”。 “嗯,是这样的” 向允年点头道:“赵子良本来的计划是只动一千块,没想到被他媳妇儿知道了”。 “结果你也知道了,四万五的缺口,杜小燕知道她怀孕了,根本没想着让她活”。 “唉~自作孽啊~” 他感慨了一句,道:“赵子良想的是,一千块案发,就算出了事,他拿这笔钱补回去就是了,为的就是钳制张淑琴”。 “可杜小燕知道了,还把这件事告诉了赖一德,两人也是将计就计,逼着赵子良把事情做绝了” 向允年微微摇头道:“所以赖一德对赵子良下黑手,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赵子良的尸体藏在哪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赖一德有藏尸的能耐?” “你都想不到~” 向允年微微摇头,无语道:“南城乱葬岗子,扒的老坟,埋的新人”。 “呵呵” 李学武点点头,心里想着也就这么几个能用的手段了。 赖一德又不像他,有钢厂的方便,要是他作案,团了塞进麻袋,用车拉到高热车间,只说机密文件,按规定销毁,直接塞锅炉里,骨头渣子都不带留下的。 激情杀人过后,处理尸体才是最难的,真要是放开手寻找,其实找到赵子良也不难。 大冬天的,痕迹应该很明显。 但这个时节,又是这么个形势,你说找死人容易,还是找活人容易? 从始至终,案子的侦办方向都是奔着抓活人去的。 因为就算是全城搜找,赵子良的尸体被找到了,又能获得多少线索。 李学武没有主动问询赖一德组织了那么一伙人,又是枪又是炸药的,他到底想干啥。 因为不用问了,那个案子事后没多久,魔都不就出事了嘛。 赖一德等人想要干的事没干成,另一伙人干成了,就这么简单。 你要问赖一德为啥要这么做,或者说他是不是受人指使才误入歧途的,这就得向允年去调查了。 不过从逻辑上来思考,你看看魔都那位现在的收获,就能理解赖一德为何这般疯狂了。 换个方向思考,赖一德的所作所为,赖山川到底有没有参与其中,或者说默认的被那人影响。 不然如何解释,赖山川在知道儿子的所作所为后,表现出了纵容的一面。 到这里,案子的所有情况基本上清晰明了,前因后果李学武也已经知晓。 唯独还不知道的,便是那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是谁现在还不用急着知道,李学武有信心,温水煮青蛙式的围堵,早晚来一个瓮中捉鳖。 这王吧蛋暂且让他嚣张一段时间,不活的好了,捏死他的时候如何能让他更痛苦。 向允年把案子说完,长吁短叹地坐在那里沉默了好一会儿。 等见着李学武都喝了几杯酒了,这才点点头,说道:“你有什盘算我也不懂,只能说一句,但有需要,任凭差遣”。 “有这句话就够了” 李学武端起酒杯,示意着问道:“没醉吧?还能喝?” “呵~别将我!” 向允年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模样,不服输地灌了一杯酒。 亮了杯底,两人相视一笑。 “立功授奖的事就算到此为止了,后面再有什么,兄弟也只能尽力了” 向允年感慨了一句,道:“这世上永远都不缺少嗅觉灵敏之人”。 说完摇了摇头,懒得再提这个,反而是看着李学武提醒道:“跟你说个事,信用社的领导想要见见你”。 “我?” “信用社?” “信用社的领导要见我?” 李学武真的有些惊讶了,问了三遍,这才好笑道:“见我干什么,感谢还是报复?” “呵呵呵~” 向允年听到这话倒是笑出了声,微微摇头道:“要说得罪人,也是我,跟你有啥关系”。 说完这一句,又继续道:“应该是好事,不然也不能经过我了,是吧?” “哦?” 李学武微微一挑眉,算是明白了向允年话里的意思。 很简单,信用社那边又不是不知道李学武的身份和单位信息,真有事直接电话联系,随后找上门就是了。 现在托向允年打招呼,隔着纪监的人,那是要给自己一个安全的印象,还有私人的关系了。 看来向允年说得对,对方这么坦诚地打招呼想要见面,诚意确实足,兴许真有好事。 不然又何必整的这么麻烦,要是有意见,在向允年这里就卡住了。 别人可能会算计他,但向允年此时此刻才不会冒着得罪他的风险,去帮别人维持算计呢。 李学武点了点头,很给面子地约了下周见面。 向允年还真是有些在意的,这会儿好笑道:“你就这么忙?还是故意抻着?!” “真忙~” 李学武认真地解释道:“从周一事就没停下来,我们厂要收购京城摩托车七厂和十六厂,还是我主持的,烦死了”。 “是嘛~” 向允年这会儿也是认真地点点头,道:“那我就跟对方说,约在下周好了”。 “嗯,我又不是差事的人” 李学武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个,随后道:“你介绍的朋友,我还是信得过的”。 “别!不是什么真朋友!” 向允年摆了摆手,道:“跟我们领导倒是认识,好像是同学,到时候你不用顾忌这些”。 说完又轻声提醒道:“我估计着,八成跟你们厂的外贸订单有关系”。 “呵~” 李学武无语地笑了笑,道:“满四九城是不是都知道我们厂接外贸订单了?!” 说完也是有些好气道:“难道诺大个四九城,就没有别的厂接外贸订单?!” -----------------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辛苦也好,表彰也罢,都已经是过去式了。 李学武坐在办公室里,无意识地扫了一眼日历,才发现今天周四了。 “这日子真不禁过啊!” 看着彭晓力把文件收拾好,他也拧了钢笔,感慨了一句。 彭晓力却是笑了笑,说道:“您说的是,眼睛一闭一睁,一天过去了”。 “叫你这么说,眼睛一闭不睁,一辈子还过去了呢!” 李学武笑着说了他一句,随后看向对面的办公楼,问道:“二汽的人来了吗?” “还没有” 彭晓力看了一眼手上的时间,道:“这个时间要是不来,恐怕就得下午了”。 他的话刚说完,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便响了起来。 彭晓力见李学武坐在椅子上喝着茶,也没有接电话的意思,便主动接了。 三句话说完撂下电话,彭晓力笑着说道:“真不禁念叨,二汽的人来了!” “呵呵~” 李学武放下茶杯,扒拉衣袖,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眼瞅着这都十点了,对方这是奔着吃晌午饭来的啊! “还真是会算计!” 他轻轻一笑,示意了彭晓力说道:“跟委办那边说一声,叫招待所准备一桌,问问哪些领导在家”。 这么说着,李学武站起身,准备换衣服往楼下去。 可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两人很是意外地对视了一眼。 李学武就站在电话旁边,也没用彭晓力再接,而是自己接了起来。 “嗯,我是李学武” “先生,太太生了” 第415章 责任越大 “力同厂长” “李副主任” 古力同下车后便见李学武迎了上来,笑着主动伸出了手。 “人逢喜事精神爽!” 他握住李学武的手晃了晃,打量着江湖“后浪”笑道:“是该给您道一声恭喜啊!” “哎呦~多跟您学习~” 李学武知道古力同话里的意思,他授奖的消息报纸上有。 这会儿哈哈笑着寒暄了几句,又在古力同的介绍下认识了二厂的其他几位负责人。 因为是业务会谈,所以二厂来的最大领导就是副厂长古力同,其他人则是部门领导。 众人说说笑笑,完全是一副合作双赢的态度,毕竟京城工业圈里都知道轧钢厂的合作宗旨。 三楼,小会议室。 委办已经准备好了热茶,在李学武迎着二汽厂领导上了三楼的时候,景玉农也出现在了走廊里。 众人再次寒暄介绍,一边说着,一边进了会议室。 按照准备,宾主分两边落座。 轧钢厂这边倒是很简单,景玉农为首,李学武和负责技术工作的夏中全分坐两边。 古力同很了解业务,也懂技术,一开口便是能看出功底。 其实说起来,二汽的发展并不慢,完全是底子薄,外部限制太多才造成的现在状况。 五十年代,是国内卡车的起步和诞生阶段,六十年代,还正处于不断探索,沉淀积累关键时期。 现如今,成绩较为出众的卡车企业有重汽、柳汽、陕汽、江淮、东风等厂家。 这一部分企业应时代和政策的影响下,脱离了外部援助,开始自主研发,算是给未来汽车工业奠定了生产和发展的基石。 说自主研发的艰难,那是看不见未来的难。 黄河汽车制造厂最初的技术人员只有五十个,真正是在一穷二白的情况下被动选择了自力更生艰苦创业的这条路。 最困难的时候就连模具都是技术人员手工制造的。 最后当然也是不负众望,六零年便生产出了我国第一辆重型卡车黄河jn150。 同年6月份,又研发出了黄河jn250-6x6越野卡车。 前期轧钢厂在考察特种车辆制备改装的时候,就有考察过国内比较先进的重卡和轻卡。 包括一七厂的解放汽车ca140。 当然了,ca140的毛病太多,质量问题太过于严重。 受时代和历史元素影响,五十年代末期,产品质量问题特别突出。 所以在六零年到六三年期间,一七厂是完成了一个三年整顿的。 相比较来说,一七厂命运多舛,六三年刚刚完成质量和管理整顿工作,又赶上了去年的大学习。 李学武在羊城接触过一七厂的领导,包括轧钢厂跟一七厂也有合作。 因为要发展汽车工业,所以对一七厂的经营情况有着很深的了解。 如果用李学武的话来说,那就是企业管理比较混乱,不仅仅是外部因素干扰,内部困局也较为严重。 尤其是现在与北边的关系非正常化以后,没了毛子哥的援助,所有的技术研发都需要自己。 一七厂比黄河厂的体量要大的多,技术人员也多,但工作量也大。 好在是人多力量大,六四年定型新的ca140,即便是手搓出来的。 但其也是里程碑式的进步,代表国内已经完全脱离了引进和仿造,可以自己研发制造卡车了。 如果对ca140不是很了解,可以看看东风eq140,就是它的前身。 东风eq140可以称得上是一代神车了。 除此之外,还有卡车届的大佬企业——二汽,也开始在今年建厂。 这里说的二汽非今天参与会谈的京城二汽,第二汽车制造厂还是五二年教员提出建设的,是亲儿子。 按照国家建设需要,生产重型卡车的有一七厂、黄河厂,生产轻型卡车的有飞跃,唯独中型汽车生产是空白。 所以前年的四月份,一机部正式提议,要再建设一个可以生产一吨至八吨各种载重汽车的中型汽车生产基地。 李学武了解过,二汽选址在了十堰炉沟子。 至于说为啥选址放在了这个地方,有进出川省的读者都知道,往北来,出川还是进川,铁路都要经过十堰。 而在十堰,有的车次会更换火车头,在换车车站,有的时候你就能看见二汽选址于此的原因了。 重工业生产条件极为优越,充分满足汽车卡车这样的重工业项目。 为啥说二汽是大佬,不仅仅是从选址上能看出来,就连工厂建设都比一般人强太多。 李学武对历史还是有些了解的,过几年要调拨十万人参与工程建设,足足干了九年才完工。 如果说一七厂是东北的长子,那二汽就是西北的长子。 这年月无论是建设条件,还是生产条件,都称得上是非常简陋了,要啥啥没有。 但谁让二汽有个好大哥呢,一七厂把ca140的全套图纸,技术人员都转给了二汽,副厂长都送了。 越是了解这些,李学武越是眼馋,如果真有这般力度支持,轧钢厂的汽车制造厂早干起来了。 陕汽的sx250、红岩cq260、cq261、柳汽的飞跃牌130、南汽的wd35、nj50a、nj70a、巢湖的130、上汽的sh130、洛阳第一拖拉机制造厂的东方红665等等,都是这一时期出现的。 当然了,还有今天参与会谈的主角,京城二汽,以及京城二汽的争气车bj130轻型卡车。 从这一时期的重、轻型卡车生产企业发展来看,绝大多数工厂还是延续着自主生产所有零部件的传统。 应环境和政策要求,也是为了防备需要,只能背负沉重的生产包袱。 二汽为何建厂需要九年,那是国之重器,行业基石,有了一七厂和二汽厂兜底,轧钢厂也好,京城二汽也罢,才能坐在这讨论零部件采购供应链的可能。 有区别于轧钢厂将汽车制造厂放在独立三产产业计划中实施建设,京城二汽还是在京城工业的指导下开展计划生产工作的。 也就是说,京城二汽是接到了京城工业的订单和需要计划,这才决定要生产轻型卡车的。 在建设和生产过程中,二汽有任何需求,以及建设需要,京城工业都是要充分支持的。 这一点轧钢厂就得不到,包括资金和人才上的倾斜,完全没有。 要说自力更生,艰苦创业,轧钢厂才是典范。 当然了,没有财政和人力的倾斜,没有政策和指导帮助,轧钢厂在汽车工业管理上有着较高的自由度。 尤其是生产和销售,完全不用担心计划部门给出的价格和销售区域限定。 也就是说,轧钢厂在完成计划经济赋予的生产任务后,多余出来的生产力和人力,创造了多少生产价值,全由工厂自己负责。 所生产出来的产品也由工厂自行解决销售渠道,但要符合行业规定以及品质限制。 这一点也是京城二汽所羡慕不已的,没有笼套,走的很轻松嘛。 从工厂的建设上就能看得出,轧钢厂的汽车生产线相对来说还是很简单的。 主要是喷涂装流水线作业区,外加零部件仓库和整车试验车间。 包括核心零部件的生产,也是走的流水线,且以贸易补偿的形式从国外进口先进设备和技术。 这一点是京城二汽所不具备的优势,但可以学习。 今天古力同是带着充分准备来的,首先要谈的就是生产线技术的引进。 是的,不是生产线设备,而是技术,现在轧钢厂的技术也能卖钱了。 有赖于京城机械二厂的合作,轧钢厂也开始就引进的技术和设备二次开发销售了。 这一套五马倒六羊的手段,还是李学武搞出来的,李怀德私下里没少说他黑心,但在会议上就不只一次地对贸易管理工作提出表扬。 技术和设备都是轧钢厂从国外用真金白银换回来的,凭什么就无偿分享给其他企业啊。 这一点同一七和二汽不同,他们是拿组织的钱,办组织的事,没有财政上的担忧。 但轧钢厂不一样,自负盈亏的三产企业,必须创造外贸价值。 京城第二机械厂负责生产线设备的制造,没有销售权但可以获得收益分成。 不仅仅是生产线技术李学武要卖,就连跟玻璃厂合作的玻璃钢生产技术和装备他都打算二次加工销售。 反正这玩意儿又没有专利,更别谈什么技术保护了。 趁着现在有技术领先优势,狠狠地卖他一波。 国内其他厂家可以购买和生产,但轧钢厂不需要担心对方会超越自己。 内地市场太过于庞大了,现在生产什么都有的卖,似是轧钢厂这般搞市场经济的不是很多。 眼光和决策也是左右企业发展的重要因素,更何况轧钢厂完成第一批的生产线安装,还要进行技术拓展和升级的。 一枝独秀不是春,满园春色才是春。 在当前阶段,绝对不能吃独食,否则要挨打。 二汽其实已经获得了新厂区的建设审批,工期三年。 但因为轧钢厂的汽车工业崛起,尤其是依托陆运和海运,结合东北和本身轧钢厂的重工业基础,完成了三产汽车零配件的供应链打造,他们也想要改变生产策略。 剪除掉可以采购的通用零部件结构,再委托生产一部分零部件,最后只保留核心竞争力的零部件。 同轧钢厂的思路一样,快速建厂,快速实现汽车生产。 轧钢厂已经放出风声,现在引进的流水线和生产技术都可以谈,所以在价格上就有了很大的突破。 接下来还要谈发动机、发电机等动力系统加工设备的采购。 轻量化工程塑料零部件采购、特种钢材零部件采购。 所以二汽在流水线等技术设备上的谈判价格并没有吝啬。 本来轧钢厂想的也不是用这部分技术发大财,技术销售可以是一锤子买卖,但兄弟单位之间的合作绝对不是没有下一次的。 这边要价不狠,二汽也有心合作,所以上午的会谈基本上敲定了合作的大概框架。 接下来就是两边的技术和业务部门进行沟通,哪些零件需要采购,哪些零件需要委托加工,是否需要三家以上的生产保障等等。 古力同只用了一上午的时间,便完全屈服于零部件采购供应链的威力之下了。 依照他的估算,三年的建设工期,完全可以缩减至一年。 也就是说,明年这个时候,他们厂的拳头产品就可以走下生产线了。 有听说轧钢厂在钢城的汽车生产厂已经在进行生产线的组装工作,他更是心痒。 中午饭是在招待所准备的,李怀德抽空来陪了顿饭,听说合作达成,又是一笔进项,看二汽的人,他的态度都和善了不少。 别说是李怀德了,就是景玉农,现在但凡有人给轧钢厂送钱的,他们都欢迎。 有了二汽的合作,景玉农看李学武也顺眼了许多,不是李学武跟她要钱那会的严肃了。 在饭桌上,古力同主动问道了轧钢厂未来的汽车工业发展方向。 李学武做了解答,应实际需要和政策约束,轧钢厂未来主要生产精力是要放在吉普车和摩托车上的。 当然了,生产计划中也包含了特种车辆的制备,这一部分项目古力同也有所了解。 因为bj130的底盘不适合重型特种车辆的改装和制备,所以古力同也是没有提出合作的请求。 但当李学武讲到轧钢厂拥有完整车系车型的汽车工程研究所,并且正在攻克小型客车以及持续研发吉普车和摩托车的项目时,他的眼神瞬间变得热切了起来。 古力同尤为关注汽车工程研究所的情况,饭桌上没少问起。 李学武也是大概地介绍了一下,轧钢厂的车辆工程研究所是以轧钢厂自有工业设计师和华清汽车工程专业的教授教师为基础。 招收了其他汽车企业的优秀研发工程师以及华清的工业机械设备和车辆工程、化学、电子等等相关专业的大学生参与科研工作的部门。 这么一介绍完,看着李学武不是很在意的表情,古力同羡慕的都要流口水了。 他也想要这些教授和大学生,但他知道,这种机遇可遇而不可求了。 大学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完全清楚,这个时候去雪中送炭已经晚了。 他也是很佩服轧钢厂的魄力,敢在去年五月份之初就招收了这些人,更提供了良好的生活和学习保护。 不仅仅如此,轧钢厂人事部门一直都在致力于在京大学生的实习招收工作。 也就是说,没有课业需要的大学生,如果没有参与大学习活动的兴趣,又不想被波及,那就可以来厂实习。 完全尊重对方的意愿,没有招录限制,提供科研材料和资金,辅助研究所的搭建和准备。 从今年的投建计划中就可以看出,这一部分工作的成果。 已经报备且有投建计划的研究所就有十七个,合并研究项目,协调带教教授的项目就多达二十多个。 也就是说,未来一年后,轧钢厂将拥有四十多个科研项目小组,包括冶金、食品、化学、电子、车辆等等领域。 李学武在介绍的时候,李怀德在心里也算账,依照现有的投建和投资标准,每年给研究所的投资就多达一百多万。 一年一个大工厂了,这年月一百万相当于什么,不言而喻。 但这笔钱要不要出,研究所要不要建设,李怀德没提出过质疑,甚至在其他人表示担忧的时候,他也是一力主张并支持李学武的计划。 包括景玉农在内,都表示了对科学技术生产投入的支持。 道理很简单,技术真值钱。 仅仅是一个上午的时间,二汽所需要的技术,轧钢厂还没使劲坑人的情况下,转让费已经赚了十几万。 如果后续再需要新型设备或者改良技术的支持,那又是一笔大额续费。 也就是说,全年的技术投入,今天已经回本百分之十五以上了。 这才刚刚开年,轧钢厂引进的技术和设备还没吃透呢,甚至有些技术和设备自己还没用上呢。 如果完全实现生产以后,今年的技术投入完全可以从这个项目中提取出来。 且单向技术没有保护,卖多少家都行。 如果二汽把这项技术买回去,找一家机械设备厂仿造生产继续卖,轧钢厂也没法。 当然了,这种时间和成本不足以支撑和诱惑二汽放着自己的汽车不造,改卖生产线了。 为啥技术转让费不高,就是这个原因,不然你还以为李学武发善心了?! 他只是在赚多和赚少之间选择了自己赚而已。 ----------------- 周五,李学武随李怀德一起前往京钢厂大礼堂参加大学习活动会。 受魔都一月份的动态影响,京城各工厂、各单位先进集体和代表中涌现出了一股积极势力,似乎要走魔都的进步路线,搞一场专题评论活动。 今天算是完成了阶段性的评论工作准备,其目标不仅仅是这一地区的工厂和单位。 李学武坐在了李怀德的边,两人都装起了鹌鹑,只带了耳朵和眼睛,嘴巴直接落在家了。 看前面台上拉着的横幅就知道,今天的主角是谁了。 李学武皱着眉头寻找着郑树森的身影,好在是没有他的出现。 又找了找彭晓宇的身影,也没有出现,不然谢大姐应该提前说的。 他在市里的关系也就这么两个,郑树森的职务不低,彭晓宇身在要害部门,都是如履薄冰。 看着被带上台的那几人,李怀德的眼皮直跳,脸上的表情严肃极了。 李学武偷偷观察了一下,不仅仅是李怀德,在场所有的企事业单位领导都是这副面孔。 台上做讲话和评价的甚至都不是专业的干部,或者组织上的领导,这不得不让在座的所有人心惊胆战。 李学武也是想明白了,李怀德为啥非要带着他来参会了。 如果可以,老李是绝对不会想要参加这种会议的。 可如果他不来,兴许人家就会把目标盯在他的身上,盯在轧钢厂身上了。 可来是来,他又怕自己的安全没有保障,所以就带着李学武来了。 他是怕了,怕莫名其妙地死在这,或者被处理掉。 你当这个时候没有这种情况的发生? 从会场出来,李怀德的脸色严肃极了,都没想着跟其他单位的领导寒暄,打开车门快速上车,并催促司机赶紧走。 其实他就是想要寒暄,也没人接他的茬儿,李学武回头观望了一眼,从会场出来的人,都是他们这般模样。 行色匆匆,面色严肃。 在路上,李怀德沉默了好半晌,这才心有余悸地拍了拍李学武的膝盖,感慨道:“太危险了”。 李学武没有作答,而是缓缓点头,认同了李怀德的担忧。 感慨过后,两人又是一阵的沉默,直到汽车停在了国际饭店的门口。 “回去后必须加强安全保卫工作,警惕这种非常规情况的发生和演变” 李怀德认真地看着李学武,叮嘱道:“尤其是生产工作,重中之重”。 “是” 李学武郑重地答应了,随后下车,同李怀德一起往酒店内部走去。 张松英站在大堂门口迎候着,见两位领导的脸色都不是很好,便没有了说笑的准备。 只道了一句欢迎,随后便带路,引导两人往会客室走去。 “客人到了多久了?” “昨天晚上到的” 张松英见李学武询问,便主动回复道:“对外办沙主任做的接待”。 “到了,就是这里” 她快速回答后,站在会客室门前,轻声提醒过后,先是敲了一下,又连敲两下,这才打开房门。 “艾主任,我们领导到了” “李主任!” 艾佳青这会儿站起身,笑着同李怀德打了招呼,又对着李学武点点头,道:“李处长”。 “你好,艾主任” 李怀德同她握了握手,随后在她同李学武握手过后,示意了请坐。 艾佳青微笑着同张松英道了谢,后者也很懂礼貌地回应,备茶过后便关门出去了。 “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紧急的会面要求” 李学武看了李怀德一眼,随即对着艾佳青说道:“我们李主任从会场被我截来的”。 艾佳青不知道李学武话里的真假,但要领这份意,笑着同李怀德说了抱歉。 李怀德自然知道李学武这张嘴,没理都要别三分,如何能吃亏。 这会儿端起茶杯,同样笑着做了不在意的手势,请了艾佳青讲话。 艾佳青笑容渐去,表情逐渐认真地说道:“我这次回来是寻求贵厂帮助的”。 李学武眉毛一挑,同李怀德对视一眼,没有主动说出答允的话。 李怀德更是惜字如金,即便对方是合作关系,他也不会主动讨好对方。 艾佳青却是很理解两人,主动解释道:“受内地形势影响,港城的经济工作陷入困境,尤其是澳城”。 澳城……还真是个问题。 李学武心里想了想,便明白艾佳青所说何事了。 现在的内地极度不发达,与发达国家相比,有很多的不足。 但是,作为国土面积辽阔,人口众多的大国,本身就是一种实力的体现。 澳城当地的管理受青年影响,已经有了要提前归还的意思。 包括港城也是一样,他们不敢要了,也怕守不住。 内地不想尽早收回吗? 怎么可能,你看九十年的两次回归造成了多大的影响力,国内对于这种事情的期盼是热切的。 但什么事都有利有弊的一面,当前国际社会对于咱们的封锁是史无前例的。 有这两个口子存在,就有沟通的渠道和变现的手段。 收,什么时候都能收,名正言顺地收,合理合法地收。 说白了,打铁还得自身硬。 现在两个城市的管理出现危机,五丰行的经营必然要受到影响。 只是,艾佳青作为五丰行的代表,来找轧钢厂有什么事? “我们需要大量的资金和商品来稳定市场” 艾佳青坦诚地说道:“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完成资金和商品的筹措”。 “所以……?” 李学武微微皱眉,问道:“是需要我们支持商品,还是资金?” “如果可以的话” 艾佳青说完这一句顿了顿,又认真地说道:“我们同根同源,信誉绝对有保障,更不会忘了朋友在危急时刻的出手相……” 李学武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认真思考了几秒钟,看了李怀德一眼,对她说道:“我们厂的情况您应该有所了解”。 “是” 艾佳青缓缓点头,随后说道:“但我们同内地有合作往来且独立运营,具有灵活处理机会的,可以选择的不多”。 “嗯~” 李学武仔细斟酌了一下,开口问道:“您在内地能停留几天?” “今天晚上的飞机” 艾佳青认真道:“我是怀着破釜沉舟的心态来的,背水一战”。 “这么急啊~” 李学武深呼吸一口气,问道:“讲一讲资金和商品的筹措工作吧”。 “我们需要大量的五金商品和基础工业原材料,包括建筑、设备、生产等等” 艾佳青开口解释道:“这一部分的货款我们没法及时调拨,甚至什么时候调拨都不敢保障”。 “还有” 她看着李学武的眼睛,道:“我们需要东方时代银行的帮助,需要轧钢厂在银行的资金帮助”。 “项目搞的这么大?” 李学武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问道:“风险评估做了吧?” “具体的我不能跟你说,算是绝对保密的” 艾佳青微微颔首,道:“我能保证的就是,我们不会损害战友的利益”。 “你这至少要动用我们厂几千万的等价资金了” 李学武微微皱眉,手指敲打着沙发扶手,说道:“如果一个月之内没有结果,轧钢厂就完了”。 “我知道” 艾佳青沉着地点了点头,道:“所以我亲自来了,亲自找您和李主任面谈”。 李学武耳朵里装了过滤器,谈判桌上任何人说的客气话他都听不见,他只算实际账。 没理会艾佳青,转头看向李怀德,这会儿老李也不喝茶了,端着茶杯面色严肃且认真。 见李学武看过来,他也是没有给出什么明确的指示或者答复。 当着艾佳青的面,尤其是对方的身份和合作关系,李怀德不想失去,也不想得罪人。 李学武缓缓点头,转头看向艾佳青说道:“这么大的事,我跟李主任不好立即给您答复……” “没关系,我能等” 艾佳青不等李学武说完,便点头道:“如果有为难的话……” 从她的表现上来看,完全没有那么轻松,尤其是最后一句话,舍不得说出自我拒绝的话语。 李学武再次点头,表示理解了她的意思,看了李怀德一眼,起身与她握手。 李怀德没有说什么,在握手过后,率先离开房间。 房间外,走廊上,张松英一直等在这,见李学武两人出来,便主动迎了上来。 “出去说” 李怀德捏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示意大门外的方向。 见李主任有话要说,张松英没再敢跟着,目送着两位领导离开。 大门口,李怀德走下台阶,都要上车了,又停下了脚步。 他转回身看向李学武,皱眉问道:“风险有多高?” “……” 李学武一时语塞,这特么怎么回答啊,他能说几层楼那么高吗? “主要是双城的经济状态,在当前形势的影响下,必然有所波动”。 他顿了顿,主动打开了车门子,请了李怀德上车。 等老李上车后,关闭车门,又从另外一边上了后座。 司机没有得到命令不敢开车,只能是等着。 李学武却在上车后指示他回厂。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李主任的脸色,见领导没有说话,启动汽车,开出了国际饭店。 “他们要搞什么?” 李怀德微微皱眉,看着司机的座椅,问道:“开口就要这么多”。 “主要是商品倾销,稳定基础市场,稳定物价,稳定经济形势” 李学武解释道:“同时要做的便是保护市场经济稳定,保护利益稳定……” “亏还是赔?” 李怀德听不懂李学武在说什么,但需要他做决定了,就想知道两件事。 要是能赚,那就谈,要是亏的,就算了,宁愿得罪对方了。 李学武没有立即给出答案,而是轻声提醒道:“她说破釜沉舟,奔着咱们来的,您信?” “当然!” 李怀德嘴角一撇,道:“要说她一个人奔着咱们来的我都不信,备选方案罢了”。 “至少仨!” 李学武抬起三根手指,道:“昨晚到现在,她至少要见三方,咱们不一定是最优秀的选择”。 “能得到什么?” 李怀德已经明白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这会儿躺靠在座椅上,皱眉思索道:“光是影响力可不行”。 说完他又点了点李学武,提醒道:“她还想借钱!” “是,在东方时代银行里的钱,包括银行的支援”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银行那边不管,只是商品和资金筹措……您的意思是?” “我的原则只有一个!” 李怀德看着李学武,认真道:“亏本的买卖咱们不做!” 李学武懂了,杀头的生意无所谓呗! “这件事回去沟通一下” 李学武提醒道:“至少几位副主任得同意”。 “先谈” 李怀德想了想,说道:“跟景副主任和谷副主任提前说一声”。 说完看向李学武,问道:“这次能谈下来多少?” “多不了”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大头还是在稳定上,可操作空间不是很多”。 “不过多少不论,亲兄弟明算账,钱和货不能白借!就算有上面打欠条也不行!” ----------------- 周五下午,李学武就此事分别与谷维洁、景玉农、薛直夫做了沟通。 李怀德是直接找到程开元做的谈话,两人如何谈的,尤其是如何沟通的不得而知。 但在临时召开的办公会议上,李学武就该项目的基本情况做了介绍和分析过后,在场的领导并没有立即表示反对。 针对该项目的特殊性,时间限制以及资金和商品的紧迫需要,所有人都在思考其中的问题。 有人问,就有人答,其他人也都做研究。 程开元没有提别的意见,只是对于将当前生产的产品做外销处理后,供销存该如何平账。 汽车工业是计划外的产物,但轧钢产品是计划内的,工业管理部门直接批条子,其他单位拿着条子就能来拉货。 而轧钢厂要在资金汇算时才能拿条子兑换货款。 这是最基本的三角债雏形,如果信用不崩塌,基本经济结构有所保证,倒也不虞有崩盘的危险。 不过这种形势下的计划经济会有一个弊端,那就是资金的流动限制。 轧钢厂刚刚开年,库存储备都是上一年度的,今年的供销存还没出来,真搞这个项目,库存亏损,就相当于实际生产了,但账目停工了,还欠账呢。 说没责任,就没责任,说有责任,就有责任。 李怀德很果断,前怕狼后怕虎如何能做事。 关于供销存的账目问题,直接走与五丰行的合作账目,按照借调来处理。 后期平账的时候,要求对方以资金购买轧钢厂生产产品补回这一部分借调就可以了。 说的好像很复杂,其实简单来说就是打钱! 现在是借给你的,到时候你得还给我。 还给我的这部分也是你从我这里买的,属于我多生产的那部分。 多出来的这部分是计划外的,按照厂盈利来处理。 实际上就是,五丰行想要借多少商品,到时候就得还双倍,因为借调的价格是外贸价格。 这样基本上就能消除掉钱货两失的危险了,即便对方亏损了,也有地方找后账去。 至于说借用资金一事,这个没办法,轧钢厂在东方时代银行里的钱本身就没想着往回拿。 一千多万元的货款完全是准备购买机械和技术用的。 放在银行,与借调给五丰行,都是一回事。 当然了,放在银行吃的利息绝对没有借给五丰行高啊。 其他人不知道,李学武可是估算了出来,这一次五丰行敢这么大动作执行市场干预,一定是有所准备的。 依照李学武的想法,对方就是再有钱,还能比的上内地有钱啊? 商业狙击这种事李学武没玩过,他不懂其中的套路。 但他知道,即便主要目的是稳定市场经济,在执行过程中的收获也是远超寻常人预料的。 其实简单理解,就是市场和资源的重新分配,重新洗牌。 现在大家下场抓牌,有人不守规矩,要多抓快抓。 那就都别按规矩来了,看谁的胳膊力量大,谁抓的多算了。 到时候用手里的牌打出什么样的形势来,这就要看后期的运作和算计了。 按在当前,抢占第一手资源和分配权、上桌权才是紧要的。 李怀德敢回来讨论,也是看出了这一点,如果不是有所准备,五丰行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险。 换句话来说,从资金到重工业基础生产原材料全面准备,这次的规模也不会小了。 其他人没有再提意见,压力最后都到了景玉农这里。 资金管理,财务管理,都是她来负责的。 出了事,财务负责人是第一责任人,做出决定的是所有人。 所以一般厂领导排名,主管财政的副厂长、副主任都要往前排呢。 责任越大,能力越大。 正反说都一样,不给相应的位置,如何执行责任。 景玉农敲了敲手里的铅笔,提出了谈判意见。 也就是说,今天所讨论的意见,是不是要落在文件上,且是具有约束力的文件。 李怀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询问了其他同志还有没有意见。 见大家都不说话,直接点了景玉农和李学武,三人决定前往国际饭店,亲自跟艾佳青谈。 风险自然是有的,可风险也能带来大的收益。 尤其是这种具有资金门槛和时间限制的项目,真的是风浪越大鱼越贵。 项目时间不确定,但现在到过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年前年后生产和建设需要不是太高,轧钢厂完全有能力应付一个月的底库存运行。 现在的重点就是赚多少了。 而李学武在见到艾佳青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果轧钢厂的这次收益少于一倍,那就不谈了。 第416章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好!没问题” 艾佳青看了李学武好几秒钟,这才微微一笑,点头道:“可以谈”。 “那就开诚布公,坦诚一些” 李学武等李怀德和景玉农落座长条沙发后,坐在了她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他很喜欢这个位置,从心理学角度上考虑,不会在谈判中过于僵持和偏激。 选择单人沙发,又明确告知了对方,今天谈判的主角是他。 李怀德和景玉农倒是很放心,坐下后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听着。 这个时候,也没必要讲什么繁文缛节,大家都是为了钱来的,就做个俗人吧。 “我要知道贵方这一次的行动目标,所有的” 李学武强调了一句,又认真地看着艾佳青说道:“这是合作的基础”。 “合作,是要对等的” 艾佳青扫了一眼李怀德和景玉农,端起茶杯缓缓地说道:“看来轧钢厂还是很有实力的”。 李学武眼眸动了动,没有立即接她的话茬,而是整理了一下夹克衫,坐直了身子,这才看着她说道:“轧钢厂的钱有很多,但没有一分是多余的”。 “……” 艾佳青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眼眸低垂,放下杯子,道:“你们在东方时代银行的钱,不够入场券的”。 “那还得看节目精不精彩呢” 李学武态度很是认真地说道:“如果很精彩,那就值得投入,入场券而已”。 “那不如说一说,你们能拿得出多少” 艾佳青亦是坐直了身子,看着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似有为难,也带着期许。 李学武看了看她,缓了十几秒,这才说道:“所有贸易项目和三产工厂,东方时代银行愿意提供抵押贷款……” 话说到这里,艾佳青的目光微微一动,她知道李学武跟港城新崛起的东方系娄氏有关系,没想到关系这么深。 以内地的产业在港城银行做抵押贷款,这个时候还真不多见。 尤其是李学武的话并没有说完,留了个口子,就像一张空白支票,随意填写。 对于其所说的贸易产业和三产产业,艾佳青没有太直观的印象。 到底值多少钱,或者能贷款多少她也不知道。 但她知道,联合贸易是用火车来运输的,火车是轧钢厂自己的。 轧钢厂三产工业包括现有的汽车、五金、电子等等。 这些产业虽然还都刚刚开始发展,但强劲的势头和非常可观的未来,让她深信这笔贷款超过自己所说的入场券了。 不过李学武并不能全权做主,她很清楚,在轧钢厂李学武的权利不小,但绝对达不到一手遮天。 这个时候,艾佳青便把目光看向了李怀德,看向了主管财政的景玉农。 景玉农微微蹙眉看着两人,见她目光望过来,并没有什么表示。 反而是李怀德,这会儿主动坐直了身子,抬手示意了李学武的方向,对着艾佳青说道:“学武同志负责轧钢厂的贸易和经济运作”。 这句话说完,基本上可以确定,李学武在轧钢厂的谈判中能代表的权限了。 只能是贸易和经济运作,不能影响到自有的轧钢和冶金工业。 换句话说,老李很有魄力,拿出一年以来所有攒下的身家,交给李学武来一场豪赌。 至于为何这般有勇气和决心,连同景玉农一起,都很信任李学武,这个稍后再说。 现在,艾佳青心里有了谱,对方已经亮了牌,该她出牌的时候了。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港城和澳城两地的局势就有不稳的趋势” 艾佳青缓缓说道:“尤其是在两地经济形势严重下滑,且民生维持艰难的情况下,人口持续增长,管理者不作为,安全没有保障”。 简单交代了一下背景环境,她看了三人一眼,见他们都懂,便知道内地的干部也都关注着南方的新闻。 “在提振经济,保障民生的基础上,五丰行要进一步稳定市场形势,更要拓展经济影响力……” 艾佳青说的有点虚,但李学武三人听的懂,有些话自然是不方便直接说出来的。 但懂的都懂。 市场经济有着其残酷和现实的一面,想要救市也好,想要稳定市场也罢,前提是你得有一定的影响力和执行力。 现在五丰行要的就是这些,先自己站稳脚跟,才能拉别人上岸。 “所以!” 李学武在艾佳青讲完后,直接问道:“针对的目标是金融业和商业贸易对吧?” “可以这么说” 艾佳青见李学武说的直白,瞥了他一眼,这一刻她倒是觉得李学武有些急功近利了。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她的眼神,几千万的投资,再谨慎和市侩都不觉得难为情。 “金融投资无非就是证券市场和债券市场,贵金属、外汇和房地产在这种环境下也有一定的起伏波动” 李学武虽然是金融门外汉,但这段时间也在看书,学习这方面的知识。 当然了,再怎么学,他也不是专业的,能了解,能说得上来,但真正操盘投资,他绝对做不来。 别说是操盘了,就是最基础的商业他都做不了,认知以外的钱是赚不来的。 不过他现在手里掌握着资源,能撬动的绝对不仅仅是让专业人才帮他赚钱,还有更深层次的影响力需要。 “不仅仅是这些” 艾佳青深深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解释道:“我们的首要目的还是稳定局势,保障民生,所以范围很广泛,不如你说的这么绝对”。 “但我至少需要你们在经济运作上的收益预期是多少” 李学武靠坐在了椅子上,抿了抿嘴唇,又道:“动用我们在东方时代银行里的储备金,又需要钢铁原材料,我要双倍的反馈”。 “现在” 他微微点头,对艾佳青说道:“你要提高合作门槛,我该如何要价?” 艾佳青知道李学武的难缠,更知道他在经济上的眼光是要比对经济的了解高上不少的。 你可能感觉得出,他在讨论经济的时候不是那么的专业,但你绝对不能忽视掉他对金钱的敏锐嗅觉和思考。 就比如这一次她的突然造访,仅仅是见了一面,坐下后都没有谈论超过五分钟,他便已经有了计划。 而在同李怀德离开几个小时之后,再回来,谈话直接进入到了主题。 不再是借款,更不是人情,而是鲨鱼嗅到新鲜血液后暴露出来的凶残和血性。 如果仅仅是贷款或者借贷合作,李学武不可能表现的如此咄咄逼人。 寸步不让的谈判,让艾佳青觉得,这就是商业葛朗台。 “我以五丰行商业代表的身份,邀请您前往港城参与这次行动如何?” 艾佳青语气有些僵硬地说道:“收益分割可以按照等对投资比例来计算”。 “呵呵~” 李学武听见对方置气的话,不置可否地轻笑一声,随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景玉农在看向他的眼神里也颇为意味深长了起来。 场面一时有些僵持,会客室内,谁都没有率先打破沉默的意思。 李怀德坐在那边老神在在,低眉垂首,好似睡着了的老猫。 只是眉毛不时的微微跳动,还能反馈出他正在做着激烈的思考,爪牙依旧锋锐内敛。 几千万的投资,如果失败了,他在轧钢厂算是前功尽弃,重头再来了。 这个时期,没有人能压得住这么大的失败,即便是他也不行。 但巨大利益的诱惑,尤其是将外贸的触角延伸至港城的机遇,让他又不得不慎重思考。 李学武在厂办公会议上没有讲,但在同他,同其他几位副职领导做沟通时讲的很直白,也很清楚。 这一次投资必然是五丰行手掐着圣旨,如何行事都不为过。 轧钢厂搭上顺风车,求财更求势,得陇又望蜀。 资金运营也好,商业合作也罢,如此大规模的行动,必须有足够的信任基础。 要让轧钢厂信任五丰行不容易,让五丰行信任轧钢厂更难。 所以,对等合作的必要前提条件就是更加紧密的合作与沟通,甚至是将命运交织在一起。 别的企业命运和气运如何李学武不一定能算计的清楚,但五丰行,他敢说未来二十年之内,江湖上没有对手。 资源运营永远不是市场经济能理解的,更不能是简单地用市场规律去解释的。 你可以没有建筑材料,你可以不用内地商品,但你不吃内地的水,不吃内地的米面粮油肉蛋奶试试。 李家坡就是一个特别现实的例子,后世就连用水都成问题的国家,你觉得他有大声说话的骨气吗? 艾佳青腮帮子轻微鼓动着,在看李学武的眼神里逐渐从锐利到无奈,最后是心平气和,再无锋芒。 看着她如此变化,就连景玉农都觉得李学武有些锱铢必较了。 当然了,她的屁股没有坐歪,知道吃谁的饭,这会儿心里想着,但面色依旧严肃认真。 “不可能按照你说的来” 艾佳青微微摇头,看着李学武认真道:“绝对的收益没有绝对的平衡,狮子大开口,对于你我两家单位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这么说着,她又看向李怀德和景玉农缓缓点头道:“我坚信红星轧钢厂对未来的合作是有期许的,对新时期的发展是有目标的”。 李怀德没应声,但端着茶杯已经放下,认真地在听她讲话。 老李业务水平一般,生产就不说了,经济上真是有点跟不上节奏。 你让他说,让他谈判是有些费劲的,但听还是能听得懂的。 这会儿他只思考,不表态,给作为主要谈判的李学武以最大的缓和余地。 如果李学武觉得合作不合适,景玉农可以出言反对,他也可以一票否决掉,不会让李学武为难。 艾佳青正在避免陷入到这种尴尬境地之中,所以转换了说服目标,改向两人阐述思路。 但效果不佳,无论是李怀德,还是景玉农,听可以,但坚决不说。 她也是有些好笑又好气,更好奇轧钢厂到底是个什么权利结构,怎么就这么信任一个副处级干部站出来处理这么大的事情。 艾佳青好奇,其实是她楼外观景,看不到楼内的情况。 轧钢厂贸易项目和三产经济的建设是有着其特殊性和必然性的。 今天在场的三人基本上代表了这两个项目的既得利益者,也是蛋糕的所有权代表。 如果说钢铁原材料是轧钢厂的资产,那资金也好,贸易也罢,全都是三人的工作成绩。 现在只不过是他们正在参与一场时代必然发生的豪赌。 输了,最多调走,重新开始。 赢了,轧钢厂未来三年内建设资金就有着落了,景玉农也不用再臭着一张脸,面对所有人了。 李学武在沟通和汇报中,不仅仅是预估了未来三年的发展资金,还有对外贸易的全面打开。 现在,一等艾佳青说完,表情有些失败的时候,李学武突然开口道:“收益可以谈,但红星轧钢厂要五丰行的进出口贸易权”。 “你……!” 艾佳青突然转头,看向李学武严肃地质问道:“你确定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当然!” 李学武微微昂起头,看着艾佳青说道:“绝对的收益没有绝对的平衡”。 他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对方,并且还加重了语气。 这让景玉农的嘴角微微抽动,急忙底下头去喝茶来掩饰忍不住的笑意。 艾佳青没有精力去理会轧钢厂两位领导的表情变化,她死死地盯着李学武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眸,再次问道:“你想干什么?” “发展”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说道:“我们厂需要走出去,引进来,更需要广阔的空间和支持”。 艾佳青深深地看着他,没有再开口质问,她要问的不是李学武的回答,而是他的态度。 更是轧钢厂的态度! 她刚刚就在想,轧钢厂为何一反常态,走的时候还在犹豫是否答应她的请求。 转过身再回来,对借款借货闭口不谈,反而是谈起了合作。 现在她明白了,李学武一上来就强调的收益要双倍,完全是个幌子,是钓自己的诱饵。 图穷匕见,事情谈到了现在,自己都交代的差不多了,他才张开了鳄鱼之口。 现在,李怀德也不抻着了,景玉农也不表演了,看向艾佳青的目光里都开始带上了尖锐。 从一开始,他们对李学武的信任和支持,均是来源于这一次合作可以打开的对外进出口贸易的机遇。 看仔细了,李学武刚刚所提出的,不是要进出口贸易权,而是要五丰行的进出口贸易权。 什么意思? 在当前对外贸易环境下,进出口商品要听从进出口公司统一安排,包括接单、签约、生产、结账等等。 但总有一些公司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比如五丰行,比如华润等等。 他们在执行进出口贸易工作时,直接对接生产工厂或者工业管理,外汇基本上不存在调动使用的情况。 也就是说,他们的根基在国外,发展在国外,运营在国外。 现在李学武提出以轧钢厂此次投资合作,共享五丰行的进出口贸易权限,再配合轧钢厂现有的商业布局,你说未来会如何? 三年的建设资金可以解决掉,十年、二十年的领先发展优势会建立起来,这才是千金难买的。 让李怀德心动,让程开元让步,让所有厂领导支持的,就是这个目标。 李学武当然不会一上来就提出这一观点,你看艾佳青现在的反应都能想得到,如果他这么做的后果。 即便是现在提出来了,可依旧没有得到艾佳青的肯定答复。 李学武并没有急于补充筹码,更没有催促她,只是态度随意地坐在那,等着她的决定。 艾佳青微微闭合眼睛,脑子里在快速思考着这次合作的利弊。 可以这么说,李学武给她,给五丰行,给整个计划出了一道大难题。 你可以说现在拒绝就好了,双方都没有什么损失,难道还怕红星轧钢厂自己拿着钱去港城运作啊? 当然不会,你别看她代表五丰行坐在这谈判,红星轧钢厂敢梭哈。 但真叫他们自己去,或者换一个人来谈,真就不一定能到今天这个地步。 尤其是时间紧迫,她下午的飞机,着急的不是轧钢厂这一方,而是她。 “我要打个电话” 艾佳青睁开眼睛说了一句,随后站起身往外走。 李学武侧着身子,目光追着她,嘴里调侃道:“这里能打电话去港城?” “是打去西苑啊!” 艾佳青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头也不回都走了。 李学武见景玉农看过来的眼神挑了挑眉毛,一副我是无辜的,我没招惹她的表情。 景玉农打量了他一眼,嘴角扯动,随后撇嘴轻声问道:“你有多少把握?” “刚进门时只有一成” 李学武竖起一根手指,随后轻轻一眨左眼,坏笑道:“现在嘛,还是一成”。 “你……!” 景玉农见李学武戏耍自己,就要瞪眼睛。 可见李学武随后解释道:“现在还剩一成,是她选择拒绝”。 “不要太自信!” 反应过来李学武话里的意思,景玉农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嘴里却是点了点他。 李怀德坐在那边听着两人的对话,脸上也是露出了复杂的神情。 他现在是既怕艾佳青同意,又怕艾佳青拒绝。 真要开始合作,就意味着短时间内,轧钢厂要把有限的资源全部押在五丰行的身上。 如果拒绝,这就意味着轧钢厂失去了一次腾飞的机遇,以后再难有这样的漏洞可以钻了。 景玉农思索片刻,轻声对着李学武询问道:“她为什么要来找咱们借钱,又为何答应跟咱们合作?” “两点” 李学武竖起两根手指,食指和中指,按下食指解释道:“五丰行在内地合作广泛,但粮油副食品居多,重工业少”。 “第二点” 他抖了抖剩下的那根手指,解释道:“她笃定咱们敢借钱,因为咱们的对外贸易要依靠五丰行来展开”。 景玉农现在明白了,她没注意到来的手指,但想清楚了。 轧钢厂与五丰行合作食品工业,又以东风贸易为基础展开合作,进行五金和其他商品贸易。 所有进出口贸易,除了船舶是自己谈的,其他就算是自己谈的,也要经过东风贸易来完成出口工作。 其他如设备和技术进口,更是需要东方时代银行与五丰行协调合作来完成。 也就是说,轧钢厂如果不同意借款,那就意味着同五丰行的合作关系产生裂纹,对以后的贸易工作会产生深远的影响。 可能对方也是没想到,李学武善于得寸进尺,让艾佳青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不是用进出口贸易权限来威胁我嘛,那我就梭哈,跟你玩,但我要抽走你的底牌。 一方面是改变合作方式,另一方面则是加大合作力度,现在压力转移到了五丰行那边。 景玉农没有再问什么,甚至艾佳青能把电话打到西苑去她都没什么惊讶的。 现在的经济工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困难。 别说几千万的投资,就是几百万的,也会惊动上面的。 最关键的是,这一次轧钢厂并没有动用内地的资源,除了重工业原材料的输出外,资金全来源于港城。 抛开风险不谈,其实轧钢厂并没有损失什么,只不过是把东方时代银行拉进来做担保了。 无论如何,五丰行这一次赚多赚少,轧钢厂都要吃一部分,银行也要吃一部分。 至于说赔钱,或者说亏本,那就是无稽之谈了。 如果这一次的投资,艾佳青真敢说亏本了,他都敢带着会计师去港城亲自审计。 他踢了一辈子的球,就没听说过专业队跟幼儿园组踢都能输了的! 当然了,你要非说吃海参那帮家伙,那就当他没说过这句话。 不是他怂,谁怂谁知道。 你要问艾佳青是否真的能把电话打到那边去,李学武在信,也不信。 这电话又不是他打的,就算是让他听电话,他也不百分百确定就是真的。 除非带着他亲自去面谈,见着对方本人了,他才确定是真的。 当然了,等见着对方本人,说不定他就没这么大的胆子谈了。 打电话的时间不是很长,但也不短,好在着急的不是轧钢厂这一边。 李怀德不着急,就是有些焦虑,这半天一句话都没说,深怕说错了话,钱会从嘴里蹦出来。 而将焦虑贩卖给他的李学武则是悠然地喝着茶,听着走廊里传来的动静,嘴角自然翘起。 ----------------- “为什么我感觉国际酒店里的外国人多了?” 景玉农回头看了酒店一眼,疑惑地对着李学武问了一句。 李学武也是意外地看了一眼,一楼餐厅里,竟真有几个不认识的老外在喝下午茶。 这就很干了,老外上班还真是悠闲啊,上午九点点卯,十一点半吃饭了。 中午休息一会儿,一点半上班,下午四点又到了下午茶的时间。 难道这些老外所处的国家不是布尔乔亚经济社会吗? 外国不应该是企业主挥动着双手,慷慨激昂地指挥管理者挥舞着小鞭子,驱赶那些工人卖苦力嘛? 哦,现代文明社会了,企业主有了更隐蔽和更文明的办法。 他们不用口干舌燥地鼓动管理者卖力气,只要从手指缝里漏下一些叫做期权,或者其他什么的东西,就能让管理者面露狰狞,誓死效忠。 而对那些生产力,那些工人,也不用再挥舞小鞭子了,画大饼更剩力气,咖啡比鞭子还要好使。 所以当李学武看着玻璃窗里那些老外喝着咖啡看着文件的时候,丝毫没有羡慕。 张松英站在两人身后轻声解释道:“是这条街上的外事人员,还有一些是旅行团、商业代表以及旅行记者”。 这么说着,她目光示意了那边正在看过来,还微笑点头招呼的老外,介绍道:“说是德国来的,叫麦克斯”。 李学武也是报以微笑,缓缓点头,算是回了对方的礼貌。 转过头,看着张松英问道:“德国那么远,跑来干什么?” “说是记者” 张松英轻声提醒道:“平日里出行都是外事部的接待干部随同,就是照相,好像还写一写游记”。 “回头会会他” 李学武见司机已经把车开过来了,便随着景玉农一起上了轿车。 在张松英的目送下,魔都牌小轿车稳稳地驶出了大院。 李怀德并没有随行,而是主动送了艾佳青去机场。 如果是以往,当然是李学武来送,或者任由对方自己安排。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李怀德总要尽一尽地主之谊的。 车上,景玉农看着窗外景色倒退,眉间有一些担忧,但脸色已经没有了最初来时的严肃认真。 这会儿想起李学武刚刚说过的话,瞥了一眼身边,问道:“你对那些外国人感兴趣?” “嗯?呵呵~” 李学武微微一愣,随即笑了出来,等景玉农瞪向他,这才解释道:“我对外国人不感兴趣,但我想让外国人对我感兴趣”。 “什么意思?” 景玉农觉得今天的李学武说话玄天二地的,还没有从谈判的节奏中走出来。 李学武却是指了指窗外,对着景玉农问道:“就咱们这寒冬腊月没风没雪的时节,你说老外来干啥的?” “我哪知道去~” 景玉农撇了撇嘴角,抱着胳膊说道:“你有话直说,少绕圈子,我可转不过你”。 这话说的太绝对了,刚刚在国际饭店,她可不是这样的…… 李怀德送艾佳青离开已经有段时间了,景玉农也没说立即回去,而是拉着他又回会客室讨论了许久。 “老外千里迢迢的,办理复杂的入关手续,总不能是就来看看吧?” 李学武抬手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道:“这样的说是记者,其实跟早先的传道牧师一个德行”。 “你的意思是……” 景玉农眼睛亮了亮,询问道:“他们是来探路的?” “总不能是来旅游的”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顺手拍了拍景玉农浑圆的大腿,轻声提醒道:“越是封闭的环境,造就的越是复杂的经济”。 景玉农瞪了他翻了白眼,抬手扒拉了他的手,提醒他注意点。 虽然李雪没跟来,可司机就在前面开车呢。 再说了,她不喜欢别人跟自己动手动脚的,尤其是当着外人的面。 她在面对李学武挥洒魅力的时候是没有什么抵抗力,但在车上,在工作上,不想因为这个影响了自己的自主思维。 李学武却是好笑地看了她,太过于执着了。 李怀德跟他都是拍膝盖,拍胳膊的,领导坐在车后座,在谈话的时候做手势,或者提醒对方,有些动作又不过分。 再说了,他也不是色中饿鬼,真想着占对方便宜。 就是随手一拍,习惯了,倒引得景玉农紧张了。 “咳~” 她故作认真地咳嗽了一声,看了前面一眼,对着李学武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刚刚她要是不咳嗽还好,这么故意的,倒叫司机耳朵动了动。 当然了,司机不会有什么的,他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这会两人聊的话题更不是机密。 “我是问你,针对国际饭店里来的外国人,你要怎么办?” 景玉农微微蹙眉,看着他问道:“你刚刚不是说要会会他们吗?” “哦哦~” 李学武点头道:“是有这么个意思,可我又没接触过”。 说完笑着对景玉农道:“有枣没枣,打三杆子呗”。 “胡扯~” 景玉农撇了撇嘴,知道这人一正经了就不正经了。 懒得再继续问他,转换话题道:“五丰行要动用那笔资金超过半年的时间,你是怎么想的?” “嗯,确实很为难” 李学武缓缓点头,换上了认真的表情,道:“不过从对方的角度来说,半年还真就不算长,市场调节哪有那么简单的”。 说完微微昂了昂头,思考着说道:“我都有对方超期使用的心理准备”。 “超期?多久?” 景玉农看着他说道:“咱们厂的那笔钱是用来技术和设备引进的,更是……” “嗯~嗯~我知道” 李学武打断了她的话,认真解释道:“她们说是半年,你得可着一年来准备”。 “一年?!” 景玉农要跳脚了,这会儿眉头又紧皱了起来,道:“本来就没钱,现在又要一年,真要喝西北风了!” “就算喝西北风,也得硬挺着” 李学武沉着地说道:“至少从现在开始,可以筹划更多商品走出去的事情了”。 “就怕杯水车薪,再多的业务,也缓解不了这种资金压力” 景玉农知道发火和着急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这会儿怅然说道:“我真怀疑自己是否能挺过上半年”。 “呵呵,说的严重了” 李学武轻笑一声,见她瞪过来,有些讪讪地收了笑容,宽慰道:“放心,会有办法的”。 “但愿你的办法比困难多” 景玉农现在已经没有心思跟他计较了,心里还在盘算着,如何开源节流。 五丰行提出了合作要求,那就是收益要依照投资比例减折半计算。 另外,如果轧钢厂使用五丰行的进出口贸易权限,要全额补足这一部分贸易产生的关税。 从这一点也能看的出,五丰行有些东西是不交关税的。 你问他们这么野? 当然,他们的路子就是这么野。 李学武不在乎要不要交税,真交税了,事情反而好办了。 至少将进出口贸易商品合法化了,不同套五丰行的牌子。 剩下的,关于这个月紧急调往港城的钢铁基础原材料,以及轧钢厂现在生产的三产产品,结算周期延长,可能要跟收益一起结算。 这一点得到了东方时代银行的担保,可以相信。 从东方时代银行的角度看待这次合作,轧钢厂抵押贷款两千三百万,算上轧钢厂在银行存储的一千多万,以及货款,将近四千五百万的投资,直接把这一次的合作哔格拉满了。 就算艾佳青是从西苑带回来的命令,那这笔资金也足够李怀德挺直了腰板去跟上面的人协调业务了。 是的,欠钱的才是大爷。 现在轧钢厂把一部分业务抵押出去了,钱被五丰行拿走了。 他手里没钱了,反而欠着银行一大笔钱,所以他现在是大爷了。 以后再有什么兼并烂摊子的事就别找他了,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再一个,轧钢厂现在有了五丰行的进出口贸易权限,可以针对特定商品开展贸易工作了。 李学武跟李怀德提前商量过,不仅仅是轧钢厂的自有商品要走出去,三产工业和联合工业的产品也要集成化地走出去。 很简单的道理,尽早接触外界环境,尽快参与世界竞争,有利于轧钢厂的发展。 这更是一个机遇,向上申请集团化的理由更加充分,实力更加的强劲。 从这次的合作展开之后,五丰行跟红星轧钢厂在港城、在京城的合作将会更加的紧密。 五丰行在港城有优势,轧钢厂在京城有优势,艾佳青跟上面协调的理由也是双方优势互补。 在进一步补足五丰行市场拓展需要的同时,更增加了自身实力的建设,还能反哺内地经济。 轧钢厂的产品,更多的是面对外贸订单设计和制造的,真投入到内地市场,赚的绝对没有外贸多。 再讲一个事实,能拉五丰行给轧钢厂的集团化发展做背书,这样的买卖到底值不值? 李怀德心里能算得开这笔账,所以你见到了,他主动送了艾佳青去机场。 接下来轧钢厂需要做的就是稳定自身发展,将所有项目快速推进,实现正常生产化。 而在这一过程中,五丰行用到的资金和货物,都会回笼。 清算下来的收益将会用于轧钢厂的轧钢工业和冶金工业根本性拓展。 在轧钢厂未来五年的发展纲要上,已经明确提出了要建设世界级优秀重工业企业。 轧钢和冶金是根本,需要砸进去的钱海了去了,这匹老马,不吃夜草难肥啊。 真循序渐进的发展,厂区完成建设至少需要五年,真正实现正常生产,至少需要七年到八年。 没有人比李怀德和李学武更清楚时间对于轧钢厂,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李怀德在未来几年内,越快实现集团化目标,越能在轧钢厂这个位置上站稳。 如果上升期抻个五年八年的,说不定他就要调走了。 对于李怀德,对于李学武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损失。 最优的方案便是,李怀德要顶在前面,随着企业的发展而进步。 当企业进步结束的时候,才是他失去作用的时候。 李学武并不希望李怀德这么早地结束轧钢厂的工作生涯,似是这般“好用”的领导还真是不多见呢。 ----------------- 周五的事,落地程序是由艾佳青同景玉农两人之间沟通和协定的。 合作手续是委办丁自贵在李怀德的指导下完成的。 你别看老李这么忙,可他的劲头很十足。 当尘埃落定,合作达成之后,他心中的担忧已经一扫而空,剩下的只有前进了。 这一次的项目,他真不敢立什么目标,但隐隐的,三人都确定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周六中午吃过午饭后,李学武没得时间休息,由着彭晓力拎着行李,送他到了主办公楼楼下。 李怀德的车已经等在这里了,司机帮着彭晓力把行李放去了后备厢。 等了没几分钟,李怀德也从楼上下来了,两人约好的,一起去津门“开会”。 天气太冷,两人又不是十年八年没见了,没什么屁磕好在外面说的。 听着李怀德的摆了摆手,便上了汽车,没有秘书随行,只有个司机,倒显得轻松了许多。 “你上会说的那种客车,什么时候能搞出来?” “车架已经安排好了,还在等船运出” 李学武笑着回道:“从港城到津门,估计得一个月吧”。 “唉,真想看看你说的车是啥样的” 李怀德这人真复杂,投资的时候患得患失的,谨慎小心的模样跟扯他肠子似的。 而事情结束了,他倒是大方了起来,想着享受了! 不行,细粮吃多了,这人不得尥蹶子? 得给老李上一上忆苦思甜的课了! 第417章 报复 京城到津门,一点多上的火车,三点多就到站了。 就依着现在的道路交通情况,李学武如何也不会乘坐轿车长途出行的。 要说起来,火车的舒适度虽然不是很高,但颠簸程度也在屁股的忍受范围之内。 李怀德的身份足够要一间软卧车厢了,即便是短途出行。 但因为此次前往津门,并没有什么要紧的公务,更没有必要的行程。 所以,只他们两人,要了软座车厢,随便聊聊天,时间就过去了。 这年月的硬座是真硬,软座也不是那么的软。 硬座就是纯天然木材打造的木头排椅,屁股肉多的,坐着还行,骨头多的,要遭殃。 软座稍稍好一些,皮革包裹的海绵,比沙发不如,但短途还是凑活的。 一到站,便见庄苍舒带着人站在站台上张望着。 李怀德瞥了他一眼,对李学武嘀咕道:“这人没事做的吗?” “毕竟是您来了” 李学武笑着解释了一句,不论从属,至少他现在负责贸易协调工作,总是要维护一二的。 但等火车停稳,两人拎着行李下车后,李学武还是点了对方几句。 庄苍舒也看出了李主任的面色不虞,似是对他有了意见。 虽然心里叫屈,可还是红着脸点头应了,主动解释了两句。 李怀德会信他的解释? 或许可以说并不在乎他的解释,向着出站口迈步走去。 话只对着李学武说,连搭理都没有,庄苍舒尴尬极了。 不过好在是李学武批评的他,这印象分还是不低的。 其实说起来,庄苍舒也是在心里叫苦,这接待工作到哪都不好做。 来了会被领导说不务实,不来领导会小心眼,说他架子大。 如果是李学武都还好说,他清楚这位领导是务实的,只要专心做事,不会找麻烦。 即便是不欣赏你,或者不看好你,李学武依旧是会用你。 比如说京城三产那两位,最近闹的属实不消停,可你见李学武有对他们动手吗? 换做李怀德就不同了,这可是个难伺候的主,厂里公认的。 也就是李学武能摆弄得了他,换二一个,谁敢说能猜透李主任的心思。 所以庄苍舒出来的时候就有所准备,宁愿让李主任训斥他,也要来亲自接站。 工作可以错,但态度不能错。 就算是李主任骂了,那也是记住自己了。 你再看李主任,即便是不高兴,可有说什么吗? 在去贸易管理中心的路上,李怀德的谈兴不高,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的景色。 李学武没在意他的态度,兴许是这几天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扰的他心神不宁。 尤其是市里那个案子的布置,李学武还听向允年提起,这潭水被搅浑了。 苍蝇不盯无缝的蛋,现在京城,尤其是东城区,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是得有多少岗位被清理出来了。 每一次鲸落,都是一次海洋世界的狂欢。 李怀德早有谋算,这一次应该是没少收获,但也没少招人恨。 这么多的岗位,有好有坏,竞争当然是达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这种基层岗位说重要不重要,说不重要还是根基,还是锻炼下一代的必要条件。 任何一系都是不能放过这种机遇的,这种竞争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换个角度来看,有竞争就有对抗,弱肉强食,总有得不到的人。 所以,这场纷争里不一定有绝对的胜利者,但绝对有矛盾被凸显出来。 甚至有可能成为一根导火索,在当前危险形势下引燃以往的新仇旧恨。 李怀德作为这次“分蛋糕”、“盯鸡蛋”的主导者,必然要承担一部分压力和火力的。 说不定这一次来津门就是在躲避什么,要是单纯的放松,也不至于带上他。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对方听说了什么,特意要同他一起见证什么。 车辆直奔津门贸易管理中心,不过到这边的时候已经四点多了。 夕阳西斜,金黄色的日光洒在大楼的玻璃上,映衬得楼下花坛里的积雪都寒冷了几分。 来都来了,自然是要做一些工作的,今天又是周六,两个小时足可以转一转,看一看。 特别看望了在这边租用办公区的吉利星船舶公司,与项目经理还谈了几句。 随后两人又参加了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的办公会议。 李学武就庄苍舒所汇报的工作和计划做了点评,也对管理中心当前的业务,以及未来发展目标做了宣讲。 尤其是针对接下来一年,未来三年的人才建设、办事处建设、贸易链建设以及供应链建设。 轧钢厂三年发展规划,五年发展纲要已经制定完成,机关管理干部都要认真学习,认真领悟。 结合新时代、新时期的奋斗目标,要对自我变革、发展变革提出新的要求。 时代是在进步的,发展是需要全厂职工共同努力的。 干部职工在做好本职管理工作以外,更应该注重思想建设,团结在以管委会主任李怀德为核心的集体管理班子,大力推进落实红星轧钢厂在新的一年里所制定的工作计划和目标。 庄苍舒作为贸易管理中心主任,主动表态,团结一心,认真履行干部管理职责,思想上积极靠拢…… 李怀德和李学武短时间内已经多次来津门,或者在出差途中路过津门,都对贸易管理中心赋予了希望和要求。 不仅仅是他们,全厂干部职工都对切实解决福利待遇、发展机遇、生产变革等重大问题的财政来源充满了希望。 李怀德在讲话中也强调了贸易管理中心所要肩负的历史重担和责任。 是红星轧钢厂发展的排头兵,急先锋,是稳固生产和进步的基石,是服务创造价值的真实体现。 在过去的一年里,红星轧钢厂贸易项目蓬勃发展,日新月异,销售和服务战线涌现出了一批有作为、敢作为的有志青年。 他们从各自的岗位上为轧钢厂探索新时期发展脉搏提供了扎实的经验和锚点。 走出京城,到津门、到钢城、到越州、到边疆…… 一批批优秀青年和干部勇于突破自我,敢为天下先,开拓进取,扎根基层。 李怀德在讲话中指出,贸易管理中心要承担起引导者的责任,更要做好大家长的重任。 关心同志,理解同志,要真实反馈和处理办事处提交上来的矛盾和困难。 在发展过程中,道路是曲折不平的,总有一代人要做出奉献和牺牲。 李怀德讲在最后,殷切希望红星轧钢厂艰苦奋斗的历史环境要结束在这一代人的手里。 要给下一代人创造更加优渥的发展空间和丰富的底蕴。 红星轧钢厂是所有人的家,这一代人的辛苦付出和努力不会被忘记,历史会铭记,后代会牢记。 今天是一九六七年的一月十号,再过不到一个月就是农历新年。 李怀德也是带着李学武一起,给奋斗在一线的,远离家乡和亲人的工作者们道了新春祝福。 相比于李学武的严肃认真,他的讲话要宽容许多,但也富有希望。 参会的管理中心干部和职工很受鼓舞,送他们离开的掌声不断,热烈非常。 庄苍舒知道两位领导在津门都有住处,所以并没安排食宿。 尤其是晚饭,即便是客气着言及有所准备,可李学武依旧是主动婉拒了。 李怀德早有安排,今晚在他家,在那栋别墅里,是有饭局安排的。 ----------------- 家宴,自古以来无论贫贱富贵,高门低瓦,最为重视这种礼遇。 王公富贵,大排筵宴,诗书礼易,亭台楼榭。 可以是千人共饮,也可以是雨中对坐,只要是留客,必然为之信任和款待。 就算是再贫苦,也有丰年留客足鸡豚的诗句千年流传。 李怀德要在别墅设宴,款待津门海产总公司的主任韩庆伟,以及业务副总张长明。 似是早有准备,车上他也只是提了一嘴,一路上也没透露具体情形。 甚至办公会议结束,两人乘车往海河对面的别墅去时,也未言及此话题。 直到车停在了两栋别墅的门前巷口处,两人同时下了汽车。 在司机驾车离开后,他这才微笑着对李学武点了点头,道:“是不是要给你说一声恭喜了?” “哦?呵呵~” 李学武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轻笑一声,抬手示意了别墅方向,道:“如果时间还来得及的话”。 “当然,当然” 李怀德欣然迈步走上台阶,沿着石板路往上走,嘴里笑着说道:“我请了做海鲜的大厨子,这一次要好好尝尝他的手艺”。 由着李学武推开院门,两人进了院子,这时听到动静的陆姐站在门厅窗口观望过后,便开了门迎了出来。 “先生,李主任” “陆姐” 李学武微笑着打了招呼,在她同李怀德点头过后,问道:“吴老师还好?” “是,母子平安” 陆姐微微欠身,道了一声恭喜:“先生是有福之人”。 “是您辛苦了,多谢” 李学武并没有解释那天她来电话,自己为何不赶往津门处理吴淑萍生产一事。 甚至这么多天才过来看望,实在是有些出格。 但作为佣人,陆姐还是保持着一贯的传统习惯,并没有过问主家家事的多嘴。 这会儿回应着李学武的客气,同时请了两人进屋。 屋里很暖和,楼下壁炉里的柴火烧的极为旺盛,也就是民一时期留下来的建筑里才有的这种西欧风格取暖设施。 李学武家里也是如此,烧着很暖和,但收拾起来很不容易。 你看哈利波特飞路粉那一段就知道了,炉灰飞扬。 海运仓别墅的壁炉没有封闭,是因为顾宁喜欢,也有取暖的作用。 这个时候还没有地暖那一说,就是暖气片都还刚刚起步和流行。 一般人家自然是烧炕,烧火墙子,有钱的要烧活炉,带暖气。 可能是生孩子的缘故,屋里空气有些闭塞、干燥。 炉火噼啪,将屋里的空气快速蒸腾,烘的人脸红彤彤的。 陆姐接了两人的大衣和帽子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嘴里介绍着吴淑萍的生产情况。 这会儿别墅内只有他们几人,李学武倒是没有在意李怀德的态度,满脸兴奋地迈步上了楼梯。 看着急匆匆离去的李学武,李怀德脸上的表情变得微妙了起来,随后对着陆姐点点头,迈步跟着上了楼梯。 陆姐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谨言慎行地收拾好了门口,给两人准备好了热茶,这才上了楼。 二楼,主卧外面的小客厅里,李学武正抱着孩子在观察着,满眼的好奇和怀疑。 而吴淑萍则是微笑着,目光里充满了温柔地看着这对“父子”。 当李怀德走进来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个不速之客,冒犯又唐突。 好在是吴淑萍穿着很是得体,即便是在产后的恢复期内,依旧是那副端庄典雅,文气十足的模样。 “还是听海洋提起,如果我不安排,你是不是不来了?” 李怀德看似埋怨着李学武,却也在话里占据了主动,更做了解释。 一切都是我为了你好的模样。 李学武却只是笑了笑,然后将怀里熟睡的孩子示意给了李怀德看。 “怎么皱巴巴的,看着一点都不像我呢?” “呵~” 李怀德在看过孩子后,好笑地瞥了他一眼,道:“要等一两个月吧”。 这么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放在了吴淑萍身边的茶几上。 见吴淑萍起身要客气,他又轻轻按了按手,示意她不要动。 “是给孩子的,要收下” 李怀德笑着点了点李学武怀里的小娃娃,道:“长的倒是不小,以后有的辛苦了”。 似是感慨他自己,也似是在提醒李学武,不过在说完这一句后,又抬起头问道:“起名了?” “嗯,家族排序,单名信字” 李学武笑着看了怀里的孩子,像是捧着至宝一般,道:“刚好跟我大哥家的孩子隔了七天,长孙李唐”。 “好名字” 李怀德缓缓点头,道:“宗门李唐,龙盘虎踞,在仁在信”。 夸奖了几句,他便同两人示意了一下,下楼喝茶去了。 房间里,吴淑萍交代过来的陆姐给李主任准备干果,用李学武托人送来的就好。 待陆姐离开后,她这才转回身看向李学武,眼里全是紧张和后怕。 “我刚刚有些忍不住……呼~” “我知道” 李学武看着她眼泪掉下来,用手扇风眼睛,很是理解地说道:“他可以叫李信,也可以……” “不,就叫李信吧” 吴淑萍抿着嘴,即便是强忍着,可眼泪还是簌簌地往下落。 此种情形之下,李学武也不好再说什么,更不能有失礼的举动。 看着她哭,只能轻轻晃着怀里的孩子,等着她整理情绪。 生产后的女人,身体里的内分泌失调,情绪不稳,很容易造成心理疾病。 精神上的压抑,生存环境上的负担,生育过程中的痛苦,都会给女人带来伤害。 因为李怀德,因为时间攻略,李学武利用了这对母子,自然是要为两人负责的。 更不提远在港城的赖家声还在负责银行业务的运营。 等吴淑萍好一些了,他这才宽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必然是阳光的、快乐的,且是拥有完整童年的”。 “谢谢” 吴淑萍抹掉了自己的眼泪,刚刚一想到自己的孩子都不能拥有真实的姓名,更要对其隐瞒身份,想到远在天边的丈夫,她实在忍不住。 跟李学武道谢是因为对方并不欠她们什么,就算是有所利用,那从学校里把她带出来,也是一辈子都还不完的恩情。 两人都没有计较过谁多谁少,一直都在说向前看,其实说下来,她更该知足。 她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不受苦难的童年,可以给他最优秀的生活条件,以及物质需要。 最多的,也是最宝贵的,是她的陪伴。 还有什么幸福的事能超过陪伴孩子从出生到成长呢。 更何况他有两个爸爸。 ----------------- 一楼,李怀德喝着茶,感受着炉火的温度,惬意又沉醉。 喜得贵子的事,他也曾有过,只是时间太过漫长,已经冲刷掉了这种愉快的记忆。 孩子长大后留给他的只是背影和倔强,再不需要他的管束和威严。 有的时候他自己也在反思,是不是在对待孩子的态度上有什么错误的地方。 毕竟他也曾如李学武这般,手捧着婴儿,满眼喜爱。 “再添些茶吧” 不知什么时候,李学武已经坐在了沙发上。 可能就是在他刚刚发呆或者看着炉火出神的时候。 “不喝了,喝多了饿” 李怀德微微一笑,放下手里的茶杯,问道:“感觉如何?” “呵呵~” 李学武笑着喝了一口热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难免有些激动”。 这么说着,他又放下茶杯略作腼腆地说道:“前些日子我还笑我大哥来着,呵呵”。 “我当年也是一样,毛手毛脚的” 李怀德目光里难得的温厚,好像还没有从回忆中脱离,或者他不想这么快消散掉这一丝残存的快乐。 “唉~岁月不饶人啊~” 两人坐在这互相沉默了好一会,他这才又感慨了一句。 这一句说完,坐直了身子,才算是彻底苏醒了过来。 而李学武也从“喜得贵子”的兴奋恢复了正常。 “您还正当年,人还没老呢,心可不能老啊”。 “哈哈~” 李怀德笑过后,无奈摇头道:“人哪有天天开心,岁月不老的时候,难却烦心事”。 说完,抬手示意了李学武,问道:“一会儿我跟韩庆伟谈一谈,供应链的事尽早拿下来才好”。 “至于说张长明那边,你不用等了,他大概是搞不懂韩庆伟,更搞不定市里”。 “我也这么怀疑的” 李学武坦言道:“贸易管理中心的供应链系统搭建非一时之功,我倒是不着急”。 “但是,他真这般无能,恐怕还得换个人……” “那倒是不必~” 李怀德摆了摆手,强调道:“既然韩庆伟敢用他,必然是带着理由的,更绕不开他去”。 “您得小心对方狮子大开口啊~” 李学武提醒道:“张长明都不咬钩,可见韩庆伟是要个大的”。 “他倒是想了~” 李怀德哼声道:“我这里不可能给他想要的,细水长流倒是可以”。 “不过你也不要担心” 他手指点了点,道:“真不能做,他早就给你回复消息了,现在看,他也是有心无力”。 “那就听您的” 李学武缓缓点头,道:“如果供应链做起来了,至少能解决掉政策约束的难题”。 “嗯,这一点得拿捏好” 李怀德认同他的观点,但还是提醒道:“不过也不能太过于乐观,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那就双管齐下,供应链要做,联合贸易业要做” 李学武认真道:“我不认为当前的贸易环境下,这两条路会堵死”。 “事在人为嘛,我对你有信心,呵呵” 李怀德看着李学武笑了笑,随后微微昂头,道:“不要把所有东西都攥在手里,攥不住的”。 说完长舒了一口气,道:“这世间最难做的便是取舍和丢失了”。 “是” 李学武点头,道:“一明一暗,两条腿走路,瘸一点没关系,能走的动就行”。 “是啊,能走就行啊” 李怀德双手拍了拍膝盖,道:“回头你也多跟张长明联系一下,我是不好直接沟通的”。 “还有!” 他强调道:“这个人年轻,但不如你有魄力,瞻前顾后谈不上,但也是太过于谨慎”。 “尤其是现在这种形势下”。 “我懂” 李学武思索着,道:“他可能觉得没有背书保证,或者说不愿意承担失败的危险”。 “就算我给他的那些承诺也不足以支撑他的野心”。 “你太偏执了~” 李怀德好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道:“你不会想着要控制所有跟你合作那些人的思想吧?” “我跟你说,赶牛永远都比牵牛跑的快” 他抬了抬眉毛,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等李学武回答,他眨了眨眼睛,解释道:“你站在牛前面,它看见的是你的后背,危险的是你”。 “而当你站在了牛后面,你才是它的危险,如芒刺背懂不懂?” 李怀德靠在了扶手上,微微眯着眼睛说道:“看不见的危险,才是驱赶对方前进的动力”。 “那就给他来点刺激的?” 李学武眼眸微微转动,思索着张长明这个人的性格特征。 在算计别人的时候,总不能对其一无所知吧。 这个时候可没有商业探子,完全靠思维和眼里,这也是后世人力管理为何越来越轻松的原因。 因为瞎子都能当人事处主任。 李怀德没在意李学武的坏笑,低下头喝了一口热茶,似是随意地说道:“贸易列车的事,不要再追究了”。 李学武微微挑眉,不知道李怀德为何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出这个话题。 “保密部的列车” 他抬起头,看向李学武顿了顿,这才开口道:“从对方手里买过来了”。 “还可以,算了一个合适的价格,是玉农同志办的这件事”。 李怀德似乎从李学武的脸上看出了惊讶和微微不满的表情,这才多说了几句。 他是完全没有必要跟李学武解释他的思维和作为的。 但对于合作伙伴,他选择支持和理解,更要互相沟通。 “咱们谁都不欠谁的了”。 “好” 李学武给出了明确的答复,算是将贸易列车这件事揭过去了。 这也意味着,接下来的动作中,双方谁都不能再用贸易列车做筏子,攻击对方。 而李怀德做出收购贸易列车的决定,显然也是承担着一定的心理压力。 他不想李学武失败,更不想他赢的太彻底。 如果连保密部都压制不住他,他自己也要警惕了。 李怀德不想轧钢厂的任何争端被外界利用,李学武可以跟任何人起争执,因为他还有其他身份。 这会儿他也是在提醒李学武,不要越界。 他感谢李学武为轧钢厂做出的贡献,但拒绝给予李学武调动轧钢厂来抵抗那位的实力。 李学武现在也才明白,三号那天为啥霍丁去了李怀德的办公室出来以后,并没有来找他的原因。 李怀德以另外一种方式,结束了霍丁对于他的威胁。 也就是说,霍丁应该是以贸易列车为条件,胁迫李怀德,让轧钢厂在这一次的争端中保持中立。 可他万万没有算计到李怀德对李学武的信任,以及保护轧钢厂不受外界影响的决心。 有钱,任性,解决问题的办法也是这么的朴实无华。 你不是拿着列车的事来找茬嘛,那好,你的车我们买了。 从那一刻起,一号贸易列车已经成为了轧钢厂的财产,自然跟保密部再无瓜葛。 而保密部也不用担心李学武会利用这一点来反制对方。 这就是个定时炸弹,被李怀德给拆了。 可能霍丁也觉察出了什么,随意出来后并没有去找李学武,他应该看得出轧钢厂的强硬态度了。 ----------------- 李怀德的别墅相对于李学武的别墅,装修上要更用些心思。 可能前房主把钱花在了刀把上,致使李学武进来后依旧觉得这边没有自己的那边舒服。 不过在看到屋里正在忙活的周苗苗,他又觉得还是老李这边更舒服些。 谁不想红袖添香夜读书,美人相伴倚床头,老李是懂得享受的。 他和李怀德过来的时候,厨师已经离开了,饭菜都已经摆上了桌。 这个时候,门口也传来了汽车的声音,是主客上门了。 韩庆伟依旧是老样子,上次看见他的时候这么矮,这次见着也没长个,还是矬。 小矮矬胖子,在李怀德这边不显什么,跟李学武握手的时候,真把身高比下去了。 不过对方是带着张长明来的,张副总倒是比李学武差不了多少。 众人谈笑着,寒暄着,叙述着这段时间的工作艰辛。 当然不会一上来就谈工作,今天虽然明明知道要说合作的事,可家宴就是家宴。 当看见周苗苗从厨房里走出来打招呼的时候,韩庆伟看向李怀德的目光里便带上了赞许和调侃。 也不知道两人一起玩过什么了,竟然相熟到这种程度。 李怀德倒是很自然,笑着介绍了周苗苗,说是他表妹。 这可把屋里几人给逗坏了,大家互相看了一眼,都使劲忍了嘴角的笑意,一副认真的表情,好像他说的跟真事似的。 大家呵呵一笑,心照不宣罢了。 表妹就表妹吧,老李硬说周苗苗是他表妹,谁该能上他们家查户口本去。 就算是查你也查不到,谁家表妹登记在自己的户口本上啊。 韩庆伟拍了拍李怀德的胳膊,表示了佩服,这种借口都能找的出来。 当然了,这也是李怀德故意的玩笑,我说着玩的,但你得当真。 韩庆伟当然不能说他什么,可这会儿又不能不说话,只好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 “哦,对了,李副主任是住在隔壁对吧?” 他笑着落座,示意了李学武问道:“我看对面亮着灯,还有……那是您?” “表姐” 李学武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表姐,我真表姐”。 李怀德:“……” 谁的不是真的! ----------------- “别等了,不来了~” 罗云撇了撇嘴角,无奈地对周小白说道:“你昨天没在,于姐说的,李哥昨天去津门了”。 “他去津门了?” 周小白微微蹙眉,看着罗云问道:“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 罗云耸了耸肩膀,道:“不信你去问于姐”。 周小白自然不会为了这句话去跟于丽求证,因为她已经信了。 不过这会儿还是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嘴里犹自嘀咕道:“他去津门干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哎呀,我的大小姐” 罗云无奈地拍了拍她的两只胳膊,道:“人家是干部啊,有工作要做的,你又不是……” 她想说,你又不是他的谁,可周小白最是在意自己跟李学武的关系,她要是这般说,定会热闹了对方。 所以话只说了一半,便赶紧收住了。 可说出去的话,又如何收的回来,一如覆水难收嘛。 这会儿,周小白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了,低下头默默不语。 罗云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找补道:“万一他有任务呢,以前又不是没有过”。 她解释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轧钢厂在津门也是有项目的,那处大楼不就是他们的贸易管理中心嘛”。 “我知道~” 周小白悠悠地说了一句,这会儿低着头,晃着脚,回复罗云的话又似乎是在安慰着她自己。 只是这种自我安慰更有自我欺骗的意味,她很清楚地记得,那位吴老师产期应该就在最近了。 直到现在,她依旧是搞不懂李学武跟那位吴老师之间的关系。 明明去的时候对方是看见自己从他的房间里走出来的,回来的时候他又睡在了对方的房间里。 既不在意自己,又不在意李学武,这到底是何种关系? 尤其是对方肚子里的孩子,她也不是没掐指算过,那个时候李学武就已经回来了。 而且,对方的身份,完全可以同李学武重叠起来。 周小白知道,李学武的哥哥就是华清大学的教员,跟吴老师还是同事关系。 现在看来,李学武去津门,应该就是去处理对方生产的问题了。 难道他真的跟她有了孩子? 周小白能接受李学武同爱人有孩子,但内心一时无法接受他和另外一个女人有了孩子。 在津门时,李学武不愿意解释,她也故作不知。 但是现在,回想起上一次李学武的决绝和拒绝,她便有些手脚冰凉。 罗云也是没想到,自己的一句多嘴,竟然给周小白造成了如此大的伤害。 她现在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恨不得没有说过那句话。 这会儿看着她嘟嘴生闷气,赶紧哄了道:“我就说你心思窄,你要真有意,完全可以等他回来自己问嘛!” “你现在坐在这生再多的气,到时候真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是不是亏的慌?” “可……!” 周小白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嘴里的话如何都不想说出来。 罗云却是懂了,认真道:“如果是真的,你就要考虑好跟他的关系了”。 “或者,你也愿意去津门,或者以外的地方,生孩子”。 “去你的~” 周小白被她说的没脸面了,轻轻啐了她一下,这才鼓着腮帮子说道:“我不想那么远,可我也……” “好了~” 罗云拉着周小白站起身,劝说道:“今天好不容易休息,你不会想着把时间都浪费在胡思乱想上吧?!” “走走走!” “干什么去?” 周小白这会儿被她推着往外走,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你还没说干什么去呢!” “带你玩点刺激的,忘却烦恼和忧愁,重新做回一只白天鹅!” …… 北海冰场,算得上是四九城里顶热闹的地方了。 每年的冬天,这里都会吸引大批的青年男女汇集于此。 为什么这么说,难道就没有孩童和老年人了吗? 这年月小孩子的零花钱就跟丑国登月这件事一样,听着是有,实际上…… 至于老人,他们更仔细,才舍不得花钱来冰场玩呢,北海这么大,哪不能玩啊。 被圈出来做冰场的,也就那么一块,席子围着,进去玩要买票,但提供冰鞋。 室外运动,且是能娱乐大众的,冬日里必不可少的就是滑冰了。 上一次北海冰场还出过事,主角就是李学武,不过周小白那一次不在。 很巧,今天李学武不在。 两人买了票,换好了鞋,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罗云依旧是兴奋,周小白的脸上还带着幽怨。 只是被罗云拉着滑了几圈,她的脸上也渐渐的有了笑容。 北海冰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来这儿玩的青年都是有点资本的,不然也没钱天天来这耍帅拍婆子。 今天难得有两个标致的姑娘进来,还各有千秋,怎么能不让人注意到呢。 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求而不得,得而不求。 上一次见着这两位姑娘就是巧合,但钟悦民强求的代价就是胳膊挨了一下。 这一次他很谨慎地看了一眼周围,人群乌央乌央的,似是没有护花使者在。 他给袁军交代了一句,晃着身子便追了上去。 依着他的性格,越是得不到的,才越是有吸引力。 “哎呦!这不是那谁嘛!” 招呼声很激动,也很热情,丝毫没有因为上次挨揍而抱怨,或者阴阳怪气。 钟悦民脚下滑着到了两人的左近,嘴里打了招呼,又见他们的技术不是很好,主动提出要带着他们玩。 这基本上是冰场的常态了,只要你长得好看,就是再笨拙,也有人主动来教你。 因为在滑冰的时候,总要牵着手,掐着腰,肢体接触是触动心弦增温感情的绝佳途径。 尤其是一方技能优于另一方,在失望和无助之间表现出优越的一面,最能打动女孩子了。 周小白见这牛皮糖又来了,微微皱眉,没有说话,而是躲了。 罗云见他们人多,怕招报复,只敢怒不敢言。 两人躲着,互相搀扶着往一边滑去,倒是让钟悦民看出了机会。 “你们不会把我们当坏人了吧?” 他有些委屈地说道:“上次我们就是想追上去道个歉,顺便认识一下,没想到赶上他们茬架”。 说完又滑到了周小白身边,轻轻搭在了她的胳膊上,很有礼貌地带着她滑了起来。 罗云这会儿却是气呼呼地说道:“真不要脸,还没见过带着人砸门道歉的”。 “我有苦难言,不管你信不信” 钟悦民“挟持”了周小白,在冰场上越滑越快,嘴里回着罗云道:“我真没有坏心思”。 “小白!” 罗云见周小白已经脱离了自己,被那坏人越带越远,只好喊了一声。 可周小白自己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态呢,当这人架住她的时候,心中难以控制地想到了李学武。 如果他在这,如果他跟自己在一起的话…… 越是这般想着,她便没有明确表态,不让那人带着她。 这不知不觉中,她好像要报复谁一般了。 第418章 孔夫子搬家 “怀念啊~我的青春!” 周常利站在冰场门口,看着跟去年一般热闹的场面,张开双手感慨了一句。 不过他才学有限,只能说出这么干巴巴的一句。 要是狗头军师赵老四在这就好了,回来那天他就发现,老四竟然开始看论语了。 曾经被老师提溜着耳朵用教鞭打都不学习的坏小子,现在竟然学关公,你说这上哪说理去! 要真是赵老四一个人如此也就罢了,周常利只当他是失心疯,闷在大院里无聊摆谱的。 可但是!你敢信,那大宅里的保卫也好,服务员也罢,经常能看见他们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 有明白的知道这里是俱乐部,不知道的还特么以为是哪所大学呢。 最后还是赵老四给他解释了,这院里活动的,基本上都是大干部,学问绝对不差。 再一个,最近住进来的几位,学问那也是顶好的,愿意教他们读书,教他们学问。 甚至有喜欢戏剧的,还能跟两位名角学上那么一两手。 具体的老四没说是谁,但用了一句话来解释: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你要说老四拽词他是记不住的,但这一句他记得很牢固。 为啥? 因为这句话有点刺痛他的尊严和内心了……说谁是白丁呢! 这段时间在大宅住着虽然在外人看来豪阔无比,风头一时无两。 尤其是“金盆洗手”后,不沾因果,不落凡尘,看京城的江湖反倒是心态好了。 但跟俱乐部里,他总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每次看着赵老四捧着本书的时候,他都觉得浑身痒痒。 辛苦一周,招工的事基本上完成了,招了十四个初中毕业生,七十几个待业青年,算是圆满完成了这次招工任务。 明天,也就是周一,他将同人事主管周亚梅一同返回钢城。 本就是周日,今天算是放假,也算是跟以往的小伙伴们告别。 早上新街口张建国来找,便依着这个由头,同相熟的几个人来了北海这边。 重游故地,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冬日里周常利最常来的便是这处北海冰场了,他的滑冰技术也是一流的。 要搁以前,但凡他来了这儿,先踅摸一圈,哪个姑娘标致,哪个落了单,他表要主动进攻了。 但现在,现在…… “嘚~” 张建国跟他以前的模样差不多,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换了冰鞋进来,打眼这么一瞧,便知道哪个姑娘标致了。 尤其是在冰场之上,随着身体的晃动和运动,即便是冬日里棉袄棉裤的,可还是能看得出身材好赖。 也是眼睛贼,他一眼便看见了在俱乐部见过的红围脖。 给周常利打了一个嘴响,眉毛挑着示意了那边给他看。 周常利循着他的示意看过去,这才发现是俱乐部里的姑娘。 其实俱乐部里的姑娘并不少,但这一个还真是有点特殊。 且不说老四说过她的家庭背景关系,单就是前几日俱乐部门口打的那一架,也足够她出名了。 得是多好看的姑娘,才能引得顽主和老兵们动手争夺,妲己吗? 更让他微微诧异的是,跟在那姑娘身边的青年,不正是那天打架的主角嘛。 看两个人一个教,一个学的,这是以前就认识,还是后来勾搭上的? 周常利虽然心里嘀咕,可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 即便是张建国在身边用不屑的语气说了几句什么,可他早就放出话去,不想再搀和这些东西的。 到底那姑娘跟那青年是个什么关系,他不想过问,也不想追究。 就算戏耍了他们,背叛了俱乐部那些保护她的,又跟他有什么干系。 明天他就走了,这里的一切,自然有人来收拾。 不过冰场就这么大,他们又是站在门口,这一圈滑过来,双方总有碰面的时候。 当周小白在钟悦民的搀扶下往这边滑的时候,也发现了门口站着的周常利。 两人并不算熟识,她只知道这人跟赵老四是哥们,是给李哥做事的,不过不在京城。 张建国戏谑的眼神看着这几人,嘴角的坏笑像是要表达什么似的。 周常利倒是很自然,跟她对视后,也仅仅是挑了挑眉毛,眼神玩味地看了一眼她身边的青年,没再搭理她,带着众人往圈里滑去。 他知道,这姑娘在俱乐部里是经常陪着李哥玩的,什么关系不确定,但比较一般人亲近不少。 现在……呵呵。 “你怎么了?” 钟悦民突然发现周小白的身子僵了起来,动作都迟钝了许多。 再抬头,却发现姑娘的脸色雪白,目光注视着前方,呆滞的好像中邪了一般。 他顺着周小白的目光往前看,却见到了那天打架的几个身影。 当然了,钟悦民并不畏惧这些人,也不怕再打一架。 没有了那些保卫,双方说不定谁输谁赢呢。 只是这会儿有周小白等人在,他更在意双方的关系会不会受到影响。 毕竟才刚刚说上话,真当着姑娘们的面打一架,说不定就再也见不到了。 这会儿随着周小白的动作迟缓僵硬,他们也逐渐停了下来。 钟悦民低头看了看她,问道:“还滑嘛,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会儿?” 罗云从身后追了上来,一把推开了钟悦民,挎住了周小白的胳膊。 “还问!” 她冲着钟悦民吼道:“离我们远一点就行了!烦不烦呀!” 不怪罗云急眼,她可是见过那个周常利跟李学武站在一起说话的。 虽然不是很亲近,但能看得出来,两人很熟识。 尤其是那天早上,她听说李学武跟周常利还说了好一会儿话。 毕竟是从钢城来的,从于姐的只言片语中也知道,李哥在那边还有事情在做。 似是这样的顽主狠人被收服后,必然为他所信任的。 真要是把今天的事说给李学武,或者说给大院里的其他人,她们就不用再去上班了。 更着急的是她自己,明明是被钟悦民等人挟持着玩的,这会儿被周常利看见,好像她们主动找了这些人。 今天左杰有事要做,不在俱乐部,更不能陪着她出来玩。 如果左杰知道了今天的事,回头该怎么想她,怎么看她。 罗云刚刚一直都在追赶周小白,就是想拉开她,甩了这些人。 没想到周小白任性,耍起了小脾气。 就算是要耍,那也得当着李学武的面啊,这会算什么,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再说了,真觉得自己有……能在李学武那边引起嫉妒心? 罗云面对周小白的幼稚也是无奈了,怎么一处处的,净做小孩子才做的事啊。 都忘了前些天在停车场追着李学武哭了? 她着急,说话也就冲,可有人却是不愿意了。 逗了这么长时间,袁军自然知道,罗云就是大院里的孩子,张海洋也说起两个姑娘的身份。 不然你看钟悦民能紧追着不放? 不过他对这个罗云没什么好感,说话叽叽喳喳的,脾气还傲。 这会儿见她不客气,袁军也不客气地指了她道:“说什么呢你!跟特么顽主搭个上了吧你!” “你放屁!” 都是年轻人,都是急脾气,罗云被他指着骂,这会儿自然不会客气。 回过头,冲着袁军便骂了起来,即便是周小白拉着她都不作罢。 这冰场最有意思的便是打架了,干滑冰多没劲啊。 见他们这边争吵,有好事的已经把目光看了过来。 听见他们越骂越难听,钟悦民赶紧拦住了:“哎~哎~都是人民的子弟,都是一片红旗下,搁置争议,应该一致对外”。 这会儿周常利等人也滑了过来,似是遇到了以前认识的,一伙人有说有笑的。 这边几人横眉瞪眼的,罗云也不骂了,只是脸色难看。 钟悦民等人则是神情戒备,随时准备面对来自这些人的冲突。 可他们多虑了,带头在前的周常利搭理都没搭理他们,沿着外弧线过去,看也不看周小白。 钟悦民视线随着他的过去这才收回来,不过见着周小白已经慢慢地往门口滑去,那个罗云还回头瞪了他们。 “什么情况这是?” “我不知道!” 袁军气哼哼地说了一句。 他只觉得钟悦民无趣,像是发情的野狗,逮着一个还不撒手了。 不就是拍婆子嘛,至于这么的低三下四,委屈求全,舔得了呗! 钟悦民看了看他,无奈地摇摇头,道:“你对女孩子就不能有点耐心?” “不能!” 袁军回了一句,扭过头不去看他,心里已经生了气。 钟悦民却是拿他没法,他们这一代人就这样,从父辈那里继承了太多的东西。 包括脾气和大男子主义。 不要觉得大男子主义是贬义词,战场终究是男人的天下。 在所有战斗中,还没有指战员让女兵打冲锋,当敢死队的。 这也是大男子主义的一种形式,女同志能说这些是错误的吗? 只是现在这个时代,社会分工不同了,要讨女孩子喜欢,就不能蛮横,更不能耍脾气。 钟悦民的父亲是搞思想工作的,他自然学了一手软磨硬泡的好功夫。 但对于袁军的脾气,他只能说没辙。 见着周小白两人已经进了换鞋的棚子,他拍了拍袁军的胳膊,道:“你们先玩,我去送送她们”。 袁军没搭理他,一甩他的手,摆动脚下往远处滑去。 郑童见钟悦民看过来,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也随着滑走了。 钟悦民知道自己追求姑娘冷落了兄弟,可现在让他做选择,他也是为难。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但下一句话是: 谁动我衣服,我砍谁手足。 所以他望着两人的背影也仅仅是犹豫了几秒,便快速往棚屋滑去。 棚屋内,周小白两人正换着冰鞋, “怎么了?怎么不玩了?” 钟悦民赶进来找到她们便追问了一句。 罗云瞪着他,没好气地斥道:“是不是忒没皮……” “罗云~” 周小白不愿意在这里让罗云跟对方起冲突,便拦了她一下。 而罗云则是气恼地看着她嗔道:“你是不是魔怔了,你没见着周常利是吧,回去后他们说不定要怎么编排呢!” “不用你管” 周小白也是被罗云说的有些恼了,尤其是心里别扭着。 一方面是埋怨李学武,瞒着她去了津门。 一方面是想通过这种危险关系的试探,来解决内心的矛盾。 再一方面则是遇到周常利等人,被他们那种眼神扫过,又是不屑,又是玩味的。 她是独立的个体,不是谁的附庸,凭什么要给她的身上贴标签。 就算是在俱乐部,可她又没卖给俱乐部,就算是她喜欢李学武,可她又不是李学武的谁。 她又不是李学武的…… 多种复杂的滋味涌上心头,交织着,混乱着,被罗云的话刺激着,说出来的话便有了刺。 罗云气呼呼地瞪着她,不敢相信她会是这样。 钟悦民一贯的嬉皮笑脸,凑到周小白旁边,委屈地对罗云说道:“是袁军,又不是我”。 说完又对着周小白解释道:“你看,我这不出来要送你们回家嘛,就你们这天生丽质的样貌,路上遇到坏人怎么办?” “省省吧!” 罗云快速换好了自己的鞋,看了一眼钟悦民说道:“你跟那个袁军都是一个味儿的!” 说完站起身,瞥了周小白一眼,意有所指地说道:“都是坏人!” “罗云!” 周小白见罗云转身离开,知道她真的生气了,赶紧招呼了一声。 可这会儿她还没换好冰鞋,如何能追的上。 今天本来是她心情不好,罗云来家里哄着她,可到现在,却惹恼了罗云,她自己也后悔了。 现在的她是又后悔,又害怕,手里动作加快,穿了自己的鞋子,赶紧追了出去。 可她终究是慢了,罗云也是真的气了,出门的时候,自行车棚已经找不到她的自行车了。 正在周小白懊恼的时候,钟悦民跑了出来,左右看看,不好意思地问道:“她不会是真生气了吧?” 周小白不理他,找到自己的车子,推着便往外走。 钟悦民也找了自己的车子跟上,嘴里没话找话道:“袁军就那样,不会说话,经常得罪人的”。 “没事~” 周小白随口回了一句,推着车子,沿着北海的甬路心不在焉地走着。 阳光透过海子边上的白玉栏杆和光秃秃的大树,照在地上是一道道光影。 就像她此时的心情,纷繁杂乱,阳光与阴暗交织。 钟悦民陪在一旁,嘴里找着话题,想要逗她开心。 远看两人就像是处对象一般,可凑近了才知道,周小白一路走,除了最开始那一句,便没再开口。 一直到了大院门口,钟悦民目送她进院,还鼓起勇气喊了一句,想要以后接送她上下班。 周小白却是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拒绝,可也没表示答应。 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这幅模样,像极了某人。 ----------------- “红星轧钢厂1966年度年终总结会议暨1967年度工作动员会议,正式开始!” 当管委会副主任薛直夫宣布会议开始的时候,大礼堂瞬间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一段开场词过后,薛直夫宣读了会议议程,包括主管业务的领导做汇报讲话、优秀干部职工表彰、主要人事调整以及今年的工作布置和动员。 “下面有请厂管委会办公室副主任、厂经贸办、厂技术办、工建办副主任、厂保卫组第一副组长李学武同志讲话!” 作为第一个发言人,李学武在薛直夫讲话结束,点到他名字后,器宇轩昂,龙行虎步地走向主席台。 “尊敬的各位领导、全厂各部门代表、优秀干部职工代表,同志们上午好,下面由我做上一年度贸易和三产管理工作总结报告”。 李学武个子很高,站在发言席很显气势,尤其是他嗓音洪亮,字语清晰,通过话筒和扩音,现场一千多人,声音回荡在大礼堂,一字一句,振聋发聩。 “在过去的一年里,轧钢厂贸易工作蓬勃发展,三产工作持续创新,一批……” 从上一年度开始,沿着贸易和三产工作的整体脉络做总结和分析。 李学武的讲话中句句真切,字字珠玑,从过去看今朝,在现场一千多名干部职工面前完美地展现了两大工作的创举。 尤其是从他的讲话中能看到对未来的展望和期待,对贸易和三产工作的持续发展推进,对人事和财政工作的反哺和支持。 就连一贯主张全力发展轧钢工业,摒弃其他业务的程开元都不得不承认,李学武给轧钢厂,给计划经济开了一条崭新的道路。 其在讲话中所提到的三产为根,贸易为本,互相依存,共同发展的理念得到了现场所有人的认同。 三产工作以京城和钢城为主要生产加工区,以津门为贸易管理中心,全国主要城市搭建贸易关系网,同联合企业组建贸易合作重点关系。 以点连线,以线成面,全方位立体化打造红星轧钢厂集团化目标的第二大发展格局。 并且在轻工业和重工业相结合的基础上,依托现有的重工业优势,创造新的工业价值。 当工作成绩以数据的形式被李学武宣读出来的时候,现场的惊讶声和掌声同时响起。 切实得到经济实惠的干部职工,用掌声和认同给予了主管贸易和三产工作的李学武最大的鼓励。 掌声持续到李学武从发言席走回到座位上。 主持会议的薛直夫诚恳切实地点评了李学武的发言,并且就贸易和三产工作给予了肯定。 “下面有请厂管委会副主任、炼钢厂管委会主任、保卫组组长董文学同志讲话!” 董文学从主席台上走下来,到了发言席,打开演讲稿,一如李学武那般问候了在场众人,随口开始讲话。 依照主管业务,他先是就保卫和监察工作做了总结报告。 在报告中指出,过去的一年里,轧钢厂安全环境稳定和谐,监察工作稳中有序进行…… 同时,在汇报中他也强调了安全和监察工作在过去一年里所受到的挑战和影响。 表彰和赞扬了保卫处、监察处以及其他部门的工作和配合。 就炼钢厂,他的工作汇报中着墨较多,从冶金、五金、鍕工、电子、汽车、轧钢等项目做了报告和展望。 尤其是正在建设的几个项目,更是主动汇报了投建进度,以及试运行生产的具体时间。 这种军令状式的汇报,自信而又自豪的目光,得到了现场的掌声支持。 对未来三年和五年内的计划和纲要,董文学做了表态和总结,坚决执行组织部署,坚决打好钢城工业这场工业战。 第三个发言的是管委会副主任、经贸办副主任景玉农。 她在工作汇报中讲到了三产工业与重工业的辅助关系,主要以新时代生产力变革关系为主题,从新的视角阐述并总结了过去一年里,三产工业的发展。 她也是主管三产工业的领导,自然要总结这项工作。 不过她的汇报中,重点还是放在了调度、销售和财务上。 尤其是财务工作,景玉农在总结报告中指出,66年度财务工作是在高压线上跳舞,在兼顾发展和建设的同时,要审时度势,勤俭节约。 针对财务审计和评估过程中出现的重点突出问题,她也在大会上做出了点名批评。 话语很是严肃,态度很是严厉,标志了今年的财务工作更加艰难。 景玉农的讲话结束,掌声明显要轻了许多,可她并不在意。 她所主管的工作根本就不是一个讨喜的性质,财务管理要是没有态度和脾气,早晚要出事的。 程开元随后讲话,他倒是想讨喜了,可主管生产和设计,一个人数最多,一个人数最少,头重脚轻。 关于生产工作的总结中,他老调重弹,着重讲到了重工业发展过程中必然要经历的阶段。 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作为新时代的工作精神依旧要被提倡,要宣扬。 而在生产工作中,对计划生产目标的冲刺力度还远远不够,赶超计划进度的脚步还是太慢。 总结66年度生产工作,程开元用了满意和不满意两个态度。 一是对工人积极参与生产和建设的热情满意,对实际生产效率不满意。 二是对工人积极主动学习和提升生产技能、安全意识满意,对有些人依旧放纵自己、放纵安全不满意。 三是对职工干部思想变革和积极参与生产活动满意,对依旧落后的部分干部职工不满意。 …… 李怀德坐在主席台的最中间,听着程开元的讲话眼睛眯了眯。 这又是满意,又是不满意的,到底是对谁不满意啊。 前天晚上在津门同韩庆伟和张长明打了一宿麻将,周日同李学武回来的路上,还被对方提醒了一些事,他现在的神经尤为敏感。 厂里的、厂外的,他现在已经没有了去津门前的轻松和自由,反倒是觉得总有人要害他。 李怀德当然不觉得李学武危言耸听,故意吓唬他。 形势的愈加严峻复杂,总会有人跳出来捣乱,给他添麻烦。 你看看,二杨已经被他给挤走了,老聂也被发配了,新来的程开元依旧在负隅顽抗。 尤其是在东城的布局,他的圈子遭遇到了一些狙击,有些位置被搅浑了水。 他现在想明白了,是程开元参与到了其中,不然也不能这么的精确了。 至于说程开元如何得到的消息,在第一时间介入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他当然想不到,李学武为了给他危机感,怕他玩物丧志,眼高于顶,竟然故意…… 李学武真可谓用心良苦,比培养儿子都要用心,老李一定感动坏了。 ----------------- 大会开了整整一天,上午是主管领导讲话,从李学武第一个开始,到营城船舶管委会主任徐斯年结束,整整三个小时。 下午一点半开始,由谷维洁主持会议,宣读今年的表彰决定。 优秀工人、优秀干部、先进个人、先进集体、劳动模范…… 李学武作为保卫组副组长,再次蝉联了先进个人称号。 这个称号他已经连续获得两次了,估计再几年基本上就得不到了。 如果说表彰是职工最期待的议程,那人事调整就是干部最心动的部分了。 李学武早有预料,67年度开年,李怀德一定是要对轧钢厂进行大刀阔斧的人事调整。 甚至为了配合他,保卫组迟迟没有进行人事调整,很多岗位都在空着。 也正是得到了李怀德的询问,以及人事部门的确定,他这才在那天下班前的晚上,叫了保卫组的干部私下里说了调整方案。 在大会上,由主管人事工作的谷维洁宣读了人事调整命令。 这是继七月份年中会议后,最大的一次人事调整工作了。 今年的人事变动很大,主要原因是厂领导的更换、管理结构的变化、管委会的成立等等多种原因。 而且在树立集团化目标后,针对未来三年和五年的发展计划和纲要,对各个重要部门补足力量,调整分工就是很有必要的了。 再一个,李怀德从今年下半年,或者具体点说是十一月和十二月份开始,便重视起了后备人才培养。 这一次人事调整也是应这种目的和要求,针对部分岗位进行了一系列的年轻化和专业化的调整。 比如设计单位,主管领导更换成了更有技术经验的干部,财务部门,主管干部更换成了更加年轻有干劲、有原则的青年干部。 虽然没有明确化提出干部年轻化和专业化的目标,但老李就是这么做的。 很大一批思想僵化、动力缺失的干部被调整到了二线管理岗位或者服务岗位。 李怀德有多狠,今天在场的很多干部都心有感触。 有的人前些天接受了组织谈话,还以为是要进步的,没想到今天听到的消息是退步和让步。 在大会以前,他们都没有听到风声,这在以往的人事调整工作中是很罕见的。 你当他们是自愿的? 当然不是,可他们不敢说,更不敢闹,为啥? 因为就在上个月开始的监察整顿工作中,很多人都被调查了。 监察权原本独立时是在监察处手里,是在纪监主管范围内。 当时行使监察权的时候有些被动,甚至是限制。 但在部门何并之后,由保卫组主管新的监察处,针对干部的监察工作变的主动了起来。 尤其是协调保卫处和其他部门执行调查工作时,更没有了限制和制约。 这还是在李学武的管理时期呢,如果换一个人上去,很多人都要担忧保卫组会不会变成“锦衣卫”。 当然了,也正是因为有李学武在,所以厂干部职工对调查结果都是很信服的。 李学武如果想要办你,是不会兜圈子的,既然是调查了,也有结果了,那一定是那个人有错误的。 不然你看当初倒霉的那个副厂长,是李学武从车里拽出来的,他们哪里有这个待遇。 谁也不知道监察查到了什么,谁也不敢保证自己清如水、明如镜。 所以当保卫组的监察整顿工作还没有完成的时候,干部人事调整方案出来了,你敢闹? 这年月,你就是往家里拿了些茶叶和超额福利都算是错误的,谁敢保证谨小慎微一辈子啊。 李怀德对现场干部的反应很满意,尤其是意外和惊喜的青年干部,在望向他的目光里都带着如遇明主的神采了。 在讲究资历和岁数的时代中,勇于提拔年轻干部到重要岗位上,是需要胆识的。 看人要准,用人要稳,调人要狠。 李怀德当然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出纰漏,但他是把岗位和名单充分征求了所有人的意见,根据保卫组和人事处做出的综合调查做出的决定。 这些干部更年轻,更有憧憬,更有力度,在推动和执行过程中更坚决地拥护他和认同他。 尤其是在集团化目标的关键时期,李怀德更信任这些年轻人,也不得不信任他们。 相比于那些老油子,他已经厌倦了妥协和微操,更希望在培养出一批似李学武这样的年轻干部,来实现管理层的年轻化。 这样做的好处便是年轻人的上升渠道被打通,有很多的人参与到管理和建设中来。 思想僵化的干部被撤换掉,有了重新调整和学习的时间和过程,更是减少了中层干部对工作执行力的阻碍。 对上面的压力也有所减轻,尤其是四个正处级、五个副处级干部或是退休、或是退至二线的决定,更是减缓了同级别的进步压力。 人事调整命令的宣布,让现场出现了死一般的沉寂,而在沉寂过后,随着谷维洁的讲话结束,从年轻人手里响起了更为热烈的掌声。 这象征着李怀德已经掌握了年轻干部,以及更年轻一代的心。 谁掌握了未来,谁就影响了现在。 在最后的动员讲话中,李怀德充分畅想红星轧钢厂的未来,与现场干部职工分享了轧钢厂在今年的计划和未来的发展目标。 他话语鼓舞着全厂干部职工,要跟上时代的脚步,跟上轧钢厂发展的脚步,要努力学习和实践,要在思想和生产、管理变革中找寻自我价值。 通过对全厂,对所有业务的计划宣读和解读,李怀德在大会上正式明确了未来一年内的工作计划,未来三年和五年的计划和目标。 同时也强调了对生产、人事、财务等工作的重视,要求全厂干部职工整顿头脑,真抓实干再出发…… ----------------- 大会结束的第二天,也就是一月二十号,红星轧钢厂集团化筹备领导小组正式成立。 李怀德任组长,五个管委会副主任、一个工会负责人任副组长,李学武和徐斯年任小组办公室主任和副主任。 这个小组的优先级别是轧钢厂最高的,所有工作和计划都要给小组负责的工作让路。 也就是说,轧钢厂当前最主要的目标就是实现集团化。 随着集团筹备小组的成立,筹备中的集团名称也随之公布:红星工业集团。 李学武作为办公室主任,将负责与领导小组组长和副组长协调,与全厂各部门负责人联系,筹备集团化变革后的机构设置。 包括裁撤现有部门、建立新的部门、统筹财务预算和人事预算、管理分级和人事分级等等。 他的管理职权再一次得到了确定和提升,甚至已经超越了即将进步管委会副主任的徐斯年。 老徐这一次进京是带着计划和目标来的,是拿着造船厂的发展方案和未来跟领导们汇报的。 在集团化进程中,营城造船厂将会被确定为副厂级单位,相应的负责人也会进一步得到提升。 徐斯年能否在集团化目标实现的过程中,给领导和上面交出一份满分答卷,这将意味着他能否随着造船厂晋级而进步。 集团化筹备领导小组给出的工作时间是,今年年底实现提级管理,六九年年初完成集团化目标的建设工作。 满打满算,包括徐斯年和李学武在内,他们都只有两年的时间。 轧钢厂这艘大船就要扬帆起航,如果跟不上节奏和风向,自然就像昨天被调整的那些干部一样,成为历史。 李学武的进步自然是不需要担心的,他的职权已经超过了职务太多。 现在制约他进步的只有年龄和资历了,剩下的就是机遇。 一个是年底的提级,一个是两年后的集团化。 而这个时间段,刚刚就是李学武任期调整的关键节点。 李学武在设计轧钢厂发展思路的同时,李怀德也给他摆好了进步的梯子。 两人心照不宣,接班人的计划早就确定好了,下一代的管理核心就是李学武。 能在大会上第一个发言,能作为办公室主任的身份参与到集团化目标的建设,又是这么年轻,这么有能力的情况,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当然了,谁都不敢保证未来会发生什么,就是李怀德都不敢说自己稳赢的。 上周六他是东道主,招待韩庆伟和张长明,算上李学武打麻将。 依着他的自我感觉,那一场牌桌他是稳赢的。 可结果呢,他和韩庆伟差点把钱包里的最后一块钱输没了。 张长明倒是没输,可也没赢多少,落了一个陪玩。 钱特么都让李学武赢去了。 这小子仗着年轻,体力足,真拿两个老同志当鹰熬的。 过了十二点,出牌的节奏越来越慢,可谁让两个老的牌菜瘾大,这种牌局又不敢叫别人玩。 好不容逮着两个敢玩的,能玩的,还不得玩个尽兴? 可特么……晚饭酒本来就没少喝,李学武喝的最多,但就属他清醒。 这一晚啊,两个老的是孔夫子搬家! 赢的钱李学武都拿走了吗? 当然没有! 最让李怀德欣慰,让张长明敬佩,让韩庆伟开怀大笑的是,李学武根本没有提把钱散回来的事。 而是直接对半分,一半赏给了一晚上伺候牌局端茶倒水没合眼的周苗苗,另一半则是赏了给他们准备早饭的陆姐。 他们打的可不小,李学武赢的钱足足有一摞,当他抽出来的时候,看得其他三人都有些异样了。 可李学武呢,数都没数,双手一掐,一分,正好等高的两摞分开放在了桌子上。 在他们去餐桌吃早饭的时候,指给了周苗苗和陆姐,这一下大气的安排便将牌局上带下来的矛盾粉碎的一干二净。 剩下的就是酣畅淋漓,以及对李学武的欣赏和敬佩。 有些人天生就是当领导的材料,仗义疏财,宽厚待人,种种表现不一而足。 但在识人一事上,李怀德对启用李学武,信任李学武,重用李学武有着迷之自信。 这样的年轻才干为他所用,就算是千金买马骨,未来还是会有更多的青年干部走到他身边来。 更何况李学武一个人顶十个,所有的计划和谋划从未失手,更是在决策部署中给了他最大的支持和帮助。 职务相差空间距离较大,年龄资历相差一代,将李学武作为接班人培养,正是李怀德在新的一年里,做出的最重要的决定。 延迟更新 今天有事,写不完了,手受伤后疼的厉害,我今晚尽量写完,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更新。 抱歉了各位。 第419章 注定要不平静 “听众朋友们晚上好~” “晚上好~” “今天是1967年1月24日,星期六,农历十二月十四,欢迎收看《红星晚间新闻》节目”。 随着一阵短暂且嘹亮的冲锋号声响过之后,红星轧钢厂的新闻节目开始了。 海运仓一号院,李学武的家里也是刚刚吃完晚饭。 顾宁今天身子有些乏,用过晚饭早早地便回了里屋休息。 韩建昆听着秦京茹的指挥,扎着花布围裙,手里拿着鸡毛掸子和抹布收拾着屋里的卫生。 连带着看顾坐在地上自己玩玩具的李姝。 秦京茹自己则是给沙发上坐着看书的李学武泡了杯茶,随后旋开了大收音机的开关,习惯性地听着广播收拾着厨房。 可能是因为爱人在轧钢厂上班,姐姐在轧钢厂上班,她上班的主家也在轧钢厂上班。 所以,从红星广播开播之后,她就渐渐地习惯了每天听这个频道。 干活听,上班听,下班回家也听,好像这样能跟城里生活和工作的身边人更近一些,更了解一些。 当然了,也正是因为红星广播做的好,她才喜欢听的。 频道的节目有很多,分时段分类别,针对全厂职工及家属,以及服务对象,提供大家所需要的节目和信息。 比如播读优秀书籍的《每日读书》、朗读每日报纸报刊的《今日时讯》、宣传思想教育的《旗帜》。 就连讲授安全生产的《安全大讲堂》节目以及讲授生产技术的《先锋》节目她都听,全当是乐呵。 其实她最喜欢的是《红旗飞扬》节目,每天下午三点到四点,演播文艺歌曲。 下午四点到五点则是儿童故事汇节目:《时代在召唤》。 这个时候给李姝听,她也正好做家务,收拾屋子准备做饭。 每天晚上七点半前后,饭桌上会收听《红星交通》和《红星晚间新闻》节目。 《红星交通》节目是唯一占用两个时间段的实时播报类别,除了玩上下班时间,还有早上上班前,吃早饭的时候。 一般来说,李学武家里每天都会雷打不动地听《红星晚间新闻》。 不仅仅是秦京茹想要了解爱人的工作单位发生了什么事,就是顾宁也想听听李学武的工作环境。 似是今天周六,《晚间新闻》结束后,还有个《红星访谈》节目,这个是全厂职工和家属最喜欢的节目了。 采访的人物可能是厂领导,也可能是普通干部,更有可能是先进工人或者普通工人。 访谈会针对这一周厂里发生的热点时事对当事人进行访谈,更贴近厂职工身边的人和事。 有的时候早晨起来,会对着一个院里住着的某位同事调侃几句,说对方昨晚的访谈做的好。 这个人一般会在这一周时间里成为众人说笑的“主角”,更是羡慕和认同。 越贴近生活,越能引起共鸣。 《红星晚间新闻》节目就是红星轧钢厂以及合作单位之间的宣传阵地。 可能没有访谈节目那样与职工面对面的效果,但播报的新闻却是厂里所有干部职工不能忽视,更需要认真和学习的风向标。 收音机里,一男一女两个播音员嗓音洪亮且咬字清晰地播报着。 男:“今天节目的主要内容有:” 女:“厂管委会副主任景玉农同志会见了来访的东城农村信用社主任包培刚一行,开展经济工作会谈”。 男:“厂管委办副主任、保卫组副组长李学武同志参加联合运输大队专项办公会议,与会多家单位达成进一步合作”。 女:“由红星轧钢厂牵头,多方共同投资建设钢城集装箱制造厂,今日签署协议,项目正式立项”。 男:“厂管委会副主任谷维洁同志到红星国际饭店与来访的国际贸易旅行团外商代表展开座谈”。 女:“联通京、津、钢、营四城铁路通勤班车车厢今日正式立项建设”。 男:“联合贸易项目再创新高,进入冬季后第七批次贸易列车今日下午16时14分到达厂调度装卸车间站台”。 女:“食品工业生产区项目部正式确定建设规划图纸,工程建设期限预计十个月”。 男:“钢城炼钢厂消息,第十六批次特种钢材炼制成功,现有特种钢材三大品类已完成七项历史性生产突破”。 …… 秦京茹从餐厅里走出来,看了正坐在沙发上喝茶看书的李学武一眼。 她刚刚在心里默数了,有李学武名字出现的新闻占了四个,好像轧钢厂正在忙的工作里都有他的身影。 这也真是冤枉李学武了,他是不想这么忙的,可谁叫李怀德也是这么想的呢。 李怀德不想这么忙,只能是让李学武忙起来了。 两人真是谁也离不开谁,谁特么也别亏了谁,谁也别想好。 李学武作为委办副主任,给李怀德制定的月度工作计划那是要累死生产队的驴一样。 李怀德呢? 他看见丁自贵审批的工作计划后,脑仁都疼。 这特么要是按照李学武的计划来,他就不用休闲和娱乐了,那特么当一把手还有什么意思! 所以了,他也是挑挑拣拣,把不是必须他亲自主持的工作都分配给了下面的副主任和李学武。 当然了,他能信得过的人并不多,就算是分配给副主任,牵头和主持的也是他。 但分给李学武的就不一样了,他只挂着名,做事还是李学武。 就是李学武给他硬夹菜,他不吃,不吃不说,又给转着圈的布回去了。 你不是不让我闲着嘛,现在得了,我忙你也别看热闹。 所以新闻里就会频繁出现李学武的名字,甚至有些会议和工作就是李学武主持的。 与东城信用社一把手见面,是应对方的主动要求,想要坐一坐。 李学武也是从向允年那里得到对方的意愿,便安排了这次会面。 当然了,依照对方的身份和职务级别背景,李学武是不够资格接待的。 所以,轧钢厂主管经济工作的景玉农便被他拉了过来,一同与对方见了一面。 可能是有向允年那边的基础,也可能是案子的影响,或者说对方主观意愿等等。 这次会谈一开始就给了景玉农特别深刻的印象。 东城农村信用社主任包培刚在寒暄过后,主动提出了讨论轧钢厂在对外贸易工作过程中的先进经验,以及在经济工作上的展望。 一听对方说到这个,李学武的眼睛就是一亮。 与景玉农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财神爷驾到”的惊喜。 而后,景玉农作为主管贸易和经济工作的领导,与包培刚分享了轧钢厂在羊城交易会上的贸易成功经验,以及轧钢厂现正在开展的对外贸易活动。 李学武作为主管贸易工作协调和项目监管负责人,向对方介绍了轧钢厂已经完成建设并投产的项目。 又介绍了正在建设和已经完成立项,以及正在寻求立项的项目基本情况。 尤其是与对外贸易相关的业务和配套三产生产项目,都是能看得见丰厚利益和较高投资回报的产业。 包培刚当然不是棒槌,不可能轧钢厂这两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就算是李学武让委办的人拿来了相关的材料,他也没着急吐口。 双方就现有的项目和发展经验做了较为深入的沟通和交流。 针对贸易过程中产生的资金和经济管理建设问题展开了讨论。 同时,包赔刚也讲到了信用社在当前阶段所面临的困难和挑战,在行业变革和进步的过程中,有些工作是需要进行调整和虚心学习的。 这次来轧钢厂,他讲到,信用社是需要向兄弟单位多学习,多讨论,更加切实可行地进行经济问题研究探索。 李学武一看对方这是要钓鱼啊,手里悄悄给景玉农做了个手势,两人立马转攻为收,在谈话中收敛了主观意识。 景玉农一看他的小动作就知道咋回事了,两人之间的工作关系还说不上默契。 但这种沟通的默契还是有的,只一眼,她的话锋便是一转,说起了轧钢厂的财政困难。 先是从人事扩招开始说起,轧钢厂去年和今年完成招录两万六千人的扩张计划,财务预算立马缩水。 而今年又是轧钢厂的建设年和发展年,对财务预算的需求又远远超出实际所能承受的范围。 面对着不断涌入的外贸订单,眼看着生产单位机械设备老旧、生产技术落后、工人队伍亟待更新,她作为主管领导,急在心里,愁在脸上。 哎!你不是要钓鱼嘛,那我现在甩出一杆鱼饵,阁下又将如何面对?! 景玉农在李学武的提醒下甩出的这杆鱼饵可不一般。 明晃晃照着对方有钱没地方使的情况去的,对标对档地告诉对方,我们现在愁啊! 看着车间里的生产状况,真的是只有两个不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可你看看,我们哪哪都不行,这对外贸易的订单就跟没人做似的,就往我们手里塞,就往我们手里塞。 景玉农差点就直接问对方了:您说我们该怎么办? 李学武滋溜溜转的目光里就差告诉对方:实在不行我们只能破罐子破摔,谁让我们没钱发展呢。 好家伙,包培刚看着这一公一母,一唱一和的,还以为自己到了戏园子了。 自己是来钓鱼的,现在却被人当偏口了! 真是江湖险恶,人心难测,天黑路滑,人心复杂。 从轧钢厂提供的资料来看,从上面了解的情况分析,这里的对外贸易工作搞的确实好。 更还有,以轧钢厂为主,多家京城和外地企业联合组建的贸易关系网,也是他较为看重的经济成绩。 如果说信用社要发展,那必然是要搞投资的,钱不能生钱,那要银行做什么。 信用社也是银行范畴的一种,虽然业务没有银行的广,但基本资金和经营活动还是可以有的。 尤其是他们的资金来源于农村,权限管理更为灵活方便。 如果说以前,他绝对不会亲自来轧钢厂谈投资业务的,他们单位不缺好项目。 但是,从去年开始,到现在,投资项目接连出现亏损或者夭折,尤其是在农村,很多项目都无法收回成本。 现在信用社急于寻求新的、稳定且投资回报较高的项目进行再创业。 轧钢厂被他看好,第三个原因便是这里拥有几万名正式职工,以及连带着十几万职工家属。 投资是一方面,这里的储蓄能力也是特别瞩目的,十几万人的储蓄能力开动,每个月就有几百万现金流了。 当然了,这些他能看得到,轧钢厂的干部也不傻,比他看得还清楚呢。 瞧见没,这位景副主任甩钩,那位李副主任就挂饵,还往水里打窝,真当他是饿扁了的鱼了。 包培刚真忍得住,当天仅仅是会谈,并就这些项目进行了一定的了解,但合作的话一句都没说。 送走他们的时候,李学武和景玉农打赌,阴历年以前,这鱼一定上钩。 景玉农不信,说他的鱼饵撒的太蜜了,窝子打深了,鱼不敢吃,怕是要跑钩。 李学武撇嘴,给景玉农说了,钓鱼不在于窝子深浅,更不在于鱼饵多少,全看技术。 景玉农气的差点打他,这还是啥意思? 合着如果对方跑钩了,就是她这钓鱼之人的技术不行呗! 嘿!她可真是服了李学武了,什么话到他的嘴里这么一转圈,再出来就全没他的责任了! 李学武还真不是瞧不起她,关于钓鱼这件事,别看钓真的鱼他不在行,但要说钓人……呵呵。 跟信用社的合作没有一蹴而就,但跟火车站以及其他联合单位的合作倒是进一步扩展和开发了。 首先,在运输大队联合办公会议上,李学武协调京城火车站,就三产合作业务,也就是运输相关的扩展经营展开了谈判。 经过一上午的磋商和讨论,双方一致同意,在下个月开始,就运输大队展开再扩展工作。 双方合作的运输队不仅仅要承接火车货运站的运输任务以及联合贸易的运输任务,更要发挥主观能动性。 联合其他业务相关单位,就运输业务展开谈判和沟通,整合合作企业的运输订单,集成化、专业化管理和服务,缓解各单位运输压力。 要达成这一目标,必然要对运输大队的车辆和装卸设备升级改造。 双方协商,今年六月份共同投资一百万元用于采购轻、重型卡车和牵引车。 牵引车主要考虑进口的克拉斯或者国产的红岩,主要服务于集装箱运输。 轻型卡车采购订单则是被闻风而动的京城二汽给主动接洽了,这一工作还要继续谈。 关于集装箱运输的变革,是李学武在去年钢城巡视办公会议上所提出的。 钢城五金研究所已经完成了集装箱的设计和制造工序设计。 项目计划书已经拿到,改变大宗商品运输格局的变革和机遇就在他的眼前。 虽然现在国外也开始了集装箱运输,但国内还不多见,仅仅是铁路对接国外运输业务的时候能见到。 李学武就是看准了这一关键,要从内地第一家专业制造集装箱的企业开始,垄断和控制运输行业的技术型变革行动。 在铁路网不完全发达的情况下,公路运输和水路运输作为主要运输手段的今天,越大宗的运输任务,越考验运输队伍的能力和实力。 牵引半挂加集装箱的配置,李学武就不信运输大队搞不定这些单位的运输任务。 如果再配合以五吨和一吨半的散运力量,明年成批成队的使用重型载货三轮改变短途重载运输格局,相信京城的运输风向都得向这边看齐。 集装箱制造厂有太多的限制,也有太多的机遇,轧钢厂一方掌握不住,也控制不住。 所以李学武充分发挥了借鸡生蛋的经济理论才能,从京城火车站、京城化工、津门海产等单位拉来了投资。 我出项目你出钱,欢欢喜喜过大年。 年前轧钢厂最大一笔投资就这样落地了,投资金额超过三百万,轧钢厂一分钱都没出,就提供了地皮和建设力量。 也就是说,在钢城投建的集装箱制造厂,统一规格,符合铁路、汽车、船舶运输能力,对运输队、造船厂、船务公司、火车运输、商贸公司产生重大影响的工厂,轧钢厂只出了个想法。 你要非较真,那李学武得说了,我们还提供了土地和建设力量呢,厂区是需要建设的,是需要管理的。 从选址到施工,从机械到技术,轧钢厂还真就手拿把掐,一直占据着谈判的主动。 所以虽然这个项目没有投资多少钱,但轧钢厂的占股最大,即便是投资单位太多,分股太少。 其实就是轧钢厂不争,其他单位也没兴趣争这家单位的管理权限。 主要是李学武找的这些单位都跟生产挂不上多少关系。 就以他鸡贼的心思,还能找京城机械二厂这样的小气鬼合作? 那不得让对方把项目搂过去啊~ 京城火车站确实很中意这个项目,投资也是最多。 当时对方想要在京城找个地方来建厂的,但被李学武给劝住了。 最直接的理由便是,轧钢厂在钢城有着很深厚的制造能力和基础。 包括特种钢材和五金制造能力,且土地和人工便宜,与船舶和铁路都方便运输。 京城火车站把这笔投资挂在了三产公司业务上,同运输大队一样,享受铁路运输的优势和待遇,又能掌握在站一级手里。 这倒是跟轧钢厂把贸易工业都归置在三产业务中一样,异曲同工。 都是小心眼,怕上面惦记。 轧钢厂其实还好,铁路的三产才霸道。 有叫三产的,也有叫多经的,都是一个意思。 你看不见的有建筑、房地产、招待所、旅行社等等。 你看得见的一说就知道,以前有,现在少了,就是站台上抱着泡沫箱子卖雪糕的。 那些人就是多经公司或者三产公司的,都是铁路职工子女,没有工作,只能去干这个。 还有就是火车上推着小车,嘴里叫卖着:“瓜子花生火腿肠,香烟啤酒矿泉水,让一让啊~”这些人,虽然穿着铁路职工制服,但他们属于多经公司。 轧钢厂完全达不到这种地步,毕竟没有这么多的资源可以利用。 就像通勤列车一样,铁路上的职工,只需要拿着工作证,就能随便搭乘单位所在段的列车。 就算是带着家属也没事,列车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过分,不会管的,毕竟谁都有这样的时候。 但轧钢厂就没有这种优势,现在津门、钢城、营城都有分厂区或者经营区域,小的办事处都不算呢。 这人员通勤和流动需要越来越大,运输需要越来越强。 津门都可以了,大不了用汽车跑公路,可运输能力和舒适度有限啊。 远处的钢城和营城呢,工人往来通勤实在是困难。 未来轧钢厂要在几个地方加大力度投入资源,包括在京的人力资源调整。 京城本地户,只要不是全家搬迁的,早晚都要回家探亲。 真叫乘坐火车报销,轧钢厂也承受不起。 所以从去年开始,轧钢厂就在跟京城铁路协调联系,想要开通通勤车厢。 当然不能是列车,轧钢厂没这么大的运输需要,更不可能花费这么大的力度去买正条列车运行。 但购买并改装一些列车车厢还是可以的,京、津、钢、营四地通勤往来,信件包裹运输,算是福利待遇的一种了。 本来工人探亲和疗养的路费就是要报销的,现在搞几节车厢出来,分别挂载在去往东北的列车线上,多加一节倒不是很困难。 一直没谈妥的原因便是京城火车站还没有从轧钢厂获得足够说服自己支持这一申请的力度。 现在合作力度加大了,双方互动的基础加强了,这项工作自然就被推进了。 而四地往来通勤的职工在收听到这一消息,自然是欣喜莫名的。 因为这就意味着,拿着厂里调度配给的车票,就可以按特殊车次搭乘独属于轧钢厂自己的通勤车厢了。 这样的车厢即便是不可能天天都有,甚至一周都不一定有,可不用花钱的福利直接方便了职工。 李学武在做事的时候也会自我表扬,把他做事的一面巧妙地显露出来。 这并不是什么缺点,能做事的人当然可以这样,就怕不做事还故意找事显露自己的。 “今天的节目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随着一阵悠扬的音乐节奏响起,《红星晚间新闻》节目结束了。 这个时代可没有广告插播在节目当中,基本上有节目就连着,没节目就断了,特备的豪横和生硬。 反正我又没赚你的钱! 红星广播电台是轧钢厂自己的单位,在广播中自然是要做好服务和宣传的。 节目连接时间,一般都是以轻柔或者悠扬的音乐作为过渡。 秦京茹收拾着地上散落的玩具,又把已经歪着脑袋快要睡着的李姝抱进了屋里。 再出来的时候,难免的要埋怨韩建昆几句,说他没长眼睛,孩子都要睡着了看不见。 韩建昆也是憋屈,刚刚不是你让我登高扫窗帘后面的灰嘛,我脸冲外面怎么看孩子? 后脑勺长眼睛? 当然了,这些话他是不敢说的,秦京茹愿意唠叨啥就是啥。 你说? 你说完是痛快了,等回家就麻烦了,她能给你找出八百个事来。 所以退一步不能海阔天空,就再退一步。 忍一时不能风平浪静,就再忍一时。 秦京茹忙着,嘴里轻声说着,耳朵还得听着收音机。 以往这个时候她都会顺手关了旋钮,因为下一个节目是《先锋》,也就是技术类的,她听着想睡觉。 但今天不一样,今天是周六,先锋要晚一个时间段,给《红星访谈》让路。 可就在收音机里响起熟悉的前奏音乐,以及传来熟悉的广播员于海棠的声音时,茶几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赶紧的,秦京茹快走几步关闭了收音机,很怕打扰到正在接电话的李学武。 他在看书的时候并不会在意收音机的动静,甚至她在打扫屋子的时候发出碰撞时也没事。 只是接电话,秦京茹也知道不能给电话那头的人传达这边没有规矩和好环境的印象。 “好” …… “好” …… “是,我明白” …… “好,我了解一下,周一回复您”。 …… “再见” 李怀德亲自打来的电话,这很罕见,即便是有重要工作通知,也是栗海洋或者委办主任丁自贵打电话。 让李怀德亲自打来电话的原因,自然是消息特别的突出和震撼。 但李学武并没有表现出讶然或者震惊的神色,好像全在他的算计之中似的。 可从今天白天开始,一直到这条消息的发酵,从上面传下来,到李怀德,再到李学武这一层,说不得今晚要有多少人睡不着觉了。 消息还不是今天的,其实昨天就已经成文下发了,只是文件太过于重要,没有立即往下传罢了。 李学武放好电话,看了一眼僵在那里的秦京茹和站在梯子上看着这边的韩建昆。 他挑了挑眉毛,随后微微一笑,道:“差不多就行了,有空明天再收拾,早点回家,早点休息”。 “那个……” 秦京茹眨了眨眼睛,想要说些什么,可见李学武望过来,又憋了回去。 不是李学武的眼神吓人,而是她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她也是实在不理解刚刚电话里说的消息是为什么,只是莫名的恐慌和惊惧。 李学武缓缓点头,安慰道:“不要胡思乱想,跟你们没有关系,好好做事”。 “行了” 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给两人挥了挥手,道:“回家吧,都累了一天了”。 送走了韩建昆和秦京茹夫妻两个,李学武去洗了澡,换了身睡衣,这才进了里屋。 床头灯亮着,灯光不是很刺眼,但并不适合看书。 顾宁很清楚孕期身体的重要性,并没有任性。 但李学武进屋的时候她是醒着的。 “怎么还没睡?” 李学武看了看小床上的李姝,给她盖了被子,这才摸着被子上了床。 顾宁有些慵懒地侧了侧头,看着李学武问道:“怎么了?” “你听见了?” 李学武好笑地给她理了理脸上散乱的头发,说道:“没事,工作业务”。 顾宁才不信他的话,嘴角抿了抿,目光有些无力,但依旧固执地看着他。 李学武长舒了一口气,躺下身子,望着天花板说道:“风云变换,寒风更加凛冽了”。 顾宁扭过头伸手关了灯,但转回身正面对着李学武,反正一时半会也睡不着,倒想听听这风怎么冷了。 李学武其实不想说,说了也毫无意义,尤其是他还借了这股东风。 刚刚李怀德给他打电话,语气里带着慌张和紧迫,要被吓死了似的。 能不怕嘛,他自己就是接着大学习活动掌握轧钢厂的主动权。 当初轧钢厂内部风刮的多厉害,出了多少问题,有多少人因为这个受波及。 现在又来了一拨,还是更厉害的,他都能想到李怀德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不是想到当初工作小组给他带来的麻烦和压力了。 电话里李怀德一再强调,要求李学武对轧钢厂内部的稳定和安全要严抓死管,绝对不能给别人插手的机会和借口。 甚至他都有说给李学武,必要时可以使用雷霆手段。 李学武当然不会听他的,老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这个时候稳定是必要的,外松内紧才是安全保卫的常态。 真要搞监察,那厂里现在的稳定必然会快速的土崩瓦解。 就算监察部门和权利被李怀德塞到了他的手里,他也不会轻易使用的。 自古搞这些下三滥手段的人就没有好下场。 锦衣卫自创立以来,只有一个指挥使得了善终,原因自然不必说。 尿壶理论被解释的再清楚不过,李学武从来没想过把路走窄了。 现在你看老李很慌张,李学武真照着他的话去做,这段时间终究会过去,到时候手握安全和监察能力的李学武就会成为他心里的刺了。 所以该解决问题解决问题,发昏当不了死,更耽误不了睡觉。 至于说李怀德的担忧,全在李学武的算计和预测之内。 不仅仅是现在,不仅仅是李怀德,该担忧,该范畴的人多了去了。 老李拿他当枪杆子使这件事不成立,他拿老李当尿壶还差不多。 ----------------- 周日早晨,秦京茹得空收拾了楼上的房间,说了周姐离开时还把屋子打扫了。 李学武听着她说,又想到上周带着孩子来京城公干的周亚梅。 他工作有些忙,对方也是忙着招工的事,只有早晚能见的着,说不上几句话。 周亚梅并没有故意躲着他,更没有在顾宁面前表现的意思,说话办事也能看得出真心实意。 李学武是周日晚上到家的,同她有了一次较为深切的交谈,主要是工作上的。 在使用周常利这个人上面,他也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和建议。 周亚梅倒是没在意周常利的主动和活跃,她是搞心理学的,拿捏这样的小青年还真不是问题。 周常利其实也不用他提点,更不用周亚梅给他立规矩,只是这次回来,便给他上了许多堂课,真有回炉重造的意味。 在京城这一周,周常利积极配合周亚梅的工作,主动引荐和招录了不少好苗子。 这一周时间,于丽也充分支持他们的工作,尤其是那天晚上的聚会,以俱乐部的名义帮周常利报销了。 似是他这样的年轻人,就算是在外面再能赚钱,又有多少是能攒得下的。 恐怕这一次回来,周常利的兜会被掏的比脸都干净。 李学武在的那天就给于丽说了,不能给他脸,更不能让他吃了亏。 给单位办事,即便是他的面子,也不能让他往里搭钱。 到时候是他招人,还是单位招人? 周常利经过门前打斗那一件事,也明白了不少,做事有所收敛。 更让他受教训的是,这一次回来后借着金盆洗手的机会,看清了四九城江湖里的乱象。 他从圈里跳到了圈外,更清楚地知道了顽主们其实就是犯错,真追究起来,都不是小事。 这些人的未来是没有出路的,甭说他们不愿意跟着自己走,就是愿意,他也不想带着这些人走。 顽主们现在闹的都当是玩,可以后就是命。 赵老四听说他去了北海冰场,还以为他留恋京城呢,想要宽慰他大丈夫志在四方。 其实周常利一点都不留恋这里的时光,这里已经没有他的江湖了。 要说风光,那也是曾经的,是虚无的,不切实际没有未来的。 他也是十七八的大小伙子了,现在必须得像个男人一样活着。 于丽给他报销了宴请的费用,他没有说什么便收下了,就像在门口他也讲明白了,他是在给谁做事,吃谁的饭。 委屈吗? 可能吧! 不过当他把三百块钱交给他爸的时候,老父亲惊讶和慌张的目光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内心。 “拿着吧,我工资” 就这么一句话,周常利说的理直气壮,从未有过的自信和自豪。 他爸怕这钱来路不正,可他更怕父亲不信他浪子回头。 所以,什么委屈和自尊,在面对家人时,这一刻都值得。 周亚梅知道他家里的情况,本是决定自己带着孩子先回钢城,让周常利多休几天的。 毕竟就要过年了,她要把父母接到家里去过年,周常利可是背井离家去工作的。 周常利拒绝了她的好意,坚持跟她一起走,北上回单位。 他很清楚,京城就是个旋涡,这里没有他的位置,更没有他的生活。 再待下去,他难免的要被卷进来,到时候有死无生。 赵老四那么混的人,现在都带着弟弟搬到大宅门房里住了,你当他是贪图虚荣? 谁都不清楚,其实赵老四对这些事的嗅觉最为灵敏。 据他介绍,今年开始,也就是从这个月月初起,每天都有蜂群一般的“黄衣服”聚集在大广场。 他们像没头的群氓,发泄愤怒,传布消息,从黎明到黄昏,经日不散。 你别看赵老四闭门读《论语》但他耳朵没聋,江湖上的事他都门儿清。 那些黄衣服里尤其以赵卫东这样的人为例,急于借风上位,却又被撤了梯子。 你想吧,上周在俱乐部门口那一架打的,是简单的因为姑娘吗? 当然不,是顽主们休养生息,开始复苏了。 自从四条江湖规矩定下,顽主们基本上看清了自己未来的路,也知道了当前的形势。 这些人基本上以地域为界,以有名望的顽主为核心,自发组成后来的一个个“码头”,并开始了彼此之间的兼并和冲突。 换个方向看,去年五月份表现最为积极的那些菁英子弟们,现在却落了个什么地步。 被愚弄、被压制甚至被打散和处理,想想赖一德干了啥,他想要干啥。 现在是不是都明白了。 他是要报复啊,报复那些欺骗和利用了他们年轻无知的人。 当初有多么的疯狂和追捧,有多么的激动和兴奋,现在就有多么失望和悔恨。 赖一德当然是走了极端的,但他也代表了这一类人想要做却没准备好怎么做的事。 赵卫东和卫国这类老兵其实都是这一类人,他们都被耍了,现在都忙活着自己的未来,没工夫搭理顽主们。 江湖有两派,一派不玩了,自己出了问题,没心思争这些虚无漂酿的东西。 那剩下的另一派没了敌人,会更团结? 当然不是,这些顽主们以德胜门为中心的北城地区码头密集,加之历史恩怨,矛盾尤为剧烈。 在这一狭窄的地区,就有德内、德外、后海、什刹海几个大的顽主。 如果加上周边的新街口、西直门、太平湖、外馆和地a门等,可谓屌毛四起,群“熊”并立。 也就是去年八月份小崽子打流氓的余威尚在,顽主们羽翼未丰、群龙无首。 现在看双方基本相安无事,各玩各的。 但是,今年注定要不平静。 第420章 坦荡 一月的最后一个周末,也就是腊月十五这天,《魔都日报》发表了一则读者来信。 来信是魔都玻璃机械厂一个叫章仁兴的工人所写。 他第一次提出“春节不回家”的倡议,并评论道:“春节算得了啥!我们最盛大的节日来到了!” 李学武看到这则新闻嘴角就是忍不住的一抽,该来的还是来了。 它来了~它来了! 持续了十几年的春节不放假规定要来了。 不知道未来十几年有多少人要骂这位,但看现在,还真有一股子人铆足了劲要干点什么呢。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折腾人罢了。 俱乐部后院,一处暖棚花房改成的网球场最近装修好了。 不是很大,并排两个场地,最多能容纳八个人一起玩。 当然了,如果只是锻炼身体,最好是一个场地二对二的打,不然网球还是很累人的。 尤其是对新手不友好,网球肘真的很难受。 “冷么?” “还行~” 听见李学武笑着问她,周小白笑着应了。 她这会儿只穿了一件白衬衫,外面套了件毛衣。 脑门顶着细汗,手指了指头顶以及周围的玻璃,道:“都是玻璃,能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早前丁家也是大门大户,虽然干的是江湖的路子,可摆的却是菁英贵族的谱。 玻璃花房,下面都通着地龙,养雇花匠常年工作于此,为的就是培养花卉和绿植。 一方面满足全府各屋的用花用草,另一方面则是当做礼物送给友人。 古人讲君子之交淡如水嘛。 你送钱财贵重之物,托人办事还行,要是亲戚往来,日常交际,就有点吃不消了,面上也不好看。 门口那处花厅便是要用这些花草盆景装饰起来,招待客人用的。 冬日里外面白雪飘飘,室内温暖如春,草木茂盛,一派鲜活。 三两知己好友,坐在一起品茶论道,点评花鸟,岂不快哉。 要是不喜欢花鸟,点评丫鬟,说说风月也是可以的。 如果友人羡慕不已,大方的也可以吩咐下人,挑品质不错的连盆带花封箱装车。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经济实惠,不落俗套。 当然了,李学武从丁万秋手里接过东城一号院的时候,这里早已经破败不堪。 甭说奇花异草了,就是花房的玻璃都没了。 也不知道是自然损毁的,还是叫破落户丁万秋卸下来给卖了。 你别高估了那老小子,饿急眼了,啥他不敢卖。 就是他自己不值钱了,不然早站大街丢手绢去了。 窦耀祖在测绘大院,重新设计的时候,就问过李学武,这里是否还要建花圃。 李学武可没有养花弄草的闲情雅致,沾花惹草还行。 这里既然是挂的体育俱乐部的牌子,所以选了几样运动给他选择,让其安排。 窦耀祖在看过花房的结构和框架后,心里差点骂了丁万秋的娘。 这处老宅当初的主人在建造的时候用心良苦,不仅仅住宅所用木料优中选优,就是这花房,也是选了顶好的木料。 还就是花房的使用环境特殊,在砖石结构作为辅助的基础上,大量地使用了木制结构。 要是玻璃完好,注意保养,三五百年都不会有问题。 可你看看丁万秋这混蛋都是怎么干的,木头掉漆开裂他都不管,风水日晒雨淋还有好? 基本上,所有的木制结构都得换新的,就是砖石结构也得重新垒砌。 所以现在的网球训练厅跟原来的花房仅仅是位置没变罢了。 当然了,窦耀祖是专业的,选料并没有奔着全新的去。 去年五月份开始,这四九城多了无数个“拆迁队”,那些小崽子是真狠啊。 拆庙算什么,拆祭祀天坛都敢干,要不是故宫看得紧,也得给拆了。 窦耀祖手里可没少划拉这些古建筑材料,这边需要就紧着用了,他不敢给李学武打马虎眼。 虽然是旧木料,但翻新刷漆过后,整体格局又显得古色古香了起来。 尤其是通过沈国栋的关系,从京二玻璃厂搞了些钢化玻璃来,这处网球厅便立即洋气了起来。 铺了地下暖气管道,砖石墙壁上还嵌着暖气片,晚上可能会冷一些,但白天有阳光的时候,身上还是暖洋洋的。 不然角落里的绿植也不会长的那么旺盛了。 至于说为啥要用钢化玻璃,这还得说一说网球的威力。 这玩意儿一般人打的是技巧,看着球的初速快,可到了对面力道已经卸的差不多了。 可总有新人不是,力量大,手劲足,一个球打出去,落人身上就是一块青。 周小白也是刚开始学,以前没怎么玩过,她们大院里的俱乐部也有这玩意。 不过那处俱乐部都是她爸那样的大干部去玩,她有些腼腆的性格自然是不会去的。 今天好不容易逮着李学武工作结束的早,她也是凑趣,找了网球拍便主动来叫他玩。 李学武对这项运动还真不陌生,网球厅刚刚建好,没几个人来,他便成了教练。 同周小白一人一个拍,先是教她怎么握拍,怎么站位,怎么运动,怎么打球和用力。 至于说规则什么的,在训练场地上,一般都不会来真的。 这玩意儿上手不容易,要是搞竞技,估计就捡球玩吧。 周小白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学着就不会,踅摸让李学武手把手教她。 要么说不会挥球拍,要不就说掌握不好角度和力度。 网球打出去碰在墙壁上弹回来,再挪动脚步拍打,两人是教的也费劲,学的也费劲。 好一会儿了,周小白总算是心满意足地学会了,这才跟他尝试着对打。 不过也是李学武捡球的多,新手球没有不偏的。 正玩着呢,左杰带着罗云走了进来,先是笑着跟李学武打了招呼,又去柜子里找了球拍。 “嘿嘿~好久都没玩了~” 他将球拍握在手里挥了挥,笑着对李学武说道:“小时候在我们院,就属我球打的好,连我爸的领导都夸我”。 罗云跟在后面,手里也拎着个球拍,只是兴致不高,看也不看那边的周小白。 李学武也没注意到姑娘们的异样,这会儿正跟左杰说着话。 “怎么没想过当运动员?” “算了吧,我爸不让” 左杰撇撇嘴,对着李学武苦笑道:“前年在国际网球公开赛上拿了男单和男双冠军的朱振华又如何”。 说完,随手一个发球打向李学武,好像要试试他似的。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随手挥拍,将球轻巧地打了回去。 左杰眼睛一亮,没想到胡同里出身的李学武也有这一手。 他还真来了兴趣,笑着指了对面跟李学武说道:“要不要来一局,我跟罗云一组”。 要不怎么说左杰来了这边以后情商变高了呢,现在连对象都找到了。 罗云是不会玩的,他也看得出周小白不会玩。 要是直男,直接便叫两个姑娘一边玩去了,他们要来真格的。 可你看左杰,不仅说话好听,就连兴趣都照顾着自己女朋友,这样的人还差女人缘? 李学武倒是无所谓,侧头看了看周小白,又看了看低头摆弄球拍的罗云,这才发觉两人好像一直没说话啊。 “来一局,小白跟我一组”。 “哦,好” 周小白还在看着罗云,找机会跟她说话的。 这会儿李学武叫了她,嘴里应着,人也走了过来。 罗云好像发现了她的意思,不过没抬头,绕了球网柱往对面去了。 李学武见周小白面色有异,便挑了挑眉毛做询问状。 周小白则是不自然地一笑,表示没事。 “开始了啊!” 左杰很有劲头的样子,连挥拍都要专业些,可实际打起来,并没有较真。 看得出李学武的实际水平,也得照顾两个不会玩的姑娘。 周小白已经练了一会儿,罗云是他这两天教的。 两个男同志顶算是在给两位女同志喂球陪练,捡球教球,图一个乐呵。 李学武也看得出,两个姑娘是闹矛盾了,左杰故意让两人面对面的打球,为的就是化解矛盾的。 打了许有半个多小时,两个姑娘越来越熟练,气氛也好了不少。 李学武主动下场,说是去场边喝茶休息下。 左杰看了他眼色,会心地示意两人继续玩,他们要谈话。 如果不这么说,罗云两人恐怕又会恢复冷战状态,现在到好些。 场边有道矮屏风,屏风里面是茶座,为的就是怕球打过来受伤。 左杰主动接了泡茶的工作,嘴里夸奖着李学武的球技了得。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这个,而是示意了场上的两人,用眼神询问了一下。 左杰苦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泡好了茶坐下后,主动谈起了他最近在做的工作。 主要是俱乐部的服务人员管理工作,以及跟着王筝去管理基金会的工作。 两边一个内,一个外,倒真给他累的不轻,基本上天天都有事。 今天也是逮着王筝有事,所以他也偷了闲。 场地上,两个姑娘刚刚也都是打出了火气,谁也不服输,谁也不让谁。 有李学武和左杰救场,两人自然是打的尽兴。 可这会他们去喝茶谈事情,两人的挥拍速度也慢了下来,身上的力气也消失了一般。 在救球失败后,罗云捡起球,叉着腰拎着拍站在那喘着粗气,目光盯着周小白,等她先开口说话。 周小白则是犹豫着,看了那边的李学武两人一眼,见他们没在意这边,便走到了球网处。 “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话……” 罗云没有立即回复,而是眼神复杂地看着周小白,好半晌才问道:“你到底想要啥?” 说着话看了那边休息区一眼,随后皱眉轻声说道:“我早劝过你,不要越线,结果呢?” “这一个还不够,你还要另一个!” 她说着说着便有些激动,可还是压抑着声音,道:“咱就说,找对象这件事你不能踅摸个正常的吗?” 见周小白低着头不说话,罗云也是瞧出她的倔强和迷茫了。 “你知不知道,你是在玩火!” 罗云隔着球网,认真地看着周小白说道:“明明知道那个钟悦民是什么身份,明明知道李哥最不愿意沾染他们……” “我知道~” 周小白终于开口,可嘴里的话依旧是辩白:“我没答应他”。 “可他现在接送你上下班呢!” 罗云瞪了瞪眼睛,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不怕李哥这边跟你……?” 其实周小白也担心了一周了,还以为周常利回来会告状的。 可从周一上班的时候,她有留意大家的态度,似是并没有人说这个。 一周的时间,大家对她的态度依旧,除了罗云。 罗云气坏了,尤其是发现钟悦民接送她上下班。 周小白也不明白,为啥周常利没有将自己的事说给俱乐部,或者说给李学武。 她内心中好像有一种隐隐的感觉,想要对方如此似的。 倒是是因为什么,难道真的想要诱惑嫉妒? 其实关于钟悦民接送她的事还有些特殊的,她没主动说过要他接,也没主动拒绝过他的意思。 钟悦民对于她不跟自己说话的状况好像也不太在意,每天骑着车子跟在一旁叭叭叭地哄着。 至于说为什么默许钟悦民如此,周小白心里可能清楚,但嘴上说着糊涂。 罗云作为局外人,看得明明白白:“跟李哥在一起,看得见的繁华,却忍不得一个月见不上几面,说不上几句话的寂寞”。 “你放任钟悦民接近你,有讨要李哥关注的心思,更有享受爱情陪伴的过程”。 “可是!” 罗云伸手抬起了周小白的下巴警告道:“钟悦民代替不了李哥,李哥也给不了你爱情,懂吗傻姑娘!” ----------------- “又怎么了?” 左杰看见球场那边两人又别扭了,周小白捂着嘴跑走了,罗云则是瞪着眼睛站在那边。 他给李学武说了一声,便拉着罗云往外追了出来。 尤其是周小白穿的少,刚刚打球还出了汗。 两人到了外面,却是没找到周小白,见罗云气呼呼的,他这才问了一句。 罗云却是哼了一声,随即抬头看向左杰问道:“周小白的事,你没跟李哥说吧?” “我说这个干嘛~” 左杰扯了扯嘴角道:“你不会真当李哥是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人吧?” “鸡毛蒜皮?” 罗云这会儿心里不痛快,便眯着眼睛阴沉着脸问道:“合着在你们的眼里,爱情就是无关紧要,是事业的附庸对吧?” “或者说!” 她不顾左杰的拥抱,推开他的胳膊质问道:“我们就是你们的附庸,是这样的吧!” “好了好了,我又没说你” 左杰用力抱住了生气的罗云,嘴里安慰道:“咱不是说事呢嘛”。 罗云跟左杰发火,也不是冲着他的,全是被周小白气的。 “我就知道……” “好了,不要哭了~” 左杰按着她的脑袋靠在了自己肩膀上,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道:“她如何处理感情的事,那都是私事,我来说什么?” “就算是跟李哥相干,可也没有我在他面前说这种话题的资格啊”。 “她都要气死我了” 罗云这会儿被安慰着,总算是说出了心里的气话。 说着,撑起身子看向左杰,认真道:“她就是疯了,从李哥这里得不到的,偏执到要骗到,可最后受伤的是谁?” “还不是她自己!” “好了,好了” 左杰能宽慰她的也只有这一句,嘴里不住地说着,哄着。 罗云长舒一口气,抹了把眼泪,道:“这件事怨不着别人,全是她自作自受”。 “还是等她自己想明白吧” 左杰拉着她坐在了长椅上,嘴里轻声劝道:“现在她钻了牛角尖,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 “李哥那人我还是相信的,他不会做出伤害小白的事”。 “不,我不是担心李哥” 罗云接过左杰递来的手绢擦了眼泪,抽着鼻子道:“我是担心那个钟悦民不是好人”。 “李哥根本不爱小白,更没想过要给她什么承诺,在津门那一晚,甚至都没碰她”。 她倒是什么都跟自己对象说,就连去津门的事都跟左杰说了。 要不然左杰如何知道周小白的事,又如何知道李学武对这些姑娘的态度。 “你还看不出来嘛” 左杰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小白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欧欣比她还要主动呢,你看现在?” 罗云自然知道欧欣的心思,从来了这边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了。 可包括裴培那些人都跟年轻一点的会员们有私是暧昧的关系,真叫人说过闲话的。 “我只能告诉你,他们没有任何的实质关系” 左杰认真地看着罗云道:“在一起开心,玩,或者处朋友都可以,但李哥他们绝对不会越界的”。 “我知道,他们的眼里有更加重要的东西” 罗云感性地看着左杰,幽幽说道:“比少女的爱情更重要,你未来也会是这样”。 左杰苦笑:“怎么又说到我这里来了,说他们!” 逗了罗云,他又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李哥这边从未主动过,你要劝的还是小白”。 “包括那个钟悦民” 他看向罗云,认真说道:“要么端正跟李哥他们相处的态度,开心快乐地上班,不要奢求什么”。 “要么就从这里离开,跟那个钟悦民也好,跟谁也罢,好好处对象去”。 “我不是说脚踏两只船,只是李哥可能不在乎,但院里人说起来,最后难受的是她自己”。 “唉~!” 罗云搓了搓脸,满脸的无奈。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转头看向左杰问道:“李哥找你谈什么?” “工作上的事……” 本来左杰是不想说的,毕竟说给她也没什么意义。 不过这会儿罗云是敏感的,很怕他有什么事瞒着她,或者说双方信息的不对等。 话说了一半,他便调整了语句,继续说道:“在边疆上班的肖建军回来信,我们俩一直保持着联系”。 “今天说起基金会的事,李哥有意让我出面,在俱乐部的基础上创建一个适合年轻人的活动团体”。 “真的?!” 罗云惊讶地看着他,问道:“李哥这么信任你?” “呵呵,不然呢?” 左杰有些自豪地说道:“他对我知根知底的,又救过我,怎么会不信任我”。 罗云见自己夸了他一句,这会儿便神气起来,有些撇撇嘴,但心里还是为男朋友感到高兴。 找对象就应该找这样的,积极上进,有事业心,还懂得照顾自己的。 虽然刚刚她也埋怨左杰,说他忽视了爱情,拿她们当附庸。 其实她看得更现实一些,相比较于那些大院里的混子,左杰的身上有着更大的优点。 有工作,有目标,事业看起来也稳定上升,尤其是搭上了俱乐部这棵大树。 左杰看着她不屑又欣慰的表情耸了耸肩膀,解释道:“李哥说现在年轻人浮躁,迷茫,但总有一天会正视自己,正视未来”。 “青年终究是未来,青年终究是希望,所以他希望我掌握未来”。 “挺有道理的~” 罗云点点头,问道:“青年俱乐部?还是叫青年体育俱乐部?” “都不是” 左杰微微摇头,道:“是挂在俱乐部下面的组织,叫青年汇”。 “青年会?” 罗云有些诧异又好笑地问道:“难道要组建个帮会嘛?” “是汇聚的汇!” 左杰强调了一句,随后解释道:“汇聚英才,青年一辈的道理”。 “俱乐部出资支持,算是这里的一个分支机构吧,活动也在这里,不过不是全面开放”。 他解释道:“组织相对松散,主要是为了互相学习、互相帮助和提高,倡导以冷静和睿智的头脑做事”。 “还挺复杂的~” 罗云憋憋嘴,道:“都招收啥样的会员?学习好的?” “不一定” 左杰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道:“你要是愿意,你就是第一批青年汇的会员了”。 “那敢情好!” 罗云重要露了笑脸,点头道:“我也算是有组织的人了!” 左杰点点头,道:“是,你现在就是青年汇的一员了,咱们以后互相学习,互相帮助!” 见他如此认真,罗云有些不好意思了,推了他一把,道:“死样~” ----------------- “相亲?” 李学武诧异地看着傻柱,好笑问道:“谁相亲?” “你!你相亲!” 傻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合着我妹妹丑得出不了门,相亲都叫你惊讶成这样!” “哈!你说这个!” 李学武笑出了声,指了他说道:“当初你丑的出不了门,还不是我帮你介绍的对象?!” “好~好~好!” 傻柱这辈子唯一被李学武钳制的也就是这一个话题了。 为啥不敢让李学武继续说,因为他怕李学武继续说下去,会把他曾经受李学武教导,却把相亲闹成笑话的事讲出来。 这会儿手撑着门框,很认真地解释道:“她自己愿意的,我就给找呗”。 “我乍听着也是意外” 李学武解释了先前的笑意,道:“看她那样,还以为她这辈子都不想找对象了呢”。 “呸~呸~呸~!” 傻柱不满地瞪了他,呸道:“我妹那是不着急,想要找个可心应当的!” 说着话点了炕上坐着的几人,道:“你们且等着,我非找个厉害的妹夫回来镇镇你们!” “那敢情好!” 沈国栋不服气地接话道:“回头我们还想看看帕孜勒怎么镇镇他妹夫的!” “去!” 傻柱被他挤兑着没法,嗔了一句便转身回了厨房。 这屋里他不能待了,八张嘴也说不过他们这些坏小子。 晚上这会儿收了车,小子们收拾着屋里屋外,车库里还得添着煤和柴。 这院里还有两个孕妇呢,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生了。 你看傻柱现在倒座房卖力气,还不就是为了他媳妇,为了他孩子。 有求到沈国栋的时候,他上班总不能一直在家看着吧。 晚上还好,白天只能依靠邻居和倒座房。 左右一大妈和贾大妈都能听见屋里的动静,要是迪丽雅有需要,也能知会一声。 倒座房这边是时常有人的,车也备着,只要快生了,专车接送。 跟李家大儿媳赵雅芳一个待遇,所以他得多表现。 李学武上午在俱乐部,下午走了几个关系,晚上直接来了大院。 先是回家看了看大侄子,小家伙逐渐张开了,不像刚出生那会儿黑黑的,皱巴巴的了。 赵雅芳怀孕的时候营养足,这小子生出来就不轻,七斤多沉,比一般孩子大的多了。 刚在月科,睡觉的时候多,哭闹的时候少,所以抱着还可爱些。 真要到了三四个月的时候,乐呵的时候真耐人,哭闹的时候真糟心。 赵雅芳恢复的挺好,也没听婆婆的,老实在炕上坐月子。 因为屋里烧的暖和,她也下地来溜达,只是不着风,不出门罢了。 要依着刘茵,炕幔子围着,头巾戴着,至少要一个月才能摘。 可赵雅芳不愿意,她能有啥法,只是嘴里叨咕着注意点,小心老了要头疼骨头疼。 其实刘茵说的对,赵雅芳做的也没错,错的是认知。 早先条件艰苦,妇女生孩子都是在家生,卫生条件堪忧不说,就是护理条件也不一而足。 只是说赵雅芳老家,多少人家窗户都用不起玻璃的,就是用塑料又有几家能用得起的。 那窗户都是木头的,土墙都漏风,更何况是窗户了。 但现在毕竟不同了,李家的房子虽然是老的,但内部却是新装修的。 就是为了以后一家人住着方便,所以墙都是重新抹的,严实着呢。 屋里暖和,没有风,产妇自然是可以下地走动,活动身体的。 不沾冷水,别洗头就行了。 家里因为有了孩子,生活上要注意很多,就是李雪现在都不跟家里住了,搬去了东院跟姬毓秀一起。 学文大哥已经回去上班了,他其实很喜欢小孩子,更将自己第一个孩子当成宝似的。 但跟家里他就是电线杆子,啥活都指不上他,站在那碍事。 看着他因为孩子哭闹,睡不好觉,看不好书,那副难受的模样实在不好看,便叫赵雅芳撵走了。 一方面是如此,另一方面也有黄干实在想他的缘故。 吴淑萍从一监所离开,李学文要是再走了,那处培训班和小电子厂就得黄摊子了。 所以孩子出生才五六天,黄干便拎着营养品主动来看望了。 说是来看望孩子的,实则是来看看李学文方不方便。 媳妇儿撵着,领导叫着,李学文只能回了一监所。 只是他心里惦记个事似的,可能想孩子了,就自己骑着车子回来。 可能是他离开华清大学时间久了,没人记得他这个漏网之鱼,真就没再出现过事端。 周日这天学文大哥也在家,不过有了李唐后,他在母亲刘茵和大嫂赵雅芳那里的家庭地位有所下降,不受待见了。 李学武便拉着他来倒座房蹭饭吃,省的在家还得准备他这一份。 屋里大姥几人忙完了活儿,洗手上炕等着吃饭,有李学武在,便闲聊了起来。 人多有气氛,唠嗑也好,吃饭也好,聊的欢,吃的香。 冬天老人都喜欢热炕,加上倒座房的人少了,炕桌逐渐摆在了西屋这边。 就是小子们,也都凑了一桌吃饭,也是在炕上。 不知道是不是进屋那会儿的调侃,雨水没有在这边吃,而是端了晚饭回家里陪着她嫂子吃的。 媳妇和妹子都不在,傻柱可算是逮着机会喝酒了。 李顺给他诊断的心病,总算是因为妹子的吐口打开了心结。 他现在只担心两件事,一个是孩子,一个是妹子。 孩子出生就在这段时间,妹子叫他帮忙找人介绍对象,也给了他动力。 在酒桌上,沈国栋给他倒酒,他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着心里憋了许久的话。 怕自己妹子孤单终老,怕看见自己娶妻生子更让雨水不想嫁人,还怕托的时间越久,妹子的年龄越大,越不好找对象。 最后一怕,他是没说出来,可懂的都懂,李学武只觉得莫名躺枪。 傻柱是真怕啊,李学武在大姑娘小媳妇儿这一群体之间的魅力和威力他是了解的。 以前雨水都不搭理李学武,他自然是看别人的热闹。 可等雨水莫名其妙地往李学武身边凑合的时候,他就慌了。 如果李学武没对象,或者没结婚的时候,怎么都好说。 可现如今李学武的孩子都快有了,真闹出什么事端来,顶着景勇杰的事,雨水更难找对象了。 就是现在,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真找对象,难免的也会被人提及此事。 订婚就算望门寡啊,说是新时代,可总有旧眼光看她。 雨水现在答应他找对象相亲了,他又开始焦虑了。 以前的怕都过去了,现在的怕又新出现了。 找父母双亡的怕妹夫混蛋。 找父母健在的怕亲家混蛋。 找远了怕雨水不干。 找近了怕人家不干。 …… 傻柱一会哭一会笑的,酒桌上就属他最疯了。 心里有事越说越多,越喝越醉,到最后桌上只有他一个人说,一群人陪着他喝了。 晚饭过后李学武他们说着工作上的事,傻柱一个人躺在炕稍睡的呼呼响。 连来接妹妹回家的王亚娟进屋都觉得他呼噜声震耳朵。 王亚梅这一年的成长肉眼可见,王亚娟当然放心把妹妹放在里锻炼和工作。 有李学武在,没人能欺负了她们姐妹两个。 即便是两人现在没什么关系了,可朋友依旧是。 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家里距离这边还有一段距离,这年月黑了天都不好走。 她也是下班回家吃了饭,就赶紧过来的。 如果她加班,或者有排演,王亚梅都会跟着沈国栋和小燕一起走。 今天也是见着李学武在这边了,她又忍不住多坐了一会儿。 大姥就坐在炕头,看向李学武的目光里都带着无奈和可惜了。 无奈是外孙子招人喜欢,可惜是时代不同了,现在是一夫一妻制。 要搁早先,有这么多姑娘喜欢,那还不都娶家去,一个生俩,那也是子孙繁茂了。 李学武不知道大姥是真敢想,他自己都不敢做这种梦,就算晚上喝酒了也不行。 大多数的工作现在都安排在俱乐部处理,在家也就是见个面,说会话。 一壶茶喝完,他便叫沈国栋和小燕回家了。 王亚娟和王亚梅姐俩自然是跟着一起走的。 出门的时候,王亚娟还看了李学武一眼,只是没人看见而已。 现在就是她,想要见李学武一面也不容易的。 即便是两个人都在一个工厂,不说办公地址不一样,就是职务也不同,哪里有时间偶遇去。 尤其是李学武,现在忙的飞起,保卫组科级干部跟他汇报工作都得提前排时间。 也就是周日在家吧,还能有这个时间,坐在一起说说闲话。 只有在这个时候,王亚娟看见的李学武才是她印象里的那个少年模样。 只不过少年长大了而已,不是工厂里那个高高在上的厂领导。 ----------------- “你干啥?” 李学武没在大院多待,跟大姥说了几句便起车往家走了。 刚出胡同口,便见前面有人抬手拦车。 他还以为是撞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毕竟大晚上的。 不过车灯一晃,倒是认出了对方穿的衣服,以及带着的帽子。 别说什么看得清脸,晚上开车遇着前面有人,谁能看得清脸? 除非对方是瞎子,不然咋可能面对着你的车灯站着让你看。 李学武踩了刹车摘了档,推开车门子跳下了指挥车。 嘴里招呼了一句,一边给自己点了一支烟,一边好笑地看着对方,问道:“学女土匪,劫道?” 说完这一句,顺手把打火机装兜里,摊开双手道:“身无分文,穷困潦倒,要钱没有,要命不给”。 “贫不贫啊你!” 雨水没好气地嗔了他一句,瞪了他一眼后,转头拉开车门子上了副驾驶。 李学武好笑地摇了摇头,他刚刚明明说了,身无分文,这还不贫? 抽了几口烟,弹飞手里的烟头,这才上了车。 “啥时候出来的,国栋送你哥的时候说你还在的”。 “要你管~” 雨水说话都带着情绪,李学武问都不能问了。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调整了暖风的角度,正好冲着她的方向。 也没再问雨水为啥大冷天的等在这里,或者等的是不是他。 好一会儿,雨水似是缓过来了,突然扭头看向他,问道:“你就没有啥想跟我说的吗?” “嗯?” 李学武转过头,看着她挑了挑眉毛,道:“我现在可以说话了吗?” “……” 雨水嘴角扯了扯,眯着眼睛看着他,到现在了还跟自己装。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我跑出来等着你就是想听你说这个的”。 “说啥?” 李学武转过头,看向前面,见有人路过,便挂上了档,往前开去。 路上,雨水固执地望着他,在等他说出她想听的那句话。 可是,李学武沉默着。 直到吉普车再一次停下,雨水这才转头观察了一下,没想到李学武把她带到国际饭店来了。 “来这干啥?送我回家” “来都来了,下来坐会” 李学武停好了车,熄了火,先是给她招了招手,便下了车。 雨水见他是认真的,这才抿了抿嘴,跟着下了汽车。 国际饭店24小时营业,随时接待客户,包括轧钢厂的领导。 李主任有的时候会来这边招待客人,李副主任大晚上的到这边来还是头一次见。 尤其是带着个姑娘,倒是叫门口的保卫惊讶了一下。 不过看李主任很是坦荡的样子,保卫摇了摇头,怪自己胡思乱想,领导咋可能是那样的人呢。 但前台的服务生就不是这么想的了,因为李副主任过来,先是要了一间房,然后便带着那位姑娘上楼去了。 这……这什么情况? 要说坦荡那是真坦荡,李副主任签字要的房间,以他的名字开的房,交的钱。 可要说……那啥,也是真那啥,大晚上的带着个姑娘上楼。 这么坦荡吗? 第421章 礼物 国际饭店的床很大,尤其是一个人睡的时候。 何雨水失眠了,就像那混蛋走的干净洒脱,潇洒至极一般。 跟他一起上楼的时候还有几分忐忑,几分意外,几分欣喜。 但当他站在门口,示意着房间对自己说:女人总有那么几天是说话不长脑子的,最合适的解决办法就是一个人静静。 她当时真想抬起手给他一拳,就照着他那张招人恨的嘴上砸。 不过她也仅仅是想想,并没有付诸行动,她只是气了,不是疯了。 这混蛋告诉她,房间订好不退,一晚上内部价五块五,包早餐,可以电话要到房间用餐。 说完,也不理会她愤懑的目光,转头就走,干净利落脆。 何雨水当时真有心跟着他一起下楼回家,可一想到出来时嫂子说的话,再看看金碧辉煌的房间。 她知道了,李学武不是坏人。 但却是个混蛋,有情有义的混蛋,比坏蛋还让人气恼,让人…… 法式风格的墙壁装潢,金柱雕花大床,白色的帷幔、绿色的桌旗、紫色天鹅绒厚重的窗帘……这间客房无可挑剔,唯独少了一丝温暖。 就算这里是雨水睡过的,最舒适、最豪华、从未敢想象的房间,可她依旧孤枕难眠。 这世上并不缺少一见钟情,或者青梅竹马,可往往不见牵强的爱情。 如果真如嫂子所说,强扭的瓜不甜,那他又何必对自己这般容忍和照顾。 如果他真的对自己没有心意,又何必装的那般正人君子,不惹尘埃。 如果他真的是正人君子,那她曾经听到的,看见的,又是何般模样。 难道她连秦淮茹和于丽都不如? 这一晚,何雨水辗转反侧,思绪万千,没想过男人还有这么复杂的,自己在寒夜里等着他,他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就算决定要相亲,要重启生活,可她依旧眷恋这份意外之喜,想要再做挣扎。 可生活就是一片泥潭、沼泽,越是奋不顾身,越是陷入越深,再难回头。 时间有的时候会很慢很慢,就像雨水看见的,国际饭店窗外的黎明,久久不来。 时间有的时候会很快很快,就像李学武办公桌上的工作日历,勾勾画画,消失不见。 一月二十八日,轧钢厂委托日商、港商、五丰行代为采购的电子电气工业生产设备达到营城港码头。 总工程师夏中全带队前往钢城,指导并部署机械设备安装和维护。 一月二十九日,人民出版社联系李学武,《应急双预案》再版印制20万册。 是好消息,但没有稿费,因为稿费制度变革后,再版是没有稿费的。 不仅仅是再版没有稿费,其实现在这一时期的作家都没有稿费了,属“一体化”管理。 二十九号还有个让人骂娘的“好消息”,李学武前些天念叨的事,成真了。 《人民大报》在今天刊载了一则通知:顺应广大群众的要求,上面正式宣布“破除旧风俗,春节不休假”。 李学武是不知道“广大群众”都有谁,反正跟“有关部门”一样神秘不可说吧。 不仅仅是春节不休假,同时还暂停了探亲假,说是以后再补。 以后再补这件事就像你的朋友跟你借200块钱,说以后还一样。 你就不要指着他能还了,既然你要借,那就当捐款,或者丢了吧。 彭晓力满心埋怨,不敢当着李学武的面说,可嘴里嘀嘀咕咕的,全是不高兴。 他不高兴,其实轧钢厂的工人们也不高兴。 但这条通知不是厂里搞的,而是上面直接通过报纸下达的。 各大火车站、汽车站都在用广播的方式,轮番播放春节不放假的通知。 许多原本买好火车票、汽车票打算回家过年的群众,听到这一通知后,纷纷到售票处退票,回到工作岗位上继续上班。 这年月也不都如彭晓力这样敢表达,敢说真话实话的。 反正有人提议了,上面通知了,大家只能照做。 又不是针对一个人的,就算是要讲理,还能跟谁去讲。 其实彭晓力不知道的是,从这往后的十几年里,春节都不放假。 他难受不是一次,是伴随着他整个青年时期。 反正就李学武知道的,这十几年里,不管事机关干部,还是工厂职工,以及商店、供销社、饭店的服务员,都不放假,不回家,都得积极参加生产劳动。 你说这条规定就折腾城里人,就折腾工人和机关干部? 当然不是,是全方位立体化的通知,都别闲着。 冬季本是农闲时节,但农民一样要参加劳动,变冬闲为冬忙。 当然了,彭晓力敢跟李学武面前说实话,在别人那里,他还是很支持上面的决定。 不仅他支持,就是大家伙聚在一起聊起这件事,嘴里说的也都是支持。 一个个的,比着先进,争着卖力,谁也不说这个决定有多么的荒唐。 不过彼此的眼神里是掩藏不住的无奈,毕竟一年也就这么几天假期。 谁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都是爹妈父母养的,总得给个团聚的时间。 谁也不是机器,只要给点机油,接上电源或者动力就能昼夜不停地运转。 厂领导其实也很无奈,更发现了潜藏在这一片支持声音下的暗流和情绪。 还是李学武,作为委办副主任,在文件转到他这里审阅时,添加了一句:周末照常休息。 聪明的其实已经看出新增这一条意见背后的意义。 下个月八号,大年除夕夜,正是周末那天。 也就是说,今年的不休息可以休息,即便是周末性质的休。 不过厂里对于此事的议论依旧没有停歇,就是彭晓力都跟他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天。 这小子最近有点话痨的倾向,也就是头脑还清醒,知道不能随便说话。 三十号,这天李学武代表轧钢厂正式与东城信用社接触。 双方就上一次会议所提及到的项目做了走访和考察工作。 包括轧钢厂在京的三产项目,以及由津门贸易管理中心调度的贸易列车项目。 营城和钢城太远,暂时没有考察的必要和计划。 不过针对当前已经成熟和投建的项目,包培刚还是很满意的。 尤其是与京城玻璃厂合作的玻璃钢项目,与电视机厂合作的电子配套,与化工厂合作的汽车零部件配套产业等等。 这一部分被李学武介绍在轧钢厂正在打造的汽车生产零部件供应链项目中。 在讲解过程中,李学武透露,轧钢厂有意依托现有的汽车工业项目和零部件配套产能,打造一条服务于汽车制造厂的零部件解决方案。 该方案致力于解决现有汽车制造厂过度依赖零部件全自主生产的现状,提倡优化技术和生产模式,分区打造汽车生产的上下游新格局。 这不是轧钢厂的新项目,从全国各汽车零部件生产工厂走访和调查行动就能看得出轧钢厂早有布局。 只不过执行这一命令的工程项目部可能不懂,但在李学武呈递到李怀德和其他领导面前的计划中就有这一条。 汽车生产绝对不仅仅是吉普车或者摩托车厂一建一造就完成的。 掌握上下游产业,充分调动资源、整合资源,才是汽车工业的终极目标。 当然了,这个项目是汽车制造的后备和延伸程序,并不涉及到追加投资或者预算情况。 轧钢厂依旧保留了零部件采购团队的目的就是如此。 成本可能就是这个团队的人事成本,但轧钢厂自己的人,成本几乎不计。 但供应链项目一旦达成,那产生的效益和影响力将远远超过钢城的汽车工业本身。 当然了,供应链项目的发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设起来的。 它更应该同轧钢厂的汽车工业同步发展,避免头重脚轻。 当前的合作单位仅仅只有京城二汽一家,供应链内部的采购渠道也以短期订制合同为主。 但未来供应链会改变这种生产和采购格局,甚至会反过来收购零部件加工厂,再整合汽车生产的上游区域。 包培刚从李学武的介绍中看到了红星轧钢厂三产工业中小小的一部分。 但冰山一角显露出来的峥嵘便已经叫他叹为观止,更是对轧钢厂现有的,高度明确且执行力强劲的发展目标叹服、敬畏。 不是供销社的钱多了才出来找投资项目,恰恰相反,是钱少了才如此的。 正因为钱少了,就需要钱,需要赚更多的钱,对投资一事更是要谨慎对待。 好项目不多见,具有稳妥且可控制的项目更不多见。 包培刚倒是很有意愿达成与轧钢厂的金融投资合作,甚至邀请李学武同他一起,到信用社的服务网点去考察。 案件发生在东城,关键人物和矛盾点也在东城信用社。 上面及时对信用社的管理层做出了调整,包培刚是新调任到此的,自然有股子干劲。 他对东城信用社的管理和实际情况很了解,做了很多功课,甚至申请调阅了当时的案件资料。 从某个细节,也就是李学武在审讯那名主犯会计时,案件审讯记录上对李学武的个人意见做了登记。 李学武还真就没注意,是书记员书写的,他当时扫了一眼便签了字。 没想到还真有人仔细看了他对当前信用社系统的办公制度,以及安保和财会制度的意见。 包培刚也是捋着这一条意见,查阅了整个案件的调查脉络。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原来震惊整个东城的大案是这名叫做李学武的刑侦专家从头到尾参与破获的。 尤其是结合那条不显眼但对他来说很意外的意见,更让他对李学武这个人起了兴趣。 在跟案件相关负责人协调了解过后,他又调查了李学武的个人资料,以及轧钢厂的生产资料。 结合所有调查结果,包培刚笃定,自己是遇到真才干,有大能的年轻人了。 这话不是他的评价,是案件的负责人,以及在他调查过程中那些人对李学武的评价。 所以他联系了纪监那边的朋友,想要见一见李学武。 就是没想过,李学武这人在公不在私,把跟他的见面做成了公事。 不过这样一来两人的见面倒是坦荡和正常了,也就有了第二次会晤。 在考察过程中,李学武当然不会当着爹妈骂儿子,仅仅是在座谈会的时候说了一些自己的意见和见解。 包培刚看得出来,李学武的讲话还是比较谨慎的,很在意环境和身份。 他并没有失望,反而对李学武的成熟表现愈加惊喜和认同。 信用社的问题有很多,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还需徐徐图之。 所以,李学武就算是有对信用社变革的宝贵意见,这个时候他也不急于获取了。 只要有合作,只要成为朋友,以后有的是时间坐下来沟通交流。 在考察结束的时候,包培刚代表东城信用社正式向红星轧钢厂提出了全面经济合作的意愿和愿望。 东城信用社有意以投资和借贷的形式,向轧钢厂所拥有的贸易和三产工业、基础建设项目注资。 有意就轧钢厂工人村项目中商业类别进行投资,并申请建设储蓄服务所。 有意与轧钢厂共同合作,探索财务人员、安全保卫人员的培养机制和实践,参与到红星训练场项目中。 …… 正式提交的合作意向书中罗列的合作项目真是不少,就李学武所提到的,他们自己了解到的项目都标注了合作意愿。 送钱的事,李学武当然是愿意的,其他项目都可以谈,唯独储蓄一事上,他有不同的意见。 未来信用储蓄的发展如何他不清楚,但轧钢厂工人的钱袋子不可能放在别人的手里。 李学武针对这一合作意向,在沟通会议上就提了出来,要做储蓄,可以,但必须是以合作的形式。 由具有储蓄管理资质的东城信用社,与具有庞大工人以及合作工厂、单位的红星轧钢厂共同合作出资,建设一家具有储蓄、开发和投资功能的新单位。 该单位双方共同领导,资金完全自主,投资项目共同开发,主要面向工厂资产处理、工人工资发放和储蓄、工程项目投资等等。 包培刚对于李学武的意见很重视,也在思考这一合作的可能和优劣。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这一次见面也仅仅是双方的第二次会晤。 即便是信用社正式提出了合作的意愿,但李学武和包培刚都很清楚,距离达成合作的那一天,还有很多路要走。 毕竟具有银行性质的单位与生产单位共同合作开发资金运营比较少见。 最长见的其实是工人工资发放和储蓄,一般都是信用社作为服务方来提供资金解决方案的。 现在李学武要把手伸进来捞钱,且要攥住钱袋子,影响和干预资金的管理和运营,实在是给包培刚提了一个好大的难题。 回来后跟景玉农汇报这一工作的时候,景玉农也说他是雁过拔毛的典范了,啥钱都要挣。 李学武气的,一边抱怨自己都是为了厂里好,一边威胁她,下一次要她好好试试什么叫雁过拔“毛”。 ----------------- “时间过的怎么这么快?” 李学武隔着办公桌上的厚玻璃往下看着工作日历。 “这一晃一个月过去了,又到月底了?” “您是忙的,山中无所月,世上已千年”。 彭晓力调侃道:“您真该放松放松了,不然一抬眼,该看见厂工会敲锣打鼓的给您送退休奖状了”。 “我倒是想了,他们现在给我送来才好呢!” 李学武好笑地在日历上点了点,问道:“今天是景副主任去的国际饭店?” “是,景副主任带队,沙主任也过去了” 彭晓力介绍道:“从上周四开始的对接会谈,实质性进展不大,都还在了解阶段”。 “沙主任其实很用心了” 说到这里,他还主动帮沙器之表功呢:“咱们厂几个生产基地都被他带着那些商业旅行团转了一圈,该看的都看过了”。 “这不就是他的本职工作嘛” 李学武微笑着点了一句,没在意他的话,又问道:“人事调整工作都完成了吗?” “于副组长负责的,周一提交的报告” 彭晓力一边介绍着,一边从文件格里找出了相应的文件放在了李学武的面前。 “主要是工作交接和命令宣读,于副组长亲自盯的,都很顺利”。 这不是申请文件,也不是审阅文件,是下面交接后承报的程序文件,不需要即时签字或者批阅,所以彭晓力并没有将它排在工作文件中。 本就是李学武做的安排,只需要领导过问或者询问的时候拿出来就是。 对于李学武的办公习惯,彭晓力已经摸清楚了,没了最初的束手束脚、手忙脚乱,真有种随意和自信的感觉。 “领导,今儿周六,您不过去瞅瞅?” “嗯?” 李学武正在看着文件,听他如此说,微微挑眉瞥了他一眼。 彭晓力笑着提醒道:“国际饭店今晚有舞会,不仅仅是饭店里的客人,就是外事部的工作人员及家属也愿意去的”。 “这你都知道?” 李学武面色微微一动,道:“看来国际饭店的安全保卫工作做的不到位啊”。 “您别吓唬我了” 彭晓力嘴角扯了扯,声音有点虚地说道:“国际饭店不对外招待,又是外事部对口招待单位,还是轧钢厂自己的招待单位,不犯忌讳”。 “再一个,这消息可不是人尽皆知,我敢说咱们厂也没多少知道的”。 “你不就知道?” 李学武合上文件,点了点说道:“给于副组长说一下,年后安排一次岗位巡查,看看履职情况”。 “还有!” 他交代完,又点了点彭晓力叮嘱道:“跟国际饭店说,低调点,不要张扬,同时也跟保卫科说一下,加强安全管理”。 “我知道了,这就去办” 彭晓力见李学武说的认真,便也很认真地应了。 等见领导没有其他要交代的,说了一声,转身出了办公室。 其实李学武并没有否定周末舞会,这是一种社交手段,尤其是针对那些外国人。 有外事部和调查部在那边,不可能像彭晓力想的那样,谁都能进的去舞厅。 再有,那边开展的跳舞活动,也不是韩雅婷和张松英自作主张搞起来的。 你就想吧,谁有这个能耐,又喜欢跳舞的,敢要求国际饭店搞这样的社交活动。 要不李学武怎么说老李是又菜又爱玩呢,被周苗苗那些姑娘捧着,真以为自己舞技超群了。 前些天大晚上的给李学武打电话吓的屁都凉了,这几天看着没啥事了,又要找开心。 李学武也是听张松英跟他提过一嘴,说那边周末舞会,不仅仅是外商喜欢,就是外事使者和家属也喜欢。 也许是环境优越,也许是安全保障做的好,这边还真有种纸醉金迷的感觉。 当然了,国际饭店这一波也赚的飞起,不然你以为内部价的高级房间都五块五了,钱都哪去了。 内部价五块五,针对外商或者外事散客,那更是高的离谱。 即便是内部的设备设施先进优秀,服务特别贴心和周到,可一晚上十几二十块的,老外住着不心疼,那些服务员都惊讶坏了。 一边是感慨老外真有钱,一边是感慨自己单位真黑心。 要说黑心,还得是国际饭店里的茶馆和咖啡馆,再就是高级厨房。 李学武把后世老外赚国人的那一套交代给了张松英。 商师傅现成的养生厨师,让这些痴迷中国文化的老外们也尝尝资本的打。 菜量不要大,菜式要精致,多搞点花里胡哨的装饰物,取几个仙气飘飘的名字。 吃的不是饭菜,而是文化和修养,主打一个有格调的坑。 不过这里的食材也确实优秀,沈国栋接了单子,除了牛羊肉和海鲜是从联合贸易上下来的,其他时鲜蔬菜均是由他供应。 资本都是流动的,一条大鱼翻江倒海,身后自然有一群跟着吃瓜落的。 以回收站这样小小的体量,光是依靠轧钢厂就有不尽的财富可以运作。 上周末老彪子传回来的消息,钢城的事情已经彻底摆平,早前关东的影响基本上消除殆尽。 就回收站和船务码头在钢城的发展,他也是没什么头脑,照搬照抄京城模式,与地方、与炼钢厂合作。 好在是炼钢厂有董文学在,他也是认识的,沟通起来并不费劲。 依托炼钢厂,以及炼钢厂最近大刀阔斧的投建工程,老彪子可谓是抓住了机遇,很是表现了一把。 不仅仅是协助东风建筑在地方开展工程招工业务,还协调几方完成了建筑材料的采购工作。 不提中间落下的利益,就是在运作过程中结交的关系,对于他在钢城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更何况轧钢厂在钢城也有一千人的人事招录指标,托关系的并不少。 即便是轧钢厂针对不同工作岗位硬卡了学历条件,一千人的指标还是抢手的很。 李文彪当然知道不能给李学武找麻烦,人事运作都是通过董文学来完成的。 这是在给炼钢厂办事,也是在帮炼钢厂维护地方关系,自然要给一些面子的。 在基础条件符合的情况下,李文彪着实安排了一些人进厂工作。 这也给他在地方的工作打开了格局和思路,在钢城也算是混明白了。 地方跟炼钢厂之间总有不方便直接沟通解决的问题,通过他的协调和运作,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这也是他能在钢城混明白,活的好的主要原因。 钢城搞定之后,吉城的工作就好做了许多,李文彪也是腾出手来,跑了吉城两趟。 加之二叔的帮忙,西琳也在吉城站住了脚。 虽然没有李文彪那么吃的开,跟地方熟识到一定程度,但跟林业的关系却是稳定了下来。 入冬以后,由李学武协调,西城三监所和新近达成合作的茶淀农场接连吃了吉城林业四列火车皮的原木,很是解决了大问题。 这部分木材本就是计划外的产物,不在今年处理掉,明年开始计划后,这一部分顶算是白干了,都会划拨进去。 所以林业想的也是怎么搞钱,怎么处理掉这些原木。 上一次李学武去吉城,同二叔一起与他们领导坐了坐,谈起了这件事。 当时他们的领导好像还没太信任李学武的关系,就是有枣没枣打三杆子的心态。 没想到一入冬后,西琳主动联系,求购木材,连运输的火车都准备好了。 其实这些木料并不愁卖,任是谁有能力,把这些木材运出去都能赚大钱。 但前提不是你得有这份能耐嘛,光是火车皮的调度就是个大问题。 再有,林业也不是谁都能合作的,这些木料就是再多余,不可能随随便便批给个人,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毕竟这是计划外的,超出计划部分在林业已经销账,钱是划入后勤也好,划入其他谁的口袋也罢。 账都没了,要是突然有了调查,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当西琳拿着西城三监所和茶淀农场的采购单据上门时,一批又一批的要货,属实让林业那边看到了继续稳定合作的可能。 这才一月份,冬天还有两三个月呢,林场里的计划外木材有的是,全看西琳能倒腾出去多少。 李学武倒是很看好这条线,简单明了,不涉及到很多单位。 尤其是西城三监所和茶淀农场,无论是家具还是造纸,对木材的需要都是特别大的。 单就家具一项,回收站大姥工具箱已经很久没有打开了,完全供不上。 桌椅板凳、家具家用、象棋包装等木制商品都从这两处单位生产。 监所的人工不花钱,这两处又有一监所做榜样,对机械的投资也是敢下手的。 再加上联合贸易的流动性,只要这些木制商品制造出来,重新设计包装和安装需要,便会被打包好装上火车,运输到它们被需要的地方。 只要是凭票购买的东西,一定是计划内,供需紧张的商品。 家具属实是大件且结婚刚需品,老百姓采购或者单位采购都是常年需要。 大姥现在完全没有了自己动手的时间,多半是在忙家具设计。 李学武安排从港城往回采购了不少国外的家具设计样式书籍和材料,供给大姥参考。 现在回收站还掌握着家具生产的资源,总是要有拿这部分分红的底气的。 玻璃茶几风靡京城的后果就是,玻璃厂已经研究出了酸碱腐蚀花样的技巧,大批量生产抢占家具市场。 没有任何生意是能吃一辈子的,这一天早有预料。 大姥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就是沈国栋有点小心眼,念叨了几回。 李学武给他出主意,搞组合家具,捆定市场,也提高竞争力。 啥叫组合家具? 很简单,你需要个柜子,但我不卖你柜子,我卖你零件。 包括能够组装成柜子的所有零部件全部分拆开生产和销售。 客户需要多少米,需要多少格段,需要什么花纹的家具,完全可以自己买回去组装起来。 客户方便了采购和选择,工厂方便了生产和运输。 主要是降低了双方的成本,直接跟那些家具厂拼价格。 这属于李学武玩不起扬沙子的老套路了,一言不合就打价格战。 组装家具唯一的缺点就是设计需要特别精巧,尺寸把握特别仔细。 但相对于优点来说,设计倒成了最值得投入的工作了。 沈国栋真有想过,单凭借这一项,依靠三监所和茶淀农场的生产能力,完全可以垄断市场了。 李学武听他这么说,只是笑了笑,没说他痴心妄想。 刚开始干事业,不能一棒子打死,通过这个项目如果能培养沈国栋的大局观,赚多赚少都是值得的。 至少能让沈国栋知道知道创业的艰难,也让他知道知道,这个国家有多大。 别张口闭口说垄断,除了烟草、食盐……等等敢说这句话,其他的都是笑谈。 垄断家具?想屁吃! ----------------- “领导,有您的信件” 彭晓力回来复命,同时带回了他的书信。 就算是有了电话,可书信依旧是这个时代最为主要的联系方式。 给李学武写信的人很多,天南海北的哪都有。 有说工作的,有说生活的,有说亲情的,还有整篇都是屁话扯闲蛋的。 这封信李学武起初没在意,看完手里文件后扫了一眼这才认真了起来。 钢城转寄,来自日商的中村。 书信很是贴心地用了中文,先是问候了他的健康,又谈到了这一次的机械采购以及对电子电器厂的期待。 同时也讲到了国际上电子电器产业的发展情况,特别点了李家坡,说那边也正在搞电器生产。 整篇信件,给了李学武一种时不待我的感觉。 信件的最后,中村提道,感谢上次李学武送他的礼物,特别准备了一份厚礼回谢。 要不是中村提醒,他都忘了上次送了什么,是那本自己写的书。 打开信件随附清单,李学武的眼睛一眯,随即好笑地摇了摇头。 中村送了什么? 彩色电视机、洗衣机、电冰箱三件套,还都是比较高档的。 你当李学武为啥要眯眼睛,又为啥觉得好笑? 眯眼睛当然不是觉得中村是在贿赂自己,或者说给自己在经济上添麻烦。 他是觉得小鬼砸做事永远带着小家子气,总是在心里算计。 随船从那么老远的地方运送过来,就送他这三样家用电器。 你当中村不知道这几样国内也能搞的到? 其实他知道,更知道李学武有能力购买这些,但他还是送了。 为啥? 一方面是有介绍实际产品的意思,另一方面也有炫耀的意思。 最主要的,可能是督促,或者说提醒双方在合作上的差距。 我送你三样家用电器,你自己使用一下对比,看看是我们的好,还是你们的好。 玩心里战,怕的是轧钢厂这边起了其他心思,吃了他们的投资和支持,转而自己搞生产。 很可能跟轧钢厂在采购中选择了三家外商合作,引起了对方的警惕。 要不怎么说李学武觉得他们可笑呢,心眼子全用在这了。 “洗衣机我们家有了,是我丈母娘给买的” 李学武点了点清单,对着彭晓力交代道:“谷副主任一个人生活不方便,这台送给她吧”。 说完又点了点彩色电视机,交代道:“李主任每天晚上有看电视新闻的习惯,这台送给他”。 “这台电冰箱就送……” “哎!领导~~~” 彭晓力见领导三言两语的便把外商送过来的礼物全要送人,心疼的嘴角直抽抽。 前面两样送谷副主任、送李主任都有了理由,这电冰箱还要送人,他都替李学武心疼。 这会儿他按住了清单,苦笑着提醒道:“这是送您的,您自己不留一件?” “呵呵,有啥好宝贝的” 李学武轻笑着看了他一眼,松开了那份清单,靠坐在了椅子上,道:“不过是些家用电器,今年咱们的电器工厂也要建设完成,说不定明年你家里也可以有电冰箱了”。 “我可不敢想!” 彭晓力苦笑道:“这玩意儿一看就不便宜,还是从国外运进来的”。 他捡起清单看了看,还是觉得心疼,嘴里说道:“就算是咱们厂自己生产了,我也买不起”。 “长点志气!” 李学武说了他一句,随后摆了摆手,道:“电冰箱我家里也用不着,送给景副主任吧”。 “这……” 彭晓力没想到领导还真要把所有的电器送人,一件都不剩啊。 听出了他的犹豫和心疼,李学武昂了昂头,示意他道:“去吧,去安排吧”。 “是!” 见领导执意如此,他也只能照做,拿着那份清单便去安排了。 主办公楼三楼,先是到了谷副主任的办公室,轻轻敲门进了屋,解释了外商来信和赠礼的缘由,又说了李学武的转赠意见。 他第一次从谷副主任的脸上看到了意外和哭笑不得的表情。 其实彭晓力犹豫来着,是不是要把李学武的原话转达出来。 虽然知道谷副主任现在是单身的状态,可也没必要以这个为理由送洗衣机吧? 不过他还是这么说了,不敢改动李学武的意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他也想看看谷副主任到底是个什么反应。 “替我谢谢你们组长” 谷维洁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点点头说道:“正缺个洗衣服的方便呢,差点没有干净衣服穿了”。 “嘿嘿,领导您说笑了” 彭晓力也听出了谷副主任的调侃和玩笑话,不过领导确实收下了礼物,着实让他明白了些事情。 等到了景副主任这屋,他把来意说明后,得到的却是另外一种反应。 “这数九寒冬的,送我冰箱?” 景玉农手里还在批阅着文件,话里却好像真的不满了一般。 “有啥东西是外面零下十几、二十度天气冻不实成的?” “……这” 彭晓力差点叫她给问冒了汗,这送礼咋还送出麻烦来了。 电冰箱您都不要,想要啥,火炉子? “呵呵~” 就在他僵硬着干笑,搜肠刮肚不知道该如何回复领导的时候,却又见到景副主任笑出了声。 “行了,回去吧,跟李学武说,我家里不缺冰箱,让他留着自己用吧”。 “领导,我们……” 彭晓力还要解释,却见景副主任已经挥了挥手,重新低下头看起了文件。 他没办法,只能退出了办公室,等着回去问问领导该怎么处理。 送礼要是没送出去,那就是他的工作出了问题。 再来到李主任这边,总算是正常了,领导没再逗他,更没起幺蛾子。 李主任很是意外,又不是很意外地点了点头,表示收下了这份礼物。 不过在他出来的时候,明显看出了栗海洋意味深长的眼神。 都是跟厂办里混出来了,他怎么可能不了解对方这是什么意思。 看来这一批电器礼物还没到李副主任的手里,便已经人尽皆知了。 至少他没有从栗海洋的眼里看出激动或者其他的神采,只能说明这小子早就知道了。 李主任表演的很到位,他还差点火候。 第422章 产房传喜讯 “李处长,事情没必要做的这么绝,对吧?” 彭晓力刚回到保卫楼三楼,便发现领导办公室门口站着人。 等走近了,这才看清楚是办公室主任孙健。 还没等他出声询问,为何对方站在这的时候,便听见了办公室里传出这么一句。 他有些惊讶地往门里望了一眼,却见一道背影,就坐在领导的办公桌对面。 “保密部” 孙健抽着烟,见彭晓力望过来的眼神里带着询问,嘴里无声地说出了答案。 彭晓力看懂了,眼睛倏地一睁,随即微微昂头,站直了身子就要往办公室里闯。 这个时候他必须要做些什么,哪怕是给领导一个借口。 孙健不方便进去,是因为对方不是秘书,就算进去了,也留不下。 反而是应该站在门口,拦住那些想要汇报工作,或者是有意探听的人。 但当彭晓力要进去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拉住了。 孙健盯着他的眼睛,微微摇头,轻声叮嘱道:“不要让领导吃亏”。 “明白” 彭晓力郑重点头,迈步往办公室门里走去。 孙健叮嘱的不要让领导吃亏,其实不是李学武打不过对方,更不是不敢动手。 而是一旦动了手,不能有把柄落在对方手里。 往极端点说,真把领导惹急了,开枪打了对方,那也得是他把这件事揽过来。 所以,孙健把屋里那人看得很重要,甚至到了李学武可能要动手的地步。 但是,当彭晓力进屋后,并没有发现李学武面色有什么情绪。 很平和,甚至目光里带着一丝轻视和鄙夷。 也许是发现了进屋的他,背对着门口那人转回身看了他一眼。 “领导,事情办完了” 彭晓力深深地瞅了他一眼,随即看向李学武轻声汇报了一句。 “景副主任那边没同意,其他两位领导没意见”。 他汇报的很含糊,不了解情况的,绝对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 李学武缓缓地点了点头,随后示意了对面道:“给霍处长泡杯茶,要最好的茶叶”。 “是” 彭晓力放下手里的文件,转身去了门口那边的茶柜。 领导的话他听明白了,要最好的茶叶,最好的茶叶好久都没招待客人了。 霍丁看了那秘书一眼,转头看着李学武微微眯了眼睛,道:“李处长这里还真有区别对待啊”。 “劳保茶喝习惯了,怕您喝着不习惯” 李学武淡淡地解释了一句,又道:“这罐茶叶还是董主任履新炼钢厂时留给我的,尝尝”。 “我请你吃饭你都不去” 霍丁似是抱怨地说了一句,随后恢复了认真的神情,问道:“我刚刚的意见,您考虑的如何?” “我想您是误会了”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后慢条斯理地说道:“派驻到保卫部的宣传队,虽然是卫三团的,但我不知情”。 “……” 霍丁猛地严肃了表情,抿着嘴盯着李学武,身上的气势陡然变得犀利了起来。 他才不信李学武的鬼话,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前脚保密部得罪了他,后脚卫三团就进了保密部搞宣传。 他要是真信了这个解释,他就是大傻子。 没关系,不相干,不了解,霍丁太熟悉这些话语了。 “李处长,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他整理了情绪,但语气仍旧带着一丝不耐和阴沉,道:“说合作咱们也有过合作,说摩擦,上嘴唇哪有不碰下嘴唇的”。 见李学武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好整以暇地望着他,那波澜不惊的态度,让他真有种无力感。 现在当然是他来主动投降的,但要签订城下之盟也得对方愿意才是。 这么吊着他,完全就是在羞辱他,践踏他的尊严。 即便是他在这一轮的争斗中失败了,可霍丁不认为是李学武的胜利。 非战之罪,天不随人愿啊。 在营城布下天罗地网,硬是叫这孙猴子带着个周小白闯了一个来回,损兵折将丢面子,偷鸡不成蚀把米。 要在京城找回场子,直接按住他,却又赶上魔都出现大变故。 等对方真的回了京城,他又发现不知什么原因,以往态度比较含糊的李怀德,却是诡异地强硬了起来。 吃大力丸都没有这种效果吧? 而后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李学武顺利地参加了表彰大会,甚至还参加了大学习活动会。 最糟心的是,一月二十三日,上面下发的通知,将他们所有的算盘砸了个粉碎。 不仅如此,形势突变,现在该轮到他们慌了。 从始至终,李学武好像都没有怎么还手,像是老天都在帮他一样。 就在二十三日通知下发以后,部里突然来了通知,卫戍所属三团将组建宣传队支援保密部大学习活动。 当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霍丁的脑子嗡的一下,差点晕过去。 这次下来的宣传队可跟以往的不太一样,甚至比前面所有的工作队都有力度,更有代表性和绝对性。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现如今的他成了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以往他是如何算计李学武的,现在就要接受这种反噬。 可他还没尝到李学武的利刃呢,就虚了,主动跑来求和。 但是!李学武好像没有谈和的意愿,甚至看着他色厉内荏的装模作样都有点想笑。 若是真怕了,那就拿出点诚意来,挨打要立正嘛。 你看看现在,明明是霍丁怕了,主动来找他求和的,可你听听他说的话。 不知道的还以为李学武这边的天要塌下来了,对方是来拯救他的呢。 这话里满满的不服气,求和甚至都说成了不情愿的舍予。 给你机会你就接着吧,也就是让你赶上好时候了,你不会真的以为是你自己能力超群打败了我们吧? 聪明点,识时务者为俊杰。 说实话,李学武还真就不想给他这个面子,甚至就要看看他背后站着个什么东西。 常言道,打狗还得看主人。 现在主家躲在后面不出来,那他只有狠狠都打这条老狗,让它叫的凄惨一点。 不然怎么才能看得清,到底是哪个王吧蛋这么没有公德,养狗不栓绳。 关于卫三团组建宣传队进驻保密部的事,他很清楚,甚至可以说就是他的一手盘算。 早前跟齐耀武谈过一次,后来又同向允年说过一遭,顶着李怀德的压力,他就等这一天呢。 彭晓力担忧的眼神他看见了,不过他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跟眼前的狗动手。 现在他也是有身份的人了,玩的是脑子,是心计。 钝刀子杀人才疼,他要一点一点的剌,剌到对方撕心裂肺地叫他主子出来。 好像看出了他目光里的阴沉,刚刚还有些傲娇的霍丁这会儿也没了心气。 要搁以往,以保密部的身份,就算两人身份对等,也没有他拔冗前来见李学武的时候。 更何况他是正的,李学武是副的,他的年岁都要大李学武一轮还多。 从保密部同轧钢厂合作了这么长时间,他一次都没露过面就能看得出,他的屁股有多沉。 他所面对的,任何单位的干部,乃至是李怀德都不敢给他脸色看。 就依着李学武现在的态度和语气,他早忍不住拍桌子放狠话骂娘了。 回头就找由头搞了他不可。 但是,现在形势不同了,刀把在对方手里,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心口窝。 只要对方轻轻的这么一推,自己就得完蛋。 所以就算在李学武这里遭遇了再大的非难,他也不敢起身离开。 他知道,只要他从这里离开,就再也进不来这间办公室。 李学武不着急,他时间有的是,距离下班还有好一会呢。 彭晓力给对方端了茶以后,又给李学武的茶杯里续了热水。 这会儿屋里安静极了,三人都在等,等某一方先低头。 彭晓力怎么也想不到,保密部的这位干如如何有胆量敢在这里叫号,甚至要逼迫李学武低头谈和。 霍丁其实也想不到,李学武到底有何依仗,敢这般笃定自己这方顶不住他的这一次算计。 他有调查过李学武所有的社会关系,甚至连周震南都调查了。 有充分的论据支撑,对方跟李学武并没有直接的关系,甚至连那个周小白都不算正经关系。 李学武的丈人,顾海涛现在处于二线状态,不带队伍,而是在学院中任职副校长。 霍丁知道李学武跟姬家的关系好,但现在姬家已经转移关系去了港城,内地的影响力骤减。 几个月以来的风暴,早就将这些虚虚实实,若有若无的关系吹散了。 就剩下他的那些个同学关系,以及跟工安的一点师生烟火情。 那他到底有何底气,敢跟自己一方叫板? 李学武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也没让对方,点燃过后抽了一口,看起了桌上的文件。 这幅态度,彻底将屋里的僵持气氛打乱。 “你想要什么?” 霍丁胳膊肘拄在办公桌上,盯着李学武问道:“针尖对麦芒?鱼死网破?” “谢谢你” 李学武抬起头,看着霍丁平淡地说道:“没有用出以卵击石这个成语”。 霍丁语塞,他被李学武的话噎得肺管子疼,只能咬着牙硬挺着。 “我们可以谈一谈,真没有必要走到不可收拾的地……” “算了吧,其实你也知道,没什么好谈的” 李学武在文件上签了自己的名字,随手放在一边,看着霍丁说道:“你我都清楚,这件事没得谈”。 “至于说,你所提到的情况,在我看来就是缓兵之计,要一夕喘息时间”。 “可你不会觉得我很傻,对吧?” 李学武手指点了点文件,道:“你觉得我会给你咸鱼翻身、死灰复燃的机会?” 说完,手按着文件站起身,对着彭晓力交代道:“帮我联系卫三团,要求工作队每天向我汇报工作进展”。 “我想看看,到底这保密部藏了多少腌臜事,竟让霍处长如此紧张,屈尊纡贵来我这处小庙拜佛脚”。 霍丁:“你……!” ----------------- “怎么送这么个玩意来了?” 韩殊诧异地看着抬了大箱子进屋的两人,又不解地看看李学武。 等秘书和司机将包装箱拆除,露出了里面的电冰箱,她这才知道李学武搞的什么名堂。 “外商送的,家里又不需要,给您了”。 李学武笑着摸了摸跑过来抱住他的董梦元脑袋。 董梦元倒是真想师哥了,这都多长时间不来了。 听见汽车动静,还以为爸爸回来了,急急忙忙地跑出来,却也惊喜地发现是许久未见的师哥。 他有些好奇地看着摆在厨房里方方正正的大家伙,不知道那是干什么用的。 韩殊有些不好意思地嗔怪李学武道:“我们娘俩能用着它,快拉回家去吧!” 说着话便挥手示意他带来的秘书和司机重新装上。 “你家里人口多,不自己用也能送你爸妈家去,送我这算咋回事,文学知道了也要说你的”。 “家里用不着,我妈点灯都嫌费电,更何况是冰箱呢”。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就搁您这放着吧,等哪时我想用了再来搬”。 说完给韩建昆和彭晓力示意,要出门离开。 韩殊知道拗不过他,主动留了他们在这吃饭。 董文学不在家,李学武哪里会带着秘书和司机留在这边,逗了小师弟几句便出门。 韩殊叮嘱儿子在屋里等着,自己急忙穿了大衣,送了李学武他们。 大门口,她仍自埋怨了李学武几句,又知会他,与轧钢厂的合作就要有眉目了,叫李学武不要着急。 就她所了解到的,钢铁学院这边管理层就要有变动,裴大宇很有可能上位。 李学武还真有点诧异,上次裴大宇来找他说合作办学的事,一直没有着落。 拖了这么长时间,他还以为黄了呢,要不是钢铁学院安排的那几位老师时常来给他补习。 没想到,裴大宇手里还真有两把刷子,在这个时期,仍旧能完成进步。 只能说时代造就了形势,但有些人就是能顺应形势,活的如鱼得水。 回去的路上,彭晓力不想李学武再烦心保密部的事,所以话题都没有往工作上聊。 只是就着今晚送过来的这台冰箱,以及被其他两位领导司机接走的电器,说起了小鬼咂的话题。 “领导,您给我讲讲” 彭晓力好奇地问道:“咱们跟小鬼咂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和状态,为啥突然就送了这些东西?” “送东西跟关系有必然联系吗?” 李学武反问了一句,不等他回答,继续说道:“送来东西是好意,想太多没意义”。 “还有,你最近不是在读国际关系的书嘛,这种问题也问我?” “我就是想不明白嘛~” 彭晓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正经地说道:“国仇家恨,这才过去多久,厂里还有人说呢,这怎么就开始合作了”。 “合作的是经济,跟国仇家恨也没关系” 李学武纠正他的话,道:“可以跟他们开展贸易经济往来,但并不耽误我恨那个国家,以及那里的人”。 “不过,从经济贸易合作的角度来看待两边的关系,我还是得说句公道话” 他看向副驾驶的彭晓力,说道:“日商当前在做贸易这一方面,要比其他国家有魄力一些”。 “比如……?” 彭晓力睁了挣眼睛,他没理解李学武话里的魄力是什么意思。 李学武微微昂头,笑了笑说道:“当然不是送这几件家用电器的魄力”。 “你应该知道,现在外界对咱们的钳制和封闭有多么的严重,孤立不仅仅体现在外事上,包括经济合作”。 “但是!” 他点了点彭晓力说道:“你得看得到日商在合作期间所表现出来的积极态度,至少他们愿意拿出真东西来”。 “您是说……那些机械?” 彭晓力皱眉思考着,他有想到李学武说的话,也想到了最近接二连三运抵营城港码头的工业设备。 而李学武却是微微摇头,道:“机械设备再难也能买到,但技术是轻易买不到的”。 见他目光迷茫,便仔细解释道:“机械设备你可以看,可以学,甚至可以摸索,但技术壁垒就像数学一样,不会就是不会,摸不着头脑”。 李学武缓缓点头,问道:“如果你有一项技术可以赚大钱,你愿意无私地分享给别人吗?” “当然……不会” 彭晓力知道自己的回答对于领导的问题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后面的话。 李学武见他已经清楚自己想要说的话,便耸了耸肩膀,道:“咱们现在最缺的技术都处于封锁状态,蛮干是解决不了实际问题的”。 “我懂了” 彭晓力点头道:“您在设计合作方案的时候,其实是用时间来换技术,对吧?”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了窗外,幽幽地说道:“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经济合作的真正意义”。 他无意夸赞小鬼咂的仗义,但在贸易和生产合作过程中,对方却是很勇敢地突破了某些封锁。 尤其是在发动机生产技术上,后世最早向国内出售这一技术的,还就是三菱重工。 而反观大众在进入内地后赚了个盆满钵满,但从未向内地出售过任何发动机技术。 虽然话说的有些偏见,但德意志对内地的技术封锁程度是远远严格于小鬼咂的。 当然了,一切合作都是基于经济市场运作下的产物,片面地定义对于此类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李学武跟彭晓力说的也是小鬼咂有魄力的方面,可没说他们仗义。 当初玩整套机械销售的就是他们,买他们的设备,不能散件购买,连国内很常见的东西都要高价附着在上面。 你买一套生产设备,他能给你挂带一堆看似不得不用,实际国内拥有更好的垃圾。 但是,你就得花钱买,还是大怨种一般的价钱。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李学武能钓着日商卖力地突破封锁,拐弯抹角地给内地输出技术和设备,完全是布了一个大局。 你就真当他们是傻子,任由李学武忽悠着把技术和设备拱手相送? 当然不是的,这些设备和技术是作价要还的,而且是要生产出他们需要的电子设备来偿还。 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位于钢城的电子工业产区将成为三个日商在其国内实现弯道超车,低价驱逐高价的必杀技。 就像李学武跟大姥说的那样,只要掌握了技术和设计,永远都能钳制住生产单位。 日商代表想的也是一样,他们不信国内有能超过他们技术设计的能力,更不信国内有市场消化掉这些电器设备。 只要保证这两条基本状况不变,轧钢厂的电子工业只能给他们打工。 在人工成本极其廉价的内地,使用他们的设备和技术,生产出来的电器就算是跨海运输,那也能吊打国内任何一家电器生产企业了。 如此低廉的价格,如此批量的产出,再去掉他们进口原材料的成本,以后馹本的电器市场将只有他们一家独大。 不需要很多年,可能是一年,可能是两年,绝对不超过三年,他们就能制霸整个电器市场。 当其他工厂倒闭或者产能萎缩的时候,人才自然是会流向高地的。 市场化越是集中,人才的淘汰越是尖锐化,最后他们三个合作的公司所能容纳的科级人才,就是电器行业最拔尖的那一朵。 掌握了销售终端,又掌握了行业顶端,抛开中间的生产环节,他们也有恃无恐。 就像后世格力与经销商之间的博弈,对赌时时存在。 李学武在赌,赌他有能力拉长对方控制市场的时间。 赌他有能力实现对其他市场的扩张和影响。 赌生产环节能孕育出高端的科级与设计思路,掌握核心科技。 甚至为了达到这一目的,李学武已经在玩盘外招了。 营城造船厂今年实现玻璃钢船艇制造,明年就能让发家致富船铺满整个港口。 日商代表也在赌,赌内地的经济发展永远跟不上他们的脚步。 现在双方的合作才刚刚开始,本就是从一开始的同床异梦,更别提什么相敬如宾了。 李学武就不信对方会老老实实地遵照合同内容执行条款。 ----------------- 时间进入到二月份,好像空气中的冷都变得不一样了。 或许是气温变化,湿度增加,白天的时间长了,反正就是不一样了。 二月一日正是周末,李学武叫了沈国栋两人一起开着车,走了好几家亲戚。 有自己家的,也有丈人家的,还有其实亲戚的。 就连许久没去探望的干爹干妈家也送了牛羊肉过去。 去年一年虽然闹闹哄哄的,但整体经济有了恢复和起色,至少市场上能见着鸡蛋了。 农村当然不好说,但城里的生活比较以前实在是强了不少。 临近过年,家家户户赶着有空闲,都在收拾屋子,清扫卫生。 说破除旧观念,放弃过春节,可老人和孩子心里都有个念想。 不让过春节,那孩子放鞭炮总可以吧,赶着那一天吃点好的不过分吧。 谁都拦不住这种事,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干妈家也在收拾屋子,难得见到了郑希才也在家帮忙。 李学武带着沈国栋,虽然见了面依旧热情,可终究不是从前了。 郑希才再怎么着,那也是人家的亲儿子,疏不间亲,他能说什么。 就是在干爹干妈面前尽尽孝心都得忍着点,小心说不对了话,双方都尴尬。 即便干妈强留了他们在家吃饭,可赶着今天都忙嚯嚯的,李学武如何肯留。 只言道今天还有许多亲戚需要走一走,实在没时间,这才算作罢。 其实王淑华也能看得出李学武的不自在,更看得出儿子的别扭。 所以留是真心留,可心里总是难免的要叹息一声。 送走李学武以后,她再回屋,并没有说郑希才,更没表现出任何的意见和情绪。 有的时候人跟人就是缘分,李学武对他们这干爹干妈并不差,就算自己不来,也是叫着沈国栋时常了往家里送东西。 你看郑希才出息一回,知道来家里帮忙收拾,可东西城住着,又能有多远,一个月都不回来一趟。 但王淑华和郑树森说过了,儿女都不是上进的材料,跟李学武也不是一个性格,更融不到一个圈子里去。 老话都讲,惜福惜福,现在全家安康就是福气了。 郑希才经过了这一年多的磨练,终究是有了一些长进的。 看得出他爸在市里如履薄冰的也不容易,背后的刀子不知道捅了多少回。 别的且不说,就是他自己,又是遇到了多少次明枪暗箭的。 躲是没处躲的,地方就这么大,总不能因为怕出事而不去上班吧。 刚刚李学武来的时候,郑希才也主动打了招呼,便忙活着手里的活,也说了几句客套话。 双方都因为去年郑晓燕那件事心里有了疙瘩,他帮自己妹妹说话自然是无可厚非的。 但是,正因为李学武的主动退让,或者在处理这件事时的不留情面,也让他们没了再进一步接触的意义。 郑晓燕回去厂里没少挨埋怨,津门电子厂搞的收音机在京城彻底被清了出去。 要说全赖李学武介绍给她的关系也不对,引狼入室不能这么说。 但这件事终究是导火索,津门电子厂处理的太过于霸道,没料到东城一监所的那位更霸道。 双方谁都没给自己留余地,鱼死网破,合作终止。 一监所重新找了合作单位,与京城电视机厂进电子零件,反正对方也不生产收音机。 津门电子厂的商品则是被黄干蛮横地给扫了出去,损失了一大块市场。 要说这件事谁对谁错,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说也没有意义。 郑晓燕从未想过她自己损失了什么,或者说她拥有过什么。 其实王淑华点过她,作为郑树森的闺女,能叫电子厂的领导吓唬住,她算是白活了。 正因为如此,郑树森和王淑华都看出来了,这对儿女都没有再进步的才华和能力,也就熄了教育开导的心思。 就算郑树森现在走的高又如何,还能把这职务传宗接代咋地? 没能耐就没能耐吧,要真跟李学武比,较这个真儿,他们是不愿意的,孩子们要走弯路。 李学武从干妈家里出来,还特意去了体委李主任家坐了坐,拎的四盒礼,算是答谢媒人之情。 老讲儿,答谢媒人要三年。 也就是说,李学武要往媒人家里走动三年,年年都得四盒重礼。 说是重礼,其实是礼轻情意重。 烟酒茶糖四盒礼,拢到一块能花多少钱,真花了大钱,李主任家里也是不能收的。 再加上他丈人的关系,更是不能拿着厚礼去寒碜人的,凭白叫人家笑话了不是。 现在丈人一家都不在京城,他向上走动,自然是带着丈人的影子。 这不是他想不想带的问题,而是上面的关系往下看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是谁的姑爷。 如果他爹李顺有同等的地位,那也会带上他爹。 年轻,就是这个事,等什么时候羽翼丰满了,做出成绩了,人家才会说他是谁谁谁。 李学武没有比较的心思,更没有要强的念性。 尤其是顾家这边的亲属,跟顾海涛一家可能关系处的很好,但对顾宁这一支,总因为某些原因显得不是那么亲近。 这可能跟顾宁的性格,以及李学武的年轻有关系。 相对于介绍到李学武的职务,或者说早就了解到关于他的资料,甚至在最近家里常常会提及的人,就这么年纪轻轻地坐在那,任是谁都会忍不住的打量和观察。 尤其是年轻一辈,真有同样年龄的会更惨,这人真怕比。 最惨的其实是那些比李学武岁数大的,但职务和影响力远不及他的,坐在一起都不知道是该嫉妒,还是该亲近。 李学武倒是很轻松,他已经习惯了这样复杂的场面,就是关系再复杂、情况再矛盾的场面他都经历过。 反正这些亲戚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说多说少的,他全当听不见。 都等回到家了,李学武才算是跟顾宁抱怨起今天的辛苦。 晚饭过后,用着电话联系了远在金陵的丈人和丈母娘。 丈人是忙的,就算在二线了,晚上依旧联系不到人。 照例是丈母娘询问顾宁的状况,李学武见顾宁不想说这个,只能是代为回答。 许是丁凤霞听出了闺女的不耐烦,又见女婿的悉心照顾,只能是长叹一声。 对于这个闺女,她是没法了,只能在心里默念亲生的,不生气,亲生的,不生气。 李学武特别能理解丈母娘的心情,有的时候他看李姝也是这么个心态。 在把今天走亲戚的情况跟丈母娘汇报之后,也得到了来自丈母娘的夸赞。 同时丈母娘也在电话里表示,一等顾宁生产,她便要回京来照顾一段时间。 李学武怕丈人身体不好,丈母娘来回折腾费劲,有意劝她不要辛苦。 倒是丁凤霞理解女婿的心思,心里高兴,嘴里也说着走了大半年了,终究要回来处理一些事情的。 这么说着,双方约好了接下来的行程安排,才算是挂了电话。 顾宁听见母亲要回来照顾她,脸上便有了一丝生无可恋的颓败感。 她都能想得到,母亲过来照顾她,每天都要唠叨她多少话。 尤其是生了孩子以后,多了一个人,她还要坐月子,指不定要多热闹呢。 一想到这,顾宁就忍不住的皱眉头,看着李学武问道:“你就不能说不让她来吗?” “……” 李学武无语地看着她,苦笑着说道:“你是不是高估我的地位了,还是怀疑我的品行?” 顾宁没理会他的胡说八道,撑着身子回了房间,看着已经睡熟的李姝,不知道生下来的这个会不会也是一样的淘。 关于这一点,李学武也给不出正确答案,他更希望顾宁能用数学的解决办法来尝试一下。 那就是多生几个,总有乖巧懂事的,这是概率问题。 顾宁只给了他一个想清楚再说话的眼神,就这一个都快让她烦死了,还要生? ----------------- “生了?” “升了!” “生了!” 从二月二号星期一开始,好消息接二连三地传来。 先是借住在四合院李学武那间房里的费善英生了,六斤八两的大胖小子。 周一李学武上班的时候,沈国栋特意赶着中午时间打了电话到他办公室,传达了这一喜讯。 闻三远在港城,把老婆孩子托付给这些兄弟们,李学武作为“带头大哥”自然要做出实际的表示。 其实周一这天轧钢厂有重要的工作和活动。 有人事处牵头,生产处、管委办协助,其他关联部门共同组织的岗位技能竞赛今天正式开始。 在完成了一个月的大学习和大培训之后,到了检验真功夫的时候了。 年前的最后一周,大家伙都瘪着一股子劲儿,到底是要看看自己的技能等级排名在厂里是个什么水平。 尤其是关乎岗位去留,很多人从一月初开始,便连家里的琐事都不顾了,一心扑在理论学习和技能培训上来。 厂里公布的人事考核和岗位调整方案可没说照顾家庭所在地。 谁也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被分到千里之外的钢城或者营城去上班。 一方面是工作地点实在是遥远,生活不方便,探亲也不方便。 另一方面则是面子问题,都在一个车间里上班的,要是自己被刷下去了,不就是他技术不如人嘛。 这年月工人还要面子,没有故意摆烂的情况,争先进是永恒的旋律。 在人事处协调各方力量,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甚至在广播电台开通了方便学习的栏目,就是为了筛选出厂里需要的技术骨干,摸清楚现在工人的技术水平。 方便年后开展人事变革以及劳动力调整。 工厂的发展需要有人做出牺牲,但组织更要兼顾人性化和特殊情况。 所以从周一开始,理论开考,根据岗位不同,设计了不同的理论考卷。 职工们需要在特定的时间内完成答题,最大程度上实现公平公正。 因为要实现不停工考核,所以考卷都是制作了三批,准备了一个月,人事处力求尽善尽美。 李学武作为协调主管,也在现场监督,不过听到沈国栋来电话,还是将工作临时交给了于德才,乘车前往医院看望费善英。 费善英的身体还是有些虚弱,不过中医院给了她赵雅芳的待遇,护理条件很不错。 看见李学武抱了孩子,她也是忍着眼泪笑了起来。 “三舅来了消息,说他当爸爸了,就是隔得有点远,这孩子就叫闻远”。 沈国栋有些好笑地介绍了闻三儿的消息,不仅把李学武逗笑了,就连费善英都有些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心里是有些不舒服的,毕竟生产这么大的事,闻三儿都不在身边。 即便是知道他在做工作,在做大事,又是山高水长的,哪可能一直在家照顾她。 尤其是李学武和沈国栋对她的看顾和照料,怕她一个人在家危险,特意把她安排在了后院。 也正是这么悉心的照顾,所以她一觉得要生的时候,只冷静地叫了儿子去前院找人。 张新民今年都五岁了,什么都明白,知道妈妈要生小宝宝了,撒开腿儿就去了李家叫人。 沈国栋他们早有准备,听见刘茵招呼,很有经验地把人稳稳当当地送到了医院。 真就没费多少力气,闻三儿得了一个大胖儿子,李学武是又欣慰,又松了口气。 闻三儿远在港城打拼卖命,家里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他拿什么补给人家。 现在母子平安,自然是千好万好,万事大吉。 且刚从医院出来,正遇着顺路来看望的姬毓秀。 两人见面,姬毓秀第一句就问了生没生,再说过几句后,又说了她也升了。 真是产房传喜讯,生(升)了。 刚刚完成的组织谈话,姬毓秀接到调令,去分局正治处,任机要科科长。 虽是平级调动,但李学武也得承认,在机关总比一线所要强得多。 姬毓秀却知道自己因为啥升了,这会儿分享了喜讯后,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二哥……我……” 第423章 未来 “好事儿!” 李学武微微一笑,问道:“所里怎么安排的?” “是邢副所长接我的岗” 姬毓秀回道:“上午郑局代表组织跟我们谈的话”。 “还有~” 她看了看李学武,表情认真地说道:“治安处的岗位也定下来了,您说的那个王筝任副处长”。 “嗯,挺好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跟你一样都是女同志,也同样有股子闯劲儿”。 他是这么说,可姬毓秀不能这么听,人总是要有自知之明的。 李学武是她二伯哥,一家人说话自然是要向着的,李学武对她跟对李学武一样,照顾偏多。 事实上,姬毓秀很清楚自己跟王筝的差距,不仅仅是家世和身份。 王筝岁数是要比她大不少,可有在部里的工作经验,实打实的实力派。 如果再回过头来看家庭和出身,她便更不能比。 但即便是如此,姬毓秀也很满足了,在这个家里,真没人拿她的职务高低评价什么。 更何况走到今天这一步,父母出力甚少,微乎其微,多是李学武的照顾与扶持。 就像刚刚她表现的那样,明明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做,可一年下来,从宣传干事走到了机关副科级的岗位,着实是要感激二哥的。 她很知足,拥有这样一个喜欢她,照顾她的婆家。 父母兄长为了工作远赴港城,如果不是她在这边住的真舒心,他们也不可能放心得下。 她家里可还有个嫂子呢,一般人说,不得小姑子和嫂子一起生活啊。 可她偏偏就喜欢这边家里的气氛,公公和婆婆又早早地给她安排了住房,照顾吃,照顾穿的。 今天是工作进步的激动,带着与家人分享的快乐,想起了许多,包括二哥的付出。 李学武看得出她的心意,不过并没有在意,笑着示意了楼上,自己则往外走,同时嘴里还叮嘱着让她早点去,早点回。 “二哥!” 姬毓秀叫住了刚走两步的李学武,提醒道:“治安处的正处是余大儒”。 “我知道” 李学武回过头笑着点点头,再次示意她赶紧上楼便离开了。 姬毓秀目送他上了车,挥挥手作别,这才上的楼。 虽然没参与那个案子,虽然在机关她没什么人脉关系,但通过二哥的只言片语,以及对她的叮嘱和交代,也能看得出这场博弈的复杂。 不过既然二哥说已经知道了,那便是有所准备。 或者说……余大儒履新治安处,恰恰就是二哥的布置。 表面上看,东城的风波是信用社职员引起的连锁案件,只不过时间久、影响范围广罢了。 更深层次的是,分局在处理此事过程中积极争取主动,积极面对问题。 联合后期作为主管案件的纪监部门主动出击,针对一系列问题进行严肃打击。 再因为办案过程中某些动作或者表达与当前的形势引起了共鸣,被某些人深化解读,进而牵引利用这种影响力,想要达到某种目的。 可笑的是,自己种的恶因,结出来的必定是恶果,赖家父子的事虽然处理的很果决,但还是打了某些人的脸。 这一巴掌挨的绝对不好受,不然不可能为了消弭影响,左右方向对牵扯于案件中的李学武下黑手。 出了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事情的因果落在自己的头上。 这些人都是人尖子,如何能自己挨雷劈,可不就是把水搅浑了,好叫这雷劈不着自己嘛。 他们到底站得高看得远,只需要点了李学武一个,作为关系网的节点,可不就是牵扯一大群人嘛。 要说这被点的冤,属实真不冤,跟这个案子相关的任何人都找不出有这么大影响力的。 你就说他一个人,从上到下,左左右右,真出了事,得有多少人扯进来。 到那个时候,甭说水浑了,恐怕碗都碎了。 好在是李学武稳得住,老天爷也恨昧良心的人,这局势真如小孩儿的脸一般,说变就变了。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天翻地覆,甚至刀把主动递到了李学武的手里。 了解李学武的人都知道,他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最是心狠手辣之徒。 没有刀子的时候都要算计着如何坑人,这刀在手,杀心必起。 可能最了解你的不是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所以李学武刚刚有了动作,对方就有人承受不住心理压力,跪了。 跪下,可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因为枪毙你的时候,你也得给我跪下。 霍丁在李学武面前并不老实,甚至都没有服输的根本意愿,那李学武还跟他客气什么。 余大儒只是被利益驱使看不清风向只知道使劲踩油门的傻子。 但傻子也有傻子的作用,李学武不介意敲山震虎,拿他先开刀。 分局郑富华和高震的动作还是很快的,案子要在年前结束,人事问题也在年前得到了解决。 王筝下放分局担任治安处副处长,对于当前这个案子造成的影响来说,算是一锤定音的效果。 她下来,不仅仅是个人职务调动的关系,更有部里重点关注的意思。 也代表了上面对这个案子的态度,再多牵扯,恐怕人心惶惶,年就不用过了。 从另外一方面看,分局这一次出了这么大的事,人事结构并没有调整,或者说即便是产生了不好的影响,暂时没有调整的需要。 分局不动,部里做了安排,李学武把余大儒放在了他曾经想要,现在又不想要的位置上,就是把保密部放在炉子上烧烧屁股。 以前当然不行,以前是人家站在上风,李学武不敢轻举妄动。 甚至出了事都没处叫冤去。 但现在轮到他说话了,他偏不说话,既然上面已经开了天眼,那就把这几个龟孙推出去照照,让上面也看一看,到底是谁在搬弄是非。 李学武在这个案子中行得正,站得直,丝毫不沾惹利益,从头到尾只得了嘉奖。 他现在越是不说话,越是往后退,那些人越是会被显露出来,难受的要死。 这招叫以退为进,以舍谋得,以屈求伸。 布袋和尚写过一首禅诗: 手把青秧插满田, 低头便见水中天。 心地清凉方为道, 退步原来是向前。 人生在世,懂得谦让和退步,不是懦弱和服软,反而是一种智慧。 就像这插秧,只有退步,才能把秧苗插进田里。 李学武现在往后退,是为了更好地把枪口插进敌人的嘴里。 《道德经》有言:“圣人之道,为而不用,有而不争。夫唯不争,天下莫能与之争”。 这次东城的风波对于下面的人来说可谓是一场饕餮盛宴。 三百多个岗位被猛地摆在面前,看花了眼,也挑急了眼。 这个时候,谁往前去争,都会带着身后的怨恨,哪怕是组织决定的。 如果仅仅是分局的赖山川,或者他这个雷往后一点爆,李学武都不会把到手的桃子扔出去。 可这颗雷爆的太快了,快到来不及布置,只能躲开。 就算是如此,雷暴之后,仍然招来了窥探和算计,不全是无妄之灾。 李学武能应付的这么从容,还得是他早有预料。 这件事不可能是表面上那么的简单,结果自然也不可能是那么简单的结束。 所以,前半段是他被动的挨打,想结束都不成,现在是他主动进攻,对方想要结束他不干。 事情很快迎来了进一步的发酵,风向愈加的明朗。 二月三日星期二,彭晓力折叠好的报纸已经划出了重点。 李学武只扫了一眼,便看了个大概。 第一条,上面再度下达针对外地进步师生的通知:全国步行长途“学习旅行”必须立即停止。 其实这个时间,也没多少人还在外面闲逛了。 马上要过春节,是时候回家团圆了,再逛下去,都成野人了。 再一个,这个时候冰天雪地的是真冷。 依着轧钢厂这样的,12月份的时候供吃不供穿,把国际饭店里赖着不走那些人全都给冻跑了。 当然了,就算上面下通知,就算冰天雪地,依旧有一部分人是不回家的。 为啥? 他们只是借口不回学校而已。 都是上过学的,都是当过学生的,真遇着大停电的时候,老师说提前放学都是啥反应? 再看看这些年轻人,老师都不管了,放羊似的免费全国旅游,你去不去? 一个两个的在一起可能还会含糊,要是三个四个的,胆子就大了。 扛着红旗,他们敢从哈勒滨走到海南岛去。 你还真别不信,这年月还真就少见坐车的,大家出行的方式其实都靠走。 走着去串门,走着去赶集,走着去公社,走着去县医院…… 甚至南方某县城的青年睡一觉起来,寻思寻思,洗把脸决定走着去京城看升旗。 说别人,就拿李学武他爹李顺来说,要不是尹满仓盯着,李学才劝着,他都要自己走着回家来。 原因很简单,就是不想麻烦儿子,更不想给公家添负担。 你看后世大街上整天闲逛的哪有年轻人啊,三四十的都少,全是老人。 他们已经习惯了走路,甚至连骑行都是一种奢侈的快乐。 坐公交出行,可能不是贪图便宜,一部分是想感受社会的热闹,人老心越孤,怕日子过的太快。 他们经历的也实在是太多太多。 报纸的第二条讯息便是与此有关: 上面在接见来访外事人员的时候,于谈话中指出:“过去我们搞了农村的变革,工厂的变革,文艺形势变革,进行了广泛的教育活动”。 “但这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因为我们还没有找到一种形式、一种方式,公开地、全面地、由下而上地组织更多群众参与到反应实际问题队伍中来”。 深度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很明显,上面坚持认为大学习活动是唯一能解决所谓“实际问题”的一种形式。 但同时,上面也很清楚地认知到了当前环境下开展大学习活动过程中出现的矛盾。 尤其是对当前流行的怀疑一切,变革一切的无组织思想进行了批评。 李学武就是算准了要来这么一出,再结合上个月上面下达的通知,从今天开始,局势进入到了另外一个阶段。 他将其称之为“头脑发热后的冷却阶段”。 很形象,也很贴切,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个时候突然才发现自己站在退潮下的沙滩上,裤衩已经飘走了。 ----------------- “怎么搞的嘛!” 在新年前夕的全市重点工业座谈会上,主管工业和经济发展的领导拍了桌子发了火。 原因是轧钢厂在钢城已经完成电子工业生产基地的布局,这件事才被上报给他。 尤其是结合前期轧钢厂的汽车工业、五金工业等重点生产工业布局钢城。 随着红星轧钢厂正式立项并提交集团化申请,京城又一个托拉斯级别的企业巨头要崛起。 只是对于京城工业主管部门来说,这不算什么好事。 如果说工业发展有属地管理的属性,在税收和人事上会有一定的优势,那红星轧钢厂属实是不打算给他们留一口饭的。 从了解到的信息里得知,红星轧钢厂甚至连轧钢工业都准备在集团化目标实现后,转移至钢城。 就算计划书中标定的生态化、科技化、更注重人文的发展理念很具有前瞻思考。 尤其是轧钢厂所规划的亮马河生态工业园区只要建起来必定会成为京城工业体系的标志。 这也遮盖不了京城工业将会失去一个重点工业生产单位的事实。 轧钢厂在京的发展和生产是以重工业钢铁产业下游作为有力支撑,与京城钢铁集团共同组成了华北地区的钢铁产业支柱。 如果将轧钢厂流失掉,对于京城工业来说,无疑是他这么做为主管领导的工作没有做好。 会议是程开元和李学武一起参加的,李怀德还有另外一个会。 在会场上,领导发了火,他们坐在下面承受着其他兄弟单位异样的目光,属实不好受。 但工业发展就是有着其冰冷无情的一面,甚至可以说发展规律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站在京城工业的角度上考虑,自然是保留轧钢厂在京才是最有利的一面。 但站在轧钢厂自己本身的角度来思考,企业发展必要要甩脱一定的桎梏,否则等待它的只有死亡。 程开元并没有在会议上回答市里的询问,更没有就相关问题做出相应的解释。 李学武看得出来,市里对红星轧钢厂的做法是不满意的,甚至是有意见的。 郑树森不在市府上班,而是在市管委组,综合来说算是第三号,主管组织人事。 这一次工业经济座谈会并没有见到他,倒是跟任晓宇碰了面。 从会场出来的时候,趁着程开元被叫去汇报工作的空隙,任晓宇找了他来办公室抽烟。 任晓宇就是谢大姐的爱人,在府办任职副主任,很有能力的一个人。 刚进屋,便主动帮李学武泡了茶。 见李学武主动掏烟还不满来着,非要抽他的。 任晓宇跟董文学的家庭出身类似,均是少年孤苦,被顾海涛领到身边养育。 他父母是四零年没的,如果不是顾海涛,可能跟很多同样出身的人一样,窝在某处农村务农。 身份对于他们来说,前十几年是危险,后十几年是负担。 所以李学武几次见到任晓宇,都未从他的身上看出任何子弟的傲气和锐气。 朴实稳重,有着青年一代的执着和热情,也有着奋斗一代的热血和责任。 相比较董文学,他在府办工作,接触的风浪越多些,工作的环境更复杂一些。 这也锻炼了他坚韧不拔的品格和意志坚定的思想,跟谢大姐两人生活很是恩爱,从聚会时就能看得出。 对于李学武,任晓宇更是当亲戚看待,当亲妹夫一般看重。 早在董文学选了他送去顾海涛那里相亲,他就在默默观察着李学武。 尤其是风浪骤起之时,这个年轻人能够敏锐地观察到风向讯息,很有作为地判断出了正确的思路。 难得的是,他能独立思考,更能果断出击,现在比董文学不如的可能仅仅是年龄和资历。 就连董文学履任炼钢厂,在他看来有一大半的功劳要落在李学武的身上。 包括董文学去年遭遇的那一场变故,韩殊是有些傲娇的,这跟她娘家有关系。 但韩殊也是冷静的,是睿智的额,至少在处理这件事上,任晓宇是站在韩殊这一边的。 如果透过韩殊的家世看待这个问题,董文学是要做深刻检讨的。 但有韩殊的理解和忍让,有他自己的幡然悔悟,韩殊娘家人也只当两口子好比什么都好。 韩殊的父亲是老军工了,被誉为轻兵工之父,也是五五年第一批拿中字衔的干部。 更是在外事部门工作多年,很有高风亮节。 最让任晓宇佩服的是,他能急流勇退,于前年,也就是六五年就以身体原因退休在家了。 且不知韩殊的父亲才六十岁,自幼身体强壮,武艺高强,主动退下来,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他是从小听着这些长辈,看着这些长辈做事的,对他来说,这是生活,也是学习的过程。 所以对李学武这样年轻但不跳脱,沉稳大气,懂得容忍和为人处世的青年他就很欣赏。 两人点了烟,就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坐了。 任晓宇抬手示意了李学武问道:“前些天文学回来,你怎么没来家里?” “他忙,我也忙” 李学武苦笑一声,随后微微摇头道:“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在单位聊过了,不忍再去家里占用韩老师的时间”。 “呵呵呵~” 任晓宇轻笑出声,看着李学武说道:“你倒是能体量他们,我跟你大姐真没想这个,蹭了两顿饭”。 “谁让你们离的近呢”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道:“小宁现在动不得,我自己一个人去又不方便”。 任晓宇微微点头,表示理解了李学武的意思。 其实他也懂,当初董文学和韩殊的矛盾,是李学武被动地帮忙解开的。 夫妻床头打架床位和,中间劝架调解的工作其实并不好干,容易尴尬。 尤其是李学武的身份,即是妹夫,又是学生。 当时两个人可能需要这么一个关系亲近的人来居中协调。 可和解之后,再面对李学武的时候,无论是董文学还是韩殊,可能都有些不好意思,或者是尴尬。 如果顾宁在,或者其他家人在,这件事也就没关系了。 可李学武一个人如何也不好单独去董文学家的。 “过年不放假,他跟我说的” 放下叠着的腿,任晓宇弹了弹烟灰,说道:“你给金陵打过电话了?是说不回来吧?” “我妈可能要等小宁生产后回来” 李学武介绍道:“我爸一定是回不来的,我也不想他这个时候回来”。 “嗯,确实” 任晓宇点了点头,看着李学武问道:“有没有什么困难,听说你最近挨欺负了?” “呵呵~” 李学武笑出了声,对他说道:“您可真能装糊涂啊,这都几月份了,要不再过段时间问?” “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啊?” 任晓宇微笑着说道:“我还说呢,咋么冷不丁的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出来,没想到你玩的是翻墙撤梯子”。 “您高估我了,我可没那份心计” 李学武苦笑摇头,点了点烟头,道:“因缘际会罢了,走一步看一步,他掉坑里跟我没多大关系”。 “嗯,行,有定力,有魄力” 任晓宇看着他点了点头,微微眯着眼睛问道:“看来你是知道对方是谁了”。 “八九不离十,就那么几下子,用脚趾头扒拉也算出来了” 李学武没在意地抽了一口烟,烟雾萦绕眼前,微微眯眼问道:“我爸给你打电话了?” “是我给他打的电话,也怕他不了解情况” 任晓宇看着李学武长舒了一口气,道:“你应该主动给金陵说这件事的,咱家再不济,也不至于让你受这份委屈”。 他有些不忿地说道:“真是老太太吃柿子,专挑软的捏,看咱家不顶事了”。 “不至于的,多大点事啊” 李学武看得出任晓宇是真的关心自己,宽慰道:“我自己处理还方便些,麻烦我爸倒复杂了”。 “你倒是看得开” 任晓宇笑着看了他,道:“丁阿姨心疼你,说是要回来找有些人算算老账呢”。 “千万别,不值当” 李学武摆摆手说道:“从始至终我都没想着搀和这件事,更不会站出来接招,有能耐这盘棋就慢慢下”。 “嗯,倒是跟顾叔叔想一起去了,他很支持你,说这是难得的一次锻炼” 任晓宇抽了一口烟,道:“不过该算的账总是要算清楚的,不然真叫人家以为咱们家没人了”。 这么说着,他将烟头在烟灰缸里点了点,叮嘱道:“你放心大胆地干,咱们不惹事,也不怕事”。 李学武被他说的苦笑连连,他是真没想过要站出来搞什么事的。 就算是案子牵扯出了大麻烦,他也从未想过矛盾化,或者激烈化。 利用风向和形势的变化引导问题逐渐清晰明朗,甚至是引导形势转守为攻,也仅仅是手段上的操作。 跟从未谋面的那位,两人算是隔着棋盘在下棋,杀伐果断,拆掉的也仅仅是棋盘上的棋子。 李学武甚至都不想跟对方见一面,或者说点什么狠话。 有那股子狠劲儿他都可以用在计谋上,痛彻心扉的不是快刀斩乱麻,而是钝刀子割肉。 “市里工业对我们的意见很大” 李学武主动转移了话题,道:“不会是有什么大的动作吧?” “没有,别瞎想” 任晓宇抽了一口烟,道:“借事说事罢了,你们真想集团化,他拦还能拦得住?” “本来就是市里和部里共同管理的,现在只不过是提级进部,你们只管发展就是了,他也就是说说”。 “再一个” 任晓宇点了点李学武,提示道:“有人反对,就有人支持,事情总有两面性,看你们如何运作了”。 “这个您放心,厂里组建了筹备小组,专门针对这个工作” 李学武笑了笑,话刚说完,门口便传来了彭晓力的声音,是程开元汇报工作回来了。 见李学武起身示意,任晓宇点点头,送了他出门。 走廊里,程开元眉头微微皱着,见李学武出来点点头,等在楼梯口一起下楼。 但见李学武身后送出来的干部,他的面色又是微微一动,目光紧跟着便平和了许多。 “我们厂领导,程副主任” 李学武见任晓宇送到这边,便主动给两人做了介绍:“这是府办任副主任”。 两人都是副主任,但级别和职务的意义又有所不同。 虽然说程开元转到地方任职的职务一定比任晓宇高,但问题是转职不容易。 且听说某某企业的干部转任到地方任职重要岗位了,但没见着这岗位和转职人员的特殊性。 就算是转职的再多,那也是特殊的多,似是程开元现在的工作成绩或者职务特征,还不足以在京城找到合适的岗位。 可任晓宇转进工厂就容易的多了,甚至要提一级任用,再出来也很方便。 这就是工作属性和任职属性造成的差异化,很多人一辈子都走不明白,看不明白。 在李学武的介绍下,两人握手说了两句,算是认识了。 等下楼上了车,程开元这才似是随意地问了一句李学武跟任晓宇是如何认识的。 李学武这人说话得看时候,他顺心的时候说话能甜死个人,可要是他不顺心,或者不想让别人顺心的时候,话专挑对方肺管子上戳。 回答程开元很直接,他只说了李主任介绍认识的。 好家伙,这一句直接给程开元后面的话都怼回到了肚子里,半天没说话,脸色难看极了。 都等汽车上了主干道,这才语气僵硬地提起了刚刚去领导办公室里汇报工作的事情。 他讲了领导对轧钢厂当前工业设计和整合方案的不满,讲到了市里对工厂的政策和支持力度等等。 言下之意只有一个,那就是劝轧钢厂改变当前的发展策略,着重力度在京城发展工业。 哪怕是成立集团企业,市里也是可以支持的,甚至在财政和政策上允予倾斜。 前提就是轧钢工业不能动,要地给地,要钱给钱,在京城发展,招录京城的劳动力,创造工业价值和影响力。 甚至对于三产工业,市里也是建议五金、电子、汽车等工业重新划定京城厂区。 关于更改规划产生的费用,市里可以帮助解决一部分,只要轧钢厂“悬崖勒马”。 程开元转述了一大堆,意思很明显,就是让他把话转达给李怀德。 或者说,是让李学武这个发展规划参与制定者听听,厂里因为他的“异想天开”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李学武一直都在听着,没有发表意见,直到汽车快到厂区的时候。 他看向程开元只问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轧钢厂把生产和管理放在同一个地区,未来如何保证地方对企业的管理和经营不会造成干预和影响? 这个问题在程开元的秘书张士诚看来有点危言耸听了。 未来是多远,什么时间,以轧钢厂当前的发展体量,如何会担心有人干预企业经营。 甚至在他看来,李副主任如此考问,是对程副主任个人的反对,是针对程副主任在管理理念上的偏执和否定。 但是,坐在后排的程开元却在李学武提出这个问题后选择了沉默,甚至额头出现了细汗。 任何赠予都在最开始的阶段在私下里标注了隐藏的价格。 轧钢厂重新调整发展布局,一定会得到厂职工的支持,因为不用再考虑离家工作。 更会得到京城工业的支持,产值和生产能力的有效增加,不仅仅是带动税收增值,还有人力、社会等问题的缓解。 当然,在京城工业给予政策和财政支持的同时,轧钢厂更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越是在京城发展,越是离不开这个工业圈,尤其是生产和管理位于统一区域的情况下。 程开元很清楚李学武话里以及话外的含义,今天京城工业所给予的,要在明天成倍的拿回去。 甚至是当红星轧钢厂完成工业部署后,这些政策随时都会因为人事变局而改变。 谁也没有规定任期内做出的决定,下一任没有权利做出变更。 所以,当他把筹码压在一个人的身上时,就代表他已经失去了自我。 如果企业经营失去了自我,那会发生什么事? 程开元闭着眼睛,声音疲惫地问道:“今天这个会议,你如何看待?” “我?” 李学武先是问了一句,随后顿了顿,这才舒了一口气,道:“认真领悟,认真思考”。 “完了?” 程开元转头看向李学武,没听到他的下文,以为他有什么事呢。 “嗯,就是这样”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京城工业的大局自然是咱们不能所理解的,我是轧钢厂的干部,只管我这一亩三分地”。 他看着程开元认真地说道:“我只知道,轧钢厂发展的不好,没人来找我谈经济,当我饿肚子的时候,更没有人主动舍予”。 程开元定定地看着他,当车稳稳地停在主办公楼门前时,他点头道:“希望你是对的”。 ----------------- 经过为期六天时间的比拼,轧钢厂第一届全体职工技能竞赛结果出炉。 二月六日,虽然天气依旧很寒冷,但职工们的热情高涨。 上午时分,职工们在厂区、在车间、在办公室,收听着广播里传来的竞赛结果。 而在大礼堂,各车间、部门代表欢聚一堂,翘首以盼,只等竞赛结果宣布。 作为这一次的主办单位,人事处挑大梁,组织了现场的活动。 主管人事工作的谷副书记主持会议,由人事处负责人谢兰芝宣读了各岗位考核结果前十名,授予技能标兵称号。 相应的,前十名都将获得厂里给与的物质奖励。 第一名,自行车一辆。 第二名,收音机一台。 第三名,羊毛毯一床。 其他名次奖励劳动背心和搪瓷茶缸一套。 今天光是发出去的奖励就得有上万元,即便奖品是通过内部渠道置换来的,可也价值不菲。 自行车的价格现在依旧坚挺,一百二十元一辆,不算工业票。 收音机好的也上百元,一般的也得六七十。 羊毛毯价格稍稍低一些,可对于很多家庭来说,这东西也是稀罕物。 看着自己单位里的同事被叫上台,披红挂彩,双手从厂领导手里接过荣誉证书,这一刻多少人羡慕的心都要蹦出来。 尤其是各工种的前三名,看到物质奖励的发放,彻底点燃了职工们眼中的热火。 今天无论是大礼堂的职工代表,还是通过广播收听的在岗职工,或者是守在家里收音机前面的职工家属,对于轧钢厂在技术上的认真态度,都有了清晰的认识。 别的且不说,就是那一百多元的自行车,是多少家庭梦寐以求的。 真要是天天骑着那台自行车上下班,还不是谁都知道他是岗位工种第一名啊。 这不仅仅是物质奖励,还是无限的精神奖励啊。 在技能竞赛结果宣布的同时,人事处也宣布了岗位调整方案已经有了结果。 按照技能竞赛成绩排名,留多少,走多少,都是有指标限定的。 比如说一车间,原有工人三百人,生产处和规划处给出的淘汰指标是一百人。 那就按竞赛结果排序,后一百名将进入岗位调整的程序。 而一车间空出来的一百个岗位,先是内部整合优化,再是完成培训的新职工上岗。 进入岗位调整程序的一百名职工,将会依照他们的竞赛成绩,再行排序。 其他车间在内部优化和调整过程中,指标内需要补强的,则是从他们中按次序进行调整。 直到所有车间和部门完成了内部优化和岗位补新,剩下的这些人将会按照实际情况,调往钢城或者津门。 厂领导专为分厂区人事工作开过工作会议,李学武是明确表示分厂区职工工人属性结构不应过于地域化。 也就是说,在钢城的炼钢厂,不应该全是钢城本地人,要适当调整人事结构,将京城的人事向地方协调。 只有人事工作拥有了活性,有了流动性,分厂区的工作环境才不会僵化和固化。 李怀德也并不希望未来分厂区再出现一次炼钢厂的事端,所以在会议上是严肃提出了相同意见的。 他的意见更绝对一些,甚至要求分厂区京城家庭职工的比例要超过七成。 即便是李学武提醒过他,过度依赖于人事工作影响管理工作,会造成地方保护现象。 但李怀德有更深层次的考虑,如果今年不把人往外分流,明年厂里的经济环境转好,这人就再难以往外调了。 既然轧钢厂已经有意将生产工作转移至钢城和营城,将贸易管理工作转移至津门,那就要有面对人事工作困局的决心。 京城厂区,未来也会按照规划,将现有的轧钢厂设备整体出售,减少因为产能优化造成的损失。 这也是李怀德和李学武在研究过后,回答市里工业管理的问题。 既然市里需要轧钢厂,红星轧钢厂又不想继续在京城地区经营轧钢厂。 那好办,未来三年内,红星轧钢厂依旧会保证现有的产能不变。 在三年内完成位于钢城的新轧钢工业建设,即便是提前生产,也会保证京城地区的轧钢工业不会受到影响。 而这三年内,京城工业管理部门可以研究组建新的轧钢厂,从选址到施工,同样的三年时间足够了。 或者说,当前轧钢厂不予搬迁,市里将亮马河工业区相邻对等的土地转让给红星轧钢厂。 现有的红星轧钢厂厂区,则由市里新组建的轧钢厂接手。 当然了,连带厂区和土地,机械设备和部分工人,出售价格是由红星轧钢厂来制定的。 这一方面也被市里认定为红星轧钢厂在规划布局中的决心和态度。 也正是从这一决定开始,红星轧钢厂算是失去了市里一方面的有力支持。 第424章 红红火火 周五这天竞赛结果公布,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快乐有人愁。 忧的是自己名次不佳,恐怕要有岗位调整的风险。 愁的是自己真调整去了外地,与家人分开,如何照顾家庭。 相反,技术优秀,名次靠前的职工则欢喜这一次的考核结果,更有拿到精神和物质奖励的,想着早点下班,好与家人分享。 当然了,在这一天,轧钢厂整体工作氛围还是快乐的。 毕竟还有两天就过年了,就算有再大的忧愁也得等过了年再说。 虽然大年不叫过了,可轧钢厂依旧说话算话,该有的福利品就在这一天进行了发放。 津门的海产、东北的干货、乌城的牛羊肉、越州的…… 今年轧钢厂的日子要不好过,但在福利品上却越加的照顾职工情绪。 虽然每样福利品都不是很多,但林林种种加起来得有十几样之多。 尤其是今年,轧钢厂有了自己的三产单位,在包装上更用心。 所有福利品均被分包装在了一个箱子里,看着规整,携运方便。 有自行车的,用绳子捆着在后座上驮着就能回家。 没有自行车的,只能是搭公交车,或者联系一个街道的,大家一起找辆三轮车往家搬运。 从下午开始,按照车间和部门,分批次、分次序领取和发放。 委办下了通知,先车间后机关,先职工后干部。 所有人的春节福利品都是一样的,没有多少之争。 包装在箱子里,大家有好奇的拆开来对比,甚至都能用称量。 这项工作其实早在一月末就开始了,上一批次回来的贸易列车带的就是这些东西。 单职工家庭发一份,双职工家庭发两份,三职工……依次类推,不多不少,不偏不倚。 与轧钢厂同步福利发放的还有各分厂、分支机构以及联合生产单位。 此时的钢城、营城、津门等轧钢厂所属单位也在派发福利品。 年终岁尾,生产任务早就往前和往后压缩了,这几天有技能竞赛,生产其实并没有那么紧张。 而联合生产单位包括京城化工、京城电视、纺织三厂、京城二玻璃、京城二机械等等,纷纷参与到了这一次的福利品内部协调与发放。 联合贸易单位包括津门海产、京城火车站等,也都不同标准地采购了这一批福利品。 似是华清大学、卫戍三团、东成分局、京城中医院等单位,则是按需要从轧钢厂采购了福利品。 较为特殊的是,由李学武建议,李怀德批准实施: 轧钢厂为在厂实习劳动的华清大学师生、在建筑工程参加劳动的东风建筑职工、在钢城和营城指导机械安装和技术培训的外国工程师团队、居住在国际饭店的商业旅行团都准备了相应的新春福利。 为在今年与轧钢厂保持良好合作关系与共同进步的单位,包括京城二汽、边垦大队、红星公社等单位派送了特别的新春祝福。 所有福利商品和赠送礼品均由委办协调各部门开展调查、销售处与外界联系采销、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协调采购、贸易列车项目完成运输、厂工会负责分配和包装。 贸易列车项目年前的这次运营不仅仅是为了运输福利品,更是在完成一组测试。 首先测试贸易管理中心完成建设后第一次实施多地区、多任务、多端口的协调测试任务。 其次则是实际测算轧钢厂在保证完成自己工厂福利品发放的前提下,还能完成多少关联企业的服务工作。 然后便是多地区联动,测试采购、运输、包装、分销等功能的协调同步能力。 最后则是测试福利项目整体盈亏平衡是否上线,能否满足长期且优良的运营环境。 这一组测试包括对销售、后勤、贸易、调度等等多个部门有针对的考核,也是贸易和三产项目在建设一年后,首次实现综合并轨。 从这一次测试过后,贸易管理中心将全面接收和管理轧钢厂所有经济贸易项目。 伺候销售处只负责计划经济贸易项目,在财务和管理上实施分区经营和对标对量。 福利项目是轧钢厂成功运营的第一个综合性盈利项目,也是继关联贸易之后实现的第一个优秀品牌化项目。 是的,福利项目是经营项目,且是盈利的,这写在了项目计划书中。 不然轧钢厂也不会这么大力度支持贸易管理中心将福利管理接手过去了。 有人问了,既然是免费发放给厂职工的,又怎么会产生盈利呢? 福利和盈利本就是相对应的概念,又如何粘贴在一起的呢? 此前轧钢厂有领导就对这一项目的运营提出了疑问,但现在已经没人再问了。 很简单,福利项目是综合所有关联生产企业、关联贸易企业、关联合作企业,以及统筹采购销一体化的联合体。 川省水果经销总公司在关联贸易企业当中,当他们将计划外产出的橘子放在贸易链条中的时候,其他工厂也能提供相应的计划外产出。 贸易管理中心的职责便是将所有计划外产出商品,协调给有需要的单位,按照计划外价格实施协调调拨。 在调拨过程中产生的费用则由供销双方共同承担。 相比较独立处理这些商品,选择贸易链条安全又高效,省去管理和人力成本,大大减少了企业的损耗。 而且,当关联单位达到一定数量的时候,任何贸易都会产生效益,即便是薄利。 但聚沙成塔,似是这样体量的联合单位,运营的商品都是成吨计数的,利润也是可观的。 川省水果经销总公司当需要福利品时可以从贸易管理中心的协调单据上找到自己需要的。 贸易对等财政核算,最后他们能拿走多少,全在核算清单上。 也就是说,轧钢厂设立在津门的贸易管理中心呈现出来的是一个单位与单位之间的贸易平台。 平台收取的费用包括运输和管理等,但方便快捷安全的属性又大大降低了贸易成本。 企业获得实惠的同时,平台也享受到了高额的贸易回报。 景玉农在收到李学武转批贸易管理中心提交的春节福利项目利润报告中,文件上的数字真是吓了她一跳。 叫李雪找出工会承报的福利品采购费用申请报告,两边费用核对,她惊讶地发现,这一次春节福利发放,轧钢厂仅付出了一千一百多元的代价。 这是什么概念? 在当前福利采购单位尚且以关联单位为主的情况下,基本上就能达成盈亏平衡点了。 如果在未来关联贸易单位增加,福利品采购单位增加,那这个数字立即会变成正数,也就是处于盈利状态。 一千一百多元就完成了几万人大厂的福利品采购发放,可以说贸易管理中心交了一份让厂领导特别满意的答卷。 福利项目第二大盈利方向则是商品属性反哺联合贸易。 轧钢厂看似在自己厂区、在管理单位面向职工发放了超过十几种的福利品。 但这也是一种广告,是一种消费刺激手段。 在品尝和使用过这些福利品以后,十几万职工就有了对这些商品的感官认知。 可能以前看到过,却不敢买,不敢尝试的商品,这一次作为福利品下发后有了好的印象。 那么,轧钢厂的贸易项目是不断运营的,在厂区和管理单位是有服务部的。 乌城的牛羊肉吃着就是好吃,那不要票稍稍贵一点的肉是不是也可以购买了? 为什么后世商场有试吃活动,为啥卖衣服的总是喊你试穿,不满意可以不买? 因为有十个人尝试,只要有两个人完成了购买,他就可以实现保本运营。 当有三个以上的购买量时,这一活动便产生了正面消费刺激。 且这种正向刺激是长期的,带有宣传效力的,辅助广而告之的品质宣传,便会成为品牌依赖。 什么是品牌? 联合贸易已经做成了品牌。 当职工认准了联合贸易所运营的商品,即便明明知道这些产品不是贸易管理中心生产的,但依旧相信管理中心的品质。 这,就是品牌的力量。 -----------------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除夕前一天,也就是周六,李学武用车拉了些年货送来大院这边。 他车前脚进院,沈国栋开着卡车后脚跟着进来的。 李学武是早有吩咐,包括小子们,任何人都必须在天黑之前回来交车。 沈国栋从卡车上下来,给李学武招了招手,苦笑道:“最后一趟,司院的福利品送完了”。 “紧赶慢赶的,还是耽误了” 他一边掏着烟,一边示意出来的小子帮李学武搬东西。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摆摆手拒绝了他的烟,自己也是刚扔了。 示意了后备厢里的东西都是往哪边搬,他这才看向沈国栋。 轧钢厂联合贸易项目里不仅仅有外地的商品,也有本地的。 比如位于红星村的罐头厂,自去年十月份秋果下来开始,红星村的罐头厂便开始了收购活动。 苹果、白梨、桃子等水果被做成罐头用于销售和分配。 贸易项目中损耗的水果也将会被罐头厂回收处理,用于罐头制作。 而在年前,几个月的储备量一下子被搬空,很多单位和企业都喜欢采购罐头作为福利品进行发放。 首先,罐头的储存时间比较长,有利于当前并不富裕的社会环境。 其次,罐头包装瓶也是日常生活节俭的一个便利,很多家庭都不会扔掉玻璃瓶。 最后就是运输条件,时值新春,走亲访友,罐头既有面,又实惠,很得职工欢迎。 所以,山上的罐头厂也在这个时间迎来了大销售。 与回收站合作实现销售经营,不仅仅是贸易点,更是往单位成车的送。 沈国栋也是忙了好些天,终于是把这个项目做完了。 “山上都还好?” 他去的频,一天两趟,李学武自然是要问他的。 沈国栋点点头,抽了一口烟说道:“老姑夫弄了几只黄羊,有一只送海运仓去了,剩下的都在库里”。 “村里都还好?” 李学武示意了倒座房方向,同他一起往院里走。 沈国栋回头给小子们交代了几句,让他们把车开进车库,随后跟了上来。 “怎么可能会不好,其他公社缺粮缺钱的,就属红星公社日子过的好”。 他弹了弹手上的烟灰,笑着说道:“今年结婚的小伙子都比往年的多”。 李学武回头笑了笑,这事还真挺有意思的。 红星公社是在大山里,从来都是姑娘往外嫁,哪有愿意往山上嫁的。 但今年的情况就是不一样了,真没处说礼去。 谁能想到呢,一个交通极度不方便,出门是上,下山是山,回家是山的地方,竟然拥有了工业和商业。 尤其是卫三团几千人的入驻,连带着轧钢厂训练场的开办,算是给这座与世隔绝的山村带来了生活新希望。 当然,前进的路上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总有磕磕绊绊。 比如今年夏天开始,有了闲钱往山下去的村民带回了一些“进步”思想。 那就有人起了歪心思,想要夺了尹满仓的管理权,搞大学习活动。 结果呢? 尹满仓可不是好说话的人,他的管理从来都是大嗓门外加二踢脚。 跟你说话大嗓门要是不听,那就上飞脚了。 当村里连续出现几起坠山事故后,这种新思想彻底消停了下来。 因为宣扬新思想和要争夺管理权的人没了,生活自然又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上。 正因为尹满仓的严肃管理,今年过年,村里不仅家家有了到手的钱,还能足额分到口粮。 就是家里人口多的,口粮不够吃,也都能串换开了。 第一次过上饱饭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流下激动的泪水。 有脑瓜子灵活的,家里勤奋的,要是养几条狗,种一院子菜,再养十几只鸡鸭鹅。 这一年产出积攒下来,足够给家里的大小子或者二小子相上一门亲事了。 这年月,家里都不富裕,真能拿的出百十来块钱的,那都算是村里的首富了。 毕竟跟城里挣工资的工人是不一样的,在农村,一年到头也见不着一块钱整票的。 一条半大的猎狗十块钱,五六个月就能出手。 十几只鸡,一年下来又是十几、二十块钱。 夏天的蔬菜,赶着季节摘,赶着季节卖,赶着季节续种,直到秋收的大白菜,一年又是三四十块钱。 钱都是哪来的? 都是老百姓从牙缝里省吃俭用存下来的。 家里晃荡着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当爹妈的能不着急嘛。 现在终于有了出路,红星村去年还只忙活了半年,村民对明年寄予了更大的希望。 从开春就孵化鸡鸭鹅蛋,就开始准备狗秧子,准备垦出今年要种菜的院子。 半年都能攒下孩子的结婚本钱,这铆劲儿干一年还不得吃香的喝辣的啊。 尤其是守着几个工厂和单位的,只要有人来,就有活跃钱。 哪怕是大冬天的,雪封门了,给训练场缝缝补补,做一些边角料的辅助工作,也能落个三瓜俩枣的。 老百姓总是很容易满足,尤其是对比状态下,更容易收获喜悦。 红星公社家家都挣外块,生产队的粮食又没耽误了收割,自然吃得饱穿的暖。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 如果能解决了这两样问题,娶媳妇当然不是问题。 并不是所有的农村闺女都如秦京茹那般眼光高。 就是秦京茹她爹,也从未想过自己闺女能嫁进城里的。 真要找个村长家的儿子,那都算是攀高枝了。 这年月,农村姑娘嫁进城里的,有几个过得好。 不是给残疾,就是给二婚,甚至家庭条件都很一般那种。 似是秦京茹这样,嫁进城里当管家媳妇的,少之又少。 她姐秦淮茹才是农村姑娘嫁进城的正常打开方式,她属于非正常。 用她们村里的人说,那就是走了狗屎运了。 就连她爹自己也得承认,这个闺女完全不像他,吃不了一点苦,受不了一点罪,就是给城里养的。 这话说的有点凡尔赛了,但却真真实实地反应了城市与农村生活的差距。 ----------------- “啥眼神看我啊?” 西屋,李学武手撑着炕席,斜依着炕柜坐着,见何雨水进屋都不是好眼神看他,便笑着问了这么一句。 何雨水则是用鼻子哼了一声,捡了炕上放着的衣服便扭头出去了。 傻柱随后走了进来,看了气呼呼离开的妹妹一眼,眼神有些怪异。 等挨着炕上坐了,他手捏着抄手,擦了擦围裙,对着李学武轻声问道:“怎么了这是?” “你问我?” 李学武有些无语地回道:“我问谁去!” “呵~” 傻柱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跟你说个事”。 他捅咕捅咕李学武,小声说道:“雨水好像处对象了”。 “是嘛~好事儿啊!” 李学武真为他感到高兴,这算是傻柱的一块心病了。 傻柱却是高兴不起来,咧着嘴叹了口气,瞅了一眼门外,道:“好啥啊,我都没见着人,可都学会彻夜不归了”。 “嗯?什么时候?” 李学武愣了一下,道:“会不会已经有了密切关系了?” “我就说这个!” 傻柱萎了萎屁股,坐在炕上低着头说道:“要真是好好处对象,那就赶紧定下来,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彻夜不归,说出去……” 他谨慎地看了外面一眼,这会儿都忙着,还真没人进来,这才小声说了出来:“万一不合适,以后怎么办啊!” “甭操心了,她都多大了” 李学武宽慰道:“说不定有她自己的思考,你还能管她一辈子?” 说完递了根烟给他,道:“好好跟雨水聊聊,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哥俩有啥说不通的”。 “上周” 傻柱接过烟,抬了抬眉毛,道:“我不是跟这喝多了?早晨起来的时候就没见她!” “周一!” 他将烟叼在了嘴上,道:“中午在食堂我见着她,问她干啥去了也不说,一宿没见着人!” “……” 李学武听傻柱说起这个,表情就有些发楞。 上周的话…… 是不是以为雨水那几天来了发神经,开车把她扔国际饭店那一晚啊。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傻柱可能又误会了,当晚他可什么都没干啊,张松英可以给他作证。 当天开了房,送她上楼,打开房门,再下楼,拢共都没有十分钟。 张松英是知道自己的,如果有那种关系,十分钟绝对不够用。 可这种明明很清白的话,看着傻柱一脸忧愁和悲伤,偏偏又很信任他的模样,如何都解释不出来了。 如果他真的解释了,傻柱会相信他啥事都没做? 真要叫雨水来对峙,雨水能说实话,说了傻柱会信? 李学武还真是第一次遭遇这种状况,以前都是做了坏事装好人的。 现在明明是好人,还得装好人,这股子劲还真难受。 “柱子哥!搞饭!” 小燕大嗓门,从厨房里往里屋喊了一句,不叫傻柱再闲扯淡。 傻柱无奈地点点头,问道:“晚上在这吃啊?” “不” 李学武僵硬着脖子,微微晃头道:“这就走,家里等着吃饭呢”。 本来见着倒座房收拾小鸡儿,他还真打算在这吃一口再回家的。 但见傻柱如此唠嗑,他是一会儿都不想待了。 跟着他一起下了炕,拎了书桌上的大衣就往外走。 傻柱还想留他的,可今天李顺和李学才回来过年,怎么都留不下李学武的。 李学武也是拍了拍他的胳膊,说了明天再聚。 说完赶紧出了屋,好像躲什么似的,看得站在东屋的雨水嘴角一扯。 前院,李家屋里灯全点着了 李学文这屋窗子上挂着厚厚的窗帘,严丝合缝,一点光亮都见不着。 是怕正在做月子的赵雅芳受了风,也怕小孩子凉着。 堂屋里很热闹,李学才叭叭叭地正跟老太太学着什么,好像在说山上的事。 今天爷俩下山回家过年,属实有了团圆的意思。 尤其是李唐的降生,给这个家里添了无限的生机。 李学武进屋的时候,李雪也是刚刚回来,门口还放着厂里发的福利箱子。 “又加班了?” “联合贸易要拢账” 李雪无奈地塌了塌肩膀,道:“领导也想今天早点下班的,可谁让工作堵上来了”。 “行啊,又没啥着急的事” 刘茵捡着桌子,准备碗筷,这是要吃饭了。 李顺坐在八仙桌前面,怀里抱着大孙子,一副如何都看不够的表情。 孩子还在月科,吃饱就睡,睡醒了就吃,还不会磨人呢。 也正是这个时候才最可人疼,李顺看着大孙子脸上都不知道咋笑好了。 就连二儿子进屋也仅仅是看了一眼,听见招呼也只是点点头。 李学才笑着跟二哥打招呼,说着福利品的事。 李学武家里什么都不缺,所以厂里发的那一份也送来了家里。 早说过不用买春联的,厂里这一次的年货大礼包就有写好的春联。 要不怎么说用心呢,厂职工需要的,就是厂里应该做的。 春联不值钱,但却是一份心,毕竟很多家庭是没有写春联这个手艺的,要真请人写,怎么不得拿点东西。 要说厂里发春联,最不满的当属三大爷了。 这院里本来就多是轧钢厂的工人住户,再加上舍不得花钱的,还有谁请他帮忙了。 不过今年就算轧钢厂不发春联,他也不该出来写春联的。 闫解成即便是儿子,不用守什么白事,但毕竟跟大儿媳妇儿一起过呢,三年之内不该碰春联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家里有白事的缘故,或者前一阵子闹的那码子事,相比较李家的热闹,对面静悄悄的。 只亮着灯,屋里有人影,知道不是走人家了。 “都给你说了,家里不缺啥,甭惦记家里” 刘茵借着话茬,说起了李雪带回来的福利,又说起了李学武送回来的。 她是知道儿子家里宽裕,可也担心儿子不会过日子。 当妈的永远心疼儿子,怕苦怕累的,到多暂都当孩子看待。 就是李顺从山上回来,到了老太太跟前,也是叫老太太好好打量打量,说一句,笑一句,满意才好。 转眼间,李顺都开始抱孙子了,祖孙四代人坐在一个屋里,你叫老太太如何不高兴。 李学武应付了母亲几句,又跟李学才问了问山上的事。 见大哥在屋里坐着,李雪也在家,唯独少了姬毓秀。 “毓秀呢?还没下班?” “中午回来的时候还说会早下班的”。 刘茵抬头看了看时间,嘴里嘀咕了一句,随即看向李学才道:“你去迎迎”。 “知道了妈” 李学才也惦记着姬毓秀呢,只是二哥回来耽误了,不然早就说出门去接了。 这会儿得了母亲的吩咐便去里屋穿衣服。 可还没等他穿好大衣呢,姬毓秀进院了。 “二哥你来了” 一进屋,姬毓秀便见着了李学武,先是打了声招呼,一边摘了帽子,一边跟李顺打了招呼。 她现在已经习惯了家里的生活,也认准了这里是婆婆家。 所以她跟刘茵就喊妈,跟李顺就喊爸,李顺两口子也真拿她当儿媳妇照顾着。 她身上带着凉气,也没往孩子跟前去,只是看了看,这才拢了拢头发,看了李学才一眼,对着李学武开口解释道:“唉~刚忙完,街道出事了”。 “大年下的~” 刘茵还没听她解释清楚呢,就有些后怕地感慨了一句。 也是早前动荡的日子过的,有点风吹草动都觉得心惊胆战。 姬毓秀脱了大衣,随手交给李学才,自己则是介绍道:“在街道上住着一个叫小狐狸的,因为抬人,叫道上的人给报复了”。 她看了李学武,说道:“是直接找到家里去的,当着爹妈的面给了几刀,差点毙命”。 “人抓到了?” 李学才就怕这个,手里攥着姬毓秀的大衣,惊讶地问了一句。 姬毓秀点点头,道:“抓着了,冰天雪地的往哪跑啊,在家就逮着人了”。 她这么解释着,又对李学武说道:“下午那会儿我去找了赵老四,问清楚了发生矛盾的原因”。 “他参与了?” 李学武眉头挑了挑,不过心里却是不信的,赵老四可不会为了抬人的江湖事做傻事。 “没,我知道他对道上的规矩懂,更了解具体情况” 姬毓秀摇了摇头,道:“好在是有他说的规矩,我们抓人审讯的时候没费事”。 “他还给我说了说道上新定的规矩,现在顽主们都在传,以后照章办事”。 “呵呵,乌合之众” 李学武没在意这个,他对顽主和老兵所谓的江湖道义一点都不感兴趣。 只要不犯到他手里,只当看不见,时代会跟这些人清算的。 至于说犯到了他手里,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这样的人还是清理一些比较好。 就是送去黄干那里参加劳动,也算是为社会作贡献了。 你看后院刘光福,要真是跟这院里混着,还不是早晚要出事。 李学武把人送去劳动,听黄干说,就属他进步快,工作认真,学习积极。 所以说,李学武都是在帮这些迷途的羔羊,在做好事。 (刘光福:有你是我的福) 姬毓秀却是摇摇头,感慨道:“要真是有积极向上,哪怕是有个规矩呢,是江湖规矩也是好的”。 “赵老四说不该上门扎人的,这是坏了规矩的”。 确实,按照新定下的四条规定,就算小狐狸犯了错,可人家都躲家里了,就不该上门去找场子。 即便是抬人。 顽主们都知道给自己留后路,家门里面安全是更高原则,无论如何,不得逾越。 赵老四给姬毓秀解释这些原则的时候还强调了:你可以堵在他的家门外边,等着他出来。 但是,如果他的家长出来轰你,你必须走开。 顽主之间争斗,十有八九是因为佛爷,这是利益,根本利益。 关于佛爷跳槽必须在顽主之间解决的规则,目的是保护这种生产力,防止出现一仆事二主的情况发生。 否则,佛爷在压力下极易挺而走险,明知不可为而强为,风险加大。 赵老四介绍,前些天就有西外的一位神佛为逃避几位惹不起的顽主大哥的追索,自动往里面折的事情发生。 李家众人听着姬毓秀的介绍和解释,都有些面面相觑,只觉得外面好危险。 尤其是李学才,他已经收到了学校要恢复教学的通知,就是还不知道几月份正式上课。 只要回家来,就一定要面对那些人,毕竟京城很大,圈子很小。 姬毓秀也看出了他的担忧,刚刚还是一副兴奋的表情,这会儿都蔫了。 真是,李学才哪哪都好,就是胆子有点小,完全不像李学文和李学武。 姬毓秀可听婆婆说过,其实大哥小时候也拿石头撵过人的,也是敢下手的狠人。 只不过后来学习好了,没人愿意招惹他了,再加上有李学武这个坏冒烟的人镇着,不显了。 可能李学才就是在他二哥的影响力下长大的,没经历过欺负,只要家里二哥不欺负他,那世界就是安全的。 姬毓秀接过自己的衣服,嘴里宽慰他道:“放心吧,这些人不招惹好学生的”。 其实这好学生也是她从赵老四那里听来的,并不是单指学习好的人,包括不玩的人。 这个玩字包含了很多含义,要说也解释不清楚,但只要有生活的,都懂。 顽主们把这一条规矩卡的很死,不得侵害骚扰圈外人,是最高原则。 毕竟有俱乐部门口那件事的影响力在,都很清楚京城的环境。 不仅仅是老兵们有背景,有关系能治他们,还有像赵老四这样投靠了门户的,依旧是招惹不起的。 李学武知道现在街道上不安宁,这也是为啥他叮嘱西院要按时收车,别天黑了在街道上晃悠。 更叮嘱姑娘媳妇的,别黑天了自己去处,这时候没有监控,真给你塞哪个犄角旮旯,弄死你都不知道。 任何时代都是相对的安全,不可能做到绝对。 跟家里闲聊了一会,见好饭了,他也起身了。 李学才送他出来的时候,李学武又叮嘱了他几句。 关于上学的事不要着急,哪怕是等一等,看好了再回来。 过年期间不要乱走,就算是出去玩,也得可着白天,或者叫朋友来家里玩。 最后就是姬毓秀,过了年就要交接,去分局上班,工作相对轻松一些,也得注意安全。 这家里李学文有二弟做主,他这当大哥的只得逍遥。 李学才和李雪的事也都是李学武在安排着,他也没有那个能耐。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都是为了大家好,谁有能耐谁出力。 就像赵雅芳怀孕在家似的,也不闲着,帮李学武管账,教西院那些孩子学习。 她不知道这账本代表了什么? 她不知道西院的孩子代表了什么? 她不知道李学文在一监所给弄的那些项目代表了什么? 就算她不知道,可李学文偷偷塞给她的钱总得知道咋来的吧。 在学校教书的时候工资也没有这么多,依着李学文的能耐,总不会是拦路抢劫去了。 别说赵雅芳不信他有这个能耐,就是真穷到那个份上,两口子弄点啥都来钱啊。 为啥老有人说知识比黄金值钱? 有解释说别人可以拿走你的金子,但拿不走你的知识。 也对,反过来思考,你有金子,可总有花完的那一天。 真穷困潦倒了,总不会饿着有知识的人。 就依着他们脑子里的东西,只要没了底限,日进斗金都算轻的。 不要说后世送外卖还有硕士生的事,那样的硕士仅仅是会读书,不算有知识。 他们的脑子里可能拥有很多很多平常人理解不了的信息,但那也就是信息。 能用出来,创造自己所需价值的才叫知识。 赵雅芳先天学习圣体,李学武见着都要喊声怕了。 为了学习外文文献,能短时间自学外语的狠人,谁见着都怕。 其实这个年代并不缺少这样的狠人,哪怕是后世也可以有这样的“聪明人”。 只不过这个年代的人更纯粹,思想更单一,对于知识更专注。 李学武是做不到大哥大嫂那般学术上的纯粹,钢铁学院安排老师上门给他做指导的时候,他都没办法全神贯注地学习。 当然了,老师也理解他的状态,管理这么大的企业,又是有这么这么多的身份。 学习之于李学武不再是解决工作的渠道,反而是拓宽渠道的功能。 所以老师在给他做指导的时候有了更多的宽容和理解,更能从他的工作出发,给他更多思考的时间。 他学的就是马列,于工作中总有书本上,乃至是老师都探索不到的东西。 这叫学以致用。 ----------------- “这是你们厂里给的春联?” 秦京茹有些无语地拿着一副红色对联冲着韩建昆问。 韩建昆也是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似乎觉得有问题,似乎又觉得没问题。 两口子站在门口收拾着东西,说话也够有意思的。 顾宁围着毯子坐在壁炉前面的沙发上,好笑地看着那副春联,又看向李学武,满眼的调侃。 “又不是我写的,看我干啥”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书本,站起身走到客厅前面,打量着秦京茹手里的对联。 上联是:三十不停战 下联是:初一接着干 “噗~” 秦京茹好笑出声,尤其是当李学武看过来的时候,那副正经憋气的表情更好笑。 被韩建昆抱在怀里的李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小姨笑,她便也拍着巴掌笑了起来。 “到底是多有才的人才能想出这么个对联!” 秦京茹无语地收拾了,折叠好递给韩建昆,道:“你要是敢贴咱家门口,看我不给你撕了的”。 韩建昆接过来递给了好事的李姝,嘴里好笑道:“谁会往家门口贴这个啊”。 “哪也不行~” 秦京茹不理他,继续收拾着两人带回来的东西,嘴里叮嘱道:“扔壁炉里吧,红红火火”。 确实,要是贴工厂还可以,贴家门口属实有点…… 哪个男人的身体都受不了这种劳动程度啊。 要是这么贴,倒成了家庭妇女喊出来的口号了。 第425章 一只哈士奇 爆竹声中一岁除, 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 总把新桃换旧符。 国人对于岁末除夕总是有着不一样的态度,新年初一又对国人来说,又有着深厚的意义。 两天并在一处,不仅仅是代表着团圆、祝福和希望,也是国人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通过新年的庆祝活动,中国人民可以感受到家庭的温暖和幸福,传递祝福和友爱。 同时,在这一晚,也预示着大家要一起迎接新的一年的挑战和机遇。 小孩子们是无忧无虑的,他们还不懂新年不放假所代表的含义。 只是因为父母说了,就算是大年三十了,也得上班。 他们倒是不在意,父母只是白天不在家,晚上又不是不回来。 这一天没了父母约束,放炮放花,更自由自在一些。 不过不放假的头一年不凑巧,正赶上周末,即便是有值班的,但大多数职工是不去单位的。 轧钢厂今年不停炉,但工已经停了,早在周五开大会的下午开始便已经收拾起了卫生。 全厂上下的老规矩了,清除掉一年的垃圾和琐碎,希望明年完完整整。 服务处的人员全体出动,机关部门的职工也参与劳动,包括车间里的工人,分区分块,要把责任区域打扫干净。 周六那天在分发福利品的时候,车间里基本上听不见机器的动静,唯独锅炉房还在维持着最低程度的运转。 委办早就公布了春节期间值班带岗排班表。 周日这天除了有值班职工,其实还有值班领导在。 李怀德很能整事儿,他发扬风格,言说除夕这天他值班,让所有厂领导休息。 结果就是他自己值班不爽,又叫了几个下面值班的干部,准备过年打麻将。 李学武是不在他牌桌选择范围之内的,倒不是上一次输伤了,而是没必要。 老李的麻将哲学一般人看不懂,也学不会。 他不在乎输赢,更不在乎牌技,他在乎的是通过打麻将看牌局上的人品。 从年终会议上就能看得出,老李是要在今年完成人事工作培养的。 他也真是吃到了培养年轻人的甜头,再出几个李学武,他还不得天天奏乐天天歌舞啊。 李学武现在已经毕业出局了,不在李怀德的考察范围之内,他瞄准了那些科级干部,要作为储备力量考察。 主管人事工作的谷维洁对此并没有太多表示,人事工作本来就是一把手必然关心和关注的,她没有理由阻挡。 再一个,李怀德在做的不是要拿人事权,而是单独个体的培养,这跟普遍意义上的人事干预还不同。 有老李在轧钢厂,其他干部乐得过个好年,但也是悄悄的。 不是所有工厂都如轧钢厂这般敢作敢当,关心职工的,有坚持服从组织决定,春节不放假的。 至于职工们的工作热情如何调整,这就需要他们自己来协调了。 反正轧钢厂在今年的债务已经足够多了,不差休息这么两天。 车间没了人,办公区没了人,全厂都变得静悄悄的。 唯独保卫处在工作,在值班,按照李学武的要求,最高一级别执行保卫,消防更是全员在岗。 不怕工人,就怕厂里职工子女,这些熊孩子惹祸的能力超出你想象。 过年买的炮不扔地上,非要往井盖子下面塞,真要点着啥气体,飞起来的井盖比炮弹威力不少多少。 主管安全工作的李学武是下了死命令的,厂护卫队和巡逻队24小时不间断巡逻,任何无关人员一经发现要严肃处理的。 就算是住在宿舍区的职工也不能往生产区闲逛去,尤其是那些大学生。 处对象可以去食堂,可以去阅览室,可以去溜马路,唯独不能往车间里钻。 虽然操作台很平坦,虽然机械扶手很适合撑住身子,虽然有的机械特别适合提升情趣…… 别怀疑这个时代的年轻人,任何时期都有几个老六。 海运仓一号院,韩建昆两口子照例早晨到了这边。 家里婆婆身体都好,家务活基本上不用两口子帮忙。 赶上年下里不能放假,包括探亲等活动被延迟,家里其他孩子回不来,倒是简单了。 昨晚说的春联,两口子虽然新婚,但韩建昆还在父亲的孝里,家里不着红。 所以早上给婆婆置办了一口,两人便被婆婆催促着来了这边。 知道是韩建昆的领导家,也是两口子的媒人家,更是当保姆的主家。 这边家里还有个孕妇,有个小孩子,如何能忙的过来。 互相理解,互相帮忙,就像平日里两口子经常往家里带好吃的一样。 李学武难得睡了个懒觉,醒来的时候韩建昆都把春联贴好了。 当然没用厂里发的,他怕贴出去闹笑话。 上联:劳动门第春光好; 下联:勤俭人家喜气多。 这是他自己写的,很能应去年的景,也能照今年的春。 去年他得了一个劳动模范,今年要更勤俭,准备好过苦日子。 当然了,苦日子说的不是生活苦,而是工作、是厂里的发展。 秦京茹是对春联没什么太大印象的,老家过年有好多年没贴春联,就裁了小块红纸贴门口了。 不过有时候年头好了,也贴,不过多是:“人勤畜生壮,粪多土地肥”一类的。 李姝起的早,天刚蒙蒙亮她就睡不住了,听见秦京茹的动静便要出去玩。 她现在追韩建昆玩,穿了厚厚的棉衣,就像个球似的跟在后面跑。 贴春联、贴挂钱、摘门神、沾福字,混混哒哒的好玩极了。 过新年要有仪式感,李姝的新年仪式便是新衣服,前几天于丽特意送过来的。 一整套的红色棉衣,坎肩的领口和袖口都缝了兔毛皮,小老虎鞋更是绣了金色的大眼睛,穿在身上可爱极了。 李姝小小的孩子也知道爱美了,身上这套衣服是她喜爱的,穿在身上就不想脱下来,即便是进了屋里。 “快脱下来吧~” 秦京茹好笑地给硬给她扒了外面的棉袄,见她不愿意,点了点李姝的小脑门,道:“看,是不是出汗了?” 李姝抬起小手抹了一把,很好奇地抓了抓,看着小手有些迷茫,她都不知道汗是什么时候有的。 这会儿还以为是秦京茹故意逗她,在她脑门上撒的水,气坏了,小嘴都嘟起来了。 “你别分不出好坏人” 秦京茹被她的小表情逗的嗔了她一句,随后指了指客厅里的李学武,小声提醒道:“快去给爸爸拜年”。 这可把李姝为难坏了,拜年她好像记得小姨教过,但怎么拜来着? 李姝愣愣地看着小姨,也忘了脑门还有汗的状况了。 秦京茹抬了抬眉毛,双手抱拳,做了个揖的姿势。 李姝好像是懂了,了然地点点头,迈着小短腿儿,晃晃悠悠地往客厅跑。 这孩子是有能耐的,性子急,走路都嫌慢,非要跑的。 摔得次数多了,跑起来也有了经验,即便是晃晃悠悠跟打醉拳似的,可就是不倒。 李学武早起后收拾了个人卫生,正在翻看今天的报纸。 冷不丁地看到闺女跑了过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他紧张闺女要摔,李姝比他更紧张,尤其是见叭叭看过来,脑子里刚刚还明白的事又忘了。 小姨说啥来着? 哦哦,拜年是吧! 那该咋拜年来着? 好像……用拳头? 李学武眼睁睁地看着闺女冲过来,到了跟前扶着他的腿站了,然后上来就给了他一拳。 他还故意把脑袋低了低,就等着闺女想表达啥呢,没想到一拳砸脸上,直接给他干懵了。 打完了他,李姝也懵了。 说好的拜年,我伸拳头你就往上撞,碰瓷是吧?! 秦京茹站在门厅里都要笑抽了,这爷俩儿脸对脸,眼对眼,谁都没懂对方要干啥。 顾宁从卫生间里出来,见爷俩儿如此模样,再加上秦京茹的笑声,也跟着微笑了起来。 “呀!~” 李姝的尖嗓门,当场面一度陷入尴尬的时候,她总能给自己找点过渡借口。 仗着人小脸皮厚,她也是没管爸爸无语的表情,转身就往里屋跑,好像躲猫猫似的。 韩建昆笑着从地下室上来,手里拎着秦京茹要的东西,还逗了李姝两句。 李姝把在门边,遥遥地看着客厅里挨她一拳揍的叭叭,真想说一声大吉大利。 家里不缺吃穿,尤其是人口少,用度一事上从未有为了节省而节省的情况。 所以早晨的伙食便透露出了新年的喜气。 年糕饼、牛肉萝卜汤,外加四样小菜。 中午那顿大餐秦京茹已经准备了好几天,就为了这一顿显露身手。 很怕糟践东西,又怕自己的手艺不成,她还特意叫韩建昆去厂食堂问了大师傅。 韩建昆也真是听她的话,就准备好的材料和菜式,特别的做了详细笔记。 问的还是府菜大厨钱师傅,好像多重要的事一般。 其实韩建昆也觉得没这个必要,顾宁虽然挑食,但口味并不挑什么。 李学武就更没有挑剔那一说,做什么吃什么。 倒是秦京茹为了这一顿紧张到不行,甚至买菜备料的,指挥他溜溜的转。 要不怎么说韩建昆在家里的地位实在堪忧呢,秦京茹不管他的意见,下了命令就得执行。 好么,买菜买佐料就算了,他这个闷嘴油葫芦还得主动去找钱师傅问厨艺。 好家伙,差点没给韩建昆为难死。 他为难?秦京茹可不管。 这不嘛,时间也才刚刚九点,早餐才完事,她便准备中午这一顿了。 早晨那会儿叫韩建昆从地库里拿出来的海鲜得腌制上,东北来的干菜得泡上,该收拾出来的青菜现在就要切出来。 厨房的活儿指不上别人,这打下手的活儿却全交给了韩建昆。 李学武想要伸手帮忙,却被秦京茹嫌弃了,说他手太大,不适合干家务。 这跟手大手小有什么关系,完全是随便找了个借口说他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呗。 不过李学武在家务一事上确实缺少实际工作经验,还真就得听她的。 在顾宁抿嘴偷笑的表情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哄着李姝贴窗花去了。 剪窗花还是老太太教给孩子们的手艺,大红纸折对半,剪一半,留一半,剩下的往窗子上沾。 李学武手大是大,但其实很巧,一把剪子在手上飞,一会便有条大鲤鱼跃然纸上。 李姝看着叭叭手里的红纸变成鱼鱼,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同妈妈一样,两人都是只会喊666的选手。 等李学武把窗花剪好,一家三口便开始了团队作业。 李学武抱着李姝站在窗台上,顾宁则是站在身后指挥爷俩有没有歪。 李姝被叭叭举高高,小嘴一直都在咯咯咯地笑着,尤其是看着大鲤鱼飞到了窗户上。 难得有个周末的上午李学武在家,一家人借着新春的气氛,享受了一把团团圆圆。 今年说是不叫过新年了,可从早晨起来开始,外面便时不时地响起一阵鞭炮声。 如果说全是熊孩子们淘气李学武是不信的,备不住有喜欢放炮的大人借着孩子的风,也偷偷过新年呢。 白天放炮,晚上放花,且等着今天晚上的热闹去吧。 ----------------- “艹它奶奶的!” 老七一大早的从家里出来,身上的棉袄还没系好,嘴里便开始骂骂咧咧的。 “要不是这些狗杂碎,大过年的至于往单位值班去?” 他是个直肠子,有什么不痛快非得叫嘴里说出来,不然能把他憋个好歹儿的 这会儿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咒骂着,有人问起,便要贬斥一番给报纸写信的瘪犊子。 “新年新年,全是那个鳖孙儿,班不能停,年不能过,这特么拜年都不成!” 其实院里人都不高兴,即便是周日,可少了三天假期,忙活这一天,啥都干不了。 一大爷和三大爷刚把厂里发的春联贴在大门口,见他嘀嘀咕咕地出来,便皱了皱眉头。 “今天是你值班?” “可不是咋地!” 老七见是一大爷,嘴里收敛了一些,可还是不忿道:“哪有大过年的折腾!” “再说了!” 他比比划划地说道:“要折腾怎么不可着上面那些……” “老七!” 一大爷见这混小子越来越没溜,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说,赶紧吓唬了他一句。 这一句要是被人听了去上纲上线,怕不是听见这话的他也要跟着遭殃。 “叫你去你就去,只当是年过了,左右就一白天,又不用你干活!” “您说的……” 老七撇嘴想反驳一句来着,可见了一大爷的眼色是比划向三大爷的,赶紧住了嘴。 “呵呵,春联不错” 他指了指门口的对联,上面正写着:革命铁肩担宇宙,春风妙手绣江山。 一大爷瞥了他一眼,示意道:“赶紧的吧,就算是不开工,可也是要考勤的,晚了一样要扣工”。 “唉~” 老七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往胡同走去。 三大爷一直眯着眼睛站在一旁,并没有开口说话。 老七这人嘴没把门的,可是没少得罪他,他心眼小着呢。 但小归小,院里的人和事不能出这大门的规矩他懂,否者也住不消停了。 老七说的那些话,他只当没听见,但得给一大爷提个醒:“我看这全员大会的制度还得捡起来”。 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道:“不给这里上上发条,我看思想要松懈,早晚惹出大事来”。 一大爷端着糨子盆,看了胡同的方向一眼没说话。 这会儿李学才戴着棉帽子,笼着厚围脖,脖子上挂着两只手闷子,怂哒怂哒地从门里走了出来。 “呦!学才回来了!” 闫富贵主动地招呼了一声,好像住对门他不知道李学才爷俩昨天回家了似的。 李学才也很客气,先是跟他打了招呼,又跟一大爷打了招呼。 胡同里的孩子就是这样,见着街坊邻居要招呼,否则要挨骂。 当然了,这只是规矩,也有人不遵守的。 比如当年的李学武,出来进去的谁敢逼着他打招呼啊,家里有漂亮姑娘或者媳妇的都躲他还来不及呢。 他不跟你打招呼,你要是背地里讲究他,讲究李顺不会教孩子。 不叫他听见便罢,要是叫他听了去,你家玻璃就别想好了。 那弹弓打的有多准就甭提了,粹你家玻璃你都找不着是谁干的。 但只要你有悔过之心,当着大家的面夸夸他,夸夸李顺,这件事也就过去了,你家玻璃不用老换新的。 李学才不一样,他从小就是乖孩子,加之愿意学中医,被李顺视为家族传承接班人看待。 即便学文和学武都是亲儿子,可对待李学才,李顺又是一个教导态度。 一大爷不算着,他管着院里的事,多是公平处理,很得大家看重。 三大爷人品一般,小气不说还糊涂,尤其是在家务事上,很为院里人所诟病。 李学才虽然久不在家,但院子就这么大,就这么多事,随耳一听都知道了。 不过该打招呼还得打招呼,他得尊重自己的素质。 闫富贵却是个嘴讨嫌的,主动给李学才打招呼,是为了下一句。 见他应声,便笑着问道:“怎么?听说你对象又进步了?去分局?” 这话问出来的语气别扭极了,说不上是嫉妒还是眼气,甚至还有种嬉笑不屑的表现。 他问道:“说是你二哥帮忙办的,还得说有个好亲戚啊”。 “是嘛?” 李学才没在意一大爷皱眉的表情,疑惑地看了闫富贵一眼,问道:“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嗨!你能不知道?” 闫富贵嘴角一撇,道:“这事都传开了,早就说街道所要换所长呢”。 “不知道,真不知道” 李学才耸了耸肩膀,看着他认真问道:“这事儿要是我二哥办的,他没跟您汇报?” “吓~他跟我汇报得着嘛~” 闫富贵哂笑一声,扭头摆手道:“我是谁啊~” 这语气可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谦虚,完全是不屑和嫌弃。 李学才却只是“哦”了一声,好像没听出他话里背后的含义,倒是肯定了他话里表面意思。 “……” 闫富贵被他的话噎得哏喽一下,差点翻白眼。 他想要再辩白几句,可这会儿李学才已经往胡同去了。 一大爷皱眉盯了闫富贵一眼,抿了抿嘴往院里走了。 街道所换所长这件事大家基本上都能听说了,具体换谁,有点心思和能耐的也能听到。 但是,知道如何换的,还知道谁帮忙的,这话就不好说了,备不住有什么说道。 闫富贵也不知道跟哪听来的闲话,当着李家人的面胡咧咧,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要说无意的,他也不是那随口崩牙的人,小心眼的人,话能随便说嘛。 可你要说他是有意的,就依着他的身份和能耐,如何以卵击石,找不自在呢。 其实啊,闫富贵心里就是不自在,从昨天开始就不自在了。 看着李顺和李学才爷俩大包小包地回来,看着李学武成箱成箱地往家里送,看见街坊邻居讨好李家,借着看孩子的名义送东西。 他实在是气不过,觉得人心不古,风气坏了。 人怎么能这样呢,就因为李家越来越有势力,街坊邻居就得巴结着? 不应该平等相处,一视同仁的嘛! 当初自己大儿媳生产,怎么没有这么多人来看望,来送东西,这太让人生气了! 李家的好事已经够多的了,一件接着一件,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你看看,李顺刚刚得了大孙子不说,这没过门的小儿媳妇儿又进步了,太眼气人了! 他儿子都还没有工作呢! 今天过新年,看着别人家都贴春联挂福字,他家里却气氛压抑,心里实在是不痛快。 所以见着李学才出来,忍不住非要讽刺两句。 他看得出来一大爷不愿意听他说话,可有些话不吐不快。 反正日子已经过成这个德行了,他李家家大业大,还敢找来自己怎么着! ----------------- 他想的美! 李学才才懒得搭理他! 刚刚门口说的那几句话,也仅仅是借风崩回去罢了。 真要找上门去争论这些,不是给他面子,掉自己的价嘛。 现在院里人都怎么看闫家啊,就他们家出的那一件件事,叫人听了都在心里膈应着。 就他们这个院,贾大妈都看不惯的事,你说得有多恶劣吧。 你看一大妈等人不说这些,上班的更是懒得搭理,可贾大妈才不会惯着他们家。 往远了不会说,也说不着,但左近邻居,就没有她宣传不到的。 就闫家那点破事,都叫她给宣扬出去了,也让大家看看,这为人师表的闫老师到底是怎么管家的。 李学才是大学生,家里都是有身份的人,才不会计较这个,李顺也不让。 这几个月以来,李学才不用上学,只跟着父亲往山上去锻炼和学习,性子磨润了不少。 以前还容易冲动呢,天天跟着父亲在山上学医,给村里人看病,收获一声声感谢。 这人啊,就得经历,就得学习,才能看到自己的价值,看到别人的价值。 李顺也是真没让他闲着,平日里学医劳动也就算了,赶上周末也不叫他歇着,爷俩背着药箱子满山走,去给相邻的村出诊。 这年月流行赤脚医生,只要有点文化,发你一本书,看了就能当医生。 哪有那么多专业的医疗人员下来支援啊,公社和村里只能自己想办法。 红星公社有了中医院支援的医疗所,便成了十里八村的赤脚医生学习站。 李顺就是老师,周日带着儿子左右村子转,给那些瞧不准的病患再看一看。 李学才一直生活在城里,就是生活再苦,也没见识过农村的苦。 这一次可算是叫他见识够了,全家挤在一铺炕上,出门只能穿一件衣裳的情况,直接震碎了他的三观。 寻医问药自古以来就是个难题,爷俩也算是身体力行,实现了医者仁心的本分。 中草药多是山里采的,医疗室自己炮制自己配的,到了他们手里,卖的少,送的多。 就那种徘徊在饿死与病死线上的家庭,如何忍心要那份钱。 看病的钱不能要,治病的药钱还得搭,李顺算是用自己从父亲那里学来的医德,给儿子上了生动的一课。 李学才的艺术其实已经蛮可以的了,一般的病痛他都能瞧的出来。 但李顺不会让病人担心,更不会放手儿子没毕业就行医。 而是先让他看,再自己看,然后再对比开方,解释给儿子哪里好,哪里不好。 这副模样让就医的人放心,也让他们在吃药的时候安心。 尤其是在李顺肯定儿子诊断结果和所开药方的时候,病人心里逐渐在认同李学才,李学才自己也在逐渐搭建自信心。 培养一名专业西医可能要五年到七年,甚至是十年。 但培养一名专业中医,至少需要二十年,甚至更久。 号脉、针灸、推拿这些仅仅是表象,更深层次的是吃病例,吃经验,吃眼力。 中医根本不用上机械做检查,仅仅是通过望闻问切,就能判断出病人的情况。 尤其是在治疗过程中,还要判断所用药量多少,根据具体情况删减变方。 西医是团队性质的战斗,中医是单打独斗的个人赛场。 同样是八十岁的老中医和老西医,你更信任谁? 是让老中医给你诊断,还是让老西医给你做手术? 老西医手哆哆嗦嗦的,你上手术台200斤,下来的时候就剩一百斤了,他哆嗦着切错了,可能给你切一半下去。 环境的磨练,技术的钻研,让李学才的脾气秉性日臻和善自信。 虽然生活上看着还是有些毛手毛脚憨态可掬,但实际上,他的成长李学武都能看得出来。 如果他不是这般存粹,姬毓秀的家里又怎么可能认定了是他呢。 就是姬毓秀本人,也是个比较纯善天真的,也就是在派处所锻炼着,有了股子英气劲。 两人都是活泼善良的人,门当户对有的时候真抵不过这种情投意合。 尤其是现在李学才的快速成长,让姬毓秀,也让家里人欣慰。 今日虽是除夕,可也算着今天要找的人都在家。 李学才躲了学校里的喧闹,去山上其实是一种逃学状态。 只不过大家都逃了,没人追究他罢了。 不过今年开始,学校有意恢复这些学生的教学,已经在联系奔走了。 他也是听说了这一消息,怕同学都以为他失踪了,学校又没人来找他,只能是勤打听着点。 红星公社虽然在山上,可并不远,他下来的少,赵侠下来的多。 赵侠就是中医院副院长赵玉峰的儿子,两人是同学关系。 李学才不敢接触以前的其他同学,但赵侠并没有断了联系。 所以只要找到赵侠问一问情况,就知道啥时候适合回学校报道了。 至于说学校会不会追究他的不辞而别,有中医院在,有山上的研究所在,到时候开个证明,啥话都好说了。 相比于那些四处打游击的小崽子们,李学才这样的可谓是好学生里的典范了,谁会为难。 中医院就在街道边上,拐上大路走一阵就是。 中医院家属院则是在医院的后面,那就更近了。 因为今天都不放假,所以供销社也不放假,刘茵交代他,可以去问问,但回来记得打瓶酱油。 说来也是巧了,昨天晚上姬毓秀还说呢,现在街道上乱呼呼的,让他小心点。 他是怕什么来什么,刚出了胡同口,便撞上了这么一遭。 李学才不认识打架的是谁,但这会想要躲开已经来不及了,只能靠墙边站着。 “张建国我艹你大爷!” 参与打架的一方正是前段时间接了小混蛋周常利班的新街口新一代话事人,张建国。 张建国也是个能策划、能联合人的主儿,有了俱乐部门前那一遭,他现在新街口也是越混越大了。 有人问,新街口怎么跑交道口打架来了? 八号这天,全城的顽主们都出来敢热闹,都晃荡着出来玩。 你看吧,平日里冻得嘶嘶哈哈的蹲在家里没动静,可聚在一起就看不顺眼了。 你一句我地盘,他一句我的,这就要打起来。 交道口一直都没有人占,因为老顽主都说这里邪性,搭进去不少狠角色了。 可就是再邪性的地方,只要乱呼呼的,就也得被波及了。 北新桥的六麻子要“拔份”,双方就在交道口,当着李学才的面茬起了架。 这特么完全是无妄之灾,一个是北新桥的,一个是新街口的,都跟交道口挨着。 李学才也是纯倒霉,见着咔咔的打,他不由得把手里的酱油瓶子往身后藏了藏,很怕被误会。 茬架,领头人是不能动手的,算是一面旗帜。 李学才见过二哥打架,但没见过现在的顽主打架。 只见那个张建国昂着脖子喊了一句:“我是新街口张建国”。 他报过了名号,身后的人就往前冲,手里都拎着家伙。 只看见场面那个乱啊,毛子式的武装带翻飞,打倒了一个又一个。 李学才眼睛都花了,只觉得满眼都是人,呼呼啦啦地堵在这条街道上,真成了新年一景。 他被两边堵在中间,手里拎着酱油瓶子,真像是个打架的。 好在是两边的人都没注意他。 主要是他穿的衣服也不像是顽主,更没人在意他的酱油瓶子。 张建国这伙人是真的猛,手里也狠,打的北新桥六麻子等人哭爹喊娘的逃跑。 好像得了一场多大的胜利似的,他还没来得及庆祝,李学才还没来得及庆幸。 张建国刚要带着十几个兄弟耀武扬威地往出走,就又遇见了茬口了。 一连串,好大一群小崽子呼呼啦啦地围了过来。 都是骑着锰钢自行车来的,一百八十块一辆,还得凭票买,在这个时代,就好比后世的宝马车了。 这些人可比张建国等人有气势多了,看着就不好惹。 李学才又被吓了一跳,他刚刚还以为打完就完了,等着这些人走,他好离开。 万万没想到,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茫茫人海狂风暴雨…… 他重新回到熟悉的墙角立正站好,一动都不敢动。 那年我20,站在墙角装假人。 “呦!赶巧了哈!” 李援朝侧脸打量了张建国,语气嘲讽地看了周围一眼,又对着他说道:“找你好多天了,今天终于碰见了”。 他自行车前面挂着钢丝锁,这会儿一边晃悠着钢丝锁,一边盯着张建国这边手里的武装带说他们这些玩意过时了。 李援朝嘴里虽然说着好巧,其实他已经撒网多时,就为了堵这些顽主呢。 尤其是趁着赵卫东那样的老兵们不在状态,没心思搀和这些,他们要立威,要站住脚。 同时李援朝也想报上次在俱乐部门口造挨打的仇,这一次他要打出名气来。 你看现在是两伙人,一伙儿老兵,一伙顽主,但他们的穿着装束其实都是一样的。 这年月流行服饰就那么一套,人人都穿板绿,以正身份。 为啥他们不找李学才,因为李学才就没穿这个,普通的棉袄夹克,一看就不是他们这样的人。 有人问了,既然都穿的一样,又是如何分辨敌我的呢? 是这样的,走在路上是很难分辨的,毕竟谁的脸上也没写着我是谁谁谁。 所以遇着了,就得“盘盘道”。 李援朝说堵这些人,可不是针对张建国一个人的,是所有的顽主。 今天堵在这,只不过是张建国倒霉,刚刚跟六麻子闹出来的动静太大了,把李援朝这些人吸引了过来。 李援朝为了出名,就不能打无名的架,这会儿敲着钢丝锁,便要问问张建国的:“道”。 “你是哪部的?” 只不过是看见张建国等人的装束,以及他们手里的腰带了,他不想大水冲了龙王庙,所以问的也是贴近他这一边的黑话。 可张建国不管这个,这会儿早往前走了几步了,听见他问这么傻哔的话,抡起腰带就打,一点道理都不讲。 “什么部的,装你丫的!” 张建国长得很凶,做事也狠,颇有种不要命的样子。 李援朝也是够倒霉的,上次挨揍还没好利索,这次又被偷袭。 正因为张建国等人的不讲理,所以十几个人打对方,真是狼入羊群一般。 只要拼狠了不要命,那横的也得怕你三分。 尤其是当张建国等人掏出了怀里的叉子,这可真是要人命的东西。 老兵们都是人尖子,如何会吃这个亏,纷纷往后逃跑。 打过架的读者都知道,这人越多的架越不好打,尤其是有人先逃跑,会带动所有人跟着跑。 李援朝就遇着这样的坏事了,后面的跑了,他们又挨揍,只能跟着跑。 这大街上就出了奇怪的景,十几个人撵着一群人蹽,热闹极了。 张建国也不知道跟哪里捡的棒子,一边轮那些人,一边对身边人喊话:“抢车!” 因为要抢车子,场面从打架变成了追逐,一下子混乱了起来。 就连李学才都懵逼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手里多了一辆嘎嘎新的锰钢自行车。 刚才是谁推给自己来着? 那个……大哥,我不要这个啊! 我就是个打酱油的! 打跑了李援朝等人,张建国等人看着街道上停着的自行车,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他们庆祝着,欢呼着,拥抱着,甚至摘下帽子蹦跳着。 张建国也是开心,也是高兴,这一架绝对能打出名气来了。 先平六麻子,后踢小崽子。 可庆祝着,欢呼着,慢慢的就觉得不对了。 他们这一伙人渐渐的都把目光看向了一边扶着自行车干站着没什么动静的李学才。 不对啊! 队伍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李和平和闫胜利对视一眼,同时问道:“你朋友?” 问完这一句两人都愣了,随即一起摇头道:“不认识!” 而后两个一起看向李学才。 “你谁啊?!” 得! 狗仔队里混进来一只哈士奇! “混哪的?” 这也是盘道呢,得对茬口。 你报名不管用,得先说在某地活动,再报当地的大顽主姓名,报对了才能走。 第426章 发展与变革 “混……混哪?” 这些人在盘道,可李学才哪里懂这些,他可不是李学武,在街道上混过。 这会儿他手里扶着自行车,想还给对方又不敢,尴尬地指了指身后,道:“交……交道口的,我就在胡同里住”。 李和平微微一皱眉,这特么茬口不对啊,看他穿着样子不像是混街道的人啊。 他打量着李学才,问道:“哦?交道口的啊,怎么要拔份,抢我们的东西?” “哐!” 他的话刚说完,李学才可算是逮着机会了,手赶紧一松,那自行车就摔一边地上了,给几人吓了一跳。 这人什么毛病! 看着几人激灵着,李学才扯了扯嘴角,连连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我就是路过,我妈让我打酱油去”。 他信誓旦旦地解释着,还示意了手里的酱油瓶子。 李和平见他这幅模样,以为对方是故意的,想要试探试探。 这手里便摸出了叉子,眯眼问道:“跟哪个大哥的?” “跟……大哥?” 李学才愣了愣,我就出门打个酱油,问我大哥名干什么? 不过这些人凶狠的模样怪吓人的,只能点头道:“我是有大哥,我……我大哥是李学文……” “李学文?” 闫胜利皱眉看了看其他人,都是一副迷惑的样子,随口问道:“不认识,混哪的?” 这话问的,混哪…… 李学才真有些懵了,想了想,对方可能是问在哪工作吧? “哦哦,我大哥在华清教物理”。 “……” 他的话说完,胡同口这一块安静极了,大家都有些愣神。 这货说的是跟自己问的在一个频道吗? 张建国挠了挠脸,看了看李学才,又看了看地上的自行车,他算是明白了,这货特么就不是圈里的人。 不过事情都聊到这了,要说自己误会了,是不是很丢面子啊? 李和平和闫胜利也看出他的意思了,这是要拿自行车说事了。 他们收起了手里的叉子,捏着手指盯着李学才就要动手。 至少得揍对方一顿吧,谁让他偷自己等人的车子了。 李学才见事不好,好像要挨打,顺着刚刚的思路,觉得报大哥不好使,那就报二哥吧。 “等等!我二哥是李学武!” “等会!” 张建国一把按住了李和平等人的肩膀,看着李学才问道:“你刚刚说谁?” “李学武,我二哥” 李学才见还是报二哥的名好使,赶紧点头道:“我二哥是李学武”。 闫胜利瞪大眼睛回头看了皱眉的张建国一眼,随后看向李学才问道:“你说的李学武,是我知道的那个吗?” 他盯着李学才的眼睛,眯眯着眼问道:“以前在交道口当副所长的那个?” “是~是~是~” 李学才连连点头,道:“我二哥以前在这当过副所长,我叫李学才,我行三”。 “……” 场面再一次诡异地安静了下来,顽主们面面相觑,心里打着突突。 这小子说话怎么不挑有用的说,差点害死自己等人。 他们脑门上差点冒冷汗,这是在阎王殿转了一圈又回来了。 张建国心里也是打了一个颤栗,不过还是强装镇定,歪着脑袋打量着李学才。 李学才被他看的动也不敢动,说也不敢说,嘴角抽抽着,看着那些人的袖子眼皮直跳。 这地上还有血呢,就是他们这些人扎的人,是真敢下死手啊。 “不像~” 张建国相中了好半天,微微摇头,看着李学才说道:“真看不出来,你能有李学武这样的二哥”。 “……” 李学才听见他这么说,哭笑不得,这些人到底想干啥啊! 干啥? 刚刚是想找点面子,干他一顿。 但现在不可能了,就算是李学才蒙骗他们的,这会儿也不能动手,万一真的是呢。 再说了,就算不是,打着李学武的旗号,也得给面子。 不然怎么说,传出去,人家还以为他不怕李学武,就算他弟弟来了也不好使呢。 张建国狂是狂,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没到疯狂的地步。 为啥要问是不是曾经在交道口当过副所长的李学武。 因为那个时候的李学武最凶,最狠,算是把街道上混的都给收拾明白了。 去年的冬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家去交子弹费,不就是李二疤瘌点的生死簿嘛。 反而是现在的李学武,见不着了,也接触不到了,威名不显,只觉得可怕,不敢惹。 “走” 张建国不想惹事,更不想招惹了李学武,他知道这小子是谁了。 交道口的死亡吉祥物,李学武第一次出手就是因为弟弟妹妹被人威胁了。 听说那次点了六个人,全都在西城吃了枪子。 他看这么半天,就想看看这小子有何能耐,看过之后只能说龙生龙,凤生凤。 当然了,这小子基本上能确定是李学武的弟弟了,就冲这幅德行,一定是被家里保护的很好,都没接触过街道上的事。 张建国给周围几人说了声,推着车子就要离开,可李学才不干了。 “你们就这么走了啊?” “嗯???” 闫胜利转头看向他,好笑地问道:“咋地?我又没碰你,还得给你道个歉?” “不……不是” 李学才尴尬地红了脸,指了指地上的自行车问道:“这车子你们得骑走啊!” “哈哈哈” 众人真是被吓了一跳,如果这小子真要他们道歉,说不定还就为难了。 你说不道歉吧,回头李学武认真了,他们想道歉都没机会。 你说道歉吧,给一个对江湖事四六不懂的家伙说对不起,真有些说不出口。 所以这会儿见李学才没那个意思,便都劫后余生地笑了出来。 张建国笑着看了看李学才,道:“送给你了,咱们交个朋友”。 说完,也不给李学才拒绝的机会,带着一伙人,骑着抢来的十一辆自行车风风光光地远去了。 李学才懵哔了,瞪大了双眼看着远去的身影,又看了看地上的锰钢自行车。 我特么就是出来问问上学的情况,顺便打个酱油,怎么就多了台自行车?! 好心人,你们是谁啊?! 他当然不敢要这台车子,就算再新再好,他也不会拿这种东西的。 甭说李家真不差这个,就是以前过的再不好的时候,他也没说拿人家东西。 你看他二哥李学武那么混,吃不饱的时候都敢抢煤车去。 但是,他绝对不会偷拿人家东西,这是底线问题。 可是,那些人把自行车扔在这跑了,李学才也不敢追,更不敢随便丢弃啊。 交个屁的朋友,他才不想跟这些人认识呢。 这车子还必须得好好处理了,不然追究到他这,丢了花了都没法说。 看街上也没什么人往这边看,他挠了挠头,推着车子往胡同里去了。 等安排好了车子,这才又出了胡同,快步往赵侠家去。 你问他为啥不骑着车子去? 当然,他当然会骑自行车。 但是,这车子不能骑,越少接触越保险。 别看李学才知道自己二哥有能耐,知道自己对象是辖区派处所所长,可从来家里的教育都是谨小慎微,不敢张扬狂傲。 不是他的,不骑,不碰。 紧走几步到了赵侠家里,赶着人家刚收拾完,寒暄几句便问了上学的事。 赵侠这小子吃不得苦,没有定性,山下形势紧张了才往山上去。 这一晃也得有两个多月没上山了,李学才也是才见着他。 赵侠对待李学才倒是很热情,毕竟是同学,李顺在山上也很照顾他。 再加上李学武的身份,与他爸的关系,如何能不笑着接待。 不过对于李学才的提问,他也是为难着。 不是有难言之隐,而是他就在学校混着,消息灵通,但不知道学校以后到底该怎么着呢。 赵侠也说了实话,上面对那些闹事的小崽子不满意了,反正现在大家伙都赶着过年,在家歇着不去报道呢。 李学才问了问老师的情况,赵侠嘴里含糊着,说也说不清楚。 虽然没有问出想要的答案,可还是了解了一些情况。 赵侠也答应他,学校一旦有了消息,便会及时通知他。 毕竟赵侠也还要回山上的,就算是不回去,跟李家这边联系也方便。 很清楚李家的情况,也明白李家在这个形势下的安排,无非就是明哲保身。 赵侠从他爸那里知道了这些,对李学才与同学们断了往来也很理解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如他这般好事,也不如他有个好爸爸照应着。 不过谁让这小子有个好哥哥呢,能帮一把,就当交个朋友了。 李学才不清楚,怎么这么多人想要跟他交朋友。 从赵侠家里出来,拐到供销社打了酱油,这便匆匆往家里走。 不行不行,不能在外面闲逛,这个时期太危险了,竟然有人主动往自己手里塞自行车! 吓死了~吓死了~ 还能不能正常点了! ----------------- 煮、蒸、烤、煎、炸、煸、焖、烩…… 秦京茹可算是使出浑身解数,在厨房里忙活开了。 上午时分,所有新春的仪式都准备好了,李学武便坐在沙发上哄着闺女看故事书。 这么小的孩子当然是看不懂的,但她能理解图画的含义。 李学武讲的故事李姝听的迷迷糊糊,似懂非懂,手里拿着蜡笔,嘴里咿咿呀呀地跟着嘀咕,同时在白纸上信笔涂鸦。 她小小的脑袋瓜里想到什么就画什么,顾宁没有教过她应该如何画,或者说规矩她如何玩。 论灵魂画法这一块,她完全随了她爹,不管别人死活的那种。 “叭叭~” 李学武的故事还没讲完,李姝的画先画完了。 也不知道她到底听没听叭叭讲故事,这会儿拍着叭叭的胳膊,示意看她的画。 李学武特别认真地看了起来,还颇似理解地点点头,道:“画的真好!” “嘻嘻~” 李姝小手笨嚓嚓地捏着蜡笔,又在画纸上填了几笔。 李学武再次点点头,心里暗赞一声道:嗯,更乱了! 李姝对于叭叭的夸奖很是开心,时不时地晃动着小脑袋瓜,手里再续大作。 门口这会儿传来了汽车的声音,李学武只是往窗外望了一眼便没再注意。 没一会,韩建昆拎着些材料走了进来,脱了大衣,走到沙发这边跟李学武轻声汇报了几句。 李学武点点头,他便将材料递给了李学武,自己则是逗着李姝,哄了她往餐厅去了,那边也有沙发,可以给她玩。 顾宁的身子越加的沉,轻易不愿意走动的,早饭过后在屋里转了转,便回里屋躺着了。 李学武翻看了手里的材料,站起身先是走到里屋门口看了她一眼。 见她合眼休息着,便将门轻轻带上了,省的孩子吵闹,扰了她睡眠。 等关好了门,这才拿着材料迈步上了二楼。 因为两口子都不在楼上住了,所以生活用具都搬下了楼。 不过楼上依旧打扫着,准备着,一等顾宁生产,还是要在楼上坐月子的。 一来方便,二来也是照顾顾宁的习惯,她自己早就说过,不会闷在房间里待一个月的。 秦京茹还跟她开玩笑,说想喝什么汤,到时候会准备。 顾宁则是无所谓的态度,只等到时候看,如果营养充足,她是不想喝油腻的汤。 二楼的房间趁着两人不住,秦京茹早就把窗帘和床单被罩重新清洗了,甚至连屋里的卫生都重新做了一遍。 主要是顾宁的预产期就在这个月,时刻都得准备着。 就连客房因为听说顾宁的母亲要回来,都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 平日里跟李学武两口子如何都好说了,但在顾宁娘家妈面前,总要有些忌讳。 楼下厨房叮叮当当的,李学武躲到楼上看材料。 是韩建昆去俱乐部拿回来的。 不仅仅是回收站的业务材料,也有李学武要求,山上的智库收集和整理的相关信息。 昨天,位于俱乐部的办公室以李学武的名义,向远在吉城、边疆、港城以及钢城的家人和朋友们送去了新春问候和祝福。 特别的,如闻三儿,李学武还送去了母子平安的消息,费善英亲笔写的书信,通过电报发去了港城。 给娄姐的,是李学武亲自写的问候与关心,把京城的情况,娄父娄母以及娄庭的状况都说给了她,也表达了自己对她的思念。 李文彪早就传回消息,新年期间业务多,事情忙,他和媳妇儿就不回来过年了。 要在年后,最迟十五之前回来看看家,看看丈人丈母娘。 西琳也表达了同样的愿望,希望在年后选定时间回京来看看。 她来的消息很含蓄,并没有提及李学武,是以关心迪丽雅的由头。 李学武并没有吝啬笔墨,亲自给两人回了消息。 一方面是同意了他们的回京意愿,同时也叮嘱两人要做好工作安排。 基本上,两人是不能同时回京的,否则东北一旦需要,不方便有人出面管理和协调。 即便是有较为信任的周亚梅在,可对方并不是业务管理型人才。 李学武更希望两人能错开时间,甚至是与港城联动,多出去见见世面,也让闻三儿等人回家看看。 相比于其他人,去一次港城那便是遥不可及的梦,是不可想象的天堑。 但在回收站这边,并不是什么难事。 李学武倒是很希望管理层能多出去走走,多出去看看,跟外界接触并不是要学习他们的生活,反而是能有对自己生活的思考。 外面的生活条件一定是比国内优秀的,所具有的诱惑力也是非常强的。 这也是为什么八十年代开放国门的时候,有那么多人向往国外的生活,甚至不惜抛妻弃子。 当然了,这里面也闹出来不少笑话。 八十年代把祖宅四合院以三四千块钱的价格卖出去,然后投奔国外刷盘子努力打拼。 二十年后,不乏有成功人士,带着百万巨款回到家乡,面对价值一个亿的老宅露出失落又悲伤的微笑。 这样的人其实还好,至少有钱能带回来,那些为了留在国外,找个老外嫁了的,多是人财两失,甚至客死他乡。 总计发展的二十多年,又有几个邓文迪啊。 那些年考上大学公费留学的天之骄子,再回首,三十年后才发现自己失去了什么。 宁恋本乡一捻土,莫念他乡万两金。 人离乡贱,殊不知当年出去的那些人,如果稳稳地在国内发展,即便是随遇而安,恐怕也不用为身后事所担忧了。 送管理人员出国,与后世所要面临的危险是一样的,怕他们出去了不回来。 但怕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调查部才能解决问题。 就回收站这些管理层,充其量也就是港城一游,看看外面的风景,学习学习新的知识和文化。 李学武不会强求他们的思想要跟这个时代同步,那样只会故步自封。 就连他自己,也是不断地挑战着时代的底线。 如果仅仅是一个回收站,那李学武无所谓未来如何。 可到如今,摊子越来越大,期待的目标越来越远。 真就是让他自己管理和制定方案,怕不是要英年早逝。 从他给自己设计的人生规划中便能看得出,他并不想把太多的时间浪费在努力上。 即便是现在很忙,但他依旧有时间陪伴家人,处理私事。 但私事超过了一定限度,必然要侵占陪伴家人的时间,因为他不可能减少工作的时间。 所以最合适的解决办法便是,在一定程度上,利用合适的机会培养现有管理人才。 见识繁华并不能提升知识水平,但能拓宽眼界。 就依着现有的这些人,管理水平一定是不合格的。 要在这个时候让他们搞学习,搞理论知识培训,那无疑是强人所难。 但拓宽眼界过后的结果便是,这些人会主动去获取了解新生活的技能和知识。 很简单的例子,为什么电视机刚刚出来的时候会那么的火? 不完全是电视所代表的娱乐形式超出了以前所有媒体带来的欢乐性质。 但不可否认的是,电视机同电影一样,都是动画性质的媒体传播形式,为什么后世有一段时间,村里来放电影,大家都不喜欢看了,反而是躲在家里看电视? 其实还得说电视提供了丰富多彩可供选择的节目,更多的从外界获取知识。 包括村里的老年人以及中年人,在收看新闻和电视节目的时候,是对外界的一种了解和认知。 智能手机出来后,为什么又打败了电视机? 因为智能二字,对于知识的了解和信息的获取,有了定向的主观意识。 所以,拥抱新的事物,带来的并不全是消极的一面。 看电视,引起了农村了解城市,走向城市的运动,近视眼逐渐增多。 看手机,引起了通讯时代的发展,小媳妇儿们通过聊qq,开始有了歪心思,想着出去傍一个,总比自己爷们有能力。 看智能手机,彻底拥抱城市生活,改变了几千年来农村的固有生活习惯,农村空了。 未来,科级进步之后,是不是会出现城市高度集中化的贫瘠现象,转而富人流向城郊? 国内发展看馹本,现在国内出现的所有社会问题,隔壁邻居都经历了一次。 时代变迁,任何人都算不好未来会如何。 李学武能看到的是以前发生过什么,现在真正发生什么。 他不怕这些人出去后不回来,即便是调查部把人带回来了,可也废了。 走出去是一道风险,走回来思想变不变又是一个考验。 但为了未来的发展,这一关必须闯,否则在未来的人事变革中,还要蒙受更大的损失。 包括老彪子、闻三儿这些人,在回收站发展体量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们便不能再负责具体化的业务,是跟不上时代进步的。 如何变,如何准备,这是回收站在未来十几年内必须面临的重大抉择。 有这十几年的存在,可能未来他们能走的路更长远,更有自主和决断。 回了老彪子的信,回了西琳的信,又看了边疆的报告,以及钢城的报告书,总算是对自己产业大概情况有了个了解。 这里当属边疆的发展最为薄弱,盖因边疆回收站的成立时间太短,基础太过于薄弱。 这还是有许宁过去边疆办事处主持工作,对他们照顾有加呢。 再加上承接办事处与地方的业务,早有大商人的底子在,不输于零基础起步。 丁万秋独当一面,很有干劲和闯劲,为了早日去港城,也要有资本完成自己的目标,他是豁出老命了。 肖建军年轻,但有思想有文化,更跟着丁万秋学着真本事,他的发展才是李学武最为看好的。 至于说大春和赵老五,两人的发展因为家庭出身和教育、成长背景关系,限制了未来进一步提升自我。 即便是有时代的机遇,有平台的辅助,这样的人也难当大任。 不是瞧不起人,恰恰相反,李学武对他们更为看重和依赖。 高端人才在未来是不缺的,缺的恰恰是核心层面的忠诚力量。 有些人能力高,赚钱能力强,但不好把控。 资本只需要在关键位置放一个可信赖的人,起到钳制作用,那整个生产链条就不会出现大的问题。 李学武尤其钟意大春,比较赵老五具有灵活的头脑,但同样拥有做事的底线。 即便明明知道李学武驱逐了张万河,但他依旧选择了听从命令,前往边疆开拓进取。 为什么? 因为他知道,李学武驱逐的仅仅是张万河的人,并不包括所属势力和关系。 甚至张万河的儿子张大勇还在俱乐部上班,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山上的老家也是一样,除了那些动手伤人的,其他人家并没有遭殃。 成王败寇,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况且吉城的西琳并没有要求大强子对那些人的家属赶尽杀绝。 她不是这样的人,李学武也不是。 为什么调走丁万秋? 因为丁万秋不怕这个,他甚至想要用那些人来换取李学武的信任和支持。 李学武不是杀人狂魔,虽然他不讲究什么祸不及家人那一套,更不会固执地以为山里的家属跟这件事没有一点关系。 但他很清楚,他要的是什么。 求财不求命,杀人永远是解决不了实际问题的,反而会让自己陷入无尽的深渊。 所以,大强子深刻领悟李学武传递过去的信息,只是将他自己坏到了村里人的对立面,并没有恶到人神共愤。 吉城,是相对于边疆回收站发展第二弱的单位。 这跟吉城的工作迟迟没有打开有一定的关系,更因为轧钢厂的办事处在去年下半年才实施联系也有关系。 加之张万河在本地的势力盘根错节,整理和管理都需要一定的时间和精力,这也造成了去年吉城回收站的发展起步早,发展晚了。 不过也要看到下半年李学武去过一次后的实际情况,盈利情况已经快速扭转。 贸易调度方面,依靠钢城本地优势,通过铁路线连同吉城和奉城,老彪子也在同西琳合作,双方向进击奉城市场。 木材和山货已经成为轧钢厂贸易链条上的特殊商品和热门选择。 这是大宗交易,每一次的运输都是成火车皮的往外运,利润高的惊人。 仅茶淀农场一项业务,需要为下半年甚至年底实施制造的船舶工业备料备工,现在的原木储备就得开始了。 所以,京城一监所、茶淀农场、交道口回收站等多方投资建设的大型木材加工场在机械设备还没有完备的情况下,成火车皮地储备起了木材。 这是稳赚不赔的生意,根本不用考虑运费或者资金积压。 甚至李学武都愿意把手里的资金储备换成木材进行储备。 很简单的道理,阴干木材经过茶淀农场几乎0成本的加工后,便会成为热门市场所需要的家具或者装修耗材。 尤其是大姥等人正在研究设计的组装家具、供个人需要选择的家具等等样式,一旦开始制备,必然会打开销售市场。 与一监所合作的造纸厂和印刷厂,基本上就是印钞机一般,不断地创造着利益。 甚至这般创造价值能力的项目都被一监所舍弃了,他们有了更加具备价值的产品生产方向。 京城回收站成了第三规模大小的单位。 如果不是钢城回收站掌握着东风船务,恐怕还得前进一步。 当然了,京城回收站主要以投资为主,甚少有独立运营的项目。 甚至连沈国栋运输的蔬菜和罐头都是用的卫三团以及山上其他单位的手续。 即不怕地方商务查,又不怕交通管束,真真的牛的一批。 这台卡车往返于东西城各个单位,很多主管单位其实都认识了,也都明白联合商贸所代表的意义。 你就想吧,这台车出入的部门都有哪些,又不进个人门,谁能管得着公对公的业务。 沈国栋现在开这台车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更多的是那台嘎斯69。 他跑业务的时间多了,送货和运输的时间少了。 甚至连院里的三轮车都闲置了,有街坊邻居来购买的,沈国栋想了想没舍得卖。 小子们收破烂只也是越来越当成一个日常的营生,站里的工作越来越多,越来越依靠他们帮忙。 甚至听说轧钢厂准备上三轮车项目,沈国栋都有言要合适的买上几台,专用来收破烂。 好家伙,千八百块的车,干着几分几毛钱的买卖,他说这话的时候二爷差点拿烟袋锅敲他的脑袋,看看进没进水。 那到时候得收金银才抵得上汽油的消耗了,不然亏到姥姥家去。 当然了,三轮车是一定要买的,李学武也准备给每个回收站都配备一台到两台。 主要是用车不明显,拉货拉客都方便。 不可能用来收破烂,但可以用来搞定运输任务。 比如大卡车能运输的,三轮车分两趟也能完成运输,但用三轮车更方便。 尤其是年后组装家具要全面铺开,所有回收站都要上新这个项目。 更有承接轧钢厂的地方经销任务,不可能全指着轧钢厂的办事处来协调运输。 一吨五左右的东西,一台三轮车就搞定了,实在是方便又好用。 以后红星运输大队的标配就是载重三轮车,这东西不会引起什么关注。 京城回收站投资的多,管理的业务也多,联系的单位更多,回收站的业务沈国栋已经在想办法要变革了,恐怕要引入外面的人进来。 当然不会是像十三太保一般,住家的看顾,还要培养和学习。 主要是从胡同和街坊邻居里找寻踏实肯干,老实勤恳的人,或是提供三轮车,或是提供自行车。 以合作的形式,对方外出收购,送回回收站来处理,半合同制,半合作制。 这个项目李学武也在考虑,找人是一方面,制度也是一方面。 雇佣制是不可能的,这违背了当前的规则,坚决不允许。 但生产合作制是被允许的,可又不能把回收站作为主体用于合作。 只能是独立出来一个以回收为主的项目,联合这些人搞生产合作制。 很麻烦,但必须执行的项目,不然就以回收站现有的规模和人手,早晚要面临无人可用的尴尬地步。 既然是叫回收站,不是货物贸易站,那就不能出现头重脚轻的情况。 就算是要搞合作制,李学武和沈国栋商量过,依旧愿意拿出一部分利润,来完成业务的饱和工作效率。 为什么现在回收站的其他业务可以满足利润创造的前提下,还要坚持扩大开展这一利润十分低微的项目? 因为从一开始,李学武等人也没想过要用这个项目赚大钱。 但这个项目可以成为赚大钱的保障和基础。 正因为是废品回收站,才有了同供销社和废品公司的商业联系,进而拿到了三方合同。 有了这一基础,才能开展对外经营和销售业务,有了对公账户和对公基础。 再解释的清楚点,因为有着大量的货物进出账目,才能掩盖其他非正常盈利的情况。 不然以与轧钢厂合作的项目,完全可以支撑回收站良性发展,又何必多此一举,搞什么废品回收呢。 现在面临业务人员减少,但市场逐步增加的情况下,不增员,但要完成业务扩张,那就必须改变现有的人事格局。 让利,不等于亏损。 有人问了,既然是收废品,那既然能豁得出去,愿意干这个,为啥不直接往废品公司送呢? 因为废品公司不收个人送的,没办法入账和走账。 想卖也可以,只能去废品公司下辖的回收站点卖。 但只要你一收一卖,就代表了你有个人经营行为,这叫啥? 投机倒把可是很严重的市场行为,你有自行车也不能干这个。 这就又把话说回来了,回收站为啥可以用人出去回收? 因为回收站有回收废品的执照,自然有权利干这个工作。 又有人问了,假冒是回收站的不成嘛? 成啊,只要别被抓住,不然罪加一等,这年月的监所是啥情况,反正都知道。 李学武估摸着,现在城里的待业青年对于社会劳动岗位的分配情况基本上有了了解和认知。 对于废品回收一事,可能有了不一样的接受程度。 当然了,一定不如明年,毕竟时代的大幕拉开,有多少人不愿意去农村劳动,就是着急嫁人的又有多少呢。 回收站也不需要那么多人,只要现在的影响力就足够能找到合适的人选了。 有没有文化不要紧,只要会看称,能认识钱,把东西运回来就成。 这一点要求,相对于人品的需要,可能会更具包容。 不仅仅京城要搞这个项目,其他回收站也要搞,甚至要形成良性产业循环。 大面积的使用废品回收人员掩盖即将开始的浪潮。 要把这些人掩藏在复杂又辛苦的劳动中,深深扎根于基础,不怕低人一等。 钢城回收站的情况因为东城船务的影响力逐渐扩大,经营情况稍稍超越了京城回收站。 尤其是在城市贸易一事上,因为钢城工业环境和贸易环境更优秀,让这种公对公的贸易形式更容易被接受。 很多机关单位的商品供应和福利供应都与钢城回收联系了起来。 相比于关东的大胆妄为,回收站的多级管控体制更适合他们的需要。 所有商品均来源于正规渠道,完全满足他们的生活和后勤所需。 有炼钢厂在为他们背书,可靠和可信程度大大增加。 今年的福利品包含了天南海北各个地方的特产,充分活跃了福利品市场。 早就吃惯了带鱼冻虾的劳动职工,更喜欢来自于南方的水果和其他地方的肉食特产。 东北人敢吃啊,由来如何不可考究。 但是这个时代的东北工人是真的富裕,条件优渥。 工厂林立,经济发达,城市化经济运行特别良好,甚至在这一阶段的影响下依旧保持了进步的状况。 拥有这么多的企业和工厂,如果再不能实现经济的发展,恐怕也说不过去。 但体现在工人消费水平上的情况却是实打实的。 轧钢厂觉得京城的职工敢消费,但在贸易管理中心的账本上,却是钢城的贸易量最高。 实现盈亏平衡最优情况是东北带来的可观效益,在充分保障产品质量和运输速度的情况下,贸易订单还在持续更新。 既然大年不过年,那这几天不都是过年嘛。 作为钢城本地的经销商,从联合贸易项目上下来的商品,通过回收站渠道散到市场上,立即就能回收大量的利益。 公对公,公对经销,双管齐下,贸易项目根本不担心库存积压和贸易停滞问题。 入冬以来,贸易列车根本就没有停过,即便是京城火车站早就把给轧钢厂的调度额度调高了,但依旧无法满足贸易运输需要。 怎么办? 京城火车站当然不会愿意放弃这么高盈利的贸易项目,就算嘴里喊着没有额度了没有额度了,但每次提交贸易运输申请,那边都会批准。 为啥? 因为年底贸易管理中心批给京城火车站的贸易申请额度一下子超出了他们的心理预期。 职工们获得了更为丰富和优越的福利商品,车站得到了更多的运输费用。 支持谁,自然要用脚来决定。 第427章 常回家看看 夜市千灯照碧云, 高楼红袖客纷纷。 李学武透过港城提交上来的报告能看到不一样的繁华。 纸醉金迷仅仅是浮夸的表现,更多的其实是对未来的迷茫以及思考。 这是当代港人所面临的问题,更是一种选择。 娄姐在报告中引述了地方管理部门给出的金融和市场发展数据。 李学武看了个大概,能感受到一种低迷且混乱的局势。 当然了,这份数据还可能掺杂了一些其他主观概念,造成了一定的失真。 不过就目前所能看到的,以及联想前段时间五丰行来借款的大动作,就能知道港城经济目前所处状况。 其实危机早在七年前便已经开始,逐渐演变到六五年才达到最恶劣状况。 而在去年和今年,已经出现了经济市场自我愈合的情况。 当然不能指望地方管理部门的主动干预和协调,即便是有,也是为了更好的攫取。 港城更像是一块海绵,松开了,吸纳人才和资金,使劲攥一攥,便有无尽的财富被挤走。 如何在这双看不见的大手中生存和生活,便成了港人生命的主旋律。 市场的自我愈合并不代表市场已经呈现健康化,反而会出现各种排斥反应。 比如在今年年初,受地域生态影响,港城和澳城分别出现了不适应的状况。 双城一度要以前将管理权限归还回来。 在港工作的姬卫东感受特别明显,他所管理的文化、港务和安全是处于受波及最前沿商业领域。 混乱和镇痛就一定是不好的吗? 这还得分站在哪个市场上看。 姬卫东所管理的产业中,港务一定是喜欢稳定和繁荣的。 但文化和安全又对复杂的社会环境所依赖,更是在这种环境中能够快速繁殖。 很难说的清,港城目前的状态到底是不是最好的状态。 就连港人自己可能都理解不了,或者分辨不清。 手里掌握大量社会资源的,对于当前所处阶段自然是欣喜的。 比如和记,已经在谋划房地产,进行资源整合了。 同样掌握社会资源的时代系崛起虽然很晚,但实力特别强劲。 尤其是掌管东方时代银行的女总裁,更是时代的佼佼者。 这位轻易不露面,甚至很少参与社会活动的经济界女强人有如神助般在市场经济跌宕起伏的浪潮中打了一套完美的组合拳。 没人知道她的教育背景,更没人知道她的成长环境,一如突然从港城市场冒出来这么一个人一般。 与她的出现有些类似的便是时代系商业链条。 很多经济学家都在研究和思考时代系崛起的根由与发展思路。 但摸不清,更搞不懂。 唯一能确定的是,时代系并不像是传闻中一样属于招商系。 很简单,在招商系统中,并不存在这一资本运营情况,即便是有部分业务合作。 这也恰恰说明了时代资本的独立性与合理存在的地位。 与招商系关系良好,所运营的项目有华润和五丰行的投资,更依靠一些特殊力量掌握了港口和船舶的运输权限。 很特别的,在港城运营一家投资银行,接二连三实现资本的扩张和投资运营。 尤其是能投资码头和船舶运输,更能掌握商贸和房地产这一时代经济命脉。 其他投资领域包括酒店、文化、电子、安保等等。 从上往下看,好像从一开始便有了这样的设计,抄底得来的产业在这半年中,以东方时代银行为主体进行资源整合和股权再分配利用。 基本上,时代系经济产业已经完成了总体布局和调整。 以航运、港务和房地产为生产渠道,扩张文化、安保、电子等产业的深度开发,继以反哺银行业务的快速恢复和充能。 特别需要关注的便是,经过半年的投资与整合,东方时代银行所囊括的不良资产已经完成了分包分配次处理。 具有整合价值的,以成立新的运营公司为手段,联合专业管理部门共同开发创利。 不具有整合价值的,东方时代银行未再做二次融贷,而是直接捆绑金融产品转销给了其他银行。 即便是在这一部分亏损较大,但还是有利的一面,至少港城金融给出的信用和资本评级恢复到了健康状态。 看着东方时代银行起死回生,港城有传言,其背后股东至少投资十个亿来纾困,十足的大手笔。 反正在港城手扒拉挑,也不一定能找出随便拿十个亿来投资的大佬。 这也让东方时代系背后的掌舵者娄晓娥成为了谜一样的人物。 十个亿砸下来,立竿见影。 报纸所言并非空穴来风,自然会带动港人对时代银行的印象改观。 最直接的反馈便是时代银行储蓄金额疯涨,甚至超过了港城大部分银行的吸储能力。 对于普通人来说,越是积极储蓄,越是代表当前经济状况不景气。 而选择安全稳定的银行便成了储蓄的一个关键问题。 小银行利率高,但有挤兑的危险,这在前几年不是没有发生过。 大银行利率低,对比储蓄不值得,尤其是在可选择银行特别多的情况下。 当东方时代银行公布储蓄利率的时候,是有很大一部分人失望的。 刚刚破产重组的商业银行,竟然把利率定的跟大银行一样,这怎么能行。 可现实情况就是如此,好像东方时代银行并不缺少运营资金似的。 刚开始储蓄市场还看不清楚,摸不透时代银行如此做的原因。 可当时代系所掌握的现代置业有限公司经过半年的疯狂收购房地产,甚至选购其他银行抵押中的不良资产时,好像有人明白过来了。 而后,现代置业整合资源,将一部分条件优秀地块的楼群组合成为住宅区,快速拆掉旧楼,盖起新楼盘的时候,一切都明朗化了。 现代置业在动工伊始便公布了楼盘设计理念和小区管理思路。 更在购房上给出了明确的要求,如有贷款,会提供东方时代银行的专属超长期房贷。 当前港城建筑市场低迷,建筑成本极为低廉,尤其是拥有港务和船务基础的时代系,建筑材料的引进极为方便。 人力人工招用特别容易,且工人成本较往年还有所下降,正适合大开发建设。 港城一般意义上的物业小区,都是以富人区为标准,提供商业物业服务。 但现代置业卷到了天上,直接把高高在上的物业服务拉到了地表。 第一个楼盘便提出了封闭式住宅区,完整商业物业服务理念,包括幼儿园和小学、商业和医疗的配套式建筑。 基于目前逐渐上涨的房价趋势,获得楼花销售权的楼盘,在开盘的第一时间便出现了抢房的状况。 较之港城现有的房地产开发情况,现代置业算是打破了今年房地产稳定不前的魔咒。 商业房贷项目以及分楼销售的手段,让普通人也能买的起大房子,住的起大豪斯。 首付20%,贷款利率即便是高的离谱,可也在购房者的考虑范围之内。 为什么? 因为港人受西方生活习惯所影响,更倾向于及时享用。 只拿20%的钱,就能提前住进大房子里,谁不愿意? 每个月的还贷压力在20年到30年的贷款期限面前显得特别合适。 反正都要住三十年,每个月从工资里拿出一半用于还款,显得便轻松太多。 商业房贷的优势便是无需购房者提供信贷抵押。 也就是说,当现代置业出售一处房产,银行就会联动提供贷款业务。 而购房者只需要缴纳首付款,再提供一份稳定的收入证明,证明其有能力偿还每个月的贷款就可以了。 为什么明明现代置业从去年便开始运营,而到今年才开始提供房产建设和销售工作呢? 这还得回过头来说当前的经济复苏现象,其引起的投资谨慎必然会造成资本市场的信任危机。 寻找一个可靠的投资方向,便成了投资者最为紧迫的需要。 房产投资在经济恢复阶段是最适合的方向,而商业房贷的出现,彻底引爆了港城的投资市场热潮。 可以全款购买房屋的资本直接用于首付购买更多的房产,然后将偿还期限无限拉长到30年。 当还款压力达到峰值的时候,便是这个人的投资峰值。 他每天需要关注的便是经济复苏的速度是否能超过银行贷款利率的增长。 也就是说,房价快速拉伸,房屋增值的速度超过还贷损耗的时候,他就赚了。 反之他就亏损,但也只是亏损还贷的那一部分利息,他的房产还在,价值还在。 这就是房产投资的优势,是不动产投资的一种热门类别。 当然了,如果房价骤减,或者说增值时长远远超过预期,那么房产投资的热潮就会冷却下降。 但当前港城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只看和记等一众房产公司的操作便知。 如果没有经济价值,那么多房地产公司收地又为哪般? 相比内地,港城的地产又是一种情况,尤其是年限。 这里的土地虽然不是永久产权,但大多数都批了无限远,甚至有99年的。 房地产极具投资价值,只要社会稳定,只要局势稳定。 当前在管理权限上的定义已经毫无质疑了,港城的资本快速稳定局势,这也有了五丰行拉饥荒也要干的大动作。 潮水已经退却,沙滩上的海鲜谁跑的快谁就能捡着。 你问现在的金融市场就没有风险了? 怎么可能没有,可越是这个时候风险越大,但投资汇报率也是越大的。 真要等到风平浪静了,沙滩上就剩沙子了。 风浪越大,鱼越贵。 艾佳青从港城直飞京城调运建筑材料,筹集资金,为的是啥? 只要经济复苏,最先反馈的必然是基建行业,谁掌握了建设基础材料,谁就掌控了基础投资的先决条件。 可以这么说,五丰行是又搭梯子又上房,又要姑娘又要娘。 要在基础建筑和商贸领域快速占领市场,还要在资本投放市场站稳脚跟。 看着五丰行大刀阔斧的干,智库早就在计算这种投资风险和资金投入回报了。 给李学武的材料中显示,根据港城当前的经济发展状况来看,加大对基建市场,尤其是房地产市场的投入是可行的。 其实不用他们说李学武也知道,但他只是知道。 如何让娄姐知道,知道如何运作才是最关键的。 所以,李学武在给娄姐的公务去函中签署了价值五个亿的资本运作权限。 这五个亿将会用于银行房贷项目和房地产运营项目的使用。 钱不是白花的,与五丰行相比,东方时代银行更要在房地产和金融领域给李学武打开市场,占据绝对地位。 当前港城除了有汇峰系支持的黄埔等财团,其他哪一家能调动上亿元的资金进行金融博弈。 金融信贷业务是李学武特别看好的项目,尤其是房贷,这是市场上最优良的虚拟资产了 可以这么说,万一有一天,东方时代银行需要筹集大量资金了,抛出手里的金条都不一定有人接手。 但是,这一批优良房贷绝对是趋之若鹜引为争抢的优秀产品。 为什么? 因为稳定可靠的现金流是绝大对数投资理财的首选。 有房产作为抵押的高利率商业贷款,是比黄金增值速度还要快的现金吸纳机器。 这不仅仅是一种理财需要,更是上市企业投放资产管理的最佳方向。 充足的现金流就代表了企业无限的生命力,以及抵抗风险的能力。 东方时代银行早晚都要上市的,它不缺资源和机遇,而是需要等到自己成长为一条鳄鱼,才会进入到资本市场饱餐大餐。 很多人都在期待这个时刻,都在等着跟在它的身后,捡食灵星碎肉的机遇。 十几个亿的资本进入到投资市场撬动的便是几百亿甚至上千亿元的风暴。 没人敢小看了东方时代资本,对于它的崛起,更多的是期待。 ----------------- “你说,你跟小姨说” 秦京茹抱着李姝,指了餐桌上的李学武方向道:“你说爸爸新春进步,大吉大利”。 “伽~伽~伽~” 李姝哪里学得上来这么长的话语,一着急嘴里便开始胡言乱语了。 她现在急的跟什么似的,看着一大桌子好吃的,小姨净整没用的。 秦京茹也是故意逗她学话,笑着板了她摸桌子的手,教道:“新春进步” “春春步~” 李姝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桌上红彤彤的大螃蟹,她还没见过这怪物呢。 她稀里糊涂地跟着说了一句,然后小手一指大螃蟹,对秦京茹道:“吃!我要!” “这个你倒是说的利索!” 秦京茹好笑地点了她的脑门,看了那边微笑的李学武,道:“李姝不是不会说,她是不想说”。 “呀~” 瞧见小姨逗了自己又转头跟叭叭说话,不搭理她的请求,这会儿急了。 她也不等秦京茹喂了,小手扒着桌子就要从座椅上爬上来。 这小妮子就是有这种霸气劲儿,好话只说一遍,再不理她,真就不等了。 秦京茹好笑地又给她按了回去,赶紧抓了一条螃蟹腿塞到了她的手里。 李姝看了看手里的大蟹腿,这才满意地消停了下来。 可是螃蟹腿得到了,该怎么吃呢? 顾宁现在是吃不得海鲜的,只能就着清淡的蔬菜吃饭。 而李学武和韩建昆是不挑食的,早就甩飞了筷子。 今天的一大桌子菜,可不就得指着他们两个包圆呢嘛。 要说秦京茹也能吃,可在厨房忙活了一上午,早就没了食欲。 这会儿舀着碎肉海鲜粥,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着李姝。 李姝吃了几口,着急手里的蟹腿,又要喊。 韩建昆拿了过去,用小锤子一点一点给敲碎了,剥干净了,就剩下底壳托着洁白的蟹肉在上面。 秦京茹当着李姝的面,把那蟹肉放进了粥碗里,压碎了,这才让李姝张了嘴。 “可别叫人糊弄了你!” 一边喂着她,秦京茹好笑地嗔道:“但凡没看见一眼,说不得这蟹肉就不是进嘴了,对吧?” “嗯~~~” 李姝小嘴吧嗒着,哼哼一笑,躺靠在小座椅里满意极了。 虽然不能像是叭叭那样使用筷子,吃的热闹,可有人照顾她,家里人又都看着她,小心思可满足了。 吃着还不算,李姝有看着喜欢的,还得叫小姨夹到她面前的盘子里备着,吃的差不多了就要点一个进嘴里。 李学武看着她这副模样,不比早前的地主家少爷差多少了。 “京茹你自己也吃” 李学武给韩建昆示意了一下,让他给秦京茹夹菜。 秦京茹却是晃了晃脑袋,道:“不着急,等她吃完的,不然要玩”。 小孩子都是这样,注意力不集中,吃着饭就想着玩。 秦京茹虽然不是什么优秀家庭教育出身,但也知道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不能养成李姝吃饭玩耍的习惯,老太太在这的时候就规矩着李姝,她也坚持了下来。 现在李姝吃饭的时候就是吃饭,手里不会给她带玩具,或者其他筷子勺子什么的。 最多就是吃的,馒头、虾干、地瓜干一类的。 这些东西还都得看着让她磨牙,口不能大了,不能都塞嘴里。 养活一个孩子是一项巨大的工程,耗费时间精力远远要比金钱更多更辛苦。 看着她对李姝上心,李学武拿了酒瓶给自己和韩建昆各满了一杯,笑着敬了他。 韩建昆笑着低了酒杯跟他碰了,等他喝了才自己闷了。 就算是过年,就算是在家,李学武对于白酒也是浅尝辄止,不似外面那般豪饮。 其实他心里明白,在家喝才是真喝,在外面都是替李主任喝呢。 跟韩建昆喝酒,是因为他给自己服务以来,两口子尽心尽力,没啥说的,更没惹事。 依着顾宁的性情,但凡不合心思的,都会表现在脸上。 其实想想都觉得诧异,顾宁能容得下碎嘴的秦京茹。 照李学武想来,顾宁喜欢安静的,话少的才对。 可他很清楚,平日里不出门的时候能听到秦京茹这嘴就没有一时半刻闲下来的。 韩建昆在的时候指挥韩建昆,李姝在的时候哄李姝,都不在的时候她听着收音机都要嘀嘀咕咕的说。 好像她的那张嘴是租来的,少说一分钟都是损失。 你就听着吧,叭叭叭嘟嘟嘟,说的你头昏脑涨分不清个数。 有的时候下班回来能赶上顾宁坐在客厅里,秦京茹收拾着屋地也在叭叭叭地跟顾宁说着什么。 李学武也不是没有问过顾宁,怎么忍受她的。 顾宁听着他的问题也只是笑了笑,从没做过回答。 他自己猜测,可能顾宁也觉得房子太大了空旷,有个人说话更有人气。 或者说极端性格的背后是另一面,沉默寡言的内在是个碎嘴子? 这两口子配对真是太默契不过,一个说的时候另一个听着,等到了家韩建昆要说的时候秦京茹听着。 谁都别亏待了谁。 其实想想也好,小孩子的成长环境需要一个说话多的人,便于她学话。 家长要是经常跟孩子说话,这孩子说话就早,语言环境很重要嘛。 真要是顾宁来照顾,恐怕孩子沉默寡言的多,学话也是晚的。 这也是丈母娘担心她的一方面,自己的闺女自己清楚,担心顾宁没有准备好做一个母亲。 李学武对顾宁倒是很有自信,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明显感觉到她的性格活泼了许多,有时候半夜醒来两口子也能聊上一会。 顾宁说话其实很好听,条理清晰,语句简练自然,绝没有秦京茹那般多的唠叨。 她想要表达的意思会清楚地用简练的话语告诉你,并且保证能让你听懂。 可能顾宁更注重精神层面的营养富足,更喜欢文学世界中的悲欢离合。 或者说从小生长的环境让她过早地学会了警惕和防备,超过这一心理状态下的表现便是内向敏感的性格。 尤其是经历过特殊波折遗留下心理阴影的她,对某些感受更为敏感,畏惧接触生活中的不确定。 李学武给她最大的感受就是沉稳和安全,不会对她的思想状态过度干预,更不会强加给她无所适从的环境变化。 顾宁更能清晰的感受到李学武的变化,可能是更加的成熟了,更加的稳重和自然了。 没有了刚认识那会的冲动和暴躁,更少了游戏人生的浮夸和过分的尝试。 最为直接的体现便是李学武在家的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稳定。 出差当然是除外的,可出差也是随公出差,从未有过不告而走的状况。 陪她和李姝的时间长了,稳定了,就代表他更关注和重视家庭。 顾宁读过太多关于人生和婚姻的书籍了,小说也有,文章也有,思想也有。 没有人可以永远保持一颗专注的心,她更希望感情是一种永恒的状态。 依着她的心态和状况,想要约束李学武不去交际和接触其他的女人,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但李学武自结婚以来,已经有了太大的改变,他自己可能还未察觉到,可顾宁的生活里只有他。 如果让顾宁给自己的丈夫打一个考核分数,可能她要在仔细思考过后给出一个满意的结论。 谁又没有过青春和年少,谁又敢说自己从一而终,上幼儿园喜欢的那个就会在未来成为自己的爱人。 真要是这样,恐怕爱情就不是奢侈品了,反而是配给制度下的标准产物。 ----------------- 酒其实并没有多喝多少,但就是困的厉害。 可能跟今天的心情放松有关系,忙了一整年,终于解下了所有的负担和枷锁,轻轻松松地休闲一会。 饭后秦京茹收拾了桌子,韩建昆帮忙拾掇屋子,李学武则是抱着李姝上楼去睡的觉。 这孩子午后这会儿又闹了一小会儿,怕影响到顾宁休息。 爷俩儿在书房看了一会故事书,又画了一会画。 直等到李姝打了哈欠,李学武睁不开眼睛了,这才往床上躺了。 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四点多,等他起来的时候李姝还在呼呼着。 早晨起来的太早了,一上午没消停,中午又叭叭地吃了那么多。 怕她起来找不见大人心惊,所以李学武洗漱结束后,听见楼下有了动静,便抱了她往楼下走。 不想让她在下午睡太多,不然晚上就不睡了。 即便今天是年三十,可李学武家里不准备守岁的,啥时候困啥时候睡。 从楼上晃晃悠悠地下来,见着韩建昆两口子已经回来了。 下午那会顾宁睡了,他们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开车回了家。 这会儿也是刚刚回来,韩建昆再给壁炉加柴火,秦京茹在收拾屋里的花。 “这就起来了?” 她招呼着往里屋看了一眼,见顾宁躺在床上看书,便把灯都打开了。 “快歇歇眼睛吧,小心近视了” 不敢抢顾宁的书,只能嘴里劝着,同时又给顾宁满了床头柜上的水杯。 里屋是有台收音机的,就怕顾宁无聊,更怕她老是看书,所以准备的。 秦京茹见顾宁听话地撂下了书,便打开了收音机听节目。 “爷俩下楼了,我去给李姝洗洗脸”。 得了顾宁的回应,她又出了屋,从李学武手里接过迷迷糊糊的李姝,道:“快醒醒吧,再睡就成小猪了~” “嘿嘿~” 李姝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小哈欠,还是想继续睡。 秦京茹逗了逗她,抱着往洗手间走,嘴里问道:“你爸可是要去你奶奶家了,你去不去啊?” “奶?!” 李姝听见是出去玩,这才精神了些,进了卫生间也不拧扯了,配合秦京茹洗脸。 李学武叫韩建昆从库房里找了些花生瓜子啥的,分别用纸包包了一些,装在了袋子里。 一会要带着李姝回四合院,难免的要跟街坊邻居们打招呼。 大年下的,总不好拱拱手说两句吉祥话就过去了。 要是以往还就是算了,可他不在四合院住,又是要照顾父母,不能太拘束身份了。 所以遇见孩子啥的,不能说压岁钱,但给包花生瓜子讨个好彩头。 至于糖是不好给的,给少了不好看,给多了更不好看。 人情世故,拿捏的尺度要刚刚好,在客气与礼貌之间。 有的时候人心就是这么的复杂,你给的多了,他反倒是要说叨你。 家里的库房都是韩建昆归置的,只能是他下去找,不然还真就找不到。 等他把东西拿上来的时候,秦京茹也给孩子收拾完了。 “咋拿这么多?” 她有些心疼地说道:“少包一点就成了,给多了也不够人家里嚼的”。 “单独包出一份大的来” 李学武交代韩建昆道:“贾大妈给嫂子住院的时候帮了忙,得过去看看”。 “你也是多心又多礼” 秦京茹嘀咕道:“又不是没给她工钱,照顾她这个面子干啥”。 李学武给韩建昆示意了个眼神,叫他听自己的,甭在意秦京茹的话。 女人有的时候就有那么一点点小心眼,或者说是爱计较。 当初秦京茹刚刚进城的时候,赖在她姐家里不愿意回农村,可是没少挨贾张氏的白眼。 现如今她在城里站住了脚跟,对贾张氏也是没来由的存着心气。 其实要说多余,她的小心眼才是多余呢。 你要说真生贾张氏的闷气,那回四合院看你姐的时候都别给贾张氏买东西啊! 一方面得顾全秦淮茹的面子,不能不给她买。 一方面还得想着当初自己来姐姐家里住,对方虽然没有好脸色,可却没短了她一口吃的。 那么多天呢,搁谁家都受不了啊,还是一家子孤儿寡母的。 再一个,韩建昆对贾家也舍得给买东西,再怎么说都不能看贾张氏。 就依着贾张氏的嘴和脾气,跟谁能生活到一块去。 是要看以前的情分,更要看现在秦淮茹对他和秦京茹的照顾。 在厂里就不说了,就是在家里,在生活上,秦淮茹是认亲的,多暂去了也没说不留饭的。 见着面的时候也是妹夫地叫着,很客气,也很尊重他。 李学武叫他包个大的,是要给贾张氏个面子,也是给棒梗以及其他俩孩子个实惠。 反正这些东西他也不缺着,小孩子们过年兜里有点零食是个好看的样子。 一年了,棒梗养着那些鸡,全着家里的鸡蛋,从没说过不干了的话。 啥时候见着都是武叔武叔地叫着,就冲他这份毅力,也没必要计较这些。 韩建昆手脚麻利地分包着,秦京茹见了把李姝放到了李学武身边,也帮着包了起来。 等都收拾好了,放到了车上,李学武这边也帮闺女穿好了外出的衣裳。 天将将黑了,夜幕降临,时有烟花腾起,在高空中绽放几朵绚烂。 韩建昆是不去的,他和秦京茹在家里帮忙看顾顾宁,同时也准备晚上的饺子。 李学武给闺女放到了副驾驶,自己开着车往四合院走。 他能想到四合院里的人,就能想到住在东四的佟慧美和金姣姣两人。 更能想到俱乐部里的其他朋友和关系。 东西早早就由沈国栋送了过去,包括年货和年嚼,都是他置办的。 这会儿街道上人烟奚落,各自在家关门团圆。 天空中飘起了点点雪花,真是应了大年三十的景儿。 李学武车开的很慢,怕闺女磕着碰着,也怕大年下的天黑再有个疏忽。 到四合院的时候天彻底黑了下来,雪也是下的大了,甚至都覆盖了地面。 知道他是要回来的,西院大门敞开着,院里正点着篝火,几个身影围站着正在说话。 见车灯晃进来,便知道是李学武的指挥车,他们笑着让开了去车库的路。 李学武在车库门口停好了车,又绕过车身抱了李姝下车。 小孩子见着雪好奇,挣扎着要下地自己走。 大姥见着她早就迎了过来,蹲下身子稀罕了一阵,这才拉着她的小手往院里走。 这小丫头笨笨查查的,走路只觉得有雪好玩,嘴里嘻嘻地笑着。 “姥~” 她喜欢一个字一个字地叫人,这会儿抬头看看牵着她手的太姥爷,嘴里可甜了。 大姥稀罕的跟什么似的,她要往哪走,便哄着她往哪走,嘴里的笑容也没断了。 有小子过来主动接了他的钥匙,把车开去了暖棚车库。 李学武则是掏出纸包,给迎上来打招呼的棒梗等几个孩子分了分。 都是左近院里的邻居,可能是看见西院大门开着,院里点着篝火,便都进来聊天说话了。 这个年月对于春节的过法还没有后世那般丰富。 有广播,但没有电视节目,更没有春节联欢晚会。 因为不让过春节,这放炮也是偷偷摸摸的。 关门点灯的,多是聚在家里玩玩牌,或者一家人聚在一处唠唠嗑。 有腿勤快的,便要出来溜达溜达。 有老讲儿,大年三十财神爷送吉祥,谁碰见了今年合该谁发财。 还有一说儿,那就是随着财神爷出动的还有阎王爷,碰见了那自然是认倒霉,说不定要嗝屁。 当然了,这些说法可能来源于某个传说,或者以前的某些规定。 必然正月里不能剪头发,死舅舅这一项,完全是无稽之谈。 这是当年满人进关,搞的剃头政策,传着传着就变了味儿。 李学武也是大晚上的回家来,他不怕遇见财神爷,更不怕遇见阎王爷。 真叫他遇见阎王爷,还得收点税呢! 为啥? 去年和前年给老阎搞了那么多指标,是不是得给点回扣啥的。 腰里顶着枪杆子,阎王爷见着也得交了人头税再过街。 棒梗得了最大的一份,虽然知道是给家里的,还是乐不得地呼喊着跑回了院子里。 他的呼声引来了更多夜游的孩子们,纷纷跑到李学武面前说着吉祥话,伸手接着大礼包。 大人们没事出来遛,小孩子在今天更是得了允许,可以在家门口成群结队地提着罐头灯笼转一转。 他们倒不是想要撞一撞财神爷,而是喜欢这种一群小伙伴跑着玩的惊险刺激。 西院里有火光亮着,自然就以这边为圆点,跑来跑去的。 只是没想到,出来玩还有东西可以领。 孩子们的欢声笑语,让聚拢在篝火边上的大人们也露出了笑容。 等孩子们散去,有家大人在的,是要跟李学武热情地招呼一声。 真要是舍得下脸说两句吉祥话,李学武手里剩下的干果包便也玩笑似的扔过去一包。 甭管对方是不是在意或者想要,他都只当是玩笑了。 这倒是引起了大家的乐趣,一个个的都借着玩笑,给李学武说着吉祥话,从他手里领了一包走。 最后几包都扔给了小子们,他也是拍了拍手,示意啥都没有了。 掏出烟盒,给在场的爷们分了香烟。 倒是不用他帮忙点,因为脚边就是篝火,只要从火堆里捏出个小枝条,便能点了一圈的烟。 一年了,大家伙难得卸下身上的责任,轻松地站在一起说说闲话,开几句玩笑。 这里都没有外人,前后左右的邻居们,无论是沈国栋或者是小子们,住的时间久了,也都熟悉了。 他们所聊的内容没有固定的,说到哪就是哪儿。 比如李学武回来了,带着孩子,就要问问他家里如何,媳妇啥时候生,明天是不是还要上班等等。 看似都是废话,实则就是人际关系最平常的交流。 不然说啥? 难道问他轧钢厂未来一年内的发展思路,或者是保卫组的近期工作动态? 篝火红彤彤地映照在一群人的脸上,由着沈国栋点了刚刚出来的李学才的名,讲起了上午发生的事。 姬毓秀是随着李学才一起出来的,两人都年轻着,喜欢这种扎堆儿的氛围。 尤其是二哥在这边,他们也就凑了过来。 “闹得可厉害了,伤人都有几起了” 姬毓秀听着沈国栋讲述完,着重强调了几句。 李学才见二哥看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这些人是佛爷?” 这是他上午听来的一嘴,好像就是张建国一伙人最开始打那一场架的原因。 沈国栋笑了笑,知道李学才不懂这个,解释道:“打架的是顽主,佛爷是佛爷,顽主怎么可能是佛爷!” 第428章 扎心了 “顽主其实最瞧不起佛爷” 沈国栋撇嘴道:“你别看他们吃佛爷,可哪儿见着两眼冒贼光的,他们就上去‘洗’了”。 “哎!是这么个意思~” 傻柱点头认同道:“佛爷还得管顽主叫爷爷呢~” “呵呵呵~” 众人听后都觉得有意思,纷纷轻笑了起来。 本就是闲聊天,也没个主题,就是从李学才的事说到这了。 李学武伸手捏了捏学才的肩膀,笑着道:“甭听他们的,顽主也好,佛爷也罢,在我这里统称人渣”。 “二哥,我……” 李学才不敢跟二哥说这些的,就是怕他觉得自己懦弱无能。 姬毓秀瞅了他一眼,心里一边是感慨他的老实,一边则是欣慰他的本分。 在所里上班,见识了太多的社会小青年,不务正业、调皮捣蛋的。 别看她读书不多,只是高中毕业,但对于男人不坏,女人不爱那一套是嗤之以鼻的。 她的家庭教育环境根本不允许她产生这种离经叛道的思想。 男人,还是本分老实一点的好,又不是没有真本事。 要说真本事,李学才治病救人,养家糊口,不算是一种能力? 非得是打架斗殴,张牙舞爪的才叫霸气,才叫有本事? 至少他能做的,那些小混混做不到吧! “听二哥的,这些事你不用管它,要是有人找你麻烦,先躲了,回头收拾他们”。 姬毓秀这半年的所长可不是白当的,手上的功夫可能没涨多少,但狠心可是下得去手。 这年月,出门都配枪,动辄就要伸手的环境,她不横,真没人服她。 李学才呐呐地看了二哥一眼,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傻柱在一旁看得真切,笑着对李学才说道:“我们就是说着一玩,你别真以为这些人多厉害了,是他们怕你呢”。 这么说着,他半开玩笑地示意了李学武,道:“这些人就是你二哥的靶子,他想打靶的时候,就是这些人在阎王爷生死簿上画名的时候”。 李学武好笑地瞪了他一眼,微微昂头否定道:“瞎说,我都多长时间没……” “叭~叭~” 李姝许是跟着太姥爷玩够了,这会儿又跑来找李学武。 当着闺女的面自然不会再胡扯了,他得表现出善良的一面。 “雪好不好玩?” 看着李姝沾满白雪碎屑的小鞋子,李学武蹲下身子抱着闺女坐在了腿上,背着火磕了磕。 本身就是布鞋,要是叫火烤了,便就化成水了,到时候要凉。 其实闺女的小鞋子本身也不太厚,就没打算让她长时间在外面玩。 只不过于丽做鞋的时候肯下工夫和本钱,这鞋外面看是布的,实则是翻毛皮的内里。 给小孩子做鞋,一般不会这么下料,尤其还是毛皮的。 主要是孩子长得快,任是鞋也好,衣服也好,穿不了多长时间就得换。 可谁叫李姝得了于丽的稀罕呢。 见着李学武这副看顾闺女的宠溺模样,大家伙也都笑着聊着。 “可曾想了,混世魔王也有温柔的一天” 傻柱手插着裤兜,示意了李学武,对众人调侃着。 众人也只是笑,可不敢跟他一样开李学武的玩笑。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也不顾李姝小鞋子底的赃,抱着她烤火,回了傻柱道:“甭说我,我等你有这一天!” “嘿~嘿!” 傻柱撇着大嘴不服道:“我?我是那种舍得孩子挨打的,不打不成才嘛!” “嗯~你也就嘴能哏!” 这个时候于丽从院里走了出来,说了傻柱一句,随后走到李学武身边把李姝接过去了。 她稀罕李姝,可在一起的时间少了,每次见着都得抱着,稀罕不够。 李姝可知道好赖了,小手搂着于丽的脖子亲昵地叫小姨。 这还得说经常能收到新衣服、新鞋子,她才多大啊,就知道谁对她好了。 于丽是亲了又亲,逗了又逗的,怕她冷,也没在这待,直接转身往院里去了。 傻柱耸了耸肩膀,看向李学武说道:“可算是过了今天,我儿子要出生,直接就是大生日”。 “你还讲究这?” 李学武蹲下身子捡了脚边的木头扔进了火堆里,拍拍手站起身说道:“日子可近着呢,你多上点心”。 “他可上心!” 沈国栋好笑地抱着胳膊,给李学武介绍道:“天天叮嘱我家里留人,还亲自看车里准备好没有,油箱和水箱够不够”。 “嘿嘿~反正不能亏了我儿子!” 傻柱也不怕其他人笑话,就这么傻笑着,好像笃定自己真的要生儿子了。 一大爷从大门口走了进来,瞧见他们说笑着,便招呼道:“这唠啥呢,这么热闹”。 “说柱子生儿子呢” 老七笑道:“他都算好他儿子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上学,什么时候娶媳妇了!” “哈哈哈~” 众人都敞开了笑,笑话傻柱的单纯和一厢情愿。 一大爷也是笑,无论儿女,他都为傻柱感到高兴。 “自己回来的?” 他走到篝火旁,同大家说着,又跟李学武招呼了一声。 “白天听你爸还说呢,你媳妇儿也快要生了吧?” “差不多吧” 李学武笑着介绍道:“说不得跟迪丽雅前后,就是不知道谁先谁后了”。 “那自然是我们先!” 傻柱站在另一边梗着脖子道:“我们先结婚的,自然是我们当大哥!” “哈哈哈~” 一大爷笑着随了他的话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观点,这小子只要一说到孩子,那必然是不让份的。 李学武却是故意逗他道:“当大哥有啥好的,还得照顾弟弟,要不让我们先?” “甭介!就我们先!” 傻柱一摆手,言之凿凿地说道:“就算是要照顾弟弟,我们也认了!” 他满脸笑容地对着周围人说道:“这大哥我们当定了!” “有啥好争的~” 雨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跟后面抱着胳膊站着,撇嘴道:“争来争去的,后院不还一叔叔呢嘛!” “哈哈哈!” 沈国栋突然笑了出来,指着雨水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冷面笑话小能手!” 众人反应过来也都笑着看向了傻柱和李学武。 傻柱也寻思明白了,故作捶胸顿足的模样道:“唉~辈大级压死人啊!” 新年就是要有新年的气氛,说说笑笑,图的是一个乐呵。 ----------------- 前院,闫家。 虽是年三十,可跟往常的气氛相比,尤为低沉。 葛淑琴哄着孩子吃了奶,这才来的上屋。 上屋是东北话,京城这边因为满人进关的缘故也这么讲,其实就是主家堂屋。 这四合院只有一个上屋,那就是傻柱家那处。 可依着各家各户的算计,闫家的上屋就是婆婆住的那屋。 现在葛淑琴依旧住在她跟闫解成结婚时的偏屋。 只是现在孩子将将大了些,也不好老叫婆婆或者小姑子给她送饭去。 每到饭点儿了,她便包裹了孩子往婆婆家里来帮忙。 现在她拿着轧钢厂的工资,算是有生活保障的,可也没独着过,更没计较公公跟她谈过的生活费用和闫解成所欠家里的债。 前两个月发的工资是公公代她去领取的,并没有到她的手里。 只是给了她个账,哪些用作她和孩子的生活开支,哪些用在了偿还家里债务。 因为还没有上班定岗,只拿了最低的工资,却也是不少的。 一般人来说,儿子是你的儿子,孙女是你的孙女,还没听说过儿子的债,死了还得跟儿媳妇讨要的。 更荒诞的是,算计儿媳妇儿生活费可以,连吃奶的孩子都要算计一份。 葛淑琴并没有计较,甚至都没有去打听公公从厂里领了多少钱,更没看小姑子送过来的账。 她当时只把心思放在了刚刚出生的孩子身上。 实在是不足月,又是亏营养,孩子哭都没力气哭,囔囔的,不如小狗崽儿。 可还就是街坊邻居送来的鸡蛋和营养品算是救了这孩子一命,也救了她一命。 早她就想过了,闫解成就是被催债的鬼,合该他有此一劫。 跟于丽在一起时叫家里催债,上了班叫兄弟催债,跟她结婚后被父亲催债,没好的时候。 看着刚刚出生的孩子,叫婆婆折腾来折腾去的,葛淑琴心如死灰一般。 只要孩子活不了,她也就不活了,不白跟闫解成一回,就是死,三口人也要死在一处。 可谁叫老天爷不识苦难人,不可怜她和孩子,非要留着孩子在人间受苦受罪。 她有啥办法,只没有掐死孩子一起走的勇气和狠心。 所以葛淑琴也是咬着牙好好活,要给孩子撑起一片天。 她就是从小吃了太多没爹没妈疼的苦,真是她走了,在闫家这孩子说不得要受多少罪。 公公婆婆许是也看出她的轴劲和韧劲了,没再为难她,更没再折腾她。 就是婆婆,嘴上唠唠叨叨的,可每到饭点该给的热乎饭一顿都不少。 家里紧吧过日子,可那些鸡蛋翻来覆去的,还是进了她的嘴。 说恨闫解成不孝,说恨她没有生儿子,可人心终究是肉长的,就婆婆那体性,也不是狠心饿死娘俩的人。 所以日子过的鸡飞狗跳、破马张飞,但走走停停,终究是过来了。 葛淑琴心里感念所有人,感激宽容她和容忍她的家庭,以及伸手帮助过她的人。 后院的秦淮茹,从未挡过棒梗往她这里送鸡蛋。 即便知道是二小叔子换来的,可卖给你就是一份人情,何况是便宜卖的。 一大妈,躲着婆婆经常来看她,教她如何照顾自己,照顾孩子,时常送窝着鸡蛋的面条给她吃。 这年月吃上一口棒子面就算是饱饭了,更何况是全白面的面条呢。 那碗里窝的不是鸡蛋,是一颗滚烫的关心。 对门住着的李家,刘婶虽是来的少,可送来的东西并不少。 孩子养到现在,有了胖呼肉,有了吃奶的劲,就是吃了百家饭,得了百家情活过来的。 倒也是争气,虽然日子苦,早产太多,可孩子不磨人,该吃吃,该谁谁,不似刚生下来那会儿半夜折腾了。 最感念的当属是李学武了,她对这位年轻但气度威严的邻居有着复杂的情绪。 她是跟着闫解成来的京城,当时闫解成就在他手底下做事。 当初他有多关照闫解成就不说了,后来去了车队当教员,也是顶好的岗位。 谁叫她糊涂,谁叫闫解成不争气,没有那个福气过现在的生活呢。 当听着公公和婆婆吵嚷着将闫解成的工作顶给二小叔子的时候,她实在是没有任何想法。 不敢想,更不敢过问,深怕得罪了家里,把娘俩赶出去。 不为了别的,只要孩子能好好的长大,哪怕是被赶出家门,也得等孩子身体好一些的。 万万没想到,这工作点给了她,从公公的无奈和婆婆不忿的话语中得知,是李学武亲自签的命令,保卫组没人敢改,人事处更不敢改。 她没想过要跟二小叔子争顶这个岗位,卑微到只要给她们娘俩一口饭吃。 得到这份工作,让她惶恐不安的同时,是稍稍松了一口气,好像拴着脖颈上的绳索稍稍松懈了些。 她专挑了婆婆不在家的一天,托一大妈帮忙看护孩子,自己去了轧钢厂。 葛淑琴没想过要干什么,她只是想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如何养了孩子。 很意外,但又在预料之中,她见到了李学武。 有些冷漠,又有些公式化,可对方说出来的话又让她无比的安定和信任。 她可以不用着急去上岗,过了应该休的产假再去保卫处找他。 工资是继续领的,班是暂时不用上的,且确定这个命令就是李学武下的。 可想而知当时葛淑琴的心情是如何的感激和复杂。 公公婆婆并没有多给她脸色看,因为当时的脸色就已经很难看了,没有下降的空间。 其实他们应该也知道,李学武不可能跟葛淑琴有来往,点了葛淑琴接班,一方面是工作惯例,另一方面可能是照顾孤儿寡母。 他们再埋怨这件事,也不敢公开了说李学武不公,说她葛淑琴不孝。 只能唉声叹气,面对这一事实。 从那天起,葛淑琴便有了生活下去的动力,也看到了她自己和孩子未来和希望。 目前的工资她并不在意谁拿走,是要跟公公婆婆一起生活的。 就是她去工厂上班,这孩子总得有人帮忙看着。 再一个,她现在的情况不宜分出去单过了,没有闫解成在,稍稍一点动作,都会引起很大的误会。 本就是寡妇带个闺女,就算争竞工资,争竞房产,到时候闹起来,难受的还是她。 唯独让她心里难过的是二小叔子。 话说的难听些是不仁不义,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谁不知道寡嫂难求,谁不知道伤风败俗,谁不知道有口难开。 她是承了二小叔子的情,可从未想过要跟他搭伙过日子。 既然要给孩子个未来,总不能再叫她未来处境尴尬。 终究是个闺女,以后该怎么嫁人啊。 总不能学了她,随便跟个男人跑出来,想着总比家里好吧。 女人一旦为人母,心思便都在了孩子身上,小也怕,大也怕。 她更怕的是婆婆的态度,早有意图允了二小叔子的意。 这件事在家里算是个忌讳,公公没少生气骂人,可二小叔子执意,婆婆又娇惯着,日子不难捱,面子难捱。 年前孩子能抱出屋了,她便主动出来帮忙,没叫婆婆多说一句。 是做饭也好,是收拾屋子也好,就是家里的洗洗涮涮她也都干。 只想着婆婆可怜可怜她,也爱惜爱惜亲孙女,别再提及她和二小叔子的事。 但这世上总有无数道坎儿,偏偏可着她来过。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年三十说吃饺子,可一家人心里都不痛快着。 公公不愿意奢侈,只倒是多炒两个菜就算了。 二小叔子较劲,自己去淘换了白面和猪肉,偏要过年吃这顿饺子。 小叔子和小姑子闹了大半年,总算是冷静了,清醒了,后怕了,现在是连院子轻易都不出去的。 说好听的叫不务正业,说不好听的叫混吃等死。 小叔子仗着兜里有钱,总算计着自己个,整日里拿着本书躲着“用工”。 小姑子倒是懂事,帮她带孩子,帮忙家务事,可也都是婆婆指使的。 一家人赶过年了,为了这顿饺子心里都有几分账要算。 闫解放下午去买了瓶酒回来,说一年了,要痛快痛快。 小叔子躲了出去,很怕这顿饺子和酒要平摊,只等吃的时候回。 小姑子只干活不说话,她没有钱,在这个家也没有地位。 公公生闷气,听着匣子音板着脸,没有一点过年的喜气。 尤其是听着西院的热闹,看着天空中红彤彤的烟火气,他也不知道为何更气。 对门热闹着,也在准备包饺子,更有喜气的是同样生产的赵雅芳。 同样是儿媳妇,同样是生孩子,同样住一个院,差距十万八千里。 不是葛淑琴在抱怨,她没有抱怨的资格,只想着今年是闫解成走的第一年,总要过得去。 可眼下看,这个年怕是不好过了。 ----------------- “干嘛去?” 李学武也是刚从西院回来,便见着秦淮茹匆匆往外面走。 听见他的声音,秦淮茹回头看了是他,这才站住了脚步,慌张道:“小当吃坏肚子了,我去买药”。 “这边!” 李学武指了指家的方向,道:“我爹在家呢,大年下的你要往哪去买药?” “急糊涂了!” 秦淮茹一拍脑门,转回身进了垂花门,跟身后进来的李学武抱怨道:“这孩子嘴没个记性,上次就坏了肚子,还要撑着吃”。 “都当跟你似的一般?” 李学武宽慰道:“孩子就是孩子,亏了哪都不能亏了嘴”。 “你倒是有的说” 秦淮茹急的脑门上都是汗,到了李家门口又犹豫了,回头对着李学武问道:“不那啥吧……?” “快点的吧!” 李学武推了她一把,道:“孩子跟家里受罪呢,你还胡思乱想的”。 “怎么了这是?” 刘茵早听见两人的动静,这会儿推开门迎了出来,见秦淮茹满脸的不好意思,便问了一嘴。 李学武指了指她道:“说小当肚子疼,急着去买药,这时候上哪买去”。 “不好意思啊刘婶” 秦淮茹满脸歉意地说道:“大过年的……” “嗨~你可真是!” 刘茵拉了她进屋,一边走一边说道:“你李叔啥时候忌讳过这个”。 “这不是还有孩子嘛” 秦淮茹有些尴尬地进了屋,见了正抱着李姝哄开心的李顺,扯了扯嘴角道:“叔”。 “吃坏了?还是怎么着?” 李顺也听见了门口的对话,舍不得放下李姝,就这么抱着大孙女问了起来。 秦淮茹解释道:“早晨烙的年糕饼,剩下几个想着晚上热一热,没想到都叫孩子们凉着吃了”。 “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个,热水袋敷也不行,炕上捂着也不行,疼的只掉眼泪”。 “怎么才想着着急!” 李顺皱了皱眉头,将孩子递给了李学武,示意了门外道:“走,我看看”。 他仁厚了一辈子,还从未把病人拒之门外的时候。 就是大年三十也不是没有出过诊,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抻着。 街坊邻居住着,真叫人说了见死不救,以后这药箱子是没脸往出背的。 他头前走,秦淮茹赶紧跟后面跟着,也是知道着急的了。 这时候就是这样,吃凉了、吃风了,多半是老人教给着,趴在炕上捂一捂,或者抱着热水袋躺一会儿。 可能就是个屁的工夫,一会儿也就好了。 但这情况也分人、分时候,这一招有不灵的,那滋味可不好受。 尤其是小孩子,她没有个忍耐劲儿,只要是不舒服的,必然要折腾。 瞧见他们出去了,刘茵有些后怕地感慨了两句,倒是没说别的,只说了吉祥话。 谁都不想大年夜出事,更不想有人因为疾病过不好这个年。 “唉,养活孩子哪那么容易哦” 许是想起家里这几个孩子从小带到大的经历了,又或许是看到大儿子和二儿子都有了孩子,感慨岁月不易吧。 李姝瞪着大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爷爷走了,也不敢再淘气了,这家里最大的靠山不在,她最老实了。 等李学武把她放到炕上的时候,老太太招手她便乖巧地挪了过去,摆弄着太太递给她的玩具。 她是家里的大魔王,不仅仅是海运仓一号院有几筐玩具,就是在这边也常备着一筐。 平日里要是不忙,李学武都会在早晨上班的时候把她送来这边给老太太带看。 要是出差或者忙的时候,只能是在家里跟秦京茹玩。 对这边极为熟悉的,只是不习惯有小姑姑在。 就是白天来奶奶家里玩,也多是父亲接她回家的时候才能见着小姑。 可今天不成,大魔王碰见小姑奶奶。 用小姑姑的话来说,她是条龙也得盘着,是条虎也得卧着,这个家里是小姑姑老大。 这话搁一般时候李姝不跟她犟嘴,但当爷爷回来的时候,这家里得是她当老大。 没别说的,只要她想要的,爷爷都满足,小姑姑也不行。 就是顶嘴打架,也是爷爷帮着她,小姑姑不敢过来报复她。 李雪这会儿忙着跟南屋看那个小的,没工夫逗她,可也不敢太过放肆。 她可知道明哲保身了,该犟嘴的时候犟嘴,该老实的时候绝不找收拾。 李学武在堂屋看着大哥他们玩扑克牌,嘴里跟母亲说着闲话。 李学文和大姥一伙,李学才和姬毓秀一伙,打对家升级的。 大哥和大姥牌风沉稳,只是李学才好咋呼,尤其今天高兴,跟姬毓秀两个都喜欢热闹。 自行车的事解决了,李学武交代姬毓秀明天早上直接骑所里去,登记失物招领,就这么简单。 起先沈国栋还说可以骑俱乐部去,叫赵老四处理了就成。 可是他没同意,不想给那个张建国面子,更不会纵容赵老四沾边这些顽主。 现在他不追究对方硬往弟弟手里塞这破车子的事就算对方捡着。 也是他现在事情多,工作忙,不想跌了身份,跟这些小崽子一般见识。 要是去年,非把这几个揪出来上这把自行车一个零件一个零件地拆了用裤裆兜着拿走。 他不是个好脾气的,但现在必须有个好涵养,不能像傻柱说的那样,找人当靶子打,那成啥了。 李顺没一会儿便从外面回来,身后还跟着棒梗。 “武叔!” 棒梗先是跟李学武打了招呼,又毛兔子似的要往里屋看。 这个年岁的小男孩都是人嫌狗不爱那一伙儿的。 他知道雅芳婶子生了个胖小子,可一直都没看着呢。 这会儿想要看一看,却被里屋的李雪给挡了出来。 “小当没事了?” “雪姐” 棒梗见李雪不让他看也不恼,先是招呼一句,随后回道:“老爷说没啥事,但是得吃药”。 李顺在药柜前面抓着药,嘴里还得回着趴在里屋窗边跟他问话的大孙女。 李姝跟她爷爷可有话说了,问不出什么个数来,但小嘴叭叭的可能唠了。 李顺对儿子都没有个耐心烦儿,到了大孙女这问啥都说啥,绝不让大孙女的话落地上。 客厅中间玩牌的几人看着李顺的模样偷偷的笑。 这里就属李学才笑最大声,被李学武怼了一杵子也忍得住笑了。 李顺早习惯了,不在意别人看他的眼光,不能因为别人放弃宠孙子的。 对大的小的都一样,回来后稀罕大孙子,见着李姝稀罕大孙女,都疼着呢。 也不知道怎么了,刘茵对李姝,对李唐也是可着心的疼,但就是表现不出李顺那边上心的模样。 小的李唐还不懂事,奶孩子就知道睡,可李姝最黏的便是李顺了。 爷孙俩在一块儿嘴不闲着,说悄悄话似的,嘀嘀咕咕,别人也听不明。 等药包好了,李顺用麻绳吊了递给看牌局的棒梗。 这倒霉孩子还不想走呢,要等看完这一局才愿意。 李学武好笑地要踢他,允了他送药回家,一会儿再来,这才让他跑着出了门。 “一个都够呛,养活仨” 刘茵抿着嘴摇了摇头,看见淘小子也是替秦淮茹心累。 她顺着心里想的,又说起了刚刚秦淮茹进来那会的别扭。 李学武解释道:“她怕家里忌讳这个,不愿意带‘病’进门,怕家里孩子不喜”。 “说是那么说,可谁没有个急的时候” 刘茵坐在椅子上捶着腿,道:“咱们有这个方便是行了,你没瞧见她有多着急呢,当妈的兜不容易”。 李学武点点头,没在意这个,这些说道反正他是不信的。 信则有,不信则无。 所以他们家就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又或许是他面相太凶,一般的玩意儿还真不敢跟他的边,就算是他信了,也得有玩意敢让他瞧见啊。 “这是她们家求到咱们了” 李学才微微摇头道:“大嫂生产的时候用贾大妈,也没说帮忙不要钱的”。 “话多~” 李学武瞧见父亲皱眉,嘴里磕打了弟弟一句,随后道:“以后嘴有个把门的,怎么跟街上老婆儿一样碎呢”。 “都叫你哥说你!” 刘茵瞅了儿子一眼,道:“当初也没想着求人啊,不是先说的请人帮忙嘛”。 “再一个,你当医生的记心里” 她点了儿子道:“别拿治病救人当人情,这是本分”。 李顺虽然也不满儿子的随口胡言,可儿子和爱人已经叮嘱了,他便也不再说。 但瞥向儿子的眼神里已经带着警告,不能拿事比事。 如果日子都叫这么过,你帮我,我帮你,算计着多与少,轻与重,那这人就没啥生活的乐趣了,全是小心眼子。 嘿!你说算计多了生活没有乐趣,可有的人只拿算计当生活了。 ----------------- “怎么?瞧见没?” 傻柱跟一大爷从倒座房喝了杯茶,聊了得有半个多小时,惦记着家里便一起往回走。 路过中院的时候见着李家热闹着就没往屋里去,隔着窗玻璃跟李学武挥了挥手。 可转回头另一边,闫家已经闹上了,是闫解放的声音,不像是好动静。 傻柱对这院里的情况了如指掌,以前他要么去街上闲逛,要不就是跟家里躺呵。 现在不一样了,结了婚,又忙活着倒座房的事,天天就跟这院里溜溜转。 啥事能躲得过他耳朵! 早跟倒座房那他就提了一嘴,说下午那会儿闫家就不对劲儿,闫老师板着一张脸,跟要债的似的。 他也是真留口德,没说啥不吉利的,只说不平静。 好么,真照着他的话去了,一大爷皱眉瞅了一眼,拉着他赶紧走了。 进了二门还叮嘱了一句傻柱,叫他进出的有点深沉,别老抱着看热闹的心。 傻柱点点头,应了一大爷的话,他分得清好赖,只是埋怨着以前的事,总想着逗几句。 还没走到院中间呢,瞧见后院二大爷披着衣服往出走。 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一大爷他们两个有矛盾,可现在见了面也说话。 傻柱是有脾气的,可也面上过的去,道了一声过年好,问了两句闲话。 主要是今儿怎么过,儿子有没有回来的话。 上次刘光齐回来还研究置换房的事,他想着今年过年怎么不得搁一块啊。 没想到刘海中脸色尴尬地点点头,没回这一个,直接往门外去了。 傻柱愣目愣眼地看了看他的背影,回头对着一大爷问道:“怎么个情况这是?” “刘光齐没回来” 一大爷也是长叹一口气,心里想着自己没儿没女的孤单着过,这有儿有女的要不是吵着过,要不是闹心的孤单着过。 唉,你说这养儿养女的有啥意思。 见着一大爷叹着气回了家,傻柱也是挺无语的。 今年这是怎么了,难道各家都没点喜事吗? 喜,差点喜过了头! 前院,闫家。 火药桶彻底点着了。 因为都没有守岁的心思,加之中午饭吃的少,晚上这会儿都饿了。 所以饺子包的早,也包的快,一边包着一边就下锅煮。 也不知道跟哪眯着,许是闻着饺子味儿了,闫解旷从外面进来。 闫解放倒是没冲着他,只是眼睛都没搭理他。 饺子端上了桌,他便从里屋出来,从柜上拿了下午买的那瓶酒,自顾自地扭开。 上了桌也没说招呼父亲吃饭,更没准备父亲的酒杯,一个人,一杯酒,吃了饺子喝了酒,好像心里憋着多少火似的。 葛淑琴是不敢招惹他的,连饭碗都是叫小姑子捧上的桌。 因为孩子在婆婆那屋睡着,她跟厨房帮着忙活了最后一盖帘,便往里屋看孩子去了。 就是吃饺子,她也等第二锅,可着家里的男人先吃。 许是今天都不痛快,闫富贵瞧见儿子的颓废模样打心眼里瞧不上。 尤其是不懂规矩这一点,他自诩为文化人,可教出来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完蛋。 知道儿子是冲他,所有的怨气也都对着他,可他又做错了什么。 这饺子摆在那,就像是一个个的笑脸对着他。 笑?嘲笑的笑。 你不是没能耐过年吃饺子嘛,看,我自己挣的,我愿意吃。 我不仅要吃呢,我还要喝! “嗬~~~” 闫解放满饮一杯酒,垛了酒杯在桌上发出咳的一声响。 许是瞧出了父亲的脸色不对,闫解娣赶紧招呼他上桌吃饭。 “什么样子这是!” 闫富贵有了台阶下,瞪了儿子一眼,从八仙桌旁站起身,往餐桌走。 闫解放却是横了他一眼,问道:“什么样子?” 说完不等他爸回答,竟是嗤嗤地笑了起来,道:“瘸子,瘸子,你不是没见过瘸子吧,爸?” 闫富贵瞧见他疯癫模样皱起眉头,道:“你这是冲我呢?” “呵呵~” 闫解放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当着他爹的面喝了进去。 又满足地夹了一个饺子塞进嘴里,等咽下去之后,这才看向他爸道:“冲您?” “我哪敢啊!” 他满脸嘲讽地说道:“您是一家之主,我得认打认骂,我敢冲您?” 说完将那条受伤的腿递到了前面,指了指,说道:“你要不开心,再打折了就是,反正我已经瘸了”。 “喝点猫尿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闫富贵气的脑门上直鼓包,瞪着儿子骂道:“你长能耐了是吧?!” 闫解放不理他,自顾自地喝着酒,吃着饺子,好像多惬意似的。 闫解旷跟耗子似的,瞧见事情不好,端了一盘饺子往边上去了,他是哪个都不敢惹,但不能放弃吃。 唯有闫解娣还懂事些,一边安抚着父亲,一边在嘴里劝着二哥。 她声音提高了些,只想着母亲快点从厨房里出来,好拦着他们点。 只是任凭她隔在中间拦着,喊着,母亲只顾着厨房里的活,似乎是没听见,或者根本没心思再管。 葛淑琴抱起孩子,哼哼地哄着被吵醒了的闺女,不敢说,不敢言语。 堂屋公公越说越来劲,越说越大声,尤其是看着闫解放听着他的骂跟享受似的,更是暴跳如雷。 也许大家早就在心里憋了许久的火气,只等着某一个时间点,再都忍不住才释放出来。 这段时间家里人活的都太压抑了,互相都是小心翼翼的,深怕点燃了对方的导火索。 直到今天晚上,看出了闫解放的意思,他不想忍了。 “你心里想的什么我知道” 闫富贵手指点着儿子,骂道:“打折你的腿,是我,逼着你上班,也是我,不让你丢人现眼的还是我……” “丢人现眼?” 只这么一句,让刚刚还享受的闫解放彻底引爆了火气。 “是啊,丢人现眼了,您就觉得我丢人现眼了是吧?!” 他顶着父亲的目光,瞪大了眼睛道:“我一没偷,二没抢,我丢什么人?现什么眼?!” “倒是您了” 闫解放上下打量着父亲道:“要债把儿子逼死,这算不算丢人现眼”。 “你!” 闫富贵脑袋里恢复半年的血管再一次被儿子击中目标,一刀直接扎在了心头。 别看三个月过去了,可闫解成的死,依旧是闫富贵的心病。 他不说,也没人当着他的面说,或者别人都不屑说。 可他自己清楚,大儿子到底因为啥才死的。 第429章 成年人的世界 扎心的话往往是从最了解你的人口中说出。 闫富贵的反应恰恰证明了闫解放看透了他内心的纠结。 三个多月了,家里人闭口不提的事,这是一道共有的伤疤。 现在闫解放疯了似的,撕开它,让所有人都痛苦。 闫解旷手中的筷子停了下来,里屋的葛淑琴捂着嘴,忍着哭声。 闫解娣扶着父亲,可眼睛瞪得大大的,她不理解二哥为啥要这么做。 尤其是躲在厨房的母亲,宁愿躲在厨房里哭,也不出来劝一劝。 这个家到底怎么了? “二哥!” 闫解娣满眼泪光地喊道:“你到底要干啥呀!” “呜呜呜~” 她年岁其实还小,真是被家里的状况给吓坏了。 这会儿呜呜地哭着,一边照看父亲,一边质问道:“咱这年还过不过了?!” “过年?当然得过!” 闫解放就像是疯了一样,这会儿的表情下全是疯狂,就连说出来的话,听在她的耳朵里都是疯言疯语。 “为什么不过,这饺子真好吃啊~嗯!” 他夹了一个饺子塞进嘴里,回味似地说道:“多少年了,多少年过年没敞开地吃顿饺子了”。 说完这一句,他回头看了看三弟闫解旷,突然露出了一个微笑,道:“吃,敞开了吃,今天咱家过年了!” “……” 闫解旷就是再不长心,也知道这个时候轮不起筷子。 他手里的筷子这会儿比秤砣都要沉,不敢看二哥的疯狂,更不敢看父亲的颓败。 不是无能力为,而是不忍,也不想面对家里即将四分五裂的状况。 “为啥不吃?喝酒?” 闫解放“嘿嘿”一笑,招了招手,道:“酒好啊,喝了酒就能忘掉所有,要不要来点?” 闫解旷闷着头不说话,默默地将手里的筷子放在了桌子上。 别说喝酒了,就是吃饭他都不敢了。 “嗬~” 闫解放见他不喝,自己又喝了一杯,一边喝着,眼泪就从眼眶里流了下来。 “饺子就酒,越喝越有啊!” “喝了这杯酒,忘了烦恼和忧愁……忘了以前遭过的罪,忘了我断了的腿,忘了……”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了里屋的门,因为他想要忘了的人就在屋里。 “老二~~~” 闫解娣一回头,发现母亲满脸泪水地扶着门框站在那,赶紧放下父亲去搀扶母亲。 “妈!你没事吧?妈!” 她一声一声地喊着,是看见母亲面若白霜,满眼凄苦的模样,似是比二哥还要疯狂。 “老二,你要你爸的命吧” 侯庆华一只手扶着门框,一只胳膊被闺女搀扶着走进屋里,跌跌撞撞地到了桌子前。 “妈知道你心里苦,妈不让你受罪~” 她由着闺女的扶,坐在凳子上看着闫解放说道:“你先送走你爸,等他死了,当妈的不拦着你”。 “妈!” 闫解娣震惊地看着母亲,又恐惧地看向父亲,她不知道,这个家为何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闫解旷终于受不了这份压抑,默默站起身往外走去。 没人关注他,他也不想惊扰屋里任何人,只想赶紧出去透透气,不然像是要憋死了一般。 侯庆华似是没听到闺女的召唤,只对着闫解放指了老伴儿道:“你看他都那副德行了,你再说几句,你再耍几样,说不定他就过去了”。 “咱不治了,这次咱们不治了” 她面似痴呆地说道:“咱们就等着他死,他死了,没人拦着你”。 闫解放手指湛青地捏着酒杯,手指肚已经捏扁了,另一只手的筷子颤抖着,面上的疯狂换做了挣扎。 他当然知道他妈说的是反话,是极端情况下的劝诫。 “妈,我这心里……太苦了” “妈知道,妈知道” 侯庆华状若疯癫地看着儿子,点头安慰道:“是是,妈都知道,妈都理解你”。 “不,你不理解” 闫解放又喝了一杯酒,自顾自地倒上,看着酒杯说道:“我这辈子从没有痛快过,什么都是谨小慎微,什么都要争抢,我太累了”。 他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哽咽着说道:“在外面要维护教师子女的形象,人家孩子都可以玩,就得是我们,得堵在屋里装模作样看书写作业”。 “人家的孩子可以犯错误,唯独我们当老师的孩子,就得考前三名” “在外面也就算了,是我们无能,给老师丢脸了,可在家呢?” 他满脸怨恨,也不顾洒下来的泪水,死死地盯着靠坐在椅子上沉默的父亲,咬牙切齿地质问道:“您是不是恨自己孩子太多了,非要放在盆碗里斗死几个才痛快!” 啪!~ 冷不丁的,闫解放的话刚说完,便挨了他妈一巴掌。 打完了闫解放,侯庆华也愣住了,随后似是后悔,似是警告地说道:“不能这么说你爸,你哥……是我……是我啊!”。 “呵呵~” 闫解放苦笑着看了他妈,丝毫没有在意脸上的疼痛,这倒是能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您这么替他着想,他有没有想过您的痛苦?” 说着话,他转头看向父亲,道:“您真就认为是我妈害死了大哥?那钱不是您收起来的?在您眼里,钱永远都比孩子……” “够了!” 闫富贵一拍八仙桌,但好像所有的气力都耗费在了这一巴掌上。 他有些气喘吁吁地看着儿子,脑袋不疼了,可心凉了。 “自欺欺人是吧!” 闫解放可不怕他,冷笑道:“您自认为那钱是我嫂子给的我妈,我妈又把钱交给了您,您就不沾因果了是吧?” 他语气阴森地盯着父亲,道:“我大哥不会原谅您的,永远不会”。 说完,目光扫过泪流满面的母亲,端起酒杯喝了越来越苦的酒。 闫解娣这会儿也是哭着,跌坐在地上,趴伏在母亲的腿上哭嚎着。 二哥说的极端,可句句都是真言,如果不是父亲死抠着钱,兄妹几个又何必从小各自算计着对方。 这个时候闫解旷从外面走了回来,默默地进屋,犹豫着,在八仙桌上放了一把钱。 这是他参加外面那些活动时,偷偷自己攒下来的。 有金子,有银子,找人换了钱,只想着早点出去过日子。 可现在日子没了指望,家都要散了,要这钱还有什么用。 听着二哥所说,他也想的再清楚不过,大哥的死,跟家里父母兄弟之间紧张的气氛不无关系。 你防着我多吃,我防着你多拿,亲兄弟比外面论的朋友都要算计和计较。 以前他不知道心里的感受是什么,这会儿只觉得辛苦,特别的累。 到柜子上拿了个酒杯,坐到了二哥身边,拿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闭着眼睛喝了。 他真想早点把那钱拿出来,哪怕是不多,也能暂缓家里的矛盾。 只有家要散了,他才知道有家才有他的片瓦遮身,每家的孩子风餐露宿。 侯庆华只是哭着,抱着闺女哭着,她发狠话,哪里是咒骂爱人去死,是想问问儿子的心意啊。 你要为了自己,愿意让你爹去死,那她这心也就死了,日子也就甭过了。 可现在知道的是,儿子心里的苦闷都淤在了一起,就是这般埋怨他爸,也从未想过不孝的事。 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她一个妇道人家,拉扯几个孩子尚有余力。 再多的,她都得听一家之主。 闫富贵坐在那,手指使劲攥着椅子扶手,怕是支撑不住身子滑下来。 回想过去的二十年,两个身份,一个老师,一个父亲,好像都挺失败的。 当老师没有教育好学生,竟然出现了学生管老师的状况。 教不严,师之惰。 当父亲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儿女,怨气羁埋,知错不改。 养不教,父之过。 这辈子,真的做错了许多事。 “你要埋怨我,哪怕是恨我” 闫富贵艰难地开了口,语气带着深深的疲惫,道:“都随你”。 他又抬起头看了看里屋,又看了看闫解放,抿着嘴顿了顿,这才又道:“你要过什么样的生活,走什么样的路……” “也都随你” 这话说的实在是艰难,但依旧言辞肯定:“我不管了,不为难你,也不为难自己”。 屋里的哭声逐渐减弱,侯庆华搂着闺女,泪眼婆娑地坐在那,了无生气。 闫解放也不再言语,只是喝着闷酒,与弟弟一起,你一杯,我一杯的。 “但有句话我得说在前头” 闫富贵努力挺直了脊背,态度冰冷地说道:“要独立,要自主,就拿出个样儿来,颓废耍酒疯解决不了问题”。 “你们,也是一样” 他点了点小儿子和小闺女,提醒道:“只要在这个家,就得出一份力,我养你们小,不养你们老” “我也不指着你们养我的老” 后面这一句说的十分心酸,可还是说了,说的很坚决。 “行了,就这样吧,过了这个年,你们自己张罗着办,这房子没有你们的份,毕了业都走人”。 “行,我走” 闫解放吃完最后一个饺子,喝了最后一杯酒,痛快点头道:“以后就不麻烦您了”。 说完便要起身,可能喝的多了,或者腿脚实在不便,差点摔了一个趔趄。 还是弟弟闫解旷搀扶了他一把,这才没有抢破脑袋。 “嗬嗬~” 闫解放好笑地看了看脸色雪白的弟弟,使劲站起身,又拍了拍他的手。 “没事儿,今天开心,真开心” 他攥着弟弟的手,真诚地说道:“第一次,长这么大第一次跟你喝酒,没想到这么开心”。 说完撒开手,转身进了里屋,没一会儿便卷了铺盖,拎着自己的衣服包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二哥……” 闫解娣这会儿已经站了起来,愣愣地看着他,问道:“你去哪?” “门房,今天我值班” 闫解放有些站不住地晃了晃身子,但还是努力对着妹妹笑了笑,说道:“暂时对付一宿,明天出去找房子”。 “现在去哪儿找房子啊!” 闫解娣虽然岁数小,可也是大姑娘了,啥事她不懂。 京城现在工作机会少,但人多,人一多房子就少。 就是有工作的人也不一定能分着房子,配上宿舍,更何况身无分文的二哥呢。 就糊火柴盒那钱,每个月下来都是贴补给了嫂子,可能今天的饺子就是他最后的手头钱了。 闫解放已经走了两步,这会儿站在门口,背对着家里人,两眼空洞地望着门外,可嘴里却笑着安慰妹妹,道:“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 说完,也不顾妹妹的呼喊,拉开门毅然决然地走出了家门。 只有当走出家门的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他心里对于家的概念是什么,不仅仅是一处遮蔽风雨的屋顶。 还有在意的人。 ----------------- “要包饺子了,你干啥去?” 傻柱见着李学武抱着孩子出门,笑着招呼了一句。 跟着送出来的刘茵和姬毓秀等人也同他说笑了几句。 李学武颠了颠闺女解释道:“今年不成了,家里还等着我们回去过年呢,明年的”。 “明年就好了” 傻柱顺着李学武的话往下想,嘴里念叨着说道:“明年就一岁了,都能爬了,到时候凑在一起一定热闹!” “你就喜欢热闹” 李学武没叫母亲她们再送,到西院还拐个弯儿,外面这会儿真冷。 雪还飘着,但没风,如果穿的厚一点,真有种惬意的感觉。 跟傻柱说着话,一同往垂花门外走。 刚到了外院,便见门房里呼呼啦啦地走出几个小子来,一个个地嘀嘀咕咕,似是不满。 但见李学武抱着孩子出来,又都住了嘴,鸟悄地往门外去了。 傻柱瞅了门房一眼,抬手示意了李学武往西院走,嘴里却是小声介绍道:“闫解放,跟家里掰了,自己卷了铺盖出来过”。 “在门房过?”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闫解放跟他家什么事,只是住在门房可不是个事啊。 傻柱也是这个意思,撇撇嘴说道:“谁知道呢,一大爷不可能让,那门房是公用的”。 “我觉得闫老扣不敢有这个心思” 他意有所指地道:“为了占块地方,跟儿子吵吵吵地演出戏,不至于的”。 “你想的可真多” 李学武见倒座房里的人出来送他,摆摆手,示意他们回去继续玩。 傻柱一直送了他到西院,于丽也跟了出来。 闫家出了什么事,住在对面的李家其实大概能知道,只不过李学武不愿意说。 在西院,篝火依旧烧着,有不要的废旧垃圾这会儿都堆进去烧着。 姥爷年前从街上园林处理的树木堆中拉回来几个死沉的木头疙瘩。 这玩意太过于实诚,搬着费劲,烧着也费劲。 堆进去烧着,只要看好了,能一直热到明天早晨去。 为啥要点篝火? 因为经济实惠,不犯忌讳。 烟花爆竹不让放,点火烧柴火可是没人管的。 有了火,就有红红火火的寓意,再加上今天下雪,有火烘烤着,院里也是不冷。 没见西院地名上的雪是要比大院的浅嘛,就是热空气翻滚,行程了暖流。 李学武出来的时候老七帮忙把车给开了出来,方便他抱孩子上车。 于丽最后稀罕了一下有些困了的李姝,塞了一个小红包在她棉袄里,言说是压岁钱。 李学武没在意这个,笑着同傻柱两人打过招呼,又同站在外院门口的几人招了招手,便开车出门了。 于丽和傻柱站在原地,目送着指挥车消失在胡同里,这才收回目光。 “你刚刚跟他说啥呢?” “啥?哦~” 傻柱被于丽突然问的一愣,随即笑了笑,下巴示意了前院方向,道:“三大爷家”。 这么说着,他示意了于丽往火堆跟前儿站了站,一边烤着身子,一边解释道:“那会回去的时候就听见他们家吵吵,后来棒梗学的,说是闫解放从家里搬出来了”。 “棒梗?” 于丽挑了挑眉毛,问道:“你让他盯着去了?” “我?别闹了” 傻柱嗤嗤笑着道:“我跟他们家又没有关系,是棒梗带着院里的孩子玩抓瞎,无意间听见的”。 “这孩子越来越烦人了” 于丽念叨了一句,随后看着火堆里的红彤彤火焰,道:“人生其实挺无常的,对吧”。 “这话怎么说呢?” 傻柱先是问了一句,随后自己想了想,也是点头道:“谁能想到我何雨柱也要有儿子了呢”。 见他又把话题扯到这个上面,于丽撇了他一眼,咧咧嘴,说道:“是啊,长的这么磕碜都能找到媳妇”。 “你管的忒宽敞了嘿!” 傻柱不满地嗔了她一句,随后自己想想也觉得意外,傻笑着道:“谁叫咱有福呢”。 “傻人有傻福?” 于丽调侃了他一句,随后说道:“我是在想啊,如果当初有其他选择,我的人生会是怎么样的”。 “你?现在不挺好的嘛~” 傻柱看了看她,问道:“你对现在的自己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没,就是在想” 于丽蹲下身子,坐在了火堆旁的木头疙瘩上,抱了抱胳膊,抿嘴道:“想以前的事”。 “胡思乱想” 傻柱瞧见妹妹站在倒座房窗子里往这边张望着,便招了招手,随后跟着于丽坐了下来。 “别的暂且不多说,只是你这婚不离,那现在的葛淑琴就是你了”。 “嗯,可能吧” 于丽下巴垫在了胳膊上,不知道为啥,就跟傻柱聊了起来。 雨水走过来的时候,他们正说着院里以前的事。 是于丽刚刚嫁过来的时候,院里人对她的看法,她对院里人的看法。 于丽甚至讲到了她第一次看见傻柱时候的印象,觉得他挺愣。 “你的印象完全正确” 雨水挨着她坐了,撇嘴道:“我哥就是愣”。 “去,别说我” 傻柱一晃脑袋,抱着胳膊撑在膝盖上,对着两人说道:“我充其量也就是个玩世不恭,哪有你们说的那样不堪”。 “再说了” 他撇嘴道:“要我真是愣,你嫂子能看得上我?” “别充大个儿了!” 雨水翻了翻眼珠子,道:“要不是……要不是嫂子初来京城无依无靠,能选你?” 她话语里的顿挫很短,但于丽已经捕捉到了,想来雨水要说的是李学武。 什么时候他又成了这姑娘闭口不提的人了,又是惹了什么桃花债。 雨水却是没有发现于丽的变化,这会儿正跟她哥斗着嘴,满眼的瞧不上和不服气。 傻柱被她说的没脾气,气呼呼地站起身便往回走。 于丽好笑地怼了雨水一下,对着傻柱的背影喊道:“真生气了啊?” “没有,包饺子去” 傻柱回头叮嘱两人道:“别玩火啊,小心尿炕”。 “滚你的吧!” 于丽刚刚还好心怕他真闹急眼了,这会儿捡了小石子扔了对方。 见着傻柱嘿嘿嘿地进了院,她这才嘟着嘴对雨水说道:“你瞧你哥”。 雨水却是耸了耸肩膀,道:“刚才你还拿他当好人呢”。 “那你说谁是好人?” 于丽突然抓住了雨水的话头,意味深长地笑着看了她。 雨水扫了她一眼,急忙转过头不去看她,可又觉得这样明显心虚,嘴里强调道:“什么什么好人啊,你说啥呢”。 “跟我装傻是不是?” 于丽用肩膀撞了她一下,没再去看她,而是踢了脚边的木头碎屑进了火堆,嘴里似是规劝道:“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女人输不起,一定要看准了对的人”。 雨水听懂了她的话,沉默片刻,问道:“你呢?找到对的人了吗?” “还是……” 她犹豫着看了于丽,又问道:“你后悔了”。 “呵呵,后啥悔啊~” 于丽笑了笑,捡起地上的小树枝伸进火堆里随意地挑拨着,嘴里念叨着:“我从来都是糊涂的,走一步看一步,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对错”。 “回头看呢?” 雨水目光盯着她,问道:“回过头来看一看,你是庆幸,还是后悔?” “不,都没有” 于丽胳膊撑在膝盖上,扭头直面雨水,道:“我的第一段感情里不全是冷漠和失望,所以没有庆幸”。 “至于说后悔,那就更没有了,就像你哥说的,至少我现在很好”。 “我哥的话你也信~” 雨水无语地撇撇嘴,叠起右腿用右手撑着下巴垫在了腿上。 “反正我看他一天天没事闲的,东扯西扯的,管八家子闲事”。 “呵呵,他希望你早点找个好人嫁了吧~” 于丽看了看她,问道:“你到底想找啥样的?” 不等雨水回答,她眼神动了动,问道:“还是……” “没有,你想多了” 雨水果断地否定了于丽的话,甚至都没让她把话说完。 她知道于丽想要说什么,不提还好,真说出那个名字,她会尴尬。 于丽缓缓地点了点头,道:“其实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你也知道……就是觉得可惜了”。 “可惜什么?” 听她如此说,雨水倒是来了兴趣,异样地问道:“我可惜?还是可惜他?” “他可惜什么~呵呵~” 于丽轻笑出声,看了雨水一眼道:“你真贴着他,他捡便宜还来不及,你以为他真是好人啊?” 说完摇头笑道:“我是替你可惜呗,人生本就可以郑重选择的,他注定辉煌,可也会掩盖你所有的希望和光芒”。 “你是这么想的?” 雨水被她刺探内心,也无所顾忌地反问了回去:“那你和他现在是……” “是什么?情人呗,都算不上” 于丽笑着撞了撞雨水的肩膀,道:“你要是跟他,说不定他愿意养你一辈子”。 “算了吧,我能养活我自己” 雨水撇了撇嘴,低下头说道:“他不喜欢我,甚至故意躲着我”。 “鬼扯~” 于丽好笑道:“从来只听说狼不吃菜的,就没听说狗不吃……肉的”。 她话说的有点牙碜,可意思就是那么个意思:“我说了,他不是好人,有大姑娘贴着他,他美死”。 “呵呵~” 雨水轻笑了一声,随即摇头道:“真的,前几天,他把我一个人扔饭店,自己回去了”。 “什么时候?哦!” 于丽微微皱眉,随即知道了,点头道:“你哥念叨过,是你没回家那晚对吧?” “我哥到底跟多少人说我夜不归宿了?!” 雨水见于丽也是这么说,皱起眉头不满地抱怨了一句。 于丽好笑地揽住了她的胳膊,道:“你哥是好心,怕你遇着坏人呢”。 “可他没想到,狼真有不吃肉的一天” 她调侃着逗了雨水一句,随后小声问道:“你信他就只有我……们……那种关系?” “嗬~” 雨水没回答,可略带无奈和嘲讽的轻笑已经表达了她的心意。 于丽也是点点头,说道:“光我知道的就几个了,所以我说他不是好人”。 “秦姐呢?” 雨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皱眉问道:“最近好像他们……” “你也看出来了?” 于丽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心里笃定雨水是相中了李学武的,不然不可能这么关注他和他的关系。 “说起来有些好笑,可情况就是这样”。 她看着雨水顿了顿,解释道:“可能某一天,我跟他的关系也会渐渐的疏远,变成朋友或者伙伴一类的……你懂”。 “那……你是怎么想的?” 雨水看着她问道:“就这么干等着?” “不然呢?” 于丽好笑地看着她,道:“你喜欢的人,我都追到了,会轻易放弃?” “我没喜欢他” 雨水见她直白地说出,犹自倔强着强调了一句,随后又问道:“你不怕他不要你?” “怕,什么时候都怕,可是呢~” 于丽笑着说道:“他本来就不属于我,是我黏着他”。 “如果真的有一天他不需要我了,我就悄悄地走开,看着他好就行了”。 “有点不公平” 雨水抿了抿嘴,道:“我不喜欢这样,更觉得失望”。 “哪里来的公平,你要什么?” 于丽看着她问道:“你觉得他为了我能做出什么?” “不,我从未要求他为我做什么,因为他已经为我做的够多的了”。 “包括秦淮茹,她更知足” 于丽给她解释道:“明明知道再进一步或者纠缠会给彼此造成麻烦,又何必为难呢”。 “我始终说她是个聪明人,从未想要得到李学武,她想要的现在已经得到了”。 “你是不是觉得对李学武不公平了?” 于丽笑着看了雨水,见她摇头,也跟着摇头道:“他就是这么个性格,头脑特别清醒”。 说到这,她叹了一口气,拉着雨水的手劝道:“所以我说你要主动贴着他,他一定愿意”。 “他可以养着你,给你好的生活和机遇,但绝对不会给你爱情”。 于丽表情变得很认真,提醒雨水道:“喜欢他的小姑娘特别多,俱乐部黏着他的,但凡敢幻想的,他都不沾边”。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跟那些小姑娘……?” 雨水的脑洞确实很厉害,于丽说的她听懂了,可重点有点歪。 于丽好笑地摇了摇头,肯定道:“从来不,他坏死了,净逗那些小姑娘玩”。 “嗬~想到了” 雨水撇撇嘴,说道:“他胆子真小”。 她想着,自己都送到他面前了,还能把自己一个人扔在饭店,足可以证明他的胆小了。 于丽点点头,认同地说道:“可以说是谨慎到了极点,要不然也不可能是秦淮茹,是我了,对吧”。 “还是个色胆包天的坏痞” 雨水一针见血地点评了那个混蛋,随后撇嘴道:“真不是好人”。 “你知道就好了” 于丽笑了笑,说道:“要不我还在想,他疏远了我们,是不是有了新欢,看来是我想多了”。 “你还怕这个?” 雨水咧咧嘴,打量了于丽一眼,道:“你不是说……” “是啊,我是说随缘,可不耽误我在意啊” 于丽看着她说道:“你知道我多久没跟他在一起了吗?” “秦淮茹就不说了,我知道的几个关系,他都少了接触,你不觉得疑惑?” 很直白地,她对着雨水讲道:“我敢保证,他绝对没有碰俱乐部的几个姑娘,厂里就更不可能了,这你应该了解”。 “家里不可能,单位不可能,我这不可能,外面他都忙的没时间” 于丽好笑地问她,道:“你说我该怎么想,只能是想你了”。 “我没有~” 雨水摇头否定了于丽的猜想,撇嘴又道:“万一……是他不想了,或者不行了呢,也说不定”。 “嗬~扯~” 于丽撇撇嘴,看了雨水一眼,小声道:“他……试试你就知道了,厉害的吓人”。 “吓~说啥呢~” 雨水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推了她一下,道:“你就会胡说八道”。 “嗯嗯,你就当我胡说” 于丽笑着逗她:“千万别尝试,否则会上瘾”。 “呀~” 雨水羞红了脸,要去掐她的脖子,两人笑闹着,火堆旁有了春天的气息。 ----------------- 女人之间的笑闹总是会超出男人的想象,甚至有点过分。 在特殊的时间,特殊的环境,可能就说到这了,彼此都想敞开心扉聊一聊,也就有了共同的秘密。 于丽知道了雨水的心意和迷茫,雨水也通过于丽的坦白和叙述,知道了李学武的坏。 对于于丽的劝说和警告,结合前段时间两人之间的长谈与接触,雨水心中其实已经有了大概的决定。 不然也不会让她哥张罗相亲的对象了,就是想早点结束这迷茫的人生。 随便来一个,只要长得行,工作行,性格行,那就行了。 良人虽云好,安能远相从。 旧伤仍未愈,需来日方长。 就是如此想着,心中难免会有些隐隐的痛苦,惟愿时间会冲淡一切,包括对那人的喜欢。 当然,她并不怀疑于丽的危言耸听和别有用意的劝说,可事实就是事实。 你要问李学武跟秦淮茹等人都断了,还会在一起嘛。 这么问的只能说你对成年人的世界还没太了解,或者说太纠结。 感情上的事,没有太绝对,谁都说不好坐在一块会不会看上谁。 人本身就不是机器,哪里一是一,二是二,他有能力,选择的余地就更多。 相反的,秦淮茹和于丽在做选择的时候就要谨慎太多。 于丽刚刚也跟她说了,秦淮茹不是不想再找个搭伙过日子的,直到现在都不提这件事,倒不是李学武的缘故,更不是她婆婆。 是秦淮茹思来想去自己不想找了。 以前是工人的时候生活困难,自然希望有个人相互扶持。 可现在生活无忧,工作稳定,经历过生活琐碎的女人,心智都成熟了。 又不是没儿没女的,何必找个大爷回来伺候呢。 就为了那个……哪不能解决啊,只要看得开。 李学武也好,其他人也罢,真选择了单身,她自己的选择反而多了。 再看于丽,她自己也说,李学武可从未说过养她的话,更没想着跟她一辈子。 愿不愿意找,什么时候找,找什么样的,全在她自己。 她自己不愿意找,就算没有儿女,也不愿意再组建个家庭,鸡飞狗跳,伺候大爷了。 关于孩子,于丽坦言这个没得谈,警告雨水这是她必须谨慎的一点。 就连全家都在俱乐部,帮李学武出工出力的娄晓娥都得不到的东西,别人就想都别想了。 在一起从来都不是因为爱,可能只是苦难生活中的报团取暖,或者相互慰藉。 你说这是关系混乱、毫无底线,可成年人的世界从来都是如此。 周小白无比希望得到一份甜蜜的爱情,可她只有十七岁。 她们那个年龄可以无限的幻想,甚至做梦。 可李学武从未主动走进她们的梦,甚至是一点机会都不给。 什么是爱? 周小白可能说牵了手就是爱。 但李学武很明确自己的感受,他的爱更成熟,更奢侈,一般人得不到。 在一起的开心不是爱,永远在一起同时拥有不开心和开心才可能是爱。 李学武无法将开心和不开心同时送给雨水,所以她自己很清楚,应该如何选择。 真在一起当然开心,可只能一直开心,不开心会戳破这种关系,造成复杂的后果。 在防止这种情况发生之前,就不要想着开心,直接把不开心送给她,这样彼此都轻松。 于丽讲给雨水的是李学武表现出来了,但雨水看见的,尚未认真理解的一面。 她真要去赌李学武的明天,依着姑娘的身份,自然能得到更多。 比如于丽她们从未得到过的承诺,比如更好的资源和机遇,比如舒适的生活和未来。 但失去的也会更多,包括对未来的选择,做母亲的机会,甚至是光明正大走在他面前的勇气,还有家人。 两相做比,一目了然。 想要拥有一份纯真的爱情,是要比登天还难,尤其是成年后的两人。 因为对于成年人来说,爱情,意味着责任和担当。 四合院,门房。 撵走了打牌的几人,闫解放将被褥铺在了炕上,衣服兜子则是随意地放在了角落。 火炉子烧的旺盛,不大的火炕可不敢这个时候铺褥子,真能引着了。 从家里出来的失落感,经过门洞里冷风一吹,这会儿酒意上头,似乎头脑反而清醒了些。 他不知道越醉酒越清醒是个什么感觉,因为他从未喝过没掺过水的酒。 坐在炕上,看着角落里糊火柴盒的工具,心里想着难道一辈子都要干这个? 咚~ 正迷糊着,门房的木头门却是从外面被人推开。 他努力抬起头睁了睁眼睛,却觉得自己真喝多了,都开始出现幻觉了。 嫂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哐当~ 木头门再次关上,冷风吹得他打了个激灵,晃了晃脑袋,这才看清面前站着的真是嫂子葛淑琴。 “嫂……” “你不回家?” 葛淑琴怀里抱着孩子,满脸严肃地看着他问道。 闫解放愣了愣,确定真是嫂子,随即摇了摇头,道:“不回去了”。 葛淑琴看了他好一会,这才问道:“是置气,还是真长了志气?” “……” 闫解放沉默了片刻,这才抬起头,看着她认真地说道:“我腿瘸了,但不是人废了”。 他说道:“没啥志气,就想好好活一把,看看我到底能活成啥模样”。 葛淑琴再次看了他许久,这才开口道:“收拾东西,跟我走吧”。 “去哪?” 第430章 这小子不正经 闫解放有些意外,嫂子竟然要他跟着回家。 不,不是那个家,是嫂子的家。 “我……”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机会,可真说在眼巴前,他又犹豫了。 葛淑琴抱着孩子,看着闫解放,等着他的回答。 她不愿意屈就于闫解放,更不愿意让孩子委屈。 但是,哪里有那么多借口可供她来选择。 刚刚全家都哭了一场,各自表达了诉求和不满,唯独是她没有资格说什么。 不仅没资格说,连选择都是公公替她做了。 真叫闫解放露宿街头? 这门房哪里会长时间容他居住,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闫家的热闹。 她抱着孩子躲在里屋,终究躲不过命运的安排。 婆婆和公公看向她的眼神里已经有了决断和确定,她还有啥可说的。 打碎牙往肚子里咽,闫解放必须接回家。 “你走不走,不走我自己回去了” 葛淑琴眉毛微微竖起,言辞有些犀利地质问道:“你一个大老爷们,还不如我?” “嫂、嫂子……” 闫解放哆嗦着嘴唇,不敢看她的眼睛,嘴里嗫嚅着说道:“我对不起你,是我……” “说这些干什么”。 葛淑琴看了看他,将孩子换了个手抱着,嘴角抖了抖,但还是努力保持着克制。 “今天这个年如何都得过去,从明儿开始,算是新的一年,新的一天”。 “你要如何自己心里清楚,我也不跟你藏着掖着,要过,就好好过,不愿意过,你给我个痛快话,也给爹妈个痛快话”。 “我……愿意过” 闫解放现在天上一脚地上一脚,总觉得不踏实。 他怕现在说出来,明天早晨一醒来,又是躺在这炕上,就是个梦。 葛淑琴却是抽了抽鼻子,冷着脸说道:“那好,我说几点要求,你要办到”。 不等闫解放回答,她便开口说道:“今天你喝多了,我不管你,但从明天开始不许再喝酒耍疯”。 “明天早晨起来就回家去认错,该叫爹叫爹,该叫妈叫妈,道理我不想跟你说,你也不是三岁小孩子”。 “单位一上班,咱们就去扯证,我不要你摆酒设宴,但得名正言顺”。 “结婚以后要单过,多少都是自己过活,这事你跟爹妈说,我不管”。 “还有!” 她一边说着,一边流着眼泪,这会儿嗓子干的难受,但还是强忍着说道:“学琴,你必须当亲闺女养”。 “嫂子!” 闫解放听着嫂子带着哭音的话语,再也忍不住,挪着身子跪在了地上。 葛淑琴哭,他也哭,两个人都倒是苦命的人,各自心里都有说不出来的闷。 这强扭着在一处,只言道名正言顺,却不知往后又该如何。 葛淑琴抱着孩子没有去扶他,只是叫他起身,将怀里的孩子塞到了他的手中。 她自己则是又卷了闫解放的行李,拎了他的衣服兜子率先往外走。 闫解放跟在后面,眼泪簌簌地往下落,只看着怀里的孩子,心头的酸楚竟是都化作泪水,擦也擦不干,抹也抹不净。 从家里出来是什么心情,院里邻居们看着热闹,同在一起的小子们说着笑话,他只觉得孤苦悲凉。 但当嫂子抱着他的行李卷往回走,便是用她自己的尊严,挽回了他不值一分的面子。 男儿膝下有黄金,男人活在一张皮。 这一刻,他不觉得外面冷,因为心里热乎。 怀里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好像认识他似的。 直等他低头看向孩子,爷俩便都有了笑容。 天空黑漆漆的,但下的雪却是白白的,落在地上与天空黑白分明,似是隔开了中间灰蒙蒙的天地,给了人世间喜怒哀乐,人情冷暖。 ----------------- 大年初二,李学武早已进入到工作状态。 因为李怀德值了大年三十的岗,所以这两天他放假,轮到其他几位领导换班值岗。 约定俗成的,虽然不让过新年,可厂领导们总是要有人际往来的。 下面的干部可以不接待,但老领导、老关系总得走动走动,看望一二吧。 李学武年龄小,老领导都还正当年呢,所以他最轻松,但值岗的任务也是最多。 从初一开始,他便带着生产、消防、安全等部门接连走访了各单位和车间,主抓恢复生产工作。 对于工人内心的无奈和抱怨,李学武并没有主动提及,但在检查过程中与他们的交谈却是和气又和气。 尤其是针对安全生产工作,在一线走访过程中,真就是对该工作严要求,真抓实问。 有车间主任不熟悉业务的,直接点名生产管理组安全负责人的名,让他帮扶提升。 说是帮扶,就差指着鼻子骂人了。 李学武对工人和气,对干部,尤其是主管安全生产的干部最为不客气。 紧箍咒时常念一念,耳提面命不厌其烦,哪怕是减少一起伤亡事故,哪怕是减少一例致残事故都是进步,都是值得的。 人都是有惰性的,自己给自己放松,自己劝自己放弃,就是需要时刻学习,天天提醒。 以前组织结构完整的时候,每周都有组织学习,每天都有工作提醒。 现在管委会相对于以前在管理上有些散漫,或者说职权划分混乱,造成监管漏洞。 但对于学习和演练的态度,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组织上从未打过折扣。 李学武这里不允许打折扣,下面在执行的时候谁敢打折扣,他就要把谁的帽子打折扣。 什么事都可以谈,什么事都可以商量,但唯独职工的人身安全不能谈,不能商量。 安全工作由李学武督办以来,生产事故明显降低,这是全厂职工感受最为深切的。 他对安全工作的严格要求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安全督查室和消防办公室每个月都要下来几次,严重的真给你贴封条。 就算是不停你机器,给你来个全厂通报,到时候年底的福利和奖金就全都没了。 也正是因为这股子狠劲,工人们见他下来检查安全生产也是又恨又爱。 恨的是他一来,下面就要抓的严,一点错都要提出来批评,全身都跟扎了绳子似的不松快。 爱他是因为自己稍稍一放松,便听见有车间出了生产事故,手指头没了都是小的,脑袋没了才吓人。 只有在这个时候,大家才会想起检查的严肃和认真,知道后怕。 李学武不愿意得罪人,更不愿意得罪干部。 但有的时候,有的工作就需要你认真对待,不惜发火骂娘。 高温车间工人出汗多怕热,甩膀子光着身子干活,大冬天的也全身都是冒油汗。 但叫李学武看见必然是要骂车间主任的,工人们听见了都觉得他骂的难听。 当然了,他是领导,骂人不会带脏字,更不会真的骂娘。 但他骂人不带脏字的时候才更难听,才更插心口窝,戳肺管子。 车间主任大多是副科级,甚至好多都是正科。 一般来说,到了副科级以上的干部,当着工人的面,领导都会给留面子,不会这么骂。 但在李学武这里没那一说,甭说科级干部车间主任了,就是副处级的部门领导,正处级的主管领导,他都点着名的训斥。 尤其是在车间现场,针对安全生产问题就是个红线,谁来了都不好使。 生产管理组主管生产工作的副组长萧子洪,你瞧瞧跟在李学武身后看着车间主任挨训,敢言语一声嘛。 甭说萧子洪了,就是邝玉生来了,也得听着。 所以李学武这两天转现场,就赶着开年工人容易懈怠的时候,那是着实训斥了不少基础干部的。 有个车间副主任脱岗没见着人,电话找了一圈才匆匆从家里赶来。 脸红扑扑的,一嘴的酒气,李学武当时都没骂他,直接就给撸了。 你说他没有人事权,更管不到生产工作? 那可是大错特错了,你看他平时不负责具体人事和生产工作,但要管业务那是言出必行的。 你说人事工作具体哪个业务他可能关心不到,但你要说干部调整他绝对心里有谱。 你说生产工作某个零件计划他不懂,但要说总体管理不过他的手一定不行。 管委办副主任这个岗位都叫他当成了常务副主任了。 嗯,常务的不是委办,而是管委会,谁让李怀德跟他比懒呢。 有些工作可能委办主任丁自贵都见不着,但只要转呈或者汇报给李怀德的,基本上都要先到李学武这里过一遍。 李学武从来都不会删减文件或者替换顺序,但在每份过手的文件上都会署下他的意见。 有的时候李怀德看也不看的,直接会圈了他的名字,写:照此意见办理。 或者连多余字都懒得写,直接在李学武的意见下面签个名了事。 真要赶上出差,如果李学武留京,那一般文件不用过他了,直接由李学武给出意见,与分管领导沟通办理就是。 你要问李学武的权利就这么大? 不,他的权利没多大,甚至很小,毕竟他才是副处级。 管委会办公室副主任的职务,再加上李怀德对他的充分信任,以及兼任多个办公小组副组长的职务,让他在署理具体业务时有了方便和能力。 注意,这里用的是署理,具体业务两个关键词汇。 一切李学武所给出的意见都不是最终工作意见,或是李怀德同意,或是分管领导协调同意。 也就是说,李学武没有最终决定权,甚至转呈文件过他这里只是提供一个处理意见。 具体业务又限制了李学武在总体业务上的管理能力,他不能越过分管领导直接对各部门下达命令。 所经手处理的业务只能是下面承报的,上面转交的,或者其他部门协调的业务内容。 当然了,他还是保卫组的第一副组长,是保卫组的负责人,是有具体职权和职务的。 他在检查各部门、车间安全生产工作的时候,你也分不清他是以什么身份来执行工作的。 但他就在这里,对工作就是有监督和管理的权限,如果邝玉生要打官司,只能找程开元跟李学武协调,或者直接找李怀德做最终决议。 可你就想想吧,李学武现在就特么跟早先的军机大臣一般,转阅批揍一条龙,你要得罪他,笔杆子稍稍一歪,两次你就歇菜了。 干工作其实就是摆弄天平,你要是觉得自己在领导那里的重要性不可或缺到能压过领导对李学武的需要,那你就跟他对着干,当面喷都没关系。 满轧钢厂用手指头扒拉着挑,三万多人搁一块儿,一个人一个人的过,能挑出来几个这样的。 所以,李学武能协调组长、副组长的工作,能对看不过眼的干部直接撸帽子。 初二撸了一个车间副主任的帽子,下午再下车间,风气立马就不一样了。 李学武穿着藏蓝色的夹克衣领和袖口还能显露出白色的衬衫。 黑裤子、黑皮鞋,胸前的徽章闪着金色和红色交织的光辉。 他所得奖章一个都不带,甚至都没跟人显摆过,李姝倒是翻出来摆弄过几次,扔着玩叫顾宁给说了,再也不看一眼。 现在李学武佩戴的是一枚铜制搪瓷的像章,成人母手指甲盖大小,精致又美观。 不用问,这玩意轧钢厂不发,是俱乐部会员标配。 依照李学武的穿着,厂里的干部基本上都是一样的装束。 深颜色夹克,深颜色裤子,黑皮鞋或者黑布鞋,上衣内里常年都是白衬衫。 就连李学武雷劈的发型都是厂里年轻干部的标榜,依照他的样子收拾好像都能平步青云似的。 可不就是如此嘛,不然如何叫青年干部扛旗手呢。 这样的装束收拾起来如果是买的话,真就不便宜,厂服务处就有提供全套的行政套装,还是沈国栋送进来的。 都是一监所生产,打板标准,用料考究,就连五金配件都有特殊标志。 你能看得出制衣的工艺与自己做的版型有绝对的差距,就更不提用料上的差异了。 李学武穿的自然也是要花钱的,可不会从厂里拿,他不管别人,但绝对不承认带动了这个风气。 俱乐部每个月于丽都会帮他留下一套,皮鞋少有,但套装很多。 有的时候她也会亲自去一监所,找李师傅给李学武家里订做衣服,包括顾宁和李姝的。 当领导检查队伍走进车间,工人明显就能看得出来,全是一身黑,白里子。 他们都戏称这是白加黑,象征着领导没日没夜的忙。 李学武不知道这是谁扯出来的蛋,他是没夜里忙过,李怀德倒是挺上进的。 不过在他想来,领导干部能够自主统一着装,真给办公环境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至少氛围严肃正经了许多。 干部们如此穿着,普通办事人员也学着这么穿,只不过年轻点的,一般都会选择颜色浅一点的,领口宽一些的,更年轻美观。 这年代绝对不缺少审美的眼睛,只是有些被时代迷雾所笼罩了,看不起丑美。 ----------------- 中午饭时间,职工大食堂。 李学武并没有赶去小食堂就餐,而是带着后勤服务人员来到大食堂检查工作。 先是从餐厅餐桌中间过道饶了一个弯,主要是看看职工饭盒里的饭菜是否达标。 李学武也算是厂里的名人了,有认识的,或者机灵的,主动跟他打招呼。 他对于这些也都是笑笑,然后便是问饭菜怎么样,够不够吃一类的。 工人们看着呼呼啦啦的一群人进来,跟在他的身后,哪里还不知道是咋回事。 即便是觉得饭菜不可口,不够吃,也不会在主管领导面前上眼药的。 李学武这样做可不是在作秀,更不是在刷存在感。 他走了这么一圈,至少下次来之前,食堂主管是不敢降低标准的。 再一个,身后跟着的后勤服务人员看不出李学武是否满意,在心里也是要谨慎,对工作也要认真负责的。 不用工人抱怨,事实都摆在眼前,一目了然。 李学武带着众人又去看了看打餐的窗口,食堂主任郭胖子小跑着从后面蹿了出来。 可他没机会上前跟李学武搭话,已经被主管后勤服务工作的干部拉去一旁叮嘱了。 李学武侧着身子,往菜盆里看了看,两道大菜。 一道是猪肉粉条烩白菜,白菜多,粉条和猪肉少,但能看见肉疙瘩。 窗口打餐的李学武瞅了,基本上每人或多或少的都能叨着一口肉。 这是他看见的,要是没看见的也只能说算倒霉。 不过菜里有了荤腥,总比干熬的强。 另一道菜则是土豆炖萝卜,少有一些肉丁,打餐的说是牛肉,这个李学武还是信的。 厂里确实有牛肉的配额,也有这个渠道,就是特么牛肉粒小了点,比小指甲盖差不多大,真考验厨子的刀工啊。 两道荤菜,这在以往是不敢想的,更不敢要。 可过年三天,厂里食堂中午就是这样的,有的工人甚至上夜班都起来这边打饭。 去年厂里盈利可以,早就说了要杀年猪,李怀德更是敢批,过年三天,一天杀一头。 好家伙,一头猪二三百斤,京城厂区这边得有一万多人分,其实也就尝个荤腥。 其他分厂也是照例如此办事,工人待遇同等,以后也是如此。 三个主要生产区域,没谁多,没谁少。 就像上个月的职工技能考核,京城厂区要搞,其他两个分厂区也要搞。 职工技能摸底大排查,今年的人事工作尤为辛苦。 李学武从打餐窗口一个一个地看了,直到傻柱这边。 “你在这吃不?” 傻柱笑着跟他打了招呼,态度松弛地说道:“小食堂那边的伙食是一样的,我觉得都没大锅炒出来的香呢”。 “算了吧,我饭盒都没带” 李学武笑着跟他说了一句,随后指了指餐盆子,问道:“一整头猪?” “闹呢?” 傻柱哼笑着看了排队打饭的工人,撇嘴道:“就差把猪毛都搁里头了”。 “何师傅,猪毛无所谓,猪粪千万要小心啊!” “哈哈哈~” 排队的工人见着有领导在,也都开起了傻柱的玩笑。 傻柱倒是没在意,拿着大饭勺子比划了一下,笑道:“想啥没事儿呢,你能吃着猪粪?那猪肠子早收拾出来给招待所了!” “真是可惜了!” 那人微微摇头道:“其实炒肥肠也好吃来着”。 “多二两油你都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傻柱舀了半勺菜扣在那人的饭盒里,嘴里提醒道:“猪肉不吃你想吃肠子,没饿着你!” “哈哈哈~” 周围的工人也不以为意,这样的玩笑在职工之间又算什么,大家玩笑惯了的。 正说笑着,食堂值班室有人喊何师傅接电话,傻柱跟李学武摆摆手便往值班室去了。 李学武本也不是来看他的,点头过后便看起了后厨的卫生情况。 他不是吹毛求疵之人,这个年代你要讲卫生达标是不可能的。 但基本卫生情况还是要保证的,至少厨房不能跑老鼠,食堂设备不能有明显脏污吧。 他这边正跟后勤主管一起对郭胖子谈话,那边傻柱突然冲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 他就像得了精神病一般从值班室跑到后厨,又从后厨跑到过道上。 食堂打饭的人都在看他,连李学武等人也是瞧着他的疯癫发楞。 傻柱倒是没管别人,瞧见李学武,冲过来一把抓住了李学武的手,连连感谢,说是李学武的帮助让他有了儿子。 “……” 李学武被他死劲地算着手,差点扇他个嘴巴。 神特么我帮你有的儿子! 有特么这么帮忙的嘛! 傻柱也是高兴过了头,见着李学武瞪眼睛,赶紧解释道:“上午迪丽雅不舒服,国栋送她去的医院,到医院就生了,七斤八两的大胖小子,哈哈哈!” “呵呵呵~” 众人听他这么解释,大概了解了实际情况。 不过看着李学武的尴尬表情,大家也都是在私底下偷偷笑着。 一是笑李学武年龄小,在这种事情面前终究是撑不住场面。 另一个则是笑傻柱口无遮拦,啥话都敢说,生儿子还有帮忙的。 李学武使劲掰开了他的爪子,指了指门口提醒道:“赶紧的,跟你们郭主任请半天假,回家看看儿子去”。 “对!对!对!跟郭胖子请假去!” 傻柱一个劲儿点头,听了他的话转身就要往楼上跑,可又被大家伙给截了下来。 他正纳闷儿呢,有人笑着指了他的身后,郭胖子可不就站在一边看着他。 只是碍着领导们都在,郭胖子也不好跟傻柱发火,只是脸色有些红地点头道:“既然老婆生孩子,准许半天假,路上当心,慢点走”。 “哈哈哈!” 傻柱见着郭胖子如此说,也是满脸的尴尬,上前使劲抱了他一下,转身小跑出去了。 这倒是给郭胖子整的怪不好意思的了,好像他多么体贴下属,关心职工似的。 不过真叫领导瞧见了,他也真是松了口气,至少领导脸上有了笑模样,不会大过年的为难他了。 ----------------- 西琳是初三回京的,沈国栋去接的站,李学武连回去看她的时间都没有。 她先是去医院看望了迪丽雅,也看到了迪丽雅的孩子。 黑胖黑胖的大胖小子,七斤多,都不知道咋生出来的。 何雨柱乐的嘴角都咧到了耳朵丫子上去了,起早贪黑翻遍了棒梗的字典,总算是找到个满意的名字。 何壮,彪悍中带着一点土气,牛哔中带着一点庸俗,当李学武知道他给孩子取了这个名字的时候,一时间倒是想起了死去的兄弟大壮。 回想起来,要是那小子没冲动,现在兄弟们在一起,也是该享福的时候了。 西琳下火车就在西院打了个站,当天都是在医院陪的迪丽雅。 两人没有亲属关系,更无特殊关联,仅仅是因为都随李学武一起来的京城,在京的这段时间相处较好,便似朋友,更似姐妹。 迪丽雅生产是不会请人帮忙的,何雨柱妈早死了,爹比死强不到哪去,没人指望,只能自己照顾媳妇。 初二那天他是临时请的半天假,后来又找主任补的三天。 这种情况真是没得说,别看郭胖子跟他没交往,可不敢往深了得罪傻柱。 这小子门路广,跟李学武一个院,又跟李主任对脾气,谁敢给他明目张胆穿小鞋。 还是媳妇生孩子没人照顾,这点事挡也挡不住。 傻柱不是死脑筋,当天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请假的时候还知道带包烟,也算是给了郭胖子面子。 大家表面上都过得去,三天假期给也就给了。 迪丽雅也就在医院住四天,顺产的方便回家修养。 她生产可算是给沈国栋成全了,终于不用忍受傻柱在耳朵边上磨叨备车的事了。 院里一共就这么几个产妇,现在全都卸货了,他终于解放了。 你还别说,葛淑琴一个,费善英一个,赵雅芳一个,现在轮到迪丽雅一个,这几人去医院生产,还都是那台嘎斯69送的。 不仅是生产,二大妈中风,三大爷脑血管蹦迪,也都是沈国栋他们帮着抬去医院的。 院里的邻居们平日里闲言碎语的,真有事了,其实也都愿意伸把手。 咋就那么独啊,真敢保证自己一辈子不会用着别人? 反正李学武是不敢保证,即便到了他这么个位置,所以大家要用车用急,从未说什么。 西琳陪着迪丽雅在医院待了三天,也是周五出院了,这才一起回的大院。 傻柱很感激西琳对迪丽雅的照顾,奶孩子才出生三天,就认了西琳当干妈。 迪丽雅气的要踹他,一贯的口无遮拦也就算了,啥玩笑都敢开。 干妈是随便认的? 西琳都还没结婚,要是当了干妈,出去叫人怎么说。 这个时候大家都知道点礼数,朋友之间、亲戚之间的相处都有分寸。 不像是后世,不管结没结婚的大姑娘,都敢给人家当干妈去,真捧着闺蜜当什么似的。 西琳看两口子互动只是笑着,倒是没在意傻柱的认真。 她回来后没在倒座房住,而是跟雨水一个屋,算是借宿傻柱家里。 回来三天,连李学武的面都没见着,不是没联系,而是没时间。 是李学武在忙,破天荒地开始加班的忙。 没办法,上面开始有了波动,下面就是波涛骇浪。 卫三团已经开了几个会议了,甚至卫戍区的干部都来主持会议,形势很是紧张。 这一支队伍逐渐显露峥嵘,崭露头角,也渐渐地被卫戍区所重视。 李学武却是在日常工作中逐渐隐藏了自己的作用和地位。 现在只就后勤保障和武器装备上多努力,多负责。 与轻兵所的进一步合作还在进行中,66-6式狙击步枪在试验半年后得到了进一步的改进。 已经完成生产的部分被零星的采购了不少,库存压力不是很大。 位于钢城的兵器生产厂仍旧稳定生产,不为库存压力所影响。 步枪销售不温不火,但挂载装具以及钢盔和水壶、匕首一类的辅助装备倒是销售的多。 可以说特别的多,有自主采购装备权限的单位都有主动联系过轻兵所,对这一部分装备进行了试验和大批量采购。 这一部分客户李学武很谨慎地没有过多地打听过,倒是比较关心城市防卫队伍对这些装备的接受程度。 在红星训练场,其实已经开始了66-6式狙击步枪的训练和配装。 是一种广告,也是一种适应性训练,为的就是以后开展更多的认知性宣传和销售工作。 卫三团很清楚鱼水相互的道理,主动与卫戍区联系,积极推广这种装备和战法。 卫戍已经在考察和试验这套装具和装备了,上面的领导也很看好,只不过需要更进一步的观察。 卫三团就是很好的广告素材,每成功完成一次任务,都是一次效果的肯定。 李学武从卫三团逐渐隐身,一方面是为了保护自己,一方面是为了保护卫三团。 他就是再隐身,他的职务也都在,该享受的待遇也都有,何必出风头呢。 可就算是他再张扬,再努力,其实也没什么必要,毕竟他的主要发展不在卫三团。 如果当初早有想法,就在分局的时候已经跳过来了,何必兼职。 兼职就意味着有主有副,最开始定下这个身份,就已经注定了他后来的发展。 没有哪个单位愿意培养兼职人员的,暂时的支持只不过是为了借助他的身份,或者个人的能力。 这不是人跟人之间的关系复杂,而是人跟单位之间的关系天然如此。 跟齐耀武,跟张成功等人的私人关系都很好,当初还是齐耀武硬点了李学武来卫三团的呢。 可如果有一天齐耀武等人不在了呢?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没人可以一辈子胜利,又不是玩单机呢。 永恒的是坚韧的内心,以及对自己未来的决心。 你想吧,只要李学武在轧钢厂的工作稳定,身份稳定,谁来了,谁走了,没人会招惹他。 轧钢厂的职务提升了,到时候自然而然还要给他提升相应的待遇,这是影响力造成的,不是个人意愿。 周六这天上午,李学武刚跟信用社的人开完座谈会,回来就接到了夏中全的汇报,攻克了三个月,小摩托搞出来了。 怎么说呢,要是依着李学武来看,这小玩意的外表能打一百分,真看动力也就六十分。 为啥是六十分? 因为这小玩意完全满足城市交通出行,更能满足基础货运需要。 合格线,不是六十分是什么。 5的机器,喝油比人撒尿都少,跑的是不快,但就现在这个破路,你想开多快? 轧钢厂兼并的那个,京城摩托车十六厂生产的50摩托车跑的快,那是真的快。 可就出城以后让它使劲跑,它要能跑到70迈,不干沟里去李学武算服了。 享受后世高速公路或者城乡公路的人是完全无法理解这年月道路交通是如何的糟糕。 这么说吧,石子路都算定好的路了,要真铺沥青,开车在上面都觉得烧的慌,心里心疼的过意不去。 李学武其实就不想要十六厂和七厂那种累赘,也是赶上了没办法。 就这李怀德还跟他透露呢,京城工业第二批兼并单位名单出炉了,等着找合适的兼并单位呢。 这玩意就跟天上掉铁饼似的,你躲不开,你都不知道他要砸谁,只能受着。 研究小摩托,也是为了甩负担,去累赘,资源整合,想着不干白不干,以后说不定还能卖了换点资金。 既然要干,那就得好好干。 李学武看见这小摩托第一句话便跟身旁的夏中全认真问道:“这是照我图纸研制的吗?” 夏中全这老登也是习惯了李学武的玩笑,一样再认真不过的表情肯定道:“就是照着您的设计图纸制造的,一分不差”。 李学武跟特么大明白似的点点头,就差拍拍夏中全的肩膀叫小鬼呦西了。 他不关心别的,只关心这玩意跑起来质量有没有保证,维修简不简单,造价成本偏不便宜。 “50的机器,长手的都能修” 夏中全也是当了多年的设计师,脚不沾地说大话了。 他是觉得简单了,这玩意儿丢给李学武他就搞不定。 要说蹬着了骑着跑两圈还行,真要他趴着修机器,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啊。 所以,夏中全不信他的屁话,他也不信夏中全的屁话。 “质量完全没问题,自行车跑多远,它就能跑多远” 夏中全蹲在地上,指了车架和车轱辘,很坦诚地告诉李学武,这都是京城自行车厂搞来的设计。 李学武挠了挠脑袋,隔着小摩托蹲下身子,一边打量着车身架构,一边跟夏中全问了个实在。 “你特么跟我说实话,这玩意骑时间长了,不会自己爆炸吧?” “我是机械设计师,不是火药设计师,炸什么啊!” 夏中全还不满了,隔着摩托车跟李学武斗嘴道:“最多不着火,多蹬两脚就是了”。 “嗯,你这摩托车叫使劲蹬是吧?” 李学武伸出手指弹了弹车身架构,还别说,当当的,真有料。 夏中全抬了抬眼眉,介绍道:“车身架构要真想咱们自己生产,我看可以从自行车厂搞一套旧设备进行改装?” “不要进口的?” 李学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手摸着大梁,也觉得进口肉疼。 夏中全很是认真地点点头,说道:“这玩意其实焊接不麻烦,成型也不麻烦,就是发动机麻烦,你想办法搞一套成熟的发动机生产线就行了”。 “说的真特么容易” 李学武撇嘴道:“好像娘们似的,说随便搞一个就能搞一个,你当我家里开机械厂的啊”。 夏中全也是见这会儿周围没啥人,笑着说道:“能者多劳嘛,你年轻,体力壮,多努力”。 “……”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没搭理这老黄人,站起身指了指小摩托问道:“这玩意成本能有多少?” “看你” 夏中全认真地说道:“发动机技术成熟的话,压到五六百不成问题”。 他踢了踢车身以及轮圈,道:“你看这玩意不就是自行车的变幻版本嘛,只不过有的地方粗了而已”。 “你是不是老来春了!” 李学武笑着嘲讽了他一句,道:“说工作也能不正经”。 “嗯……我特么不正经” 夏中全才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只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他哪里有那些意思,说的也都是正经的话。 怎么就在李学武那绕了一圈回来便不正经了。 还不是李学武这小子不正经。 “真不给你说笑,我也是没想过这玩意这么便宜” 夏中全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打量着自己的作品,微微摇头感慨道:“谁能想到这玩意利润这么高呢”。 “就是卖一千五,也能转翻番了” 李学武片腿坐了上去试了试,座椅舒适度一般,硬泡沫的,但整体感受还是不错。 “要是把零部件再融合进供应链集采,应该会更便宜”。 “你可真是黄世仁转世” 夏中全点点头,说道:“要不要把发动机拆了,装两个脚蹬子,更便宜”。 “滚犊子~” 第431章 你的错觉 “嗯,好,我知道” 李学武拿着电话听了一会,随即点头确定道:“这件事我来协调”。 几句话说完便挂了电话,叫来彭晓力,给他交代道:“去一趟景副主任那,问问给五丰行的发货审批可以过不”。 “明白” 彭晓力好像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但还是先答应了下来。 等到了主办公楼这边,他并没有先去找景副主任,而是到了委办。 因为与李学武工作对接的缘故,这边他也是经常来。 按照委办的管理结构名单,丁自贵是主任,敖雨华、师弱翁和李学武是副主任。 但师弱翁因为案子的缘故被发配去了营城下放劳动。 现在只有丁自贵主持工作,李学武和敖雨华分别负责一块。 缺了一个人,这工作总量并没有减少,只能是剩下的三个人分。 李学武因为要主持保卫组工作,又要负责贸易和三产的协调工作,委办这边工作压力特别大。 沙器之作为保卫组综合办副主任,兼对外办主任的职务,在委办这边其实很承力。 贸易类相关的工作李学武已经在交给他来做了,不仅仅是对外联络和接待。 按照计划,李学武是想在今年的上半年,安排他过度到贸易管理处任职。 而彭晓力作为李学武的秘书,协调和沟通过程中也在完成一部分委办的工作。 这就造成了李学武手底下越来越多的人介入到轧钢厂核心管理结构,也就是管委办公室的工作中。 委办主任丁自贵是个心大的人,对于这一点并不在意。 说他心大,不是心胸宽广,不在乎名利,或者不长心,而是志存高远,并没有把委办主任当做职场终点。 明明知道李学武的能力强,背景硬,未来青云直上,现在会阻碍对方扶植亲信力量? 皇上不急太监急,李怀德特么都不管,他为啥要管。 同时要看到的是,李学武这人未来如何不敢说,但当前阶段,他只做事,且做实事,就更不会有人来给他添堵了。 可话是如此说,事情哪有绝对的。 彭晓力在委办转了一圈,对于今天机关里的形势便了然于胸。 走到景副主任办公室,他先是瞄了一眼,见领导不在,这才进去找了李雪。 “呦,今天这么闲?” “哪儿啊,领导有令” 彭晓力笑着打了哈哈,示意了领导办公桌,挑眉问道:“开会?” “办公会” 李雪没拿他当客人,这主办公楼他一天至少来三回,真要每次都拿他当个人似的招待,就甭干别的了。 “你干啥?” 她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问道:“李副主任有事?” “对外贸易的事” 彭晓力在领导办公桌上看了看,点了点自己转送过来的文件提醒道:“对方好像着急了,电话打到领导办公室了”。 “没办法,领导看了” 李雪微微摇头,走到办公桌旁将文件抽了出来,指了指上面的意见道:“两百万的货物审批不是领导一个签字就能解决的”。 “这我还真不知道” 彭晓力接过文件看了看,景副主任的意见是分批次审批,将大的申请单拆分成小的。 这样的作用他也理解,无非是分段式保本,也是拆分风险。 “要不我拿回去跟领导说一下?” “你跟我装傻呢!?” 李雪横了他一眼,随后从对方手里抽回了文件合上,拍在了文件堆上,道:“好走,不送”。 “呵~” 彭晓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道:“这事我可不敢胡乱说,要出了事,领导能拆了我”。 说完,又从李雪手里抽出文件示意了一下,问道:“程副主任什么意见?” “你问我?” 李雪才不信这人会第一个来问自己呢。 这会儿走回到自己办公桌旁坐下,一边看着文件,一边说道:“你身上都没凉气了,不是去委办,就是去小车班了吧”。 “嘿!” 彭晓力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有些惊诧地说道:“你这真是火眼金睛啊!” 说完走到李雪的办公桌旁边,手撑着桌子轻声问道:“景副主任到底是啥意思?” “还用我说?” 李雪按住文件,抬起头看着他说道:“这件事要么李主任去做,要么李副主任去推进”。 “有点困难” 彭晓力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小声提醒道:“李主任不会主持具体业务工作的,这不是玩笑嘛”。 “那就让李副主任主持” 李雪这话说的还真有股子大公无私的姿态,好像跟李副主任真没啥关系似的。 彭晓力也是这么想的,手指敲了敲李雪面前的办公桌,小声提醒道:“那是你二哥”。 “这是办公室” 李雪回看了他一眼,也提醒道:“是他要我公事公办的,还要我上班时称呼他职务”。 “……” 彭晓力无语地咧咧嘴,打量李雪道:“我现在看你比我们领导还有派”。 “去~” 李雪翻了翻白眼,点了他手里的文件道:“领导没签字,你不能拿走,要想解决,先处理好了再来拿”。 “我真是……” 彭晓力抿了抿嘴唇,随后认真地看着李雪道:“你真不明白嘛,李副主任要是想主持这个工作,就不会让我过来了”。 他指了指桌上的电话道:“它比我好使,领导们如何沟通你更比我了解吧”。 “所以这是个结” 李雪同样认真地看着彭晓力,讲道:“五丰行那边着急的是业务,可领导的态度不明晰,你想让谁办这件事?” 她意有所指地用下巴示意了左近的办公室,又道:“一旦出了事,连带的就不是一个人”。 “我知道” 彭晓力脸色变得认真了起来,眉头稍稍皱起,道:“可这件事要拖,非把五丰行那边搞僵了不可”。 “没办法” 李雪严肃地说道:“我给不了你答案,要不你就等领导回来直接问她”。 “不问了,没结果” 彭晓力晃了晃下巴,道:“刚刚去委办转了一圈,张士诚这小子尖头臊脑的,一看就知道咋回事了”。 他放下手里的文件给李雪,自己则是搓了搓脸,思考着说道:“不行就重新打申请,把所有领导都划进来”。 “说点有用的,扯淡呢?” 李雪收回文件,瞥了他一眼,道:“赶紧回去说事去,真以为你自己上天了,啥都能解决”。 “嗯,确实如此” 彭晓力无奈地苦笑道:“是我想瞎了心了,还敢招呼这个事”。 “呵~勇气可嘉~” 李雪说了句风凉话,随后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文件,又提醒道:“领导下午还要去三产那边开现场会,你要办得抓紧”。 “知道” 彭晓力站起身,李雪的提醒他懂,今天都周六了,再拖只能下周一办了。 工作这玩意儿扔下就难捡起来,尤其是对接协调工作,不是一个人的事。 也是巧了,他刚要往出走,景玉农回来了。 “景副主任” “嗯” 景玉农面对彭晓力的招呼点点头,问道:“找我的?” “没,李雪” 彭晓力编瞎话都是不用打草稿的,说起瞎话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给景玉农打过招呼后便出了办公室,往楼下去了。 办公室这边,景玉农走到办公桌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还是温热的,可见李雪这个秘书是可心的。 “那小子来找你干啥?” 她意有所指地问道:“不会是……?” “领导~” 李雪有些不好意思地打断道:“您快别拿我开玩笑了”。 “嗯,呵呵~” 景玉农笑着点点头,道:“我说也是,你能看上他?” 一边说着,一边走回到办公桌后面坐下,嘴里说道:“那小子在厂办待的,油滑油滑的,不可靠”。 见李雪走过来,她还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提醒道:“你还小,千万别急着找对象”。 “真不是,是五丰行的事” 李雪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将文件放在了她手边,解释道:“那边催促了,着急要货,电话打到了李副主任那里”。 “嗯” 景玉农早有预料,这会儿并不惊讶,翻开手里的文件看了看。 “他怎么说的?” “他能说啥,只是李副主任那边让他来问问情况” 李雪坐在了办公桌对面,汇报道:“我跟他简单说了一下,尤其是其他领导那里,他自己也在委办那边了解了一下情况”。 “唉~” 景玉农长出了口气,将手里的文件放在了一遍,抱着手看向窗外,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啊”。 感慨过后,她久久没有说话,李雪陪坐在一旁思索着。 好一会,她这才主动问道:“如果由李主任来牵头……” “呵,你觉得可能吗?” 景玉农收回目光,看向李雪,道:“就算是李主任想牵头,在业务上……”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察觉出不好当着下面的人说李怀德,但意思就是那个意思。 “兜兜转转,还是会放在我这里,没有那个必要的”。 “可是……!” 李雪皱眉道:“如果由李副主任推进这项工作,在程副主任那边……会不会出现问题啊?” “那就不知道了” 景玉农看了对面一眼,拿了文件看了起来,是一会现场会的流程。 见对面的李雪好像钻牛角尖了,憋的脸红红的,实在是不忍。 她抬起头,看着李雪说道:“这件事由李学武同程副主任来谈,比我要合适的多”。 “我不理解” 李雪微微摇头,直接问道:“如果程副主任不同意或者……那他就算是协调了,也会出问题的”。 “这个你慢慢就会懂了” 景玉农知道李雪是担心她二哥,可问题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换句话说,李学武的能量,超乎她想象。 既然李怀德点了李学武在委办负责业务协调工作,他就一定具备这种能力和水平。 还有,这件事是李学武牵头与五丰行联系的,他也是对外贸易和三产的主管领导,由他出面协调最合适。 真要是以她为主,跟程开元协调这件事,到时候蛋糕怎么分啊? 不要只看到李学武职务不高的一面,恰恰因为如此,他才能坐在委办的位置上开展工作。 真到了李学武接董文学的班,你看看李怀德还会不会让他负责这么多业务协调工作了。 对于五丰行的合作,货物贸易主体是计划内生产,外壳才是对外贸易。 这跟资金运作是两码事,港城东方时代银行的储备金已经由她签字,划拨借调到了五丰行的账目上。 比货物贸易快速的多,简单的多,可见她并没有拦李学武的路。 不过既然要做工作,总得有人出面牵头办事。 李学武不可能看着这个项目出问题,要么是李怀德往下压,要么就是他往上推。 区别不在于程开元,也不在于她景玉农,而是李学武和李怀德之间的态度碰撞。 在三产和对外贸易上,景玉农与李学武已经达成了共识,以及就合作关系有了各自的定义。 尤其是利益分配情况,李学武很大气,她也不是小气的人。 在这一点上李怀德是满意的,尤其是协调处理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所以联合贸易和三产不断扩张,一个个项目接二连三地落地生根,开枝散叶。 现在对外贸易涉及到了计划内生产部分,这在李怀德看来都是一个禁区。 很简单,他不可能全盘掌握了轧钢厂的所有业务决断权。 为什么要搞三产,为什么要搞联合贸易,还不是李怀德不愿意现在跟程开元硬碰硬嘛。 李学武和李怀德可以架空他,但不能夺走他的笔,生产工作没有他的签字,还真就要惹上面的注意。 管理班子的生态化标准不是随便设想的一个思想,一个理解,很复杂。 就是现在,景玉农都不敢说能跟李怀德谈到同一处去,谷维洁更是如此。 大家能坐在一起干工作,想的无非是干出成绩来,大家都收益。 现在业务工作涉及到程开元了,必然要正式与其沟通,到底该如何处理这种要合作,又复杂的关系。 李学武要跟程开元谈,必须要让李怀德满意。 跟当初李学武同她之间的关系一样,不能莽撞行动。 李学武从始至终都没有对她直接出手,这就意味着他早就料到现在的状况。 同时,是由李怀德主动出面来协调两人之间的工作关系,这才将她从三产的泥潭中给拉了出来。 她需要付出的是三产管理的一部分权限,同时也能得到联合贸易的一部分管理权。 至于说在羊城,她跟李学武之间的事,并不在她的计划范围之内。 但也是顺其自然发生的。 她不可能顺着李怀德的思路与李学武接触,或者试探他的想法。 那样李学武对她也是防备的,甚至是在未来某一天给她挖个大坑。 要处理两人之间的矛盾,就得开诚布公,卸下防备与刁难的心思。 你想想,还有什么方式比得上“坦诚相见”更适合开诚布公呢。 什么? 道德底线? 成年人有没有感情? 别闹了,大家都是成年人,谁跟你谈感情。 那种事的发生只不过是为了更方便的沟通,她就是再欣赏李学武也不会是这种方式。 能“沟通”到一起,只能说明她需要李学武处理问题的思维和能力,需要与他达成共识和合作,稳定接下来的工作状态。 而李学武能跟她“合作”,更体现了他自己本身的能力和需要。 同时也必须看到,李学武在协调业务工作上的努力。 他更愿意与手握多种资源的景玉农以合作共赢的姿态相互沟通,而不是对立状态。 两人之间发生那种事,他收获的不仅仅是景玉农的信任和同等对话的机会,更是在接下来某些关键问题的直言不讳。 就比如现在,李学武根本不会跟她谈五丰行的事应该怎么做,两人之间对这件事已经有了默契。 可以说就是绕过李怀德,直接解决了贸易相关的复杂关系。 另一边,李学武就可以从容面对来自程开元所开出的条件了。 她的情况跟程开元有所不同,这一次李怀德不想出面,就看李学武如何处理了。 李雪其实这段时间的锻炼已经很有长进,但对于形势的掌握和思考,仍然有所欠缺。 她缺乏的不是工作能力和思维能力,而是经历。 怎么说呢,干部提拔的时候都会讲道工作资历的问题,这并不是影响青年干部担当重任的拦路石,更应该是一种试金石。 很简单的道理,较为年轻的干部初到岗位,能力和干劲是不缺少的,但对于问题的处理思路和思维一定是有异于当前管理状况的。 你不可能知道他处理问题的思路到底是对还是错,只有结果出来了,才能看得清他是金子还是烂泥。 可这个时候结果对于工作来说就是一种损失了,一般单位都承受不起。 而这种经历恰恰就是青年干部成长的资历。 当然了,干的好了叫资历,干的不好叫阅历。 组织培养一个干部为啥要从基础岗位上一步一步让他成长和学习,考察资历就是在看他做事的综合能力。 极端情况下看李雪,她完全有办法走到业务主管的岗位上去,股长、副科长等等,只要李学武原因运作。 但这样真的合适嘛? 为什么很多人都在讲,秘书工作和岗位是锻炼人才和培养人才的最优方式。 因为他们不用为自己所做决定负责任,他们也没有权利做出选择和抉择。 但他们能看见领导做事,做人,甚至能看到领导从头到尾处理一件事的手段和思维应用。 李雪的成长为什么这么快,甚至岗位能力和思维明显超越资历的限制,突出了她身上的矛盾? 很简单,景玉农站的太高,李雪看的就远。 形象点说,满级号带新手村小弟咔咔乱杀终极boss,经验刷满屏。 那又得说到李学武了,他也没有满级大佬带刷终极副本,为啥就能“快速升级”呢? 具体体现比李雪还要强,尤其是工作能力和思维上的表现,与工作资历上的对比差距都要远远超过李雪。 这种差距悬殊到全厂都无人可及。 要真是抛开资历一项不谈,李学武现在能直接蹿到管委会副主任的位置,足够资格。 这还得说他自己愿不愿意,或者他想不想干掉李怀德自己当主任。 在能力上的优秀全厂无人可以质疑,高瞻远瞩的思维能力是从哪来的。 这样就等于小号带着作弊器,打boss的时候你费劲输出,他只要照着命门一点,同样的经验刷屏。 至于说李学武的这种能力从何而来,就连景玉农都想不清楚。 只能说这人忒妖孽,心思灵通到了极点,眼界开阔的可怕,一般家庭可培养不出来。 但事实证明,李学武的家庭影响力还真就特平凡。 当了,这种平凡也是相对于李学武出众的能力所说。 抛开李学武不谈,只从李雪的身上往后看,其实李家的教育是很成功的。 这也是景玉农为什么要花心思培养李雪的原因,她有可培养的价值和基因。 不完全是因为李学武,景玉农不是偏执的人,李雪感受得到来自她的真诚。 两人在办公室里说话和工作没有特别严肃的状态,双方都很松弛。 这一点就连彭晓力都比不上,至少彭晓力不敢跟李学武开玩笑。 ----------------- “领导,事情有些麻烦” 彭晓力到了李学武这很是快速地把情况说了一遍。 李学武手里的钢笔不停,同时也听了他的汇报。 当他说了程副主任以及景副主任的态度后,李学武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等他汇报解释,李学武只是嗯了一声,好像刚刚的事并不是很着急似的。 着急是真着急,不然五丰行也不会打电话过来。 但着急也得挺着,这件事就得从容地办。 “帮我约一下谷副主任” 李学武在文件上署了自己的名字,嘴里跟彭晓力交代了一句。 “……是” 彭晓力没反应过来,这与程副主任相关的工作怎么就约谷副主任了。 李学武没有理会他的疑惑,而是快速处理着手头的文件。 自从师弱翁离开以后,这委办转来的文件就多了起来。 李怀德要特么玩微操,尽可能地腾出空余时间来处理上面的协调工作。 即不能放弃对厂里的掌控,又不能耽误了集团化的目标实现。 在当前复杂的外面形势下,厂里的管理局势也在悄然发生变化。 他不信任任何人。 李学武一度怀疑老李特么有精神病了,重度被迫害妄想症。 虽然表现的不明显,但他谨慎的目光里写满了:总有刁民想害朕。 明明谷维洁是天然的盟友,最初的合作也是顺利且恰当的。 可老李偏偏在局势稳定后慢慢疏远了谷维洁,包括对薛直夫的影响。 很显然,他开始玩微操了。 平衡这一套自古以来无论是帝王还是管理者,全特么喜欢。 如果过度依赖谷维洁的帮助,他很有可能陷入自我封闭和架空的状态。 甚至要担忧来自于董文学和对方的合作后果,这是很容易就能联想到的。 当初不就是李学武通过韩殊的关系协调到的谷维洁的支持嘛。 老李自觉地还年轻,他可以选李学武作为接班人,但绝对不允许谷维洁觊觎他的岗位。 因为李学武要进步到他这,他早就有空间和时间来完成下一步的进步工作了。 但谷维洁不同,两人相差无几,谁坐这个位置都可以。 来自学院管理系统的谷维洁甚至要比出身基础的他更受领导认可。 你就说老李想的对不对! 要李学武来总结,对是对,但这特么就是卸磨杀驴,不过谷维洁一定反对他用这个词汇。 谷维洁就是明显看出了老李的小心眼,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跟他计较。 所以几个月以来,一直坚持自己的工作,在居民区建设项目上守住了最后的底线。 这倒是让老李对她放心了不少,也得到了正向的反馈,所以在年前便由李学武组织提议,行程了人事变革的趋势工作。 这一工作看似由景玉农来做支撑,实际上是谷维洁负责并主持具体工作的。 这份成绩实打实地交到了谷维洁的手里,是李学武与谷维洁之间的默契,也是李怀德投桃报李的赠予。 意思就是说,只要谷维洁踏实工作,他绝对不会偏颇,更不会不给她机会。 可谷维洁在乎吗? 谷维洁要的可不仅仅是轧钢厂的副主任工作成绩,她也是有理想抱负的人。 之所以现在隐忍不发作,完全是看在轧钢厂即将迎来大发展和大建设的关键时期。 李学武都能预想到,真实现集团化的那天,胜利就是争斗的开始。 谷维洁绝对不会自甘奉献,是要争一争管理位置的。 不能说她贪心,更不能说她妄为,就是李学武在她的位置,可能更凶。 原因很简单,没人能阻止自己进步,这是所有干部的共识。 谷维洁可以允许在关键时期服从李怀德的领导,听从他的指挥,接受他的馈赠。 但在翻脸的时候,她也绝对不会手软,这不是私人恩怨,而是生态化的一种规则。 老李知不知道这种风险? 他当然知道,坐在那个位置上往下看,全特么都是敌人。 孤高绝顶,孤家寡人,周围没有任何朋友。 所以他的微操来源于对李学武的绝对引导,不是控制,他很清楚没人能绝对控制李学武,这比控制谷维洁还要不可能实现。 李学武的位置看似关联董文学,董文学又连通谷维洁,但他又给这种关系添加了一个不确定的因素。 那就是景玉农,协调两人达成合作关系,同时提升李学武的工作影响力,确定他在厂里的进步空间和未来。 董文学会如何? 谷维洁会如何? 下面的其他年轻干部又会如何? 你敢说老李下的这盘棋毫无道理? 李学武对他的评价很中肯:业务员能力像狗一样,盯人的能力像狼一样。 厂里的情况出现复杂生态是很正常的,因为确定了发展目标,所有人都在完成各自小目标的调整。 期间绝对要有碰撞和摩擦,就看协调和妥协的尺度了。 李学武如此从容是因为他笃定现在所有厂领导都不会给业务工作下绊子。 可这并不是搁置与程开元沟的理由,还是要谈。 他完全可以打申请,附上所有领导的签字需要,程开元敢不签? 但没必要,“扎实推进某某工作”并不是一句套话和空话,仔细思考,一定能看出真正的含义。 景玉农看到的是李学武跟李怀德之间的态度差异和对撞,实际上,在李学武看来,李怀德对他并没有异议。 在与程开元的沟通上,老李更不会有小家子气,或者说影响大局的偏执。 老李真正在意的是内部平衡,李学武与程开元的接触是否会将这种平衡打破,甚至造成他所在位置局势的不稳定。 这也就是彭晓力不懂的,李学武要跟程开元谈对外贸易,怎么找到谷维洁那边去了。 要谈程开元,必须先谈谷维洁。 只有谷维洁这边态度明晰,李怀德才会确定事态的演化不会出现不可控的因果。 你要问谷维洁都要谈,那薛直夫谈不谈? 答案是不谈,因为李学武没资格。 或者说老李没有意愿让他去谈,他没必要做这种无用功。 贸然在这种情况下以这种态度和业务接触薛直夫,只会让内部平衡产生偏离。 李怀德,景玉农,谷维洁,董文学,再加上局中协调的李学武,这个关系网的确定,让老李有资格忽略其他人的感受。 永远不要指望一个管理队伍出现业务平级的情况,那只会让工作陷入无休止的怀疑和磕绊之中。 李学武在开年会议上做的报告中有一句话,那就是以李怀德为组织管理核心,团结……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程开元听得懂,其他人也听得懂,听不懂的只能说还没到这个位置,没接触过就想不到。 ----------------- “你跟哪整的这玩意?” 谷维洁微微皱眉看着茶碗里苦汤药似的饮品,说是咖啡,可跟商场里卖的不太一样。 她也是个有品位的女人,自然会品尝新鲜事物,尤其是早就有流行的咖啡。 商场里就有卖的,魔都牌,她自己买过一罐,至今都没喝完呢。 这会儿李学武来找她,手里拎着的就是一罐这玩意。 也没叫秘书泡茶,而是沏泡了这玩意儿,她尝了一口,苦的特别。 李学武是不喝的,只看着谷维洁喝他都觉得嘴里发苦。 “真是好玩意,朋友送的” 他指了指没有任何标志的外包装,道:“一般人买不到的”。 谷维洁其实懂他的话,一般人就是内地买不到,意思这玩意从外面搞进来的。 她可不会承李学武的情,如果不是知道他还有点正经的,都以为坏自己喝中药呢。 “您可别喝瞎了” 李学武信誓旦旦地说道:“他跟我说这玩意不便宜,在外面都是百万富翁喝的”。 “去你的!~” 谷维洁抿了抿嘴唇,没信他的胡言乱语,但心里还是对这咖啡有了一点点改观。 可能不是富豪喝的,但也一定具有不菲的价值,嘴里这会苦过之后还有点回味了。 李学武嘴哪里是让份的,见她不在意,又笑道:“你还别不信,国外对咖啡的需要是特别大的,工作提升,特别有用”。 “还有,为了追求不同的口味和风味,还会对咖啡进行改良”。 他一边示意谷维洁继续品尝,一边讲道:“我听说啊,国外有一种猫屎咖啡,特别金贵”。 “啥玩意?” 谷维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这会儿看了看手里的杯子,突然有点恶心了呢! “哎!您放心,这个不是!” 李学武好笑地逗着她说道:“那种的我可送不起您”。 “你是故意的吧?!” 谷维洁瞪了瞪他,挪开了手边的杯子,她真不想喝了。 李学武则是摇头,认真道:“一种猫,吃了咖啡豆以后产出的猫屎具有独特的风味……” “得!有事说事!” 谷维洁抬手打住了他的话,很是无疑地说道:“不用恶心我”。 “您这不是想歪了嘛” 李学武看着她撇嘴,又笑了笑说道:“等回头我找人搞一点您尝尝就知道了”。 “你自己怎么不喝呢?” 谷维洁这会儿才察觉到,李学武可没泡这个。 她指了指自己的杯子,皱眉问道:“这不会真是你说的那什么猫屎吧?” 她太了解李学武了,这损小子绝对能干得出这种坏事来。 李学武没有解释,而是端过她的杯子直接喝了一口。 “怎么样?” “你用的我杯子” 谷维洁对于他的反问没有回答,而是瞪了他一眼。 “我其实很喜欢喝的,但我爸不让”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好笑地解释道:“从小就是这样,凉的不能吃,热的不能吃,急的不能吃,特殊的不能吃……” 他点了点咖啡,道:“我爸说这玩意的功效明显是有因果关系的”。 “要解决精神的果,就得牺牲身体的因,不然达不到这种效果” 解释完,他又意有所指地说道:“我爸劝我多喝茶,茶虽然不会快速提神,甚至效果不会很明显,但作用更为缓和,利于养生”。 谷维洁听出他话里的含义了,不过没有直接恢复,而是调侃道:“你爸想让你长命百岁啊”。 “谁爸不是这样想的?”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道:“没有当爹的说儿子活70岁就可以了的”。 “你真能胡扯” 谷维洁嗔了他一句,随后指了指那罐咖啡道:“你拿回去吧,我不喝了,我学你,也养生”。 “养生当然是好事,但品味不能缺失,对吧” 李学武笑着按在了咖啡罐上推了过去,道:“招待朋友,或者少少地品尝一次不碍事的”。 他笑着眨了眨眼睛,道:“到时候你也可以给他们讲猫屎咖啡的故事”。 “就损吧你!” 谷维洁撇嘴瞪了他一眼,就知道这事是他胡编乱造故意恶心自己的, 说完了他,她又眯着眼睛打量了李学武一阵,这才问道:“你不累嘛?” 这话问完之后,也不等李学武回答,她又微微摇头道:“你还这么年轻,我看着你都累”。 “要不怎么说理解万岁呢”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道:“要是可以选择,我当初宁愿不进步,其实保卫干事挺好的”。 “……” 谷维洁就知道自己不能跟他聊正经的,一说正经的他就开始不正经了。 你听听,他说的这叫人话? 就是进步了还后悔了,那叫下面的人如何想。 谷维洁觉得这样的人就该把嘴缝上,什么时候用什么时候再拆开。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她,道:“别那么认真嘛,您绝对不会像我这样想的,对吧?” “你想说什么?” 谷维洁眯着眼睛看着他,今天这话题她都躲了三茬儿了,都叫他给绕了回来。 说咖啡口味,还能整到工作形势上来,寓意她和李怀德的关系。 说不要咖啡了,就给你整到关系与工作得失上。 说他工作辛苦,又能绕到她对李怀德,对当前形势的需要和态度。 这小子的功夫全在这张嘴上了,真是躲不过惹不起。 所以她摊牌了,不玩了,直接问李学武,到底要干什么。 李学武则是认真地看了看她,道:“恰恰相反,我想问问您想要说什么”。 “……” 谷维洁看了他好半晌,这才皱起眉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危险,或者已经制约了……” “不!这是你的错觉” 李学武言辞肯定地说道:“您的危险对于我来说不重要,但对于轧钢厂,对于管理架构是一种稳定的基石”。 “你说的好听” 谷维洁略带嘲讽的语气对李学武说道:“今天你才说实话,你一直都拿我去限制李怀德,一直都在卡我们之间的矛盾点,对吧?” “您误会了” 李学武怎么可能承认这一点,他很是无辜地说道:“难道在您的心里,我就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 第432章 啥话都敢说 对于李学武的要求,谷维洁还是选择了妥协。 她现在没有能力控制轧钢厂不会陷入到危险境遇当中。 一旦贸然出手,势必会引起多方反弹,包括来自上面的关注。 不能稳赢的局面,即便是出手了,也不过是昙花一现。 看着办公桌上的咖啡罐,谷维洁眯了眯眼睛,叫秘书收了起来。 先苦后甜吗? 这用得着你来教我! “景副主任今天在忙什么?” 谷维洁看着手里的文件,同秘书问了一句。 秘书看了她一眼,轻声回道:“上午跟东城信用社方见了一面,下午这会儿应该是在三产开现场会”。 “嗯,周一吧” 谷维洁头也不抬地说道:“谈一下摩托十六厂和七厂兼并过程中的人事问题”。 “好的,我这就去办” 秘书点头了应了一声,刚要转身,又听领导吩咐道:“把今年的组织人事工作计划找出来我再看一下”。 “好的,领导” 秘书点头,见她没有再说话便出了办公室。 刚刚委办的李副主任来时他就觉得有事要发生,只是领导没留他在屋,也不知道双方谈了什么。 至于那罐咖啡,他虽然没喝过,但也知道是啥玩意。 这种时髦的东西领导之间互相赠予看不出来什么。 不过从领导打听景副主任的消息,以及要看组织人事计划文件,基本上能猜测出个大概。 秘书就是领导的手和眼,通过行动自然能反应出大脑在思考什么。 过度的揣摩领导心思是一种危险行为,甚至是被厌恶的。 不过只要嘴上不说,谁又能知道他们知道了多少东西呢。 三楼,走廊。 程开元的秘书张士诚从办公室里出来,正好跟谷维洁的秘书碰了个面。 “周六了,马上下班了” “呵呵,拿点东西” 谷维洁的秘书笑呵呵地回了一句,示意了对方问道:“你这是……?” “没事,收拾收拾,准备下班了” 张士诚同样笑了笑,跟对方点头后便往楼下去了。 谷维洁的秘书看了看他的身影,眼睛眯的跟小狐狸似的。 同样是委办的秘书,同样是副主任的秘书,同样的年龄段,竞争关系不要太紧张。 两个人见面说了好几话,可一句真话都没有,全是相互试探。 尤其是张士诚,这人在委办的名声不是很好,特别善于阿谀奉承,好话儿那都是调着方的说。 彭晓力不愿意搭理他,其他人也都是一样,他们这个圈子里也有鄙视链。 当然了,关系跟关系之间也还得看领导。 有的领导之间私人关系比较好,有的领导之间工作关系默契,这秘书与秘书之间也显得融洽。 可要是领导之间的关系冷漠,秘书之间天然的会带着对抗的意味。 张士诚从楼上下来,知道身后跟着不少双眼睛,可依旧没太在意。 路过门口保卫岗的时候他还笑着同保卫打了声招呼。 见人三分笑,不熟也能闹。 轧钢厂机关并不好混,尤其是对于委办的秘书,就差真刀真枪的比划了。 没给领导当秘书之前勾心斗角,防着老同志,盯着小同志,很怕被阴了。 尤其注重自己的品德修养和工作名声,工作能力都是次要的,能进这个单位,哪有废物。 领导选秘书一般先看品行,再看评价,没问题了就会试用一段时间。 基本上只要表现合格,都不会换秘书的。 等当上专职秘书了,又换了一批假想敌,防谁就不说了,但对方的实力绝对提升了不止一个等级。 每天要忙领导的事不说,自己也得注意学习和提升。 尤其是文字能力,这东西没有时间不下工夫是练就不出来的。 满轧钢厂挑,也找不出一个像是李学武那样的人来。 张士诚比李学武早来轧钢厂一年,很清楚他的进步过程。 在保卫处所做的业务工作就不说了,只就他关注的文字水平,委办里的老家伙都得自叹弗如。 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看他的文章连评价的资格都没有。 当初李学武的文章接二连三地在大报上刊登转载,委办里不是没有不服气的,叫嚣者甚二三。 那些“厚镜片”们端起报纸的时候嘴撇的跟什么似的,可逐字逐句堪磨过后,只能把嘴收回去,再把报纸轻轻放下。 遣词造句之精准,真知灼见,高屋建瓴,思想之练达,吊打所有老笔杆子。 所以有一段时间李怀德的重要讲话和文稿都是由李学武来起草的,这引起了一定的议论。 包括现在的委办副主任师弱翁,以前是主任科员级,专功思想和讲稿的,但依旧干不过李学武。 等他当上副主任以后,为啥特别针对李学武啊,因为他知道李学武对他的威胁最大。 所有副主任里,唯独李学武的文字工夫远胜于他。 师弱翁跟李怀德的关系很近,最担心的便是领导不用他。 可现在来看,该不用他还是不用他,跟李学武没多大关系。 因为工作调整的关系,李学武很少再给李主任起草稿件了。 但只要是重要会议的稿件还是由李学武来做主,特别是思想和业务方面的方针计划类。 李学武对这方面的掌控无出其右,根本没有对手。 他自己本身就是业务主管领导,又主管李主任的工作计划,谁有他清楚这些。 不是没有人说过,轧钢厂有两个李主任,一个在台上,一个在幕后。 当然了,只要是长脑子的都知道,这就是无稽之谈。 李主任不可能被控制,也不是傀儡。 李副主任也不敢控制李主任,更不会用这种事来制造矛盾。 但委办的人都很清楚,李副主任敲定的事,在李主任那里基本上就算是过了。 可只要在李副主任这里没过,你去李主任那里再谈,基本上也没用。 很简单的道理,李主任需要李副主任来控制和隔绝绝大多数的麻烦与问题。 如果有人能绕过李副主任,在他那里达成了目的,他在李副主任这边树立的屏障瞬间就会土崩瓦解,没人在意的还叫权威? 不在委办工作,不在领导身边工作,根本了解不到李学武之于厂领导层的意义和影响力。 栗海洋在委办就够牛哔的了,厂一秘,可你看看他在李学武面前是个什么态度。 有的时候李学武同领导汇报工作,他都得拿着小本在一旁记着、学习着。 轧钢厂年轻一代干部都拿李学武当指路明灯,青年一代干部都拿李学武当扛旗手。 如果李学武给厂领导施加压力会怎样? ----------------- “哎,学武” 下班铃声响起,李学武刚从办公楼里走出来,就被路过的韦再可给叫住了。 “晚上有事吗?” “干啥?” 李学武手撑着车门子,笑着问道:“搓麻?” “哽~” 他没下车,在车里给李学武做了一个举杯的动作,随后笑着说道:“纺织三厂组织的”。 “小心嫂子回家收拾你!”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香烟扔了一根进车窗,嘴里叼了一根点燃了。 “三厂是不是要扩招?”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韦再可推开车门子下了车,抬了抬眉毛问道:“有事?” “没事,下午跟谷副主任聊工作来着”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给他讲道:“你去了打听打听,三厂有没有‘互换人质’的想法”。 “艹,你这小词儿用的!” 韦再可笑出了声,看着李学武问道:“是岗位调整后的职工安排遇着难处了?” “你问谁呢?”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他,道:“你不是政治组的一把咋地?” “呵~我你还不知道?” 韦再可抽了一口烟,挑了挑眉毛说道:“别没事老给自己找麻烦,这就是我现在的原则”。 “嗯,有点意思啊!” 李学武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坏笑道:“人家都说志得意满,你是不是跟纺织厂的某位志得看,所以意满?” “你这嘴可真是不饶人!” 韦再可笑骂了他一句,随后认真说道:“我多说一句你别嫌啰嗦,人事工作轻易别碰”。 “就算关系好也不成!” 他知道李学武跟谢兰芝的关系亲近,可还是提醒道:“今年厂人事工作是重点,成绩不突出,问题特别突出”。 “你这思想要不得啊” 李学武故作严肃地批评道:“老韦你堕落了,这是要躲了啊!思想退步太大了,我得给你加强学习一下了”。 “别扯淡!我躲的了嘛我!” 韦再可叽咕叽咕眼睛,道:“领导们要下棋,我知道你不容易,千万留神,指不定谁给你来一下子”。 “好说” 李学武脸上突然浮现起了坏笑,道:“我还真就差这么一个机会呢”。 说完指了指他的汽车,道:“要不我给国际饭店打电话,你们去那玩?” 他挑眉坏笑道:“玩完上楼继续玩”。 “滚犊子吧你!” 韦再可笑着打开车门上了车,隔着车窗对李学武强调道:“我特么是正经人!” “谁特么不是正经人啊!”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车顶,示意司机可以开车了。 等他的车离开,程开元的小汽车也滑了过来。 “学武,来” “咱们哪儿吃啊?” 李学武是在等程开元,下午的时候对方秘书来办公室发出的邀请。 要不怎么说机关单位就是个戏台子呢,该谁上场了,各自心里门儿清。 李学武跟谷维洁谈完,李怀德那边就不用谈了,景玉农自动过,剩下谁了谁知道。 其实五丰行的事情已经办妥了,程开元想要跟李学武谈,自然不会拿这种事来做筏子。 张士诚来保卫组找李学武发出邀请,同时也来过问五丰行的事。 李学武叫彭晓力又找了一份申请,原封不动,一字不改,当着对方的面签的字,张士诚拿走就给办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业务审批申请上有委办副主任李学武的签字,有生产业务主管领导程开元的签字,这事其实就已经办妥了。 到了财务主管领导景玉农那,自然就不会卡,她签字与否并不会影响业务的执行。 甚至调度那边在程开元落笔的第一时间就安排了出货,连夜开始装运。 就在调度车间安排工作的时候,这份文件也在李怀德那里走完了流程。 特别简单,老李甚至都没问一句,只是由着栗海洋递交上来,简单看了几眼,又看了李学武的名字,以及其他领导的名字便签了字。 你要说机关的事复杂,其实就真的复杂,你要说这里的事简单,也还就真简单。 且得知道,事情是人做的,人是做工作的主体,所以对工作影响力最大的还是人。 人事关系理不清,搞不懂,你就甭想顺顺利利干工作了。 那有人说了,不就是找领导签个字的事嘛,长腿有手就能干。 景玉农那里卡住了,彭晓力可以拿着文件先去程开元那里跑签字嘛! 没那么简单! 关系理不清,程开元才不会签这个字呢。 你能找着他算是一关,把文件递到他办公桌又是一关,但等你到了最后一关的时候,他会告诉你,这件事得请财务那边给个意见。 得!你还得回景玉农那里。 你闯过九九八十一难到了景玉农那儿,她看过之后告诉你,她不是负责业务的领导,这件事得业务拿主意。 你敢信?! 这件事说起来只是打个比方,他们之间互相推诿,但实际上可能好几方互相推。 你从一楼跑到二楼,从二楼跑到三楼,从三楼再跑回一楼,很可能你要办的事一点进展都没有。 有的时候你辛辛苦苦一整天,连饭都没吃上,就等着找领导签字了,到头来事情没办成,没人说你辛苦,还得怨你没能力。 那个又说了,只是领导办事推诿不给力,机关其他都是好的。 你觉得可能嘛? 最具表现的部门就是财务,只要跟财务打过交道的人,没有说他们一个好的。 但当进了财务的门,都特么是你姐,你敢发火? 发票章盖的不对,你得回销售单位重新开。 单据录入的不对,你得连夜重新改,重新走流程。 领导签字位置错了,领导没错你错了,重新签字等着挨领导训。 …… 财务、人事、组织……你从走廊这头数到另外一头,你就说,你敢招惹谁! 只要是在这机关里上班的,明明知道他们狗屁不是,不是亲爹就是二大爷当领导,你是不是见了面得主动微笑打招呼! 谁都别犟嘴,除非你也是他们这个队伍里的,否则永远需要维持人际关系。 李学武在轧钢厂已经很牛哔了吧? 论职务,全厂副处级他最年轻。 论背景,他丈人的能量超乎你想象。 论能力,李怀德复制粘贴三个捆一块都抵不上他一个。 可但是!你看看李学武在厂里的所作所为,是不是他在主动维持人际关系。 对上面,给李怀德的电视、谷维洁的洗衣机、董文学的电冰箱,这还得说没跳过景玉农去。 其他逢年过节,出差旅行的小礼品,土特产,哪里断过。 对平级,存在招待所的肉和酒,只要打着他的名号就能跟食堂要招待,他绝对不会找后账。 见着面了主动发烟,出门在外主动照顾,安排工作可他先干,你只当他在同志当中一言九鼎,没见着他背后付出多少辛苦。 对下面,从来没发火打骂动过手,更不会当着对方亲属的面训过人,上报纸做宣传的机会先可着基础职工和干部。 只有说李学武做事狠辣,没有说李学武做人缺德的。 就是保卫岗上的小年轻,有几个没收到过他发的烟,他抽啥就发啥。 所以李学武主持保卫组工作以后,要帮助副组长、副处长树立工作威信,少下基层。 但他的威信从未减弱,甚至更加强劲。 你说他只会说好话和稀泥? 那被他撤职的干部敢跳着脚的跟你喊冤,被他处理的干部做鬼都想给你两嘴巴。 李学武只对工人说好话,可从不见他在工作上和稀泥。 尤其是负责主要工作以后,谁敢在业务上糊弄他,年中和年底的干部考核他就敢糊弄你。 处理人际关系,跟树立个人工作形象是机关干部必须解决的两个根本问题。 李学武跟程开元吃晚饭,就是人际关系处理的一种典型表象。 “我都行,看你” 程开元坐在后座上,对着张士诚示意了一下,车便启动了。 韩建昆开着车跟在后面,他早得了李学武的吩咐。 不过彭晓力没在车上,他找顾城一起回的家。 “那得了,我来安排吧”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咱们去吃点特色的”。 说着话,给司机交代了俱乐部的地址。 程开元听他说了,笑着问道:“是正经的那种特色吧?” “您别听老韦胡咧咧,他也是有色心没色胆” 李学武知道程开元话里的意思,无外乎是看见他们两人抽烟来着。 不要低估了一个人的好奇心,尤其是当他关注你的时候。 “你看他张牙舞爪的,其实他怕媳妇怕的邪乎着呢!” 李学武故意把话摊开了说:“他喊我去跟三厂的领导喝酒,就知道对面的女同志多,避嫌呢”。 “去年纺织三厂可没少挣” 顺着李学武的话,程开元点点头,说道:“光是计划外的棉花和棉布,咱们厂就给他们贡献了多少订单量”。 “所以要搞三产” 李学武抿了抿嘴角,坦言道:“我就是看他们赚咱们的钱,肉疼”。 “有道理,呵呵呵” 程开元笑了笑,看着前面的车灯光亮,又道:“关键是你有这个能力,拉他们入局,他们也愿意”。 “嗨,没有厂里的综合实力,我要抡这个金箍棒也抡不起来” 李学武诚恳地介绍道:“说是都赚钱了,实际上都心里明镜似的,赚钱不是目的,目的是要缓解和解决人事问题”。 “嗯,理解” 程开元点点头,示意了李学武问道:“下午跟维洁同志谈了?” “嗯,主要还是人事变革”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说道:“她的压力也很大,可以说是挨骂不讨好”。 “谁又不是一样呢” 程开元点点头,道:“今年都不容易”。 “谷副主任更担忧明年和以后的问题” 李学武介绍道:“岗位考核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岗位培训和再教育工作必须长期抓,长期管”。 “不过这种投入见效很慢” 他看向程开元说道:“投资是一方面,主要还得看职工接受教育和培训的能力、意愿”。 “投入是一定要投入的” 程开元正色道:“这种投入必须长期坚持,否则根本起不到作用,更形成不了系统”。 “维洁同志的担忧是很有必要的,也是一定会出现的” 他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一是要坚持投入,二是要坚持考核,三是要公平公正,还要继续完善人事管理,岗位调配和匹配工作”。 “所以说任重而道远呢” 李学武缓缓点头,道:“我刚刚跟韦再可提了一嘴,看看纺织三厂有没有意愿,跟咱们共同研究处理这个问题”。 “搞工人协调调换吗?” 程开元愣了愣,随即看向李学武说道:“这倒并不失为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只是……” 他想了想,问道:“就在一线职工之间搞吗?” “还得一步一步看” 李学武坦言道:“我的想法是先从一线职工岗位调整开始处理,再研究职工子女岗位协调工作”。 “最后看干部岗位能不能互动交流,我想这是一个互相提升的过程”。 “很有想法,也很有见解” 程开元点点头,挑眉问道:“跟维洁同志谈过了?” “是,说了下,还没形成意见”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您也知道,她现在工作太多了,我这是给她增加工作量呢”。 “呵呵,话不能这么说” 程开元笑着说道:“领导干部是啥?就是缝补匠,哪里出问题解决哪里”。 他示意了李学武道:“你给出的意见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人事工作压力的,她感激你还来不及呢,怎么能说加负担呢”。 “你说的这个意见我是觉得可行的,尤其是体量增加” 程开元看向李学武,问道:“是要在联合企业之间搞?” “有这个准备” 李学武知道他能想到这一点,所以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 更深层次的,其实是用联合企业将谷维洁拉进了这个圈子。 联合企业在业务上的联系,给李学武和景玉农与李怀德提供了非常稳定的关系保障。 他准备一鱼两吃,联合企业之间既然能在业务上达成合作,那么在组织人事上是不是也能进一步合作呢? 相比于业务上的复杂情况,其实人事工作和组织工作更容易和简单的多。 无论是工人还是子女,或者是干部互相对调,都是能产生化学反应的。 本身联合企业内部在三产上就有这种合作基础,只是依照该情况进行二次拓展。 轧钢厂某些岗位淘汰下来的职工并不意味着他们不行了,或者没有工作能力了。 只是在轧钢厂整体人事大调整的环境下,他们不具备优秀的竞争能力了。 也就是说,轧钢厂拥有了更科学的培训能力,新职工在安全生产和技能学习上的能力超过了他们。 这样成熟的职工,如果去到其他工厂上岗操作,是不用进行岗前培训的,直接就能形成生产力。 那就要问了,轧钢厂输出这样的成熟工人,从联合企业合作单位中吸收什么样的工人进来呢? 李学武的想法是,宁愿要对方职工子女,哪怕是付出一定的代价进行培训。 再有就是要专业技工,解决实际生产难题,组建专业管理指导团队。 最后就是特殊岗位需要的工人了,比如针对三产的业务管理和技术管理,对某些机械或者设备的运营管理,保卫、电工、建筑等等行业的交叉交流。 职工子女占大头,其他工人占小头,以少量的职工交流带动岗位技术的流动与竞争。 终极目的还是提升技术和竞争能力,菜鸡互啄有什么发展。 引谷维洁进入联合贸易,以人事和组织合作为契机,再与李怀德构建一个稳定结构的三角形。 李怀德愿意如此,谷维洁也有意愿拓展自己的影响力,这就是李学武给出的解决方案。 不然你真的以为李学武去找谷维洁协调关系是用嘴说啊,关系到个人发展和利益关系,甭说是用嘴说了,就是用嘴~嗦也不行啊! 实打实的利益交换,明明白白地沟通交流,那罐咖啡只不过是李学武切入主题的一个工具。 ----------------- 东城,俱乐部。 接到李学武的电话,于丽便早早地安排了。 车直接开进了大院,在李学武几人下车后,门口的保卫直接引导着司机停车去了暖库。 程开元跟着李学武往餐厅走,一路上看着这座大院稀奇,但没说什么。 可停车去暖库的司机差点吓了一跳。 你就说轧钢厂李主任的车够牛哔的吧,伏尔加m24,全厂一台。 可你看看这暖库里! 窝草! 得有小十台一溜儿并排停放着,一模一样的,就是伏尔加m24! 这还得说不算其他挂着强力部门车牌子的吉普车和小轿车呢。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别说司机迷糊了,就是跟在领导身后的张士诚也懵逼了。 这特么高门大户,深宅巨院的,别不是以前的什么王爷府吧! 路上天黑,只有车灯照明,也都是司机开车,他的注意力全用在身后的两个领导谈话上了,哪里知道这是哪。 当走近雕梁画栋,灯火萦绕的包厢时,他彻底懵了。 程开元倒是还好,毕竟也是吃过见过的主儿。 虽然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但较为豪华的餐厅他也去过,类似装修的包厢也吃过饭,虽然眼底有稀奇,可并没有怎么着。 穿着考究的服务人员带着他们进了包厢,同时帮忙收拾好了外套大衣,打水洗手洗脸,服务很是周到。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几盘凉菜,菜量都不是很大,应该是根据餐桌大小,以及食客多少来准备的。 三人洗脸过后,又从服务人员手里接了热茶,去了嘴里的风气,这才上了桌。 “真是开了眼了啊” 程开元看着秘书张士诚笑着道:“没见识过吧?” “还真是没有” 张士诚站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知道自己露怯了,给领导丢脸了。 “今天有幸能跟着领导来做客,真是长见识了”。 “坐啊,站着干什么?” 李学武却是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道:“你看着我可吃不下”。 说着话,从服务员手里接了白瓷酒壶,给程开元面前的杯子里满了一杯酒。 他又示意了张士诚,给他也倒了一杯。 张士诚诚惶诚恐,连忙要来接李学武的酒壶,刚刚实在是恍惚了,没提前想到倒酒。 也是服务员的服务流程太过于流畅,根本没有给他机会。 李学武却是摆了摆手,没叫他拿酒壶,坚持给他倒了。 “来这儿就当回家了,你我都是一样,吃好喝好”。 满杯之后,他将酒壶顺手递给了来接的张士诚,道:“跟着领导不要光长见识,得长学问,长能力”。 “是,您说的是” 张士诚有些紧张地点点头,在李学武说的时候,他还看了程开元一眼。 李学武没管他的态度,端起酒杯同程开元致意,道:“咱们终于坐在一起喝顿酒了”。 “难得,荣幸” 程开元笑着同他碰了杯子,不高不低,态度明确。 见领导喝了,张士诚也是举杯跟着喝了。 这第一杯酒他自然是要跟的,随后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服务员接二连三地把热菜上来,就只是由张士诚来倒。 无他,今天两人要谈的事情在程开元这边其实是在乎的,并不希望外人听了去。 “嗯,见手艺” 程开元并没有先入主题,而是同李学武喝了三杯酒,尝了几道菜在,这才点评了一句。 李学武则是示意了服务员可以出去了,随后介绍道:“谭家菜,老厨子,绝对正宗”。 “哦?我说的嘛!” 程开元眼睛亮了亮,随即点头道:“就是这个味儿,错不了”。 “朋友的母亲,祖传的” 李学武没有就这个过多介绍,又示意了包厢说道:“这是我们俱乐部,没有外人”。 “听说过~” 程开元放下筷子点点头,问道:“是在分局那个时候搞的,对吧?” “嗯,都是同学” 李学武点点头,确定道:“从津门培训回来就遇着部里的案子了,大家都有了感情,便有了这里”。 他说完又端起酒杯跟程开元碰了一个,干杯之后才又说道:“团结就是力量嘛”。 “嗯,这话我认同” 程开元放下酒杯,由着秘书先给李学武倒酒,自己则是说道:“同学情最珍贵,实在难得,羡慕你们”。 “算是有个交流的地方吧” 李学武笑了笑,主动切入主题,道:“前段时间,我去分局支援的那个案子,还就是大家一起出的力”。 “是嘛!” 程开元愣了愣,随即明白了李学武话里的含义。 他说的不是大家一起出力破案,而是后来的利益分配,实现了最大化。 这个案子程开元也顺着李学武给的杆子,拽着李怀德的腿参与了进来。 当然了,喜忧参半,当他进来的时候,其实饕餮盛宴已经开始了。 争?入局就要有挨揍的准备。 不争?来都来了,你当玩呢? 所以那个案子大家吃的都不痛快,即便是占着便宜了,也都是搭里的更多。 这就是个无底洞,是正治的漩涡,你从里面拿出一样东西,就会失去对等的一样。 不是案子具有吸力,而是闻风而动的秃鹫产生了牵扯引力。 形容起来很复杂,简单来说就是得不偿失。 可能只有最早介入的几方势力拿到了最美味的那部分,并且毫不恋战,及早脱身而去。 这里就包括李怀德,也包括纪监的那些直接参与者。 现在他知道了,吃到头一口的,还有这个俱乐部里的人。 李学武能跟他坦然地讲这些,其实是案子已经结束了,蛋糕已经分完了。 尘埃落定,买定离手,再提起也只是告诉他,这里的能量很大,他背后能调动的能量更大。 程开元后来不是没有做过复盘,他已经隐隐地感觉到,有一只大手在推着他往这个坑里跳。 他身后的关系牵扯其中,有前期的主动,也有后期的被动。 坐在这里,程开元很怀疑李学武到底有没有参与这件事的运作。 但也仅仅是怀疑,都很清楚,李学武并没有从这个案子里直接拿走什么。 包括他所获得的荣誉,都是明明白白坦诚在所有人面前的。 可就是因为如此,才会让程开元怀疑,乃至是忌惮。 真要是李学武在办案过程中发现了什么,提前布置了这一切,他只能说面前坐着的这个年轻人有些可怕了。 当然,李学武现在如此说,也是给他们之间即将开始的谈话蒙上了一层带有提醒意味的薄纱。 “你说那个案子,我想起来了” 程开元调转话题,侧脸看了看李学武,问道:“是调查结束了对吧?” “嗯,年前了” 李学武点点头,吃了口菜,道:“我也是听朋友说的,上面要求的”。 “那……咱们厂的……” 他看了秘书张士诚一眼,问道:“是叫刘岚吧,她怎么处理的?” “是,是叫刘岚” 张士诚点头确定道:“原机关食堂主任”。 “主要是她前夫” 李学武缓缓点头,介绍道:“柴永树直接参与了案件,基本上已经定性了”。 “受他的影响,刘岚在证物的处理上是有问题的” 他看向程开元说道:“监察这边也在等案子的处理结果,随后要给出进一步的处理”。 “哦,没牵扯到其他就好” 程开元似乎意有所指地点点头,真好像关心厂里,关系这个案子牵扯到的人。 他当然听懂了李学武话的意思,无外乎这个案子牵扯不到别人,只能从刘岚的前夫引到她这里截止了。 而且要等案子的调查处理结果出来之后,才能从厂里纪监这边开展调查,并进一步处理。 你就想吧,刘岚才多大个人物,这个案子牵扯的人多了,她算老几。 可能纪监都不会管她,直接交给分局来处理。 按照正常的处理方式,应该是拘留或者警告,再就是罚款。 这并不足以让轧钢厂对她做出开出的处理。 而后再有厂纪监针对她与师弱翁之间的关系进行调查,就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要怎么处理,还不是李学武的一句话,或者说看看李怀德是个什么态度。 你要问这么一点小事,为啥要问李怀德,那还得想想刘岚跟李怀德以前是啥关系。 李怀德现在有了新欢,忘了久爱,都要烦死刘岚了。 但当刘岚遇到这种要命的问题时,他敢不管? 程开元话里问道也是这个意思,不无威胁和警告。 李怀德照顾刘岚,就得面临着留下小尾巴。 他要是敢不照顾刘岚,那就以刘岚的性格,啥话都敢说。 程开元是不在乎帮助刘岚把事情闹大的,反正最后李怀德都能摆平,伤的只是老李的威信罢了。 最近老李从那个案子里得了好处,上蹿下跳地拓展影响力,进一步确定轧钢厂集团化的工作开展方向。 程开元可不认为对方这么做是大公无私,全为了轧钢厂好。 要真是为了轧钢厂好,何必劳心劳胃的,大家都有关系,一起努力好不好。 说白了,还不是自己捂着分蛋糕的机会,不给其他人机会。 前期的铺垫一旦完成,程开元想要切入进去都不可能了。 李学武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只能明白地告诉他,要想用这件事逼迫李怀德在集团化目标的铺垫工作上妥协,他真是想瞎了心了。 就一个刘岚,还想着捆绑李怀德? 别人且不说,他怎么不问问刘岚愿不愿意。 李怀德不倒,她永远有饭吃。 第433章 下半夜人没了 “谈崩了?” 于丽看着黑夜里随灯光恍惚间变换神情的李学武,试探地问了一句。 李学武扭头看了她一眼,问道:“西琳还在等?” “是,正在办公室” 于丽伸手帮他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轻声安慰道:“工作不要急,慢慢来,你可以的”。 “你总是对我抱以信心”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工作没事,谈话其实很顺利,我是在想其他事”。 说完拍了拍她的胳膊,拉着她的手一起往回走,嘴里感慨:“共患难易,共富贵难啊”。 于丽攥了攥李学武的大手,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陪着他一起走。 她知道,李学武的话不是在说她,可并不妨碍她自我检讨。 在处理弟弟与苏晴一事上,她得承认是自己有了贪心和私心。 当然,这件事并没有造成什么后果,于喆也没再来过俱乐部。 只是在李学武的心里,她的地位可能要受到影响。 除夕的那天夜里,与雨水分享自己的感情经历,不全是给对方提个醒,也有内心压力郁积,不吐不快。 说真的,又有哪个女人希望与更多女人分享一个人男人呢。 尤其是男人身边的女人因为各种情况被分成几个类别的时候。 于丽难免的要想,自己对于李学武来说,是不是不可或缺的那一个。 同时回归本身,她也在思考,自己的人生是否就是这样了。 如果再找一个合适的男人组建家庭,生儿育女,还能不能拥有完整人生。 毫不怀疑地说,李学武一定不会阻止她,更不会干扰她,甚至会送上祝福。 且在这里的工作、之于他对自己的信任,以及未来工作的方向,并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两人都很清楚,对方之于彼此,既然不是名正言顺,更没什么一纸保证,何谈天长地久。 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摊子越来越大,加入进来的人会越来越多,她的作用越来越小。 直到他不需要她的时候,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就点到为止了。 于丽不敢想象那一天会什么时候到来,但她不能保证这一天是永远永远。 被李学武牵着手,也只敢在夜里走一走,就算他愿意,她也不敢奢求。 如果她是雨水,她一定奋不顾身地爱上李学武,哪怕是活在阴影里,也要在一起。 管他什么公序良德、离经叛道,人这一辈子才短短几十年,过去了谁还会记得你。 只是她没有这个资格和本钱,只能努力做好他需要的事,做他需要的人。 就像等在办公室里的西琳,看李学武也是可望而不可求。 不过刚刚两人也谈了谈,西琳比她要成熟,更看得开,也许今年就有成家的打算。 于丽想象不到她是如何下定决心,走出这一段求而不得的经历。 除夕过后,她便开始忙着俱乐部的工作,还得抽空回家看看爹妈。 有时间又得帮沈国栋忙站里的工作,以及大院里的人情。 傻柱虽然不是回收站里的人,但他们全家都吃回收站里的饭,这份情断不开。 迪丽雅生产,于丽去医院看了两次,回家后又拿着鸡蛋看了一次,只等着傻柱摆酒再热闹了。 沈国栋和小燕的事情也快,小燕的年龄一直都卡着,兴许先结婚,后办证,这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不过有一遭事她听说了,搁在心里挺牙碜的。 “你最近回大院了吗?” 于丽扭头看着李学武说道:“闫解放搬到葛淑琴屋里去了”。 “是嘛~” 李学武好像还在思考着什么,被她冷不丁的开口所打断,这才惊讶地问了一句。 是了,能让李学武惊讶的怎么可能是这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于丽自知眼界就这么短浅,除了俱乐部,就是四合院,再多一点就是回收站的延伸了。 可能觉得自己的话题扰了李学武的思考,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瞧我,啥事都说”。 “呵呵,心里不舒服?” 李学武晃了晃她的手,说道:“你要是嫌来回跑辛苦,就住在这边好了”。 “不是那个意思” 于丽现在也是经常住在这边,只是赶着年节了,她的房子总不好空着。 一般都是回收站谁有空了帮她填一把柴火暖暖炕,回去要是凉了再引就是。 “都二月中旬了,再一个月都开春了,有啥不方便的” 于丽抬起头,看着李学武笑道:“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嗯,我也是” 李学武的嘴,哄女人那都是张口就来的,就于丽这样的,他能一起哄八个。 “闫家说什么时候摆喜酒?” “你就损吧你~” 于丽笑着嗔了李学武一句,甩了甩他的手,道:“真摆喜酒你要去啊?” “你还别说!”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就依着我跟三大爷的感情,说啥我也得去,就是请假都得去”。 “就没溜儿吧你!” 于丽翻了翻白眼,道:“他们家都打热毛子了,分家了都”。 “又分家了?”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这是分第几次了? “坏吧你就!” 于丽就知道他要寒碜自己,抬手拍打了他一下,道:“真分家了,说是出去单过了”。 “其实是好事儿”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他们家闹架,院里人都跟着闹心,早点分出去好”。 “我说也是,有啥磕碜不磕碜的,日子过好了才是真的” 于丽认同道:“真穷的穿不起衣,吃不起饭,就算是天天扎喜歌有啥用”。 “是前院看不开,放不下他人民教师的面子,也把自己孩子圈在了笼子里”。 “嗯,比喻的很是形象” 李学武回想起除夕那天,微微摇头,道:“给闫解放憋的那个难受啊,嗷嗷直叫!” “那是哭嚎吧~!” 于丽看了看他,道:“人被逼到一定程度,比野兽也好不了多少,精神疯癫的有多少个”。 “要不我怎么说是葛淑琴救了他呢,不然一股火,跟门房睡热炕,第二天早晨非疯了不可”。 “不过他也是自找的!” 于丽看走到管理处小院了,便主动松开了李学武的手,道:“当初要有现在这般正经的,不跟棒梗耍坏,能至于今天这样?” “人的命,天注定” 感慨完这一句,她的心情也舒缓了许多,推开办公室的门,对着里面招呼道:“西琳,老板来了”。 “等着急了吧” 李学武笑着进了屋,由着于丽帮忙脱了大衣,在门口洗了洗手,这才往里走。 办公室只有暖气,还挺暖和的,以前强多了。 去年那会儿这里窗户扇都漏风,屋里只有火炉子,烧多少都白扯。 西琳穿着一件绣花的紫色马甲,领口和袖口都带着白色毛皮,看着就暖和。 “有招待?” 她帮李学武泡了一杯茶,笑着说道:“我这没啥事,今天不行明天再说也成”。 “算了吧,着急忙慌的” 李学武看了于丽问道:“车票给买完了?” “是,国栋去给买的,卧铺” 于丽点头解释了一句,随后摸了摸暖气,拿起暖瓶示意了门外道:“你们聊,我去打热水”。 “快点回来啊,等你” 西琳笑着招呼了一句,等她走后这才看向沙发上坐着的李学武。 她自然知道于丽借着打水躲出去,是给他们谈话的空间。 可她要谈的都只是工作,并无不可告人之事。 “现在工作是不是很忙,这次看你比上次累呢”。 “还行,年节事多”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看了西琳一眼,解释道:“厂里主管生产的副主任程开元,谈点事”。 “听说了,于丽找赵科长陪着他司机吃的饭” 西琳点点头,说道:“是去年调来的吧,我听彪哥说过,也去钢城调研过”。 “嗯,不太好相与” 李学武笑了笑,看着西琳问道:“你呢,在吉城遇到过这样的领导没有?” “还行,都给二叔面子” 西琳捂嘴笑了,介绍说道:“二叔脾气不太好,有一次还急眼了,其实我都没太在意”。 “嗯,家里都说我脾气跟二叔相像” 李学武叠起右腿,问道:“他跟没跟你说,今年有进步的计划?” “没,二叔只是办事的时候找我们” 西琳说道:“好像从年前便开始忙了,尤其是这几次的运单,都是他帮忙处理的”。 “给我打电话来着” 李学武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后说道:“说是领导有意调他到办公室任副职”。 “二叔也蛮辛苦的,林业的关系很复杂” 西琳感慨道:“要是早进办公室,未来走的更轻松些”。 “嗯,确实” 李学武点点头,道:“不过现在也不晚,只要稳住就行”。 “那得看你的了” 西琳笑着对李学武说道:“京城的贸易订单越多,二叔可不就越稳嘛”。 “怎么可能~”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这无疑是在填无底洞,人心叵测,欲壑难填,没头没脑的”。 说完,弹了弹烟灰,说道:“在吉城开办办事处,不是为了获取资源,而是有出有进,你懂吧?” “是,我懂” 西琳点了点头,道:“联合贸易产品清单我们去年已经吃下了不少,今年以打阵地战为主”。 她满脸自信地说道:“只要一年,就能吃下吉城经销市场份额的三分之一,绝对能”。 “嗯,我相信你的能力” 李学武点头,道:“不过不要急,慢不可怕,怕的是走快了要摔倒”。 “吉城办事处的架子就在那,什么时候用,什么时候都有”。 他同夹着烟的手示意了西琳,道:“你没有竞争对手,至少三年之内”。 “三年,我能拿下吉城一半的市场” 西琳谨慎地说道:“再多就不可能了,怕不是要挨打”。 “嗯,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李学武张开双手,对她说道:“当你把市场垄断的时候,就要选择把面铺开,引入更多的参与者,然后退居幕后”。 “分享不等于吃亏,反而是维持企业生命的一种智慧” 他抽了一口烟,道:“我给你在吉城定的目标就是,三年之内,你要把市场做开,不可能像今天这么多人放在那”。 “一个办事处,三个管事的,找一些做事的足矣”。 “我懂” 西琳点头道:“如果市场做开了,不用出面,只做经销和账目就好,像国栋那样”。 “嗯,就是这个意思”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你们都是精兵强将,培养不易,以后是要持续开拓的”。 他探了探身子,看着西琳说道:“三年之后,你要么去奉城,要么去冰城,到时候你来选”。 “整个东北?” 西琳愣了愣,随即看着李学武说道:“其实现在彪哥也在做奉城的业务,从钢城渗透过来的”。 “嗯,三年时间,能做多少算多少” 李学武看着她交代道:“你也是一样,尽早拿下奉城,周边城市也可以培养一些代理,但要谨慎”。 “彪哥从钢城不是完全要做奉城吧?” 西琳皱眉问道:“他还做其他城市?” “当然,东北的重工业都是连通的,只要是有铁路网的地方,都可以做” 李学武确定道:“轧钢厂在钢城未来会成立一个综合型的集轻工业、重工业于一体化的工业区”。 “现有的规模和标准你也有所了解,未来重工业将作为辅助工业,轻工业和小商品工业会作为主要工业来发展” 他说到这,点了点西琳提醒道:“这话还是机密,你不要说出去,自己知道就好”。 “明白” 西琳点头,看了李学武,问道:“你什么时候去钢城?” 她问了这么一句,随后又强调道:“我是说去钢城主事?” “急不得” 李学武苦笑道:“怕不是要一两年吧,很有可能是明年初,或者明年底”。 西琳的眼睛亮了亮,问道:“你现在是副处,明年初提正的,年底如果能去钢城,是随着集团化一起提级?” “想的都是好事,但得做到啊” 李学武没把话说死,但还是笑着给了她信心,道:“你只管做事就好,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 “这可真是好事” 西琳欣喜地笑了,说道:“两年后你要主持炼钢厂工作,东北的分站推进力度可就能加强太多了”。 “一个办事处,一个站” 李学武看了看她,道:“轧钢厂把办事处开到哪,回收站就办到哪,做好承接和分销工作,永远都不会吃亏”。 “你也不要把目光钉死在东北,放长远一点” 李学武看着她说道:“三年时间,你要是提前完成工作量,我就把你调去港城工作一段时间”。 “港城?” 西琳惊讶道:“去换三舅回来?” “不一定,你去跟他回不回来没关系” 李学武解释道:“送你去港城是为了开拓眼界,学习那边的管理模式和见识新鲜事物”。 “当然了,这只是我的一个设想,到时候还要看具体的工作安排”。 “我有点兴奋了” 西琳笑着说道:“长这么大,从西北到了华北,又到了东北,真去港城就是去了东南,太能折腾了”。 “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道:“说不定日后你还要去美国,去英国,去世界各地长见识和学习呢”。 “得了吧,快别忽悠我了” 西琳笑着捂住了嘴,道:“叫你这么一说,我心里都长草了”。 她眉目间含情脉脉,看着李学武说道:“本来今年还有跟葛林结婚的意愿呢,听你说了,我要想歪了”。 “好家伙!你还真要吃了葛林啊?!” 李学武好笑地问道:“葛林今年多大了?有十八了吗?” “去你的~!” 西琳瞪了李学武一眼,道:“我年龄也不大的好嘛,什么叫吃啊!” “再说了,你又不娶我!” 她堵着嘴说道:“我问过葛林了,他并不嫌弃我,愿意跟我在一起”。 “我就算了,绝非良人” 李学武摇了摇头,看着西琳说道:“孩子都快生了,不敢再沾花惹草了”。 知道西琳的心意,他用玩笑的口吻拒绝道:“我倒是对你的过去没有任何偏见,真的!” 他认真说道:“不是没有想过要你,只是给了我,也得做小,太委屈了你”。 “你是个好姑娘,配得上一份幸福和美满的家庭”。 “快别说了,我都要哭了” 西琳捂住了眼睛,眼泪要落下来,可脸上全是幸福的笑。 能听见他主动说这个,就算是她没有白喜欢过他一回了。 不管是他哄自己的,还是骗自己的,她都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李学武也从未在这些事情上哄骗过她,从边疆带她回来,就算是卖了,她有啥法。 再说了,就她这样的不洁之身,对于李学武来说又有什么可哄骗的价值。 所以她知道,李学武在她坦白的时候,也坦白了对她的在意。 这就足够了! “呦,这是怎么了?” 于丽这热水打了得有十多分钟,拎着暖瓶进屋的时候,就见着西琳又哭又笑的。 西琳见于丽进来,抹了眼泪道:“没事,他让我给他做小呢”。 “啊?” 于丽吓了一跳,随即看着李学武脸上的苦笑,以及西琳嘴角的欣喜,就知道是个玩笑。 “那敢情好了,你可算是得偿所愿,我是不是回来的早了?” 她作势拿起暖瓶道:“要不我再打壶热水去?” “哎呀~” 西琳被她说的有些娇羞起来,嗔着说道:“我就是闹着玩的”。 “我还以为是真的呢!” 于丽笑着给她和李学武的茶杯满了热水,嘴里说道:“要是真的,你这就算是一步登天了”。 “他这个天太高了,攀着太累了,算了吧” 西琳整理了自己的情绪,笑着说道:“我还是喜欢葛林的简单,说什么是什么”。 “造孽啊” 李学武玩笑道:“他还是个孩子呢!” “去你的,我们那过十六就男人了” 西琳强调了一句,好像是在给自己老牛吃嫩草证身。 于丽坐在了李学武的身边,推了他一下,道:“说点好的,这是喜事了”。 “当然,当然是喜事” 李学武确定道:“她能选择葛林我第一个是同意的,好事,喜事”。 他想了想,对西琳说道:“你们的户口还在帕孜勒那里,回头我叫国栋给你们弄套房子,单立户头,到时候结婚也方便”。 “太远了,年底呢” 西琳说道:“我还没问葛林的年龄允许不允许登记,如果不成,还得等一等”。 “等什么,这就是最好的时候” 于丽在一旁出了主意,道:“跟国栋他们一样,先结婚,后领证,又不耽误过日子”。 “再说了,你们要是着急要孩子,跟街道协调一下就过去了” 她看向李学武示意道:“王主任那边不追着这件事,就没有人胡乱搭茬儿”。 “嗯,可以,我看可以” 李学武缓缓点头道:“三舅都有孩子了,彪子媳妇说是也有了,咱们这下一代都可以赶在一处,好事”。 他示意了于丽道:“回头孩子多了,咱们自己办个幼儿园,条件给的足足的,是吧”。 “你可真敢想!” 西琳的脸上也露出了幸福的微笑,道:“真生了那么多,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上班了”。 “这话说的,生孩子当然是要紧的” 李学武认真道:“只要你愿意生,十个八个的,咱们都供养得起”。 “咦~生猪仔啊~” 西琳笑着嗔了他一句,随后说道:“等我回去跟葛林商量的,我们不办事情,大家知道就行了”。 “都成,反正我的心意到了” 李学武示意于丽去拿桌上的文件,是有关吉城工作的。 “明天你到钢城后,先跟彪子对接一下,有个了解”。 从于丽手里接过文件,翻开找到吉城的部分,便就着于丽,同西琳谈起了去年的业务总结,以及今年的工作计划。 于丽和西琳都拿着笔记本在记录,有涉及到需要讨论的,两人也会放下纸笔,与李学武沟通。 主要还是西琳跟李学武汇报和请示,同于丽之间的沟通今天上午就已经完成了。 去年设在俱乐部的办公室还只是辅助李学武来完成业务管理工作。 今年开始,办公室主任于丽,与各分站负责人基本上都见了一面,有了合作的前提。 在工作计划中,是有于丽从李学武这边延续工作计划,照单执行并做出反馈调整的。 于丽在工作中不会有业务主观决断,但会依照李学武给出的意见和计划对各分站进行业务分配和收集反馈。 办公室的职能加强了,各地联系紧密了,李学武的工作轻松了。 ----------------- 送了西琳去休息后,于丽回来发现李学武还在办公室。 “还不回家?” 她看了看墙上的时间,这都九点过了,知道李学武不在外过夜的。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说道:“走,这就走,脑子里有事愣神了”。 “不让你走了!” 于丽嘟着嘴揽住了他的脖子,嗔道:“你就会勾搭我!” “冤枉死我了~”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我真是想事情耽误了,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走可以,但我得允许” 于丽娇嗔着推了他在沙发上,不无抱怨道:“你都多长时间没要……” 多长时间? 李学武不记得了,大概一个小时多一点吧。 主要还是今晚得回家,他不回家韩建昆就回不去,韩建昆回不去秦京茹就回不去。 真要人家小两口分开睡怪不好意思的,他可拉不下这个脸。 今天是周六,有应酬,顺便跟西琳把事情谈完了。 她回来都快一周了,要是再不见,真就得在火车站谈了。 西琳从京城往回走,先到钢城打个站,同钢城回收站的人熟悉一下。 这段时间彪子回来京城,必须得有个稳妥的人把控局面。 相比于吉城,钢城更加重要,如果不是年节,李学武也不会允他回京。 今年轧钢厂要在钢城布局,回收站也在那布局。 其他地方联合贸易就是端口,可钢城以后就是集散地。 五金、电子、家具、木料、食品等等,都会从钢城往整个东北调拨扩散。 其实依照轧钢厂的布置安排,主要贸易管理机构应该放在津门。 但李学武考虑到津门的位置比较特殊,距离主要生产地钢城较远,作为贸易账目管理可以。 真要做业务管理,不似轧钢厂那般手段强力,会有鞭长莫及的危险。 周日这天,李学武并没有去送西琳,而是委托于丽和韩建昆去送的。 他在俱乐部这边忙了一上午,大嫂赵雅芳闲不住,坐月子的时候也没把他的账目落下。 下午赶时间去了趟一监所,见了那边的会计。 年节的时候是于丽代他跟这些老会计拜的年,送的年礼。 这一次见着他,也是纷纷跟他客气道谢。 李学武并没有在意这些,年过完了,人情就算是过去了。 过来一趟要问问对方有没有什么意见和建议,还要问问家里有没有什么困难。 去年的风波李学武都尽量帮这些人维持着,今年也算是打个前站,有个准备。 从财务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还跟大哥聊了聊,让他有时间多回去看看家里,看看孩子。 李学文超级喜欢一监所的,也就媳妇儿生孩子那段时间在家休了一段时间。 连带着过年,算是放了个小长假。 但等年过完了,李顺和李学才回了山上,家里也没啥事了,他又回来上班。 主要还是黄干催的紧,他也喜欢这边的氛围。 你还别说,华清的学生学习劲头足,可这里的“学生”学习意愿也不差。 “你调这边了?” 突然发现刘光福从身边走过,这是刚刚从电子生产厂的走出来的队伍。 见李学武询问,管教点了刘光福出列。 李学武也是经常来这边,跟管教们都熟。 见对方这么做也没拦着,给刘光福招了招手。 “李……李处长” 刘光福刚刚很想装看不见来着,可被李学武点了名,又被管教叫了出来,他只能小跑着到了李学武跟前。 “进电子厂的队伍了?” 李学武上下打量着他,问道:“吃力不吃力?” “是……是学文大哥帮忙” 刘光福可能是真怕见着李学武,这会儿脸色涨的通红,说话都吭哧瘪肚的。 李学武转头看向大哥,没想到他还有这份闲心和善心。 李学文微微点头,表示这是他的主意,不过还是看着刘光福解释道:“缺人手,正赶上了”。 李学武才不信呢,这电子厂是整个一监所里最舒服的岗位了,只坐着就行,冬暖夏凉的,谁不愿意。 其实刘光福也不信,监所里的改犯人多了,怎么就在李学文见着他以后这边有了缺,还就点了他。 知道是一个院儿的邻居照顾他,心里也感激着,所以李学武问了,他也就说了。 这会他也是不敢看李学武的眼睛,低着头看脚尖,全没有在院里时候的嚣张跳脱。 带队的管教走了,可执行看押的管教还在不远处看着这边。 “给你判了多少年?” 李学武打量着规规矩矩的刘光福问了一句。 前段时间黄干和马俊他们聊起来,司院那边虽然很被动,但工作还在尝试着做。 有一部分业务挪到了监所这边,有一部分则是挪到了分局那边。 主要是应对自去年5月份以后进入羁押状态的改犯人员清理工作,司院解释已经下发到了基层,就是为了快速解决问题的。 说来也是好笑,一监所的黄干竟然有一天拥有了判决权,特么上哪说理去。 当然了,他所拥有的权利限制在了小案子上,专案和大案还是由司院来处理。 恰巧,刘光福的案子说大就大,说小就小,全看从哪个角度来调查他。 不过黄干也是人,不可能在监所里分出那么多力量去调查未判决这些人的错误。 只能是审讯,再结合前一段时间的表现,以及来自街道的评价。 这味道和手段熟悉不? 相信很多人都知道这一阶段,很多案子都是这么处理的。 要不说干啥都看命,当初刘光福接二连三地绊在李学武的手里是命,到了这边努力工作,好好表现也是命。 关于他的评价,因为街道往院里去调查,大家碍着四邻关系,再加上他也真没惹出什么大祸,就都没说不好听的。 结合在监所里的日常评价和劳动成绩,就给他判了一年半。 立即释放当然是不可能的,就依着黄干的性格,你觉得他能轻易了放人走? 刘光福能判的这么轻,主要还是街道和劳动的评价好,在审讯中主动交代问题,主动认知错误。 在给李学武介绍自己刑期的时候,刘光福也是很坦然,也对出去后的生活抱有希望。 其实黄干就是愿意看到这样表现的改犯,他就算是再喜欢盈利,也不希望这里的人出去后都是混吃等死再进来的。 “今年下半年出去?”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香烟递了一根给他,记得这小子是抽烟的。 刘光福看了他手里的烟一眼点点头,又看了看管教,见对方转身不看他,小心翼翼地接了。 李学武没给他点烟,而是将手里剩下的半盒塞进了他的上衣口袋。 “你父亲今年下半年也能恢复工人身份,你母亲的身体也好转了许多,我看着还跟街上买菜来着” 看着刘光福,他介绍道:“你二哥调去了钢城,支援生产建设,你大哥最近回来的勤了,也知道孝顺了”。 “嗯,我知道” 刘光福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地往脚面子上掉,嗫嚅着说道:“我爸来看我了”。 “这就是好事” 李学武打量着他,道:“你在家不学好,总有教你学好的地方”。 “在这学的好,回家了也能好,你知道?” “我知道” 刘光福缓缓地抬起头,抹了一把眼泪,道:“学文大哥跟我说修收音机挣的比上班还多”。 “呵呵,你不白来啊” 李学武笑了笑,看了一眼大哥,拍了怕他的胳膊,道:“真要用一年半的时间把这门手艺掌握了,你能吃一辈子”。 “说起来,因祸得福,对吧” 他这话说的,好像刘光福被送进来跟他没一点关系似的。 不过就依着他的话,刘光福也是认同的,他爸来看他的时候也说了,跟他们一起玩闹的,好几个都没了。 也不知道死在了哪,更惨的是死在了家门口的,或者直接给你抬回家啥也不告诉你的。 他自己也后怕,知道当初自己跟的那些人不是好东西。 说真的,在这里待的大半年,恨也恨了,怨也怨了,想也想明白了。 就算没有学到修电器的手艺,指着缝纫机的技术他也不会饿死。 甭说他这样的找不着工作,就是清清白白的也不在家蹲着呢嘛。 所以李学武说给他道理,他听着都懂,也能理解。 “行了,好好改造吧”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道:“以后那院里兴许属你有出息呢”。 “谢谢李处长” 刘光福再抹了一把眼泪,捏着手里的烟示意后,小跑着去找了管教。 ----------------- 2月16号,周一。 过了年以后,这天气是一天比一天暖和。 路边的积雪已经完全化开,虽然雪水在夜里结冰,但兴许也就十几天的事。 这冰白天化,晚上冻,越来越少。 当完全消失的时候,有的小草就要顶芽了。 相比于北方,京城的春天来的更早一些,甚至三月末就能见着果树花团锦簇。 不过二月下旬还是要小心一些,倒春寒的威力可不容小觑,稍稍不注意便要来一场大感冒。 这年月虽然感冒不算大病,但会致命。 没道理可讲吧? 可事实就是如此,尤其是转肺炎、肾炎、胆囊炎的,甚至莫名奇妙人就没了。 上午参加了一个会议,是谷维洁主持召开的人事专题工作会,先前已经协调联系的景玉农也参加了。 两人应该已经谈过,在会议上双方都是快速的沟通和跟进,人事处的一系列问题都得到了解决和处理。 李学武主要是以委办副主任的身份参加,会后又将办公会讨论内容转发其他厂领导阅览。 汇报主要还是跟李怀德汇报,尤其是针对会议上做出的讨论结果,还要给与一定的评估和判断。 李怀德不用参加会议就只听李学武提纲挈领的内容便能了解一切,省时省力。 看着老李现在偷闲躲懒的模样,李学武都特么想找个自己这样得力的人了。 刚从李怀德办公室出来,便见委办副主任敖雨华脚步匆匆地往这边走。 “敖副主任,这是……?” “有点事儿” 敖雨华看了一眼李学武出来的方向,拉着他往窗边走了走,轻声问道:“刚跟领导汇报工作来着?” “是,办公会的事” 李学武看了看她,见这一幅紧张的模样便没有往下问。 也不用他问,敖雨华并没有瞒着他的意思:“张国祁死了”。 “谁?老张?” 李学武眉头倏地便皱了起来,这老家伙才多大岁数,四十刚过吧。 敖雨华也知道这事麻烦,小声对李学武询问道:“委办这边怎么处理?” 她目光示意了李怀德的办公室方向,道:“我有些拿不准领导的意思”。 “嗯~”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领导不会有别的意思,但您得意思意思”。 他眨了眨眼睛,提醒道:“这事跟领导说一声就算了,千万别请示,不太好”。 “我说也是这个问题呢” 敖雨华是主管厂务的副主任,这件事就得她来处理。 张国祁已经被开除了,说起来他死不死跟轧钢厂是没有关系的。 但问题就出在了对方虽然被开除了,可有些问题还挂在厂里。 这个时候死了,到时候那些账谁来接? 李学武的提醒很及时,也很有必要,敖雨华真敢去请示,必定会撞的满头包。 李怀德一边忌惮张国祁会吐口乱咬,一边又担心他扛不住,把那些“收藏品”的事抖落出来。 其实张国祁不死,一直干扛着才是最好的状态。 老李甚至愿意养他后半辈子,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况。 “家属说的很明白,出门穿少了,回来就发烧,上半夜打摆子,下半夜人没了”。 “这可真特么快!” 第434章 泼凉水 张国祁因病死亡一事处理的很快,是敖雨华负责办理的。 代表委办,对其在厂工作期间的表现做了定性,有功亦有过。 纪监这边由李学武签字完结了对他的调查,算是盖棺定论。 张国祁的儿子还在念书,厂里给了个名额,家里安排提前接班了。 李怀德等一众领导私底下都给了表示,李学武也出了一份,不多不少。 单位里的“人事”就是如此,人走茶凉,能给张国祁家里解决一个入厂名额都算是有人情味了。 老张的家属也很配合,收下了领导们给的表示,拒绝了厂里给的慰问,同时也对子女的安排表达了感谢。 李怀德心里的石头也算是完全落下,不用再担忧张国祁家属来闹,或者拿出点什么来。 李学武和敖雨华办事果断,行动速度,跟家属谈的也很好,后事安排的也妥当。 只周一一天,所有的事都尘埃落定,以前的事算是翻篇。 其实具体处理这件事的时候,敖雨华是有些感慨的。 张国祁也是厂里的老人了,在机关风风雨雨二十多年,什么事没经历过。 人到中年都有一股子危机感,觉得再不努力进步就没有机会了。 所以当李怀德招兵买马准备跟杨凤山大干一场的时候,他便自觉地成了马前卒,开路前锋。 回过头来想想,这一切是否都值得,付出与收获又怎么可能对等。 她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李怀德并非是一个仁义重情之人。 至少当她汇报张国祁死讯的时候,他首先问的不是原因,反倒是影响。 在跟李学武闲聊时,虽然没有说的太过明了,可依旧带有淡淡的物伤己类。 李学武当然不会劝她,都是在机关里叱咤风云多少年的老干部了,一时所想罢了。 你真当她是为了张国祁所不平? 当然不是,她是在点李学武,没风也想起点浪。 所以别把人都想的太好,太善良了,否则你就是机关里的傻子。 李学武在这件事里只签了一个字,人死怨销,纪监的案子自然撤了。 中午在吃饭的时候特意跟卜清芳聊了聊,就目前厂里的几个活动问了一下宣传时间和部署。 暂时的就有:与京城第二机械厂合作开发流水线生产设备。 与京城汽车二厂合作汽车零部件供应链采购业务。 与京城摩托车十六厂和七厂合并重组建红星摩托车厂业务。 与东城信用社合作开发储蓄、投资以及资金管理业务。 …… 这里不包括对外经营和合作的项目,例如造船厂、电子厂等等。 李怀德在外面吹牛哔是他的事,但轧钢厂绝对不会拿这种事当宣传典型来张扬。 上面更看重实际效益,且对外生产和经营并不涉及到对内的宣传影响,没必要大张旗鼓。 尤其是国际饭店住着的国际贸易旅行团,由景玉农牵头,与谷维洁一起组建了个谈判组,正在接触。 这种事如果放在后世,守着金矿如何能不大肆宣传,即便是没签约也算是成绩了。 但现在不成,也就景玉农和谷维洁的级别才适合与对方正式接触。 李怀德不合适,没有回旋的余地,李学武也不合适,对他的风险太高了。 “李副主任,有事没有?” 刚从小食堂吃了饭出来,路过主办公楼大厅便被谷维洁给叫住了。 “谷副主任” 李学武拿着手里的饭盒走了过去,问道:“您有事?” “昨天你跟再可同志说了是吧” 她招了招手,身边还站着韦再可,说起的显然是昨晚的对话。 “三厂那边一会有个副厂长过来调研,你陪一下,谈谈你的想法”。 “我就算了吧”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是不是有点越俎代庖的嫌疑”。 “你是委办的副主任” 谷维洁听他如此说也是笑了,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道:“还是主管协调工作的,你这算本职工作,别想推脱”。 “就是!” 韦再可站在一旁敲边鼓:“李学武同志思想觉悟有待提升啊,回头来我们组织处学习学习”。 “学习可以,交流也可以” 谷维洁笑着看了他说道:“请李副主任给咱们讲讲青年干部先锋带头作用”。 “好家伙,我算是落您手里了”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两人,道:“组织领导还带欺负人的”。 “哎!可不是啊!” 谷维洁笑道:“这话可得说清楚,跟纺织三厂合作的项目还是你李副主任谈下来的呢!” “是吧,韦组长?” “是这样的,李副主任应该负责到底” 韦再可顺着领导的话往下说,拉着李学武的胳膊劝道:“你现在只有服从和努力!” “粘包赖啊!” 李学武给路过的丁自贵招了招手,道:“快来救我,韦组长讹人呢!” “是嘛!” 丁自贵嘴里说的惊讶,表现却不仗义,绕了一圈躲了过去。 韦再可笑着推了李学武往外走,跟谷维洁点点头表示抓到壮丁了。 “走,走,先去你那喝杯茶” 他同李学武一起出了主办公楼的大门,嘴里说道:“都传言你那里有好茶叶,是真的吗?” “当然,就怕你无福消受” 李学武坏笑着叽咕叽咕眼睛,道:“一会给你尝尝”。 “额……还是算了” 韦再可才不上这种恶当呢,他对李学武耍坏的底限没有信心。 “怎么样?昨晚上谈的” 下了台阶,身边没有外人了,他这才问出了这句。 李学武先是分给了他一根烟,互相点着了,这才说道:“老韦,你说咱们厂现在算是团结吗?” “你怎么问起我来了?!” 韦再可好笑地看了看他,道:“你没听人说啊,轧钢厂乱不乱,李处长说的算”。 “艹!” 李学武好笑出声,喷了一口烟,看向韦再可问道:“这话你也信?” “我信不信没有用,得有用的人信,或者不信,才行” 他指了指头顶,好像上面飞着什么人似的。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撇嘴道:“你不是才高中文化,怎么还搞起哲学来了”。 “少寒碜我啊!” 韦再可抽了一口烟,站在了院里阳光下,认真道:“为了你好,别不领情”。 “嗯,领,领情”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现在可注意团结着呢,你可别给我带沟里去”。 “我带你?别闹了!” 韦再可瞪了瞪眼睛,道:“咱俩谁带谁进沟啊!” “你说实话!” 他眯起左眼看着李学武,问道:“昨晚上没打起来吧?” “你盼着我点好成不成?” 李学武就知道他要套话,可偏偏不告诉他,吊着他才有意思。 “程副主任是什么人,那是文化人,高级知识分子,还有丰富的基层管理经验,打架?” “诶呀!瞧你!” 韦再可咧了咧嘴,道:“还得是你啊,骂人都能骂出花来!” 他坏笑着用眼神示意了主办公楼,道:“你猜这顿饭有多少人看着你吃的?” “我管他们!” 李学武呼出一口烟,背对着办公楼轻声说道:“你信不信,我现在一转身,吓他们一跳!” “呵呵呵” 韦再可被李学武逗笑了,不过这事还真有可能。 甭说李学武跟程开元一起出去吃饭会惹人注意,就是他们俩站在楼下扯闲蛋,得有多少人看着。 当然了,不一定都是领导,但别有用心的一定会把这件事往领导那捅。 说不定背后捅你刀子那人就是刚刚跟你笑呵呵说关心话那个。 “人家都在猜测,是你摆了鸿门宴,还是程副主任摆的杯酒释兵权” 韦再可站在阳光下有些刺眼,眯眯着,低着头说道:“你一动,不少人都要跟着动喽!” “本来就是动的,怪我啊?” 李学武看了看侧面的办公楼,指给韦再可问道:“建这所楼的时候谁能想到谠委只用了不到半年?” “是我把人挪走的,还是我把组织部门解散的?” 他转回头看着韦再可,道:“今天的形势一个样,明天的形势又是一个样,都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整体工作和形势都是风在刮,大家一起使劲顺着风向往前推”。 “这推船的人里有干活的,也有偷懒的,还特么有往反向推的,或者往一边拉的,谁能影响谁啊?” 李学武抽了一口烟,道:“我如果真能干预形势,整顿风气,也不用现在这么累了是吧?” “都累~” 韦再可态度不似刚刚的玩笑,叹着气说道:“你刚刚问咱们厂现在算不算团结,在我看来是团结的”。 他看了看李学武,道:“至少有极强的战斗力,李主任和你都有一定的凝聚力,旗不倒,人心就不会散”。 “你少给我戴高帽” 李学武弹飞了手里的烟头,指了指对面的办公楼示意一起走,嘴里回道:“我现在如履薄冰,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知道不知道,也不妨碍有人揣度他的用意和动机。 昨晚跟程开元的那场饭局,之于对方是一种压力,之于李学武也是一种压力。 可矛盾就横亘在厂领导合作的基础之间,没人协调就永远存在,有人协调就费力不讨好。 也就只有李学武在这个位置比较有力度,且合适做出相应的手段。 韦再可昨晚便已经提醒他一次,让他不要“多管闲事”,适可而止。 其实厂里中层管理干部有一部人是不希望上面的领导太过于“团结”的。 一团和气,就代表了他们失去站位和对比的意义。 如果李怀德扛旗,其他厂领导各司其职,相互之间协调有序,你觉得他们还会迫切需要下面人的支持吗? 当然不会,反而会把上面的压力完整地倾泻下来,到时候谁受罪? 宁愿厂机关的办事效率迟钝,宁愿发展缓慢,也不能牺牲他们个人的发展诉求。 只有在争斗中的夹缝中才能博取快速进步的先机,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包括李学武的快速进步,哪一次不是火中取栗。 现在可倒好,为了轧钢厂今年的快速发展,李学武把所有领导串在了一起,要和和气气,努努力力,你说他们是什么态度? 当然,你可以说这些人是自私自利,也可以说他们是厂之蝽虫,可以鄙视他们,唾弃他们。 但,他们就存在于各机关部门当中,甚至存在于阴影里。 你光靠直觉和目光是发觉不到他们的存在,因为这些手段和想法都是施加于阴暗的思想背后。 组织学习学什么? 光明磊落,开诚布公,互相批评和自我批评,就是把脸红在当面,而不是现在的背后。 当然了,现在组织学习有管委会来组织实施,个人意志高于组织程序,你觉得大家还会说真话,说狠话吗? 就在李学武被李怀德架着走到了接班人的位置上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有被中层管理干部孤立的趋势了。 想要扭转局面,只能破釜沉舟,一往无前地走下去。 当你坚持下来的时候就会发现,曾经被动疏远你的人从未离去,他们就站在你的身后摇旗呐喊,叫你领导。 你应该时刻背对他们,不要让他们看到你的笑脸和思维,这是一种危险的行为。 其次,努力奔跑,别被后面的人追上,都则你就是他们脚底下的那一个。 有人说这不是赶鸭子上架,有上没下嘛! 职场的游戏规则就是如此,只见上,不见下。 所有人都只能接受进步,无法原谅自己的落后。 前面的人在跑,你在追赶,身后的人也在追赶你。 你能带领他们跑到正确的道路上,你就是正确的,反之你只能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所以,李学武即便是听到了韦再可的警告,还是选择了主动干预李怀德和程开元之间的矛盾。 这不是一种和稀泥,或者说融会贯通。 其他看不到这些,都以为李学武是在调和两人之间的异议,恰恰相反。 李学武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李怀德和程开元的矛盾不可调和,无法溶解。 他不是在拉近李怀德和程开元之间的关系,而是将他们的关系摆正,形成钳制互相的一种力量。 钳制也是一种平衡,而轧钢厂现在就需要平衡。 李怀德要下一盘通天棋,程开元以及他身后的人要下一盘回马枪,谷维洁要下一盘卧薪尝胆,景玉农…… 所有人都在操棋布局,而所有人又都在棋盘上厮杀较量。 李学武难免的,也成为了棋盘中的一颗棋子,同时也获得了下棋的资格。 现在,中层管理干部的态度无法影响到厂领导布局企业发展的大形势,因为他们都在向前看。 背后抱怨和抵触的那些人,到底要不要跟着往前跑,这关乎他们能不能在接下来的人事变革中站位脚。 你当浪潮来临,他们要在海浪中搏击生死,就不知道浪潮褪去,他们也要跟紧脚步,否则会被撂在沙滩上吗? 机关之中,博弈与妥协是一对双胞胎,往往会同时出现在工作和矛盾上。 李学武毫不怀疑当自己失败的时候,这些人会扑上来撕咬自己,落井下石。 但如果因为怕,就选择明哲保身,那他还有机会站在前面迎接风雨吗? 就像他跟韦再可说的那样,形势一天一个样,昨天需要你埋头苦干,今天就需要你广为宣传,可能后天你就直上云霄,或跌落凡尘了。 谋算在人,成事在天。 依着李学武的性格,那是走一步看十步的性子,所有他做出的决定基本上都是考虑到可能出现的后果和影响。 如果连这样的性格都要面临不确定和失败,那就只能说天注定了。 ----------------- 下午,李学武同韦再可一起,陪同谷维洁会见了来访的纺织三厂领导。 “鲁厂,这是我们管委办副主任李学武同志” 韦再可笑着给鲁玉明做了介绍,同时也帮李学武给对方做了介绍。 “鲁厂,欢迎来轧钢厂” 李学武主动与对方握手,嘴里笑着寒暄。 对方应该是听说过他的,也是客气着同他寒暄客气了两句。 李学武同韦再可迎着他们进了门厅,一直到三楼。 路上韦再可介绍着厂里的情况,以及对方来调研的三产项目。 刚刚在保卫楼聊天的时候他已经说了,昨晚去吃饭这位姓鲁的副厂长就在。 其实说是轧钢厂主动与对方联系,实则对方也有加深合作的意愿。 原因很简单,昨晚路上程开元也跟他提了一嘴,依着联合贸易从边疆引进的羊毛和棉布的采购,他们已经赚翻了。 只是今年,他们就又上马了七个车间,完全是一副大干一场的样子。 这还得说三厂与轧钢厂的联合工业项目还在搞,布料和汽车工业等所需针织物依旧在生产的情况下。 李学武没具体看过贸易额,但绝对不低,你看他们新年后主动登门就知道了。 会客厅布置成了半座谈会半招待会的形式,中间会客沙发摆成了u型,对面和周围则是圈了桌子和列席座位。 与会的领导只有谷维洁,但其他部门涉及到三产管理的,也都叫了过来, 包括财务、人事、销售、贸易管理处和三产生产管理处,甚至工会都有人来参加。 谷维洁带着秘书等在楼梯口,双方见面后又是一番寒暄介绍。 李学武自觉地跟在后面当背景板,大佬会面,主角当然不是他。 可进了会客室便不一样了,座位的次序摆放很能显示身份高低。 李学武的座位就安排在了谷维洁的下首,这是她定的。 也就是说,在对外招待中,李学武的身份是要高于组长身份的韦再可。 特别的是,韦再可并未对此表达任何的意义或者情绪。 这也让来访的鲁玉明等人看出了端倪,更知道了李学武的身份和影响力。 这种事不用广而告之,也不用漫天宣传,只要是老机关,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你自己天天看新闻也能察觉的出来,班子里突然出现年轻人,还是作为关键位置,既不突出,也不落后的那种,你说他是什么身份? 委办,就是执行管委会领导所交代的任务,协调管理机关处室的上下工作。 委办副主任这个位置,刚刚卡在了接触核心工作的边缘,又契合了青年干部的身份。 韦再可都要坐在他的下首,鲁玉明还不知道这是轧钢厂的下一班核心管理人? “昨天韦组长我们在一起有说起今天来调研的事” 开场白过后,他主动开口道:“去年纺织三厂与轧钢厂的合作很好,携手共进,创造了一个辉煌的奇迹”。 “今年我是带着展望,带着希望来到轧钢厂,愿意与兄弟企业加深合作,共同进步的”。 哗~~~ 会客室内部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他的调子定的很好。 “当然了” 他笑着又讲道:“这需要我们双方的共同努力,我相信,合作共赢,是一种常态”。 “我愿意倾听兄弟单位的诉求,也愿意倾听工作在一线岗位上的管理者反馈” 鲁玉明示意了列席位置,问道:“今天纺织三厂联合生产管理岗位上的干部有来参加吧?” “鲁副厂长好” 何雨水与另外两名干部起身,同鲁玉明打了招呼。 “好,好,坐下说” 鲁玉明很高兴,道:“你们是纺织三厂和红星轧钢厂合作的基石,是见证过去一年辉煌成绩的引导着和创造者,我为你们感到自豪和骄傲”。 “共同生产,自力更生,是联合生产创建之初便定下的意义” 谷维洁在对方发言结束后接过话题,开口讲道:“红星轧钢厂坚持以科学发展为基础,以市场化探索丰富计划生产为导向,坚持科技创新,坚持合作共赢”。 她示意李学武的方向道:“轧钢厂为此成立了经济贸易管理领导小组办公室,李副主任主持日常管理工作”。 “在筹备联合生产和三产企业过程中,我们共同遭遇了困难和阻碍,这是不可避免的” “但恰恰是这种困难磨练了联合生产的队伍,考验了合作的友谊,也见证了经济市场探索的成功喜悦” 她表示:“红星轧钢厂始终持开放态度,欢迎各兄弟单位以平等互助,合作共赢的态度参与到生产建设中来”。 “我相信,去年的成绩只是起步,未来还会有更多更好的目标需要我们共同去实现”。 哗~ 会客室内部再次响起了掌声。 主持招待工作的谷维洁笑着同鲁玉明沟通几句过后,示意了李学武的方向说道:“是知道鲁副厂长想听一听我们轧钢厂的态度和计划,所以我是把李副主任请了过来的”。 “欢迎鲁副厂长,欢迎纺织三厂的同志” 李学武见发言次序到了自己手里也没怯场,先是同客人道了欢迎,这才开始了自己的讲话。 “从去年三月份联合生产立项,到项目开发运营,我是有全程参与的”。 “现对于谈见证生产奇迹,三产成绩,我更希望双方共同见证创造这一成绩过程中的艰辛和努力” 他讲道:“我们从一砖一瓦,一车间一仓库开始建起,从第一个工人走进现场,到第一块产品下线,需要铭记这一历史”。 哗~ 会客室内,听到李学武讲基层的艰辛,讲合作的不易,所有人自发地鼓起了掌。 就连鲁玉明都若有所思地跟着鼓掌,看向李学武的目光也在逐渐变得深邃。 “铭记过去,珍惜现在,这才是我们要思考,要总结的经验” 李学武看向鲁玉明,讲道:“我们谷副主任已经讲了轧钢厂的合作态度是开放的,政策是支持的,市场是亟待开发的”。 “但我要将唱唱反调,泼一泼冷水了!” “哈哈哈~” 现场先是响起了笑声,随后又响起了一阵掌声。 都知道听好话舒服,听真话难,可业务工作说不得假话,真话才能打动人心。 李学武是轧钢厂的领导,他要讲业务,要讲真话,那是切实代表轧钢厂最真实,也是最直白的态度。 谷维洁将李学武介绍给鲁玉明,并两次提醒对方注意,就是在为李学武做铺垫,由他来表达轧钢厂的合作意愿和诉求更为恳切。 “合作的不稳定因素有很多” 李学武扫了一眼现场众人,道:“首先必须要讲到合作过程中如何抵御政策变化所带来的计划风险”。 “计划赶不上变化,计划永远跟着政策在变,思想也是一样” 他摊开手,对着鲁玉明说道:“深度项目合作开发必然带来更深层次相互影响,这是不可避免的问题”。 “红星轧钢厂在执行政策解读和思想建设管理过程中,是遵循科学发展,尊重事物发展原理的” 李学武坦诚地说道:“要在思想维度上达成共识,并在项目执行过程中保持思想的高度统一,对咱们双方来说是个挑战”。 这一点说明得到了现场所有人的认同,即便是没听懂的,也都若有所思地跟着点头。 鲁玉明一改刚才的松弛,身子都已经坐直了,认真地在听,也认真地在想。 李学武继续发言道:“其次要说的是,深度合作过程中要面对的政策落地和执行协调问题”。 “不只是兄弟单位之间的合作会出现一拍脑袋,想法是好的,可手脚挪不动地方的情况”。 “合作本身之于双方就是一种考验和挑战,加深合作过程中必然会出现磨合,以及项目管理过程中,执行政策的力度不同等问题”。 “我们在参与筹建和设计联合生产项目过程中就对这一问题进行了思考和讨论” 李学武看着对方介绍道:“结论就是政出多端的情况坚决不允许发生”。 他指了指联合生产项目管理处的方向,道:“这就是管理处存在并执行管理的意义所在”。 “但我们也能看到,管理处不是万能的,不能把所有的问题和矛盾都堆积在管理处不管了” 李学武对着管理处的参会干部笑了笑,问道:“是很辛苦吧?” “呵呵呵~” 管理处的一位科长苦笑出声,虽然话没说,但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鲁玉明也是看着对方笑了笑,问道:“纺织三厂的干部吵起来凶不凶?” “哈哈哈~” 会客室里因为两位领导的主动玩笑,气氛瞬间变得欢快了起来。 大家看看管理处,又看了看纺织三厂派驻的干部,笑的都很开心。 李学武舒缓了谈话的气氛过后总结道:“在加深合作过程中,我们需要更多的讨论和沟通,寻找出一个适合双方且优秀的问题解决方案”。 “这是个关键问题,我看很有必要加强联系” 鲁玉明给了李学武一个歉意的眼神,对于打断李学武的讲话。 随后看向谷维洁,也对着在场众人讲到:“我先跟在场的纺织三厂派驻干部做要求,有问题要沟通,不能藏着掖着背后说闲话”。 “然后就是厂里” 他转头对着跟自己来轧钢厂的办公室副主任叮嘱道:“回去后也要建立以联合生产为基础的沟通机制,并就深度合作要加强这种联系”。 交代完,他这才对着李学武示意,把讲话的次序交还回来。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争一争,吵一吵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互生怨怼,分道扬镳”。 “最后一点,加强合作,对于双方在接下来的计划生产和市场化探索过程中能带来怎样的影响和意义”。 他讲道:“轧钢厂今年将持续布局市场化的探索任务,包括继续投建和布置更多城市派驻机构,与各地拥有丰富资源的工厂相互联系”。 “在这一过程中,生产和交互,以及市场化销售必然会给合作带来较大的影响,更深层次是咱们双方对接下来合作的定义”。 李学武也是谈钱不伤感情,在最后把利益分配摆在了会课桌上,提醒对方谁才是占据主动权和主导权。 “以上就是我今天要表达的担忧和思考” 他笑着看向鲁玉明说道:“希望您不要对咱们之间的合作产长质疑,更希望我的发言没给您带来困扰和误解”。 “当然不会” 鲁玉明笑了笑,示意李学武说道:“今天来我就是想见见咱们厂的领导,也是想听听咱们合作的态度”。 “很真实,也很切合实际” 他双手交叉,缓缓点头肯定道:“这是我们双方在合作之初必然要经历的思考过程,不可避免”。 “凉水有点凉啊” 谷维洁笑着打了圆场,看着现场众人问道:“都被李副主任一盆凉水浇懵了吧?” “呵呵呵~” 众人发出善意的微笑,随后也都精神了些,对于心中的困惑,以及对双方合作的困难多多少少有了些认知。 现在合作的好,不代表以后也会合作愉快,李学武主动请韦再可试探对方的态度,不代表就要主动构成合作。 双方在合作的前期,一定会经历一段复杂的博弈,最后达成双方都能接受的条件,也就是所谓的妥协。 就像现在轧钢厂正在谈的与东城信用社的合作项目,从年前开始接触,年后还在谈,且得谈着呢。 这可不是两个朋友约了一起出去喝酒那么简单的事。 就算是一起出去喝酒,不也得互相问问要去哪,哪里的酒好喝,哪里的老板娘漂亮嘛。 现在与纺织三厂的合作也是如此,且得磨呢。 好在是互相都不着急,一点一点,互相试探,哪怕是合作的慢一些也不怕。 李学武在谷维洁的要求下,主动参与了接下来的问题讨论。 中间由与会的各部门代表发言,就双方已有的合作,以及对未来合作的意见和建议。 双方领导都在仔细听着,想着,甚至直接解答他们的疑惑和质疑。 对于好的意见,双方办公室也做了记录,方便接下来的工作对接。 最后双方就人事工作领域的合作达成了初步的共识。 李学武在沟通中进一步提出了合作的诉求和希望。 除了在工人交互协调和安排一事上做了稳妥的强调,更在职工子女就业、子女职业教育、厂适龄男女联谊联姻等问题上做了阐述和沟通。 同时也就轧钢厂今年开始实施的工人新村项目所包括人文居住、医疗休养,以及正在谈判的经济汇算领域,与纺织三厂做了交流。 鲁玉明明显能感受到轧钢厂所迸发出的蓬勃发展劲头,更对轧钢厂计划中,并快速推进实施的项目兴趣颇丰。 他想了解和学习这种项目管理,以及形势研判的手段和思维,也对接下来的合作报以最大的希望。 随后由韦再可主持并陪同对方参观了三产生产车间,又去同在一厂区的项目研发车间看了看。 明显是钓鱼的安排,可对方还是看的津津有味。 纺织三厂不缺少纺织人才,更不缺少纺织品订单,他们缺少这种综合实力,更明确知道,相比于轧钢厂,他们缺少抵御市场化影响的能力。 你可以说现在是计划生产的天下,也可以说市场化还遥遥无期。 但事实上,去年开放的政策已经很明显了,打开了单位与单位之间商品交流的紧箍咒,就是要活跃公对公的经济。 有些人谨小慎微,对经济政策理解不到位,会出现相反的思维。 以市场经济为洪水猛兽,避之不及,却不知真如洪水猛兽来了,他想要再防备,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其实工业领域很多企业都有针对市场做出的调查和思考。 这一工作现阶段是作为计划生产和票据服务的一种辅助。 以纺织三厂为例,他们需要知道今年京城地区需要多少棉布,需要多少花布等等。 当然,啥都需要,现在只要有,就不缺卖。 可市场会反馈出疲惫的一面,从去年夏天其实就能看得出,市场上已经展现出了活跃的一面。 以前鸡蛋难见,但现在并不是稀罕物了,虽然还很紧俏,可满足程度大大增加。 农业生产连年成绩提升,即便是在这个时间段,还是在丰收。 整体市场在增加生产总值,组织个体在服务生产过程中,是不是要对形势做出研判和调查? 任何一家企业或者工厂的领导,案头上都摆着一份日历。 他们的工作要记录在上面,而下个月的工作计划也在上面。 计划是哪来的? 一部分是上面拨下来的,一部分是下面反馈上来的,剩下的便是主动调查来的。 上面下来的其实就是计划生产部分,下面反馈的就是调整生产部分。 剩下的部分,就是各工厂都存在的,超额完成任务后,被划入市场的那部分商品。 市场对这些商品的接受程度直接反映出产品的质量和可接受程度。 以前都是生产暖壶,没人在意它的样式,铁的,笼食的,管它笨重不笨重,只要结实耐用就行了。 但推到市场上是这么回事吗? 当然不是,一直都有出现的藤编或者竹编暖瓶外罩,甚至是后期出现的塑料外罩,对原本钢铁式的都是一种冲击和挑战。 当然了,这些东西如果是计划生产部分,供销社只卖它,你爱买不买。 或者是配给发放到单位,给个人,白来的谁会在意。 所以你会看到,这些厂领导看着计划生产订单不发慌,可看着计划外生产的市场反馈要挠头。 去年轧钢厂吃进纺织三厂棉布数以吨计,可今年依旧没有调整这种采购计划,甚至要减少。 你说为什么? 很简单,联合生产工厂也在生产这种布料,甚至在研发过程中更新了技术,布料的品质更优秀。 连内部都需要竞争,更何况是外部的压力了。 纺织三厂来调研,不仅仅是谈合作的,也是探虚实的。 李学武直接给对方来了一个下马威,再去车间里看生产,看供需,就能以一种需要的心态来公平地看问题了。 他不反对合作,但讨厌虚伪的沟通,这可让拉他来的谷维洁很是无奈和苦笑。 送走三厂领导后,她还调侃李学武是不是故意的,要拆台。 李学武则是笑着回复,拆台总比台自己塌了的好! 第435章 横生波折 怕什么来什么,李学武盯了一个月的人事变革还是出事了。 岗位技能竞赛结果公布之后,就有一股暗流涌动,恰逢除夕有所收敛。 但年后经一周左右时间的酝酿,在岗位调配结果出炉之前,还真有人敢跳出来。 “我不服!” 装配车间里挤满了人,赵双武站在卷边机上对着现场的职工喊道:“谁给他们的权利,把职工分三六九等!” “这是不平等的歧视,这是对弱势职工的压制,这是在侵犯我们正常劳动的权利……” 车间主任侯国平脑门见汗,从车间门口往里挤,手指着前面的赵双武骂道:“你特么喝二两猫尿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是吧!” “你给我下来!” “喔——喔——” 在现场的职工们自觉地竞赛成绩不理想的,这会儿都起哄着,用身体阻拦侯国平等人进场。 得了现场的支持,赵双武愈加起劲,一手掐着腰,一手高高地挥舞着,愤慨激昂宣讲着考核的不公。 事情闹的越来越凶,聚拢来这边的人越来越多,很快便波及到了其他车间。 当生产秩序被影响后,车间主任逐级上报生产主管,最后电话打到了程开元那里。 接到电话的程开元冷汗登时就下来了,他怕了。 他怕这是李怀德搞出来收拾他的,更怕李怀德怀疑这是他搞出来收拾对方的。 互相的不信任,造成生产主管的他惊疑不定,麻杆打狼两头怕。 最后还是张士诚提醒他,这件事不能捂,必须通报给李主任,以及其他厂领导。 李怀德收到消息后并没有对程开元发火,只是紧急召开了管委会会议。 李学武被从办公室紧急叫了过来参会,同时李怀德要求保卫处立即戒备。 “领导,装配车间出事了” 就在李学武下楼去参会的时候,已经了解到基本情况的彭晓力追了上来,给他做了汇报。 一路走,直到进了主办公楼大厅,他这才交代道:“通知保卫以及护卫队坚守岗位,不准跳岗”。 “通知消防队,把高压水车准备好,一会可能要‘灭火’!” “是!” 彭晓力知道这件事既然叫了李学武参加会议,如何都躲不过去。 无论从委办的角度,还是从保卫组的角度,都跟李学武有关。 上了三楼,栗海洋等在楼梯口,见李学武上来后便要主动介绍情况。 李学武抬手挡住了他,问道:“领导们都在?” 见他如此,栗海洋也知道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倒也省了口舌,这边点头道:“除了薛副主任去开会,其他人都在”。 “帮我联系人事处” 李学武边走边点了栗海洋,道:“我要一份岗位调整名单,能出来多少算多少,立即,马上”。 进会议室前,他转头叮嘱道:“我出来前必须看到”。 “明白!” 栗海洋不敢含糊,点头确定后便小跑去了楼下。 李学武推开会议室的门,萧子洪正在就相关情况向厂领导做汇报。 被他打断后,萧子洪有了一阵停歇,但在李学武的示意下再次继续。 他准备挨着熊本成坐在末尾了,却在李怀德招手示意下坐在了他的下手位,那里空着一个位置,是薛直夫的。 “以上就是装配车间事件的主要情况” 萧子洪语气有些沙哑地说道:“我要承担主要责任,对基层思想状态……” 咚~咚~ 李怀德用钢笔敲了两下桌子,提醒道:“现在没有时间听你检讨,车间那边还等着呢”。 说完看向一桌的几人问道:“谈谈吧,得拿出个解决的意见”。 “我去现场处理吧” 谷维洁皱眉道:“岗位技能考核和人事变革都是我负责的”。 “可以,但得拿出个意见” 李怀德快速通过了这一条,随后对众人说道:“合理的诉求可以通过正规途径上报解决,搞事情绝对不能成为习惯”。 他严肃地说道:“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干工作不是和稀泥,闹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需要尽快拿出岗位调整名单” 景玉农看向李怀德说道:“时间拖的越久,猜疑越多,情绪积压越大”。 “有道理,可以” 李怀德看向谷维洁说道:“通知人事处……” “领导,我已经叫海洋去通知人事处了” 李学武小声打断道:“让他们在会议结束前拿出一份名单”。 “好” 李怀德点点头,问道:“大家还有没有什么意见?” “车间管理干部的处理方式有问题” 程开元开口道:“这么大的事都没有发现并上报,酿成大祸才知道头麻”。 “换人” 李怀德斩钉截铁地敲了敲桌子,对谷维洁说道:“下来重新选派干部”。 “是” 谷维洁点头答应,同时也看了对面的程开元一眼。 李学武小声同李怀德提醒道:“得抓紧时间,不然……” “你那边的人准备好了吗?” 李怀德听见他的提醒点点头,知道时间紧迫,他也担心事件影响被扩大。 “外紧内松,消防已经准备妥当” 李学武没有大声说,而是在他耳边小声汇报的。 这种事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大家坐在这里的主要目的是解决突发问题,而不是激化矛盾。 李学武没有动用厂护卫队和保卫处,而是选择了消防,恰恰是从这一点考虑出发的。 李怀德听后觉得有道理,点点头认同了他的布置和安排。 “这样,你陪同谷副主任下去一趟” 他在会议上直接做了安排,道:“我还是那句话,有合理诉求要通过正规的手段来上报,厂里一定会认真对待”。 “坚决反对因私而闹,以闹谋私的行为,更要遏制这种不良风气,以免养成遇事则闹的习惯”。 李怀德站起身先同谷维洁握了握手,严肃道:“无论如何,先把事端稳定下来,切勿出现伤亡情况”。 “您放心,一定完成任务” 谷维洁知道每多耽误一分钟,现场的人数就有可能增加十个、百个。 在同李学武和萧子洪点头过后,三人一起出了办公室,往楼下走去。 在二楼,栗海洋将一份名单递给了李学武,同时汇报道:“人事处已经就名单下发到各单位、车间”。 “告诉广播站,立即播报” 李学武接过名单,随后对他下了新的命令。 栗海洋毫不迟疑地点头应下,转身小跑而去。 “有你在,我至少有七成的把握解决这件事” 谷维洁是在给自己放松,也是在给李学武减压。 责任划定的很明显,她会主动站出来承担这件事所造成的影响。 李学武扬了扬手里的名单,道:“还没到灰心丧气的时候,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你倒是胸有成竹” 谷维洁看了他一眼,迈步出了大厅,一起上了等在门口的汽车。 指挥车带着三人快速出了厂办公区,绕过厂主管道,直奔装配车间而去。 ----------------- “我们的诉求只有一个!” 赵双武声音已经嘶哑,但难掩亢奋地喊道:“那就是撤销岗位竞赛结果!撤销岗位调整计划!撤换人事处长职务!” “撤销岗位竞赛结果!” “撤销岗位调整计划!” “撤换人事处长职务!” …… 李学武下车的时候,听见车间内外喊的正凶,有好事的,也有不明所以看热闹的也跟着喊。 见指挥车以及厂办的小车过来,车间外面的人瞬间挤开了,职工们互相推攘、叫喊、议论。 你别看他们刚刚跟着喊口号喊的大声,但真看见厂里干部过来,好多人还是怕了。 尤其是保卫处的车,尤其是李学武从车上下来。 李学武站在车钱扫视一眼,看着现场乱哄哄的局面,瞪了跑过来的车间主任一眼。 “谷副主任,李副主任,萧副组长” 大冷的天,侯国平却是满头的汗,这会儿就连打招呼都有些无力。 他深知此次事件不小,这车间主任的职务必定要保不住。 可人总会抱有幻想,遇事都想个万一。 万一事情圆满解决了呢,万一领导不追究了呢,万一小小处罚一下呢。 但当他打过招呼后,三位领导一个都没有应声,这可把他心里最后一点幻想给打了个稀巴烂。 在随行保卫冲到前面开始维持秩序,并要打开一条通道的时候,李学武大声喊道:“我们要进去解决问题,谁要阻拦?” 只这么一句,现场立即安静了下来,有暗自使坏对抗保卫的也都偃旗息鼓,偷偷撤了力气。 保卫们快速切入,给几人打开了一条通往车间内部的通道。 李学武带头往前走,谷维洁随后跟上,萧子洪严肃着面孔看了一眼车间主任,也跟了上去。 车间内部乌压压全是人,机器和走廊过道之间全塞的满满的,再多一点恐怕也搁不下了。 车间中间位置,李学武看见机器上站着的那人还在带头呼喊,而邝玉生费劲巴力地带着人正在往前挤。 “现在听我命令!” 李学武走到车间门口站定,转身对着车间门外的职工喊道:“全体后退!” “全体后退!” 随着李学武前来的只有六个保卫,但当李学武严肃喊话之后,他们便都站成一排,冲着门外一起喊了起来。 喊话整齐划一,制退的动作整齐划一,用手横在前面清场的动作一样的整齐划一。 李学武似是门神一般站在车间门口,门外的职工在他的注视下无人敢硬顶着不退。 当车间门口被清出十步远的空间后,早有准备的消防队员便冲了过来将他们与大门间隔开。 车间内部职工也早已发现了门口的动静,他们的喊话声先是高昂了起来。 但见李学武都没搭理他们,甚至只对外面的职工下达命令,这让他们的喊话声又落下去许多。 直到消防队员的出现,所有人心里都是一惊,深怕会有水花喷洒出来。 李学武怎么可能让消防队洒水呢,这是冬天,应对的还是车间内部拥挤人群,这是厂职工,不是坏人。 叫消防过来一方面是方便执行驱离任务,另一方面则是防备拥挤事件发生。 一等消防队员准备完毕,李学武挥了挥手,对着里面给他们做了手势。 很直接的,四十多名消防队员从门口开始往里清,只要不反抗的,都是抓着胳膊拉出去。 有配合的当然是让他们自己走,有不配合的,直接拎着脑领子往出拽。 快速,果决,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甚至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无。 这些消防队员日常的训练都是拎着几十斤的水管或者水枪,拽人更是不在话下。 门口的动静自然引起了车间内部的慌乱,站在机器上的赵双武涨红了脸,用手指指着门口要喊什么。 可当他看过来的时候,李学武正在用手指指着他,满脸的凶狠。 赵双武现在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顶着李学武再喊什么,这一刻脚底板开始冒凉气,直到脑瓜顶。 有人见他都不敢再吵嚷,聪明的已经从车间的另一个出口往外跑了。 没有堵住那边,也是李学武处理这件事的一个手段。 他不想抓人,保卫处也没有那么多地方给这些人待。 李学武的目的就是要解决这件事,消除因为人事变革而产生的影响。 随着门口消防队员清理力度的加大,车间内部的形势变化,越来越多的人主动走了出来。 李学武同谷维洁几人就站在车间门口,等着消防清人。 从门口出来的职工,在路过李学武等人的时候也都是低着头,没有敢当面叫嚷的。 这就是有理不怕说,有话不怕讲,躲躲藏藏不是心虚又是什么。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撤离装备车间,车间里面的人群也越来越松散。 看着车间内部人数降低到了安全水平,李学武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算是落下一块大石头。 谷维洁转头向他看来,给了一个赞许的眼神。 要不怎么说就是得李学武来陪她处理这件事呢,一般人也没有这种经营和能力。 先是清理外部隐患,占据有力位置,随后坚决不谈,动用稳妥手段,逐步解决危险。 如果一上来就要喊,就要谈,恐怕内部拥挤真的会产生危险。 就是现在站在门口,她依旧能感受到从内部涌出来的热气。 你就想吧,这么多人挤在里面,产生的热量会有多高。 也就是在冬天,要是夏天非晕倒几个不可。 如果再有极端情况,兴许会出现伤亡。 你看后世演唱会,如果控制不当,应急处理不及时,多少死在追星路上的。 国内其实还算好的,追星都是年轻一代,群体没有那么太大。 你看看国外,甭说现场氧气不够了,就是听歌听上头直接挂了的也不是没有。 那年弯捣开音乐会,竟然有粉丝搞气球和以及其他东西,真是拿无知当无畏。 棒子那年过圣诞,国土狭小,街巷狭小,骤然挤进去那么多人,再加上有人耍坏,又是多少人挂在那边。 你就想想,追星可以,喜欢一种文化和氛围也可以! 哪怕是给喜欢的作者投月票和打赏也可以! 用得着玩命吗? 相比较下来,还是珍爱生命,远离拥挤,热闹都是他们的,命才是你自己的。 热血上头的时候都很勇,但当个体面对组织的时候就得冷静思考,自己的想法和做法到底对不对。 广播站里已经在播报岗位调整名单,轧钢厂领导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人事变革必须搞,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 尤其是这次事件的发生,更是造成了第一批岗位调账名单的出炉。 既然名单都已经出来了,自然是没有撤回的道理。 而且,第一批调岗人员将面临立即到岗,或是京城厂区内部调整,或是调往外地。 李学武相信,人事处还没有完全调整好这些人的岗位,甚至这份名单里的岗位都不是最优秀的一种调整方法。 但是,是职工自己等不及了,是他们在催促这份名单的快速产生。 换句话来说,是职工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本来轧钢厂正在跟纺织三厂协调,会有一部分调岗工人被引进到纺织三厂继续工作。 能留在京城,对家人来说自然是一种照顾和慰藉。 但现在来不及了,只能快刀斩乱麻,什么换岗之类的,只能往后延迟。 所以说,职工们闹起来,到底是赢了,还是亏了,等以后慢慢的就知道了。 “艹你大爷的!” 车间里,邝玉生是真的急了,在人群散开之后,他便挤上了机器,抓住了面如死灰的赵双武,一嘴巴子差点给对方扇地上去。 谁都知道邝玉生是从车间基础岗位走上去的管理干部,他以前就是个工人,因为有学历,也有能力,一步步走到今天。 可就是这样的经历和阅历,才能让车间里的职工信服和畏惧。 他就是职工的自己人,是他们的代表,也是真心实意为他们办事说话的。 即便都知道邝玉生脾气不好,也没人敢质疑他的发火。 一般来说,他要是动手,也就踹一脚,推一把,毕竟都走到这个位置了,也不是二三十岁的时候了。 可今天他是破了例,也不顾车间里还有许多人,一脖搂子直接打上去了。 随后也不管捂着脸的赵双武如何哀嚎,拉着他的手拽下了机器,踹倒了就揍。 纪久征跟在后面怎么拦都拦不住,周围的职工也不敢上前。 要真是李学武动手打人,他们还颇有微词,或是抱怨,或是不忿。 但老车间主任,老段长打人,谁敢拦着,要是敢拦着,一起揍。 李学武看见了,眉头微微皱起,示意了跟过来的彭晓力带着保卫们过去。 事情还要一一办理,赵双武这个当事人必须得在今天有个说法。 ----------------- “今天的事,你怎么看?” 后勤组组长冯行可,以及经管组组长吕源深站在办公室窗口,遥望装配车间的方向。 “我怎么看?” 吕源深好笑地看了身边的冯行可一眼,反问道:“我有资格评价吗?” 说完,他端着茶杯眯着眼,看着远处车间幽幽说道:“还是站着看吧”。 站着看什么?当然是看热闹。 冯行可没有回头,依旧是盯着车间方向,微微叹气道:“多事之秋啊”。 “不早就是了嘛~” 吕源深喝了一口热茶,微微仰脖,一边看着热闹,一边说道:“现在就看是谁多事,是谁找事了”。 “这话说的有些过了” 冯行可抱着胳膊,微微皱眉道:“总体上还是团结的嘛”。 “是吗?也许吧” 吕源深的质疑意味深长,当看见车间里的人逐渐开,微微一笑道:“事情解决了”。 “嗯,看来是李副主任出手了” 冯行可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些许欣喜神色,当然,也没有什么其他变化。 不过吕源深还是能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一点点的遗憾。 遗憾什么呢? “动用消防啊,真是一步妙棋” 他微微挑动眉毛,语气悠长地说道:“文可用消防,武可用护卫,李副主任,高明”。 “当然高明,不然你以为呢” 冯行可转回身没再看窗外,既然李学武已经到场,那说明事情已经平息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无非是又拉又打,快刀斩乱麻,不用猜都知道。 “我在钢城的时候就对李副主任的手段和大名早有耳闻了,乃至是后来钢城出事” 他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椅上,微微仰靠着脑袋,闭着眼睛说道:“青年才俊,机智似妖,能文能武,国之干材”。 “恐怕你的评价还不足以囊括李副主任的成绩和所为” 吕源深扭过身子,屁股靠着窗台,对冯行可说道:“是不是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呵呵,倒也不至于” 冯行可坐直了身子,看着吕源深说道:“我是无欲无求,哪里来的恁多忧愁”。 “是吗?” 吕源深微微一笑,道:“其实真遗憾也好,真无欲则刚也罢,我都觉得大可不必”。 他走到办公桌对面坐了下来,放下手里的茶杯道:“你只看到了他临危不惧,救大厦之将倾的一面”。 “想想” 吕源深抬起手指点了点自己脑袋,提醒道:“他现在很可能是如履薄冰也说不定”。 他掏出烟盒叼了一支,剩下的扔在了办公室上,一边点着,一边说道:“反正我不在那个位置上,如何感受不得而知”。 冯行可没有抽烟,而是望着窗外眉头紧锁。 “我还是对李副主任有信心的,至少他是在做事”。 “嗯~~~” 吕源深眨了眨眼睛,随后点头道:“当然,李副主任绝对是做事的人,这一点没人会质疑”。 “但也必须看到,现如今真正做事的人,也有为难的地方”。 “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冯行可转回头,看着吕源深说道:“你是对李主任没信心,还是对其他厂领导没信心?” “我是对李主任与其他领导的相处关系没信心” 吕源深瞪了瞪眼睛,轻声说道:“你没听说?李副主任可是在竭尽所能地在缝缝补补了”。 “听说了,前几天的事嘛” 冯行可看了他一眼,从桌上拿起烟盒点了一支,道:“看来程副主任给了你很大疑惑”。 “你呢?” 吕源深笑了笑,问道:“你对程副主任在厂里的情况怎么看?” “你认为呢?” 冯行可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了回去。 随后弹了弹烟灰,道:“你现在就敢押谁胜?” “不,我是在看李副主任” 吕源深盯着冯行可的眼睛,坦然地说道:“李副主任押谁,我就押谁,绝对错不了”。 “呵呵呵,我信你个鬼!” 冯行可挥了挥手,扫开办公桌上的烟灰,道:“丁主任和韦组织都是老谋深算之辈,超越你我太多”。 “邝组长一心为公,大智若愚,也无后顾之忧,到头来还得是你我来给自己选条路,是不是有点不公平”。 “你说不公平” 吕源深笑道:“我还看你羡慕呢,就没想过回钢城看看?” “你在开玩笑!” 冯行可笑了笑,说道:“好马不吃回头草,我宁愿原地踏步,也不会走这一步”。 “太偏执了” 吕源深微微摇头道:“我看文学书记是个厚道人”。 “我不这么看” 冯行可看向窗外,道:“要真走这条路,何必舍近求远呢”。 “怕你拉不下脸呗” 吕源深嘿嘿嘿地笑了起来,点着烟头上的烟灰道:“是不是上赶着的滋味不太好受?” “其实没必要多心” 他抽了一口烟,道:“李副主任现在不太适合结交同志,有拉帮结伙的嫌疑”。 “而且!” 吕源深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说道:“他只要安心做事,一切都是定好了的”。 “你信这话?” 冯行可扫了他一眼,道:“不会是景副主任跟你说的吧?” “甭管是谁说的,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吕源深认真地看着他,道:“你要敢信我,我走一步,你走一步”。 “跟谁走?” 冯行可看着他问道:“程副主任?景副主任?还是李副主任?” “我不是在说笑” 吕源深微微皱眉道:“你真觉得李副主任押定了李主任?” “不然呢?” 冯行可微微眯起眼睛,道:“你是不是看错了,或者猜过了”。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吕源深坐直了身子,喝了最后一口茶,道:“时间还有的是,你可以慢慢看,这盘棋还没到最后节骨眼呢”。 “我不确定程副主任……” 冯行可微微摇头,道:“你有可能猜错了,当前这个形势下,没人愿意再竖起一块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尤其是程副主任” 他确定道:“他不具备掌握局势的能力,更像是个志大才疏的角色,对你和我,更对李副主任”。 “也许吧” 吕源深微微昂起头,道:“我现在能看到的就是这么多,到底谁是靶子谁是枪,早晚有一天要见分晓”。 “还有,我得跟你说一声” 他微微侧头,示意了窗外,道:“这样的事,绝对不能出现第二次,没人是傻子”。 ----------------- “你过来” 李学武对着赵双武招了招手,保卫带着他往这边走了过来。 赵双武已经没了刚刚在机器上的趾高气昂,更没了刚刚的意气风发,倒像是个哆哆嗦嗦的陈年老朽。 “装配车间,赵双武同志,对吧?” 李学武先是跟他对了身份,随后看向谷维洁示意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谷维洁则是打量着对方,语气和蔼地问道:“受伤了?” “没……没有” 他的脸青了一块,应该就是邝玉生打的,可他不敢说。 而邝玉生这会儿就站在车间门口看着外面围观的职工。 他现在还是气喘吁吁的状态,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打人累的。 谷维洁点点头,继续问道:“你今年在车间召集职工的行为是你个人的想法,还是有人指使你?” 这话一问出,距离近的职工纷纷瞪大了眼睛,后面传话听见的,也都议论了起来,。 赵双武抬起头看了谷维洁一眼,又见李学武盯着他,立马底下了头。 只此一个动作,车间外面的议论声便高了不止一倍。 李学武则是皱了皱眉毛,目光扫视现场,好像能从这些人里挑出指使者一般。 而被他目光扫过的人纷纷低下了头,好像真是自己做了坏事一般。 谷维洁没得到赵双武的回答,微微点头,道:“我知道了”。 “没……不是……” 赵双武这个时候才强调道:“是我个人觉得这次的岗位竞赛不公平,不正确,才……” “嗯,好,我知道了” 谷维洁点点头,示意了门外的职工,对他问道:“你觉得岗位竞赛不公平在哪,咱们可以现场讨论一下”。 “说说,没关系的” 她鼓励道:“你不就是想要个说法嘛,想要厂里跟你直接对话嘛,所以我来了”。 “如果你觉得我没有资格跟你对话,还有李主任呢”。 “是……是不公平” 赵双武涨红了脸,他哪里敢说谷维洁不够资格,要李怀德站出来说话。 这会儿他吭哧瘪肚地说道:“我入厂时间比不上他们,岗位学习锻炼的时间也比不上,自然不公平”。 “哦,是入厂时间的问题” 谷维洁点点头,表示理解了,又问道:“你入厂多长时间了?” “……” 赵双武讷讷回答不上来,不是他不记得,是他不好意思说。 看他的岁数,就是24岁入厂,也得有五年以上的工龄了。 谷维洁并没有以此来逼迫他,而是继续问道:“还有其他不公平的意见吗?” “我不愿意去外地” 赵双武抬起头,看着谷维洁说道:“我有老娘要养,有家人要照顾,我不想去外地上班”。 “哦,是家人牵绊” 谷维洁点头表示理解,随后问道:“就这些了吗?” “就这些” 赵双武也许是找到了勇气,或者说死猪不怕开水烫,开口大声说道:“我在装配车间干的好好的,不希望调岗,也没人有资格调我的岗!” “好,有意见可以表达” 谷维洁任由他喊叫着,依旧是那个语速和语调,没有任何着急情绪。 等他确定自己没什么可说的了,这才从李学武的手里接过名单,指给他问道:“看得见你自己调岗去哪吗?” 赵双武看着名单上自己的名字,以及后面调岗的车间是三产包装车间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车间门外的职工也都安静了下来,观察着赵双武的神色,也在看着领导说话。 “这份名单不是后做的,用来安抚你的” 谷维洁从兜里掏出钢笔,在名单上勾了勾,当着赵双武的面更改了他的调岗位置。 营城,建筑队。 赵双武如遭雷击,愣愣地看着谷维洁,眼里全是震惊。 “我觉得你不够资格留在京城,留在三产的队伍里” 谷维洁就这么直白地讲道:“从你的所做所为中必须要看到你的不成熟表现,是需要锻炼和磨练的”。 “你的思想不具备稳定岗位的执行标准,更不具备担当重任的能力” 她转头看向车间外的职工,道:“谁家里没有父母要养,谁家里没有兄弟姐妹要照顾?” “我老家是南方的,我就得跟组织说调去南方工作?” “就为了离家近?” 谷维洁严肃着一张脸,看着众人说道:“厂里跟任何一名职工都没有矛盾,更不是要赶你们走,清理你们出工人队伍”。 “关于人事变革的意义和决定我在这里不多说,文件已经下发到车间,到部门,谁没看着现在跟我说,我来找你们主任问”。 她厉声说道:“是什么时候让咱们职工觉得自己有能力和资格跟组织提要求,讲身份,讲贡献了?” “你们想想参加工作的时候是怎么跟组织保证的,你们这里有谠员吧?!” “你们要干什么?!” 谷维洁气愤地说道:“岗位技能考核是12月31号发出的,这么长时间了,为何没人跟我反馈意见?” “有人不同意考核,或者不赞成岗位调整,为什么不通过正规渠道向上面反应?” “是有人阻碍消息和言论了嘛,如果有的话,你们说出来,我来处理!” 谷维洁挥了挥手里的名单,对着众人说道:“这是第一批,绝对不是最后一批!” “我还就告诉你们,就是留下的人,早晚也得走!” 彭晓力从外面小跑过来,送了扩音器递给谷维洁,她接过去继续讲道:“轧钢厂在钢城新建轧钢工业基地,三年后你们家老人就不用养了?” “不是吧?!” 她皱眉喊道:“五年后轧钢工业整体搬迁到钢城,谁要说自己就为了留在京城不去了,不干了?” “你现在提出来,我给你办离职手续,你早点去找其他工作!” “不患寡,而患不均,你们觉得调岗下来的都是不合格的,对吧,这是谁传播的言论?” 谷维洁扬了扬手里的名单道:“考核不及格人员绝对不会进行调岗,而是要全部调整到建筑队劳动,同时进行再学习,再培训,再考核,才能参与岗位分配”。 “你们中间有考核不合格的,要敢说自己没能力,还要占着茅坑不拉屎,影响轧钢厂整体进步,你敢站出来吗?!” “既然不合格,就要从自身找找原因,有没有在岗位上认真学习,认真工作,都能参加工作的人了,这点事还要我教你们吗!?” “我现在只给你们一个答复,那就是厂里关于人事变革的决策部署一定不会变!” 谷维洁严肃喊道:“所有人都要在干中学,在学中干,你敢偷懒,就有人敢超越你,你就要掉队!” “还有,关于今天的这件事的处理!” 她看了一眼李学武,随后讲道:“装配车间主任侯国平,未能及时处置职工意见,未能尽职尽责,就地免职!” “装配车间职工赵双武,携私抱怨,未能正确理解厂里的政策和要求,肆意影响正常生产工作,给予记大过处理,调离岗位,等待调整”。 “现在,所有人听我命令” 谷维洁端着扩音器,对众人喊道:“立即回到岗位上,恢复生产!” “一车间的人,快往回走!” “七车间的,回去,回去!” “调度车间,你,往哪走!” …… 早就被叫过来的车间主任们等在一旁,见领导下达命令后便站了出来,开始往回领人。 现场因为消防和保卫的秩序维持,以及厂领导及时出面做出解释和处理。 同时基层干部被叫过来认领职工,一套组合拳下来,所有人都开始散去。 这件事的影响绝对没这么快消弭掉,后续的处理和安排一定还会有。 包括对车间主任这一级的干部要进行调整,对厂职工岗位的调整速度也会加快。 同时,负责生产工作以及人事和组织工作的干部,要对这件事负责了。 谷维洁在现场的火不是白发的,如果这些人有作为,有担当,她又何必亲自来发火。 第436章 为人夫 突发事件解决的很及时,人事变革工作得以顺利进行。 而在第一批调岗名单出炉后,留岗的、调岗的、退岗的、出京的,心境各不相同。 在谷副主任当着众人的面强调了厂里对人事变革的决心后,他们也就放弃挣扎了。 留岗的当然满心欢喜,整理车间,打扫卫生,迎接新同事。 调岗的也没恁多怨言,车间都一样,在哪干不是干,用树挪死,人挪活来宽慰自己呗。 况且人事岗位调整并不全是依照考核成绩来定的,成绩高的反而可能要调整。 各车间、技术岗位的发展不均匀早就在限制生产效率了,这一次着重要解决这个问题。 甲的考核成绩在a车间排位不是很高,但他的技能等级和技术能力在车间里属于第一梯队的。 这个第一梯队里可能有二十个甲这样的人,他当然不显山不露水。 可将甲调岗到b车间,就能以岗位带头人,技术领头羊的身份提升车间整体技术实力水平。 乙的成绩在b车间属于中上,但他的技能等级和技术能力在厂职工整体水平中处于下游位置。 考核他的年龄、表现以及素养,认定他有主动进步和学习的优秀品质,所以就会把他调岗到a车间。 在新的车间里,他的成绩排位虽然会下降,但假以时日,技能等级和技能水平会逐渐提升,达到人事培养的目的和效果。 调岗的名单里成绩并不是很重要,年龄倒是一个重要参考标准。 同样技能等级和成绩的,当然优先选择年龄小的,有可培养价值和空间的。 当然,老工人、老同志就不需要了吗? 不是的,岗位调整的终极目标不是淘汰谁,而是岗位和职工对等优化,人尽其才而已。 要说淘汰,那是说的退岗。 退岗的就有些沮丧和无奈了,他们也想保留岗位,可考核成绩是真实的摆在那。 大家都在一处参加的考核,人事处和纪监处联合监督考试,谁敢作弊。 他们既找不出有失公平的证据,也拿不出赖着不走的理由,这世上最无奈的便是技不如人。 你能切一毫米误差的零件,人家切了一毫米的一半,那就是比你强。 从调岗名单中筛选下来,就证明他们在技术等级、技术水平、工作年龄、学习能力、思想觉悟等方面有所欠缺。 按照李学武与人事协调研究的处理方案,退岗人员按照实际情况是有不同分流方向的。 以职业素养为条件挑选一批人,支援三产、支援钢城、支援营城,发挥余热,自我救赎。 轧钢厂未来三年和五年会有更大的工业产业调整,到时候又是一次大考。 他们同样有机会竞争岗位,竞争进步的机会。 以思想觉悟为条件挑选一批人,选调到消防、驻训、保卫、看守、保密等勤务岗位上,比如门卫、料场看守、保密车间执勤等。 选调上岗人员重新核定岗位技能工资,重新调整技能上升渠道。 在充分保证职工基本权利的同时,也要完成厂人事变革工作中的经济优化目标。 这一批人将会填充保卫监察组急需的人事招录指标,替换下来的年轻保卫将会以更强的力量执行专项保卫任务。 换句话说就是,保卫组拿出了自己的人事招录指标来解决一部分退岗人员。 不仅仅是保卫组要动,后勤组和经管组等部门也在行动。 后勤组先是以年龄和技术能力为条件退岗了一批清洁队和服务人员,让年轻人流动到生产和劳动岗位上去。 随后又从退岗人员里选调了一批素质过硬,品质优秀的大龄职工,充任到清洁队和服务队中来。 经管组协调贸易管理办公室,选调了一批技术人员参加专业技能培训,为接下来汽车销售、摩托车销售的后勤维修保障做准备。 浴池、宿舍、维修、车队、仓储、装配、技术、宣传等等部门都在往下退岗考核不合格人选。 而从今年上岗培训的新职工中,挑选学历高、能力强、品质优的人员填充到岗位上。 有职工抱怨说轧钢厂就是在大扫除,从上到下,从内到外整顿清洁了一个遍。 留岗的人自然是有价值的,调岗的人也是一样摆在新位置,退岗的人就是屋里的垃圾。 现在退岗名单出炉,这份名单就是一个大大的垃圾堆。 有的部门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在垃圾堆里翻找着合适自己,或者还有剩余价值的东西。 当所有部门犁过一遍,挑选一遍过后,他们就真成了没人要的垃圾。 垃圾应该怎么处理? 要么自我变强,在垃圾堆里努力奋斗,坚持学习,从垃圾变身成为宝贝。 要么服从调剂,统一回收到建筑工程队,燃烧自我,奉献生命,为轧钢厂的建设冒最后一把火。 最后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厂里提出的第三方介入解决方案。 首先厂里会表达对他们技术能力和多年奉献的珍惜与爱护,在精神层面上高度重视。 然后厂人事会提出一个以联合生产单位为基本合作空间的,多家企业和工厂共同参与的人事交流活动。 这个项目已经在谈了,装配车间的事情发生后,谷维洁便主动承担了这个项目的推进和开发工作。 协调劳动和人事管理部门开绿灯,同时邀请联合单位中有意进行人事交流的企业进行座谈和谈判。 按照李学武给出的意见为基础,加深和拓宽了合作范围。 不仅仅是职工子女就业、技能培训、福利待遇等方面的合作开发,还将增添医疗保障、退休疗养、住房调剂等等民生保障服务。 轧钢厂主动拿出了高诚意,高姿态,就是要以时间来换未来的空间。 共享三产已经走到了成熟,持续经营和发展必然会带来丰厚的回报。 现在轧钢厂正在引领联合生产单位在生活、教育、科研、投资等领域开拓新的合作项目。 用成熟技术工人搭配技术和项目成果的分享,辅以子女安置和教育等手段,就是要达到置换新时期、新时代、新思想、新技能的四新工人迭代目标。 按照人事处给出的变革计划,五年后厂特殊技术工种职工平均年龄优化三岁,厂职工平均年龄要优化五岁,一线职工平均年龄要优化七岁。 这个指标可以说定的很科学,但也很高水平,高难度。 特殊技能专业技术高水平职工的年龄基本上都在四十五到五十岁之间。 按照人事处所定下的目标,保证职业技能不退步的情况下,优化后的年龄段应在四十二岁到四十七岁之间。 这是什么概念? 以高级工为标准,七级和八级的工人人数要实现快速增长,且保持年龄优势。 学习和培训锻炼等投入必然要付出更多,但平均年龄指标的下降,就代表了技术生产力的延伸和生命力。 八级工干十年和十五年的差别有多大,这是个人都清楚。 这年月基本上没有返聘那一说,除非是特殊身份,特殊技能的专业人员。 八级工到了退休年龄也是不会再去厂里上班了,颐养天年不比遭罪强? 平均年龄的下降还会带来技术变革的蓬勃发展,多项技术进步都是车间和生产过程中出现的。 轧钢厂在追求干部年轻化、一线职工年轻化、技术岗位职工年轻化的道路上是坚定不移的。 实现集团化的目标是一座山,保持生产和经济的稳定增长又是一座山。 李怀德要想再进步,第一步是命,第二步是运,命运差一个字都不行。 有职工反应人事变革是一种残酷的劳动权利削弱,是一种对劳动身份的再定义和再区分。 残酷二字用的其实很正确,但人事工作无处不透露着其冰冷的本质。 发展和负担分别放在天平的两端,轧钢厂不会为了发展提升而疯狂削减负担。 但当负担持续增加,已经影响到发展的平衡,就一定会有所动作。 人事变革仅仅是轧钢厂提升发展脚步的一个大动作,随后的工业生产革新、生产技术革新、财务管理革新、经济发展革新等等,都会随之到来。 变革的浪潮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只不过浪头大小,时间早晚不同罢了。 有人顺着浪头跑,掉在了海里,有人逆着浪头跑,淹死在了路上。 唯有审时度势,找准时机,做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才是最正确的。 轧钢厂会给退岗职工不同的道路以供选择,充分体现制度化的严肃中具有以人为本的灵活性和个体性。 在人事交流项目中,邀请其他工厂对现有退岗人员名单进行考核筛选,择优选调。 轧钢厂会积极协调劳动和人事管理部门,给三方打开方便之门。 选调职工子女仍保留参加轧钢厂就业招录和培训的资格。 在住房、医疗等方面给予不同程度的政策,最大程度保证职工的利益需要。 同时,按照李学武的建议,人事处特别开通了个人选调岗申请通道。 也就是说,身在公布的退岗人员名单中,不在轧钢厂二次选调范围内,更不在合作工厂的三次选调范围中,或者对调剂到建筑队不满意的,对这些选项没有自己心仪的,可以自行寻找接受单位。 也就是说,轧钢厂会对这些人的工作进行托底,条件就是去工程队。 同时保留技术岗位的再学习、再考核资格,但得在劳动建筑中实现。 怕苦、怕累、怕自己学不会的,又挑三拣四不愿意去其他单位的,只能自己找出路。 轧钢厂对这些人一样保证,协调各方关系,提供调岗方便。 基本上,三种处理方式会呈现7;2;1的比例数量对比。 厂人事办公会议上,谷维洁对这一情况做了汇报,也对装配车间事故做了总结。 李怀德并没有深究人事和生产管理干部的责任,但对他们所管理的漏洞做了严肃批评。 意思很清楚,中层不会动,但基础要大动。 同时,他也就人事变革所产生的问题给出了明确的解释和认定,那就是任何个人和利益需要,都不能凌驾于轧钢厂发展大计之上。 坚持完成人事工作变革,坚持推进岗位技能竞争优先,科学技术发展优先的生产管理理念。 紧抓工业变革中不断变化的生产工作,要立足轻、重工业综合发展根本大纲,全力提升轧钢厂的整体生产力和战斗力。 会议过后,受李怀德嘱托,谷维洁委托,管委办副主任李学武撰写了《打破顽固思想,放弃不实幻想,奋力书写新时代人事人才工作新篇章》一文。 文章发表在了钢铁报、劳动报,后被人民大报转载刊登。 全厂组织、人事、宣传以及相关管理部门开展学习讨论研究,总结经验教训的会议活动…… ----------------- 2月18日,李学武陪同景玉农到京城工业主管部门开会,随即正式对京城摩托车十六厂以及七厂完成兼并前的最后工作。 兼并资金由轧钢厂划拨到了京城工业主管部门的公账上,严格意义上来说,两个厂区的地皮和厂房属于轧钢厂的了。 当然,这需要轧钢厂与京城汽车二厂在工业局的监督指导下,组建资产处理小组。 按照既定的划分条款,专业技术岗位工人从今天开始,经劳动和人事主管部门划拨,迁徙到了轧钢厂的名下。 其他工人则被划拨给了京城二汽,包括对方需要的机械设备。 景玉农带着李学武又去了两个厂区转了转,碰见古力同也在,三人又聊了聊。 他还是看不出轧钢厂要这两块地皮干什么用,即便李学武说了是资源整合,服务亮马河工业区的打造。 古力同表面上是信了,但心里是坚决不信的。 这年月的土地又不值钱,城郊有的是农耕用地可以转化为工业用地。 京城其实是鼓励工厂申请土地建设工厂的,在烟囱就代表高技术高价值的时代,土地不值钱的很。 李学武不可能把土地计划告诉他,到时候传的沸沸扬扬,轧钢厂还怎么实现土地置换目的。 “他老打听咱们的土地项目是什么意思?” 景玉农看着离开的汽车,转头对着李学武问道。 李学武撇了撇嘴,看着同一方向,道:“很怕自己得少了呗,怕吃亏”。 “你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一身浅灰色呢子大衣,衬托得景玉农身材愈加修长挺立,她抬起手指点了点李学武,道:“对了,你无法赚取认知之外的利益,对吧?” “您记性还挺好” 李学武笑了笑,道:“都几个月了,羊城的话都记得”。 “我记忆力一向优秀” 景玉农娇嗔着强调了一句,随后双手插在大衣兜,站在十七厂区公路上,望着停工的生产区和办公楼,有些惆怅地问道:“轧钢厂有一天是否也会遭遇这种危机?” “这可说不好” 李学武同样的呢子大衣,只不过是黑色的,样式更加时尚一些。 “火车跑的快,全靠车头带” 他撇撇嘴,道:“您所在的领导团队如果带不好头,那轧钢厂的进步速度就要慢,甚至被甩下”。 “好,你总有话说” 景玉农点了点李学武,无奈笑道:“永远都是别人的责任,你呢?” 她半是认真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有没有给自己定义过在历史浮沉中的位置或者责任担当?” “我吗?怎么突然问起这么严肃的问题?”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摩托车产区,道:“而且还是在外面”。 “不然呢?” 景玉农微笑地看着他,道:“难道是在办公室,或者会议室?” 这会儿周围就他们两个人在,秘书和司机站在车边等着,随行人员正在勘查现场。 她语气便有些随意,也带了一些个人主观:“回厂问你,你会说真心话?” “在这我就会说真心话了?” 李学武玩笑似地看着她,道:“你是不是觉得咱们俩已经到了坦诚相见,对彼此毫无保留的状态了?” “从未幻想,更从未奢求过” 景玉农抬起高跟鞋踢了踢路边的碎冰,低着头说道:“你不信任我”。 “别这么说” 李学武给自己点了一支烟,随后说道:“我能信任的人不多,至少你是其中一个”。 “这话是假的,我确定” 景玉农抬起头,眯了眯眼睛,抻了抻围脖遮住了口鼻,道:“你就像是个狐狸,轻易不交予他人信任,对吧”。 “你这么了解我?还是自己以为是这样的?” 李学武好笑地微微摇头,道:“我说一句坦诚的话,诚信做人,老实做事,就是我工作的原则”。 “嗯,这原则一点都不坦诚” 景玉农撇嘴道:“给你个机会,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嗯嗯,在历史中的定位,对吧” 李学武点头道:“还有形势下的责任与担当”。 “真的,这命题有点太广了” 他想了想,抬起手指挠了挠鼻翼,道:“先说说定位的问题,不然不好谈责任和担当”。 景玉农找了路旁的木制长椅坐了下来,真有听他长篇大论的准备。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她,道:“说给你不怕笑话,其实我的理想特别小,小到出不去轧钢厂”。 “当然不会笑话你,轧钢厂已经不小了好嘛!” 景玉农瞅了他一眼,但被他身后的阳光刺激又底下了头,道:“想按部就班地接班?” “嗯,其实就这么点理想” 李学武扔了手里的烟头,走到她身边坐下,看向百无聊赖站在车旁边抽烟打屁的几人。 “你说职务高了好,还是职务低了好?” “我问你呢,你怎么还问起我了?” 景玉农选择不回答李学武的问题,示意他快点讲。 李学武点点头,道:“相比于宵衣旰食,日夜忙碌的生活,我更愿意享受朝九晚五的寻常日子”。 “继续” 景玉农身子轻轻依靠在了他的身上,嘴里催促着他。 “你刚刚提到了一个词,按部就班,其实就很好” 李学武看和远方,说道:“在什么年龄做什么事,享受既定的待遇,经受该有的考验”。 “如果未来的经济发展和社会变革是稳定的,是传承有序的,我宁愿在二十一岁的年纪做好一个保卫科长”。 他转头看向景玉农,道:“因为在这个年龄,我不用想四十岁应该做的事,承受四十岁应该承受的压力”。 “你问我在历史沉浮中的定位,我要回答你的是,水涨船高,随行就市”。 李学武坦诚地说道:“如果经济变革和社会变革在演变过程中,让我承受了过多的压力和责任,那我就要争取对应的位置和资源”。 “也就是说,组织赋予我科长的责任和需要,我就当科长,组织赋予我处长的责任和需要,我就要当处长” “如果担着处长的责任,却干着科长的位置,我是手不能伸,腿不能迈,不是要把我憋死嘛”。 李学武态度逐渐严肃了起来,道:“不是我选择了历史,而是历史选择了我”。 “嗯,有点深意了” 景玉农点点头,道:“我理解你的意思了,干什么活,吃什么饭,既受旧的秩序与规范,又在一次次选择中打破这种固化的认知,对吧?” “嗯,你确实很了解我”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道:“你是不是会读心术,或者拥有高级心理学技能?” “鬼扯~” 景玉农瞥了他一眼,道:“我就是会读心术,你那颗乌云遮月的心我也读不懂,看不透”。 “还有!” 她眯着眼睛看了看李学武,道:“你不就是心理学专家吗?” “假的,这你也信?” 李学武好笑道:“不就是为了提升自己的竞争力,找人帮忙出本书,表示自己拥有一些别人不能比的特长嘛”。 说完示意了景玉农,道:“你的经济管理学专家名头不也是这么……” “你说什么?!” 景玉农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突然炸了毛,瞪着李学武随时都要挠他的架势。 “你再说一遍,我的专业技能如何?” “哦哦,你的不是假的啊!” 李学武好像刚刚知道的一般,连连道歉道:“恕我眼拙,没有看出来,抱歉抱歉”。 “我真想撕了你的嘴!” 景玉农气急了,这坏人总能在你最欣赏和敬佩他的时候在你的面前挖个坑,一脚把你踹下去,再给你头顶扬一把沙子。 “没必要,你只要知道我的心理学专家是假的就行了” 李学武好笑地自黑道:“要不你也说说我,好平衡一些”。 “我不说!烦你!” 景玉农瞪了他一眼,道:“你咋老这样,要我说你就是故意的!” “一方面显露过人的管理才能,又兼具敏锐的视野,让人一眼就能看到你的优秀”。 “另一方面则是凸显自己的年龄弱势,以退为进,反其道而行之” 她看着李学武,道:“你就是把自己定位成了一个有能力,有野心,有报复,有眼界的青年干部代表”。 “既不会引起现有资源掌控者的忌惮和威胁,又不会过度埋没自己的才能和闪光点” “你要处处赢在关键点上,又时时刻刻提醒别人你在未来,不在此刻,你很享受这种过程吗?” 景玉农皱眉道:“既然拥有这份心力,又有施展报复的野心,为啥不好好经营自己,跳出当前的舒适圈,出去走一走”。 她示意了这处破败的厂区,道:“你站在轧钢厂看这里是这样,当你站在更高远的地方看轧钢厂,也是这样”。 “大丈夫,生一场,好男儿志在四方” 景玉农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很看好你的能力和眼界,你应该去更大的平台施展自己的报复”。 “而且!” 她看了看李学武,认真地说道:“你也不缺乏跳出去的能力和机遇,乃至是去卫三团专职,再出来也必定是一方领导”。 “所以,你是在劝我调职?”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她,道:“人事变革是我建议搞出来的,最危险,也是最迫于无奈的自我调岗要发生在我的身上?” “那调岗的职工还不得疯了啊,什么情况啊,轧钢厂要倒闭了?” “呵呵呵~” 景玉农听他的讲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还是强调道:“一家之言,爱听不听”。 “当然,我当然想过要走出去” 李学武正经了一些,点头道:“从一进入副处级岗位后,我就在思考这个问题,包括在分局的岗位”。 “分局不合适” 景玉农看了他一眼,道:“强力部门的上限太低了,你这样的选分局还不如留在轧钢厂呢”。 “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让我去地方,我是慎重想过的” 李学武点点头,认同道:“包括你所提到的,我丈人或者我的资源,都有能力帮我做到这一点”。 “但你有没有想过这里面的风险,尤其是企业干部出身的我,过渡到地方会不会水土不服?” “当然了,我是自信可以做到适应一切的” 他拍了拍景玉农的膝盖,认同她的建议,道:“但有的时候形势是不由人的,你可能只看到了企业的限制和弊端”。 李学武微微眯眼道:“你有没有想过,我在企业遇到的问题,其实在地方也一样会遇到”。 “而且,在企业施展抱负大小多少只是影响经济效益,权限于工厂这个小范围的,但地方不一样”。 他指了指自己,道:“副处级,到了地方就是一方诸侯,轻易一个决定便是千人万人的人生”。 “我不敢保证自己一直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我更不敢保证自己所做的决定都是正确的” “我更不敢拿千万人的人生锻炼自己的管理才能,就算你说我是胆小鬼也好” 李学武苦笑一声,道:“其实已经说到了责任和担当,我勇于承担我自认为能肩负得起的责任,守护我应尽的职责和担当”。 “你说的繁华人生没有上限,但在我看来就是放纵自己对进步的渴望和私心,给自己定了一个无限高的目标” 他指了指自己的头顶,道:“现在我还能看到自己要接班的岗位目标,可到了地方,多高才算高?” “……” 回答李学武的是景玉农超长时间的沉默,是在想李学武的回答,也在想自己的人生。 追求更高的职务,争取更快的进步,好像已经成为了干部一上任的首要心态。 往往会忘了走上管理岗位的初心,更忘了当初进入干部行列所做的高度设定。 李学武最后一句问的很直击内心,多高才算高? 反过来再去理解李学武先前给自己做的在历史沉浮中的定位。 其实不难发现,随着形势的变化,个人的发展必然要经历浮浮沉沉,要有上的决心,也要有下的勇气。 只能上,不能下的干部,是对自己价值的过度信任,更是对组织工作的一种轻视。 首先要确定一个信念,那就是在什么样的年龄就做什么样的事。 十四岁的时候就应该好好学习,而不是处对象。 二十四岁的时候就应该好好处对象,而不是玩游戏。 你不能等到二十四岁不处对象,想学习学不进去,用儿童的快乐麻痹自己。 本应该在春天盛开的花朵,急于在晚冬绽放,那花朵必然经受风雪,残缺受损。 其次要对自己的能力和责权有清醒的认知。 承担什么样的责任就要什么样的权利,要么给我,我来做事,要么收回责任,我不承担。 你两项都不选,那我只能自己动手,增加我的职权来匹配我的责任了。 李学武的进步便是如此,他起初只是一个保卫干事,是董文学赋予了他保卫科长的责任,那他就努力做到这一职务。 后来付斌需要他再进一步承担责任,那他就要走到相应的岗位上。 走到哪一步不是他主动来选择的,而是被动来处理的。 在什么时候不被动了,能拥有自己的行动选择权了呢? 当他进入到副处这一仕途正式起点的时候,他就有了选择权和判断权。 李学武就像是景玉农说的那样,突出自己的优点,也凸显自己的缺点,在做事与进步之间选择了稳妥。 简单地说,他在克制自己的进步,也在压制自己的进步。 把能力和成绩表现在领导身后,那年龄和资历的缺点摆在领导面前。 那你说领导在使用他的同时,是不是也在被他所使用? 景玉农很确定这一点,李学武就像是个滑不留手的怪物,穿插于所有管理层的身边,看得见,抓不住,控制不住。 她曾经想过要制约,或者限制,但没用,最后只能是妥协。 不仅妥协了,还脱别的了。 景玉农一方面是为李学武感到不值,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建立自己的影响势力。 李学武去了地方,她帮助李学武,李学武也会反过来帮助她。 这就叫结网,或者叫结党。 李学武并不会为自己的限制和压制感到不服或者委屈,真让他站到李怀德的位置,他自信能干好。 但是,然后呢? 用二十一岁的年龄承担上面施加给四十五岁干部的压力? 别闹了,他现在已经快人几步了,再快就不是招人恨了,那就是招人惦记了。 ----------------- “文彪两口子下午来了” 一到家,顾宁便跟他说了这件事,还提到了对方带来的礼物。 李学武蹲在地上看了看,皱眉问道:“这什么玩意?” “大补的,我有点不敢弄” 秦京茹有些害怕地耸了耸肩膀,道:“彪哥说傻柱认识个养生的御厨,回头叫他来弄”。 “给我的?” 李学武站起身子,好笑道:“我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是给小宁姐补身体的” 秦京茹好笑道:“说是产妇伤元气,需要补一补”。 “那得问问我爸” 李学武挠了挠脸,对着秦京茹问道:“彪子呢?没留饭?” “留了,小宁姐都开口了” 秦京茹回答道:“说是先回四合院,等你有空了再来”。 “下午下火车就过来了” 顾宁跟老彪子不是很熟,但知道他们之间的兄弟情分,也没拿对方当外人。 “是带着媳妇儿过来的,也有了身孕,三个月了”。 “这小子,不怕累着媳妇?” 李学武好笑地抱怨了一句,道:“有了身子不得好好养着嘛,坐火车一路上哪得消停”。 “思家心切” 顾宁解释道:“说是回来看看丈人,他媳妇儿老念叨着”。 “我说让他把人接走,他告诉我不方便跟丈人一起过日子” 李学武撇了撇嘴,道:“好么,现在是我帮他养老丈人了”。 说完也是觉得好笑,微微摇头看着顾宁道:“啥时候轮到我养自己的老丈人?” 顾宁瞥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人说话都是故意的,故意逗自己。 “你要有时间就回去一趟,他们好不容易回来一回” 她劝着李学武,道:“看他的意思是真想跟你聊聊的,你们也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周六吧,再说” 李学武走到沙发边上挨着她坐了,嘴里解释道:“他那人你也知道,说起来没完没了的,还要喝酒,哪有时间陪他”。 说完把耳朵贴在了媳妇儿肚子上听了听,笑道:“今儿没闹腾啊?” “有点累” 顾宁推开了他的脑袋,撑着身子直了直腰,道:“也没累着,也没抻着,就是累,怕是要生了”。 “去医院?” 李学武态度认真了起来,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是医生,你的状况你清楚”。 “我知道,不用去” 顾宁有些偏执地摇了摇头,道:“还得几天,现在去了要麻烦,还住在那,不习惯,不舒服”。 “嗯,你自己决定” 李学武点点头,看着顾宁说道:“千万别逞强,更别拖延,我不是专业的医生,但我是专业的丈夫”。 “知道了~” 顾宁好笑地看着他的紧张,抬起手推开了他的脸,道:“赶紧洗洗去,马上吃饭了”。 “亲一个” 李学武小声指了指自己的脸,给媳妇要求着。 顾宁却是捏了他的脸一把,指了指沙发那边让他看。 李学武一回头,却见李姝瞪着大眼睛看着他们。 “哎呀,闺女,你在这呢!”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走过去一把抱起了闺女,笑着逗了起来。 李姝看了看叭叭,又看了看妈妈,随后示意到了顾宁身边,学着李学武指了指自己的小脸。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主动亲了她一口,这可把她惹翻了。 “臭!” 李姝抬手擦了一把脸,还自己闻了闻,随后嫌弃地撇开手,扭过脸喊道:“臭啊~我不要了~” “你还是不是爸爸的小棉袄了!” 李学武好笑地哄着闺女如何都不成,只能抱着她往卫生间走去,爷俩一起洗了个脸。 李姝才一岁多不到两岁,都已经知道爱美了,每天都提示秦京茹帮她擦香香,还知道护肤了。 只是习惯了秦京茹的温柔,她对于爸爸笨手笨脚的样子是又无奈,又好气。 “臭!” 她站在洗手台上,皱眉指了指爸爸的嘴,提醒他刷牙。 李学武故意的,冲着她呼气,气的李姝急眼要咬他。 “好好好,祖宗!” 他抱着闺女一边刷牙,一边给她又洗了洗小手。 她说自己臭,却不顾花盆里的土,非要弄的一手泥。 鸡飞狗跳的洗漱完,爷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往出走。 刚走到客厅,便见顾宁脸色紧张地撑着沙发扶手,看着他轻声说道:“李学武,我……好像羊水破了”。 “真的?” 李学武赶紧将闺女放到了地上,快步走了过去,搀扶住她,问道:“不是……?” “不是,安排车吧” 顾宁看了看身下,知道生产的时候到了,冷静地对他交代了一句。 李学武反而头上见了汗,一嗓子把韩建昆从外面叫了回来,快速交代了几句,随后又对着拎了炒菜铲子出来的秦京茹说道:“去拿生产包,小宁要生了”。 第437章 为人父 六点五十五分从一号院坐车出发,六点五十九分到的医院楼下。 过街道的时候因为下班时间,所以耽误了一分钟。 因为顾宁在家习惯穿着宽松睡衣,为了方便直接用棉被包裹了,被三人抬上的车。 下车的时候有医院护工帮忙,所以多一分钟都没耽误。 进产房的时间是七点零二分。 记得这般清楚,是因为李学武不停地看手上的时间。 医院离家近就是方便,虽然心里有些慌,但所有的流程早都有所准备。 所以从顾宁招呼李学武的那声开始,李家便开始了全家总动员。 生产包、棉被、启动汽车,出门,到医院,进产房,比上厕所的时间都快。 医院暂时只有李学武和韩建昆在,秦京茹留在家里照顾李姝。 电话就是她打给医院的,也打给了四合院那边。 顾宁进产房前抓着李学武的手不放,最后是她们科室主任亲自来了,这才松得手。 外科主任、产科主任、麻醉科主任齐上阵,在门口与李学武相遇并没有多说什么,但对顾宁,他们并不需要下什么保证。 李学武更不需要为这里的医疗条件和专注所担忧。 七点十五分,医院的副院长亲自过来同李学武寒暄了几句,表达了关心,也表达了善意。 李学武很清楚对方的目的,一边观察着产房的动静,一边不失分寸地应付着这种客套。 他并没有多待,在母亲刘茵同李雪和姬毓秀出现在楼梯口的时候,便主动离开。 “什么时候进去的?” 刘茵有些着急地小跑着过来,对迎接上来的儿子便开始问询着。 目光是盯着产房的门,对于李学武的介绍,其实她也并没有听进去多少。 李学武心里担心,但面上一直保持着镇定,安排母亲在长椅上坐下,又同李雪和姬毓秀说了几句。 “奶奶还要来呢,怕你们顾不上李姝,我说一会抱回去就是了”。 “跟秦京茹在家呢” 李学武坐在了母亲身边,他不坐下,刘茵也坐不住。 “我正哄着她洗脸,进卫生间的时候还没事,出来的时候就告诉我羊水破了”。 “这哪有个准” 刘茵手按着儿子的膝盖,盼着产房的门,嘴里有些絮叨着说道:“谁都没敢说早点晚点,这个时间点算好的了”。 她手指头掐着算,点头道:“不管怎么说,没赶到半夜里就算我大孙儿成全你们”。 “是,给我急的一脑门子汗” 李学武笑了笑,作势擦了脑门一下,刚刚见风已经干了。 不过这动作还是逗笑了李雪和姬毓秀,她们也是好奇地看着产房。 大嫂生产的时候两人都没在家,也没帮上忙。 这是听着电话了,赶紧的收拾东西,娘三个坐了沈国栋的车便往这边来。 “生完是在医院住几天?” 刘茵好像突然想起来似的,问道:“房间定好了吗?” “早准备好的,韩建昆回家取东西了” 李学武解释道:“医院给安排的单间,自己用什么准备什么,大概住三到四天,看情况”。 “是,是,是这么个情况” 刘茵点点头,道:“单间好,省的闹,一屋子人,谁都休息不好”。 这么说着,她示意了地上带来的兜子,对李雪交代道:“这些送去房间吧……” “这是啥?” 李学武按住了母亲的手问道:“咋还拿东西来?” “是我的换洗衣服” 刘茵解释道:“等小宁生完孩子,你该忙忙你的,我跟在这陪护”。 “不是都说好了嘛” 李学武苦笑着拦住了母亲,道:“离家这么近,吃饭、照顾小宁都有秦京茹呢”。 “她哪里有经验照顾产妇!” 刘茵拍着儿子的手劝道:“这你就甭管了,当婆婆的要是不伺候儿媳妇儿,咋抱孩子?” “我跟小宁说过了,家里还有大嫂需要照顾呢” 李学武劝着母亲道:“白天您有时间就过来,晚上再回去,夜里秦京茹在这边陪护”。 “听我说,妈” 他按着母亲的手说道:“一大家子人呢,缺了谁也不能缺了你,哪个孙子都重要”。 “你这孩子!” 刘茵急了,不满道:“伺候生产跟闹着玩呢?没经营咋能行,夜里翻身喂孩子的,没明白人能行嘛!” “你快别说了,该干啥干啥去!” 她摆了摆手,示意了李雪送行李,同时对儿子说道:“就是一样重要,我才得来呢,不然成啥了”。 “二哥,家里吃饭不耽误,晚上我们还回家呢” 李雪劝道:“你也说了,就三四天的事,要不妈回家也惦记着”。 “那也用不着这么……” 李学武无奈地笑着,道:“秦京茹早都准备陪护了,在家的时候也照顾孩子,经营上没问题的”。 “我信不着她” 刘茵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儿子的解释,有些任性地说道:“没生过孩子的没有发言权”。 说完又对儿子叮嘱道:“赶紧给你丈母娘打电话,她要是回来看护,我倒是不跟她争抢”。 这么说着也是好笑,她知道亲家在南方,不方便回来的,就是威胁儿子呢。 李学武却是点头道:“是该给那边去个电话,早就说了的,要回来看孩子”。 “还真……!” 刘茵见儿子站起身要去打电话,着实意外了。 李学武还真不是跟母亲吓唬,到了值班室,用证件借了电话,打去了金陵。 这个时候的长途电话接通全靠运气,好在是李学武的运气不错。 十分钟没到就接通了,丈母娘接的,问是不是生了。 每次李学武主动给南边挂电话都会被问这一句。 顾宁是不会主动打电话的,李学武打电话问候的次数也不是太频繁。 所以听见是李学武的声音,丁凤霞便紧张地问了。 李学武则是缓了缓,这才讲道:“妈,小宁刚进产房,您不用担心,一切顺利”。 “哎呦!哎呦!” 电话那头的丁凤霞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高兴的,话也说不出来,只叹了两句哎呦。 之后便听见她喊了服务员,去叫领导听电话。 交代完,这才又给李学武这边问了顾宁生产的情况,问了医院的安排。 李学武不厌其烦一一做了汇报,从晚饭前开始讲起,直到说了母亲和妹妹等人都在门口等着。 电话那边传来了顾海涛的声音,很冷静,告诉李学武他知道了,按计划执行就行了。 “是” 李学武好笑地跟丈人对了话,差点喊出保证完成任务。 翁婿两个都是行伍之人,对儿女情长很矜持,但也很在意。 电话那边传来了丈母娘埋怨的声音,是说他兵带多了,脑子僵化了,连闺女生孩子都要按计划。 顾海涛却是知道女婿为人的,不会将闺女置于危险境地,尤其是听见女婿的汇报,都很好。 他没再问询闺女的情况,反而是问了问李姝有没有人照顾,是否需要什么帮助。 李学武将家里的安排一一说了,也说了母亲坚持来医院看护的事。 “辛苦亲家了,都是为了儿女” 顾海涛在电话里说道:“你妈去收拾衣服了,小胡去要最近的飞机票了”。 “家里一切都好,妈可以不用着急回来的” 李学武主动劝说道:“您二老工作那么忙,我和小宁比较担心您的身体”。 “是要回去的” 顾海涛听着女婿说完,这才说道:“我的身体还好,你们不用惦记,把你们的小日子过好,我和你妈是高兴的”。 说完,又解释道:“月末我会进京开会,到时候再去家里拜访你父母,替我问候他们”。 有了李姝后,李学武已经是一名父亲,特别能理解丈人的心情。 是关心自己闺女的,但不会给女婿压力。 对闺女关心的表达方式是关心女婿,关心女婿的家人,甚至对他的叮嘱也是以一种平等随和的方式。 有人戏称是女婿手握人质,在李学武看来,这真是一种无奈。 未来李姝也会长大,结婚,生子,他也会成为顾海涛一般的身份,做姥爷。 所以要珍惜这种关心,更要理解这种关爱。 在结束电话后,李学武又给韩殊主动打去了电话。 顾、韩两家本就关系亲近,又因为董文学与韩殊的结合,所以走动愈加紧密。 董文学是顾海涛照顾长大的,对顾宁视若亲妹,韩殊对顾宁也是关爱有加。 自顾宁怀孕后,便经常来这边探望。 现在电话要打给直近亲属,不能忘了她,否则要遭埋怨。 韩殊并没有太过于惊讶,只是嘴里说着好,同时问李学武车方不方便接她。 李学武则是回答会安排司机去接她,叫她不要着急。 出了值班室,在产房门口找到了韩建昆,秦京茹也在,李姝正在姬毓秀的怀里。 她有些认生,医院里的环境和气味让她愣愣的。 直到见到爸爸,这才张开手要抱抱,刚刚妈妈的事吓了她一跳。 秦京茹说他们走后李姝便哭了一场,吵着要妈妈。 尤其是看着被棉被裹着抬走的场景,小小的她就已经知道了害怕。 也是连哄带劝的,收拾了家里,给她穿了厚厚的棉衣,又罩了厚大衣,抱着她走来了医院。 坐车到医院四分钟,走着来八分钟,就是这么近。 李姝见着奶奶的时候哭了一场,这会儿见着爸爸又要掉眼泪。 她见着大人们都望着产房的方向,就知道妈妈在里面。 小手搂着李学武的脖子,哭的好伤心,嘴里呀呀地要着妈妈。 李学武示意了韩建昆,抱着她往外走,一边哄着,一边交代去接韩殊的事。 韩建昆随李学武去过很多次了,自然知道在哪。 等目送他下楼,李学武这边哄劝着李姝,给她解释妈妈为啥要进医院,又为啥要在这等着。 同时点了点她,说她出生的时候妈妈也是这样的,他也是在外面等着了。 在李学武第三次保证妈妈一会儿就出来的情况下,她这才止住了哭声。 李学武告诉她,妈妈生宝宝的时候不能听见她哭,要着急的。 李姝使劲瘪兜着小嘴儿,满眼的泪光,努力克制自己不哭了。 到产房门口的时候,刘茵要接过去抱,李姝也不愿意,就搂着爸爸的脖子,更不用说李雪等了。 李学武好笑又无奈,只能抱着,哄着,劝着,还得给做着保证。 刘茵点着她的小手,说你妈妈老是管着你,你还要找她啊? “找~” 李姝抿着小嘴,倔强地强调了一句,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李学武这个心疼啊。 等韩殊带着孩子到的时候,瞧见她这个模样又是心疼的抱过去亲了又亲。 董梦元不太理解生孩子咋回事,但知道这个时候得听话,不然挨揍可疼。 挨着师哥坐在椅子上,看着大人们说话,也看着大人们关注的产房方向。 期间刘茵同秦京茹一起去了准备好的病房查看准备,暖瓶、尿盆、毛巾、水杯等等。 已经伺候过一个儿媳妇了,还就是上个月,她是有经验的。 只是对顾宁,她更仔细些,谨慎些,说是都一样,但二儿子分出来单过,自然要多心疼些。 “哇——” 八点半刚一过,产房那边便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全家人刚刚还在说要通知谁,明天要去接李顺等等。 话音没有落,啼哭声已响起。 刘茵激动的直攥拳头,看着护士抱出来的孩子,赶紧凑上了前。 “母子平安啊,李处长,六斤六两” 很显然,护士也是认识李学武的,更知道三个大主任主持接生是意味着什么。 她们更知道产妇的身份,从同事的角度,从身份背景,语气自然不同。 “谢谢,辛苦了” 他微笑着看了孩子,同时对护士道了谢。 护士则是笑着客气道:“不辛苦,挺顺利的,您看看孩子,我得送他去婴儿观察室,还得观察一段时间”。 “好,谢谢” 李学武看着母亲怀里熟睡中的婴儿,亲切地摸了摸他的小手。 跟李唐一样,生出来都是黑乎乎,丑巴巴的,只一个月,李唐已经有了婴儿模样。 全家人都围过来看了又看,瞅了又瞅,就连李姝都瞪着大眼睛看了看奶奶怀里的小孩。 等秦京茹随着护士抱了孩子离开后,又有医生出来给李学武交代,产妇一会儿就会出来,是直接送回病房的,需要人看护。 刘茵心里还惦记着孙子,这会儿却反应过来,应了一声便赶紧往病房走。 李雪和姬毓秀则也是跟着去帮忙,怕母亲一个人手忙脚乱的。 其实所有的准备刚刚都已经过一遍了,但刘茵还是觉得不放心。 有李学武在这边等着顾宁,她放心,且赶紧收拾好病房才是需要的。 “来,顾宁家属” 外科主任笑着招呼了李学武,逗他道:“我们顾宁可是辛苦了,您得好好补偿给我们,给你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呢”。 “谢谢张主任” 李学武跟她认识的,没少替顾宁维护关系,又是离家近。 顾宁怀孕的这段时间对方也是没少往家里来探望,同时也算是上门观察。 医不自医,她来看看顾宁,也顺便帮顾宁看看身体状况。 在家出来的时候,秦京茹打的那个电话便是给她的,也是她早就交代过的。 有的时候人情维护全看用心,真上心的,你半夜打电话她都能在,不上心的,你用喇叭喊都喊不来。 李学武维护顾宁的关系,并不是从丈人的身份,以及顾宁的角度出发,反而是以医生家属的身份,站在自己的角度与他们交往。 即便是他本身的职务已经不低,但相比较,这种相处方式更被对方所接受。 医院里顾宁的同事对他的印象很好,对顾宁的态度有很多改变和转变。 以前还有人要背后里提及顾宁的性格和背景,但现在很少有人说叨,甚至医院给顾宁提供了特殊的生产待遇。 互相理解,互相包容,李学武能主动做到,他们就能主动回应,人与人不就是如此嘛。 所以与其说医院对顾宁的重视,倒不如说是对他们家这个关系的重视。 顾宁和李学武这个家。 玩笑是玩笑的,当顾宁躺在病床上被推出来的那一刻,李学武的心情还是特别激动的。 看着她疲惫的神情,头发因为汗水糊在了脸上,目光里都是累。 “去病房吧,观察一下,夜里看护注意一下,应该就能下地的” 在外科主任的介绍下,李学武又与产科主任和麻醉主任认识了。 产科主任交代了几句,同时也提醒李学武,夜里有值班医生,有问题随时都可以叫人。 李学武再次表达了感谢,在李姝的哭闹声中,歉意地笑了笑,随着护士推着顾宁往病房走。 李姝看着妈妈躺在床上虚弱的样子一下子忍不住就哭了起来,韩殊抱着她都不行,要找妈妈。 顾宁听见了她的声音,努力睁开眼睛看了她,笑了。 韩殊将李姝放在了顾宁身边,这才算是哄好了她。 就这样,李姝坐在母亲身边,一起进的病房。 这边刘茵早就准备起好了,见着顾宁的病床过来便迎了上来。 小声跟顾宁说了几句,护着她进了病房。 挪床的时候,李学武一个人就把顾宁抱了起来,李雪和姬毓秀等人托着头和脚。 两名护士整理了尿袋和监护设备,叮嘱家属做好看护清洁。 刘茵端着温水盆湿了毛巾,赶了李学武出去,同韩殊一起帮顾宁做了卫生。 李学武站在门口,看着走廊里灯光下的人生百态,心里总算是落下了这块石头。 ----------------- “恭喜啊,李副主任” “李副主任记得摆酒” …… 周四照常上班,但他有了儿子的消息不胫而走。 也不知道这些人如何神通广大知道了消息,又如何传播的人尽皆知。 反正只要是他见着的,都会同他道喜。 李学武笑着回应,又安排彭晓力给各科室分了喜糖。 喜糖准备了很多份,包括医院的、朋友的、亲属的、单位的等等。 给医院的谢礼同大嫂当时不同,因为顾宁就是医院里的职工。 尤其是身份所碍,不适合当面送礼,更不适合送重礼。 李学武以家属的身份,给顾宁的科室送了喜糖,又分别给三位主任送了谢礼。 点到为止,只要情面到了。 给单位的则是比较直接,彭晓力和韩建昆抱着箱子分的,人人有份。 喜糖不多,但就是个心意。 说是喊他摆酒,可李学武并不会请客招待他们,这谁都知道。 跟一般的干部不同,李学武的年龄优势,身份优势,注定他这一生的招待仅仅限于结婚那次了。 不收礼,不收钱,倒贴喜糖,怎么可能不得到对方的祝福。 只要母子平安,李学武真不稀罕热闹,尤其是怕给别人添麻烦。 但人情世故是躲不开的,昨晚与母亲商量要通知谁。 顾宁还在医院,所以能通知的只能是至近亲属。 顾家在京城的直近亲属有,但跟顾宁亲的少。 不过李学武该通知的都打了电话,同时也解释了丈母娘20号的飞机。 讲了母子平安,也讲了顾宁的状态,说了丈母娘的情况,很直白地告诉他们,要来可以在20号以后再来。 有丈母娘在,招待他们也好方便,同时也给顾宁和孩子留出休养的时间。 昨晚孩子便抱回来了,医生只说黄疸有点高,其他都正常。 其实黄疸高也正常,只要营养好,这项指标没有不高的。 一般会在十天到十五天恢复正常,可能会早,也可能会晚。 解决的办法就是烤灯,医生既然都没要求,自然就不会这么做。 顾宁则是半夜里下的地,睡了一大觉之后有了些精气神。 李学武也是陪她着再次睡了,这才回的家。 要忙着家里的事,还要忙着单位的事,有了孩子以后,李学武更忙了。 “哎,学武” 中午吃饭的时候,景玉农叫住了他,提醒道:“营城那边来电话,船舶制造设备到港了”。 “从港城采购的那批?” 李学武端着饭盒,点头道:“夏总工就在钢城,我联系他去营城,还得跟津门那边打个招呼”。 “应该如此,尤其是意商那边” 景玉农提醒他道:“兄弟单位之间合作都要顾忌细节,更遑论与外商合作了”。 她点了点李学武,示意一起上楼,谈起了国际宾馆住着的那个旅行团。 谷维洁和她一直都在同对方接触,一个项目一个项目的谈,一位外商一位外商的见。 两种分类方式,谈话和讨论的项目、方向、方式等都不同。 同时处理十几个项目的谈判,她有点辛苦,同李学武说起,就是想让他支援。 “哦,对了,忘了恭喜你” 上了二楼,景玉农笑着看向他说道:“听说你当父亲了是吧,压力大不大?” “压力都是您给的” 李学武好笑道:“您说大就大,您说不大就不大”。 他示意了包间,道:“要不您再找找别人,我好空出时间照顾家庭?” “我可不会给你隐私废公的机会!” 景玉农笑着说道:“你还年轻呢,往后这样的兴奋劲说不上得经历几次”。 “不一定呢~” 李学武无奈道:“我们夫妻准备响应号召,就生这么一个算了”。 “计划生育?你可真行” 景玉农好笑地看了看他,道:“你不会什么都想进步,连生孩子这件事都要克制自己吧?” “说笑的,得尊重我爱人的想法” 李学武等她坐下后才坐下,解释道:“她也有自己的事业,不能因为孩子耽误了她”。 “我是男人,已经得到的够多了,总得替她着想”。 “行,可以,好男人” 景玉农点点头,道:“你爱人是医生?好像听你说过”。 “我可没跟你说过”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道:“是医生,就在我们家门口的医院,外科”。 “好职业,受尊重” 景玉农点点头,说道:“我上学那会儿也想当医生来着,可没条件”。 “所以选择了经济?” 李学武知道她读的学校可是顶尖的,这会儿对方有可能在凡尔赛。 景玉农看了看他,道:“那个时候不是你想干什么职业就学什么之事”。 她有些遗憾地说道:“是组织需要什么,我们就要学什么”。 “挺伟大的” 李学武点点头,道:“我都没机会表现自己的忠诚和伟大,因为我没上过大学”。 “你都当爹了,能不能说点实话?” 景玉农吃着饭,瞥了他说道:“你不是在钢铁学院上大学呢嘛,大学生了”。 “别开玩笑了,哪能比啊” 李学武苦笑道:“我那是赶鸭子上架,可不敢用大学生标签自己,不敢当”。 “真的假的?” 景玉农狐疑地看了看他,道:“谦虚的过了啊!有点假了”。 “是嘛?下次注意” 李学武开了个玩笑,逗她笑了出来,随后便开始谈起与外商谈判的事。 依照他的判断,与外商旅行团的接触下来,迟迟没有打开局面,可能跟局势的变化和担忧有关系。 一方面是对方担心内地不稳定,对合作产生影响。 另一方面则是担忧轧钢厂的信誉问题,是否能完成合作。 第一个问题李学武也在思考,同景玉农讨论,要解决只能从合作方式上入手。 让对方出钱出设备不太容易,甚至会引起对方的警惕。 即便是有吉利星公司的合作在前,但意商在国际贸易领域的信用也不是很高。 尤其安德鲁是在港城经营资本的,天然的被怀疑。 再没有其他范本可以参照,轧钢厂也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诚心。 吃也吃了,玩也玩了,外商也着急了。 他们想合作,但又怕合作,进退两难。 这么多外商聚在一起,势必会私下里讨论和沟通,只要有一个对轧钢厂的信誉表示怀疑,那其他人也会迟疑。 没办法,轧钢厂必须解决合作基础,还得解决信用基础。 “技术和设备的引进是必须的,这毋庸置疑” 李学武强调道:“没有这种先进优势,如何完成目标订单和市场化设定”。 “如果不能提供这种优势,咱们又何必同他们合作呢,直接卖产品好了!” “你的意思是,置换抵押?” 景玉农皱眉问道:“可咱们没有海外资产,你用什么进行置换?” “所以要先解决信用问题” 李学武敲了敲筷子,道:“就以东方时代银行里的存款做信用抵押,来构建对方的信任基础”。 “不是正在跟信用社谈投资嘛,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参与这个项目”。 “你说的详细点” 景玉农饭也不吃了,看着他问道:“用信用社的资金运营这些项目?” “投资,资金是流动的” 李学武手指转了转圈,解释道:“我需要什么,资金就会流向哪里,替我做什么”。 “比如,东方时代银行里有咱们的钱吗?” 他好笑地看着景玉农说道:“不都是被五丰行拆借走了嘛”。 “但是,账目还在” 李学武强调道:“信用也可与用投资来构建,对五丰行的拆借是投资,信用社的资金流入到轧钢厂的项目也是投资”。 “账目是轧钢厂的帐,钱是信用社的钱” 他双手一合,拍了一个巴掌道:“钱帐充裕,项目必成!” “你是在玩火啊” 景玉农皱眉道:“如果港城那边出了事,如果内地的项目做不成,你我砸锅卖铁也堵不上这个窟窿啊”。 “别逗了,我们家就一口锅,卖不了几个钱,您别惦记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首先港城的资金是拆借,风险在五丰行的身上,你怕什么?” “其次内地的项目有外商提供技术和设备,信用社提供资金,轧钢厂提供人员和场地,这还能出事?” 他敲了敲桌子,道:“退一万步讲,就是这些项目都出了事,可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入市有风险,投资需谨慎啊!” 李学武摊开手说道:“投资嘛,谁规定一定要稳赚不赔的,那不叫投资,那叫抢劫”。 “……” 景玉农有些无语地看着他,问道:“你以前也是这样无耻的吗?” “不,不是的” 李学武吃了一口饭,道:“自从认识你之后……” “滚!” 景玉农嗔了他一句,随后敲了敲桌子,问道:“合作方式呢?” 她追问道:“复刻造船厂模式?外商不认吧?” “综合一下,区别对待” 李学武正色道:“项目不同,外商不同,谈判的基础也是不同的”。 “甚至对方所能提供的技术设备,以及订单量的不同,也会影响到合作方式的判定”。 他想了想,说道:“我给你个建议,你应该跟这些外商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就把咱们的实际情况撂在那,明确告诉他们,我们需要在技术和设备上保持领先优势,否则没得谈”。 “再有,内地对生产的态度始终如一,生产力和创造能力并不输国外,这是我们的优势”。 “但这也是他们的优势!” 李学武提醒道:“以这一点为核心,我们有劳动力,他们有成本优势,合作才能共赢”。 “不太容易啊~” 景玉农拿起筷子,看着李学武问道:“你真不打算参加谈判团队?” “再说吧,我并不比你轻松多少” 李学武苦笑道:“跟家庭没关系,我的工作时间都奉献给了轧钢厂”。 “联合贸易要在年后完成最后一批大的采销合约,我还在联系合作单位”。 “不会是资金压力吧?” 景玉农问道:“项目资金没着落,要从贸易项目中挤牛奶?” “您倒是想了,可贸易项目挤不出来牛奶,它是头公牛” 李学武好笑道:“只能耕地,您要挤,只能……” “滚!你可真损!” 景玉农推了手里的饭盒,道:“我吃饭呢!” ----------------- 丈母娘回来的这天,父亲李顺也回来了。 医院病房还是太小,装不下太多的人,只能到李学武家里坐。 这两天到医院看望的只是家里亲戚,远一点的吉城和羊城都是打了电话回来。 二叔和三叔去年能回来还是托了李学武结婚的缘由,过年定是回不来的。 吉城二婶倒是说了,过些日子回来看老太太,也要看看孩子们。 是的,李家第四代间隔一个月便得用们来形容了,李唐,李宁。 这名字是李学武和顾宁早就偷偷定下来的。 父母名字中各取一个,因为他们家真的有可能只这么一个了。 李顺满心欢喜地从山上下来,直奔医院而来,本打算给孙子取名的,没想到他又迟到了。 上次大儿子生孩子,他从山上下来的时候,李学文擅自做主定了大名,二儿子李学武怎么说来着? 好家伙,等二儿子生孩子了,他再一次遭遇了同样的套路。 听着顾宁的解释,李顺瞪了儿子,还得对儿媳妇儿点头认同,说这个名字起的好。 就是有一样不好——不是他给起的! 对于给大孙子起名字这个执念,李顺虽然没说,但对李学武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 不过当着亲家的面,他能说什么,只能回头找时间收拾儿子。 顾家的亲戚来了,基本上是看一眼,聊几句,便去对面家里坐坐。 丁凤霞是上午到的京城,脚不沾地地看了闺女,又得应付着亲戚。 李家这边老一辈人丁单薄,来的亲戚不多,倒是李学武的干妈,王淑华来了。 不说跟李家的关系,就是看在李学武对他们的尊重和关心,也得来看望看望。 王淑华对顾宁和孩子是很亲近的,即便顾宁跟她见面不多。 她是真心关心李学武的,对于干儿子有后,也是无比欣喜的。 见到丁凤霞,两人聊了几句,便就互相认识了。 其实特别熟,是在纸面上,都是一个时间进城的,队伍就那么些。 李学武下班的时候家里还有客人在,母亲和丈母娘都在家,招待着双方的亲戚。 他笑着同亲戚打了招呼,这些人他都认识,他们也都认识李学武。 这一年亲戚关系,人情世故,都是他在跑,他们不熟悉顾宁,但知道顾家的姑爷。 送走客人,家里才算是消停了下来,一家人坐在一起话说分别后的生活。 丁凤霞说了在金陵的生活,说了大儿媳也有身孕的事,还特别感念起亲家李顺来。 刘茵则是介绍了家里的情况,说着儿女的现状,主要还是说李学武两口子。 秦京茹准备了一大桌子饭菜,又特别帮顾宁准备了一份。 李学武让父母和丈母娘等人先吃,自己则是拎着饭盒去了医院。 在医院看护顾宁的是韩殊,她的班现在自由度高,也有时间,也有方便。 李学武进屋的时候她正抱着孩子哄睡,顾宁则是躺在床上打点滴。 “老师,辛苦了啊~” “不辛苦,辛苦啥” 韩殊笑了笑,将熟睡的孩子放在了婴儿床上。 “瞧这小家伙睡的,多可爱” 她示意了李学武,道:“看得出来像谁不?” “哪看得出来” 李学武苦笑道:“我要说实话,对着镜子都不好辨别,但我得说他要像我才英俊呢”。 “哎呀~” 韩殊笑着说道:“你可真自信啊”。 “呵呵,您快过去吃饭吧” 李学武将手里的保温桶放在了床头柜上,对韩殊说道:“他们都等着您呢”。 “等我干啥啊,都是一家人” 韩殊看了看孩子,道:“我喂小宁吧,你回去吃饭,一会再来替我”。 “别了,我来” 李学武推让到:“您吃了饭就甭过来了,休息一会,我跟建昆说了,让他送您和梦元回去”。 “那成” 韩殊对顾宁笑了笑,随后对李学武问道:“真行啊?” “放心吧” 李学武自信道:“这点事我还是做得来的”。 送了韩殊离开,他回到病房,看了看睡熟的小孩,这才打开保温桶,对顾宁说道:“红豆薏米粥,一点都不油腻”。 “嗯,你吃了吗?” 顾宁微微侧头看了看他,道:“下班后就过来了?” “跟家里歇一会了” 李学武笑了笑,盛了热粥,道:“薏米消肿祛湿,缓解产后浮肿,红豆缓解产后乏力,更解相思之苦”。 他喂了顾宁道:“想我一整天了吧?” 延迟更新 今天身体不舒服,脑袋晕沉沉的,心口也疼,先睡了,明天早晨早起继续写,应该上午就能更新。 老武心脏可能有点毛病,最近预约了检查,要做心脏彩超或者造影,我怕是硬化或者堵塞。 尤其是经常熬夜,身体肥胖,不敢再过度透支,抱歉了各位大大。 第438章 人情世故 “我自己吃” 顾宁拒绝了李学武的投喂,拿了勺子自己吃了起来。 李学武则是坐在一旁苦笑道:“没请假照顾你,心里挺难过的,想着喂你……” 顾宁没让他把话说完,舀了一勺米粥塞他嘴里了。 “那我喂你好了” “喔——” 李学武被米粥堵住了嘴,哭笑不得,咽下去才说道:“你打断我情绪了,好不容易酝酿的”。 “别渲染了,我没事” 顾宁看了他一眼,道:“我现在很舒服,很开心,终于自由了”。 “合着之前都不开心了呗” 李学武握了握自己的手,感觉是温乎的,这才伸进了被子,帮顾宁揉捏腿。 生产后,产妇的腿会伴有浮肿,按摩会减轻症状。 白天谁帮忙揉捏的不知道,但李学武尽量做好自己为人夫的那一部分。 顾宁虽然知道他是好意,但还是觉得有些异样,好像有蚂蚁在腿上爬似的。 “不用了,都好了,我都可以下地自己走了,就证明没事了” 她挪着腿躲了,真不想这么肉麻,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李学武却是蛮横地抓了她回来,气呼呼地说道:“不行,必须按!” “你小孩子嘛?” 顾宁有些无语地看着孩子气的男人,道:“我打你了啊!” “你最好小心点!” 李学武威胁道:“这屋里可就只有你一个姓顾的,我不怕你!” “咦~~~” 顾宁伸手推开了他,道:“肉麻死了,还让不让我吃饭了?!” “那我喂你?” 李学武笑着凑过去说道:“或者投热毛巾帮你擦擦身子?” “不要~” 顾宁端着保温盒躲着李学武,嘴里拒绝道:“明天我就回家,你太烦人了”。 她示意了门口道:“护士随时都可能来,要是让她们看见了,我以后还怎么来上班”。 “这有什么?!” 李学武不满道:“咱俩是合法夫妻,两口子亲近些都不行了?” “我不跟你说了” 顾宁瞪了眼睛道:“请跟我保持一米距离,李学武同志”。 “你有点过分了,顾宁” 李学武故作生气道:“生了儿子你就变心了是吧,我不是第一位了,对吧?” “呦!李处长也在啊~” 他这正说着,门口有人敲门,随后就有护士走了进来。 “给孩子量下体温,您坐” 见李学武站起身,护士忍着笑意,正经地跟他说着。 可顾宁脸早就红了,低着头坐在床上扒拉着保温桶里的米粥,真没脸见人了。 李学武站在一旁,只等护士测量好了,这才送了对方出门。 “都是你!” 顾宁将保温桶塞进了他的手里,抱怨道:“她都听见了!” “不可能!” 李学武狡辩道:“我关门了,她绝对听不见”。 “医院这隔音你能信?” 顾宁瞪了他道:“要不是听见了,咋可能会敲门”。 说完嗔了他一句,道:“就知道给我添乱!” “听见就听见了呗” 李学武无所谓地摊了摊手,道:“要说笑也是说我的,我不在乎”。 “你脸皮厚行了吧” 顾宁下了病床,穿着拖鞋绕过他去看了孩子。 小小的胖孩儿头皮上还残留着白色的痕迹,在长大的过程中要掉几层皮才可以成为胖小子。 李学武站在了母子两人的身边,小声说道:“看着比李唐可爱,那小子太黑了”。 “你就说,小心妈听了去” 顾宁吓唬了他一句,随后给孩子撤了一层包裹被子,道:“还小呢,看不出什么,至少得一个月过去两个月的”。 “你懂?” 李学武好笑道:“顾延出生的时候你才多大,怎么会记得”。 “比你懂” 顾宁顶嘴道:“轮训学习的时候我在产科待过,不比你见的多?” “好吧,你们都是专业的” 李学武苦笑着坐在了陪护床上,道:“我说我来陪护,妈说信不着我,怕给她孙子卖了”。 “你没事了?” 顾宁坐在了床边,对他说道:“过些天爸要来京城开会,把楼下的房间准备出来吧”。 “嗯,跟秦京茹说过了” 李学武点点头,凑近了同她坐在了一块儿,搂着她的肩膀,一起看着婴儿车里的小孩。 “我叫韩建昆多准备了不少日常用的,楼下的东西也搬上了楼,咱们主卧已经准备好了”。 他低着头看了顾宁,道:“明天就来接你回家”。 “嗯” 顾宁其实有点认床,在医院这几天没怎么休息好,再加上孩子,所以不想在医院待了。 医院这边也没有意见,毕竟李家距离这里特别近,如果需要打点滴消炎,叫个护士就过去了。 有些东西晚上那会儿她们回去的时候已经带家去了,顾宁只在这边住一晚,把剩余的点滴挂完,也让孩子稳定一下。 这会顺着李学武的胳膊,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有种依靠的轻松。 “呀,不好意思!” 病房门口,秦京茹和丁凤霞走了进来,她嘴里说着不好意思,可眼睛里全是调侃的意味。 顾宁在家里早熟悉了她,并没有那般在意,只是从李学武的怀里站了起来,往病床那边去了。 丁凤霞好笑地看着小两口,问了孩子的状况,叫李学武赶紧回家去吃饭。 “我叫亲家回去了,又不用这么多人,家里有老有小的” 她对李学武解释道:“我跟亲家说了,等明天家里收拾得了再来,小宁出院也不用他们,我们就能行”。 “那就赶着明天早晨” 李学武点头道:“先接了小宁回家,我再去上班”。 “不用车也行,几步路,多穿点走回去也没事” 丁凤霞笑着道:“咱家里人也多,照顾她和孩子也方便,你就别耽误工作了”。 “不差这么一会儿” 李学武看着丈母娘说道:“今晚就让京茹在这边,您还是回家了住,折腾一天了”。 他又对着顾宁问道:“晚上跟京茹……” “算了吧,我陪着小宁” 丁凤霞打断了他的安排,道:“京茹也辛苦几天了,让她也回家歇歇,我就在这睡是一样的”。 她示意了陪护床,道:“我在这也睡的踏实些”。 “那就把楼上的房间收拾出来吧” 李学武对着秦京茹说道:“准备行李和枕头啥的”。 他又对丈母娘说道:“等我爸来了,您二老多住些日子,回来一趟实在不容易”。 “哪都行啊” 丁凤霞坐在病床边,拉着闺女的手,道:“不回来我跟你爸也放心,知道你们小两口好,我们没啥担心的”。 “就是这小人儿啊,姥姥实在是舍不得” 她又笑着看了看孩子,催促李学武赶紧回家,别等菜热过劲儿了。 因为医院也没啥事了,便也叫秦京茹也回去,早点回家休息。 同顾宁说了几句,李学武这才带着秦京茹往出走。 等出了医院的门,秦京茹感慨道:“这城里生孩子和农村生孩子就是不一样,怪不得城里人都好命”。 “呵呵,咋突然有这份感慨?”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问道:“你现在不就是城里人了吗?” “但以前不是啊” 秦京茹抿着嘴,说道:“你和小宁姐会生几个孩子?” “额……不太确定”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很有可能就这一个了”。 “所以说啊” 秦京茹点头道:“城里上班本身赚的就多,又只养一个孩子,生活自然越来越好”。 李学武诧异地看着她,问道:“你看见计划生育的宣传信息了?咋开始这么想了?” “没,我知道计划生育,但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转头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们家孩子还算是少的呢,可从我大哥那开始困难,一直困难到现在都没起来”。 “你说农村没有钱,所以生活不好?” “其实也不是!” 她想了想,认真地说道:“虽然我们没有钱,但我们有粮有菜,生活物资不需要钱来购买”。 “但孩子多了就难了,物资不够分,只能饿肚子” “可有的人家就少生,一儿一女,或者两个儿子就不要了” 秦京茹有些感慨,有些羡慕地说道:“人家的日子就能过的好,还能养的起马车”。 “嗯,我理解”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问道:“在农村拥有一辆马车是不是跟我拥有一辆汽车是一样的?” “不一样” 秦京茹看着李学武,道:“在农村拥有马车,比你拥有汽车还牛,你信不信?” “城里像你这样的,能坐小汽车的不算少,用有个人汽车的也很多,至少马路上汽车不会断”。 “但是在农村不一样” 她摇头道:“十里八乡个人拥有马车的,一个巴掌就能数的过来,他的感受比你要牛的多”。 “所以,城里人就想得开,就是比农村人活的明白”。 “你的意思是,少生孩子多种地?”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你所说的问题其实是生活价值观和传统生育观念的冲突”。 过马路的时候他指了指街道上稀疏的行人,说道:“其实城里人也愿意多生孩子,四合院那边也不是没待过”。 “我还可以告诉你” 他认真地说道:“其实有条件的家庭,也愿意多生孩子,这是家族兴旺的象征”。 “你呢?” 秦京茹看着李学武问道:“你和小宁姐为啥不多生?” “我当然想多要孩子” 李学武认真说道:“多少孩子我都不嫌烦,越多越好”。 “但是” 他苦笑道:“但我也要充分尊重你小宁姐的意见,我不仅仅要看到自己的事业,也应该支持她继续自己的事业,爱情是相互的”。 “孩子并不仅仅是家族的延续,精神的传承,更应该是爱情的见证” 李学武带着她走进了街道,略带遗憾地说道:“如果她认为一个孩子足以完成母亲的愿望,我只不会再要求她再生的”。 他转头看着秦京茹说道:“这是对一位母亲的过分且无礼的胁迫”。 “还是读书好” 秦京茹学着李学武耸了耸肩膀,道:“读书就有机会成为城里人,有选择人生的权利,更有选择生不生孩子,生多少的权利”。 她微微低下头,小声说道:“我母亲曾经跟我说过,其实女人生孩子是过阎王殿,一不留神人就没了,她也不想再要了的”。 “不过农村妇女,男人才是她们的天,哪里容得她反抗” 秦京茹抿了抿嘴,道:“我前天还跟韩建昆说呢,最多要三个,只要有儿子”。 “呵呵,还带前提条件的?”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生儿子也好,生闺女也罢,不一定就一直在你身边,但有了总比老了后悔强”。 “我也是当儿子的,你见我承欢膝下,不离左右孝顺父母?” 他微微摇头,道:“人生长了算只有短短的几十年,但短了算,你跟父母在一起的时间也就是小时候”。 “他们看着你长大,但你未必有机会看着他们变老,更别提伺候老人了” “说什么忠孝难两全,说什么上有老下有小,不过都是借口,给自己宽心罢了” 李学武走到了大门口,对秦京茹说道:“你也应该试着去原谅你爸,原谅他只是一个没有文化,没有见识的普通父亲”。 “他没有给你城市的身份,也没有给你富裕的生活环境,但至少他愿意看着你长大” 知道秦京茹很长时间没回家了,也知道过年还是韩建昆去丈人家串的门。 更知道因为结婚时候闹的那一场,秦京茹仍旧对她爸有所怨气。 但父女亲情,哪里有解不开的结,至少得往前看。 “我知道了,武哥” 秦京茹今天感慨这么多,也是想到了家里,想到了自己。 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一直活在过去不肯原谅,其实是不肯原谅过去的自己。 “我……其实,也没那么生气了,就是……” “嗯,我理解你”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也曾年轻过,冲动过,抱怨过,但终究都有长大的一天”。 “你现在的怨怼对于你父亲来说是一种惩罚,但你得知道,他是会变老的”。 “当他老了,你是否还有机会跟他说起自己的不满,跟他任性和撒娇,或者表达对他的关心” “如果,我是说如果” 李学武走进大门,微微点头,道:“他不在了,你再想起他,现在的这些怨怼,是不是对你自己的惩罚?” “嗯……” 秦京茹深呼吸了一口气,舒缓着内心的惆怅和情绪的波动,抹了一把眼睛,道:“等小宁姐稳定了,我跟建昆回去一趟”。 “你小宁姐到什么时候都需要你,就明天吧” 李学武见着韩建昆站在门口,笑着说道:“趁我丈母娘、我爸妈这两天在,你们明天晚上就回去,后天下午再回来”。 在门口换了拖鞋,叮嘱道:“这台车太显眼了,你们去回收站拿那台嘎斯69,跟国栋说,就说我安排的”。 “哦,对了,还有” 他点了点韩建昆两口子,道:“问问你姐要不要回去,正好有方便车”。 ----------------- 周六这天一早,李学武早饭都没吃,同韩建昆一起去接了顾宁。 李姝昨天就跟着去了奶奶家,不然真忙起来,怕是没人照顾她。 丈母娘早晨起来就把所有的东西收拾妥当了。 一等李学武两人上楼,便叫他们往下倒腾。 她自己则是抱着孩子,同顾宁一起往外走。 医院里的同事和领导有来看望的,笑着送了他们出门,倒是惹的一些人驻足。 可能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还有医生和护士来送的。 等都上了车,李学武这才同医院的领导和护士们一一握手道谢。 不提他自己本身的和善,就是前两天送去几个科室的礼物,也都得给个面子。 外科主任还叮嘱顾宁好好休养,尽快返回战斗队伍中来。 这惹得大家又跟着笑了笑,只要生过孩子的,谁不知道怀孕的辛苦。 丁凤霞把这些都看在了眼里,对于姑爷替闺女维护同事关系这件事,这几天她已经听说了,也感受到了。 对比以前,顾宁自己可能还不觉得,但她的感受尤为明显。 同事们敢跟她开玩笑了,愿意跟她闹了,看她的目光里也带了亲近友好。 且就是顾宁自己都未发现的,她作为母亲却知道,闺女怀孕并没有郁闷,反而是开朗了许多。 这是顾宁在家这么多年都少有的巨大变化,在性格上,真的成熟了,也稳重了。 她是当母亲的,自然想的就多,为儿女忧,为儿女愁,出现好的变化,她打心眼里高兴。 对李学武,丁凤霞始终抱着欣赏和观察的态度,要给予支持,也要多多关心。 只要是个人,谁能没有缺点。 人无完人,得从好的一面看,看他的作为,看他的心性。 小两口相处的如何她不能天天住在这搁眼睛看着,但是实实在在的变化她能判断出什么。 海运仓一号院门口,秦京茹早早地便在门厅看着了。 见着车停在了门前,便急着跑出来给开了大门。 “呀~小小子回家了~” 她笑着招呼了孩子,又跟顾宁问了早晨的情况。 “吃了一口,又睡了” 丁凤霞笑着抱了孩子往院里走,嘴里回答道:“睡的可香了,是不是李宁?” 小孩子出门回家都有个默认的说道儿,那就是得叫着点。 至于说为什么,可能南北方有差异,但做法基本相同。 从医院里回来这短短的一路,丁凤霞都在叫着小外孙的名字,叫着他回家了。 秦京茹扶着顾宁下了车,看着她穿的厚,捂得严严实实,怕她走不利索,一直扶着进了楼。 李学武则是同韩建昆一起往屋里倒腾着东西,直到父亲和母亲陪着大姥到了门口。 “我还说呢,要不了这么早” 刘茵笑着进了院,对儿子说道:“你爸猜你就坐不住,早早就得去接孩子”。 李顺背着手,也没跟儿子打招呼,径直随着大姥去了屋里。 刘茵这是好笑地看了他,悄悄给儿子提醒道:“昨晚上回家还磨叨呢,说你不靠谱”。 “呵呵呵” 李学武知道父亲还在埋怨他,没把起名字的机会留给父亲。 “您叫我爸再等等,老三也快,他时刻关注着点,早点截胡” 说完,又玩笑道:“兴许老三还没生,大嫂又有了,咱家人丁兴旺”。 “哈哈哈” 人逢喜事精神爽,刘茵这几天虽然陪护,还往家里跑了两回,也不觉得累。 大孙子出生,二孙子接着出生,四十多岁已经当奶奶了,这段时间光听恭喜的话了。 大院里的孩子多了,家家也都有了共同的喜气。 年节刚刚过去,万物复苏,永定河边的柳树都开始泛青。 啥叫双喜临门啊,这就叫双喜临门,她可等着一手一个孙子,抱着出去遛弯的。 更让她欣喜的是,两个孙子都健健康康,顺顺利利。 两个儿媳妇儿也是和和气气,有文化,有修养,家和万事兴。 昨晚上在这边陪着亲家吃了晚饭,抱着李姝回去,一家人还乐呵着说起。 开枝散叶,子孙繁茂,老太太坐在炕上,听着刘茵讲顾宁的状况,讲孩子的可爱,讲亲家的通情达理,热情亲切,烟袋锅子里的烟儿冒的都欢快了。 李顺先是去看了大孙子,回来哄着李姝,任由大孙女的指挥和摆布,嘴里也在感慨,他老了。 这一句老了,不是对自己身体和精神状态的紧张和遗憾,反倒是一种松弛。 儿女事业有成,家族后继有人,他是一种满意和得意的炫耀。 在外人面前李顺是矜持的,是要维持自己形象的,断不会跟别人吹嘘夸大。 但在家人面前,在老娘面前,难免的要流露出内心真实的一面。 他的意思是说,我可以老了,可以享受儿孙绕膝的乐趣了,可以给祖宗,给别人说我这辈子算是成功了。 有多少人儿女双全,有多少人老有所养,老有所依,要想天伦之乐,需得修半辈子福。 年轻的时候,父亲早早离去,兄弟三人各奔前程,孤苦无依。 尤其是有了孩子们以后,调皮捣蛋,惹祸不断。 看着二儿子爬墙上树,他一边是狠了心要打,一边也是狠了心要善。 行善积德,只盼着自己给儿孙修福,多多行善,医病救人。 但有能过的去的,只且不说,能让则让,能忍则忍。 到了今天,看着家里已经有了三个孙辈,他得说这是自己修来的,他应得的。 尤其是大孙女,缘分就是福,能接受这个孩子的到来,就能接受这个孩子的存在,更能承担这个孩子的成长。 刘茵笑着说他,才四十多岁,哪里能喊老,他没这个资格。 老太太也是笑话他,才当了爷爷就喊老,等到了她这年龄,都有重孙子了,那个时候喊啥。 李顺自己也是笑,笑的开心。 是呢,他哪里有资格喊老,他还得奋斗,还在积德行善,还得为儿孙们积福修福。 且得让外人看看,没有孙子的时候家里是如何对待李姝的,家里有了孙子的时候,又是如何对待李姝的。 李家的孩子都一样,孙子孙女一视同仁,要修给别人看,也要做给儿孙看。 李顺是家里的大哥,也是李家的顶梁柱,是当了爷爷的一家之主。 这个时候怎么能喊老呢。 ----------------- “领导,有个通气会” 彭晓力走进办公室汇报道:“景副主任安排的,就调整与商业旅行团的谈判政策,要碰个头”。 他走到办公桌前一边收拾了桌上的文件,一边解释道:“委办给的消息是,几个副主任都在”。 “嗯,李主任回来了吧?” 李学武在文件上书写着意见,对彭晓力交代道:“跟保卫科说一下,这个不批了,时间太长”。 他点了点手边的另一份文件,上面已经有了于德才的签字,但他还是否了。 “既然新调录执勤岗不用承担特勤任务处理,就没必要执行三个月的训练期”。 “一方面是经费给不到,也浪费,另一方面组织内部培训和锻炼足以”。 李学武看向彭晓力说道:“跟周瑶说清楚一点,选派优秀干事担任执勤岗保卫的干部”。 “我给她一个月的培训期,这些人从山上下来,继续抓训练,不求达到护卫队水平,但必须赶上保卫水准”。 “明白,我下来就去联系周科长” 彭晓力又汇报道:“李主任也是刚刚回来,会议在十一点钟开始”。 “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李学武点点头,继续着手里的工作。 也是没多大一会儿,生产组组长邝玉生找了过来。 彭晓力要帮忙泡茶也没用,摆手示意李学武不用起身,自己在茶柜翻找着茶叶泡了茶。 “他们都说你这里的茶叶好” 邝玉生撇嘴道:“要我说就是没皮没脸,供销社里有的是好茶叶,自己买去呗”。 说完滋喽一声,就着滚烫的热茶喝了一口,点点头道:“这味道可以”。 “上午没事了?”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道:“喜欢喝一会叫彭晓力给你装点”。 “等会儿再说” 邝玉生嘿嘿一笑,随即胳膊拄在了桌子上,对着李学武轻声询问道:“你跟领导怎么谈的?” “什么怎么谈的?哪位领导?” 李学武被他问懵住了,随即便明白他的意思,好笑地看着他,道:“你现在才打听,是不是有点晚了”。 说着话收起了钢笔,调侃道:“人家可都早早就来问了”。 “我能跟他们一样?” 邝玉生撇了撇嘴,道:“好歹咱也是个组长,这点深沉还是要有的”。 “那就继续深沉啊” 李学武端起茶杯示意道:“你现在是组长了,哪里能跟他们一样似的,四处打听消息,多丢份儿啊”。 “还深沉?” 邝玉生好笑道:“再特么深沉,我就沉底儿了”。 他歪头示意了窗外对面的办公楼,道:“主管领导的心思总得了解一下,我个人是无所谓的”。 “可手低下人得干工作,是吧?” 邝玉生喝了一口茶,道:“他冷不丁的来一下子,我能受得了,其他人怎么办?” “什么冷不丁一下子?” 李学武喝过茶后放下茶杯,道:“你都给我说糊涂了,不是好好的吗?” “就是好好的,我才糊涂呢” 邝玉生斜了斜眼睛,道:“前些天还跟我说生产问题,这两天又不说了,改说思想纪律了,你说怪不怪?” “你可有点不识好歹了” 李学武故作批评道:“领导关心生产是正常的,关心思想纪律也是工作需要,你这是什么态度?” “玩蛋去!” 邝玉生侧过身子,示意了对面道:“要关心生产,就别提限制产能阻碍三产的事,你还不知道他?” 比划着自己的心口,他有些嘲讽意味地说道:“这人心眼不大,坏水不少”。 “你看看现在” 邝玉生歪着脖子道:“就着前几天的事,我还想呢,他不得下来发一通火啊!” “怎么着?” 他瞪了瞪眼珠子,道:“一直没等着他的借题发挥我还憋得慌呢!” “哈哈哈!” 李学武被他的话逗得大笑了起来,邝玉生自己也是哭笑不得的。 “要不我说你好赖不知呢”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水,道:“你就不能把他往好了想想,万一领导是体谅你的情况,关心生产的实际需要,选择了轻轻放下呢”。 “屁,这话说出来你自己摸摸心口,你信嘛?” 他冷笑道:“他这人啊,心术不正,你当心留神吧”。 这么说着,放下茶杯,他又点了点李学武,道:“要我说,就是你的原因,才让他有所收敛的”。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或者跟他说了什么,怎么就转变了态度呢?” 邝玉生眉头思索着,打量着李学武说道:“你这能耐大了”。 “啥能耐?呵呵呵”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好好沟通,互相理解,求同存异,共同发展呗”。 “嗯~~有厂领导那味儿了” 邝玉生微微吊着脖子,对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你一上班那时候我就觉得你能当厂长!” “滚犊子吧你!” 李学武笑骂了他一句,道:“我特么现在都忘不了你对我有意见的那会,净特么给我使绊子”。 “哪会儿?我怎么不记得?” 邝玉生仗着岁数大装糊涂,给李学武打马虎眼道:“我怎么就记得你能说会道的,把我们都给忽悠了呢”。 “这你可说着了,我这人最会骗小孩了,您可当心” 要论斗嘴,李学武可不服别人,卷了他的话又给怼了回去。 “还有啊,别老非议领导,我觉得只要是在咱们队伍里的,都可以沟通,都可以谈”。 “那是!” 邝玉生一挺脖子,道:“能谈的你都谈了,可不就这么说”。 他瞪眼看着李学武,道:“你咋不说说不能谈的那些你给怎么收拾走的呢!” “哎!诽谤啊!” 李学武点了点他,提醒道:“从参加工作以来,我这人可是本本分分,兢兢业业,尽职尽责,与同事相处恰当,从未有过矛盾”。 “嗯~~~这话我信,是真的” 邝玉生鼻孔里发出一阵嗯的声音,语气调侃道:“你从未与同事发生矛盾,但你都是跟领导起矛盾来着!” “你今天是故意来找茬的吧!”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道:“还是特么看我太闲了,故意气我的!” “嘿!都不是!给您道喜的!” 邝玉生好笑道:“生了大儿子,不得招待招待?” 他掏了一份红包递过来说道:“喝酒的事慢慢说,小小薄礼,算是恭喜”。 “别人给的我可能含糊,你给的我可要收” 见着彭晓力进来,李学武招手示意道:“帮我写礼账上,等回头邝组长生儿子我得随回去”。 “去你的吧!哈哈哈!” 邝玉生大儿子都结婚了,马上抱孙子,再生儿子不得让人笑话死。 这会儿被李学武调侃着也是忍不住地大声笑了起来。 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好,这几天也不是没有人来送礼金,李学武也都收了。 不过并没有直接进手,而是交由彭晓力登记了礼账。 回头找时间在招待所摆几桌,算是同事之间的走礼了。 其他事情可不会这么做,一个结婚,一个生子,人生两大事。 结婚标志着他成熟了,生子标志着他要负责了。 一方面是给同事看,一方面是给组织看,这年月有孩子的干部也是一种优势。 单身干部和有家有口的干部同在一个竞争岗位上,那组织一定会优先考虑后者。 也不能说妻儿算顾忌,但绝对是一种保证。 你再看看后来的出国审批,单身的绝对比不过有妻儿的。 当然了,抛妻弃子奔向丑国刷盘子的畜生也不是没有。 李学武随给同事的礼金多了,部门外的一律以副科级往上为起点,部门内以知道为起点。 也就是说,普通的保卫结婚,只要让李学武知道了,就会随礼。 但收礼门槛就高了,部门外的只能是副处级往上,部门内的一律不收。 韩雅婷等人提过,但被李学武拒绝了,他们商量着送些鸡蛋啥的,也被李学武拒绝了。 尤其是距离远的,比如许宁,他更不会给下面的人填负担。 人情世故,讲的还是随缘。 比如今天邝玉生来,一方面是感谢李学武在生产工作中的组织协调,另一方面则是强调两人的私人关系。 你别听他调侃程开元,背后说这么多屁话,其实程开元交代的工作他要做,吩咐下来的要求他也得埋头苦干。 发发牢骚不等于顶牛,因为李学武的协调,程开元对他的态度有所缓解,他对领导自然要主动和包容。 当然了,他也很清楚,这里面是李学武做了许多工作,从个人角度,从工作角度,他都得认这个情。 干工作就是这样,说是说的,做是做的,说可能说不明白,也不用说的透彻,但做事不能偏,不能错。 他问了李学武如何谈的,其实他并不一定想知道具体如何谈,他现在只确定一个结果,反馈一个态度。 确定的是李学武已经与对方谈妥,对于接下来的生产工作也好,与三产之间的联系有了个结果。 以后不会再因为某些事端再起争执和矛盾。 反馈的态度则是坚决执行厂领导们定下的总体工作思路,坚持创新与稳定相结合等等。 意思是认同李学武在与李怀德等领导协商后定下的发展大计。 当然,李学武也看出了这两点,分别做出了回复。 认同了程开元在生产工作中的作为与方法,也认可了邝玉生反馈回来的思想态度。 他并不是主理这些的人,是要将这种变化和结果再反馈给李怀德,以及其他几位领导。 委办负责协调工作的副主任其实就是做这种事的。 处理不好沟通的事,传达不好明说的话,反馈互相的态度。 送走了邝玉生,李学武便拿着笔记本来到主办公楼参与通气会。 李怀德已经在了会场,几位领导也陆续到来。 “前几天跟李副主任谈了一下,他的意见很中肯,对谈判工作很有启发” 景玉农对李怀德介绍道:“所以我同谷副主任沟通了一下,商量着应该调整一下咱们的合作方式,以及谈判策略”。 听了她的解释和介绍,李怀德点点头,示意了李学武坐下,同时扫了一眼现场,道:“大家都来了吧?” “那就开会” 他点点头说道:“情况景副主任介绍了,我也了解到了,很艰难”。 “我知道同志们都很辛苦,一直在努力打消外商对形势,对轧钢厂是否能完成合作的顾虑” 李怀德看着众人说道:“拿到对外贸易合同,意味着轧钢厂拥有了快速积累技术与机械的机遇,这一点是所有人的共识” “住在国际饭店的商贸旅行团是一块流动的金子,从羊城而来,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他们落户京城,扎根在轧钢厂!” “我现在谈谈刚刚从工业和外事等部门得来的消息与情况” 李怀德打开笔记本,开始介绍起他从上面所申请到的政策与支持。 目标已经确定,火车头续满了能量,势必不达目的,不肯罢休。 第439章 家宴 “行了,去吧” 李学武笑着对秦京茹说道:“收拾起来没完了,缺啥我们自己找”。 “就是,快点吧,一会儿天黑了,路还不好走” 丁凤霞听姑爷说要给家里的服务员放假,也是赞成的。 都是做过儿女的,互相得理解,尤其是对家里做服务的人员。 “晚上学武说还有大院的人过来,怎么不能吃上一口饭啊” 这两天跟秦京茹也是熟悉了,她直接劝了对方。 “那行,姨,您多辛苦,我们明天早点回来” 秦京茹是个外向的,跟丁凤霞相处的还算融洽,说话也好听。 丁凤霞同姑爷一起送了他们小两口到门厅,嘴里叮嘱道:“我辛苦啥,你们好不容易回去一趟,甭着急往回赶”。 “是,赶上明天回来吃晚饭就成,不用你做,吃现成的” 李学武见丈母娘示意,点头玩笑道:“以后有你忙的,现在先放假”。 “那成了,你们甭出来了” 秦京茹笑着摆摆手,同韩建昆一起出门了。 韩建昆手里拎着给丈人准备的礼物,还有李学武送给他们夫妻的回家礼品。 为啥在这边尽心尽力,任劳任怨,全在日常相处。 两口子都仰仗李学武照顾,一日三餐都在这吃,哪次回家李学武都给他们带东西。 就冲这份交往,给这边做事也得上心,还得尽力。 一般领导在意身份的,哪里会允许用公车上下班回家,可李学武就允许他冬天把车开回家。 正经的回丈人家,还借给他小汽车,照顾他面子,也照顾回家的秦京茹面子。 有的时候人与人相处,不用嘴上说,该做到哪一步,自己心里最清楚。 “晚上都谁过来啊?” 丁凤霞看着那小两口离开,嘴上问了一句,心里还在寻思着。 闺女和姑爷刚结婚的那会,她还是有些顾忌李学武家里请的保姆。 要是年轻妇女她不放心,年轻的姑娘也不放心,年长的又怕工作做不好。 但姑爷家里的事,她从来没多嘴过,甚至都没给闺女说过。 直到这次回来,知道家里请的这位小保姆跟姑爷的司机结婚了,司机的家庭出身还挺好,她这才放心。 别的且不说,就是姑爷太招人喜欢了,这么有权有钱的,谁见着了能放手。 早前也不是没想过,姑爷的脸上有道疤痕,指不定遭人嫌弃的,不会有女人喜欢。 结果就是,男人的魅力不在脸上,危险依旧存在。 就闺女那个性格,真叫姑爷糊弄了,她就连生气耍脾气的心思都不会有,只会自己闷着。 这事搁哪个当父母的心里能过的去,不得心疼死啊。 好在是平日里打电话也好,写信也罢,都能感受到姑爷的善良与品质。 对闺女的感情是看得见的,感受得到的,甚至对他们的关系比闺女还要上心。 倒也不是说顾宁不挂念他们,李学武对他们的关心超过了自己父母。 其实就是一种关注,一种尊重。 不,不仅仅是尊重他们,而是尊重小夫妻两人之间的感情。 你就品吧,这男人要是不把媳妇儿当回事,他也不会拿丈人当回事。 他要拿媳妇儿当回事,对待丈人的态度就又是另一样。 跟丈人家的势力可能有关系,但真仰仗丈人的势力就对媳妇儿好,也不是绝对的。 所以这种事丁凤霞不用别人评价,自己就能看。 小两口现在有了孩子,亲家关爱,事业有成,就是他们自己都得珍惜着。 丁凤霞对待姑爷的态度自然也是带着尊重,带着看重的。 兴许见着儿子了要多说几句,甚至是态度严肃的提醒和警告。 但在李学武这里,她只会说闺女,夸姑爷。 这是聪明的丈母娘最常用的手段和办法,毕竟丈母娘到姑爷家能来几次。 让丁凤霞欣慰的是,李学武不是那种混不吝,更不是自鸣得意,夸夸其谈的样子货。 这姑爷虽然年轻,但手段和心思了得,在京城的时候知道的多,去了金陵后依旧有人说给他们。 若是寻常的夸奖也就罢了,只当是老战友之间的客气。 但能在具体事情上点出姑爷的名字,甚至带着几分欣赏,几分赞许,这真是让人不得不欣喜。 尤其是顾海涛,平日里只专心工作,甚少交际,更不会主动去给关系打招呼,照顾儿女。 他倒是说过,只要姑爷有需要,可以跟他说,会办。 但李学武可从未用过他说话或者打招呼,这一点让顾海涛特别的满意。 对比身边的同事,看着他们儿女的不成器,每当有人提起他的几个儿女,这种骄傲真让人沉醉。 大儿子在飞行大队,小儿子在陆校读书,姑爷在京城,也在卫戍区。 当然了,顾海涛是矜持的,是低调的,是不愿意把这些跟别人炫耀的。 但丁凤霞就忍不住,但凡有人提起家里的几个孩子成器,她都会真心的笑。 要真是如顾海涛那般听着电话里,听着来探望的老友话里提及姑爷的冷静和霸气,只是沉着地点点头,然后说一声锐气太盛,还得学习,那她是做不到的。 反正不等客人走,她就得笑出来,自己家的孩子,怎么说都是好的。 尤其是不受欺负,尤其是逮着大的揍,愈加的解气。 前段时间的事她有听说,气的半宿没睡着觉。 顾海涛也是沉着脸,好些天没个笑模样,甚至连她说要回京去,都没做阻拦。 也就是听着姑爷在电话里的问候态度如常,也就是左等右等都没等来姑爷的求助电话。 倒是等来了京城另一方关系的电话,意外又解气。 当然不是对方打来的,可能说动第三方出面打这个电话,就已经是服输了。 尤其是把电话直接打到顾海涛这里,说是负荆请罪也不为过。 一方面,对方明明知道李学武是顾海涛的姑爷,还玩这一手,现在脸丢大了还得上门说和。 另一方面,顾海涛还没出手呢,对方就已经认输了,这不更说明顾家的姑爷手段高明。 丁凤霞是听见电话到的书房,只见顾海涛一直听着,讲的不多。 并没有抱怨,也没有批评,只是说年轻人需要锻炼,他不知道有这件事,更没听姑爷提起过。 这话说出来,丁凤霞都忍不住捂着嘴笑,特别开心,她都不知道老顾还有这份阴阳怪气的时候。 电话的那头自然是把顾家的姑爷夸了又夸,赞了又赞,有意要把李学武调整到部队上,正式担任职务。 很显然,这是对方的补偿,或者说道歉。 但顾海涛拒绝了,态度很坚决,话里话外就是他不会关照儿女,更不会主动干预孩子们的事业和成长。 丁凤霞听见这话都要给爱人比划大拇指,说起来就是硬气。 而顾海涛永远是那份平和沉稳,大气从容,只是晚上的时候叫服务员多做了两道菜,喝了半瓶酒。 剩下的半瓶这次回京城时,丁凤霞带给了姑爷。 翁婿两人的联系除了电话里互道关心,说些日常再无其他。 甚至在写信的时候都不会有工作和正治上的内容,全靠一种默契。 丁凤霞有气,本来这次回京是要找上门去说道说道。 但现在不用了,丢脸的又不是姑爷,也不是顾家,她回京就已经是看了对方的热闹。 京城风云变幻,指不定多少人落井下石呢,她不用出手,不然还真显着姑爷没手段,顾家没修养了。 收到丈母娘带来的丈人给的半瓶酒,李学武其实已经完全理解其中的含义。 首先是庆祝,祝贺他后继有人,成熟稳重,乘风破浪。 其次是提醒,做人留一线,正治上最忌讳赶尽杀绝,容易引起反作用,物伤己类。 最后就是安抚,酒再好,得着一半就足以,贪多嚼不烂,贪杯要坏事。 李学武也很尊重丈人的意见,那半瓶酒被他摆在了客厅柜子里,算是一种警醒。 昨天下班回来的时候,丈母娘跟他私底下说过两句。 不是要委屈了姑爷,不让他乘胜追击,更不是要姑爷低头,不能看上面那是谁。 同顾海涛的含蓄不同,丁凤霞对姑爷的关注和关爱更直接。 明确告诉李学武,就算是知道那人是谁了,对他,对工作,对他合作的那些朋友没有什么作用和好处。 就算是鱼死网破到最后胜利的也不会是李学武,更不会是其他人。 这件事从根本上就是一次不对等的牺牲与被牺牲。 只不过是原本被牺牲的对象乘风逆袭,让对方措手不及罢了。 真要往后拖,时间越长,李学武受到关注的程度越大。 别看现在给顾海涛去电话的人对他都是溢美之词,丁凤霞笑归笑,但清楚这不是什么好事。 李学武现在需要不是名声,也不是关注度,他需要时间和空间,来锻炼和培养自己。 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急着往上蹿,蹦蹦跳跳的那些人,现在可能看着风光无限,到头来还是要摔跟头。 因为脚都站不稳,何来的进步。 李学武对丈母娘的话表示了认同,也清楚地认知到现在自己的需要。 他不畏惧这件事的背后之人,但他不得不为自己的未来着想,也得为自己的关系着想。 如果事件最开始发生的时候,他跟丈人汇报,可能也就吃点亏过去了。 现在他并没有吃亏,反而已经占尽了上风,自然见好就收。 这种事不用明着说,有顾海涛帮他处理后面的事,更证明了他的能力和身份,背景和关系。 只此一件事,京城世家子弟,又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招惹他,这就是胜利的果实。 丈母娘坦言了对方给出的条件,还没等她说完,李学武便已经摇头拒绝。 要真是想在部队,也不用对方安排,自己有的是进步的条件。 现在他就是不想进步,才把能量铺的这么广,只等有一天需要了,聚拢起来,任何阻拦都挡不住。 丈母娘也是点头赞许,说他跟他丈人一个脾气,一个思路,倒是翁婿相合。 李学武对这一点不敢妄自庆幸,在某些领域,他可能更有思路或者见解。 但在戎马一生的丈人面前,他始终能认清自己,还是要抱着学习的态度,保持足够多的尊敬和关心才是正确的。 当然,对丈母娘的袒护和关爱,他也是深深的感动,与丈人家相处更加融洽自然。 进了门厅,一边换了拖鞋,一边回道:“家里人都要过来,还有几个发小兄弟,有一个还是从钢城来的”。 今天周六,明天不用上班,他有时间处理家事。 趁着老彪子从钢城回来,反正都要聚一聚的,便顺了今天的事情。 大姥今天来看过了,可老太太在家都等着急了,也是李顺和李学才回来,一家人迁就着团聚。 要真是去四合院,顾宁动不了,孩子更不方便。 只有是出了月子的赵雅芳抱着孩子过来,一家人才好方便团聚。 “今天团聚的理由太多了” 李学武笑着进了客厅,给丈母娘解释道:“都要来看看孩子,我爸和老三回来,老太太也要来,说是看看您,所以啊”。 “多好啊,一家人” 丁凤霞拢了头发准备去厨房,嘴里不无感慨地说道:“甭管有多大能耐,一家人聚在一起才是真”。 “妈,快别忙活,不用您” 李学武笑着对她说道:“早安排好了,今天有大师傅下厨,我都伸不上手”。 “是嘛,我还说赶紧着准备饭呢,也不知道多少人来” 丁凤霞确定地问道:“真有准备啊?” “真有,我一个发小,厂里食堂大师傅” 李学武点头解释道:“我家里,算上他们,得有小三十人,秦京茹都把材料准备齐了,您崩忙活”。 他指了指楼上,道:“您先歇歇,晚上来人多了您都歇不着了”。 “不累,亲家走的时候都下午了,我都没忙上啥” 丁凤霞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对姑爷说道:“亲家母人挺好的,我们也是难得有机会坐在一起聊天”。 “我妈还让您多待些日子” 李学武走到壁炉边填了柴火,笑着说道:“她跟我说,您在这她就省的忙活不过来了”。 “快得了吧,我在这她也不让我忙活啊,活都抢着干” 丁凤霞笑着道:“我等你爸来京开会,我们多住两天,再一起回去,那边放不下,我还要上班”。 “小安和小延可能要回来,兴许就这几天,都张罗着要看看外甥”。 “那感情好” 李学武站起身子,道:“大嫂也回来吗?” “怕是够呛,月份也大了,不方便,忒折腾” 丁凤霞解释道:“年前还说了,要过去看看,一直没时间,想着从你这回去吧,下个月去看看”。 “嗯,也是工作不方便” 李学武坐在了丈母娘的对面,道:“以前在京还好,照顾起来也方便,现在天各一方,您也难”。 “主要是我爸,身体得注意” 他关心道:“越是人到中年,越是需要注意,不能到老了才想起保养”。 “现在好一些了,你总是打电话,他不嫌你烦,我说是不听的” 丁凤霞微笑着说道:“你邮寄过去的药酒他都坚持着喝,说是你的一片心意,还算着日子打电话”。 “都是应该的” 李学武拿起水果刀,捡了一个苹果削了起来,嘴里则是说道:“顾宁其实也惦记你们,嘴上不说,可每次打电话都会坐在我身边听”。 “她?气我呗” 丁凤霞欣慰地笑着,嘴上却抱怨道:“从来都不主动给我打电话,还得我主动给她打,写信也不回” 她故作狠狠地说道:“我来时还说呢,要不是看在我外孙的面子上,非要掐她一把不可”。 “呵呵呵,她是故意的” 李学武逗笑道:“有时候我忘了,她还提醒我打给您”。 将苹果分成小块,递了一块给丈母娘,剩下的则是分开放在了小盘子里。 “她心思敏感,但不善于表达,有些话说不出口,心情是思念你们的”。 “唉~我自己闺女,我能不知道她是啥性格嘛~” 丁凤霞叹了一口气,道:“说是说,笑是笑,我还能生她的气,早被气迷糊了~” “人都说缘分,以前我都不信,直到看见你们小两口和和美美的,我才信了” 她笑着道:“缘分天定,看着她内向不合群,急的头发都快白了”。 “可我急有什么用,她都不跟我谈心,一说就把自己关房间不出来,唉~” 叹气过后,她又看向对面的姑爷,感叹地说道:“直到遇见了你,她这一天天的变化才让我知道选对了人”。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其实我俩说的话题还挺多,有的时候她不愿意说,也会听我说”。 “要不说是缘分呢” 丁凤霞微微摇头道:“看着她现在的状态,我来的时候都不敢想,是你们自己相处的好,她才有信心面对生活”。 “您说的是,我们继续努力” 李学武笑着点头道:“争取让顾宁和李宁一样,开心快乐成长”。 “你呀~” 丁凤霞笑着道:“把她当孩子惯着,她永远都长不大,蛮脾气”。 “挺好的,我俩还没急过” 李学武收拾好了刀具,介绍道:“她要是不喜欢的,或者不愿意的,都会告诉我,我也是一样”。 “互相理解呗,有的时候我工作忙,一出差好几天,她也想”。 “听说了,是挺辛苦的” 丁凤霞点头道:“你比她成熟稳重,更懂得人情世故,多帮助她,多关心她,好好的过日子,我跟你爸就放心了”。 “您放心吧” 李学武听见了外面的车动静,笑着站起身示意道:“他们到了,我去接一下”。 ----------------- “妈!妈!” 院门口,全身罩着大衣的李姝闷声闷气地喊着妈妈,很着急的样子。 抱着她的李雪抱怨道:“可千万别给你卖了,这还真丢不了!” “那是了!” 李学武笑着接了闺女,看向她身后问道:“其他人呢?” “后边呢,我借着李姝的光了,坐车” 李雪回身去接赵雅芳,大嫂也是抱着孩子。 “哎呀~终于出门了~” 赵雅芳笑着对李学武说道:“这给我憋的,多长时间没呼吸新鲜空气了”。 “快进屋吧,别凉着” 身后跟着出来的丁凤霞把李姝接了过去,又对着赵雅芳招呼了一声。 李学武给大嫂介绍了丈母娘,两人互相问候,倒是放得开。 李家人还真少有内向的,要说话最少的,可能就是李顺了。 老太太从车上下来,直接叫了声亲家,又惹得丁凤霞连声问好。 开车的是沈国栋,跟李学武说了一句回去接人也就没下车。 李学武接了老太太下来后便关了车门子,劝着还在寒暄的几人往屋里走。 虽然已经是二月末,但晚上这会儿还是有些冷的。 不仅仅是李姝裹着棉衣,大人也得穿暖和着,不然这年月感冒可是大问题。 “老婶儿,得有半年没见着了吧?” 丁凤霞抱着李姝进了屋,同老太太说笑着,又夸了大姑娘的李雪。 李姝从棉袄中被解脱出来,就像是五指山下脱困的孙猴子。 先是怯怯地叫了一声姥儿,随后便挣着身子要往门边那个卧室跑。 “你往哪儿去,妈妈不在那” 李学武笑着一把将她揽住,最后抱了起来指了指楼上,道:“妈妈和弟弟在楼上呢”。 “上!” 李姝可真是聪明,听他说完小手一指楼上,那意思你明明都知道妈妈在楼上,还在这耽误我时间。 赶紧的啊!上楼! 李学武可不敢刚从外面回来就上楼,怕带了凉气过去。 就是着急看重孙子的老太太也是随着丁凤霞去了客厅。 “给我,你快歇一会儿” 李雪从大嫂手里接过了李唐,示意大嫂赵雅芳跟老太太去坐一会儿。 “不累,在家都待懒了” 赵雅芳感觉屋里暖和,便也就去了大衣,只穿了一件薄毛衣,外面套了坎肩。 “还是大房子好了,看着心里就敞亮”。 “我和顾宁都说让你在她们单位生,生完直接来家里坐月子,你跟妈非不干” 李学武好笑道:“等我大哥来的,我问问他愿不愿意跟我换,这房子给你,我们回去大院住”。 “哈哈哈,那可不行~” 赵雅芳坐在了老太太身边,笑着逗趣道:“你这房子再值钱,再好,也没有我们家好”。 这么说着,揽住了老太太的胳膊,道:“我们家有俩老太太帮忙看孩子呢,到你这还得雇个人,消费不起”。 “你瞧见没,我们家就属我嫂子聪明!” 李雪抱着李唐,对李学武打趣道:“不跟你换房子,是怕你惦记爸妈的财产呢”。 “那是!哈哈~” 赵雅芳先是正经地应了一声,随后便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老太太看着儿女们玩笑也是无奈地对丁凤霞笑了笑:“这家里可热闹”。 “多好啊” 丁凤霞见着李家人相处的松弛感和幽默感,实在是羡慕不已。 就算是在京城住的时候,家里大儿媳和闺女都在一起住,可从来没有这么玩笑过,也没有这种欢乐。 “这是老大媳妇儿,那个是李雪,行四,老小闺女” 老太太笑着给丁凤霞介绍着,对亲家很是亲近的样子。 丁凤霞则是点头道:“见过的,学武结婚的时候见过了”。 她看着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李雪,以及赵雅芳,嘴里赞道:“多好,孩子们都长大了,你这重孙子都抱上了,四世同堂了”。 “是啊,是啊” 老太太笑着点头道:“那个是大的,这是二的,家里老三也快了”。 “奶,您快别说了” 李雪笑着坐在了她们对面,道:“我三哥书还没念完呢,要是有了孩子,我爹还不得抽他”。 “哈哈哈~” 娘几个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女人们凑在一起总有说的。 丁凤霞问了哄李姝的李学武,老三媳妇儿是不是姬家的姑娘,上次听说了一嘴。 “是,我跟她哥是朋友” 李学武介绍道:“上次去羊城,跟她妈还见了一面,挺好的人”。 “我们没见过,但听说过” 丁凤霞说道:“你爸跟姬瑞轩认识,他以前在边区就搞经济工作,跟你爸有过几次往来”。 “这我还真不知道” 李学武逗了逗现在就要上楼的李姝,嘴里回道:“我跟他爸有过一次长谈,应该也知道我跟顾宁订婚了,不过没提起这个”。 “可谨慎个人了,付采凝也是个很有事业心的人” 丁凤霞评价道:“两口子那个时候就是工作模范,我还记得看过报纸刊登过表彰信息”。 “这个倒是能看得出来” 李学武笑了笑,对丈母娘提道:“从我认识姬卫东和姬毓秀,兄妹两个便独立在家,父母常年在外的”。 “现在姬卫东往港城去了,就毓秀同她嫂子留在京城,平时也都就近在家这边住”。 “我二哥帮忙收拾的房子,重新盖的三间” 李雪怕她误会了,解释了姬毓秀虽然是住在家里,可有自己的房子。 李学武看了妹子一眼,没在意,这话就是不解释,丈母娘也不会胡思乱想。 不提李家,就是姬家也不会允许闺女做出格的事,能放在李家,恰恰证明了这种信任。 当然了,信任李家的家教,也信任李学才的本分,换李家另一个儿子就不确定了。 不要猜,说的就是李学武。 要把闺女放他身边,那不就是跟狼身边放块肉嘛。 你说他别吃啊,他可是别吃,别吃慢了是真的。 在一楼客厅坐着聊了一会儿,身上的凉气散了,众人这才上了二楼。 李姝可算是得偿所愿,一到二楼便挣着下了地,小腿儿使劲儿倒腾着往里屋跑。 因为顾宁坐月子,所以屋里特别的暖,楼下的壁炉直通着二楼的采暖,只要打开阀门,屋里能到三十度。 当然了,坐月子不一定要求温度达到三十度,依着温度计,顾宁自己控制着也就二十六度到二十七度。 这在冬日里其实就已经很热了,至少赵雅芳上楼的时候就把坎肩敞开了,她都觉得热。 “睡着了?” 几人进了主卧,见着顾宁正听收音机,便都笑着打了招呼。 小李宁还在呼呼地睡着,跟李唐一样,奶娃子都叫睡不醒。 只有饿了或者不舒服的时候才会哽唧,提醒大人要照看了。 李姝小时候用的婴儿车算是派上用场了,这会儿躺在里面正合适。 “一直都在睡,说话也不醒” 顾宁笑了笑,招呼着众人看了孩子,又看了看李雪怀里的李唐。 这小家伙已经慢慢张开了,脸蛋子上左右两边各一嘟噜胖肉,都不能叫婴儿肥了,这全是肉。 李雪也是好闹,把穿着小衣服的李唐也放在了婴儿车里,小哥俩并排躺着,就像是一对双胞胎。 老太太稀罕的跟什么似的,守在一旁怎么看都看不够。 李姝先是跑到了妈妈身边腻歪了一会,这会儿见大人们围着婴儿车说笑,便也挤过去要看。 她就好看个热闹,人越多她越欢喜,尤其是现在。 丁凤霞抱着她看了,惹得李姝瞪大了眼睛使劲瞧,好一会儿才说道:“肉!” “哈哈哈~” 听见她的惊讶,大家都笑了起来,不仅仅是李唐胖乎,刚生下来没几天的李宁也渐渐的有了胖乎劲儿。 刚出生的小孩子就是这样,变化特别快,一天一个样。 李学武站在一旁同顾宁说了几句便下楼去了,天黑了,大家都要过来了。 今天赶着周六,家里有事情,他便提前一个小时回来了。 是给韩建昆留出时间,也是给自己留出准备的时间。 就知道今天人多,所以泡茶也就没了讲究,暖瓶里先倒了些茶叶,随后直接灌开水。 这种豪饮在城里不多见,后世的乡下可多,尤其是体力劳动。 那时候哪有饮料啊,农忙下地只这么灌一暖瓶热茶水,到地里用茶碗接着喝,一直都暖胃。 当然了,人多的时候茶壶不解劲也可与用这一招,就是有点费茶叶。 天擦黑前,四合院那边的直近亲属就都接二连三地过来了。 两台车,一台是指挥车,一台是帆布软顶的威利斯。 女人们自然能坐指挥车,男人们便去挤威利斯。 剩下的就骑自行车,反正呼呼啦啦地都过来了。 “快,扶着点,我们这也是重点关注对象” 老彪子夸张地从威利斯上跳下来,跑到指挥车前面先是抱了闻三的儿子张新民,又扶着麦庆兰下了车。 听见他嘴里的玩笑,门口这会儿下车的都笑出了声。 麦庆兰怀着孕,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老彪子一下,不叫他再闹。 但老彪子却是咋呼着,叫一车来的小燕赶紧帮忙。 “还得咋帮忙,就差背着了” 小燕嗔道:“可别叫你有点啥,都搁眼皮子上面支着”。 “就是!” 沈国栋对小燕扬了扬眉毛,道:“有啥了不起,等明年咱们也生一个!” “哎呀~” 小燕被他逗的脸腾地红了,推了他一把,揽着麦庆兰的手便去了院里。 李学武按住了车门子,给要下车的沈国栋交代道:“再去一趟,把韩老师和孩子接过来”。 “你给打电话了?” 沈国栋挠了挠脑袋,道:“还是说一声吧,我见着老师有点打怵”。 “滚犊子” 李学武笑骂道:“我大哥大嫂还是老师呢,怎么不见你打怵?” “谁说的!” 沈国栋苦笑道:“你见着我跟大哥开过玩笑?更别提大嫂了,我见着都得站板正的”。 “少扯蛋了,电话打过了” 李学武笑着叮嘱道:“说话客气点,等回头有机会了,哥送你们去读大学,好好回回炉”。 “大学?哥,别闹了” 沈国栋打着了车,咧嘴道:“这辈子大学是上不去了,上个大学生还有可能”。 说着话示意了进院的老彪子,道:“长这混蛋模样的都能捡着大学生,回头我也转转去”。 “嗯,我看刑” 李学武点点头,道:“你这话我记住了,回来的时候记得带点红花油,我怕小燕下手太狠,家里的红花油不够你用的”。 “我就是开玩笑” 沈国栋踩了油门,道:“哥你别当真啊!” 话都没说完,车已经开走了,李学武站在门口看着尾灯只觉得好笑。 这世上的天鹅肉是那么好吃的? 老彪子这只癞蛤蟆算是载人家手里了,以后指不定挨多大累呢。 现在又伺候他又给生孩子的,老彪子跟自己爹妈又来不上,你说麦庆兰的父母谁给养? “今天不对劲啊!” 李学武一进屋,便见傻柱站在客厅里对他抱怨道:“我是来做客的,不是来做饭的”。 “没关系,我没打算让你做” 李学武撸胳膊挽袖子道:“今天我下厨,给你们露一手”。 “你?!” 傻柱瞪大了眼珠子,道:“别逗我了,从你回来快两年了,我就没在厨房见过你!” “那是你没见过!” 李学武晃了晃脑袋,道:“这叫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这么说着,他作势要往厨房走,边走边说道:“我先看看哪个是盐,哪个是醋”。 “快点地吧!” 见他如此说,客厅里十几个爷们全都对傻柱开了口,只劝他别叫李学武露一手了。 “合着你们就顾着吃,不顾我的累了是吧!” 傻柱挽了袖子,道:“你们怕啥,他做完不得自己吃啊,药不死人!” “呸~呸~呸~大过年的!” 小燕呸了几口,对他抱怨道:“你要不去做,我们今天宁愿饿肚子了,但你自己得走回去!” “嘿!” 傻柱瞪了瞪眼珠子,把李学武从餐厅里叫了出来,道:“咱们可说好了啊,今天我要做饭,女人们还则罢了,但爷们得给我打下手!” “没问题!” 李学才笑闹着起哄道:“柱哥儿我给你烧火,这个我会”。 “好,有一个算一个” 接了李学武递过来的碎花围裙,傻柱一边围上,一边笑着点名道:“大学生烧火,老师就摘菜吧!” 说完学文大哥,又看向李学武说道:“那副处长就只能帮忙收拾鱼了”。 “好,这顿饭好” 老彪子叫好道:“这顿饭真难得,必须好好吃”。 “跑不了你的!” 傻柱逮着说话的老彪子道:“秦京茹可说了,厨房还有只鸡没收拾出来呢,交给你了!” “李叔和大姥你们不用啊” 他开着转圈的玩笑,这会儿又指了看热闹的李顺和大姥道:“你们不用站起来帮忙”。 “谁要站起来了!” 大姥玩笑道:“这些个大小伙子,让姥爷打下手啊?” “其实吧,也不是不行” 傻柱晃了晃脑袋,笑着说道:“要不您来帮我系一下围裙?我今天可是大厨!” “来,我帮你系” 老彪子咧着嘴坏笑道:“我给牲口系过绳套”。 “滚~滚~滚~” 傻柱笑着推开了老彪子,道:“你也是要当爹的人了,就不能学点好啊!” 说完又指了指李学武,道:“跟你武哥学学,你看看人家是怎么当爹的”。 “嗯~我还学?” 老彪子笑道:“我就是跟他学才现在这样的,你还觉得我不够坏啊!” “哈哈哈~” 小燕和姬毓秀等人坐在一旁看着爷儿们笑闹着也跟着笑了起来。 觉得身上不凉了,她们便都在刘茵的招呼声中上了楼。 女人们上楼去看看顾宁,看看孩子还成,男人是不成的,只能在一楼谈笑着。 说是要这个帮忙,要哪个打下手,其实进了厨房,傻柱也没用他们帮什么。 不过收拾鱼,收拾小鸡这些活还是委派给了他们。 客厅里坐不下这么多人,年轻人便都到了餐厅这边。 不干活的坐在窗边的沙发上逗闷子,干活的则是坐在餐桌旁忙活着。 没办法,李学才年岁最小,活他干的最多。 当然了,要真论辈分,还有个更小的张新民。 费善英还在坐月子,听说了李学武家里今天招待他们这些哥兄弟,便叫儿子替了闻三儿过来。 养儿子是为了啥,不就是为了在这种场合露个面,表示后继有人嘛。 老彪子蹲在地上抱了他,指了李学武问道:“出来的时候你妈交代你说啥来着?” 张新民看了看李学武,嬉笑道:“恭喜二哥,喜得贵子” 第440章 命运的神奇果实 “东北冷还是京城冷?” 接了韩殊娘俩回来,沈国栋进屋,便见着李学才在问彪哥。 他笑道:“你去一趟不就知道了!” 说完又示意了老彪子,道:“你彪哥说尿尿都能从地上冻到小鸡,尿完都拿棍子敲一下”。 “嘿嘿嘿~” 李学才跟他们在一起也有了那股子坏劲儿,这会儿逗着老彪子道:“彪哥,那小鸡冻掉没?” “你说呢?” 老彪子无语地看着他,道:“你国栋哥说啥就是啥啊,拿棍敲又不是敲鸡,敲的是尿”。 “哎呀——” 姬毓秀从楼上下来,走进餐厅里听见他们说这个,实在是受不了。 她怼了李学才一下,道:“你能不能学点儿好的”。 “嘿!姬所长你可说着了!” 傻柱从厨房里点着餐厅里的年轻一辈儿道:“这里全抓走,没有好人!” “嘿!这里谁最大啊?!” 老彪子斜倚着沙发,冲厨房里说道:“要说带头坏,不得是你啊!” “咱说这话可别亏心!” 傻柱撇嘴道:“我这人老实本分,与人和睦,从不学坏”。 “嗯——” 沈国栋抽着椅子坐在了餐桌旁,鼻子里发出一阵哼唧,道:“有那种不要脸的劲儿了!” “那是!” 李学武逗笑道:“咱柱子哥是吃过见过的,脸几毛钱一斤啊!” “嘿!人多欺负人少是吧!” 傻柱嘿笑道:“你们哥几个凑一块堆儿了,真当我好欺负是吧!” 说完,挽了挽袖子,指着几人道:“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嚯~哈!” 沈国栋同老彪子对视一眼,互相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惊讶的神色。 他挑了挑眉毛,给老彪子道:“彪哥,敢放这话的,得多少年没见着了?” “那是你们没见识!” 傻柱对几人勾了勾手,道:“过来呀!” “柱哥,你不是想偷懒,趁着挨打不做饭了吧!” 老彪子站起身,捏着拳头道:“这大过年的要是给你打躺炕上半个月下不来地,是不是不太礼貌?” “行了啊,别没轻没重的” 李学武收拾着手里的大鲤鱼,对两人说道:“打得躺炕上一周意思意思就行了”。 “还有,要打也得等做完饭再打,不然可就得我下厨了”。 “不用!不用劝!” 傻柱堵着厨房门口,叫嚣道:“你们来一个,我打倒一个,你们来一双,我打倒一双!” 他弓了弓胳膊,道:“你们也不打听打听去,交道口以前是谁的天下”。 “嘿!今天真是开眼了啊!” 老彪子指了指餐桌,道:“爷们儿,来吧,地方狭窄,手中乾坤”。 他抻了袖子,好整以暇地坐在了椅子上,大马金刀地晃了晃胳膊,道:“让我们见识见识交道口的老前辈”。 “嗯——你得称前浪!” 沈国栋在一旁起哄道:“老话儿讲,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在沙滩上”。 “柱哥,他们要这么说,我就不认同了” 李学武放下了手里的剪子,晃着脑袋道:“你可是咱们院出了名的摔跤把式,力量上能怕了他?” 说完挥挥手,挑眉道:“柱哥,精神点,别丢份”。 见着傻柱晃着膀子从厨房里出来,他还攒火道:“好样的!” “你们可真行!” 李雪也从楼上下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大的一个小的三个孩子。 董梦元、张新民、李姝。 算上楼上的两个,以及四合院那边闻三的儿子,傻柱的儿子,这以后得多少孩子在一起玩。 “你们瞅瞅,孩子们都看着呢,你们将火玩,饭都不做了!” “我看,我看” 李姝不管小姑姑在说啥,她只知道这边正热闹着。 绕过了餐桌,爬上沙发趴着靠背看着大人们说笑。 但见彪叔和柱大爷掰腕子,她还以为打起来了,兴奋的大眼睛瞪溜圆,很怕错过精彩细节。 “打!” 当瞧见这两人只是互相较劲不动手的时候,她先着急了,蹦高高喊着要打。 给傻柱和老彪子逗的都没力气掰腕子了。 “还得是我闺女啊” 李学武笑着赞道:“就是这么热爱和平,很怕叔叔大爷打起来”。 李姝眨了眨眼睛,不明白爸爸在说啥,自己是那个意思嘛? 最终还是抡大勺的傻柱手腕力量更胜一筹,得意的跟什么似的。 “我也不要你什么!” 他点着老彪子,道:“等会儿上桌了先自罚三杯,我就算你过了”。 说完又指了指沈国栋,问道:“你呢,要不要试试,刚刚就属你嚣张”。 “我怕你?” 沈国栋输人不输阵,身子往后躲,但嘴上不饶人。 “我也就是怕你受伤,一会抡不了大勺,等咱们吃饱喝足了的,外面晾晾”。 “嘿,爷们儿,这话可是你说的!” 傻柱点了点他,道:“咱们得噶点啥的”。 “你说,我都接着!” 沈国栋耍横道:“只要不耍钱的,随便你!” “瞧你这点出息!” 傻柱撇嘴道:“还是不是爷们了,出门一点钱都不带啊,燕子管你也忒严了点!” “柱哥~” 小燕从门外听见了,走进来嗔问道:“嫂子每个月给你留多少?” “嘿!瞧你这话问的!” 傻柱一拍胸口,道:“知不知道一家之主的地位,知不知道啥叫赚钱的爷们儿!” “甭废话!” 沈国栋见他左右遮掩,好笑追问道:“我就不信你比我多!” “多少我都不在乎” 傻柱漫不经心地往厨房走,边走边支吾道:“我不在乎钱,我不喜欢钱,我对钱没有兴趣……” “我就说是的!” 沈国栋挑眉道:“兜比脸蛋干净,还好意思说我呢!” 他一拍裤兜,这会儿豪横道:“管咋地咱兜里还有个五块八块的压压腰呢”。 “嗯,不少了” 李学文突然在一旁插话道:“比我的零花钱都多了”。 “哈哈哈!” 屋里干活的男人们互相比着媳妇或者对象管的有多严,自己兜里多干净,比惨比委屈,逗笑了所有人。 李学才好笑地看着他们,回头看了看姬毓秀。 姬毓秀则是皱了皱鼻子,给了他一个以后你也该如此的表情。 刚刚还是看热闹的模样,这会儿李学才瞬间不开心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笑完别人笑自己。 ----------------- 李学武也不知道今天准备做多少个菜,只知道秦京茹让韩建昆搬出来不少的存货。 还都是年前别人给送来的,或者是李学武带回来的。 家里就这么几口人,即便是韩建昆两口子也在这边吃,根本吃不完。 鸡鸭鱼,牛羊猪,海鲜和特产,现在外面开化,地窖里也存不住东西了。 所以这些东西赶上人多了,就快点吃,不浪费也是一种节俭。 光是大鲤鱼李学武就收拾了三条,李学文则是收拾了一只鸡,老彪子收拾了一只鸭。 似是海鲜这些东西,本就在冰坨里面封冻着,早被韩建昆拿出来化上,是小燕和姬毓秀进来一起收拾的。 李雪也没闲着,三个孩子叽叽喳喳的,看她的样子更想来厨房干活,而不是带孩子。 李学才得偿所愿,一直都在看炉火,家里的三个灶台全部被利用了起来。 不仅如此,暖气锅炉和壁炉里的柴火也归他看顾。 里里外外好一阵忙活,又是抱木柴,又是添炉火的。 这里不得不提到傻柱的手艺和能耐,同时用三个炒锅,三个暖气锅炉上的炖锅和蒸锅,左右开弓,轻松自如。 可能这就是厨师的基本功了,眼观六路,手脚灵动。 小燕的刀工还是可以的,在姬毓秀的帮助下,完全能够满足他的需要。 有特殊刀工需要的,他抡起一把菜刀唰唰唰几下就能备好菜。 趁着他炒菜的工夫,已经完活儿的几人穿了大衣站在门厅外抽了烟。 这家里限制太多,孩子多,又很小,他自己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兴许还会抽一根。 但抽烟的人多了,万万不敢在屋里吞云吐雾的。 就是顾宁身子不方便,搬到楼下住的时候,那屋里老太太抽烟留下来的烟味还散不去。 烟的味道比屁的味道还霸道。 不信你就品,有人抽烟,楼上楼下都能闻得见,但放屁不见得影响这么远。 二一个,只要一个空间内,经常有人抽烟,这里的味道好长时间散不去。 但还没听说卧室里放屁一直都是臭味的。 二手烟不仅仅是抽烟时散发出来的白烟,包括散发出八九米远的气味,更包括久久不散的这种。 所以李学武从现在就得长点记性,不能当着孩子抽烟,更不能烟味影响了孩子。 大人都无所谓了,小孩子受烟味影响,智力发育缓慢也是有的。 当然,你要说早前家里老太太一人一个大烟袋,也没见家里出傻子,这李学武不跟你犟。 以个体标榜对科学的质疑,本身就是一种无知。 劝人戒烟,如杀他一般,他还犟嘴说某某戒烟后反倒肺癌了或者怎么着,他看不见戒烟后身体好转的那些人。 为什么? 因为烟民嘴最硬了,明明知道这是一种概率问题,偏偏看向内心偏执的一面。 李学武的烟消耗就很大,不过不是抽的,而是散的。 他还年轻,抽烟没瘾,控制得当,除了开会或者社交场合,基本上不会抽烟。 当然了,故意的那种不算。 他要是耍坏,能一直抽,还不过嘴,抽了就喷,抽了就喷,跟烟雾弹似的。 站在门口吞云吐雾的只有哥仨,李学武、李文彪以及沈国栋。 抽烟是顺便的,主要还是说说钢城的事。 平日里有电台或者密信联系,关键业务不用细说。 尤其李学武将老彪子作为开拓东北业务的主管,更不会在具体业务上对他做限制。 微操已经证明是一种失败的管理方式,李学武没有大队长的雄才伟略,更做不出他那种任性的事。 哥仨儿谈的还是战略问题。 “年前去了一趟奉城,联系了一些关系,主要是培养代理” 老彪子抽了一口烟,微微摇头道:“胆肥儿的多,正经的少”。 “正常” 沈国栋站在台阶下,看着老彪子说道:“这年月敢投机倒把的,有几个正经人”。 他看了看周围,道:“安居乐业的兴许不会为了三瓜俩枣的去闯掉脑袋的罪”。 “再一个” 沈国栋犹豫了一下,说道:“你自己可得加小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东北跟京城比,野蛮不少”。 “嗯,体验过了” 老彪子指了指自己的脑门,随后比划着大母手指笑道:“这么粗的猎管顶我这了,开口就是五千块”。 “草特么,他说的我都想干这一行了,太好赚了”。 “谁的关系?” 李学武微微皱眉,他并没有听说此事,要是知道,也不会让老彪子干这么危险的事。 老彪子却是摇了摇头,道:“过去了,出门做买卖,哪有一帆风顺的,我是求财,不能动不动就玩横的”。 他摆了摆手,道:“我知道,要是给你说,轻松就能摆平的,但以后呢?” “咱们总不能每一次都用关系和身份来压人吧?” 老彪子抽了一口烟,道:“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我要赚这份钱,就得遵守这条游戏规则”。 他知道李学武关心他安全,笑着提醒道:“这还是你教我的呢”。 “我没教你去玩命”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随即抽了一口烟,道:“赶紧把地方关系协调好,包括面上的和背地里的”。 “嗯,已经在做了” 老彪子点点头,汇报道:“面上的都好办,关系连着关系,永远能找到人”。 “至于下面的,我还在筛选” 他微微晃了晃脑袋,道:“你跟我说过的那个致富计划,我还是想着稳妥点,再隔一层保险”。 这么说着,给李学武解释了他要搞个代理人机制,还要搞钱货账分离处理的模式。 甚至在处理的方式上,选择异地处理,全部转换为公对公,不留一点后患。 当然了,你要问哪来的那么多公对公,其实也简单。 公司对工厂叫公对公,公社对公司也叫公对公,合作社对工厂也可以叫公对公。 这年月哪有电子系统核查啊,只要做的隐蔽,用人没人知道你在经营什么。 除非抓到了你这一条线上的财务人员,拿到了你的账本。 要不怎么说后世有一段时间稽查人员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拼了命的抢账本呢。 后来当然是不用了,所有经营只要在境内的,系统核查追索,总有你对不上的。 尤其是发票,直接卡死你。 不要相信各种渠道给你说的需不需要顶账票,不查你是没事,查到你了,谁都保不住你。 卖票的人当然告诉你没事,我要是卖你东西也会说自己的东西没问题,好,顶好。 “可能是我想的太复杂了” 老彪子蹲在了地上,抽着烟说道:“不过时间还有,慢慢找总能找到大聪明”。 “别叫蛇咬了手” 沈国栋提醒道:“别就觉得这世上只有你是聪明人,人家兴许拿你当肥猪了”。 “玩心眼子嘛,正常” 老彪子回头仰望着李学武,道:“武哥,电器什么时候能出第一批?” “年底吧” 李学武弹了弹烟灰,看着老彪子说道:“你还有时间,能出散货,至少也得到明年中旬了”。 “不过营城那边的造船速度可快,跟下饺子似的” 他提醒道:“造船设备已经在安装了,玻璃钢设备也开始安放机位,配套产业陆陆续续的都在赶时间,基本上能保证6月底前完成安装调试”。 “你们厂真是牛,拿命拼时间啊” 老彪子摇头感慨道:“半年就要把设备投放完,且得具备生产能力,多少厂子不敢想的”。 “毕竟技术和设备是有领先优势期限的” 李学武给他解释道:“再有就是设备的安装和调试都有专业的工程师团队负责”。 这里还得说李学武当初在创建合同的时候明确避坑了。 设备的安装完全交给自己来做,但必须要求对方提供安装指导人员。 且安装时间以及生产质量直接决定了随后的生产速率。 早一天生产,早一天赚钱,资本的力量是巨大的,你看营城港陆续到来的设备和工程师就知道外商有多着急了。 “牺牲的人力和物力,在机械设备完成安装和生产的前提下,不值一提” 李学武弹飞了自己的烟头,道:“最简单的例子,玻璃钢不可能按照造船厂的使用量来完成生产,必定是要超标的”。 “为什么?” 他抬了抬眉毛,道:“只要轧钢厂想卖,就有单位需要,这是技术领先的必须品”。 “当然了,这些产品必须有限满足轧钢厂自己工业的需要” 李学武解释道:“包括造船、造车、摩托车、设备和包装等等,这是一种未来材料”。 “跟你说早做准备,游艇在建的同事,营城造船厂就要上马快艇的项目”。 他强调道:“到时候先把航道和关系打开,然后从小商品做起,不能一上来就搞家电倾销”。 “要面子是吧?嘿嘿” 老彪子嘿笑道:“我说也是,刚刚合作建厂,回头就把人家给坑了,属实不地道”。 “要面子个屁,做生意呢,还能讲仁义?” 李学武撇嘴道:“一开始不能搞电器倾销,是因为这个品类的电器没有市场”。 他给迷糊的两人解释道:“你不得等外商把市场培养好了啊,让对面的人觉得这种东西有利可图才会跟你合作,不然你能赚到钱?” “哎呦,高!实在是高!” ----------------- “我提一个啊!” 傻柱站在餐桌的一侧,端着酒杯,对着桌上众人说道:“结婚生子的上餐桌,算大人”。 说完扫了一眼李学才和沈国栋,撇着大嘴笑道:“剩下的去小孩那桌啊”。 “哈哈哈!” 除了在楼上坐月子的顾宁以及照顾孩子的赵雅芳同怀孕的麦庆兰是在二楼小客厅吃饭,剩下的人都下来到了餐厅。 老太太和大姥坐在了主位上,丁凤霞和刘茵挨着坐在了老太太身边,李顺则是坐在了大姥身边。 韩殊、姬毓秀、小燕和李雪坐在了一端,男人们坐在了另一端。 孩子们则是在餐厅的茶几上又摆了一桌,包括楼上,三桌的菜样都是相同的,只是份量多少差异。 这次聚会算是过年,也算是庆祝这个小圈子里后继有人。 丁凤霞少有接触过这样的市井子弟,但能从他们的玩笑和热闹中看到不一样的青春和洒脱。 虽然都是平凡的人,但目光里充满了生活的希望和精气神。 拥有事业的男人,爱护家庭的男人所表现出的气质是不同的。 尤其是在谈话和交流中,粗俗中带着一些特有的文雅,显得高傲又独立。 即便是身为厨师的何雨柱都拥有不一样的自信和意气风发。 工人身份,一技之长,家庭和睦,结婚生子,对于胡同里长大的年轻一辈,这就算是人生巅峰,胡同顶流了。 在李学武的家里,他可能不是最优秀的,但一定是最幸福的那一伙人。 幸福感并不取决于你拥有多少,而是在于你看到多少。 有人说我的圈子如何如何大,人脉如何如何广,我认识谁谁谁。 没用! 四九城的爷们儿,拐弯抹角儿说认识,他都敢跟上面那位攀亲戚。 你得说说自己是干嘛地! 哦,你说我们圈子里有大哥是当干部的,我们圈子里有老弟是做生意的,我们圈子里还有科学家。 一问你自己,我在家待业。 那你就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即便你混进这圈子里了,你也是这个圈子里的附庸,陪衬。 圈子文化自古有之,高端一点的在宋朝,权相之争,王安石之流,历史里留下名字的比比皆是。 再普通一点的,写《送东阳马生序》,贫寒子弟,但冠有才名,与刘基、高启并列为“明初诗文三大家”。 你以为这就完了? 不,草根逆袭的典范,这篇文章流传久远还跟他的身份有关系。 他与刘基、方孝儒合称“明初散文三大家”,还是方孝儒的老师。 刘基是谁你可能不知道,但他的字号你一定听过,刘伯温,朱元璋的左膀右臂。 方孝孺呢? 大思想家,朱元璋死的时候调进京给朱允炆当老师。 你就想吧,宋濂能培养出一名与自己齐名的学生,还能跟刘伯温历史比肩,对于一个贫寒子弟来说是如何的艰难。 那么圈子之于一个人的作用和意义又是什么呢? 按照李学武的圈子分析,以及他对这种朋友相交的文化定义,应该是各有千秋,共同进步。 简单来说,各自要有事业和上进的动力,还得有对生活的热爱和兴趣。 老彪子这人嘻了马哈,没有一点正经的时候。 但他在做事,做工作的时候比谁都上进,比谁都认真。 知道去东北主持回收站的工作不是一个讨好的活儿,更要承担很多工作和责任。 可李学武问了,他便主动站了出来,带着媳妇义无反顾地去了。 此时的东北跟后世还不相同,有一些风俗比较危险,更因为生存等原因让这里的偏僻低端或者某些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充满不稳定因素。 当然了,要是依照此标准,全国都一样,哪哪都有这种阴暗角落。 可就想老彪子自己所说的那样,出门在外做生意,哪有顺风顺水的。 这地方嫌危险,那地方嫌麻烦,那生意还要不要做? 用于承担,敢于负责,是这个小圈子里最普遍的认知。 就连性情懒惰,不好争抢的沈国栋在工作中都会表现出狠厉的一面。 十八九岁的年龄,各自都有一把辛酸泪,走出去,站起来,承担着时代和家庭赋予的压力。 再聚首,各有所成,互道辛苦,又是另一番滋味。 李学武盼着大家好,愿望大家好,端起酒杯碰在一起的时候,他是很感慨的。 人这一辈子最幸福事莫过于被人爱,有人爱,敢爱人。 无论是亲兄弟,还是发小兄弟,能聚在一起,干共同的事业,有共同的人生目标,一杯酒哪里够。 傻柱咋呼的欢,喝的也多,来者不拒,杯到酒干,大声欢笑,肆意洒脱。 要是去别人家,他兴许要矜持着,照顾自己的形象。 但在这里,唯独不用担心的便是形象,如果在朋友面前还要抻着,这人活的得多没劲。 他与老彪子在酒量上半斤八两,以前都在一起的时候就属他们能喝到一块去。 大姥和二爷也喝酒,但喝的都是慢酒,胜在品味。 而傻柱和老彪子属于人菜瘾大,菜鸡互啄,拼的都是气势,喝完准倒。 李学武家里的餐桌很大,平日里吃饭只用得着一头。 当初也不是没想过要换一张小桌子,但搬出去实在太费劲了。 他和韩建昆两个人都抬不动,纯纯的实木大桌。 这会儿聚会倒是用着了,十几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完全不拥挤。 家里所有的碗碟都用上了,还有菜没盛下,最后只用盆装了。 慢慢的一大桌子,众人谈笑着,劝酒吃菜,话说一年的离别。 就是李学文这般喜静的人都端了酒杯默默地同大家一起喝着。 李学才对什么都好奇,不比大哥的沉稳,端着酒杯也学傻柱他们豪饮。 他二哥家里的酒都是好酒,喝起来也舒坦,只是不知不觉的脸发红,头发晕,看得另一端坐着的姬毓秀只瞪他。 小孩子们崇拜父辈,有样学样,一人端着一个小杯子,里面是汽水,也学着大人们干杯。 大人那一桌热闹,他们要比大人还热闹。 李姝今天可高兴,一个哥哥,一个叔叔,都来她家玩,叽叽喳喳地小嘴说个不停。 她还是太小了,嘴里说不利索,说快了自己都拌嘴打结。 你就听吧,她说的话董梦元和张新民听不懂,她自己也听不懂了。 急的李姝跟什么似的,端着酒杯最后就剩下喊了。 “别喊别喊” 喝得满脸红的老彪子笑着转回身,拿着酒杯给李姝教道:“闺女,喝酒用杯,谈话靠吹,咱爷俩干一个”。 “干呀~” 李姝见有人回应她,那更是美了,拿着自己的小杯子正经地跟彪叔喝了一个。 这还不算,喝完了彪叔的碰杯,她从沙发边上绕了出来,端着酒杯沿着餐桌一个人一个人地去敬酒,小小年纪已经学会了打圈。 “哈哈哈~” 李顺等人看着大孙女的豪迈笑的都合不拢嘴了,姥姥丁凤霞要抱着她不让敬酒还不行。 敬到沈国栋这里的时候,他更是抱起李姝,嘴里喊着闺女,一字一句地教着她敬酒词,教她喝酒的一套磕儿。 刘茵心疼的笑着抢了李姝,还拍打了沈国栋一巴掌。 “我们家可从来没出过酒蒙子,要是叫你教出来一个,我非跟你没完”。 “哈哈哈!” 沈国栋笑着给瞪眼珠的李姝敬了敬酒杯,逗她道:“快快长大嗷,跟老叔一起喝酒”。 李姝在奶奶的怀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还晃悠着早就没了饮料的酒杯喊道:“干!” “哈哈哈!” ----------------- 欢聚总是短暂的,分别总是不舍的。 这顿饭吃了很长时间,大家坐在一起都不愿意下桌,都有着各种不舍。 从钢城回来的老彪子知道,这次回来也许是繁忙工作前的最后一次放松。 西琳同他交接的时候就已经讲了李学武对她的交代,对东北回收站工作的想法和愿景。 这次虽然李学武没跟他明说,可身上的压力愈加沉重。 钢城,京城,港城,在未来将作为回收站贸易关联经济的三个主要支撑点。 有东北作为工业生产和销售基地,有京城作为运营和转销基地,有港城作为外销和高利润基地。 多地互动联系,协同进步,共同发展,三条腿哪一边发展的慢了,都会给彼此造成影响。 即便是李学武一再要求稳扎稳打,但三地的发展速度仍然在加快。 他回来这一趟,是与京城的兄弟再见面,也是对人生上一个阶段的再见。 他已经不是混迹胡同,没有追求的老彪子,是钢城小有名气的彪子,彪哥了。 成功的背后都是心酸,回来的这一趟也并非尽如人意。 麦庆兰有了身孕,便有劝他回京城,回家里看看。 不是看望麦庆兰的父母,而是他的父母。 老彪子也跟她讲过自己家里的情况,与父母的关系。 但麦庆兰说过,如果有一天孩子问起,爷爷奶奶在哪,你该如何回答。 这老彪子去东北后遇到的为数不多的难题,很难很难。 最终,借着过年,借着回京汇报的机会,他还是想回家看看。 并没有带着麦庆兰,他不想再让她面对父母的刁难而难堪。 而当他走进那个曾经的家门时,看见的是兄弟承欢膝下,父母天伦之乐。 只是对他的突然回来有了些惊讶,有了些陌生,甚至是尴尬。 并没有询问他在外面如何,也没有问过麦庆兰如何,好像是家里闯进来了陌生人。 老父亲沉默着,母亲好半晌才问了一句现在在哪。 老彪子并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看弟弟,又看了看有些谨慎的弟媳,撂下二百块钱,叮嘱了一句注意身体,便出了家门。 这一次他并没有失望,或者是悲伤,似是一种解脱。 连他在哪都不知道,更不可能清楚他现在的生活。 也就是说,距离回收站同在南锣鼓巷,他们都没有打听过他。 不知去向,不知生死,不问好赖。 所以,他也没有兴趣同父母家人分享他的成功,分享他的经历,更不愿意在他们面前炫耀自己的生活。 这对于自己来说不是一种仇恨的解脱,反而是一种心灵上的创伤,不值得。 二百块钱不是他要给的,是麦庆兰坚持让他必须留的,无论这次回家的情况是好是坏。 她只有一句话,可以有不好的父母,但不能有不孝的子女。 如果在一起相处是个负担,互相厌倦,那就彼此不见,但也别心里埋怨。 这份埋怨惩罚的是自己,影响的是儿女。 老彪子知道,麦庆兰更关心丈人和丈母娘的身体,也有给二老养老的心思。 他并不反对,人终究要有亲情联系,不然不活成了个动物。 这二百块钱兴许丈人和丈母娘都没从麦庆兰的手里得到过,坚持要给他爹妈,也算是一种交代。 往后跟孩子们提起,只能说自己问询无愧,坦然面对。 饭后大家各自找了地方坐着闲聊醒酒,年轻的兄弟几个坐在餐厅的休息沙发上,听着老彪子讲述这些,看着他一个大老爷们捂着脸哭,都不太好受。 沈国栋是父母早亡,奶奶没了家也就没了,感触颇深。 二孩儿不在,二孩儿提起父母,甚至连父母长啥样都记不得了。 闻三儿,爹妈死后就成了低贱的野狗,四处讨生活,看白眼。 傻柱,妈早死,爹活着跟死没什么两样,要他的话来说还不如当初死了呢。 李学武是有家庭的,父母对他的爱护也是充分的,只是他当年不懂而已。 现在同兄弟们坐在一起,听着老彪子呜呜地压低声音哭着,看着傻柱也跟着在一旁抹眼泪。 也许男人只有在喝了酒以后才有理由表现出自己的懦弱,或者说出自己的委屈。 大家互相劝着,只有一句话说的最多,那就是向前看。 生活不能原地踏步,更不能活在过去,让伤心的事不断折磨自己。 麦庆兰听到动静从楼上下来,看见老彪子眼睛红红的,默默地走到他身边揽住了他的肩膀。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如果是别人欺负了他,兴许要报复回去,要出这口恶气。 但对于这样的父母,他唯有压抑着,忍受着,断舍离。 尤其是今天有兄弟们团聚,有妻子的安抚和宽慰,愈加衬托他前半生的委屈。 最后是李顺和大姥来了餐厅,没有讲什么大道理,更没有劝他宽心,只说了大院就是家,所有从大院走出去的孩子都可以回家。 大姥也是默默点头,回收站之于年轻人们是心灵的港湾,是情感的寄托,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处能称为家的地方。 醒了酒的沈国栋开着指挥车一趟一趟地送人走,李学武一遍一遍地送他们出门。 在送别麦庆兰和老彪子的时候,拍着兄弟的肩膀,叮嘱他好好活,活出个样子来给这个世界看看。 老彪子抱了他一下,然后被沈国栋塞上了车,同车晕菜的还有傻柱,他还哭着呢,只是没人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如果把他的现状说出来劝慰他,什么结婚生子,事业有成,有车有房,父母双“亡”……好像自己还比不上他小日子过得舒坦。 叫沈国栋的话来说,这种人多哭一哭行,空一空脑子里进的水,有助于他恢复健康。 上车前,李学武对麦庆兰说了一句,多担待,多理解,好好过日子,人是刚强人,心是豆腐心。 麦庆兰也知道他话里的意思,认真地点头应了,自己选的男人,如何能不清楚。 当初选她结婚,无非是喜欢她,也因为她比苏晴更惨,更需要他的帮助。 这一次回来,她知道李文彪想去看看苏晴,但她能确定,他没去。 可能因为她怀了孕,可能因为她将自己攒的二百块钱都叫他给了公公婆婆。 也可能夫妻两个互相宽容了,理解了,也宽恕了时代赋予他们的人生。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更多的是啼笑因缘,阴差阳错。 再甜美的爱情经历了婚姻也会留下一地鸡毛,两相厌恶,毁了最初的美好。 遇见这么一个表面没心没肺,内心善良孝顺的男人,她觉得就是命运补偿给她的一颗神奇果实。 看外表皱皱巴巴,奇丑无比,惨不忍睹,但果肉甜美甘醇,回味无穷。 李学武说给她的多担待,是兄长的一份嘱托,也是一份承诺,说给她多理解,是一份劝慰,也是一份祝愿。 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前生造定事,莫错过姻缘。 第441章 撞的死死的! 老彪子和麦庆兰两口子是周一离开京城北上的,麦父麦母并未随行。 可能是对东北生活环境的担忧,也可能是对目前京城的形势变化仍心存幻想。 李学武因为工作繁忙,并没有去车站送行。 不过就沈国栋回来告诉他,老彪子走的还是很洒脱,并不见那天晚上的悲伤和委屈。 似乎是忘了酒后的泪水,忘了酒后的真言,一切都未发生过一般。 其实男人就是这样,有再多的苦楚和难当,在醉过一场稍稍放纵后,都会默默收拾行囊,奔向前途和远方。 这一次没有接走岳父岳母,他叮嘱沈国栋多多照顾,还邀请送行的几人去东北找他玩。 相互依存、互相扶持长大的发小一个个地远走他乡,沈国栋的心里也是不好受。 尤其是看着三舅和二孩从港城发回来的信件里充满了思念和怀念。 这可能就是人在成年后不得不面对的选择和磨难。 终究是要山一程,水一程,考验着自己对家乡和亲人的思念,也考验着彼此之间的感情和夙愿。 李学武不是故意躲避离别的苦闷,而是真的忙。 上周开的对外贸易通气会,李怀德是发了狠的,在会议上先强调了他在上级征求到的政策,随后便开始给内部派工作。 似是对外办这样的单位自然是入不得他的眼,老李布置工作,那都是直接对应副主任。 当然了,李学武这个副主任也是副主任,超级别地承担了一部分工作。 李怀德在会议上听取了景玉农和谷维洁分别就谈判方向和进展的汇报。 又由景玉农就谈判和合作方式的调整方案做解释说明。 他并未就这一变化做过多的讨论要求,而是说了那句他常说的一句话,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溜溜。 不用讨论这一方案的变局是否正确,毕竟景玉农是负责经济工作的副主任。 她一直都在负责谈判工作,且对经济工作有足够多的见解和思路,不试试她的方案,难道让老李凭空想象啊? 如果这些外商真的喜欢唱歌跳舞,他还可能发挥一下自己的长处。 但对外合作,老李可不敢乱来,真要是整岔劈了,这就是国际玩笑了。 周一一上班,李学武便协调了几个部门的人,开始对会场和接下来的接洽谈判做布置。 上午九点半一到,由外事部安排,十几台车组成的车队在轧钢厂派出的安保车护卫下进入了轧钢厂厂区。 由对外办引导,车队在绕了厂区参观一圈后,这才到了厂招待所大院。 今天的招待所大院被保卫组防守的密不透风,只为了一个目标,那就是顺利完成对外贸易商业谈判的会议。 会议持续时间的长久现在还不确定,但有意与轧钢厂进一步接洽的几名外商都被请到了招待所居住。 这里的服务人员和保卫是经过再一次筛选和临时培训的,其中还掺杂了外事部和调查部的人员。 今天招待的外商里特别有已经达成并开展合作的意商安德鲁、日商代表桃谷绘里香两人。 而当车队到达招待所门前的时候,在李学武的陪同下,轧钢厂的几位领导都已经站在了门前。 包括李怀德在内,一身严谨的黑色羊毛夹克,穿着风格同李学武一般,都把白色衬衫的领子衬托了出来。 不仅仅他是如此,轧钢厂里的其他领导和干部也一样是如此着装风格。 可能颜色会有一点点差异,但都属于暗色系,站在一起很是有气场。 景玉农和谷维洁的着装风格与男同志不同,是以窄领为主要设计风格,参考了修身西装的样式制作而成。 一监所成了轧钢厂领导干部服装指定供应商,李裁缝上门给量的尺寸,做的样式。 至少副处级以上的干部不会差这一身行头,没人会缺席这样的工作服定制工作。 这也就有了今天外商一下车所看到的情景。 一身黑,带着白,玩花丛中一点红,红的是两位女领导,他们见过多次了。 当然,不用介绍也能知道轧钢厂今天派出了所有的主管领导,他们的压力也大了起来。 二月末的阳光正好,温暖和煦,真有春风袭来,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意味。 厂管委办办公室以及厂报的记者端着相机在咔咔地照着相。 尤其是当商贸旅行团团长意大利商人奈吉士与轧钢厂管委会主任李怀德握手的那一刻,闪光灯频繁闪烁,见证这关键时刻。 “你好,李先生” “你好,奈吉士先生,欢迎你们来轧钢厂做客” 咔!咔!咔! …… 门前的寒暄场面热闹极了,以李怀德为首的厂领导干部纷纷按照次序与外商握手。 每位领导身边都有对应的翻译,也有跟拍的记者。 李学武并没有上去凑这个热闹,而是站立一旁,关注着会议的流程。 就在双方寒暄过后,由招待所服务员组成的欢迎团队分列一侧,对外商代表的入驻表示了欢迎。 所有服务人员身着蓝色工装,以最好的精神面貌迎接着即将开始的战斗。 当然是战斗,对于轧钢厂来说是关系到未来发展的战斗,对于厂领导来说是关系到未来进步的战斗。 但对于她们来说,这是关系到招待所能否保住招牌,实现外有国际饭店,内有钢厂招待的齐名地位。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同等的工作范围就有对比和竞争。 轧钢厂拥有两处招待场所,一个是位于轧钢厂内部的招待所,一个便是位于城里的国际饭店。 国际饭店成立之初便吸引了厂领导所有的关注和支持,对比之下招待所在服务设施上是要落后的。 秦淮茹这个人你看她文化水平不是很高,但她绝对是个要强的人。 国际饭店的服务和管理人员就是从招待所分流和培训的,就连饭店的副总都是招待所原来的副所长。 她能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当然要竞争,争领导的关注,争职工的信任,争服务的标准,争在招待工作上的知名度。 每一次招待任务都是他们竞争的战场,都是比较的机会。 秦淮茹跟张松英没有矛盾,更没有分歧,但这并不妨碍两人带着各自的团队争一争这个第一。 双方都看看,到底谁才是厂里服务工作和招待工作的王牌。 在接到对外接待办的通知后,秦淮茹便已经行动了起来,整个周末都没有休息。 秦京茹要回家,问她是否一起回去,有方便车,她都放弃了。 家什么时候都能回,但工作的机会不是经常有的。 一方面安排职工开展大扫除,清理卫生死角,提升服务品质。 一方面则是严查厨房菜品备品,保证食品卫生标准需要。 最后便是为接待外商,开展一系列的语言准备工作。 你要说让服务人员两天之内学会一门外语这是不可能的。 但基础外语还是能记得住的,点头yes摇头no,来是e去是go,只要会比划,谁都能做好基础服务。 关键不在于说,而是物料准备,这方面秦淮茹下足了工夫。 所有功能房间或者设备,比如餐厅、洗手间、会议室等等,都被她请求对外办的工作人员标注了多国语言信息。 这一招儿确实解决了服务引导的大难题,即便是有翻译跟随,也有很多地方是一时找不到的。 秦淮茹就知道李学武曾经给她说过,细节决定成败,以她的学识和能力做不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工作成绩。 但只要用心做好每一件小事,严格抠细节,抓根本,一样能出成绩。 厂里的工作不仅仅需要突飞猛进型的青年干事,还需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干部。 做服务尤其是如此,只要是人做服务,只要是人被服务,就会有情绪感受和价值。 很简单的一个列队欢迎,整齐划一的招呼和问候,立马就能提升整体服务水准。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是做生意呢,见人三分笑,服务好周到。 当然了,并不是要求服务人员用公式化的笑容来应付服务标准,更应该是发自内心的服务型笑容。 很简单的,轧钢厂招待所不会搞什么咬筷子的神经病举动,这不是在训练员工,而是训练牲口。 搞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一问工资三千五,连吃饱饭都成问题,越笑越难看。 福利待遇跟上,工资水平公正,只要是服务要求的,谁都能笑的出来。 即便是跟街坊邻居说话都能笑呢,更何况是客人。 主动的笑和被动的笑完全是两个概念,更是不同场合下的应对处理方式。 国际饭店在招待外商过程中已经出现过客人给小费的问题了。 对外办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同李学武做过汇报。 李学武给出的处理意见是,小费这件事并不小,但也不大。 这是外商对服务人员的一种肯定,也是其在国外生活的习惯。 在充分尊重对方生活习惯的前提下,服务人员可以接受对方给出的小费赞许。 但小费并不能成为员工的私人所有,更不能因为赚取小费发生过度服务或者偏差服务的情况。 依照服务标准,所有小费都应该交由饭店财务管理,按照月度核算总结,以特殊津贴的形式发放给当班小组服务人员。 也就是说,服务员在收到小费后,要均分给这一班,这一组的团队人员。 在当前的管理制度下,尤其是经济约束条件下,对经济的管理是个大问题。 其实很多对外接待场所都是会收小费的,只不过全交给单位来处理了。 李学武的意见不同,他并不会拿着服务员赚来的小费贴补厂里的经费。 国情不同,社会环境不同,他更希望服务人员是以团队的形式而努力,不是突出某一个人。 国际饭店的服务人员对这一条处理意见没有任何抱怨和牢骚,这钱本来就是他们劳动之外所得。 厂里一分钱不扣全部折发给他们,就是一种意外的惊喜。 而对于小组内部均分的要求,大家也都很认同。 服务流程不是一个人完成的,毕竟端上去的菜服务员不能做。 这种要求在国外也是有的,餐厅里的女服务员在赚取小费的同时,也要给后厨的同事分润一部分。 小费,一件小事却不能小看。 正如轧钢厂对待外商的招待态度不会忽视,恰恰证明了厂里在对外贸易上的重视。 商业座谈会在十点钟正式开始,由景玉农主持,李怀德发表了欢迎致辞和主题讲话。 参与座谈会的有法商香塔尔、英商史密斯派克、科威特商人穆罕默德·阿特、意大利商人奈吉士、也门商人穆罕默德·阿里·阿巴地,以及港商南德。 其他外商包括意商安德鲁和日商桃谷绘里香。 座谈会上,李怀德就进一步开展商贸谈判的形式和意义做了阐述,也对接下来一周内开展的商业会谈提出了愿景与希望。 座谈会上,轧钢厂正式向与会外商展示了包括五金、船舶、鍕工、建材、轧钢、食品、汽车等等工业项目。 所有产品的数据和图片展示都被做成了一本集样发放给了外商。 对于集样的语言不同,很方便地适应阅读。 同招待所的精细化准备相同,对外办和委办对于这次的会议准备也是充足的。 李学武作为对外贸易协调主管,针对轧钢厂在相关项目上的投入和发展做了解释说明。 由总工程师夏中全针对各项目拳头产品进行了国内外先进产品的横向对比和评判。 最后,是由景玉农针对各项目和产品销售合作要求做了阐述说明。 尤其是合作形式和信用保障方面,以东方时代银行出具的资产证明为前提条件,又提供了联合工业共同出具的信用担保报告。 其中就附有港城五丰行的信息材料,以及东方时代银行作为资金汇算方出具的信用担保凭证。 在场的外商看见轧钢厂给出了这么大的诚意,甚至都把他们的顾虑考虑的清清楚楚,对接下来的谈判也是充满了希望和信心。 其实这六名外商心里也在想,如果轧钢厂早就将这些东西拿出来,今天来谈判的绝对不止他们几人。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是他们对轧钢厂有了进一步谈判的愿望和信任,才收获了这份丰厚的果实。 这一轮谈判结束后,他们很清楚轧钢厂的这份保证绝对会被其他人所得知。 可最优先的项目选择已经被他们所掌握,吃到了最肥的那块肉,谁又能不兴奋。 这种情绪上的变化即便是掩饰的再好,也会在言语上表达出来。 景玉农与谷维洁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精明似猴的李学武。 给外商以谈判优势,并且造成谈判序列差异,引导外商主动进行谈判沟通,恰恰是定下分批次招待谈判的李学武的精明之处。 将选择权交到外商手里,并不见得是让对方掌握主动权,反而拥有了主动谈判权。 在场的这六方代表一定在着急开展谈判,盯着手里的集样,想要快速选出最肥的那块肉。 他们来到了轧钢厂,受邀参加第一批谈判会议,让还留在国际饭店的其他外商如何想。 你们先吃了,那我们还吃什么? 这一招分而化之在三十六计里不算奇招,连小孩子都懂。 可只要用对了,多大岁数都得就范,这就是阳谋。 为什么参与一期谈判的六方代表知道这份银行担保不会保密太久? 他们当然知道,轧钢厂既然邀请他们来了内地,合作自然是多多益善。 只要每一个人提出合作申请,轧钢厂都会愿意与之谈判。 没人会把客户拒之门外。 所以这份担保可能他们是第一批看到的商贸谈判人员,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批。 这就是个小鞭子,提醒着他们,一周时间完成不了谈判,这些项目和担保信息随时都会传播到国际饭店。 到时候他们就会与留在国际饭店的同行形成竞争关系。 特别的,他们现在住在轧钢厂的招待所,对方住在国际饭店,完全没有沟通和联系的渠道。 只能是被动地与轧钢厂进行谈判,或者主动放弃这种被迫的竞争关系。 如果在没有看到手中集样的情况下,他们还真会耍脾气,毕竟是外商,拥有更多的选择权。 可现在手中集样重比千金,真是一千斤的金子那么沉。 当然,这说的是利润,与轧钢厂开展合作后并持续合作能赚取的利润。 轧钢厂在集样中很坦诚地标注了需要的设备和技术,也标注了内地当前的发展水平,更有轧钢厂本身的发展优势。 很直白地表明了要设备、要技术、要订单的谈判条件。 至于说合作方式,这些都可以谈,安德鲁委托生产、日商的补偿外贸、港城五丰行的注资合作,多种形式,多种选择。 前提是保证轧钢厂的经营优势,更要保证轧钢厂在发展过程中拥有绝对的贸易主动权。 也就是说,设备和技术必须作为有价值的产品进行标注谈判,在合作期间用产品进行补偿或者经销出售。 而如果轧钢厂需要提前结束合作,只需要补偿对应的剩余金额即可。 这里当然包括设备和技术的二次投资,双方均有对等的机会。 什么意思? 工厂的建设和生产过程中,如果应时代发展需要,设备升级,技术升级,算作是一种迭代更新。 如果技术发展远超生产成本所限制的技术应用,对方就需要继续提供对等的设备和技术补充,否则落后部分的设备和技术价值将会被折扣。 这一条谈判项目将作为合作方技术无保留投入的限制条件备注,也是一种公平合理的合作方案。 当然了,如果轧钢厂自己本身拥有了更为先进的技术或者设备,更替了对方所提供的,那么对应机械设备和技术剩余价值将会被折扣处理。 我们自己拥有的先进技术超越了你能提供的设备技术,那我们又何必花冤枉钱呢。 既然作为优先合作方,就应该时刻占据技术和设备的主动权,更应该掌握产品发展和生产的先进性。 毕竟这些东西是要销往国外的,你运来几船破机器摆在这让我们生产,产品没有竞争优势,光赚辛苦钱,这不可以。 说不得几年以后这些产品没有了销路,我们还要欠你的钱,最终只能破产。 你当这种手段外商没玩过? 清末的时候可没少坑那些糊涂大爷,以为钢铁机械都一样,闭着眼睛买呢。 就是后世也有单位被坑的,哑巴亏没少吃。 谁吃亏上当李学武也不会掉这个坑的,从来都是他坑别人,万万没有被人坑的道理。 不是输不起这个钱,而是丢不起这个人。 你看商业警示书籍上,那些被点名的厂商多难为情啊,一辈子都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你看那谁谁谁,当年他主持某个单位的时候就在与外商合作中被坑的哭爹喊年的…… 听着都寒碜,更别说写在书上了。 新的谈判方式和合作条款更像是一种对赌协议,只要外商不断能够提供先进的技术优势和设备,就能完成对内地工厂的压制和采购商品的优势。 如果技术领先明显,设备技术高端到一定程度,甚至能永远拥有这一处低成本生产基地。 就算是对赌输了,那也只是少赚了,并不会赔,对于他们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份合作更有诚意和保障了呢。 看见外商代表们捧着手里的文件不说话,李怀德也看出了对方的意动。 很直接地宣布了会议的结束,请代表们稍作休息,一楼会客厅已经准备好了欢迎午宴。 按照会议谈判安排,午宴过后会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两点钟会正式开始第一轮谈判。 从拿到集样材料,到第一轮选项目开展谈判,轧钢厂只留给了外商一个中午的时间。 这些外商来到内地基本上只带了一个安全顾问,一个秘书而已。 现在要紧急地看完这些文件,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一种考验。 肥肉就在一堆瘦肉中间,看谁能先选到适合自己的,也是自己需要的那一份。 如果两个外商选到了同一个项目怎么办? 这是好事啊! 你想想,这不就是轧钢厂希望看到的竞争关系嘛! 有竞争才有谈判的价值,有竞争才有对比需要。 轧钢厂一众领导很有眼力见,清楚这些外商中午饭吃不好了,也没心情吃。 当然就不需要他们来作陪,更不需要其他人来干扰。 所以受管委会委派,管委办副主任李学武将作为招待代表留在招待所,其他领导则是一同去了小食堂就餐。 李学武在迎着他们到了一楼餐厅后并未进行过度的欢迎寒暄。 只一句“吃好、喝好啊,喝好、吃好啊”就完了。 其他六家外商代表很喜欢李学武的宴会开场讲话,一个个地笑着边吃边看起了文件。 安德鲁这一次随同而来并不是个样子或者摆设,他也想搀和一脚。 轧钢厂的这些项目里真有他感兴趣的,可以加深合作,拓宽经营。 即便是不方便进行投资,或者没有对应资源的,他也可以以资本投入的形势入股合作。 经济合作都有风险,分担风险就是一种恰当的经营手段。 反倒是日商联合株式会社代表桃谷绘里香没有去看那些集样,而是坐到了李学武的身边攀谈起来。 你不得不说,小鬼咂说起汉语都会有一种大左的口语发言,李学武也搞不懂为啥。 当然了,有汉语说的好的,识时务者为俊杰说起来没有一点那味儿。 比如身边主动与他搭讪闲聊的桃谷绘里香。 “李君,实在是荣幸,又与您见面了” 她微微欠身,微笑着招呼道:“上次在国际饭店与您切磋并未尽兴,希望还有机会约您一起啊”。 “……” 李学武有些迟疑地想了想,她说的是打台球这件事吧,不是读者想的那种“切磋”吧? “桃谷小姐在京城的生活怎么样?” 他插了一块牛肉在盘子里用刀叉切碎了,与绘里香面前的牛肉做了互换。 “谢谢李君,您是一位绅士” 桃谷绘里香礼貌地同他道谢,随后主动介绍道:“其实是有点无聊的”。 “哦?”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贵国驻京办事处代表也有联系您吧,没有私下里的交往吗?” “是有的,但很无趣” 桃谷绘里香用叉子插了一块牛排很优雅,又带着一丝丝诱惑地放进了嘴里,吃过之后才继续回答道:“您对我们国家的男人有所了解吗?” 她抬了抬眼眸做了解释道:“就是生活和习惯一方面的”。 “从战争资料上了解到的算吗?” 李学武有些抱歉地看了看她,道:“请您原谅我的失礼,我所经历的教育和培养是带有这方面了解需要的”。 “当然,我当然理解” 桃谷绘里香很认真地点头说道:“我坚决反对任何侵害的行为或者战争,我对我作为那段历史的后来者表示深深的歉意”。 “其实大可不必,您如果没有参与过那段历史,只需要正视它就是了”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当然,我也没有资格来替死去的国人来原谅任何人”。 “不过这些都是今天话题之外的” 他摊了摊手,道:“其实我更向往和平,相信您也是一样”。 “咱们现在是平等正常的经济交流,我也愿意跟您交个朋友,我相信您的话”。 “谢谢,李君,真的,您是一位正人君子,更是一位拥有独立思想的俊杰” 桃谷绘里香很是认真地赞叹了一句,随后微微欠身道:“还没有谢谢您的招待呢”。 “应该的,来的都是客” 李学武微微一笑,夹了一份松茸放在了对方的盘子里,示意道:“可以尝尝这道风味”。 “是的,我很喜欢吃” 桃谷绘里香微微眯着眼睛一笑,随即点头道:“我在馹本其实也有吃过,就是这个味道”。 “嗯,属于出口产品,市场上很难买到” 李学武做着解释说道:“现在我们的国家还很落后和贫困,会用一些自然资源来交换到需要的发展力,比如机械设备,或者技术”。 “我理解您的意思,这正是我们合作的基础” 桃谷绘里香欠身道:“很抱歉,三位会长其实有过交代,对于您的诉求和请求,我会在第一时间传递信息给他们的”。 “不用这么客气,是合作的一种形式” 李学武又帮她夹了几样比较清淡可口的小菜,同时介绍着菜式的材料,进而同她周旋。 桃谷绘里香看着是很礼貌的,有些办公室女郎的气质,更多的是一种驻留国外的勇气和毅力。 这可能跟现如今馹本社会工作力生产需要有关系,毕竟男人死了那么多,很多女人又在丑爹那里还债。 这样一位菁英被日商放在国内充分代表了她是有能力,也是有准备的。 你要说李学武有没有为国争光的打算,这个还真不好说,他不喜欢目的太过的交流。 即便是同景玉农的关系有了进一步的沟通需要,可也是水到渠成的情况下。 你要说桃谷绘里香有没有这个意思,李学武不好猜,但依着他的猜测,十有八九。 ----------------- 下午的谈判是分组分队进行的,每一位厂领导都会带领多个部门共同组成的谈判团队与外商进行沟通和谈判。 轧钢厂管委会在京一共有五位业务领导,特别的把李学武也算做了一队主管,参与了业务谈判。 外商是刚刚才详细了解到产品集样以及谈判方式,但厂领导和谈判团队早就有所准备。 所以这是一场不是很对等的交互谈判,至少在信息上是如此的。 当然了,不可能第一天的谈判就能达成协议,外商还有时间来了解和沟通。 李学武负责的是鍕工和汽车工业,很艰难的对外贸易项目,甚至有着诸多限制。 基本上五金、电子、食品等工业产品都交给了其他对业务和贸易了解较差的领导。 他是主管对外贸易协调的负责人,当然要扛起最艰巨,也是最困难的那一部分。 换句话说,像是五金那些项目,给个馒头栓条狗都能谈,还能用得着他? 鍕工和汽车工业在国际市场上还是一个冷门,且不容易开拓的项目。 一七厂倒是把大卡车卖出去过一些,不过因为质量不稳定,需要多次维修,并没有打开市场。 有人问了,一七厂都没有机会和能力打开汽车出口的市场,轧钢厂凭什么就能有。 很简单,一台大卡车要三万六,可三万六都能买多少台红星羚羊了? 李学武要卖车,能是简单地卖车吗? 不得带上点情怀啥的啊! 你知道来找李学武谈合作的是哪里来的外商嘛? 说出来馋死你,科威特。 这地方只要是对国际能源历史有一定了解的人都知道,他们那穷,穷的特么就剩钱了。 原本是酋长国,穿着破烂兽皮无人问津的边缘过度,联系基本靠吼,出门基本靠走,富裕家庭可能有一匹骆驼,那就是村里的顶级富豪了。 但是,谁让人家家里发现石油了呢,还是储备量排名世界前列的大油田。 现在国内人均生产总值是多少? 李学武也不知道,但他知道身边大概的人均收入水平。 五十到六十元之间,算是京城老百姓的正常收入水准,这还得是有工作的,正经上班的人来比较。 可你知道现在科威特人均年收入多少吗? 两万,刀乐。 也就是说,人家随便一个人的年收入,顶京城几十名成熟工人的年收入。 这根本就不具备可比性,更不具备对比性。 李学武起初还真以为这位叫穆罕默德·阿特的科威特商人是奔着红星羚羊来的,没想到他是奔着鍕工产品来的。 “嗯……您之前有对我们的产品做过调研吗?” “我了解过一些” 阿特认真地点了点头,他看得出李学武的怀疑,解释道:“我比较认同你们的五六式在国际市场上的需要,这是一把好武器”。 “……确实,我得承认” 李学武打量了他片刻,在身边谈判团队的异样表情中点点头说道:“不过我们并不生产五六式半自动步枪”。 “这是有生产许可需要的,我们厂只是作为技术延伸,与轻兵器研究所合作,生产了一种高精确狙击步枪” 他从集样中翻开到最后的位置,将一段文字介绍示意给他看。 阿特摊了摊手,并没有去看那段文字,而是有些遗憾地说道:“其实我也发现了,但我还是想试试”。 “你就要五六式?”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点头道:“这个事情我可以帮你办,但前提是你得跟我一点时间,还得跟我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我能去?” 阿特对这里的参观规定很有感触,基本上只要是他申请要去的地方,不用想,绝对去不了。 现在李学武提到带他外出,这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 李学武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先是出去打了个电话,随后便带着阿特,以及外事人员往楼下走。 阿特必须乘坐外事部提供的汽车,李学武却并没有上他的车,而是上了自己的指挥车。 三台车组成的车队,一路出了厂大门,直奔城里。 车队拐街绕巷,最后开进了一处大院,大院的大门上还写着卫戍区第三团…… “?长” 小高早就在停车场等着了,身后还跟着几名干事。 当阿特从车上下来后,便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里。 看着警卫手里的五六式,看着严肃的大院氛围,以及训练场上呼喝的声音,他很是认真地服从着安排,跟着队伍往训练场走去。 李学武并没有带着他往里走,一处射击训练场地,轻兵所的几位研究员还在收集数据。 看见他们过来,纷纷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来到这里后,阿特见到很多人都对着李学武敬礼,而李学武也一一回以敬礼。 身边跟着的翻译是不敢乱说话的,所以他的疑惑注定是没人给他解答了。 不过当看见李学武示意他上前,去看桌上那几把枪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询问道:“是新枪?” “您先试试看” 李学武微笑着示意道:“没有子弹,先看看情况”。 阿特点点头,狐疑着走上前观察了起来。 除了比较熟悉的五六式枪组,有一把造型美观,枪身很长的步枪吸引了他的目光。 当他端起步枪的时候,李学武站在他身边介绍道:“你现在掌握的便是我所提到的精确射击步枪”。 “它真漂亮” 阿特点点头,认同道:“你们新设计的?” “当然!” 李学武大言不惭地说道:“是我们自主设计的”。 说完还强调道:“它不仅漂亮,还很贵!” “很贵?” 阿特挑了挑眉毛,问道:“有多贵,您说说,我听听”。 “一万五” 李学武咬咬牙,使劲喊出了这个价,希望不要太高了,也别低了。 “呵呵~” 阿特并不是个棒槌,他轻笑道:“你们的邻居自己搞出来一款64式步枪,造价高达5000美元,也说精度很好,威力十足,但……” 他微微摇头道:“那只是他们自己说的,我看过了,那是垃圾”。 李学武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自信地昂了昂脑袋,强调了刚刚的报价,道:“一万五,我说的是刀乐”。 “我也没跟您说日元啊” 阿特有点我有钱,我嚣张的架势,可能是他在国际市场上让人坑的太多了,长了太多的经验。 这会儿放下手里的狙击步枪,道:“李先生,我见过这把枪,不是在内地”。 “哦?是吗?” 李学武并未表现的过度惊讶,说道:“可我们销售的方向并不包括国外啊”。 “得了,咱们坦白地讲” 他示意了手边的狙击步枪道:“这是毛子设计的,还在实验阶段的狙击步枪”。 “不,这是66-6式狙击步枪” 李学武微微侧头,很认真地讲道:“我知道你可能在南边见过毛子的那款枪,但那绝对不是66-6式”。 他强调道:“毛子的枪还在实验阶段,我们怎么可能复制,完全是思路撞车的” 李学武在阿特惊讶的目光中有些遗憾地说道:“撞的死死的!” 汇报一下 今天去了北战总医院,做了心脏冠脉cta,说实话,疼的要死,因为血管太细了,也是太胖了,扎了三针才扎上,现在双手还是疼的,血管也是疼的,只能热敷。 好在结果是好的,心脏没有出现狭窄和斑块,医生判断应该是熬夜和肥胖造成的神经痛,让我减肥和锻炼。 这两样我都有心要做,也必须要做,不然真活不长了。 更新时间可能会有所变动,我保证每天都有更新,但要适应一下,改变作息时间,且要控制饮食和加大运动量。 希望各位好哥哥好姐姐能够理解,万谢,万谢。 第442章 不得无故殴打顾客 “还真是……还真是……” 科威特商人穆罕默德·阿特看着李学武认真强调这一点的时候,还真是有些词穷。 李学武摊开手,示意他往前看,那边的射击训练已经准备妥当。 砰!砰!砰!…… 66-6式狙击步枪的射击声音要比五六半大一点。 当然了,这可能跟枪口动能所产生的效果有关系。 反正李学武觉得,打66-6式手里很沉,声音更脆。 为什么拿66-6式与五六半对比,而不是五六式? 因为后者不具备对比性,李学武端着五六式开枪的时候,根本不在乎枪声大小,只在乎能把几名敌人打倒。 “这个!这个多少钱?” 靶位那边还没通报射击结果呢,阿特已经等不及询价了。 李学武老神在在地摆摆手,提醒他继续看。 阿特却是开口道:“我不管它叫什么,来自哪里,我能判断出它在我的售货单上价值几何”。 “不要看广告!” 李学武微微侧头提醒他道:“要看实战实效”。 “报告!” 靶位那边用扩音器吼着报出了射击成绩,同时有人将靶纸递送了过来。 李学武没有接,而是自信地示意交给阿特看。 阿特却也是没看,而是指了指刚刚测试的团队,道:“我想看看极限情况下的射击水平”。 李学武没有答音,对着轻兵所的团队一摆头,那边已经收到他的意思。 随后,阿特便在大院模拟城市救援和应急处理现场看到了一场让他震惊的演习。 快速、果决、指挥得当,训练有素,他震惊这里部队的战斗力,更震惊特勤大队队员身上的装备。 包括挂载系统和武器服务系统,这对于单兵战斗来说无疑是增加了许多取胜的筹码。 “那个!那个!我要那个!” 阿特眼睛发亮地指着特勤队员,用近乎于急迫的声音对着李学武说了一句。 随后又发觉自己忽略了语言的隔阂,转头对着随行翻译督促快点翻译。 李学武听到翻译的转述,微笑着点点头,给那边结束演习任务的特战队员招了招手。 帕孜勒带着一小队特勤小跑着过来,整齐地站在了他们面前。 “报告!一营特勤大队三小队正在执行人质解救训练,请指示!一营副营长帕孜勒!” “稍息!” 李学武在回礼过后下达了命令指示:“第一排,第一名,出列!” “是!” 年轻的战士先是前跨一步,随后端手握拳小跑着到了李学武的身前。 李学武点点头后,转头示意了目光灼灼的阿特,道:“您可以近距离看看,但不能摸”。 小战士也有些懵,啥玩意能看不能摸啊? 阿特先是打量了小战士的身体素质,随后仔细观察了他身上的挂具,又指着他附带的武器进行了询问。 翻译先是转述给李学武,得到他的同意后才会将小战士做出的解释进行转翻。 越是询问,阿特的心思越是快速跳动,这些小玩意看着不起眼,但确有奇效。 丑国的部队其实也在搞这玩意儿,不过还没有如此的系统,更没有眼前看见的这般复杂。 当然了,他不看这些装备的材质,只看设计。 李学武已经告诉他了,只能看,不能摸,就证明这里面有门道。 真想要,买回去慢慢看就是了,有的是时间。 “这东西,你们自己搞出来的?” 阿特有些诧异地看向李学武,语气里带着些许的怀疑,但又找不到这种挂具的出处。 李学武看了看他,风淡云轻地说道:“当然,跟66-6式狙击步枪一样,纯粹的自主研发,拥有独立研发思路”。 “……” 阿特表面上不说什么,但心里也是在嘀咕:快别说那什么66-6式了,我拿出去就挂毛子牌卖,不然绝对砸手里。 当然了,你可以说66-6式与毛子的步枪有些许差别,但我绝对不会说它是哪儿仿的,只能告诉你这是某个批次的实验产品。 只要好用就行了,在非洲或者东亚,这玩意绝对是抢手货。 阿特是做五金生意的,五金也包括武器,对吧。 他也是憋了好长时间,这才从轧钢厂发现了他感兴趣的东西。 当然了,轧钢厂的五金产品他也需要,晚点也会去谈。 “李先生,你所说的66-6式狙击步枪太贵了,给个实在的价格吧” 阿特微笑说道:“如果价格合适,我会大批量采购的,大批量”。 “我这已经是朋友价了”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如果是其他人来,我绝对给不到这个价格,你属于是第一个选择它的外商”。 “不~不~不~” 阿特摆了摆手,道:“我不是冤大头,真心诚意的想要达成这笔合作,包括那些” 他指了指离去的战士身上那些奇奇怪怪的挂具,以及身上的小工具。 “如果价格合适,我会成套进行采购的”。 “不,你误会了!” 李学武认真地看着阿特说道:“枪械是枪械,挂具是挂具,装备是装备”。 他指了指那些战士身上的服装介绍道:“您不会觉得这是普通的作战服吧?” 说完顺手抓过保卫执勤的小战士,翻开他的作战服,示意阿特看里面。 “细帆布面料,防风透气,内有保暖毛皮,更在关键位置做了特殊加固和便携式设计” 李学武松开了战士的作战服,耸了耸肩膀,道:“看来您对我们的战斗力还有一定的误解啊”。 “抱歉,我的目光都被它吸引了” 阿特笑着指了指小战士手里的五六式,解释道:“它在国际市场上的销量很猛,采购多少都不愁卖”。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你可以相信我们的品质,只要我们自己在用的,绝对不会坑自己”。 说完,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一起往外走,边走边说道:“你想要66-6式,我也不骗你,它的造价属实不低”。 “你是武器供应商,很清楚一种武器从立项研发到生产列装需要经历多少道关卡和磨难” 李学武转头看了看阿特,道:“我需要你给我个确定的诚意,我才能回答你的要求”。 “诚意?我懂了” 阿特了然地点点头,道:“您应该知道,7年前非洲有很多国家独立,包括尼日利亚、喀麦隆、马达加斯加等等”。 “同时您也应该知道,和平对于一些民族和国家来说尚是一种迫切需要的奢侈品” 他微笑着看向李学武,说道:“我就是要把和平的解决办法送过去,交给他们”。 “嗯——” 李学武鼻子里发出了一阵略带调侃的声音,随后看着阿特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把贩卖战争说的这么清新脱俗呢”。 “您当然不理解我,其实我干的也是辛苦活,赚的都是卖命钱” 阿特摊了摊手,道:“如果不是为了钱,您觉得我又何必跑这么老远,到您的国家来呢”。 “我当然理解” 李学武肯定道:“世界正治格局正在发生改变,我们正走在崛起的路上,能跟毛子和丑国掰手腕的只有我们”。 他看向阿特问道:“你还能找到不受这两方限制的武器供应渠道?” “李先生真是聪明人” 阿特嘿嘿一笑,丝毫没有被看破的窘迫,而是坦然地说道:“我并不避讳自己的职业,但我要强调的是,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任何人”。 “当然了,我特别认同你的观点” 李学武看向阿特微微一笑,道:“做贸易就不能有任何立场,保持中立才是对贸易最大的尊重”。 “所以,您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要多少?” “哦,李先生,我以为您理解我的意思了” 阿特有些失望地说道:“咱们合作的空间是无穷大的,你们也需要把这些好东西分享给非洲的兄弟是吧?” “阿特先生” 李学武认真地看着他,强调道:“我刚刚说了,保持中立才是对贸易最大的尊重,现在的我们并不想通过贸易干涉任何人的决定”。 “还有,你要是想要这些东西,我们并不是你直接的交易对象” 他微微点头,道:“你需要现在就给我一个明确的态度,否则我无法确定你的诚意,会直接影响到后面的合作”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阿特先生,您也不想因为这种情况影响道后续的经营,对吧?” “五百把” 阿特看着李学武询问道:“什么价?” “一万五,刀乐”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道:“您说的这个数字让我对您的影响和能力产生了怀疑”。 他侧目道:“您说的那些地方,好像还没有这种精确射击步枪吧?” “他们都太穷了,不一定买得起” 阿特苦笑道:“就算是这五百把,还是准备试水我们科威特的,不是哪里都如我们一样有钱”。 “嗯,这话我信” 李学武微笑道:“如果有人使用这把步枪,在某次战斗中打出了决定性的攻击,相信你就发财了”。 “哦!不!” 阿特苦笑着看向李学武,摊手道:“你不能这样说,你当我是魔鬼吗?”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他,转身上了汽车。 是不是魔鬼不知道,但他知道商人没良心的,越是国际商人越是如此。 ----------------- “谈的怎么样?” 晚上要开碰头会,几位厂领导主持的谈判结束时间不一样,所以到小食堂吃饭的时间也是不同。 李学武回来的时候已经下班了,送了阿特回招待所,便在秦淮茹的提醒下来了小食堂吃晚饭。 上楼的时候遇见了薛直夫,两人便凑在了一桌。 “带他去看了看武器装备,又去轻兵所看了看研发现场,后来又带着他走访了几家采购武器的单位”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道:“我特么怎么觉得又有钱的人越抠搜呢?!” 他对薛直夫微微摇了摇头,道:“一万五一把的66-6式狙击步枪还要跟我讲价,真是掉价”。 “咳~咳!多少?!” 李学武的话刚说完,薛直夫便被碗里的汤给呛着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李学武询问道:“你刚刚说拿枪多少钱?” “一万五啊” 李学武撇了撇嘴角,道:“很惊讶吗?国际市场上优秀的狙击步枪就是昂贵”。 “不是……那个……” 薛直夫磕磕巴巴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给其他单位的推介价格是多少?” “七百五十元” 李学武很坦然地说道:“这是对国内的售价,仅仅是成本加收了一部分的运营价格,自然便宜”。 “很高了,太高了” 薛直夫放下筷子提醒道:“相比于国内的售价已经翻了二十倍,对方怎么可能愿意”。 “嗯——不是,不是二十倍” 李学武抿了抿嘴唇,看了愣住的薛直夫提醒道:“我说的是一万五,单位不是咱们的货币,而是美元”。 看着薛直夫瞪大了眼,长大了嘴,晃了晃脑袋强调道:“他是国际商人,我自然要跟他谈国际交易货币”。 “美——美元?” 薛直夫迟疑道:“那岂不是说,相较于国内的售价,你的报价翻了将近七十倍?”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嘛” 李学武吃了一口饭,说道:“我又没说不让他还价”。 “你这……真狠” 薛直夫微微晃了晃脑袋,感慨道:“我是不敢像你这般报价,还不把人给吓跑了”。 “特殊情况嘛,谁知道他还是个降职的武器商人” 李学武解释道:“他给多个国家供应五金商品,也做一些武器销售的买卖,干的还挺杂”。 “不过这种人不太可信,我也是本着有枣没枣打三杆子的心态,毕竟是第一个看中这把步枪的买家”。 “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 薛直夫看着李学武,强调道:“你可得注意外事影响啊,这东西不好卖”。 “当然了,我怎么可能卖这种东西!”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我只负责介绍和报价,至于后期的交易跟咱们没什么关系”。 薛直夫微微的一愣,看着他问道:“什么意思?” “不卖,或者不直接卖?” 他想了想,说道:“你是准备同他合作,做代理?” “不,不可能的,我不信任他” 李学武否定道:“什么工业项目都可以同外商开展技术和设备上的置换合作,唯独鍕工,坚决不行”。 他看着薛直夫说道:“一是犯忌讳,二是没必要,咱们干的都是无本的买卖,这种钱赚起来不要太爽”。 说完,他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含糊地说道:“我跟调查部联系了,让他们帮忙多搞几把外面市面上优秀枪支回来”。 “干什么?” 薛直夫惊讶地问道:“你想要再仿造?搞仿制路线?” “小成本,大回报” 李学武看着他笑了笑,说道:“咱们手里握着特种钢材的方便,又有轻兵所做研发支持,搞一些特色五金仿制加工也是好的”。 薛直夫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道:“你一定不是这么想的,是不是还有其他目的?” 说完扒拉几口饭菜,好笑地说道:“你这个人啊,做什么事都要筹划的很细致,甚至是如何回答质疑”。 “您这是夸奖,还是批评?” 李学武笑了笑,吃了几口饭,这才撂下筷子,喝了一口汤,随后解释道:“没那么复杂,我就是简单地想要试试劣币驱逐良币的理论适不适应武器市场”。 说完,从桌上纸卷里扯下一段纸擦了擦手。 薛直夫看着他的动作,想了想,问道:“扰乱国际武器市场?还是吸引更多的外商来采购?” “哎!您真是厉害!” 李学武笑着看了他,道:“我要做的事您一眼就看出来了”。 “得了,夸的过了” 薛直夫好笑地说道:“跟你比,我们老同志的思维转的确实是慢了,不够灵活啊”。 他这么说着,心里却是想着,如果年轻都如李学武这般聪明,那他们真没有进步的空间了。 后浪这么勇,早晚推着他们拍在沙滩上。 搞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着实会吸引一部分人通过特殊渠道联系到内地,联系到轧钢厂。 干什么? 当然是批量采购仿制武器,倾销国际武器交易市场。 就算是做不了高端的生意,但优秀武器折扣销售,也能在低端市场打开局面。 一把精良的ak47绝对比不上五六式啊,两者的价格都不一样。 但你要说品质对比如何,那可就有得说了。 有钱的自然在乎性能和稳定性,觉得原版的ak47更好用。 但没钱的说我端着一把五六式,丝毫不畏惧你的ak47,我打出去的子弹一样能干掉你。 也就是说,批量生产的武器装备对应个体时,是不需要考虑性能高标准的。 如果能压低价格,相信在国际武器市场上,任何一把名枪都得对仿制品低头。 当然了,不是所有的武器装备都能随意仿制,不是材料和技术的问题,而是你的仿制品还不如人家原装的武器价格低廉呢,怎么竞争? 李学武就想过了,哪怕是品质差一点,价格压的低一点,就当是特种钢材有效转化了。 其实跟阿特的武器谈判,他还颇具诚意,真的没有往死了坑。 你想想,李学武是什么人啊,他要卖给你东西,要是真想坑你,不得分段销售啊。 要么是包装,要么是品质,要么是服务,反正明着让你选,实际你选哪个他都坑你。 这也是为了后面方便其他业务谈判,不可能一锤子买卖,把人家钉死。 在饭后七点钟召开的碰头会上,几位厂领导互相通报了下午的谈判结果。 可以说进度不一,有好有坏。 谈判的蓝本都已经制定好的,就连低价都标注的清楚,主持谈判其实不是很困难。 但领导在主持谈判的时候,往往会出现被其他意见和合作方式所打扰的情况。 甚至是谈判节奏的变化也会影响到后续的进行。 主持食品工业和副食品工业谈判的景玉农就在抱怨,即便是日商已经完成了谈判,但其他采购商依旧是对价格不满意。 在没有进一步设备和技术提供的前提下,做的太少,要的太多。 李学武给出的意见是,慢慢谈,有些谈判就像处对象,刚开始看着不满意,处着处着就结婚了。 景玉农说他不正经,谈判哪能是处对象,应该是哄孩子。 有的时候想劝,有的时候想揍。 李怀德笑话她有点过分了,哪能揍客户呢,外面的饭店都在宣传,不得无故殴打顾客,轧钢厂就更不能了。 ----------------- 谈判第一天进行的很慢,互相都在试探,但后来的速度就快了起来。 李学武也因为对外贸易谈判的速度加快,工作量增多,都没顾得上好好招待来家里看望的大舅哥和小舅子。 周一他回家的时候,大舅哥已经坐在家里了,两个人见面很少,都没机会一起喝顿酒。 而周三的时候,老丈人从金陵来京城开会,大舅哥却是在周二上午就离开了。 虽然小舅子到了,可碍于丈人在,他也不敢跟那小子胡喝胡闹。 况且他这些天都在厂里吃晚饭,吃完饭就开通气会,讨论明天的谈判和进度等等。 搞得丈人还真以为他每天都是这么忙,又对他时常关心他和爱人的举动暖心了不少。 虽然他也这么忙,但看见姑爷努力上进,还是觉得欣赏和赞扬。 就在他会议解释的前一天晚上,爷俩第一次有了亲切谈话的机会。 就在楼下客厅的壁炉前,只有他们翁婿两个,开诚布公地谈了许久。 李学武第二天特意要请假送丈人和丈母娘,但被二老拒绝了。 丈人只是叮嘱他好好工作,踏实学习,要走出一条适合自己,也自以为傲的人生道路。 难得有这么开明的丈人,李学武特别尊重他,也将对方的叮嘱记在了心理。 关于前段时间的矛盾问题,丈人没有劝他什么,只是说了他不该如此莽撞,有事需要帮助,应该给金陵打电话。 李学武解释,并不是疏于亲情,而是不想把丈人牵扯回京城这个大漩涡。 顾海涛当然理解姑爷的想法,更对他成熟的处理方式所骄傲和认同。 同时也表达了自己愿意,也勇于为儿女遮风挡雨的决心。 李学武在心里感动,但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有些时候,不方便丈人出面,还是不要影响到他。 这个时候,似是他这个位置,做一些事反而是方便,但丈人的位置就不行。 丈母娘对他的叮嘱主要是生活上的,也有关于孩子的,看得出来,她有些舍不得小外孙。 但京城的气候依旧带着肃杀的寒冷,不适合久待。 所以李学武劝着,顾宁保证着,让她同丈人一起回金陵。 小舅子李学武倒是劝他对待几天,不过他也是请假回来了的,丈人离开过后,第二天也踏上了回营的旅程。 也恰恰是顾延离开的当天,李学武收到了消息,霍丁栽了。 很突然,但也在李学武的预料当中。 具体情况不是很了解,从丈母娘跟他提起这件事以后,他便没有再关注这件事。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事情是对方挑起来的,想要结束好像已经不是对方能说了算的。 即便李学武没有再动作,可有的是人落井下石。 要怪就只能怪对方嚣张跋扈,看不清形势,也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当然,你要问李学武是不是心里很畅快,他自己也不好说是什么感受,毕竟从始至终双方都仅仅是隔山打牛,并没有真刀真枪的面对面。 要真是真刀真枪的对决,李学武倒觉得舒服了,毕竟亲手将敌人斩于马下,踩在脚下的感受又是另外一种心情。 可能这样的机会很少见了,他在未来会越来越少见到,或者经历到敢与他玩命的人了。 不,敌人不是减少了,也不是软弱了,他们会以另外一种形式出现在李学武的面前,出现在他前进的路上。 也许是阴谋诡计,也许是笑里藏刀,也许是隔岸观火,更也许有落井下石。 也不能说职务高了,地位高了,玩的都是心眼子,斗的都是小手段。 李学武很认可那句话,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主持工作,领导企业蓬勃发展,创造财富,不也是一种奋斗嘛。 沟通内外,互通有无,联合创新,共同发展,引导和关联更多的企业走在一起,不也是一种奋斗嘛。 励精图治,努力学习,思想进步,超越自我,在工作上勇于争先,不也是一种奋斗嘛。 同丈人沟通的那一晚,丈人跟他谈起了自己波折的一生。 有过激昂奋进,有过路途迷茫,有过生死离别,有过信念动摇。 但一路走过来,经历了这么多的事,遇到了这么多的人,到了他这个位置,到了他这个岁数,很多事情都已经释然了。 从副总参的位置上挪到了学校任副校长,在外人看来这是一种退步,一种退居二线的表现。 尤其是以顾海涛这么年轻的岁数,一是可惜,二是无奈。 形势不由人,很多同志都在退,不退就要面临另一种抉择,这是一种可悲的现状。 顾海涛选择急流勇退,是为了个人的事业着想,也是为了队伍的进步着想,也是为了家庭着想。 在学校即便是再忙,也有时间顾念家庭,享受与妻子相处的时光。 对比以前一走就是大半年,他觉得人生在不同的时间和阶段,注定要有不同的责任和使命。 为了这个民族,为了这个国家,他已经付出了一生的努力,哪怕是枪林弹雨走出来,身上布满伤痕。 但现在时代赋予了他新的选择,新的使命,退一步,并不是一种为难,更不是一种抛弃。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顾海涛带给李学武的,是一种人生态度的思考,更是对未来道路如何走的思考。 顾海涛来京参加会议,算是一种信号,也是一项标志。 李学武从报纸上了解到,形势变局到如今,基本上已经进入到了收尾阶段。 也就是说最猛烈的纷争会有所降低,转而是一场长期的,多方互相拉锯的一种平衡状态。 收尾阶段意味着什么? 是总结,是清算,是…… 霍丁绝对不是唯一的那个被抛弃之人,更绝对不是最后一个被总结的那个人。 李学武对他没什么好印象,更没什么恨意,因为对方始终都没有被他作为目标而针对。 他现在就想静静地看着这些人被主子抛弃并处理的时候,是如何的一副面孔。 当然了,这些人黯然出局的时候不会大张旗鼓,更不会愤慨激昂。 这个生态圈有着它独特的游戏规则,你要是失败了,那就消停的走,说不定以后还有死灰复燃的那一天,全凭借你的运气和努力。 但只要你张牙舞爪,抱着拼死的决心,那你一定会死的很惨,比赵四他爹死的都惨。 很简单的道理,你现在被动的面对的是三方人。 一方是你曾经的队友,他们需要你的牺牲,现在你敢拒绝,你就是他们的敌人。 一方是你曾经的敌人,他们乐于看到你丧家之犬的一面,你敢乱吠,他们会打你打的更欢快。 最后一方则是看热闹的人,你走了,位置腾出来了,队友不敢碰,也不方便碰的时候,那就是他们眼里的即所得。 你敢守着那个坑不走,你就是他们的敌人。 所以,曾经有多嚣张,走的时候就会有多狼狈,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是这个命,谁都逃不过时代和命运的愚弄。 除非你有一颗聪明又敏锐的头脑,懂迎难而上,也懂急流勇退,否则,你抓在手里的也不是你的,早晚让人家掰开你的手拿走你曾经以为是你的,且最为珍爱的东西。 很残酷,但也很现实,一周紧张而激烈的谈判期间,李怀德多次欲言又止,程开元若有所思。 其他厂领导在看向他的目光里也是充满了思考和审视。 这样一位年轻人到底想要用什么结果来奖励自己的睿智和谋算? 走到今天这一步,又将障碍轻松扫除,是不是对现状的另一种不满? ----------------- “一千万?美元?!” “多少?一千万?!” …… 周六下午的碰头会上,从会议室外面每走进来一位厂领导,都会对这条信息震惊又怀疑。 厂里已经传疯了,委办李副主任同外商签下大单,总价值超过一千万美元。 换算成下来,将近三千六百万,这是什么概念? 轧钢厂去年在羊城出口商品展销会上,一共签下三年出口商品订单,总价值也才六千多万。 李副主任一个人就完成了去年的贸易创效目标的一半,这还仅仅是鍕工和汽车项目的订单。 “其实有点复杂的” 会议室涌进来很多人,三楼走廊里听见这个消息的职工们都跑了过来。 也顾不得会议纪律和工作要求,见着会议室门开着,大家都想听听这个好消息。 李学武坐在李怀德的右手边,有些尴尬地看着在场的众人,以及目光诧异的领导们。 “订单是分为三个部分来完成的,每个部分都有不同的贸易条款”。 “我再确定一下!” 李怀德手按了按,提醒在场的职工们肃静,随后看向李学武,正式地问道:“总订单价值是一千万,美元,对吧?” 李学武抿了抿嘴角,无奈地点头,认真说道:“对!” “噢!——” 不用说别的了,在场的职工瞬间欢呼雀跃,鼓掌叫好了起来。 去年签了六千多万的订单厂里就敢投建那么多的基础福利设施,今天要是再签六千多万,那集团化目标还不是跑步前进? 李怀德和其他厂领导的脸上也都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同现场的职工一起鼓掌,同时也对李学武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李学武知道,现在他说什么都没有用,只能被动地承担着这一份喜悦和荣耀。 在职工们热烈庆祝结束后,委办的秘书们便在领导的示意下开始了清场。 毕竟还是要继续开会的,今天的谈判结束的早,可以早点回家吃晚饭。 这对于吃了一周食堂的领导们来说,家里的饭菜更香一些,可能是心情不一样。 职工们退场后,秘书将门关上,李怀德这才抬手示意李学武可以继续讲了。 “说说吧,一千万美元的订单有多么复杂”。 “三个部分” 李学武整理了表情,正式看向几位领导解释道:“分别是两百五十万美元、两百五十万美元和五百万美元”。 他竖起一根手指解释道:“第一个部分,阿特会采购五百把66-6式狙击步枪,单价五千美元,总价值两百五十万”。 “第二个部分,阿特会采购一千台红星羚羊工程版吉普车,单价两千五百美元,总价值两百五十万”。 “第三个部分” 李学武放下三根手指,对众人解释道:“子弹、五金、厨具、罐头、农具、劳保用品、防卫装备、化学装备以及全套的单兵装备”。 他缓缓点头道:“总价值五百万美元,交付期限最迟到年底”。 “那也……” 景玉农惊讶地想要说什么,可还是想了想,摇了摇头,道:“还真是复杂”。 “不仅仅是打包采购有困难,这里还包含对采购期限以及品质的要求” 李学武看向李怀德汇报道:“五百把狙击步枪,要求射击精度符合标准”。 “这里的标准对标的是毛子的原版步枪” 这是关起门的会议,他也不怕露怯,自然是可着明白了说。 “轻兵所那边我已经联系过了,马上就会安排工程师团队启程赶往钢城,对那边的库存进行抽检校对”。 “还有,关于子弹生产和采购”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这一部分需要同轻兵所以及其他单位联系并合作”。 “是采购转销也好,是联合生产合作也罢,对方要求的还是期限和保证”。 “他的意思我懂” 程开元用铅笔敲了敲桌子,插话道:“是想抢在毛子的步枪列装后销售的第一笔订单前卖高价是吧?” “对,他说民用市场更好卖” 李学武转头看向他,肯定道:“阿特准备将这些步枪推广到北美、南美,以及西欧国家”。 “有点意思” 薛直夫好笑地点头,道:“他倒是知道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利用两级对抗来提升商品的特殊属性”。 “我并没有反对,也没有要求和限制他” 李学武解释道:“但既然他将期限和品质卡的这么严格,我就只能在资金上卡他了”。 “在商品交付前,需要在东方时代银行存一笔两百万的抵押金,作为最后一笔货款的支付费用” 他看向在场的几位领导说道:“我相信这不是最后一笔买卖,他还会回来的,这些他都感兴趣”。 “嗯嗯,我理解了” 李怀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向众人问道:“你们觉得呢?” “我认为这无所谓,并不会涉及到什么风险” 景玉农靠坐在椅子上,对李怀德摊了摊手,道:“我们跟毛子之间没什么友谊可谈了,还用在乎他们的感受?” “绝对了,还是要慎重” 程开元微微皱眉,看着李学武提醒道:“小心他挂羊头卖狗肉,这些枪械会被他套牌销售”。 “当然,这是有可能的” 李学武心里敢肯定阿特一定会这么做,但不能在会上说。 他点头看向李怀德说道:“我其实也不太在乎他到底要怎么处理这批枪械,毕竟数量有限”。 “我更看重这件事的影响” 李怀德看向几人,想了想,说道:“不能因噎废食,既然生产了,就要销售,发昏当不了死”。 “联系一下,看看从哪个渠道走,至少不能从咱们厂出去”。 “领导,我有个提议” 李学武接过话茬,看向李怀德汇报道:“是不是跟轻兵所以及调查部沟通一下,我觉得以实验的名义出去的话……” “实验?枪械实验?” 李怀德对这个理由很是迷惑,他看向李学武,等着他进一步的解释。 李学武轻轻点头,解释道:“由轻兵所委托阿特对枪械进行多种环境试验,由调查部跟踪指导”。 “至于他怎么实验的,那是第三方的事,跟咱们没关系”。 “第三方这个……” 景玉农看了看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还真是个好用的借口”。 第443章 玩弄感情 “五百把步枪我能理解” 薛直夫敲了敲桌子,疑惑道:“相比于步枪的有利可图,汽车以及……” 他翻手摊开,顿了顿才又微微摇头道:“为啥要打包采购呢?” “因为节约成本,包括采购、包装、运输等等” 景玉农替李学武回答道:“这些在咱们看来仅仅是多几道工序的事”。 “但是!” 她点点头,解释道:“货物运输出库,他要在内地实现再包装,再运输,就不是简单的程序问题了”。 “是这样的” 李学武点头肯定道:“武器弹药的管制是不允许二次分拆运输的,必须原包装上船”。 “还有,关于五金和厨具这些,在港口入关的时候可能有优惠” 他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道:“对方不在乎内地的出关手续,因为这在国际贸易市场上是不承认的”。 “所以他要钻空子?” 薛直夫诧异道:“把武器弹药分拆包装到罐头和农具货物当中?” “这怎么能行!” 他有些皱眉提醒道:“这会影响到咱们的信用,以后终究是要走出国门的”。 “是啊,这当然不行”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所以我跟阿特说了,这件事我们不能干,但会介绍其他人帮他干”。 “调查部?” 谷维洁抬了抬眉毛,这个答案已经不用猜了,李学武已经提及过。 薅羊毛嘛,当然是逮着一只羊可劲儿薅。 李学武看了看她没做具体的解答,而是继续回答刚才的问题。 “正因为内地的出关手续不被国际贸易所承认,所以我准备请人帮阿特办理港城的出关手续”。 他看着众人解释道:“货物不下船,但要从港城转一圈,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景玉农微微昂起头,打量着李学武,问道:“所以资金也是……” “到港城东方时代银行” 李学武点头道:“内地出关只对接港城的商贸公司,属于代加工或者集采,但不包括武器弹药”。 他强调道:“这一部分咱们只承认多方合作中调查部调走了一批枪械用于多种环境的实验”。 “明白了,钱账货分离,甚至所有手续和货物都是分离的” 景玉农手指敲了敲桌子,看向李怀德点点头说道:“我看不出再有风险的部分了”。 “我还是想问问,那一千台汽车” 薛直夫颇为在意地说道:“英商代表那边似乎也有采购汽车的意思,但并没有谈拢”。 “其实这跟打包采购有关” 李学武翻开面前的文件,解释道:“我在枪械采购报价的时候提出了一万五的单价,但阿特没有同意”。 众人心中一揪,嘴上均是一咧,知道李学武在对外谈判的时候心黑手狠,没想到这么黑,这么狠。 刚刚听他谈及枪械采购的单价是五千美元时就已经很震惊了,没想到他的要价这么大。 “他跟我报的采购量就是五百把,不会再提高,所以我们僵持了起来” 李学武笑了笑,继续说道:“他舍不得这把枪,我舍不得他这个客户,所以各退一步”。 “枪械采购依旧是五百的数量,咱们可以按他给出的最高报价五千美元出货” “但是!” 李学武强调道:“我的要求是,这笔订单必须附着对等金额的汽车采购”。 “这几天我又带着他看了看咱们的汽车路况测试,以及极限条件行车测试,他很满意……” “他没有异议?” 程开元好笑地问道:“没问咱们的车为啥跟威利斯这么像?” “成交的关键点恰恰就在这” 李学武拿着铅笔虚点了点,挑眉道:“我直接告诉他,这台车就是以威利斯为蓝本,重新精确了发动机和变速箱,多了些辅助部件”。 “为什么?” 薛直夫侧目道:“咱们的汽车优秀关键点这么多,完全可以作为卖点来推荐啊!” “不!这台车最大的卖点是威利斯品质!” 李学武认真解释道:“威利斯是在战争中得到了考验和证明的,是最不需要宣传就能出售的”。 “但现在还继续生产这台车的工厂已经很少了,毕竟是三四十年前的产物” “可这并不影响它是一台稳定可靠的战斗用车” 李学武敲了敲文件,道:“红星羚羊工程版本简化了套件,加固了整体架构,且提升了机械动能”。 他指了指头顶,解释道:“全骨架车身,只要拆除掉顶部封挡,就能在上面安装机枪托架”。 说完这句话,李学武又微微一晃脑袋,补充道:“我得跟设计那边协调一下,出口版本要单独设计一下顶棚和框架”。 “什么意思?” 景玉农诧异地看着他,问道:“你是要把机枪的托架直接安装在上面?你疯了?” “我疯了?当然不是机枪托架!咱们卖的是工程版本指挥车!” 李学武看着她强调道:“既然是工程应用,有个行李架很正常吧,行李很重需要几个锚点很正常吧!” “还有!” 他摊了摊手,道:“如果需要消防版本的,车辆上面需要架构喷水枪,总得有支架吧!” 李学武说完这些耸了耸肩膀,道:“咱们就是卖车的,客户要往车上架什么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 会议室内部出现了短暂的沉默,要脸的和不要脸的这一会儿都不说话了。 “那个……” 薛直夫缓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说道:“要不,我再跟英商接触一下?看看他需不需要机枪……那个货架?” 景玉农转头看了他,嘴角抽搐半晌没接话。 常言道,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你看看,浓眉大眼的薛副主任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他可是最坚守原则,最看不起钱钱钱的。 现在怎么了?! 薛副主任,你让我觉得陌生了! “咳~咳!” 薛直夫没见大家回答,自觉地有些话没说清楚,又咳嗽了一声,强调道:“其实我也不是在乎销量,就是这么好的行李架不用可惜了”。 “……” 现在不仅仅是景玉农嘴角抽搐了,其他人也跟着无语了起来。 薛副主任,你让我三观碎了。 “问问吧,万一需要呢” 他也是看出众人目光里的异样,低着头嘀咕了一句,还给自己找补了一下。 李学武挠了挠脑门,他也是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让薛副主任竟然改变了原则。 “还是谈谈英商的客户群体吧” 他建议道:“两千五百美元,折算下来我只加了一半的价格,完全是为了第三部分的订单考虑”。 “确实,汽车的出口价格不高” 景玉农看了看手里的文件,道:“换算下来才九千元一台,扣除包装和运输成本,其实没赚多少”。 谷维洁转头看了她一眼,现在轧钢厂的对外贸易已经这么狂了吗? 工程标准的红星羚羊成本价有多少? 按照流水线预估也就三千出头吧! 九千一台,剪除运输成本,合下来一台轻松赚四千多。 一千台车,每台纯利润按四千五来计算,是多少? 景副主任,你飘了啊! 景玉农心里早核算清楚李学武这一笔订单结算下来能赚多少了。 少说少说一千万得有。 你看汽车纯利润有四百五十万元,那是没算算枪械的纯利润呢。 在她了解到的,66-6式狙击步枪的生产成本仅有六百多,绝对不到七百。 你要问为啥不提研发成本,这个景玉农还真不好说,因为她收到的材料上根本没有研发成本那一项。 轻兵所的同志也仅仅是利用几个项目的空档期加班加点搞了个复制。 你要硬说这里面有技术难点,其实对于专业团队,专业技术人员,这些都是范围内的应知应会。 研发最难的不是材料应用和设计生产,反而是测试和实验阶段。 恰恰这一部分是轧钢厂最不需要的,毕竟毛子哥已经定型的枪械,李学武又知道这玩意的历史价值。 所以,六百五十块的成本,卖五千美元,利润高达三十倍。 五百条狙击步枪,总利润八百六十七万多。 仅仅是汽车和枪械的利润总和就超过了一千三百万。 最大部分的采购打包,包括弹药、五金、农具、罐头等等,这些商品的利润率反而是最低的。 总体加起来也比不上汽车和武器的,完全是在走量。 要不人家怎么说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呢。 有了这一千多万的进账,轧钢厂下半年绝对要轻松很多。 她不是没跟李学武提及过,与五丰行在港城的合作要承担对方无法及时回补资金的风险。 李学武当时给出的答复是,走一步看一步,至少年后外贸团队会给出一定的答复。 景玉农是完全不敢相信,李学武一个人能完成这么大笔的订单量的。 但事实就摆在了她面前,听着李学武的解释,她都有些心潮澎湃的,如果当时跟阿特的谈判她也在场,一定能目睹李学武不一样的风采。 这个小男人给她的感观在一遍一遍的刷新,自信,从容,稳重,甚至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丝丝洒脱的放纵,这可能就是成功的魅力。 ----------------- 通气会结束后,厂办公区的气氛又是一个样。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些喜气,一扫前几日车间发生的不愉快,大家都像是遇到喜事了一般。 这年月,集体的喜事就是大家的喜事,因为集体发展和增强,就代表了职工同样享受成功的果实。 最基本的情况看,轧钢厂自主投建的工人新村项目已经有了资金着落。 一千五百万元,足够把工程搞起来了,还是百年工程。 要知道,这仅仅是李副主任一个人的战果,其他领导在这一周时间里也有斩获。 五金、食品、白酒、船舶、汽车、电子电器、羊毛纺织等等,这些产品都有了各自的代理商。 依然是李怀德、景玉农和李学武在羊城执行的对外贸易代理模式,缴纳一定的代理押金,就能跑马分地。 全球范围内,划多大的销售区,押金不同,经销的待遇也是不同。 物美价廉的工业商品摆在外商面前,且是独家代理合作,怎么能不让他们确定合作呢。 除了日商三位代表已经拿下的馹本、难韩、北美外,港商南德确定要东南亚的代理权,这是李学武很意外的。 这老小子在羊城的时候就张罗着要这一块,甚至还签了意向书,但迟迟没有完成最终的谈判。 这一次随同贸易旅行团来内地,兴许是对轧钢厂有了一定的了解和信任,这才下定决心要了东南亚这块肥肉。 法商香塔尔拿下了西欧的代理权,英商屈臣氏代表拿下了英国代理权。 意商奈吉士拿下了南美代理权,也门商人阿巴地拿下了西亚代理权。 最后就是李学武谈的阿特,拿下了非洲的代理权。 现在知道阿特要把这些枪械和汽车,以及五金、农具、劳保、罐头等商品销往哪里了吧。 你说非洲穷困没钱? 当然不是! 用阿特的话来说,那里不需要钱,那里更需要和平。 李学武不止一次“夸奖”他,诺贝尔评选会议真应该把这一届的和平奖颁发给他。 为了那里的人民过上和平富饶的生活,他给那里送去了农具和生产生活工具。 当然了,为了保护家园,保护来之不易的生活生产设备设施,总得有一些力量才行。 所以他又贴心地送去了五六式和轻重火力,还有精确射击步枪这种高级货。 他太伟大了,太贴心了,给与了这么多的商品,他仅仅从对方手里拿走一些没用的黄金和钻石。 你就说,世界上真的有人愿意用和平和生活换石头吗? 阿特自诩就是这样无私的好人,一个李学武听了都要沉默的好人。 他其实真的想问问阿特,他把武器不分彼此地卖给所有部族,难道不会受非议。 但后来他自己也想明白了,国际商人哪里有良心这玩意儿。 黄金和钻石能贴补良心,更能暖心暖胃。 听阿特说,大拇指盖大小的钻石满地都是,有的时候一瓶罐头就能换一枚大钻石。 李学武真是信了他的鬼话,这玩意满地都是他信,要说信了他,带着一瓶罐头跑非洲去换钻石,除非他脑袋让驴给踢了。 这就跟说蒙内的大草原上有狗头金,有时候捡着就能卖好多钱一样。 蒙内不比非洲离的近啊,咋没听说谁因为这玩意儿跑草原上捡石头去呢。 认知以外的钱你赚不到,所以阿特吹的牛哔他纯粹当乐呵听就得了,万万没有亲身去体验的意思。 你当阿特不知道这一点? 他就是用这种认知差异来吊李学武的胃口,告诉他自己的利润有多高,为的就是在合作中占据主动。 这就跟你去谈生意,人家老板可能穷的就剩裤衩子了,但依然用大奔接送你,是一个道理。 阿特知道李学武不会因为这份利润跑非洲跟他抢生意,所以才这么说的。 你也不能说他吹牛了,或者罐头换钻石是假的,有是有的,但你遇不到。 李学武更认同自己认知以内的钱,就比如成本六百五的步枪卖他一万八是一样的。 阿特明明知道李学武忽悠他,说什么66-6式狙击步枪,没有设计成本,完全是仿制的,能有几块钱的成本。 他为什么要用大价钱来购买? 因为他自己不能找个工厂来生产这玩意,有这个时间他早都把这份钱赚回来了。 对于商人来说,时间也是成本,精力更是。 李学武对于谈成这一笔交易并没有什么志得意满的骄傲。 枪械是轧钢厂的,汽车也是轧钢厂的,他可能付出了一些聪明才智,或者特有的手段。 但这并不是他炫耀自己能力的理由,领导的信任给了他坐在谈判桌上的机会,平台给了他谈判的筹码和物质商品。 就像厂办公区不断地议论,以及看向他赞许和敬仰的目光,这些都是可以听听看看的,但认真就完蛋了。 就是在跟他打招呼时候的恭喜,李学武都会一一做出客气的回复。 言语间把谈判团队夸了又夸,把领导的决策部署讲了又讲,把厂里的产品和未来说了又说,唯独不说自己的功劳。 明确告诉这些人,功劳属于集体,荣耀属于大家。 这些话可能听见的也就听见了,不会当回事。 但领导会听见,一起合作的团队也会听见,有心人听见了,对他的评价和认知又是另外一个层面。 甭管他现在身处什么位置,即便已经被当做厂领导来看待,可李学武清楚地认知到,自己就是个办事的。 如履薄冰的状态不会因为一次成功而得到太多的改变,谨言慎行的姿态也不会因为一千万两千万而发生变动。 薛直夫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特意叫住了李学武,两人站在值班室门口谈了谈。 他问了问关于阿特的谈判情况,确定只剩下收尾工作后,便提出要与李学武换一换。 “先说好啊,我可不是抢功劳” 薛直夫笑着强调道:“人贵有自知之明,我很确定英商代表想要采购汽车,就是摸不准他的需求关键在哪里”。 “我不能因为自己的面子,而耽误了厂里的工作” “所以” 他真诚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来负责你现在的收尾工作,你再去跟英商代表接触一下”。 “我已经跟李主任他们沟通过了,只要拿下英商,这份功劳全算在你的身上”。 薛直夫信誓旦旦地保证道:“我绝对说话算话,一定不给你拖后腿,更不会给你……” “薛副主任,您说啥呢” 李学武苦笑道:“您还当不当我是轧钢厂的干部了,我还是不是厂里的职工了”。 “咱们是一个集体,是团队,有需要自然是要互相帮助的”。 “再说了!” 他对着薛直夫坦言道:“什么功劳不功劳的,咱们在一起干工作,这是一种缘分,看着轧钢厂取得成功,这是一种快乐”。 说着话,将手里的谈判材料交给了薛直夫,道:“阿特那边需要跟调查部做对接,姬卫东这周末到津门,我同您引荐”。 “学武同志” 薛直夫看了看李学武手里的文件,感慨而郑重地接了过去,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您说笑了,咱们可是同志” 李学武笑着点头道:“我是负责对外贸易协调工作的干部,有责任与您并肩战斗,更何况咱们是战友呢”。 “这话说的我更惭愧了” 薛直夫笑了,郑重地伸出手与李学武握了握,点头道:“阿特这边我一定负责好,英商那边有需要我的……” “哎,这正是我要说的” 李学武晃了晃他的手,说道:“与英商代表见面,我看还是您主持,我来给您打下手”。 “这怎么能行!” 薛直夫直言道:“我就是怕自己的能力不足,所以才请你出马的”。 “但英商代表不清楚这一点” 李学武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您是厂领导,主持与他的谈判就是一种身份的肯定,我所付出的努力和作用才能得到充分的体现”。 “你呀!” 薛直夫现在终于懂了,不是李学武怕英商代表质疑身份问题,而是全了他的面子。 如果李学武把这单生意谈下来了,那无疑是在打他的脸,厂里会说他没有能力。 甭管他的出发点是如何的,但事情发生了,议论就会出现。 李学武做人绝对全须全尾,面面俱到,考虑的更为充分。 薛直夫惭愧地将手里的文件递了回来,道:“那我就不能拿你的工作了,这样我就显得贪得无厌了”。 “不!我需要您的配合和帮助” 李学武笑着将文件推了回去,同时说道:“我的工作太多了,也太繁重了”。 “既然阿特这边已经打开了局面,由一位厂领导跟踪服务,他更能体会到咱们的重视” “至于英商这边,还是咱们合作,得了算大家的努力,输了算咱们没有能耐” 李学武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您如果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这两份谈判都可以跟我提,咱们一起努力”。 “好” 薛直夫点点头,正色道:“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再客气就显得俗套了”。 两人没再客气,敲定了接下来的谈判程序,便在一楼分开。 ----------------- 好消息就像是赶集的姑娘,从来不会单独出现,往往是手拉着手,肩并着肩,扭着屁股就来了。 临下班前,津门水产副总张长明打来了电话,约李学武周末去津门吃海鲜,出海钓鱼。 特么的,无事不登三宝殿,大冷天的,钓鱼? 李学武真怀疑他是不是脑子瓦特了。 钓鱼? 我特么是不是得戴头盔! “帮我约一下……算了” 李学武刚想知会彭晓力去跑腿,后来想想还是拿起电话直接打了过去。 电话是薛直夫亲自接听的,见是李学武,好笑地问道:“有好消息了?” “确实!不过我还不敢确定” 李学武笑着说道:“您周末有空吗?想约您钓鱼”。 “钓鱼?这么……” 薛直夫顿了顿,语气怪异地说道:“钓鱼我不是很擅长啊,吃鱼还凑合”。 “没关系,我请您吃海鲜” 李学武好笑道:“新鲜的海鲜,刚钓上来不到十秒钟就能送您嘴里的那种”。 “哈哈哈~” 薛直夫大声笑了,随后问道:“需要我邀请谁一起吗?” “当然,看您方便” 李学武拿着电话看了看收拾东西的彭晓力,微笑道:“我建议您对英商代表发出一个私人邀请,相信他不会拒绝的”。 “好吧,是明天早晨出发?” 薛直夫理解李学武话里的意思了,点头道:“那一会儿我给你回电话”。 “就这样” 李学武挂断电话后,对着彭晓力吩咐道:“帮我联系一下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协调一下吉利星游艇”。 “哦,对了,再联系一下津门水产公司,他们应该会有安排”。 “好的” 彭晓力做好了记录,又问道:“咱们这边还需要准备什么吗?人员和设备上……?” “嗯,设备应该不需要”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津门水产那边会准备好的”。 “至于人员嘛……” 他点点头,说道:“就是个私人聚会,不用太过于麻烦,跟委办报备一下”。 “好的” 彭晓力再次做了记录,同时提醒李学武道:“如果是商业性质的沟通,是不是邀请一下近期要谈判的几家负责人?” “嗯?你是说……?” 李学武微微皱眉,看着他想了想,随后点头道:“这个可以有”。 说完,点了点彭晓力交代道:“那就帮我约一下信用社包主任,以及工业部的刘处长和对经贸的高处长”。 “外事部的周处长就不要约了,他这个人我了解” 李学武坐在了椅子上,抬了抬眉毛说道:“比较含蓄,但会做出不请自来的举动”。 “那,要不要防备一下恶客” 彭晓力开玩笑道:“搞个邀请函?” “呵呵,你能拦得住他?” 李学武轻笑道:“外商行动,比如要有外事部干事陪同的”。 “你信不信?” 李学武用铅笔点了点他,笑问道:“薛副主任的电话打过去,外事部的翻译就已经知道了”。 “明白,外事部的翻译知道了,周处长也就知道了” 彭晓力笑着附和道:“谁让周处长比较关心咱们呢”。 “哎!对喽!” 李学武给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去忙了,自己则是拿着钢笔看起了文件。 为什么出去谈合作要邀请英商代表,还邀请了上次给他搞事情的“三贱客”? 其实谈判与合作本质上并不冲突,两者前后照应,相辅相成。 李学武还是比较认同三人上次的所作所为,不希望身边出现几个老死不相往来的敌人。 尤其是这么关键的位置上。 刘少宗和高雅琴不是他的敌人,更不是他的对手。 周干城是有些被动的,尤其是在外事问题的处理上,他可能更希望李学武处理的圆滑一些。 至少不能伤害到他,或者他所代表的利益关系。 可李学武这人脖子硬,不受他的摆布和要挟,硬是给他来了一套组合拳。 津门那一遭可算是给这三人打懵了,李学武其实邀请过几次,但没人给他回复。 现在尘埃落定,故地重游,自然要缓和一下关系。 李学武不愿意与任何人有矛盾,起冲突,他真的怕麻烦。 尤其是对人,这是不可控制的个体,每个人都拥有复杂的关系网,说不定就牵扯到哪边。 谁都是一样,哪怕是普普通通的厂职工,你敢确定地说他没有关系? 下班前,薛直夫的电话打了回来,英商屈臣氏代表史密斯派克给出了回复,愿意与轧钢厂的朋友共度周末。 “先去一趟俱乐部” 指挥车送了彭晓力下车后又往俱乐部开去,这个时候正是下班点,路上车和人都比较多。 好在是路程短,六点半左右赶到了俱乐部门口。 “武哥!你怎么来了!” 说来也巧,指挥车刚到大门口,周小白两人便推着车子出来了。 李学武下车后先是跟保卫打了个招呼,示意对方不用进去了。 随后便看向周小白两人,笑着问道:“这么晚下班?” “正常点儿” 罗云扯了扯嘴角,目光有些游离地说道:“我们都是吃了晚饭再回家”。 李学武不知道她在表达什么,抿了抿嘴角,好笑地耸了耸肩膀,对两人邀请道:“明天有时间吗?” “去哪?!” 周小白一扫刚刚的尴尬神情,兴奋地看着李学武,知道这个时间来找她们,一定是要带她出去玩。 “津门”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请外商和商业合作伙伴出海玩,你们如果有时间的话……” “有!有的!” 周小白认真点头道:“明天我个罗云都有时间”。 “小白~” 罗云皱眉拉了拉她的手,目光似是提醒,也是在警告。 可周小白这会儿并不在意,而是对李学武回道:“如果明早出发的话,我得回去跟于姐请个假”。 “可以,早晨七点来车接你” 李学武看了看罗云,好像看出了点什么,但并未在意,提醒道:“注意带保暖的衣服,海上会很冷”。 说完给她们摆了摆手,便上了指挥车。 而在车离开的时候,李学武已经看见了等在马路对面的几个年轻人。 “小白!” 罗云等车走后,语气不满地质问道:“你不是答应他们要去颐和园的嘛”。 “颐和园去过很多次了” 周小白兀自解释道:“我一会跟他们解释一下就行了”。 “对了” 她看向罗云说道:“你是不是跟左杰说一下?” “被你气死了!” 罗云气呼呼地说道:“要去你去,我不去!” “哎呀~罗云~” 周小白拉着她的手恳求道:“你要是不去,我一个人去,多尴尬啊,武哥可是邀请咱们两个的”。 “你!……” 罗云抿着嘴,低声斥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说着话,看了一眼从马路对面走过来的钟悦民等人提醒道:“他们来了,你自己解释吧”。 看着罗云气呼呼地转身,周小白咬着嘴唇不说话,似乎内心也在纠结和犹豫。 刚刚面对李学武的邀请,她实在是不想拒绝,甚至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下来。 一定要拉着罗云,是因为她也看得出来,李学武不想欺负她,更不会给她家里人误会。 李学武越是拿她当小姑娘相处,越是挥洒青春的玩闹,越是给她这种安全感,她越是想要接近李学武。 这种安全感恰恰给了她主动的理由,心里笃定李学武不会伤害她,那她玩的再过分,再主动也不会受欺负。 有一些年轻的任性和执拗,让她不知不觉地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怎么了?” 钟悦民带着两个伙伴来到了这边,看了一眼警惕的保卫,对周小白问道:“我刚看见……” “是俱乐部的会长” 周小白抢先一步解释道:“他说明天有个活动要去津门,所以……” 她有些为难地看着钟悦民,道:“我们不能去颐和园了,不好意思啊”。 “什么活动要去津门?” 袁军有些看不上周小白,尤其是她这种娇气的语气和性格,这会儿被放了鸽子,心里便不痛快。 本来钟悦民坚持追求周小白他就有意见,不赞成来这边找麻烦。 尤其是周小白从未给钟悦民正式的回复,或者答应什么。 钟悦民像是一头牛,不撞南墙不回头,死磕周小白了一般。 每天早晨来送,晚上来接,真把拍婆子当班上了。 有的时候袁军和郑童也会跟着,不过心里不舒服罢了。 以前要追求哪个姑娘,直接谈就是了,同意就是同意,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听说了周小白家里的背景,现在是人家不说同意不同意,好像在钓鱼一般。 可是呢,钟悦民甘心被钓着,就像大傻子一样任由人家摆弄。 他有心提醒钟悦民,可几次都被他拒绝,甚至在说周小白的腼腆和柔弱。 是,这姑娘有腼腆和柔弱的一面,但在袁军看来,这就是矫情。 尤其是刚刚来的那台车,他们见过几次,熟悉的很。 周小白话里所解释的俱乐部会长身份,他们也打听过了。 东城胡同里走出来最能打,也是最牛哔的存在,是顽主口中的偶像,比他们这些天之骄子还要神一般的人物。 不仅仅是娶了个好媳妇,还在事业上风生水起。 只看眼前这座大院,就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要说年轻一辈里混的好的也不是没有,就是没有像他混的这么好的。 大院里的也不行,没得比。 但就是这样已经有了家庭和事业的人,还来交往他们这个圈子里的姑娘,实在是让人恨。 当然了,恨是嫉妒的恨,要是其他恨也没那个胆子,更没那个能力。 说是嫉妒的恨,原因在于李学武比他们都潇洒,更会玩。 一个邀请就能带走他们的姑娘,对比之下,是个人心里都不会舒服。 二月末,颐和园的昆明湖冰化了,游船可以开动,大家都是抢着鲜。 本来钟悦民打破了脑袋,已经抢到了游船的机会,就想着带周小白去划船。 在湖水中,在船上,有很多话要讲,也方便讲。 可惜了,周小白现在有了更好的选择。 听见袁军不忿地质问,周小白对这个一直冷眼看自己,对自己有意见的人也是反感。 她冷着语气说道:“活动就是活动,跟去哪没关系”。 说完,嘴角微撇,似是故意地解释道:“说是要招待外商和合作伙伴,要乘坐游艇出海钓鱼和吃海鲜”。 罗云有些无语地看着周小白,只觉得她有些太过于执拗了。 难道她在感情上受到的磨难,必须通过一模一样的形式传达出去才心里痛快吗? 她不反对周小白跟钟悦民接触,更不反对跟李学武接触。 她反对的是周小白在混淆这种感情,甚至在玩弄感情。 李学武对周小白的心思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小朋友,或者说小女朋友,都不能算是亲近的关系。 如果他需要,院里的欧欣等人都可以做他的朋友。 选择周小白参与这次的活动,罗云心里有几分猜测。 无非就是周小白的身份,或者说李学武有意在培养周小白,引导她往某条路上发展。 这跟培养感情并不发生冲突,他的出发点更不能说是坏的。 将一个有身份,有年龄优势的小朋友引导成为自己需要的助力,互相都有所成就。 在这一过程中,保持着友好的关系,任是周小白家里也不会反对。 且看周小白拿着李学武的关系出入国际饭店,甚至有的时候在那边吃饭、接触外事人员时,她家里的反应就知道了。 罗云很想把周小白叫醒,让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如果不想跟钟悦民有感情牵扯,那就不要浪费自己的精力。 坦诚地拒绝,有的时候对自己也是一种友好。 可现在看来,钟悦民更像是主动的那个,不愿意放手。 “算了,小白也有自己的工作,我理解你,小白” 第444章 魅力无限 “没关系的,小白” 钟悦民真诚地看着周小白说道:“昆明湖什么时候都能去,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陪你”。 “谢谢你,钟悦民” 周小白抬手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语气也不像刚刚那么激烈。 面对钟悦民的温声细语,她有些歉意地说道:“这个活动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知道,我懂,真的” 钟悦民笑了笑,宽慰她道:“毕竟是外事活动,又是你感兴趣的,这机会很难得”。 他努力让周小白不会因为自己的表现而感到歉意和自责,就像对花朵一样小心翼翼。 周小白终于露出了笑脸,看着他微笑道:“谢谢你的理解,我会给你带礼物的”。 “不,礼物不重要” 钟悦民认真地看着她,道:“你的微笑,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咦——” 罗云实在受不了这两人了,咧了咧嘴,推着车子转身回了大院。 周小白看了她一眼,对钟悦民礼貌地笑了笑,随后就要去追罗云。 “哎!小白!” 钟悦民突然想起什么,叫住她问道:“你们今晚还回去吗?” 这么说着,示意已经黑了的天,道:“我可以等你们的”。 “算了,明早还要早起” 周小白摆摆手,说道:“我们今晚住在这边了,你们早点回去吧”。 说完,再看了一眼钟悦民后,便推着车子消失在了大门口。 保卫关上的大门,就是切断钟悦民视线的那道屏障。 “我真是搞不懂你,凭什么?” 袁军有些懊恼地看着他这幅德行,撇了撇嘴角,道:“你就这么喜欢她?” “你不懂~” 钟悦民依旧望着大门口,即便那里已经没了周小白的身影。 他满足地微微抬起头,看着夜空说道:“她就像这月光,洁白无瑕,惹人怜爱”。 说完,钟悦民转回身,看着两人确定道:“她是唯一的~” “可她连手都不让你碰!” 袁军一句话,就像一道巨锤敲在了钟悦民的心上。 “不,你不能这么说她” 钟悦民微微摇头,苦笑道:“你得知道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和成长环境不会允许我对她做出出格的举动”。 “她是纯洁的,超脱凡俗的” 他皱眉思索着能想到的形容词,强调道:“就像是一朵洁白的……” “白莲花?” 郑童抬了抬眉毛,给出了一个答案。 “对,就像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白莲花!” 钟悦民被提醒,好像找到了心中的目标,点着郑童确定道:“圣洁,高贵,典雅,迷人”。 “你没救了” 袁军微微摇头,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钟悦民,提醒道:“你明明知道她的身份不可能是‘出于淤泥’又哪里来的不染”。 说完,嘴角微微一撇,示意了漆黑的大门和大院,又问道:“你知道她们上了船会去玩什么吗?” “你思想真龌龊~” 钟悦民好笑又自信地看着袁军,数落道:“人家只是去参加活动,还有外商在,你都胡思乱想什么玩意”。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好像是在给袁军解释,又像是在给自己鼓励,他再次强调道:“小白是个好姑娘”。 “你眼睛什么时候瞎的?” 袁军出于哥们儿感情,直言不讳地提醒道:“你看刚刚她对那个李学武的态度,跟你是一样吗?” “还有!” 他微微眯着眼睛,确定道:“她不喜欢你,就是在玩你,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醒悟过来?” “你不懂我,更不懂小白” 钟悦民看着袁军和气地说道:“我懂你的意思,我也知道她现在不喜欢我”。 “虽然如此,可我还是会一直喜欢她”。 他有些自信地说道:“不可能你对别人好,别人就会对你有所回报,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的坚持就行”。 “这是世界名言” 钟悦民很怕两人不信,还强调了一句。 可袁军却是对这句话嗤之以鼻,做无意义的付出,就为了心中的白月光? “悦民,现在的你真让我觉得陌生” 他微微摇头,道:“我没想到你会因为一个这样的……好吧”。 袁军见钟悦民有些不高兴了,知道忠言逆耳的道理,选择了闭嘴。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无非是我的喜欢毫无尊严” 钟悦民认真地点点头,道:“但我要说的是,喜欢一个人就不要去在乎尊严”。 他看着袁军强调道:“小白跟我解释过了,也道歉了!” “她连跟那人出去玩,去应酬都会跟我解释,就证明她是对我有感觉的,不然她怎么不去跟你解释呢?” “我……特么……!” 袁军彻底无语了,是啊,周小白怎么没跟他解释呢,这个问题一下子就把他给问住了。 不得不说,爱情会让人迷失方向,冲昏头脑,但这种状况下的逻辑思维着实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钟悦民自觉地辩赢了袁军,也说服了对方,自信地说道:“我可以为了爱情抛弃了尊严,这并不是自甘堕落”。 “恰恰相反!” 他点着袁军教导道:“不用在乎尊严,我想喜欢她就喜欢她,现在不喜欢了,可以过几天再喜欢,主动权在我这!” “你真特么……是个天才!” 袁军看着执迷不悟且满嘴哲理的钟悦民,终于知道精神病是怎么得的了。 钟悦民露出了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白是个好姑娘”。 “我觉得悦民说的对,不过” 郑童站在一旁插话道:“可能她有个好朋友,那个叫罗云的也是个好姑娘,刚刚一直在提醒她那个”。 他解释道:“上船就上船吧,出去玩也无所谓,有罗云在,又能出什么事”。 “为什么?” 袁军瞥了他一眼,道:“我就看不上她,咋咋呼呼的”。 “那是你带着有色眼镜看人家才这样” 郑童强调道:“上次处理打架纠纷的那个左杰,就是大院的那个,罗云就是他对象”。 “这你都知道?!” 袁军诧异地看着郑童,平日里蔫坏的郑童什么时候在意过姑娘了。 郑童却是一时回答不上来两人的怀疑,梗着脖子辩白道:“我就是知道!” “哦——我知道了!” 钟悦民和袁军拉长了声音,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是钟悦民点了点郑童,点破道:“原来你喜欢她!” “我不是!” “我没有!” “别胡说!” 郑童被两人说的满脸通红,兀自解释道:“我就是随便听来的!” 三人推着车子沿着街道往外走,月光照耀下身影被拉长。 而远去的三道人影里,一个声音犹自强调道:“是真的!……” -----------------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淑女虽好,也有求之不得的时候,如果淑女心有所属,那求来的是什么? 俱乐部大院,周小白拉着罗云的手不放,小声劝说着。 罗云则是懊恼地往前走着,嘴里数落着周小白的幼稚和自私。 可周小白也是满脸的委屈,直到了宿舍,关上房门,两人对着坐在了床上。 “我又没答应他什么,更不是他的什么人,凭什么为他的付出负责啊?” 周小白嘟着嘴抱怨道:“我需要感情,可我就不能拥有友情了,哪怕是交朋友都要选择?” “可是他喜欢你,就是奔着追求你来的” 罗云提醒道:“他的目的很明确,你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没有,可他并没有明说” 周小白扭着身子靠在了床头,道:“我只是决定跟他认识,又没说要发展成什么关系”。 “至于他怎么想,那是他的事,我管不着” 她抱了胳膊,看着床尾的被子,强调道:“这些都是他自己愿意做的”。 “你也知道他做了什么啊?” 罗云无奈地扶住了额头,道:“你说他是自愿的,可你也忽略不掉他对你的关心,是吧!” “这不重要,我并不能用喜欢和不喜欢的标准将身边的异性都筛选掉” 周小白看向罗云,辩白道:“喜欢我的人多了,难道都要同意他们的请求?” “只因为他们为我做了什么,或者付出了什么?” 她有些不满地说道:“所有人都有被喜欢的权利,也有喜欢别人的权利”。 “你不会连自己都骗吧?” 罗云看着她,认真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跟你说的不是一回事”。 “你要是这样坚持,早晚会害了你自己,尤其是现在!” 她看着周小白质问道:“你现在做的选择就真的是你想要的?” “我想要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何来的确定和选择” 周小白斜倚着身子,望着窗外的漆黑喃喃说道:“如果没有尝试过,你知道苹果的味道?” “我想尝一尝,不一样的苹果都是什么滋味”。 “……” 罗云看着她,微微摇头,道:“爱情可跟苹果不是一回事……” “怎么不是?我觉得就是” 周小白抢白道:“都有苦,都有甜,都有酸,都有涩”。 她撇撇嘴,低下头说道:“我想多经历一些,至少知道爱情有多少味道”。 说完,周小白看向罗云,确定道:“这又没什么坏处,更何况我又没失去什么”。 “苹果……不一样” 罗云微微摇头,看着周小白正色道:“你可以吃苦,可以吃甜,可以吃酸,但要吃了涩,那就没机会再品尝其他的味道了”。 没理会周小白的一愣神,她继续问道:“说没失去什么,你还想失去什么?” 她好笑地看着周小白说道:“也就是他,要换一个人,叫你早就吃到涩苹果了,被人家吃干抹净扔了胡”。 “呀!你说啥呢~” 周小白听明白她的话了,脸红着嗔道:“武哥可不是那种人!” “我又没说他是那种人,我说的是庆幸他不是那种人,可你又知道他是哪种人?!” 罗云像是在说绕口令一般,看着她问道:“你说武哥他既不要你的青春年少,又不要你的乖巧懂事,更不要你的主动奉献”。 “你说他想要你的啥?” 她怀疑地摇了摇头,挑眉问道:“难道他要你的撒娇玩闹?” “万一呢~” 周小白抿着嘴角笑了笑,低着头说道:“万一他喜欢我的……” “呵——别傻了,他有闺女” 罗云轻笑道:“他应该不需要你给他提供这些情绪价值,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当然愿意!” 周小白看着罗云认真叙说道:“他有年轻人的强健体魄,有中年人的成熟睿智,是那种让我崇敬和仰慕的人”。 “正如你所说!” 她点点头,好像刚刚想通了一般,道:“他真的有点像我爸”。 “你疯了!” 罗云瞪大了眼睛,斥道:“你真拿他当爸爸?” “当然不是了!” 周小白用你才疯了的目光看了她,好笑地强调道:“我说的是感觉,是感觉!” “就是那种躺在他的怀里安全又温暖,舒适又……就是喜欢又什么的那种,反正我说不上来”。 看着周小白讲述这一段的时候脸红璞璞的,罗云有些目瞪口呆。 直到她讲完,这才愣愣地问道:“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难道真的想要那个?” “去你的,只有你才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周小白红着脸,躲着罗云的目光强调道:“他是个正人君子”。 “也许是,但不绝对” 罗云微微摇头道:“你有没有想过他的真实目的?” 她掰着手指帮周小白数着道:“允许你在这上班锻炼,带你享受旅行生活,给你去国际饭店接触外面世界的机会……” “嗯,也许有吧” 周小白想了想,说道:“所以我说他是正人君子,是我敬仰的那种人”。 “他从未向我索取过什么,往往会对我有所付出”。 周小白认真地说道:“如果他需要我为他做什么,我是愿意的,哪怕有危险,有困难,都值得”。 “所以我说你爱上他了!” 罗云瞪着眼睛说道:“深深地爱上他了,无法自拔!” “这就是成熟男人的可怕之处,危险至极!” 她有些害怕地摇了摇头,道:“他会让你自投罗网,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事,你已经被他俘获了”。 “呵呵,我求之不得” 周小白轻笑着摇头叹息道:“可他从未这么说过,甚至从未这么做过,就像从未主动回应过我的主动一样”。 “还没到时候呢,你且等着,说不定他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罗云一副我都懂的表情说道:“男人总有一天会暴露出本性,露出尖锐的爪牙,将你撕成碎片”。 她点了周小白的脑门,道:“你就是个脑子里充满幻想的小白兔!” “你呢?” 周小白看向罗云,好笑地问道:“左杰露出爪牙了,向你伸手了?” 突然发现罗云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似的,惊讶道:“好啊!罗云!” “我不是,我没有!” 罗云还没等她说呢,便不打自招道:“我们真不是……没有你想的那种!” “你还说!” 周小白按住了她,边咯吱边嗔道:“你还说我那个,原来你们早就那个……吃涩苹果了!” “什么时候!说!从实招来!” “呀~哈哈哈~我不要~” 罗云使劲挣着,即便被周小白咯吱的笑个不停也坚决不说,实在是太羞人了。 这把周小白气的,使劲拍了她屁股一下,道:“你真是的!” 她坐在一旁整理着散落的头发,气呼呼地说道:“你们浓情蜜意的,回过头来寒碜我”。 “我们那个是正常恋爱!” 罗云红着脸坐起身子强调道:“我们是单身男女,你可不同”。 “我就这样了!” 周小白抱着胳膊嘟嘴道:“哼!” 哼完后又觉得不解气,掐住了罗云的脖子威胁道:“说!说!是什么感觉!” “呀!周小白!要死了!” 罗云娇声嗔了一句,随后抱着周小白躺倒,凑到她耳边嘀咕道:“刚开始不舒服,后来就像飞在云朵上,嘻嘻!” “呀!羞不羞!” 周小白拍掉了罗云的怪手,随后看着她问道:“你到底跟不跟我去津门!” “唉——” 罗云轻叹一声,看着周小白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舍命陪君子吧,谁让我给你当妈呢”。 “去你的!” …… 死党是什么? 就是那群即便知道你傻,还跟着你犯傻的人。 袁军和郑童如此,罗云也是如此。 ----------------- 清晨,天刚蒙蒙亮,指挥车便已经到了俱乐部门口。 周小白和罗云裹的严严实实,被左杰笑着送上了车。 左杰当然不担心女朋友跟着武哥出去玩会有什么。 就依着武哥的眼光,要喜欢早就喜欢了,这大院里最不缺的便是姑娘。 罗云似乎也是如此觉得,在给左杰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任何顾忌。 两人是真心想要交往,尤其是父母家人不在身边的情况下,互相取暖,好像更显得相濡以沫。 本来周日是打算跟周小白去一趟昆明湖,随后去逛街。 现在全失算了,这一趟津门走下来,估计只能是明天早晨回来了。 指挥车直接将两人送到了轧钢厂的调度车间站台,那里正停着一列货车,货车的尾部坠着一节公务车厢。 站台上站着一些工作人员,还有正在进行货物运输交接的干部。 不过也有公务车厢里下来透气抽烟的,似乎不是轧钢厂的人。 两人在韩建昆的护送下上了车厢,找到了正在与人闲聊的李学武。 “来” 李学武见到两人,给她们招了招手,随后便介绍了给了身边的人。 似乎是上次见过的,周小白和罗云站到了李学武的座位旁,周小白在前,罗云自觉地靠后了些。 “我的两个小妹妹” 李学武示意了她们介绍道:“周小白,罗云”。 说完又示意了其他几人给她们介绍道:“上次见过的”。 “是” 周小白微笑着同对面坐着的三人打了招呼:“刘处长好,高处长好,周处长好”。 罗云因为站位的缘故,只是随着周小白的招呼点了点头。 周干城等人时候对这位靠前站的小姑娘身份都有所了解,正式李学武坑他们,威胁他们的筹码。 这会儿见李学武将她正式介绍给他们,也是微笑着点头。 又不是正式场合,仅仅是一次私人聚会,没必要那么严肃。 且知道了周小白两人的身份,自然不是顾忌,但也可以结交个善缘。 刘少宗就点了周小白说上次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至于如何深刻,又是个什么印象,他没说,周小白也没问,她不太在乎。 同三人闲聊了几句,见到薛直夫上了站台,便起身往外面迎去。 “到底是会做人啊~” 刘少宗对着坐在他对面的高雅琴挑了挑眉毛,意有所指地说道:“怪不得年纪轻轻就有了这份作为”。 高雅琴瞥了他一眼,随后看向了窗外,李学武正在与轧钢厂的副主任薛直夫,以及随行而来儿英商代表寒暄着。 “老周,你不下去欢迎一下?” 她转会头看向闭目养神的周干城,意味深长地说道:“这可是你的工作啊”。 “今天周日,哪里来的工作?” 周干城睁开眼睛,顺着高雅琴的手往窗外看了看,见李学武一袭黑色呢子大衣站在英商代表面前毫不逊色的气场,不由的撇撇嘴。 他转头对着刘少宗问道:“你们工业部的领导不惜才啊,这样的青年干部就没想着物尽其用?” “当然想,可也只能想” 刘少宗微微一笑,道:“有的苗子是有主的,不是能随便挪动位置的,不然要挨打”。 说完示意了他身后,提醒道:“李副主任的小妹妹可都听着呢,小心回头告你一状,你要挨揍”。 “呵呵” 周干城回头,正见刚刚打招呼的两个小姑娘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看。 “千万别,我可怕挨揍”。 “呵呵呵” 刘少宗听他的调侃,不由的笑出了声,尤其是看着两个小姑娘。 罗云翻了个白眼,嘀咕道:“幼稚!” 说完拉着周小白便往里走,去找休息的位置。 被小姑娘鄙夷了,刘少宗的笑声戛然而止,在高雅琴调侃的目光下颇有些尴尬。 “现在的孩子啊……” “比我们要思想独立的多!” 高雅琴半是感慨,半是提醒地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有主见,有决断,有行动,更有执行力”。 “唉——” 刘少宗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悠然长叹一声,随后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周干城倒是看了离开的两个小姑娘一眼,随后对着高雅琴问道:“周末这么闲吗?” “你不也是一样?” 高雅琴白了他一眼,道:“我怎么听说人家根本没有邀请你,是你不请自来的呢”。 “谁说的?” 周干城挑了一条眉毛,道:“昨晚第一个给我打的电话,要不是我的提醒,他兴许不会邀请你们俩”。 “啧~啧~啧~” 高雅琴微微摇头,啧舌道:“老周,我真是没想到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以前多严肃个人”。 “现在就不严肃了?” 周干城摸了摸自己的脸,狐疑道:“我现在不严肃吗?” “嗯,比那两个孩子都不如” 高雅琴故作正式地点点头,随后微微一笑道:“特别是脸,大了不少”。 “您这是骂我了” 周干城无奈一笑,随后看向窗外说道:“有人告诉我,如果不把自己的脸变的大一些,会吃亏的”。 “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道理你现在才懂啊!” 高雅琴撇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这么说着,她看着周干城问道:“听说你跟李副主任还有些渊源?” “呵——什么渊源,是孽缘” 周干城抱着胳膊,撇着嘴说道:“当初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仅仅是个保卫干事,刚转业回来”。 “可你看现在!” 他摊手指了指窗外,正在用英语同外商谈笑风生的李学武,道:“人家已经一飞冲天,直上云霄了”。 “呦,这里怎么泛着一股酸味儿啊!” 高雅琴皱眉调侃道:“老周,不是吧?你不会是羡慕李副主任年轻有为了吧!” “哦,说的好像你就不羡慕似的!” 周干城拧了拧身子,看着她说道:“你说实话,你见过这样的年轻人?” “见过,不就在这呢嘛” 高雅琴指了指窗外的李学武,随后笑着说道:“这样的见到一个就行了,多了容易受打击”。 说完又回答了刚刚周干城提出的问题:“我并不羡慕他的成就,因为那是他的路”。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随后微微摇头道:“人的命,天注定,你没经历他的人生,何来的羡慕不已”。 “说不定,他苦的时候你没看见呢!” “嗯,挺有思想的一句话” 周干城笑了笑,看着她说道:“不怪是搞思想教育出身的,着实有文章,有见识”。 “哎!老周,说归说,闹归闹,别骂人啊!” 高雅琴点了他一句,随后示意了窗外要上车的几人,道:“瞧着吧,这一趟旅行还是场大戏”。 周干城好整以暇地站起身,俯视着高雅琴的眼睛认真道:“拭目以待!” 说完,迈步向前走去,看样子是去接待外商了。 刘少宗看了他一眼,撇撇嘴,对着高雅琴说道:“口是心非”。 高雅琴则是飒然一笑,道:“无非如此,何以严肃”。 这却是点了刚刚两人谈话的主题,回过头来又点了刘少宗对周干城的评价。 刘少宗耷拉着眼皮,端起茶杯说道:“他们外事部这一次没少损兵折将,你看他长吁短叹,说不定早有决断了”。 “这不是很正常?” 高雅琴端庄地看着站台上的忙碌,嘴里悠悠地说道:“不然你以为他为啥来?” “树倒猢狲散,爹死娘嫁人” 她有些感慨地说道:“有的时候命运的转折就在那么一瞬间,不管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他命好呗,转折点磕在了李学武的身上” 刘少宗嘴角微微一扯,道:“这一次至少磕出来一级,他心里美着呢”。 “羡慕了?” 高雅琴微笑地看向他,说道:“没听老周刚刚说嘛,人啊,有的时候就得有点不要脸的劲头”。 说完示意了身后,对着他提醒道:“瞧见没,不好意思当面道谢,找机会去了”。 “你也别抻着了” 高雅琴劝诫道:“风浪过后桶里有多少鱼都是你自己的,谁见着了,还能抢咋地”。 这话说的刘少宗眉头一跳,低着头喝茶,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撇嘴说周干城至少进步一级,就没说他自己落了多少实在。 还是高雅琴点破了他的心思,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三人最近的工作变动,有极大可能就是李学武的运作,或者说是间接影响。 这种影响力如何产生的,不需要深究,兴许是一句话,兴许是一篇包括,哪怕是几句流言蜚语。 可结果就是如此,他们三人既然都已经到了这里,自然心中早有确定的猜测。 不好意思,可能跟互相之间的身份、级别、岁数有关系罢了。 ----------------- 车门关闭,列车在信号员的指挥下发出了阵阵鸣笛回应。 包厢内感受着车辆的启动,但并未影响里面的谈话。 李学武抬手示意包培刚喝茶,嘴里客气道:“临时起意,行程安排的有些紧凑了,包主任见谅啊”。 “嗨!这话不远了嘛!” 包培刚笑了笑,放下手里的茶杯说道:“您和薛主任邀请我出来玩,我哪里能挑理,咱们是朋友嘛”。 到底是搞经济的,这话说的就很四海,风雨不透。 李学武微笑着打量了他一眼,道:“是津门水产总公司的副总,张长明,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今天的海浪很好,适合钓鱼”。 “所以我就想,约谁一起呢” 他靠坐在椅子上,对包培刚说道:“秘书晓力提醒我,说既然出海玩,又都是商业合作上的朋友,哪里能不叫上包主任”。 “哦?是嘛!” 包培刚也没在乎这话的真假,看了一眼微笑示意的彭晓力,点头道:“这话说的对,以后多提醒你们领导,出去玩一个人多孤独”。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给彭晓力摆了摆手,示意他去忙,自己则是继续说道:“我可给我们薛副主任说好了,到了海上但凡遇见海盗,就把您扔下,您最有钱了”。 “咳——哈哈哈!” 包培刚被他逗的一咳嗽,随后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道:“我看你就想是海盗!” “兴许呢!” 李学武在眼睛上一摩挲,道:“戴个眼罩,蓄上胡须,腰上别两把菜刀,兴许能干点没本的买卖”。 “哎——没本的买卖可不好做哦!” 包培刚看了李学武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赚的多,赔的就多,这是硬道理”。 “有您在这呢,我怕什么!”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话语里不无调侃。 包培刚愣了愣,随即大声笑了起来,点着李学武笑骂道:“没你这么笑话人的!” “我哪敢笑话您啊,财神爷” 李学武敲了敲椅子扶手,挑眉说道:“景副主任都在跟我抱怨,说没得这么不公平”。 “她说她也是管财务的,您也是管财务的,她比您就不如太多了!” “哦?景副主任批评我了?” 包培刚苦笑摇头道:“批评的是,批评的是,我们单位实在是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完善”。 “工作制度可以慢慢晚上,但工作效率应该有效提升了” 李学武意有所指地提醒道:“过了年春风就吹了过来,地面上的雪都化了,冰河都消失不见”。 他指了指窗外路过的大河,说道:“现在风头正好,水分正足,要是错过了春耕,那家家户户农忙了,谁还顾得上谁!” “您说是吧?!” “是,李副主任说的是!” 包培刚笑了笑,点头说道:“时节重要,机遇难求,我们也在思考应该种什么粮”。 他面露苦涩,思索着说道:“怕天不晴,怕天不雨,怕地旱,怕地涝,更怕秋收没着落”。 “李副主任” 他认真看向李学武询问道:“您说我们应该种什么粮?” “我?” 李学武微微一眯眼睛,笑道:“我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您信吗?” “啊?哈哈哈哈!” 包培刚反应过来,大笑了起来,连路过车厢的周小白都听了个真切。 “武哥?!” 周小白轻轻敲了敲包厢门,招呼道:“薛主任找您呢”。 “知道了” 李学武在包厢里应了一声,随后对包培刚笑着说道:“早晨起太早了,你再休息一会儿,到了津门咱们再聊”。 “好,你快去忙” 包培刚起身送了他出门,嘴里还叮嘱道:“咱们都是朋友,千万不要客气”。 等到了走廊上,李学武带着周小白往座位上走,嘴里问了她们的安排。 “找到一个软卧,罗云又睡了,说是困的厉害” 周小白回应着他的询问,同时示意了身后的包厢问道:“这是你朋友?” “嗯?谁?” 李学武回头看了一眼,走廊上并没有什么人。 周小白手指了指包厢,提醒她问的是刚刚出来的那间包厢。 “哦!呵呵,你说包主任啊”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一眼,道:“合作上的关系,不算朋友”。 “那他刚刚……” 周小白抿了抿嘴角,问道:“他说你们是朋友,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解释道:“他满嘴跑火车的,说出来的话他自己都不信”。 “咦——” 周小白明白了,咧咧嘴,评价道:“他活得可真累!” “嗯,一语中的!” 李学武给她点了个赞,随后进了她们的包厢,好笑道:“你们还真敢占,这可是给领导准备的”。 “我不管——” 铺位上罗云的声音有些慵懒,嘴里抱怨道:“小白四点半就叫我起来收拾,我恨她!” 说完,又扭过身子看着李学武说道:“忘了恭喜你了武哥,喜得贵子,真是大喜事!” 她明明是说给李学武的,可目光扫过周小白却是带了些许挑衅的意味。 周小白则是瞪了她一眼,同样对着李学武道了恭喜。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两人的幼稚行为,拍了拍铺位,示意她们休息。 周小白听着李学武坦然的谢谢,心里是有些心疼的。 “休息吧,两个多小时” 李学武出包厢的时候说了一句,随后便关上了包厢门。 看见薛直夫站在座位那边给自己招手,便径直走了过去。 “早晨起的这么早,没再休息一会儿啊” 李学武笑着招呼道:“不会是包厢被人占了吧”。 “呵呵,小姑娘蛮可爱的” 薛直夫笑着逗了一句,随后示意了对面坐着的英商代表说道:“来,正好有时间,派克先生想找你多聊聊呢”。 “是嘛,如果您身体允许的话,我也正有此意呢” 李学武笑着坐在了薛直夫的身边,看向对方问候道:“刚刚在站台上还想跟您提醒一句来着,咱们坐火车到津门,然后要上船飘一段时间,最好休息一下的”。 “谢谢,李先生,其实很有趣,在这里的旅行” 史密斯派克礼貌地同李学武打了招呼,随后解释道:“出来玩最重要的是参与和过程,我不想错过这趟旅程最有意义的部分”。 这么说着,示意了面前的茶杯问道:“这可以叫茶话会?”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看了薛直夫一眼,随后对他点头说道:“也可以叫早茶,或者叫聊闲篇儿”。 “哦!汉语学博大精深” 派克笑着摊了摊手,道:“这里很有魅力,很吸引我,尤其是你们的文化”。 “毕竟有五千年呢” 李学武自豪地说道:“而且是唯一没有断层的文明,我们想要了解一个时代,只需要去查找资料就可以了”。 “真是魅力无限” 派克微微摇头感叹道:“你们终究会崛起,甚至是重新站在世界之巅的”。 “哦?” 李学武目光流转,打量着对方微笑道:“派克先生的话我倒是少有从外国朋友的口中听到呢”。 “他们都是无知且肤浅、愚蠢的人” 派克微微挑眉,对着李学武提醒道:“他们不值得你付出友谊”。 第445章 吓死我了! “派克先生,您的观点实在是……震惊到我了” 李学武嘴里说着震惊,可脸上的表情却是十足的满意和微笑。 他招手示意彭晓力,随后对着派克询问道:“您是第一次来京城?” “当然,第一次,人生中诸多美妙的第一次,中的一次” 派克的精神状态显得很是松弛,完全没有参加外事活动的紧张。 即便他对面坐着的是合作谈判对象,确实能看得出,老牌的资本有那么一股子底蕴。 他看着李学武摊了摊手,示意了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象,认真说道:“你们的国家太大,拥有绝对的发展纵深”。 “我毫不怀疑这里的未来,更不会怀疑拥有几千年灿烂文明的国度会永远落后”。 “谢谢,谢谢您诚恳的意见”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从彭晓力手里接过一份画册放在了双方中间的小桌板上。 “作为一次私人邀请,为了表示对您的欢迎,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您”。 “哦?这真是个惊喜” 派克的目光早就放在了画册上,这会儿抬起头看着李学武和薛直夫,点头确定道:“我现在可以看看吗?” “当然,它是您的了” 李学武礼貌地将画册往前推了推,抬手示意他随意。 派克先是给两人微笑致意,随后才打开了面前的画册。 “喔——!” 刚刚翻开第一页,他便被画册里的精美设计震惊到了。 摊开的画页上陡然竖起一座工厂的建筑雏形,一些建筑物和工人劳动的场景跃然纸上。 立体纸模,传统剪纸技术的延伸,造型独特精美。 “是红星轧钢厂草创初期” 李学武探身介绍道:“那个时候我们刚刚迎来新社会变革,一切都是从零开始”。 “我了解过你们的历史,很艰难,深有感触” 派克点点头,说道:“英国本土也曾遭遇德国人的轰炸,就连我们的国王都不得不躲进防空洞”。 “战争是残酷的,也是冷血的,它给每个民族都留下了深深的创伤” 李学武面色严肃地说道:“所以我们要独立自主,要艰苦奋斗,要科学创新”。 在他的示意下,派克翻开了第二页,一座炼钢高炉拔地而起,几名具有代表性的炼钢工人手握工具站在车间内。 “钢城炼钢厂,红星轧钢厂全资子企业,年产能45万吨” 李学武介绍道:“现在拥有高炉六座,其中特种钢材炼制高炉两座”。 “原材料就地采购,产出钢材主要供应轧钢厂、造船厂、五金工厂和汽车工业等项目”。 “这边” 他示意派克继续翻页,介绍道:“营城造船厂,地处渤海湾优良港口,是轧钢厂于去年收购的下游项目”。 “该造船厂拥有万吨货轮制造能力,订单主要包括货船、渔船、快艇以及豪华游艇”。 “安德鲁的项目?” 派克打断了李学武的介绍,点点头,说道:“我听安德鲁介绍过这里,很美”。 “是这样的,我们与吉利星船舶合作开发了豪华游艇项目,安德鲁先生看见的,恐怕只是冰山一角” 李学武用手敲了敲画页上营城港码头的位置,强调道:“造船厂的项目远超他的预计”。 说完,从彭晓力递过来的文件翻开,找到了一篇计划书放在了对方面前。 全英文,阅读无障碍,派克只是一低头,便知道李学武想要说什么了。 “大型货船的开发项目?” 他有些惊讶地看向李学武,问道:“营城造船厂已经拥有大型货船的制造能力了吗?” 这不怪他怀疑,当初轧钢厂给安德鲁提供的资料显示,营城造船厂最早将于今年的六月份才能完成所有建设项目。 一座还没建完的造船厂,上来就要莽万吨巨轮? “您也许听说过滨城造船厂” 李学武很坦然地介绍道:“就在去年的羊城对外贸易交易会上,我们双方达成了一致合作协议”。 “滨城……” 派克了然地点点头,算是暂时打消了疑虑,看向了手中的文件。 李学武则是在他看了一半的时候继续介绍道:“集装箱运输在远程航运和铁路运输中所占优势已经显露” “所以营城造船厂接下来要造的万吨巨轮项目将会是集装箱运输船”。 “哦,我已经看到了” 派克手指点了点文件上的标注,点头确定道:“谁说内地的思维落后,简直一派胡言”。 他抬起头看着李学武,微笑感慨道:“我所了解到的,现在就开始集装箱货船布局的企业是不多见的”。 “不,在欧美先进运输领域已经开始了,我们不算超前” 李学武可不会被他两句话所迷晕,点了点文件后面的市场情况调研报告,说道:“现在追,还不晚”。 派克认真地看了看这份调查报告,眉头微微皱起,嘴里询问道:“这份数据是哪里来的?” “报纸上” 李学武要想说他自然会说,他要是不想说,随口扯谎都不带卡顿的。 就这么一句话,直接给派克整无语了,他可不想哪家报纸这么无聊和大胆,竟然敢公布世界几家大型船舶以及航运整体的情况数据。 这年月信息交流不比后世流畅透明,很多关键数据都是作为机密来保存的。 他只能说轧钢厂底蕴深厚,说李学武神通广大。 放下手里的文件,派克微笑着点点头,说道:“很有想法,我觉得这个项目前途无限”。 “谢谢” 李学武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并没有在这个项目上做纠缠,继续介绍起了那份画册。 看了轧钢厂,看了炼钢厂,看了造船厂,李学武又给他看了三产工厂、津门贸易管理中心以及联合企业介绍。 最后一页摊开,则是一份全国地图,在轧钢厂已经创建合作关系,并成立的办事处城市都竖起了小红旗。 “噢——” 派克看着纸膜上标记的城市,以及关联的企业和办事处标记,惊讶地说道:“你们已经在建立自己的销售网络了?” “一体化,打通上下游产业链,集人文、旅居、科研、教学、生产、销售、疗养等一体化纵深型企业”。 李学武示意了几个关键城市介绍道:“这,这,这,这,还有这,是今年将要开发的办事处选定城市”。 结合前面对联合企业和贸易的介绍,派克知道,李学武话里所讲到的办事处,其实就是销售子公司的雏形。 拥有销售、采购、财务、维修、售后等一体化管理结构,说是分支机构。 但当整体架构不断提升,这些分支结构都能自主完成孵化和延伸,形成子公司和三级分支机构。 每一座大型城市或者关键城市的办事处创建,就代表所在省份拥有了发展锚点。 接下来向上创建省级销售公司,向下延伸地市级分公司,期间还可以孵化自主项目。 到那时,轧钢厂将会以京城为主控大脑,以津门为核心之眼,以钢城为造血心脏,触手遍及全国,产品内销形势彻底打开。 而以津门为关键结点,以营城为运输跳板,商品跳出国门,走向世界,这台内外兼修的巨兽将会以低价格和高品质、高效率的武器敲碎所有贸易壁垒。 即便是面对围追堵截,也不会影响到它的快速发展,反而会给它更强劲的动力,生产出来的产品愈加精细和廉价。 到那个时候,同类型工厂和企业只能被动的内卷,与它比人工、比技术、比设备、比材料,甚至要比文化。 派克的额头上已经见了汗珠,他太清楚这个民族,这个国家的文化底蕴了。 真特么到了比文化的时候,谁又能比得过他们。 他怕的不是红星轧钢厂这艘托拉斯巨轮撞破世界贸易的格局,他怕的是这里不仅仅有红星轧钢厂一艘托拉斯。 围绕京城可以孵化智能型和研究型企业,围绕钢城可以孵化生产型和制造型企业,围绕津门可以孵化贸易型和交流型企业。 三点互相结构,相互依托,这盘棋到最后只能越孵化,集成型企业越多,最后形成一个特别大的托拉斯经济联合体。 这还仅仅是在北方,如果在气候和工业生产环境更优秀的南方出现这种集团型、集成型的托拉斯,那是不是又是一个毛子? 派克缓缓地抬起僵硬的脖子,刚刚有些过于专注了,甚至忽略了礼貌和客气,他有些歉意地对李学武两人笑了笑。 “实在是震撼,确实” 他摇了摇头,感叹道:“我相信您是有很多项目和内容没有介绍到的,但我能想象到这样的企业有多么的庞大”。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给了他一个确实如此,被你猜到了的表情,不过没什么奖励。 “您应该很清楚我们企业的性质是集体的,是组织所有制” 他看向派克认真解释道:“所有工厂的创建和发展都必须符合时代需要,符合人民需要,符合组织需要”。 “同时,应用和服务于联合企业的三产工业是较市场自由化对经济的另一种探索” 李学武敲了敲手边的文件提示道:“我们需要对外贸易来维持技术和设备的引进,进而快速提升现有的生产水平”。 “很完美的布局和管理思路” 派克认同地点点头,随后身子往后靠了靠,看着李学武问道:“这是李先生您的作品?” 他突然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说道:“颇有您的行事风格特征,更具视角和前瞻”。 “是集体的思维和劳动成果” 李学武认真地解释了一句,随后微微一笑道:“看来派克先生对我的观察很仔细啊”。 “哈哈哈!” 派克大声笑了起来,随后伸出手再次与李学武握了握,认真说道:“感谢您的邀请,我想这一次的旅程会很愉快”。 “当然!” 李学武微笑着强调道。 ----------------- 这趟货车本身就是去津门水产公司的,所以到调度货站的时候张长明已经在等了。 “哈哈哈!” 李学武率先迈步出了车厢,主动伸出手与迎过来的张长明抱了一下。 “哦——” 张长明本来是要跟李学武握手的,没想到这混蛋这么热情。 不过他刚要推开李学武,便听他在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 “是真的?” “假不了” 李学武看着他诧异的眼神,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还请不要怪我带来的朋友太多啊”。 “哪能呢!欢迎都来不及!” 张长明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便在对方的的介绍下开始同车上下来的人招呼寒暄。 李学武把所有人都介绍给了他,包括后面跟着出来张望着像是两只哈士奇的周小白和罗云。 “车已经准备好了,直接去码头” 张长明作为东道主,本来也是准备了出海船只的,但听李学武说借到了游艇,那自然是选更好的。 至于说油料费,这个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能在游艇上谈的事情,又怎么会在意油料钱。 不仅仅是油料,光是准备的物料和人力就得多少。 昨晚他就已经安排人联系游艇这边送了不少东西过来,今天早晨更是安排了专业的服务人员提前上了船。 车是小巴车,乘坐感受绝对没有后世那般舒服。 但是,所有人都能上得了车,且是一台车直接去码头,倒是方便交流了。 九点多的津门正是热闹的时候,水产公司也好,街道上也罢,车里众人一边矜持着内心的兴奋,一边观望着窗外的风景。 李学武和张长明坐在了一处,左近是薛直夫和派克。 车速不是很快,众人闲聊着便已经到了码头。 “它可真漂亮~” 当派克看见吉利星游艇的时候,不由的发出了一声赞叹。 第一次见到它的薛直夫和包培刚也是感叹连连,船舶的艺术首次打破了他们对于运输工具的刻板印象。 就在他们观望着游轮的时候,已经来过一次的周小白和罗云则是拎着背包早早地上船去了。 海河河道的风很大,站在码头吹冷风比走在街道上吹风要凉的多。 完全不是一种感觉得,站在这里会有冰冻刺骨的扎裂感。 张长明早就看过这艘船了,它停在这里可没少招蜂引蝶。 不少人都在打听,这船是谁的,怎么这么高级。 当然了,知道船主的人不是很多,知道这艘船归对面的红星贸易管理中心管辖的倒是有一些人。 可那边是正经的组织单位,没有关系的连大门都进不去。 “先上船,出海的路上慢慢聊” 张长明对着几人邀请道:“钓鱼的器具都准备好了,我还准备了厨子,最擅长做海鲜”。 “谢谢,张先生” 派克主动道了谢,虽然今天受邀的不止他一个,可盛情之下,还是觉得很荣幸。 张长明倒是会说话,示意了李学武那边客气道:“李处长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您客气了”。 李学武站在码头上正在应付包培刚,这老兄也是吃过见过的主儿,但唯独没有见过这么豪华的游船。 “你们厂的?” 包培刚示意了吉利星号,对着李学武问道:“我只听你说起造船厂的事,没想到……” “您想多了,哈哈哈” 李学武倒是没觉得尴尬,示意了他上船,边走边说道:“我们造是造的出来,可就是怕造完我们厂领导就全造进去了”。 “哦?哦,哈哈哈!” 包培刚也反应过来了,用大笑声掩盖了自己的尴尬,颇有几分歉意地说道:“我还以为那啥呢”。 “我就是说那啥嘛” 李学武笑着给他叽咕叽咕眼睛,随后一起上了舷梯。 船长穿着一身的白色大衣,与每一位上船的客人握手敬礼。 李学武回了一个标准的敬礼,随后与之握手道谢。 所有人都聚在了船舱客厅,保暖大衣服已经在服务人员的提醒下挂在了衣柜里,这会儿看着都没了臃肿,方便了许多。 从落座的位置就能看得出今天客人属性的组成。 刘少宗三人坐在一起,包培刚和派克同薛直夫坐在一起,张长明则是坐在单人沙发上同周小白和罗云逗闷子。 冷不丁瞧见李学武带着两个小姑娘出来玩,他也是好奇的。 “今天什么安排?” 李学武挂好了大衣,笑着走进客厅,对张长明问道:“不会就去海上吃顿海鲜吧?” “当然不会,说好了要钓鱼的!” 张长明转回身,对着李学武介绍道:“咱们预计一个小时就能到达渤海湾核心位置”。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说道:“太阳正好,这会儿不算冷,咱们先比一比,看中午饭之前谁有收获”。 说完又对着其他几位客人问询道:“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算是热热身,诸位没什么意见吧?” “哈哈哈,我都无所谓” 包培刚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酒杯,笑着摆摆手说道:“我是没什么海钓的技术,就是出来热闹的嘛!” “我认同包主任的意见” 刘少宗叠着腿,笑言道:“要说河钓我都没经验,纯粹是为了这次难得的机遇”。 他对着张长明说道:“不过我得多问一句,上午要是没有什么收获,咱们不会饿肚子吧?” “哈哈哈!” 听见他的玩笑,屋里几人都笑了起来,若是真去海上饿肚子,那可真是笑话了。 张长明摆摆手,笑着解释道:“钓也是钓鱼,其他的海鲜食材早有准备,这个咱们不缺的”。 说完示意了厨房的方向介绍道:“现在就已经准备了,咱们十二点准时吃饭,不会饿着大家的”。 “刘处长打昨天接着消息就空着肚子呢,他就等着您这一顿” 高雅琴看了刘少宗一眼,笑着打趣了一句。 在众人的笑声中,张长明摆摆手,言笑道:“都是同志和朋友,到了我这了,绝对让诸位满意”。 “李处长,咱们去前面?” 他介绍完,在秘书的示意下起身,同时招呼了李学武。 李学武则是点点头,又对着众人示意道:“你们先聊着,我和张副总去见一见船长,马上就要起航的”。 这话是对着客人说的,也是在同薛直夫请示。 薛直夫则是微笑着点头,作为东道主,接过了李学武手里的接力棒,主动招呼起了客人。 虽然他不会英语,但翻译一直都在,不影响大家的闲聊。 见着李学武出了客厅,周小白和罗云也跟了上去。 李学武回头问了一句,两人只说去卧室休息,早晨起的太早了,还在困。 “小心睡过头了,我给你扔无人岛上去!” “哼!” ----------------- “你特么是鬼嘛!” 同张长明见了船长,又与几位船舶主管握手寒暄了几句,这便确定了起航的指令。 这仅仅是礼貌和形式上的,你让李学武正儿八经的了解开船的事,他可不会。 当游艇驶离码头,两人从驾驶舱那边回来,张长明给李学武示意了一下,随后便去了餐厅那边。 他这人同李学武的性格有几分相近,做人随和爱闹,但做事认真可靠。 在客厅里把话说的那么客气,总要保证中午、晚上和夜宵,以及明天早晨的饭菜符合他的标准。 李学武同他分别后往客厅那边走,约好了一会儿带着他去会会英国佬。 可是刚走到一间客房拐角处,他便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 “艹你大爷的!” 李学武冷汗都下来了,捏着手里的枪,手指挪开,刚刚差点击发了出去。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什么毛病!这特么是国内!” 姬卫东也吓了一跳,刚刚就是想跟李学武开个玩笑,差点把自己开到阎王爷那里去。 真到了阴曹地府,人家问他怎么来的,他怎么说? 跟朋友开玩笑,让朋友一枪崩了? 这特么是地狱玩笑吧! 他擦了脑门上的冷汗,怼了李学武一杵子,大喘气地说道:“是有多少人要弄死你,吓死我了!” “我特么真应该一脚给你踹海里去!” 李学武左右看了看,走廊上这会儿幸好没人,不然还得给人家吓一跳。 收了手里的枪,推着这突然出现的混蛋进了客舱。 “你特么还没说呢,什么时候回来的?” “收到你的消息就往回赶,艹!累死我了!” 姬卫东嘴里噼里啪啦地抱着委屈,随后哐当一下把自己扔在了沙发上,看着李学武嘿笑道:“听说你有儿子了?” “关你屁事!” 李学武抬腿坐在了门口的柜子上,看着他问道:“回来为啥不打招呼,玩嗨了?” “我是什么身份?保密懂不懂!” 姬卫东撇撇嘴,看着李学武说道:“现在内地知道我回来的人不足一个巴掌,这次是绝密”。 “滚犊子吧,我们厂都不止五个知道你的” 李学武抓了柜子上的苹果,咔的咬了一口,指了指他说道:“你别告诉我,你是自己偷偷溜回来的”。 “放屁,你当我是啥人,我也是有组织纪律的好不好!” 姬卫东站起身,从茶几上叼了一根烟点了,对着李学武示意了一下。 李学武则是摆摆手,晃了晃手中的苹果道:“要戒烟了,对孩子不好”。 “我艹?” 姬卫东瞪着眼珠子看着他,一副不认识他的表情,问道:“你来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 李学武走到床边坐了下来,说道:“慢慢在克制,本就没有烟瘾”。 说完还点了点他,问道:“这次到家不?” “你说呢?敢情你有儿子了!” 姬卫东撇撇嘴,坐在了李学武的对面,叹了一口气说道:“我都不知道孩子出生了,该咋说”。 “说什么?”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道:“说你的风流韵事,夜夜笙歌?” “我没有!那都是逢场作戏!” 姬卫东辩白道:“再说了,这都是为了工作,我是一点都没动心,那些都是纸老虎”。 “嗯,你这个觉悟就够枪毙的了,还特么纸老虎”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笑骂道:“现在我们这不讲这个了,讲先进”。 “巧了,我特么就特先进!” 姬卫东弹了弹烟灰,抽着烟强调道:“我特么把自己都先进了,还不够先进?” “哦,对了!”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撅着屁股跑到床尾的行李箱里翻找了起来。 就跟特么老鼠掏洞似的,找了好一会儿,这才捏着一方盒子走到李学武身边示意给了他。 “啥叽霸玩意?” 李学武看了看紫色的包装盒,还特么怪好看的。 关键是上面还有蝴蝶结,“同志”的元素有点过了吧! 他有些怀疑地看了看姬卫东,问道:“给我的?” “屁!给我干儿子的!” 姬卫东将盒子塞到了李学武的手里,走回到座位上解释道:“没别的表示,我也不会买什么,就打了一套金锁”。 “真的假的?” 李学武见钱眼开似的,真就拆开了包装盒看了起来。 盒子里有软布衬托,固定着一个小孩拳头大小的金锁,样式极为考究,甚至还有晃啷响。 就是坠的小铃铛,北方都叫晃啷响,有讲究的家庭生了儿子都会将马脖套挂在大门上。 而在给男孩儿打造长命锁的时候,一般都会选择拥有铃铛的坠饰。 如果往细了说,可能是古代对武功的一种追求和寓意。 向往男儿展望志向,纵马天下。 李学武仔细瞧了瞧,没舍得下牙咬,不是实心的,多使劲都容易坏。 “不会是沙金吧?” 他漫不经心地挑剔道:“我可听说南边有一种假金子,做的跟真的一样”。 “……你特么……” 姬卫东阴沉着脸,咬着牙说道:“还是这么的不要脸!还我那套大衣!” “咦——你还记得啊!”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收好了手里的金锁晃了晃说道:“有心了,谢谢了啊”。 说完了谢谢,还嘀咕了一句:“可惜不是实心的”。 “还有这个!” 姬卫东懒得跟他费口舌,又将一份文件扔了过来。 李学武接起来一边看着,一边说道:“多这个心干啥,我就是逗你玩的,打个金锁就行了,还送啥房子啊”。 “我送你……” 姬卫东的话在嘴里翻了几个跟头,还是忍住了没骂出来,这混蛋不要脸的劲儿跟自己太特么像了。 “车?这么快就买好了?” 李学武知道这不可能是房子的地契,故意都姬卫东的。 看得了文件才知道,是前些日子托姬卫东从港城采购的客车到了。 “我说是说的,客气是客气的” 李学武没顾姬卫东的脸色,笑着说道:“你还真不送一套房子?” “我送你一套了,还送?” 姬卫东摆摆手,扭过头不想看他,嘴里哼声道:“你们厂的领导真是会特么享受,要这么好的车”。 “怎么能这么说呢!” 李学武收好了文件,解释道:“这车可不是专门给领导准备的,是为了迎接检查和招待客户的”。 “那也够奢侈的了,进口客车,还是超豪华底盘” 姬卫东按灭了烟头,回头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们厂真发了?” “发个屁,现在都要借钱过日子呢”。 李学武指了指客厅的方向,介绍道:“今天就要招待个财神爷,东城信用社的,死扣死扣的老帮菜”。 “嘿嘿,有点意思啊” 姬卫东看着李学武邪邪地一笑,道:“去年在特么羊城赚海了,转过头来说没钱过日子了!” 他叽咕眼睛问道:“说说,你们厂领导分给你多少”。 “嗯,组织里都要像你这般小人,那就不用干事业了”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强调道:“今年轧钢厂要同时投建十几个项目,还不包括科研的”。 “你想吧,有多少钱够花的” 他站起身,对着姬卫东询问道:“你回来待几天,要是时间长,我就不招待你了”。 “哎,哎!干啥去!” 姬卫东抬手拦住了他,说道:“跟我说说科威特那个肥羊,我特么专门回来宰他的”。 “肥羊,谁告诉你的?” 李学武重新坐回到了床上,看着他说道:“你要这个心态去接触他,我劝你早点打包回港城吧”。 说完扔了手里的苹果胡,用茶杯里的茶水洗了洗手,介绍道:“一千万的订单,我还是找个稳妥的人来办事心里踏实”。 “我特么最稳妥了!” 姬卫东喷了一句,随后侧目问道:“说说,到底什么情况,我们领导给我追了一个电话,告诉我这一单搞定,至少能多干几个大项目”。 “你不用给我说这个” 李学武看着他提醒道:“我能想着你们一起,完全是业务不匹配,只能委托给你们来办”。 “好说好说” 姬卫东笑着大言不惭地说道:“我们就愿意干这种没本的买卖,来钱儿快,还刺激”。 “科威特的国际贸易商,主做五金和农具,兼职搞一点武器贸易” 李学武开口介绍了起来,将一千万大订单里关于武器的部分,以及贸易相关的诉求都说给了姬卫东。 最后还提醒姬卫东不要拿人家当傻子,不然他就是大傻子。 姬卫东琢磨了一下,微微眯着左眼询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这里面会有别的问题”。 他的手指动了动,说道:“如果他不是科威特来的呢,或者就算他是科威特的,东西不是卖去非洲呢?” “关我屁事!” 李学武吊了眼皮说道:“他特么就是外星人,只要把钱付了,我就做这一单生意,有钱不赚,我傻你傻?” “你特么是不傻!拿我们顶数可不就不管不顾嘛!” 姬卫东站起身喷道:“还特么说什么实验合作,说什么跟踪调查,屁哦!” 他摊了摊手骂道:“这批武器流出去,我能跟到哪去,去土着家里串门做回访?” “大爷,我是武器厂商的代表,特意来拜访您的” 姬卫东绘声绘色地表演道:“这次来啊,就是想问问您,这五六式和66-6式打人狠不狠,爽不爽啊!” “那大爷该怎么回答?” 姬卫东瞪着眼睛看了李学武问道:“难道说爽死了?!” “艹!你特么真有表演天赋”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他,微微摇头道:“我要是早认识你几年,一定建议你去考电影学院”。 “滚犊子吧你!我跟你这演呢!” 姬卫东撇撇嘴,张牙舞爪地说道:“我可跟你说明白了,我们领导说了,这一次我们要两成的利润,没得谈”。 “两成?咋不撑死你们呢!” 李学武听见他大开牙,脸上没了笑意,瞪着眼睛骂道:“就特么派你一个人回来,拿走两成?” “嘿!要不要点良心了!” 姬卫东狠声道:“怎么能是我一个人呢,我们要付出多大的风险,多少手续方便”。 “好!你们要两成是吧!” 李学武站起身,点点头说道:“合着我不用你们了行吧!” “哎!你干啥!” 姬卫东一把薅住了要走的李学武,瞪着眼睛质问道:“你们厂都特么是铁公鸡嘛!” “一成,爱要不要” 李学武梗着脖子看了他说道:“就这一成还是我主动帮你们争取来的,毕竟就挂个名字,行个方便”。 他拍了拍姬卫东的胸口,提醒道:“别那么贪,对你们没好处”。 “放心,撑不死!” 姬卫东翻了个白眼,松开了李学武的胳膊,抓耳挠腮地说道:“一成我回去怎么交代啊,我们领导还说搞点福利呢”。 “好办啊” 李学武用脚跺了跺脚下的游艇,挑着眉毛提议道:“快艇要不要,架四五条高速引擎,能飞起来,港城的水兵绝对抓不到”。 “我特么……还真是哦!” 姬卫东刚想要骂街,随后眉头动了动,意味深长地说道:“你怎么会想到这一条财路的?” “哦——我知道了!” 他点了点李学武,坏笑道:“你特么又要搞事情是不是?” 说完叽咕叽咕眼睛,道:“跟东风船务一样,两成半,我们帮你搞定手续,干不干?” “干个屁!” 李学武眯着眼睛说道:“等你们什么时候把港城玩明白了再说吧”。 “哦,对了,那个阿特” 在起身出门的时候,李学武又提醒他说道:“别搞的太僵,不是一锤子买卖,说不定对你以后的发展有好处”。 “你要想我有好处,不如介绍我认识那个英国佬” 姬卫东送到门口,说道:“我见过那个史密斯派克,常年活跃在港城商界,屈臣氏的大手子”。 “我先会会他,有点道行” 李学武叽咕一下眼睛,似是提醒地说道:“我怀疑他别有目的,你帮我查一下他的底子”。 “交给我” 姬卫东摆了摆手,说道:“你先去招待,等一会儿我出去找你”。 “一会去钓鱼,你又不喜欢” 李学武边往外走,边说道:“消停在这琢磨你的阿特吧”。 “我特么什么阿特,干!” 姬卫东骂骂咧咧地关上了舱门,走廊里都有回响。 客厅这边聊的正热闹,几个系统的人坐在一块儿,少了几分顾忌,多了几分随意。 不过因为有英国佬在这,大家还是比较正经的,没乱开玩笑。 派克似乎很喜欢跟内地人接触,笑呵呵地听着翻译转述大家的聊天内容。 翻译有间隔限制,他跟不上说话的节奏,只有问到他的时候,才会多说几句。 “来,李处长” 包培刚给李学武招了招手,笑着说道:“我们正说起这船的事呢,快给介绍介绍”。 “船不是我们的” 李学武笑着看了几人,说道:“营城造船厂与吉利星合作搞游艇项目,这艘船就是吉利星老板安德鲁先生的”。 “安德鲁,你见过的” 他用英文对着派克说了一句,随后从吧台上拿了一杯酒,端着走向沙发区。 “包主任真心喜欢的话,不妨运作一下,我们造船厂还真能造得出来”。 “算了吧!寒碜我呢!” 包培刚瞅了李学武一眼,微微眯着眼睛说道:“你们李主任怕犯错误,我就不怕了?” “其实吧,看怎么说” 李学武坐在了沙发上,抬手示意了船舱道:“这东西是奢侈品,可要用在了正确的位置,不就是必需品了嘛”。 “你别害我!” 包培刚苦笑道:“真要是有了这必需品,你们赚了,我得活活累死!” 第446章 说的有道理! “港口晨曦映彩霞,驾船出海做渔家,欢歌不住望云淡,愁绪无踪听浪花……” “好诗!” 包培刚的诗刚做了半首,就被走出船舱的姬卫东出言打断了。 “咳咳——” 包培刚看着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连咳嗽了两声,这才望向不远处扶杆垂钓的李学武。 “我叫姬卫东,姬昌的姬” 不知道为什么,或是受过什么伤害,他在自我介绍的时候特别强调了这么一句。 游艇相比较渔船来说稳了很多,今天天气正好,海上的浪不是很大。 当然了,有些人騒起来不靠浪也能让人觉得很过分。 姬卫东自来熟地坐在了包培刚的身边,顺手接过一条鱼竿玩了起来。 “哦,对了,您这是一整首诗,对吧?” 他对着包培刚呲牙一笑,随后示意道:“您继续,我刚刚是被您的文采所吸引了,这才上来的”。 包培刚的节奏被打乱,本就不多的文学细胞这会儿早特么随风飘散了。 对于这个嬉笑玩闹,很没正经的年轻人,他倒是不敢小觑。 你就想,这条船上除了那两个小姑娘,还有普通人? 不! 那两个小姑娘也不是普通人! “我叫包培刚,培养的培” “哈哈哈!” 听见对方学了他的风格如此介绍,姬卫东神经病似的突然大笑了起来。 包培刚还高看了他一眼,可这会儿也被他神经兮兮的举动给吓坏了。 一度怀疑这小子不会是偷偷溜上船的神经病吧! “抱歉,我不是笑您” 姬卫东手指指向船舷外,他拉起的鱼竿上鱼线紧绷,看样子是有所收获。 “你可真幸运,应该高兴” 包培刚微微一笑道:“我在这坐了这么半天都没鱼上钩,到你手里就咬钩了,厉害!” “嗨!这玩意儿也是有技巧的,我也是新手” 他这会儿倒是谦虚了起来,一边跟海里的鱼较劲,一边跟包培刚说着他从港城学来的一知半解。 不过到底是玩出花样的港城,他的一些话倒是把包培刚唬的一愣一愣。 “上鱼了?” 李学武整理好了自己的鱼竿,上好保险后这才走了过来。 见包培刚看姬卫东的眼神怪异,便主动介绍道:“调查部的朋友,姬卫东,小鸡的姬”。 “噗——” 包培刚也是真会配合,见他过来说话,手摸起茶杯想喝一口热的吧,好么,都喷了出去。 “他是嫉妒我!” 姬卫东横了李学武一眼,使劲儿晃悠着手里的吊杆,折腾的活泼劲倒是把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李学武也正是趁这个机会,将他介绍给了所有人。 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姓姬,小鸡的姬,调查部驻派港城的代表。 直言不讳地说出他的身份,让众人心里一紧,随后便是一松。 调查部的人,对于他们来说既陌生也还算熟悉,没打过交道,但有的时候还能见到。 派克当然不熟悉,但其他人都在组织内,系统不同,有所了解。 这一次是私人聚会,旨在放松游玩,李学武道明了他的身份,并没有引起太多反应。 尤其是姬卫东咋咋呼呼跟鱼较劲的模样,在裹着棉大衣端着照相机拍照的周小白和罗云眼里,活脱脱一个傻哔。 当然了,刘少宗等人不会这么想,调查部里不养闲人啊。 姬卫东如此搞怪,只不过是为了引起大家的注意,或者降低自身身份带来的压力。 看着他年轻,但既然李学武把他带来了,甚至是称作朋友,以玩笑的语气做得介绍,就证明他们是同一类人。 哪一类? 青年才俊,年少有为。 现在当然不太清楚这人的来历,不过组织内姓姬的人不多,有人已经在猜测他的身份背景了。 什么?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草根出身,毕竟全国姬姓这么多…… 别闹了,年纪轻轻的调查部干部,还被派驻到港城,可能嘛? 可能,但不会在李学武的船上,更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被李学武平等介绍的,要么工作够级别,要么身份够级别。 你就看他带来的那个小姑娘,有人怀疑过她不够资格坐在一起吗? 那姬卫东是哪家的子弟便已经明显了,毕竟姬家那位也在港城。 不过大家都有个深沉,并没有问询姬卫东的父亲,就以松弛的态度接纳了他。 “喔——!” 姬卫东终于把鱼摇上来了,引得围观几人惊呼,张长明和船长看得好笑。 “这什么玩意?” 罗云咋呼着凑过来看热闹,看着船板上丑丑的黑鱼,嫌弃地问了一句。 “牙鲆,也有叫偏口或者石斑的”。 张长明主动介绍道:“不过叫石斑是错误的,私下里有胡乱叫的”。 他是水产公司的高管,对渔业产品自然熟悉,可掌握的都是学名,尤其是经济鱼类。 一般来说,做贸易的特别在意这种标记或者标志,很少用那种容易混淆的名称类别。 牙鲆就是牙鲆,贸易的时候咬准了,省的后面扯闲蛋。 不过姬卫东钓上来的这条叫偏口也没错,这玩意不会混淆。 “怎么吃?” 周小白好奇地问道:“它的肉好像不多啊!” “不少了,毕竟不是大鱼” 姬卫东笑着给她眨了眨眼睛,介绍道:“清蒸、糖醋、香煎……红烧也行,口味不错的”。 这么说着,他已经卸下了鱼,故意扔到了周小白的脚边,吓的她一激灵。 “嘿嘿” 看着小姑娘瞪他,姬卫东坏笑一声,道:“搓鱼丸也可以的”。 “滚蛋!” 李学武见他开颜色玩笑,笑骂了他一句,随后对着周小白示意道:“回头跟国际饭店韩经理说,有个叫姬卫东的逗式你”。 “好!” 周小白明白了,虽然她没见过李学武说的那位韩经理,但她可是经常去国际饭店的。 姬卫东听到这里尴尬了,看了一眼周小白,随后干笑着说道:“逗你玩的,别误会啊妹子”。 说完叽咕李学武一眼,示意他别耍坏,他还想回家看儿子呢。 李学武懒得搭理他,捡了地上的鱼扔进冰盒,抽了一下鼻子,现在的温度实在是有些低。 “走,陪我暖和暖和去” 叫了站在一边的张长明,又对姬卫东比划了一下,便进了船舱。 周小白则是拉着罗云的手,瞪了姬卫东一眼后,也跟着走了 “嘿!这小姑娘!” ----------------- “酒?还是茶?酒吧” 李学武站在吧台里面,给外面的张长明示意了一下喝什么。 张长明指了指酒柜上的洋酒问道:“那玩意儿好喝吗?” “都一样,跟洋妞似的” 李学武挑眉坏笑道:“看着稀奇,实际上喝起来都会有一股子騒劲”。 “艹——!” 张长明嗤地一笑,看着李学武调侃道:“还是你阅历丰富啊,连‘洋酒’都品过”。 “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 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玩笑道:“国际饭店现在住着很多外国佬儿,能称得上是美女的并不少”。 “嚯——还是你们好啊!” 接过李学武递过来的酒,张长明嘿笑道:“本以为吃点细粮都够牛的了,没想到吃的是西餐”。 叮~ 李学武同他碰了一下杯子,随后品了品杯中酒,抿嘴摇头道:“一般般”。 “呵呵,我喝着还行” 张长明又抿了一口,随后示意了船舱外的热闹,问道:“这是有大项目要谈?” “嗯,算是个难啃的硬骨头” 李学武抽了条高脚凳坐了,撇撇嘴介绍道:“薛副主任的项目,我算是打佯攻的”。 “三产?还是联合贸易?” 张长明似乎有些兴趣,挑眉笑道:“有跟水产公司合作的可能吗?” “当然,我怎么可能会忘了水产公司呢” 李学武拎着手里的酒杯与对方放在吧台上的酒杯轻轻一碰,笑着说道:“属于三产,但独立控股”。 “不过,也有例外” 他指了指跟姬卫东学着甩杆的包培刚介绍道:“我们准备拉大户下水了,一起搞定这一批的项目开发”。 “好家伙,玩的够大的!” 也不知道李学武是不是吹牛哔,但张长明不明觉厉,很是感慨了一句。 他认真问道:“真跟水产公司有关系?” “我有骗过你?” 李学武微微皱眉,随后凑近了低声介绍道:“刚刚跟科威特商人签订了一笔订单,其中就包括罐头食品”。 “多少?” 张长明似有所悟地动了动眉毛,看着李学武等待着他的下文。 李学武抿了抿嘴,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眉毛上挑,让对方猜。 “一百万?这么多!” 张长明倏地一愣,惊讶道:“你们的食品厂不是还在投建中麻,有一批机械从津门港上岸还是我帮忙协调……” “嗯——不是,再猜” 李学武微笑着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叙述,否定了他的猜测,随后叽咕叽咕眼睛,示意他再猜。 “呵~不会是十万吧!” 张长明呵笑一声自己都觉得不可能,随后瞪大了眼睛高声问道:“一千万!艹!” 他一用力,差点从高脚凳上翻折后仰摔倒,可慌张过后还是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学武。 因为这孙子还在那竖着一根手指微笑摇头,一副神秘兮兮的屌样。 “你别跟我说一个亿,我不是大傻子!” 张长明端起酒杯翻了翻白眼,撇嘴道:“你说了我也不信”。 “不是一个亿,一千万猜对了,但你没说单位” 李学武示意他把嘴里的酒喝了,省的一会喷自己一身。 张长明已经懂了,这会儿使劲抿住了嘴,瞪大眼睛用确定的眼神看着李学武。 “嗯嗯,就是你想的那样” 李学武赶紧指了指他左右眼睛里各蹦出来的“$”符号,示意他不要喷出来。 “咳——咳——” 张长明将嘴里的酒水咽下,涨红的脸色问训道:“真是一千万……美元?” “骗你是小狗” 李学武撇撇嘴,发了一个毒誓,随后抿了一口酒示意了船舱外老神在在钓鱼的派克,道:“他也值这个价”。 “我不信——” 张长明先是否定了一句,随后转过头打量着派克的身影,怀疑地问道:“英国佬?做什么生意的?” “屈臣氏听说过吗?”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介绍道:“老牌的英资远东企业,上个世纪四十年代就在华开展西药业务” “总公司在港城,是以连锁商店为主要营业业务的大型集团企业”。 “港城?” 张长明突然想到,刚刚李学武介绍到的那位调查部的人也是从港城回来,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他皱眉问道:“出口罐头吗?” “已经谈妥的项目里有罐头和副食品采购,还包括其他五金和厨具什么的” 李学武拿着酒瓶给两人又各自倒了一小杯,继续说道:“我们得到的反馈是,他有意我们的汽车工业”。 “汽车?食品?这不搭噶啊” 张长明好笑道:“国外的商店也卖汽车?” “屈臣氏可能卖汽车,但派克就不一定了”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谁会嫌钱多了咬手呢,更何况现在的屈臣氏正在被蚕食收购中”。 “这你都知道……哦!我知道了!是……” 张长明转回头看向姬卫东的身影,终于知道这人为什么出现在李学武的客人名单上了。 “我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李学武抿着嘴强调了一句,也确定了张长明的猜测。 “港城和记正在开展对屈臣氏公司的收购,史密斯派克作为总经理却躲到了内地”。 叮~ 再次碰了杯子,他眉毛一挑,剩下的话就不用多说了。 张长明若有所思地看着李学武,好半晌才喝了一口酒,苦笑道:“你们有五丰行啊!” “是啊,我们有五丰行啊” 李学武低眉垂首,缓缓点头道:“可五丰行不是我们的啊,至少我们没办法把更多的产品通过五丰行送出去”。 “真有你们的,驱虎吞狼,草船借箭?” 张长明微微摇头感慨道:“你们玩的太大了,我都有点跟不上思路了”。 他看着李学武,微微眯着左眼问道:“咱们那个项目还做吗?” “为什么这么问?我来是干嘛的?”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他说道:“你不会以为我们搞了个大单子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吧!” 说完轻笑出声,抬起酒杯做了个敬酒的动作,随后认真说道:“我们对客户的态度会有所区别,但对项目的态度始终如一”。 “我懂了” 张长明有些低落地说道:“蚊子大小都是块肉呗”。 “嘿!嘿!这叫什么话!” 李学武笑着叽咕叽咕眼睛,提醒道:“订单再大,那也是组织的成绩,蚊子再小,那也是你我,以及……嗯哼?” “老张,你飘了啊” 他坏笑道:“眼睛盯着大蛋糕,连十万、百万级的项目都看不上了是吧”。 “嘿嘿——” 张长明嘿笑一声,随后抹了一把脸,抱怨道:“都是叫你给我说的,心跳都加速了”。 “嗯——可别爱上我” 李学武笑着指了指他红了的脸,以及说出来的害臊话,叮嘱道:“追我的人太多了!” “是不是啊,小白!” 他转头对着沙发那边看过来的周小白问了一句。 周小白则是红了脸,扭头看向了窗外,不敢再听他们谈话。 张长明好笑地看了看那边的两个姑娘,随后对着李学武点了点,提醒道:“小心桃花债太多”。 “谢谢您的提醒,我腰还行” 李学武笑着再次跟他碰了酒杯,随后指了周小白,对他介绍道:“正式认识一下,周小白,供应链海产品部分的负责人”。 张长明:“啥?!” 周小白:“啥?!” 罗云也:“啥?!” “呵呵呵” 李学武见三人的表现轻笑了起来,满饮一杯酒,问道:“这么惊讶干什么?” “不是……你来真的?” 张长明没有去看两个小姑娘,而是瞪着眼睛望着李学武,满脸的怀疑。 这个项目他还没签字呢,就来这么一手,他已经对该项目的盈利能力产生怀疑了。 李学武却深信不疑,认真地看着对方,一字一顿地说道:“是,她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武哥——” 周小白茫然地站起身,走到吧台边,胆怯地说道:“我没懂你说的是……” “慢慢学,会懂的” 李学武转头对她微微一笑,随后看向张长明问道:“现在管理班子草创,正是用人的时候,张总有没有什么人才可以推荐的?” 人才,有的时候说的是拥有才华的人,有的时候说的是领导才定下的人。 很显然,周小白属于后者,李学武问向张长明的也是后者。 张长明直勾勾地看了李学武好一会儿,才微微摇头道:“我爱人在津门水利工作,用不着你给介绍工作”。 “不过嘛——” 他顿了顿,盯着李学武的眼睛又说到:“倒是我小舅子刚刚小学毕业,赋闲在家……” “大才啊!招进来,做津门方面的业务负责人” 李学武十分认真地说道:“这样的大才怎么能赋闲荒野呢,咱们的项目正需要他来施展才华和抱负”。 “可他才十三岁,小了点吧?” 张长明微微挑眉,看着李学武问询道:“要不我再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 “十三岁就不小了!” 李学武一副语重心长的态度劝他道:“应该让他出来适应一下工作压力和环境了,现在的就业环境竞争多激烈”。 “你说是吧,小白?” 他突然又转头看向周小白,笑着说道:“我相信在这个岗位上,你们能够发挥出自己的聪明才智,给项目创造应有的价值”。 “啊?我吗?好像……” 周小白现在还懵着,不知道武哥在说什么,什么项目的负责人,这确定不是玩笑? “你是懂人才管理的” 张长明点点头,伸出手与李学武握了握,随后说道:“韩主任的爱人以前在水产公司工作,不过后来……你懂”。 “没问题,可以安排” 李学武点点头,看着张长明认真地说道:“大姐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就应该有自己的事业”。 “我想韩主任也是这么想的” 张长明松开了手,端起酒杯敬了李学武一个,微笑道:“祝愿咱们的项目蓬勃发展,创造辉煌”。 “干!” 叮~~! ----------------- “那个,我是总经理了?” “是的,你是总经理了” “我还是不信——” 周小白倚着沙发对李学武娇声说道:“武哥你再说一遍!” “呀!周小白!” 罗云突然从身边跳了起来,龇牙咧嘴地瞪着周小白,手捂着大腿一脸痛苦。 “嘻嘻,我就是试试,怕自己在做梦” 周小白面对罗云的抱负,躲进了李学武的怀里,笑闹着伸出手要支开罗云。 罗云则是咬着牙,压在了她的身上,伸手咯吱她:“你怕做梦为啥不掐你自己!” “我怕疼!” 周小白的回答理直气壮,一点都不虚,甚至还有点兴奋。 李学武看着身边玩闹的两人,笑着拍了拍她们,提醒道:“注意点形象,都是大姑娘了”。 “哼!” 罗云冲着李学武哼了一声,随后坐到了一旁,嘴里嘀咕道:“你拉偏架!” “嘻嘻——” 周小白背靠着李学武,听见她的抱怨还往后挤了挤,怀里揽着李学武的胳膊冲着她炫耀。 “真生气了?” 李学武从茶几上捡起一颗糖果扔向了罗云,笑着说道:“别这样,我可没偏帮”。 “不要——” 罗云气鼓鼓地嘟着嘴,扭头不看两人,抱着腿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周小白仰起头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好姐妹罗云,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生气了。 李学武将手从她的小胸脯上拿开,这小丫头是故意的。 他目光示意了罗云,叽咕叽咕眼睛,轻声提醒道:“哭了”。 “真的?!” 周小白直起身子,跑向罗云查看了起来,还真是哭了。 “哎呀,我不是跟你闹着玩呢嘛,不至于的吧……” 小姐妹之间的感情当然不会因为玩闹而破裂,但会因为不公平而产生裂痕。 周小白的出身本就比罗云的好,两人同学发小的关系,却一直都是罗云迁就和照顾周小白。 她自己戏称是周小白的妈妈,实际上是在当她的姐姐。 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了,看着周小白倚靠在李学武的怀里,炫耀着刚刚得来的工作,心里就有了怨气,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不是闹的厉害了,是心里委屈,她可能知道自己因为啥委屈,但不能说出来。 哪怕现在周小白正在问着。 李学武猜出了几分,不过并没有主动干预她们的互动。 站起身去吧台又倒了一杯酒,你还别说,安德鲁放在船上的酒还真不赖。 张长明喝了得有七八杯,身子暖和了,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便气势满满地出去钓鱼了。 船舷上的比斗还真挺热烈的,继姬卫东中鱼后,包培刚在他的指导下也开始上鱼了。 虽然都知道出来就是放松,就是玩,又不是赢房赢地的,可玩的不就是个意思嘛。 刘少宗和周干城凑在一起嘀嘀咕咕,面色都认真了起来,像是要搞条大鱼炫耀一番。 而薛直夫则是一直同派克一起,轻松地聊着,目光却是都望着海上的浮漂。 就连高雅琴这位女同志,都有一颗不服输的心,虽然没海钓过,可也是一边学习着,一边专注着。 “武哥……” 周小白走到吧台边,抱住了李学武的胳膊,回头看了还在抱着头委屈的罗云,小声说道:“她真哭了”。 “嗯,哄一哄吧” 李学武喝了一口酒,回头看了一眼,微笑道:“你们是好姐妹嘛”。 “那个……我能不能跟你说个事” 周小白犹豫着问道:“就是那个什么海产项目,能不能带罗云一个,我们……” “恐怕这不行,小白” 李学武的回答声音很响亮,也很坚决,面色严肃地拒绝了周小白的商量。 “项目就是工作,工作就需要认真对待,不是谁都能安排进去的,即便是好姐妹也不行”。 周小白面色一僵,抱着李学武的手都有些哆嗦了。 而沙发那边的罗云这会儿抬起头,抿着嘴看着李学武这边,似乎倔强地想要表达自己不稀罕的态度。 可还没等她说话呢,李学武又对着周小白严肃地说道:“不能安排罗云进这个项目还有个原因”。 在周小白紧张、罗云诧异的目光中,他微微一笑道:“你国栋哥跟我抱怨,说手里的工作太多了”。 “然后呢?” 周小白的脸色倏地变得期待了起来,紧紧地盯着他,等着他说出好消息。 而那边罗云也是一样,眼泪都顾不得擦,紧张地望着这边。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举起酒杯慢慢品尝着,说道:“我打算让罗云负责服装的业务额……”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小白使劲搂着脖子亲了一口。 随后便见周小白兴奋地跑向罗云,高喊着庆祝。 罗云抿着的嘴角也下弯了起来,原来女生嘴角下弯不一定是悲伤,也可能是压着怕笑出声。 两个小姑娘兴奋地拥抱在了一起,欢呼着得到的工作机会,虽然她们并不知道这些工作都是干什么的,甚至连工作地点都不知道。 直等着两人嘀嘀咕咕了好一会,这才手牵着手走了过来。 周小白抿着嘴,微笑地站在一旁,看着罗云。 罗云则是低着头,被周小白提醒着,这才抬起了头。 待看见武哥戏弄的眼神和坏笑,这才知道自己被逗了。 “你就坏——” 她眼角又有了泪珠,不过还是兴奋地蹦跳着从后面抱住了李学武的脖子,趴靠在了他的背上。 “额——要勒死了——” 李学武故意做着难受的声音,逗她们两个玩笑。 周小白怕他真难受,便将罗云从他后背拉了下来。 “你就是故意的~” 罗云绕过吧台,进到里面,拿起酒瓶帮他续了半杯,嘟着嘴说道:“故意逗我哭”。 “呵呵,挺好玩的” 李学武轻笑着问道:“左杰没这么逗过你吗?” “他敢!” 罗云亮了亮自己酒杯大小的拳头,瞪眼道:“他打不过我”。 “那是他让着你!” 周小白扯了高脚凳坐在了李学武身边,撇嘴道:“你别当左杰好欺负,我问过,他以前也打架的”。 “反正他不敢打我” 罗云晃了晃脑袋,看着李学武问道:“武哥,你说的服装业务,是不是就是服务部里的套装啊?” “不止吧?” 李学武见周小白端着自己的酒杯喝酒,好笑地抢了回来,道:“小孩子喝什么酒,不怕醉啊?” “不醉怎么有机会” 周小白笑着揽住了他的胳膊,嬉笑道:“想不想看看我喝醉了的样子?” “嗯,不想” 李学武嫌弃地摇了摇头,道:“烂醉如泥,吐的满身都是……” 他摇了摇头,看向对面的罗云说道:“行政套装、大衣、鞋帽、手套、箱包、运动服、训练服等等,都是服装业务”。 “那我都需要干什么?” 刚刚看见周小白得了个总经理的职务她眼气羡慕,这会儿轮到她自己有业务了,却是又兴奋,又紧张。 李学武点点头,介绍道:“暂时先跟着你国栋哥学习,慢慢接手,这东西一时是干不来的”。 “我懂” 罗云认真地点点头,说道:“回去后我就跟国栋哥学习,我会努力工作的”。 “呵呵,不要紧张,有时间” 李学武笑着抿了一口酒,对她说道:“主要是向各单位推荐制服或者工作服,与设计人员对接客户需要,同时要考察和了解布料、物料等采购工作”。 “都是我来做吗?” 罗云惊讶道:“我连那些服装鞋帽是哪制作的都不知道”。 “你会知道的” 李学武笑着说道:“让你国栋哥带你去,那里戒备森严,岗哨林立,一般人可进不去”。 “哦?是为了保护工人吗?” 罗云好奇地问道:“还是生产机械设备贵重,原材料贵重?” “去了你就知道了” 李学武没有继续做答,而是叽咕叽咕眼睛,说道:“不过你去过之后要保密,那里是咱们的秘密生产基地”。 “……好!” 罗云现在有些紧张了,被李学武说的那地方好像真的很秘密。 “我回去就准备行李,就是不知道远不远,冷不冷……” “行李?哈哈哈” 李学武笑了起来,看着罗云说道:“不用,就在京城,东城,一点都不远”。 “……” 罗云有些懵了,不知道武哥哪句话才是真的,还是在逗她玩。 周小白趁着他们说话的工夫偷偷喝了李学武的杯中酒,有些眩晕地打了个酒嗝。 “武哥——?” 她晕乎乎地问道:“那我呢?我负责的那个项目在哪?” “也在京城” 李学武回头看了她一眼,无奈地站起身,将她整个人抱起来送到了沙发那边。 周小白搂着他的脖子,迷迷糊糊地问道:“那我需要干什么呀?” “你什么都不需要干,只需要做好你的总经理就行了”。 李学武把她放在沙发上,同时绕着脖子脱离开她的束缚,站起身说道:“醉了,睡一会儿”。 “嘻嘻,当总经理真简单啊” 周小白没喝过酒,更没喝过洋酒,醉的实在是有些快。 她这会儿迷迷瞪瞪地躺在沙发上,眼睛亮亮的。 李学武一边穿着衣服,一边给罗云招手,示意她照顾一下周小白。 罗云嘟着嘴走过来嗔道:“不是不让你喝的嘛,怎么就这么馋!” 看着李学武离开的背影,心里还在想着自己的学习任务,以及与周小白的对比。 自己是业务负责人,周小白也是业务负责人。 自己需要跟国栋哥从头开始学习,但周小白就什么都不用做。 只要当好总经理……唉! 同人不同命,说的就是如此了。 刚刚武哥同那位津门水产的副总聊天谈话时,她是有听到的。 其实她不傻,更不是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尤其是后来的交锋。 让周小白进项目当负责人,恐怕是武哥同对方做的交易和相互妥协的方式。 一来周小白的身份特殊,想要主持项目,开展贸易方便得多。 二来要让对方放心地参与项目,甚至安排亲属,必然要有所付出。 周小白就是武哥的付出,或者说是武哥在项目中的代言人。 工作自然有专业的人去做,周小白只负责当一个总经理,代言人式的总经理。 什么都不需要做,只她的身份,她在李学武身边的身份,就足以证明她的能力。 关于这个项目,周小白应该是还记得的,她也记忆犹新。 就在这艘船上,就在这个客厅,武哥同对方说起合作的方式,并没有避讳她们两个。 “海产总公司负责生产” “轧钢厂车皮负责运输” “车站配货站负责分流” “某单位负责购销存款” 她还记得,武哥做了一个闭环的手势,说:“所有环节,各司其职,贸易会形成一个闭环”。 现在罗云已经知道了,这个所谓的闭环其实就是海产品供应链。 听着好像很复杂,其实很简单,甚至周小白所负责的某单位都不用到海边,更不用装海鲜。 就是负责财务钱账以及前期的业务联系拓展,后期的业务维护,简单至极。 可工作越简单,越需要不简单的人来做。 罗云深知自己没有这个能力来做这项工作,至少她没有让这个项目更方便,更安全的能力。 但一无所知的周小白有,张副总的十三岁小舅子有,韩主任退休在家的爱人有,李主任生病的爱人也有。 周小白不知道工作地点,不知道工作内容,其他这些人就知道了? 当然不知道,但他们只需要知道什么时间发放工资和奖金就行了,这就是他们的工作。 ----------------- 船舱外很热闹,不知道谁起的头,也可能是外面冷,怕不说话再把嘴冻上。 从船舶话题开始聊,航运、陆运、外贸商品、海产品、罐头,甚至都聊到了劳动力在经济发展过程中的优势。 要论实际业务能力,可能坐在这里的几人不太擅长,但要说起理论管理,那必然说的头头是道。 讨论的很激烈,因为今天在这里的人工作和出身不同,甚至国别都不同。 史密斯派克丝毫不受翻译的影响,嘴里跟连珠炮似的,一直在说个不停。 他身边坐着姬卫东,也是一嘴的伦敦腔,叽哩哇啦地说个不停。 薛直夫倒是说话不多,但一直都在认真听他们聊着。 直到李学武从船舱里出来,走向他们的时候。 “我们还以为你要醉生梦死在里面了呢” 张长明调侃地看了看船舱里面,显然从玻璃窗里看见他抱着姑娘了。 李学武玩笑似地抱怨道:“都怪你们这些电灯泡!” 说完挨个翻他们跟前的冰盒,比较着大家的收获。 “我说啊,这马上十二点了,你们都有心没心啊!” 他从姬卫东身边的冰盒里抻出一条八爪鱼质问道:“咱们中午吃这玩意儿?!” “这玩意怎么了!” 姬卫东从他手里夺过自己的收获,强调道:“做好了不比鱼肉差,好吃的很!” “瞧给你明白的!” 李学武嘴角上撇,嘲讽道:“知道的明白你从港城回来,不知道的还特么以为你从英国回来的!” “哈哈哈!” 众人听见他的调侃俱是大声笑了起来,连派克都指了指李学武,示意他这个玩笑惹到他了。 李学武没在意姬卫东捶过来的拳头,躲着走到了派克身边翻看了起来。 “哦吼——鲈鱼,清蒸好吃” 他故作很懂似的点评着冰盒里的收获,抬起头的时候问了派克道:“港城的鱼获大,还是这里的鱼获大?” 派克微微眯起眼睛,微笑地看着他,缓缓说道:“风浪越大,鱼获越大”。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认真评价道:“好,这话说的有道理,又学到一个没用的知识”。 “哈哈哈!” 众人心中自然懂两人对话背后的深意,但并不妨碍他们被李学武逗笑。 说归说,笑归笑,玩闹背后是心跳,一句话说的不对,可能损失的让人心脏病发作。 尤其是面对李学武这种喜欢打冷枪的混蛋。 第447章 帮凶 “这是啥?” “海胆” “这个呢?” “海参” “那……那这个呢?” “鲍鱼” 李学武正回答着周小白的一个个问题,最后一个还没等他说话呢,另一边的姬卫东开口了。 答案是正确的,可你特么挤眉弄眼的是什么意思! 周小白没明白他话里的深层意思,只是见武哥的表情不对,便也愣愣地看向他。 姬卫东被李学武盯的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挠了挠脸,将螃蟹往周小白这边推了推。 “尝尝螃蟹,时节不对,凑合着吃,味道还行”。 “哦,谢谢” 周小白其实对他并不感冒,这个人怪怪的,给人一种装哔未酬,意犹未尽的感觉。 她夹了一块螃蟹看了看李学武,抿着小口吃了。 李学武的视线从姬卫东的脸上挪开,看向了桌上的大餐。 张长明可是下了狠工夫,不仅仅是物料备的足,就是大师傅的手艺也是一流。 鲍鱼、海胆、海参、海肠这一类的就不说了,带壳的大虾、螃蟹、贝类有,特色大黄鱼有,鲅鱼、沙光鱼这种也做了特色的美味菜式。 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半个大龙虾,张牙舞爪的显露着半啦身子。 要论吃,李学武说自己食谱丰富,可能没人能比得了,但要说海产品资源丰富,这一桌还得说张长明。 就桌子上这些贵的便宜的,只要不上入库单的,他都随便吃。 其实早就吃腻了,从开席到现在,他也就吃了几口青菜,一直都在喝酒。 刚刚大家在外面可是挨着冻了,进了船舱一个个的猛灌热水。 有的也学李学武和张长明,把洋酒灌了一杯又一杯。 直到额头上有了细毛汗才算作罢,这是寒气出来的表现。 大大的餐厅坐他们这些人富富有余,按照座位的匹配,每个人的筷子都能够到所有的菜样。 这不得不说有服务人员帮忙的好处,就依着他们钓上来的那几条鱼,想要开一顿大餐,只能说痴心妄想。 不过今天张长明心情美丽,所以餐桌上众人吃的开心,他也与有荣焉。 “小白姑娘,小云姑娘,多吃点海参,美容的好东西” 他见李学武给两个姑娘夹菜,便笑着招呼了一声。 周小白和罗云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又齐齐看向张长明道谢:“谢谢张哥~” “哎!好,好!” 张长明被两人叫的心花怒放,连连道好,摆手示意她们随便吃。 随后端起酒杯,示意了众人说道:“今日我和学武搭台子唱戏,有幸邀请到了各位好朋友,实在是难得又开心,咱们干一杯”。 “谢谢张总的款待了” 包培刚上午同张长明有过接触,两人相谈甚欢,这会客气中也带着些许亲近。 在主动与他碰杯后,张长明笑着又敬了敬薛直夫。 毕竟是轧钢厂的领导,也是李学武带过来的,明显是亲近的,他懂处理关系的分寸。 他们合作的那个项目,未来少不了要跟轧钢厂打交道,多处一层关系对他有好处。 薛直夫从上船后一直都很随和,就是开玩笑都很随便,完全没有领导的架子。 他很清楚,既然李学武给他打电话一起组织了这次旅行,必然是一种团结和亲近。 可以想到的是,李怀德一定很清楚这次的行程,更知道深层次的意义。 当然不仅仅是招待英商派克,洽谈汽车工业上的合作,更是一种关系上的递进处理。 李学武邀请了这么多人,就连部里的关系都有,之于他又是怎样的一种联系。 所以,当张长明敬给他酒,他也是笑着随同大家一起满饮了。 “嘿,还得是咱们这酒够味” 刘少宗笑着赞叹道:“比那洋酒好喝了太多,我就喜欢汾酒这个味儿”。 “我也喝不惯那洋酒,有些涩口,味道怪怪的” 周干城今天的话很少,不过这会儿上了桌子,也不再装深沉。 举着酒杯同刘少宗又干了一个,显然是真喜欢白酒的。 高雅琴坐在了两人的对面,看着他们喝的有滋有味,不禁瞥了一眼,随后举杯同李学武碰了一个。 “感谢款待,让我有机会开眼界了,我就没喝过洋酒”。 “您说笑了,我也是借花献佛” 李学武笑着喝了一口,随后对高雅琴说道:“您要是喜欢,我托朋友帮您捎带一些”。 “不会是他吧?” 高雅琴笑着指了指正在干龙虾的姬卫东问道:“帮我从港城往回带?” “嘿,您高看我了,我可没这个能耐!” 姬卫东笑着呲了呲牙,瞅了李学武一眼,对高雅琴解释道:“我来回不方便,一箱两箱的不解劲,多了我也抱不动”。 说着话给高雅琴示意了李学武,道:“李处长神通广大,您要一船他都能给您捎回来”。 “喝死我得了!” 高雅琴笑着捂住了嘴,随后看向李学武的目光里带上了些许异样。 对面坐着的刘少宗和周干城也放下了酒杯,看着这边。 李学武将龙虾肉掏出来分作两半,周小白和罗云各一份。 得了两人的娇声道谢,他没在意地点点头,示意她们多吃,自己不喜欢。 随后则是看向了高雅琴解释道:“东风船务,轧钢厂在收购营城造船厂的时候联系上的,钢城本土企业”。 当初在收购那27条货船的时候,李学武就没想过要把这部分资产做在回收站的名下。 一方面是与调查部的合作不方便,另一方面则是钢城的企业更有活动优势。 尤其是这些货船本来就在钢城码头聚散,对于外人来说它们出现在这里是很正常的事。 就算是有人来查李学武也不怕,因为老彪子现在手里掐着的,依旧是关东曾经搞的那个单位。 鸠占鹊巢,关东死了,这个单位的一切都在李学武的掌控之中。 区别是东风船务做的是正经的航运生意,没有主观上的贸易。 李学武搞的这些项目类别上区分的很清楚,贸易就是贸易,运输就是运输,不要混在一起,容易犯错误。 “李处长还真是神通广大” 高雅琴笑了笑,赞道:“如果有需要,我一定要拜托您帮忙了”。 “没您这么骂人的,我成啥了?” 李学武笑着敬了她一杯酒,满饮过后解释道:“炼钢厂的货物运输现在基本上只有两条路线,航运和铁路”。 “业务上的关系比较紧密,他们有承接津门港码头的业务,专跑港城这条线”。 他指了指姬卫东,说道:“卫东的业务也跟这家船务有关联,都是合作上的朋友”。 “对,没错,朋友” 姬卫东微笑着点点头,确定了李学武的解释,还特意敬了三人一杯酒,说道:“如果有需要,跟我说也行”。 如果说刚刚高雅琴的客气中带着一点调侃和提醒,那姬卫东的礼貌中就带上了刻意和态度。 明确告诉对方,这家船务不仅仅是炼钢厂的客户,也是他们的关系户。 调查部亲自承认的单位,不用解释也很清楚了,背景怕不是硬的厉害。 三人对视一眼,均是与姬卫东碰了一杯,微笑中没再提起这件事。 真可以托两人捎带东西,他们也不会开这个口。 一方面外面的东西不便宜,就是以他们的工资也消费不起。 其次便是双方的关系并没有互相信任到可以办私事的程度。 当然了,他们也知道能参与到这次的行程,是李学武刻意在经营部里的圈子。 所以李学武亮出了自己的实力和多层关系,他们自然也能感受到他的诚意。 上次的事情给双方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李学武的最终“胜利”更是让他们暗自警惕。 那位如何都不可能栽倒在一个副处长手里的,可事实就摆在他们的眼前。 时间才过去一个多月,形势的变化严重超出了他们对于生态环境的认知。 如果不是李学武主动影响了形势的变化,那只能说他手眼通天,早有预算。 当然了,他们更愿意相信李学武是后者。 真的能干预形势之人恐怕也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了。 弥补关系,是这一次参与旅行的主题,至少对于他们是这样。 李学武的主动让三人均是松了一口气,也积极回应了这份主动。 现在,三个人同李学武也算是组成一个结构较为简单,但覆盖面很广的小圈子了。 工业、经贸、外事,以及李学武这个怪物所拥有的卫戍和企业关系。 你能看见三人在与李学武相处的过程中态度上有了明显变化,其实主要还是李学武的主动催动了这一切。 明明是他赢了,明明是他短暂钳制住了这三人,明明是他掌握着关键因素,为什么是他主动? 很简单,他到了组建自己上层关系圈子网络的时候了。 只要想在工业领域继续奋斗下去,只要想在轧钢厂继续工作下去,他与上层主管部门之间的联系是躲不开的。 即便是他有背景,有关系,也必须正确处理这种私人关系。 更何况对于他来说,处理这些关系就像喝酒一样简单呢。 只要俱乐部运营良好,只要所属的几个关系处理得当,他就有机会触碰到上面的人。 近的有他们三个,远的还有工作组那些人呢,当初要是选择虚与委蛇,结交那些人,不失为一种助力。 当然了,还得说李学武自己筛选出他想要的,他需要的关系才行。 工作组那几个虽然关系很硬,但并不值得结交。 最起码双方出现的立场和态度就是不平等的。 李学武的主动在对方看来永远都是阿谀奉承,或者说应该的。 就以他的性格怎么会去给别人牵马坠凳,不把人拉下马都不错了。 高雅琴三人虽与他有所矛盾和摩擦,可那不是主观意义上的碰撞。 后来在处理这件事情上,双方各有决断和收获,算的上是一种化险为夷,相得益彰。 在处理上面那位的欺压时,李学武并没有去再打扰他们,更没想过要牵扯到他们。 现在尘埃落定,万事皆休,再一次的联系,更显得诚意满满,难能可贵。 如果让李学武必须选择开始处理上级管理部门的关系,他更愿意面对三人这样不打不相识的人。 尤其是是周干城,两人也算是相识于微末,缘分不浅的。 其实说起来,李学武也不愿意这么早就开始布局上层关系,可他进步的速度已经不是自己能全力控制的了。 今年轧钢厂必然要迎来大发展,随着机遇的不断蹦现,轧钢厂的晋级与集团化两个进程必然要影响到他的进步。 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 这两项进程李学武必然是要乘风而起的,也是他突破年龄限制,大跨步的机遇。 两个进程间隔时间可能只有一年,最多一年多一点,他要做的准备工作有很多。 不仅仅是要处理好内部的关系,让所有领导对他满意,在投票上不会卡他。 再一个就是要处理好上面的关系,至少印象分不能丢。 至于说工作成绩和能力,只是他如此低调的情况下,名声都能传播开。 以老李对他的信任和需要,哪怕是带着谨慎的支持,也足够他跨过两道坎了。 进步不是困难,困难的是在这个时期站稳脚跟。 尤其是间隔较短的两次进步机遇,势必需要他对人生规划做出微调。 简单来说,轧钢厂晋级,就意味着李学武必须解决正处的问题,保卫组是一个方向,办公室又是一个方向。 而在晋级过后,短暂的空档期内,他必须跳出京城这个圈子,到外面过度一下,否则集团化进程中他就没有机会再进步了。 这两次的进步第一次需要内部力量,第二次就需要外部力量了。 老李能给予他足够多的内部支持,但在外部关系上,你看他有介绍给李学武的意思吗? 不是李怀德小气,也不是他太过谨慎,而是他的圈子不适合李学武。 不仅仅性格和相处的方式上,在发展、进步过程中,以及级别上都有所差异。 圈子不同,别硬融。 进步就像西天取经,谁说向上处理关系就不是一种考验和磨难了! ----------------- 海鲜不当饱,真当饭吃起来,还真是蛮累人的。 今天来玩的客人里除了少数的几个有过拿海鲜当饭吃的经历,其他人还是吃个新鲜。 这一顿基本上没有吃什么主食,全靠海鲜大餐填饱肚子。 除了张长明,以及注重饮食品质的派克,就连薛直夫都吃到打嗝才算停止。 餐桌上杯盘狼藉自然有服务人员来收拾,众人移步客厅,喝茶品酒消食漫谈。 小嘴一直没停歇的周小白两人吃得滚肚圆,怕她们消化不好,李学武硬是灌了她们几口酒。 刚刚醒酒的周小白又一次脸红了起来,不过因为肚子里饱餐着,还算是清醒。 两人被李学武支使的溜溜转,给众人沏茶倒酒,或是取小吃和水果。 能在大冬天的在海钓游艇上吃海鲜,吃水果,喝洋酒,还真得感谢联合贸易。 不然就算是有这个心思,也没这个能耐和方便。 扒了一个橘子,大半被周小白和罗云抢着咬在了嘴里,剩下的一小瓣赶紧自己吃了。 李学武示意了对面坐着的高雅琴,让两人帮忙续茶。 “港城的汽车业其实是被动的繁华,甚至可以说是渗透型的繁华” 姬卫东叠腿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红酒杯,语气很是随意地介绍着自己了解到的情况。 派克坐在一边默默听着,知道李学武的这种安排是何意思。 我对你很了解,是有人亲自去了解的那种了解。 姬卫东只要将关键的几点讲清楚,接下来与派克的谈判就能轻松许多。 薛直夫听的很认真,甚至亲自做了笔记。 当然了,这些人聚在这里,秘书们坐在不远处听着,但不允许做记录。 很简单,他们的谈话不能以记录的形式传播出去,否则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 就是一场私人的聚会,就是一场商业思想的沟通和碰撞。 姬卫东说的很详细,甚至将港城汽车的私贩路线都讲明白了。 听得派克苦笑连连,情况说的如此明白,市场调研如此彻底透明,接下来的话应该怎么谈? 李学武倒是很主动,就在姬卫东谈了对港城汽车行业的看法和意见后,主动问向了派克。 “派克先生,您对汽车行业很感兴趣?” 他笑着示意了薛直夫,直言道:“我的领导跟我说起过,您有意我们的羚羊汽车,甚至试驾过”。 “不,您误会了” 派克整理了一下情绪,随后微笑着看向李学武,坦言道:“我是相中了你们的汽车工业,但不是吉普车”。 “既然姬先生已经将情况说的这么清楚了,我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他摊了摊手,道:“本来我还想……你懂的,这都是商业技巧”。 “呵呵呵——” 众人轻笑出声,很是理解他话里的含义,兵不厌诈,奸商奸商。 李学武微笑着抬了抬手,示意他随便讲,自己没在意。 “是这样的” 派克坐直了身子,正色看向李学武解释道:“与其说我相中了你们的羚羊汽车,倒不如说我相中了你们的价格!” “或者可以说你们对于造车的定位和思维” 他在自己的脑袋旁晃了晃手指,随后讲道:“廉价汽车绝对是市场的主流,但吉普车不行”。 “当然,当然” 派克看出了众人面色微动,似有反驳的意味,双手下按点头说道:“国情不同,路况基础不同,另当别论”。 “呵呵呵” 薛直夫轻笑道:“看来派克先生对于内地的了解还是很充分的,我们厂的汽车定位之初也有如此考虑”。 他抬手示意了李学武的方向介绍道:“学武同志是我们厂汽车工业的缔造者,也是总设计师”。 “当然了,非常规意义上的” 在做了注解过后,他又继续说道:“关于造车的定位,他给了我们一个明确的思路,那就是先解决生存问题,再解决优秀的问题”。 “什么意思呢?” 薛直夫笑着说道:“如果连基本路况都适应不了,那何谈造一部好车呢”。 “是这样的,因地制宜” 刘少宗点头道:“就算是城市交通,也有很多道路亟待解决快速交通的问题”。 “派克先生您继续” 李学武待几人发表意见过后,抬手请了主角继续谈。 派克点点头,说道:“廉价汽车并不能跟劣质品划等号,更应该是科技和成本控制的高超手段应用”。 他手比划着给众人介绍了几种车辆成本控制的趋势和应用,说的头头是道。 “很可惜,在英国汽车制造行业正在快速凋零” 说到最后,他有些遗憾地靠在了椅子上,摊手说道:“很多品牌正在消亡,更多的工厂接二连三倒闭”。 “外来资本力量冲击嘛” 姬卫东直言不讳地说道:“自由经济贸易势必会带来一定的损失,这一点是你们白厅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 “当然,我现在说的仅仅是英国汽车工业” 派克微微一下,肯定了姬卫东的话,随后对众人说道:“英国的廉价汽车有多便宜?” 他没有让众人盲目猜测,直接报出了具体车型和价格。 “triumph spitfire mk3,跑车,搭载129发动机,最高时速达到100英里,0-60英里加速时间为15秒,售价597英镑” “hillman avenger,后轮驱动家用小型轿车,轴距2500mm,长宽高分别为4100 mm*1600 mm*1300 mm,采用1489直列4缸发动机,3速自动或4速手动变速器,售价1038英镑”。 “有多便宜?!” 派克有些激动地瞪了瞪眼睛,说道:“就是这么便宜的轿车,竟然还被人打败了!” “一英镑约等于六块钱” 姬卫东怕众人理解不了派克口中的廉价,给出了换算比例。 薛直夫皱眉道:“三千多块钱的轿车?” “这并不稀奇” 派克看向他认真解释道:“英国拥有完整的造车工业体系,拥有完整的设计和生产体系!” “其实是你们自己害了自己” 李学武开口点评道:“没有足够多的潜在客户群体,可汽车工业已经竞争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就是如此!” 派克转过头点了点李学武,认同地说道:“英国的汽车并没有走出来的勇气,甚至一点点担当!” “不,派克先生,你可能有些偏激” 李学武手掌向下按了按,示意他不要激动,随后讲道:“汽车出口必定是企业发展的一个目标”。 “包括我们也是这样” 他对着众人示意了一下,说道:“努力将汽车推广出去,打造属于轧钢厂的品牌,一直都是我们的目标”。 “可是,在汽车出口之前,我们先要做的是生存” 李学武点了点派克说道:“我们的汽车还没有正式上线生产,但已经拥有了强劲的对手”。 “212吉普车,一款多功能应用车辆” 刘少宗怕派克不了解,主动介绍了一句,他是主管工业申报和审批的干部,对这些很是了解。 “我们要面对的是什么?” 李学武待他说完,皱眉讲到:“首先要想的不是击败对手,而是如何找到对方顾忌不到的地方,找到需要我们汽车的客户,把汽车销售出去”。 “我们也不想做廉价汽车的,但市场逼着我们去做,这就是内在竞争,应该面对的情况一样如此” 他转头看向派克说道:“你们内部的生产和经营都打的头破血流了,还有出口竞争的能力?” “我要说一点,只依靠你们本土,以及所属直抿土地上的倾销政策,绝对要吃工业反噬的亏!” “或许是这样,但不绝对” 派克听得懂李学武的意见,但并没有完全认同。 不过英国的汽车工业现状不是今天众人谈话的焦点,远东的汽车市场才是。 他摊了摊手,道:“你们已经做了廉价吉普车,就没有想过廉价轿车?” “呵呵,当然我有想到” 派克笑着摆了摆手,道:“你要说路况或者出口限制这个问题对吧,但我想听听你在工业设计之初的想法”。 “轿车的生产是必然的” 李学武并没有避讳这个问题,神情认真地说道:“但需要时间和空间”。 “首先一点,内地的轿车品牌竞争很激烈,但需求很紧张,包括上下游” 他示意了其他正在点头的几人,对派克说道:“不是生产出来就能卖掉的,这跟吉普车的定位还不同”。 “我刚刚说到吉普车找到了需要它的客户,但需要轿车的客户在内地还很少”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有些遗憾地说道:“我们急需轿车的技术和生产力量,但没有市场支撑,如何对未来憧憬和心急都是不行的”。 “有没有考虑过代加工?” 派克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也算是摊牌了,看着李学武说道:“港城品牌,内地生产,廉价轿车”。 “呵呵,您盘算很长时间了吧” 李学武笑着点破了他的心思,看向薛直夫,问道:“领导,可以谈吗?” “当然!” 薛直夫突然笑了,点头看向众人说道:“诸位不介意我们突然开始一场谈判吧?” “哈哈哈!” 众人笑出了声,包培刚更是开口说道:“我还真想看看李主任的商业才能”。 “那你算是捡着了,一般这种会议我们都是关起门来谈的” 薛直夫并没有在意这里有很多外人在场,甚至是在李学武的默契眼神下,知道了他的意图。 今天在场的,根本就没有闲杂人等,对于这个项目即便是不关注的,也不会乱说出去。 “那好,我就谈谈关于轿车制造业合作的意见” 李学武正色看向派克,直言道:“代加工生产在我们这里暂时行不通,不仅仅是资产形式的问题,更有出口问题”。 他示意了高雅琴的方向说道:“如果您愿意以技术和设备整体投入作为先决条件,并且保证销售渠道的能力,这一条尚有可谈的价值”。 “当然,你可以说技术和设备都是钱,但是” 李学武指了指脚下,解释道:“在内地,人工布置和企业决策成本绝对要远超你的想象”。 “我明白” 派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定道:“人工招入不能开除,决策失误需要承担责任,对吧?” “是这样的,您的理解正确” 李学武点点头,随后说道:“相信您也不愿意投入大笔资金购入机械设备和技术,从英国运输到我们这里来”。 “而且!” 他直言不讳地挑明了今天的谈判基础:“您不一定具备销售渠道资源,更不是代表屈臣氏跟我来谈判的,对吧?” “你很敏锐,我很佩服” 派克点点头,态度有些紧张,或许应该叫慌张才对。 不过他是屈臣氏的高管,早就经历太多这样的谈判场面,很快整理好了情绪,说道:“我很看好远东的汽车市场”。 “您应该很清楚,东南亚国家的发展十分落后,汽车工业起步尚处于零的状态” 派克说道:“我相信用廉价汽车敲开他们的大门,是一项有价值的投资”。 “还是要看竞争” 姬卫东在一旁插话道:“英国597英镑的汽车运到港城最少要加价500英镑,得不偿失了”。 “很正常,航运之于汽车还是个非常规手段” 派克点头道:“所以我想在远东找到一处工业基础足够,人工成本低廉,生产环境稳定的合作渠道”。 “很显然,内地具备这一点,轧钢厂拥有更为明显的优势” 他坦言道:“我走过很多家企业了,但他们都对合作生产有很深的顾虑,基本上不会跟我谈合作”。 “出口业务受限制的情况下,我没办法保证足够多的成本来完成经销任务” 派克看向李学武和薛直夫,说道:“贵厂拥有出口的意愿,也有这种渠道和能力,是我最理想的合作目标”。 “我很希望能就此目标与您达成合作,但您的意见还不足以支撑我们下定决心” 薛直夫说的很委婉,但足够明了,这边把话头又交给了李学武。 李学武则是拿起酒瓶,帮对方倒了半杯酒,算是缓和了一下气氛。 随后一边坐下,一边说道:“我有个问题想要问派克先生,您以个人的身份跟我们谈合作,如何处理与屈臣氏的关系,又如何给我们充分的信心呢?” “当然,您的疑惑有充分的理由” 派克点点头,顿了一下,看向李学武说道:“屈臣氏之于我只是一份事业,也是我愿意为之奋斗和倾注一生努力的事业”。 “但是,在事业努力的过程中,并不妨碍我开拓个人的关系业务” 他解释道:“我其实有很多朋友,在各个国家,想要用一份事业将大家联系起来,汽车行业其实是个很值得投资的项目”。 “还有信心的问题” 派克看着李学武认真回答道:“我可以先提供技术和设备,我会从英国选择一座最理想的汽车工厂,将它整体搬迁到这里来”。 他用手比划着挪动的姿势,像是搬积木一样简单,这倒是把众人逗笑了。 李学武也是笑了笑,微微摇头道:“我想您是误会了,或者没有对红星羚羊汽车的生产有过充分的了解”。 他看向薛直夫示意道:“其实咱们现在并不缺少生产设备,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确实是这样的,派克先生” 薛直夫看向派克,坦言道:“我们的流水线和生产设备基本上达到了世界级的水平,而且只有流水线和核心生产部分”。 “只有这些?” 派克皱眉问道:“那零部件的生产是如何解决的,你们并没有庞大的汽车工业组成”。 “我们有,只是从未连接过”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讲道:“这就是我要说给您的,轧钢厂拥有廉价生产的法宝,供应链系统”。 “当然,这在国外其实已经在使用的,甚至是标配,只是国外的太过于庞杂了”。 “在这里,我们拥有很多家汽车工厂,都是廉价的生产流程,并不需要我们付出监督成本” 李学武简单介绍了一下内地与国外的制造企业之间的关系区别。 派克是有些不理解这种关系的,但并不妨碍他认真思考这种模式下的联合生产技术。 “所以,你们需要什么” 他皱眉道:“或着说咱们可以达成合作的基础是什么?” “技术,和关键设备” 李学武认真说道:“汽车可以廉价,但技术必然高端珍贵,越是廉价的商品,竞争压力也是最大的”。 “您说的很对,可……” 派克犹豫地看着手里的酒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李学武却是很清楚他的犹豫,与姬卫东对视一眼,随后讲明道:“我要汽车工业应用到的特种钢冶炼技术,要先进焊接技术,还要发动机以及核心部件的研发技术”。 “太昂贵了” 派克苦笑着摇头道:“我如果把这些东西搬到这里来,我的汽车根本卖不出去”。 他侧目看着李学武,意味深长地说道:“您应该理解我的意思”。 “当然,叵测之心,不是您的过错” 李学武对某些国家限制自家发展的政策嗤之以鼻,但并未表现出任何的遗憾态度。 “下面就要谈一谈合作形式的问题了”。 “那个……” 见李学武如此直白,甚至并没有在意刚刚他的质疑,直接转到了这个层面,派克有些惊讶。 可随后他便反应了过来,一定是在合作形式上,李学武有了突破限制的办法。 “技术,核心设备,研发能力,三样,一个不能少” 李学武先是说了自己的需要,随后解释道:“我们会在流水线上增加轿车生产的工序和工艺,这部分技术至关重要”。 “怎么把技术和设备运到内地,这需要派克先生的帮助,也是我要说到的合作方式”。 “姬先生会在港城注册成立一家汽车生产企业,需要采购汽车工业所需要的关键技术和设备”。 他指了指姬卫东,做了第一步的解释说明。 姬卫东挺了挺身子,看着派克说道:“企业跟您没有任何关系,这一点我保证”。 “您只需要帮忙,牵线搭桥,完成采购就行了” 李学武进一步解释道:“剩下的技术和设备转移,以及该企业面对的技术调查和惩罚,都跟您没有关系”。 “听我说完” 就在派克皱眉,想要询问的时候,李学武又继续说道:“姬先生会在港城成立一家汽车销售企业,邀请您入股,作为股东的存在”。 “这家汽车销售企业跟原本受制裁的制造企业没有任何关联,但能从内地引进廉价轿车” 李学武看着派克眨了眨眼睛,问道:“您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好像是明白了” 派克微微皱眉,道:“可是,我并没有从这次的合作中看到我能拥有的任何权利和保障”。 “您的投资会用于技术和设备的采购,所以这是您给我们的保障” 李学武把话怼了回去,随后认真地讲道:“汽车销售企业的成立会以合作的形式出现,这是我们需要的销售渠道保障”。 “等等!” 派克皱眉道:“也就是说,你们在技术和设备采购上利用了我的身份关系,又在销售渠道上钳制住了我的不确定因素对吧?” “可以这么说,除非您以屈臣氏总经理的身份重新开始这次的谈判” 李学武看着派克不愿意的样子,很是抱歉地笑了笑,但他能谈的只能是这样。 派克一脸为难地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薛直夫,见他们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知道谈判到此基本上已经确定了下来。 要么继续谈,要么全部推翻。 可如此合作让他很难受,甚至要帮助对方从英国骗取高端的技术,完全就是在坑自己的国家。 以他的身份在其中左右关联,这边必然能找到最优秀的价格来完成技术和设备的引进。 派克撇了撇嘴角,看着李学武狐疑地问道:“如果我答应了你们,我的这种行为用中文来形容是什么?” 众人没想到他要问这个,一时还真没有人知道该如何回答。 周小白眨了眨眼睛,试探着说道:“帮凶?” “不!” 罗云坚定地摇了摇头,随后抿嘴确定道:“应该是叫走狗!” 第448章 心眼真是多! “我能得到什么?” 史密斯派克很是认真地看着李学武,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而李学武给出的回答也很明确:“汽车经销公司10%的股份,但没有经营权限”。 “您在开玩笑吗?我的朋友” 派克摇头嗤笑道:“我从未遇到过如此苛刻的合作谈判”。 他看着李学武,认真说道:“您恐怕不是在跟我谈合作,而是在拿我当傻瓜欺骗”。 “不要过早下结论派克先生” 李学武冷静地看着他强调道:“我从来不会欺骗朋友,更不会在谈判桌上开玩笑”。 “为什么不听听我的解释呢?说不定您就认同了我的观点”。 “好啊,既然您已经说了” 派克态度有些倨傲地看着李学武,摊摊手说道:“我等着你说服我,用10%的股份”。 “在港成立汽车经销公司,将承担轧钢厂所有汽车项目和品牌的出口运营” 李学武并没有受派克的态度影响,而是认真解释道:“同时负责先进技术和设备的引进,以及优秀人才的培养”。 “不,这还不足以打动我” 派克端着酒杯微微摇头道:“这里不是英国,红星轧钢厂也没有那么大的汽车生产力支撑我的胃口”。 “生产力不是用英国汽车制造业来衡量的,您对内地的情况还是不了解” 李学武自信地一笑,随后坐直了身子,叠着右腿好整以暇地介绍道:“我们拥有独立炼钢产业,独立轧钢产业,独立核心产能等等” 他张开了双手,坦言道:“即便没有英国的技术和设备,我们也能造出售价600英镑的汽车”。 “批量,大规模,廉价” 李学武瞪了瞪眼睛,态度逐渐认真了起来:“您说您的胃口很大,有多大?” “年产能五万台够不够吃?十万台呢?您吃得下吗?” 派克被李学武问的懵住了,狐疑地问道:“轧钢厂能年产十万台汽车?” “不知道,因为国内没有企业能做到” 李学武微微一笑,说道:“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没有这个能力,您懂我的意思吗?” “销售渠道和购买能力限制了我们的产能,甚至盖过了核心零部件生产的短板”。 “我不怕给您抖家底儿” 李学武手指点了点,介绍道:“红星汽车制造厂核心套件的产能是两万套到三万套之间”。 “这意味着只要我们开足马力,年产三万台吉普车是很轻松的工作”。 “但困难的是什么?” 他认真讲道:“首先能确定的是核心套件产能有待提高,它的指标是目前限制生产的最大难题”。 “其次便是销售渠道” 李学武手指点了点膝盖,说道:“我们正在铺设自己的销售网络,涵盖汽车以及其他商品”。 “在汽车销售网络的打造中,包括了售前、维修、售后、零部件和耗材、驾驶培训等等项目”。 “一体化、一站式经营的优点相信我不说您也清楚,毕竟屈臣氏是这方面的前辈” 李学武看着派克再次问道:“您现在还觉得生产力不足在我们这算是您的质疑关键吗?” 派克打量了李学武几眼,开口说道:“你们需要我帮助轧钢厂引进技术和设备用以提升核心套件的生产能力”。 “是这样的,毫无疑问”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肯定了派克的话,同时确定道:“为此我们组建了专门的生产工厂”。 “三万套,呵呵” 派克微微摇头,轻笑道:“这是英国普通工厂一个月的生产量,你们为什么不直接购进核心套件呢,更合适”。 “那我们为什么要绕路港城,通过您来获得这些所需技术和设备呢?”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严肃说道:“汽车经销公司不是皮包公司,更不是样子货,您应该更清楚廉价汽车和潜在市场供需关系”。 “但10%还是太少了!” 派克看着李学武微微摇头道:“就算你们拥有三万台年产能,就算全部用于出口,廉价汽车又能有多高的利润分给我,10%?” “那就没得谈了”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我们信不过您所谓的独立渠道,这无法保证我们的产品不会积压”。 “技术和设备投资都不行?” 派克微微皱眉道:“我可是真金白银地砸在这,如果卖不出去,我也是亏的”。 “您亏了还可以东山再起”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了他,认真说道:“但我们不能,一步都不能走错,力求万无一失”。 “这太荒谬了!” 派克懊恼地摊了摊手,道:“没有人敢保证做生意会万无一失,这是不可能的!” “当然,您说的对,上帝都做不到,但我们必须” 李学武缓缓点头道:“必须将风险降低到不足以影响我们的程度,明白吗?” “明白,个人优于集体” 派克有些脾气,直接对着李学武说道:“你们所谓的奉献其实还是自私的,不敢有一点风险的!” 李学武静静地看着他发牢骚,同时客厅里安静极了,都在看着派克。 派克也发现了不对,赶紧收住了话头,抿嘴长出一口气,对李学武说道:“抱歉,我有点激动了”。 “很理解您的心情,这并不会影响我们的友谊” 李学武礼貌地点点头,随后示意了周小白说道:“帮我们再拿一瓶酒,谢谢”。 周小白看了李学武一眼,又看了看派克,这才点点头去了。 “李先生,我必须要说一点,我是真的想做这个项目” 派克做着最后的努力,身子微微前探,看着李学武说道:“我的事业就在港城,但现在正面临着变动”。 “我可以将工作中心转移到汽车经销上面来,充分保证渠道的畅通,绝不会影响到你们的发展”。 “屈臣氏,港城和记吗?” 李学武接过周小白递过来的酒杯抿了一小口,随后看向姬卫东问道:“有见过那位李先生吗?” “当然,经常能见到” 姬卫东抿着嘴角点点头,随后介绍道:“是一位很有睿智头脑的角色,下手狠,生意做得很好”。 他有些好笑地给李学武眨了眨眼睛,道:“娄小姐不喜欢他,地产竞争过程中闹过两次矛盾”。 “是嘛!我怎么不知道?”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对包赔刚询问道:“包主任,有没有兴趣下半年一起做个项目,稳赚不赔的”。 “哈哈哈!稳赚不赔你会找我?” 包赔刚看得出来谈判陷入了僵局,李学武这是在给他机会了。 他大声笑着,指了指李学武说道:“我倒是对你们正在谈判的廉价轿车项目更感兴趣”。 “不,这个项目不行” 李学武微微摇头,否定道:“廉价汽车项目是是真稳赚不赔的,您没有机会”。 “哈哈哈!” 客厅众人听着他的强调都笑了起来,这么说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李学武也是跟着笑了几声,随后对着包培刚挑了挑眉毛,说道:“最少五百万,否则没得谈”。 “我给你一千万!” 包培刚突然认真了起来,看着李学武问道:“轧钢厂敢不敢做大摩托车项目?” “摩托车?” 李学武眉角下压,看了包培刚好一会儿才恢复了笑脸,道:“我们厂的摩托车可比不上汽车优秀”。 “但它足够便宜,不是吗?” 包赔刚抿了一小口洋酒,微微眯着眼睛看向李学武说道:“只要轧钢厂能把摩托车的价格做到三百块,我相信国内没有任何一家工厂能打得过你们”。 “这我也知道!” 李学武无语地瞥了他一眼,随后敲了敲沙发扶手,转头看向沉默的派克,问道:“英国有廉价摩托车先进技术吗?” “抱歉,我没了解过,真的” 派克苦笑道:“我不是很喜欢摩托车,那是一项危险的运输工具”。 “但是它足够廉价!” 投资人包培刚再次强调了一句,随后抬手敬了他一杯,说道:“如果投入经营,就要看好目标群体,生产商有的是,只要你想要”。 “包主任,我和薛副主任还在这呢!” 李学武好笑地提醒了他一句,道:“您有钱也不能拿我们不当回事啊!” “哈哈哈,抱歉,是我说错了话!” 包赔刚笑了笑,随后点了点派克问道:“您还有意做这个项目吗?我说的是廉价汽车”。 “没有廉价摩托车吗?” 派克倒是从善如流,已经在思考他的话了。 包赔刚倒是爽朗,这会儿笑着摆了摆手,道:“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 他指了指李学武说道:“轧钢厂,就是一块肥沃的土地,你需要要投入种子化肥,才能结出你想要的庄稼!” “而我看好你要种的庄稼,所以帮你买肥料,减轻你的负担” “但是!我要种的庄稼你用不上,不适合你” 包赔刚转头看向李学武说道:“最少压到五百块,年产量干它五万辆,我就不信咱们自己家里吃不下”。 派克微微皱眉,好像已经明白了包培刚的意思。 坐在一旁听了半天的刘少宗碰了碰他,开口说道:“派克先生,我说一句您听一听,对的不对的,您自己思考”。 李学武和包培刚还在讨论摩托车的事,他们两个倒是聊上了。 刘少宗先是给派克介绍了国内的交通状况,又简单说了一下目前民众的消费水平和单位客户的购买能力。 这也就解释了信用社大佬包培刚为什么敢投给轧钢厂一千万,用于汽车和摩托车的生产。 很简单的说就是,打通汽车或者摩托车由单位或者组织才购买得起的价格壁垒现状。 一旦工薪阶层开始消费得起摩托车,这项投资必然会引爆整个销售渠道。 一辆二八大杠单价现在已经涨到了160元,还要12张工业票兑换自行车购买票。 有攒工业票的价值再努努力,就能买摩托车骑了。 单缸5的机器,百公里耗油1-1.5升是什么概念? 这年月的汽油都是论公斤售卖,单价8分钱。 一公斤汽油约等于1.38升。 就算一公斤汽油跑一百公里,核算下来也是8分钱。 京城市工月票3.5元,市郊工月票4元。 这么算下来,骑摩托车不比坐公交车费钱,还能驮一个人呢。 当然了,能购买摩托车的家庭必定是少数,但谁让城市人口基数大呢,比英国大的多吧。 双职工家庭只要有积蓄的,孩子少的,或者岗位级别高的,绝对能买的起。 包培刚给李学武定了一个基数是500块,那要是压到450呢?300呢? 别说300块就能对比自行车,就是450块也能敲碎一部分购买者的心理防线了。 没人能拒绝拥有一台摩托车的愿望,就像后世豪车税再贵也有人卖一样。 科级干部没有配车,月工资六七十块,双职工半年就能买,单职工家庭攒一年也能买。 骑着摩托车上下班,可比骑自行车不是一回事啊。 李学武为什么敢带着包培刚出来玩,这老家伙吃了那么多的海鲜,灌了那么多的洋酒,不榨他点油水出来,多亏的慌。 摩托车轧钢厂还在实验,还在搞技术攻克,为的就是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压低价格。 年后夏中全带李学武看的那个样品其实就已经很好了,但他还是不满意。 要打价格战,就把价格打到底,谁都别想活的那种。 既然包培刚相中了摩托车项目,敢下大力气投资,对方不怕死,他还怕辛苦埋人? 包培刚当然不是傻子,在跟李学武谈起汽车工业发展和摩托车关键技术攻克的时候,他指了指派克强调道:“必须得让英国佬投资!” “艹——!” 李学武嗤笑出声,问道:“您是对我没有信心,还是对我们厂没有信心,非要拉个外国佬当垫背的?” 说完他叽咕叽咕眼睛,笑着问道:“我给您介绍个馹本娘们儿如何?” “滚你的吧!哈哈哈!” 包培刚才不就李学武的套呢,还特么馹本的娘们儿,别连人带钱都跟整没了。 两人在这边的笑声也影响到了那边正在听刘少宗讲话的派克。 他的情绪波动很厉害,一边听讲,一边在思考。 刘少宗讲话的节奏没有受那边玩笑的影响,继续说道:“你要想在内地找到合适的供货商,这是很困难的!” “我承认,像轧钢厂这样具备汽车生产能力的企业有不少”。 “但是!我必须告诉你!” 他看着派克认真说道:“像他们厂这么有魄力搞对外贸易,有眼光用产品换技术和设备,还拥有海外贸易便利的企业是不多见的”。 “你不用在意那10%的股份比例,这恰恰证明他们是认真做这个项目的” 刘少宗看着派克说道:“你们国外投资喜欢关注项目本身的利弊,但我们内地投资更愿意看项目的主体——人!” 他点了点派克道:“像轧钢厂这样的企业在内地不多见,但像你这样的人在港城应该还是不难找的”。 他又指了指李学武身边的姬卫东,提醒道:“他们并不缺少对外联系的渠道,比你想象的更具有特殊能力”。 “你说,他为什么要与你合作,用10%的股份换你在不离开屈臣氏的前提下,帮助他们引进技术和设备?” “为什么?” 派克听懂了李学武话语的表面逻辑关系,但深层逻辑始终没有搞清楚。 “利益,交互” 刘少宗双拳握在一处拉了拉,解释道:“他们能给你的太多,但你能回馈的太少,甚至还带着生产风险”。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派克皱眉说道:“我们不正是在谈汽车生产项目吗?难道还有其他利益牵扯?” “这就是我想说给你的,派克先生”。 刘少宗认真地提醒道:“您也在港城工作过多年了,应该很清楚和我们做生意也好,谈话也好,我们是很含蓄的”。 “很多诉求并不会直接表达给你,但你必须要懂”。 他指了指李学武,提醒道:“他刚刚在与那位姬先生已经谈到了港城的一些事,您没有注意到?” “屈臣氏吗?和记?” 派克皱眉看了看刘少宗,问道:“难道他还能插手和记收购屈臣氏的业务?这太荒谬了!” “你为什么不亲自跟他谈谈呢?派克先生” 刘少宗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再一次提醒道:“我说过了,他拥有的能力超乎你想象”。 “我还是不敢相信” 派克有些摇头,打量着谈笑风生的李学武,询问道:“他难道不是轧钢厂的代表吗?” “是,也不仅仅是” 刘少宗微微一笑,说道:“还是那句话,你们的投资看项目,我们的投资是看人”。 他指了指派克说道:“我再教给你一句话,在这里,你不能轻视任何一个人的能量,即便他看起来很一般”。 这么说着,他又给派克指了坐在李学武身边发呆的小姑娘问道:“您能看出她有什么能量吗?” “您是说……” 派克皱眉想了想,轻声问道:“难道她是李先生的情人,能干扰李先生的决断?” “哈哈哈,这才是荒谬的!” 刘少宗笑了起来,摆摆手说道:“完全错误,她不可能是李先生的情人,更多的是伙伴关系”。 “我这么解释你应该能理解” 他指了指派克道:“你们英国人也有超过友情互相信任的那种关系吧”。 “当然,当然” 派克抿着嘴点点头,还在打量着周小白,没有想到一个姑娘能有什么让刘少宗特意问他的能量。 刘少宗也没再跟他打哑谜,而是悄声解释道:“她的父亲……” “噢——” 虽然刘少宗介绍的很委婉,并没有说出周震南的具体情况,甚至名字都没说,但足以引起派克的震惊。 而就在派克震惊的时候,刘少宗示意了李学武的方向道:“他同样拥有这样的身份背景” “现在您明白我为什么建议您好好跟他谈谈了吧?又为什么提醒您他拥有绝对的影响力了吧?” “如果说——他在港城也有能量?” 派克有些质疑,问道:“你们的组织不是不允许这样的吗?” “当然,我并没有说他参与了港城的经营,更没有说他利用影响力做了任何超脱身份的事” 刘少宗认真强调道:“我说给你的是,他的能量超乎你想象”。 “比如他身边坐着的那位年轻人” 他指了指姬卫东的方向道:“您应该能想得到,他们能够坐在一起,坐在这里跟您谈判意味着什么?” “哦~~~我明白了!姬也是……!” 派克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触碰到了某些机遇,或者说是摸到了内地的神经。 他认真地看着刘少宗问道:“我能相信您说说的这些都是真实可靠的吗?” “这需要您自己来判断了,派克先生,我相信您拥有这样的能力” 刘少宗说了一大堆玄而又玄的话,给派克指了一大堆神神秘秘的关系,到最后也没担下任何责任。 尤其是对李学武等人身份的介绍,据是说的懂,听的懂,但再说不出的那种。 这种谈话的技巧对于部里机关老油条来说,不要太轻松。 派克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懂。 好在是下午的时光足够漫长,大家醒酒过后各自找了空间去休息,或是继续钓鱼玩耍。 客厅里最后剩下了李学武,以及港城回来的那个年轻人。 刘少宗在跟他谈完,便兴致勃勃地去了船舱外继续海钓了。 钓鱼不会让人上瘾,但当钓上来第一条鱼后,就没办法戒掉了。 这种上鱼的喜悦心情比钓个妞都让人爽快,根本不是女人能够比拟的。 周干城和薛直夫则是同包培刚打起了扑克,海景映衬下的娱乐活动很是开心。 张长明和高雅琴聊在了一起,两人也出了船舱,拿起钓竿攀谈了起来。 周小白和罗云酒劲虽然过了,但饱食过后的困意也上来了,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李学武注意到罗云开始打起了小小的鼾声,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派克笑了笑。 随后同姬卫东一人抱起一个,送去了休息船舱。 等两人再回来的时候,发现派克依旧在客厅等着他们。 “卫东也在港城工作的” 李学武坐在了派克的斜对面,示意了很没正型地躺在沙发上的姬卫东介绍道:“太子港务、顺风远洋,或者是现代安保,您应该听说过的”。 “是嘛,姬先生是这些企业的……?” 派克确实对港城近半年新崛起的资本力量知道一些,东方系和时代系嘛,连接点就是东方时代银行。 “股权代表,间接负责一些业务,你们应该认识认识,交个朋友” 李学武并没有介绍的很清楚,但相关的隐秘相信派克应该心里很清楚。 他之前已经介绍过姬卫东的身份了,调查部的人。 现在又说了他具体负责的一些业务,相信对方不是笨蛋。 派克确实不是笨蛋,可心里的震撼无以复加。 原来搅动港城资产和地产业愈加扑朔迷离的东方时代银行拥有内地的背景关系。 其实很多人都已经想到了,只是没有证据,或者说东方时代银行做的太低调了。 “姬先生年少有为,如果在港城遇到,说不定咱们早就认识了” 派克并没有在意姬卫东的随便,这是在私人聚会上,且是内地单位组织的,没人跟他提规矩,自然不能要求别人立规矩。 姬卫东懒洋洋地跟他握了握手,笑着说道:“好说好说,等您回港城了,咱们可以聚一聚”。 说着话示意了船舱里的环境道:“海上玩这个咱们也有,但陆地上玩的这里比不上咱们”。 他神秘地笑了笑,问道:“您经常去哪家夜总会,说不定咱们见过的”。 “呵呵,我不太喜欢那样的娱乐环境” 派克被姬卫东的话一点就知道他要说啥了,当着李学武的面有些不好意思了。 姬卫东却是没在意地笑了笑,说道:“那正好,我还知道几家书斋,介绍你认识高雅的,她们玩的其实也花着呢”。 “哈哈哈——哈哈——” 派克笑的有些尴尬了,看向李学武的目光里带上了请求,谈点正经的吧。 李学武对他笑了笑,随后看向姬卫东问道:“书斋是干什么的?卖书的地方吗?” “少叽霸跟我装蒜!” 姬卫东这会儿切换回了国语,瞥了李学武一眼道:“我不信你不知道书斋是干啥的!” “我当然不知道!” 李学武义正严词地说道:“我是正经人,从来不去那种地方”。 “嘿!嘿!我可真是开了眼了!” 姬卫东嘿笑道:“我都没说那是什么地方,你就知道是哪种地方了?” “这有什么!”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说道:“不正经的人去的地方就是不正经的地方呗”。 说完又切换了英语,对派克说道:“您不用在意,他有些过分的幽默,其实是个好人”。 “就冲这一句!” 姬卫东点了点他,瞪眼道:“我先饶了你!” 说完,又对着派克微笑道:“下次,下次,我组局,您请客,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派克倒是不在意他的话,笑着点点头,先把当前的话题给折过去。 “刚刚刘先生跟我介绍了一些你们的情况,我实在没想到,真的” 要不说英国人脑子就是直,话说的不够含蓄。 即便他现在说了,李学武和姬卫东明知道是刘少宗说的,也不会说什么。 但现在派克直接把刘少宗给卖了,让两人怎么回答? “我不知道刘先生跟您说了些什么,但我跟您坐在这里相处的身份始终是轧钢厂的干部,是您的朋友” 李学武的话说的很委婉,也很清楚,拿起酒瓶给三人的杯子各添了一些。 “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合作才能交朋友,我个人是很欢迎派克先生多来内地交流的” 他看向派克真诚地说道:“我能从您的身上了解到更多外界的情况,也更能学习到广泛的知识”。 “您实在是太谦虚了,或者说你们都是这样的谦虚” 派克笑了笑,说道:“刘在给我讲,你们内地的情况,又介绍了红星轧钢厂汽车工业的优秀条件”。 “真的,说实话,让我有种重新认识红星轧钢厂的感觉” 他看向李学武,说道:“我能跟您认真地谈谈吗?” “就像刘说的那样” 派克真诚地摊了摊手,道:“我希望是坦诚的,是诚心诚意的那种”。 “当然,可以,没问题”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这是作为朋友互相支持的本分”。 他又指了指姬卫东向派克问道:“需要我把他请走吗?” “呵呵,不需要,不是什么绝密的话题” 派克轻笑着说道:“我其实更原意姬先生在这里,他对港城,对我,之于您了解这些更有帮助”。 “好吧,我听您的”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姬卫东道:“那就留下他,咱们好好谈谈”。 “关于汽车工业,我认真地想了想,咱们彼此都有一些关注的重点” 派克认真地在说每一句话,从一顿一顿的语速中就能看得出,他是认真思考过才说出来的。 “您要求的是技术,是信任,是对渠道的绝对安全掌控” “而我,要的是安全,是效率,是决策,也是利益”。 派克晃了晃手掌,试探着询问道:“咱们有没有可能从内部,或者外部寻找到打破这种僵持的关键点呢”。 “比如说,其他领域的合作,或者……” “嗯,您请说,我有在听” 李学武并没有主动接他的话,而是要让他把话说的明白,说的明朗。 派克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犹豫了一下问道:“我刚刚有听到您和姬先生提到了屈臣氏,提到了和记,提到了东方时代银行的娄小姐”。 “我这里打断一下,派克” 李学武微笑着说道:“今天是私人聚会,如果不是谈判场合,我们所说的话谨代表个人观点”。 “我明白,我明白” 派克懂李学武的意思了,点点头说道:“我是想表达一下自己的真诚和态度”。 “当然,我理解您的心情” 李学武肯定道:“我知道您是一位真诚可靠的绅士,所以我把您当做朋友”。 “您和我相处的时间尚短,对我这个人恐怕也了解不深,其实我是一个特别注重友情的人”。 “这一点姬先生可以证明” 他认真对派克解释道:“我从来不会欺骗朋友,更不会坑骗朋友”。 “我可以证明!派克先生!” 姬卫东指了指自己和李学武,微笑着解释道:“我们就是朋友,很要好的那种,并不像您看起来的那样,这是我们互动亲近的一种方式”。 “我明白,调侃对方是需要一定的友谊基础,我懂” 派克笑了笑,随后看向李学武,说道:“我也希望与您结交友谊,超越生意合作”。 “当然,这不就是我请您出来游玩的目的嘛!哈哈!” 李学武笑着摊了摊手,道:“即便合作不成,也不会耽误了咱们的相处”。 “我同样坚信这一点” 派克端正了态度,也认真了起来,说道:“既然咱们的友谊可以坚信,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屈臣氏,是你们想要得到的吧?” “不,不,派克先生,您可能误会了!” 李学武与姬卫东对视一眼,连连摆手道:“我们所说的竞争关系并不在这次的谈话范围内”。 “我明白,咱们是朋友嘛” 派克点点头,说道:“坦诚地讲,我躲来内地,其实就是跟和记正在收购屈臣氏有关”。 “如果您的朋友有意介入到这笔收购案当中,我想我能帮上一些小忙”。 “派克先生,我们的友谊是纯洁的,不受利益所干扰的” 李学武真诚地说道:“我们无意用任何条件来威胁或者要求您帮助我们,这是有悖于友情的!” 他指了指姬卫东说道:“他所提到的矛盾不是我们要谈的重点,关于这一点,我希望您不要误会,也终止这个话题”。 “为什么呢?我并不在意这一点!” 派克认真地说道:“我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威胁或者要求,这是我主动提出来的,咱们是朋友”。 “李学武,你应该尊重派克的友谊” 姬卫东突然在一旁插话道:“他是个真诚的人,你这样说会伤害他”。 “你不要说话!” 李学武点了点姬卫东,随后对派克说道:“我还是不能允许友情中掺杂了利益关系,这对您不公平”。 “噢——李,你太固执了” 派克主动说道:“朋友之间合作不是很正常的嘛,我没有觉得被冒犯,更不觉得咱们之间的友谊受到了污染,真的”。 “真的?” 李学武怀疑地看了看他,犹豫道:“我是个很纯粹的人,从未跟朋友一起……您还是我刚刚认定的朋友”。 他有些为难地摊了摊手,道:“您知道的,要求朋友做一些事,对我来说有些不舒服的”。 “你应该信任我,李” 派克点点头,随后看向姬卫东说道:“我想咱们之间是没有沟通困难的,关于屈臣氏,对吧?” “嗯——” 姬卫东在自己的嘴上做了一个拉链的动作,眼神瞥向李学武,示意自己不被允许说话。 “哈哈哈——” 派克好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见他为难地捂着脸,对姬卫东说道:“咱们可以谈一谈屈臣氏的话题了,不需要李”。 “这是我的业务!与你无关!” 见李学武瞪过来,姬卫东梗着脖子强调了一句,随后直接对派克说道:“我拥有李学武的关系,并不缺少出口商品,这您知道吧?” “我知道,轧钢厂拥有庞大的生产集群,更拥有众多的合作企业” 派克点点头,示意姬卫东继续说下去。 姬卫东点点头,又说道:“我拥有顺风远洋船务的署理关系,更拥有太子港港务的管理关系,您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我懂,货物从内地出口,到港城进口,全在你的掌控之中” 派克再次做出了正确的理解回答,并示意姬卫东继续讲下去。 姬卫东给了他一个正确的眼神,随后说道:“现在我们合作的经销商和零售渠道是五丰行,以及其他贸易公司”。 他双手示意着这里的关系,介绍了与五丰行的合作内容,又看着派克问道:“我所拥有的资源,如果能加上屈臣氏的零售终端能力,您认为这会产生什么效应?” “一体化,真正的价格优势” 派克已经严肃了起来,他明白了姬卫东的意思,但强调道:“屈臣氏只是一家保健品和药品的销售企业,并不具备您所提到的业务范围”。 “现在的屈臣氏没有,但并不意味它不能有!” 姬卫东认真说道:“我需要一个品牌公信力足够,门店经营能力足够,管理体系完整的销售网络”。 “唯独不缺的就是注资发展能力,您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东方时代银行,对吧” 派克点了点头,随后想了想问道:“您是想把屈臣氏做成全品类零售终端?” “就是这个意思” 姬卫东点了点头,道:“拥有强大生产能力和服务能力的超级终端”。 “为什么是屈臣氏呢?” 派克疑惑道:“港城并不缺少零售终端,比屈臣氏牌子更好的也不是没有”。 “但他们的总经理没有坐在我们的面前” 姬卫东点了点脚下,认真说道:“他们的管理层更没有信心走进内地,到我们的家里做客”。 派克听着他的话恍然大悟,突然明白了刚刚那位刘先生跟他说过的话。 他们投资更愿意看项目,而内地人投资更原意看项目的主体,人。 与其说李学武和姬卫东在跟他谈汽车和零售终端的合作,倒不如谈与他的合作。 只有人与人达成了合作,那就打通了关键人物身上所有的利益矛盾点。 而关于汽车项目的合作,与屈臣氏一样,10%不是重点,合作才是重点。 他能得到的利益不是重点,他能支配的利益才是重点。 屈臣氏,不就是李学武一只都在强调的他需要交给对方的信心嘛! 唉呀,内地人的心眼真是多! 第449章 危楼高百尺 游艇漂泊在海上,众人齐聚船尾平台,望着落日,拍照留念。 周小白端着相机最积极,上次她就得了这个,狠狠地刷了不少经验。 这一次充当起了摄影师,给大家拍单人照、拍合影。 还别说,摄影工具书不白看,罗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学的这个。 “给我看看!哎呀,看看嘛” 两个姑娘在船上小跑着追逐、打闹,像是后世下乡的小狗。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高雅琴微笑着看了她们,好像回想起了自己的青年岁月。 曾经她也是个姑娘,在夕阳下奔跑、笑闹。 “最美不过夕阳红,您得向前看” 李学武听见了她的感慨,抬手示意了前方的夕阳,道:“好有大好的时光可以享受呢”。 “你真会说话,李处长” 高雅琴微微摇头,笑着说道:“不知道您这口才是从何时开始锻炼学习的?” “不会是在部队上吧?” 她笑着打趣道:“我想不是,因为您的战功足够突出”。 “那只是过去的一点点” 李学武扶着船舷看向远方,畅快地呼吸着,嘴里更是自信地说道:“我不会活在过去,我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看来是天生的了” 高雅琴理了理耳边散落的头发,站在了李学武的身边一起看向远方。 “以前读三国,讲诸葛亮巧舌如簧,舌战群儒,力敌八方我尚且理解不透其中的意义”。 “现在我知道了” 她转头看了看李学武,目光越过看向另一边不远处的派克等人。 李学武感受到了她目光的穿透性,也听懂了她话里的含义。 “您如此夸奖,实在让我羞愧难当” 他拍了拍栏杆,笑着说道:“天下间谁敢比肩诸葛,我也只不过是些许机遇撞见了太多的运气”。 “嗯,这话我不信,你说完自己也不会信,对吧?” 高雅琴转回头看向远方,说道:“如果说机遇是均等的,那它对你太过于偏爱,如果说运气是公平的,那它实在有失公允”。 “您把我夸了又夸,我实在不好意思了,说说吧” 李学武转过身子靠在了栏杆上,抱着胳膊问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我能帮您做些什么?” “很多,但我所求很少” 高雅琴转身正面向李学武认真地说道:“轧钢厂的对外贸易工作很积极,成绩也很突出,这一点毋庸置疑,我亲眼所见”。 “必须要肯定你们在对外贸易上的主动态度,也必须要认真总结和虚心学习你们的方式方法”。 “但你有没有想过,作为轧钢厂的对外贸易负责人,在制定贸易条款和设定贸易形式的时候,其实就是在锚定历史”。 她手扶着栏杆,看着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今日之所为所想,必定是明日之师,之所为”。 “你们厂走在了前面,但也仅仅是你们厂,个体的先进永远难成气候,更无法形成绝对的优势”。 “比如在与派克之间的谈判” 高雅琴挑眉道:“如果轧钢厂能与其他企业合作形成英国汽车工业那般的产业集群,相信你就不用浪费诸多口舌去说服他认同你的观点了”。 “嗯,您说的是,确实如此” 李学武抱着胳膊认真思考了一下,点点头说道:“这一点其实我们有想过,也正在付诸实践和努力” “您应该有听我介绍到关于汽车零部件采购供应链系统的内容,这就是我们在合作—运营—开发—集成化系统组成的尝试”。 “其实您想说的是目前对吧” 李学武笑了笑,点头道:“我充分认可您在对外贸易工作上的努力和热忱,但必须要实事求是”。 “我可以很坦然地告诉您,您所设想的多强力组合联合体是行不通的,因为人是最关键的问题”。 他抬起手敲了敲栏杆,在高雅琴紧皱眉头的时候提醒道:“我可以整合资源,但您无法整合人”。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高雅琴还在尝试劝说李学武:“我可以征求上面领导的支持,可以寻求以相关政策为基础的合作,这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证彼此的公平性”。 “不,政策才是最大的不公平,至于合作如此,至于企业也是如此”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说道:“您可以看见,轧钢厂的联合企业当中就没有与之体量相等的单位,但联合贸易企业中就有”。 “为什么?” 他微微点头道:“因为资源是有限的,他们都很清楚轧钢厂进行资源再分配的时候他们能拿到多少,需要贡献多少”。 “而不是多端企业协同合作,开会研究等等,这里面有人事的问题,也有效率的问题,很复杂”。 李学武低下头跺了跺脚,道:“如果您有意在对外贸易领域组建托拉斯联合体,或者行业上下游联合企业,我能给您一些建议”。 “我想要的是轧钢厂参与其中,而不是建议,李处长” 高雅琴认真了起来,她诚恳地说道:“先进企业必然要带动落后企业,都是组织的儿女,分大小,不分先后的”。 “嗯,关于这一点,高处长” 抬手打断她的话,提醒道:“坦白地讲,我所处的位置还不足以高屋建瓴,统筹大局”。 “像您所说的,大局观,站在行业的角度看问题,还没到那个程度”。 “我们把目光转回来,就谈轧钢厂,您需要我们做什么?” “我想要对外贸易领域出现更多的红星轧钢厂,拥有更多的年贸易份额” 高雅琴直白地说道:“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理解,站在您的角度,我充分认同这一点”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对方,又转回到了自己,道:“但我可以给您说到的,轧钢厂现在还不具备这种资格,您太心急了”。 “引领行业进步,必然是掌握核心科技,占据龙头企业的位置” “但轧钢厂已经改变了发展目标,对未来工业发展重新做了规划,这一点您是知道的”。 “我们在轧钢工业方向不会再一味的无限制投入,而是要多方向、多领域统筹发展”。 李学武缓缓点头,认真道:“这就意味着我们的摊子大了,兼顾不到核心科技内容了,必须要进行快速变革,快速迭代的过程”。 “所以你们厂开始了人事变革,技术变革和工业变革?” 高雅琴好像是懂了,见刘少宗站了过来,低下头靠在了栏杆上。 “我有认真思考过轧钢厂的生产和运营模式,包括你们所制定的三年规划和五年规划目标”。 “其实您应该看得出,我们厂连管理制度都在变,所有的规则都随着整体规划变化而变化”。 李学武看了刘少宗一眼,继续对高雅琴说道:“明确的目标暂时有两个,一个是晋级,一个是集团化,层次递进,步步为营”。 “很稳妥的思路,没什么问题,我看过你们的报告” 刘少宗抱着胳膊说道:“高处长是看见了你们在行业工作和贸易工作上的优点,想要总结和发掘一下,这无可厚非”。 “当然,我并没有否定高处长的意思,希望您能理解”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的意思是,轧钢厂无法同时进行内外兼修的政策,李主任的意思是做好自己的事,管好自己的人”。 他示意了刘少宗说道:“今年轧钢厂的招录指标已经公布出去了,保守估计年底全厂三万六千人”。 “确实,发展速度很快,企业管理难度提升了” 刘少宗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后看向高雅琴笑问道:“您如果有什么想法,不妨同李处长直接说出来,行就办,不行就再研究嘛”。 “是这样吧,李处长?” “呵呵,看情况吧,我的能耐实在有限,您也知道” 李学武示意了正在回船舱的众人,请两人一起走。 边走边说道:“我在轧钢厂目前主要负责保卫监察以及管委办的协调工作,具体是向李主任对接”。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一切行动听指挥,我能做的工作也在条条框框之内呢”。 “我很能理解,组织工作嘛” 刘少宗点点头,笑着说道:“其实已经很了不得了,我年轻的时候可做不到您这一点”。 “哈哈,您太高看我了” 李学武笑着摆摆手,示意他们先走,先进船舱。 等回到客厅,脱下大衣和外套,众人各找位置闲聊娱乐的时候,两人又同他坐在了一起。 “先有五丰行与轧钢厂合作食品工业,再有日企与轧钢厂合作电子工业,后有意商与轧钢厂合作船舶工业”。 “现在,又与英商谈成了汽车工业的进一步合作,李处长” 高雅琴缓缓点头,诚恳地说道:“我无意干扰你们的决策部署,更没有褫夺你们劳动成果的意思” “就事论事地讲,你们的对外贸易形式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她指了指刘少宗对李学武问道:“以工业部出面解决政策问题,延续造船厂的对外贸易形式?” “当然不是,这只是暂时的” 李学武正色道:“我从来没有说过轧钢厂的对外贸易不在整体贸易框架内,李主任也没有此意”。 “那为什么轧钢厂就不能以正式对外贸易的形式开展工作呢?” 高雅琴敲了敲沙发扶手,问道:“如果有困难,我相信是可以解决的” “你们厂单独发展对外贸易的情况是会影响到外经贸处理后面企业将要开展的贸易工作的”。 “明白!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李学武点点头,看着她说道:“要么,与行业其他企业组建联合体,贸易归于外经贸” “要么改变当前的贸易形式,将对外贸易归于进出口总公司,对吧?” “我没有这么说,你可以这么想,但这不是我的意思” 高雅琴看着他说道:“你们完全可以继续执行当前的政策,我们不会说什么的,我只代表我个人”。 “嗯,那我问一句,可以吧” 李学武微微皱了一下眉,抬手示意了派克所在的方向,道:“以汽车工业为例,年交易量两万台,总贸易额七千万”。 “如果我们向外经贸申请审议轧钢厂对外出口汽车项目资格,我们要付出什么?” “首先!” 不等高雅琴回答,他先说道:“通过进出口总公司完成这笔交易,我们没有定价权,没有签字权,甚至没有质量核定权,这是我们不能接受的”。 “其次” 李学武继续说道:“对外贸易过程中,我们无法监控资金流动,无法使用该资金购买技术和设备,无法保证安全性,这也是我们不能接受的”。 “最后一点,站在外商的角度考虑,他们对于进出口总公司的考虑是要次于与轧钢厂直接对接的” 李学武看着高雅琴说道:“我们在谈判中也有提到,投资不仅仅是项目和企业,还有人”。 “这种矛盾只有一种解决办法,那就是外经贸核准企业自主对外贸易权限” 他看着高雅琴直言不讳道:“您能协调外经贸给轧钢厂发放进出口注册证书吗?” “您是在为难我了,还是在考验我?” 高雅琴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李学武摊摊手说道:“我现在没有办法回答你的问题,至少是现在”。 “所以我说您心急了呢” 李学武也是笑了笑,说道:“等什么时候企业获准拥有对外进出口权限,且对资金透明化掌控的时候,就是对外经济贸易蓬勃发展的时候了”。 “这一点有些偏激,但值得思考,历史会证明这一切的” 高雅琴笑了笑,看向刘少宗问道:“您说呢?刘处长?” “我说也是这样,现在谈对外贸易都还是要在大环境统筹规划的前提下进行为好” 刘少宗点点头,看向李学武说道:“我可不是偏帮高处长,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 见李学武点头后,他又继续说道:“我跟派克也有讲,红星轧钢厂是特殊的,是在夹缝中走一条实验性的贸易结合生产的道路”。 “之所以说它是特殊的,原因就在于它是不可复制的,也是不可大面积扩散的,您懂吧?” 他对高雅琴示意了一下,随后又继续讲道:“我在同部里领导沟通的时候也多次提到过红星轧钢厂的变革和转型”。 “您一定不清楚上面领导对这种变革的看法” 刘少宗抿了抿嘴,道:“就我所知,不少领导提出了批评的意见,但支持红星轧钢厂开展市场运营和自主生产的人更多”。 “尤其是负责民生和经济领域的同志,尤为关注红星轧钢厂,李主任没给你说过吧?” “呵呵,没有,但已经感受到了” 李学武微微一笑,说道:“从报纸上未见端倪,下发到轧钢厂的文件中多有避讳,我想上面也想看看轧钢厂到底能不能走出去吧”。 “我就说你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 刘少宗对着高雅琴点了点李学武的方向,挑眉说道:“您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当然,记忆犹新,感同身受” 高雅琴笑了笑,话里意有所指,三人都笑了起来。 “工业部给轧钢厂的并不是普惠性质的政策,反而是一项试验型政策,他们是在吃红利,也有可能是最后的晚餐”。 刘少宗恢复了认真的表情,介绍道:“轧钢厂享受这条政策的时间长久取决于他们在市场经济和计划外生产工作过程中探索多远”。 “我就很佩服轧钢厂的领导班子,既有竞争力,又有战斗力,是吧,呵呵呵”。 “您开玩笑了,我们厂一直都是团结的集体,战斗的集体” 李学武笑着回了他一句,随后看向高雅琴说道:“我有个建议您听一听,行就行,不行就算了”。 “好,我要听” 高雅琴认真地看向李学武说道:“刘处长对你推崇备至,叮嘱我要认真跟你学习的”。 “折煞我也!哈哈哈!” 李学武大笑着摆摆手,可不敢听他们的忽悠,这些人说话没准。 “您放眼于对外贸易的拓展和破局,我倒是建议您往回看” 他做了招手的手势,示意道:“原材料和农副产品,以及矿石煤炭出口可以快速换取所需要的外汇储备资源”。 “但对外经济贸易这种情况是属于低端出口类型,是被经济掠夺的对象” 李学武看着她问询道:“外经贸有关于这方面的改善措施吗?” “为什么会突然问到这一点?是有什么决策需要参考吗?” 高雅琴笑着看了他一眼,随后想了想说道:“其实外经贸很清楚地认识到目前进出口尚处于被动的局面”。 “我们也在致力于改善和优化贸易类型,甚至是调整了进出口公司的细化和分工”。 “津门水产总公司其实就是这一变革的结果,以前都是一个公司管理的”。 “你可能会说政策出来的很慢,远远慢于市场发展,拖了经济发展的后腿”。 “但我要说的是,政策保障属性要优先于引领属性的” 高雅琴认真解释道:“在贸易过程中充分保证内地企业的竞争力和生存能力前提下,才能对外开展贸易合作”。 “关于这一点,诸多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亟待解决,还有更多的政策性变革需要实验和总结”。 “当然,我不是再拿轧钢厂类比同类型企业,或者行业企业,我说的是大多数” 她点了李学武说道:“国内的企业很多都刚刚起步,发展水平参差不齐,一部分需要扶持,一部分需要照顾,甚至有一部分需要兼并”。 “你们厂应该也参与到了这一进程,应该很清楚,此前你们厂可不具备对外贸易的能力”。 “红星轧钢厂原来叫京城轧钢三厂,因为发展的好,基础好,兼并了其他几个工厂” 刘少宗简单地叙述了一遍,随后对李学武点头道:“你问高处长的问题,其实是咱们自己的问题”。 “对外贸易的基础其实是生产力的表现,生产力提升到了一定水平,就比如轧钢厂,自然就拥有了对外贸易的能力”。 “反之则不然,你们敢把罐头作为对外贸易的关键产品,可京城食品厂就没这么想过”。 “思维,限制住了他们” 刘少宗点了李学武,也点了高雅琴,示意道:“李处长的意思就是让你把目光往回看,往下看”。 “再次细化进出口类别?” 高雅琴皱眉思索着,看着李学武问道:“还是像你说的那样,给一些企业放宽进化口资格政策”。 “两个方向,您可以参考” 李学武比划了两根手指,道:“我要说轧钢厂您觉得我王婆卖瓜,那我说津门水产公司”。 “您想一下,他们的实力如何,发展如何,影响力如何”。 “我给您扩散思维,如果给他们发放进出口贸易手续,他们会如何发展?” “我说我,我如果是负责人,首先就是将企业结构完成转型变革,以业务为导向,直接对人事结构开刀”。 “其次就是打破贸易壁垒,什么津门、京城,东北、华北的,只要有贸易需要和市场,那就匹配生产目标产品,打过去”。 “最后就是市场经营,将主要关注和力量下沉到生产和经营环节,以供销为主,抛开包袱,甩开膀子多捞多得”。 李学武点了点沙发扶手,对两人说道:“现在有一千万的年产值,我能做到一个亿”。 “我相信,尤其是当前的市场环境下,轧钢厂的联合贸易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刘少宗点点头,肯定道:“至少我现在吃到了川省的橘子,对吧?呵呵~” “既然您说了橘子,那我第二点就以它为例” 李学武拿起桌上的橘子比划了一下,道:“我在改变变公社集体生产经营的属性前提下,将橘子从树上送到餐桌上,只需要两步”。 “很简单,摘下来不归我管,但运输和经营都是我负责的,市场价格不变的前提下,我卖的多了,集体是不是就赚的多了?” “计划生产目标的制定一定是具有科学依据的,但果树的产量不受个体控制” 李学武抛了抛手里的橘子笑道:“公社集体的果林可以长在田里,我卖的果实可以长在农民的院子里”。 “还是市场经济,你真敢说” 刘少宗微笑着摇了摇头,道:“目前还不现实,你的这条路暂时不通”。 “不,不是这个意思” 高雅琴微微皱眉,一摆手否定了刘少宗的话,她看着李学武顿了顿,问道:“你说的是三产,对吧?” “呵呵,高主任智高一筹” 李学武笑着将橘子抛给了愣住的刘少宗,随后看向高雅琴问道:“大工厂对外贸易资格不敢给,单属性工厂对外贸易资格要犹豫,那三产呢?” “制度和人事管理依旧受计划经济统筹,质量和生产管理同样在可控范围内,唯独经营和市场拥有了鲜活的氛围和跳动的能力” 他看向高雅琴笑问道:“外经贸有没有想过搞一搞试验田?” “轧钢厂的三产?” 高雅琴笑了,问道:“你舍得?” “全拿出来当然不舍得,但部分可以,比如食品工业” 李学武笑着摊了摊手道:“我们与五丰行合作了三家食品厂,两家股份制,一家全资但执行补偿贸易制度”。 “您打的算盘真是高明啊!” 高雅琴好笑地瞥了他一眼,道:“给食品厂发放独立进出口贸易资质,你们就有了同五丰行比肩合作的优势,是这样吧?” “我再往深了说一说” 她眯着眼睛打量着李学武,说道:“你是想布局食品工业,向农副食品再加工企业转型,以出口深加工产品,进口原料型食品为核心经营目标,是这样吧?” “怪不得您在外经贸上班呢,是有一定原因的” 李学武笑着鼓了鼓掌,虽然没直接肯定她的话,但已经表示了认同。 高雅琴看向刘少宗说道:“农副食品基础原材料的进口是一大项内容,深加工食品出口倒是有少量的空白”。 “这样,我回去跟领导汇报一下,研究看”。 在给刘少宗交代完,她这才看向李学武说道:“食品加工行业国内尚处于起步阶段,如何发展还是要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适合自己的路才行”。 刘少宗则是看了看李学武,问道:“关于这一点,你们同五丰行有过沟通吗?” “不,不需要沟通” 李学武看着高雅琴解释道:“关于食品加工厂的运营是由我们全权负责的,他们不具备干涉能力”。 “我是要说你们厂在敲定对外贸易合作上是有先见之明的” 高雅琴笑了笑,指向派克问道:“汽车项目有没有兴趣作为实验项目由我帮你们申请?” “还是不了,谢谢高处长”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五丰行能截留我们需要的资金,汽车经销总公司可不能”。 “鸡贼!” 高雅琴笑骂了他一句,随后无奈地说道:“关于外汇管理一事上,我们也无能为力,这是所有工业发展的命脉”。 “当然,我支持工业发展,我更原意国内的工业大跨步,大发展” 李学武笑着说道:“但前提是得等我当了轧钢厂一把手的时候再提这个,否则我也是无能为力”。 “赖皮!” 高雅琴再次一语中的、简单明了地评价了李学武,随后三人都笑了。 ----------------- 晚饭依旧是海鲜大餐,只不过换了花样,换了菜样,众人吃到了自己的收获,很满足的样子。 饭后依旧是闲聊,夜里太冷了,大家都不愿意出去。 有人已经组局去打扑克了,客厅里也有喝酒看海的。 外面漆黑一片,但月朗星稀,难得的美景。 薛直夫与李学武坐在吧台上吃着干果,还在喝着。 “聊的怎么样?我看你们很投入的样子” 薛直夫眼神示意了高雅琴的方向,意义不言而喻。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不是很理想,她还想试探我呢”。 “慢慢来,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总得有个过程” 薛直夫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道:“在我退休前轧钢厂能走出国门就算你赢了”。 “千万别这么说!” 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笑道:“我祝您身体健康,别突然来一个病退,告诉我时间还剩一年了”。 “哈哈哈!你可真损!” 薛直夫同李学武碰了一杯,随后肯定道:“为了你我也得保重身体,看到你实现目标的那一天”。 “咱们共同努力” 李学武笑着抿了一口酒,随后方下酒杯轻声说道:“回去后得立即跟李主任说一下,集团化目标必须抓紧申报了”。 “是工业部要下绊子?” 薛直夫皱眉看了那边的刘少宗一眼,那边正热闹着,刘少宗最喜欢打牌。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干预的意愿很是强烈,如果拖下去,很有可能遭到上面的压制”。 “我看见了,就是没想到” 薛直夫点点头,说道:“刚刚高雅琴在跟你谈话的时候,他主动插了过去,就是怕你们聊到核心问题”。 “尤其是对外贸易工作上” 他拿着酒杯的手指点了点李学武,提醒道:“工业部绝对不会放手让轧钢厂转型成为进出口生产企业”。 “嗯,看得出来,他很紧张” 李学武长出一口气,说道:“所以我的建议还是分别申报,将三产和联合贸易独立申报成贸易类别的企业属性”。 “反正都是集团化目标下的产物,无论是管理还是制度,都在一个条框之下”。 “就是在经营上区分类别,各具优点和灵活性”。 “回去研究一下,这一点很关键” 薛直夫皱着眉头说道:“着重将双方的态度讲清楚,也要让李主任充分了解到优劣”。 “这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如何去做,如何去实现”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眼珠子转了转,示意了那边一直有目光扫过来的高雅琴和刘少宗说道:“您家门口蹲着两条狼,先打哪一只?” “艹!这比喻绝了!” 薛直夫差点笑喷出来,好笑地点了点李学武,随后微微摇头道:“先打哪个都不行,得先关门”。 “这就是我要说的,关门啊”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笑着说道:“集团化项目只要一正式公开,面对的可不仅仅是非议和热议,还有秃鹫和猎鹰”。 “送上去是一回事,守得住又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你支持继续招工?” 薛直夫抬了抬眉毛,说道:“体量庞大之后必然带来生存难题,能够退却一些人的想法”。 “同时,拥有更多的工人,也就拥有了更多的话语权和自主权” 他一边说着,一边思考道:“集团化的目标实现,不仅仅是工厂各项变革在独立,连思想制度也在发生变化”。 “我一时真有点跟不上思路了,不知道是不是学习落后了” 薛直夫感慨了一句,随后说道:“你且将实际情况汇报上去,如何商榷和抉择,还是要经过讨论由集体来决定”。 “还有,关于食品工业的进出口贸易权限不要追的太紧,小心工业部那边有意见” 他提醒道:“毕竟咱们现在是吃着上面给的政策呢”。 “了解,我懂了” 李学武抿了一口酒,随后笑了笑说道:“您今天辛苦了,我敬您一杯”。 “你才是今天贸易谈判的功臣” 薛直夫跟李学武碰了一杯,强调道:“我是没想到会这么的顺利,尤其是包主任那边,会相中摩托车领域”。 “求仁得仁吧,有必然的因果关系” 李学武点点头,抿了一口酒说道:“我倒是对此行的结果十分满意了,就差您给个好评了”。 “呵呵呵,当然是好评” 薛直夫轻笑了起来,他指了指周小白的方向道:“去跟她们聊聊吧,一整天你都在忙,也该放松放松了”。 “谢谢您的理解,您是一位好领导” 李学武笑着明目张胆地拍了一记马屁,逗得薛直夫笑着摆了摆手。 他拎着酒杯去找了张长明,他现在负责后勤的业务管理,正与水产公司接触的多,趁现在多联系感情。 李学武喝了杯中酒,扔了一颗花生米砸中正在说悄悄话的周小白,给她示意了一下门外。 “嘻嘻——” 周小白会意,笑着站起身跟了出来,她知道武哥忙完了。 “走,带你去看星空!” 李学武笑着揽住了周小白的肩膀,带着她往走廊去了。 罗云跟在后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两人去玩到底带不带自己啊。 上船以后她可是一直都跟周小白在一起的,即便从李学武这里得着好处时也是如此。 现在见李学武只叫了周小白,而周小白只是拉着她出来,并没有安排什么,她一时还真有些茫然。 不过既然李学武敢当着大家的面笑着揽了周小白的肩膀,那她就必须得跟上了。 跟左杰处对象的这段日子,她学会了很多知识,包括为人处世。 左杰也是现学现卖,有从俱乐部学到的,有从会员身上学到的,也有跟李学武学到的。 俱乐部就是个复杂的小社会,更具特殊性,很是锻炼人。 他把自己的一些感悟说给了罗云,罗云也在成长和学习。 这也是李学武愿意培养她,把服装经营的业务交给她慢慢管理的原因。 本身她的出身就很优秀,哪怕是没有李学武的扶持,依旧能走的很顺利。 尤其是她们还有学历上的先进优势,在这个年代并不会瞅发展。 但既然有这么个人出现了,又是左杰相中的,他总要有所表示。 反正是安排她暂时跟沈国栋学习,又没说立即接手业务,还有得是时间来布置。 周小白则是不同,李学武在试探她,也在试探她家里,到底对她的未来是如何决定的。 很简单的说,让她和罗云来俱乐部上班,本身就是一种亲近的态度。 既然周小白愿意亲近自己,也愿意向自己所教给她的方向发展,就证明她自己本身是具有学习意愿和工作能力的。 再说她的家庭背景,是李学武需要的,也是他较为忌惮的。 相信她的父母也在犹豫,也在顾虑,或者说在反向试探。 一个大姑娘就跟着自己跑出来了,你当周震南是瞎子? 不,李学武不会这么轻视对方,对方也不允许他轻视。 所以李学武很明确地表示了与周小白的关系,并且带上了罗云。 现在,李学武将周小白纳入到了轧钢厂在与津门水产合作的框架中,就属于半只脚踏进了自己的核心圈子。 如果周家没有进一步的表示,或者态度上的冷漠,就代表他们对周小白的未来和发展没有确定的方向。 或许可以说他们愿意给女儿机会去试错,去学习,毕竟周小白还年轻。 普世所关注和认定的清白,其实在绝对实力面前一文不值。 一方面来说,李学武敢碰周小白吗? 哪怕是搂着睡觉都不会越雷池一步,这一点不用在床头看都知道。 另一方面来说,就算周小白跟李学武突破了底线,会影响到她未来的个人生活吗? 如果她找了一个普通的男人,或者说是限于世俗伦理的守旧男人,可能会发生口角。 但以周小白的现状,和她对新鲜事物的态度,就能看得出,她想要的是什么。 不过所有问题都只是猜想,李学武不会做傻事,也不会允许周小白做傻事。 主卧的天窗被推开,躺在大床上一眼就能望到星空。 周小白躺在李学武的臂弯里,茫茫然地伸出手,喃喃地说道:“好像就在我的眼前”。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李学武亦是看着近在眼前的星空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我就是个学渣”。 “嘻嘻——这个词真妙!” 周小白嬉笑一声,转过头看向另一边的罗云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 “别问我,我就是个电灯泡” 第450章 先锋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射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整个世界仿佛被金色的光芒所温暖。 火红色的太阳从海平线上升起,其过程充满了绚烂和美感。 来时阳光明媚,风平浪静,归程海鸟纷飞,春和景明。 早餐桌上的海鲜粥在天空中五彩斑斓的云朵衬托下异常美味。 窗外红的、黄的、紫的、粉的,这些色彩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美丽祥和的油画。 游艇进入海河,远处海面上几点船舶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醒目。 这倒与五彩斑斓的天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给即将结束的旅程增添了别样的多姿多彩。 在结束了一天一夜的海上航行过后,由东道主张长明和李学武共同组织的渤海湾之旅算是进入到了尾声。 游艇回归码头,众人脸上带着满足和留恋下了船。 等在码头的依旧是来时乘坐的客车,受李学武的思路启发,津门水产总公司也尝试着改变接待交通方式。 只不过他们调来的客车条件一般,本就是职工通勤的小客,精心打扫过后也有些陈旧。 李学武等人倒是并未在意,这年月谁都没有吃过什么细粮。 姬卫东与李学武交接的那台客车已经被送往京城,具体的改造方案尚未确定下来。 不过薛直夫和包培刚等人已经看出了小客车接待的便利和优越性,一路上谈笑的焦点也是如此。 因为早饭已经在船上用过,所以客车直奔津门火车站。 接待办早就将火车通行的行程准备妥当,来时挂载货车,归程挂载客车。 与京城火车站的合作便利性体现的淋漓尽致,调度处今年手里掐着一大把车皮指标。 说也不是关系,说也不是利益,且看红星轧钢厂仅去年一年所用车皮数量,以及贸易量便能申请到应数指标。 当然,这话还得说回来,没有扎实的关系和友谊,你就是申请了,铁路也不会给你批这么多。 计划经济就是这样,以去年实际使用量为主,附加特殊申请为辅,多多少少还是看人家的一支笔划向哪边。 联合贸易、货运车队、客运调度等几个方面的合作,在提升了京城火车站的经济前提下,也给亮马河工业区带去了腾飞和发展。 客车从货运通道直接拐上了站台,在两侧和当中站台上旅客们的惊讶目光中,众人直等火车停稳后才下的客车。 车门正对着车厢门,方便至极,也省却了站台调度的麻烦。 列车长早得到消息,津门到京城段会临时挂载一节公务车厢。 虽然不是系统内部的领导,也不是部外的大佬,但段内谁人不知京城站与红星轧钢厂的合作关系。 所以张长明和李学武下车的时候,便得到了列车长的欢迎。 “感谢,辛苦了” 李学武和张长明先是与对方握手问好,互相介绍后,这才一起迎了客车上下来的众人登车。 当看见史密斯派克以及他的随员时,列车长这才明白为啥轧钢厂的短途公务需要单列车厢。 李学武将列车长介绍给了带队领导薛直夫,两人也是笑着寒暄一句。 因为登车时间有限,旅行团人数四十几个,又都是带着行李,只能笑谈几句。 张长明的秘书带着几个职工往车上搬了好多个箱子,来来回回看得列车长直咧嘴。 不是搬多了火车头拉不动,而是箱子里显露出来的海鲜产品晃得人离不开眼。 不怪张长明客气,特色海鲜一箱一箱的往车上搬,这一次他收获颇丰。 不仅结识了轧钢厂的副主任薛直夫、东城信用社主任包培刚等人,还与李学武确定了合作方案。 钱啊,这都是钱啊,几十箱海鲜算什么,人脉与合作才是真金白银的丰收。 这一趟渤海湾之旅李学武协调的游船和油料,他负责人工和物料,相得益彰,合作双赢。 外事部的随行人员陪着史密斯派克进了车厢,彭晓力则是代表李学武招呼着其他客人。 最后,所有人顺利登车,李学武笑着同张长明握手道谢。 “感谢张副总的盛情款待,也欢迎您来京城,我和薛主任一定要好好感谢您”。 “客气了李副处长,愿我们合作愉快,友谊地久天长” 张长明笑着回道:“更祝愿轧钢厂发展的越来越好,我和韩主任期待您和李主任、薛副主任的再次到访”。 “感谢!再见” 李学武的客气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在信号员的示意下,不用列车长提醒便踏上了车厢,与张长明挥手告别。 列车长随着李学武一起上的车,听见了刚刚的谈话,知道站台上送行的是津门水产总公司副总张长明。 而身旁站着的则是红星轧钢厂的一位副处长,着实年轻有为。 能看出对方有为不是她的眼力有多么的好,而是从一下车开始的表现就将她深深折服。 没有领导干部的倨傲,没有年轻人的狂傲,是头顶洒下来的阳光般和煦温润。 虽然看着面相很凶,但言语间的客气和随和她是能感受到的。 对比刚刚介绍到的轧钢厂薛副主任,对方级别更高,一样的温和,却不比这位李副处长的真诚。 不知道他是对所有服务人员皆是如此,还是觉得此行有赖于她们的支持才如此客气。 车门关闭,列车长同李学武一起摆了摆手,随后主动提示可以进入车厢了。 系统内工作性质很特殊,尤其是铁路,比一般的大型工厂还要庞杂,他们才是生老病死一条龙。 不过有志向和有思想的铁路干部也会主动结交地方和企业干部。 很简单,虽然他们不需要地方上的管理,但需要地方上的支持。 公事和私事均有需要和所求,哪怕是亲戚和朋友所托,但凡拥有特殊关系的,谁不是一句话的事。 这年月对亲戚和朋友的看重可比后世强太多,后世完全可以说信仰崩塌下信誉也消散殆尽。 朋友之间不敢借钱,不敢托养子女,更不敢合作事业,那还叫朋友? 就李学武所生长的环境和时代,别说朋友了,就是邻居帮忙带孩子的又有多少。 这年月要说欠钱不还,都不用公家管你,就是闲话唾沫都要淹死你,不用出门上班做事了。 关系的结交和相处都是巧遇或者特别的偶遇,只有见面了,遇事了才能交往,从事上见人更直观。 且看李学武与她说的那些话,与车上下来那些干部和客人们的对话,再看与张副总离别时候的对话,便能知道年轻有为四个字的定义了。 列车启动、加速,直奔京城。 李学武与列车长笑着寒暄了几句,对方也是干部,还是服务他们,自然要有所尊重。 待回到车厢后,与薛直夫简单做了汇报,又安排早起看日出的众人去卧铺休息。 罗云来的时候蔫头耷脑睡不醒的模样,回去的时候依然如此。 见李学武看着她笑,她有些气恼地踹了周小白一下,随后一头扎在了枕头上。 “眼不见,心不烦,哼!” “是你自己不睡的,踹我干嘛?” 周小白好笑又好气地拍了她一巴掌,随后对李学武嬉笑问道:“哥你不休息一会?今天还要上班吗?” “周一当然要上班,这就算开始上班了” 李学武微微一笑,帮罗云把被子盖好,嘴里解释道:“上午闲不着,中午我找时间休息吧”。 “你呢?睡那么晚,起的那么早,不躺一会儿?” 这间车厢是薛直夫的,他与包培刚以及史密斯派克在喝早茶,聊着昨天敲定的合作内容。 所以依旧是两个小姑娘捡了领导的便宜,睡进了软卧包厢。 周小白一早晨都在笑,眼睛弯弯的好像两条毛毛虫。 昨晚她和李学武聊到了很晚,看星星,看月亮,聊她的人生和理想。 聊得躺在一边的罗云哈欠连连,最后支撑不住先睡过去了。 而她也抱着李学武不让走,最后是三人一起睡的主卧,倒叫同行的几人笑话了半天。 李学武连衣服都没脱,他明目张胆的又怕什么闲话,如此洒脱倒是给这趟旅程添了些青春和肆意。 十分满足于与武哥的相处,更得了一样礼物的她当然欣喜的睡不着。 “我很喜欢,谢谢你” 周小白举了举手里的相机,本以为又是武哥借来给她用的,没想到是武哥送给她的。 这会儿捧在手里像是珍宝一般摆弄着,炫耀着。 李学武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将她推倒在床上,随后用被子盖住。 “不许玩了,多睡一会!” 按住了活泼小狗似的周小白,李学武叮嘱一句后便出了包厢。 彭晓力等在走廊里,见他出来后将整理好的笔记本和材料递交过来,同时汇报着今天的行程。 “到厂后您需要向李主任汇报这一次的外事工作成绩,同时要形成工作报告” 彭晓力汇报道:“我刚刚同吴秘书协调过了,薛副主任的第一个行程也是去李主任那边,您可以一起”。 “上午我会把这一次的行程费用单据交到财务那边核销,如有需要还得请您与景副主任协调”。 主要是这一次的接待花费太多了,光是油料费就超出了平常额度,更别说火车来去津门了。 李学武倒是并未在意,拿着文件走到了软卧车厢一头的软座座位上,在桌子上摊开文件边看边问。 关于费用核销的部分,彭晓力早就准备好了报告文件,费用具体情况已经附加在了后面。 李学武一一查看过后便在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署明了这一次接待行程的解释说明。 彭晓力接过文件递给了看见他们便走过来的吴建军,对方是薛副主任的秘书。 吴建军先是对李学武笑着问了好,这才接过文件看过一遍,与彭晓力说过两句回去了。 此次行程由李学武和薛直夫带队,自然需要两位主要领导签字。 李学武是第一签,薛直夫是第二签,这就算业务接待的起始核销程序了。 一天一夜的接待行程花费了几千块,自然要有个说法。 “按照您的要求,上午与夏总工还有个见面,时间有点紧,我安排在了午饭前半个小时”。 “下午两点半李主任主持召开经贸会议,需要您参加,议题主要有总结上一周……” 彭晓力早习惯了秘书的工作和生活,一切以服务工作为大局,一切以服务领导为目标,兼顾学习和锻炼,切实做好秘书工作,担起应尽必尽的义务和责任。 昨晚领导们在沟通聊天的时候,他便开始整理谈判材料和成果,这部分回去后是要立马交给管委办的。 还得帮李学武写一个发言稿件,是预定周一下午召开的经贸专题会议。 尤其是总结上一周的谈判和经贸成绩经验,对下一周的工作展开部署和调研。 其内容中要囊括周日这一天与薛副主任共同带队,与水产总公司张长明副总共同筹备的经贸接待行程和谈判等内容。 钱反正是不能白花,商业旅行团住在国际饭店是他们自己花钱,可请到轧钢厂以后是轧钢厂花钱。 现在为了啃下英商史密斯派克,轧钢厂更是花了大价钱。 钱都花了,必须有成绩才行,不然两人回去怎么交代啊。 当然了,成绩做出来了,怎么说,怎么写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李学武看着彭晓力写的一篇通讯稿件,手里的铅笔敲了敲,在几段叙述自己作为的话语上勾了去。 “这些不要了,其他的可以留下,写的蛮好”。 “领导,怪可惜的,我写了大半宿的呢” 彭晓力劝说道:“我跟吴秘书商量过了,通讯稿步调一致,关于您的部分要是不落实,薛副主任那边也不好……是吧?” “呵——你倒是会说!” 李学武笑了一下,推开通讯稿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写到大报上去呢,有那么夸张吗?” “我一点都不夸张,是您对自己的要求太严格了” 彭晓力苦笑着坐在了对面,探着身子轻声说道:“谁的秘书不是绞尽脑汁编写领导的作为和成绩,您看看我!” 他手比划了下自己,无奈道:“我的情况恰恰相反,是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把您的作为和付出从成绩单上弱化掉,这太难了”。 “别拍马屁啊,坏毛病” 李学武看着手里的文件,随口批评了他一句,叮嘱道:“把工作做扎实,不要在纸面上做文章”。 “这是我的工作啊,我要实事求是的写您不让,再弱化下去,恐怕别人都不知道这些成绩是怎么来的了” 彭晓力苦笑道:“我总不能解释说它们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咚——! 李学武眯着眼睛用铅笔敲了他的脑袋,嘴角扯了扯说道:“胡说八道”。 说完微微摇了摇头,换了手边的钢笔在文件上批示意见和签署名字。 有些文件是周六晚上彭晓力带回家的,就等着趁李学武出来有空做出批示。 毕竟他也不确定周一是否能够按时回厂办公。 至少这些文件领导看过了,批示了,也能及时通知厂里可以行动了。 一般来说,业务申请也好,协调文件也罢,只要到了李学武这里,只要他这边通过了,基本上就没问题了。 无论是其他副主任那边,还是李主任那边,都不会卡他的签字。 领导们都很清楚,能过李学武的审核,那必然是有所需要的。 依着李学武亲自制定的办公制度来看,庞大而直接的程序控制严格到李怀德都觉得皱眉。 轧钢厂正在执行的这套办公管理制度,其实是李学武到管委办之前,由丁自贵主持推广的。 前面几人已经做过不少铺垫,而到了李学武这里才算是正式执行。 你就看李怀德的工作行程都需要管委办草拟核准便知道这套办公制度有多全面了。 李学武当然不是商鞅,更不是萧何,制定一套程序把自己玩死。 严苛中带着变通,执行中带着监管,统筹规划伴随着协调运营,多部门协调共议,是李学武这套制度的核心内容。 关于业务审批工作,从提交程序的第一步开始,流转业务领导、主管领导、大领导,最后到执行部门,时间期限不能超过一周。 也就是说,周一提交下周一必须见结果,李学武带头执行。 有卡顿不批的,委办协调必须有所意见和建议,如果没有就要通报批评了。 原来轧钢厂报批审核意见基本上都是业务部门干部拿着文件满楼跑,从这个部门跑到那个部门。 等这个领导批,赶那个领导审,领导烦,业务干部也烦。 现在不同了,业务申请必须逐级提交审核,各部门综合办或者组织办统一收取审核单据提交到管委办。 管委办分门别类整理后经由所属委办主任、副主任审核,随后转交给对应的主管领导。 主管领导审批完成,由对方秘书与委办秘书对接,工作转移到执行部门。 执行部门要在规定时间内将所承接的任务以回执的形式交给委办秘书带回。 这些申请将会被委办整理成册,每月月底秘书们会就账目上的任务与所属部门和执行部门对接,进行销项处理。 如已完成任务,需要在月底前随总结和计划一起提交一份任务评估情况说明。 如未完成任务,需要立即就任务实际情况做出解释说明并提交给委办秘书,再转相关领导关注。 也就是说,一项任务从发起到审批结束最多需要一周时间,而从执行到结束则按常规程序是一个月的时间。 任务的执行期限长短直接决定了委办对执行部门的行动力考核,用切实的数据体现对方的工作能力。 半年干部综合能力考核,年终干部管理能力综合评定都有了数据依据,组织和人事对执行力完成较差的干部和部门将展开谈话调查。 如果怠工情况,将会依照组织程序对相关人员做出岗位调整。 你要问这套组织监管程序如何在目前纸质办公环境下得到坚决的执行。 答案就是李学武所负责的保卫监察部,一年的时间部门人数膨胀了数倍,任务量增加了无数倍。 纪监监察部门合并到组过后,李学武下了狠手对他们进行改造,一改往日被动执行监察的风格为主动调查。 在组织和人事相关工作中,对业务部门日常管理和执行展开监察检查工作。 以前机关的风气就是一杯茶、一支烟,一张报纸看半天。 现在机关办公室所有报纸架都被委办清理到了阅览室,工作期间可以查阅报纸,但需要以工作为需要,为前提。 监察部门随时都会上门检查,工位上的办公材料也会被抽查,考察干部的实际工作情况。 磨洋工、扯闲话、干私活的不正之风得到了彻底的根治。 李学武在管委办副主任的位置上可不是给领导扇风、点烟、倒水的面瓜角色。 他的眼皮一耷拉,委办的秘书脚底板都凉,就知道有人要遭殃。 按照管辖秩序来说,各部门职工归属所属部门领导管理和指挥,其他部门没有权利和义务直接管理。 但在管委办这一边行不通,厂管理机关的大管家不是白说的,只要在办公区,就没有委办管不到的。 李学武这个人不要名,更不要利,从他调整到领导岗位上以后,还没有人敢来他办公室送礼的。 要说狠,那是真的狠,违反制度轻则诫勉谈话、通报批评,重则主管领导谈话、调整职务岗位。 他要是对你的工作不满意了,直接电话打到你主管领导那里去,你要是挨收拾,他就要收拾你主管领导了。 对别人狠,对自己就得严。 李学武自觉地不会搞什么制度卡人的状况,更不会允许这种超越制度底线的问题出现。 只要是人管的业务就会有漏洞,他从未想过用一套制度把单位治理成天下无贼。 就连景玉农请他参与财务制度创建的时候他都提醒过,只要有一支笔的存在,制度永远都是纸上的制度。 要用在实处,必须有严格的监察审查程序,监督执行程序,以及对管理人员培训教育的程序。 这话景玉农真听进去了,也做到了实处。 从轧钢厂新的管理制度推广试验并全面执行后,很多不合理的申请都被委办挡了回去。 一部分找到部门主管领导,想要跨步提前签字,以确保通过委办那一关的,没少在主管领导那边吃瘪。 特殊情况可以协调,这是李学武给业务部门留的后路,但也可能是主管领导的绝路。 提前签字就必须署明该领导对这一项申请的态度和意见,到了委办那边是有很大概率被通过。 但在景玉农这里还有一关,如果财务审核不通过,申请依旧是要被打回去的,根本到不了李怀德那里。 只要是被打回的,主管领导的脸面就会有失,这项申请再提报就困难了。 得由主管领导去找李主任协调,然后再与景副主任协调财务经费。 特殊问题或者工作有着其特殊性和必要性,都已经被主管领导所重视了,比如会有所决议和结果。 李学武利用在火车上的时间批阅文件,薛直夫昨晚熬到十二点多,快到凌晨了。 当干部的都不容易,都很辛苦,既然新的秩序和制度下办公环境向好发展,谁都要珍惜。 老李这么讨厌被束缚的人,在面对李学武亲自审核的日程工作时都不会抱怨,更何况其他人呢。 列车在京城站停靠,车厢会被甩给调度负责,李学武等人当然不会等着跟车厢一起回厂。 新采购的豪华客车早早地停靠在了站台上,一行人在列车长的欢送下出了列车上了客车。 李学武最后与列车长以及调度员握手道谢后,也登上了豪华客车。 只看轧钢厂的接待条件,列车长就知道这一次外事行动必然有所丰收。 ----------------- “哈哈哈,我可听见热闹了” 当李学武和薛直夫从三楼走廊走到李怀德办公室门前的时候,就见对方从办公桌后面起身迎了过来。 “李主任,幸不辱命” 薛直夫笑着上前与李怀德握手道:“这块硬骨头可算是啃下来了”。 “辛苦,辛苦,直夫同志辛苦了” 李怀德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随后又招呼了李学武,握手道:“学武同志也辛苦了啊”。 “您千万别这么说,我就是跟着薛副主任出去玩了一趟,愧不敢当,哈哈哈”。 李学武双手接住了李怀德递过来的胖手晃了晃,嘴里说着玩笑话。 “哈哈哈!” 李怀德也是笑了起来,点了他对薛直夫说道:“李副主任一贯的谦虚,怕不是这次收获太大啊!” “回来的路上我还提醒他来着,不要说享受,要说辛苦” 薛直夫在李怀德相让下坐在了沙发上,同样玩笑道:“可谁让李副主任坦诚正直说漏嘴了呢”。 “我都听说了,这份享受可不容易啊,一天一夜来回几百公里,还要去海上” 李怀德摆摆手示意李学武也坐,他则是坐在了主位上说道:“接待工作不好做,商贸谈判更不容易,但这份辛苦值得,这块硬骨头啃得!” “辛苦不敢谈,但确实值得” 薛直夫坐在李怀德的右手边,示意了身边坐着的李学武说道:“下车的时候李副主任悄悄跟我讲,这一次接待花了大几千块,我是又心疼又欣慰啊”。 “嗯,值得,有舍才有得嘛” 李怀德接了秘书栗海洋递过来的茶杯肯定道:“如果说付出几千块的接待费用,拿回来几千万的贸易合同,这买卖到哪里都说不得亏嘛”。 “李副主任” 薛直夫示意了李学武说道:“快给李主任详细汇报一下咱们这趟出海的收获吧”。 “谢谢薛副主任,李主任” 李学武笑着接过话头,摊开手里的笔记本开始介绍道:“此次行程主要完成了以下十项工作计划内容……” 按照轻重缓急以及时间顺序,李学武依次向李怀德汇报了与屈臣氏代表英商史密斯派克等人达成的合作意向。 英商史密斯派克以独立投资人的身份与轧钢厂达成轿车技术和设备引进项目、汽车进出口销售项目。 以屈臣氏总经理的身份与港城东方商业贸易有限公司就第三方销售渠道代理达成了合作意向。 这一项的合作内容很复杂,堪比供销社、回收站以及与废品回收公司之间的关系。 复杂的是关系,并不是人。 史密斯派克同姬卫东已经完成了就接下来合作的具体程序和部署。 关于这一部分,李怀德早就知道,也正是轧钢厂走出海外的第一次试探。 东方商贸就是轧钢厂的总代理商,也是羁绊轧钢厂对外经济贸易的探路石。 只要东方商贸发展顺利,并且将轧钢厂运营的商品不断销售到海外,就证明轧钢厂有走出去的可能和能力。 至于说东方商贸的所属权问题,这不在可谈范围之内。 很简单,轧钢厂没有能力和资格成立海外公司,更没有资质投资海外公司。 只以与五丰行之间的合作,是通过东方商贸来执行的,且其主要投资人是东方时代银行,这家与轧钢厂合作颇深的银行为信任基础。 在听完李学武对英商合作的汇报后,李怀德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赞许了两人在相关工作上的付出。 李学武谦逊地一笑,继续介绍起了东城信用社包培刚主任与薛副主任就轧钢厂与英商史密斯派克达成的汽车工业以及本身的摩托车工业进行大规模投资一事。 按照投资意向,东城信用社将拨付一千万元专项信用投资,方向是轿车品牌和摩托车品牌。 关于这一项投资,李学武就廉价汽车和摩托车项目给李怀德做了详细解答汇报。 总工程师夏中全早有提交关于摩托车相关的研发报告,李怀德没有看的很仔细,但听李学武讲述便能理解。 在听到李学武汇报说要将摩托车的制造成本压低到三百元左右时,他是很惊讶的,表现出来的信心不足。 不过因为是李学武做出的汇报,有夏中全从研究所调集来的研究数据作为支撑,他也并未太过否定。 当初李学武给那台小摩托定价一千元左右的时候,他已经有所怀疑了,就怕这玩意造出来用不了。 现在李学武要通过技术引进先进的发动机和核心零部件制造技术,以达到制造成本再一次下压的目标,他也是给予了最大的支持。 其实李学武跟他汇报业务上的内容,他听着是明白,但要具体执行或者说该如何去做,这就有点为难他了。 与其胡乱指挥,影响发展,倒不如抓住一条线,让下面的人去努力。 只要人事不出错,财政有余粮,就不怕这些年轻干部们折腾。 在李学武随后的汇报中,当听说与津门水产总公司达成计划外水产商品贸易供应链合作的时候,他终于露出了懂的表情。 这个他懂,李学武跟他隐晦地介绍过一次后就特别懂了。 甚至不惜安排体弱多病的妻子参与到项目的筹备建设中来。 当然了,李学武没见过对方,但知道对方辛苦了。 别问,你要问了,李学武只能说带病工作还不够辛苦? 这个项目轧钢厂只涉及到了运输环节,并没有参与到经销程序。 所以说责任牵扯不大,甚至微乎其微,三个单位的相互合作,外人根本接触不到的。 水产品从津门水产总公司计划外收购上来,走轧钢厂贸易链项目运输到各地办事处。 在提前完成经销任务的安排下,运送往各单位食堂或者服务部网点。 各单位不会与津门水产总公司结算,更不会与负责运输的联合贸易项目结算,而是与水产经销贸易部结算账目。 水产经销贸易部收取货款再与轧钢厂和津门水产公司结算。 它相当于轧钢厂和水产公司的联合三产,但又互不所属。 供应链,看不见摸不着,随时都能断,有则有,无则无,就是这么安全。 当然,安全也是相对的,前提是轧钢厂不会变动运输,津门水产不会变动收购和发货。 而水产经销贸易部要做的就是保障这一点,包括按时发工资。 李怀德的爱人拿一份,他自然就要帮助他爱人完成对应的工作。 这是劳动所得,合理合规,查是查不到的,只能说网太大,路太深。 听懂了这一条,后面的就都懂了,但心情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李学武汇报了与工业部代表刘少宗的协调过程,将对方表现出来的态度和给出的意见汇报给了李怀德。 同时在薛直夫的提醒下,两人都对工业部和外经贸在轧钢厂集团化进程中的影响做出了较为消极的评估。 李怀德是这一计划的最大受益人,也是最主要的推动者。 他一直在维持和发展相关的关系和推动力,得到两人的反馈自然脸色不好看。 而当李学武汇报了外经贸高雅琴所提出的建议和意见时,他的脸色更是有些难看。 要谁摘桃子也不至于说的那么下作,但事实上外经贸有些心急了,更对轧钢厂在经营项目上指手画脚。 别工业部刘少宗所忌惮不说,引起其他几方的反感是必然的,这给轧钢厂准备申报的集团化工作添了无数的复杂。 李学武邀请这些人都是各有目的的,他们上了李学武的船,必然也是要拿出诚意和要求的。 工业部刘少宗明确了对轧钢厂外贸项目的支持政策定义,是特殊的,也是必须的,更表明了上面的态度。 提出的要求就是按照工业部的指导并开展生产贸易工作。 外经贸高雅琴带来了不是很吸引李学武的多强联合组建贸易网的项目,作为弥补也接受了李学武要将食品工业单独申报对外贸易资格的意见。 当然,提出的要求也很刁钻,那就是轧钢厂的对外贸易项目未来在集团化目标实现后,必须要走外经贸的管理程序了。 至于说这条路有多长,时间有多远,刘少宗在与之交锋中也提到了,完全取决于上面领导对轧钢厂在新时期计划外市场经济的试验和探索能力。 话说的直白点,在对外经贸工作上,轧钢厂想要保持独立性,就必须不断创造奇迹,做出异于常人的工作,甚至要为其他单位开拓出一条可行的经贸发展之路。 李怀德深吸了一口气,很艰难地接受了这一现实,这是轧钢厂从改变发展目标后就已经埋下的引子,必然的因果。 这不能怪李学武给他挖了个大坑,是他自愿走上这条路的。 本来是保守的他在李学武的不断建议和支持下,走上了变革的先锋之路。 老李有的时候面对同僚关系的调侃也是苦笑连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上变革这条路的。 虽然不是很激进,他在竭尽所能地控制着局势的发展,轧钢厂的发展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期。 很难说接二连三拿到大笔国内外的订单对他、对轧钢厂来说到底是不是好事。 但他很清楚目前自己的状态,已经踏上坚定的变革经济,重振生产的特殊道路上。 上面领导对他另眼相看,甚至保持关注状态,收获了太多的支持和肯定,还不是因为他在企业经营管理以及经济上的积极作为嘛。 老李心里清楚,自己从未站队,是特么队站了自己。 在听了李学武汇报与外事部协调将国际饭店作为外事活动定点接待酒店的时候,他甚至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还嫌自己不够先进,还怕自己在领导的心目中不够变革嘛,李学武到底是在帮他,还是坑他。 说不好,真的说不好,从正面看,李学武就是在支持他不断进步,不断收获关注和成绩。 但他有时候静下来想一想,这特么再进步下去,再积极表现下去,自己真成了变革队伍中的先锋了! 我从未想过当先锋!真的! 第451章 人人都是笑脸 “你可别蒙人!这叫技术引进?” 夏中全双手撑着后腰,打量着面前的豪华客车道:“不是说光有底盘吗?” 他对着身边的李学武撇了撇嘴道:“叫人坑了吧?我就说你!”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李学武也是颇为无奈地挥挥手,示意司机打开车门,道:“人家说了,要底盘去荷兰买”。 “我能怎么着?” 他笑着踩了踩车门口的台阶道:“就这一台车的采购价,都够特么在国内采购五台的了”。 “要不我说你被坑了呢!” 夏中全跟着李学武上了客车,从驾驶台开始看,一路往里走,看看停停。 李学武只站在了门口,扶着座椅靠背点头道:“坑不坑的撂一边,您先给我透个底儿,这玩意拆了搞不好,能重新装回去不?” “能拆就能造,能卸就能装” 夏中全玩笑地说道:“顶多装完地上多几个零件,没问题”。 “那我就放心了——!” 李学武没好气儿地说道:“以后这台车多是用来领导出行考察和重要客人接待”。 他点了点对方道:“一会儿我就把您的话原封不动地汇报给李主任,反正这车我以后不会坐了”。 “呵呵呵,你总不吃亏,吃亏了也要从我们身上找补回去!” 夏中全轻笑着回头看了他一眼,一屁股坐在了座椅上试了试。 “嗯——蛮舒服的,就是有点挺身子,不适合工作”。 他就这么坐着,对李学武问道:“不算驾驶位46个座位,留几个?” “按7+3+4的布局进行设计吧” 李学武话里的意思很简单,主要领导7人,办公室主任带一、二把手的秘书3人,最高陪同接待4人。 这个布局还可以灵活调整,转过来就是3位厂领导陪同最多7位到11位主要领导检查工作,另外4人则是随行人员以及备量。 46座客运车型改成14人乘坐车型,足可以满足李学武所提出的商务需要了。 “载重7吨……嗯,可以试试” 夏中全坐在后座上颠着腿,目光打量着车厢里的尺寸,嘴里算计道:“不过这车有点忒大了”。 “所以我要说您别叫我亏了” 李学武走到他跟前坐在了斜对面,扭着身子比划着说道:“改装是一方面,缩小比例再仿制才是核心目标”。 他掐着双手示意道:“十米长的车身当然大了,但如果它能缩减到7米呢?” “你当我是变戏法的?你要多长我就能给你变多长?” 夏中全瞥了他一眼,随后拍了拍前座的靠背道:“如果要完全拆开了仔细研究,那这台改造的进度且得等了”。 “没关系,领导们可以等” 李学武抻了抻身下的大衣,笑着说道:“这算是一种新型的接待交通方式尝试,所用频率绝对高不到哪里去”。 “那你费这个劲干啥?” 夏中全挑眉道:“千里迢迢的从外面进口它,这得花了多少外汇啊”。 “这玩意儿就是您兜里的药” 李学武点了点夏中全,笑着道:“您可以不用,但它必须得有,明白吗?” “呵——!它比救心药还重要?我可真是……” 夏中全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惆怅地打量着客车。 李学武则是打量了他一眼,随后耐心地解释道:“客车可跟摩托车、吉普车不同,市场小、条件高,我没法给您搞一条生产线进来”。 “哪怕是核心技术和生产设备的引进都是不可能的,那价值比汽车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就因为市场小嘛,我懂” 夏中全手指搓着,心里一边核算,一边问道:“你跟我说实话,这乘用客车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微微皱眉眯着眼说道:“如果仅生产厂内或者少量所需,我看直接采购更合适吧?” “两个方向,都是小众市场” 李学武给他比划了两根手指道:“一个是咱们已经讨论过的小型7-9人乘用客车,一个是12人的公务客车”。 “小型乘用客车不用说了,我看过车辆研究所的设计,思路没问题,继续实验就是了”。 “它现在是小众市场,但随着国家对道路交通的完善,早晚会取介入到轿车和大客车之间,填补小短客运市场空白”。 “我再说公务客车,咱们做的项目规划书上已经标注的很明白了,它并不走量” 李学武拍了拍座椅靠背强调道:“每卖出一台公务客车,就是对一个单位变革接待形式的认可”。 “我不说,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代表了什么”。 车上只有李学武两人,说话自然方便的多,车外一些设计师和技工正在检查车辆。 李学武站起身,抬手在车厢内比划着说道:“这里要有可供六人开紧急会议的可变形式办公桌,车窗玻璃私密性和安全性要提升”。 “还有,收音机、电视机、对讲机、电话机、空调机、卫生间、热水器和简易厨房必须有” 他转回身,对有些皱眉的夏中全说道:“李主任是坚定的变革探路者,也是思想变革的引领者”。 “您可不能拖了他的后腿啊!” “我拖领导后腿了?” 夏中全怀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观察着他的表情,总觉得这话里有话啊。 还有,李主任什么特么时候成了变革的急先锋,思想进步的积极者了? 以前李主任可是坚定的保守…… 算了,这话说的没意思了,李主任变了,也不知道啥时候变的。 夏中全思考着李学武的话,同时盘算着这台车有什么,又要把李学武要求的那些东西怎么按进来。 别的且不说,这卫生间应该怎么搞啊,公务车带厕所,比特么火车车厢都牛了。 李学武读懂了他脸上的为难和诧异,笑着安慰道:“知足吧,我都没说让你在车上摆张床呢”。 “你也是想瞎了心了,床?” 夏中全站起身,没好气地说道:“领导不都是夙兴夜寐,勤于工作嘛,哪里有时间休息”。 “哎!这话我不接受反驳啊!” 他点了点李学武提醒道:“你们可都在报纸上这么写的!” 李学武好笑道:“报纸上的话您也信?” ----------------- 李雪的办公桌就在景副主任的办公室,但因为工作需要她来委办二室的频率也不少。 负责财务工作对接的周姐跟她相处的很是得当,毕竟清楚李雪的身份背景,不得当也得得当。 干财务的你就品,十个里面有七个性格中带有见风使舵的色彩,剩下的三个必然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那种。 不会说话办事的能干得了财务?别开玩笑了。 “哎,李雪,领导忙完了?” “上午有个会,材料出来了吗周姐” 见着李雪进屋,周姐先是招呼了一声,可话语里缀了一声领导。 这是关心领导,也是关心李雪的工作,看似随意,实则是机关里相处和谈话的一个钩子,又叫引子。 要说实际效用,无非是打听一句,回问一句,试探一下李雪和领导的情绪罢了。 你要说这就复杂了,其实不算,基本上都把意思撂在表面了,还有更复杂的呢。 你看看李雪的回答,不直接提领导两个字,更不会点自己服务的领导名属,就说了一件事。 上午有个会,大家都在三楼,谁能不知道上午有个会啊。 景副主任作为主管领导,参加会议的要求就在一楼通知栏上标着呢,谁不知道啊。 可李雪就这么说了,看似废话,实则有问有答,实里有虚,虚里有实。 这里是大办公室,人多口杂,一句话说不对了就要被传闲话揪小辫子。 周姐要问李雪领导的动态和状态,关心一下这个时候汇报工作或者处理业务有没有情绪风险。 李雪跟她相熟,就算是想告诉她也不会明着说啊。 但只要默契相当,正常的对话中就能了解到相关的信息。 李雪是做秘书的,不可能透露太多领导信息给对方,一点点就足够了。 领导刚开完会,手里一定有事,现在我又问你材料的事,必然是忙的。 谁会这会儿去找领导麻烦,那不是自讨苦吃嘛。 “今儿上午的,你看看” 周姐也是听明白了,对李雪亲近地笑了笑,在交接的时候还特意强调了一句。 李雪看她手掌拍了拍材料的表面,就知道她强调让自己看的是什么了。 都在机关里工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该说什么话要懂,该听什么话也要懂。 李雪微微点头,随手翻看了几份文件,即便是看到了周姐强调的那份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你当周围那些秘书和干事们都在忙自己的事,实则这会儿你咧咧嘴他们都能在心里编出十个版本的花样。 所以,保持镇定和冷静,最好在看文件面无表情,或者毫无波动,否则有点事你都藏不住。 不要怀疑这些人的好奇心,你就是拧鼻涕纸过于小心地扔进垃圾桶里,他们都想捡起来看一看。 倒不一定是要坑你害你,但他怕你坑他害他,哪怕是有点秘密防着他都难受。 扫了一眼材料,李雪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笑着对周姐道:“得嘞,我拿去给领导看,您忙着”。 这么说着,她回头往外走,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瞥向她的背影。 周姐也是老机关了,底下头看文件时,目光一扫就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这边。 “咳——咳!” 她故意咳嗽了一声,提醒这些人别太过分,不提李雪的背景,仅仅是景副主任的秘书,也不是他们随意编排的。 有人心惊,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一撇,心里有道是她攀上高枝了,但也是越活越回去了。 在机关混迹了这么多年,到最后还要跟一个小丫头打好关系。 就是这会儿了,还要主动维护对方,标榜自己的关系,可笑至极。 也有羡慕的,李雪那小丫头在一室实习的时候他们就打听过,议论过,结论就是别招惹,也别上赶着。 都是老前辈了,总不能给小辈儿当垫脚石吧。 可你看看现在,人家已经是领导的秘书了,今年说不定就要解决科员待遇,两年以后就是副主任科员,你眼气吗? 眼气也没用啊,这是岗位匹配职级,潜规则。 要说借力,处好了关系确实能在工作中方便不少,在进步的关键时刻也能得到一些帮助。 就算是帮助不多,可人家一句话,顶你干半年,你气不气? 气也没用,机关里的人际关系实在是太复杂,不是说你想主动结交就能成为好朋友的。 契机很重要,一室那么多人,怎么就彭晓力借上力了呢? “李雪同志今年十七了哈,我十七那会儿才刚进厂” 有老同志没话找话地翻看着材料说道:“现在的年轻人比我们那会儿厉害的多,有思想、有觉悟,能文能武的”。 “杨大姐,您那会儿是啥时候啊,现在是啥时候啊!” 她对面坐着的青年笑着调侃道:“您上班那会儿咱们是创业,现在是守业,领导的思想都不一样了,年轻人的思想更不一样了!” “你倒是会说,倒是紧着学习啊,可不能老是原地踏步” 杨大姐话里有话地说道:“思想是学来的,知识是要用对地方的,你也学学李雪同志,争取进步嘛”。 “嚯——!您可真看得起我” 青年看了一眼办公室,其他人眼睛盯着手里的活,可耳朵都支棱着呢。 他也是年轻敢说,语气里不无抱怨道:“等什么时候回家我问问我妈,是不是丢过一个当领导的大哥”。 “呵呵——” 办公室里登时发出一阵轻笑声,也不知道是在笑青年,还是在笑李雪。 “咳咳——嗯——” 周姐咳嗽了一声,眼皮耷拉着翻找手里的文件,随口说道:“这人呐,心要摆不正,说出来的话也是歪的,徒增笑尔”。 “呦!周姐,我可没说您!” 那青年也不是好相与的,这会儿崩了回来道:“您别不是也想找个当领导的大哥吧?” “哦!是了,您都三十多了” 青年故作了然地点点头说道:“找个大哥是费劲了,找个当领导的妹妹倒是容易,是吧!” “呵呵——” 办公室的气氛瞬间紧绷了起来,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意思。 不过大家都在一起工作多年了,互相早就了解。 斗嘴都是常事了,在一个屋里工作,哪有不磕打牙的。 所以见他们话语上争锋,大家也都是听个热闹,不耽误工作。 只是挑起话头的杨姐对着对面的青年摆摆手,叽咕眼睛示意他不要说了。 “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什么时候干工作成了攀关系了” 周姐头都没抬,慢条斯理地说道:“组织考察的时候也没见你提这一句啊,是不是忘了”。 “杨姐说的对啊,思想是学出来的,工作是干出来的,要想进步少想外门邪路,还大哥,呵——” 她撇嘴道:“你要对谁有意见,我倒是觉得你应该主动提出来,咱们组织还是很清明的嘛”。 咯噔—— 手里的文件一捶桌子,似乎是在整理找平,可她的语气随之变得严肃了起来:“背后说闲话可不好”。 “好了——好了——!” 杨大姐一看事情不好,这火要是烧起来,怕是她也跑不了。 赶紧着用话给两人隔开了,给面色难看的青年使了个眼色,嘴里找补道:“嗨~我这也是话赶话说到这了”。 她笑着对周姐又道:“我是想起来我自己啊,十七岁,多么美好的青春时光啊”。 “杨大姐说的我理解,谁没有十七岁呢,向往年轻嘛” 周姐的嘴是刁,这会儿薄薄的嘴皮一变方向道:“我有时候也在想,年轻那会儿要是少做点错事该多好,得少走多少弯路”。 她突然抬起头,看向杨大姐道:“所以啊,我就反思过去,感情上可以年轻,心态上永远十七岁,但不能心智也停留在十七岁” “对吧,杨大姐?” “额——对、对,这话说的” 杨大姐有些尴尬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低下头收拾着手里的文件,道:“哎?我材料放哪了?” 周姐瞥了一眼转移话题的杨大姐,以及傻子一般被人利用的青年小刘。 至于其他人不用看,嘴角收不住的嘲笑是他们对看热闹保留下来最基本的特征了。 李雪刚从她这儿离开,这里就有了闲话,要是溜达出去听到了领导或者李学武的耳朵里,她成啥了。 不是看着李雪现在给领导当秘书要巴结,她还不至于如此。 就是这办公室里总有些歪风邪气,工作上藏在文字里看得到,话说出来听进耳朵里也能感受到。 因为保卫监察组经常有人来检查工作状态,这边的聊闲篇扯闲蛋已经很少见了。 但总有话是要说的,不然能把他们憋死一般。 就是话说到这了,只要不是叽叽喳喳的,监察过来也确定不了他们在闲聊还是在工作。 只是她在反驳两人的时候刻意提高了音量,算是一种警告,也是一种被动的宣扬。 既然有人搭梯子给她唱戏,她当然要卖一份人情给李雪。 惠而不费,傻子特别多。 ----------------- 李雪从办公室门口站了许有一分多钟,里面的谈话基本上听了个大概。 走廊路过的见她低头翻看着文件也没打招呼,却也都猜的到她在干什么。 这机关里的风气被保卫监察连同人事做了整治整顿,人心惶惶谈不上,但嘴是要管住的。 可总有顶风作案的不是,你看看,路过的人听了一耳朵办公室里说的话,再看看站在门口翻找材料的李雪,心里突突的。 你们真当这姑娘上班时间短好糊弄啊,早晚要吃大亏。 看着如此情况,他们也反思着自己,以后这嘴且得管住了,说不定自己在说,人家就在后面听。 “领导,需要您审核的申请” 办公室里没动静了,李雪这才回了景副主任办公室。 她并未对刚刚听到的谈话内容有什么情绪和态度上的表示,很自然地处理着工作。 要真是事事都计较,话话都强调,这班就不用上了。 本身她自己也清楚,早得了二哥的提醒,来轧钢厂上班必然要受到他的影响。 就算做出成绩来了,人家也会说是她二哥帮忙的,或者她二哥干预的。 也就是在领导身边,没人说这些闲话了,毕竟秘书工作也需要不到李学武帮什么忙。 可秘书工作本身就是个旋涡,她总逃不掉被非议。 这种情况兴许要伴随她的工作和生活很长一段时间,直到证明自己,或者足够成熟。 景玉农低着头写了几段材料,这才接过她递上来的申请。 “这么多?做招待费用?” “是,今天刚刚转交过来的” 李雪就知道领导要有异议,得了周姐的提醒,这份委办以对外接待办为主体提交的费用审核申请便被她放在了最前面。 “薛副主任和李副主任昨天去的津门,招待包括外事、外商、工业、外经贸、东城信用社以及津门水产公司的客人”。 她只是做了基本介绍,费用和实际情况都在申请上写着呢。 彭晓力以接待办的名义起草的费用申请,上面有主管领导李学武和厂领导薛直夫的签字。 其实这一份费用申请有他们两人的签字就足够了,况且这件事上周六的时候都知道了。 尤其是今天一早由大客车接回来的一行人,没少热闹。 “超标了吧,就算是对接的单位多、客人多,也用不了这些啊” 景玉农皱眉道:“他们都用啥了,怎么油料费就用了两千多?” “不太清楚,好像是出海了” 李雪就算是清楚,这会儿也不能说的太清楚,应该如何入账,解释说明那申请上都有。 万一有些事不方便说,领导也不方便问的,大家默契签字入账的那种,你一解释,领导倒不能签字了,这就麻烦了。 所以该如何理解,该如何介绍情况,做秘书的也好,主管申请的秘书也罢,嘴里都有个数。 景玉农将手里的申请放在了一边,面色不悦道:“怎么还出海了,地上搁不下他们了?” 说完看了李雪一眼,问道:“李学武呢?是他安排的吧?” 她问这话也不是确定李雪就知道什么,更像是一种思考和判断。 没等李雪回答,手便摸去了电话,想要打给保卫处那边,问问李学武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李雪见她如此,赶紧回道:“李副主任应该在车辆研究所调研,引进的客车到了,夏总工申请了现场会,应该是有业务要谈”。 “他怎么这么能折腾呢” 景玉农收回了摸向电话的手,撇了撇嘴,有些心疼地又看了看手边的申请。 当看到那一串数字的时候,耷拉着眼皮抬手推远了些,好像眼不见心不烦似的。 她不想签,因为这一签厂里的接待费用瞬间要减少一大块。 本来今年的财政预算要缩紧,接待费用已经砍了一多半,要是照着李学武这么糟,用不了半年轧钢厂就得关门谢客。 没钱招待个屁,大家来这喝西北风啊! 李雪见她不高兴了,略过那份申请开始审核其他申请文件,便会意地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不是打给李学武,但却打到了保卫处。 “嗯,我是委办李雪,接保卫组综合办彭晓力办公室” 厂里的内部电话叫通很快,那边就是彭晓力接的电话。 “你们提交的费用申请有点问题,方便过来一趟吗?” “……对,领导这儿要了解一些情况,嗯” 知道彭晓力今天没跟着二哥去三产那边,更知道领导的意思,所以电话是给到彭晓力。 别看申请主体是对外接待办,可实际申请人就是彭晓力那边,自然是要找对正主。 她说自己不清楚,可做的必须清楚明白,不能叫领导糊涂着。 这申请即便她不打电话领导到最后也会批,即便是拆开了批也得批,毕竟不是李学武一个人组织的接待。 但景副主任好不高兴是真的,毕竟这么大笔的花费两边都没有知会一声便交了上来,总有些过不去的。 秘书的工作就是如此,需要协调,更需要读懂领导的意思。 李雪如此,彭晓力也是如此。 李副主任上午的现场会是研究客车和调研厂里的几个车辆工程项目,他不用跟着,得准备下午的工作。 可手头上正忙着,这边又来了活儿,没办法必须来。 有些事领导不方便出面解释的,就得他们当秘书的做解释。 几千块的接待花费,真要李学武来这边当面解释,那是不可能的。 这是公务接待,又不是李学武的个人接待申请,他没有必要来。 再一个,如果李学武来做解释,不定要传出去什么闲话呢。 要么是对外接待办申请的费用有问题,要么是景副主任跟李学武有矛盾了。 彭晓力进来的时候,李雪很正常地打了招呼,但眼神里已经把该提醒的都提醒了。 见他明白,李雪便开始做介绍:“刚从委办接过来的申请,领导想要了解一下费用的使用情况”。 “景副主任好” 彭晓力先是打了声招呼,见领导低着头应的声,就知道不满意了。 不过他也是老油条了,应对的很是自如,并没有去接李雪示意的申请,而是站在了办公桌前。 “不好意思啊领导,月底财务忙,就怕来不及入账,时间上紧了点” 先解释了打申请的时间情况,随后绕着弯地介绍道:“周六接津门水产公司张副总的电话,说是约咱们厂领导一起去谈判”。 “李副主任这边和薛副主任约好的要见英商代表派克,东城信用社包主任也有意来访,时间撞车了,这才一起去了津门”。 “正巧张副总协调了海船出海,意商安德鲁主动借的船,所以才有的这么回事” 这两天的接待行程和主要原因经过他这么一说,好像是那么回事,可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很多事都凑巧了,丝毫没有人为因素,更没有主动享受的意愿。 你听听,彭晓力说的话意思是不是机缘巧合,意商主动借船的? 看着景副主任抬头,彭晓力知道该切入主题了,认真解释道:“当时定好了是张副总负责所有接待费用的,我们去的时候也没打算申请核销这一部分费用”。 “可是吧,谈到后来不对了” 彭晓力故意为难地说道:“津门水产负责这次接待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海产经销项目谈判,年贸易量也才几十万”。 “可薛副主任和李副主任带着英商过去,包主任听信也要去,部里的几个领导也很关心咱们的项目” “这十几个人外加我们随行人员,远超了津门水产的预定接待人数不说” 他咧咧嘴好似随意地说道:“咱们这边谈下了两千五百万的对外贸易和投资协议,李副主任总觉得不好意思,所以……” “等会儿!” 他罗里吧嗦地说了半天,景玉农早就有些不耐烦了。 可就在她强忍着听了的时候,突然有个数字从耳边飘过。 她是搞经济的,在轧钢厂是管财务的,对数字特别的敏感。 见彭晓力还要往下啰嗦,她赶紧用手里的铅笔点了点他,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哦哦,我是说” 彭晓力眨了眨眼睛,道:“当时张副总要负责所有接待……” “我没问你这个!” 景玉农坐直了身子,扔了手里的铅笔瞪了他一眼,道:“你刚刚说达成多少对外贸易额?” “两千五百万啊~” 彭晓力很是随意地问道:“领导,这有什么问题吗?” “美元?还是英镑?” 景玉农目光里期待地看着他,哪怕是二选一都是好的。 彭晓力却是无奈地摊了摊手道:“都不是,是内地投资”。 他心里嘀咕景副主任真黑啊,两千五百万就够牛的了,还美元,还英镑! 这是他心里腹诽,脸上依旧是认真地解释道:“这里面包括东城信用社对汽车工业的一千万投资,剩下的一千五百万则是英商代表的混合型采购技术合作投资”。 “是嘛——” 景玉农打量了彭晓力一眼,随手将那份申请拽了回来又看了看。 就在李雪抿着嘴瞪彭晓力,而彭晓力搞怪地给她眨眼的时候。 景副主任拿起钢笔在申请上签署了意见,嘴里还问道:“出海干啥了,游艇好玩吗?” “啊?哦——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 彭晓力被领导问的一愣,随即干笑道:“就是钓钓鱼,吃海鲜,打打牌,我看着都累得慌”。 “玩儿还能累?” 景玉农将签好的申请推了出去,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借以掩饰自己刚刚的失态。 彭晓力笑着接过申请,说道:“您还不知道薛副主任和李副主任的,恨不得化身海盗把那一船人给劫了”。 他抖了抖手里的申请也是一副心疼的表情道:“要我花这么多钱去请客我可舍不得”。 “所以你也赚不来两千五百万的订单,不是嘛” 景玉农一边放下手里的茶杯,一边肯定道:“厂里的接待费用紧张,好钢必须用在刀刃上”。 她示意了彭晓力手里的申请道:“如果所有的接待费用申请都能达成这一次的成果,谁来我都签”。 “还是您能理解,财务的困难我也听说了” 彭晓力都拿到了申请,自然是顺着领导的话往下说:“李副主任看到费用清单的时候也是咧嘴心疼,半宿没睡着觉”。 “他还跟薛副主任商量,这钱实在是太多了,总不好意思咱们谈合作,让津门水产核销”。 “嗯,应该的,李副主任考虑的很充分,这钱是得咱们出” 景玉农收拾了手里的文件和钢笔,道:“应该的接待费用不要心疼,叫你来也不是卡着不给审”。 “四千多换两千五百万,多少我还是分得清的”。 “是,谢谢您理解” 彭晓力见她有端茶送客的意思了,便也就收住了话头。 李雪这边则是突然批评道:“核销这么大笔的接待费用你也不知道来一趟,还得电话请你?” 就在彭晓力干笑着摆手说不是的时候,她又瞪了他一眼道:“就算是你忙,附一份详细的解释说明不会啊?” “怎么做工作的你?!” “对不起啊领导,是我的疏忽,大意了” 彭晓力知道李雪这是在帮自己,赶紧道歉:“早晨回来后就开始忙,我也是……” “行了,又没说你什么,周一谁都忙” 景副主任的态度倒是很温和,没有像李雪这般“计较”,笑着对他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这人真是的!” 送走彭晓力回来后,李雪还不忘抱怨一句,好像对他的大意疏忽真的有意见似的 景玉农却是没在意地摇了摇头,继续看着手里的文件,嘴上则是说道:“李学武最是能带人了,这以后也是个业务上的好手”。 “就他?毛兔子似的——” 李雪心眼子多多啊,可能话语上略显稚嫩,但该有的心思一点都不差。 听见领导的赞许,知道景副主任这是高兴了,因为二哥谈下来的投资。 不过领导高兴可以,她不能顺着夸,得反着说。 说也不能说二哥,毕竟那是领导,只能说他的秘书彭晓力呗。 “我是没看出哪点有业务能力来,就这点事都办不好呢”。 “行了,互相理解吧,周末都没休息,连跑带颠的” 景玉农帮彭晓力说了句话,可目光里的捉暇却是一闪而逝。 她在夸李学武能带人,会教人,不说保卫处带出来的那些优秀干部,只是两任秘书都是有能力的。 说了李学武,可也是在说她自己,说李雪。 李雪不就是她正在带教的秘书嘛,彭晓力心眼子多,李雪的心眼子也不少。 刚刚的对话她哪里听不出来彭晓力是故意的,李雪的反应也是向着对方的。 看透不说透,还得演得够。 当领导的,只要不落在笔上,说的和想的其实你也猜不到。 “回头找个机会,咱们也谈个大项目,叫李学武同志带咱们去坐游艇,钓鱼吃海鲜去”。 “可算了吧,我才不愿意跟他出去” 李雪抿嘴道:“他就是个工作狂,您没听彭晓力说啊,看着都觉得累”。 “呵呵,他说的你就信啊?” 景玉农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道:“万一他说谎了呢,他们去海上潇洒了,回来自然说累”。 “不一定,以我对我二哥的理解,彭晓力说的不会夸张许多” 李雪自然是要维护她二哥的,但说的也是拐弯抹角的:“我是跟他聊不到一块去,明明说的东,其实说的是西,全是套路”。 “呵呵呵——” 景玉农轻笑出声,看了面露单纯的李雪一眼,心道是狐狸窝里跑不出小白兔。 ----------------- 下午的经济贸易办公会议上,李学武和薛直夫两人,就这一次的临时接待向会议作了详细报告。 跟给李怀德汇报的不是一个版本,这一次是上会的,要作记录的。 领导们私下里如何了解他们的辛苦付出无所谓,但会议记录里不能出现钓鱼、喝酒、打牌、吃海鲜等字样。 出海是出海的,可以说成是公务考察,接待是接待的,可以说成是外事活动。 只要工作做了,成绩有了,没人会揪着过程不放。 两千五百万的合作和投资砸在会议桌上,人人都是笑脸。 关于廉价轿车和摩托车工业的进一步拓展和实施,会议做了详细的讨论研究。 这钱划拨过来不是存户头上吃利息的,而是要尽快花出去的。 程开元提议单列摩托车生产线,尽快攻克核心部件生产难题,努力压缩制造成本。 景玉农则是提议,主动配合市工业汽车工业整合,依照之前的收购方案,再并购一些摩托车制造厂。 一方面是要技术工人积累,一方面则是要地皮,她从这里面看到了商机。 李怀德综合众人的意见,经讨论决定,摩托车工业组建先进生产线,同时开展摩托车企业并购方案。 第452章 都闪开! 三月以后,京城好像没冷天了,河里见了鱼,燕子啄春泥。 亮马河的冰早就化没了,沿河两岸的杨柳已经抽了新芽,一片绿意蓬勃。 灰白相间的城市好像一夜之间有了绿色的点缀,焕发新生。 三八妇女节,红星轧钢厂工会搞得很是热闹,不仅安排了文艺汇演,还组织发放了女工用品。 这年月大工厂的福利保障是很全面的,虽然物资匮乏,但关心程度更主动。 除却住房、医疗、上学等待遇外,工人享受洗澡免费,理发免费,甚至厂职工家属也可以享受免费澡票。 冬日里的煤火费就不说了,工作服、手套、毛巾等劳保用品那是必须按时发放的。 以轧钢厂为例,三产工业发展前其拥有三个后勤厂,其中一个就是劳保厂。 每年三八妇女节都要给女工发放卫生纸、香皂、毛巾等福利品,还要评选出“三八红旗手”和“三八红旗集体”给予奖状和奖旗奖励。 这是充分体现工人阶级先进代表性的活动,是严肃又活泼的。 工厂内外不仅仅张贴了宣传横幅和海报,广播站还准备了特别的播报节目。 正好赶上今天是周六,《红星访谈》访谈节目预报将会采访一位基层女工。 本来李怀德是要准备参加今天举行的文艺汇演活动,作为主要领导必须关心女工工作和生活的。 但周五临时接到通知,市里有领导想要来厂调研,所以调整了行程。 按照原计划,本应该去红星村检查工作的李学武,也不得不推迟了下站时间。 文艺汇报演出由谷维洁主持,丁自贵陪同,工会领导组织。 调研接待工作则是交给委办副主任李学武来负责协调,同时也要陪同李怀德、景玉农以及程开元接待来访的领导。 有景玉农,有程开元参与接待,就知道来调研的领导想要看什么了。 三台小轿车、一台吉普车组成的调研车队开进了红星轧钢厂,在对外接待办的指引下直接到了厂办公区。 小轿车上下来的分别是京城管委会常务副主任刘向前,主管工业和贸易发展的副主任张大勇以及工业局局长赵富春。 吉普车上跟着的是京城日报的随行记者以及摄影师。 李怀德很给面子地站在楼下等着他们了,直把一行人迎下车。 他这叫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对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这话怎么讲? 轧钢厂当前还是受京城工业部门属地管辖,今天来的都是婆婆,自然要好烟好酒地招待着。 李怀德只盼着他们不要在轧钢厂集团化项目申请过程中给下绊子,更不要在关键发展年找麻烦。 而京城方面行政部门的二把和四把,带着工业部门的一把来轧钢厂,目的更为明显。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刘向前握住了李怀德的手开玩笑道:“你李主任如今可是土枪换大炮---闹粗了啊!” “哈哈哈!” 李怀德的级别接待这些人是不用特别客气的,同刘向前显然也认识,言语间态度特别的松弛。 他大笑着握了握手道:“你刘主任可是见人下菜碟,我要不请您,您是真不来啊”。 “早就想来了,听说红星厂发展的好啊!” 刘向前紧握着李怀德的手感慨道:“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你能将轧钢厂领导的这么好,我是很高兴,更是为你骄傲的”。 他抬手示意了随行的副主任张大勇介绍道:“大勇同志不止一次跟我讲过,让我来看看,轧钢厂的变革之路走出了新花样”。 “李主任,我是请了多次的” 张大勇笑着同李怀德握了握手,道:“每次说到轧钢厂,刘主任都想来,可总被事情绊住脚”。 他目光扫过轧钢厂一方的接待人员,点头道:“这次我说了,您要再不来,以后想见轧钢厂的干部得打电话预约了!” “哈哈哈!不至于,我们欢迎啊!” 李怀德笑着说道:“到多暂轧钢厂也是京城工业的一份子,是钢铁工业的排头兵”。 “嗯——这话我爱听,是一家人说的话!哈哈!” 刘向前笑着点了李怀德说道:“我是想啊,你李怀德可是有方向感,是有大局观的人”。 “就算我一年不来轧钢厂,轧钢厂的大门也能冲市里开,是不是啊!” “您可别怪我抱怨!” 李怀德示意了身一侧的景玉农道:“我们景副主任多次去市里汇报,可别说没邀请您来,是您自己不来啊!” “怨我,怨我!我是真想来啊!” 双方互相点头握了手,基本上都是熟人,没有介绍环节。 今天阳光正好,上午这会儿得有八九度,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因为一会儿就有现场调研,所以也就没往大厅里面走。 就在办公区的大院内,一众人寒暄了起来。 景玉农接过李怀德的话茬儿,笑着给刘向前一行人简单介绍了厂里的新变化。 当然不会说业务上的事,这也不是汇报工作的地儿。 只简单说了厂里新起的两座办公楼,投建了多少车间,多少项目,多少工厂,新招录了多少工人。 其实一进轧钢厂的大门,刘向前便对这里的变化有了惊讶,把对比都看在了眼里。 大门口的执勤保卫英姿飒爽,气度凛然;厂区环境整洁美观,充满生气;路过的工人朝气蓬勃,朴素大方。 尤其是见到轧钢厂迎出来的干部们身穿统一样式的黑夹克、白衬衫黑裤子,更觉得这里有团结,有力量。 听着景玉农的介绍,市里一行人内心更是泛起波澜,仅一年时间的发展,这里的变化真是可以用天翻地覆来形容。 “好啊——你们厂着实是做出成绩了的!” 刘向前肯定道:“单说疏解京城青年就业问题上,我就必须给你们赞扬一句” “新增的这两万人招录指标,切实给我们市里解决了不小的难题啊!” “都是应该的,也是顺应新时期发展大局,积极推动企业变革” 李怀德抬手请了一行人道:“咱们先去工程指挥部看看吧,边走边说”。 “好,我今天是带着学习的态度来的,是要好好取取经啊” 刘向前点了点身后跟着的赵富春等工业口干部道:“实践出真章,要虚心啊”。 “您客气了,我们也是光脚趟过河,全靠摸索着前进” 景玉农客气道:“还是需要市里多给意见、多批评、多指导”。 “咱们是一家人,客气话留在饭桌上说,我来就是听实话的” 刘向前随着李怀德一起往辅楼走,嘴里说道:“今年一季度的指标就要出来了,我很愁啊”。 “怀德同志,你是老工业,你应该清楚咱们京城的底子是不薄的” 他皱眉叹气道:“可去年到现在,市里工业数据踏步不前,我们就是罪人啊”。 “还是要从全局考虑,毕竟是企业变革时期,总要有转身的时间和空间” 李怀德宽慰道:“我们厂在大学习和实践变革的过程中也遇到了困难,遭受了损失,能体会您的心痛”。 众人进了辅楼,直奔位于一楼的轧钢厂投建总工程指挥部。 “诸位领导这边请” 李学武作为项目介绍人先行一步到了指挥部门前。 示意众人往里面走,指了比厂大会议室还要宽大的大厅介绍道:“这里是红星轧钢厂工程项目总指挥部,在投建项目和工程所接收的指令都从这里发出”。 大厅内办公区域成回字形布置,里面的人很多,电话声、讨论声以及设备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很是喧闹。 刘向前和张大勇在李怀德的陪同下站在了门口靠里的位置,听着李学武的介绍。 工作人员丝毫不受一行人到来的影响,忙着自己手里的工作,氛围很是紧张。 “很热闹啊——” 张大勇看着忙碌的场景发出了一声感慨。 目光所及之处,墙上挂着日程图、工程图等各种表格,桌子上是各种文件堆叠,墙边的柜子顶上都是文件堆。 办公人员老中青混杂,言语快速,表情认真,沟通急切,似乎是一台发动机,运转急速。 “从去年开始,轧钢厂便开始了工业变革和企业变革,陆续投建新项目、新工业” 李学武侧对着领导们介绍道:“为了应对多个建设项目的指挥和管理,特别设立了这一总指挥部”。 “现行管理的建设项目有:营城造船厂、汽车制造厂、摩托车制造厂、食品生产厂、电子制造厂等等三十七个工程”。 “难得,只听说轧钢厂新开项目多,没想到这么多” 刘向前对着李怀德点头道:“你们厂走在了变革的前沿啊,就连管理制度都这么的先进”。 “都是集体的指挥,慢慢摸索出来的” 李怀德较为含蓄地介绍道:“这样的集中式管理我们一共有三处,李副主任”。 他叫了李学武接下茬,示意对方往下介绍。 李学武则是点头会意,开口道:“主要有负责贸易管理的津门管理中心、负责工业管理的三产管理处,以及这处工程总指挥部”。 “我厂正在实施人事变革,从下到上,并岗定责,竞职竞岗,优中选优,先中选先”。 “很艰难吧?我听说反响很大啊” 刘向前回头看了赵富春一眼,问道:“劳动人事那边是不是给过汇报,关于轧钢厂的人事变革意见?” “确有此事,意见还是比较大的,我们也在协调处理” 赵富春主动汇报道:“主要有对岗位调整、岗位竞争、职级待遇等问题”。 “任重而道远啊——” 刘向前并未就此问题对李怀德给出什么意见,或者是批评。 “只要是变革,就会触碰到既定利益群体的蛋糕”。 “我们还是有信心完成这一艰巨任务的” 李怀德严肃地表态道:“轧钢厂要发展,要适应新时期的挑战,新时代的要求,就必须要变革”。 “这变革不针对个人,是对管理制度、发展目标、人事人力等方向开刀” 他很是坚决地说道:“我们也知道疼,我们也舍不得,可发展的规律就是这样,总要有个科学依据”。 “嗯,我是没意见的” 刘向前认真地看了看现场的繁忙,随着李学武的指引随后参观了工程部的其他部门。 在与李怀德的沟通中他并未就这一变革给出明确否定的态度。 今天说是来调研的,实际上也是来调查的,经济指标一直向好,但变革过程中问题频出也需要认真对待。 为什么要在轧钢厂介绍到项目发展的时候提出人事问题,提出市里接到的劳动反馈呢。 这算是摆明了他们此行的态度,也是给轧钢厂一个提醒。 变革可以,发展也可以,还是要注重人事管理和一些问题的处理。 市里可以对轧钢厂的变革给予一定的支持,但不会就已经发生的问题做以遮掩和和稀泥。 变革的道路上难免是要遇到问题的,有了问题解决问题嘛。 “去你们的三产工业区现场看看” 从辅楼出来,刘向前便点了此行的重要目标,尤其是在听过李学武关于工程项目的介绍后。 办公室早就与市管委办联系过了,知道领导们想看啥,路线早有安排。 所以一行人出来,办公区的院里已经停了一台小客车。 不是从港城采购回来的那台,那台已经被车辆研究所开始拆解测绘了。 这台是原摩托车七厂的通勤车,被轧钢厂兼并过后资产统一调配,现分配给后勤使用。 因为车况还比较新,李学武给车辆维修所说了一下,维护保养过后调整了一下座椅,安装了小办公桌,暂时作为公务车使用。 原本十五人座位被缩减到了九人,舒适度合空间感有所提升。 刘向前面对如此新颖的接待方式也是眼前一亮,笑着评价道:“真看出不一样了,变革制度处处见真章啊”。 “是为了工作方便,也是为了办公需要” 李怀德做了一句解释,随后邀请众人等车,他陪着刘向前坐在了核心位置上,景玉农则是陪着张大勇坐在了对面。 程开元和赵富春坐在了旁边的双排座位上,地位高低一目了然。 随行记者和秘书去了后面的座位,李学武则是坐在了副驾驶位置上。 副驾驶的座位是可以调整的,现在正面对着一行领导。 客车虽然是维护改造的,但内部格局经过重新装修,已经同普通的客车不同了。 看着内部实用的布局,开阔的视野,着实让市里来的这一众人有了别样的心思。 一边开着会,一边就把沿途的内容给看了,边走边说,都不耽误。 关键是要谈的话以及关系到的人都在一个车厢内,沟通起来更便捷和直接,是有股子励精图治的味道。 按照调研路线,从厂办公区出来,沿着厂内公路一直走,先是看了实验车间、加工车间、锅炉车间等原有的建筑。 车不停,速度不快,景玉农只给几人指着窗外做了简单的介绍,从车窗里能清楚看到生产环境和工作情况。 一路直奔厂区往北,过调度车间出了北大门,便见到了正在建设的工地和已经完成建设的车间沿着亮马河沿岸依次排开。 这边是新开三产工厂,已经铺设了厂级公路,只是公路两边预留的建筑区域有的空着,有的建着,有的已经建完安装设备,更有的已经开始了生产。 新厂区还涉及到一些基础设施的维护和建设,所以围墙还未圈建,放眼望去显得繁忙又杂乱。 客车绕着主干道兜了一圈,把沿途的项目车间转了个遍,景玉农也把各个项目介绍了个遍。 刘向前主动提出要下车看几个项目,李怀德这边也是热烈欢迎。 第一站看的便是纺织车间,这是三产工业最先投建,也是最先投产的车间。 上一次纺织三厂的领导来调研,就着重看了这里,对这里的生产和管理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相比较于三厂本身,这里有更加灵活的管理制度,更加先进的安全管理经验,更积极主动的生产要求。 因为生产环境需要,进车间的一行人全部佩戴了安全防护措施。 看着车间主任带着安全主管和生产主管迎出来,并且熟练地提供检查防护装备,就知道这边没少接待领导。 刘向前可不是屁股沉的人,京城各大纺织厂他基本上都去过,就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调研进车间还得穿防护装备? 答案是必须的! 从口罩到头套,再到鞋套,所有人一视同仁。 轧钢厂这边的几位领导主动配合,市里的这些人也就没说什么。 倒是随行记者把这一切都记录了下来,尤其是拍照了门口的上岗要求和安全生产规范告知。 “各位领导好,欢迎来纺织车间检查指导,我是车间主任何雨水,接下来将由我做参观介绍” 何雨水同样的一身防护服,干练地做着检查介绍:“检查期间如遇紧急情况,请配合安全管理人员从应急出口撤离”。 “纺织车间投建于66年6月,于当年9月开始试生产……” 听着年轻女车间主任的规范式介绍,刘向前等人再一次被惊讶到了。 进车间检查要身着同操作工人一般的防护服就算了,迎检的干部竟然把话语说的这么流畅全面,甚至带了安全应急提示。 这在刘向前的检查工作中是没有过的体验,包括女车间主任汇报的话语中竟然说的流畅自然,没有一句废话。 从车间整体生产状况,到具体工人人数,再到生产管理制度和安全管理规范要求,最后到产品的介绍,听着看着,不用多问,全在耳朵里。 以往去其他工厂检查工作,听到的无非是歌功颂德、精神面貌、产品介绍。 唯独到了这,概况、设备、工人、安全、生产以及管理面面俱到,句句讲实。 从车间里绕了一圈出来后,刘向前先是感谢了车间主任何雨水的介绍,随后对她提出了表扬。 “我还是第一次被接待干部提醒要注意安全哦!” “哈哈哈——!” 车间门口,众人轻笑出声,对刚刚的体验实在是新奇。 最初被提醒要穿着防护服的时候,大家心里难免的还有些不快。 毕竟我们是来调研的,是市里的干部,怎么这么多规矩呢。 直到看见车间工厂内部整洁的生产环境,规范的生产流程,安全的生产要求,他们算是心服口服了。 不是对他们有意见,针对他们来检查的人,而是人家车间就是这么管理的,就是这么要求的。 所以这会儿大家都在笑,是发自内心的笑,也在笑刚刚的不愉快。 “轧钢厂的安全工作一直都是李副主任在抓,很严格” 李怀德示意了李学武介绍道:“我下车间都要遵守进场规范的,不然车间主任都不让我进门的!” “应该的,这样管理好啊” 刘向前主动表示了认同,道:“如果都如此规范管理,又怎么会出现那些生产事故呢?更减少了生产损失啊”。 “您说的是,这些制度都是事故教训总结出来的管理经验” 李学武点头解释道:“我们在制定安全生产规范的时候就征集了很多事故报告,有针对性地进行规范管理”。 “比如您刚刚佩戴的头套” 他示意了手里拿着的帆布紧箍罩帽解释道:“这是为了防止头发卷进机器造成伤害”。 “理解了,教训惨痛啊” 刘向前点了点张大勇两人说道:“生产事故伤害屡见不鲜,就有管理上的漏洞和疏忽啊”。 “确实如此,细节见真理” 张大勇看了赵富春一眼,随后看向李学武问道:“李副主任,这副防护装备能不能送我一套?” 他面色诚恳地解释道:“我要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也要给全市的工业安全生产补补课啊”。 “您客气了,一副装备而已” 李学武笑了笑,对他解释道:“车间内所有装备都是有备案记录的,多了少了都不行”。 他示意了身后的秘书道:“我叫人去后勤申领,等您离开的时候再交给您,可以吧”。 “好!有制度,是好事啊!” 张大勇很是服气地对李怀德点头说道:“李主任,红星厂的成功秘诀我可是看到了冰山一角了!” “哈哈哈!您过奖了~” 李怀德示意了等着门口的小客车,道:“咱们继续?” “领导再见,欢迎您再来纺织车间!” 车间主任何雨水带着车间干部站在门口礼貌送别,规范又亲切。 刘向前看着他们点点头,主动握手道别,很是欣赏和认同。 下来检查工作也好,调研也好,刘向前可是很少表现出如此亲切的态度。 今天这般笑脸,可见他对纺织车间的调研是很满意的。 客车重新启动,往下一站开去,按照顺序参观,只要刘向前想看,随时停车下车。 而从纺织车间开始打好的印象分,再到第二个车间、第三个车间检查时,刘向前等人已经熟悉了。 一样要穿戴安全检查装备,区别可能是有的车间要带安全头盔,有的要带防护头套。 迎检的干部有的是车间主任,有的则是车间副主任。 他们的迎检流程如出一辙,话语内容不同,但规范化相同,大大地节省了调研时间。 即便他们有问题需要问,迎检人员也能停下介绍,对问题做出专业解答,随后还能接着介绍。 这一套流程绝对不是搞形式化,车间主任一级属于部门主管,对车间内部情况必须了解。 规范化介绍只不过是将这些应知应会以简洁的语言和清晰的逻辑进行了梳理确定而已。 最后一站,调研组来到了食品工业区在建厂区。 这里工程车辆轰鸣,施工的工人戴着藤编头盔在劳动,现场热火朝天。 客车停在了路边,项目管理主任带着几名干部等在这边。 “领导好!食品工业区建设施工现场正在作业,因安全需要,请允许我在此向您汇报!” 主任是位男同志,一个标准的敬礼过后语气有些高昂,一看就是部队出身。 刘向前等人也发现了施工工地的情况,泥水路,且安全环境比较复杂,不适合进去。 他看向李学武,示意请他来安排,是要听汇报的。 李学武则是给对方回了一个礼,随后对刘向前等人先行介绍了施工管理情况。 “轧钢厂拥有自己的建筑队和工程管理队伍,占项目施工总人数的17%” “但由于投建项目太多,大部分生产和项目管理都有专业的建筑工程公司参与” 他指了指项目主任介绍道:“他就是京城东风建筑公司委派参与工程项目管理人员”。 介绍完,李学武对项目主任下达指示道:“请开始你的汇报”。 “是!” 项目主任再次敬礼过后,便挥手示意随行人员拿出建筑施工图纸四角撑开在主要领导面前,开始一板一眼地做起了汇报。 当刘向前听完了他的汇报,又针对食品工厂提出了几个问题。 关于建筑建设方面的都由项目主任做出了回答,关于项目生产和产品的问题则是由李学武做出了回答。 而关于与五丰行合作的项目内容,以及这里面的对外贸易关系,则是由站在一旁的景玉农做出了回答。 问题按照所属,分级明确,解答清晰,很见制度规范和管理功底。 刘向前很满意,他点了点项目主任笑着问道:“退伍的?” “不,是工程兵转业” 项目主任面色认真地回答道:“转业前就是土木建设工程的管理”。 “哦?怪不得对工程管理这么熟悉呢!” 刘向前主动与他握了握手,道:“老家是哪里的?转业工作没有安排?还是分配有困难?” 这却是开始问到了京城现如今最困难的人事工作问题,大量的待就业青年留存,而退伍转业人员亟需解决工作分配。 他来轧钢厂调研,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看看轧钢厂是如何在当前的形势下开展快速、大量的新员工招录工作的。 要确定轧钢厂是不是存在贪功心切,用大量招工来获得市里的关注,获得上面对企业集团化的支持。 还要搞清楚这些人轧钢厂是如何用的,社会不断出现的待业人员应该如何解决等问题。 调研调研,就是要在调查过程中研究问题。 现在遇到了第三方建筑公司,还是比较有代表性的管理人员,更操着一口外地口音,他也是赶上了,就问了。 “报告领导,老家川省的” 项目主任应声回答道:“转业时工作安排有困难,我为了不给组织添麻烦,选择了回乡务农”。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继续汇报道:“后受战友介绍,被招录进建筑公司从事工程管理工作”。 “我明白了,好,好样的” 刘向前拍了拍他的胳膊赞道:“有担当、有作为、有发展,好好工作吧”。 他鼓励了对方后,便在李怀德的邀请下一起上了客车。 再启动之后,听着景玉农的介绍时便有些分心了。 他还在想着刚刚那位项目主任说的话,关于工作分配和自主择业的问题,以及社会上的工作需要。 “东风建筑是哪个区的城建公司?” 当景玉农的介绍告一段落,客车开始回程的时候,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李怀德和景玉农均是看向了李学武,示意他来回答。 这家建筑公司最初是参与厂招待所改造装修工程来着,就是李学武做的介绍和安排。 而在随后的合作中展现出了良好的工作作风和管理能力,机械设备更新很快,工人劳动标准高,逐渐被轧钢厂所重用。 “该建筑公司位于东城,并不是归城建公司管理,而是由街道管理的集体合作劳动企业”。 李学武简单地做了一个概况介绍,随后又稍稍详细地就施工人员做了介绍:“该公司主要劳动人员以市内建筑工人为主,同时与卫戍区有共建关系,接收退伍转业人员”。 “技术支持主要来源于华清大学的土木工程和建筑工程专业共建指导,与钢铁学院也有工程项目上的合作关系”。 “哦,哦,原来如此” 刘向前微微皱眉点头,他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可能还在思考为什么一个街道办企业能把工程做到现在这个程度。 张大勇倒是对这个话题有点兴趣,继续问道:“这家建筑公司承接了你们厂所有的项目建设工程?” “怎么可能呢,我们厂在建项目工程施工人数超一万三千人了” 李学武笑了一下,随后继续介绍道:“我们厂工程项目管理和施工的合作方式不是承包制度,而是参与合作制”。 “简单来说就是每个工地上都有我们的工人,也有东风建筑的工人,还有所在地的建筑队工人”。 “而工人如此,项目管理处也是如此,大家共同负责一个项目,相互协调,相互支持”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这样是有弊端的,可能在管理上有一些沟通上的困难,毕竟互不所属嘛”。 “所以就有了项目工程总指挥部?” 张大勇抬了抬眉毛略表惊讶,随后笑着说道:“弊端如此明显,那优点就更加突出了”。 “是,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轧钢厂不可能为了项目投建临时培养建筑人才”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认同了对方的观点,同时解释道:“设计、施工、管理等方方面面都有我们的参与和监督,充分保障质量问题,同时也将专业问题交给第三方来解决”。 “这倒是解决了一部分用工问题啊” 刘向前看了过来,点头道:“城市建设、道路施工、工程建设,是要用到很多建筑工人的”。 他看向张大勇说道:“用城市投建拉动内需,拉动生产,拉动就业,是一个可行的研究方向”。 “是,优点很明显,矛盾也很突出” 张大勇的车轱辘话反复用,显得有些好笑,他自己都笑了。 “只要财政没问题,城市建设绝对能解决就业问题,但问题是财政没钱啊”。 “呵呵——” 刘向前也是忍不住发出了一阵苦笑,随后看向李怀德感慨道:“现在知道我们为啥不愿意放你们走了吧?” “哈哈,哪里至于,我们厂能影响多少您的布局” 李怀德笑了笑,说道:“再说了,红星厂可是刚刚解决了超两万人的就业,我们是做了工作和贡献的”。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 刘向前拍了拍李怀德的手,感慨道:“我是在想啊,如果京城再有十个轧钢厂,二十个轧钢厂,甚至再五十个轧钢厂这样的企业在变革中走出去,我们是不是就能解决一部分问题了”。 “想法是好的,我也衷心希望京城会涌现出更多的优秀企业” 李怀德有些含蓄,但话语里不无骄傲地说道:“我们并不觉得自己做出了什么傲人的成绩,我们只是做了我们应该做的”。 “相信京城其他的企业也会从变革的迷雾中走出来,大步向前,为京城工业创造更多的价值”。 “这话说的有点虚了,倒不如来点实际的” 刘向前笑着调侃道:“今年再解决两万人的招录指标如何?” “刘主任,我们就是解决四万人,该是您的问题还是您的问题” 李怀德笑着用手碰了碰他,道:“现在的问题不是招人,而是扩产,培养孵化更多的企业来主动吸收工人,带动就业”。 “这样,既然您都说了,我们也不能没有表示,毕竟是京城工业的一份子” 他笑着看了刘向前说道:“上一次轧钢厂兼并了两家摩托车企业,这一次我们再支持一批”。 “真的?说话算话!” 刘向前还没开口,张大勇却是着急了,瞪着眼睛说道:“我们手里可是还有不少亟待解决的亏损工厂”。 “五家摩托车制造厂!” 张大勇一张开手,语气有些耍无赖地比划着说道:“最少五家!您可算是开口了!” 这就是顺杆往上爬了,早前逼着轧钢厂兼并那些创业失败的工厂都不愿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这一次难得李怀德开了口,很怕他反悔似的,一张嘴就确定了五家工厂。 刘向前也看出了张大勇的着急态度,笑着看向李怀德说道:“如果轧钢厂能帮市里解决五家摩托车制造厂,可算是解决了我们的大问题了”。 “五家?那够干啥的!” 李怀德微微昂起脖子,花信用社的钱是不心疼啊,张嘴就喊道:“最少十家,只要是成熟完备的摩托车制造厂,比肩之前的两家条件不差的,我们还是那个兼并待遇!” “真的?咱可不带开玩笑的” 张大勇神情有些激动地说道:“我这边可还有十多家摩托车制造类型的企业,确定都吃得下?” “今天刘主任来了,吃不下我也得吃下,是吧刘主任?” 李怀德笑着看了刘向前一眼,随后强调道:“十万元标准的兼并费用,我们要成熟的技术和工人,还要地皮和优良资产” 他自信地点了点对方,道:“符合这一标准的工厂你有多少我们就要多少!”。 “李主任,您没……” 赵富春见李怀德如此豪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差点问出了您没病吧这句话。 实在是太震撼了,老李疯了,这么敢花钱,轧钢厂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一个摩托车厂兼并费用就是10万元打底儿,十个就是100万啊! 100万这年月都能直接收购个中等规模的工厂了,啥概念! 李怀德看着市里这些人惊羡的目光强压着嘴角,忍不住都要掐自己大腿了。 花钱的滋味太特么爽了! 这个、这个、这个不够生产条件不要,剩下的大包我都要了!就是这种感觉! 以前是谁在我面前之乎者也说我们厂没实力实现集团化可以晚几年的风凉话来着? 都闪开!我要开始装哔了! 第453章 出事了 “我要亮马河对岸那块地” 亮马河沿岸公路上,李怀德给刘向前等人指向对面说道:“那,那,还有那,我都要了”。 “你都要了…是什么意思?” 张大勇有些懵,狐疑地看着李怀德,心想老李在说啥呢! 李怀德招招手,栗海洋赶紧送上一张地图摊开在了会议桌上。 “轧钢厂预计在三年内建成一座工人村,至少能容纳十万人生活和居住” 他一巴掌按在了地图上,口若悬河地讲道:“五年内完成基本医疗、商业、教育、传媒、办公等配套环境建设”。 “而我所指向的这一块地” 李怀德手指在河对岸点了点,介绍道:“位于轧钢厂的上风口,正适合居住、生活和办公”。 “以后这里,这里,和这里” 他又在地图上点了点目前轧钢厂主厂区、三产厂区以及研究所所在区域说道:“将作为生产和科研的主要区域进行打造”。 “未来红星轧钢厂将以亮马河两岸为基础,打造人文生态工业区,实现产业化集群的宏伟目标” 李怀德看向已经懵逼了的刘向前认真道:“现在我们缺的就是地皮,用于创建一个属于新时代、新时期、新工业体系的地皮”。 “李主任,你们缺的不是地皮,是钱吧?” 刘向前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在地图上点了点,又看向了窗外说道:“这么一大块地,我就是白给你,你也没钱建啊!” “白给我们?谢谢刘主任!” 李怀德这声谢可是来的太快了,根本没给刘向前反悔的机会。 他笑着攥住了对方的手,说道:“还得是您啊,知道我们发展艰难……” “等会!艰难的事等会再说说!” 刘向前哭笑不得地甩开李怀德的手,问道:“我问你,你这又是建工人村,又是建配套的,钱从哪来啊?” “李主任,刘主任问您困难呢” 李学武笑着提醒道:“这是要帮咱们解决建设资金问题呢”。 “去——!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耍无赖嘛你!” 刘向前好笑地一摆手,道:“我今天没上贼船,倒是进了贼窝了是吧!” “哈哈哈——!” 车上一众人附和地大笑了起来,很是热闹。 李怀德在笑过之后认真地看着刘向前说道:“建设资金确实短缺,但工人村必须建,商业、医疗、教育等配套设施也要建!” “轧钢厂现有工人指标三万二,算上家属是多少人?” “我们从去年开始搞的职工住宅完全无法满足快速增长的职工人数指标所带来的生存压力”。 “这是第一点,第二点我还得说轧钢厂在变革之初所设定的发展思路和目标” 李怀德讲道:“未来的企业一定是要适应城市发展,在完全满足生产需要的时候,生存必然向生活过渡”。 “针对环境、住宅、教育等方面一定会提出更高的要求”。 “未雨绸缪,百年工业” 李怀德微微点头,语气诚恳地说道:“红星轧钢厂留给子孙的必然是一个金矿,而不是麻烦”。 车厢内因为李怀德的讲话瞬间安静了许多,都是大领导,都是站在一定高度上看问题的人。 他们手里参与过的工作经验以及对形势的掌握,自然很清楚李怀德所说的必然是未来的可能。 为什么说可能,因为针对未发生的事,或者不确定是否发生的事,一定要带着怀疑的态度去看待。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对李怀德所说的关于红星轧钢厂按照这一发展和建设思路走下去是否能创建辉煌一事表示怀疑。 “钱,是问题,也不是问题” 李怀德顿了顿,等众人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们厂在对外贸易和投资上还是有了一些起色的”。 他示意了对面坐着的景玉农和李学武介绍道:“我们厂对外贸易在年初便已经拿下了七千五百万元的订单,我们有信心把这份百年基业的工作做好”。 “好家伙!我说你如何这般大手笔,还要兼并所有的摩托车制造厂!” 刘向前目光流彩地打量了轧钢厂的几位干部,随后点头道:“看来你们是走出了新思路啊!” “说说,我是真想听听你们是如何考虑的,关于地皮和建筑”。 “我来给您汇报吧” 景玉农微笑着对刘向前点了点头,介绍道:“根据对摩托车七厂和十六厂的兼并工作得出来的企业资源整合经验,我们做了较为全面的工作计划”。 “按照干部、职工、技术、设备、固定资产进行分类筛选,我们只要其中的一部分” 她很冷静地说出了让刘向前等人认真思考的话语:“兼并摩托车制造厂的首要目标就是发展摩托车制造工业”。 “所以,优先利于此项目的干部、职工、技术、设备等资源将会被兼并整合”。 “而剩下的资源将会分拆出售或者调拨,包括人事关系” 景玉农看向主管工业发展的副主任张大勇说道:“企业整合的阵痛就在此处表现的最为明显”。 “被调退的干部不满意,被剥离的工人不想走,可企业到底需不需要被整合兼并?” 她严肃地指出:“阻碍企业发展和工业调整的力量是人,问题也是人”。 “我们是要搞发展的,本着解决京城工业的纾困难题目的参与其中,必然要有所要求”。 “嗯,理解,问题不能都甩给一个人,哪怕是合理的兼并” 刘向前点点头,认真道:“任何问题都要给生产让步,都要给发展让步,只有企业发展了,才能解决更多人就业的问题”。 “谢谢刘主任理解,我再给您继续介绍企业拆分整合的业务内容” 景玉农说道:“人事问题轧钢厂积极主动协调有关部门进行分流处理” “机械设备则是回收给京城机械二厂重新整修改造升级,完成再销售”。 “流动资产则是采取同样的措施,整理整顿,整合分流,能用则用,用不上的就卖掉”。 “我们厂拥有较为完善科研体系,仅汽车工业一项便拥有多个研究实验室,整体以车辆研究所统一管理”。 “最后就是关于厂区地皮的问题,以及建筑类固定资产的处理” 景玉农看向刘向前说道:“为了解决厂区新增用地的难题,我们是绞尽脑汁,多管齐下”。 “首先就是要跟市里申请工业用地,按照项目需要申领地皮”。 “但这一部分因相关政策要求解决起来的困难并不小,可能需要的地块较大,无法聚拢在一起” 景玉农手指向河岸对面的地块儿道:“我们的最终目标就是那里,整块拿下”。 “李主任说白送,我倒是不反对白送,地皮就是用来发展的,就是用来使用的” 刘向前开口道:“听你们的意思是要大干一场,彻底解决生产和生活相对立的矛盾关系,转变成为相辅相成一体化生产体系”。 “这我当然支持,且不提建设过程中能给京城带来多少就业机会,带来多少经济价值,仅是企业发展需要,我就义不容辞” “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 他指了指对面说道:“你们要地皮,那边可是也有工厂的,怎么办?生抢啊?” “当然不是,我们的意见是协调划拨,土地转换” 景玉农开口解释道:“我们可以用整合到的土地资源与对方对换厂区,以期许拿到对方现在的土地”。 “摩托车制造厂的厂区对吧” 张大勇看了她一眼,微微摇头道:“能交换厂区,置换地皮自然是好事,可如果对方不换呢?” “那我们就兼并他们!” 李怀德突然开口道:“没人可以阻止红星轧钢厂创造辉煌的脚步,这是时代的选择,也是历史的选择,我不得不这么做”。 ----------------- 李怀德疯了! 市里来调研的领导如此觉得,听说此消息的厂职工也觉得震惊。 李主任何时有过如此坚决的一面,太硬气了。 就听闻到的,中午的招待酒桌上,李主任不仅按着市里来的领导答应帮忙协调,同时还答应审批了剩余的土地。 李主任的牛哔也吹出去了,三年内一定完成亮马河工业区的改造和建设,工人新村必定成为京城高标准工人居住生活区。 市里来的领导特别审阅查看了轧钢厂已经签署的对外贸易合同,更看了过去两个月的发展数据。 你当这些土地是白来的? 当然不是,说是白送,其实是换取轧钢厂的保证。 李怀德就代表轧钢厂做出了保证,工业调整在按照企业规划和时代需要的目标前提下,充分保证在京厂区的就业吸纳能力。 同时还保证针对亮马河工区未来五年内持续投资不少于三千万元。 三千万元啊! 这个数字在这个年代代表了什么意义不言而喻,至于那些地皮在三千万的投资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三千万这个数字砸下来,刘副主任的嘴软了,张副主任的腰弯了,很多问题迎刃而解。 关于摩托车制造厂的兼并,轧钢厂在已有的成熟方案基础上,直接与规划地块上的企业对接。 市工业主管赵富春将会亲自组织力量,协调厂区置换工作。 企业搬迁自然是要花费资金的,轧钢厂愿意做出一定的补偿。 补偿标准将以实际搬迁需要的70%进行核定,补偿方式则以生产设备和固定资产为主。 也就是说,针对搬迁工厂轧钢厂是以收购的方式进行处理的。 摩托车制造厂厂区拥有的不动产则也将作为实际价值进行核算。 当然,这部分比例是要沟通协调的,但机械设备、干部工人的补偿方式就很直接了。 轧钢厂兼并摩托车制造厂,拿到了需要的资源,剩下的也没浪费,全都用在了地皮置换上。 这年月厂区不值钱,机械设备才值钱,这一次小拆迁,算是京城工业的一件大事了。 轧钢厂的大动作惊起了很多议论,有惊讶、有羡慕,也有不屑和根本不信的。 这部分人主要是不相信轧钢厂有如此雄厚的资金用于打造工业区。 而轧钢厂逐渐显露峥嵘的动作恰恰就是在给集团化项目铺路宣传。 当然不可能一下子把所有的实力都显露出去,一点点,一块块地做,持续推动这种宣传攻势,让更多的人认同轧钢厂。 为什么轧钢厂能在历史洪流中勇争先锋,为什么轧钢厂在时代奋进中敢于创新。 三月份,就在各企业、工厂、单位开始陆续出现名目繁多的各种派类组织的时候,轧钢厂已经走在了前进的路上。 这些单位搞的变革轧钢厂在去年八九月份的时候已经搞完了。 该变革的也变革了,该经历的也经历完了,至少领先变革形势半年时间,轧钢厂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来调整布局。 而同样在三月初,钢铁学院校长裴大宇一行人到轧钢厂访问调研,李怀德主持了招待会。 会议上,双方对当前的发展形势做出了意见交换和评估,就职业教育、工业发展、学生就业等问题达成了一系列的合作意向。 这次访问调研充分体现了轧钢厂在工业发展上的先进性和实验性,更具时代发展的代表性。 红星轧钢厂副主任谷维洁随后就相关合作项目组织回访工作,与钢铁学院方面展开了谈判沟通。 针对轧钢厂已经开展的职工教育以及现有的教育基础资源进行整合。 双方共同建设红星轧钢厂职业教育学院、红星轧钢厂中学、红星轧钢厂小学、红星轧钢厂幼儿园。 构建完整教育体系,实现人才培养闭环,是此次谈判的重点内容。 钢铁学院将在工业人才培养上对红星轧钢厂开放教育资源。 厂职工子女、三产职工子女以及调岗职工子女均有资格入学轧钢厂现有教育体系。 从幼儿园开始,到小学、中学,再到职业教育学院,中学毕业优秀成绩学生将以轧钢厂定向培养的形势送入钢铁学院进行教育。 剥离社会教育体系,独立建立教育标向化人才培养方案,是轧钢厂面向未来的最大一笔投资。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谁都没有说过要破坏教育体系,只是说在变革。 轧钢厂放弃对社会教育资源的依存和依靠,开始建立属于自己的人才培养渠道,就是一种保证未来发展人才不断档的必要条件。 教学楼是最先开始投建的,李主任的要求和安排。 衬托于工人新村、服务于红星集团体系的教育结构拥有很特别之处,那就是一体化管理。 幼儿园、小学、中学,一直到职业教育学院都在一个大院里。 教学楼不同,所属活动区域不同,但拥有共同的师资力量管理系统和后勤服务保障系统。 钢铁学院将会提供优秀毕业生到教学岗位上,到管理岗位上。 作为交互合作基础,轧钢厂将会接收钢铁学院的学生进厂实习。 对工业项目将会展开进一步的合作研发,共同发展工业教学和生产一体化系统。 李学武并没有参与到具体的谈判工作,不过轧钢厂这边的教育培养计划和实施方案他有参与编写和讨论。 此前韩殊便给他透露过消息,裴大宇之所以跟他见过一次面,表达了合作的意愿后便没了消息,是因为钢铁学院管理层有变动。 恰恰印证了韩殊的话,裴大宇再次出现,已经是以钢铁学院校长的身份到访轧钢厂。 不说身份变化,也不说过往的交流,李学武这个时候是不会主动去与对方攀关系的。 钢铁学院与轧钢厂的合作壁垒已经被他打通了,剩下的仅仅是双方领导就关键问题进行沟通和了解。 关于教学合作和厂校项目的合作,会在具体的实施方案敲定后,由双方共同组建管理办公室负责协调。 这一类的办公室李学武已经不会挂名参加管理了,他手里的工作太多,也太重要。 就在轧钢厂与钢铁学院达成一系列合作意向后,华清大学也传来了好消息。 应对学校滞留的第一批毕业生,根据教育系统给出的解决方案,学校拥有了一定的处理权限。 华清大学在征求了毕业生代表和教授代表意见后,决定以支援建设的名义,向轧钢厂派送85名相关专业优秀毕业生。 同时就轧钢厂已经建成的车辆工程研究所以及其他研究所派驻研究人员和实习学生。 原本轧钢厂就已经吸纳了很多华清大学各专业师生来此实习和工作。 而这一次,华清大学更是分配了85个大学生名额到厂,甭说历史上没有,就是以后都不会多见了。 这年月大学生珍贵吧,华清大学的学生更珍贵。 一个专业才多少人,同一届才有多少人,也就是钻了教育系统管理出现空白的漏洞,这些本应该奔赴全国各地的人才被送到了轧钢厂。 当然了,这85个名额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自愿申请的,享受了厂里给出的待遇,再对比其他单位,自然有舍有得。 况且轧钢厂蓬勃发展在即,宏伟蓝图即将实现,谁都知道这个时候进入轧钢厂是最佳时刻。 大学生进厂实习和毕业生分配进厂实习完全是两码事。 大学生无论怎么实习都还是大学生,就像内侧号,玩的多牛哔到正式开始人生游戏的时候都得清零重干。 毕业生分配进厂实习就相当于公测,代表着人生游戏已经开始了,所作所为都影响着此后的发展。 85名大学生,在三月份提前转入毕业生分配进厂实习,可是给轧钢厂带来了大惊喜。 主管人事工作的谷维洁特别安排见了这些大学生,还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欢迎致辞。 这些毕业生就是轧钢厂发展的助推剂,就是未来企业发展的基石,毫不夸张地说,有了这批大学生,轧钢厂发展速度至少加快三年。 不是东西多了不珍惜,轧钢厂这一次特别珍惜他们,按照毕业生所学专业分配到了对应的岗位上。 打破了以往的机关收、机关用的使用态度,真正做到了下沉基层,注重生产人才的培养机制。 李怀德为感谢华清大学的慷慨帮助,特别审批了30万元研究经费拨付给车辆工业研究所。 李学武也联系了外商代表,按照车辆研究室提出的研究需要,使用外汇储备购买一批专业教育教学工具,交给他们使用。 这项举措被视为针对钢铁学院与轧钢厂合作后,华清大学做出主动的回应。 同样受到这一消息影响,钢铁学院在第一批滞留毕业生分配上,向轧钢厂派送了76名毕业生。 去年轧钢厂从全国钢铁学院以及其他专业院校总共才招收到了二十几名大学生。 而今年仅从这两所学校招收到的毕业生就破百了,真是好事他妈给好事开门,好事到家了。 为了不显得厚此薄彼,李怀德又从特别经费中拨付了25万元到职业教育学院,用于科研建设和教学建设。 谷维洁说合作的高校还是少了,要是再多一些,李主任的特别经费就见底了。 李怀德却是摆手高兴地讲到,先进人才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优秀毕业生到厂工作更不能用单一标准来定义。 科学技术的先进性在一次次的变革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和印证,李怀德自己是服气了的。 业务上还好说,只要管住了人事和财务,拥有不缺干事的人。 但技术上就很难说了,有些关键技术的突破说不行就是不行,就像数学,不行就是不行。 李怀德再能管人事和财务,技术上的难题也不是他的管理能解决的。 唯有人才培养,唯有科技创新,唯有技术储备,唯有科学发展,轧钢厂才能永远走在行业的前列,占据永远的上风。 今年的100万元科研经费基本上是不够用了的,拨付给车辆工业研究所的30万不可能够。 但轧钢厂得家底就这么多,只能一步一步来。 电子工业研究所、食品工业研究所、冶金工业研究所等针对轧钢厂发展需要的一系列科学技术储备和研究力量被创建。 初看如禾苗,郁郁葱葱,待风雨过后,阳光之下,必然结出丰硕的果实。 ----------------- “注意着点吧,挺严重的” 秦京茹见李学武回来就要去看孩子,赶紧伸手给拦住了。 “抱歉抱歉,一时忘了”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去了卫生间洗手洗脸整理个人卫生。 不是秦京茹替顾宁娇气,也不是刚生下来的孩子娇气,而是病毒娇气。 其实从去年五月份大学习活动开始的时候,各地就已经出现零星流脑病例。 而在去年年底和今年年初的进步师生全国游活动中,成千上万人四处乱走,全国流动,制造了医疗防控的困难。 直接结果就是从月初开始,新闻里已经播报,各地均出现了特大范围的流脑大流行。 这份数据中,其中多数还是青少年和儿童。 包括相当数量的全国游人员。 流脑在后世不算特大疾病,但在这个时期致死率是相当高的。 需要特别注意的是,这种传染病多发于农村,而并非现在病例广泛出现的城市。 至于说为什么,不用想也知道了,很值得反思的。 秦京茹是家里的大管家,在伺候顾宁月子期间特别注重卫生情况。 自从在广播里听到了这条新闻,家里所有人员的卫生防护情况都需要听她的指挥。 真就去了对面顾宁的单位,找了传染病防治科的大夫咨询过。 你就说她得多轴吧,严格按照医生给出的意见标准,李学武回家必须先洗手洗脸,整理个人卫生后才能上楼看孩子。 韩建昆比他更惨,有几天甚至都不被允许进屋,撵了他回家吃饭。 还是顾宁看不过眼,主动说了她,这才算是允了韩建昆进屋。 不过活动范围严苛地规定在了一楼,就是维修或者找什么东西,都不能去二楼。 好家伙,看着韩建昆委屈的模样,李学武盘算自己也就是借了顾宁的光,否则家门都进不来,非叫秦京茹给撵出去不可。 去津门出差回来的那几天可不就是在单位住的嘛,秦京茹发话,绝对不给开大门,消停在厂隔离。 你说她轴? 可李学武能看到她专注和认真的一面,总得看到别人的优点不是。 你要真跟她置气,她都能气死你。 人去津门可能带了病毒回来,那成箱的海鲜都是刚从海里打捞上来包装运输的还能有病毒? 没说的,海鲜也没有特殊待遇,一样在轧钢厂陪着李学武他们隔离了好几天。 韩建昆见李学武在办公室睡的那几天直想孩子,差点要回家去找秦京茹说道说道。 不过叫李学武给拦下来了,毕竟是为了顾宁好,为了孩子好,能说她什么。 要说也说不过她,她早把从医院咨询回来的那些意见背诵的滚瓜烂熟了。 你就想吧,李学武和韩建昆绑在一块儿,关于传染病防治的知识也没她多啊,因为根本没了解过。 所以你要说也说不过她,回家大门都锁着不给开,怎么办。 只能忍着,在家她老大。 别的问题李学武都可以做主,唯独在家务和卫生管理上,秦京茹说什么就得是什么。 这不嘛,李学武洗漱完去一楼房间换了睡衣,这才上楼看的顾宁母子。 “儿子,你现在可牛了!” 李学武蹲在床边看着儿子吃饭,笑着说道:“你爹现在见你都得沐浴更衣,就差焚香祷告三叩首了!” “去——!有点正型没有~” 听着他不着调的话,顾宁嗔着踢了他一下,道:“等会儿再来看”。 “顾宁!没这么欺负人的!” 李学武很是抱委屈地说道:“进屋先洗手,上楼先更衣,看孩子还得排队等时间,这是我儿子!” “那现在给你” 顾宁撇了撇嘴角,道:“来,抱走,你去喂他”。 “威胁我是吧?你当我没辙了是吧!” 李学武抻了抻身上的睡衣,掀开衣服道:“来,儿子,吃爸这个,硬咗!” “去~去~去~怎么那么贫啊!” 顾宁好气又好笑地推了他一把,道:“你在单位也这幅德行?” “在单位要还是这样,人家就拿我当疯子了” 李学武又蹲在了儿子旁边看着他吃饭,嘴里说道:“可在家要还是单位那副模样,我就真疯了”。 他主动拉着顾宁的手,摸了摸儿子肉肉的屁股,满足地说道:“无论在单位有多辛苦,只要回到家,看着你,看着闺女和儿子,我这一身的疲惫就都烟消云散了”。 “咦——你又开始这样是吧” 顾宁就见不得李学武给她煽情,这坏人嘴都能把死人说活了,真叫他说下去,只会是自己抹眼泪,他屁事没有。 典型的走嘴不走心,才不让他说呢。 李学武忍不住又捏了捏儿子的屁股,软软的,好像小皮球。 李宁正在吃饭,不满被他打扰,小胳膊挥舞了一下,小腿儿蹬了蹬。 月科里的孩子吃了睡,睡了吃,不给吃就哭,不让睡也哭。 所以你看他现在瞅你基本上是没啥直观印象的,眼睛和大脑器官都没发育好,但嗅觉很灵敏。 直等顾宁喂完了孩子,李学武紧忙便接过去抱了哄着。 有李姝给弟弟打底儿,李学武哄起孩子来倒是得心应手。 从医院回来,李学武基本上每天都会抱他,哄他,李宁好像也习惯了他身上的气味,趴在他身上就能睡着。 都说婴儿在父亲的臂弯里最有安全感,睡得最踏实。 李学武自己的感受,应该跟男性骨骼宽大,抱孩子更有力量,持续稳重的拥抱环境下,才让婴儿觉得舒服。 不过跟身上的气味也有关系,他说要不认你,就绝对不让你抱。 刘茵便叫孙子给弄伤心了,丈母娘她们走后,母亲是来住过几天的。 就怕顾宁第一个孩子不知道如何照顾,特别上心地来帮看带孩子。 可就奇了怪了,这家里顾宁能抱能哄,李学武能抱能哄,就连秦京茹都能哄他睡觉,唯独奶奶刘茵不成。 白天都还好说,短暂的苏醒时间里刘茵逗着哄着都开心,可一旦困了要睡觉,就是不在奶奶身上待。 刘茵是又伤心又好气哦,轻轻拍着孙子的屁股埋怨说,是不是奶奶给气受了,偷偷打孩子了。 李学武和顾宁听了都有些尴尬,这话其实是反话,刘茵也不是说给他们听的。 可是儿子不亲近奶奶总叫两人有些不好意思,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似的。 尤其是半夜,原本李学武是住在客房的,母亲和顾宁住在主卧。 夜里孩子饿醒了要吃饭,吃完饭哄睡着的时候,只能是顾宁一个人,刘茵想帮忙都不成。 最后没办法,刘茵哭笑不得地回了四合院。 秦京茹笑着说刘婶身上有李唐的气味,可能李宁不喜欢。 好么,李学武思来想去也琢磨不清楚,只能接受这一悖论了。 难道小哥俩从小就开始结下了不合的缘分? 顾宁生产,李宁还小,秦京茹一个人照顾不过来一家子,所以李姝只能去了奶奶家。 有的时候李学武会去接她回家来住一晚上,早晨再送她过去。 李姝最初还比较担心妈妈,后来知道有小弟弟了,倒是喜欢在奶奶家玩。 只要李雪不在家,她就是大王。 能走以后的李姝算是彻底圈不住了,穿着开裆裤都能跑院里去。 也就是三月份气温升高,不然就依着四九城的天气,出去就冻住了。 小孩子只要从屋里出去了,他就属于外面的世界了。 只要天气好,你就得带他出去溜达,李姝也是如此。 赶上天气不好,她更想出去。 春雨落下来,看见外面的天色变化,她尤为好奇。 以前打雷还有些胆怯害怕,现在趴着窗子看闪电,眼睛亮晶晶的。 这小孩儿喜欢的东西很另类,真没法跟一般的孩子比。 就是这成长发育的速度也不是一般孩子能比的。 眼瞅着到六月就两周儿了,简单的话能说了,小腿儿也有劲儿了。 以前走快了要摔跤,现在恨不得去哪都靠跑的,真长了一双闲不住的腿。 赵雅芳出了月子以后一边伺候孩子,一边也同老太太照顾着李姝。 同时李学武那边的账本工作也没落下,就在倒座房那边顺手处理了。 可能是受李学武的影响,赵雅芳趁着休息不用去学校上课,开始自学起了财务学。 真难说这世上有啥学问能为难住大嫂的,可能婆婆的话算一项。 处理一些账目刘茵还不管她,刚出了月子就看书学习,实在容不得她不说话了。 生产对于女人来说不仅仅是身体上的亏损,还有眼睛等具体器官的损耗。 尤其是在怀孕后,月子以及月子之后修养期内,尽量不要过度劳累眼睛,会造成不可逆转的疲劳损伤。 这个时候的眼睛是很脆弱的,很容易引起近视等疾病。 后世的人都得了离不开手机病,越是睡觉前,越是无聊越想看手机。 有的孕妇和产妇就不注意这一点,过度使用眼睛盯着手机或者电脑屏幕,轻的红肿,重的就永久性视力减弱。 当然了,小孩子也是一样,视力发育期间,最忌讳劳累。 李学武的那台小怪兽并没有搬过来,当初赵雅芳怀孕后无聊,就送给了她。 电视节目很少看,主要是听收音机,可叫李雪给李姝看了几次电视后,这小孩儿便记住了。 只要看见小怪兽,必然要伸手打开的,不用大人帮忙。 都还是穿开裆裤的年纪,说话都不利索呢,见过小姑姑李雪开过几次电视机,她就懂了。 后来没辙,小怪兽又被送到了倒座房,给大姥他们解闷儿去了。 要说李学武每天上下班都想孩子,四合院这边的老太太和大姥同样一般的想。 李唐是重孙子,李宁也是重孙子,李唐有的时候抱出来还能见着,李宁却是见的少。 尤其是这个时候,李唐都不见生人,更别说去看李宁了。 流脑的危害性和传染被传的沸沸扬扬,私下里是有一定的恐慌情绪,不过日子都得过,忍住了别去看孩子就是了。 李学武是听说过这种传染病毒的危害,真正具有防护能力的疫苗好像很长时间才被研发出来。 顾宁跟医院里打听过,去年刚研制出来的流脑疫苗接种针次多不说,反应大且效果不好。 流脑的全称叫流行性脑脊髓膜炎,是由脑膜炎双球菌引起的化脓性脑膜炎。 多见于冬春季,儿童发病率高,正是这个时候,所以不仅仅是李学武家里卫生约束的严了,就是四合院那边也注意了起来。 后院的费善英、中院的迪丽雅、前院的葛淑琴和赵雅芳,这几家的孩子都小呢,就怕这玩意。 就是贾家的棒梗兄妹也被要求少出去乱跑,只能蹲在家里玩。 死亡基数那么大,其实已经出现在了身边,不然也不会引起家长的注意。 棒梗原本还是不怕的,因为他不懂啥叫流脑,只听大人说的邪乎。 直到他的一个同学没了,这才吓住了他。 除了早晨依旧是去海子边弄鱼弄虾,平日里也就在院里淘了。 三月中旬,意商奈吉士组建的商业旅行团将要结束为期两个多月的商业旅行,返回羊城,准备参加四月份举办的春季出口商品贸易会。 将近三周的商业谈判和沟通,轧钢厂共就目前现有项目与所有国际贸易商达成了合作目标。 除已经被日商和港商所吃下的出口商品代理资格外,其他区域的代理权被商业旅行团成员瓜分殆尽。 其实他们来京城的一个主要目的便是如此,要亲眼所见轧钢厂的实际生产能力,才敢签订贸易合同。 最直接的,对外办沙器之这几个月可是没少带着他们四处看,主要就是轧钢厂的生产和建设情况。 而就在送别商业旅行团的晚宴上,程开元缺席了。 随后接到消息,红星轧钢厂管委会副主任程开元正在接受纪监调查。 第454章 轧钢厂的同志来了 “为什么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有?” 心中后怕的李怀德眉头紧锁,手指没有规律地敲着沙发扶手。 李学武坐在对面看了看正在打电话的栗海洋,轻声提醒道:“要早做打算,迟则生变”。 “嗯——你是说……?” 李怀德目光盯向李学武,微微昂起头,脸上阴云密布。 李学武却岿然不惧,沉着地说道:“您是红星轧钢厂管委会主任,任何调查必须给您一个说法”。 “除非是……” 他的话没说全,可李怀德慌乱的内心并未完全丧失掉理智和思维。 除非这次的调查是针对他,针对轧钢厂所有人来的。 没有提前通气,没有提前通知,就是不信任,就是有防备。 程开元今天是要去市里开会的,连同他的秘书和司机都联系不上,必然有大行动。 李怀德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猛地一抓,好像要抓住什么似的。 “给市里刘向前刘主任挂电话!” 他严肃地对刚刚挂断电话的栗海洋吩咐道:“如果不在办公室,就联系值班室找他家的电话”。 “是!” 栗海洋先是应了一声,随后汇报道:“刚刚联系了市纪监,人不在那边”。 说完又抓起电话按照领导的吩咐要去了市里。 李怀德的脸上愈加阴翳,好似能沉出水来,他的拳头松了又握,握了又松。 “既然不在市纪监,那就在部纪监了” 李学武轻声说道:“薛副主任已经去联系了,就是不知道结果如何了”。 “不用找上面,人是在市里不见的,我就找刘向前” 李怀德开口道:“这个时间,针对开元同志,我不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 “领导,联系不上” 栗海洋满头大汗地汇报道:“市里找不见,值班室说刘主任不在家就挂断了电话”。 “要不要……我再联系张副主任?” “不用了,故意躲着你找不见他们的” 李怀德从茶几的烟盒里掏出一支香烟叼在了嘴里。 并未去拿火柴,只是思索着说道:“如果刘向前都躲着,那我倒是真要看看,这是摆的什么迷魂阵了”。 咚—— 会客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薛直夫和景玉农走了进来。 “应该是在部里,下午临时组织的行动,谁都没通知” 薛直夫同样阴沉着脸,对李怀德说道:“关在哪还不清楚,但应该就在市里”。 “我问过了,厂里最近没有接到调查协调函,更没有被取走什么资料” 景玉农站在了李学武的沙发旁,干脆地说道:“不应该是从厂里出现的问题”。 “联系开元同志家里了吗?” 李怀德看向李学武问道:“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没有,我安排保卫科周瑶去的,程副主任的爱人和孩子都在家”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他们并未受到任何调查或者询问”。 “谷副主任已经过去了” 景玉农开口提醒道:“她怕程副主任家里有什么……不方便”。 “能有什么不方便?” 李怀德阴沉的目光扫过几人,道:“开元同志是组织从机械厂选调来的优秀干部!” 他摘下嘴里的烟强调道:“在轧钢厂期间工作成绩优秀,个人品德有目共睹,他能有什么问题?” 这话是在问大家,也是在问他自己,强调了那么多,无非是为了增添自己的信心。 李学武双手攥在一起,想了想提醒道:“有没有可能是受到牵连了,或者说某个案子……” 屋里瞬间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一时之间针落可闻,气氛变得压抑了起来。 “我还是能信任开元同志的” 好半晌,李怀德才长出了一口气,攥着手里的烟严肃地说道:“评价一位同志要谨慎,要公正,我认为他没有问题”。 “是,我也是这么觉得” 景玉农目光扫过李学武,看向李怀德同样严肃地说道:“关于程副主任的审查,我认为有关部门需要给出充分的理由,否则不能被全厂职工所认同”。 “尤其是不打招呼的审查,完全没有道理可言!” 薛直夫虽然现在不管纪监监察工作,但话说得愈加严肃。 “我反对针对轧钢厂的不合理调查,更反对这一次对红星轧钢厂意见的忽视”。 “那就拿出点态度来” 李怀德捏碎了手里的香烟,对站在一边紧张到脸色发白的栗海洋吩咐道:“打电话问问杜领导在哪,我要去‘负荆请罪’了”。 “好……好的领导” 栗海洋身子哆嗦了一下,随后快步走向电话,颤抖着手拿起了电话要去了工业部机关值班室。 “今晚辛苦一下,情况特殊” 李怀德看向薛直夫和景玉农说道:“厂里没有人我不放心”。 “我们现在就回厂里” 薛直夫与景玉农对视了一眼,点点头郑重地说道:“您放心”。 “嗯,这样最好” 李怀德点点头,扔了手里的碎烟,叮嘱道:“如果今晚我没有消息,就不要打电话了”。 这么说着,他看向薛直夫交代道:“同维洁同志说,不要浪费时间,做好厂里的工作,发展大局不能受影响”。 “还有,关于开元同志的事” 他看向景玉农叮嘱道:“严肃宣传工作纪律,严格把控内部舆论,不允许出现任何波及到正常工作秩序的事情发生”。 “我明白” 景玉农认真应道:“今晚我就会同谷副主任展开这一工作的安排”。 “可以直接联系保卫科周瑶” 李学武在一旁补充道:“她可以信任,同时也能调动保卫处的特勤力量”。 说完,见景玉农皱眉看向他,缓缓点头道:“于副组长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 什么重要的工作是在这一时间能跳过他,直接安排保卫科科长周瑶执行保卫力量管辖的? 当然是维护稳定和管理。 换句话说,保卫组的于德才不能有事,至少在这件事明朗之前,李学武回不去的情况下,他不能有事。 李学武对于德才的信任与对周瑶的信任程度是一样的。 保卫组不需要任人唯亲,更不需要私相授受,没有人可以挑战李学武的权威,更没有人可以挑战他定下的规矩。 景玉农就是听见他叮嘱可以直接找保卫科周瑶,所以才想到了这一点。 李学武不能跟她一起回去了。 是的,在这一时间,李怀德对她和薛直夫都做了安排和叮嘱,唯独没提李学武。 可李学武就坐在这间休息室,就在参与处理这次的问题危机。 所以,不用深思考了,李怀德在哪,李学武就在哪。 可以看得出李怀德对他的信任和需要,更看得出在危机时间他存在的重要性。 特别的,景玉农已经想到了李怀德的意思,那就是李学武的影响力。 关于李学武的背景,以及他在前段时间那个案子上的表现和参与程度。 更重要的是,李学武了解这个案子,清楚这个案子背后产生的影响波动。 他足够资格帮李怀德参考参谋,也没资格在接下来的博弈中主动伸刀子,分李怀德的蛋糕。 当然,经过此事以后,李怀德一定会更加的信任李学武,但这种利用和防备,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呢。 在景玉农看来,李怀德不仅仅是要防备外来情况的侵扰,更在防备内部出现更多的倾轧。 直白的说,就是李怀德既不信任李学武以及他背后的董文学一系。 因为董文学与谷维洁牵扯颇深,又在钢城掌控一方。 更让李怀德忌惮的是,在营城的徐斯年与李学武私交甚好,与董文学在工作上的配合日渐默契。 一旦厂里出了什么事,极端的说,程开元仅仅是个开始,火烧到了他身上,那董文学一系必然在接下来的博弈中举足轻重。 至少能确定谷维洁必然要站出来,薛直夫和景玉农迫于形势,很有可能会团结在他们那一边。 真到了那个时候,他李怀德是回来,还是不回来? 恐怕不回来尴尬,回来位置更尴尬。 所以,薛直夫和景玉农今天必须在轧钢厂坐镇。 谷维洁守在程开元家,李怀德要带着李学武去闯关,要把程开元救回来。 这个时间不要说什么程开元跟李怀德贰心,更不要说什么轧钢厂内部的博弈。 现在的形势是,李怀德必须快刀斩乱麻,今晚没有动作,可能程开元就坚持不住了。 到时候他吐口一些什么东西,咬到谁就说不定了。 这个时期没有什么事是攀咬扯不出来,扯不大的。 即便没有明确的证据表明你有问题,可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真有身份特殊的关键人物站出来咬住你,你躲不掉。 李怀德怕程开元在那里受到蛊惑,更怕他坚持不住掀了轧钢厂的桌子。 不仅他怕,轧钢厂的其他领导也怕,听到程副主任被审查的消息,工会熊本成直接高血压住院去了。 别问,问就是急火攻心,心系稳定大局,怎奈身体健康问题,只能去病房疗养。 他在与不在并不会对事情有多少影响,李怀德也认可了他的自知之明。 说自废武功保证纯洁也好,说杯弓蛇影主动投降也罢,上一次他参与了程开元的动作,可是叫李怀德没少收拾。 现在程开元出事,第一个麻爪的就是熊本成。 李怀德按住李学武的第二个原因是他怕过了今晚,轧钢厂再起波澜,有心人煽动职工的议论和情绪,造成不稳定因素。 尤其是现在外部形势紧张,很多工厂都在进行深化变革,闹的很是厉害。 不能保证轧钢厂现有的先进体系能否禁得住风暴的影响,万一再来一次变革,甭说老李,就是其他几位领导也遭不住。 所以攘外必先安内,李学武在他身边,能确保对轧钢厂保卫安全的最直接指挥基础。 最后李怀德的担忧就跟厂里的几位副主任有关系了。 在确定程开元是被部里带走,且与在轧钢厂工作期间的表现无关后,所有人的心里松了一口气,也压了一块石头。 目光投向李怀德,如果程开元出了事他没有作为,或者见死不救,兔死狐悲之下,谁还会跟他齐心协力,共谋大计。 现在是程开元被审查,急的可能是他本人,也可能是他的家属,但最急的其实是李怀德。 “领导,电话通了” 这边刚刚交代完,栗海洋便走过来汇报道:“杜领导在办公室等您”。 “我知道了” 李怀德点点头,撑着扶手站起身,同薛直夫和景玉农依次握了握手,没再多说什么。 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今天他勇闯虎穴,万一也折在里面,相信轧钢厂众人一定会去救他的。 就像他义无反顾地去救程开元一般,这是规矩,也是道义。 ----------------- 伏尔加m24奔驰在漆黑的夜色里,城市早已沉睡,夜空中闪烁着星光。 早春的天气已经格外温暖,即便是在深夜,从车窗缝隙吹进来的风也不觉的多么冰冷。 倒是有些潮乎乎的,好像下过细雨一般,又比盛夏的雨夜干净爽利。 “你不抽烟了吗?” 李怀德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转头看了身旁的李学武一眼,这才想起李学武一直都没有抽烟。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只见李学武手里有烟,但从未送进嘴里。 “戒了,向您学习,争取为组织健康工作五十年” 李学武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方精致的金属烟盒,打开里面却不是烟。 “这是什么?糖果?” 李怀德借着车内微弱的灯光仔细打量了一下,他闻见了甜甜的味道。 金属烟盒内蜡纸外包装上印着一个头发微卷、扎着蝴蝶结的小姑娘,嘴里吹着一个比她的脸还大的泡泡。 李学武捻起一块递给李怀德,示意他离近了看。 李怀德真就好奇地接了过去凑近阅读灯仔细瞧了。 “魔都天山回民食品厂?” 糖纸的下方正印刷着这几个小字,标志出了糖果的出处。 在小姑娘吹起的大泡泡上印着“泡泡糖”三个字的汉语拼音。 “泡泡糖又是什么糖?” 李怀德好笑地看向李学武说道:“你怎么总有这些时髦的小玩意,逗孩子的吗?” “一位朋友的建议,这也是知道我要戒烟后专门送给我的” 李学武帮他拆开了外包装纸,递给他示意尝一尝。 “不要咽下去,只在嘴里咀嚼,能清新口气,更能提供戒烟的动作记忆”。 “真的?” 李怀德瞅了李学武一眼,随后接过糖果塞进了嘴里。 白色的软糖一入口,便有了腻到鼻子里的甜味儿。 而在牙齿咀嚼撕咬过后,又出现了一点点酸味,但嘴里的嚼劲上来,还真有些趣味。 他好笑地拍了拍李学武的膝盖,道:“且不说好不好用,只这么不雅的行为你在家尚可,在单位也要靠它来缓解烟瘾?” “口香糖要真能戒烟,我想烟草也不会让厂家生产了” 李学武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只是不想辜负了朋友的一份关心罢了,这种关心才是我保证戒烟的坚持”。 “嗯,友谊弥足珍贵啊” 李怀德看了看手里的糖纸,问道:“不便宜吧?我都没见过这玩意?” “确实是给小孩子嚼着玩的” 李学武嘿然一笑,道:“不过有一定的危险,卡在嗓子里就完蛋了”。 “贵是真的贵,一点都不便宜” 他抖了抖手里的精致烟盒道:“纸盒包100片装单价3元,折合每片3分钱”。 “真要拿它当焖子嚼,一个月嚼十几块的都不够” 李学武见栗海洋好奇地回头看着,笑着塞了两片给他,示意给司机也尝尝。 “谢谢李副主任,我就是好奇” 栗海洋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糖果,先是拆开包装塞了司机嘴里一块。 司机本是要拒绝的,哪里能吃领导的糖,还在开车中。 可栗海洋没顾得他的反对都递到嘴边了,倒叫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谢谢李副主任,真甜啊” “哈哈哈——!” 李学武和李怀德都笑出了声,从国际饭店出来后压抑在心头的郁闷为之一轻。 栗海洋仔细打量了包装纸,故意逗闷子道:“怕不是李副主任说的在理,这玩意真要能戒烟,烟草该急了!” “看你那点出息” 李怀德笑着训了他一句,只见他吃的仔细,没来由地笑了笑。 而后转头看向李学武问道:“哪里买的,告诉他,回头多买点吃个够”。 “不太清楚,可能在友谊商店吧,回头我问问” 李学武从后面拍了拍栗海洋的肩膀笑道:“我这盒送给你”。 “千万别,李副主任,我就是吃个新鲜” 栗海洋赶忙拒绝道:“这是您朋友的一片好意,我哪能收”。 他转过身子笑道:“您也甭麻烦去问哪儿买的了,寻常商店见不着的东西,我也买不着”。 “再说了,三块钱一盒!” 栗海洋有些夸张地说道:“我一个月工资才三十几块钱,不敢买,真的不敢买”。 “是那个周小白吧?” 李怀德看向李学武猜测道:“好像也就年轻人能想出这么个心思了”。 “是,前些天跟我们去津门来着,听说我要戒烟,回来后就给我送来了这个” 李学武无奈又好笑地说道:“我要真嚼着它上班,人家还不得传言说李副主任偷偷骂人呢!哈哈哈!” “哈哈哈——!” 车厢里再次传来了大笑声,好像是要用肆意的笑声来壮胆,消除对危机的紧迫和恐惧。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想办法努力解决就是了,惶恐不安,上蹿下跳的只会自乱阵脚。 “戒烟了好,精神状态反而比抽烟的时候要好得多” 李怀德双手抱在腹前,感慨着说道:“吃饭都觉得香了,以前非重口味没有胃口,现在只觉得油盐都有了滋味”。 “唉——胃都搞坏了,身体也搞垮了,我是戒烟戒晚了”。 他转过头看了看李学武说道:“你还年轻,意志力坚强,精神状态也好,身体状况也好,正适合保持良好的生活习惯”。 “不要等到了我这个岁数才想起来养生和保养啊”。 “是,您说的是” 李学武点点头,解释道:“抱了李姝回来那会儿也不觉得如何,她又在我父母跟前儿养育,我自己逍遥”。 “只知道烟味对孩子的发育不好,所以只躲着她吸了” 他微微摇头道:“现在成家立业,儿女双全了,我才渐渐的意识到,这烟味只要在我的身上,对他们就是一种危害和影响”。 “嗯,你想的多,有深度” 李怀德点点头说道:“父母不抽烟,孩子也就没了学习的环境,这是好事”。 他点了点李学武认真地说道:“你知道我最欣赏你哪一点吗?” 当李学武目光看过来的时候,不等他询问,李怀德微微点头道:“是对家庭的重视和责任!” “一个人只要注重家庭,爱护家庭,那他就是成熟的,有责任心的” 李怀德拍了拍他的膝盖道:“能把家庭照顾好的人,又怎么会在工作上出问题呢”。 是啊,只要家庭没有问题,工作上又怎么会有问题呢。 问题一定是出在了其他方面。 ----------------- 西城区复兴门外大街16号,这里是第一机械工业部的办公地址。 东邻总工会办公大楼和总工会职工宿舍,西邻京城工安医院和工安部职工宿舍,附近设有小学和中学,交通极为便利。 第一机械工业部(简称一机部)是于五几年,也就是十多年前在这里建起的办公楼、家属宿舍和单身宿舍。 李学武以前来过这边,不过不太熟悉,毕竟这边是“大院”的天下。 有熟悉的可能都知道,当年进城以后,很多机关部门都落在了西城。 尤其是与部队和鍕工相关的部门,从西城一直往北排,都是他们的办公地。 车辆划过街道,能看到十多栋三层的家属宿舍,路灯很明亮,看得出主体为紫红色。 其实就不用看李学武也知道它是什么色,这里建成后可是西城一道别有韵致的风景。 更别说那三排单身小楼了。 伏尔加m24在门口停车接受了检查和询问,随后便向内部开去。 这大院占地极广,就李怀德给他介绍,从南边的安定河引水渠,将傍水而建的大院分为“河-南”“河-北”。 在“河-南”建有一机部的数栋家属宿舍和篮球场,园区内种植了许多花草树木,令人赏心悦目。 “河-北”的风景则更美不胜收。 每年一到四五月间,“河-北”道路两边一排排的芙蓉树花团锦簇,满院弥漫着沁人心脾的幽香。 黑灯瞎火的,只有路灯照耀下能看清一些早春的植物绽放绿色,李怀德说的这些景色他都看不见。 但从他的描述中得知,这里的景观一定是很美的,也说明他对这里是很熟悉的。 李怀德给他介绍这些的目的是什么不得而知,总不能是告诉他一会被扣的时候怎么跑出去吧。 想想都觉得扯淡,这大院警卫森严,他的身手就是再好,跑的再快,还特么能有子弹快啊? 车辆划过一座拥有七个大花坛的大礼堂过后,便见到了这次的目的地,一机部的办公大楼。 当然了,这么大的院子也装不下一机部所有的机关单位,也有部分单位是在外面办公的。 你要是想知道具体那个地点有那些单位办公,其实很简单,坐公交。 听吧,一到某个站点了,售票员就会高声地喊:去哪哪哪个单位的在这下车了! 真到了这儿的时候,李学武估计售票员喊的是:前边一站是总工会,有去一机部三、六、八局的同志请往前走! 是的,一机部按照机械管理方向分成了通用机械、机床工具、重型机械、动力机械、汽车、船舶、机车车辆等8个专业管理局。 轧钢厂有炼钢厂,为什么不是冶金部管理呢? 因为轧钢厂本身的就是民用机械范畴,一定是归一机部管辖。 尤其是轧钢厂现在解决产能外溢的问题,执行工业变革过程中设立的新项目。 包括汽车、船舶等,其实都是跟一机部自己申请的,远比跟外经贸打交道方便的多。 甚至现在由五机部管理的电子工业都是从一机部分离出去的。 前些天来轧钢厂调研的主管工业的几位领导,其实管的就是市里一级的一机部机械局。 “到了” 当车辆向办公大楼开去的时候,李怀德面色重新板了起来,喃喃地说了一句。 也许他不想来,不想这个时候来,但他必须来。 给杜领导打的那个电话,其实就是一种试探,结果很确定,对方就是在等着他。 嗤—— 车辆停稳,李学武顿了顿,等栗海洋下车后帮李怀德开了车门子,这才打开车门下了车。 办公楼门前台阶下等着两个人,一个中年人,一个年轻人,均是中山装。 对比之下,李怀德和李学武,甚至是栗海洋的穿着均是轧钢厂特色的行政夹克。 内里的白色衬衫在黑夜里更显年轻和精神,比照传统的中山装有了独特的意味。 尤其是在李学武挺括的身姿衬托下,李怀德走向对方的步伐更显从容。 “李主任,辛苦了” “韩主任,我再辛苦也没有你辛苦啊” 李怀德同对方握了握手,话语里倒是别有意味,语气显得有些激烈。 韩主任身后的秘书显然是没想到李怀德半夜前来说话这么冲,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 但随后的目光便被李怀德身后又高又壮的身影吸引了过去。 就连韩主任都不得不主动看向这位一脸“凶相”的年轻干部。 一般来说,面相有损的人是不能担任重要职务的,甚至都不可能进入组织。 但能站在这里,就证明这年轻干部脸上的伤是加入组织后受的。 尤其是看对方一身的彪悍气息,便知道他是行伍出身。 “这位是办工厅韩主任” 李怀德先是给李学武做了介绍,随后才给韩主任介绍道:“我们厂保卫组负责人李学武,也是管委办副主任”。 “你好,韩主任” 李学武配合李怀德“兴师问罪”的气场,自然不会微笑。 尤其是在这种场合,只要保持足够的礼貌和规矩就可以了。 “好,你好” 韩主任倒是没在乎两人的态度,主动与李学武握了握手,看向李怀德问道:“你们厂委办副主任什么级别?副处?” “是,是副处” 李怀德点了点头,随后语气略显傲然,但话又很随意地说道:“他还是卫戍区三团的副团长”。 “是嘛~好啊~” 韩主任很矜持,打量了李学武一眼,没有夸什么青年才俊一类的,只说了一句好。 已经是副处长了,就算是再年轻,他也没资格用这种词汇来评价李学武。 即便是心中如此定义,嘴上也不能说出来。 能被李怀德带在身边的,哪里可能是小人物。 你看李怀德的秘书在给他开了车门以后有跟着走过来吗? 你再听听李怀德的介绍,明显是意有所指的,提轧钢厂的职务还不算,特意点出了李学武在卫戍区的身份。 为什么? 想想这个月19号下发的《三支》通知,部队要抽调三分之一到三分之二的力量介入到三支的活动中来。 也就是说,所有的部门要做到全覆盖,包括一机部。 李怀德带李学武登门,明着是负荆请罪,看了是兴师问罪,再一看有可能是背后藏刀。 这一次来老李不是没有背水一战的觉悟,真有人要把火烧到他的头上,那鱼死网破就是必然的。 韩主任保持着稳重的微笑对两人点了点头,却是不动声色地给身后的秘书做了个手势。 李学武看见了,但没看懂。 只被韩主任引领着上了台阶直奔大厅时,在楼梯口不见了那名秘书的身影。 不会是去召集刀斧手了吧? 李学武怕死的很,脑子里全是这种不可理喻的想法。 要死也不能替李怀德当垫背的! 再说了,他年纪轻轻的,刚开始戒烟,凭什么他死啊。 很少见的,办公大楼里有电梯。 国际饭店那部电梯是世纪初留下来的,完全就是老古董的模样。 可这里的不同,这里的电梯是时下里最新的应用了。 你以为国内这个时候没有电梯? 孤陋寡闻了,这个时候国内的电梯不仅发展不慢,还很有名。 澳城葡京酒店的电梯就是从魔都电梯厂采购并安装的。 韩主任陪同两人站在电梯里并未开口说话,这个时间夜深人静,实在不适合攀谈。 尤其是李怀德来势汹汹,来者不善,自然不会得到对方多么客气的招待。 能有一位副主任下去迎接,足可以说明李怀德的面子够大了。 电梯直上9楼,“叮咚”一声表示到达指定楼层。 韩主任抬手请了李怀德先行,李怀德也不客气,迈步走了出去。 老李可以摆明态度,但李学武不是来耍横的,更不是来砸场子的。 真闹出什么失礼的行为,丢脸的还是他们自己。 所以在韩主任客气的时候,李学武坚持请对方先行。 韩主任微笑着对他点点头,随着李怀德出了电梯,往走廊一头走去。 走廊里只有几间办公室亮着灯,其他的则是关着门。 所有的机关单位都一样,只要有人在,就得开着门。 三人在一间大办公室门前停住了脚步,李怀德由着韩主任先走了进去,随后才给李学武招了招手,一起进了办公室。 “领导,李怀德同志来了” “嗯,嗯,李怀德,来” 杜领导正在看一份文件,听见韩主任的汇报后这才抬起了头。 他在看过门口进来的两人后,笑了笑说道:“你怎么还带了个兵来哦?是怕打不过我吗?” “廉颇负荆请罪的时候也带了见证” 李怀德没有了刚才在楼下时候的激烈语气,不过在跟领导打招呼的时候,还是在话语里带了情绪。 韩主任这个时候有些不满地看了李怀德一眼,认为他没有分寸了。 而李怀德屌都没屌他,根本没把对方看在眼里。 杜领导很是大气地摆了摆手,示意韩主任不要在意。 同时站起身抻了抻懒腰,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手表,道:“都这个时候了?” “提醒过您三次了,您一直没休息” 韩主任轻声提醒了一句,端着桌上的茶杯去茶几上续了热水,嘴里说道:“您不睡,我也不敢睡,您看,李主任这不是也不敢睡了嘛”。 “呵呵——李怀德啊” 杜领导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摘掉了山上披着的中山装,对着他们招了招手,示意在沙发上坐。 “平日里见一面很难啊,窝在你那个轧钢厂里鼓捣鼓捣的,不声不响的到底鼓捣出点名堂来了啊”。 “谢谢韩主任” 李学武轻声对给自己端茶的韩主任道了谢,算是缓解一下李怀德与对方的不愉快。 韩主任倒是没有在意,笑着给杜领导说道:“岂止啊,您刚刚说李主任带着兵来见您,这不是嘛,猜对了”。 他示意了李学武这边介绍道:“轧钢厂保卫组负责人李学武,还是厂管委办副主任,另一个身份您一定猜不到!” 杜领导的目光看向李学武这边,温和又有些疲惫,话语里很是亲切:“看着有点凶哦,转业干部?” “是,领导” 李学武进门后一直保持着端正的姿态,即便是落座沙发。 这会儿听见领导问起,挺直了后背但没有做自我介绍,这种场合不需要提以前的事。 但韩主任还记得李怀德在楼下跟他的亮剑,所以这会儿出声介绍道:“李学武同志还是卫戍第三团的副团长,是吧?” 见李学武点头,杜领导微微挑眉,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缓缓点头,又看向了李怀德,笑问道:“真是来打架的?” “您说笑了,我真是来负荆请罪的” 李怀德话说的很诚恳,但抱委屈和挺脊背太明显不过。 他坐在了杜领导的身边,面色无奈地说道:“是我没有把队伍带好,是我没有团结好同志,关心同志的思想动态……” “行了,别在我这扯闲蛋了” 杜领导扫了他一眼,面色认真了起来,说道:“是为了你们厂程开元的事吧?” “怎么?红星轧钢厂的干部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他语气有些严厉地批评道:“难道针对你们厂的干部要展开调查还必须要经过你的允许吗?” “李怀德啊,你也是老工业了” 杜领导眉头深皱,看着李怀德训斥道:“这点道理不用我教给你吧,要护犊子也不是这个时候吧”。 “领导,深更半夜的到您这,我是有几句话要说的” 李怀德挺直了身子,态度很是认真地说道:“作为红星轧钢厂的大家长,孩子丢了总得找一找吧?” “谁偷了我们的孩子,我要是不闻不问,那我还能坐在这个位置嘛,还有脸坐在这个位置嘛” “不管轧钢厂的孩子做错了什么事,有问题该处理就要处理,我不护短,更不会无理取闹” 他看着杜领导说道:“我只说一句,您总得让我跟厂里的三万两千名职工有个交代吧?” “李怀德啊,你要找孩子,可我要管孩子啊” 杜领导看着他点了点头,语气没有了刚才的严肃,声音中带着些许疲惫道:“要相信组织,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我相信组织,红星轧钢厂更是组织的一部分,我们完全拥护这一条” 李怀德面色坚毅地说道:“但请组织也相信我,相信轧钢厂,给我一个了解情况的机会”。 “程开元同志是组织亲自选拔调派到轧钢厂的干部,此前关于他的情况我不清楚,但他在轧钢厂工作期间的表现我必须说一句合格” 他看着杜领导说道:“没有人来轧钢厂做调查,更没有人去程开元家里走访,只一晚上的时间就把人带走了”。 “嗯——我理解你的要求了” 杜领导打量了李怀德一眼,随后对着坐在另一边的韩主任点点头,说道:“如果维德同志还没休息,就请他过来一趟”。 “就说轧钢厂的同志来了” 第455章 没有人! 杜领导的茶不错,李学武只喝了一杯,便见到了领导口中的维德同志。 对方从一进来便是带着脸色和态度,包括他身后跟着的穿板绿的中年干部。 “维德同志,来,介绍一下” 杜领导招了招手,示意了李怀德这边介绍道:“红星轧钢厂管委会主任李怀德同志”。 “这位是厂办副主任李学武同志” 领导就是领导,很有涵养和气度,在这种场合仍不忘介绍一旁坐着的李学武。 更丝毫没有不拿李学武当回事,严肃与随和的态度转换丝毫不违和。 李学武和李怀德一同看向了对方,都没有说话,只等杜领导介绍情况。 而对方显然更有主见,或者说想要占据主动,竟做了自我介绍。 “我是苏维德,部纪监组组长” 他没有与李怀德握手的意思,目光更都没看向李学武这边。 好像在他眼里一个委办的副主任还没资格得到他的重视和关注。 “这位是支管委代表丁志山同志” 苏维德给身边的中年人做了介绍,在杜领导的招手示意下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 李学武目光扫过对方两人,随后意味深长地看向了杜领导。 如此随意霸道,是看不起李怀德啊,还是没拿杜领导当回事啊? 或者说,两者都有? 今天这场面有点意思了啊,支管委的代表都来了,真有打群架的派头了。 杜领导好像并未在意对方的态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都工作一天了,大半夜的就闲话少叙吧”。 “是为了程开元的事情而来吧?” 苏维德一开口便用了攻击的语气,像是在质问李怀德一般。 李学武却是面色一变,突然开口道:“领导,我们是来取调查结果的,或者逮捕令也行”。 “如果程副主任的情况已经调查清楚了,走逮捕或者法办程序,也方便我们回去早做安排”。 “对吧?李主任” 李学武没理会博然色变的苏维德,看向李怀德说道:“也方便咱们接下来的宣传”。 李怀德没说话,而是把目光看向了杜领导,在等他的回答。 可杜领导低眉垂首看着手里的茶杯丝毫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场面一时僵住了。 端了新茶过来,韩主任目光跳向李学武微微一眯,随后借着摆放茶杯的动作插话道:“有结果了吗?我还没听说呢”。 苏维德盯着李学武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说道:“程开元……同志,确实是我们带走的”。 他在回答这句话的时候,把同志二字咬的特别狠,好像是在回复李学武的刁钻和为难一般。 “你们想要知道什么?” 他蔑了李学武一眼,看向李怀德说道:“纪监工作的程序我就不用跟你们赘述了,都是高级干部了”。 “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这还用人教吗?” “依您的意思,我们厂领导失踪,我们不用管不用问,等着听喝儿是吧?” 李学武很强硬地怼了回去,目光凛冽地看向对方说道:“我怎么不知道纪监的工作程序里有不告而抓的步骤”。 “你这是在跟我说话?” 苏维德略带鄙夷地打量了李学武一眼,随后问道:“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巧了,我正是红星轧钢厂的保卫监察负责人” 李学武微微昂起头,态度刚硬地说道:“关于纪监工作的问题,请您跟我沟通,如果您说的是程副主任正在接受纪监调查的话”。 “如果不是” 他抹哒了对方一眼,看向杜领导说道:“那么请组织给出明确限制程副主任行动的理由,我们有权利知道更多”。 “咳——咳——” 杜领导见李学武话说的突然冲了起来,猛地咳嗽了两声,这才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纪监工作的特性嘛,性急如火” 他扫视了几人一眼,缓缓点头道:“都是为了组织工作,都是为了干部管理,有意见、有争议,都很正常”。 “都各自压一压火气,把问题谈清楚,谈透彻” 杜领导看向李怀德这边说道:“就是为了程开元同志的事来的,要了解一下基本情况,也对厂里有个交代”。 说完,他又看向了另一边的苏维德两人道:“既然已经控制住了局面,那就在规定范围内给主管领导通报具体情况”。 “毕竟轧钢厂的同志们还是值得信任的,对吧?” “杜主任,情况还不是很明确” 苏维德看了对面的两人一眼,有些谨慎地说道:“暂时还在调查之中”。 “那就捡能说的说!” 杜领导显然是有些不满了,瞥了苏维德一眼道:“难道把人控制了,一点情况都不能给厂里的同志说吗?” “还是,厂里的同志也有问题,嗯?” 他目光扫向李怀德,扫向李学武,两人均是坐的笔直,目光清澈,十足的优秀干部模样。 “这个……” 苏维德犹豫了一下,还是看向了身旁的丁志山,面露询问之意。 李学武的目光也随对方看向了进门后一直都没有开口的这位支管委代表。 “当然可以信任红星厂的同志” 丁志山一直都在观察着对面的两人,这会儿微微一笑,知道苏维德顶不住对面的压力了,杜主任也顶不住。 所以他不得不开口解释道:“毕竟刚刚同程开元同志接触,我们还在跟他沟通,处于了解情况的阶段”。 “是吧,苏组长” 他看了苏维德一眼,随后继续说道:“目前程开元同志精神和身体状况良好,我们会注意他的健康情况的”。 “还有,关于办案程序嘛” 丁志山端起茶杯打了个哈哈,道:“毕竟事急从权,我们也没有给这个案子定什么性,要先从了解情况开始嘛”。 “您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 李学武见他喝茶,开口道:“程副主任的问题并不明确,仅仅是配合你们的调查工作,也并未对他的人身自由做以限制?” “哦?嗯……这个……嗯,是这样的” 丁志山喝过一口热茶后放下茶杯,不徐不缓地说道:“我们支管委收到了一些问题报告,其中有一部分是关于程开元同志的”。 “就像苏组长所说,你们都是高级干部了,想必对组织调查工作也有一些了解,尤其是这位李学武同志,负责厂保卫监察工作是吧?” 他并没有忽视李学武,但也没有太过于重视,点了李学武的名字,继续说道:“我们也是出于对组织干部的重视和关心,在调查的前提下是保护”。 “所以才有了这次的行动,对吧苏组长” 就在苏维德点头后,他又看向杜领导说道:“支管委主要负责这次审查工作,与部纪监沟通过后,我们共同的意见是暂时就调查情况进行保密,不做通报”。 杜领导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点点头,表情严肃地看向李怀德这边,虽然没说话,但已经就此事询问李怀德的意见了。 李怀德也没说话,手指轻敲沙发扶手,目光盯着苏维德两人,眉头紧皱。 “我们要见程副主任,就是现在” 李学武看懂了李怀德的意思,主动开口道:“以红星轧钢厂的名义按照组织程序提出见面申请”。 “我说过了,这是组织调查” 丁志山很不满意李学武的纠缠,态度突然凌厉了起来,皱眉说道:“在程开元同志将问题交代清楚之前他谁都不能见”。 “那就以红星轧钢厂管委会的名义申请与程副主任见面” 李学武微微昂头,淡定地说道:“如果正在执行纪监监察审查,那我就以红星轧钢厂保卫监察负责人的身份向组织申请见面”。 “你——!” 苏维德勃然色变,瞪着李学武要开口说话,却被丁志山给拦了下来。 “杜主任,我说的很明白了” 丁志山没有与李学武纠缠,而是看向杜领导说道:“现在这个案子是由我们支管委在负责……” “那我就以红星轧钢厂支管委主任的名义申请与程开元同志见面!” 李学武一拍沙发扶手,面色严肃地说道:“不是组织调查、不是纪监审查,更不是案件调查,你们在搞什么名堂!” “谁给你们的权利让你们肆无忌惮地控制一名组织干部,谁又给你们的权利让你们以莫须有的理由调查轧钢厂的干部!” 李学武目光转向杜领导态度强硬地说道:“如果是要求程副主任配合调查,那就请按组织程序进行正式通报,如果不是,我们今晚就要接走他”。 “我怎么不知道轧钢厂有支管委?” 丁志山狐疑地看向李学武,打量着他的年轻,质问道:“你又是以什么身份出任支管委主任的?” “丁……咳——咳——” 韩主任刚刚开口想要提醒他,却被李学武的目光给顶了回去。 “我是卫戍第三团第一副政委,也是副团长” 李学武掏出自己的证件拍在了一旁的茶几上,昂起头看向对方问道:“您要验看一下吗?” 丁志山突然瞪大了眼睛,这一情况他是不了解的。 他不知道轧钢厂什么时候有了支管委,就是三支进厂他都不知道啊。 嘿!甭说他不知道,就是坐在一旁的红星轧钢厂管委会主任李怀德也是第一次见着红星轧钢厂支管委主任。 不过老李这会儿很深沉,与李学武的默契都不用交换眼神,淡定地开口道:“不要激动嘛李主任,咱们厂支管委的工作很顺利,丁主任不知道也正常”。 “好的李主任” 李学武应了一声,就在对方的注视下收起了自己的证件,但态度依旧强硬地说道:“距离程副主任失联已经过去了整整7个小时”。 “我们并不苛求组织办案的严谨性和周密性,但我们保留对这一次调查情况的公允性和程序性进行追究的权利”。 “尤其是针对程副主任以及他随行人员调查,在没有明确的解释之前,他不能接受你们的违规限制”。 “这就是我们厂的最终意见” “嗯,我们大半夜的叨扰杜主任不是来制造矛盾的,是来解决问题的” 李怀德开口道:“既然我已经在这了,代表轧钢厂管委会班子,代表三万两千名职工,就必须带走一个结果”。 他的意思更加绝对,要么今晚带走程开元,要么他回去直接跟厂里撂实话,把问题捅大,把对方的办案程序晾在明面上接受舆论的监督。 这年月有句话说得好,惹谁都别惹工人老大哥,老大哥的铁拳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 李怀德和李学武既然敢坐在这里,就有义无反顾的决心,以及必须解决问题的态度。 丁志山始终怀疑红星厂支管委是否真的存在,同时也怀疑李学武的身份,怎么能有这么年轻的副团长! 还是特么第一副正委! 怀疑是怀疑,也正因为大家都坐在了杜领导的办公室里,他可不敢撕破脸去验看李学武的证件。 假的当然好说,可要是真的呢? 打脸都是小事,要往死得罪了李学武,得罪了杜领导,那他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 本来以为丁志山开口说话就等于敲了王炸,没想到对方不讲武德,连甩出一套春天。 什么身份他都有,毛子的套娃吗? 见两人都不说话,杜领导缓缓点头,看向他们说道:“既然问题还不明确,程序上也需要时间来处理,我看就这样吧”。 “维德同志,丁主任?” 杜领导点了两人一句,随后说道:“还是那句话,都是在为组织工作,都是为了干部管理,互相理解,互相宽容,对吧”。 “确实是这样,你瞧,都已经快要十二点了” 韩主任站在一旁打圆场道:“杜主任从早晨一直忙到现在,如果再不休息就得直接上早班了”。 看着李怀德和李学武坚定的目光,他对着苏维德提议道:“苏组长你看是不是先把问题放一放,如果后面再有需要,可以再联系对方接受调查嘛”。 苏维德被两边施压,目光扫过对面,又看了看杜主任,见他态度冰冷不掩疲惫,只好把视线看向了身边的丁志山。 丁志山一直盯着李学武在看,这会儿也承受不住压力,缓缓点头道:“那就这样吧”。 他倒是干脆,没说什么狠话,更没说以后有了问题再找人。 真放虎归山,有问题他也找不上了,关键是给了他七个小时也没撬开程开元的嘴,以后就更别想了。 “好了,诸位领导,事情解决了” 韩主任笑着握住了自己的手,说道:“那就赶紧的吧,一会就第二天了,没必要拖着隔了天是吧”。 “杜主任,您就早点休息吧” 他转头看向杜领导说道:“我陪红星厂的同志走一趟,您看可以吧”。 “你辛苦辛苦吧” 杜领导有些疲惫地撑着沙发站了起来,同李怀德握了握手叮嘱道:“回去后要把红星厂带好管好,下次来我希望是李总经理来见我了”。 “定不辱命” 李怀德郑重地保证道,同时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李学武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这个时候恢复了谨言慎行的模样,好像刚刚的锋芒毕露都是演的。 杜领导在同他握手的时候,笑了笑,点头道:“剑胆琴心,名不虚传,后生可畏啊”。 “多谢领导包容,感谢领导关爱” 李学武自信且从容地与他握了握手,随后敬了一个礼。 杜领导点点头,对着他们摆了摆手,道:“去吧,把问题彻底解决好,不要耽误了明天的工作,我就不送你们了”。 “您保重” 李怀德最后道别,与杜领导对视一眼过后,随着韩主任一起出了办公室。 苏维德两人已经等在了电梯口,见他们过来,目光有些冰冷。 不过既然问题已经谈好了,也再没有浪费表情和情绪的必要,双方走进电梯谁都没跟谁说话。 出了办公大楼,栗海洋依旧站在伏尔加m24轿车的旁边等待着,见到一行人出来,很是利落地打开了车门。 李怀德与韩主任说了两句,这才同李学武一起上了轿车。 砰!车门关闭,李怀德终于长熟了口气。 “尘埃落定,侥幸,侥幸”。 “虎口夺食,不易,不易”。 李学武配合着李怀德说了这么一句,拉过他的手握住,苦笑道:“我手心里全是汗”。 “呵呵——我不也是” 车辆启动,司机在前方车辆的提醒下,跟在了韩主任那台魔都牌轿车的后面,更前面则是一台奔驰早期进口轿车。 三辆车组成的小车队逐渐加速沿着大院内部道路往一机部招待所开去。 路上李怀德没有再说话,而是舒缓着紧张的情绪,同时也在恢复消耗殆尽的精力。 栗海洋很有眼力见地没有说话,更没有打扰后面都在闭目养神的领导。 能在关键时期挺身而出以鱼死网破的强硬态度来搭救程开元已经是难得,更难得的是马到功成,总算是解决了困难。 能在今晚将程副主任接回去的意义很不一样,至少明天的早班可以对所有人有个交代了。 路程并不是很远,招待所就在前方,栗海洋轻声咳嗽做出了提醒。 李怀德和李学武双双睁开干涩的眼睛,深吸一口气,重新积蓄精神和力量,把最后一仗打好。 嗤—— 轿车按照对方的指引停在了门前,李学武已经扫见了程副主任的那台魔都牌轿车。 只是车内空无一人,没有秘书和司机,显然对方还在被控制之中。 李学武陪同李怀德一起下车,走到韩主任身边站定。 “稍等一下,让苏组长去安排” 韩主任很淡定地站在了门前,没有想要进去的意思。 他掏出烟盒主动给两人散烟,却都被拒绝了。 “怎么?对我有意见?” 韩主任好笑地看着两人,态度有些玩味。 李怀德抬了抬手,道:“早就戒了,不抽了”。 “我也是,戒烟了” 李学武见韩主任的目光扫过来,微微一笑道:“我还年轻,能戒早戒”。 “哦?这是轧钢厂的新风气吗?” 韩主任很是意外地看了看两人,道:“都要戒烟?” “呵呵,并不是” 李怀德看了一眼走进门去的苏维德和丁志山,开口解释道:“我是老咳嗽,爱人劝我把烟戒了”。 “他则是不然,学武同志刚得了大儿子,心疼呢”。 “嚯!真是有毅力,好男人” 韩主任笑着把烟收了起来,他自己也没抽。 见苏维德两人都走了,这才轻叹一口气,拍了拍李怀德的胳膊,道:“理解一下,领导也难”。 “我理解,时局维艰,互相理解” 李怀德点点头,道:“情况有些突然,如果不是很棘手,我们也不会来叨扰杜主任”。 “嗯,杜主任听见你的电话就已经叫我去安排了,可你也知道” 韩主任站在了李怀德的身侧,道:“有些问题现在解决不了的,只能搁置,留给以后来解决”。 “而现在能解决的,尽量处理好各方的关系,不要求面面俱到,但最好也要注意分寸”。 他的话里似乎意有所指,是在提醒李怀德什么,又说的不是很清楚。 李学武听了几句,默不作声地给栗海洋招了招手,示意他安排司机把程副主任的那台车开出来。 不用特意去找钥匙,车钥匙必定是在车上的,这是纪监留置相关人员以及其司机后的工作习惯,也是一种潜规则。 栗海洋招呼了司机,一起去那台车边上做了检查,包括车厢内部以及后备厢,仔仔细细。 “我其实跟李副主任有过一面之缘” 韩主任见李学武指挥若定,态度沉稳,笑着招呼了一句,道:“是在去年的劳动模范工作大会上”。 “太遗憾了,早认识您就好了” 李学武笑着接过话茬儿道:“也省的我问这边又问了那边,真是忙中出错”。 “后生可畏这句话杜主任可是甚少说出口的” 韩主任笑了笑,说道:“看来轧钢厂能有今天的成绩,不是偶然啊”。 “李主任团结的好,队伍带的好” 李学武笑着挡了对方的话,说道:“我这样的不算可畏,轧钢厂组织变革中涌现出了许多优秀的年轻干部,这才是轧钢厂蓬勃发展的基石和原因”。 “怀德同志,真如此吗?” 韩主任看向李怀德抬了抬眼眸道:“难怪你雄心壮志,要搞集团化目标了,看来人才可用,信心十足啊”。 “呵呵——还有太多的路要走了” 李怀德轻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现在也是举步维艰,如履薄冰啊,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轧钢厂实现集团化的那天”。 “说的有些玄了,不至于吧” 韩主任也是笑了笑,见那边两人在车边鼓捣了半天,这才将车开了过来,意味深长地说道:“深藏不漏,一鸣惊人?” “哈哈哈——您且等着吧,我给您鸣!” 李怀德笑出了声,道:“现在轧钢厂仅仅是往前迈了一步,就招惹了这么多的风议和为难”。 “我说不知道能不能看到那一天,有错吗?” “出来了——” 李学武目光一直盯着大厅内部,等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见到了程开元。 能自己走,脸上没有太过痛苦的表情,虽然有些麻木和疲惫,但还算过得去。 他身后跟着的秘书张士诚有些萎靡,走路有些踉跄,应该是受到了一些特殊待遇。 只有司机的状况最好,搀扶着张士诚心有余悸地望着这边。 李怀德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盯了韩主任一眼,很是不快。 李学武脱下自己的大衣,快步迎了上去,没等程开元开口说话便罩在了他的身上。 “什么都不用说,咱们先回厂里” 攥住了程开元的手捏了捏,把他要说的话都按了回去。 回头看了一眼张士诚,轻声问道:“能坚持吧?” “我……没事儿李主任” 张士诚额头上全是虚汗,在司机的搀扶下努力地笑了笑。 他嘴里说着没事,可刚一出门口便晕了过去,很是狼狈。 多亏栗海洋看见这边动静小跑着过来,同司机一起一把撑住了栽倒的张士诚。 “先安排他上车!” 李学武拧着眉头对栗海洋交代了一句,随后扶着程开元到了李怀德的面前。 韩主任有些歉意地看了他一眼,这个时候苏维德和丁志山都不见了身影,就是想要问都问不到人了。 出来送的只是几名干事,不用问,问也是一问三不知。 李怀德没有对韩主任发脾气,而是关心地握住了程开元的手点点头说道:“放心,咱们先回厂再说,直夫同志和玉农同志都在等咱们”。 说完便拍了拍眼含热泪的程开元的手,宽慰道:“家里有维洁同志在,一切安好,放心吧”。 “谢谢,谢谢李主任” 程开元一肚子话都闷在了嘴里,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 李学武搀扶着他往下走,直上了那台魔都牌小轿车。 李怀德转身同面色困苦的韩主任握了握手,什么话都不想说了,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两台车稍加停顿,便相继开出了招待所大院,往大门口奔驰去。 魔都牌轿车上,程开元摊在了后座上,只跟李学武说了两句话便睡着了。 第一句是我什么都没说。 第二句是他们是冲着轧钢厂来的。 李学武没再多安慰,有什么事必须回厂才能理顺处理清楚。 他上了这台车就已经表明了态度,更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不然刚出虎笼的程开元如何都是不敢睡过去的。 副驾驶上,他的秘书张士诚却在汽车出了招待所大院后“苏醒”了过来。 “李副主任,迫不得已” 他有些歉意地说道:“我只能做到这些了,希望没给您添乱”。 “没关系,你做的很好了” 李学武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在给对方施加压力,省得再有下一次。 这么不明不白地进来,一生只需要有一次就够了,多来几次怕不是要提前退休了。 这种小手段李学武不大看得上了,对方仅仅是会受到一些压力,但真要想对他们动手,也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威胁就怕了。 安慰了张士诚,他轻声问道:“身体上有没有受伤,需不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没有外伤,挺难受的” 张士诚有些难受地说道:“我还能坚持……” “行了,我知道了”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肩膀,见车辆将要出了大院,便坐直了身子。 两台车顺序驶出一机部大院,门口两台吉普车突然亮起车灯,启动加速,与车队汇合在了一处。 一台车加速驶向前方,一台车则是殿后。 前车路过李学武这边的时候,车窗下拉,却是周瑶在挥手。 李学武给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指了指指挥车的中间位置,用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个十字。 周瑶会意点头,拍了拍司机的肩膀,同时拿起了联络电台。 指挥车超越魔都牌小轿车,直开到了最前方开路加速。 四台车前后贯连,疾驰在夜色当中,穿透早春的雾气,奔向东城。 ----------------- “总算是消停了,吓死我了” 见到李学武从楼上下来,秦淮茹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脯,道:“给你准备了面条,吃一口再躺下吧”。 “那就吃一口,是有点饿了” 李学武点点头,手臂上搭着自己的大衣被秦淮茹接了过去,微微皱眉问道:“楼上几位领导也吃了吗?” “李主任的已经送上去了” 秦淮茹回道:“景副主任和薛副主任已经吃过了,谷副主任要了碗粥”。 “你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这么折腾早晚把胃折腾坏了”。 “唉,我也不想折腾,可哪能都由着我啊” 李学武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时间,已经过了两点了。 “吃一口,吃了早点睡,明天早晨说不定多忙呢”。 “没了你地球还不转了?” 秦淮茹将衣服收拾好,看着服务员把面碗端了过来,去帮他拿了筷子。 “小金值班啊,吃了吗?” 李学武认识这里的服务员,以前机关在这边吃饭的时候,经常跟她们打交道。 小金笑着回道:“李副主任好,我等着早晨那顿吃了,不然胃难受”。 “多喝水,尤其是值夜班” 李学武点了点她,笑着关心道:“时间长了容易损伤皮肤,小心嫁不出去了”。 “你还关心这个?” 秦淮茹笑着走过来嗔了他一句,随后对着娇笑的小金点点头,示意她去休息。 就坐在了李学武的对面,将筷子摆在了面碗旁,道:“慢点吃,刚下的,我跟刘师傅说了,给你窝了俩鸡蛋”。 “这么奢侈?” 李学武看了看面碗下的两个荷包蛋,这待遇一般面馆也是没有的啊。 秦淮茹笑着眨眼说道:“李主任都说了,你劳苦功高,应该补一补”。 “嗯,李主任那是逗闷子呢,别信” 李学武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叮嘱了她一句,挑了面条就开吃。 如果熬夜,李学武是不会吃东西的,因为胃也需要休息。 这个时间虽然他没有休息,可身体的器官已经睡着了。 现在又给胃里添负担,肝脏也跟着受累,早晚要“报复”他。 可人生在世,吃喝二字,真空着胃到明天早晨,恐怕自己也受不了。 虽然白天的气温很高,穿夹克衫都觉得热了,晚上十点多也不觉得多冷。 但一过了凌晨,再走在黑夜里,只觉得不一样的寒冷。 一口面条下了肚,身体从后背开始冒细毛汗,这就是食物的力量。 一边就着面汤,一边吃着面条和鸡蛋,暖心又暖胃。 “程副主任身体没事吧?” 秦淮茹有些关心地问道:“你明天还要处理这件事?” “暂时没事了,医生不是检查过了嘛,又留了护士照顾着” 李学武吃的额头冒了细汗,将筷子递给了她道:“给你吃个鸡蛋,我吃不了,我先喝口水”。 “这是给你的,你就吃呗” 秦淮茹推了他的手说道:“都吃了,熬大夜怎么受得了”。 “别让,真吃不了,夹着吃了,我好吃面” 李学武端起自己的水杯喝了几口热水,见秦淮茹小口地把鸡蛋吃了,这才接过筷子吃了面。 “今晚的事虽然没什么可防备别人的,但还是少往外说去,尤其是服务员”。 一边吃面,一边叮嘱道:“招待所现在住的人多了,嘴也杂,说不定就传出什么话来,不大好”。 “我知道,这个还敢乱传去?” 秦淮茹点点头说道:“接到保卫处通知的时候我就给值班的几人做了叮嘱,不会乱说话的”。 “嗯,你做事我放心” 李学武抬起头笑着看了看她,问道:“家里挺好的啊?听秦京茹说过年都没回去家”。 “这不是赶上有接待任务嘛” 秦淮茹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无奈地说道:“就是吃这碗饭的,哪里能就着自己的时间”。 “再说了,本身春节就没有假期,哪里来的探亲假,都这么过来的”。 “你以为谁都像秦京茹似的,想回家还有车接车送,你也是惯得她”。 秦淮茹瞥了李学武一眼,道:“没见我二叔多猖狂呢,都敢跟村长坐一桌喝酒了,就因为他闺女回家坐的是小汽车”。 “怎么?你家里也想跟村长一桌喝酒?” 李学武笑着说道:“跟国栋说,把车借给你,或者就带着你一起回娘家”。 “你寒碜死我得了,我才不坐呢” 秦淮茹抿嘴道:“这风头我不出,我爸我妈也不需要,消消停停过日子不比啥都强啊”。 “你呢?孩子咋样,挺好的吧?” 她主动关心道:“我听刘婶说了,长的可胖乎了,好哄不?” “刚出月科,哪里看得出来” 李学武吃完了面,喝完了汤,擦了擦嘴道:“这个时候只知道吃,吃了睡,睡了吃,比谁都快活”。 “可不就是这样嘛,小孩子” 秦淮茹笑着说道:“棒梗小时候就是这样,那时候家里条件还行呢,我营养也够,吃得他小石磙子似的”。 “怪不得现在这么胖,底儿打得好呢” 李学武笑着瞅了她的“营养舱”一眼,道:“就这饭碗,谁吃谁都胖”。 “去你的!色眯眯,说说就下道” 秦淮茹嗔了他一句,捡了桌上的饭碗和筷子道:“快上楼吧,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洗个澡早点休息”。 “得嘞,吃饱喝足,睡大觉去了” 李学武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在秦淮茹嗔怪声中拍了她屁股一下,笑着往楼上去了。 程开元的事实在是有些突然,所有领导都没有准备,这次的应对还算是及时精准,更有理有据有运气。 如果李怀德含糊了,犹豫了,哪怕是等到明天再去处理,恐怕结果就不是这个样了。 不管程开元能不能撑得住,就是轧钢厂犹豫的态度都会让对方更硬气。 这个时候比的不是谁有证据,谁说话更好使,而是比耐心,比态度,比谁手里的筹码更多。 轧钢厂晋级有望,事业腾飞,被有些人觊觎自然是正常的,就算是出了程开元这件事,李怀德都没觉得是意外。 当然了,程开元出事是意外,但有人找茬早在他的预料当中。 李怀德甚至都怀疑过景玉农要出事,董文学要出事,甚至他自己出事,就是没想到程开元会出事。 景玉农有过留学经验,还是正经的大学生,文化人,尤其是日常工作中表现出来的种种作风,最应该受到攻击的才是她。 可她就是岿然不动,屹立不倒,还真就没人愿意去招惹她,可能跟她的性格和背景有关系。 董文学,在炼钢厂出了那码子事虽然已经悄悄地处理了,可只要有人翻起来闹,必然要出事的。 不过李学武亲自布的局,处理的手尾,李怀德相信李学武胜过董文学,所以董文学出事的概率全看李学武。 关于他自己,那当然是自己做过的事自己最清楚,从大学习活动开始,一桩桩,一件件,真要抓他的小毛病,禁不住收拾的。 程开元则是不同,从机械厂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对他此前的工作有了定义。 到了轧钢厂以后李怀德敢保证,根本没有给对方任何掌握实权的机会,犯个屁的错误。 没有人比他更懂管理! 没有人! 第456章 算算账吧 清晨,太阳照常升起,昨晚的阴霾尚有些许还未散去,密布在有些人的心头。 李学武从招待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半了。 窗帘很厚,遮蔽了阳光,他睡的很沉,要不是床头的电话响起,估计他还要再睡一会儿。 “嗯,我知道了,好” 李学武迷迷糊糊地挂断电话,躺在床上又休息了一会,这才坐了起来。 电话是前台打来的,说是秦所长有叮嘱,要在这个时间给房间打电话叫醒他。 这也是昨晚跟秦淮茹约好的时间,他至多只能睡到这个时候。 用凉水洗了洗脸,看着镜子里略带胡茬儿的自己,李学武扯了扯嘴角,摘了外套便往门外走去。 刚一下楼,便见彭晓力站在前台等着自己,手里还捏着笔记本。 “李副主任,早饭给您留好了,您吃点再走吧” 服务员见他要往外走,出言提醒道:“我们所长早就叮嘱好的,提醒您吃早饭”。 “哦?好吧,那就吃早饭” 李学武看了看手表,还有一刻钟九点,迟到就迟到吧,估计早晨忙也不差这一会儿了。 “李主任和薛主任他们下来了吗?” “是,领导们已经吃过早饭了,特意叮嘱不要太早叫醒您” 服务员笑着做了回复,又道:“程副主任的早饭已经送去了房间,您放心吧”。 “好,辛苦了” 李学武对着服务员微微一笑,随后去了餐厅。 有一段时间没在这边吃饭了,平日里不是在机关食堂要么就在家里。 对外接待那几次还是在国际饭店吃的,今天走进餐厅还有种陌生的感觉了。 “秦所长要求的,更换了一批餐桌椅,原本的大圆桌换成了方桌,可以容纳更多的客人” 服务员同彭晓力一起端着早饭过来,见李学武在打量餐厅环境便主动做了介绍。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了彭晓力问道:“你早晨吃了吗?来点?” “不了,我吃过了,在食堂” 彭晓力笑着婉拒,摆好了碗筷坐在了对面汇报道:“刚刚跟栗秘书通过电话,李主任约您在上午十点来探望程副主任”。 “好,我知道了” 李学武吃着早饭,点点头,示意他继续汇报。 彭晓力很清楚他的习惯,日程只要按照前后顺序安排就是,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喜好。 如果有特别的行程,也会提前跟他说,让他有所准备。 两人在食堂耽误了十几分钟,出来的时候韩建昆已经等在了门口。 “就这两步路” 李学武看了看韩建昆,问道:“这么早起来是回家了?” “是,都挺好的” 韩建昆一贯的话少,只说了家里没事,也没说谁家里没事。 可不用问,不提顾宁坐月子期间她是住在家里的,就是产假40天马上就结束,她依旧是要住在家里一段时间的。 这个月的29号顾宁就要回单位上班,秦京茹就得开启带娃模式。 好在是顾宁的单位离家近,只要按时回家给孩子喂奶,或者秦京茹抱着孩子去医院,两相照顾着。 本来晚上是不用秦京茹留在家里的,可她不愿意,怕顾宁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或有需要李学武又不方便的。 只是苦了韩建昆两头跑,还得多担一份工作。 指挥车沿着厂公路兜了一圈儿进了办公区停在了保卫楼门前。 而这会儿早有人在等着他了。 “啥时候来的?” 李学武跳下指挥车,回手甩了车门子,看着站在门口抽烟的向允年问道:“咋不进屋呢?” “刚到,知道你没在办公室我就没上去”向允年抬手示意了手里的烟头,果然还有半支。 “昨晚熬到半夜?看你无精打采的,问题解决没有?” 他接二连三地问了几个问题,昨晚接到李学武的电话,一听是打听轧钢厂一位副主任的,就知道出事了。 联系他,联系纪监,不用想了,准是年前那档子事,他也想到这个案子的影响不会这么快消除,就是没想到波及的这么广。 任是谁也想不到,案子的影响七拐八扭的会找到程开元的身上。 “凌晨两点半躺下的,八点半醒的,还算是充足”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问题解决的还算顺利,让你挂心了,领导已经接回来了,没什么问题”。 “这可真是虎口脱险了” 向允年抽了一口烟,目光瞥了李学武一眼,意有所指地说道:“我以为牵扯大了,你要栽进去,连夜找了领导询问,却不是我们这边的情况”。 “我也有些后怕,算是侥幸吧,厂李主任比较关心这件事,托关系找到了上面” 李学武感慨着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了楼上,请他一起上楼。 “也就是连夜去接人,否则后果我是不敢想象的”。 “明智之举,你们厂还是比较有魄力的,这个时候……对吧” 向允年捏灭了手里的烟头,跟着李学武往大厅走,感觉没有火热了,这才将烟头扔在了大厅的垃圾箱里。 李学武先一步上了楼梯,走在前面说道:“给你打电话就是怕有个万一,毕竟我对纪监系统不熟悉,两眼一摸黑,真找不着人可麻烦了”。 “白扯,我们这也乱着呢,找不上号,从上到下换了好多人,根本不认识,也攀不上关系” 向允年苦笑着说道:“要是救你,我尚有三分绵薄之力,可要是其他人,我真是无能为力”。 “那我得跟你说声谢谢了” 李学武笑着看向他说道:“希望这辈子都用不到你来救我,只看昨天接了领导出来,我是怕了”。 “你还有怕的时候?少见啊!”向允年瞅着他笑了笑,道:“回头我可得记下来,真是难得”。 “跟我有仇是吧,专门挖苦我来的?” 李学武步上三楼,请了他一起往走廊那头走,边走边说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需要你抛开公允来教我,就说明……唉——” 他的一声长叹,算是了结了这个话头,两人都不想做无用的设想,毕竟太过可怕。 到了办公室,有几个加急的件在彭晓力的示意下抓紧审批了。 趁着这个时间,彭晓力帮向允年泡了杯茶,也给李学武换了新的茶叶。 可能是想着领导的急件让对方久等了,他还端了一盘干果过来。 “不用这么客气,我跟你们领导是老朋友了” 向允年看着他歉意的微笑点点头,说道:“我真要在这摆谱,回头你怎么招待其他来客啊”。 “向处长是自己人,你多这个心干啥”李学武扫了茶几这边一眼,又低下头继续批着文件,嘴里则是说道:“好东西留着点,真是不心疼啊”。 “向处长是客人,都是应该的,我们昨天通过电话的” 彭晓力笑着对向允年说道:“以前跟我们领导去过您单位,这是我请您的,不算招待范围”。 “是嘛,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谢谢你” 向允年笑着跟他聊了两句,等李学武处理完手头文件走过来的时候,干果盘却是动也未动。 “得给你说个事,是关于案子的”。 他看了看李学武,认真地说道:“先前没给你说,是因为我觉得这件事关系不到你,现在看来是我大意了,也高估了对方的底线”。 “这么严重?关于我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坐在了他的旁边,问道:“还是牵扯到了我的关系?” “是关于赖山川、赖一德父子的,你应该知道他们牵扯到了什么事” 向允年面色有些难看地说道:“我们在调查过程中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但被某些势力干扰了,无法顺利进行,以致于耽误了最后的期限”。 “你的意思是说,关于赖山川父子,其实还有很大的问题需要调查,但在上面给出的期限内被阻碍了调查,是谁?” 李学武微微皱眉道:“你们系统的领导不是在坐镇嘛,这件事他不知道?” “没办法,领导是比较关注的,更有决心要把这个案子整理清楚,但办案的是我们” 向允年坦诚地说道:“我们是想把案子办个水落石出,可一来案子波及甚广,24小时连轴转都忙不过来”。 “二来有些线索被阻断,甚至连当事人都消失不见,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再调查下去了”。 “最后一点,这个案子关乎到了很多人,上面也在等着、看着,只能在最大程度上保证案件调查的完整性”。 “你可能不知道” 向允年面色铁青地攥了攥拳头,道:“赖一德已经死了”。 “死了?处决还是……” 李学武拧紧了眉头,往下的话就不敢再问下去了,这件事真是没头没尾,棘手至极。 早知道如此……早知道如此就应该下狠手,一个不留,杀它个对穿,也往上透透亮,看是哪个王吧羔子在搅风搅雨。 “工作组提审,在回监所的路上,他自杀的” 向允年松开了拳头,语气有些颓败道:“其实是我着相了,就算赖一德活着,又能活过多久”。 他无力地拍了拍沙发扶手道:“杜小燕、柴永树等人已经处决了,证据链已经被打开了缺口”。 “我知道了” 李学武也是悠然长叹,他就知道杜小燕活不长,案子搞的这么大,时间贯穿的这么久,牵扯了这么多人,她怎么可能活得久。 就算是他在审讯过程中标注了自首情节,可资不抵债,她罪孽深重,必然是要给这个案子一个交代的。 甭说是她了,就是跟着她一起被挖出来的,又有多少人吃了枪子。 这年月可跟后世不同,关于严肃纪律的手段执行起来可是没有条件可讲的。 尤其是在当前形势下,李学武能想得到,西城靶场的枪声怕是急如暴雨,填了多少新坟。 “就这样吧,理不清的”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敢伸手就剁谁,谁敢露头就揍谁”。 “那这一次呢?程开元是吧?” 向允年有些担忧地说道:“我猜想你们这位程副主任一定陷的很深,这个坑他爬出来算走运,有你们给他拉住了,否则……” 这话说的很透彻了,多少死鬼等着拉人垫背呢,就怕这火烧的不够大,不够旺盛,逮着一个不怕死的,还不往死了收拾。 李学武长出一口气,道:“我安排人调查过他,确有些出格的举动” “但他本人的品格和作风是没有问题的,就是性格有些偏激了些,做事容易偏执、冲动” 他手指敲了敲扶手,道:“即便有所牵扯,也不是他本人的利益,有可能是给人当了替死鬼”。 “那就更死的冤了,这值不当给人当垫背的,他图意个啥?” 向允年不屑地摇了摇头,端起茶杯问道:“通过分局那边调查的?不会留下手尾吧?” “不是,是我自己的人,厂保卫处的,有正当理由” 李学武捏了捏自己的脑门,程开元这件事还真有些头疼。 如果他私德有亏直接甩了他就是,昨晚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他,一定做过调查。 可就是因为程开元自己没有问题,所以才让对方做出了孤注一掷的冒险举动。 为什么李学武敢确定程开元本身没有问题,并且在李怀德面前提供了这一准确的信息。 因为任安和顾城整整调查了程开元一个多月,从里到外,彻彻底底。 李学武在大门口保卫室遇到任安那一次过后,彭晓力又在那边跟顾城打过一次埋伏。 顾城骑着摩托车跟了张士诚两天,实在忙不过来了,任安主动站了出来。 当天彭晓力搞事情并没有背着他,他也看出了些端倪。 回家后跟正在坐月子的樊华把这件事就详细说了,樊华给出的意见很明确,这件事他必须做。 不用管她是不是刚生完孩子,也不用管参与调查这件事会不会有危险,更不用管这件事出了变故会不会牵扯到他的工作。 人生能有几回搏,此时不搏何时搏。 就以任安的能力和人脉关系,想要进步只能按部就班熬资历。 如果还是以前的保卫处,是付斌管理时期的保卫处也就算了。 但现在保卫处在李学武的管理下,是最强盛的时期,也是上升渠道最透明的时期。 李学武本身就在上升期,跟在他的后面只要不出大问题,一定就不会吃亏。 更何况李学武的关系势力特别广,就算案子出了问题,被牵扯到了,或者上升渠道淤堵,李学武也会给他安排其他去处。 年纪轻轻,畏惧生死,贪恋妻儿,能有什么大发展。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守在一起没什么能耐,日子过的还能有多开心。 樊华自然不会给他说什么守寡的事,不吉利,也太虚伪,只是两口子都有了这份机缘,必然是要争取的。 任安倒不是怕丢工作,更不怕有危险,毕竟锻炼了这么长时间,胆量和专业能力还是有一些的。 他是怕没有正确领会领导的意图,毕竟这都是他自己猜想到的,就是看到的。 樊华却是想撬开他的脑子,把自己的脑子塞进去给他。 真想骂他是笨蛋,可这就是自己选的男人,气不过只能掰碎了教给他。 彭晓力是什么人? 甭管他以前在谁的手底下工作,更不要去管他以前是个什么德行,做事什么风格。 只看现在,他是李学武的秘书,代表李学武在做事。 既然都没有背着他布置人手跟踪程副主任的秘书,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还需要揣测这件事是不是李学武的意思,或者李学武让彭晓力故意露给他看的机会? 得是正治头脑多么幼稚的人才会这么想啊,当然不可能了。 李学武说句话,主动做这件事的人能抢的挤破脑袋。 不用往上考虑,只确定彭晓力显露给了他,需要有人帮助和参与这件事句足够了。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也总是留给长了眼睛和脑子的人。 不然你准备一辈子,也只是个社会主义接班人。 任安就属于那种认干,卖命,老实本分到一定程度的人,就是这个时代年轻人的典型代表。 他也知道自己没头脑,所以大胆且主动地跟媳妇说了,也问了,剩下的就是听媳妇的话,铆劲干就是了。 两口子之间没有防备,万一有工作上拿不准的,大不了回家问樊华就是了。 所以,当顾城那边力有不逮的时候,任安找到了彭晓力。 彭晓力也是很直接,并没有问他是怎么想通的,也没问他为啥要找来。 只将他介绍给了顾城,明确了要调查的事就没再过问。 从这里就能看出些问题来,樊华给他分析的是,李学武可能不知道他出现了,但彭晓力一定会汇报。 让他去找顾城配合工作不是不信任他,更不是拿他当傻子,充当免费壮劳力。 恰恰相反,这是在保护他,就算出了事,也可以往顾城身上推。 顾城怕什么,机关里的老油条了,万一翻了车,他只说怀疑张士诚倒卖油票,或者说程开元的司机有问题,你能拿他怎么着? 他找保卫处的人调查名正言顺,就是说起来不好听。 顾城怕这个? 只要李学武还在,只要彭晓力还是李学武的秘书,他不敢嚣张,但真不怕没工作。 程开元发火,最多也就是撸了他的小车班队长,说不定没过几天他又去别的单位当干部了,甚至进步都说不定。 任安也是服了,这机关里的人办事怎么就这么多弯弯绕,他是没有这个脑子搞清楚这些事,所以给自己安排了个领导。 他媳妇,樊华就是他领导,回家三请示一汇报,睡觉前必定要把今天做的事跟媳妇汇报一遍。 听了媳妇儿的分析和安排后,回到单位就照着樊华的话去做就是了,绝对不会差事。 而也就是在接触到顾城以后,他才算是知道了机关里的坏小子到底有多坏。 他所看到的心眼子,都是表面上的文章,真耍起坏事了,那可真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 顾城有了任安的帮助,也不出外勤了,就盯着厂里。 有了保卫当眼线,张士诚一天上几次卫生间他都知道了。 说他坏?程开元的汽车一周一坏,只要车坏了就得开去修理厂维修。 司机不能离了车,总得用车吧,就得听他的安排,谁不知道他是小车班主管,不是领导的司机能不听他的招呼? 只跑过几次,任安就有了大概的方向和目标,不仅仅调查了程开元的家庭成员关系,还把他以前的工作关系翻了个底儿掉。 这年月的组织调查没人敢泄露,就是问到了程开元以前的同事,或者朋友关系,也不会轻易告诉程开元有人调查他。 有个别的,某单位关键岗位人员就有仨朋友,一起在单位里工作了四十年,和和气气,平平安安。 到了安享晚年的时候,都快入土为安了,闲聊起来这仨朋友才告诉他,在那个年代,他们就是负责监视他的人。 一辈子! 三个朋友! 就监视一个人! 可怕吗? 不,不可怕,这就是组织的力量,更是一种严密的工作态度。 任安是保卫监察处的股长,他出面做调查,谁敢漏了他的底。 只要出现情况泄露,一倒查,所有人都得完蛋。 严密的组织关系下,不要想着你有自己的小秘密,或者说一辈子不说谁也不知道的事。 只要想查你,你跟情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能记在本子上,你收的每一分钱用在了何处,他都能调查的清清楚楚。 没出事只能代表你的作用和成绩远远大于这些问题,甚至这些问题已经不足以影响你为人民服务了。 程开元晚上在哪睡觉,几点躺下,跟谁躺下的,几点起床,都干了什么,李学武手里掐着整整一摞子文件。 当然,这些文件不会见光,更不会被调阅,他是保卫监察的负责人,没有他的允许,保密科也拿不出这份文件来。 就算是李怀德想要了解相关的情况,也得是跟李学武询问。 李学武的回答只能是有问题,或者没问题,不会告诉他都查了什么,或者具体怎么查的。 每个岗位都有每个岗位的潜规则和必要性,这些东西问清楚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所以,当程开元出事的消息传来,李怀德整整把自己关了一个小时,也犹豫了一个小时,这才叫了李学武进屋。 他的第一句话问的就是关于程开元同志,到底有没有问题。 很简单,有问题如果不大,就处理掉,问题严重就把程开元处理掉。 你说李怀德狠心? 别闹了,正治生态环境中拥有一套谁都不能破坏的潜规则。 破坏规则的人必定要遭受规则的反噬,无一例外,无人能免。 李学武给出的答案让李怀德深吸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了联系杜领导的勇气。 甚至是直接硬钢支管委的勇气和决心,程开元只要私德不亏,总有回旋的余地。 至于说李怀德为何犹豫了一个小时,他也是在考虑换掉程开元的得与失。 正治思维考虑问题不问因果,不问利弊,只问得失。 先考虑保住程开元在厂的得与失,再考虑换掉程开元的得与失。 四向对比,就是用笔罗列出来连连看,是个人都能把问题处理的很好了。 所以,其实当李学武进屋被李怀德问到程开元的私德时,其实他就已经确定了李怀德的选择。 都是成年人,都是在机关叱咤风云多年的老梆子了,不需要特别的敲打,很醒目自己应该做什么。 甭说程开元做过的事,给他惹过的麻烦还不足以让他恨透了对方,就算是心里有恨意,分析利弊也得做出团结一心的决定。 换个方向思考,如果李怀德选择放弃程开元会怎样? 过程是一样的,谷维洁去程开元家里以现在看自然是保护和安抚。 可仔细想想,是不是一种组织调查,谷维洁去程开元家里就只跟他爱人聊闲篇吗? 当然不是,真要牺牲程开元,他爱人就必须站在组织的这一边,坚决站出来反对他,揭发他。 再看薛直夫,他联系了以前的关系,纪监力量之下,是雷霆万钧,一定要比对方早一步确定程开元的问题。 也就是说,真正抛弃程开元的时候,不会是他先吐口,更不会是苏维德撬开了他的嘴,而是轧钢厂确定了他的罪与罚。 要断就必须断的干脆,不可能给对方留下点燃更多火药的导火索。 景玉农,直接就是从内部开始调查,在确定处理程开元的那一刻,广播站、厂报以及各管委会组织会在第一时间确定舆论方向。 今天是程副主任,明天就是程开元,后天就是阶下囚。 所以,与其说是李怀德率领轧钢厂全体力量救了他,倒不如说是他自己救了他自己。 运气有一定的成分,但还是日积月累的独善其身。 李怀德舍不得在这一时期换掉他,轧钢厂这艘破船已经晃晃悠悠地开上了大海。 他的目的就是未来,绝对不允许有人拆掉他的一块船板,哪怕船板漏水,七歪八扭。 向允年坐了许有半个多小时,聊得很是深入,离开的时候李学武送了他到楼下。 关于他问起轧钢厂对这件事的处理和意见,李学武并没有透露给他。 没必要,不是防备,只是不想牵扯更多的人进来。 这个局只能是轧钢厂自己来破,借了外力只会引来更多的麻烦。 那么,李怀德准备怎么破这个局呢? ----------------- 送走了向允年,也到了与李怀德约好的时间,要去探望程开元。 就他们两个人,也只能是他们两个人,其他领导是要去探望的,但绝对不是现在。 要等到李怀德和程开元谈完,他们才能去走个过场。 都是工作上的关系,都是心明镜的关联,今天是程开元如此,明天真是他们躺在这里,大家都一样。 程开元依旧是在四楼休息,早晨又挂了一瓶点滴,现在已经恢复了精神。 只是看着仍然有些疲惫,李学武是两点半躺下的,他最多也就一点半才休息的。 大难不死,心有余悸状态下要是能睡得着,那也是累到劲了。 看着李怀德和李学武进屋,他很是激动地站了起来问好。 “李主任——” “不要激动,我知道,我都知道了” 李怀德握住了他的手安慰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一点你应该清楚的”。 “李主任,我……实在是羞愧难当啊我” 程开元被扶着坐在了椅子上,声音悲切地说道:“我是没想到,会被如此对待,甚至是……” “开元同志啊,还是要向前看的,都过去了” 李怀德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一时激动,心情我们都理解,我也很困惑”。 他抬手指了指李学武说道:“李副主任突然通知我,说你失去联系了,我是急的呦”。 “谢谢,谢谢学武同志” 程开元目露感激地看着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昨晚是要跟大家道谢的,可我这身体……” “程副主任,您这话就外道了,咱们是一个集体,是团结的集体” 房间里只有三人了,所以李学武做起了服务工作。 秘书早就准备好的三杯茶,他拿了些水果放在了茶几上。 “我在跟李主任汇报的时候也在说起这件事的矛盾,更是我们去找上面了解和处理的出发点” 李学武剥开橘子分了两半放在了他们中间,微微摇头道:“实在是形势有些复杂,光是找到您的去处就花费了很长时间”。 他这是在交代为什么半夜了才去接的人,当然是要由他来交代,总不能是李怀德说这句话,那不成了要人情了嘛。 “景副主任查的厂里漏洞,薛副主任查的纪监关系,我问了市里,李主任问的上面” 李学武例数了个遍,感慨道:“最后到底是李主任的关系找到了您的所在,只简单碰了个头,我们便往一机部赶”。 “杜领导也是很为难的,不过并没有拒绝我们,关于这一点,我还是得说句公道话,是吧李主任?” “嗯,还是能看出一些问题的,关于这件事,杜主任的态度上就很模糊” 李怀德沉吟了一下说道:“很显然他是知道些什么的,但不方便直接说出口,更不方便针对这件事发表什么意见或者态度”。 “所以才叫了对方的负责人到场对质,直接解决这件事” 李学武继续解释道:“我也能看得出杜领导的意见,尤其是在楼下见面的时候,韩主任身后的秘书中途离开了,应该就是去安排这件事的”。 “既然是提前打过电话的,杜领导也答应会在办公室里等,自然会有所安排” 李怀德想了想,说道:“能做到哪一点,还是看咱们自己的努力和决心”。 “如果对方保持强硬的态度,咱们软了,那今天的结果就又是不同了”。 “是啊,我在里面数着每一分每一秒,就知道您不会不管我的” 程开元抱着手里的茶杯感慨道:“当他们问我在厂里都负责什么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有危险了”。 “我不怕他们冲着我自己来,更不怕他们调查我的作风问题,就怕他们意有所指,拿我当绳子使啊”。 “还是要坚定信念,组织必定是组织,有着不确定性,更有一些困难存在” 李怀德捡了茶几上的橘子道:“他们是想要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试试你的硬气和真假呢”。 “虚张声势罢了,越是如此就越说明他们心虚呢” 李学武手里的水果刀很锋利,苹果只在他手里转了几圈便脱了衣服。 分了果子在盘子里,放在了茶几中间,道:“昨晚的时间刚刚好,去早了还真有可能麻烦了”。 “一切都是最好的选择” 李怀德看向程开元说道:“开元同志啊,你坚定的信念经受住了组织的考验,也算过了一关吧”。 “您多往宽处想,这算不算是工作经验了?” 李学武逗了个闷子,开玩笑地说道:“我就想他们要是来真的,也不会急匆匆地把您控制住而不通知我们一声”。 “老话儿怎么讲来着?” 李怀德也是笑了笑说道:“是叫做贼心虚吧?哈哈哈!” “呵呵——” 程开元的态度轻松了许多,随后点点头说道:“遭此一劫,减寿十年,我算是对组织有了敬畏之心了,以后更要严格要求自己,约束自己了”。 “不要因噎废食,妄自菲薄” 李怀德吃了口橘子,道:“李学武同志跟我讲,听龙叫还不过年了?是不是啊?” “是,我就想您别灰心,这件事李主任也有些话想要跟您沟通” 李学武主动笑着开口说道:“咱们不讲究吃亏是福,亏就是亏,永远都不可能是福”。 “就是这个道理嘛!” 李怀德吐了嘴里的橘子籽,扔在了烟灰缸里,态度有些凛冽地说道:“吃亏不要紧,重要的是攥紧拳头捶回去”。 他挥拳比划了一下,道:“现在要收势,同时也要看准目标,这一拳要砸实,要打疼他”。 李怀德叠起右腿,看向程开元说道:“我估计你心里是有些估算和想法的,不要紧,慢慢来,这笔账轧钢厂是要算清楚的”。 “我明白,这是您关心我” 程开元很是诚恳地点点头,拿了茶几上的另一半橘子说道:“我不计较个人得失,但我担忧后续的影响”。 他将橘子塞进了嘴里,说道:“出来的时候我就给学武同志说了一嘴,就怕这件事有其他问题出现”。 “已经在展开调查了” 李学武认真地点点头,说道:“关于您的行踪、车辆、时间等等,保卫科从昨晚就开始调查了”。 “嗯,关于这一点,我还是想说,张士诚是可以信任的” 程开元认真地点点头说道:“他并没有接触我的个人生活,更不是很清楚我工作上的关系,我想他是不会主动泄露我的行程的”。 “这一点我也是这么觉得” 李学武点点头,看向程开元说道:“张秘书身体允许后,保卫科那边对他做过询问,主要还是行程上”。 “如果从这一方向展开调查,牵扯的人比较多,保卫科需要时间” 他看向李怀德说道:“我建议从部纪监和支管委的方向展开调查,双管齐下,更为稳妥”。 “部纪监那边不用问了,我知道怎么回事” 李怀德放下手里的茶杯,淡淡地说道:“靳良才是苏维德的小舅子,跟冯道宗是一个培训班的同学”。 “还真是……以前的问题” 李学武微微一皱眉,随后看向程开元问道:“他们为啥要把目光放在您的身上?” “关于这一点我想不通” 他摇了摇头道:“如果说因为靳良才找麻烦,那也应该是对着我来,或者是找李主任的麻烦啊”。 “呵呵——” 程开元苦笑着摇了摇头,看向李怀德说道:“如果不是听您说起这层关系,恐怕我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因为啥遭这一场罪了”。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去拜访过杨元松,在他那见到的靳良才”。 “杨元松?” 李怀德微微皱眉,看了程开元一眼,问道:“跟他是有什么关系,或者……他现在在哪个部门?” “后勤,一机部后勤管理处” 程开元坦诚道:“是他给我打过一次电话,约了拜访的时间”。 他转头看向李学武示意道:“就是红星羚羊汽车在厂区外做路试的那天”。 “那天我记得很清楚” 程开元怅然一叹,微微昂起脖子说道:“我跟汪宗丽同车,她陪同我一起去见的杨元松”。 “汪宗丽?是她?” 李怀德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看向李学武问道:“从厂里调走后,与汪宗丽有过联系吗?” “没有,人事那边的档案不是本人来办的” 李学武严肃地说道:“关于这一点我还是比较关注的,毕竟当初她是调在了训练场”。 “嗯,看来盘根错节,问题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李怀德厘清了关系,整理好了思路,微微眯着眼睛说道:“那接下来就算算账吧”。 第457章 有点意思! 上面刮风,下面就是暴风。 只是没想到,还有龙卷风。 67年3月26日,魔都出现一股强大的龙卷风,在近郊区旋转疾进,将路上一万多间房屋拔起摔碎。 最骇人的是,22座牢固无比的高压输电铁塔也被扭断、拔起。 这种铁塔每座都有四根2.2米长的底锚固着于地面,若非每秒65米(18级以上)的风力休想把它搬动。 可它还是被连根拔掉了,可见风力之大。 “沙沙——滋滋——” 李学武家里的收音机收音效果很好,闻三儿曾经上门给更换的新零件。 只是外面又是打雷,又是大雨的,电磁干扰严重,新闻播报也是断断续续有杂音。 秦京茹从餐厅里走出来旋停了它的吵闹,对着沙发上的李学武招呼道:“吃饭了,领导”。 “嗯,建昆呢?” 李学武对于秦京茹的调侃没甚在意,放下手里的报纸,站起身问了一嘴。 秦京茹捡了壁炉旁架子上烘干的裓子,嘴里回道:“说是看看车库有没有漏水”。 “雨很大啊” 李学武转头看向窗外,天色灰蒙蒙的,大雨瓢泼,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景象。 今天早下班的,就怕雨水严重,家里有个需要。 好在是别墅和小院的建筑很舍得材料,到家后同韩建昆两人检查过房屋密闭的情况,没有漏雨,更没有渗水。 想起这座别墅的建筑背景,想来那个时候也没人敢偷工减料。 敢有一丝马虎,诛九族不至于,立即身死是一定的。 如果搞建筑都如此,但有闪失,通通枪毙,恐怕就没有那么多肥头大耳的建筑商了。 “爸爸,我要那个” 李姝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手指着柜子上的饼干盒要吃的。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只穿了袜子的闺女,无奈地问道:“鞋呢?” “我不吃鞋,我要糕糕” 李姝天真无邪地抠着小嘴,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就等着爸爸投喂了。 “糕糕这会儿都下班了,你没看见爸爸都回来了吗?” 李学武弯腰抱起闺女,往房间走去找鞋,这小丫头只要玩起来便什么都不顾了,除非是肚子饿。 “就得你爸爸治得了你!” 秦京茹无奈地嗔了她一句,抱着手里的裓子往楼上走去。 一楼被收拾了出来,沿着墙边摆了一个大大的用木头板子圈起来的沙箱。 沙箱里面散落着许多玩具,不过都是缺胳膊少腿儿的,自然是李姝的杰作。 她快两周岁了,说话连贯了起来,可也更淘气了,加上她长得大,一般的玩具还真圈不住她。 京城天气回暖,她总想着往外跑,有时候秦京茹忙起来怕看不住,只能送她去楼上。 顾宁在坐月子期间就正常上下楼了,只是不外出而已。 出了月子以后还抱着孩子去医院做了个体检,大人小孩都挺好的。 小李宁终于长开了,也长胖了,不再是刚出生那会儿黑乎乎皱巴巴的了。 顾宁营养足够,孩子吃的就好,能吃能睡,手腕上都有胖痕了。 小的还好照顾,不是那么的费事,所以李姝上楼顾宁也能一并看着了。 只是李学武看得出来,顾宁是有些心烦的,倒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就是第一次养孩子,总有手忙脚乱的时候。 李学武能做的就是包容和理解,哪怕是时不时的,看见顾宁板起脸,也不会去招惹她。 李姝就更不敢招惹妈妈了,上楼除了睡觉就是画画,要不就是看图画书,有时候也黏着顾宁要听故事。 最让李学武欣慰的是,顾宁跟他冷过两次脸,但并未发脾气,对两个孩子尤其如此。 内分泌系统重新修复,产后情绪容易波动,这些李学武都很清楚,所以更多的照顾顾宁的感受。 “爸爸,你去上班吧” 李姝坐在床上,由着爸爸给穿鞋,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句。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看闺女,问道:“你讨厌爸爸啊,不想爸爸在家陪你玩啊?” “也不是,就是……” 李姝歪着脑袋想了想,问道:“你要是上班了,糕糕能上班吗?” “加班是违法的,只有坏蛋才会让人加班呢” 李学武给闺女穿好了小虎鞋,抱着她放在地上说道:“糕糕只跟好好吃饭的小朋友一起玩”。 “咱们等妈妈下来就要吃饭了,所以,让糕糕也下班回家陪爸妈好吗?” “好——那……明天呢?” 李姝跟在爸爸后面往外走,小嘴儿还是有些馋地问道:“明天我能吃糕糕吗?” “明天糕糕自己会来找你的” 李学武领着闺女到了餐厅,抱着她坐在了餐椅上,将她的小勺子和小盘子摆好了。 等顾宁和抱着孩子的秦京茹下楼时,李学武已经给李姝布好了饭菜。 李姝早就开始吃辅食了,不过每天的牛奶和鸡蛋仍然没断,小孩子发育的快,代谢的也快。 这会儿给李姝的基本上是单独做出来的清淡饭菜,青椒、胡萝卜切丁炒肉丁,绿豆、红小豆和大米熬粥。 从津门带回来的海鲜里有不少大虾,都叫秦京茹收拾出来准备给李姝蒸了吃。 李姝聪明的很,小木头勺甩的飞起,少有浪费食物的时候。 秦京茹只教过她几次便会用了,更不耐大人喂,只想自己动手。 她早就想上桌吃饭了,只是一直不被允许,现在有了自己的餐椅和碗碟,自然是好好吃饭的。 家里什么都不缺,铁盒饼干、罐头、干果、海鲜干等零食能塞满一大箱子,可该什么时候吃,不该什么时候吃,秦京茹给规矩的很严。 如果早能从她这里得到零食,李姝也不会踅摸的找李学武来化缘了。 李宁还在睡着,穿着开裆裤,餐厅里的温度不低,秦京茹都没给包裹小被子。 李学武也问过会不会冷,可秦京茹没在意地回了他说小孩子体温高,不能捂着。 别说李宁这么小的孩子不能捂着,就是李姝这样的日常在家光脚啪啪地在地板上跑,她也不甚在意。 李学武见着了会管,见不着的时候李姝才不会穿鞋呢,不自由。 这件事家里却是知道的,李顺就喜欢放纵李姝光着小脚丫满地跑。 不怕扎着刺,更不怕凉着脚,即便小孩子淌鼻涕也不叫事,厚厚一层捂着才容易出事。 胡同里的孩子都是这么长大的,就算是春秋时候地上凉,也有穿着假鞋片满街跑的。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儿子,笑着照了大脸蛋子上亲了一口,这才起身去吃饭。 韩建昆已经进了屋,给壁炉里添了些干柴,在李学武的招呼声中上了桌。 “没漏雨吧?当初可没少下料,尤其是门口的斜坡”。 李学武端起饭碗夹了青菜问了一句,他还是信任窦耀祖的。 韩建昆点了点头,解释道:“咱们把一头,上面有斜坡,我怕上面的水漫下来”。 “好在是门口的水沟通着,水都排走了,恐怕西边的大湖里要涨水了”。 “咦——那大湖可不浅了,我还见有人在里面游泳呢” 秦京茹接话道:“这边的小孩子也去湖边玩,家长都不知道危险”。 “冬泳吗?” 李学武吃了一口馒头,道:“不怎么见这边的邻居出门,也没见多少孩子”。 “您早出晚归的,能在家待多长时间,就上车、下车那会儿工夫能见着几个人” 秦京茹笑着说道:“我出去买菜收拾垃圾的时候见着不少,就都很忙罢了”。 “家里的伙食都够吧?” 李学武听她说起买菜的事,抬了抬眼眸问道:“米面油啥的缺了提前说,忙不过来我就叫人送过来”。 “不至于的,天越来越暖和了,咱们就能自己种菜了” 秦京茹扭头看了看窗外的院子,感慨道:“这雨下的可真大,还不停啊”。 “今晚别回去了,都住这” 李学武也看了一眼窗外,转头对顾宁说道:“上班的事跟你们领导问了吗?” “嗯,29号,周六,第一天” 顾宁点点头,看了看李学武问道:“有事?” “没,怕你辛苦”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如果不行,就再请一段时间的假”。 “算了,哪有个头,再歇着人都废了”顾宁摇了摇头,说道:“院里支援了一批医护人员去南边,现在人手紧缺了”。 “上班后先适应一段时间,尤其是大学习和现在的一些活动” 李学武特别叮嘱道:“有麻烦就请短假回家休息一天,别为了面子劳累自己”。 “我知道,没事” 顾宁嘴里说着没事,心里还是有几分担忧的,前几天科室主任来家里跟她谈了谈,有些活动面上至少要过得去。 就算是再照顾顾宁,也总得人到场才行,况且这个时期,攀咬的情况比比皆是。 前面是顾宁请假在家,产假没人会刁难,但产假结束必定是要回去上班接受学习教育的。 很难说这个时候会不会有人跳出来找麻烦,尤其是顾宁的性格她自己也清楚。 时隔八个月,再回去单位上班,不仅仅是要恢复技能,还要适应工作环境。 在这个基础上,她还得喂养孩子,分身兼顾,想想都累得慌。 李学武也算是在提前给她打预防针了,无论是工作还是学习,都没有家庭和安全重要。 为人民服务的前提是有这个能力去做好这件事。 ----------------- 大雨真就整整下了一宿,早晨李学武出门的时候看了看,门口的水沟彻底满了。 水流很急,冬日里积蓄的淤泥和落叶全被冲走了,这倒是省的卫生服务的清淤了。 很特别的,这方别墅街道内所有排水渠都是水泥铺设的,满京城比对都算得上一顶一了。 尤其是路面,砖石铺就不存水,雨这么大也没见这条街道有积水的地方。 “前天李姝出来玩的时候还说呢,要在这钓鱼” 秦京茹出来送他们,连带着关大门,见李学武望向水渠还笑着说道:“现在别说鱼了,小泥鳅都没了”。 “她倒是真敢想,家里的鱼都玩不过来,还想着沟里的” 李学武笑了笑,看着道路两边抽芽的大树,给秦京茹叮嘱道:“天气放晴了,放她出来转转,就是别往水跟前凑”。 “圈不住了,刚才还要说出来送您呢” 秦京茹回头瞅了瞅门厅方向,李姝的小脑袋瓜就在那看着这边,显然是想出来玩的。 “嗯,关门吧,我们走了” 李学武给闺女挥了挥手,上了指挥车。 “领导,咱们是先去团驻地,还是先去厂里?” 彭晓力看着李学武汇报道:“上午十点有个集团化项目领导小组会议,下午一点半要去车辆研究所,时间上不好安排了”。 “那就先去团驻地,省的两头跑,倒浪费时间” 李学武应了一声,随后看向彭晓力问道:“去训练场的事跟于副组长说过了吧?” “是,已经安排妥当了” 彭晓力汇报道:“双预案培训班四期招生一百六十七人,学员已经在招待所集结了,明天一早就上山”。 “人事招录工作有什么新的情况没有?” 李学武还是比较关心人事问题的,统招最后一批次3000人的指标都给了京城。 轧钢厂集团化目标实现前的最后一次大规模人事招录,自然是重要的。 此后再有新职工入职,只能通过厂属教育渠道分配进厂,即便是初中生也不成了。 初中毕业生要考进职业教育学院,开展职业技能教育,毕业后才能进厂工作。 高中生倒是可以放宽条件,只是不如从高中考进职业技术学院的好安排工作。 如果能从高中直接考进钢铁学院的,那基本上就能确定,出来后必然是干部岗,或者是专业技术岗。 专业技术人才和专业管理人才的培养机制已经搭建起来,往后越来越需要高水准、高素质的工人执行标准化操作。 尤其是此次人事变革,基本上形成了优秀的专业技术工人与完成基础技能培养的新职工按照一定比例重新掌握生产秩序。 从第一个月的劳动成绩表现来看,生产效能有所下降,但在预估之内,这是岗位交接和人员上岗后必然要遭遇的阶段。 要给工人适应岗位的时间,也要给车间内管理层重新梳理工作的时间,硬卡标准只会适得其反。 这一批次的招录指标直接牵动了厂职工的神经,家里有初中以上文化水平的子女基本上都要搏最后这一批了。 虽然竞争很严酷,但算不上很激烈,本就一万多人的工厂,就算工人再能生,也造不出十万人的子女就业难题。 毕竟不是所有的子女都有初中学历,也不是所有的子女都靠这一条出路,更不是所有的子女都在适龄阶段。 有些职工已经急了,都要把念中专或者念高中的孩子带回家参与这一次的指标招录了。 李学武听过这种情况,但没有办法干涉,只是给人事处下了一个意见,加大优秀专业人才招录工作的宣传。 这次几千人的大规模统一招录工作应该不会再有了,但并不代表轧钢厂不会招人了。 正常渠道自然是通过厂属教育结构一层一层选拔上来。 但退伍和转业安置,特殊子女安置,以及优秀人才引进的脚步是不会停的。 一方面是配合福利待遇保证,对退伍和转业人员进行妥善安置,这是所有企业和单位必须要做的。 另一方面优秀人才进厂渠道是畅通的,中高端人才永远都缺,这跟车间的普通工人是不一样的。 不过他是站在管理者和政策制定者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职工安排子女放弃学业进厂也是一种特殊的选择。 早进厂工作不仅能早挣工资,给家里减轻负担,还能早接触劳动岗位,熟悉劳动技能。 也不是没有中学文化走到管理干部岗位的,这厂里很多干部都是如此。 尤其是现在的教育情况,未来一段时间,如过轧钢厂的教育渠道没有发挥作用的话,干部文化素质依旧如现在这般。 不过李学武有信心改变这一现状,尤其是一百多名大学生进厂,在接受了一周的集训过后,分配到对应的岗位上开始实习。 这年月大学生金贵,厂里在安排这些宝贝疙瘩实习的时候也是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 去年那一批损失了三名大学生,至今仍给轧钢厂留下了深深的疤痕。 所以今年丁自贵主持大学生实习工作的时候,对安全和思想教育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不仅仅是大学生居住的宿舍加派了保卫岗,更连所有接收大学生实习的单位负责人都被他叫过去开了个会。 着重强调了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更是严谨出现任何实习事故。 老好人丁自贵是发了狠话的,今年谁的工作出了岔子,他就拿谁当儆猴的鸡杀。 “招录考试和面试是谷副书记负责的,具体负责此项工作的是谢副组长”。 彭晓力简单介绍道:“三千个招录指标有六万多人报名,估计笔试阶段能筛下去不少,还有正审”。 “估计正式完成招录工作得要下个月月中了,面试难度不小,正审也是如此”。 他说的六万人是有资格报名的人数,要真是敞开了接受报名,恐怕全城的年轻人都要来了。 京城户口、初中以上学历、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品德优秀、家庭背景无限制人员…… 这些基础条件在筛选掉一大堆人过后,轧钢厂还给出了其他竞争条件。 比如有特殊技能,包括电子、机械、外语等等,甚至家庭不需要住房都算。 最具竞争条件的当属轧钢厂工人子女了,只要符合这一条,就会被前置名次。 所有条件综合筛选后,六万人再进行笔试和面试。 毫不夸张点说,这特么比高考还热闹,毕竟高考需要高中学历,现在轧钢厂只卡了初中学历。 再一个,高考每年才多少人,轧钢厂一批次招录多少人,不怪人事喊着压力大。 今年大学生提前进厂实习,还有个情况也开始准备了。 那就是每年六七月份都会有的内部干部岗招录考核。 现在厂职工人数翻了两杯多,干部人数增速却没那么快。 这是李学武要求人事处必须控制的,人尽其用才是机关管理的核心内容。 一直执行的办公管理制度就是在人手逐渐短缺的形势下开展的。 能这么快达成管理效果,也跟工作多了,人手不够用有关系。 以前全厂干部加在一起也才只是一千人左右,管着一万多人。 现在呢,还是一千人左右,管着三万多人,压力猛增。 还有闲工夫看报纸喝茶呢? 只要工作多了,人浮于事的情况自然得到一定的缓解,再加上劳动纪律监察力度加深,必定会推动办公管理制度趋于完善。 干部指标已经在计算了,但今年大学生进厂后,一下子占去了不少指标,现在组织处也在重新核算和考察。 李学武倒是没打算停止大学生分配进厂的工作,同谷副书记沟通过,安排人往各大高校开始招工。 趁着现在时局形势特殊,教育管理模式不稳,能搂多少算多少。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67年要是能招进一大批优秀人才,只要培养几年,到七几年轧钢厂技术腾飞需要力量的时候,正好能顶上去。 企业发展,人才先行。 重新构建厂属教育体系仅仅是维持和发展基层生产和管理需要,更高层次的发展必然需要更高层次的人才。 李学武给谷维洁说的是,无论什么专业的大学生,只要愿意来,只要学校肯放手,那就都搂进来。 要带着优秀的待遇去,要带着合理使用人才的态度去,把人才培养机制和渠道都讲清楚。 轧钢厂未来发展必然会向综合型去也进步,什么人才到了这里都能人尽其用。 哪怕是学音乐的,学舞蹈的。 李主任最支持这个意见了。 ----------------- 指挥车通过警卫岗,开进了卫三团驻地大院。 院子里的玉兰花开了,一朵一朵的,煞是好看。 李学武下车后看了一眼,便拎着手包往办公区去了。 昨夜的大雨彻底洗刷了一整个冬日积蓄的灰尘,天空明朗透彻,屋顶都见了青黑本色。 大院里同样没有积水,只是院里的大水缸满了,屋檐尚有几滴雨水没有流尽。 “呦!学武同志,好久不见啊”副团长楚南方正翻看着文件从指挥室里走出来。 见到李学武打了声招呼,语气是有些调侃和揶揄的。 李学武笑着与他握了握手,问道:“这是忙着开会?” “忙着开人!” 楚南方好笑地逗了他一句,无奈地甩了甩手里的文件道:“三支工作,咱们团要出一半的干部”。 “这么多?” 李学武接过文件看了看,却是19号下发的那份文件,只是跟其他单位的不同,这份上有卫戍区具体的批示。 “咱们还不算什么,七团要出三分之二的干部,估计刘团长脑壳都要炸了” 楚南方微微摇头道:“你来的正好,齐团长和赵政委,以及小琴政委都在屋里开会呢,咱们一起吧”。 “我就说上午来,正赶上了”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从家出来的路上秘书还问我要不要先来这边,嘿”。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吗?” 楚南方已经习惯了卫三团的工作和生活,当初的被调过来的落差感已经不在。 其实想想也正常,能保留工作就已经很不错了,职级什么的太在乎自己才难受。 现在又没有鍕衔那一说了,大家都平等,卫三团的待遇本就不差。 就是团里的伙食都比其他单位的要好,虽然标准绝对不会超过许多,但在这个年代,属实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了。 主要还是根据地发展的好,训练场上面的大山里,都快要叫齐耀武带队给全开垦出来了。 这么说有些夸张了,但只要是平坦的地块,基本上都在开垦计划之中。 即便是有坑坑包包的地方,也都是肩挑手扛的铺平了,山坡都能利用上,更何况漫坡了。 这个年代的人对于粮食的看重实在是认真的过分,这是惨痛的代价,也是血的经验教训。 饿肚子的滋味最难受,即便是部队不会饿肚子,但油水少了也难受。 此前在大山坳里圈养野猪和家猪,引进一些优秀品种进行繁殖。 现在有了一窝又一窝的猪仔,那处大山坳又往外扩了不少。 一整个冬天那处砖厂就没有停歇,甚至砖厂都扩大生产了。 村里人被征集来参与劳动,在大雪封山的时候烧砖烧瓦,砍伐木材,挖煤种菜,维护暖棚。 山上的垦区今年是要有大规划,大发展的。 李学武和楚南方进屋的时候,齐耀武他们就在说这件事。 “你来的正好,不然我也要给你打电话叫你过来的” 齐耀武甩了一根烟过来,却被李学武放在了一边。 他也是没甚在意,继续说道:“成功同志和沈放同志在山上值班,我也是抽空把你们叫过来定一下今年的计划”。 “尤其是垦区,这是保证今年乃至是明年后勤补给能否实现自由度的重要工作”。 齐耀武喝了一口热茶,示意了李学武说道:“你是这方面的专家,你来说说意见”。 “前些天我上去了一趟” 李学武叠起右腿,看着屋里几人说道:“我看新的垦区已经在开垦了?” “振华政委做的安排,我最近也是没时间上去” 齐耀武点了点头,示意了赵振华说道:“年后山上工作一直都是政委他们在做”。 “蔬菜暖棚应该是最后一期了,这一期结束前,新的蔬菜种植也能在室外进行了,不会造成青黄不接的状况” 赵振华主动介绍道:“因为土地开化,开掘不便,新垦区的开垦工作也是最近才开始的”。 “轧钢厂支援了一批农具和工具,算是借了劳动生产的燃眉之急” 他看向几人说道:“不过从现在的生产规模和劳动需要来看,购买拖拉机参与种植和开垦势在必行了”。 “还有化肥,现在一直在使用农家肥,效果不是很好” 王小琴提醒道:“山里的土地本就未经过开垦种植,农药也很需要,去年因为没有经验,损失不小”。 “嗯,这两点意见很急,最好能在春耕前解决” 赵振华看向李学武,他知道能解决这个问题的,只有李学武。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了,开口说道:“化肥的问题我想想办法,一个月内解决掉”。 “大概需要多少有数吗?” 他敲了敲沙发扶手道:“我可能从外面调,需要时间提前安排”。 “至少五十吨,才能满足今年的需要” 赵振华开口道:“预计春耕要耕种五千亩土地,我是真愁化肥的问题了”。 “这么多地?今年要开垦一千多亩?”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向齐耀武问道:“去年是三千亩多一点吧?” “嗯,今年把砍伐区平一平,也种上地,那里的土地肥沃的很” 齐耀武点了点烟灰,笑着说道:“如果有了化肥,今年年底光是玉米就能收获超过三千吨,足可以实现供给自由了”。 “不会侵占村里的农田吧?”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提醒了他一句。 垦区可以慢慢发展,但绝对不能破坏根据地,更不能影响到村里的农业发展。 齐耀武摆了摆手,道:“放心吧,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就是人多力量大,逢山开路,遇水架桥”。 “那山很大,可总有给咱们种地的地方” 他解释道:“基本上今年垦区开垦任务结束后就不会再这么扩大生产了,忙不过来,耽误训练”。 “种植玉米也是为了高产,更为了实现养殖丰富化” 赵振华强调道:“购买农用机械,就是为了解放双手,恢复训练强度”。 “农用机械是吧” 李学武挠了挠头道:“我还真一时想不起有这方面的资源,得等我回去问问再说”。 “如果有了机械,耕种至少能节省绝大部分劳动力,尤其是畜牧业会得到很大的发展” 赵振华给几人介绍了一下垦区的养殖和畜牧,以及山间湖里的鱼塘养殖,去年轧钢厂就吃到了山上的鱼。 虽然这年月不缺鱼虾吃,可大河里的鱼虾终究是不好打捞,本身也没有养殖的肥。 今年看样子齐耀武和赵振华打算好了,要大干一场了,用到李学武了,他自然义不容辞。 化肥好弄,给港城联系一下,直接回船的时候运化肥进来就可以了,本身回航的时候也在运输这些东西。 可拖拉机等农用机械去哪弄? 轧钢厂是能生产农用工具,可跟机械没法比,拖拉机履带倒是生产,可跟拖拉机生产厂没直接的联系。 这件事还真的琢磨着办,现在卫三团有钱购买机械和化肥,倒是不虞他化缘去。 就是这年月化肥和拖拉机都是紧俏的物资,一般人还真弄不来。 说了一会儿垦区的工作,又谈了训练的事,以及今年的政策。 最后谈的便是楚南方带来的,关于三支工作的问题。 一提到三支工作,齐耀武皱眉,赵振华手误额头唉声叹气。 实在是调了一半的干部去支援地方工作,对于战斗力和组织建设都是一种负担和削弱。 尤其是按照政策需要,必须调集一定数量的带队干部。 也就是说,营长和连长都得有,这可是为难住齐耀武了。 如果一般人遇到这件事,乃至是现在的其他队伍,基本上照章执行就完了。 但卫三团有些特殊,才刚刚完成整训半年,很多工作都需要深化执行。 如果现在抽调一半人走,那队伍谁来带,训练还搞不搞,生产工作还办不办。 一大堆的问题急需今年解决和处理,没想到又来了新难题。 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出了,李学武已经提醒过齐耀武等人,只是有再多的准备,面临这一情况也是为难。 几人都说了一下自己的意见,这是命令,必须执行的,所以大家的意见也是围绕怎么执行来讨论的。 李学武一直保持了沉默,直到齐耀武再次点了他的名。 “不要抻着了,有什么意见赶紧说一说,集思广益嘛” “嗯,是有点想法,也是最近想到的” 李学武搓了搓手指,道:“前些天遇到了个事,跟相关单位的支管委打了个交道,印象有些不好”。 众人齐齐看向他,知道他有话要说了,也是有备而来的。 李学武想了想,继续说道:“关于支管委嘛,我的建议是严格执行命令,坚决执行政策,杜绝超标超纲”。 “也就是说,支援思想建设,支援农业生产、支援工程建设、支援鍕事训练,支援管理建设,要以牢固的准则思维和思想标准来执行应尽的义务”。 “首先是定位,管理和支援就是两种意义,管要管多少,支要支多少,心里要有个数” 李学武强调道:“我的意见是加大农业推广合作,推广垦区生产经验,将这一优秀作风传递下去,传播开来”。 “包括渔业养殖技术、畜牧养殖技术、家禽养殖技术、农业种植技术等等,都是可以整理出来作为分享材料的”。 “支援是什么,我的想法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第二点,支援工程和工厂建设,轧钢厂可以与卫三团结成互帮互助对子,包括轧钢厂的联合企业,这方面我来协调沟通”。 “进厂参与劳动和学习,参与管理和执行,都可以交流和学习的形式来进行,不必拘泥于形式化和套路化”。 “第三点,关于鍕事管理和训练,完全可以结合现有的训练场条件,开展鍕事训练培训班,开展思想教育培训班”。 “与高校合作最为稳妥,我可以介绍联系钢铁学院作为支援管理对子” 李学武看着几人说道:“尤其是鍕事训练,完全可以形成标准化流程,将训练和劳动相结合”。 他指了指墙上的地图道:“现在垦区不是缺人手,缺机械嘛,拉几只队伍上来结合一下嘛”。 “还有进山的道路也该重新修整了,边训练边劳动,在劳动中总结经验,在训练中思考和升华,我看是实践号召最好的途径”。 “这……这倒是有点意思” 齐耀武本来拧着的眉头挑了挑,看着赵振华问道:“如果在开展训练和管理的时候,结合生产劳动,这就大大地减少了咱们的损失了”。 “嗯,可以研究研究,但问题也很突出” 赵振华皱眉道:“有些单位和部门是没有那么多人的,且都有工作要做,如何能上山来脱产训练”。 “所以是长期且需要坚持的工作嘛” 李学武强调了一句长期,意思就很明显了,政策要执行,但可以分时间、分期限、分目标地执行嘛。 相关单位有一百人要训练,总不能都脱岗。 那就二十人一组的来山上,要支援这么多单位呢,每个单位来一点,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嘛。 这条山路足够长,这里的大山足够广,慢慢干,慢慢修吧。 李学武估计这股风跟大学习有的一拼,三五年之内完结不了。 真要一股脑地把所有力量投入进去,回头后继乏力,想要做出成绩都难。 当然要做出成绩来,只要是工作,甭管它的性质如何,在历史长河中是对或是错,对于个人来说,你就在历史中,就得服从历史的惯性。 你说它是错的,你现在不做,你连验证它是错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李学武给出的意见就很中肯了,持续发力,相互结合。 尤其是管理的流动性,李学武坚决反对干部一派两三年,这就等于把鸟从笼子里放飞一样。 流动性,三个月一调回,参与政策活动可以,但必须完成一定的训练和生产。 卫三团所有干部都可以在轮换序列之内,就当是特殊休假了。 估计所有干部轮换和三两次,这股风吹的也就差不多了。 “那就这么着” 齐耀武点点头,眯着眼睛说道:“农业就以红星村为基础和原点,工业就以轧钢厂为核心和原点,管理就以钢铁学院为主,训练就以训练场为主”。 经过李学武这么一分析,好像卫三团还是在干原来的活,只是范围广了。 赵振华等人琢磨琢磨,好像是琢磨出点味儿了,眯眼笑着点头。 有点意思! 第458章 山高路远 从办公区出来,王小琴亲自送他到门口,两人又说了会儿话。 李学武知道她有话要说,其他人也都知道,所以只由她送了出来。 “轧钢厂出事了?” 王小琴皱眉问道:“听说还是你们部里的纪监组抓的人?” “都传到您耳朵里了?” 李学武好笑又无奈地点了点头,道:“算是误会,我们李主任正在协调处理呢,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跟你没关系就好,小心点” 王小琴叮嘱道:“现在情况有点不太对,有人不甘心,四处攀咬,说不定就盯上了你们”。 “没办法,人怕出名猪怕壮” 李学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可这个时候正是轧钢厂要强要壮的时候,还得铆着劲地往前闯”。 “集团化是吧,想着晋级?” 王小琴点点头说道:“躲着点,不是有高个儿顶着呢嘛,他们收益最大,自然是让他们先上”。 “尤其是你,容易招雷,也容易招坏人推你顶雷!” “嗯,想着呢,这件事有些含糊” 李学武搓了搓下巴道:“厂里晋级是早就谋划好的,集团化目标其实是搏一个机会,想要实现自主管理”。 他顿了顿说道:“在这个期间必定会有问题出现,内部的,外部的,还是得慢慢处理”。 “所以就有了今天的安排?” 王小琴挑了挑眉毛,提醒道:“别玩大了,不然损失你一个人承受不起,后面再想做事可就没人搭理你了”。 “嗯,我知道了,不算麻烦” 李学武的布局都在明面上,属于阳谋,今天参会的几人都很清楚这一点。 齐耀武早就上了轧钢厂这条船,合作开展到现在这个层次,基本上就没必要谈什么关系了。 利益早就把两边牵连在了一起,李学武要用卫三团的影响力给轧钢厂保驾护航,卫三团不也在吃轧钢厂发展的红利嘛。 所以双方均是心照不宣,赵政委直言不讳地提出了意见和要求,化肥和农机,这个问题还得是放在轧钢厂来解决。 李学武个人的力量也能办,但工作不能这么干,纯属吃力不讨好。 他代表轧钢厂也提出了具体的需要和要求,齐耀武几人聚在一起讨论也答应了。 轧钢厂好,卫三团才能更好。 红星村就是轧钢厂在山上的据点,很多不方便的内容都在山上执行。 且轧钢厂的保密通讯站也在山上,以后的合作机遇会更多。 卫三团将支持农业发展的关键点以红星村为基础和原点展开,必然要比其他方向容易的多。 且随着合作的深入,双方的关系也愈加牢靠,未来还可以作为成绩进行宣传和汇报。 工业上与轧钢厂对接,展开深度合作,包括鍕工设备设施,定向设备和装备的生产等等,更加的方便。 至少设于钢城的鍕工生产能进行一定的名义标记和保护。 鍕事管理由李学武建议,以钢铁学院为主,自然因为几方都有合作基础,钢铁学院在厂属教育机构中投入更多,李学武就给对方拉来更多的安全保证。 裴大宇这个副校长就算是再不值钱,也不用折节下交一个副处长。 但是,当这个副处长能给他提供特殊的保护时,双方自然而然地就成了朋友。 看看现在各单位因为三支而产生的问题和矛盾,裴大宇就知道该如何与轧钢厂相处,与李学武相处了。 他上任后的第一个大动作,就是全面开展与轧钢厂的合作。 校企合作的开展可是方方面面的,甚至包括干部交流和科研力量融合贯通。 钢铁学院通过厂属教育机构获得稳定且有保障的生源,不会像现在这般出现太多的影响事故。 更是一种对轧钢厂的技术输出和能力输出,钢铁学院的学生未来会有更多人成为轧钢厂的领导,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今年钢铁学院向轧钢厂输出这么多优秀大学生,就是一粒粒种子。 所以,钢铁学院给了轧钢厂他们能做到的一切,轧钢厂也要做好结对保护和支持。 轧钢厂本身不具备对教育的直接干预能力,但他的合作单位有啊。 分局是能发挥作用的,卫三团现在也能发挥作用,未来兴许对外贸易合作中,钢铁学院也能吃到红利。 鍕事训练其实就有得说了,就像王小琴说的那样,别搞的太过火。 可什么算是过火,不声不响地从轧钢厂抓人算不算过火。 李怀德是要从上往下报复的,李学武则要从下往上开始打击。 这次牵扯到的相关单位,未来都将在卫三团的影响之下,现在别着急,慢慢走着瞧。 就依着李学武的手段,玩这些老东西自然不会用自己的手,可要玩就照死了玩。 对方可以喊开始,但喊不来停。 王小琴看他这么回答,就知道他胸有成竹,兴许这一步早有算计。 她知道李学武的能耐,恨不得十天后什么时候上厕所都要算计一下。 说的有些夸张了,但只要问他十天后干什么,他绝对能说出几件事来。 “农机和化肥这件事稳妥点” 王小琴叮嘱道:“知道你有思路,但现在这些都是紧俏物资,尤其是这么大的批量”。 “还有,俱乐部那边” 她出来其实就是想提这件事的,看着李学武提醒道:“马上五月份了,会员的招录和审核,拓展和建设,你得有参与,这一点很重要”。 “我想着呢,最近厂里事情多,往俱乐部去的少了”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周末吧,周末咱们碰个面,把事情谈妥当,正式运营后,就把日常管理都交给管理处”。 “那就这么着,你心里有数就成” 王小琴笑了笑,说道:“昨天去见了郑局,他提起你来着,说你现在忙的见不到人,多去看看吧”。 “他的状况怎么样?”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我哪里是见不着人,是不敢去分局呢”。 “呵呵,你自找的,怨谁?” 王小琴轻笑着看了他一眼,道:“郑局的状况不是很好,包括高局也是,举步维艰,政出多端”。 “尤其是强力部门的管理,上面又用又怕,市里又换了一茬,这件事你知道吧?” “没太仔细了解,还是上次有市里主管工业的领导来调研,听了那么一嘴”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我现在尽量不惹事了,恨不得躲在家里不出去”。 “在家哄孩子是吧,得了个大儿子,乐坏了吧”王小琴笑了笑,说道:“什么时候招待,过满月了吧?” “不招待了,回头请你们吃饭” 李学武笑着眨了眨眼,道:“等俱乐部方便的,咱们叫上朋友们,畅饮一回”。 “也好,我理解你的意思了” 王小琴点点头,说道:“你有防备就好,孩子好才是真的好,等大一点的,抱出来给我们看看”。 “嗯,等大一点的”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了车上,道:“那我就回厂了,还有几个会要开,郑局那边……” 他想了想,说道:“我现在去看他等于火上浇油,还是要冷却一下,来日方长”。 “我就是跟你说一声,你知道就行了”王小琴点点头,给他摆手道:“回去吧,再见”。 “呵呵——” 李学武笑着摆摆手,上了指挥车。 关于郑富华,李学武很清楚他卡在了哪,性格过于严肃,必然要在一些问题上产生矛盾。 上面不希望系统内部有问题,结果分局这边出了大问题。 估计影响不会一时落下来,或者归咎于个人,但结果已经出现了。 王小琴刚刚提到,上面的人又换了一茬,不过这对郑富华来说没什么用。 他到天花板了,除非上面的人都换掉,不会有人担心他的进步会影响到自己,更不会对形势产生影响。 可这样的人上哪找去,大公无私选人用人,这个年代多,但也得看程度。 依照郑富华这件事来说,八成要在副局的岗位上退休了。 高震是可以搏一搏的,他是一把,就算不会进步了,也能再调一任,至少在退休前再进半步解决待遇问题。 无论他在当前形势下把工作完成的如何,只要没有思想和严重错误,都是可以保证这一点的。 其实说起来也是冤枉,分局这边的问题并不是根源,完全是形势变化牵扯到的。 主要还是看赖山川嘛,这个人是经受过调查的,本身情况是没有问题的,完全出在了教子无方上。 很明确的说,他与某些关系的结交并不算个事,在他这个位置,如果没有关系,这工作也干不好。 可谁让形势牵动人心,赖一德有了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心思,尤其是不满他爹目前的位置。 上一次遭受李学武的无情敲打,爷俩儿的心境都有些变化。 赖一德这个药引子,彻底点开了赖山川的心,尤其是与上面的频繁交流,已经没心思脚踏实地干工作了。 他出事是早晚的,即便这一时期不出事,七、八年不出事,以后也跑不了,到时候的罪过更大。 他的死完全是自找的,他愿意死,也不得不死,不死的结果就是向组织坦白,这一点不用怀疑。 只要赖一德还活着,赖山川必定要给儿子挣一条后路。 可他敢坦白吗? 赖山川在工作上无可挑剔,即便是有些下次,但也在正常范围内。 郑富华与他仅仅是工作上的关系,分局更不必为他承担太多责任。 可事情发生了,就在他的工作上,甚至一点点疏忽和偏颇,就造成了不可估量的严重后果。 如果形势没有变化到影响到他们心境的地步,更没有给他们越线的胆量,还会有今天这个结局吗? 李学武觉得事情的发生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可能连高震和郑富华都不会觉得自己冤枉,这就是管理过程中日积月累留下来的漏洞。 没有那么多如果,谁的人生和工作都不能回档,就如赖山川不能死而复生解释这一切一般。 ----------------- “咱就说,哪家工厂造车卖车还得提供驾驶培训服务!” 夏中全瞪着大眼珠子对李学武问道:“你就说,哪家工厂这么干了!” “嗯,是没人这么干” 李学武笑了笑,喝了一口热茶,看着现场停放的几台定型车说道:“可没人干不等于咱们不能干,有规定?” “你——你可真是个人才!” 夏中全被他顶的差点翻跟头,坐在椅子上翻白眼道:“你要不要提供维修服务啊!” “您没听说吗?” 李学武打量着他抬了抬眉毛,道:“人事处和销售处那边正在组织调岗工人接受汽车维修培训学习,你以为他们是去干嘛的?” “啥!还真有维修服务?!” 夏中全惊讶地差点站起来,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要搞修车厂,还是一个一个地方的搞?” “别激动,你仔细想想” 李学武叠着腿,对他问道:“卖车赚钱,还是修车赚钱?” “当然是——” 夏中全话说到一半,转头对着车辆管理所所长道:“老王,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王志好笑地看了看他,道:“李副主任又没问我,我也不管销售和维修啊”。 “不过我觉得修车更赚钱” 他指了指李学武,对夏中全说道:“我更信任李副主任,他从来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嘿!你这是盲目崇拜了属于!” 夏中全端着手里的茶杯,吹了吹茶叶沫子,看着王志道:“你就这么没有主见?” “那您说呢?” 王志挑着眉毛问道:“卖车赚钱,还是修车赚钱?” “我说?我说都赚钱” 夏中全笑呵呵地喝了一口热茶,道:“你不管销售和维修,我就管了?” “这个问题啊,就得问他” 他指了指李学武,道:“你还别说,这个问题没有调查我还真不敢回答”。 “很简单,买车是一时的,修车是一世的”李学武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定型车前面道:“您敢保证这些车在一段时间内不会坏?” “当然——不敢保证!” 夏中全也是跟着站了起来,车辆工程研究所的茶就是劳保茶,不好喝,梗子太多了。 “别说我不敢保证,就是一七厂他敢保证吗?不敢吧!” “但咱们可以保证!” 李学武转过头,看着夏中全说道:“两年内出现核心零部件故障,且是质量原因的,免费维修换件”。 他挑了挑眉毛,道:“三个月内只要有工作故障,到销售网点维修车间检修,不收取维修费,只收取工件费”。 “包括润滑油、车轮胎、收音机等等易损件,都可以在维修车间内进行更换维修”。 “维修车间自然不能是轧钢厂这般面面俱全,但要有丰富的维修手段” 李学武踹了踹三轮车的轮胎道:“大修不如小换,零部件统一回收再处理,又是一笔收入”。 “你真该上绞刑架啊!” 夏中全咧咧嘴,道:“如果这么做,人家能愿意,换件和维修是两码事!” “可如果换件的费用小于维修呢?”李学武微微一笑道:“三个月内斗免费,三个月后半价,一年后全额收取维修费”。 “也就是说,三个月内出现故障的几率是小的,但拥有这一维修政策,能吸引更多人购买” 王志站在一边有些想明白了,看着李学武道:“三个月到一年这段时间小修的概率要出现了,可咱们收取一半的维修费,保证了运营,又给客户提供了换件的习惯培养”。 “一年后呢?” 夏中全明知故问,他还是有点想不通李学武这么做的目的。 李学武却是耸了耸肩膀道:“一年后车卖的多了,维修基数大了,来维修点的单位车辆会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简单来说就是,口碑会因为前期的免费,以及后期的主动维修维持在一个合理的平衡度上”。 “就是这个平衡度,够京城汽车追十年的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他们只知道咱们的车便宜,可不知道咱们的服务更优秀啊”。 是了,相比于212吉普车,红星羚羊的动力可能稍弱,但整体架构更轻啊。 车身结构用了更多的轻便材料,耐损度降低了,可我们提供免费维修啊,只要你换件,毕竟我们厂生产的汽车也不是给你用来撞墙的。 夏中全和王志就是很明白了,李学武在养猪,把猪仔撒出去,一直都要收割这批猪。 就是这么干,不会引起反作用? 当然不会,因为专属车型的维修都有记录,只要是红星羚羊,在店里就能解决运行故障。 相比于其他工厂管卖不管修的情况,一些不具备维修能力的单位一定更愿意选择羚羊。 动力差点怎么了,又不是天天跑极端路况,只要保证公务用车的安全和载重,红星羚羊综合实力绝对优于212。 李学武玩的这一招就是明晃晃的先客户后韭菜的套路。 你还不能说销售网点黑心,毕竟前一年的维修保障在这个时代看来已经是良心企业了。 后面怎么办? 一七的解放牌汽车故障率更高,怎么不见有人找呢。 只要卖出去,服务好,就不断有人入坑,进坑的人多了,坑也就平了。 销售网点建立维修车间,这是人员分流的需要,也是销售渠道发展的需要,更是打赢汽车销售战的需要。 夏中全不懂,也就不问,但心里已经给李学武添了一个黑心的标签。 “一吨五的载重,50的动力,就是对比轻卡也不算落后多少了” 看李学武正相中着刚刚研发出来的载重三轮车,他主动介绍道:“完全符合你给出的定义和需要”。 “油耗呢?” 李学武蹲在三轮车旁边正在打量着车身结构和所配置的功能。 你还别说,这个年代真有了这么一款交通工具,那绝对是小工厂或者运输单位的福音。 大车性价比低,利用率和油耗高,不适用,就是这种三轮车便于操作和使用,装载能力还不低。 真要是把这玩意铺满城市小型货运,绝对能实现一波高速发展。 光是听说了,已经就要订购的单位就有不少,魔都也生产这玩意,但运到京城的运费是一笔,魔都的那款售价有些高了。 红星轧钢厂的则不然,一贯的价格优势,丰富的使用功能,尤其是现在正引进国外的先进技术。 谁好谁坏,谁输谁赢还真就不一定。 车身骨架自然是不能偷工减料的,但在有些不吃力的零部件上,终究是要替换成轻便材料的。 一方面节省造价,另一方面则是减轻车重,增加载重。 像是车灯、轮筐、车门等零部件,能实现合金的就用合金,能用玻璃钢的就用玻璃钢。 “油耗没法再往下减了,基本上到技术底限了” 王志为难地说道:“除非新项目技术和设备引进及时到厂,我们还来得及攻克和研究,提升加工工艺”。 “不要等,留出空间就是了” 李学武拍了拍车棚,道:“先搞一批廉价车打开市场,低廉的价格自然要有高油耗”。 “现在不是有个说法嘛,喝油越多越有劲,是吧? “是,不过听来可笑,说来无奈” 王志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是我们技术不过关,没能力减少油耗”。 “没关系,慢慢来,刚起步” 李学武拽开车门踏上去试了试,不是方向盘的,就是把式控制转向。 这玩意驾驶难度相对于汽车来说容易的多,也好培养的多。 说提供驾驶培训服务,那是一定要执行的,也是一种竞争手段。 如果驾驶员都从服务网点培训出去的,那对红星羚羊品牌的认可度自然就高了。 “我问一下,这玩意拐弯儿是不是容易翻车啊?” 李学武从车窗里探出头问了问夏中全,他好像听谁说过,三轮车拐弯不能急,急了就容易失衡。 夏中全是容不得有人诋毁自己的作品的,看着李学武撇嘴道:“就你开车那手发,啥车都容易翻”。 “我的技术没问题!” 李学武笑着招手道:“来,上来,我带你兜一圈儿去!” “李学武同志!” 夏中全瞪着眼珠子道:“开始打击报复了是吧!你想弄死我!” ----------------- “三轮车怎么样?” 景玉农见着李学武进来,笑着问了一句。 薛直夫则是接茬道:“看样子是没问题了,摩托车呢?” 他抬了抬眉毛道:“听说价格合适,我自己都想买一台呢”。 “正要说这件事呢” 李学武在会议桌上放下了笔记本,对着关心地看过来的几位领导介绍道:“载重摩托车基本上没问题了”。 “生产工艺和流程已经在做,基本上生产线的搭建结束后,就能实现生产”。 “销售处那边需要尽快完成基础资料的学习和维修保养培训教育,办事处的搭建要逐渐铺开了,人员必须跟上”。 “关于轻便型摩托车,夏中全同志给了一个目标,技术和转业设备引进后,绝对能完成既定的生产成本价”。 “也就是300块钱左右,售价控制在500元以内”。 “我给出的意见是,先搞一波广告宣传式销售,也就是说,成本价加运营价格,控制在350元左右销售一批”。 李学武看着众人说道:“只要7月份能实现生产,那就把剩下半年时间生产的摩托车全部廉价推向市场”。 “350元,好家伙!” 薛直夫感慨地摇了摇头,道:“怕不是几万台摩托车扔到市场上接受考验了”。 “半销售,半宣传” 李学武解释道:“先搞内部销售,轧钢厂职工、三产职工、联合企业职工,以及合作单位职工享受优惠政策”。 “再有,今年年底贸易线要扩大,边疆和东北一个有物,一个有钱,就拿摩托车打开市场”。 “几种摩托车?” 程开元只休息了两天便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上。 精神已经恢复正常,就是态度上稍显抑郁,话说的很谨慎了。 “重型载重三轮摩托车、轻型载重三轮摩托车、12摩托车,以及5摩托车四种” 李学武介绍道:“按照摩托车型号不同,应用环境也是不同,无论如何,必须依照廉价先铺开市场”。 “明年给市场上投放500元标准价格的摩托车?” 景玉农问道:“骤然提价,小心市场耐受度反馈太猛烈啊”。 “没关系,反正350元的轻便型摩托车没有直接扔市场上,内部价格有得解释” 李学武回答道:“几万台看着是多,实际分散开,影响力不大”。 “重要的是,这几万台摩托车扔出去,是对投资者,也就是东城信用社有个合理的答复”。 他看向众人笑道:“一千万啊,五百万用在了摩托车上,要是没有及时铺开市场,往后的合作就要打住了”。 “这算是块成熟的产业项目了,他们不会亏损的” 李怀德手里的铅笔敲了敲桌子,道:“如果不是为了扩大影响力,为了实现多种经营,提升风险抵抗能力,咱们如何都不会引进投资的”。 “最多就是贷款!” 他扔了手里的铅笔道:“心疼啊,自己养大的孩子要赚钱分给他们,我这心里跟滴血一样啊”。 几位领导感同身受,李学武却是忍住了没说话。 老李只看见项目赚钱了要分给别人了,心疼的要死,他怎么不想想自己人前显贵的时候呢。 当初市里主管工业的刘主任和张副主任来的时候,是谁说“我要这、这、这还有这”来着? 花钱的时候不眨眼,不心疼,赚钱的时候心疼了,真有他的! “摩托车基本上能全方位覆盖销售面了,这比汽车销售要优秀的多” 李学武开口道:“红星羚羊基本上也定型了,后续可能发动机会换代,一些优秀的零部件可能会取代现款”。 “但是,9月份这一批开始生产的汽车,就算是有新的发动机研发出来了,也暂时不会换代的” 他强调道:“我的打算是让产能逐渐适应提升,爬到一定的高度,再执行优化处理”。 “技术储备和技术领先是吧?” 程开元抬了抬眉毛,看着李学武问道:“核心零部件有信心超越京城汽车厂吗?” “今年能持平,三年内实现超越,五年内让对方赶不上” 李学武自信地回答道:“技术完全掌握和持续进步研发,以及汽车工业人才的培养是有周期的”。 他示意了李怀德的方向道:“轧钢厂的汽车工业能快速实现投产,必须要说到李主任当初从其他工厂征集来的技术型人才”。 “当然,这些人在出身和一些条件上是有问题的,但并不妨碍他们为轧钢厂的汽车工业做出贡献”。 “嗯——” 李怀德沉吟了一下,道:“还要讲到供应链和核心零部件的独立生产啊,汽车工业这张牌,在年底晋级关键时刻打出去,是能起到关键作用的”。 “一定能,我有这个信心” 李学武看向他说道:“廉价汽车不等于廉价服务,更不等于廉价质量,红星羚羊和彗星、红牛系列摩托车也一定能在市场上炸起水花”。 “我相信厂里的技术,这一点大家都不怀疑,呵呵呵” 薛直夫挠了挠头发,道:“今年给出的技术投资预算已经超标了,接下来是景副主任该愁的时候了”。 “没关系,技术投入没有上限” 景玉农微微一笑道:“困难是一定的,三个月花了一年的预算,我的脑子都是稳稳的”。 “但必须看到技术投资结出来的果实是丰硕的,带来的回报是巨大的”。 “关于科学发展和技术优先的政策,李主任已经强调过多次了,我们这边也在研究讨论,如何配合执行” 景玉农顿了顿,看向李怀德说道:“一部分资金的筹集需要您来审核敲定,我还想从信用社那边想想办法”。 “贷款吗?” 李怀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道:“厂里的预算你可以筹集一下,今年比较苦,大家都坚持坚持,我这边没问题”。 “关于贷款的事” 他放下茶杯,想了想说道:“还是带着具体项目去谈吧,就是贷款也要给人家能够偿还的能力不是”。 “与化工厂搞的润滑油系列那边快有动静了,他们要参与石油炼化项目,好像是要单独成立炼化厂” 景玉农建议道:“不如就搞个联合贷款,我问问化工厂那边什么意见”。 “哪怕是贷款500万,截下100万用于技术投资呢,也能顶一阵子了” 她实在是有些犯愁,道:“只要坚持过了9月份,咱们应该就能把资金回笼了,欠的债也能平复掉了”。 “尽量多贷,压力也是动力” 李怀德敲了敲桌子,道:“订单采购几千万的流水下来,足够偿还贷款了,时间不等人啊”。 “那就这么定了,贷款”。 景玉农点点头,道:“我下来跟您汇报这个工作”。 李怀德看了几人一眼,见没人再有工作要提,便说道:“那就开始议一议集团框架的问题吧”。 ----------------- 三月十号已经开过一次会了,但还有很多问题没有敲定。 最近半个月内,一直都在搞这个。 李学武说自己忙,其实是搭建集团框架忙。 集团公司,意味着从工厂的单一管理模式,直接跨域到多层次、多部门的管理方式。 最直接的问题,集团成立,是要组建一套管理班子的,包括各部门处室。 而轧钢厂原本的班子要重新组建,现有的部门要进一步缩减,职能重新划分。 现在大家心思都活了,知道进步的机会来了,光是瞄着各处室一把岗位的就有多少人呢。 不过李学武看着他们激动,自己却一点激动的心都没有。 该怎么进步,他的路已经铺好了,至于其他人竞争岗位,其实他们没看清关键问题。 轧钢厂晋级,可能上面不会大动管理层,基层是要变动的。 集团化目标建设,管理层要变动,下面的变动更大。 这些人紧盯着同事不放,其实是有点坐井观天了。 他们也不想想,上面哪可能让轧钢厂猛地提一批科级和处级干部往上走啊,必定是要外调。 甚至集团机关和各工厂机关,都要重新梳理组织关系。 现在李怀德等人忙着做的可不就是尽可能的在晋级前提拔和培养一批干部嘛。 要是年底晋级了,再想提拔可就不好说了。 除非集团化目标彻底实现,集团拥有了更高的自主权利,对干部的使用可以拥有更多话语权。 但很显然,这一过程被搀进来的沙子不会允许轧钢厂本来这一系太过强大的。 李学武在配合谋划和组建集团化架构的时候就隐隐有了觉悟。 老李是没问题的,只要他稳扎稳打,必定步步高升,上面必须给足这个面子。 但至于说各工厂一把手,以及集团化的其他重要位置,恐怕就不是他一个人说的算了。 谷维洁、景玉农等人为何团结了,很简单,自己人还算了解,可以合作。 现在是一致对外的时候了,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一边是要尽快地推进轧钢厂步入集团化的快车道,一方面又是抓紧时机布局势力,好在未来的竞争中占据优势。 竞争,无处不在,老李在努力,其他人也在努力。 只有大傻子才会在这个时候搞窝里斗呢,浪费时间和精力,到时候栽了都不知道因为啥。 不过闷头发展的时候,并不耽误他们剪除以前的尾巴,清楚看得见的隐患。 下午李学武往建筑工地检查的时候,彭晓力给他说了个消息。 轧钢厂原书记杨元松被调整了,说是去了陕省,一机部下属的部门。 好家伙,李学武很意外,也是预料之中。 他知道李怀德要发力,收拾上次的残局,就是没想到手段这么狠,一脚把人踢到了那么远。 不得不说,陕省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物产丰富,历史悠久。 但还是得说,那地方大城市还好些,一般城市来说,发展要远远落后于东边的。 只是去陕省,再想回来就不是容易的事了,杨元松自己有关系,这算是壁虎断尾,求生本能了。 你看看他的结果,与杨凤山的结果对比,就知道他还是有几分算计的。 杨凤山就比较耿直了,倔强的内心下是不趋于强势的孤立,自己把自己搞的孤立了。 在这个时期,他输给李怀德不冤枉,被杨元松当踏脚石也不冤枉。 但还是得说,杨凤山比杨元松有坚持,至少还有几分底线。 关于杨元松,李学武对他的印象是彻底恶劣了。 不是从自己本身出发,完全站在第三方的角度上来看待他对轧钢厂的几次动作。 其实李怀德应该是知道的,李学武有过猜测,只是当程开元对两人和盘托出的时候,才知道杨元松到底做了多少事。 现在知道的,程开元闹的那一场,就是他在背后谋划并组织实施的。 甚至相关的人员都是他联系的,程开元都说出了几个名字,是厂里中层管理。 李怀德听进去了,也记在了心里,但并不会急于采取什么动作。 这些干部以前跟杨元松有过接触和合作,上下级关系有感情。 在做出决定的时候自然有所偏向,但并不影响对他们的使用,至少暂时是这样的。 往后还是要慢慢的观察和评价,毕竟说出这些名字的是程开元,李怀德对他并不信任。 如果他故意说出几个名字呢,或者这些名字里真假搀和,谁去辨别? 真要想做大事,就不要在乎这些小节,有问题慢慢处理就是了。 治大国如烹小鲜,管工厂更是需要如此心细。 除了程开元站出来的那一次,李学武去津门遭受的埋伏,也有他给出的信息和建议。 甚至李学武的行程信息都是他从厂里获取并交给对方的。 这是要把轧钢厂关键人物往死了收拾呢,包括李学武这个接班人。 李学武知道了也没办法,接触不到,且对方早有准备。 动粗是不能动粗的,他现在是玩脑子的人了。 只不过陕省再远,还能出国啊? 第459章 我也喜欢抽大前门 三月末的天气祥和洋溢,鸟语花香,风和丽日,春和景明。 二十九日,李学武在保卫组主持召开了一季度总结办公会议,同时下达二季度工作任务和目标。 会议上主要听取了各科室、部门的工作总结汇报,做重点评价和批评。 对相关工作做出了部署和安排,尤其是对新入职大学生安全管理、二季度培训工作以及三产厂区的安全巡护等。 他在总结讲话中讲到,新时期、新时代的征程已经开始,轧钢厂正迈入高速发展的快车道。 保护这台承载了全厂三万两千名职工希望和梦想的列车平稳、安全地运行,就是保卫组的目标和任务。 与企业共同成长,与时代共同进步,是李学武对保卫组在新时代、新征程中所有干部的新要求。 会议结束后,监察科科长孟念生跟着他一起往回走,同时汇报着工作。 于德才走在一旁,对于他的工作汇报简略地发表了意见。 “挺直腰杆子,拿出态度来” 李学武语气严肃地对孟念生叮嘱道:“组织纪律是培养干部健康成长和进步的基石,也是规范”。 “组织处施肥、浇水、播撒阳光,你们监察处就要固土,培根,修剪枝丫”。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李学武看向于德才问道:“小树不修不直溜,人要不修艮啾啾,对吧?” “哈哈哈——!” “您这东北话绝对够级别了” 于德才笑着逗了一句,随后点点头认同地说道:“念生同志的工作不好做,得罪人,落埋怨”。 “但你的责任和担子是保证组织良好运行的基础,更是维护组织纯洁和公正的标尺,万万不可犹豫松懈”。 他点了点孟念生说道:“你越是对规范表示犹豫,他们越是超越底线,没有了概念”。 “该处理的不要含糊,该教育的不要客气,站好立场,表明态度” 李学武正经地交代道:“你做的公允,自然没人说你偏颇,就算是抱怨,那也是无端无用的牢骚”。 他看向于德才说道:“这样的干部不能用,不能跟组织同甘共苦,一味地讲条件,提要求,我们要他干什么?” “这样的干部也不顶用,顺风仗谁都能打,但遇着困难和挫折,扰乱军心,影响士气,早点清除出队伍,是对所有人的保护”。 “明白了,领导” 孟念生认真地回道:“下来我会同科里同志一起研究一下,总结前期的工作经验,对接下来的监察工作做适用性调整”。 “有问题及时跟于副组长沟通” 李学武看了看他,道:“让你恪守本心,铁面无私,不是让你蛮干胡干,要讲究方式方法,知道吗?” “明白,我记住了” 孟念生点头道:“近期核查的主要问题可以归为三类,财物、纪律和安全,涉及到了几个重要部门”。 “跟于副组长说一下,联系相关部门的主管领导”李学武指了指于德才,对他说道:“该怎么处理,坐下来商量一下”。 “记住,你代表的是规范和正义” 李学武站在于德才的办公室门口,对他说道:“没有人可以超脱这一点,包括你我,所有人”。 于德才点头,接过话头道:“你把相关单位的具体问题报给我,咱们叫上负责人和相关责任人,开个纪律办公会”。 他看向李学武提议道:“有问题当面谈,当面讲,当场下处理决定,公平、公正”。 “这个建议好,可以这么做” 李学武点了点他,道:“如果涉及到的组织干部比较多,那就请谷副主任一起” “当面锣对面鼓,好好评一评,讲一讲,红红脸,出出汗,记得同时要形成文字,下发全厂,警示教育更重要”。 “明白,我这就去安排” 于德才拍了拍孟念生的胳膊,把他让进了自己的屋,知道他是来找李学武抱委屈的,但工作上的委屈,不能光说不练。 李学武现在是主要负责人了,一般的业务工作说给他不合适,由他下达命令会显得超过事情本身的严重性。 这个时候就需要于德才站出来,接过这些问题进行恰当地处理。 而且对于下面的科级干部,在反应问题的时候不能越级,更不能越权,李学武既然已经知道了,那就必须在他这个层级内解决掉。 纪监监察工作正如他刚刚所讲,得罪人,不落好,可保卫监察组就是干这个工作的,没有讨好人一说。 李怀德将两个处室捏合在一起,也是为了提升双方的影响力,增加组织管理的执行力。 李学武近期的工作重点主要在组织管理和贸易管理上,尤其是委办的工作日益繁重,很多事必须要他承担起来。 其他组按照业务工作分人分区域进行了安排,唯独保卫监察组没有细分工作责任。 董文学是名义上的组长,但李学武作为第一副组长负责主要工作。 于德才作为副组长则负责日常行政管理工作,也就是原来李学武负责的那些工作。 名义上京城办公的保卫组只有两个副组长在工作,实际上已经定下一正一副。 李学武复杂全面的管理工作,自然是拿总拿方向,具体的任务和执行工作,完全下放给了于德才和各科室负责人。 揽权是为了管理,放权是为了发展,收放自如,管理有度,是主管干部的必修课,基本功。 李学武在这一点上堪称教科书式的管理,被很多年轻干部模仿和学习。 他鼓励科室负责人严抓纪律,大胆尝试,同时也规范制度,不断组织学习,就是一种动态且优秀的管理方式。 保卫组大而不乱,严而不厉,温而不愠,是轧钢厂所有组级部门里工作效率最高,执行能力最好,组织工作最团结的队伍。 当初纪监处和保卫处合并,不是没有担忧李学武左手掐着纪律,右手掐着雷霆,会对轧钢厂的复杂形势造成不可控制的影响。 但结果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李学武在全面主持保卫监察组工作后,并未大刀阔斧地煽风点火,倒有了润物细无声般的工作方式。 有人评价他:金刚手段,菩萨心肠。 无论是保卫工作,还是监察工作,首先强调的是纪律,再次强调的是教育,惩罚永远放在最后讲。 这也是为什么轧钢厂干部职工在每一次突发事件中,认可保卫处管理,服从保卫处处理的重要原因。 立威立信,立德立言,李学武真正做到了,也证明了他拥有管理一个组的实力和能力。 于德才从钢城调来京城,从综合办主任到服务处副处长,最后到保卫组副组长,一路走来跟李学武有太多的交集。 如果说他是董文学的精兵强将,倒不如说他是李学武的左膀右臂。 李学武敢用人,肯用人,在保卫组是出了名的。 他基本上不会看你的出身,只看人行不行,行就上,不行就下,就是这么简单。 你要说他任人唯亲,阻塞干部进步渠道,有人敢这么说,就有人敢站出来反驳他。 要这么说的人,一定会提到保卫科,李学武从保卫科出来,保卫科出身的干部进步多。 这一点都看得出来,但反驳的人也会讲到从保卫组整体情况来看,保卫科出身的干部占比并不高。 要说保卫科科长以及其他股长为啥都是保卫科出身的,这得给你一嘴巴。 保卫科出身的不干保卫科科长,难道干招待所所长啊。 你还别说,真有人干过招待所所长,更有人当上了国际饭店的经理。 换句话说,保卫科出身的干部走向了轧钢厂多个岗位,唯独没有进步到副组长的位置。 是不是得说一声培养得当,多才多能,且不是任人唯亲。 保卫组六个科室,有一大半是保卫科出身的干部创建并经营起来的。 现在呢? 所有科室的一把手都不是李学武在保卫科时候的班底了。 最后的根据地保卫科科长是大学生分配进厂的周瑶,更不论其他科室了。 但回过头来再看,李学武在保卫组的威信降低了吗?管理出问题了吗? 并没有,一如以前的众望攸归。 为什么? 这个问题轧钢厂很多干部都在思考,都在讨论,也都在总结和学习。 李学武管理一个大组,在没有任人唯亲的前提下,将部门管理的如此优秀,是有些东西需要学习的。 他累吗? 李学武的劳累主要来源于管委办的工作,复杂而又繁琐,很多问题都需要他来协调和监督执行。 如果没有委办的工作,李学武会是全厂最轻松的组级管理干部。 就算是身兼多职,掌握着管委办最辛苦的工作,可依然能看得见他的笑脸,除非有接待工作或者临时会议,很少有见他加班的情况。 时间掌握之精准、日程安排之紧密、工作处理之果决,他的工作效率堪称全厂最好的那个人。 让李主任遇事不决询问的第一人,又怎么可能是平凡之辈。 ----------------- “晓力,有个工作跟踪一下” 李学武低着头看了看手里的文件,叫了彭晓力提道:“人事处这次的新员工培训方向你问一下谢副组长是怎么安排的”。 “还有,叫一下三产吕培忠,销售苟自荣到我这边来一趟”。 他点了两个人的名字,随后将文件放在了左手边,翻看下一本。 彭晓力应声过后便出去了,先是去主办公楼人事处拿材料,回来后又依次通知看三产管理处处长吕培忠,以及经管组副组长,负责销售工作的苟自荣。 “领导,这次人事招录的主要培养方案”彭晓力走到办公桌旁,递了一份文件过来,解释道:“谢副组长刚拿到手的”。 “嗯嗯,我看看”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工作,先是翻看起了文件。 当看到三千人按照轻重比例分别分配了造车、造船、五金、电子、冶金和轧钢几个重点工业后,敲了敲文件,道:“时间足够,把培养计划拉长一些”。 李学武点了点车辆工程专业人员培养方向道:“摩托车实现生产要到7月份,汽车实现生产要到9月份,时间充裕,培养出一批中坚力量来”。 “五金工业可以着重减少配比,尽量选调现有调岗工人,完成人事变革的最后一块拼图”。 “冶金和轧钢这边也是,前期培养重点主要就是这两个方向,现在可以向其他工业倾斜了”。 “食品工业呢?” 李学武微微皱眉,看向彭晓力提醒道:“记下来,跟人事沟通,9月份之前,培养出一批骨干力量出来,食品工业是未来的重点项目”。 他这边正在说着,三产管理处处长吕培忠敲了门。 “嗯,来” 李学武先是看了他一眼,摆摆手示意他到面前的椅子上坐,又对着彭晓力交代了几个关键问题。 “协调一下,这个方案不行,着重考虑一下今年到明年的这段新职工入厂空档期,应该如何规划生产需要”。 今年九月份开始厂属培训教育机构的运营,第一批职业教育学院的招生计划已经在制定了。 这一次批量招工没有入选的,很多家长已经在考虑让子女重新入学,参与职业教育。 这必然是以后到轧钢厂工作的正确渠道了,只要成绩优秀,培训合格,基本上能保证进厂。 可比大规模选拔工人正式的多,也规范的多了,机会也更多一系。 也就是说,从这一批3000人招录指标结束后,一直到明年的六月份,轧钢厂就没有成批次入职的新职工了。 如果岗位出现空缺了怎么办? 内部调整,先车间,后部门,如果再没有合适的,或者人员不够的,就从调岗到劳动队的人员里选拔优秀工人。 相信参加过体力劳动的工人再回到生产岗位上,态度和思想上一定会更加认真和珍惜。 食品工业、汽车工业、电子工业,以及正在开始建设的新轧钢厂,必然需要大量的成熟工人。 劳动队里的八千多人,在完成劳动的同时,会不断地重新学习和考核,走上生产岗位。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工人宁愿被动选择调岗去劳动队,也不愿意离开工厂的原因。 成熟的工人有优点,也有缺点,想要改变这些缺点,就得给他们树立榜样和标准化目标。 通过新职工培养计划和职业教育规范化前后两项举措,规范化、定向化培养出一批青年专业骨干人才队伍,是很有必要的。 新车间里有一个高级工做技术把控,三个青年骨干做支撑,剩下安排六个成熟技工,一定能向高标准、严规范的管理目标迈进。 李学武要来最后一批职工培养规划的意思也正是因为如此。 部分否地了这一规划后,他便推开了这份文件,示意彭晓力去与人事进行沟通。 彭晓力先是收起了笔记和文件,给一直坐在一旁等待的吕培忠和即将到来的苟自荣泡了一杯茶,这才带着李学武的建议离开。 “新职工培养计划没有我们三产的啊”吕培忠见李学武忙完了工作,笑着主动搭了话。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向他问道:“工人不够用吗?” 说完放下茶杯,语气略带批评地说道:“现在的人都管不好,给你多少能成才?” 吕培忠听见他如此语气,赶紧坐直了身子,就知道被叫来没好事,没想到真是挨批的。 李学武负责管委办的协调管理工作后,很少叫干部到办公室来谈话,但只要点名了,基本上是有必要的事谈。 比如说,批评和指导,以及他要把重点关注的工作讲给你听,要是办不好,你可要小心了。 现在看见李学武的态度,吕培忠心里暗暗叫苦,可面上保持着冷静和恭敬,等着李学武的下文。 “纺织厂和玻璃厂来的协调函是怎么回事?” 李学武将两份文件扔在了他的面前,态度有些阴翳地问道:“换管理、换关键技术岗位,搞质量异常考核和监督,谁干的?” “这个……” 吕培忠的额头唰的一下就见了汗珠,他捡起桌上的两份咨函,没敢去看李学武严肃的目光,小心地回答道:“这是金副处长主持并实施的,我仅仅是知道,但并未参与”。 “那你是处长,还是他是处长?” 李学武态度依旧,语气依旧,可话锋直指吕培忠,这表明他已经在盛怒的边缘了。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把戏,自毁长城,拆三产的台?” “不是——!领导!这……” 吕培忠抬起头想辩解这不关他的事,可面对李学武眯起的目光,知道要这么说,非挨收拾不看。 “我是不同意他这么干的,可他一意孤行,非要这么做,尤其是调整玻璃钢和纺织生产车间的管理和技术岗,我是发表过反对意见的”。 “然后呢?被联合企业派函咨询?”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推了办公桌上的电话到他面前,道:“叫金耀辉过来”。 “这……好的,李副主任” 吕培忠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刚想要解释,去见李学武已经低头去看文件,只好不情愿地拿起电话打回了管理处。 “喂,我是吕培忠,叫金副处长接电话”。 他的电话打的很尴尬,也很窝火,两个人的明争暗斗被送到了李学武这里,明显是上面的领导不满意了。 无论是主管三产工作的景副主任,还是管委会一把李主任,谁不满意他们都要遭殃。 电话打完,李学武依旧在批阅着文件,直到苟自荣走了进来。 “李副主任,您找我” 苟自荣走进来的时候,看见吕培忠一脑门的官司,就知道事情不好,赶紧端正了态度。 李学武倒是没问难他,叫了他过来,点了点领导批下来的文件让他看。 “销售暂时还负责着贸易管理中心的一些相关工作,这一部分你们还得拿起来” 他看了苟自荣一眼,道:“集团化结构规划还没出来呢,就要撂挑子?” “没有,李副主任,您讲” 苟自荣端坐在了椅子上,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领导是对销售人才培养有意见是吧?” “为什么销售人才三期培训班迟迟没有动静?” 李学武看了看他,问道:“第一期培训班已经上岗实习,优秀学员甚至提前结束实习顶岗上岗了”。 “二期培训班学员即将完成培训工作,参与到5月一批六个办事处组建的队伍中,三期呢?” 他敲了敲桌上的文件,问道:“9月份厂里还要再开六个办事处,你告诉我人从哪里来?” “这个……李副主任,您听我解释”苟自荣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口解释道:“第一期和第二期培训班学员都是从厂年轻职工和社会高中毕业生中招录的”。 “三期培训班组织工作已经在规划之中了,只是人事处已经下达了新职工招录办法,我们没法选拔学员了” 他摊了摊手为难道:“厂里新的办事处投建工作愈加多,更加快,对人才的需要更加紧急”。 “想要快速培养出专业的销售和管理人才,必要高素质基础学员,要么是厂里的优秀年轻人,要么是社会上的高学历毕业生”。 苟自荣看向李学武,问道:“没有考核和招录指标,我们怎么组建培训班啊?” “这个问题应该来问我吗?”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他,从侧面文件架子上找到一本人事处下发的新职工招录管理办法,翻开到了其中一页,按在了苟自荣的面前。 “关于高素质人才的培养和招录,人事处明确规定可以走特殊申请渠道,在提供必要的培训考核标准进行备案后,以招录申请的形式向人事处提交材料,经人事处评估,再由主要领导审阅批准下发执行”。 “这一段我用背给你听吗?” 李学武语气严肃地问道:“文件学习不认真,还是没把这件事当回事?” 看着苟自荣坐立不安的模样,他晃了晃下巴,道:“就你这样个状态,还想谋集团销售部部长的差?” “李副主任,我……我没学习好文件精神,我认错”。 苟自荣脸色唰的一下白了,这些天通过小道消息得知了一些集团架构的内容,他一直在跑这件事。 现在被李学武直接叫破了心中那点小心思,哪里还能不知道上面的领导已经对他有意见了。 集团化目标至少也得等到明年年底,甚至后年才能实现。 第一步是先晋级,现在开始运作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早了,但不能太明显了。 上蹿下跳的,耽误工作不说,造成的影响也不好。 今天李学武拿销售人才培养的事敲打他,就是在提醒他,现在的工作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蛋,有能耐就回家等着销售部部长的职务。 开除一个工人很难很难,但要踢走一个干部却简单又容易。 敢在这个关键时期扰乱军心,李怀德甚至都想杀鸡儆猴了。 还是李学武念着他在去年羊城交易会上忙前忙后的表现,给他说了个情,算是保住了他。 现在点给他,要是再不懂得收敛,他就是集团化目标实现前第一个被调整的儆猴鸡。 “李副主任,我知道错了” 苟自荣言辞恳切地说道:“关于人才培养计划我回去后立即执行,申请和材料以最快的速度提交给人事处,绝对不会耽误了办事处的建设工作”。 “一周的时间够吗?” 李学武翻看了一下工作计划,抬起头看着他说道:“下周五我和景副主任要陪李主任去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开现场会,这件事能办好吗?” “能,能,绝对能,用不了一周” 苟自荣认真地点头道:“三天之内,绝对能把培训班的程序走完,随后就开展人员招录工作,培训班组织工作放在两周之内完成”。 “那就这么着,注意办事处经理的培养,注意人才梯队培养”。 李学武合上笔记本,看着他说道:“不要让我再找你谈话了,尽快把成绩拿出来,这个比送礼强”。 “是,是,我知道了,李副主任” 苟自荣抹了一把冷汗,心道是最厉害的提醒还在后面这句话上。 送礼他都知道了,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现在纪监没有直接找他的麻烦,跟这件事还没有形成影响,或者说没有相关人员站出来反应有关系。 更跟他还在重要岗位上负责重要的工作有关系。 这次谈话不仅仅给他戴上了脖套子,还甩起了鞭子,跑不快有可能卸了他的岗位,还有可能挨鞭子。 门口金耀辉脸色有些异样地站在那,还没等敲门,便见李学武的目光望向了他。 “来” 李学武只对他说了这么一个字,没有请,也没有叫名字带同志。 苟自荣有些无力地站起身,尴尬地看了看李学武,见他轻轻点头,这才客气着出去了。 路过金耀辉的时候,脸上劫后余生的表情彻底吓住了对方。 金耀辉本来就怕李学武,上次和师弱翁算计李学武还没等计划实施呢,师弱翁折进去了。 当看见医院里的师弱翁,他的屁都吓凉了,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这句话不知怎么就冒了出来。 两人凑在一起都没干过李学武,自己一个人来面对他,这不是擎等着挨收拾嘛。 “李副主任,您叫我” 金耀辉走到办公桌前,没得李学武的让座,看着吕培忠低着头的模样,心里就有些发虚。 李学武打量了他好一会儿,直到对方慌了心神,这才开口问道:“听说你最近在三产管理处搞了几个新举措?反响怎么样?有效果吗?” 问完这句话,他便低着头开始翻找着手里的文件,等着金耀辉来回答。 金耀辉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抬起头的吕培忠,见他一脸的灰白,心里算是知道,今天要遭殃。 “那个……李副主任,我这个……举措啊……那个” “怎么?不能说吗?保密?” 李学武抬起头扫了他一眼,问道:“还是说有问题,不能跟我说”。 “不是不是,我是说工作啊” 金耀辉站在那搜肠刮肚的想办法暂时离开这,赶紧去李主任那解释清楚,否则李学武真要拿他开刀了。 苟自荣可不是一般的处级干部,以前牛着呢,正经的老资历。 可你看看现在他敢在李学武面前呲牙吗?还不是乖乖地挨训。 他以前只是李怀德的秘书,因为秘书工作才走到了办公一室副主任的岗位上。 后来留在边疆办事处任职,提了正科,一年下来,因为某些原因,他回到京城,走到了副处的位置。 他的年龄够了,资历够了,所以晋副处没人在意,关键是他的地位,基本上走到头了。 这个副处就是李怀德扔给他的最后一块骨头,再没有理由往领导那提要求了。 他敢拿自己跟苟自荣对比吗? 苟自荣见着他都不带用正眼看他的,他的这个副处跟其他的副处相比较,太虚了,没有过硬的基层管理经验,就算是级别提上来了,也难当大任。 说揠苗助长最合适不过,早熟的柿子不好吃一个道理。 面对李学武,他没有太多时间考虑,无论自己在领导那里有多大面子,摆在李学武这儿就是必答题。 “我布置的那几项工作才刚刚开始执行,还没有产生结果和影响呢” 金耀辉咧咧嘴,解释道:“我已经在安排人跟踪调研了,一旦有了结果,我一定立即向您汇报的”。 “你可能不用等了,结果和影响已经出来了”李学武看了看他,将两份咨函推了过去,示意他道:“你自己看”。 “好的” 金耀辉嘴里干涩地拿起桌上的两份咨函,看见标题的时候就傻眼了。 等全部看完心里更是拔凉拔凉的,联合企业的告状信到了李学武的案头,意味着领导必然已经知晓。 没有亲自找他过问,而是转到了李学武这里,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看完了?说说,怎么想的” 李学武看着他抬了抬眉毛,道:“你是怎么想出换技术管理、换关键技术岗位,搞质量异常考核和监督机制的?我真想听听你的高论”。 “我……那个……” 金耀辉面如死灰地站在那,手里的文件抖着已经显示出他哆嗦了。 看他回答不上来,李学武歪了歪脑袋,问道:“纺织车间副主任高国梁跟你是什么关系?” “再说说,玻璃钢生产车间副主任庞兴达跟你是什么关系?哦,对了,还有”。 李学武低下头看了看文件上的几个名字念道:“质量技术岗位的蔡方伯、甄智清、田德会”。 “以及为了质量考核和监督新成立部门而设立的岗位,名单我就不用念了吧,你都清楚”。 他将文件放在一边,抬起头看向金耀辉问道:“说说,都是什么关系”。 金耀辉面色变成了青灰色,跟吕培忠不相上下,俱是难看的紧。 他回答不上来李学武的问题,他清楚这些人名落在李学武面前那份文件上所代表的意义。 这里是哪? 保卫监察组,主管厂安全保卫和纪律监察工作。 面前的是谁? 保卫监察组负责人,管委办副主任,负责保卫监察全面工作,负责厂机关各层级管理协调工作。 一份记录着他刚刚调动和提拔的人事名单,在李学武的办公室被提问,你说他懂不懂这代表了什么。 李学武就靠坐在椅子上等着他的回答,同时也在打量着他,想着这人是如何有这般的胆量。 李怀德曾经秘书的身份就能给他肆意妄为的勇气,就敢以身试法,挑战李学武主持纪监工作的底线? “说不上来是吧?还是不记得拿人家什么好处了?或者说记不过来了?” 李学武缓缓地点头,看向面前的文件说道:“2月1日,后勤管理处宿舍管理科科员高过梁送给你一台价值130元的高档收音机,另附两条大前门香烟,一箱西凤酒,对得上吧?” “2月7日,生产管理处质检科质检车间科员庞兴达送给你一台价值120元的高档收音机,另附一箱茅台酒,对的上吧?” “你要这么多收音机干什么?” 李学武皱眉看了他,问道:“长两只耳朵就得听两台收音机?怕一个耳朵听,另一个耳朵冒出去?” 说完低下眼眸,看着文件继续说道:“蔡方伯送的古董摆件、甄智清送的全套家具、田德会送的中档收音机”。 “又是收音机,你们家要开广播站吗?长了几只耳朵啊?” 李学武翻了翻手里的文件,看向后面的清单,道:“手表、相机、缝纫机,够全的哈,帮你置办全套身家”。 说完合上了手里的文件,看向站立不稳面色惨白的金耀辉问道:“时间、地点、相关人员、礼品清单,价值标准、提拔和工作安排的程序,我说的都对得上吧?” “李……李副主任,我……不是” 金耀辉说话都已经上牙磕打下牙了,哆哆嗦嗦地想要辩解,可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了。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会儿,见他说不出来了,这才撇了撇嘴角,道:“说说,为什么这么做,嗯?” 他看了看手里的名单,道:“三个副科级,多个股级干部提拔,怎么想的?还整出个质检监督部门”。 “现在跟我说你还有的说,别等纪监跟你谈,他们可没有我这么有耐心”。 说着话,将两份文件叠在了一起,轻轻拍在了办公桌上。 这一声倒是惊醒了头昏脑涨的金耀辉,他哭丧着个脸回答道:“不……不敢调到副……副科,只能成立新……新部门”。 “哦——是现有的副科级不敢动,只能动联合企业的干部” 李学武微微昂起头,看着他说道:“没有那么多地方安排了,就整个质检监督部门出来安置,毕竟收人家东西了,对吧?” 金耀辉低着头没回答,可沉默就已经回答了一切。 李学武好笑地摇了摇头,道:“要论当干部,你比我有人缘儿啊,我比你先提的副处,这么长时间了,都没人给我送礼,我挺失败的哈”。 “瞅瞅,收音机三台、缝纫机、手表、照相机,这么多好玩意儿,我一个都没收到”。 他冷笑着敲了敲手里的调查文件,道:“哪怕是给我送两条烟呢,我也喜欢抽大前门啊”。 “我错了,我退回,我坦白” 金耀辉本就没长时间在基层工作过,自然没有坚定的意志和心态,在证据面前直接就崩溃了。 他用哭着的声音说道:“我是收人家东西了,我错了,我现在把东西上交,请厂组织原谅宽大”。 “嗯,这还算是个态度” 李学武点点头,冷漠地看了他一眼,问道:“还有没有其他问道,这些东西都在你家呢?” “是,都在我家,我没敢动啊” 金耀辉解释道:“我就抽了烟,喝了酒,我一定补上,其他再没收过东西了,我也是没管住自己的手,我错了”。 “这话等跟纪监干部谈话的时候慢慢说”李学武看了他一眼,拿起电话叫了孟念生过来。 听见李学武的安排,金耀辉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好在是彭晓力从后面扶了他一下。 李学武没搭理他,而是看向了面色难看的吕培忠,问道:“怎么?不高兴?这一局你赢了啊”。 “不……不,李副主任,我……” 吕培忠有些慌乱地站了起来,低着头说道:“是我管理缺失,是我没有承担起监督管理职责,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嗯,现在都明白了,是吧” 李学武吊着眼睛看了看他,道:“他在违规操作,撤换车间管理,设立新部门的时候你干啥了?想啥呢?” “你是三产管理处的负责人,你会不知道他这么做是错误的?你会不知道搞出这么多事会影响到联合企业的合作和经营?” 啪——! 李学武一拍桌子,指着他骂道:“从这一点就能看得出,你心术不正,不称职!” 第460章 这人坏透了! “我向组织保证,绝无私心!” 吕培忠灰白着脸,冷汗直冒,尤其是金耀辉就站在他身边等着纪监的干部来接,战战兢兢。 感同身受,兔死狐悲。 两人在管理处职级不同,但级别相同,明争暗斗了好一段时间了。 几个月下来,互相都有了了解和针对,挖坑布雷的,今天终于引爆了。 可他没想到,看着金耀辉作死,他挖的这个坑也把自己扔里去了。 一个部门在领导眼中最是不能出现穿一条裤子的情况,但也不能出现抢裤子穿的状况。 尤其是这般没有脑子的,把组织生态放在脑后,抛开纪律规矩,互相没有了顾忌的争斗。 大大损害了集体的利益,破坏了红星轧钢厂目前大好的团结氛围。 可以说无组织、无纪律,没有把工作放在心上,没有把组织放在心头。 这样的干部不赶紧收拾和教育,还等着他过年啊? 为什么是李学武出面跟两人谈话? 一方面是因为他作为纪监监察负责人,这是他的本职工作。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李怀德和景玉农都不好出面来解决这件事。 你让主管人事的谷维洁来处理? 这怎么能行,双方都不愿意给谷维洁“添麻烦”,更不愿意让谷维洁误会了他们的动机以及正治上的妥协底线和态度。 李学武出面解决这件事正合适,他与李怀德之间的关系亲密无间,与景玉农之间的关系相交莫逆。 且联合三产管理处是他参与组建的部门,正因为给李怀德处理关于金耀辉的任职情况,这才让出了自己的那份。 他与李怀德并没有计较一城一地之得失,联合三产给了金耀辉也是他主动建议的。 李怀德很欣赏他的这一点,所以他在委办的权利越来越大。 委办所属对外接待办主任沙器之、国际饭店总经理、副总经理都是他的人。 几个关键的位置也任由李学武参与了谋划和布置,展现了对李学武充分的信任和回报。 可惜了,他是真想好好安排金耀辉,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可谁让金耀辉烂泥扶不上墙呢,这么好的位置,又是提了半级都站不住,竟然脑子发昏搞起了小算盘。 当前形势下,全轧钢厂都紧盯着集团化目标以及晋级的情况。 组织人事那边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牵连多少人的心。 这个时候他给人安排调动,还是跨部门成批量的调度,他不是找死是什么? 在基层工作了十几年的吕培忠一眼就看出了他的虚实,更看出了他的虚伪。 所以当金耀辉搞这些小动作的时候,他明面上表示坚决反对,在内部会议上保留意见。 可是私底下,现实中,他在纵容金耀辉步入歧途,这种纵容就是把金耀辉推向深渊的恶手。 部门一正一副的管理配置是什么意思,仅仅是工作需要,干部层次培养吗? 当然不是,互相监督和学习才是隐含在背后的深意。 现在正的纵容副的嚣张跋扈,不就是看着他几时死嘛。 可对于李怀德来说,即便是没用的狗,那也是他的狗。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金耀辉就算是一块烂泥扶不上墙,那也是他自己的事,能是他自己管,不能叫别人坑了去。 现在吕培忠明晃晃地收拾金耀辉,给金耀辉挖坑,那不就等于看他背后没人了嘛。 怎么?你背后有人啊? 你就说,景玉农现在应该怎么看吕培忠的所作所为? 大傻哔——! 她不可能出面给李怀德解释,更不可能出面帮吕培忠解释,她没给李学武打招呼,恰恰证明她已经表明了态度。 所以,这个时候吕培忠不懂吗? 他懂了,金耀辉这条丧家之犬还有人看顾,而他触碰了某些潜规则下的底线。 甭说他在工作和纪律上有错误,就是没错误,他今天依然要挨批。 他是部门主管,部门里出了问题,他不负责谁负责? 至于他口口声声保证的什么没有私心,李学武信他个鬼话。 “我现在问你,他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你知不知道?” 李学武叠着腿,侧着身子看了他,手按在了文件上,指着他问道:“他在执行这些命令和决议的时候,你知不知道?” “……知道” 吕培忠声音低沉,他知道自己如何辩白都说不过这道坎去。 砰——! 李学武一拍桌子,瞪着他斥道:“你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还是觉得我好糊弄,跟我打马虎眼,逗壳子玩!” “吕培忠我问你,你有谠性吗?” 他微微皱眉,喝问道:“你心中有组织纪律吗?有把对工作的公心放在太阳底下晒一晒的信心吗?” 这会儿的吕培忠跟身边的金耀辉一个德行了,面对李学武的喝问,他只觉得失魂落魄,战战兢兢。 他敢吗? 他不敢,他要敢跟李学武硬钢,今天他就得接受审查和调查。 吕培忠在生产管理处生产科工作了十二年,在科长的位置上工作了三年,你就说他敢让李学武查他吗? 他不敢,所以他现在只能像个小学生似的站在李学武的面前乖乖听训。 苟自荣怎么样,听见李学武点名让他来办公室,他那副小心谨慎的模样可不像一个副组长来见另一位副组长的心态和状态。 这保卫楼平日里机关职工没事都不愿意来串门,有事更怕来做客了。 龙潭虎穴一般的存在,说不定保卫科或者监察科就要热情“留客”了。 你自己想,好人谁愿意来保卫科或者监察科做客,住一晚兴许丢半条命。 还当监察处跟以前一样,以“话聊”为主,沟通为辅呢。 没那个事了,保卫监察的公务车都刷上了标志,就代表着这里拥有了随时留置和处理的能力和职权。 金耀辉怕李学武,怕到了骨子里,他更清楚李学武是什么人——狠人。 李怀德牛不牛,可对于李学武依靠轧钢厂开展的经销业务,他敢说一句吗? 不敢吧,他有过问一句吗? 没有吧,他有索要好处吗? 从未有过,不闻不问,不管不顾,他可从未见过李怀德对谁这般放纵过。 李怀德对李学武的纵容跟吕培忠对他的纵容是两码事。 甚至有一段时间金耀辉背地里都调查过李学武和李怀德之间的关系。 当然不敢往父子上想,因为李学武家庭关系是正常的。 但他怀疑李怀德是他的亲叔叔,或者其他什么亲戚。 可调查过后才知道,两人除了都姓李,屁的关系都没有。 甚至两人的李都特么不是一个族系的李,那他就闹不懂李怀德为啥照顾李学武了。 难道真的是因为惜才,是因为借力,或者因为正治需要,反正他是没找到两人之间的利益关系。 所以当李学武喝问他,甚至要处理他的时候,他是一个字都不敢提边疆的事啊。 不提免职,提了有可能免命。 咚咚——!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彭晓力带着监察科科长孟念生以及两名纪监的同志走了进来。 “领导” 孟念生先是同李学武打了声招呼,走到办公桌旁站住了,目光看向了斜对面的两人。 李学武点点头,同样看向了两人,先对着吕培忠说道:“你的问题组织清楚,你自己也清楚,回去好好想,应该怎么当干部,怎么干工作”。 “……是,李副主任” 吕培忠战战兢兢地抬起头问道:“我承认错误,我积极接受教育,回去后认真学习,一定改正”。 “嗯,等候组织处理吧”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后不理会他的欲言又止,看向了一边的金耀辉。 “你的问题我刚刚提到了一些,你知道我是如何得知的吗?” “不……不知道” 金耀辉抬起头,看着李学武有些麻木地说道:“我错了,不该如此行径,我给组织惹了麻烦,我请求组织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做人,做事”。 “嗯,你既然这么说,我相信你能做到这一点”李学武拿起那份文件扬了扬,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他将文件放在了桌子一边,孟念生的面前,对金耀辉说道:“你拿了人家几年积攒下来的财物,你觉得他们会感谢你吗?” “不会,即便你帮他们运作到了现在的位置上,可他们会认为这都是他们应得的,他们付给你报酬了”。 “组织工作艰难,常怀敬畏之心” 李学武靠在了椅子上,看着他说道:“你是个很有思想,很有能力的干部,组织不愿意就这么放弃你”。 “所以,别说组织没有给你悔悟和改正的机会,好好地跟着纪监的干部去谈,把问题交代清楚,好吧?” “我……我还有机会弥补我的过错吗?”金耀辉哆嗦着嘴唇,在跟李学武争取最后一点生机,也就是确定能否保住现在的职务。 “先把问题交代清楚了再说”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警告道:“这一点很重要,关系到组织考察你的态度,以及你醒悟改正的决心”。 “别让组织对你失望,更别让欣赏你才华的人失望,积极认识错误并改正的才是好干部”。 “是,我一定好好交代,好好改正,我一定” 金耀辉就像垂死之人,紧紧地抓着最后一丝生的机会,哪怕机会渺茫,所以回答的很是积极。 孟念生拿起了关于金耀辉的调查材料,先是给李学武点点头,这才示意了金耀辉道:“跟我们走吧”。 金耀辉哆嗦了一下,平日里见到孟念生他是屌都不屌的,现在见着对方就如见着阎王爷一般。 孟念生招了招手,站在门口等候的两名年轻干事走了过来,一边一个搀扶住了他的胳膊。 说是搀扶,实际上就是控制。 金耀辉矮短身材,微胖,没有胆子做什么危险的举动,所以并没有执行强制措施。 如果真有潜在危险的,前面走着还有一个人抓着他的裤腰带。 你说这样有些小题大做了? 别闹了,纪监抓人可比保卫抓人恐怖多了,真有敢跳楼的。 反正李学武是不想手低下部门出现一起这样的案件。 到时候茶壶煮饺子,有苦说不出了,你真拿线索当材料办案啊。 所以你看保卫处抓人,必定是大阵仗,无论案子大小,一律背铐加衣服遮盖脑袋,绝对不会有逃跑的机会。 再看纪监抓人,那两个干事说好听的是纪监干事,说不好听的还特么以为刑场的屠夫呢。 孔武有力就不说了,目光锐利,从一进屋就紧紧地盯着金耀辉,这就是让金耀辉如芒刺背的原因。 跑? 那就试试,完全给他们立功的机会罢了。 为了充实纪监办案的能力和作为,李学武可是对下面基层岗位和人员做过调整的。 孟念生任职监察科科长过后,更是从退伍人员中选了几个人,专门做这种活的。 平日里都是经常跟厂护卫队一起训练玩耍的,金耀辉能跑得过他们,早被李怀德安排进保卫处了。 所以,当他的胳膊被两人钳制住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跑不掉的,根本跑不掉的,只能是乖乖地跟着孟念生走。 这也是纪监办案的一种心理暗示,告诉他唯一的出路就是坦白从宽,争取宽大处理。 眼睁睁地看着金耀辉被纪监的人带走,吕培忠被彭晓力示意着一起走,差点吓死。 后来才反应过来,李学武已经跟他谈完了,回去等候处理就是了。 不是让他跟着一起去纪监的,汗水不争气地湿透了整个后背,更别提脑门上了。 这可是早春啊,天气才十几度,没那么热呢,他也不是热的,那是冷汗。 他知道自己的位子保不住了,职级也许有可能研究,就看他接下来的作为了。 相比于金耀辉,他已经觉得很庆幸,很满足了,多亏他没有在这件事上伸手啊。 你就想想,高国梁、庞兴达等人都是个什么操行。 再想想现在是个什么时期,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真如李学武所说,人家辛辛苦苦、抠抠搜搜地攒了好几年的老本,笑着送到你家,他心里真的很舒服? 贱皮子吧! 就算贱皮子也没有这么干的。 他在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算计你了,你不收,你是他的领导,你收了,他是你的债主子。 把东西放在你家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心里咯噔咯噔地心疼了。 你看他笑的都不自然,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其实想想,让你拿出半个家当去送人,你愿意吗? 当然不愿意,甭说半个家当了,就是特么多给别人点几支烟,兴许都要心疼半天。 这一盒烟是你三天的量,一会儿就散没了,意味着你三天都没烟抽了。 这年月大家日子过的都很不容易,谁家有产业维持生计啊。 都是上班过日子的人,省吃俭用就为了有个好生活。 他把好生活的希望压在了你的身上,你但凡让他不满意了,他就敢掀了你的老底。 你抽他一支烟,就得给他办一支烟的事,不办,组织自然不会说你什么,毕竟一支烟。 可一条烟,一箱烟呢? 你敢保证自己能控制住,只抽人家一根烟? 吕培忠不敢保证,他早见识过高国梁等人的德行了。 宿舍管理科的高过梁只给金耀辉送了收音机? 别特么扯了,那个高过梁早就抱着收音机来他家两回了,是他媳妇儿虎着脸硬撵出去的。 他媳妇儿拎着擀面仗提醒他,要是敢收对方的烟酒,腿给他打断了。 你当他媳妇儿说说而已? 吕培忠敢保证,他是一根烟都不敢抽对方的,更别说酒了。 所以现在金耀辉完蛋了,他还能自己走回去,这都是他媳妇的功劳。 为什么?为什么说金耀辉完蛋了? 很简单,看李学武跟他说的话,以及跟金耀辉说的话对比长短。 训斥他只有几句话,说明他的问题不大,严肃警告过后基本上就没问题了。 可金耀辉的不同,李学武最先开始对他使用了严肃的语气,甚至拍了桌子。 但纪监干部来了以后,语气变的和缓了起来,没有再那般严肃。 按照正常情况,只有当放弃一名干部,或者说认定了对方没有希望,才会表现的宽容。 给他一些希望,主动交代了问题,并安心地等着处理结果。 处理结果出来是坏的呢? 这问题问的,处理结果都出来了,他还管你如何想? 就算你跳楼都没人管你,死了就说你羞愧难当,有理有据。 其实到了结果出炉,更没人会死了,好死不如赖活着。 这就是人性,这就是人心。 吕培忠从李学武的办公室出来,被彭晓力送到了三楼楼梯口。 想想李学武的秘书对他依旧是那个态度,就知道这里的管理有多么严格了。 下了楼,看了一眼消失在二楼走廊尽头的金耀辉的身影,他手扶着栏杆走到了一楼。 出了楼门,站在台阶下面,回头望了望黑洞洞的楼门,再抬头看看晴朗的天空,如获新生。 ----------------- “嗯,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给李怀德汇报过后,听了对方在电话里的指示点点头,做了回复。 等撂下电话后,这才对着彭晓力问道:“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就出发”。 “正想着提醒您呢,到时见了”彭晓力微笑着说道:“建昆把车等在了门口,工程郎副组长也在楼下”。 “嗯,怎么没叫上楼啊?” 李学武站起身,从衣架上摘了件夹克衫穿上,在办公桌后面换了皮鞋。 彭晓力看了看领导,心想对方不想上来的原因还用我来回答吗? 您这办公室里刚刚几个干部挨了收拾,人家都觉得这里是龙潭虎穴,怕上来呢。 就说郎镇南,主管工程的副组长,人家宁愿站在楼下抽烟等,也不想上楼。 足可以说明今天这间办公室里煞气太重,怕影响了人家前途。 李学武没听见回答,回头看了他一眼,心领神会,好笑地冷哼一声。 “胡思乱想” “您说得是” 彭晓力心道是,您是领导,您说我啥我就是啥,反正您最大。 领导不觉得他自己有问题,秘书敢说领导有问题? 他敢说李学武的煞气太重,人家不敢来了? 当然不能,只能笑呵呵地陪着他往下走,嘴里汇报着一些工作。 等下了楼,见着等在车边的郎镇南,李学武同他握手寒暄了两句。 “上车谈,没多远” 李学武示意了指挥车,两人上了一台车,工程的随行人员则是上了郎镇南的车。 等两台车相继启动过后,郎镇南笑着问道:“什么时候咱们厂也能用上自己的车啊?” “嗯,没多长时间了”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夏总给出的时间线是在9月份,不过我估计能提前提一点点也说不定”。 “工程这边没问题的” 郎镇南说道:“车辆工程的项目去年开始干,一冬天都没停歇,预计五月份就能完成主体建设了”。 “没说工程的事,是机械装配要耽误时间”李学武摆摆手,拒绝了他的烟,道:“戒了,有段时间了”。 随后又继续解释道:“从三个渠道采购来的进口机械需要时间重新调整,同时也得做试运行生产调制”。 “夏总给我的时间线我也看不太明白,反正在他的计划之中” 李学武看了看车外厂区,道:“最迟,最迟十月份,第一批红星羚羊就能到厂”。 “到时候给各单位配齐啊?” 郎镇南笑了笑,说道:“先给我们工程配齐吧,跑工地和极端天气,太需要吉普车了”。 “没问题,回头我跟后勤说一下,先可着工程需要进行采购” 李学武看着他笑了笑,道:“怎么样,最近没少挨累吧,那天市里来调研,我还看见你在指挥室打电话来着”。 “快别说了,突然袭击啊!” 郎镇南好笑地说道:“看着你们突然进来,吓了我一跳,我赶紧抓了电话打遮掩,就怕点名”。 “呵呵呵——原来你是装的!”李学武轻笑道:“早知道就点你名,让你来做介绍了”。 “饶了我吧,跟咱们领导打交道我还习惯,有什么说什么,市里的……” 他微微摇了摇头,道:“我是没有那个能耐接待了,也说不明白,更不懂人家需要听什么”。 “嗨!你这多心了不是!” 李学武笑闹着说道:“其实你讲什么他也听不懂,就是听个热闹,把话说的流利些,别怕错,使劲忽悠就行了”。 “哈哈哈——!” 郎镇南大声笑着,道:“得嘞!我算是又学到一招,下次赶上了我就这么说!” 前面副驾驶坐着的彭晓力也跟着轻笑了起来,后面两个领导真能扯淡。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其实真是笑闹,这话谁信谁是大傻哔,反正郎镇南不信。 他会信主管业务协调和三产、贸易工作的李学武不懂数据? 别闹了,全厂的数据都得从他的脑子里过一遍。 你要说服务处清洁队今天买扫把花了多少钱他不知道,可要说总体数据,他一定知道。 李学武在给市里来调研的领导做汇报的时候所用到的那些数据,绝对真实可靠。 这一点郎镇南又不是没在现场,他听的清晰,心里明白着呢。 你要问李学武说的对不对。 对,对个屁! 市里来的那几位是棒槌吗?任由你胡言乱语瞎咧咧。 他们不知道轧钢厂某个部门的经济状况,但既然来这里调研了,总体数据一定是清楚的。 当领导的,没有一个是简单角色,他们的记忆都很好。 这些数据就在他们的脑子里,也构成了他们下达具体决策,考虑实际问题的参考结构图。 轧钢厂财务状况李怀德懂不懂,不一定,但有多少钱他一定知道。 总不能李怀德咔咔咔地往出花钱,直到景玉农来找他,告诉账上没钱了才知道花多了。 所以,李学武说的胡乱汇报完全两人坐在一起扯闲蛋的无稽之谈。 你等着看,到李学武真正汇报工作的时候,他一板一眼比特么谁都认真。 你要是信了他的话,他还不就坐在下面看你出丑,看你的热闹? 这人坏透了! 跟他相处时刻得提防着点,不然就崴脚,坑都是他挖的。 两台车往厂区外面开,沿着亮马河沿河公路一直开到了河对岸。 这是早前轧钢厂得到的一块地,主要是作为仓储处存在的。 当初在选建职工住宅的时候,李学武就相中了这块地方,所以住宅区健在了与它紧邻的河口。 两块地完全可以打通连接,中间连接部分作为内部园区景观进行建设。 连在一起的两个地块还可以按照功能区相互联动,为以后得建设和发展做足准备。 厂属教育机构就建在了仓储区的这快地皮上,未来工人新村也要在这边紧邻住宅区建设。 还有医院、储蓄所、商业街等等,这些早都在设计图纸上了。 工人新村最先动工的便是学校了,李怀德特别要求,也是特别批复的第一个工程项目。 两台车进到工地的时候,这里热火朝天地正在施工。 承担主体工程施工建设单位就是东风建筑,这家看着还很小,但实际工人特别大的公司,悄然地趴在东城的三层小楼里。 在那边上班的人数自然不多,多是设计和管理层,一线施工和监管都在工地上。 与之合作的则是轧钢厂自有的施工队伍,建筑队。 场地因为挖地基而堆起了很高的土山,李学武两人在项目主任的带领下站在了土山硬实地面上,看施工现场情况。 人太多了,各个顶着安全头盔,穿着清一色的劳动服,在机械工程应用还不完善的今天,充当着主要劳动力。 “总体施工范围呈现一个长方形,职业教育学院占了一半。 项目主任介绍道:“剩下的一半中学和小学各分大半,其余的则是用于建设托儿所和育红班”。 有随行人员撑开了图纸,由对方指给李学武,对照正在施工的楼群开始介绍。 托儿所和育红班一座楼,四层高;小学一座楼,六层高;中学两座楼,初中和高中各一座。 职业教育学院教学楼两座、实验楼一座、实践车间三座。 另有总办公楼、图书馆、食堂等功能楼体,整体规划清晰,功能共用性很高。 甚至连具体的保卫岗亭都有设计好,严格保护在一个校园内的所有学生。 年龄层从高到低贯穿了一个儿童的一生,自然要提供最严格的保护。 这种设置并不新鲜,后世在某些大型工厂逐渐转型后,基础教育设施还在应用的,仍然能看到一些影子。 那里对学生的教育和保护,在态度上就比社会上要优秀的多。 你可以说他们的教育方法老旧,可以说那里的教育资源落后,但你得说那里少有出现危险事件。 在他们的脑子里,依旧记得在某个时期,一个孩子出了事,所有涉及到的老师和管理都要背责任。 所里这里的老师敢管教孩子,打手板,打屁股,掐脸蛋,都是正常的,不管的地方才容易出事呢。 当然,你要说有坏老师欺负孩子,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不可控性,还是看环境。 原有的老师群体没有这一类人,有些人即便是有这个心思,他也不敢用出来。 老师教育学生在成长,其实老师自己也在成长。 只不过环境不好,都向钱看齐,心长歪了,你觉得他能成长的好了? 一代不如一代,最后大环境都毁掉了,盘子都砸了,看谁能吃着饭,苦的都是他们自己。 轧钢厂为什么要建设厂属封闭式教育机构,且要打造全方位的安全和纪律型培训学校。 就是为了不让现在的形势干扰到厂里为下一阶段发展的人才需要。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 “春季羊城对外贸易交易会的事,有没有什么想法” 临下班的时候,景玉农正好遇到了李学武,便下车一起聊了聊。 李学武知道,她想问问关于吕培忠的事,不过对方没明着问,他也没明着说。 “就别上赶着送人家刀下面挨收拾了,上次给人家祸祸成那样” 他笑着挤兑景玉农道:“说不得咱们厂已经上了人家不受欢迎名单了”。 “至于嘛——!” 景玉农好笑地看了看他,道:“那些坏主意不都是你想出来的嘛,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紧了紧身上的呢子大衣,嗔道:“我当时可是劝你来着,别这么做,小心以后来不成”。 “怎么着,都是你的错吧!” “嘿!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李学武笑着摇了摇头,道:“好话全让您给说了!” “我可说正经的,春季对外贸易交易会可就剩半个月了,要去就得赶紧准备,还来得及”。 景玉农提醒道:“你就没想过把摩托车往外推销推销?” “不去,没意思了”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梧桐树已经栽下,上面已经有了金凤凰,你要多少是多啊?” “你怕金凤凰要飞走是吧?” 他微微摇头道:“我不怕,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只要这里能落脚,有食吃,看见有凤凰从这里起飞,就有新的凤凰来”。 “你这个形容啊——” 景玉农轻笑一声,随后问道:“联合三产的经济指标持快速增长状态,未来一段时间以建设和投产为主”。 “你有没有想过新的经济增长点”她的目光看向了落日余晖下的轧钢厂,跳过厂区车间,那边是三产的厂区。 虽然站在这里她看不见,可她的目光里充满了希望。 李学武也把目光望向了那边,想了一下,这才确定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不是懈怠了,也知道照此发展下去,当所有车间开工后,必然会进入平衡期”。 “但是,发展需要时间,需要资金,不是经济爬坡才是好事,稳一稳,沉淀一下,看看前面的路”。 李学武抱着胳膊跺了跺脚,看向脚下的砖地,道:“且等年末吧,所有项目走上正轨”。 “所以,今年的发展重点在贸易上?” 景玉农转回身,看向李学武问道:“去津门贸易管理中心?” “对,是时候铺设销售网络了,这个时机很好” 李学武知道她应该是接到了委办的通知,下周一起去津门。 “今年能在全面生产前,将主要贸易动脉敲定组建完成,年底产能迸发的时候,才能承接得住”。 “嗯,财务那边已经将材料报上来了” 景玉农脚尖踢了踢砖地上的石子,道:“五月份六个,九月份六个,十二个,几十万的投资啊”。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李学武见着薛直夫的车过去,对方在窗子里打招呼,他也笑着挥了挥手。 等车过去了,他这才对景玉农继续说道:“就怕您犹豫,所以才请您一起去看看,讨论一下”。 “看材料就知道了” 景玉农转头看向他,说道:“办公场所收购、改造、建设,物资采购,交通工具配置,一大笔啊”。 “别心疼了,会赚回来的”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她,道:“该是您的就是您的,花出去了也还是您的”。 这么说着,开了指挥车的车门子,问道:“晚上一起吃个饭啊?我请客”。 “你?我会信你想请客?” 景玉农嘴角一撇道:“人家都说你有了儿子以后成了好男人,晚上按时回家,绝不外出活动”。 “我一向如此!” 李学武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指了指一边站着的李雪示意她问:“不信你问她,我是不是这样的好男人”。 “咦——好,难人” 李雪搞怪地咧咧嘴,笑着开了车门,请了景副主任上车。 “行了,我记你的情” 景玉农上车的时候还说呢:“上次问李雪还说呢,啥时候让你请我们去津门坐坐游艇”。 “你看,这机会不就来了嘛” 她坐在车里,隔着车窗对李学武笑着道:“等到了津门你再请客吧,好男人”。 “李雪,你等着啊!” 面对亲妹妹的“背刺”,李学武好笑地威胁了一句,也上了车。 两台车相继开出了办公区,出了厂大门,随后分开。 指挥车的车速快,沿着机动车道疾驰而去,远远不是轿车能追赶的。 这年代的轿车跟后世不太一样,动力普遍都很小,没有那么多花花功能。 景玉农心满意足了,知道了想要的答案,自然就放过了李学武。 去津门坐游艇请客之类的,都是玩笑话,景玉农要是想玩这个,周末随时都能去。 可她是厂领导,最不能开这个口子,那艘游艇是安德鲁的移动办公室,李学武借来搞商务旅行还可以,纯出去玩,好家伙,真要出事的。 李怀德够级别不,可你见他主动借过游艇出去玩吗? 他才不会呢,老李的信条: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给他弄船上飘到大海上去,你就觉得他敢上船? 好不容易坐到了这个位置上,他怕死的很啊。 不然为什么好好的要戒烟,李学武给的药酒按时地喝。 越是到了他这位置,越怕身体出问题,这就是给人家挪走他提供接口呢。 以身体条件不允许继续停留在工作岗位上为由,他都不好拒绝。 这是组织在关心他呢,他只能捏鼻子认投。 所以,保持健康,保持安全,是一个干部对自己职业生涯最负责的表现。 李学武呢? 他怎么就这跑那跑的,他就不珍惜自己的职业生涯? 别特么闹了,你看有哪个干部出差的时候带枪的,恐怕满轧钢厂找,他独属一个! 他的胆子不小,敢在坟茔地骂鬼的人胆子能小? 可他谨慎得一批,苟的可以,轻易不涉险的。 就说上次去营城,他自觉得事情不太对,就把周小白叫上了。 你看看效果怎么样,给他挖坑的那三位差点吓死。 李学武的坑他们自己跳进去填了,如何都不敢让他抱着周小白跳进去。 他们自己跳进去还能爬上来,要是让李学武抱着周小白跳进去,他们都得死。 ----------------- 第461章 不懂业务 “你怎么还没走?” 看着跳上车的姬卫东,李学武有些嫌弃地问道:“不会被撸了吧?” “你能不能想着我点儿好!我特么才回来几天啊!” 姬卫东不满地说道:“连一个月都没到,你这是厌烦我了?”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问道:“我厌烦你管什么用,你走吗?” “不走,凭什么呀!” 姬卫东屌屌地说道:“京城又不是你家,你管得着我嘛!” “还是的——!” 李学武懒得搭理他,对韩建昆说道:“在前面道口停一下,他要下车”。 “谁说的!我不下车!” 姬卫东梗着脖子说道:“你开你的,今天你们领导去哪我去哪,这顿饭我还赖定了!” 韩建昆不为所动,知道姬卫东是领导的好朋友,人家开玩笑他要是当真了哪能行。 “你没家吗?” 李学武嘴角扯了扯,眯着眼睛瞪了他道:“还是让韩雅婷给你撵出来了,无家可归了?” “我们夫妻关系好着呢,你不要太嫉妒,比你们两口子强!” 姬卫东晃了晃脑袋道:“你说什么都没用,今天你请客,我要宰你一顿,吃好的!” “呵——” 李学武冷笑一声,道:“建昆,走,调头回厂,今天晚上咱们搞特训,不吃了!” “你是铁公鸡吗?我吃你一顿怎么了?” 姬卫东瞪着眼睛看着他道:“我没给你办事是吧,那车,那人,我吃你一顿不应该吗?” “啊,合着办事就得吃饭?” 李学武看着他点了点头道:“行,算你说的有理,我认投!” “哎——!这就对了嘛!” 姬卫东好像争赢了似的,晃了晃脑袋道:“小同志,你多溜须溜须我,巴结巴结我,这对你有好处”。 “恩——行,我巴结你” 李学武伸手拍了拍韩建昆的肩膀道:“走,去国际饭店,今天我得请远道而来劳苦功高的姬先生吃顿大餐!” “那是……哎?就用不着国际饭店了吧!这么客气干啥!” 姬卫东刚想得意,却又觉得不对劲,自己的功劳足够吃国际饭店了吗? 他媳妇就是国际饭店的经理,他能不知道那里的消费? 对于在港城生活的他,那里的消费自然不算高。 可对于内地来说,那已经是高消费的场所了,李学武在那里请他,说不得自己还得欠他什么。 不行!不能上这个恶当! “那个……建昆是吧,怎往你们领导家里开,我今天要吃家宴!” 他回头对着李学武说到:“咱们都是朋友,家常便饭就行,我这人不挑剔”。 “哎——!那哪行啊!” 李学武挑着眉毛说道:“瞧你从那么大老远的地方风尘仆仆地回来,又是帮我办了这么多的事,怎么能让您吃家常便饭呢”。 “不行!必须吃国际饭店!” “不行!我不吃!” 姬卫东算是看出来了,丫的又要算计自己,这准是一大坑。 自己要是嘻了马哈的去吃了造了,还特么不得把裤衩子都抵给他啊,倒是让自己玩命,是干还是不干啊? 不干,吃到肚子里的东西还能吐出来? “不去啊,我不吃国际饭店!”姬卫东言辞明确地拒绝道:“去了我也不会下车的!” “真不去?”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我可是真心想要请你吃大餐的”。 “不去!我信不过你!” 姬卫东跟他可真是有啥说啥,脑袋晃动得跟拨浪鼓似的,说啥都不去。 “那好,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李学武点了点他,道:“是你自己不愿意吃大餐的,别怪我小气了!” “怯——!” 姬卫东一撇嘴,道:“你自己张罗着办,反正无功不受禄,我这人理得清自己的功劳”。 “得,那咱们找个合适的地方”李学武拍了拍韩建昆的肩膀,什么都没说,自有这种默契。 姬卫东狐疑地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前面的司机,这特么说啥了,到底是去哪啊? 指挥车在日落后最后一点火红的映射下进了东城,没有往四合院开,更没有往海运仓方向开,而是直奔俱乐部。 “嘿!神神秘秘的,我还以为去什么地方呢,原来是这破地儿” 姬卫东看着车辆划过街道,进了胡同后又拐进了大院,嘴都要撇到耳朵丫子上去了。 还没等下车呢,就开始嫌弃上了:“早知道我找地儿请你了!” “没关系,车还没熄火呢” 李学武下车的腿就要收回来,嘴里更是说道:“你说地址,我让司机去找,咱们去你那吃”。 “快点儿的吧,你怎么那么贫啊!” 姬卫东想自己就是装个哔,怎么就这么累啊,丫的都不知道配合一下吗? 说着话推了李学武下车,自己也跟着跳了下来。 三月末的春风已经吹到了人的心坎里,冷也不冷,热也不热,尤其是日落这会儿,舒服极了。 有人曾说过,无论你是创作,或是经营,亦或者是旅行,一定要来京城生活一段时间。 所见、所闻定能给你一些不一样的感悟和体会。 这个时间东北一定还冷着,南方的气温虽然温暖,但潮湿并不舒适。 唯独京城左近的气温最合时宜,三月末真是美的有些过分。 姬卫东打量着夜幕下的大宅,灯火连通,不似白昼,但可见人、见路、见树。 诸多房屋已经掌灯,站在停车场往大院里面望去,颇有灯火辉煌,古代深宅大院之雄伟。 “我说,可以啊兄弟” 姬卫东一改刚刚的“破地方”评论,反而看出了院里的不一样。 最近处的花厅里,屋檐棱角挂着红灯笼,映照得地面红彤彤的,映照得人脸上暖烘烘的,映照得人心亮堂堂的。 花厅的窗子是玻璃装饰的,使用了较大的透光度。 正因为需要保养花草,所以这里必须要光照,更要通风散气。 三月的夜晚还不适合这些娇养的花草见星空,还得养在花厅里。 不过站在外面往里看,灯光明耀,喝茶说笑,那几人好不惬意快活。 似乎是发现了李学武的到来,有人站了起来,走到窗前隔着玻璃冲这边打招呼。 李学武则是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了餐厅的方向,拒绝了对方的邀请。 良辰美景,明月初升,这里竟然有了大家大业的气派。 姬卫东可是见识过港城的小家子气,哪里能不羡慕李学武的豪绰。 “我可提醒你啊,别整太好的,我不想吃!” 姬卫东提前打招呼道:“要吃生猛海鲜,龙肝凤髓我在港城都吃腻了,现在回家了,就想吃点家常菜”。 “放心,我还能坑你咋地” 李学武不耐烦地示意他一起走,边走边说道:“我发现你回来后变的墨迹了呢,娘们唧唧的”。 “港城人都是这个德行吗?” “你别指桑骂槐的,我听的出来你啥意思” 姬卫东才不吃这个闲话呢,撇嘴道:“提前给你说好,这次回来我是探亲的,谈工作都是顺带的”。 “所以” 他看着李学武微微摇头道:“别给我找麻烦,我可不想给你当牛做马了”。 “你也配?” 李学武嘴角上扬,道:“我的牛和马都享受什么待遇,就你这样的连我的视线都进不来”。 “我真想撕了你这张嘴!” 姬卫东站在直通后院的甬道上往后看,问道:“都修建完成了?” “还差一些,应该是” 李学武也驻足往后看了看,解释道:“我最近工作忙,这边来的少了,一直没空去看呢”。 “深宅大院,雕梁画栋,金碧辉煌,青砖灰瓦,粉墙黛瓦,古色古香” 姬卫东说一句顿一下,评价的很是酸涩,好像嫉妒心繁衍了一般。 直到被请进包间里,嘴里还犹自感慨着,港城人都是住在猪圈里的鹅,只知道昂着脑袋咯咯叫。 什么叫雍容大气,什么叫豪宅巨富,在这处院子面前,在这个位置面前,都是垃圾。 “就咱们两个,可别多整” 见着李学武洗手后给服务员叮嘱着什么,姬卫东还不忘提醒一句。 李学武交代完这才走了回来,好笑地看着他问道:“你怕我坑你啊?咱们是好朋友啊!” “嘟——!打住!” 姬卫东撇嘴道:“你特么专挑好朋友坑,我还不知道你的!” 说完打量着屋里,叽咕叽咕眼睛问道:“这院子多少钱买的?” “怎么,你也想置办一处?”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用茶壶给他点了一杯茶,自己也倒了一杯。 有道是举客方沽酒,无僧不点茶,他可不是一个大方的人。 姬卫东想着不跳坑,不造埋,他也得躲得过才行啊。 “京城这样的宅子多了去了,不过在个人手里的不多了,算得上是稀缺资源了” 李学武介绍道:“不过仔细找应该还能有,即便是混成了大杂院,托人安置一下就可以了”。 “算了——” 琢磨了好半晌,姬卫东这才悠然地长叹一声,道:“就连你置办下这处宅子都不敢自己住,我多个屁了”。 “再说了,我常年在港城,置办这玩意儿说不清道不明的,真叫他们娘俩住进来,那不是坑他们嘛”。 “得了,看见就是拥有” 姬卫东喝了一口茶,看着屋里的古色古香说道:“大不了以后常来,多看看,也算解馋了”。 “出息吧,你怎么会喜欢这个风格?” 李学武好笑道:“现在可都是高楼大厦,窗明几净,都向往文明身后,你这思想可倒退的厉害了”。 “你还有资格说我?” 姬卫东笑着敲了敲桌子,道:“我思想退步再厉害,也没给自己弄一深宅大院,某些人可真干了”。 “这都是机缘巧合,硬塞到我手里的,你不知道” 李学武微微摇头,询问道:“怎么,在港城住鸟笼子里了?这么喜欢大宅院”。 “别提了,真有些受不了” 姬卫东满脸无奈地说道:“刚开始去听不懂说啥,叽哩哇啦的,除非遇到内地过去的还行”。 “再一个,那边南人多,且团结,有些事情不好办,说又说不通,急上火”。 “还是家里好啊” 他端着茶杯看了看小几上的花瓶,问道:“真的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要不好好说话,你能听得懂?”姬卫东瞪眼道:“装糊涂是吧,我问你古董真假”。 “不知道,随便买来放着的” 李学武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随意地放下,没搭理他的神经兮兮。 姬卫东相中了好一会,这才啧啧舌说道:“港城那边做这种生意的特别多,好多都是内地过去的,爆火啊”。 “就这么一个,要是珍品,少说几万块,多了十几万都有的” 他好像很懂似的,给李学武介绍起了古董的生意。 李学武乐得听他白呼,反正菜还没上来,瞎扯几把蛋呗。 姬卫东以前可没喜欢过古董,这一次不知道受啥刺激了,满屋子转悠相中着,好像能看出真假来似的。 他也不想想,这里是哪? 装修再复古,那也不是古代豪门大院了,这里是餐厅,是包厢。 就一招待客人的地方,怎么可能放真的古董。 都是假的,回收站当初三、五分钱一斤收来的。 这屋里都是些花瓶瓷瓶什么的,你再去后院看收拾好的招待所,那大厅里还有一王鼎呢。 四足双耳,青铜造器,铭文雕刻,直指商周。 当然了,不可能是商周的,也不可能是上周的,但几十年的光景应该有了。 这里简单说个有意思的事,其实古董造假最狠也是最猖獗的时候,是在民一时期。 那个时候真正出了不少仿造大家,真是可以以假乱真的地步。 字画、瓷器、钱币、青铜器,甚至特么玉书都能造假。 更别提泥塑石佛,木雕金刻了,主打一个贴近原版,绝不露馅原则。 就算是二爷干了半辈子的典当行大当头,也不敢说自己从未打眼过。 后世也有一段时期疯狂出现这种造假情况,不过那些都是拾人牙慧的小儿科了。 你说他们仿古? 其实都算不上,说是臆造还有可能。 你就想吧,后世的古玩市场上都能出现瓷器奥特曼,还特么有什么是他们造不出来的。 除了卖东西的老头是真的老,没特么一个是老的。 二爷曾经给李学武说过底,他前期收的那些还能有时间把把关,精品的都收了起来。 可到了那段时间的中后期就完犊子了,泥沙俱下,萝卜快了不洗泥啊。 以前一天收个十几件算多了的了,后来一天上千件,好像古董大批发似的。 如果不是这一时期出手的都是那些收藏家,二爷也不敢使劲敞开了收。 你说破烂价不会赔? 别特么闹了,青铜器还能保证不赔,要是瓷器和泥塑的,还不得赔掉裤衩子啊。 所以李学武那仓库里的古董能有一多半是真的,且开门到代的,就算得着了。 二爷是不敢说都是真的,四九城所有收藏家敲碎了骨头也拿不出足数的。 当然了,这还得分几个说法,古董其实还是看到代和影响力。 你说真假,李学武还说手里的酒盅是真的呢,它真的能盛酒喝酒啊,怎么不是真的。 所以他也是笑呵呵地看着姬卫东跟大傻哔似的满屋子转悠着找真古董呢。 “呦!姬主任,您这什么东西丢了?” 于丽带着传菜的服务员一进屋,便见着姬卫东猫着腰撅着屁股相中地上的大胆瓶呢。 李学武摆了摆手,笑呵呵地示意她不要说话,正看热闹呢。 于丽先是嗔了他一眼,随后去了姬卫东身边笑着提醒道:“姬主任,您要喜欢我给您送家了去,随便装点什么都成,不值钱”。 “嗯?哦——哦——” 姬卫东听明白了,她这是拐弯的提醒自己这玩意儿不是真的呢。 他讪讪地一笑道:“没事,我瞅着玩呢”。 说着话站起身子,指了指小几上的缠枝花瓶问道:“这个——那个贵不贵?” “姬主任,您别忙活了” 于丽笑着说道:“好东西敢往这屋里摆嘛,粹了我们绝对心疼,就算是这仿品也都是珍品”。 “当然,你欣赏欣赏,把玩把玩都还是可以的,有那么些个价值”。 “是嘛!我就说嘛” 姬卫东好像真懂似的,点头道:“刚刚我还看出一些历史的韵味,只是光不对,嗯嗯,就是这样”。 “我也是听人家说的” 于丽帮着服务员摆桌,嘴里回道:“您要是喜欢,回头儿我介绍老师傅给您认识”。 “好,好,谢谢于经理了啊” 姬卫东倒是好说话,嘻了马哈地坐了下来。 李学武看着他一副凯子的模样,玩笑道:“你在港城没少吃这方面的亏吧,就收古董这件事”。 “没有,绝对没有” 姬卫东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坚决否定道:“我都是捡漏的多,我眼力够用着呢”。 “嗯,眼力还行” 李学武点评道:“就是智商差一点,来,吃块鱼补一补”。 “你少来,我知道你要说啥” 姬卫东笑着由了于丽帮忙斟酒,嘴里逗着李学武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糟践钱,胡买乱买?” “我又不是傻子,手里也有能人,不用专业的我会去买这些?” 他对着于丽点头道谢,端起酒杯道:“我爸挺喜欢这些玩意的,在港城收了一些,不算好,也不算赖”。 “来吧,欢迎你回家” 李学武笑着端起酒杯,同他碰了一下,道:“虽然说的有些晚了,但真心实意的”。 “嗯——!没事” 姬卫东抿了一口酒,点头道:“你就算不是真心的,我也当真了听”。 “德行——!” 李学武给于丽摆摆手,示意她也坐,一起吃。 “别了,您和老朋友久别重逢,我等你们吃完了再过来收拾”。 于丽客气着同姬卫东笑着打了招呼就要走,却被他给叫住了。 “别、别,别客气” 姬卫东真心实意地给她说道:“知道你现在负责这边的办公室业务,早就想跟你聊聊了”。 “今天正好有时间,这是缘分” 他示意了李学武和自己道:“我跟学武是好哥们,感情不用沟通多少年都不会变的,今天说的话也都是朋友话,你跟我们一起吃”。 说着话已经把椅子帮她摆好了,甚至掀起一枚扣着的小酒杯摆了,要帮她倒酒。 “姬主任,我自己来” 于丽见他如此说,也是没再客气,接过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挨着椅子坐了下来。 她见李学武两人吃了几口菜,这才端起酒杯敬了酒。 “我这算借花献佛,借我们领导的酒席交您这个朋友” 于丽笑着对姬卫东说道:“欢迎您回家,也祝您今晚吃的开心,喝的愉快”。 “好!这话说的好听!” 姬卫东笑着举杯与她碰了,两人喝了一个。 他满饮过后,由着于丽帮忙又满了酒,笑着对李学武说道:“你是真能识人啊,都在哪找得这么多人才”。 “沧海拾珠,各凭眼力” 李学武又同他碰了一杯,在他喊着慢点喝的话声中满意杯中酒。 “尝尝这个菜,嫩的很” 他夹了一块像是牛肉的肉块放在了姬卫东的盘子里,示意他多吃。 姬卫东则是客气两句夹起来吃了,入嘴柔弹,十分好吃。 “嗯,别说,这地方瞅着古典,这菜倒是新鲜”。 “嗯,好吃你就多吃点” 李学武笑着又给他夹了一块,示意他多吃。 姬卫东笑着谢了,也叫李学武尝尝鲜。 “我是这边的常客了,每周聚会都在这边吃” 李学武筷子没怎么动肉,基本上是夹着青菜吃。 “我爹怕我身体不好,告诉我晚饭不许吃肉,只能吃青菜,还不能吃太饱”。 他指了指杯中酒道:“就算是喝酒都破例了,我可好长时间没碰杯中物了”。 “你可能不知道吧?”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我连烟都戒了,真的学好了”。 “我就说的嘛” 姬卫东吃完了碗里的肉,放下筷子诧异地看着李学武道:“半天了都没给我点烟,是这么回事啊”。 “呵呵——不抽烟了,也就不带烟了,省的馋”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你要抽自己抽,我是不跟着了”。 “行,真有你的” 姬卫东见李学武说的认真,点点头说道:“你戒烟我也戒烟,你能干成的事,我干不成,戒烟还是能行的”。 “不至于的,多大点事啊!” 李学武用公筷又给他夹了那坛子里的肉,示意他再吃点。 “这里的厨子是家厨,早先富门大户家里养的,手艺最是刁钻精细,一般人顶不上”。 “嗯——尝出来了,是好” 姬卫东看了看碗里的肉,又看了看坛子里剩下没一两块了,这才反应过来。 好像本来也没多少,这一摊子肉都叫自己吃了? 他吃了很多吗? 不多吧,啥情况! “那个……学武,这是啥肉啊,怪好吃的”。 看着李学武只让他吃,自己却一口没动。 他说他自己不能吃肉也就算了,于丽可是吃了肉的,但可没往这道菜上叨。 姬卫东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看着李学武问道:“这么少,是好玩意吧?” “没多好,一般般” 李学武笑着示意他吃,别糟践了,多吃。 “不能吃了,说说吧,这是啥玩意” 姬卫东只觉得自己好像掉坑里了,这玩意绝对是珍品,不好吃到的东西。 “你要不说,我可不吃了”。 “姬主任,没啥,就是李处长专门给您留的熊掌”于丽见他如此,又得了李学武的默许,这便开口解释。 可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姬卫东麻了。 “啥玩意!特么熊掌?!” 他惊讶的差点蹦起来,瞪着眼珠子看了看那小坛子里剩下的一小块,以及他碗里的一小块。 再看看李学武偷着姬的小狐狸模样,那里还能不知道自己上当了。 就说特么一个劲地让自己吃,还多吃呢。 什么特么养生不吃肉啊,纯粹跟自己在这扯闲蛋呢。 “李学武,咱哥们儿的友情算是到头了” 他一脸颓败地说道:“我特么差点带个秘书跟着我提醒我,就是防着你,还是没防住”。 “这话说的,防我干什么” 李学武笑呵呵地把最后一块肉夹给了姬卫东,道:“好东西,多吃点,一般人吃不到的”。 “是,这是早就蜜好了的” 于丽在一旁介绍道:“是东北那边送给李处长的,他没舍得吃,听说您回来了,专门留给您的”。 “嗯——留着坑我的” 姬卫东坐在椅子上,看着碗里的两块肉,好笑地抬起头看了看李学武,道:“说说,啥事?” “啥玩意啥事?” 李学武装糊涂道:“吃饭才是事,消停吃你的得了”。 “你这不是扯犊子嘛” 姬卫东看着他说道:“你整这么一出,大熊掌都上来了,我还能吃得下去?” “就这两块儿,我是真想吃” 他指了指碗里,道:“你现在告诉我你想干啥,我看我是吃了,还是赶紧去吐,趁着现在还没消化掉”。 “你少恶心人了” 李学武拿起一边的毛巾擦了擦手,道:“小事儿,你能办的”。 “其实吧,我没想麻烦你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道:“事情赶上了,我一时之间又忙不开手,咱们是朋友嘛”。 “嗯——先说事” 姬卫东嘴角抽搐地说道:“等我看看这事仁义不仁义再提朋友的事”。 “你看你,来,走一个” 李学武笑着举杯敬了他,于丽也举了杯子。 姬卫东看了看两人,举起杯子问道:“这酒不会也有埋伏吧?” “滋——” 李学武满饮过后,亮了杯底,只等姬卫东也喝了,这才笑道:“酒是正经的茅台酒,就是这杯子贵了点”。 “艹——!” 姬卫东赶紧把手里的酒杯小心地放在了桌子上,谨慎地看着它。 随后对着李学武幽怨道:“连环坑是吧,我跑不掉的了是吧”。 他指了指酒杯问道:“这啥玩意,是真古董?” “呵呵——不算古” 李学武轻笑一声看向了于丽。 于丽则是接过话头说道:“清道光御用的一套酒器,就占了个宫字”。 “真特么不古!但也真贵!” 姬卫东都说了自己不是棒槌,你看道光距离现在是没死多少年,可你想想这是啥玩意。 官窑御用,开门到代还特么带出处和故事的,要是刚刚不小心粹了…… “这酒不能喝了,赶紧说事” 姬卫东摆摆手说道:“交你这个朋友我算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这话说的多伤我心”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道:“就是几十吨化肥的事,搁你身上不轻松松点事?” “嗯,几十吨?” 姬卫东这次学的谨慎了,二十吨是几十吨,九十九吨也是几十吨,在李学武这吃一堑长一智。 李学武没为难他,直言说了卫三团的情况,讲了山上的困难。 姬卫东听完撇撇嘴,问道:“所以拖拉机和农机的事也是我的呗?” 说着话夹着碗里的肉往嘴里送,同时说道:“这肉我吃了”。 李学武没说话,只等他把肉都吃了,这才继续说道:“拖拉机和农机的事轧钢厂那边办了,毕竟有几个下游单位合作”。 “嗯?” 姬卫东摸着自己的肚子,想着怎么把刚刚吃进去的都吐出来。 “李学武,你特么又坑我!” “哎,有话好好说嘛”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放心,咱们是朋友,我能坑你吗?” “我们厂啊,重新创建了一套内部教育体系,急需教育教具啊” 他言辞恳切地说道:“教育一直都是咱们组织关心的重点内容,我们厂可是拼尽所有力量了”。 “基础设施的建设绝对是没有问题的,优先于所有住宅建设”。 “唯独优秀的教学教材和教育教具是缺少的,尤其是与世界一流水平的差距实在太大太大”。 “好!不就是教育用具嘛” 姬卫东想了想,好像真的不难,点头道:“这件事我帮你帮了,你说话,要多少”。 “不多,从托儿所到高中,再到一所职业技术培训学院的就行”。 “咳咳——就行?” 姬卫东差点呛死,无语地看着李学武问道:“到高中就够困难的了,别说世界一流的,我不懂”。 “我就照着港城的好学校标准给你置办,价值不多,但耗费的精力是多少你知道吗?” “知道啊,不知道能托付给你吗?” 李学武理所当然地说道:“我怎么没求到别人那去呢,只觉得你可信可靠啊,我们领导都这么说的”。 “你们领导真是这么说的?” 姬卫东有些不信地看了看李学武,他的话实在是少有真话。 李学武却是认真道:“我们厂李主任你是打过交道的,他就是这么说的,说教育和医疗的事跟你提了就绝对……” “等会儿!我是不是听错了!” 姬卫东摆手叫住了李学武,道:“你刚刚说的什么?教育和什么?我怎么听着有什么东西混进去了呢!” “挨——!工人们苦啊!”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的医疗环境你也知道,我们厂现有三万多人,生产劳动环境极为危险”。 “即便我主管安全以来严抓纪律和规范,可生产事故时有发生” “有一些事故伤害其实是可以救治的,但怎奈医疗条件有限,救助不及时就造成了可悲的后果”。 李学武讲述的声情并茂,很是感人肺腑,但姬卫东这会儿只想骂娘。 一整套从托儿所到职业大学的教学用具就够麻烦的了,现在还要来一套医疗器械和用具? “你们轧钢厂要搞什么规模的医院,现在那处不够用吗?” 姬卫东知道事情绝对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既然都求到自己这来了,那这医院跟学校一样,小不了。 果然,李学武整顿了情绪,认真介绍道:“轧钢厂是要在亮马河打造一个十万人居住、三十万人生产劳动的工业区”。 “所以除了要建设配套教育设施,还要建设与劳动人数和居住人数相匹配的综合性医院”。 李学武看着姬卫东说道:“我们厂已经给了厂医院无限招收优秀医生的名额,也正在与医学院联系合作”。 “医院应该是今年下半年开始建设,年底应该能完工,这先进的医疗设备咱们国内……你也知道” 他看着姬卫东问道:“你能看着工人老大哥身处恶劣的医疗环境不管不顾吗?” “我就不该嘴馋,来吃你这顿饭!” 姬卫东晃了晃下巴道:“一个承纳最少五十万人的综合性医疗保障医院,你知道需要多少设备吗?” “还是港城最好的医院标准对吧,我可真是服了你!” 他挪开酒杯,看着李学武说道:“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我知道轧钢厂的发展很快,但总要有个过程”。 “你们现在就算是有钱,把所有设备上齐了,会用吗?医生的医疗水平能达到这一级别的医疗标准吗?” “不敢保证吧?” 姬卫东手指点了点桌子,道:“港城就在那里,飞不走,跑不丢,慢慢来,你们需要什么,我一点一点送进来,行不行?” “你说的我理解,我比所有人都理解” 李学武认真地看着他说道:“但你有没有想过目前和以后的国际形势,以及内部的形势变化和走向?” “你确定你现在能把这些东西运进来,以后呢?” 他看着姬卫东说道:“我敢保证所有的机械设备进来后,会征集最优秀的医生和科研团队参与学习和研究”。 “我敢保证轧钢厂会竭尽所能保证医疗和教育的投资建设” “我更敢保证轧钢厂在未来三年内、五年内一定能实现目标建设,到时候也需要这些设施来保证后续发展的运行”。 “现在我问你”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你敢保证未来五年内所有设备无障碍进入内地吗?” “你敢保证未来五年内我们的医生和科研队伍有足够的时间来适应和学习吗?” 包间内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姬卫东在思考,于丽则是在用目光关切地看着两人。 她早得到李学武的消息,今天要在这边招待姬卫东。 谈的是轧钢厂的一些工作,就是没想到问题这么棘手。 无论是教育或者医疗设备其实都不在保密和封锁范围内,基本上不在。 但成系统地采购这些东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些设备不是你想买就能买得到的。 尤其是先进的医疗设备,很多都是预定制的。 一台几十万,哪个厂家会造出来摆在那等着医院来买。 有些设备甚至更新换代很快,造出来必须卖掉,否则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掉价。 更有些设备是需要尺寸来完成配套生产的,不提前订购,哪个厂家敢生产出来让你毁单啊。 一个厂家一年可能就生产一百多台设备,它足够吃了。 每一单都足够重要。 所以李学武提前跟姬卫东谈,就是在未来一年,乃至是未来三五年风云变化之中,轧钢厂的基础设施不会落后。 尤其是要建设大型综合医院,医疗能力要覆盖全厂区,全工业区的职工。 这个时期医生力量是最好筹集的,医学院的毕业生也是最好筹集的。 轧钢厂如果放弃了风暴前的最后一次宁静,那未来再想快速发展,只能跟人家竞争了。 李学武安排人事去抢大学生,讲明了什么都要,只要是大学生。 这里重要的就包括了医学生,这是未来医院建设的基础。 培养一个合格的工人可能只需要一年,但培养一名合格的医生需要五年、八年,甚至十几年。 这不仅仅是单纯地用钱砸,用病例喂的问题,是整体医疗环境和基础能产生较大影响力的。 姬卫东站在圈外考虑问题能看到广泛的问题,好像说到了点子上,夸夸其谈,有理有据。 但在李学武看来,说什么都不如轧钢厂的建设重要。 他是正在干活的人,他最懂目前轧钢厂需要什么。 你就想吧,李学武连李怀德说业务的话都当放屁,他能听姬卫东的? 领导,不懂业务。 第462章 不是玩笑 与姬卫东的饭局并没有持续到多晚,两人聊了很多。 关于化肥和物资采购的事,姬卫东也没有一口气全都应允。 不能办到的事就不要答应别人。 姬卫东不敢保证自己能采购到所有的关键器材和设备,尤其是与医院相关的,这不在他的业务范围内。 不过他也给了李学武准话,回去后会跟他父亲和母亲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渠道。 轧钢厂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每一分钱都要花的仔细才行。 一枚小小的五金工件才赚多少钱,东方时代银行里的存款多是预存保证金。 如果后续的业务出口量没有跟上,保证金花完了,轧钢厂再没有进口设备和技术的能力。 空手套白狼只能玩一次,玩多了自己就要被玩坏了。 即便是当前国际形势下,信誉也是贸易最重要的一个属性。 姬卫东滞留国内这么长时间,主要是为了处理与阿特的贸易。 这小子是真敢玩,也怕是内地的形势会有反复,趁着这个机会,恨不得跟着姬卫东一起把各大武器仓库搬空了。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当前形势也是颇为紧张的,武器弹药也在囤积当中。 不过他一个小小的商人,就算进出口贸易业务玩的好,怎么可能玩得过内地。 随便开放几个仓库都能掏空他的本钱,他还得准备足够的资金应付轧钢厂的66-6式步枪交货呢。 他为什么盯着66-6式步枪? 因为这玩意儿利润大啊,你卖56式,不提它的制造成本和工艺,仅仅说这玩意的普及度,它就不像值钱的样。 要真指着它赚钱,必须像现在这样,依靠轧钢厂的运输渠道,走集装箱航运。 成吨成吨地往外卖,走量才能赚钱,就跟采购五金商品是一个样的。 但66-6式不同,这玩意完全按照单套的形式售卖,一把枪一个价,今天这个价,明天那个价。 反正他们老家附近打的热火朝天,真把这种单兵利器卖过去,你家有,我家必须也得有。 几百支步枪而已,抢都抢光了。 现在阿特跟姬卫东混熟了,跟着对方可是没少往特殊仓库跑,见识了不少好玩意。 内地的鍕工生产环境其实还算可以,只不过也是指着上面的资金拨付生活,发展全靠等。 现在姬卫东拉着冤大头走了一圈,可是没少撒币。 手雷、迫击炮、地雷、喷火器等等,轻兵武器大采购,阿特都特么快忘了自己是一个五金贸易商了。 当然,轻兵器也是五金件,只不过专业和暴力了一些而已。 商业旅行团大部分外商都走了,只有阿特和法国女商人香塔尔还在国际饭店留住。 法商香塔尔是在跟她们外事部的人在谈什么项目,这些轧钢厂管不着,也没有责任管。 唯独阿特,这小子手里可是有轧钢厂的订单,他的样貌和穿着又特殊,最近没少转悠,很多人都知道了他。 晚饭的时候姬卫东讲起这孙子也不是什么好人,说是五金商,很有可能是刚刚转行的军火商。 一本正经地来内地采购五金商品,其实就是奔着廉价军火来的。 阿特提出要购买66-6式步枪的潜在原因很有可能是听说了李学武的身份,知道这是一个切入点。 在料想66-6式采购回去不会亏本的前提下,用这个当了敲门砖。 而等轧钢厂接纳了他的采购协议,他便顺杆往上爬,通过李学武结识了更有能力和方便的姬卫东。 又通过姬卫东接触到了真正的鍕工行业,见识到了轻兵器堆积如山的大场面。 外事部和调查部都翻过他的老底儿,也明确告诉他了,这么合作下去,他的一些活动就要受限制了。 很简单的说就是一些需要保密的问题,会在他的身上进行体现。 生意可以做,他爱卖哪卖哪,但绝对不允许给内地招惹麻烦,更不能泄露什么保密问题。 阿特也是见着宝山往了命,满嘴答应会遵照姬卫东的要求,只要能把他采购的这些“五金”运输回去。 姬卫东自然应允,协调了货船,咔咔地往上装集装箱,阿特要多少,他就协调多少。 唯一的条件就是,他的人要跟着阿特把这批货散掉为止。 也就是说,阿特要做这单贸易,就得承担被监控的条件。 几百万、上千万美金的利润摆在眼前,阿特会在乎这些?别说监控了,就是跟着他回家都没问题啊。 他现在踌躇满志,就差回到老家卖掉货物后开party了。 姬卫东也很开心,这一次回来太捞了,各单位的关系迅速升温。 都知道他身边领着一个傻狗,见着东西就想要,见着仓库就撒币。 这一个月回来,李学武没摸着他的影儿,甚至晚上都没见着他,那是因为他忙。 用姬卫东的话来说就是,请客吃饭的人都特么排到东直门去了。 你当这个时候就没有吃请人情了? 别闹了,人家单位吃香的喝辣的,逮着外商这只傻蛤蟆往死了攥,恨不得攥出团粉来。 他们舍不得兄弟吃苦,但甘心站在一边看着兄弟开路虎? 所以了,姬卫东这段时间吃的相当好,怨不得到了李学武这里先讲明不吃好的,腻了。 多少人等着排队见他,这个问火箭筒要不要,那个问定向雷买不买,还有喊轻机枪便宜了,送子弹! 阿特算是见识了国人的热情好客,有的时候连仓库都没去,只看了货物的样品,就把钱交了。 他走了这么多家单位,看了这么多仓库和样品,太熟悉内地的工作方式了。 一是一,二是二,说一百只步枪,绝对不会多,也绝对不会少。 所有的货物品质都特别的好,他不信邪地在仓库里开了很多箱,最后跟助理一起累的跟狗似的。 见着姬卫东就问为什么,为什么内地的武器品质控制的这么好。 姬卫东告诉他,因为生产这些步枪的人知道,他们的劳动成果会被送到他们子女的手里。 坑组织就等于坑自己,没人会有那种坏心眼,故意制造残次品。 你要说这个时候武器的总体品质不够好,这没法办法。 这根本就不是人为努力就能控制的,完全取决于综合技术和实力的进步发展。 轧钢厂的狙击步枪这么快就能仿制并生产,得说得力于轻兵所的专业和轧钢厂在机械和钢铁业务上的底蕴。 别说仿造狙击步枪了,就是仿造坦克轧钢厂也不在话下。 很简单的来说,链轨就不用研究了,现在轧钢厂就生产着呢。 李学武也是听姬卫东吹完了牛哔,这才提醒他,内地的形势不稳定,他已经足够骚气的了,能走赶紧走。 姬卫东也是肯定了这一点,知道自己捞的足够多了,是时候回去干正经事去了。 所以才出现在李学武这里的,就是来跟他道别的。 饭桌上酒只喝了一壶,但话说了一箩筐,主要是他汇报港城事业的发展。 有她母亲所在的五丰行扶持,有他父亲所在的报社看顾,虽然东方时代银行是收购破产银行和钱庄重组的,但实力恢复很快,发展迅猛。 旗下太子港、航运、房地产、商贸、娱乐等等业务在港城畸形繁华的大环境下迅速膨胀发展。 尤其是银行业务,看名头和发展实力就知道东方时代有抵抗风险的能力,所以即便是营业网点不比其他银行多,但吸储能力正在逐渐攀升。 主营商业业务的银行其实没太在意储蓄业务,按部就班地发展就是了。 但无心栽柳柳成荫,正因为东方时代银行在商业上运作的成功,一个个控股公司和投资公司赚了大钱,储户更加信任它了。 你就想吧,不断盈利的银行怎么可能会倒闭呢,只要有房地产做支撑,银行就不会倒闭。 姬卫东讲,港城的房地产事业有转暖回升的态势,娄晓娥准备搏一搏,旗下现代职业房地产公司所有楼盘只建不卖,只租不售。 且这种情况是在现代置业不断收地和收房的前提下,更是频频参与港城的土地拍卖会,多次出手拿地。 按照娄晓娥的估计,楼盘建设需要周期,商业建设和盘活也需要时间,重点居住地块的打造更需要品质空间。 所以两年的时间是个很好的缓冲期,在这段时间里可以好好地经营地产和建筑业务。 至于说房产投资所带来的压力,和迟迟没有回报的经营效率,在楼价持续升高的前提下都不是问题。 如果楼价翻倍,那就意味着房地产是在给购买者打工了。 银行不怕房子涨价,更不怕购房者赚钱,但必须把第一步走稳了。 现在港城的楼市刚刚回温,还不知道具体有什么情况发生。 尤其是跟形势有关系的,万一出点什么问题,对于这一行业的打击太过严重了。 港城很大,港城也很小,大到千万富翁成群结队,小到承受不起哪怕是一次小小的行业危机。 八几年的时候,港城出租车司机杀人分屍案,直接把出租车这个行业差点干黄了。 用姬卫东的话来说,这地方你在一头放个屁,另一头都能闻见味。 说它大是因为这里囊括了很多企业和公司,更有与世界紧密联系的科技和金融交流发展。 港城的未来是广阔的,发展是无限的,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 李学武并没有对他的讲述发表意见,更没有表达对娄姐的支持与否定。 东方时代银行是由娄姐经营和掌管,房地产公司也好,太子港也罢,这都在她的经营和管理范围内。 李学武身在内地,就算从密电里知道再多的汇报和内容,也不可能比得上身在港城的娄姐更懂业务。 连李怀德那样的人都知道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他又如何去玩微操和指挥。 就连山上的智库都只是以材料收集整理,总结归纳提议为主要目标。 港城的业务全由娄姐在智库的支持下独立完成经营。 李学武能给她支持只有信任。 姬卫东很是佩服李学武用人不疑这一点,甚至开玩笑问他,如果娄晓娥在港城结婚生子了,他又如何。 就算是当着于丽的面,他也没有所避讳,直接就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很清楚娄晓娥和李学武的关系,能把这么大的企业交给一个年轻女人来打理,要说这里没什么,他怎么会信。 李学武跟娄晓娥又没什么直近的亲属关系,更没什么性命牵扯。 这么大的家业说让娄晓娥掌管,那是问也不问,说也不说,只看数据和汇报,甚至都没让人去查过账。 姬卫东想的是,娄晓娥毕竟年纪轻轻,还孑然一身,身边连个分享亲情的人都没有。 这女人要是孤独了,那就寂寞了,要是寂寞了,那就玩的开心了。 李学武听到这个问道并没有觉得冒犯,毕竟跟姬卫东之间的关系在这,酒桌上闲扯几把蛋也没人在意。 于丽倒是很关心他是如何回答的,目光亮亮地看着他。 姬卫东挤眉弄眼地调侃下,李学武实话实说,告诉他自己不会在意。 就算娄晓娥决定在港城成家嫁人,结婚生子,那也是她的选择。 李学武不会有任何的阻拦和威胁,更不会要求对方以安全和利益等关系保持单身或者退出管理。 强制要求别人做事,就等于在把自己推向对立面。 没有人会愿意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无论对错,无论利益。 姬卫东对他的话表示怀疑,他不信李学武会这么想。 可李学武真的就有告诉他,自己不会给娄晓娥说什么赶紧找人嫁了的话,更不会问她的感情如何,或者挑逗招惹对方。 两地分隔,再见都不知道是哪时哪月,都处在事业的上升期,互相聊什么“你冷酷无情无理取闹”这种屁话就是对人生的极不负责的行为。 你说娄晓娥找男人结婚,这不就是很正常点事嘛,李学武给不了的,还不允许人家去争取了? 李学武又不是特么南霸天,跟谁好了就必须一辈子? 一辈子长着呢,谁都别跟谁说一辈子怎么怎么地。 年轻的时候海誓山盟,同生共死的,不用等七老八十,三十走了老伴的,男女都是一样,准得找下家。 四十呢?五十呢? 呵——八十都能找老伴儿,说什么天长地久,生死与共。 十六七岁的时候说着话是正常的,毕竟爱情观还没成熟。 但他都21岁了,成年人了,对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早看得透彻和明了。 他的话是说给姬卫东扯闲蛋的,也是说给一旁的于丽听的。 这一生怎么不是给自己活,只要对得起生养恩人,只要对得起责养儿女,更对得起爱你之人,就够不容易的了。 互相都给条活路,善待对方,善待自己就得了。 李学武直接跟姬卫东说了,从打算送娄晓娥出去掌管这一摊业务的时候他就想过。 如果有一天娄晓娥跟他说要结婚了,他就把在港城的事业送一半给对方做嫁妆,无论多少。 剩下的一半要留给一起打拼的兄弟,不负如来不负卿。 姬卫东听后跟他喝了一杯酒,给他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而在一旁听着话的于丽则是沉默着,思考着什么。 可能是对人身的态度,也可能是对自己未来的规划。 更可能是李学武说给她的意思是不是让她尽快找男人嫁了。 李学武有了孩子以后,其实出来的时间少了,甚至周末都不来了。 除非是在四合院那边能遇见,否则一周她都见不到他一次。 见面尚且不易,更遑论其他了,女人这一辈子如果没儿没女,到老了又是如何一番处境。 她对于李学武说娄晓娥的话并不意外,他就是这样的人。 其实想想也正常,在港城投资的事业是娄家出的份子钱,娄晓娥打下的江山。 分一半给人家是应有之意,留一半给自己是因为他也出了份子钱。 这世上哪有太值得劳心劳命的事和人啊,李学武之于所有人都未曾亏欠过,更未曾应允过什么。 跟娄晓娥的羁绊这么多,给的这么多,完全是他们两人的关系更复杂,之间的牵扯更多罢了。 也许李学武给过对方什么承诺,也许李学武答允过对方未来有何诺言,反正于丽没听过。 就这么陪在他身边,看着他一步一步往上走,越走越高,越走越远。 你要说于丽慌了,或者失去信心了,也不是,她只是迷茫了。 因为只要她怀疑自己的时候,抬起头看一看,无论李学武走的多高,走的多远,她都能看得清对方的脸。 是微笑,是严肃,是耍坏,都在她的眼前清晰呈现。 两个人的身份可能越来越远,差距越来越大,甚至在一起的时间微乎其微。 但只要她想,就能感受到李学武的心跳,就能听见他的呼吸,就能知道他在哪,是不是在看她。 这种感觉比放风筝还要玄妙,可能有过相思之苦,同甘共苦的经历的人才能理解这种超然于物质之外的感情。 李学武在物质生活上从未委屈过她什么,没有孩子的问题,其实就是一种负责,就是一种不亏欠。 于丽也曾想过,真有了孩子,恐怕是对自己最大的威胁,也是自己人生中最大的磨难。 所以,当李学武和姬卫东说起其他话题的时候,她已经整理好了心情,甚至端起酒杯跟他们喝了一杯。 你要问于丽是如何决定的,她其实也没想好。 但对于未来生活的态度是想清楚了的,走一步看一步。 喜欢李学武的时候就在一起,不喜欢了,或者说喜欢的太累了,又想要结婚生子了,那就找个合适的嫁了。 互相成就,互相扶持。 ----------------- “好家伙!这么宽广的大院啊?”姬卫东喝的不算多,坚持要来后院转转。 于丽领着他们往后面走,一边介绍,一边也是给李学武汇报着工程的进展情况。 最近不仅仅是于丽见不着李学武,就是窦耀祖也见不着他。 工程上的事都是跟郎镇南打交道,要找到李学武也没什么事,不敢打扰他时间。 “其实整体上基本已经完工了,就差最后的边边角角了” 于丽指着院里介绍道:“工程那边的意思是,所有的绿植绿化要重新收拾一下,早先的老根子有的已经不行了”。 “还有,正房后院这一块儿,我跟工程商量的是留出来,只铺地砖,不做其他,敞亮些”。 “够敞亮了!” 姬卫东接话儿道:“我瞅着都大,看着就豁亮”。 “主要是建筑重新规划调整了一下,在原有的基础上做了更新和重建” 于丽说道:“除了一些特别的房屋设施没有动,基本上都拆了一遍,重新建起来的”。 她回头对着李学武解释说:“前院的基础就很好,不知怎么的,后院就不行,全都重新建的”。 “嗯,可着方便来” 李学武打量着灯火下的大宅院,气派已经显现了出来。 “这边用做什么了?我记得是麦先生住的地方吧?” “麦先生搬到前院去住了,这边整修来着,不方便”。 于丽带着他们到了后院的小院门前,推开大门就是一户一进院。 姬卫东往里面转了一圈,看得仔细了,这才感慨着摇头道:“豪气,这小院用来娱乐,真有想法”。 “这院子除了招待所,没有其他可以休息的地方了,全都改造了” 于丽带着他们看了看屋里的摆设和装修,一些家具都还集中摆着,装修不算全完。 许是一个月内做好了卫生,清理了建筑残留,才能重新摆放家具和摆件。 跟前面餐厅其实一样,全院也就艺术馆里的东西是真的,其他的摆件都是假的。 生活所用难免会出现磕碰,碎了哪一件他都心疼。 即便这里摆放的都不是珍品。 出了小院往回走,就是网球场和招待所大厅了。 整个招待所是以后座楼为基础重建的三层联排楼。 造型依旧仿古仿旧,除了现有的改造痕迹外,基本上看不出重建的色彩来。 毕竟是专业的,窦耀祖的老班底本身就是维修皇家园林的。 这里的建筑风格一如皇宫庭院造物,他们干这个极为有经验。 大厅是外接出来的一块,有三成台阶,上去就是大理石铺就的地面,岩石砖砌就得墙面,清制的门窗仿古的风格。 李学武还没进门的,就站在外面看了看,就已经有种置身古代的意味了。 如果不是姬卫东一直站在旁边说着牛哔的话,他还以为自己穿越了。 这不得是和中堂的大宅院级别啊,家里妻妾成群,莺歌燕舞的。 “呀,李哥,你咋来了呢?” 他们正看着呢,招待所的门突然开了,欧欣梳理着耳边的头发和裴培一起走了出来。 “这是来住宿的,还是招待朋友啊?” 她们是看见了姬卫东,瞅着有些陌生,话是没有说深了的。 尤其是那人跟李哥挤眉弄眼的,目光老往她们这边瞅。 李学武摆了摆手,笑着道:“跟朋友来吃个饭,顺便看看你们”。 “我才不信呢——!” 裴培捂着嘴笑了笑,道:“您吃饭是真,看我们还得偶遇吧!” “是真的,这不是看见你们了嘛”李学武笑着指了指招待所问道:“怎么样,挺好的吧,在这上班了?” “正收拾着呢,基本上完事了” 裴培笑着给于丽打了招呼,这才站在她身边介绍道:“今天上午来安装的床铺、衣柜和桌椅这些家具,下午我们一起把被褥啥的整理了一下”。 “嗯,辛苦了,人手还够吧?” 李学武没有进去的打算,今晚仅仅是吃了饭,顺便出来溜溜食儿。 这会儿天还早着,九点刚过,一会儿送了姬卫东回家,他也就回家了。 “也没啥事了,就是收拾卫生,时间还有呢,人手上差不多” 裴培接话道:“真缺人了,叫了保卫科或者其他教练来帮忙就是了,只这么大个院子,一起收拾呗”。 “行啊,是工作的地方,也是你们的家” 李学武点点头,道:“只要你们愿意在这工作,以后想干多久就是多久,我倒是希望你们一直在这呢”。 “这可是您说的,我们可当真了啊”裴培笑了笑,说道:“还得是您说话好使,于姐还劝我们找个正经的工作呢”。 “我可是为了你们好!” 于丽笑着点了点抱着她胳膊的裴培,道:“真打算在这当一辈子服务员啊,那么好的出身,不得奔个好前程?” “这话我不同意啊” 李学武玩笑道:“咱们这可是正经的单位,这工作怎么就不正经了”。 “快别说了,我没说过这话” 于丽嗔道:“都是她们自己瞎说的,我自己在这上班,还能说自己的工作不正经啊?” “我们反正商量好了,哪也不去了,就在这干了” 欧欣站在了李学武一边,道:“就我们几个好姐妹了,跟外面也玩不到一块去,他们找的工作还不如这呢,离家还齁远的”。 “我爸也说了,只要能养活自己,干啥都行!” “嗯,你爸说的对” 李学武笑着给她打气道:“都在这干吧,不然我这掏心掏肺的培养出来的骨干力量不是白瞎了嘛”。 “哈哈哈——!” 月色照耀下,红色灯笼,白色的灯光,将这处大宅院映射的温暖光辉。 欧欣其实想跟他多说几句话的,可谁让今天不方便,有外人在。 决定留在俱乐部,是跟他们家里人沟通的结果。 毕竟干了这么长时间了,也熟悉工作的业务和流程了。 这边真拿她们当骨干培养,也知道这里未来会有好的发展。 只看坐落城中的这处大院,进出院落无白丁的情况,就算是以后想找其他工作了,也有了丰富的人脉关系。 她们好姐妹几个,都是家里犯愁的对象,真要找工作也能给安排。 就是一个个的都光长爱玩的心,一点思想头脑都不愿意长,真送去单位上班,兴许就让人当炮灰了。 本就是大姑娘了,在这里干几年找对象,工作又方便又轻松,说出去也没什么不体面的。 现在是服务员,可这边马上就要正式开业了,到时候还得扩员招人,她们就是管理。 依着她们的家庭,再能安排,其实也不如这里安全和舒心。 至少闹的最凶的时候,也没人敢靠近这边。 知道的这边的保卫头子是赵老四,当初下狠手拎棒子开人脑瓜瓢的那个。 不知道的光看保卫的持枪和专业的态度也弄不清这里到底是什么单位。 跟男孩儿还是不一样,家里不求她们有什么光宗耀祖的荣耀,只想着平平安安,好好生活就是福。 尤其是能留在城里生活,从今年开始,其实已经有部分待业青年自主择业了。 自主择业说的好听,其实就是坐吃山空等不起了。 哪有那么多岗位可供分配和安排啊,家里有钱的,或者子女少有条件的,比如周小白家里。 这样的可以不上班天天疯天天玩,只等着什么时候有工作了再说。 要不就是父母都走了,只有孩子在家的,没人说没人管,野孩子一般的生存着。 只要有家有口一起过日子的,哪里会让大小子、大姑娘躺在家里吃闲饭啊。 糊火柴盒的工作现在都是得抢着做,那是困难家庭才能领到的活计。 以前贾张氏能领着,现在领不到了,因为她们家秦淮茹是干部了,不算困难家庭了。 闫解放倒是能领着,即便他爹是老师,可他腿瘸着,算残疾人。 再其他,比如运输队、装卸队、砖厂、劳动队、建筑队,只要是能赚钱的地方,这些待业青年已经开始找工作了。 也不是没吃的,就是吃不饱,饿的慌,家里也不养了。 真有混蛋的不服家里管,觉得自己长大了,翅膀硬了,外面的形势又乱着,直接从家里跑出来,跟着一些小哥们在大街上乱晃。 这样的基本上不是在家挨揍,就是在社会上挨揍,然后被家里安排着撵到乡下去吃苦锻炼,惹事的自然就去监所里锻炼了。 不过这个时候对他们的管束基本上靠家长自觉,皮带一抽都老实了,送到乡下吃点苦,什么都是甜的。 乡下还能获得一些劳动力和信息传播的渠道,进而从城里引进一些发展机遇。 这种自发选择去更适应生存的土壤的形式,也是后来出现大规模待业青年自己成群结队往乡下跑的愿意。 人数多了,自然也就给了上面一些思考和处理人员繁重的经验。 欧欣自己说,她母亲要送她去乡下二姨家,就在津门乡下,离得不远,回来也方便。 只是那里没有京城的繁华,一切都得靠劳动来生活。 这话她也知道是父母吓唬她的,真去了二姨家,人家还能亏着她? 知道她爸妈在京城上班,巴结她还来不及。 她知道那边更安全,可也知道去了农村就等于自我隔离城市。 先甭说她在这边已经开始要赚工资了,就是没工资闲晃悠,她也不会去乡下的。 给人家添麻烦,给自己添堵。 所以家里人跟她谈话后,她便叫了裴培等人坐在一起谈了谈。 俱乐部开业在即,机会和未来都摆在明面上了。 于丽是想着她们出身好,找个班上最合适,至少说出去也光彩,比服务员好一些。 她们则是从实际出发,谈起了家人的态度和能安排的工作与这里对比。 回家找工作,以后大家基本上就休息日才能见面了。 都是年轻人,很珍惜小姐妹之间的友谊,即便知道未来十几年后,大家也会各奔东西。 但在这个时候,能选择找同一份工作,在外部环境似是寒冬的时候聚在一起,也是难道。 她们也有说过,除了裴培有心眼子,出去工作不会受欺负,不会被当枪使,其他人好像也没有那种能力。 即便是能学来,她们也不愿意去撞的满身伤痕。 有这里的安逸,又何必出去遭那个罪呢。 商量最后的结果就是都留在这。 决定过后还没等跟于丽说呢,就遇见李学武了。 欧欣和裴培当着于丽的面把话说出来,是给于丽听的,也是给李学武听的。 就算是留在俱乐部,她们也不想一辈子都干服务员。 都想好好生活,好好工作,生活的前提不就是工作嘛。 今天得着李学武的应允和态度,她们面临人生选择的大石头算是落了地。 嬉笑着跟李学武他们往外走,是套送他们离开的样子。 李学武也是少来这边,没时间跟她们闲聊,今晚也是从两人口中得知了一些于丽没说的情况。 比如接下来她们几个人会怎么安排和分配功能区的管理任务。 除了赵老四早早给自己定下了保卫科科长的职务,其他人都还在暂时负责一块业务。 不过听说服务部的罗云有了业务安排,最近都是周小白一个人在看着服务部,罗云跟着经常来这边送货的沈国栋学习业务去了。 她们来俱乐部也就是脚前脚后,时间上相差没多少。 得知罗云以后要负责服务部里那些服装销售,还是直接对接于丽后,几人心里都有些着急的。 年龄更大,更早来,且有更多人脉关系的她们可还没着落呢。 罗云能领到业务差事,基本上可以猜测得到是因为什么。 她对象左杰在跟一位领导跑着帮扶基金的工作,而且还在张罗着组建青年会,一副受重用的样子。 周小白就不用说了,就算现在负责服务部,未来也不一定干这份差事。 人家有家世,有背景,说不定就在这混时间,混青春呢。 她才是于丽所说的那种人,等时间一到,机遇一来,家里就给领走了。 不过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欧欣几人觉得她们的缘法可能就在这处大院了。 送李学武上车的时候,欧欣还问呢,他啥时候再来。 整得李学武好像多少年没回来了似的。 他答允着周末会回来,到时候一起吃饭,这才算是让几人笑了出来。 出大门的时候,姬卫东还逗他,说这里快成他后宫了,全是漂亮大姑娘,日思夜想的。 李学武却是指给他,这里的会员都有谁,越说姬卫东越迷糊。 这特么不成了孵小鸡的窝了嘛。 你当强力部门的干部就一直在强力部门干一辈子? 怎么可能! 你看看王小琴和李学武,这不就出来了嘛! 这段时间不少会员的工作都调整了,有在系统内跨部门的,有跨系统调部门的,还有跨行业、跨地区调部门的。 早前都是一个培训班的同学,现在各行各业,五花八门,真要说这里是强力部门的俱乐部,已经名不副实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很简单,前段时间很多干部都被调整了,包括强力系统内的。 还就尤其是强力系统内,形势不是很好,当李学武把创造出来的机会甩给他们的时候,很多人都主动跳了出去。 去保密,去铁路,去地方,去财税等等,都是副处级以上的干部了,去哪里其实都可以。 只要不是特别抠业务的,跟强力业务相关联的,都可以适应。 东城那场人事风暴,可是扫出来不少好萝卜坑,他们知道的早,布局的早,又都很团结,可是没少得好处。 不然为啥俱乐部越办越好,越来越团结,因为得着好处了,都知道这个时期团结在一起才有好东西吃。 就算出了事,这边也有照顾和安排,那些不方便照顾子女的,这边可一直都有人出面协调帮助。 也是他们愿意往基金会里捐钱捐物的原因。 姬卫东听着李学武简单的介绍,已经看出了这里的不简单。 往后的话再没玩笑,只是诉说的接下来的安排。 他们家以后的重心就在港城了,但会留韩雅婷在国内,包括孩子。 说是留给李学武当人质,这话看似玩笑,不是玩笑。 李学武没搭理他,这是人质吗? 这不就是托妻献子了嘛。 姬卫东此话背后的含义很清晰了,再往后回来必然不方便。 是要发生什么事了。 第463章 我数到三 “姬卫东要走了?” 刚进家门,顾宁便梳着头发从楼上下来,对着正在换鞋的李学武问了一句。 李学武回头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嗯,说是京城的事忙完了”。 换好了鞋,望了望楼上,笑着问道:“儿子睡了?” “早睡了,都几点了” 顾宁瞥了他,道:“下午姬卫东往这边送东西了,你不在家我说不收,他丢下东西就走了”。 “可不是咋地,这人真是的!” 秦京茹从房间里出来,将手里的包递给韩建昆,抱怨道:“进来就说是送礼来的,逗了李姝一会儿,水都没喝就走了”。 “他就那样,心眼子忒多” 李学武笑着给她点点头,道:“哪跟咱们似的心眼子实诚,他净整那些没用的,还当正经事似的”。 开了一楼的房门看了看,李姝躺在床上睡的正香,就差冒鼻涕泡了。 “晚上玩冒烟了,天黑了才回来,那还不肯罢休,把沙子弄的哪都是,差点挨顿打” 秦京茹逗笑着说了一句,顺着李学武开的房门往里看了看,道:“一会儿您抱上楼吧,我快抱不动了”。 “长得忒快了,比好些一般年龄的小孩子都大” 韩建昆最稀罕李姝的,在这边经常哄着她玩,这会儿也笑着说了一句。 李学武给两口子点点头,说道:“快回去吧,挺晚的了,京茹好不容易回去一趟,还叫我给耽误了”。 “没事儿,得空再回去呗” 秦京茹从门口换了鞋,套了围脖道:“离着又不远,要不是天黑,我都想着自己骑车子回去了”。 “那,领导,我们回去了” 韩建昆跟李学武说了一声,又给顾宁点点头,这才同秦京茹一起出了门。 李学武一直送他们到门口,看着他们推着车子出了大门,往街口去以后,这才回了屋。 自打天气暖和以后,韩建昆也不开车回家了,即便是冬雪时分,也是赶上道路滑,或者天气不好才开车。 基本上就是自行车来回上下班,两口子这班上得,衔接的正好。 “姬卫东都送了点啥来?” 李学武回屋后,见着顾宁坐在壁炉前喝水,走过去问了一句。 顾宁则是指了指墙角的箱子,无奈道:“两大箱子玩具,说是大的小的一人一箱”。 “嚯——!瞧见没” 李学武笑着示意道:“这是会送礼的!都送到咱心坎儿里了!” “嗯,送李姝心坎儿里了!” 顾宁好笑地瞥了他一眼,抿嘴道:“姬卫东逗她,叔叔这好,叔叔那好的,差点让人抱走了”。 “那不可能,我闺女聪明的很” 李学武坐在了媳妇身边,靠在了沙发上,道:“要说心眼子多,这孩子都快赶上六七岁的小孩了”。 “你要糊弄她,也就一回,要叫她知道了,下次你就甭想说听话了”。 也不知道是发育的好,还是基因好,或者家里人多,跟她接触的多,逗她的多。 李姝的智力发育很快,秦京茹嘴里念叨着古诗教给她她学不会,要是教她说俏皮话,一学就会。 李学武有的时候也在想,闺女现在长的就跟瓷娃娃一般,要是长大了,混血特征还不更明显啊。 你就瞅着吧,一个混血姑娘,满嘴的京片子混东北话,人家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东北混京城的混血呢。 跟着老太太学了个满嘴的东北话,跟着其他人又学了京片子。 尤其是在四合院玩的时候,那一院儿的人打招呼聊天,她可不就听着学着嘛。 你看她正经说话的时间晚,可她学说话的时间可早。 甚至刚会爬的时候可能就开始有学说话的记忆了。 “我明天就上班了,明早你把李姝送妈家去吧,京茹一个人照顾不过来”。 顾宁又给李学武添了一杯热水,叮嘱道:“晚上你记得接她回来,玩野了都不着家了”。 “嗯嗯,我记着点,明早跟建昆说一声,让他提醒我” 李学武仰躺着,捏了捏鼻梁骨,道:“我跟姬卫东说了一下,等他回去帮我从港城买台冰箱送回来”。 “冰箱?买它干什么?”顾宁端着水杯回头看向他问道:“千里迢迢折腾它?咋弄回来啊?” “你甭管了,航运的货船方便” 李学武抬手搭在了顾宁的肩膀上,微笑着说道:“真要为了剩菜剩饭,为了夏天吃一口凉的,我也就不折腾了,这不是为了孩子嘛”。 看着媳妇儿诧异的目光,他挑了挑眉毛,道:“你总有不方便的时候吧?上手术、坐诊、出诊,对吧?” “你就着孩子,秦京茹就着你,再怎么离家近,总有吃不到嘴的时候,家里备着奶就很有必要了”。 李学武解释道:“得着空了,你留一瓶奶在冰箱里,要是秦京茹找你不方便,或者你不方便,温了救急”。 “真有你的——!” 顾宁听懂了,这人早前死活都不愿意往家里置办贵重物品,就连别人送的电冰箱都送人了。 现在竟然为了儿子的一口饭,大费周章地从港城往回买冰箱。 是应该说他坚持原则好呢,还是说他瞎折腾好呢。 顾宁扯了扯嘴角,看着他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凑过去亲了她一口,道:“给我自己如何都舍不得,给你和孩子如何我都舍得”。 “你要干什么?”顾宁躲了躲,狐疑地看着他,像是防贼似的。 李学武好笑道:“明月高悬,夜深人静,孩子们都睡了,你说咱们应该干点啥?” “我上楼去了——” 顾宁躲开他,站起身快步往楼上走去,同时叮嘱道:“你先洗澡,然后抱李姝上来,注意轻着点”。 “你不等我一起吗?” 李学武追着媳妇的身影笑着逗了一句,这让顾宁走的更快了,就像让狗撵了似的。 见媳妇儿如此,他也是觉得好笑,端着茶几上的杯子喝了热水。 在收拾好壁炉里的火,去一楼浴室洗了个澡后,这才去房间里抱了李姝往楼上走。 怪不得秦京茹说快抱不动她了,几天没抱她,这么一上手,感觉得有三十斤沉了。 这年月谁家没满两周的孩子有三十斤沉啊,也就是李姝吧。 长得大,长得快,还能吃,鸡蛋、牛奶、辅食咔咔造。 嫌弃别人喂的慢了,自己要拿着小勺子吃饭,基本上不糟践什么,主打一个能吃、能睡、能折腾。 看着闺女熟睡的小脸,李学武也在想象,未来她会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 文静的?好像不沾边…… 活泼的?好像不满足…… 淘气的?好像有点是…… 无论是个什么样性格的女孩儿,李学武都希望她快乐、健康地成长。 客房收拾了出来给李姝,未来可能是姐弟两个其中一人的房间。 家里就四个房间,都快住遍了,反正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顾宁肚子大,上下楼不方便的时候,他们甚至在一楼那间现在李姝当玩具房那屋住过。 二楼客房的摆设没有挪动,仅仅是在床边摆了一张儿童床。 得多谢大姥的手巧,李学武只形容过一遍,这婴儿床和儿童床就都有了。 甚至四周的护栏都做了巧妙的处理,不会夹着孩子,更不会拐着孩子的腿。 就算是睡觉再能折腾的李姝,睡在里面也不会掉下去。 当然了,早晨起来的时候得把她从儿童床上抱出来,否则这小丫头敢自己往外翻。 秦京茹说也不知道怎么学的,现在可着床上,或者地板上,敢自己翻跟头玩了。 不是武术或者杂技的那种轮空翻,就是小孩子脑袋先别在地上,屁股一撅一扭的那种玩法。 在地板上玩还可以,只要盯着她别做危险动作伤了脖子。 可要是在床上往下翻,掉在地上还不得摔的哇哇哭啊。 磕着后脑勺都兴许有生命危险,或者影响智力发育。 所以一楼客房里的沙坑就是为了防备这个准备的。 而李学武或者顾宁都记得,早晨一醒来,第一个先来李姝这屋看看她醒了没。 只要晚上玩的晚了,早晨就睡的足,要是早睡,且看着吧,四点都行干起来。 当爹的是没有理由抱怨的,该起来伺候孩子的时候即便是手忙脚乱也得干,不然让顾宁一个人忙活,一上午都忙不完。 就一个洗脸,一个换裓子,能把人为难的团团转,两口子晚上睡觉看着孩子乐,早晨起来看着孩子想哭。 这还得说秦京茹在这边尽心尽力,早早的就来帮忙,要是碰见个不行的,说不得怄多少气。 还得说李学武有能耐,有条件选人用人,也有条件满足人家的需要。 顺利地给闺女放进儿童床里,盖好了小被子,蹑手蹑脚地出来。 他就像是得手了的小偷似的,搓搓手,坏笑着往主卧走去。 看着已经熄灯的书房和小客厅,以及关着的主卧房门。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叽咕叽咕眼睛,试探着走到房门前拉了拉门把手。 果然,被顾宁锁上了! 这成何体统!夫妻本是一体,为了要孩子已经好几个月没在一起了,现在竟然要把他拒之门外! “咳咳——!” 李学武轻轻咳嗽了一声,很怕吵醒了儿子,那小家伙的大嗓门,能把隔壁李姝也叫醒。 所以就算是要进屋,也得小心翼翼地来,不敢有大动静。 “媳妇儿——顾宁——” “咳咳——让我进屋啊” 李学武站在门口小声招呼了两句,听了听里面没有动静。 睡着了?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他敢打赌,顾宁一定没睡着,一定在听着他的动静! 而且,很有可能正在抿嘴笑。 就赌一张保底月票的! “媳妇儿,我回来了——” 李学武轻轻敲了敲门,道:“外面真冷啊,快让我进屋吧,不然冻感冒了~” 这话说完甭说屋里的顾宁不信了,就是他自己都没当真。 别墅一年烧了五吨煤,一大车木头,就怕顾宁坐月子凉着,屋里穿背心都不嫌凉。 也就是孩子出了月科了,外面天气也暖和了,这才不那么烧的。 可就晚上这会儿,窗帘都拉着,屋里穿着半截袖和大裤衩,丝毫没觉得凉,反而有些热。 他就是故意逗顾宁,没话找话罢了,也怕对方觉察出什么。 因为对方坚持不开门,还装睡,所以李学武准备对这门执行秘密处理,再对她执行突击处理。 你就想吧,他是谁? 算计人都能算计到死了朝哪边埋的人,就这么点小事还能难住他? 他既然想要做坏事,还敢在楼下明目张胆地撩拨顾宁,他能没个完全的准备? “媳妇儿——睡着了嘛” 李学武一边从留声机的下面抽出一把钥匙,一边虚着声音招呼着,迷惑着屋里的顾宁。 等蹑手蹑脚地回到门前,钥匙对准了门内锁的时候,他又招呼道:“媳妇儿——外面冷啊,我得进屋睡觉啊——” 喀嚓—— 李学武拧开了门锁,得意地一笑,随即坏笑着嘿嘿嘿地拧了门把手就要进去。 可谁承想,这门把手怎么拧都拧不开,好像有弹簧似的。 李学武知道是因为啥了,他好笑地冲着门缝道:“小娘子!你躲不掉的!你就从了俺老猪吧!” “不行——!” 顾宁娇羞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她小声地说道:“明天我还得上班呢!” 明明就锁了门的,明明就查了门钥匙的,就三把,她都收起来了。 你敢信?! 这坏人为了做坏事,竟然偷偷配了一把钥匙! 多大的闲心啊! 她早就听见李学武上楼的声音了,一直等在床上。 听见他试探着开门的时候还抿着嘴偷笑,尤其是对方商量着开门的时候,笑的更欢了,差点忍不住。 还是把嘴捂在了被子里,这才强忍着没笑出声。 可见着这坏人说了两遍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了,以她对李学武的了解,这人绝对不会做无用的试探。 尤其是在确定她不会开门的情况下,怎么会一直商量着她开门呢。 借口和话术都说的这么敷衍和重复,听着就有问题。 她鸟悄地下了床,往门口站着听了一下,有金属咔咔的声音,尤其是当他再次商量自己的时候,她哪里还不知道这坏人手里还有一把钥匙。 跟自己在这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呢!真够鸡贼的! 这坏人心眼子怎么就这么多呢! 要是用在正地方也就算了,连这种事都要搞计划,真是的! “吓——这说的什么话!” 李学武在门口攥着门把手,还不敢使劲儿拧,怕伤了她的手腕。 嘴里打着哈哈道:“谁说不让你上班了,我是最支持你工作和事业的了,咱们夫妻同心,共同进步嘛!” “那你让我好好休息,明早我还得早起呢——” 顾宁半是认真半是商量地说道:“你总不能让我第一天上班就出丑吧,没精打采的,晚上还得喂孩子,没时间的”。 “放心!我又没说怎么着你!” 李学武商量道:“我就是回屋睡觉啊,咱们得睡觉啊,是不是”。 “真的?你就只是睡觉?” 顾宁贴着门缝确定道:“你说话可得算话,就只是睡觉!” “当然,当然!我当然说话算话,我从来不说谎骗人的!” 李学武一本正经地保证道:“我只是回屋睡觉,绝对不会打扰你休息,我保证!” “我可跟你说……” 顾宁犹豫着松开了门把手,看着开门的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晚上我要起来一次,明早还得早点起来收拾,明天一天的适应工作呢”。 “我能不知道嘛——!” 李学武像大灰狼似的笑了笑,抱了抱她,随后松开手说道:“我最理解你了,晚上的时候我跟你一起,明早我也帮你,绝不让你一个人受苦”。 他哄着顾宁往回走,扶着她上了床,抻好了被子,这才去门口茶桌上倒了两杯热水进来。 “你倒水干啥?” 顾宁刚刚舒缓的神经因为他倒水的动作再一次警觉了起来。 就倚在床头看着他,看着他把两杯水放在了床头柜上。 “春天,火大,刚刚喝了一大杯水了,怕夜里渴了,起身麻烦” 他这么说着,还把暖瓶放在了床头柜上,说的好像是这么回事。 顾宁就这么怀疑地看着他收拾着,直到他开始脱睡衣。 “你要干啥?” 顾宁再一次警惕道:“睡觉为啥要脱了睡衣?” “热,你没感觉出来啊” 李学武很正常地坐在了床上,光着膀子又脱了睡裤,无奈地说道:“春天了,火旺,血热,晚上怕踹了被子,凉快点睡的舒服”。 听着他的解释,顾宁是不信的,这人养生的工夫比早前的皇帝还要仔细,凉的不吃,热的不吃,刺激的不吃,酒不喝了,烟戒了。 你现在听听他说啥,晚上睡觉竟然要脱了睡衣再睡。 他以前没有东西盖肩膀和肚脐都不会闭眼睛的,很怕凉着骨缝和肚子。 现在说这个,她会信? 甭管信不信,李学武已经钻进被窝了,看着她狐疑的目光问道:“你不热吗?” “不热——” 顾宁坚决地摇了摇头,道:“我不会脱睡衣睡觉的,你别想了”。 “谁问你这个了?” 李学武很正经地撇了撇嘴,躺在枕头上关了他这边的台灯,道:“睡觉喽,搂着媳妇儿睡觉喽”。 “你等会——!” 顾宁刚躺下,便被他搂在了怀里,嘴角一撇,问道:“你刚刚答应我什么来着?” “睡觉啊?怎么了?” 李学武搂着她诧异地问道:“这样不行吗?我不是一直都搂着你睡的嘛,你怎么这么惊讶?” 顾宁眯着眼睛看了他好一会儿,见他没别的动作,这才转过头去关了灯。 “哎,这就对了嘛,早睡早起好身体,好身体——” “李学武——!” 顾宁恨不得咬他一口,刚关了灯,他就溜进了自己被窝! “嘘——别吵着孩子,醒了不好哄!” 李学武还贴心地提醒她道:“好好睡觉,明天要上班,晚上还得起来呢,早晨有得忙呢”。 顾宁牙都要咬碎了,她怎么就相信了这个坏蛋呢!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嘴上说着好好睡觉,他手干啥呢! “我数到三,李学武” 顾宁躺在那扯了扯嘴角,道:“一……唔——李……” 得了,她这大学生数学是白学了,这么简单的三个数都数不出来,刚数到一就停止了。 …… 半夜里李宁醒了要吃饭,顾宁起来喂孩子的时候,想着晚上那会儿李学武说啥来着? 是不是说晚上起来帮着她喂孩子,是不是说老老实实地睡觉,是不是说早晨起来帮她收拾东西。 早晨的事先不提,且看晚上这两件事,他是一件都没做到啊。 看着躺在床上睡得呼呼的坏蛋,顾宁抱着孩子一边喂着,一边走到了床边,照着他的屁股就拍了下去。 啪——! ----------------- “怎么了这是?” 早晨秦京茹来的时候,李学武两口子已经起来了。 李姝的脸洗完了,正坐在沙发上冲嘴呢,知道今天要跟着爸爸去奶奶家,所以穿了出门的衣服。 李学武告诉她了,要是早晨这会儿淘气把衣服弄脏了,她就去不成奶奶家了。 所以李姝看了看花盆,看了看沙坑,又看了看昨天姬叔叔送来的玩具,最后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再次打了个哈欠。 “爸爸,我能带着玩具去奶奶家吗?我想玩——” “可以,但只能拿一个” 李学武正在帮顾宁收拾着上班用的东西,白大褂、听诊器、铅笔、钢笔等等琐碎的东西。 这些是顾宁这几天早就找出来准备好的,可她怕有东西再落下,或者整理没到位,就想着早晨最后捋一遍。 李学武昨晚答应了她三件事,这最后一件事要是再办不到,以后可真就叫不开门了。 所以一早晨他最先醒来的,又是给闺女梳头、洗脸、换衣服、穿袜子,还顺便给自己收拾好了。 交代了闺女好好在沙发上玩,等着小姨来做早饭,一起吃了饭就去奶奶家。 然后又去把顾宁准备好的那一兜子东西找出来放在桌子上。 等楼上顾宁给孩子收拾好了,他又主动去接了孩子,让顾宁洗漱换衣服,要多乖就有多乖,甚至接过孩子的时候还给了顾宁一个甜甜的微笑。 顾宁懒得搭理他,赶紧忙自己的这一摊子事。 直等秦京茹两口子来的时候,两个孩子都收拾妥当了。 秦京茹还是故意早来的呢,就怕今天顾宁上班,手忙脚乱的。 难得一见的是,李学武竟然主动帮忙了,甚至还照顾了两个孩子。 倒也不是说李学武在家一手不伸,或者一点忙都不帮。 顾宁不上班,她又在这段时间住在这边,是基本上用不到李学武的。 所以当见着李学武哄着孩子在楼下玩的时候,她惊讶的笑出了声。 韩建昆也是笑了笑,给李姝拿了玩具,又从李学武这里接了孩子过去。 他算是赶上了,李学武家里一个大的,一个小的,他都照顾得着了。 李学武把孩子递给他,就去帮顾宁忙活,媳妇儿说一样,他就帮着找一样,都码齐了,又一起往兜子里装。 你看着大夫穿着的白大褂都是一样的,其实个人是个人的。 男同志还有可能混着穿,但女同志都很仔细,不会穿别人的衣服。 包括白色的帽子也是,都是成套配给个人的,维护和卫生都靠自己。 如果觉得医院给的白大褂不够用,也可以自己买布料照着剪裁制作,只要符合规范就可以。 当然了,这么做的通常都是资格老的医生,有钱,不在乎多一件工作服。 顾宁有三件白大褂,就是为了换洗方便,她有些爱干净,脏一点都要换洗的。 听诊器,并不都是大家一起用,是医院配发给医生的,由医生保管、维护和使用。 顾宁从医院请了假回来的时候,这些东西包括办公用品都抱了回来。 包括穆鸿雁走的时候留给她的一些东西,也都带回了家。 现在又要回去上班,自然是要收拾妥当,再抱回去。 忙忙活活的,见着顾宁对李学武没好脸色,秦京茹笑着偷偷问了一句。 李学武则是叽咕叽咕眼睛,小声说道:“嫌弃我笨手笨脚的,啥也不会做”。 “这不挺好的嘛” 秦京茹抬了抬眼眉,她对李学武能帮忙干家务这件事已经很惊讶了,现在忙前忙后的,自然是满意的。 她瞅了瞅顾宁,好笑地摇了摇头,可能是觉得小宁姐的要求太高了,李哥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咋就不能给个笑脸呢。 嗯,顾宁真想给他个笑脸。 吃饭的时候,面对李学武夹菜布菜,顾宁瞪了他一眼,算是对他一早晨带着歉意的殷勤的回应。 有回应就好,有回应就好。 李学武还就怕她生闷气,两口子玩闹,还是逗开了的好。 “下周五要去津门出差哦” 李学武对着顾宁和秦京茹交代到:“提前准备着,周五那天我送李姝去她奶奶家,周日我回来的时候再去接她”。 “这不早着呢?” 秦京茹抬起头算了算日子,道:“一周呢,我最近都住在这边,您忙您的,有事往家里打电话就是了”。 “嗯,提前说一声,省的安排不开,以后出差多了,我尽量提前说” 他帮李姝又添了些米糊糊,给顾宁说道:“跟医院那边也报备一下,这有孩子呢,尽量就别上夜班了”。 “嗯,知道了” 顾宁吃着饭应了一声,抬起头看了看李学武说道:“吴老师那边记得带些东西过去”。 “想着了,下周我叫人安排一下,现在还早” 李学武点点头,道:“她那边跟你的情况也许差不多了,有业务忙起来照顾孩子也是不方便”。 有秦京茹两口子在,她并没有多问李学武的这些事。 即便是两口子在家没别人的时候,她也少打听这些事。 李学武愿意说起,她就听一耳朵,他要是不说,即便于丽等人来家里汇报工作她也是不听的。 关于吴老师,她还是能放心的,关键是有大嫂和大哥在,李学武在正经事上绝对不会含糊。 至于说安排吴老师在津门做什么事,管理什么业务,又与对方制造暧昧的关系坑谁,她不愿意打听。 他有他的工作,有他的事业,也有他的朋友和计划,依着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吃亏就行了。 真要指望她事事都管,两口子在一起相处可能就没有这么融洽了。 她是医生,只管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同时照顾好家里,保证自己的生活愉快充实。 多操一份心,多挨一份累,她很清楚自己的能力,根本管不了李学武,更管不了李学武的事业。 所以,李学武要干什么她从来不过问,多了就是叮嘱一句安全重要。 听着他说去津门,这还是因为知道的缘故,这才提起的吴老师。 有她提点这一句,算是对李学武有个交代,也对吴老师有个交代。 毕竟这层关系和谋划她是知道的,真要不闻不问,吴老师那边说不得要很尴尬。 李学武去津门带东西,必然是要说她交代带去的,双方心照不宣,彼此面子上都过得去了。 ----------------- 早晨跟打仗似的,终于收拾妥当。 顾宁去上班,李学武带着李姝先去四合院,再往厂里走。 正因为要拐一下,所以是比往日里要提前出来的。 家里就剩下秦京茹和孩子了。 好在是现在孩子还小,哄哄就能睡,哄着就能玩。 她有时间收拾家务,更有时间准备晚饭和午饭。 顾宁自己定的是回来吃饭,顺便喂孩子,尽量保证孩子不饿着,不让秦京茹抱着孩子往医院跑。 现在流脑病毒正猖獗着,孩子抵抗力弱,真怕有个好歹。 对于秦京茹一个人照顾孩子,李学武和顾宁都没有过分地担心,一来是日子久了,有了信任,二来秦京茹在家都照顾好几个弟弟妹妹了。 “呦嚯——!李姝回来了!” 李学武刚抱着闺女进院儿,便见着傻柱往外走。 “这么早上班?少见啊!” “少扯淡,我一向遵守纪律!” 傻柱笑着梗了梗脖子,逗着李姝道:“叫伯伯!” “伯伯——!” 李姝识逗也识人,早认识他是谁了,奶奶哄着她的时候也教了她叫人。 所以傻柱逗她的时候,她奶声奶气地就喊了人。 可能不止四九城是这么个规矩,按照老太太的说法,东北那边也是这么教孩子的。 出门在玩,认识的该叫啥叫啥,晚辈的要主动问好叫人,不能不说话。 就是胡同里的淘小子,放学回来见着有老头坐在门口,不是一个院的但认识的,路过了也要叫声爷爷。 等走在胡同里,是父亲的朋友,是家里的父母的同事,叫伯伯,叫叔叔,这叫礼貌,也叫懂礼数。 你瞅着,胡同里谁家孩子见着人不言(读粘)声低着头就过去了,准要叫人说道。 当然了,无论是多大岁数的,都不会跟孩子一把见识,又是招呼的事。 但他们会问你是谁家的,然后就会对你的父母有了一个不会教孩子的印象。 现在说两句不痛不痒,不轻不重,但等你闯祸的,到时候且看着。 人家还不什么话都传出来,从你小时候见着人不打招呼一事,能引申到你犯错误的根本原因。 当然了,你要是出息了,人家也就不提这件事了,只当你小时候聪慧羞涩,当个笑话说了。 人家都要说,谁家谁家孩子,打小就聪明,看着就像当干部的材料。 嗯,他要是看得这么准,怎么不给自己家孩子看看呢。 都是后找的,都是马后炮,都是漂亮话,都是为了说给你听的。 所以啊,不知道南方是如何的习俗,反正北方的孩子不能不会说话。 要是遇着津门的孩子,那小漂亮磕儿就更多了,还有俏皮话呢。 当然了,孩子都是好孩子,看父母教育,也看成长环境。 这孩子要是没遇着好人,好邻居,好街坊,也容易受影响。 你瞅着有大人没羞没臊,没有尺度地逗着孩子,什么话都往外说。 你爸爸干啥呢,你妈妈干啥呢,你爸爸和你妈妈晚上在家干啥呢。 他觉得他问的这些问题就是一些人站在一起,逮着一个孩子逗着玩了。 要是听见小孩子口无遮拦说了家大人的事,他们必是要爆笑的。 他们拿这个当笑话逗,全然不顾小孩子啥也不懂,还以为这是好事呢。 孩子家大人不在,都拿他当傻子哄着,说着让人爆笑的羞事。 这孩子在未来一段时间算记住了,只要家里有点啥事都往外说。 要是家长及时管住了,打两次,并且告诉孩子这些事不能说还好。 要是管不住呢,以后这孩子是不是废了,得多大才能自己明白过来。 他家大人的声誉和形象是不是就在这一声声的玩笑当中毁了。 再回头看看这孩子,他总有长大的一天,总有明白事的一天。 到时候他一定记得以前有人逗他说家里的事,拿他取笑当乐呵。 随着他年龄的增长,有人还会提出来这段往事当笑话。 他们当笑话,可这个时候就是孩子心中的伤口了。 再玩笑,就是在伤口上撒盐。 有懂事的自强自立,通过提升自己获取成就,让那些人闭嘴。 可这样的孩子又能有多少呢。 多数是用同样的手段报复下一代,成为他们讨厌的那种人。 把这些行为复制下去,让大家有了新的笑话。 有禁不住逗的,长大了反应过来,再遭到戏弄,抄起刀就把对方宰了。 就一段记忆里的往事,就一段由笑话开始的悲剧,就因为白活三十几年,长了一张嘴,把命搭里了。 就算这孩子上了庭,人家审问他,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审他的人都要说一声那人死的活该,这孩子可惜了。 这样的孩子已经走上了不归路,救不回来了,他已经决定要用暴力来反抗这种戏弄,这种源自小时候根深蒂固的仇视。 如何解决得了,如何化解他们的心伤。 远走他乡,可以。 功成名就,可以。 随波逐流,也可以。 唯独所有人不愿意看见,但还存在的现象就是,有人还在为了一己之私,一时的笑话胡乱逗孩子。 大院里的棒梗,少小丧父,他愿意家里由女人当家,愿意母亲是那个生活和工作的状态吗? 你当他是小孩子,可街坊邻居说闲话他听见了,可都懂了。 不跟家里说恰恰说明他明白其中的含义,更看得见母亲的所作所为。 他自卑的不是母亲和家庭,而是他自己年幼,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 相信所有人都认同一点,那就是人生而无罪,孩子都是好孩子,只是教育环境出了问题。 西方那种把人生下来就有罪的论述当做思想核心来信奉和用金钱、时间等来赎罪的论调,纯纯的愚昧思想和唯心主义。 棒梗长歪了,一多半的原因就是没遇着好邻居。 真要有偷东西的情况,要么领他去找家大人去说说。 不要求对方返还什么赔偿,只是要求对方教育好孩子,别长歪了就好。 懂事的家长自然会告诉孩子偷东西是不对的,拿人家东西也是不对的。 这孩子下次绝对不敢偷拿人家东西,更不敢轻易犯错误。 你瞅瞅棒梗以前的环境,偷傻柱的吃食,傻柱光逗不问,还觉得这是好玩的事,小子哪有不淘的。 再看看贾张氏和秦淮茹为了口吃的没见识的模样,竟然想着骄纵棒梗学坏继续做这种事。 这样的环境,孩子长大了能是好孩子,那老天爷也太特么不长眼睛了。 为什么现在这小子有点人样了? 因为他有了畏惧之心,知道他要是敢做错事,真有人收拾他。 再加上家里条件好了,他妈成了厂干部,家里再不缺伙食和生活物资,又怎么会去偷呢。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孩子长大了,知道好歹了,贾张氏和秦淮茹也有了见识,知道该如何要脸地生活,如何教育孩子。 再看看傻柱,他自己也有了孩子了,也知道该如何做是对孩子好了。 你让他再像以前那样逗式李姝,他也不愿意,李学武更不愿意。 养活孩子不易,教育孩子更不易。 真要是有坏人威胁到了自己孩子的成长环境,李学武可做不出孟母三迁的举动。 他还是迁别人在行! 第464章 上帝和财神爷 “谁让你来我家的!” 李姝刚进门,便遭到了魔鬼小姑姑的质问,被点着小手为难着。 她这会儿倒是不怕对方,仗着有爸爸在,梗着小脖子道:“这是奶奶家——” “这是我家!” 李雪瞪了瞪眼睛吓唬她道:“你敢来,等你爸爸走了我就收拾你”。 李姝回头看了看爸爸,顿时有了主心骨,转过头对小姑姑说道:“那等我爸爸来接我的时候收拾你!” “哈哈哈——!” 看热闹的赵雅芳和姬毓秀笑出了声,刘茵则是拍着闺女吓唬道:“再逗,还不去上班去!” “上班怯——!” 李姝现在可牛了,爸爸在,奶奶还帮忙,炕上太太也在,她都敢跟小姑姑喊了。 “哎呀!你跟我说话呢~” 李雪凑过来吓唬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掐哭你,让你疼的喊奶奶!” “嘻嘻!我不哭!” 李姝由着爸爸帮忙脱了外面的棉衣,像是撒了欢儿的小牛犊子,笑着跑进了炕里。 老太太也是笑着圈了她在怀里亲了亲,逗着道:“小姑姑吓人不?” “吓人——咯咯咯” 李姝缩在太太的怀里,见小姑姑要上炕收拾她,吓得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小宁娘俩儿挺好的啊?” 刘茵也是刚捡下桌子,早饭的碗筷还在锅里没刷出来呢。 她擦着手看向儿子道:“我老想着跟你奶过去看看呢,就是现在说病毒邪乎没敢去”。 “挺好的,胖乎乎的能吃能睡” 李学武看着被小妹逗得咯咯直笑的闺女也是笑了给母亲介绍道:“小宁今天上班,家里京茹照顾呢”。 “呀——是嘛,这就上班了?” 刘茵前几次去倒是没问及这个事,还以为二儿媳跟大儿媳似的也能多休息一段时间的。 “那孩子喂奶咋办啊?还得来回跑啊?可够麻烦的了”。 “暂时只能是这样,等大一点就好了,可以喂奶粉了”。 李学武点点头,道:“她跟单位那边说好了,门诊时间会抽空回家来喂孩子,手术时间就由着京茹抱孩子过去,暂时是累人,没办法”。 “这真是——哎呦~” 刘茵又心疼孙子,又心疼儿媳,挨着炕边坐了,有些担心地问道:“秦京茹照顾孩子还行啊?用不用我过去伺候啊?” “没事,家里也没啥活儿,她应付得来,孩子现在还小呢,就知道睡觉呢” 李学武劝慰道:“您这边也一摊子事,去了那边又担心这边,别来回折腾了,放心吧”。 “学武,叫妈过去也行的” 大嫂赵雅芳主动开口道:“家里这边也没啥事,我这边又没着急上班,就三顿饭算事了”。 她看了看婆婆担忧的模样道:“你要不叫妈过去看看,她也是老惦记着,心里搁着事”。 “我都想着家里忙不开” 李学武挨着母亲坐了,拉着她的手说道:“不是没想着您,可大嫂也是刚完孩子,需要人照顾”。 “可需要着来,我这边不急” 赵雅芳没让婆婆为难,接过话去道:“老太太跟我在家就行,我们娘几个的饭还不好做?” “再说了,就算做不了,还能饿着我们,去前院跟着吃更方便”。 “我说也是,二哥,让妈去吧” 李雪劝道:“这几天晚上老睡不着觉,嘴里念叨着你们”。 她站在了母亲身边,揽着母亲的肩膀道:“嫂子这边还没信儿呢,等有了信儿再说,我跟三嫂就两顿饭,跟倒座房吃就成”。 “妈,那可就要累着您了” 李学武看出来了,母亲是真惦记自己这边,一进屋就眼巴巴地看着他,嘴里问的念叨的都是他。 所以大嫂和小妹劝了,老太太又允了,便主动请了母亲帮忙。 刘茵自然是愿意的,当婆婆的不就是这个样嘛,惦记这个,惦记那个,还得小心翼翼的别叫儿子烦了。 似是李学武这般懂事的,知道照顾老人情绪的还能叫人顺心,有不懂事的一句话顶了母亲的烦。 尤其是有儿媳妇事多的,嫌老人不卫生,嫌老人生活习惯不好,或者根本信不着老人带孩子。 她倒是光想着嫌弃婆婆了,却把娘家妈拉来了家里照顾着。 亲家要是好说话的还好,互相体谅着,都是为了儿女好。 你出力,我出钱,为了下一代。 有斤斤计较的,娘家妈来了家里一心帮着闺女算计着,事事都挑亲家的理,说这个,说那个。 最后呢,听着母亲说多了,媳妇儿跟婆婆的关系越来越僵,最后闹得不可开交。 等孩子稍稍大一些了,娘家妈拍拍屁股回家了,她没带走闺女,更没带走外孙,因为这都不是她家的人。 丢下满地鸡毛不管了,回家还得讲究着亲家不好,处处跟闺女作对,姑爷也不好,也不说管管他妈。 你就说,当然爷们的,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 都是家务事,他能说谁对谁错? 媳妇儿辛苦了,给生了个大胖小子,母亲更辛苦,不仅生了他、养了他,还得照顾他的下一代。 面对丈母娘的无端指责,面对媳妇的冷眼嘲讽,他总不能把老娘骂一顿撵回家吧? 把自己男人为难到如此境地,夫妻结婚前就算是有再深的感情,到了现在也打完了折扣。 从男人的角度想,媳妇儿对自己母亲都是这个态度,就是没有妇德。 在关系处理上没有主见,偏听偏信,就是没有妇容。 给自己男人冷嘲热讽,埋怨他向着婆婆,就是没有妇言。 就算你给生了儿子,就算你有工作,给这个家以支撑,四德失了仨,你觉得男人会对你满意吗? 反过来说,如果你的男人听了你的话,对他的母亲呼喊喝骂,不忠不孝,你觉得你的孩子未来会如何待你? 你敢保证你的孩子不会长歪了? 你敢保证你的孩子不会娶到一个像你这样的儿媳妇? 不是说天下所有的婆婆都是关心和爱护媳妇儿的,世上无绝对。 这里讲到的“四德”仅仅从积极角度来看待,同时也不否认这一古代传统道德规范给女人带来了消极影响。 婆婆、妈、媳妇儿,都是女人。 男人是处理这三种关系的核心,也是决定家庭和睦的关键因素。 李学武对顾宁的宠并不包括纵容,顾宁的家庭观念和品格里也没有让他、让他的家人说三道四的地方。 尤其是李学武家里人对顾宁的态度,尊重、关心、爱护,这些不用特别地强调。 顾宁就算再不会处理人际关系,就算在生活上再单调孤独,也能切实感受到这种朴实的爱护。 所以,李学武既感恩父母的扶持和照顾,又感谢媳妇儿的理解和包容。 家和万事兴,这个道理很多人用一生犯过的错误才总结出来,领悟透彻。 你就说李家婆媳之间一点矛盾和纠纷都没有了吗? 怎么可能呢,嘴唇还有磕着牙的时候呢,更何况是生活在一起的两个女人。 甭说媳妇跟婆婆了,闺女跟妈就没有吵嘴的时候吗? 有的时候媳妇儿跟婆婆恰恰不会真的吵起来,尤其是有教养的家庭,多是会生气,急了就冷战。 刘茵当媳妇儿时候是在老太太手里受管教和约束着,她得伺候着婆婆,又得照顾着丈夫,看顾着孩子。 她容易吗? 她跟这个时期所有的家庭妇女一样,做着家里所有的琐事,最早起来最晚睡,做好了饭却最晚上桌。 哪怕是切菜的时候划了手,也不敢大声叫疼,只是自己收拾着伤口。 不是家里人不关心她,而是她不想家里人关心她,已经习惯了掌握琐事,掌握家庭的经济和孩子的管教。 她和老太太相处几十年,也有闹别扭的时候,可能耍态度做脸子给李顺看吗? 男人要撑起一个家上上下下所有的开支和用度,还要用力气保护这个家所有人不受伤害。 如果再让他操心家务事,那女人的地位不就受到了威胁嘛。 有一种未经验证和讨论的观点是,当然男人掌握了洗衣服、做饭等处理家务又能赚钱的能力,他对女人的态度就会发生质的改变。 不,不一定是好的一面,有可能会发展成为婚姻态度上的歧视。 这是社会分工和个人技能达到一定失衡状态下而出现的极端情况。 后世馹本的社会夫妻关系就有这方面的极端体现,两极分化。 女人或者是家庭主妇,或者是街上流浪,甚至丢掉羞耻心和荣辱观念,做下流的勾当。 包括难韩也是一样,社会上会普遍充斥着一种对女人的偏见。 在这一社会现象上,尤其是难韩最为明显,详细了解的人可能都知道,他们的家爆率是相当的高。 世界第一高! 有的时候他们甚至会喊出女人除了会生孩子还能干什么的混蛋话来。 如果有一天,内地的婚姻和家庭关系极端到了如此地步,或者时代变迁,婚恋市场有了外国女人的介入。 不知道那些姑娘们会不会后悔听信那些婚恋博主所宣传的仙女论。 她们太喜欢听漂亮话了,把自私和功利都美化了,在被资本消费的同时,也在背负这一社会现实所造成的恶果。 过度自私和功利化会出现什么情况? 那就是工厂里的女工会嫌弃社会地位和享受不够好,生活状态不够好而走上街头。 这样社会地位就高了吗? 恰恰要遭受厌恶和嫌弃了吧。 最显着的一点,大龄单身女青年的大量涌现,对标的是婚恋市场男女比例严重失衡。 待价而沽,总会把自己陷进一山望着一山高的窘境,再回头的时候,你已经走到山谷了。 28岁,本应该结婚生子事业有成的年龄,却为了选择婚姻的另一半,担忧自己嫁不好而忧愁。 等到了32岁就彻底慌了,以往的高要求层层削减,却越减越没人要,她们开始担忧嫁不出去了。 她们开始怀疑这个社会怎么了,男人怎么了,都不想结婚了吗? 不,不是,社会还是原来的社会,男人还是原来的男人,他们还是想结婚,想有个家。 但不变的是,他们喜欢的还是二十三、四岁的你。 如果年龄到了38岁,哦吼,恭喜你,你又获得了命运和资本的眷顾,老年人相亲市场开始火爆了。 这个岁数还未结过婚的,且有挑剔态度的,长相一定很好。 进入这个市场完全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迷晕了一群有钱大爷。 你别看大爷岁数大,长的歪,但大爷真有钱啊,敢跟你结婚,但你得接受他的儿子跟你同岁的事实。 你完全不用考虑结婚后生的孩子交由谁来照顾,或者说婆婆不给带孩子就不想生的问题,因为他不用你生,他都有孙子了,你也生不了了。 更不用担心婆媳关系恶劣,相处不和谐的问题,因为你可能都没婆婆了,大爷都是大爷了,大妈都没了,妈也多半是没了。 不用担心婆媳关系,不用担心生孩子伤身体,不用担心没有钱花,好像当年25岁时定下的关于结婚所有的要求都达到了。 这种情况对女人来说是好事吗? 这当然是不对的,但反思根本核心问题,是不是社会劳动力以特殊的角度体现缺失,造使女人必须走向工作岗位赚钱养家。 进而使得家庭分工出现了严重不平衡的现象,一旦有了孩子,或者父母之间的矛盾,就会加大这种失衡。 夫妻关系会发展到敌视的状态,甚至会以没有爱了申请离婚。 其实并不是他们没有了爱,而是现实抓住了他们内心对婚姻的认知误区,狠狠地敲了他们一棒子,都晕头转向了。 之于家庭,为什么古人会总结出家和万事兴的道理,没有说男人好万事兴,或者女人好万事兴呢? 后世有女人仗着婚姻市场出现失衡,过度自信,向男方提出高水平的结婚要求,就是一种不自信的表现。 而男人有了钱以后,放弃对爱情的幻想,挥舞着钞票选妃似的点选一个又一个女朋友,也是一种不自信的表现。 而两种极端情况的出现,加速了社会适龄男女对婚姻的信任危机。 女孩儿主动索取财物以填充日益紧张的这种婚姻信任危机,并没有考虑到自己能给彼此的结合带来什么,或者付出什么。 甚至会在结婚前要求婆婆主理一切生孩子的费用,并且帮忙照顾小孩儿,否则就不生了。 这种现象可能只会在国内出现,你去漂亮国试试,你敢这么说,老人恐怕要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 理解万岁,因为他们就是不想照顾孩子,他们更自私,有自己的生活要享受,这些仙女理论都是他们玩剩下的,现在已经摆烂了,想开了。 但中国不是,古人更能从社会关系和天地人和之间寻找一种状态,来规范和约束家庭关系。 和睦、和美成为了家庭关系良好的象征,并被人们所赞誉。 就算是再糟糕的人品,就算是娘家妈再不会心疼人,也不会觉得闺女和姑爷闹离婚是一件好事吧? 如果她的儿子也找了一个闺女这样让人闹心的儿媳妇儿,且对方的娘家妈也像她如此这般呢? 那可就热闹了,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啊! 和,成了兴的因,兴,成了和的果,过程会有万事,但因果已定,万事不难。 刘茵的主动付出给了这个家和的因,赵雅芳、顾宁、姬毓秀,以及小姑子李雪在万事之中就不会跳出这个圈去考虑问题。 包括李家的男人,一如李顺学习他父亲那般,李学文哥仨儿也在学父亲做事和做人。 结果就是爷几个一个德行,对妻子宽容有量,理解关怀,经济上和生活上不求奢华,但求安稳。 就算是李学武这样的不稳定因素,都大大超出了李顺两口子的预算,竟然刚成年就顺顺利利成家立业了。 曾经李顺躺炕上睡觉前叨咕过,二儿子李学武要在16岁以前没抱回孩子来就算是大成功。 再有,在35岁以前把孩子抱回来也算是天大的成功。 他对这个二儿子的理想和诉求特别的简单,特别的宽松,哪怕是找个厉害刁钻的儿媳妇也成。 万万没想到啊,这儿子干啥事都出乎他们的预料,完全不按照他们预想的人生轨迹成长。 你看着他淘气的时候想着老实点,他偏不,翻墙上房。 你看着他学业有成想着他考个好大学,他偏不,差点抱回孙子来。 你看着他风雪间突然回了家,想着他安安稳稳,他偏不,折腾着成了干部。 你看着他上蹿下跳混了个科长,想着终于安稳了,他又不!他把领导干灭火了。 你看着他找了个供销社的姑娘,能说会道,爽利持家,想着两人结婚后一定是好日子吧!他把人家屠了。 这儿子要说是逆子也不为过啊,完全长在了夫妻两个的后脑勺上。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谁能想到呢,这个儿子也有儿子了,都不能叫大小伙子了,得叫正经男人了。 刘茵听着儿子的叮嘱,晚上来接她和李姝的时候,看着儿子高高的身影消失在垂花门,眼泪就忍不住地往下流。 她也不知道因为啥掉眼泪,总不能是看着儿子好了伤心了,只能是高兴的,高兴的。 ----------------- “嗯,我是李学武啊” 李学武拿着电话道:“赵政委回来了没有?” “嗯,嗯,麻烦叫他听电话” 稍一会儿工夫,电话那头传来了赵振华的声音:“学武同志,我想一定是好消息吧?” “猜对了,没奖励,呵呵——” 李学武开了句玩笑后认真地说道:“化肥的事有着落了,70吨,一个集装箱,一个月后到津门港码头”。 “哎呀——!我就说嘛!” 赵振华在电话里大声笑道:“有事就得找你李团长,这事办得是真干净利落,行,就是比我们强!” “少给我灌迷魂汤啊——!” 李学武笑了两声,问道:“齐团也在吗?我好像听见他笑的最大声了”。 “哈哈哈——!学武同志啊!” 电话被齐耀武接了过去,大笑着说道:“我得给你说声佩服啊,五十吨的量,给要到了70吨,没说的,我得请你喝酒!” “酒先记着,我一定喝,先说正经事儿” 李学武笑着招呼道:“化肥到达津门港码头后,会走联合贸易供应链的渠道直接到达京城货运站”。 “怎么?有问题?” 齐耀武听明白了,李学武这般强调着,定是有什么言外之意了。 “要我安排人运输还是保卫?” “两者都有,我说着,你听着” 李学武语气认真地说道:“一个月后就是农耕的关键时期,对化肥的需要会达到顶峰”。 “70吨的化肥在津门港不会惹人注意,但一路上一直到京城货运站,你要有个准备,兴许要被扣下”。 “他敢!谁敢扣的我东西!” 齐耀武一下子就急了,在电话里喊道:“这个你不用管,从津门港开始,我安排人押运,一粒都不会丢”。 “不要着急,我在跟你说这个问题,你且听我说” 李学武解释道:“要用50吨,给你要70吨不仅仅是一个集装箱的运输标准,还有20吨给你处理关系的”。 “就山上垦区那点产出,买了化肥和农机,再加上今年的种子和其他投入建设,基本上去年白干了”。 “所以啊,20吨的量,你自己想想该怎么处理,有里又有面” 李学武在电话里讲道:“对缝利润不足以解决所有的费用支出,至少能解决一部分”。 “明白了,你是自己人,我不跟你道谢了,太虚伪” 齐耀武在电话里正经地说道:“我欠你一顿酒,我再替政委欠你一顿酒,算我俩的”。 “哈哈哈——!” 李学武听着他的话笑出了声,看着彭晓力抱着文件进来点点头,继续说道:“行,酒的事我记着了,等回头农机的事落了听,咱们再说”。 “好,那就这么着” 他跟齐耀武扯了两句蛋,又跟赵振华说了两句,这便挂了电话。 “领导,要开会了” 见李学武撂了电话,彭晓力提醒道:“信用社那边的领导都来了,景副主任正在接待呢”。 “嗯嗯,好” 李学武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道:“都谁来的?” “包主任带队,班子负责贷款业务的周尧副主任,以及负责储蓄业务的凌云副主任”。 彭晓力将对方的情况一一做了介绍,同时帮李学武准备好笔记本和材料。 李学武穿了外套,带着他一起出了门,往楼下走。 路上正遇着孙健从办公室出来,便叫了他一起说两句。 “我这没时间,你帮我联系一下,看看咱们厂销售或者生产,谁有农机厂的关系”。 “怎么了领导?” 孙健诧异地问道:“咱们要生产农机还是要种地啊?” “嗯,不是咱们,是卫三团” 李学武解释道:“山上不是有垦区嘛,他们要提高生产劳动效率,托我购买一批农机农具”。 他给孙健讲了讲农垦区的基本情况,又说了一些具体的要求,意思是先让他联系着,具体沟通可以找他。 李学武不缺联系和处理关系的能力,更不缺这方面的人脉,他缺的是时间来处理这些琐事。 能让孙健忙这件事,把前期的问题处理好,最后他在露个面,哪怕是请对方吃个饭呢。 尽快解决这件事,把农机运送到卫三团的手里才是紧要的。 孙健一直送他到楼梯口,知道了领导的要求,答应马上就去联系。 同时他也跟李学武汇报了个情况,今年的大学生实习名额有了,委办丁主任过问,保卫处今年要几个。 “这个还能商量的吗?” 李学武笑着挑了挑眉毛,道:“随便来三十、二十个的就行,咱们要求不高”。 “哈哈——!” 孙健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丁主任说都给咱们得了,哈哈!” 一共一百多个大学生,李学武是真想都包园了,那到时候轧钢厂保卫处就是全四九城文化水平最高的保卫组织了。 他说的当然不是真的,是在跟孙健闹笑话。 “都行啊,请丁主任酌情安排,最好是向工安院校或者专业对口的院校招收一批大学生啊” 李学武点点头道:“不论男女,咱们一视同仁,还是照原来的培养机制,好吧”。 说完给孙健交代了两句,便下了楼,孙健看得出他对此事的性质不高,也就没再多提及。 具体的原因他有所了解,副组长于德才跟他讲过一次。 去年于德才负责办公室工作的时候,保卫处接收了三名大学生来实习。 都是好苗子,工作都很出色,就是在培养上出了问题,只有现在的保卫科科长周瑶成材了。 于德才也是跟他颇为遗憾地讲到,关于其他两名大学生出的问题,他是要负主要责任的。 李学武把人交给他来带教,是他没有关心到,照顾到,白白损失了最为宝贵的人才。 看着今天成为保卫处中坚力量的周瑶,就知道损失有多惨重了。 即便对方走不到周瑶现在这个位置,副科长或者股长、重要科员,不也是损失嘛。 孙健了解到的,自那以后,李学武对于来厂工作或者实习的大学生就特别的关注。 生活、工作、安全等等,多次以保卫组和管委办的名义下文,要求改善和保护这些栋梁之材。 但从未将这些人才往保卫处引导或者调配使用,更对周瑶的成长关注有加,多次找对方进行组织谈话,就怕再损失一个。 痛心疾首不一定要表现在脸上,疼在心里才是真的疼。 就是看得出李学武的痛心和遗憾,所以于德才方有了那么大的罪责感,更是在今年多次叮嘱他要做好大学生实习工作安排。 这些学生刚刚从学校里走出来,面对社会和工作上的挑战和困难还没有完全成熟的心性来面对。 这个时候就需要组织的关心和帮助,在实际的工作和生活中,在思想和学习上,全都需要精心照顾。 照顾不是娇惯,更不是放纵,就像李学武对周瑶的照顾,直接安排到训练场接受了三个月的训练和教育。 你看看回来后的效果,到保卫科工作完全不打杵,很快就能适应岗位需要。 实习几个月,工作半年多,就已经成为了保卫科的科长,保卫组最有潜力的年轻干部。 刚来时扎着双马尾,皮肤白皙透彻,满脸的青春和美丽。 跟现在的干练短发,皮肤微黑,满脸的威严和精干完全不一样了。 你能说李学武没照顾她吗? 就在第一批大学生进入工厂接受实习前教育的时候,主持会议并讲话的谷维洁就有讲到她的例子。 讲轧钢厂是如何培养人才和使用人才的,讲周瑶是如何接受组织培养和锻炼的,从一名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一步步成长为保卫组最强力部门的负责人。 这些刚刚从校园里集结来到工厂的大学生自然不懂周瑶的成长过程中都经历了什么。 他们只从领导的讲述中感受着组织的关怀和关爱,听着周瑶成长过程中稍稍简短的履历,幻想着自己一年后也会成为她那样的干部。 其实也不算幻想,真如周瑶那般努力上进,在各个岗位上发光发热,自然会得到组织的提拔任用。 当然了,要想像周瑶这般,恐怕努力和成绩是不够的,还需要一点点运气。 ----------------- “哎呀,李副主任,你太难约了——!” 一见面,包培刚便主动站了起来与进门的李学武握手寒暄,一点都没有大主任的架子。 他是东城供销社的主任,跟李怀德平起平坐的主儿。 来这边做客都得是景玉农出面接待和陪同,但见着李学武这个管委办副主任的时候,要比同景玉农见面还要热情。 这里面自然有一些私人之间的交情,但更多的是他不敢小觑了李学武的能量。 见着包主任起身握手寒暄,跟着一起来的两位副主任不明所以,也跟着站了起来。 了解的都知道李学武是副处级的副主任,不知道的还特么以为是轧钢厂管委会的副主任呢。 这个时候对于组织干部的称呼也很混乱和复杂,就算是到了后世也是一般模样。 被叫做处长、副处长的你一定知道他的职级,被叫做主任和副主任的,你不一定能搞得懂他的职级。 高的,比部以上的还有叫主任的呢,低的,村里的一把手村主任也叫主任。 跨度太大,所以包培刚称呼他李副主任的时候,周尧和凌云都主动与李学武握了握手。 只在包培刚给他们介绍的时候,两人这才知道年轻的过分的李学武“只是”副处级。 这里的只是要打双引号,因为就算不是轧钢厂管委会的副主任,就算是管委办的副主任,也足够让他们尊重了。 包培刚都如此客气,他们哪里不懂李学武的能量不仅仅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当然了,他们也从李学武接待他们的姿态上看出了一二。 这位年轻干部并没有骄燥和孤傲的心性,平和自然地与他们握手客气招呼,很有领导气质。 尤其是几句欢迎词讲的比刚刚那位景副主任说的都要好。 一个干部的基本素质并不一定要表现在说话和接人待物上。 但是,人际交往的礼节和基本素质能力高超的干部,会走的更远,这是一定的。 至少从见着李学武开始,第一印象就让他们感觉特别的好。 既没有越过景副主任分不清身份地与他们交谈,更没有刻意地制造话题,吸引他们的注意。 和风细雨,润物无声。 跟着他们一起来的也有位办公室的副主任,完全达不到这位李副主任的交流水平。 只要是大主任外出办事,尤其是出差到对公合作单位去的,一定会带着办公室的副主任。 一般不会是主任,主任是单位里的大管家,他走了好多事都要办不了。 所以副主任更能接触到对公合作单位,也更考验他们的综合素质。 记忆力是基础,得记住对方的名字和身份,甚至包括背景关系。 其次就是说话的艺术,要让双方都舒服,更得在关键时候给领导递话,让领导往下说,说到正地方。 递话的关键节点在哪? 往往会在领导看向你,并且有类似于“你说是吧,某某同志或者某某副主任”这样的话。 这说明领导在对这个件事发表评论的时候缺少关键数据支撑了,或者需要你来提醒他核心点在什么地方。 领导一天处理的事情太多了,怎么可能把所有的问题都记住。 但副主任必须都得记住。 尤其是在公共场合下,领导说话要谨慎,不可能什么都往外抡。 随行的副主任就是他讲话不歪不错的保证,也是他需要数据时随时能接话的提词器。 这样的岗位最考验心理素质和综合能力了,一般人真是干不了。 那要是赶上没带着副主任出门,又遇着需要领导讲话了怎么办呢? 那领导基本上是不敢乱讲话了,你且听着吧,车轱辘话能磨死你。 要是遇着个对业务不熟悉的,他讲仨小时,你能用五个字就能概括。 李学武这位委办的副主任算是让来访的东城信用社的几位看到了副主任岗位的天花板了。 不仅仅能撑着景副主任说,更能间接的配合着发表自己的意见。 在照顾对方情绪和意见的同时,还能有针对性地用简洁且隐蔽的话语巧妙地与己方领导沟通,然后在现场就对方的疑问给出解释回答。 包培刚今天带着两位负责具体业务的副主任过来,就是想完成合作谈判的。 当然不仅仅是投资业务,那部分基本上已经谈完了,拨款都已经在有计划地到账了。 这次他来是想完成红星轧钢厂与东城信用社后续的合作内容。 包括其他投资、储蓄、贷款以及外币和单位之间汇算等业务内容。 轧钢厂现在合作银行是工行,包括资金储蓄、公对公资金往来等等,都是交给对方来管理的。 但自从去年年中,李学武与李怀德沟通要筹备成立属于轧钢厂自己的资金管理结构时,李怀德就已经有了这个计划。 在轧钢厂发展和进步的过程中,这个计划也逐渐被安排上了日程。 尤其是东城信用社机缘巧合地出现在了轧钢厂的合作名单之中时。 其实不用太考虑银行与银行之间的实力对比,在这个时候,所有银行都不存在资金压力的问题。 只有资金来源和运营能力的不同,可对于轧钢厂来说,工行借来的100块,和信用社借来的100块有哪里不一样吗? 没有,都是一样要还利息,都是一样要处理合作关系。 李学武逐渐推动信用社与轧钢厂合作的目的是,借助信用社当前管理结构发生变化的时期,利用某些规则获取金融管理和运营的资格。 简单点来说,银行可以吸储,信用社也能,可以跟银行一样开展投资和借贷业务。 那轧钢厂是不是能就这个机会,与信用社展开合作,在未来的工人村开设储蓄所呢? 以此为结构,负责工人的工资发放、联合企业和贸易的资金汇算、商业贷款的运营和使用。 在掌握金融力量后,轧钢厂的发展就有了无限的推动力,甚至可以不断创造发展所需的资金能源。 负责储蓄业务的凌云副主任就这个话题展开了介绍和解答。 他带来了信用社关于与其他单位合作创办储蓄所的规定和制度,就轧钢厂所提出的要求和需要给出了一些解决方案。 李学武和景玉农一边看着,一边听着,同时在对方介绍完以后,又对相关疑问提出了意见。 包培刚是很积极和主动推动这一合作落地生根的,信用社走出农村,往工厂发展,也是业务调整的一部分。 资金来源渠道的多样性,是保证信用社在发展过程中拥有更多抵抗风险的能力和基础素质。 这一点与轧钢厂的诉求不谋而和。 所以双方的初次接触和谈判进行的很顺利,会客室内的气氛一直都带着笑声。 轧钢厂拿信用社当财神爷,信用社拿轧钢厂当上帝,所以现在是上帝和财神爷坐在一起笑呵呵。 第465章 李学武要害我啊! “那就这么着,我们先回去” 事情谈的差不离了,包培刚率先站起身要说告辞的话。 “您干嘛去?今儿您可走不了” 李学武笑着起身拦住了他,玩闹道:“我们李主任都交代了,中午要打您的埋伏”。 “今天不行,今天还有事呢” 包培刚一见李学武要留客,便摆手道客气道:“咱们合作还长着呢,以后机会多的是”。 “以后是以后的,这次意义非同一般,咱们必须得喝一杯” 李学武很有诚意地说道:“您来之前我们李主任都安排好了,也不往远了去,就在厂招待所”。 “包主任,我可是实话实说啊” 他笑着托住了对方的胳膊道:“李主任老早就想跟您喝一场了,老是没机会,上次从津门回来就埋怨了我一次,这次您别叫我为难”。 “哎,学武,咱们之间是朋友” 包培刚按着他的手道:“我能跟你装假嘛,我能跟李主任装假吗?真有事,我们下午还有个会呢”。 “那这样,正经工作不能耽误” 李学武看了看景玉农,又对着包培刚劝道:“咱们吃饭,酒不喝,饭总不能不吃吧”。 “包主任,不是我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您得尝尝我们厂大师傅的手艺,我吹的不算数,您尝尝!” “学武啊,这么客气干嘛呀!” 包培刚苦笑着看了看随行的两位副主任,被李学武托着手走不了,无奈道:“咱们不是外人吧?” “那一定的,咱们是朋友啊!” 李学武按住了他的胳膊正经地说道:“到朋友家了,正经的了,大中午的我要是让您这么就走了,那我们厂以后可没法出去交朋友了”。 “您说,您是不是嫌我留不住您,或者看我诚意不够?” 他故作着急地对景玉农使眼色道:“景副主任,您倒是说句话啊!急死我了!” “包主任,我们李副主任可诚心!老早就说您够义气,是好朋友!给个面子吧——” 她是女同志,又是厂领导,这话说出来可够份量。 包培刚苦笑道:“千万别这么说,这整得我们好像多么不近人情似的,哈哈”。 他转头对着周副主任和凌副主任无奈道:“盛情难却呀!怎么样?我说了吧,咱们那会开不成了”。 “哈哈哈——!” 凌副主任笑着接话道:“不是您说的嘛,来轧钢厂是交朋友的,现在怎么走,朋友说话留客了”。 “真就是的,凌副主任说的对” 李学武伸出手与对方握了握,相见恨晚似的道:“咱们初次见面,但不耽误咱们交朋友,凌副主任”。 “是,包主任就是带我们交朋友来了,咱们是朋友!” 凌云心里赞叹李学武的八面玲珑十分厉害,手上和嘴上却一点都不慢。 “我们包主任可经常提到您,后浪凶猛,青年有为,咱们互相学习啊”。 “我跟您多学习!” 李学武笑着道:“难得有这么个机会,我跟包主任有缘,更有缘认识您和周副主任,咱们今天高兴高兴”。 “是吧,包主任——?” “哈哈!我就说你不能信!” 包培刚同景玉农说了两句,被李学武问及,点着他说道:“还是要打我们的埋伏”。 “这您可不能怪我,李主任吩咐的,您得找他呀!” 李学武站在景玉农的身边做了个请的手势,笑着说道:“今天我可就等着看您跟我们李主任大战三百回合了!” “你呀——你呀——!” 包培刚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率先走出了会客室,与景玉农一起往楼下走,他知道今天走不掉了。 李学武则是走在后面,陪着信用社的两位副主任,边下楼边说着闲话。 你想吧,大中午的,就算是对方下午真有工作,轧钢厂能不留客? 对方越是有事才越要留,这样才显得真诚和实在,不然你以为包培刚为啥说下午有个会啊? 都是“好朋友”了,成就自己的同时也要成就朋友。 轧钢厂这边主动留客,他要是顺嘴答音,直接就应允了,是不是就有点不值钱了。 他自己这边且不论,要是直接答应了,那轧钢厂这边是不是感觉差点意思。 只有他说了下午有工作,有会议要开,才能制造借口与轧钢厂拉扯推脱。 要赶上二五眼的,他一推脱你就顺着说了:啊!既然包主任说有事,那咱们下次吧。 屁的下一次,就你这么抠,下一次谁还敢跟你合作,一顿饭都请不起? 他说有会就真有会啊? 他还说他清正廉明,一心为公呢,你信吗? 李学武反正不信,他作为委办主任就是干这个的,在一个屋里,不能叫景玉农一个女同志开口留客。 那成啥样子了,对方也不敢留啊,那不成故意撵人家走了嘛。 说有会,人家说的是自己人有个会,自己人都在这了嘛,你都请到了不就行了嘛,这还用教? 他说不喝酒,你就说要吃饭嘛,到了饭桌上把酒打开,他还能硬捂着酒杯不让倒咋地? 没这么不近人情的吧? 兴许啊,他是真不愿意喝,尤其是大中午的,下午醉醺醺的回去实在是不好看,给下面人没好印象。 可是呢,这个时候的公对公交际就是这个样子的,你去人家单位,人家要不留你,你没面子。 人家要是不把你喝倒了,喝好了,喝醉了,人家没面子。 李学武留包培刚喝的是酒吗? 是面子,是双方合作的面子。 所以当一行人在楼下上了车,直奔招待所,刚一进招待所大门,便见着李主任站在楼下等着了。 嚯!这面子可老大了! 李怀德也不是专程为了等他们而站在楼下的,但要做出这个样子来。 他是从主办公楼走路过来的,就为了活动胳膊腿儿。 二一个是为了跟同行而来的经管组组长吕源深谈谈经济工作。 三一个是春日里阳光正好,站在招待所门前暖洋洋的,比去大厅里等着舒服,看着还有面儿。 “哈哈哈——!李主任,太客气了!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包培刚一下车,便哈哈笑着紧走两步与李怀德握上了手。 轧钢厂一把手在楼外面接他,这是上面大领导才能享受的待遇啊。 即便是知道对方可能就是顺路,或者喜欢外面的太阳,可他还是得承这个情分,必须感激到了。 李怀德满面春风地走上前两步与他握手寒暄道:“欢迎你啊,包主任,这场酒宴我可是期待已久了”。 “感谢李主任热情款待啊!” 包培刚转身介绍了随行而来的两位副处长,又笑着打趣了李学武。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往大厅里面走,服务员早就准备好了包厢。 一路上主要是李怀德和包培刚在说,景玉农和李学武各招待一位,吕源深跟在后面。 很现实的,吕源深是正经的组长级,更是资深的正处级干部。 但是,他就是得跟在李学武的后面,由李学武出面招待信用社的另一位副主任。 这里有职务方便的原因,也有李学武身份特殊的缘故。 关于这一点,周、凌两位副主任好像也看了出来,所以对李学武的态度愈加的尊重。 谈笑间进入包厢客气着落座。 国人正式招待,公对公场合基本上是三比二或者四比三的情况。 主多客少,看似在酒桌上不公平,实际上作为招待的一方,是有一个人不参与鏖战的。 他也会喝,但不会硬喝,主要是以活跃气氛,掌控宴席间情绪为主。 本应该是位置最末的吕源深做这件事,但因为李学武跟对方很熟,又是委办副主任,所以两人换了任务。 吕源深也能喝酒,但绝对喝不过李学武,这在轧钢厂谁都清楚。 如果是一般的朋友,或者说时间是在晚上,再或者说酒席间只谈友情不谈工作的,那李学武可以喝。 反正他没量,没有喝醉的量,轧钢厂稳赢对战的局面,势必会把对方陪好了。 但今天这场酒局双方明显都是有任务的,有话要谈的,那李学武就不能上了。 把人都喝倒了,怎么谈工作啊。 一开始主要负责沟通合作工作的景玉农代表合作项目,代表轧钢厂敬了包培刚等人一杯。 然后就是李怀德作为东道主,作为张罗这场酒局的东家,敬了对方一杯。 两杯过后,第三杯则是留给了李学武,告诉对方谁是场上的第七人。 李学武敬酒过后,漂亮话一说,现场的气氛登时热闹了起来。 本就是大中午的,窗子大开着,温暖和煦的春风一吹,这酒就有点微醺了。 气氛、菜肴、味道,刚刚好。 景玉农先是就项目合作给李怀德做了汇报,同时强调了包主任的主动和积极,也说了当前的进度。 李怀德呢,自然是对双方的工作进展持满意态度的,还要就双方继续加深合作发表祝愿和希望。 话说到这了,基本上已经摊开了双方的基本态度,轮到信用社一边讲话了。 包培刚代表信用社,就双方的继续合作表了态,也就一些问题提出了意见和建议。 酒席上菜肴标准不是太超标,但也不寒酸,很是恰当好处。 尤其是这味道,其他工厂的厨师自然是比不上的,谁让轧钢厂有一位好吃的领导呢。 酒的味道就更好了,包培刚等人都没尝出来是什么酒,只觉得入口后风味十足,回味无穷。 李怀德看着对方喝的好,那也是高兴的,这可是李学武特意为他存在招待所这边的酒,一般人他还不拿出来招待呢。 说实在的,喝了一年多了,他也没品出这酒是什么酒,有的时候像茅台,有的时候像西凤,怪极了。 但好喝,真好喝,你细品一品,甚至都能品得出山西汾酒的味道。 他问过李学武这酒哪来的,李学武只说是东北的小烧,纯好粮食找老师傅酿的,一般人还真买不出来。 你瞅瞅! 李怀德心里就笃定了,这酒一定是好的,因为一般人他买不来啊! 他叫栗海洋在市场上踅摸了好多家,就是没有这个风味的。 满四九城啊,各大商场都走遍了,稀奇古怪的酒都买回来试过了,没用,没有这个纯粹回味的滋味。 重要的是,这酒里面有内容。 李怀德笑呵呵地一杯又一杯,与对方小酌着,说的开心了,那必然是要所有人走一个的。 李学武一直没怎么喝,更没有跟对方打对战,只因为景玉农是女同志,所以替她接了不少酒。 可就是在他没上场真刀真枪拼的情况下,对方竟然全被撂倒了。 这在以往的酒宴上是不可能的,轧钢厂再怎么好客,也不能一个清醒的都不留啊。 不会是酒出了什么问题吧? 李学武看着也有些迷糊的李怀德差点吓了一跳。 等再看吕源深和景玉农两人,虽然喝的有点多,但并没有类似症状。 他的心这才重新放回了肚子里,真要因为那酒出了问题,他想找解药都找不着。 你就说把人送去了医院该怎么解释啊,难道说喝了勾兑酒了? 那酒是勾兑的,可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勾兑,说起来挺复杂的。 送对方上车的时候,李学武满脸疑惑,吕源深也是迷糊着。 “就这酒量还出来喝酒呢?” 他今天没少喝,但很难得地下场时还自己能走,就是嘴有点不利索。 不过这并不耽误他嚣张了啊,牛哔了啊,对方倒下了,他还站着呢。 景玉农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给等在身后的李雪招了招手道:“扶我上楼休息一下,这酒劲咋这么大!” 李学武昂着脑袋看了看她,想着刚刚被栗海洋扶上楼的李怀德,心里还是担心着。 他想了要不回头往里再兑点水? 别特么干冒泡了啊! 轧钢厂主要领导没叫某些人给算计下去,自己喝酒喝下去了,那特么可成了大笑话了。 “吕组长,您这还能自己走回去不?” 李学武看了看院子里站着的吕源深,见他也开始晃悠,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 吕源深倒是很坚强,一副没所谓的样子摆摆手道:“没事!这点酒还算个事?” 他晃悠着身子一步一步往前走,嘴里则是回着李学武说道:“我自己能走回去!放心吧!” “哎——!您往哪走呢!反了!那特么是去湖里的路!” ----------------- “领导,冉老师来了” 彭晓力先进的办公室,给正在批阅文件的李学武打了声招呼,这才请了站在门口的冉秋叶进来。 “嗯嗯,冉老师,来”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微笑着点点头,随后示意了面前的座位道:“来这边坐,我马上就好”。 “冉老师,您请坐” 彭晓力带着有些忐忑的冉秋叶进了办公室,让她坐在了椅子上,又帮她泡了一杯茶。 冉秋叶见彭晓力忙活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渴的”。 彭晓力哪里会因为对方说不渴就不泡茶的,这是李学武点名叫来的人。 他并没有接着冉老师的话茬往下客气,而是将茶杯放在了她的面前,轻声道:“领导还有几份文件,您稍候”。 说着话还给她笑了笑,这便抱着桌上李学武已经批阅好的文件招呼一声出去了。 冉秋叶有些紧张地坐在那,这办公室她来的次数不多,可每一次来都觉得这里不一样了。 一次比一次严肃,一次比一次忙碌,好像李学武的职务也一次比一次进步了。 她没去动桌上的茶杯,而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正在工作中的李学武。 他还是那个发型,微微皱着眉头,脸上依旧硬朗,没胖也没瘦。 说起来,她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李学武了,不知道是他忙,还是不愿意见她,或者是不方便见她。 这次被李学武叫过来,心里是激动的,也是忐忑的,尤其是在办公室找她谈话,难免惴惴不安。 她不是一个缠人的女人,更不是一个索取无度的情人,她敬畏他,感激他,也仰慕他,唯独不敢打扰他。 她对李学武的爱是偶然的,是她遭遇的那场意外让两人有了深深的羁绊,也让她在后来对他有了感情。 遭遇时代和形势的大难过后,她对人生和未来有过迷茫,但很快勘破虚妄,对内心有了跟直观的认识。 只是,再见到李学武,依旧没有陌生感,只觉得心疼。 “我是不是变丑了?” 李学武抬了抬眼眸,看着她在打量自己,笑着问了一句。 见她有些拘谨地摇着头,逗她道:“不是为什么盯着我看”。 说完在文件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又备注了几时会回头看,这才合上文件夹。 “最近忙得我晕头转向,我都觉得我凶相外露,过于严肃,让人觉得不喜欢了”。 “不是的——我没有……” 冉秋叶刚想要解释,便见到了他戏谑的坏笑,这才知道他是在逗自己。 见他端着茶杯喝水,在办公室里也不敢跟他闹,只能红着脸端起茶杯做掩饰。 “我还说呢,前段时间有机会去山上看望一下二老,可来去匆匆,终究是没赶上,说是在上课” 李学武放下茶杯,看着冉秋叶问道:“最近有去山上探望吗?二老身体如何,来回方不方便?” “咳咳——去了,咳咳——” 听见李学武突然问起这个,她有些着急回答,却被茶水呛着了。 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李学武递过来的手绢擦了擦嘴,这才又回道:“上周末我去的,都挺好的,来回坐车也方便”。 “嗯,那就好,你也能放心了” 李学武靠坐在椅子上,打量着微微低头不敢看他的冉秋叶,问道:“你呢,最近工作怎么样,开学忙不忙?” “还好,已经习惯了,就那样” 冉秋叶依旧低着头,看着手里捧着的茶杯,犹豫地问道:“你……你很忙吧?” “嗯,脚打后脑勺,恨不得一个人劈成两瓣用,有点辛苦了” 李学武很少跟人道辛苦,除非是关心亲近的,这也是一种表达信任的表现,很能得人关心。 冉秋叶就有些心疼地抬起头,看着他劝道:“还是要注意身体的”。 说完又怕自己说的多了,说的过了,低下头迟疑着不敢再说了。 “呵呵——我也在注意身体了” 李学武手指梳了梳自己的头发,苦笑道:“可工作忙起来就忘,有的时候一坐坐一天,有的时候一秒钟都坐不下,没有规律”。 他摆了摆手,理解了冉秋叶的关心,温和地看着她问道:“有听说轧钢厂要组建自己的教育系统了吧?” “……是,听说了,都在传” 冉秋叶喝了一小口茶,后又说道:“有说是现在学校办最后一届,往后要分流,包括教师和学生”。 “嗯,是这么个意思” 李学武点点头,解释道:“人事关系在地方的,就留在原来的小学,人事关系在厂里的,就去红星小学”。 “那现在……现在的小学呢?” 冉秋叶知道自己的人事关系在地方,是要留下来的,所以关心地问道:“是要改名字,还是合并学校?” “不知道,这就不归厂里管了” 李学武微微摇头,说道:“厂里在亮马河对岸,也就是未来的工人村附近建设了几所学校”。 他将一份规划图放在了冉秋叶的面前,点了点小学的位置道:“未来这里就是红星小学了,厂属机构”。 “至于说现在的红星小学,改名字是一定的,但至于说改成什么,或者与哪所学校合并,得听地方的”。 李学武看了看她,能看得出她脸上有些慌张和遗憾。 等她消化了这些内容过后,这才继续说道:“轧钢厂对未来的人才培养机制有一套自己的规定和设置”。 “我们需要新时代具有新思想、新技能、新观念的优秀毕业生”。 李学武将一份教育教学培养方案摆在了她眼前,介绍道:“学校主要招收厂属工人适龄子女”。 “当然,同时也招收地方优秀适龄儿童,从育红班到职业技术学院,甚至到大学,一体化按需培养”。 冉秋叶看着面前的计划书并没有翻开,她有些疑惑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个。 跟着父母从国外回来后,由市里统一做出安排到这边来教书,她也经历过一段时间国内的教育。 对于教育形势的变化,她和她全家都是有设身体会的,这里不说也罢。 只是从李学武简短介绍的厂属教育系统结构上来看,她能听得出这项计划背后的意义。 积极方面看,厂属教育机构完全归属专项领导,没有地方掣肘,对教育教学环境有了强力的约束。 厂属子女入学后,在归属感和接受教育上有了更积极的态度,对于尽快恢复教育教学状况有了希望。 尤其是从育红班到大学,一体化按需、按计划培养对口人才,就业形势一片大好。 甚至都可以说从孩子入学那一刻开始他们便端起了轧钢厂的铁饭碗。 但也有消极的一面,完全按照工厂发展需要培养人才,限制了孩子的发展方向,更限制了一些思维能力。 这些孩子在厂属教育机构上学,对未来已经有了清楚的认知,自然对其他方面会减少兴趣和爱好。 当然了,平衡利弊,冉秋叶很清楚在当前环境下,轧钢厂如此选择是正确的,也是符合时代需要的。 她看着面前的计划书是又觉得欣慰,又觉得悲哀。 欣慰的是,她的学生有一部分会转到新的小学就读,会成为建设工厂的栋梁之材。 悲哀的是,现在的红星小学还在为恢复教学秩序而努力中,留下来的那些孩子未来会如何呢? 她先想到的是那些孩子,尚未想到她自己在这次的变革中会处于什么位置。 更没想过李学武对现在学校的影响力消失后,她该何去何从。 她不能要求李学武事事都维护她,照顾她,本就是属于地方管理的教师,哪能求着李学武进更好的厂小学。 她没想着,但李学武帮着她想了。 “怎么样?考虑好没有?” 李学武看着她瞅了那份文件发呆了好一会儿,这才放下手里的钢笔,合上刚刚批阅的文件问道:“要不要来轧钢厂小学工作?” “啊——?什么?我?” 冉秋叶有些惊讶地看着李学武,满眼的错愕和慌张,有些自卑地摆摆手说道:“我……那……对不起”。 “慌什么?我这么吓人啊?”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道:“厂属小学的教学环境更好,生活条件更优秀,教学理念更具创新化”。 “你还年轻,应该有进去心的” 他敲了敲冉秋叶面前的文件道:“你可以拿回去慢慢看,了解一下学校的教学理念,方便以后工作”。 “我……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冉秋叶低着头,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从地方调进厂里,我知道有多难,对你也不好——” “嗯,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李学武从抽屉里找出一份文件放在了冉秋叶的面前拍了怕,道:“看看吧,其实你的关系已经调完了”。 冉秋叶惊讶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学武,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关系调整了。 从地方到工厂,她知道这里面要花费人情和关系的,要是李学武。 “这……教导主任?” 冉秋叶万万没想到,李学武把她从地方调进工厂用的是提干的办法。 这倒是能说得通进厂的理由了,可这种理由比关系进厂更复杂,更让人不敢相信。 教导主任要负责学校的教学管理和课程安排,确保教学质量和进度。 这一职务是监管所有老师教学任务的,更是监管所有学生接受教育秩序的,可谓是非常重要的。 “我不行……吧,我没……”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看得出她从一进门开始便拘谨着,整个人都缩在那,极度缺乏自信。 经历过生活的巨变,让她在面对人生选择时变得小心翼翼了。 “我说的,你还年轻,不要因为一次挫折就丧失了前进的动力和信心,多往好的方向看” 李学武再次示意了她面前的文件道:“拿回去多看看,多想想,以后应该怎么做,有不会的,不懂的,多跟前辈请教,多学习”。 “关于二老的安排,我得给你说一下,为什么没有调他们回来” 他真诚地看着冉秋叶说道:“我很清楚二老的教育教学水平,是红星中学所需要的,但时机不好”。 “现在的形势只是在厂里表现出了平稳的一面,但风云动荡,不得不小心谨慎,希望你能理解这一点”。 李学武微微皱眉道:“二老的脾气、性格你一定很清楚,留在山上其实更好,山上的孩子也需要他们”。 “我理解,我明白你的意思” 冉秋叶手里捏着那份关于她的任职命令,认真地点点头,道:“我去山上看他们,能够感受到他们对现在生活的满意和对教学的渴望态度”。 “就像你说的” 她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就让他们暂时留在山上吧”。 “嗯,你能理解就好” 李学武缓缓点头,示意了她道:“新起点、新征程,希望你在未来的工作中一切顺利,事业有成”。 “谢谢——谢谢你!” 冉秋叶抹了一把眼泪,站起身努力微笑着问道:“以后我是不是得称呼你为领导了?” “不用那么客气——”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送她,叮嘱道:“咱们是朋友嘛,其实叫李处长就可以了”。 “李处长好吓人啊——” 冉秋叶抿着嘴角揶揄地笑了笑,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他一眼,忍住要抱他的冲动,整理好心情便出了门。 ----------------- 李怀德工作很忙,但比较以前他的办公室其实已经安静多了。 现在很少有人有资格再来直接跟他汇报工作了。 办公制度的逐渐完善,有效地遏制了无效沟通,更减轻了领导审阅文件的压力,增加了申请审核的效率。 以前每到上班的时间,总有人手里掐着文件申请满领导办公室转悠。 他来一趟,她来一趟,不仅仅耽误了领导的正常工作,申请审核的效率和结果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 且对申请的管理疏于监督和调查,下面有虚报、慌报的情况领导坐在办公室里没有办法核实。 而现在所有申请必须经委办处理核实后才会提交审核的设定,大大减轻了审批的压力和难度。 领导只需要考虑申请目标的可确定性就可以了,不必再为合规性所烦恼。 李怀德现在更多的工作精力是放在了对上协调,以及人事管理和经济工作上。 生产工作按部就班,没有什么可以特别发展或者快速创造效益的点。 所以在程开元坦诚相交之后,有李学武的关系钳制着他,对生产工作没什么不放心的。 毕竟生产工作太大了,不是一个程开元就能影响和干扰的,现在更像是生产任务推动着生产管理。 人事管理和经济管理则不然,轧钢厂正在处于历史性变革的关键时期,是企业蓬勃发展的最艰苦阶段。 干部培养管理和人力资源调配关系到机关和一线生产能否衔接和顺利配合,关系到未来轧钢厂加快实现现代化建设的重要目标。 而经济管理关乎到轧钢厂的发展根基和未来建设需要,经济兴盛,则生产无忧,生产保证,则职工无忧,职工顺遂,则工厂无忧。 关于协调企业晋级和集团化目标,李怀德主要依靠对外办的有力支持,同时安排委办丁自贵协助他。 只要上面在轧钢厂进步的过程中没有干扰和为难,这一项工作就不会出现任何漏洞。 所以,综合来看,李主任的主要工作就是紧抓人事和经济两个基本点,严防死守堵住一个协调漏洞。 办公室的案头工作有时候会很忙,很辛苦,他每天都会集中一段时间来处理转到他这里的纸质申请。 李学武给他的意见是不要超过处理期限,甚至每天都不要挤压申请文件。 下面打申请的干部和部门一直都在关注着本部门的申请,到谁那卡住了一定会有所忧虑。 如果领导长时间未对文件进行处理,会造成部门工作效率受影响,更会影响领导在下面人心中的形象。 李怀德这人对业务一窍不通,但他有个优点,那就是听劝。 李学武给他提的意见,他是非常重视的,如果一天中的申请文件有挤压了,他甚至会加班处理掉。 他最重视李学武的一句话,领导无才无能,会削弱自己的威信。 威信是什么? 不是聊天软件,是帽子。 日常小事不小心,工作大事全大意,时间长了再照照镜子就会发现不仅帽子削没了,连头发都削没了。 李怀德最重视自己的帽子,也最重视自己的威信。 平日里对下面和风细雨,但在工作中却愈加的严肃和严谨,在他处理案头工作的时候,很讨厌有人打扰。 可是,恰恰有人不信邪,偏偏要闯一闯这老虎洞。 “海洋,领导在吗?我有急事” 栗海洋坐在李怀德办公室的外间,他的门虽然敞开着,可他依旧低着头在写材料。 他知道有人进来了,可这正是他的小心机。 直到对方忐忑地开口招呼了,他这才慢慢地抬起头,好像对本子上的文字多么重视和留恋似的。 看见金耀辉满眼血丝地站在自己面前,栗海洋差点被吓到。 这特么是哪里跑出来的红眼鬼。 待仔细看了对方一眼后,他这才想起前几天对方不是被审查了吗? “耀……金副处长,您这是?” 以往他都是叫耀辉大哥的,对方也是称呼他为海洋,或者海洋老弟。 两人有为同一个领导服务的香火情,相处的比较亲近。 只是这个时候金耀辉如此形象地出现在他面前,这声耀辉大哥是如何都叫不出口了,只能称呼对方以前的职务。 你要说对方现在还在审查期间,并未下结论,这关系断的是不是有点太早了,太无情了? 不,栗海洋只嫌有点晚了。 无情?这里是机关单位,你当这是学校啊,咱俩两小无猜处对象? 金耀辉倒是没工夫在意他变了的称呼,目光紧紧地盯着关闭的房门,嘴里催促着问道:“我能进去见领导吗?我真有急事”。 “金副处长,领导正在处理重要工作,这个时间不见客的” 栗海洋见他说着说着就要往里闯,皱着眉头一步横在了他的面前提醒道:“您别让我难做好吧?” “你躲开!我有重要工作要汇报!”金耀辉急眼了,一把推开了栗海洋,疯了似的要闯门。 他刚跑一步,却又被栗海洋从后面一把抱住了腰给拽了回来。 两人在办公室外间拉扯着,好像拔河一般,闹得好大声。 “领导!是我啊,我是金耀辉啊!我要见您!” 栗海洋急了,见他大喊,伸出手就要捂他的嘴,可这个时候办公室里传出了领导的询问声。 “怎么回事?海洋,来!” “好,领导” 栗海洋瞪着眼睛推开了金耀辉,却猝不及防被对方闪了过去,直推开门闯进了办公室。 他又是愤怒又是着急地跟在后面想要拉扯对方,可为时已晚。 “领导,是我,金耀辉啊!” 金耀辉这个时候连滚带爬地到了李怀德办公桌前,声泪俱下地哭喊道:“李学武要害我啊,您一定要救救我,不然我就要完了啊——” “什么样子——!” 李怀德瞪了一眼尴尬地站在门口的栗海洋,给他使了个眼色,又对着地上跪着的金耀辉说道:“起来!” 栗海洋先是关闭了房门,这才去搀扶了金耀辉。 甭管刚才他有多么想弄死丫的,现在都得好么好气地把对方扶起来,还得给这孙子倒杯热水。 金耀辉进得办公室就是胜利,哪还会管栗海洋的态度。 他没去接栗海洋递过来的茶杯,而是哭哭啼啼地讲道:“我知道我做错了事,我也真心想要改正”。 “可他李学武明明就是要害我啊,李主任,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第466章 轻点嘚瑟 “有话慢慢讲,慌什么?” 李怀德微微皱眉瞅了金耀辉一眼,拧上了钢笔扔在一边。 “领导,我是真的怕了啊!” 金耀辉说着说着又要哭,满脸的恐惧道:“他们把我带去了留置室,不停地考问我,一遍又一遍……” 他回想起这些记忆仍然心有余悸,抽了抽鼻子好像缺氧了一般。 “喝点水,慢慢说,我听着呢” 李怀德语气中有些不耐地点了点他,随后给栗海洋挥了挥手。 栗海洋微微低头,目光阴狠地盯了金耀辉一眼,这便悄悄出了门。 他不可能长时间滞留在这,怕外面来人找,又怕有人听门缝。 重要的是,领导与下面的人有些谈话他是不方便听的,更不敢听。 听了就是因果,以后传出去或者出了什么事,必然是要找你的。 秘书工作虽然不会因为这些事而承担责任,但问到你了,你是说还是不说? 不说,对抗调查,欺瞒组织。 说了,坑了老板,毁了前程。 所以最好的状态是长好眼睛,闭上嘴,多干活,少好奇。 当然了,作为秘书如何能不了解这些工作内容,毕竟他也要揣摩领导的心思,方便服务工作。 所以秘书是要有一颗玲珑心,你得会猜,猜领导跟对方谈了什么。 他出门的时候还在想,金耀辉是特么怎么逃出来的? 栗海洋知道纪监以前的办公力量不足,可现在不一样了。 与保卫处合并后的纪监还能让一个金耀辉越狱了? 当然不是,可也差不多,孟念生现在也很恼火。 留置室就在二楼,纪监的办公室也在二楼,对金耀辉的调查审查工作进行好几天了。 对方也如实交代了一些问题,但核心问题并没有交代清楚。 有些干部在接受调查的时候总会有侥幸心理,或者抵抗情绪。 很正常,当他们坐在受审椅上的时候,内心活动是很厉害的,大脑中很多记忆会发生混乱。 这也是纪监调查会一遍又一遍询问的原因,不是他们闲的,是怕当事人交代的不清楚。 金耀辉这个老东西别看哭汤尿水的,可真有狠心,差点吓了孟念生一跳。 你当他是如何从留置室出来的? 对,有人猜到了,跳窗户。 留置室里是没有窗户的,去上厕所的走廊里有窗子,可他没有机会。 唯独上厕所的时候,他的胳膊不在办案人的手里,可那窗子都是木头的,嘎嘎结实。 金耀辉提出要上厕所,按照规定两人一起陪他去,蹲坑不能关隔间门,就盯着他。 有点恶心,但这就是纪监执行人员的工作,很多人都在细节上出了问题,两人受过训练,自然警惕。 尤其是主审反应金耀辉情绪波动的厉害,要小心他的突然反抗。 金耀辉蹲在里面吭哧瘪肚的眼珠子滋溜溜的乱转,一肚子歪主意。 等解完手出来的时候,两个人还比较负责的,一个堵在了窗子方向,一个站在门口等着他。 金耀辉倒也干脆,知道唯一能出去的机会就是厕所窗户,所以裤腰带还没系完便蹲下说肚子疼。 堵在窗子这边的干事距离他最近,弯下腰就去扶他,可倒好,他噌的一下就从对方的手底下蹿了出去。 往外跑? 不可能的,甭说保卫楼里全是人,就是门口的警卫室都出不去。 他是往里蹿,直奔木头窗子。 纪监干事回手就要抓他,也抓住了,衣服,抓住了他的衣服,可谁承想这老东西有准备。 那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撕的零碎了,纪监干事抓了一块布下去。 眼睁睁地看着这老登抱着脑袋踩着涮墩布的水泥槽子就撞向了窗子。 也不知道谁在厕所抽烟,窗子没划严,赶着春天也暖和,就没注意。 他算是捡着漏了,从二楼窗子里嗖的一下就飞出去了。 这可给纪监干事吓坏了,不怕他跑,反正他跑不出这个院。 他们怕的是这老登跳下去摔死。 外面就是楼侧面,下面挨着墙有一条是水泥地面,防雨水侵蚀和冲刷的。 真要磕在上面,二楼也摔死他。 好在是春天开化,地上正翻的花土,金耀辉背部着地,只是摔懵了。 他可倒好,看着二楼窗口出现了看守他的那两位干事的脑袋,叽里咕噜地爬起来,甩着膀子就往主办公楼跑。 他是真恨爹妈少给他生了两条腿啊,更怕后面的人追上他。 也是巧了,他进主办公楼门的时候,保卫正好不在,他这才得以上的三楼,找到了李怀德。 但凡保卫楼的二楼也像一楼似的安装了铁栅栏,他都没可能玩这么惊险刺激的一回。 其实他不知道,不同跳窗户也能出去,真要不想他跑出去,以他的身手能逃得过两个大小伙子? 只不过按照剧本来设计,金耀辉应该从走廊往外跑,两人各摔个跟头罢了。 结果呢,金耀辉以为自己是詹姆斯邦德呢,咔就跳窗户了,给孟念生吓傻了。 金耀辉死了不要紧,别特么臭了保卫组这块地啊! 李学武让他导演一场戏,不是特么导演一场诀别戏,他也是没想到主演这么敢玩命。 眼看着金耀辉跑进主办公楼,被他调开的保卫重新回到位置上,好像所有的执勤力量恢复了固若金汤。 陪金耀辉演这场戏的人看见他生龙活虎的样子都为他捏了把汗。 当然了,孟念生去二楼卫生间看了看,趴在窗台上还模拟了一下,只留下一句“咋不摔死你呢”的话。 不是说二楼有多高,是丫的不按剧本演,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往后的配合都有些迟钝了,甚至差点露馅儿。 一楼保卫室看见有人破衣破裤子地在院里跑,差点拎着枪冲出去抓人。 不是特么说好的人从楼梯上跑下来嘛,这特么怎么是飞下来的。 谁都没想到,肥猪似的金耀辉竟有这个胆量,孟念生甚至都追问了审讯人员,是不是动粗了。 审讯人员也是委屈,一点手段都没用,就是正常地审讯。 没特么上手段都吓成这样,要是上了手段还不得哭爹喊娘屁滚尿流啊。 你要问孟念生为啥李学武要这么安排,他也不住地,他也说不好。 知道这么安排的只有他一个人,具体如何调配人员给对方闪开通道的,也是他自己一个人。 保卫们接到的通知就是,今天有演习,可能有意外情况发生,不用紧张。 是了,不紧张,都特么开始玩高空飞人了,保卫组越来越牛哔了。 孟念生自己私底下猜测,很有可能跟这个案子有关系,也有可能是李学武跟李主任之间的关系。 调查金耀辉,从李学武办公室把对方带回来,他就已经问清楚了缘由。 吕培忠和金耀辉都挨了收拾,两个王吧蛋闹的太凶了,厂领导下不了台面,影响团结了。 且金耀辉这孙子玩的太过火,竟然叫人给告了,他不死谁死。 按道理来说,金耀辉自己犯的错误,自己扛着就是了。 毕竟他也得着这钱了,收拾他也不冤枉他。 尤其是李学武在办公室里“宽慰”他的那几句,长点心的就知道咋回事了。 这么大的问题,不可能保住任何身份了,但毕竟跟领导有着烟火气,也不会弄死他。 多了就是惩和罚,一撸到底,没收和罚款,一夜回到解放前呗。 但是啊,金耀辉不认命啊,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他哪里愿意干。 一直在做抗争,他跟李学武汇报过一次后,就有了这次的安排。 孟念生猜测,吕培忠从保卫楼里走着出去的,金耀辉留下了。 李主任一定会想李学武在其中是否有了私人恩怨,都知道金耀辉得罪过李学武,跟师弱翁那场子事。 他还会想,李学武没有一同处理了吕培忠,是不是跟景玉农有什么利益牵扯关系。 最后一点,李学武在李怀德那里到底能不能经受住管理和接班的考验。 办这个案子,给李怀德面子照顾金耀辉,和不给李怀德面子收拾金耀辉是一个意思,关键不在金耀辉身上。 那么李学武放走金耀辉就有点意思了,他自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得让金耀辉去找李怀德诉苦啊,去说啊,得把他不敢、也不能在纪监留置室说的话说给李怀德听啊。 李怀德要是不听见金耀辉亲口说出这些话,他怎么能确定纪监那边没听到这些话呢。 万一金耀辉不小心送给李怀德的什么是他收上来的东西,在纪监这边问出来了,去找不到,是不是就把李怀德拽出来了。 弄了金耀辉不要紧,可要是这件事牵扯到李怀德,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孟念生也是人尖子,李学武隐晦地问了几句,他就明白李学武的意思了,就安排了这场戏。 一场痛哭流涕,幡然悔悟,但又不足以平息怒火,债台高筑,引得领导怒声喝骂,但还不得不捏着鼻子给对方擦屁股的戏。 至于说擦屁股擦多少,这个就得等领导那边反应了,反正孟念生是按照正常流程进行上报的。 李学武接到他的汇报也是挺意外的,真就问了彭晓力一遍,这才确定金耀辉真是从窗子跳出去的。 他倒是没有多问,也没有责备纪监的孟念生。 这样也好,更显真实,老李这个人好高骛远,又有些小肚鸡肠。 说他小气,不是在钱财名利上,而是对人心的掌控力度的不足,但他总想做到随心所愿的管理程度。 所以表现出来的就是多心,好妒,处处提防人,处处怀疑人。 他信任李学武的业务能力,也信任李学武在时代和进步的选择,更相信李学武对他一如既往的支持。 他信不过的是,李学武逐渐掌握局势后,还能否像现在这样支持他。 毕竟有董文学,有谷维洁,可供李学武选择的人还有很多。 所以每次给李学武一点权力和支持,那必然是考验又考验,试探又试探的。 现在李学武不用他试探,直接把问题摆在他眼头了,让他自己判断。 那,现在有意思了,李怀德骑虎难下,不得不直接面对金耀辉这块烫手的山芋。 他愿意吗? 他也不愿意,他更想费劲巴力地猜测李学武是否忠诚。 要不怎么说人的第六感是准确的呢,他对李学武的怀疑一直都没有断过,但一直都在加深对李学武的支持和信任。 这件事本身就是矛盾的,李怀德自己内心深处也是矛盾的。 现在矛盾直接爆发了,他看向金耀辉哭哭啼啼地跟他罗里吧嗦地讲感情,讲人生,讲悔悟,真有种日落狗的感觉。 “我跟在您身边七年,诚诚恳恳,兢兢业业,本本分分,唯恐出现一点差错”。 金耀辉抹了一把眼泪,道:“自从蒙您信任,主持边疆办事处的工作后,没了您的监督和指导,我就放松了学习,更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 “……” 李怀德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要说啥,自己信任他,安排他在外地任职。 啊,结果现在出了事,你讲我没有对你监督和指导,你因为这个犯错的? 合着还是特么我的错了? “在边疆办事处我没有树立大公无私的工作信念,贪慕虚荣,贪图享受,丧失了对自我的约束和警示”。 “回到轧钢厂以后,感谢您给了我第二次机会,让我有学习和纠正错误的机会……可我没抓住,呜呜——” 金耀辉捂着自己的脸,痛哭道:“我对不起您的信任,对不起您的培养和支持,对不起组织和……” “咳咳——你先等会再哭” 李怀德咳嗽了一声,打量着他问道:“你不是在保卫组接受调查嘛,怎么出来的,又到了我这的?” “那个……我是跳窗户出来的” 金耀辉听领导问起这个,也是脸红的臊得慌,支支吾吾地解释了前因后果。 主要是他为了争取一个亲自向领导忏悔的机会,如何英勇顽强地突破艰难险阻,层层阻碍,才到了这里。 那可谓是千辛万苦、费心劳力、左思右想啊,才想出这么个法子。 李怀德听着他忽悠、白呼,想着从那么高的窗子跳下来,怎么没摔死他呢! 都被人家审的成了这个哔样了,还有脸说英勇和顽强呢? 金耀辉这么夸大其词地形容自己的机智和胆量,倒是意外地把防守疏忽的纪监干部给摘出去了。 李怀德现在不怀疑纪监那边的失误,或者怀疑有人布置了这一切。 他现在开始怀疑金耀辉来这里的目的了,说了这么多,不会仅仅是跟他忏悔和道歉的吧? “既然知道错了,也想要改正” 李怀德喝了一口凉了的茶水,微微皱眉道:“那就认真配合纪监的工作,怎么又来了这边,还是这个样子”。 他嫌弃地瞅了瞅金耀辉,训斥道:“你看看你,哪里还有干部的样,让办公区里的人瞧见了,会怎么想你”。 金耀辉当然想顾忌形象,可当时怕有人追他,只能撒腿就跑。 丢人什么的以后再说,他现在只想保住那些“来之不易”的家产。 该说不说,这一次调查真就把那些收音机啥的收走了也没事,就是那些他抽了的烟,喝了的酒罚他补上也没事。 甚至根据他最近的一次错误做出处罚也没关系,最多搭一点罢了。 可特么李学武有点过分了,竟然要抠他的老底儿,不仅仅要把在轧钢厂吃进去的吐出来,还要把在边疆办事处吃进去的也吐出来。 那些玩意儿早就被他推进肚子里,跟那些家业融为一体了。 真叫他全都交代了,这不就是在毁了他的家嘛。 年轻的时候家里穷一点不可怕,爱人跟他有感情,小两口一起奋斗呗,他又是个有班上的人。 可现在人到中年,再来一次倾家荡产,老婆孩子还能跟着他受苦受罪? 就是他自己也受不了这个罪啊。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所以既然都千辛万苦的到了李怀德这里了,领导又问了,他也是有话直接说了。 “领导,能不能看在我认真工作多年的份上,看在我给您当牛做马服务了这么多年的份上,您帮帮我” 金耀辉流着眼泪道:“我老母亲还跟我生活在一起,我最小的孩子才上小学,我不能倒下啊”。 “谁让你倒下了,我不是说了嘛” 李怀德微微皱眉不耐地说道:“让你好好配合交代问题,这就是倒下了,组织一定会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帮助你改正的”。 “你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哪有悔改之心啊,完全是在无理取闹嘛”。 金耀辉要是不说什么当牛做马的话,他还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容忍他,现在什么话都往外说,李怀德也烦了。 关起门来两个人有事说事,你就说你想要啥就完了,整这么多没用的干啥。 也许是看出了李怀德的不耐烦,金耀辉激动的心情到现在是彻底凉凉了。 领导没有说帮他解决问题的话,更没有说保住他的保证,只一味地让他去交代,这是什么意思。 真都交代了,你还能容我在厂里,还能保证我不死? 金耀辉低着头在那不说话,只是流着眼泪低声哭着,看得李怀德也是心烦。 本来依着金耀辉这点事,他是有些安排的。 不过也是金耀辉搞的太出格了,多少人都看着呢。 你要说裤兜里那点事出了问题,他也就帮着按下了。 现在是裤兜里出了事,谁敢明目张胆地帮他? 这不是坑自己呢嘛,以后的麻烦后患无穷。 所以金耀辉必须接受处分,但时间还有的是,犯错误可以接受处分,立功也可以接受进步嘛。 好好在下面干工作,他哪里不会记得他,帮助他呢。 不能说现在跌倒了,就说家里这个家里那个的,谁没有家啊。 李怀德苦口婆心地跟他讲了一大堆,也是关于这些的事,没太明白地讲,合计着金耀辉也不是年轻人,总能听得懂吧。 要是搁往常,金耀辉站在栗海洋那个位置,他一定听得懂。 但现在,他的心都乱了,脑子都嗡嗡的,他听不听得懂是一方面,听不听的见才是关键。 李怀德看着他失魂落魄的德行,知道自己这些话都白说了。 叩了叩桌子问道:“关于吕培忠的问题,李副主任是如何处理的?” 他也是为了安对方的心,点了点金耀辉让他讲讲那天在李学武办公室里发生的事。 金耀辉这会儿才抬起了头,知道领导愿意听他说了,说李学武是如何想要害他的。 绘声绘色地开始讲那天发生的事,他甚至都能把李学武的原话背出来。 这倒是他当秘书的基本功,记忆力好,李怀德也是一边看着文件一边听着他讲。 足足得有讲了四十多分钟啊,李怀德都把文件批完了,金耀辉还没讲完呢。 栗海洋进来给他倒了一杯水,看着领导对面的金耀辉唾沫星子横飞,讲得脸色涨红,一看就又激动了。 心里道了一声他是自己找死,冷着脸出去了。 李怀德倒是有耐心,站起身推开了窗子,让稍显沉闷的办公室透透气。 同时也给自己换换脑子,从来都是他讲话给别人听,还真是头一回别人给他长篇大论讲话听呢。 直到金耀辉讲到了他被审查,对方回去上班后,李怀德才算是重新坐回了办公桌后面。 “你讲的这些我都知道了” 李怀德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我跟你再说一遍,你且听好了,认真地听”。 他点了点金耀辉道:“错了就是错了,不要找借口,老老实实地交代问题,别给自己找麻烦,也别给别人找麻烦”。 “第二,关于你说李学武要害你的问题,我从你的介绍中没有看出有哪一点是关于这个的”。 “他处理这件事上没有我认为是错误的,反而很公平,很公正”。 李怀德看着他说道:“我跟你说,李学武不会跟你玩这个的,他犯不上,也不值得,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 “我劝你的都是真话,好话,你得好好想想” 他看着金耀辉点点头,道:“我叫纪监的人来接你,我跟他们说一下,不会为难你,就这样好吧”。 说完他抬手就去拿电话,可还没拿到手呢,电话就被金耀辉给抱住了。 “领导,您真的见死不救啊?” 金耀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直勾勾地看着李怀德说道:“我到您这就已经是最后的出路了,您要是不救我,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别胡说八道,谁让你死了” 李怀德摆摆手道:“出了事就好好处理嘛,一个大男人要死要活的,有劲没劲?” “海洋!” 他冲着办公室外面喊道:“进来,送耀辉同志去纪监”。 “哎,领导” 栗海洋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这会儿开了门,出现在了门口,就等着金耀辉过来了。 他总不能去拉吧,那样叫人看见了多不好看啊。 “没劲,太没劲了——” 金耀辉满脸决然地说道:“跟着您半辈子,这工作干的太没劲了”。 他越说李怀德的脸色越难看,因为他都已经开始说没正经的。 可李怀德越是如此,金耀辉越是崩溃,他放下手里的电话,站起身冲着李怀德说道:“这么些年我送您的烟酒和礼物多多少少也有三百多块了,您就看在这个份上,等我死了,别动我的妻儿老小”。 他阴狠地盯着李怀德喊道:“你要是敢动我的家产,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说完,也不想再去看大惊失色的李怀德,跑步蹿向了办公室的窗户。 他真是跳窗户跳出瘾头子来了,刚刚瞧见李怀德开窗户他就瞄了一眼,这会儿倒是方便了,窗台不高,正方便往外翻。 可这里是三楼啊,还是楼层高的三楼,地面都是砖头码的,可跟花园翻出的土不一样。 李怀德见他说那些屁话就已经怒了,可不想跟他一般见识。 还没等他吩咐栗海洋把人拽走呢,就听见对方说了诀别的话。 知道事情要不好,他话说不出来了,可招手示意栗海洋过来拉住对方。 栗海洋是反应过来了,可门口到办公桌的距离比办公桌到窗子的距离远啊,也追不上金耀辉啊。 所以,是两个人眼睁睁地看着金耀辉一个不是很漂亮的鲤鱼打挺翻出了窗户。 砰——! 跳楼摔下去的声音很瓷实,并没有笑话里说的什么啊——啪。 就是砰的一下,然后能听见的就都知道出事了,很奇怪的感觉。 跟花盆或者什么掉下来的身影不一样,所有人都知道有人跳楼了。 无论是哪个办公楼,瞬间探出一堆脑袋来看楼下。 待看清是从李主任那间办公室里翻出来的,所有人又都很有默契地把脑袋缩了回去。 你问为啥他们知道人是从李主任办公室掉下来的? 很简单,地上趴着的那个都认识,金耀辉嘛,捋着窗户往上找只有李主任的窗子是大开的,且能是造成金耀辉掉下来没反应的。 二楼掉下来总不至于摔死吧,最多疼的大喊大叫的。 所以,金耀辉出事后,许有三分钟以后了,才有楼里的保卫跑出来处理。 哦,还有正准备上楼的孟念生等人,他们算计好了时间,上楼去接金耀辉的。 总不能真叫领导打电话叫人吧,那反应也太慢了,必然是要引起怀疑的。 所以前后脚,孟念生到了李怀德门口,还没等跟栗海洋说句话呢,人没了。 孟念生从李怀德窗子里往外看了,人趴在地面上,脑袋部分流出来好多血。 李怀德依旧坐在椅子上,沉着脸没有去看,更没有交代什么。 看见保卫过去了,孟念生这才跟栗海洋点点头,对李怀德汇报道:“是我们的错,金耀辉抗拒调查,从保卫楼二楼逃脱,我们组织人力寻找他,刚到了您这,就出了这种事”。 “孟科长,怎么会出现这种失误的?” 栗海洋不能叫领导先开口,主动对孟念生说道:“他慌慌张张地跑上来,跟领导说着驴唇不对马嘴的事,领导劝了他两句就跳下去了”。 “是是是,是我们监管不严” 孟念生一看自己说的意思栗海洋懂了,双方的口径统一了,便就点头认错道:“都怪我们”。 他看向李怀德汇报道:“金耀辉的问题很严重,很突出,包括在边疆办事处和三产管理办事处工作期间,收了很多东西,我们已经掌握了切实的证据”。 “我们纪监本着帮助他改正的原则,正在跟他沟通和调查,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 “不怪你们,是他自己的问题” 李怀德听见孟念生说纪监已经掌握了切实证据,这才开了口:“一进来就说要保住这个,保住那个,哼!” 他冷漠地说道:“组织纪律是因个人感情而迁移的?他自己犯的错误没人能保住他,必须接受惩罚”。 “是,我们明白” 孟念生也没想出这种事,更没想到金耀辉真敢跳楼自杀,所以也是快速地想了一下,汇报道:“接下来我们会把证据移交给保卫科那边来处理”。 “嗯,可以这么办,无论结果如何” 李怀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定了定心神,道:“必须查个水落石出,没有人可以用死来威胁组织”。 “是!” 孟念生答应一声,出了办公室去安排具体执行工作了。 现在要确定金耀辉到底死了没有,如果死了,就如刚刚领导安排的那样,一查到底。 如果没死,那他惨了,先接受治疗,回头还得再遭一遍罪。 这回不死也得死了。 有人问了,那金耀辉不是傻了嘛,本来不会死的,为啥搞的这么极端? 很简单,舍命不舍财。 他不是不想活,是想着他死了,纪监就不会继续查他了,他们家的那些钱财也就保住了。 即便因为他的死给家庭带来了挫折,但有钱什么都好办。 可是这种思维是他在极端情况下想出来的,是错误的。 就因为他在李怀德办公室威胁了对方,还死在了这,你就想李怀德能放过他? 活着尚能有几分忌惮,死了一了百了,还怕你的诅咒? 要真是怕了,那李怀德的工作就不用干了,一人诅咒他一句,路全都给堵上了。 孟念生也是个机灵的,知道接下来纪监管不到了,那就主动提出交给保卫处继续调查,给了领导台阶下。 也是方便接下来对这件事统一口径进行解释,总不能不明不白地从领导办公室里跳下去一个人吧。 现在不用想,全厂都说开了。 ----------------- “领导,对不起,事情办砸了” 孟念生处理好了工作,便来到李学武的办公室做汇报。 这会儿李学武正站在窗子前面,看着楼下那摊血迹,保卫和卫生队正在处理着。 砖地,清理起来不是很困难,要是遇见水泥地就麻烦了。 好大一摊黑乎乎的,看见就膈应。 孟念生站在李学武的办公桌前,把听来的和在领导办公室谈到的话都交代了个清楚,然后等着挨训。 “你听见金耀辉说送烟酒给李主任了?” 李学武的声音很淡定,没有着急,也没有上火,好像没太在意似的。 孟念生点点头说道:“是有听见他这么喊来着,小姜和小刘等人都听见了,包括走廊过去的人”。 这是解释这句话不得不说,压不下去的原因。 李学武点点头,道:“那就交给保卫处查一下吧,你们纪监配合监督,一起把这个案子结清”。 说完这话,他转回身微微摇头道:“同事之间烟酒往来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事,我还经常从李主任那往回拿烟呢,不太好的”。 这话让孟念生怎么接? 难道说李学武错了,赶紧把烟还给李主任? 别闹了,李学武从李主任那里要烟抽是关心亲近的表现,总不能是李主任巴结李学武,求他办事吧。 可是呢,这件事还得理解。 李学武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同事之间嘛,这种事终究是不好的,金耀辉真有送给李主任烟酒了,那就找出来处理掉。 或者是让李主任把问题说清楚,或者把烟酒的价钱平均到金耀辉工作的这么多年。 毕竟他自己说的,这么多年送的烟酒,不可能是一把送那么多的。 还有就是,金耀辉在李怀德身边工作,求李怀德办事的情况不可能出现的额,有事他自己就能借着李怀德的身份和影响办了。 应该就是礼尚往来,跟领导打点好关系。 这倒是能看得出金耀辉惜钱如命的特性了,没钱的时候还想着给李怀德送点礼物,赚钱了却抠抠搜搜的一分钱都没送李怀德。 兴许李怀德没要,或者金耀辉不敢送,怕李怀德知道他做了什么事教训他。 种种情况分析下来,孟念生也知道了李学武的意思,在金耀辉这件事上,李主任不可能有大问题。 甚至烟酒这种事根本不算问题。 怎么算啊,三百块,七八年,每年不到四十块,还是特么李怀德的秘书,他得的便宜都不止这些吧。 李怀德出去办事,有给李怀德的,就不可能落下他的。 所以说这三百多块钱的烟酒,孟念生真不知道该咋说金耀辉是好了。 纯纯的大傻哔啊! 用这点事来威胁领导,可见他在下面锻炼这一年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也怪当初他跟李怀德的时候,李怀德也没啥能耐,一个管后勤的副厂长,油水不少,权利太小。 待孟念生出去了,彭晓力皱眉道:“真就这么死了?” 李学武回头看了他一眼,走回到办公桌后面坐下,道:“引以为戒吧,他走到这一步,并不是偶然”。 “我还想呢,他为啥这样” 彭晓力微微摇头道:“当初在厂办的时候,我倒是跟他接触过几次,很谨慎小心的一个人,不跟别人扯淡,就闷着头写材料”。 他扯了扯嘴角道:“我们师父当初带教我们的时候还说要学习他,任劳任怨,少说多做呢”。 彭晓力已经想明白李学武跟他说金耀辉的死不是偶然的意思了。 这样的人多有孤僻的性格,不愿意与人分享内心的挫折和喜悦。 所以有事喜欢在心里瞎琢磨,尤其是在秘书的岗位上,压力很大,付出也很多。 金耀辉错过了下去锻炼的黄金时间,虽然他已经到了副主任的位置上,可对于四十岁的人来说,太晚了。 也许李怀德用他也是看重他的沉稳可靠,也许曾经安排过他下去的机遇。 但下面工作和在领导身边的风光自然是不同的,金耀辉显然是贪图跟着领导能占的那些小便宜,更贪图狐假虎威的风光了。 等他的家庭稳定了,小有家资了,想着出去锻炼了,可他没有那份自如和能力了。 在边疆办事处一年,工作干的稀碎,篓子捅得不小,好在是离的远啊,李怀德就是想照顾他,也没人说啥。 整回来搁在了跟前,想着让他知足常乐,一个副处总得够过了。 谁能想到呢,已经习惯了大手大脚的金耀辉收不住了。 他想着自己跟着李怀德劳苦功高,现在李怀德当了厂管委会主任,他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李怀德能捞他一次,只要不弄的狠了,就能捞他第二次。 嗯,他是真没有这个脑子啊,现在的轧钢厂,能跟他留在边疆办事处工作之前一样嘛。 李怀德雄心壮志,开疆拓土,正想着大干一场呢,有人挖他的墙角,还要给他惹麻烦,你说他什么态度。 交给李学武来处理就已经很照顾他了,没叫谷维洁来处理呢。 可人走极端不是一时想不开,是这种基因和性格早就造就了今天的悲剧。 太过压抑的工作环境,以及骤然放松的权利束缚,可算是害了一个没有自制力和主观能力的人。 李怀德的支持,组织的信任,他是一点都没看明白,就盯着屁股和票子了。 李学武没想过他会走极端,倒是想过他会跟李怀德僵起来,闹到不愉快。 这不正好嘛,有块地雷塞在老李的脚下,让他轻点嘚瑟。 就是没想到,这地雷脾气有点火爆,自己玩炸了。 第467章 造化弄人 “怎么回来这么晚?” 李学武刚进院便见着母亲站在门口张望着,看见他以后不由得埋怨一句。 “就算有工作要忙也得提前言语一声,我好准备晚饭啊”。 “呵呵——厂里有点事” 李学武笑着搂住了母亲,跟路过的老七点点头,回应了他的招呼。 老七招呼过后却是没就过去,而是冲着他悄悄问道:“是三产管理处的金耀辉死了吗?” 听他如此说,李学武叽咕一下眼睛,可这会儿母亲已经明白过来了。 她紧张地看着儿子,很怕有什么事会招惹上李学武一般。 李学武本就想让母亲知道工作上的事,根本没啥关系,还惹得她的担心。 但老七已经说了,他也只好点头道:“人跳下来的时候就不行了,这事你自己知道就行,甭出去胡咧咧”。 “你放心!七哥这嘴有准儿!” 老七一摆手,好像得着什么喜事了似的,跟他说过一句颠颠地往外面去了。 “没事吧?怎么就死人了?” 刘茵把着儿子的胳膊道:“你回来这么晚,就是处理这个了?” “甭担心了妈,是厂里的干部犯错误,畏罪自杀,跟我没关系” 李学武拍了拍母亲的胳膊,道:“您收拾得了吧,我帮您拎着,咱们这就上车回家”。 “早就收拾好了,等你也不回” 刘茵正说着,见着闺女李雪进来,又是埋怨道:“你哥忙,你也忙咋地,这家都不知道回,饭也不吃了?” “妈,您就见着我哥忙了,没想想他们领导开会,我能提前走啊?” 李雪无奈地抱住了母亲,瞅着二哥道:“都处理完了?没担着责任吧?” “人没了就是大事,谁能脱了干系,多少有点管理责任” 李学武长出一口气,道:“要是害怕,绕着点那边走,晦气”。 “快别说了,你不说我还不怕” 李雪抿了抿嘴角,道:“他们都趴着窗子往外看,我正写材料呢,没见着,谁是可吓人了”。 “人云亦云,脸着地的,保卫和厂医院拉走的,谁看见了?” 李学武微微挑了一下脑袋,示意她道:“说他没啥意思,当个警醒得了,这件事明天会有个统一的口径”。 “这就是你们开会研究的?” 李雪也觉得没意思,撇撇嘴,揽着母亲的手进了屋。 “才下班啊?吃晚饭了吗?” 老太太正抱着李姝坐在餐桌旁喂饭,见着孙子进来便问了一句。 李学武给闺女笑了笑,回了老太太的话:“还没下班呢就叫开会,开完了会紧忙往回跑,就怕你们等着急了”。 “你妈等急了,怕你有事” 老太太将不吃了的李姝递给李学武,道:“去吧去吧,跟你爸爸回家去吧,一见着你爸比谁都亲”。 “她可不是,你瞧她心眼子多” 赵雅芳哄着怀里的孩子,笑着对老太太说道:“刚才就惦记着她爸,那是怕她小姑先回来呢”。 “是嘛——” 李雪故意吓唬李姝道:“早晨你跟我说啥了,你还记得不!” “呀——啊——!” 李姝从老太太怀里出来,被爸爸抱在怀里后就紧紧地搂着爸爸脖子。 她以为自己鸟悄的不说话,大魔王就发现不了自己,更想不起自己来。 可谁叫伯娘提醒了,大魔王来抓她的手,这给她吓的。 小孩儿的嗓门也亮,搁在耳边都直觉得震得慌。 李学武抱着她往后躲了躲,她可有的靠山了,见着小姑姑追上来,伸着小手就要抓挠过去。 而等李雪打她屁股,那小嘴也是不让人的,喳喳地喊着臭姑姑,还喊着打,可越喊越挨打。 “逗她干啥,闹不闹腾” 刘茵将收拾好的行李拎了出来,给李学武问道:“我们都吃了,你在这吃一口咱们再回呗”。 “别了,司机还等着呢” 李学武给母亲示意道:“我没说不回去吃,家里一定留饭了,您要是没啥拿的,咱们这就走”。 他抱着李姝去里屋拿了包裹她的大衣,把闺女塞进衣服里,抱着递给了母亲,自己接过她的行李。 “拿的啥啊,这么沉?” 李学武早就看见了,一大包东西,觉得没多沉呢,一拎就沉手了。 “这就要走啊二哥,咋没在这吃呢?” 跟东院刚过来的姬毓秀笑着逗了逗只留着眼睛在外面的李姝,又跟李学武招呼了一句。 李学武指了指外面道:“家里还等着呢,我这开会开晚了,你这是早下班了?” “现在正常点了,倒是轻松” 姬毓秀把李姝接了过去,抱着出门送他们,嘴里说道:“晚上回来帮妈装的咸菜和鸡蛋”。 “拿这玩意干啥啊?” 李学武无奈苦笑道:“家里啥都有,我又不喜欢吃鸡蛋,您给顾宁拿咸菜还行”。 “去——!没正型~” 刘茵笑着拍了他,道:“鸡蛋是给小宁的,咸菜是给我自己准备的,要吃不惯你那的酱,我就吃点咸菜”。 “瞧您说的,这是去二哥家受苦去了?” 跟着送出来的李雪捂着嘴笑道:“快别叫人听了去,否则人家还以为我二哥不孝顺,去家了只给您吃咸菜呢”。 “哈哈哈——就你最能说!” 刘茵笑着点了点闺女,道:“要说吃啥,我都不觉得,我就觉得这咸菜下饭,好吃”。 “去了您可别这么说,要叫二嫂多心的——!” 姬毓秀玩笑道:“瞧见婆婆不吃菜,光吃咸菜,是不是嫌弃家里伙食不应当啊,口味不合适啊”。 “叫你们说的,小宁就是那人?” 刘茵笑着瞅了瞅儿子,道:“瞧见你们二哥好,就算去家里吃咸菜我都乐意,都觉得开心”。 “那得了,咱家上顿咸菜,下顿咸菜,顿顿吃” 李学武笑道:“等您回来的时候,咱家都成燕瘪谷了”。 “呦——!这么热闹!” 傻柱背着手正跟一大爷一起走进来,与李学武几人撞了个对脸儿。 他瞅见李学武了,笑着问道:“干啥,这就要走了啊?还没带会儿呢,着啥急啊!” “你吃完了是不急,我这可刚下班,饿得急了” 李学武将手里的行李交给了进门来接的韩建昆,给一大打了声招呼,问道:“你们这是吃完了溜事儿去了?” “跟胡同里走走,天儿暖和了” 一大爷笑着逗了逗李姝,让着一家人过去了,还跟刘茵说了两句。 打下午院里人就都知道了,刘茵得着空了,得去李学武那边照顾孩子。 即便是家里有秦京茹帮忙了,当奶奶的也终究是放心不下孙子。 更何况从流脑宣传起来,一晃得有小半个月没见着孩子了,都知道怪想的。 所以院里人进进出出遇见的,都跟刘茵打招呼,问着。 刘茵也是满脸笑容地回复着,得着孙子了自然开心,能得儿子依赖,更让她满足。 是以李学武还站在垂花门那跟傻柱和一大爷说着话,她们娘几个抱着孩子已经往外面走了。 “开会是因为下午的事?” 傻柱挑了挑眉毛,见着沈国栋从倒座房里出来,接了他扔过来的烟。 “要我说啊,跟你们都没关系,是他自己找倒霉!” “咋地?听说厂里出事了?” 沈国栋肩膀上披着衣服,趿拉着布鞋站在屏门处询问着。 “没啥事,都处理完了” 李学武的回答一向是往下压,绝对不会往高挑。 这会儿见着沈国栋出来,便瞅了眼倒座房问道:“大姥和二爷没在家啊?” “带着小子们洗澡去了” 沈国栋点着了烟,伸手提上了鞋子道:“我也是下午才听柱哥儿说的,说是三产那边有人死了”。 “早就开始调查的案子了” 李学武摆摆手,拒绝了他刚想起来才递过来的烟,道:“少抽点,年轻轻的,哪儿那么大派头子”。 说完又解释道:“跟业务没啥关系,三产那边暂时还是吕培忠负责,不会耽误对外合作的”。 “所以说还是要换人?” 他们正说着,东屋里本来黑咕隆咚的,突然有人推开了窗子,给李学武差点吓一跳。 雨水胳膊撑着窗台跟他说道:“我早就给管理处提过意见,乱指派人事,还大面积调整技术管理人员,可没人理我”。 “行了,他多行不义必自毙” 李学武挪着步子侧了侧身子,正对着雨水,她又是趴在窗台上,车灯有点晃眼睛。 也许是看出了他的动作,雨水赶紧站了起来,倒是没惹得别人注意。 一大爷讲了两句车间里关于这个的闲话,得了李学武的解释,点点头也就没再说什么。 倒是傻柱,一个劲儿道着活该,不知道是不是以前金耀辉给李怀德当秘书的时候,得罪他了。 傻柱反正没说,可李怀德得意他的手艺,定是没少指使他。 厨子嘛,肚子大脑袋小,说不定就怎么跟金耀辉僵持了。 倒也不是他喜欢看热闹,落井下石,是有雨水这边,他倒是想着金耀辉为难雨水,是跟他有关系。 要不怎么说这人心太大了,让他想点啥事可难了呢。 就金耀辉那个位置,也不至于因为跟傻柱的一点点过往而追究到雨水那去啊。 纯粹的利益关系,也是竞争关系,跟私人恩怨没有关系。 不过人都死了,他又懒得跟傻柱解释了,问了问他们家何壮的长得好不好,算是揭过这个话题了。 傻柱一提起儿子,那自然是咧着大嘴笑的,嘿嘿嘿地说着自己儿子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胖乎。 他也是没心眼子的人,说得高兴了,也忘了刚刚那一茬儿。 还叫李学武有时间抱着孩子回来,到时候比一比,是李宁长的好,还是何壮长得好。 李学武说他是狗肚子里别有二两油,不然非晃悠着满街都知道。 傻柱倒是说了,大舅哥帕孜勒回来过两趟,看孩子,也是看妹妹。 他亲自下厨掂对了四个菜,又陪着喝的酒,两人岁数差着不少,但相处起来都很融洽。 也是看得出来自己妹子在傻柱这过得好,孩子长得也好,壮实,小腿儿可有劲儿了。 帕孜勒一直忙着工作,来到京城后先是被李学武安排选招进东城治安大队,后又随着治安大队一起入伍。 现在也有了副营长的身份,就剩下使劲儿卖力气了。 在京城落了户,他又没成家,倒是不着急找房子住,有假期了也没休息,只是妹妹生孩子才回来看看。 就算是工作单位离家近,可他经常带队上山或者长途拉练,任务又多,没时间往家来。 回来也是就住个一晚上,就跟倒座房里,特方便。 傻柱唠唠叨叨地给李学武说了不少,送了他到大门口。 他不说了,沈国栋想说两句,刚起了个罗云跟着他学习情况的头,就给李学武给挡着了。 “明天周六,晚上我去俱乐部那边,你也过去,有事去那边谈” 李学武见着母亲和李姝都上了车,便也上了副驾驶,给沈国栋几人交代道:“晚上了,家里等着吃饭呢,我们也饿了,走了啊”。 沈国栋几人在门口目送着指挥车离开,又说了会子闲话,这才进了大院。 大院里,各家各户也是都吃得了晚饭,趁着现在天气不冷,有好串门子的,就往前后院的蹿。 不过这年月点灯也是仔细,就算是小孩子点灯写作业,也要被母亲训斥。 下午放学不回家做作业,出去疯跑,直等着天黑了,才想着熬电字儿写作业,好几家都有这样的唠叨。 有日子过得仔细的,家里没啥事就都熄灯了,也不是就这么早躺下了,宁愿黑着屋子去外面站着也舍不得一个月那几分几毛钱。 也有阔绰的,不在乎这么一点,就是为了家里亮堂,也是衬托着身份和气派。 你家里常年黑着屋子,我家里亮堂堂,我家比你家过的好! 老百姓过日子,不就在这一个比字上面嘛,比兄弟,比邻居,比大面儿,比对过得好了心里舒坦,比对过得不好得努力奋斗。 瞅着人家比自己过的好了,得知道怎么赶上去,光眼气可不成。 “颠颠儿的上了一个月的班了,人人指不上,钱钱的也见不着” 三大妈侯庆华站在厨房里刷着碗,目光时不时地撇向耳房那边。 她们家是要点灯的,即便是吃晚饭只点那么一阵也是要点的。 闫富贵是人民教师,是有身份的人,哪能让街坊邻居看扁了。 再心疼电字儿钱,也得撑住这最后的体面,尤其是他得听匣子音。 你要说当老师的,闭着眼睛照着课本教就完了,以前行,现在不成。 得懂国家大事,得懂社会形势,得学习新思想,新线路,不能做落后的教师,要具有先进性和进步性。 平日里看报纸是一方面,及时收听新闻咨询也是必要的。 闫富贵以前的眼力还成,戴着眼镜不耽误事。 可一打家里接二连三地出了事以后,他这脑子反应的慢了不说,这眼睛也日渐的不好用了。 他也知道,应该去重新换一副镜片,可他舍不得钱,只能硬挺着。 正听着三月份的形势总结呢,就听着厨房里嘚嘚嘚地磨叨着,他这个心烦啊,我听你啊,还是听它啊! “行了,甭磨吩了,啥用啊!” 闫富贵不耐烦地说道:“早不是你允的,能有现在这腌心事儿?” “怎么就又怨上我了呢——!” 侯庆华收拾完了厨房,走出来在围裙上擦了手,道:“解放不是你儿子啊,你就要眼见着他出去冻死饿死啊?” 闫富贵心里无数次想过这件事,都快想死了,听着老伴旧事重提,皱着眉头实在不想听了。 没别的,厌倦了。 侯庆华却找着发泄口了,摘了围裙气呼呼地说道:“只有这娶了媳妇忘了娘,就没有当妈的不心疼儿子的,再说他又是个……” 她也是说得急了,差点把一家人的心伤说出来,瘸子这个词在他们家不能说,算是忌讳。 这会儿自己给自己拐进了坑,侯庆华也是顿了顿,这才叹了一口气,道:“算了,说的没意思”。 “不是给你交伙食费了嘛” 闫富贵边听着匣子音,边微微皱眉道:“你还想咋地?哪那么多说的啊”。 “我要是不说——!” 侯庆华瞥了老伴一眼,道:“你知道她在厂里干啥活啊,跟谁接触啊,你要知道老二这个情况,真能养得住她?” “怎么又提起这茬儿了?” 闫富贵气着关了收音机,小声说道:“人家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了,你还有啥不知足的”。 “人家消停的去厂里上班,见天的还得想着奶孩子,你这又哪根筋没搭对,挑这个干啥!”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往右边的耳房看了看,回头对着老伴道:“叫老二听了去心里不舒服,两人闹起来你就舒服了”。 “我不舒服,怎么都不舒服” 侯庆华坐在椅子上歪着头气愤道:“扯证就扯证,还发了什么喜糖,齁得她啊!也不嫌臊的慌”。 “再说了,当初说好的,这工作就算是她要干,那工资也得是先交家里,把账顶清了再说”。 “你看看现在,就交家里伙食费,剩下的都人家自己掐着了” 侯庆华越说越来劲,指着门口道:“我要当初知道她起这个高调,我都不带答应老二的,怎么就这么缺呢”。 “行了!好听是不是!” 闫富贵听她越说越没谱,低喝一声训斥道:“当初是谁劝着我来着,自己现在犯迷糊是不是!” 说完瞪了老伴一眼,道:“你要愿意看孩子就看,不愿意就别往跟前儿凑合去!” “还有!” 他点了点厨房道:“你要愿意做这个饭,就收人家的伙食费,要是不愿意伺候着,尽早了叫他们自己立火”。 “怎么立啊!就老二那身体!” 侯庆华不满地说道:“我就说你找学校说一声,怎么就不能安排一下呢,你这么多年白干了?!” “你瞅瞅他累的,天天去蹬三轮,他蹬得动嘛他!” “现在知道心疼了!早干啥去了!” 闫富贵也是怒了,拍着桌子道:“他闯祸的时候你惯着他,现在这苦活该他自己吃,是他愿意吃的,还是求着人家去吃的!” 侯庆华被老伴说的一下子落下泪来,用围裙擦着眼睛,抽泣着说不出话来。 前些日子,西院回收站悄悄放出话来,说人手紧张,街坊邻居家里有愿意干这个的,可以过去谈。 带车子一个价,不带车子给配三轮车,又是一个价,反正有得赚,饿不死。 只一个饿不死,在当下的四九城,对于年轻人,或者一些走投无路的人来说,无异于一口饱饭,一扇遮风挡雨的瓦。 话只在邻居们之间传了,可还没往外去呢,这人就堵门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早先经常昂着脖子走路,最是瞧不起西院这些收破烂的闫解放主动找上门去了。 他听着的最早,去的也是最早,见着沈国栋便痛快地说了自己的来意。 沈国栋见他僵着的脸,以及紧张到颤抖的身子,问了问他的腿。 到这,闫解放差点哭出来,使劲抿着嘴唇点点头,保证自己能蹬车子,能收废品。 沈国栋也是真看出他为难了,杀人不过头点地,闫解放身上现在是一点傲气劲都见不着了。 知道的他才十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二十七了呢。 站在倒座房的屋里,他得是做了多少心里建设,又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丢掉了多少所谓的面子。 除夕的晚上,叫葛淑琴领回了家,是葛淑琴抱着他的行李光明正大回去的那屋。 他作为男人,既然给了嫂子一个承诺,他就得说到做到。 糊火柴盒能赚钱,可现在越来越不好干了,能分给他做这个,还得是看他腿有毛病。 可分到他手里的指标越来越少,光指着这个,根本养不了家。 是,葛淑琴上班了,能挣钱了,那工资养他们一家三口没问题。 可他是男人啊,现在孩子得有人带,葛淑琴上班的时候还得喂奶粉,以后这花销多了。 他妈说了,不给带孩子,因为工资不交家里,她不愿意,也忙不过来。 闫解放置气,告诉葛淑琴,安安心心去上班,孩子就交给他来带。 葛淑琴也是真舍得下心,教给他怎么带孩子,便就去轧钢厂上班了。 而闫解放则是在家一边伺候孩子,一边糊火柴盒,同时也在想着赚钱养家的办法。 也是巧赶上了,听着回收站的信儿,他这心里折了一百八十个个儿。 翻来覆去的想了又想,真就抬腿迈步进了倒座房的院。 他有准备被沈国栋轰出来,当初他可是没少背地里说这些人是破落户,只配跟破烂一起活着。 结果呢,人家是收破烂的,可日子越来越好。 他呢,教师子女,活成了狗样。 所以也别说拉不拉得下脸了,他只想活着,等能养活自己了,再说脸的事。 沈国栋很意外地看到他来,闫解放也是很意外地听到他痛快地答应了。 心里五味杂陈,什么话都没说,第二天起来,早早地就把孩子用的东西准备齐了,放在三轮车上推着出了门。 也就是从那天起,西院的三轮车又都派上了用场,就是周围的邻居,有老头的,也有小伙儿的,本着一口饭的目的,悄悄地踩了着三轮车。 有没赶上的,后悔莫及,又庆幸不已,至少自己还能有机会等一等街道,万一有工作分配了呢。 没管着别人,闫解放带着一个半岁大的孩子,在乍暖还寒的春天里,开始了自己的收破烂生涯。 他腿脚不好,就多用一只脚使劲,孩子哭闹了,就下来先哄一哄。 这四九城里的住户看低不看高,你家有钱有势,人家面上巴结你,可心里不认同你。 但比自己不如的,这就要多一份善心,瞅着不能白瞅着。 所以沈国栋给闫解放安排的片区,渐渐的就都熟悉了这个带着女婴的瘸子。 不知道他叫啥,就都叫他瘸子,他也答应,笑着跟人说话。 人家可怜他也好,照顾他也罢,这破烂倒是真不愁收,刚开始可能不熟悉,哄孩子也耽误时间。 但爷俩都在外面吃,中午这段时间又算是找补回来了。 也正是这份吃辛苦的劲儿,对收破烂这份行当也算是快速地入了门儿。 起初一天也就能赚三两毛钱,没啥工资一说,回收站也不认他们是站里的人,只是借车外派任务罢了。 收的多,收的废品价值高,赚的就多,懒了、耽误时间了,没收着好东西,那就赚得少。 晚上按时间收车,回收站的规矩,不许晚点,否则要说,没收着,有卖的,也得赶紧回来。 一周左右,闫解放爷俩一天能赚五六毛钱了,这就比糊火柴盒不少了。 当然了,糊火柴盒是在家里,遮风挡雨的,比这舒服。 关键是孩子受罪啊,但闫解放要坚持,葛淑琴就舍得。 她就知道闫解放不会害了孩子,亲叔叔是一说,害了孩子她要不认他,两人一辈子都别想好过。 所以这个破碎重组的复杂家庭,竟倒是团结了起来。 有的时候一家三口一起早出门,葛淑琴蹬着三轮车到厂子,闫解放在再蹬着往回走着收。 赶上了就去轧钢厂里找葛淑琴喂中午一遍奶,还能在食堂跟着葛淑琴吃口热乎饭。 赶不上了,跟谁家借点热水冲点奶粉就喂了孩子。 你说这个时候有流脑? 嘿!这早产的小女婴就这么跟她叔叔混着,没病没灾的,真是苦孩子禁活着。 小一个月下来,爷俩儿没啥事,钱是越挣越多。 从两、三毛到五、六毛,现在基本上稳定在八、九毛左右。 一天八、九毛啊,一个月下来就是二十六七块钱,糊火柴盒可赚不到这么多。 再说了,别看这收破烂的活干着,那糊火柴盒的活计也没丢。 两口子到家紧着去正房吃一口饭,谁都没闲话说,吃完抱着孩子就回家,一个哄孩子睡了,随后跟着一起下地打下手。 就那一个人糊口的火柴盒份额,哪里够两口子使劲干的。 月底了,院里人有聚在一起扯闲话的,也有东家长李家短聊闲篇的,还有聚在一起打小牌的。 只有这两口子还在忙活着。 葛淑琴先是给孩子用温水洗了澡,哄着睡着了以后,下地拿了小本子拢了这个月的帐。 “工资二十三块钱,收废品十七块八毛六,火柴盒十三块四毛七” 她念叨着边写边算,道:“交家里伙食费早晚各一顿十二块钱,孩子奶粉钱……” 零零散散加算减算,扣掉一家三口所有开销,最后还剩十一块三毛六分钱。 闫解放坐在地上,手里拿着火柴盒愣了愣,随即有种想哭的冲动。 终于啊,家里能攒下钱了。 现在花费高主要是孩子得吃奶粉,他们两口子在父母家里吃交12块钱也多,也不多。 葛淑琴中午要在厂里吃,他自己也要准备干粮,孩子一个月三盒奶粉,再加上其他生活琐碎。 别再说什么他爹一个月三十二养一家人了,刻板印象害死人的。 两口子挣的全加在一起都有五十多了,比他爹挣的都多了,为啥算到最后只剩下十一块多钱。 很简单,这个年代工资是一方面,供给又是一方面,福利还是一方面,只有正经工作的人才赚钱。 洗澡不花钱、看病不花钱、理发不花钱、取暖费不花钱……不花钱的福利太多了,钱也就攒下了。 可葛淑琴刚上班,只能算机关工作人员,不是干部,也不是干事,就是干活的,所以最低工资23元。 闫富贵三十多块钱,养大小伙子的时候费劲了,可供给粮没问题,再他从学校往回领的,加上家里早年的积蓄省吃俭用的也才这样支持下来。 闫解放两口子搭伙过日子,第一个月,置办了这么多东西,能攒下钱,已经是能干又节俭了。 他也是感慨着,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 葛淑琴也是听着想掉眼泪,收拾了账本坐在凳子上忙活着糊火柴盒,整理好了情绪,这才念叨着哪样该省,哪样不该省。 闫解放就坐在那听着,心里想的是,但凡他妈能帮忙带孩子,两口子还能多赚点。 不过就算是现在,第一个月没攒下多少,下个月就多了。 兴许得有二十块钱呢,一年就是两百四十块钱,十年呢。 他以前可是没想过收破烂这么赚钱,光看着西院破落了,没想着人家早早赚下大汽车了。 其实那车也不是赚来的,可他不知道,只是这么想着。 回收站把三轮车借给他们也是要收一部分钱的,只是在回收废品的价格里要体现。 其实大部分利润都让给了这些收废品的人,他们自己也很清楚。 有小聪明的,自己去废品公司问了,也去其他回收站问了,知道这边压了多少价。 要真是收到了废品往其他回收点卖,是能多卖几分钱,可回去怎么交代啊? 一次两次的行了,多了人家也不干啊,车子白给你用啊。 往废品公司,人家根本不搭理你,只收回收点送来的货,成车过磅。 所以估算下来就没有啥意思了,小聪明也就都收起来了。 回收站仁义,他们要是混蛋,这条胡同就别待了。 这也是沈国栋为啥贴着胡同里招人的原因。 那就说回收站让利这么多,是要做慈善吗? 咋可能呢,再薄的利润也是对个人来说的,量上去了,钱也就赚到了。 不然那三轮车空在那不也是空着嘛,白白丢失了市场,哪个多,哪个少。 关键是用这些人参与到回收废品的行列,有效地降低了回收站众人的风险。 就算是解决街道的就业困难形势,做了一点点慈善,也会有人记得他们的。 回收站早就不指望着这个赚钱了,可得用回收站走账。 所以,闫解放这些人可能赚得多了,但回收站永远不会赔。 上班一个月,葛淑琴的状态也有所改善,没像过年时后的死气沉沉。 闫解放问过她,在保卫处工作,是不是经常能见着李学武。 葛淑琴回他,当李学武是干啥的,跟她一样跑腿儿打杂的? 或者真当李学武跟这院里是邻居,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 那是领导,保卫处实际的一把手,在厂里也是排得上号的厂领导。 经常见? 开玩笑呢,副科长都进不去他办公室,先过副组长那一关吧。 葛淑琴明白闫解放是啥意思,现在的关系尴尬着,尤其是李学武跟闫解成以前的关系。 她没避讳自己以前的往事,可闫解放没问,她也就没说。 这家里已经默契地形成了她当家做主的形势,一切都听她指挥。 葛淑琴只告诉他,安安心心奔生活,啥都不用想,啥都不用问,他关心的那些人早都高高在上,他关心的那些事在人家那已经如过眼浮云。 两人能走到今天,躺在一铺炕上,只能说造化弄人。 而两人都是体会过生活的苦,更向往生活的甜。 对于有些人来说,能好好地活着,就是一种甜了。 ----------------- “哎呦,好大孙儿哦” 一进家门,刘茵便迫不及待地从秦京茹手里接过了孩子,哄着道:“可想死奶奶了”。 秦京茹笑着跟她打了招呼,问了李学武两人,便去餐厅准备饭了。 她不知道刘婶要来的事,不过也没啥意外的,奶奶来看孙子不是很正常嘛。 直到韩建昆拎着行李送到了楼上,才算是让她明白了,刘婶是不放心她一个人照看孩子呢。 听见婆婆的声音,顾宁也从楼上下来了,笑着叫了妈。 看着她穿的单薄,又叫刘茵好一阵关心,只说现在天气还凉,可得注意保暖。 这话不深不浅,句句透露着关心,尺度刚刚好,让顾宁觉得婆婆真在意她。 李学武叫了韩建昆去餐厅吃饭,同时也逗着李姝往餐桌这边一起玩。 刘茵则是逗了逗孩子,就这么抱着进了餐厅,一大家人说笑了起来。 对于韩建昆两口子在儿子家吃饭这件事,刘茵是问也没问,管也不会管的。 甭说儿子有能力独立生存,就是家里这一摊子事,又有哪件事不是儿子主持办好的。 韩建昆两口子跟着忙前忙后她看得见,更不会因为人家在这吃饭就想歪了。 在这吃饭就证明人家忙到了饭点儿,能供得起手低下人那是儿子的事。 出门前老太太还跟她笑着说了,到了这边可别多心,也别多嘴。 婆媳两个几十年了,早都默契彼此了,这话是玩笑,可也是实在的。 顾宁的性格比较敏感,也比较特殊,李学武又是忙工作白天不在家,压力也很大。 现在家里有两个孩子在,她过来就是帮忙的,不是添堵的。 甭说顾宁是好儿媳妇儿,就是有挑剔的,她也不会说什么,毕竟是冲着大孙子来的。 秦京茹特意给李学武和韩建昆留的饭,他们两个吃,她又哄着李姝去洗澡睡觉。 刘茵怀里的李宁见着奶奶一会儿新鲜,又哭着不让抱了。 没办法,顾宁接过去哄着睡着了,跟婆婆一起上了楼。 刘茵是有些拘谨的,即便这里是儿子家,可毕竟没在这边长住过。 上次顾宁生孩子,她还是在医院陪的一晚上,真正来这边住,很怕给儿子儿媳妇早晨什么不方便。 秦京茹哄着李姝上楼后,帮着刘婶收拾好了屋子,又一起说了说每天要忙的家务事。 她倒是会说话,直言道自己没啥经验,今天手忙脚乱的,是李宁好哄懂事,不然要忙不过来了。 幸好刘婶来了,也教教我怎么带孩子,我也好有时间把屋里好好收拾收拾。 这两句话一说,刘茵心里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尴尬就全消散了。 一时之间三个女人话就都说开了,家务活说了两句就都懂了。 顾宁是听懂了,但她只是哄了孩子睡觉,没太在意。 婆婆来帮忙她欢迎,婆婆不来她也没意见,对于孩子她并没有怎么娇气,对她自己也是一样。 李学武早晨哄着她吃鸡蛋,吃茧蛹,吃营养高的食物,她是有些不耐的,觉得生孩子没啥。 现在好了,刚刚在客房,婆婆还说呢,家里攒的、买的六十个鸡蛋,都要给顾宁补了。 顾宁差点怀疑这是李学武干的坏事了,她不想吃,就带着婆婆来。 婆婆给的,她还能不吃? 第468章 哼哈二将 “老太太这是心疼孙子了?” 李学武办公室,听着他说了早晨迟到的事,韦再可笑着问了一句。 昨天就约好的,两人今天早晨要讨论集团化组织制度制定和实施的工作,没想到李学武来晚了。 “没办法,老人嘛,有多少孙子都心疼不过来,现在才三个孙辈,两个在我家”。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我妈还好,并不像我爸那般娇惯孩子,见着面了大孙女这么好那么好的”。 “都一样,老人哪有不喜欢孩子的,到了我这个年龄也是” 韦再可喝了一口热茶,无奈道:“家里大小子读完初中就不念了,我说来厂里上班,死活愿意”。 他靠坐在椅子上,有些怅然地看着办公桌上的盆景道:“最后跟着他三舅去了南边,说是找了个对象”。 “嗨——这辈子算是落那边了” “得往好处了想,万一可心呢” 李学武劝慰道:“南方我待过一段时间,姑娘是要比北方的大妮说话温柔些,除了川南泼辣些”。 “要真是落户南方了,兴许觉得那方水土更养人,更适合他落地生根,枝繁叶茂”。 “呵呵,你是会劝人的~” 韦再可收拾了心情,放下茶杯问道:“领导那边有动静了吗?关于组织机构的审核意见,如果有要求,我们好及时组织人手开展调研”。 “说是还在看,兴许意见比较多吧,毕竟是第一版,正常” 李学武缓缓点头,道:“你也别着急,这活儿得慢慢来,得容领导考虑一下大的方向”。 “你呢?你有没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我可想听听你说了” 韦再可笑着看了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挺爱喝李学武这里的茶叶的,怎么很少有人来串门呢? “前几天我们组开内部办公会,在位同志还提起应该请你参加的,宝贵意见越早得到越宝贵”。 “呵呵,不够我忙的了——” 李学武轻笑着打趣道:“回头跟领导说说,咱俩换一换,我也学习学习正治组的先进经验”。 “算了吧!你要来正治组我欢迎,但千万别让我忙你这一摊子!” 韦再可好笑地摆了摆手,道:“你年轻,多锻炼是好事,忙这一大摊子也不觉得辛苦”。 “我不行,岁数大了,真累心” 他斜依着靠背指着主办公楼方向道:“你瞧瞧老丁,跟李主任跑的这一个月可给他累惨了快”。 “白天忙项目,主持工作,晚上忙应酬,第二天早晨不知道在哪醒,就是铁人也顶不住,我要是他啊,早灭火了”。 “瞧您说的,丁主任可不是一般战士,那可是能打能扛的主儿!” 李学武挑了个大拇哥道:“我可没见着他说过泄气的话”。 “嗯,他都快死了——” 韦再可叠起右腿,道:“天天晚上不回家,他媳妇儿站厨房里骂街,我们家住他们隔壁,听真着呢”。 “是嘛,这多不方便的” 李学武坏笑道:“真撞见送礼的,你说这收还收不收啊”。 “少扯那个,我不敢说自己一身正气,两袖清风,可我对得起组织” 韦再可笑道:“老丁晚上不着家不仅仅是为了应酬,还有躲关系的意思,天天晚上有人敲门”。 “要不说老丁媳妇要骂街呢!” 他好笑地喝了一口热茶,道:“他那天临走前给他媳妇叮嘱了,凡是家了来有送礼的,一概不收!” “晚上有敲门的只说他不在家,不方便待客,能撵则撵,撵不走的就摊牌,只说他不回家两口子闹别扭了”。 “哈哈哈——!” 李学武大笑着问道:“至于的嘛,怎么跟做贼似的,谁把丁主任逼成这样了,有家不能回”。 “嘿!你别说!他们是没找你!你是不知道这些人有多烦人!” 韦再可撇嘴道:“老丁媳妇儿刚开始还心疼他,现在真要闹别扭了,说这办公室主任当的,跟特么招魂蟠似的,竟是夜里的小鬼!” 可不是嘛,这个时候的人都要脸,真要去领导家走门路送礼,恨不得大半夜的去。 领导也要脸,就算是收,也只敢半夜了收,要不说都是鬼呢。 “就这个集团化组织结构定调子的事,可是闹的越来越厉害了” 韦再可说了丁自贵的笑话,可也是真的在谈问题,反应问题。 他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是该管一管了,没个样子”。 “嗯,是不太好看” 李学武想了想,看了韦再可一眼,问道:“你没受影响?” “他们敢往我家送东西!” 韦再可瞪了瞪眼珠子道:“我跟我媳妇说了,谁送的都收下,记好了名字交给我,隔天我就给他撸了!” 李学武缓缓点头,道:“我跟领导提一下,从委办这边下个文,宣传那边也抓一抓舆论导向”。 “至于说不知悔改,顶风作案,敢送敢收的,抓一批典型出来,严肃处理”。 他这么说着,面色也是认真了起来,道:“每次面临组织人事调整,上面还没怎么动呢,下面倒是先乱了,这个风气不能有”。 “而且关于组织工作,要把好关,重要信息不能漏,不能任命没下人先上了,这样不好”。 “嗯,我也是这个意见” 韦再可严肃地点点头,道:“组织人事调查工作要多开展,勤收集资料,减少突击调研的工作”。 “那就趁着集团化组织结构讨论期间,把机关组织纪律抓一抓”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又道:“关于结构的意见,我那天晚上回去后特意研究了一下”。 “集团决策化,工厂执行化,人事垂直化,财务分级化,管理扁平化,简单就这几点”。 他就自己说的几点意见展开地同韦再可谈了谈,主要还是以精兵强将小脑袋大身子为主。 构建集团统一管理和决策制度,制定执行力督促和约束机制,统筹兼顾,协调发展,是两人共同研究和敲定的主要方向。 其实李学武在给几位厂领导提交第一版审核意见稿的时候,就已经附上了自己的意见和建议。 如何思考,如何定义,如何调研,还得等领导们研究出自己的意见,上会讨论研究后才能交给下面。 一方面是合规管理,严肃制度,另一方面则是划分责任,健全体系,最后就是上下联同监管以及完善工作协调通道的工作。 其实韦再可来这边问的主要目的还是想知道领导有没有其他考虑。 包括所有领导,是不是对方案中某些条款有利益倾向,或者主观意识上的意见。 李学武对此也是做出了解释说明,在他的理解中,轧钢厂晋级和集团化是厚积薄发,大势所趋。 所有人只能顺应潮流,响应时代号召,关于个人利益得失,在几万人的大厂向集团化目标前进的时候,根本不值一提。 谁敢在这个时候提私人利益,那不是没长脑子嘛。 李学武跟韦再可讲,委办下文,那也是为了起到“勿谓言之不预”的效果,是为了有理有据地展开清流行动。 宣传跟进,掌握舆论,那是为了向机关干部解释关于这一次集团化结构制定的根本原则和基本情况。 当然不会透露各部门、科室的组成设定,但会告诉所有人,现在做的是架构,不是人事。 也就是说,架子正在搭建,还没到定谁上去的时候。 现在就开始烧香拜佛,忒早了点,不仅仅影响了负责相关工作的干部生活,还影响了机关管理纪律。 双管齐下,快刀斩乱麻。 同时也要切实可行地积极推进该计划的讨论和研究工作,尽快拿出一版的意见和方向。 这能给相关部门以时间和空间来完善,尽快给出第二版进行讨论。 集团化工作复杂而又繁琐,李学武是作为领导小组办公室副主任的身份在参与其中。 相关领导作为组长和副组长,组员是各组组长和副组长,会议开了几轮,推进的速度已经够快了。 韦再可来找李学武也不算拜错了佛,关于这个工作,还就是李学武能在各厂领导那里说的上话。 从他这得到的意见,基本上可以作为最终参考,尤其是领导的个人意见,这对于他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能在李学武这里吃定心丸,总比去领导那里吃闭门羹的强。 现在各组组长和副组长基本上都有一个大概的认知。 今年年末的晋级工作不一定很顺利,毕竟现在这个时期,尤其是轧钢厂有意实现集团化,上面也要充分考虑实际情况。 但明年上半年,应该是会有确切消息的,相差一年的时间,很多事情不好说,也说不准。 所以这个时候有人上门送礼,完全是扯闲蛋,他们才不会搭理呢。 至于说集团化进程,根据领导透露出来的压力,以及他们自己了解到的小道消息,应该能按照预期实现最终目标。 因为只要晋级工作能完成,人的问题解决了,集团化这种分工和位子的问题也就能解决了。 市里是不愿意看见自己养大的孩子往外跑的,但儿大不由娘。 上面是愿意看到轧钢厂实现集团化,实现大规模发展和经济产能爆发的。 工厂实现公司化,集团化,就证明当前的经济有活力,走出了一条特色的发展道路。 同时也要看到,工厂在进步和发展过程中,是要带动人力市场、金融市场、产业集群化的有力优势。 最直接的一点,轧钢厂在实现集团化的过程中,是要由上面安排干部下来参与建设工作的。 一个大集团,总不能都由厂里自行做主分配职务吧。 轧钢厂发展的这么好,就说明厂里的领导干部是有战斗力的 统筹规划,协调发展,这里的干部往外走,去其他工厂主持工作,是不是就能把这里的先进经验交流出去? 干部交流绝对是个优势,对上对下都是好事,对当事人也是个进步和发展的机遇。 所以能看到,在这一项工作中,没有哪个厂领导胡搅蛮缠拖后腿。 更没有哪个领导争自己的利益,或者圈自己的地。 没必要,这地最后是不是你的还不一定呢,兴许集团化进程实现的时候,现在的班子一半的人都要走了。 再想想,现在班子里多少人,以后会有多少人。 翻一倍都是正常的,毕竟现在还是管委会的管理结构,集团化实现后,还是要恢复厂长负责制的。 关于这一点,在组织结构讨论会议上,大家的意见还是比较一致的。 当初取消厂长负责制,是响应大学习的号召,全力总结思想和开展学习经验,为了集中力量干大事。 现在力量集中的,大事干成了,关注的重点是要重新回到经济和生产建设中来。 轧钢厂的组织变革工作要超越现在的变革形势半年之久。 而引导性文件和决策文件的下发和学习,厂里一直都在严格执行。 也就是说,轧钢厂跑得快,力量集中且团结,能够紧紧地跟上变革的脚步,时代的的步伐。 在面对去年的经济总结,以及今年第一季度的发展情况总结,上面已经有了重振经济,发展生产的意愿。 尤其是在大学习活动中,外地进步师生的全国游已经被叫停,甚至各城市都开始召回和清理他们了。 上面的领导频频出现在生产一线走访调研,甚至多次召开经济探讨会,讨论研究抓生产,促学习的重要工作。 从根本意义上来说,上面从未有过阻碍工厂生产和建设的意图,包括去年五月份下达的特别指示。 轧钢厂正是承接这股东风才有了联合贸易、联合生产和联合三产等组织机构。 在今年更是集中力量筹建了汽车工业供应链、海产品食品工业供应链,以及煤、铁、矿、木材等原材料供应链系统的打造。 所以现在轧钢厂虽然走的很急,很快,但也很稳,很得上面的重视。 管理制度的制定有着一定的规律和准则,更多的是要依靠政策来执行。 李怀德私下里跟李学武提及到,上面已经有意探索管委会结构下的厂长负责制,以及谠组的恢复构建。 这是毋庸置疑的,所有干部在执行工作的时候,都要收组织领导,更应该受谠的教育和指导。 所以,现在外面普遍是搭理发展变革,学习先进经验,走重建管理结构的道路。 但在轧钢厂这里,已经是把实验的道路走完了,该重新走上正轨的时机了。 当然了,必须要看到这一变革发展的局限性,说是要恢复厂长负责制,说是要恢复谠组织结构,这只是政策上的引导。 关于怎么执行,轧钢厂这边李怀德和其他几位副主任协调的意见是,先走着瞧。 不是在叫号,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边走边看。 但在集团化组织机构的建设上,是要把这一结构和目标做进去的。 可以是两套方案,但必须保证一年后,三年内出现这种风向性变化的时候,厂里能快速拿出解决方案来。 李学武在送走韦再可以后,很真就针对这一问题给各领导分别打了电话汇报。 ----------------- “领导,跟后勤说了,要再添三方柜子,且得把材料整理一下,重新归档,现在已经放不下了” 彭晓力在李学武打电话的时候就进来了,先是收拾了茶杯,给他续了茶水,又收拾了桌上的文件。 只等李学武给景副主任打完电话,这才开口汇报。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点点头说道:“忙你的,现在搬吗?” “后勤的同志已经在门口等了” 彭晓力将桌上的文件整理好装箱,一会儿要抱回他那屋去整理备案,然后转给下面或者委办。 他得了李学武的应允,这边走到门口招呼道:“来,辛苦一下几位同志,注意安全,别磕了柜门”。 门口有人应着声,彭晓力则是站在屋里,准备指引着他们把柜子放在哪。 李学武没太在意,只是看着手里的文件,他这办公室里原来就三方柜子,都是标准的文件柜。 可因为他的办公习惯使然,很多文件在批阅过后都要做备案和跟踪反馈,也就造成了文件的繁多。 三个大柜子装满了不说,沙发旁边的小几上、柜子上、身后墙角,甚至靠近柜子边上的地上铺了一层木板后也堆叠了一些文件。 其实彭晓力的工作很辛苦的,光是整理和处理这些文件就够他累的,更何况还要处理其他工作呢。 彭晓力辛苦,直接过手这些文件的李学武久就更辛苦了。 以前保卫处可没有这么多工作,就是付斌每天都是喝茶的时间多,看文件的时间少。 到了他这完全不一样了,一方面是他工作抓得严,另一方面则是现在的工作多。 也许是后勤的职工怕打扰到他看文件,搬运的柜子虽然很沉,但并未有吵闹和喧哗声。 三方柜子的安置和摆放都由彭晓力安排,是顺着另外一面墙一字排开的,办公室里的文件也得由这些人帮忙搬到茶几和沙发上重新分类。 有超过时限的要归类送到库房,有在跟踪期限的要分类安置进柜子,原本三个柜子里的文件也得收拾一遍。 正因为几个人进来帮忙的声音比较大,所以彭晓力才等领导打完电话,又提前说好。 “辛苦一下,先把地上的文件搬到茶几上,文件上有日期备注,按顺序摆放就行” 彭晓力一边做着安排,一边按照早就计划好的,给柜子隔段上贴了标签。 并指着标签给几人说了归档的要求和办法,屋里又响起了一阵应答声,不过都很轻。 李学武随意地扫了他们一眼,刚要继续看文件,却是发现葛淑琴站在那,跟着一些人听彭晓力指挥。 葛淑琴也是看见了他,或者说跟同事们一起搬着柜子进来,被要求帮着领导收拾归纳文件的时候她就知道要见着谁了。 她是有些尴尬的,这跟昨天在院子里看见李学武是不一样的。 这间办公室很大,对于她来说是这样的,比她家屋还要大。 这里的气氛有些严肃和威严,尤其是大办公桌、排墙文件柜、木制沙发,以及李学武身后的挂画。 刚刚被彭秘书要求在门口等一下的时候,他们听着领导在办公室里打电话,谈工作的对象都是厂领导,心里不敢有一点急切和怨言。 只觉得这是少见的能接触到领导工作的机遇了,虽然听不大懂领导们在沟通什么,但一定跟厂里的大事有关系,不然又何必给所有领导打电话呢。 能打电话跟领导沟通工作的本身就是一种特殊,进屋后更觉得身上有些负担,好像说话大声了都不适合一般。 这里可能唯独葛淑琴的心情是复杂的,是忐忑不安的。 关于她自己的事,关于接班的事,关于跟闫解放的事,还有关于闫家的事,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李学武的目光只是在她身上停顿了那么端着的一下,却让她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对方。 等按照彭秘书的要求开始整理文件的时候,葛淑琴再抬起头,却发现李学武已经又低头开始办公了。 彭晓力早就做好了分类归档的准备工作,所以按照他的要求执行起来很顺利。 办公室里只有很小的说话声,快速简介地沟通过后,大家都在忙着。 “李主任,呦!忙着呢~” 办公室门口有人敲门打招呼,彭晓力笑着迎了上去接待道:“敖副主任,不好意思啊,我这收拾文件呢,没见着您来”。 “敖副主任,来” 李学武见是敖雨华过来,放下手里的钢笔站起身迎了她一步。 敖雨华却是很客气,跟彭晓力说道:“没事,忙你的”。 “我来找你说一下下个月回访的事,景副主任问起了” 敖雨华瞧见沙发上都是文件,也就没往那边去,直接到了办公桌说道:“李主任那边有工作,看看协调一下时间,光景副主任一个人去也不大好看的”。 “坐,坐下说” 李学武让了她座,自己则是回到了位置上坐下后问道:“李主任那边有什么安排吗?” “说是没什么特殊安排,但保不齐有临时的工作,他让我来问你” 敖雨华苦笑道:“我也是跑了一圈了,看看怎么安排吧”。 “我这边应该没啥问题” 李学武接过彭晓力递过来的笔记本看了看,说道:“三号晚上我们要去津门,得周日才能回来了”。 “要是安排在第一周,好像时间有点紧了”。 他抬起问道:“一共有几家?” “信用社、钢铁学院、纺织厂” 敖雨华说道:“这三家最好上半月做回访安排,景副主任那边的意见是,尽快沟通,敲定合作”。 “京城二汽、京城火车站那边最好在下半月能安排上,项目那边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 “钢铁学院安排在周一,我们回来的第二天,我跟裴校长联系一下” 李学武挠了挠脸,皱眉思索着说道:“信用就放在周四,周三跟造船厂那边有个会”。 “纺织厂就放在周六,周六下午吧” 他想了想又道:“上次纺织厂那边说好的,要组织坐一坐,他们古主任也有这个意思”。 “那你一定得去了,不然就回不来了”。 敖雨华无奈地说道:“景副主任特别叮嘱你的,尽量放在上午,她就怕这种局儿”。 “怕解决不了问题,这事躲不过去”。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只允许你把人家撂倒了,不给人家撂倒你的机会?” 说完又看了看笔记本,道:“二汽那边沟通的差不多了,这个项目我一直在跟,放在21号吧,我跟景副主任去一下,应该没啥问题”。 “火车站那边就不用去了,回头我跟他们副站长打个电话,约着晚上坐一坐就算了”。 几句话把敖雨华跑了好几圈的问题轻松解决了,倒叫敖雨华好一阵感慨,直呼下一次直接来这边定了。 李学武却是摆摆手说道:“千万别,领导要是有事,就真是挪不开,到时候难免又要手忙脚乱”。 “我跟你说个事,你拿个主意,是李主任那边转回来的” 送她出门的时候,在门口,敖雨华跟李学武轻声说道:“原来的聂副厂长的儿子来了,说给他爸要待遇”。 “谁?聂副厂长?” 李学武微微皱眉道:“是聂小光吧,要什么待遇?” “是他,带着两个小年轻的跟大门口堵着李主任的车了”。 敖雨华也是为难地说道:“他给李主任说,他爸在造船厂受了工伤,应该享受劳动保护待遇,要求调他爸回京修养”。 “受伤的事是真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头,问道:“这件事我怎么没听说过呢?” “我给徐主任打电话问过了” 敖雨华皱眉道:“说是碰着手了,骨折,不是很严重,已经在休息了,聂成林没有要求回京修养”。 “那是聂小光自作主张了?” 李学武对这个小子有点印象,当初要干掉李怀德的,还扬言再也不来轧钢厂,再来就是庆祝李怀德死的。 小年轻,冲动没脑子,典型的傻瓜蛋子,不知道怎么就又闹了这么一出。 当初安排聂成林去营城造船厂,其实就有照顾他的意思。 在董文学那里不好办,毕竟炼钢厂太大了,多少控制不住手底下人如何作为。 但在造船厂那边基本上没啥问题,主管基本上都是造船厂原来的技术干部,就算有劳动安排,又能往死了收拾啊。 主要是送的远远的,也省的李怀德惦记,没想到聂小光很怕他爹不被李怀德惦记。 换句话说,他这是恨他爹不死呢? “他什么意思?要钱?” 李学武皱眉道:“不会真的想用这一招威胁,就能把他爸接回来?” “我也弄不明白了,他还没走呢,就堵着大门口等着李主任的车” 敖雨华提起他也是头疼,她跟聂成林的关系没多好,可也没多坏,没想过要做什么,帮一把才是可能的。 但面对油盐不进混不吝的聂小光,她是把好话都说明白了,事情的影响也说清楚了,可对方钻牛角尖认死理而,非要堵着李主任的车。 堵着一回李主任还能当他是小孩子不搭理他,要是再堵着第二回,兴许就是委办和保卫组的责任了。 “行了,这件事我来处理吧” 李学武没奈何地接了这个擦屁股的活儿,谁让他两个部门都相干呢。 送走了敖雨华,他也是想明白了,对方来这问行程安排的事是一方面,完全可以打电话沟通。 亲自来,可能就是因为这个烫手的山芋,毕竟大家都知道聂副厂长的情况,那不是个坏人。 所以如何对待其家属,以及家属的诉求,还真是个麻烦事。 李学武回到办公桌后面坐下,彭晓力走过来问道:“用我去门口看看情况吗?” “不用,先晾着他,年轻人,容易蹬鼻子上脸”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想了想,说道:“给门卫室打个电话,盯着他点,要是有走的意思,就领进来”。 说完摆摆手示意他去办这个事,自己则是翻看着手里的笔记本,心里思考着聂成林的情况。 李怀德之所以一直没有动他,可能跟忙不过来有关系,也可能跟聂成林比较配合工作有关系。 但事情坏就坏在聂成林有个不消停的儿子,也是个纯孝的儿子。 “领导,我搬一下后面的文件” 他正想着事情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跟他说话,抬起头却是葛淑琴。 “嗯,好” 李学武站起身让了位置,由着她去收拾墙角的文件堆。 “你是什么时间来上班的?” “我……我是月初” 葛淑琴没想到李学武会问她话,磕巴着回答了,满脸的小心和拘谨。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笔记本,看着她问道:“身体可以了吗?我记得跟人事那边打过招呼吧,人事没安排你假期吗?” 屋里其他人手里均是一顿,刚刚听见领导跟葛淑琴打招呼他们便有些意外了。 不过都知道李学武人不错,尤其是对基层的办公人员态度很好。 领导问个人情况也是表示关心,只是没想到李学武对葛淑琴的关心这么细致。 对方是刚来上班的,具体情况只是班里人传了一嘴。 看着葛淑琴老实肯干,任劳任怨,大家倒是对她的印象很好。 现在看来,这个葛淑琴也是有些背景的,不然咋可能这么容易就接了丈夫的班呢。 也不是没有歪心眼子的,想着葛淑琴年岁小守寡,李学武年龄也不大,万一有点那啥的。 不过这样想的人不多,很简单地就能看得出来,葛淑琴跟李学武不是很熟,毕竟熟人再怎么不说话,也能看得出关系来。 葛淑琴也是没想到李学武能关心她,抱着文件走出来递给同事,站在那小心翼翼地回道:“人事给假了,我身体好了,就来上班了”。 她低着头不敢看李学武,捏着手指头说道:“谢谢您的照顾,给您添麻烦了”。 “麻烦倒是不麻烦,还是要注意身体,尤其是孩子小” 李学武点点头,问道:“孩子谁哄着呢?三大妈?” 别看李家跟对门处的不好,别看闫家两口子是那个德行,别看李学武现在不在院里住了,身份地位高了,但说起来,还是得叫邻居的称呼。 这是一种做人的素质,不可能叫名字,毕竟是一个院里的,又是葛淑琴的婆婆。 再一个,李学武照顾葛淑琴不完全是看在她这边,还是看在闫解成和那个孩子的份上。 你要叫李学武欺负一个人,他能收拾的对方要死要活的。 但真正面对从小一起玩过的不算发小的发小,又有过共事的经历的人意外死亡,尤其是还扔下一个小孩子,他再怎么看不起葛淑琴和闫家,也得力所能及地帮一把。 葛淑琴能感受到李学武话里的真诚,低着头回道:“没……闫解放哄着呢,我婆婆忙”。 “闫解放都能哄孩子了——?” 李学武打量了她一眼,晃了晃下巴道:“三大妈忙啥呢,看孙女的时间都没有,国栋跟我说闫解放不是跟着收废品呢吗?” “……是……” 葛淑琴紧紧地攥着自己手指头,面对李学武的询问犹豫了又犹豫,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李学武看了看她,皱眉问道:“闫解放那个腿脚儿,还抱着孩子出去干活?” “是,是他哄着呢” 这会儿屋里其他人耳朵都支棱起来了,好像听见什么复杂的八卦了。 机关里面最容易也愿意传这个,完全当工作闲余的调剂。 葛淑琴本来跟同事是不谈这些的,也没想过要提及这些。 她只想着好好上班,赚钱养家,没想到李学武当着她同事的面都给问了出来。 可她也不好不回答,刚刚的犹豫就是内心在做挣扎,现在都被问漏了,她索性也就都说了。 “得有一个月了,我来上班他就跟着收废品了,我婆婆不愿意哄孩子,只能他带着”。 “其实还行,早晚我喂,中午他和孩子有时候会来厂里,平时喂奶粉,还算照顾得来,毕竟天暖和了”。 听她说到这些,办公室里干活的人反倒是肃下了心,再没有那些邪门歪道的想法了。 似是这般的苦命人,谁又有那个心思去调侃和玩笑的。 李学武点点头,打量了她一眼,问道:“安排你干啥工作呢?” “就是后勤,我文化程度有限,能干的工作不多”。 葛淑琴坦然地说道:“能到后勤挺好的,活不是很累,我能干得来”。 “嗯,行,挺好” 李学武见他们收拾完了后面的文件,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 “行了,你们忙吧”。 “谢谢领导” 葛淑琴应了一声就又去忙了,倒是刚刚用那种眼神看她的同事们没了怪异和探究。 她也是没想过自己说了实情,反倒没引起大家的嫌弃和厌恶。 无论在哪个时代,寡嫂跟小叔子在一起,终究是要被非议的。 尤其是她刚刚守寡,就有了这么一出,更是在内心里自卑。 可命运如此,容不得她有一点抗争,能活下来就是运气了。 她已经不是钢城那时候的叛逆小妹了,更不是刚来京城时候的不良女人,现在她是孩子的母亲,一个家庭的支柱。 当初闫解放不帮她,她就得死,现在她不帮闫解放,闫解放就得死,命运好像早就把戏弄她当做了一种因果报应。 当初她的放浪和肆意,全都找了回来,让她悔恨和明白,当初的自己是有多么的愚蠢。 办公室里的文件很多,他们六个人收拾着,将近一个多小时才收拾完。 在这期间有人来找李学武汇报工作,有人来协调申请,也有电话打进来。 几人也是恰巧有这个机会,近距离感受到了领导的忙碌。 他们干活的时候尚有几段时间休息小憩,但见李学武一直都在忙,可比他们忙多了。 彭晓力言语客气地道着辛苦,把他们送走了,回来办公室跟李学武汇报道:“门外来电话,说是拦着了聂小光,正带着他过来”。 “嗯,是蹲不住要走了?” 李学武哼了一声,看完手里的文件抬起头说道:“你安排一下,刚刚在这忙的那个葛淑琴,调她去值班室干接线的工作吧”。 彭晓力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就安排这个人的工作了。 “好的领导,我跟孙主任说一下,这就安排”。 “嗯,孙健应该是知道她的情况,是闫解成的爱人,孩子特别小,生产的时候大出血差点没了”。 李学武解释了一句,点点头道:“干后勤没啥毛病,就是吃辛苦,照顾孩子不方便”。 “她的家庭情况很特殊,多照顾照顾吧,跟值班室上班还能照顾一下孩子”。 “好的领导,我明白了”彭晓力点头道:“我会跟孙主任交代清楚的,安排好了我再给您汇报”。 他们这边正说着,门口传来的敲门声,保卫报告说人带来了。 李学武侧了侧头往门口一看,好家伙,哼哈二将到了。 聂小光怎么跟赵侠整一块了? 这特么不等于卧龙遇着凤雏了嘛! 第469章 以后别来找我了 “嘿——!真是你啊李哥!” 赵侠进屋后一见坐在办公桌后的领导是李学武,精神头立马就不一样了,熟人啊! 他没了刚刚被保卫吓唬的胆怯和拘谨,笑呵呵地跟李学武打了声招呼,显得很是热切。 可屋里这会儿只有他在笑,笑着笑着他也觉察出了不对来。 送他们过来且吓唬过他们的那个保卫怼了他一杵子,警告他老实点。 这下又把赵侠给镇住了,脸上的表情僵硬极了,站在那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这儿的保卫不会动手打人吧? 聂小光却知道自己被带过来是要见谁的,或者说知道谁要见他。 他跟李学武打过交道,可这一次没有了前几次的轻松和随意,即便是同一间办公室,同一个人。 站在屋里的秘书不是好眼神儿地盯着他们,那股子嫌弃的意味就算隔着几米远也能感受得到。 李学武给彭晓力挥了挥手,示意他去忙,同时站起身对着门口的两人招了招手,示意来沙发这边坐。 彭晓力刚刚隐约听见了敖副主任说的话,知道聂小光来干啥了。 他倒不是嫌弃聂小光别的,就是这幅莽撞的性格,不仅仅给别人带来了负担和麻烦,还坑害了他老子。 聂副厂长那人说起来除了脾气不好,并未对其他人有过什么苛责。 就算是物伤己类,彭晓力瞅着坑爹的货还不自知,站在那一脸的怨愤和不服气,只觉得嫌弃。 听着领导的安排,他默默地给两人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了茶几上,随后看也没看他们便离开了。 也许看出了秘书的厌恶之情,聂小光和跟来站台的赵侠都有些沉默。 李学武打量了两人一眼,抬手示意了茶杯道:“喝点水,听说在门口站了有一阵了?” 赵侠收回打量四周的目光,看向了李学武,他想要说话,却被这办公室压抑的气氛黏住了嘴。 最后,他把目光看向了聂小光。 聂小光低着头沉默了好半晌,这才抬起头看向李学武问道:“我爸到底归谁管?” “怎么?跟我不能谈?” 李学武瞅了瞅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热茶,道:“你最近去营城看望你父亲了吗?” “就因为我过去看了,所以我才来找李怀德的,他把事推给你了?” 聂小光梗着脖子瞪着眼睛,满脸的怨怼,一副颓废又不忿的模样。 李学武放下茶杯,微微摇了摇头道:“李主任没给我打电话,是门口保卫往值班室报备,秘书跟我提了一嘴”。 他打量着已经有了青色胡须的聂小光,缓缓点头问道:“营城造船厂的管委会主任徐斯年你认识吧?” “认识,以前见过面” 聂小光不知道李学武要说什么,但他不敢跟李学武撒野,更不敢在保卫处,在这间办公室里耍横。 你让他砸李怀德的车他都敢,但唯独面对李学武的时候没有胆气。 李学武跟他谈话还真就没有呵斥和咒骂,完全是一副平心静气,身份平等的态度,他就真吃这一套。 “前几天我跟徐主任通电话还问起你父亲的情况,说是还可以” 李学武叠着右腿,手垫在膝盖上,缓缓点头道:“前段时间因为工作手受了伤,最近是在休养”。 “他的手已经伤到了骨头了!” 聂小光语气有些冲地说道:“按照轧钢厂职工工伤管理规定,就应该可以享受回家休养的待遇”。 “可是为什么?” 他盯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为什么我爸不能回家?” “嗯,这个问题我也在考虑” 李学武微微皱眉,看着他说道:“我跟聂副厂长的关系你应该也听说过,不算坏,有交情”。 “我说话你可以听一听,做个参考,认同就信,不认同就算了”。 李学武坦然地说道:“你送你爸去营城的那次其实应该就知道,我不知道你爸跟没跟你说的很透彻”。 “但是!你得知道,你爸不是以岗位调动的程序去往营城参加劳动和建设的” “他现在的身份也对标不了普通工人,这个道理我说了,不用辩论,你应该能理解”。 “我不理解——” 聂小光心里清楚的很,但嘴上犹自辩白道:“我现在不知道我爸在轧钢厂的身份到底是算什么?” “工人?干部?临时工?” 他目光怨愤地说道:“就算是临时工也有休养的待遇吧?” “嗯,我承认,你说的对” 李学武点点头,抿着嘴说道:“但不可否认的是,你爸不在你说的这三种情况之内,你明白吧?” “罪人吗?还是劳改犯?” 聂小光的眼神逐渐变得犀利了起来,好像一只没长大的狼崽子,面对危险只知道露出不算锋锐的牙齿啊。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他有些恶劣的态度,毕竟这又不是针对他的。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缓了有一分钟,这才开口说道:“是什么身份现在讨论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要告诉你的是,不要闹了” 李学武放下茶杯,认真地看着他说道:“你不是个孩子了,你爸不在家,你就是家里的顶梁柱”。 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说道:“年轻不是冲动和鲁莽的借口,更不会是护身符,你是要为此付出代价的”。 “你不是在吓唬我吧?” 聂小光的倔劲儿也上来了,梗着脖子说道:“我还以为你叫我来是要拘留我的,现在吗?” 他伸出自己的两只手,攥成了拳头比划着,让李学武给他戴铐子。 坐在一旁的赵侠没想到聂小光的反应会如此的激烈,尤其是面对李学武,他是不是不知道李学武是谁啊? 聂小光虽然在东城地面上混得开了,但这些名声在李学武这里屁都不是啊,至少他不可能威风到让人给他弟弟送自行车。 但李学武就能! 李学才就被人塞了一台自行车! 他看着好兄弟敢跟李学武造次,心里一突,想要怎么提醒他一句。 你特么自己找死别拉上兄弟我啊,说好的我是来助威的,不是来陪葬的,因为一顿饭把命搭里不值当啊! “呵——” 李学武看着痞子模样的聂小光微微摇了摇头,轻笑着说道:“你当这里是哪?保卫处是讲究工作程序的”。 他语气很是随意地说道:“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也不要给家人找麻烦,这不是警告,也不是威胁”。 “是吧?赵侠” “啊?我……” 赵侠没想到李学武突然问向了自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好好想想,你爸在京城合适,还是在营城合适,这问题不难”。 李学武手搭在了沙发扶手上,和煦地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孝子,想要你爸有个好结果,哪怕是回家休养也好,是这个意思吧?” 聂小光默不作声,脸色依旧难看,但刚刚伸着的手已经默默地放下了。 “其实你很聪明,我说了这么多,你应该能知道现在的状况对于你爸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李学武手指敲了敲,说道:“他的身份依旧是干部,但是一名正在接受劳动教育和改造的干部”。 “关于他为何要接受这些安排,我想我说的再详细,再正确,也比不上你爸的解释,对吧?” “是李怀德做坏,是这样,对吧?” 聂小光恨恨地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都是他干的坏事,是他想要害死我爸爸,是这样吧?” “谁说的?什么时候,谁证明?你有证据吗?”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道:“我刚刚跟你说什么了,不让你鲁莽和冲动,要用脑子思考,你是傻瓜吗?” “只有傻瓜才会一股劲向前冲,不知道变通,更不知道保护自己”。 他微微扬了一下下巴,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牛哔啊,敢拦轧钢厂一把手的车,还跟出言不逊威胁对方,是不是?” 聂小光气息逐渐急切,显然被李学武说的情绪再次激动了起来。 不过这会儿李学武训斥他并没有恶意攻击他什么,他只能听着。 “用我跟你说一下这样做的后果吗?”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道:“首先是处理你,关你十天半个月的,窝窝头就凉水,给你掉掉膘啊?” “其次是对你爸的影响,你是觉得他现在的‘错误’还不够多啊,想再给他添一个教子无方是吧?” “最后你想想你妈,你爸的状况已经够叫他担心的了,你再被关起来,你还让不让她活?” “嗯?你不是大孝子吗?”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语气犀利地质问道:“你就是这么当孝子孝顺你爹你妈的?” 看着憋着气低头不语的聂小光,李学武长出一口气,用劝诫的语气说道:“找点正营生干,照顾好你妈,多去看看你爹,比惹祸子强”。 “尤其是对李主任,我能告诉你的是,你完全不懂你爸和他之间的关系,更不懂这里面的复杂情况”。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沙发扶手,道:“李主任从未想过要害你爸,这是犯错误的,谁都不会这么做”。 “但你不能给你爸的名声造成损失,更不能给其他人留有攻击你爸的借口,你应该用大人的思维思考问题了”。 “我爸不让我管他的事——” 聂小光低着头闷声说了一句,随后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道:“我不懂你说的复杂,但我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行了,这句话就暴露了你思想不成熟的老底儿了!” 李学武手指在脑袋旁边转了转,说道:“让你学会用大人的思维想问题,就是告诉你,你只有这样说话办事,人家才会听你说,懂吗?” “拦车骂街不成,你越是这样,人家越不会听你讲,只会看遍你,认为你就是个无能的小丑”。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我是个无能的小丑?” 聂小光看着李学武有些气馁,低着头瞟着李学武,又有些不服气。 李学武却是站起身,走到他的沙发旁坐在了扶手上,伸手拍了拍聂小光的肩膀道:“我怎么想不重要,关键是你自己怎么想!” “小光啊,这个社会其实是很复杂的,不是以你眼中的黑白来分辨人和事,非黑即白,或者非白即黑”。 “我本可以跟门口的保卫说,把你们抓起来收拾一顿,然后撵走,来一场打你们一次,这能行吗?” 看着赵侠紧张的神情,以及聂小光疑惑的目光,李学武撑着他的肩膀站起身说道:“这样是不行的,早在我十六岁的时候就知道武力解决不了一切问题,包括打仗也是一样”。 “我曾经也跟你一样,有诸多少年烦恼事,整日里风风火火跳个不停,可到头来一事无成”。 李学武看着他点点头说道:“之所以没让保卫处理你们,而是叫你们来谈谈心,就是因为你们的现在就是曾经的我”。 “李主任可以不跟你一般见识,但你得活出个人样来给自己看,也给轻视你和你父亲的人看一看”。 “别再老想着威胁谁,或者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太幼稚了”。 李学武双手插兜站在窗前,抬了抬下巴问道:“你们崇尚武力,我问你,拳头什么时候最有力量?” 赵侠疑惑地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聂小光,他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还是不回答的好,这应该不是问他的。 聂小光拧着眉头坐在那,目光有些迷茫地看着李学武。 “是攥起还没有打出去的时候” 李学武眯了眯眼睛说道:“就像荷蛋,它最有威慑力的时候不是打出去炸了谁的家,而是当发射井盖打开的时候”。 “你现在做不到的事,就不要去吓唬别人,否则你将承受你这个年龄无法承受的后果”。 “你承受不住,谁帮你扛?” “我知道了……李……李哥” 聂小光面色有些颓败地站起身,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不会这样了,您放心”。 “我相信你能做到,更能想的明白”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因为你是个聪明人,我一眼就看得出来”。 赵侠听着他的话瞅了瞅聂小光,又疑惑地瞅了瞅李学武,他也看了,怎么什么都没看出来啊? ----------------- “咱们就这么走了?” 从保卫楼出来,赵侠意犹未尽地回头看了看不算出奇的三层楼。 他跟着满脸沉重皱着眉头的聂小光往外走,问道:“你跟他有交情?就是李学武,你认识他?” “嗯,因为我爸的事认识的” 聂小光转头看向赵侠问道:“你怎么认识他的?” “他弟弟是我们同学” 赵侠撇了撇嘴,道:“不过他弟弟可没他威风,就是个书呆子”。 聂小光打量了他一眼,道:“他对你可还算客气了,关系很好?” “还行吧,他爸跟我爸是同事” 赵侠也是机灵的,说话都是挤牙膏似的,一股一股地往外冒。 当然了,这不都是他自己聪明,只是平日里跟他爸学的。 老鼠的孩子会打洞嘛——! “怎么?你要打听他?” 赵侠诧异地看了看聂小光,提醒道:“我劝你珍爱生命,别作死,他在办公室的模样可跟在胡同里的时候不一样”。 “再说了,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可都是为了你好,你别跟他犯浑”。 “为了我好?也许吧——” 聂小光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主办公楼的方向,那里是他爸爸曾经工作过的地方,现在…… 他转身往外走,边走边说道:“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跟李怀德是一起的,关系很要好”。 “这话儿怎么说的?他骗了咱们?是李怀德让他来劝你的?” 赵侠跟在后面急切地问道:“或者说他早就知道咱们来了,故意忽悠咱们得,让咱们觉得他是好人?” “我有这个资格吗?” 聂小光瞥了他一眼,这哥们比他岁数大,聚在一起玩也是看他知识分子出身,要团结。 只是这大哥的脑回路有的时候很幼稚,有的时候又很睿智,说话的水平也是忽高忽低的,奇葩的很。 “他那些话说的对,但我不信任他,更不信任他的目的” 聂小光边走边说道:“不过这并不影响我认真想了他说的那些道理,我是应该用脑子想问题,而不是用拳头解决问题”。 “李怀德也不可能让他来劝我,但有可能是其他人,他也可能早就知道咱们来了,他们这些人说话就是这样,遮遮掩掩,云山雾罩”。 “嗯,还真是这样——” 赵侠想了想,他爹也是这样说话的,也是这样教他说话的。 “那你还想着报复李怀德吗?” “想,做梦都想弄死他” 聂小光恨恨地咧咧嘴,然后长出一口气道:“但现在不行了,李学武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要敢动手,他就会抓我,会狠收拾我”。 要不说龙生龙呢,聂成林教出来的儿子也不是个纯纯的饭桶。 “他说的很对,现在我没有能力对付李怀德,就不要放空炮”。 聂小光拍了拍赵侠的肩膀道:“这件事我回去后再想想,这次谢谢你能陪我来,感激不尽”。 “这话说的,咱们是朋友嘛” 赵侠笑了笑,又觉得现在这个时候不合适,边走边问道:“你说对付不了李怀德,是因为上面不让咱们进工厂了吗?” “两方面,这是其中之一” 聂小光点点头,说道:“其二是今天李学武告诉我的,我没有能力直接对付他,更没有能力全身而退”。 三月初,上面下文,明确通知所有进步师生返乡返校,回归组织。 且在文件中明确规定,不允许再去工厂搞宣传和大学习活动。 这是为了快速恢复经济,确保工业生产正常化。 另一个原因是这个年月工人的正治地位高,在活动中的话语权也高。 他们不愿意接受这些小崽子们的教育,更不认同他们的宣传,上面那几个也搞不定广大的“老大哥”。 所以综合情况,顺应上面收紧对进步师生和小崽子的放纵,同时做出了这一规定。 聂小光是如何跟赵侠走在一起的? 正是在上面对小崽子和进步师生的约束和要求文件下达产生的影响和造成的形势下遇见的。 一个初中毕业生混子,一个大二学业被耽误的混子。 看似学历相差太大,人生轨迹不搭噶的两人却拥有着共同的身份——干部和知识分子子女。 是的,现在的形势是,小崽子自成系统,不兼容这两个身份出身的人,这两个身份的人便团结在了一起,听着很扯淡,但这是事实。 那在争取地位的时候怎么办呢? 竞争,面对面地直接竞争。 小崽子的活动范围和影响力被削弱和压缩,工厂不让进,学校要恢复教学秩序,更不让“全国游”了。 是时候争一争一城一地之得失了,也就有了较为狭隘的竞争关系。 小崽子内部也出现了分歧,最早开始响应大学习号召的那部分人自称老兵,以老资格和打江山自居。 这些人影响力最大,关系网也最广,总是能探听到重要的消息。 形势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他们都很清楚地知道,他们被抛弃了。 说得直白点,额额额那些人不需要他们了,作为弃子必须找机会谋求别的发展,他们才不在乎名声什么的,头脑冷却过后都知道利益最重要。 现在还在闹的,虽然也称呼自己为老兵,但都是为了往脸上贴金。 其实都是些没啥能耐的,也没啥追求和理想的,脑子里的热血只要被激发起来了,就一直温得呼的,要热不热,要凉不凉。 基本上依着李学武认识的那些人进行划分,可分为三股局面。 第一股:老兵 较为激进的当属赵卫东和谢前进他们,不怕死,受过罪,怨气大,想要在活动最后的余晖中谋求个人利益,否则不甘心。 较为保守的就属卫国、点子、叉子他们,前期参与了,中间没付出,光顾着自己了,到了现在就想依着父母的关系坐吃山空混吃等死。 剩下的就是大多数了,像是左杰、顾延、欧欣、周苗苗、肖建军等人了。 这些人或者自立自强,或者退隐江湖重生打工人的角色,反正不想着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踏踏实实地找工作,奔前程。 第二股:新势力 较为激进的属李援朝、张海阳他们,有关系,有背景,有资本,就是想追随前辈的脚步闯出一片牛哔的天空来。 当然了,前辈们在这条路上都是死的一片一片的,他们也就吵吵的欢,实际上没得着什么好处。 较为保守的当属钟悦民、袁军、郑童他们,说是老兵,说自己是小崽子,可真较真了,最对就一小玩闹。 四九城这样的孩子多了去了,没有啥理想和追求,人云亦云,拿着潮流当理想和追求。 本质上来说还是不愁吃,不愁喝,晃晃悠悠的养大个。 第三股:顽主 顽主是一个比较笼统的概念,小玩闹说好听了就是顽主。 正因为笼统,所以人群分层不是很明显,太杂太多了。 基本上可以分为在岗和退隐的。 在岗的就是新街口江湖新势力张建国、李和平、闫胜利、李奎勇他们,家里没钱没实力,纯玩命。 退隐的当属赵老四和周常利最典型了,一个代表了留守,一个代表了离开,两种选择,两种人生。 第四股:团结就是力量 干部子女具有代表性的就是聂小光了,这小子玩的很大,也很野,当初他手底下可属实有不少人。 知识分子子女典型的要数赵侠了,甚至他自己本身都是个知识分子,大学生嘛。 两人撞在一块敢站起来跟小崽子们抗衡,也是风声过去了,形势对他们越来越有利的缘故。 在学校也好,在游戏场合也罢,他们敢团结在一起把戴有色眼镜欺负他们的人顶回去了。 李学武其实还是比较关注这些形势的,他从未小看过小崽子的力量。 当然了,他也没怎么高看过。 形势发展到现在,基本上可以把这些人分成五个类型进行归纳总结。 一、天真变革型。 就是最先喊出“老子英雄儿好汉,我们不干谁来干”的那些始祖级小崽子,冲锋陷阵,所向披靡。 打这个,揍那个,好不威风。 其实不是他们有多牛哔,而是这些小崽子会拉大旗作虎皮,少壮乱拳打死了老师傅。 你看看现在情况稳定了,形势理顺了,他们还有生存的空间吗? 最后只落定一个“什么东西”。 二、定向变革型。 就是喊出“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那些人。 但在不知不觉中成了“混蛋”,又在不知不觉中,成了“工具”。 于是在一些别有用心人的鼓动下,玩起了无私奉献,热血上头。 目标明确,干劲十足,冲冲杀杀,还真就成了大气候。 典型的当属刘光天,当初一股脑的加入到了东风社,进到了青年突击队,甚至去挖土淘宝。 结果呢? 轧钢厂李主任登高上位了,他们的使命也完成了,很自然的,古今中外有哪个上位者会喜欢这样的反骨仔? 所以这一类的小崽子跟刘光天的下场一样,哪来的回哪去,回炉重造,泯然众人。 三、接受教育型。 就是上述两个类型的中间型。 他们既无“先天优势”,也无“后天失调”。 他们参加大学习活动,只为一片真心,想要到大风大浪中去锻炼,接受新时代、新时期的教育。 于是呼,他们沿着前辈的足迹,重走长征路,到变革的圣地去。 尽管风餐露宿,如能得到一套完整的变革圣地纪念章,会很满足,珍惜地珍藏起来。 他们认认真真地写出了学习和旅行日记,以寻找人生和变革的真谛。 这些资料都实事求是,很少有意违背事实。他们是小崽子中的精英。 四、扇风点火型。 就是那些志大才疏只会说的那种人,他们有一、二型的志气,却又无一、二型的底气。 他们每到一个地方,都能发现许多“人生学习新动向”。 于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散发些“倡议、建议、呼吁、通令”之类传单,口气很大、中气不足。 你说他们就真管着实事了吗? 怎么可能呢,你瞧瞧他们都管的啥:交换徽章、写报告文章、背诵名言、要申请属于他们的节日…… 你听着是不是有种熟悉的感觉? 嗯,就是这样,他们没啥真才实学,却唯恐天下不乱,把散发这些不痛不痒的传单,作为他们煽风点火、瞎扯淡的痕迹,事后一走了之。 五、到此一游型。 哎呀,这个类型的人可有意思。 他们是小崽子里的大头,是绝大多数,名着是瞻仰和学习,实际就是免费全国旅游。 一般先到京城接受接见,游完了知道的故都胜迹,再到华清等学校抄几张大海报,算是完成了大学习。 但在京城,有小崽子稽察队管着,当初轧钢厂在六国饭店组织文艺演出,就有这些人出面维持秩序。 他们有时也会下驱逐令,这里毕竟是京城,不是小崽子们可随便舞天野地所在,于是呼,这些人结伴散向各地进行后补旅行。 北方的小崽子向南方,南方的反其道行之。 这个时候的普通话尚未后世那般普及,各省风土人情都不同,到了外省就象到了外国,大开了眼界,煞是有趣。 你瞅着吧,每晚各地小崽子接待站,吃饱喝足后,自然形成“旅游”信息交流中心: 那里好玩、那里景点多、那里吃得惯、那里人客气…一番商量,权衡利弊,于是就向下站出发。 不少小崽子跑遍了大半个中国,天寒地冻中跑回家中,像个流浪汉,一身虱子,但说起话来真有见识。 其实他们才是大学习的最大受益者。 ----------------- 周六这天下班后,李学武并没有回家,早就跟家里说好的,今天晚上要来俱乐部这边办事。 韩建昆把李学武送来了俱乐部便开着车回去了,这边也有车,不虞有没车用的窘境。 指挥车刚到大院门口的时候,李学武没让韩建昆再费事进去,就跟门口下得车,正好看见等在大门口的钟悦民等人。 他只是瞅了对方一眼,没太在意,跟保卫打了声招呼便进了大院。 也是凑巧了,一进大院便见着周小白和罗云推着车子正要往外走。 门外等着的钟悦民见着周小白的身影便咋呼着招手微笑打招呼。 这可把周小白吓坏了,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不敢去看大门外打招呼的钟悦民,也不敢看李学武的眼睛。 罗云瞅了她一眼,在心里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口气,只能主动摆了摆手,把这锅背自己身上了。 “武哥,你咋来了?” 回应了钟悦民等人,见着李学武往回瞧了一眼,她赶紧打招呼道:“早知道你要来,我们就不回家了”。 “来处理点事,跟你国栋哥他们越好的,他们来了吗?” 李学武看了看低着头的周小白,笑着问道:“咋地,当鹌鹑了啊?” “我们也不知道,没听说啊” 罗云主动打岔道:“跟服务处那边忙完,我们就出来了,晚饭还没吃呢,你吃了吗?” “没呢,刚下班,想着来这边吃的” 李学武看着周小白抬起了头,脸色有些难看,挑了挑眉毛,问道:“生病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没有……就是……” 周小白好不容易等着李学武来了,那里肯放过这个机会回家。 可她想要编个理由出来解释一时也想不出来,就僵在了那里。 还得说罗云讲究,主动给李学武说道:“本来有朋友一起下班回家的,您先去餐厅,我们说一下就来”。 “真没事?” 李学武打量了周小白一眼,说道:“我来这边就是为了处理业务上的事,你们该休息休息”。 “没有……我想跟你一起吃饭” 周小白抬起头看了看他,道:“好些天没见着你了”。 “呵——至于嘛”李学武笑了笑,指了餐厅的方向道:“行啊,今天我请你们,你们先去办事,我先过去了”。 说完便跟等在一旁的赵老四往餐厅去了,每次只要李学武来了,赵老四见着了,那必然是要过来汇报的。 你要说赵老四狗腿子,他自己都认,但也得分给谁当狗腿子。 这俱乐部里进进出出的会员身份比李学武高的也不是没有,这一年下来副处变正处的大有人在。 但你有见着赵老四巴结谁的吗? 大管家首要的原则就是忠心,他知道自己端着谁的饭碗呢,也知道这院子是谁的,俱乐部是谁的。 周小白有些担心地看向随着李学武往餐厅去的赵老四,真怕他说些什么。 即便是她和钟悦民没什么,就是允了对方送自己和罗云回家。 可这代表了什么意义,她自己心里也清楚,不然见到李学武又何必慌张。 只等李学武走远了,罗云这才盯了她一眼,道:“玩火自焚了吧!” “怎么办?” 她面色严肃地看向周小白问道:“你打算怎么办?叫武哥知道了怎么办?门外那个你打算怎办?” “我……我不知道” 周小白已经慌了,现在脸色依旧白着,她心里有种深深的后怕。 即便她跟李学武也没有什么,但她自己主动的暧昧,以及掰扯不清的关系,她注定是心虚的那个。 罗云瞪了她一眼道:“我刚刚不是给你铺好路了嘛,给武哥解释的那些话你不都顺着说了嘛”。 “现在做选择这么难吗?” 她示意了门外和餐厅方向道:“你是要回家,还是要吃饭,自己选,这次我不能帮你了,最多等在这儿”。 “你要回家,我去跟武哥说一声,咱们这就回家,再也不来了”。 “你要说吃饭,你自己去跟钟悦民说,咱们这就去吃饭,让他以后再也别来了”。 “我……我知道了” 周小白应了一声,望了餐厅一眼,将车子交给了罗云,自己往门外走去。 “小白,下班了吗?” 钟悦民看了一眼站在院里的罗云,以及她身边周小白的车子。 没推着车子出来,这是要加班,还是跟刚刚进去的李学武有关系? 见着周小白出来,他笑着迎上去打了招呼,又问道:“明天有空吗?咱们去颐和园划船吧,我又抢着船票了”。 “那个……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周小白不敢去看钟悦民的眼睛,语气有些决然地说道:“我怕……我怕……误会”。 她说了怕武哥误会,但武哥那两个字很轻,很轻,轻到钟悦民都没听清楚她到底是怕谁误会。 这会儿钟悦民的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只想再听听周小白重说一遍,为啥不让他来找她了。 周小白却是没再说第二遍,话说完了,看了钟悦民一眼便转身回了大院。 钟悦民站在那痴痴傻傻地望着她的背影,好像丢失了什么东西似的。 到底是怕谁误会? 他不自觉地抬起手捂住了心口,这里怎么会有些疼呢? “走吧,悦民,咱们回家了” 看得出什么的袁军真想骂他几句,可话都在嘴边上了,也没舍得这个时候开口。 兄弟受的伤已经够严重的了,就没必要在伤口上撒盐,再给一棒子了。 郑童也走过来劝道:“以后咱甭来了,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真没劲”。 这话说完,他便遭到了袁军的眼神警告,叫他别在这个时候说这个。 钟悦民却是听见了,他微微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一定是遇着难处了”。 他转头看了看两个兄弟,道:“是了,她在这里上班,一定是她的单位这么要求她的,不允许随便处对象,她一定是怕单位误会了”。 “这里是俱乐部——!” 郑童没好气地说道:“俱乐部,不是指挥部,有谁会限制服务员处对象啊?” “行了啊,有事回去再说” 袁军瞪了郑童一眼,拉着钟悦民就往外走,还示意了郑童推车子。 钟悦民依旧回头望着俱乐部关起来的大门,那里是另外一个世界。 门口今日站岗的正是张大勇,他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哼,傻哔,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吃屎吧——!” 第470章 神迷猜猜猜 “一份白菜炖豆腐,一份青椒炒豆皮,一份凉拌海带丝” 李学武站在餐厅窗口看着一排的钢菜盆点着菜,要了两个素的一个凉的,又要了一碗红烧鲤鱼。 “海带丝里少放点辣椒啊,太辣口了就吃不出海鲜的味道了”。 “领导您就会说笑——” 餐厅里备菜的大师傅回头笑着道:“头回听说海带也算海鲜的”。 “呵呵,我今儿请客,这么叫不是好听嘛,天南海北,陆珍海鲜都全活了,大席面”。 “嚯——!那还是您敞亮!” 大师傅走过来帮忙打了一大碗鲤鱼,笑闹道:“就是跟您吃饭这主儿可是倒了霉了!哈哈哈!” 大师傅原本是娄家的家厨,后来变革了嘛,得有正经的身份,就成了雇佣的厨师。 再后来,娄家隐蔽了起来,这厨子没工作了,空有手艺没编制。 倒是娄钰仁义,也不想丢了家里这些个人,索性就带来了这边。 大师傅姓马,一手上等的谭家菜厨艺,很得真传。 要说在这食堂性质的餐厅里算是埋没人才了,想想也对。 不过这年月,虽然厨子不愁工作,更不愁温饱,但总要个体面。 什么是体面? 除非像是傻柱那般,从一开始就接他爹的班,跟厂里做活,拥有着工人的身份,算是老大哥。 一般来说,厨子就是服务人员,无论在哪个机关都是这个事。 服务人员,从工作性质上来说就是做服务的,永远的有自卑心理。 毕竟解放才不到二十年,辫子和根子还没咔嗤干净呢。 他早就把娄家当自己家了,包括他娶媳妇,也都是楼老板张罗的。 总觉得在娄家做事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去别处有些不自在。 在俱乐部倒也还行,因为早先娄家父女在这边经理,他也把这边当成了家,干工作也随心。 只是娄家父女相继离开,现在还能见着娄老板两口子,但娄小姐是见不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跟李学武不算是很熟悉,但知道这位领导跟娄家关系密切,有很深的关联,值得信任。 所以马师傅对李学武也很是尊敬,开玩笑只是亲近的表现罢了。 李学武对他也是一样,平日里来的少,但只要来了,见着面了,必定是要说上两句的。 “行了,够吃了,少来点吧”。 马师傅给李学武打菜装盘,那必定是份量十足的,尤其是鱼肉。 “您吃着,今天的鱼特别的好,算得上开河鱼,没有土腥味”。 “得嘞,您忙着吧” 李学武笑着接了餐盘,端着四个菜四碗饭往餐厅走。 餐厅里方桌旁,赵老四颇有些不自在,刚刚他汇报完就要回去吃饭了,可李学武偏要拉着他一起吃。 这都不算,吃就吃吧,还不让他去打饭,偏要自己去。 你就说,跟李学武一起吃饭,还得由着他请客,这多不好意思啊。 这外面不知道多少人排队等着请客李学武的呢,他何德何能,竟然吃着领导亲自端过来的饭。 你就说跟着这样的好东家,一个月即便只管吃喝不发工资,是不是应该的,心里是不是热乎乎的! “我来——我来——领导” 看见李学武过来,赵老四便起身迎了上去,主动要去接餐盘,却被李学武拒绝了,只能跟着往回走。 到了餐桌旁,他抢着把菜和米饭摆好,又摆了筷子。 “今天吃得简单点,晚饭了,我吃不得太荤的,你们且就着我,只当我小气了”。 “您太客气了,我自己吃饭更简单,跟您一起吃怎么都觉得香”。 “来,小白,罗云” 他们正说着话这会儿,周小白和罗云走了进来,李学武抬手示意了一下。 “跟我吃饭着急,我吃的快” 李学武笑着对赵老四说道:“以前更是,噼里啪啦跟打仗似的,现在还好,慢下来了,也素的多了”。 “我也是这样,尤其是上班的时候,有点啥事总忘了吃,要不就是紧着吃,紧着忙活”。 赵老四是坐在了李学武的对面,见着周小白和罗云过来他就要起身。 罗云按住了他的胳膊,叫了声四哥:“您就坐着,我挨着您”。 她笑着招呼道:“我刚才还跟小白说呢,今天真难得啊,李哥请客,还是跟四哥一起吃”。 “快别开我玩笑了,跟你们一起吃饭我才是荣幸呢——!” 赵老四跟罗云比着赛地表演口才,桌上一时倒是热闹了。 周小白恬静地坐在了李学武的身边,趁着罗云说话的空档跟赵老四叫了声四哥。 这院里的姑娘和小伙子,多是受过赵老四的点拨和帮助。 毕竟他是跟着周常利一起来的,算是来得最早的那批人。 这院里刚开始整维修的时候他就在了,还是负责门口的安保。 现在更是负责了全院的安保,以及服务员的管理和培训工作。 该说不说,赵老四这人没啥文化,更没啥特殊的能力,全靠一门心思肯钻研。 他自己也感慨说,当初要特么把这份劲头儿放在学习上,华清也考上了。 以前的赵老四是街头的小混混,三句话说不到就要舞刀弄枪的主。 现在你看看,这是出了名的大总管,门里门外但凡会来事的,都得管人家叫声四哥。 门外的江湖事虽然他不管,但江湖人都知道,这里算得上是四九城所有顽主最后能获得公平的地儿了。 再一个,所有人都很清楚,这道大门不仅仅是顽主的颜面,还是他们最后的一条出路。 大门里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他们不懂,但他们知道这道大门所代表的意义,以及周常利曾经说过的话。 所以,管着这道门的赵老四,理所应当地成了四哥,四爷。 你别看四哥在李学武面前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的,他管着人,训人的时候也是凶着呢。 要是没有他镇着,这院里的服务员和教练员们也不能这么规矩。 规矩,是赵老四最先提出来的,也是最先身体力行,带头遵照的。 因为有了规矩,所以李学武和管理处的人才会信任他。 因为有了规矩,所以他才能吃得上这碗饭,把饭碗端的稳稳的。 罗云出身不是特别的好,比不得周小白,她在院里也就是个普通的黄毛丫头,所以很会说话和办事。 你看她会说话了?她比不得赵老四,赵老四可是拜师专门学过的。 为什么罗云和周小白都对赵老四叫四哥,一方面是赵老四做到了,另一方面则是来源于对方的照顾。 说话办事互相学着,年轻人就是在这么进步的。 尤其是周小白,曾经以为赵老四会在李学武这边打小报告的。 结果呢?她这声四哥叫的心甘情愿。 赵老四多聪明个人啊,跟着他师父学的比猴都差不多了。 周小白是什么人?是什么出身? 他太清楚了,更清楚李学武是什么人,周小白跟李学武混在一起是个什么结果,他一眼就看清了。 也就周小白还年轻,岁数还小,还是喜欢玩闹的年龄。 所以说她有点什么小秘密,赵老四完全不在意,因为李学武不在意。 这么简单? 哎!就这么简单! 赵老四始终认为他是给李学武干活的,办事的,他只维护李学武的利益和关系。 李学武关心的,在意的,他才会关注,否则其他问题,一概不懂。 这是他师父教给他的,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抓主要矛盾。 就周小白这样的姑娘,要跟李学武耍心眼,还用得着他去打小报告? 你且看着吧,说不定谁玩谁呢。 李学武根本不在乎周小白跟谁玩暧昧,更不在乎她瞒着他什么。 赵老四旁观者清,刚才门口站着等周小白的那几个傻哔咋咋呼呼的,再加上周小白的反应,事情还不够明显吗?罗云的解释多尴尬啊! 他不信李学武看不出来,之所以没有说破,完全就是在哄着周小白玩,至于说李学武要玩什么,这个他管不住,管住自己的嘴就行了。 “左杰最近在忙什么呢?” 周小白沉默地吃着饭,没有跟罗云和赵老四搭茬儿,李学武给她夹了一块鱼肉便问起了罗云。 罗云瞅了周小白一眼,给李学武笑着回道:“说是青年汇的事,他今晚还说要回来呢,我到现在也没见着他”。 她有些叹气道:“最近他忙我也忙,有的时候就算是见着了,也是匆匆而过,两句话都说不到”。 “呵呵,怪我,耽误你们好事了,一会我批评批评左杰,怎么能不照顾女朋友的心情呢”。 李学武笑着逗趣道:“工作可以慢慢来,但要因为工作影响了爱情,那就得不偿失了”。 “你就逗我——!” 罗云嗔了一句,捂着嘴嬉笑道:“您可别说他,否则还以为我抱怨什么了,其实忙点好,我看着他忙,心里特别的踏实,男人就是得有事业”。 她话里意有所指地说道:“整天游街散逛,无所事事吃爹妈的人能有什么出息”。 “都有说望子成龙的,还真是第一次见着望夫成龙的” 李学武故作没听出她话里背后的含义,眼角余光看着周小白脸色稍变,便逗了罗云一句:“小心悔教夫婿觅封侯啊——!” “放心,他封不了侯,我知道他有几分能耐,办事还行,主事一般” 罗云倒是敢当着李学武的面评价自己对象,也不怕李学武对左杰有了刻板印象。 她笑着道:“您多给我锻炼的机会,只要我一直比他有出息就行,您放心,我不会甩了他的”。 “嗯,我多努力”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为了你们俩的幸福,我也得帮助你进步”。 “哈哈哈——!” ----------------- 饭桌上嘻嘻哈哈的倒也欢乐,罗云和赵老四借着吃饭的时间就把院里的情况介绍了个大概。 李学武在饭桌上吃的少,说的也少,主要是听他们说。 同时也不忘了照顾一下周小白的感受,给她夹菜,递纸巾。 周小白因为钟悦民的事心怀忐忑,面对李学武的时候愈加的小心谨慎,很怕他知道什么,看出什么。 饭后四人一起出了餐厅,因为知道左杰一会儿也要来见李学武,罗云便也跟着李学武一起走了。 只有赵老四,在花厅门前再次同李学武道谢后便回门房去了。 夜色正好,月光温柔,皎洁无暇,灯火辉煌。 花厅的大红灯笼映射得地面也染成了粉霞颜色,煞是好看。 李学武走在周小白和罗云的中间,听着罗云讲她跟着沈国栋学习业务的事。 这些天还是以熟悉情况为主,沈国栋带着她转看了生产、渠道、销售网点以及关系客户等等。 她倒是对生产环节印象深刻,罗云从未想过,她们身上穿着的工作服、行政套装以及皮鞋等等,都是从一监所等监狱部门生产出来的。 怪不得品控这么优秀,也难怪李学武跟她说生产基地位置安全保密。 这能不保密嘛,这能不安全嘛。 “国栋哥现在安排我跟踪李师傅设计夏季行政套装新品,同时监督春季套装的销售和运输工作”。 罗云笑着说道:“我还给李师傅提了几个意见,他都有说很好,会采纳呢”。 “是嘛——!” 李学武认可地点点头,玩笑道:“一会儿我跟国栋说说,别让你干这个了,大姑娘家家的不方便”。 “啊?这,这怎么不方便了?” 罗云有些懵,她没想明白李学武的话是什么意思。 李学武笑着眨了眨眼睛道:“让你‘跟踪’一个老头子,影响多不好,他有欠考虑了”。 “哎呀——!” 罗云羞的红了脸,娇嗔道:“你就说笑话我用词不当就行了呗!” “呵呵,挺好的,看得见你的进步,证明你努力了,也学习了” 李学武走进管理处的小院,迈步上了台阶,推开了于丽办公室的门。 屋里没有人,但灯亮着,应该是刚出去不久。 “有您这句话我再辛苦都觉得值了,再努力都觉得不足呢” 罗云真是成长了,连漂亮话都说的好听了,证明没少磨练。 “于姐这会儿应该在招待所那边,这几天晚上都是”。 “没事,不着急,你们坐” 李学武并没有去沙发上坐,而是走到床边蹬了布鞋躺在了床上。 罗云见周小白去泡了茶,也就没到这个勤快,挨着长条沙发坐了下来,从下面翻了瓜子出来吃着。 “李哥,您今天来了,明天还来吗?” 她嗑着瓜子,转头看向李学武说道:“黄哥他们都说老见不着你人,以为你出差或者失踪了呢”。 “是要出差,下周去津门” 李学武躺在床上直着腰,忙了一天,中午也没得消停。 送走了哼哈二将,又跟敖雨华说了一下,让她给营城打个电话交代交代,自己则是去见了李怀德。 关于聂成林的情况,李学武的建议还是以劳动观察为主,当前形势应该着重放在生产和经济发展上。 杨凤山走了以后,厂级领导还在锻炼的只有他一个了,更应该谨慎一些对待,免得引起非议。 李怀德听了他的话没说什么,不过这样恰恰证明他没想着跟聂小光一般见识,聂小光也落不了他的面子。 堂堂一个大厂的领导,能在乎一个小瘪三的哗众取宠? 更不会自降身份,跟对方一般见识,或者心里郁闷添堵。 “累了吧?中午没休息好?” 周小白端着茶杯放在了床边小几上,问候了李学武一句便挨着他坐在了床上。 很自然的,抓了他的大手帮他揉捏着,手,胳膊,肩膀。 手和胳膊还好,只有她侧着身子,双手帮李学武揉捏肩膀的时候姿势有些暧昧。 身子依着李学武的身子,俯视着李学武的脸,周小白的头发散落下来,正好痒痒他。 “咯咯——” 看见李学武鼻子乱动,周小白忍不住笑出了声,送来了右手,半个身子都倚了上去,借力理了理耳边的头发。 “长了,该理发了”。 李学武眼睛微眯,手心朝上,胳膊自然地枕在了周小白的腿上。 这姿势似曾相识,以前去浴池洗浴结束后,上了三楼也是这般享受。 先捏手,后胳膊,然后把你的手放在腿上捏你的肩膀头,然后…… 嘶——不能往下说了,经常去大洗浴三楼的读者都清楚,下面的内容不适宜写在这里。 周小白坐直了身子,没理会沙发那边瞅过来撇着嘴的罗云,双手将头发拢起,用一根皮筋扎成了丸子头。 “不想理,我想留长发呢,到时候编两条辫子,多好看”。 “嗯,好看,还好用呢”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她,侧着身子起来,端着茶杯喝了一口又躺了下去。 周小白没明白他的话是啥意思,不过看着他脸上的坏笑就知道不是啥好事。 娇嗔着瞪了他一眼,双手推了他的肩膀继续揉捏着,见他看过来,还皱了皱鼻子。 李学武看她是因为她倚在了自己的身上,要么就全靠过来,要不就离开,就这么用二两大的馒头刮嗤自己,是不是故意的? 周小白也发现了李学武的目光不是看自己的脸,她的脸倒是红了。 捏着肩膀的手轻轻拍了他一下嗔道:“往哪瞅呢,闭眼睛!” “嗤——” 沙发那边的罗云实在看不过眼了,这是故意报复自己呢吧! 是不是看我的左杰不在这,跟这给我表演什么特异功能呢! 她可没见着周小白学什么按摩技巧,更没听她说起会这个。 现在整这出儿是为了啥,图谋不轨,弓硬上霸王? 你要真想在这练一练,可得提前说,我赶紧给你腾地方,别让我长针眼。 周小白没搭理她的挤眉弄眼,哄了李学武闭眼睛后认真地揉捏着。 直到看着李学武将要睡着了,罗云在那嘚不嘚的也累了,找了茶几下面的书看了起来。 她借着两只胳膊的力,撑着李学武肩膀靠着的被子伏低了身子,叼住了均匀呼吸的嘴唇。 她亲过他的,不过次数很少,每次还都是她主动的,一般逮不着机会,今天算是把人按住了。 李学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想要看看是谁在吃自己,却突然被蒙住了眼睛。 感受着周小白的重量,这小丫头半边身子都扑在了他的身上。 熟悉的茉莉香味,她遮住了自己眼睛玩神迷猜猜猜吗? 嗯,这个他倒是没玩过,因为就算是去三楼他也从来都不会动嘴,都是8号动。 “咦——” 早就注意了图谋不轨的周小白,罗云一直盯着她呢。 装作看书就是为了让她觉得自己没看向那边,这会儿正好现场直播。 看着啃得正热烈的周小白,罗云是既兴奋又刺激,咧着嘴直摇头。 这样的机会可老难得了,至少她跟左杰在一起的时候,绝对不会当着外人这样,连牵手都做不到。 喀拉—— 房门被推开,于丽拎着一壶暖瓶走了进来,从门口正看见周小白跟那当吃人僵尸呢。 也许是被开门声惊醒的,周小白红着脸慌张地爬了起来,嘴唇微红。 “没事,继续,我就是打点热水,马上就走” 看着低着头坐立不安的周小白,以及看热闹捂嘴笑的罗云,于丽也开起了玩笑。 她才不在乎周小白干了什么呢,床上躺着的那个又不是她男人。 这是看见吃的,没看见的得有多少个,更何况看见的这个还真就没吃着! “都怪你,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个时候回来,打扰我做美梦了吧!” 李学武侧着身子看了于丽一眼,帮周小白解围道:“我刚刚梦见有人亲我,正香着呢,被你惊醒了”。 “嗯——我的错!” 于丽好笑地说道:“你接着睡,说不定还有人亲你呢”。 “不睡了,我怕你偷亲我,太吃亏了” 李学武看着目光飘向自己的周小白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要是小白来亲我还成”。 “嘿!你想啥美事呢!” 于丽娇嗔道:“还有,凭什么我亲你你就觉得吃亏啊,合着就小白亲了你就赚了呗!” “那能一样嘛——!” 李学武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晃了晃肩膀道:“哎呀,真舒服,还得是小白的手艺,真好啊”。 于丽看着他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这混蛋,当初自己看着书学习给他捏也没像现在这样得着夸奖。 周小白在这捏股两下就得了一个特别舒服的评价,意思是当初自己没有给啃嘴唇的服务呗! 这还用思考? 但凡有增值服务的,谁还会在意基础服务! 周小白被李学武夸的实在臊不过,站起身去了罗云那边坐了。 李学武则是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了于丽道:“国栋还没来吗?左杰呢?” “不知道——哼!” 于丽有些吃味地哼声道:“问我干啥,问你的小白去啊!” “哈哈哈——!” 李学武大笑出声,下床穿了布鞋,玩笑道:“嘶——屋里怎么怪怪的,有股子酸味啊,醋瓶子打翻了?” “去你的!你办公室里有醋瓶子啊!” 于丽嗔了他一句,指了指窗外道:“国栋来了,正遇见左杰,他们去餐厅吃饭了,都是刚忙完,饿着呢”。 “嗯,不着急,让他们吃好” 李学武放下茶杯问道:“后院都收拾出来了?窦师傅那天给我来电话,说是这边完工了,让我有时间过来看看呢”。 “嗯,工程的活儿都完事了” 于丽坐在了办公桌后面,介绍道:“招待所还在铺设备料和物料,可能还得等几天才能完工”。 “小礼堂那边重新布置了一下,后院的几个功能区也做了串联和同步,五月一开放应该不耽误”。 “服务人员的准备呢?招人了?” 李学武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罗云起身帮他的茶杯里续了热水。 于丽从架子上找出笔记本汇报道:“服务员没怎么扩招,欧欣她们介绍了几个靠谱的姑娘过来,我看着留了”。 “哦,还有娄婶儿安排了几个人来做卫生和基础,应该就够用了”。 “娄叔他们回来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怎么没告诉我一声呢?” “周三回来的,周五又走了” 于丽回道:“娄叔说的,别打扰你工作,他们没啥事,就是下来转转,买点东西”。 “下次他们下来记得给我打电话,怎么都得看看” 李学武叠着右腿,依靠在沙发上说道:“山上的物资匮乏,来回采买不方便,你多想着点,勤问问”。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又叮嘱道:“包括山上的其他几位,多照顾照顾,反正国栋这边上山也多”。 “想着呢,国栋那边一直想着这件事呢,娄叔他们应该是下来散心的,孩子有点想家了”。 “娄庭啊——”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道:“挺长时间没有娄姐的消息了吧?” “正忙着呢,哪有时间天天跟你聊闲篇?” 于丽目光扫了周小白和罗云一眼,话说的很是隐蔽。 这两个小姑娘跟李学武的利益组织捆绑的还不够严密,有些话不可能说给她们明白的。 即便罗云跟左杰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也不行,因为左杰都不算是李学武的个人事业范畴中的一员。 左杰仅仅是俱乐部这边,给李学武拓展和拓宽关系网,培养关系延续和影响的经理人。 他知道一些个人业务,但都是半公开化的,跟李学武扯不上什么关系,因为有沈国栋站在前面挡着。 将这些业务透露给左杰,也是为了让他有归属感,有信任基础,并不代表他能接触到李学武的核心利益。 左杰都不行,就更别提罗云了,他们仅仅是男女盆友,不是夫妻。 即便是夫妻就值得信任了? 周小白的身份倒是没有问题,就怕她少不更事,性格太不稳定。 所以就算是要谈论核心问题,也不能当着她们谈。 李学武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也并未说的很透彻。 “时间会冲淡一切啊,包括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感情,甚至是思念” 他有些感慨地说道:“这个世上从来都没有离开了谁活不成,或者地球离了谁不会转的问题”。 “你可真是,这话要叫娄晓娥听了去该多伤心” 于丽没好气地说道:“你们男人就不能多体谅体谅,多心疼心疼我们女人,就属你们冷酷无情了”。 “嗯,我冷酷无情,我无理取闹行了吧——” 李学武好笑着摇了摇头,看向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自己的周小白问道:“我冷酷吗?我无情吗?” “嘻嘻——” 周小白捂住了嘴,看着他搞怪的表情微微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又点了点头,最后使劲点了点头。 “呵——”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她,对着敲门进来的左杰和沈国栋招了招手,道:“快来吧,有人说咱们男人都是冷血动物呢”。 “瞧见没,这就是当领导的” 于丽站起身招呼着两人,同时玩笑道:“我说的话到他那里转了一圈,意思都变了,针对的对象也变了,扩大了!我无话可说了”。 “哈哈哈——” 沈国栋和左杰两人挨着沙发坐了,左杰自然是挨着罗云的。 看着他坐过来,罗云还有些矜持地抿了抿嘴唇,但被周小白盯着看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了,瞪了她一眼。 啊,合着你抱着他啃的时候不算什么,我们挨着一起坐就有伤风化了?值得你这么逗我? 周小白笑着指了罗云对刚刚坐下的左杰说道:“她生你气了,说你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人,跟你分手”。 “周小白——!你学坏了你!” 罗云咋呼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分手了,这嘴里造谣的工夫也能对接传染的是吧!” 她这么说周小白的时候,目光还忍不住瞟了李学武一眼。 周小白被她说的红了脸,两人笑闹了起来。 这边左杰没听明白,只是傻呵呵地看着笑话,沈国栋那边只是笑了笑,便跟李学武说起了工作。 主要是跟于丽一起,汇报了关于东北、边疆、津门,以及京城最近的业务和工作进展。 东北吉城和钢城依照前期部署,就木材、坚果、干货等一些列土特产进行了收购和运营。 并依照炼钢厂的办事身份,依托从关外送进来的各地特产,在各大城市开始了代理人布局。 不算是全面铺开,仅仅是以经销代理的身份展开运营和收购业务。 关里和关外的贸易线路自此以钢城、营城为结点,与京城联系在了一起。 而津门,作为联通贸易管理中心,并且影响津门港码头航运业务的核心点,回收站这边正在以吴淑芳为核心负责人,打造分站。 李学武这边也在考虑派谁去辅助吴老师开展业务工作,得是熟悉回收站工作流程的,还得有一定工作经验的,并且是值得信任的。 沈国栋给出了一点建议,十三太保这边老五和老六可以去津门,再找个得力的就差不多了。 毕竟津门就算是要成立,也是与京城这边联动,沟通航运和内河运输。 津门与京城很近,交通便利,不用太在意控制成本。 其实最理想的人选李学武心中有一个,那就是周亚梅。 只不过他也挺长时间没往钢城去了,不知道周亚梅是怎么想的。 是继续留在钢城,还是可以来津门居住工作。 李学武不想为难她,她关心的还是孩子的教育和成长,这比工作和事业要宝贵。 所以,在不确定周亚梅是否能带着人事工作来津门的情况下,他还得找个人来负责执行工作。 “周常利怎么样?” 于丽想了想,提议道:“他还是很聪明的,也锻炼了一段时间了,可以拿得起来一些执行工作了”。 “嗯,不太合适”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要用他是为了放在船务上的,至少现在不方便用他,他也不适合回收站的工作”。 “二孩儿呢?” 沈国栋见李学武皱眉思考着,想了想询问道:“要不要把二孩儿调回来,如果三舅那边忙不开手,就调老七和老八过去帮忙,连带着跟着学习学习”。 “嗯,这倒是个可行的办法” 李学武缓缓点头道:“如果三舅那边摆的开,倒是可以慢慢地把人过一遍,二孩儿如果学有所成,我倒是很欣慰看到这种情况的延续”。 “那就请于姐跟三舅沟通一下” 沈国栋看向于丽说道:“同时问一问三舅接下来的安排,有没有需要家里支援的,咱们好有个准备”。 “我知道了,明天我就联系” 于丽点点头,说道:“如果二孩能回来自然是好的,彪子在东北,你在京城,二孩在津门,就全都放心了”。 “还是得慢慢看,不着急” 李学武靠在沙发上,说道:“人的培养和学习还是很重要的,我更愿意看到二孩的成长,他还太小”。 “出去大半年了,也应该学着不少东西了,实在不行我来回跑” 沈国栋说道:“把老五和老六安排去津门,我一个月去几次”。 “不行的,事情没有这么干的”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尤其是创业初期,含糊是要出问题的”。 “那行吧,还是叫二孩回来” 沈国栋想想也是,自己在京城都忙的手忙脚乱的,要真是兼顾两地,真就跑不快了。 “武哥,需要我帮忙吗?” 听着李学武他们讨论要在津门开设回收站的事,周小白主动开口道:“如果是在津门的话,离家又不远,我可以过去帮忙的”。 “你?去津门工作?” 李学武意外地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问道:“你爸妈能同意你去那么远?” “不算远吧,坐火车才两个多小时,我挺想工作的” 周小白有些向往地说道:“更何况您还给了我一个总经理的职务呢,去津门不是正好开展业务嘛”。 “额……” 李学武听见周小白说这个总经理的事,也是有点迟疑和挠头。 他好像没给周小白说明白,这个总经理的职务就像是富二代的身份。 他们不需要付出管理和投资,只需要躺着拿钱就行了。 如果他们真的心血来潮,非要玩什么管理和投资,说不定就成败家子了。 他们的本意一定是好的,都希望赚钱和成功,但往往事与愿违。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你不理财,财不会丢,你若理财,财不理你。 “再看看,这仅仅是在讨论” 李学武跟她笑了笑说道:“等有一定的,如果合适我就让你去津门上班,到时候别耍赖不去就行”。 “怎么会呢,我是想干事业的” 周小白认真地点点头,道:“我等你的消息,到时候跟我爸妈说”。 嘶—— 李学武抿了抿嘴唇,其实他怕的就是这个,真要让周震南知道,他把他宝贝闺女放在津门镇门面去了,会不会连夜来收拾自己。 如果周家真的同意了,李学武巴不得周小白去津门呢。 别说总经理了,给她一个总总经理的职务都行啊,天天上班就是玩,啥都不用干,只要谈合作的时候露个面,敢说我爸是谁谁谁就行。 当然了,李学武不可能这么用周小白,周小白愿意他都不愿意,因为周震南一定不愿意。 哄着周小白暂时歇了这个想法,又听左杰说起了青年汇的事。 这小子还真把这个事当事业做了,他很珍惜这个机会,毕竟第一次自己负责一个项目,还是他比较擅长的。 依靠大宅俱乐部的神秘感,依靠这里经常进出的小轿车和吉普车的影响力,他最近属实没少交朋友。 当前形势变化较大,很多有背景有能力的子弟都没了玩正治的心思。 而有头有脑的都知道要急流勇退,属于蛮荒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青年汇也就是在这种形式下,悄然地在这个群体中兴起来了。 很神秘,但介绍很简单,就是东城那处神秘俱乐部的分支机构,算是储备力量。 对于这座俱乐部,很多年轻人都有所耳闻,尤其是前段时间他们圈子里有人挨揍的事。 有人已经收到了邀请函,并获得了一枚徽章,戴在胸前很是神秘。 徽章正面是三个青年扛着一杆红旗,红旗的旗杆又好像是个数字1。 有人把这个俱乐部称作是1号。 当然了,俱乐部不是叫这个名字,而是叫东风体育俱乐部。 俱乐部里的青年俱乐部也不叫这么名字,而是叫青年汇。 徽章的下面印着四个字:年轻有为。 第471章 一鸣惊人 “青年汇的入会条件会不会太高了?” 于丽微微皱眉道:“以当前的经济收入判断,一年拿出100元充作会费,估计也没几个能缴纳得起吧”。 “况且年龄限制不低于16岁,不高于25岁,这条件太苛刻了”。 “这只是入会筛选条件,不是核心考核条件,您没看到重点”。 左杰挺直着身子坐在沙发上很是认真地解释道:“年龄和会费仅仅是考验人心的标准”。 “况且入会可享受的福利远远要大于考核要求,这一点李哥还是给出了保证的”。 李学武点点头,没着急做出解释,而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核心考核条件包括学历、出身、工作、兴趣爱好等等”。 左杰经过几个月的锻炼,已然有了青年才干的模样。 在汇报工作的时候没有了以前懒散或者嘻嘻哈哈,很是严谨。 “16岁以上的要求保证了青年汇创建基础的合法合规,同时也能对目标的发展潜能做出考察”。 他的笔记本虽然打开着,但并没有去看,显然这些他都记在了心里。 “以高中学历为基础,如已经参加工作,这项条件可以放宽至初中,但要对工作情况进行调查和考察”。 “高中毕业未参加工作的,要对出身背景做调查,并针对学识、社交、谈吐、兴趣爱好,以及对未来人生的规划进行考察”。 “高中及以上毕业并且已经参加工作的,要针工作情况做调查,对家庭背景以及综合实力做面试考察”。 左杰合上笔记本说道:“学历高低是入会考核的一大标准,没有学习能力的人,也不会有太大的潜力”。 “也就是说——” 于丽思考着问道:“有学问的看学问,没学问的看能力,有学问和有能力的还得看背景”。 “是,但归根结底还是看潜力” 左杰点点头说道:“没有参加工作的,就没有接受过锻炼,观察潜力的判断依据只能是学习和兴趣”。 “已经参加工作的,自然能从工作能力和社交能力中评价一个人的潜力,再进行基础和性格考察”。 他摊了摊手,道:“谁都不是神仙,我也才是个年轻人,自然不敢断言谁的未来有出息,谁的未来没出息”。 “但是,我能把筛子眼编织的细一些,捞上来的终究是好的多一些,您说是吧,李哥?” “嗯,说的有道理——!” 李学武笑着看向他点点头,接过周小白端给他的茶杯喝了一口,问道:“招了多少人了?有十个吗?” “没有,七个,暂时是七个” 左杰很坦然地说道:“青年汇本着宁缺毋滥,对组织负责,对会员负责的原则,严格把守进门这一关”。 “入会的渠道是什么?自己报名?还是……” 于丽想了想问道:“面试怎么安排的,是你去面试的,还是找了谁帮忙?” “面试主要是俱乐部的管理” 左杰解释道:“我跟王筝副处长很熟悉,她帮了我很多,当然,还有黄哥和马哥他们”。 “至于说入会渠道,我暂时考虑的是保荐制,俱乐部会员每年两个名额,俱乐部管理每年三个名额”。 他看向李学武笑着问道:“李哥,咱们的经费能负担得起吧?” “呵呵——别问我,我不知道” 李学武轻笑着摆了摆手,指向于丽说道:“问问于主任,你们的钱袋子虽然不是她管,但她知道多少”。 “就算五十个会员,七个管理,一年才一百二十个考核名额”。 于丽抬了抬眉毛,问道:“淘汰率控制在多少?不会都通过吧?” “恰恰相反,可能会很严格” 左杰摸了摸鼻子,道:“暂定每年2月份开始推荐,3月份开始考察,五四青年节正式吸纳”。 “当然了,今年是第一年,情况比较特殊,考察和调查都是我在做,主要也是借助王筝姐的关系”。 他看向李学武汇报道:“预计今年的青年节将会有40人正式成为青年汇的会员”。 “嗯,挺好,物以稀为贵嘛” 李学武把这个项目交给了他来办,又由着王筝带教他,黄干帮助他,大方向是没有问题的。 “人多人少不重要,重要的是把活动和人心组织好”。 “是,这一点我也和王筝姐讨论过了,青年汇主要以学习和锻炼为主,提供的会员资源也是如此”。 左杰汇报道:“首先是学习资源,包括文化、艺术、体术以及射击等专业技术”。 “其次是身份资源,拥有青年汇会员的身份,在年度考察合格后,就有机会晋升到东风一号俱乐部会员资格”。 “青年汇会员同样会订制专属徽章、编号、服装、公文包等等,在工作和生活中方便联系和互帮互助”。 “最后是正治资源,青年汇会定期组织交流活动,会请东风一号俱乐部的会员来参加交流”。 左杰笑着看向李学武说道:“武哥,我制定了好多学习计划,您可得多多支持我们啊”。 “哈哈——!我不管!” 李学武笑着逗他道:“左会长有能力,有才华,这些问题对你自然是不在话下,哪里用得着我啊”。 “武哥~您快别逗他了” 罗云瞥了左杰一眼,起身走到李学武的沙发旁坐在了扶手上。 “您还是得给他划出条线来,他才多大,就算再怎么锻炼也没有正经的工作经验,您可不能撒手不管”。 “瞧瞧——!” 李学武好笑地指了指推着他肩膀的罗云,对着左杰等人问道:“还得是找个女朋友好吧,有人惦记啊”。 “哈哈哈——” 屋里几人顺着李学武的话揶揄地看向了左杰两人,俱是笑了。 罗云有些不好意思了,推着李学武的肩膀道:“武哥,我可也是青年汇的会员呢,我这是为我自己争取利益呢”。 “嗯,这个解释好,比刚才那个显得成熟了”。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左杰的假公济私,他知道罗云和周小白都在青年汇,这也算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轧钢厂有一些福利,包括联合贸易和内部福利,我可以做主分配一些给到你们”。 他喝了一口热茶道:“服务部这边陆续的与轧钢厂的贸易供应链对接,你且等着分配就是了”。 “还有就是轧钢厂的内部资源,包括汽车和摩托车的优惠价格,厂教育系统的入学资格等等”。 李学武放下茶杯,看着左杰说道:“资源永远都不够多,就看你怎么用,光是用物质享受和正治资源来吸引会员是远远不够的”。 “青年汇也可以走出一条特色道路来,在成长中学习,在成长中锻炼,在成长中感悟”。 他缓缓点头,道:“就算未来青年汇的会员进不到东风一号俱乐部,走出去也得是个优秀的人物”。 青年汇难进,东风一号俱乐部更难进,这是标准认知。 青年汇可以考察工作和身份背景,吸纳会员进行培养和考察。 但东风一号俱乐部的筛选条件是卡死的,首要条件是副处级及以上。 也就是说,即便你加入了青年汇,但在青年干部时期没有走到副处级及以上的位置,你也进不了东风一号俱乐部的门。 这个门是虚拟存在的,但又切实存在的,门槛就是副处。 以前可以说王筝是正科,但她是最开始加入进来的,就像青年汇的罗云和周小白。 当然了,这两人是李学武正在培养的自己人,前途是有保证的。 李学武对青年汇给予了很高的要求和期望。 它不仅仅是东风一号的“培育田”,更应该是青年干部的孵化港。 以东城为根基,吸纳青年才俊加以培养和影响,再经东风一号俱乐部的教育和教导,势必会成为一颗明星。 东风一号暂时的吸纳标准是干部身份,在今年李学武有意与其他管理讨论商量,是要引入一些学者和科研人员,提高一下会员丰富度。 这里本就是互相学习和提升的场所,不是吃喝玩乐的游乐场。 不断引入新知识,新思想,在安全的熔炉里碰撞、反应、融合、发酵,直至产生新的思维基础。 “武哥的意思是让你得有自己的思想,是求实思考的思想,不是胡思乱想,别把目标定的太高” 罗云看着男朋友叮嘱道:“依托东风一号开办青年汇可以是有序传承,但也得有自己的精髓”。 “我知道了,精髓就是成长” 左杰若有所思地说道:“青年汇最宝贵的东西其实是年轻,是未来,是拥有无限的可能和选择”。 “别把它定义的太清晰” 李学武晃了晃手指道:“我都没有具体定义它的存在,你就更没有必要自己给自己画个圈,局限于内”。 “是,我明白了” 左杰抬起头,自信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会充分利用好这里的资源,利用好这里的人脉关系”。 “终于开窍了——!” 沈国栋笑着拍了拍腿道:“还得是你对象说你啊!” “哈哈哈——!” ----------------- 从管理处办公室主任的办公室出来,罗云笑着跟李学武笑闹了两句。 她拉着周小白的手往外走,左杰还跟李学武说着什么。 今晚她和周小白都不回家了,就在宿舍休息了,左杰也是一样。 她们先走了一步,到了台球室门口的时候,左杰追了上来。 “武哥今晚不回去吗?” “不知道啊,我问这个干啥!” 左杰面对罗云的问题愣了愣,好笑地说道:“要不我回去问问?” “傻的吗你?!” 罗云翻了翻白眼,道:“你说你得了小白那么多帮助,咋就不想着帮帮忙呢,顺带手的事”。 “哎呀——你就不能不提这个啊!” 周小白确实是想知道李学武今晚在不在这边住,可叫罗云说出来她自己倒是不好意思了。 就算是李学武在这边住,她也不敢有什么的,这儿可不是津门。 左杰反应过来,对着周小白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真没想到这个,不好意思啊小白”。 他指了指门口方向道:“我没见着李哥的车,就说明他今晚没想着回去,也许是要住在这边的”。 “万一给司机打电话呢?”罗云翻了翻白眼道:“你光猜有啥用”。 “不可能的,要打早都打了” 左杰摇了摇头道:“再说了,他们俱乐部管理层明天要在这边开会,他也许是想着省的跑了”。 罗云撅了噘嘴倒是没有反驳这一句,而是拉着周小白往宿舍走,边走边说道:“你下回跟武哥汇报记得打个草稿,别想什么说什么”。 “怎么了?今天这不挺好的吗?”左杰有些不明所以地耸了耸肩膀,道:“刚刚武哥还说很满意呢”。 “他满意管什么用,你得让他主动关注你,知道吗?” 罗云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得知道,无论是俱乐部,还是青年汇,核心得都是他,不是你”。 走到院落里了,这会儿也是没啥人了,她皱眉点着左杰道:“别自视甚高,自以为是,多请示,勤汇报”。 “至于嘛——” 左杰有些不愿意听罗云说这话,皱眉道:“办这个项目也是武哥要求的,也是他点了我做负责人的”。 “你还知道啊!” 罗云瞪了瞪眼睛道:“定规章,定制度,你问过武哥了吗?” “就知道问你王筝姐是吧?” 她点了点左杰道:“你觉得王筝和黄干对你的帮助最大是不是,还记得你刚刚说了些什么吗?” “好好想想——” “我说什么了?” 左杰有些迷糊地跟着罗云两人往宿舍走,嘴里抱怨道:“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老怼着我说话啊?” “我怼着你?你是真长能耐了,不知道好歹了啊你!” 罗云站住脚转回身看着左杰道:“你想想你汇报的时候于丽姐都问过你什么了,你是怎么回答的,你要钱的时候武哥又说什么了!” 就在左杰还在回想这些的时候,罗云点着他的胸口质问道:“什么叫你没看到重点,这是你应该说的话?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跟她说话啊!” “你的青年汇再牛哔,不也得是在这个院里搞活动?你知不知道这个院归谁管?” 罗云瞪了他训斥道:“我看你是能力没提高,心气倒是高了”。 她指了指管理处的方向道:“现在你出来了,沈国栋和于丽留在那跟李哥谈话,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 “别自视甚高,李哥已经在点你了,你要钱的时候告诉你跟谁说了” 罗云像是看傻子一眼看着左杰,道:“知道明天俱乐部管理开会的议题是什么不?” “是俱乐部的日常管理权要正式移交给管理处了,于丽以后就是你的上级,正经的领导!” “李哥示意你几次要跟于丽汇报,于丽也在主动问你,你干啥?跟她汇报不耐烦了啊!” “我……我也没有啊” 左杰好像明白咋回事了,吭哧着说道:“我真没想这么多,我就是想着干事的,定那些规章制度和面试会员都是琐碎的工作,不想麻烦武哥罢了”。 “所以你就敢自作主张了?” 罗云冷笑着点点头道:“也不知道谁给你的勇气,今晚武哥要是不点头,我看你的青年汇该怎么开!” “左杰,你得仔细听听罗云的话,她不是在训斥你,也不是在贬低你,或者欺负你” 周小白站在一旁劝说道:“我当时都感觉到你有轻视于丽姐的意思了,几次汇报到关键的时候就看向武哥,于丽姐看你的眼神也不对呢”。 “我知道,小白,我没有多想” 左杰走到甬道边的木椅上坐了下来,抱着脑袋说道:“我真是没想着要轻视谁,更没想着忽视谁”。 “可你这么做了呀——” 周小白拉着罗云坐在了他的身边,道:“你没有在机关工作的经历,但你得知道,他可以不看,但你不能不汇报的”。 “而且,你不知道他会不会看,即便是他不看,也会交给专业的人去办,你想想是不是这回事?” “嗯,我是忙懵了” 左杰捂着自己的脸说道:“最近一段时间光想着怎么快点拉起架子来,忘了为啥要拉这个架子了”。 他看向罗云说道:“但我敢保证我的所作所为都是光明正大的,更没有背叛了武哥,背叛俱乐部”。 “不然你以为你今晚能得到武哥的财务和政策支持是因为啥?” “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坐在这个位置上侃侃而谈是因为啥?” 罗云瞥了他说道:“武哥没跟你一般见识,知道你年轻刚干事业,总有迷失头脑的时候”。 “但是,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会员都吸纳7个了,你竟然没跟武哥汇报,甚至自作主张搞了什么制度”。 她皱眉看着左杰问道:“你确定你跟武哥的私人关系已经好到不用考虑他对你忠诚的怀疑了吗?” “罗云,没那么严重” 周小白晃了晃罗云的手,说道:“青年汇跟左杰一样,都是武哥栽下的幼苗,总得有个成长的过程”。 “可你不能指望武哥永远对你如此包容和理解” 罗云看着左杰道:“就算是武哥理解,你确定于丽也能理解?” “我没想着这个,我也不知道于丽将要成为我的主管” 左杰有些叹气道:“最近我真忙懵了,什么都没关注”。 “只知道低头耕地,不知道抬头看看是不是把人家的地给翻了” 罗云跟他生不起这个气,无奈道:“于丽能接管理处的班,还主管着回收站那边的办公室业务,苏晴都在给她打下手,你还看不明白?” 她恨铁不成钢地问道:“你以前不是跟她的关系挺好的吗?” “是,就是忙嘛,也见不着” 左杰挠了挠右脸,脸皮烧的慌,他不是傻子,比罗云和周小白聪明得多,不然李学武也不会培养他了。 之所以让旁观者清的罗云和周小白看出来他要飘了的端倪,提醒他了,完全是他当局者迷糊了。 这些问题讲开了,说明白了,他自己也就反应过来了。 今天来跟武哥汇报青年汇工作进展,却是于丽问的话,还问了好几次,他还以为于丽对他有意见呢。 尤其是武哥始终没发表意见,甚至点了让他跟于丽汇报他都没注意。 到后来甚至要罗云主动站出来在武哥那帮自己打圆场。 武哥点的他那一句他也是没听出来真话,只当是笑话呢。 自己真是愚蠢啊,到了武哥这个位置,在谈工作的时候怎么可能随便开玩笑呢,必然意有所指啊。 “别揪头发了,薅秃了能变聪明咋地?” 罗云还是心疼他,不忍看着他纠结难受,一把掌轻轻拍在了他抓着头发的手上提醒道:“知道怎么缓和关系吧?这个不用我教你吧?” “知道,我知道了” 左杰抬起头满眼疲惫地笑了笑,说道:“谢谢你啊罗云,要不是你提醒我,我还洋洋得意不自知呢”。 “哎呀呀,别笑了,比哭都难看——” 罗云嫌弃地拍开了他的脸,道:“你说的那些资源啥的,即便武哥已经答应你了,也别傻乎乎的就去用,跟于丽姐请示一下,知道不?” “知道,知道了,不会再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了,只此一次!我保证!” 左杰苦笑着拍了拍脑门道:“下次我要是再这样骄傲自大,你就给我一巴掌,让我清醒清醒”。 “哼——刚刚是谁还不服气呢” 罗云哼了一声,撇着嘴转过身子去不想搭理他。 左杰倒是豁得出去,虽然心里仍旧在意着在办公室里的丢人,可还是主动抱住了罗云道:“对不起啊”。 “哎呀呀——你们咋这样!” 周小白一副看不过眼的模样站起身捂住了眼睛道:“大庭广众的,咋也不知道照顾照顾我的感受”。 “咦——你可真是变了!” 罗云拍开了左杰的手,她不习惯在外面有亲蜜的动作,就算是夜里也不行,外面就不行。 不过这并不耽误她对周小白实施反击:“刚刚在办公室,也不知道是谁……” “呀——罗云!你敢说!” 周小白嘟着嘴,羞红了脸,蹬着罗云道:“互相伤害是吧!” ----------------- “你今晚还要回去?” 于丽送了李学武和沈国栋出来,有些幽怨地看了李学武一眼。 “要不要我找人开车送你?” “不用,我让国栋开车送我就成了,多开一骨碌的事”。 李学武摆摆手拒绝了,没有去看于丽的眼神,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半了。 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说道:“我明天八点多过来,会早点开,下午还得去看看亲戚”。 “我可不敢说他们几点到” 于丽抿了抿嘴唇,听李学武说坐沈国栋的车回家,她是不信的。 要回家早就留韩建昆和车在这等了,又何必坐沈国栋的那台威利斯。 尤其是现在,大半夜的,他们家孩子又小,他怎么可能半夜往回走。 这算是一种说道了,家里有小孩的,尤其是比较小的那种,基本上不会大晚上的出去玩。 再一个,家大人也尽量不会太晚才回家,怕夜里带进家什么脏东西。 你说不信这玩意儿,可小孩儿大晚上的无缘无故的不睡觉哭嚎,你也找不着原因。 毕竟孩子小啊,他不会说话啊,表达不清楚害怕什么,或者哪难受。 你大人就跟着遭罪吧,他哭你就甭睡觉了,啥时候天亮啥时候算。 可以说孩子热了,孩子凉了,孩子起疹子了,不是这个原因。 但你敢保证没有吗? 尽量的不要大半夜的出去闲逛,大人和孩子都是一样。 你是年轻人可以,夜夜笙歌。 下午2点醒,早饭下午4点吃,然后吃喝玩乐到晚上9点,直接去酒吧嗨一宿,早晨7点回家睡觉。 这一晚上你咋玩都没事,哪怕是醉在路边被人捡尸了,也只是身体上的受伤害。 年轻人火力旺,不会招这个。 李学武自己是不怕的,但他不敢保证他的孩子也不怕。 所以他说什么坐沈国栋的车回家,于丽只当他是扯闲淡。 当然了,都已经给她解释了,她也不会刨根问底的想知道他去哪。 还能是去哪! ----------------- “嗯嗯,跟这停就行了” 李学武叫住沈国栋,从威利斯的副驾驶跳了下去。 沈国栋看了一眼大门,笑着问道:“翻墙进去?” “呵呵,你管我呢——”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道:“你那院子,还有彪子他们的记得维护一下啊,别特么糟践了”。 说完示意他赶紧滚,少耽误自己的事。 沈国栋敬了个美式礼,坏笑着踩了油门离开了。 李学武站在大门口看着车灯消失在了街道口,这才转身上了台阶。 他这正相中着院墙哪个位置好翻进去,院里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咳咳——” “呵——别咳嗽了,开门吧” 李学武听出了是佟慧美的声音,笑着招呼了一声。 吱呀—— 木头大门卸了门杠后被打开一扇,佟慧美探着脑袋往外瞧,见真是李学武站在门外又惊又喜。 “您吓我一跳!” 她拉开门示意李学武进去,嘴里嗔道:“我跟娇娇正听戏呢,她说门口有车动静,兴许是您”。 “那她咋不出来?” 李学武笑着进了大院,逗着她道:“要是有坏人怎么办,下次还是别出来了”。 “有坏人也进不来,这周围都住着人呢,喊一嗓子都听见了” 佟慧美在这边住着时间长了,跟街坊邻居们也都渐渐地熟悉了。 多要好说不上,但见面打个招呼,用个家伙事或者聊个天什么的都是可以的。 有了邻居之间的基础,她和金姣姣住在这边也不觉得夜里害怕了。 邻居们问起她们的工作,也只是说在俱乐部那边上班。 都在一个街道里,这倒是熟悉的,街坊们对她俩也是没了防备心。 这院子早先就是唱戏的住,现在有了两个姑娘住不也是正常。 “她害怕,说万一不是你要吓一跳,我也是” 佟慧美笑着道:“我怕您跳进院子里在房门口叫我开门,胆战心惊的,尤其是睡觉后”。 “知道了,下次不那样了” 李学武倒是从善如流,顾忌着她们的感受,没颐指气使的。 佟慧美早习惯了他的温柔,回身关好了大门,落了门杠,跟着他进了院子。 “您今天怎么过来了?是从俱乐部来的?” 她眨了眨眼睛道:“我都没听说您来俱乐部了”。 “晚上下班后过来的” 李学武解释道:“在那边办事来着,晚了,明天还有工作,就没想着回去折腾了,上你们这休息一晚上”。 他笑着看了佟慧美问道:“咋了,不欢迎啊?” “瞧您说的,您啥时候来,我啥时候都是欢喜的” 佟慧美笑着道:“娇娇也是”。 “说我啥呢?” 金姣姣穿着拖鞋推开了房门,她听见了李学武的说话声,笑着招呼道:“刚刚我跟姐打赌,我就说一定是你来了,她还不信”。 “是,是,你耳朵灵光” 佟慧美笑着让了李学武进门,同时叫了金姣姣泡茶,她则是去厨房打洗脸水。 金姣姣跟着李学武进了屋,帮他脱了外套后笑着问道:“今天没上班吗?可不是周六?” “上班了,下班后去的俱乐部” 李学武坐在了圈椅上,挽着衬衫袖子打量了一眼屋里问道:“还烧着炉子呢?” “是,晚上我们要练功” 金姣姣端着茶杯走到李学武身前放在了茶几上,娇声解释道:“出汗多,穿的少,怕病了,就一直烧着炉子”。 “嗯,柴火都够吧?” 李学武端着茶杯喝了一口,今晚可是没少喝茶,且等着起夜吧。 金姣姣收拾了八仙桌上的扇子和宝剑,回道:“够着呢,国栋哥送了不少过来,还叮嘱我们要是缺啥了就跟俱乐部那边说,他能知道”。 “嗯,他跟我说了”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最近我工作忙,照顾不到你们,生活上有啥需要的吗?” “没有啥需要的,我俩都简单” 端着洗脸盆走进来的佟慧美回道:“需要啥都能买,或者跟俱乐部说,国栋哥就送过来了”。 “一天三顿饭恨不得都在俱乐部吃,我们回家都不起火了”。 她示意了洗脸盆,垫着脚地帮李学武挽了衬衫领子,又用毛巾围了。 “要我帮你洗吗?” “别了,我还是自己来吧” 李学武摘了手表递给她说道:“你要这么伺候我,我可有负担,这不成地主家的大少爷了嘛”。 “瞧您说的,这哪儿跟哪儿啊” 佟慧美放好了手表,又拿了条毛巾等在他身边,直到他洗好了,这才捧着毛巾帮他擦了脸。 李学武的个子高,她虽然窈窕,可也得垫着脚才行。 “以前听老人说,地主家的少爷比这个舒坦,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不是虚话,是真的”。 “嗯,听着是都这么说”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看着她问道:“戏文里也有这样的介绍?” “多呢,不过都是一带而过” 佟慧美指了指柜子上的书说道:“书里倒是多,有批评的,也有羡慕的,还有议论的”。 这边柜子上藏着书李学武倒是没在意,唱戏的不等于没文化。 你可以说她们没有文凭,因为她们就没上学,自然是没文凭的。 但要说没文化那就是扯淡了,戏文里的文化一点都不比历史着作少,甚至更有趣味性,就是不够严谨罢了。 同一段唱词,对戏文里这段故事发生的背景、年代、影响较为了解,甚至是领悟透彻的,那唱起来自然是带着情感和味道的。 不然干巴巴的戏文谁都会唱,怎么成角的就那么少呢。 麦小田给两人指点的路子,光是底子好不成,光是嗓子好,也不成,还得有文化底蕴。 艺人之间比拼那是真刀真枪的打,你有好嗓子,哎,我也有! 你有好工夫,哎,我也有! 我有文化底蕴,你就不一定有! 比着比着我就把你比下去了! 现在两人的基本功打的那是相当的瓷实了,跟着麦小田夫妇学唱戏,那是一日千里,顺顺当当啊。 可是呢,毕竟两人还小呢,一个十八,一个十七,正是技艺增长最关键的时期。 一步一步不在是打基本功或者学戏码这样走着了,而是爬着。 从现在开始,到二十六七岁,能爬多高算多高,全看个人造化。 你要说二十六七岁了,我有了个人的表演风格,有了个人对戏曲的感悟和理解,就说明你成角了。 成角不是观众捧你,你就成了。 而是你的技术到家了,吸引了观众捧你,你才算是角了。 直观一点说,后世小黑胖子,你能说他以前的相生说的不好吗? 恰恰相反,你且听吧,老过瘾了,愤世嫉俗,嬉笑怒骂。 但是吧,对比他火的那阵子,你总能感觉到他当年是欠着些火候的。 他急啊,为生活急,为事业急,为争名夺利急,所以艺术作品变现出来的就会犀利。 怎么办?用时间和文化把锐气磨下去,积累了,就悟了。 佟慧美和金姣姣两人也到了这一个阶段,她们的技艺很娴熟了,学什么会什么,会什么精什么。 但是吧,麦小田夫妇教导她们的时候就发现了,两个姑娘厚积薄发,走的太快了,太赶了。 有能力自然是好事,但得抻着点,用老话讲你得惜福。 你这一辈子活该享受这么多的福气,你全在十几岁二十几岁糟践没了,你还想活不想活? 一个人的艺术生涯是短暂的,佟慧美和金姣姣现在技艺上得名师指点,快速提升,与现实表演需要成了强烈的对比。 这个社会没有她们发挥才艺的土壤,好像被孤立了,学了屠龙技一般。 生活中梦境中的两人只能不停地用学习来麻痹自己。 所以,现实中的落寞和学习中的着急让两人心境乱了。 学的好,学得快,没有用。 麦小田从自己的收藏里,以及俱乐部的图书馆里找了些书交给两人,叮嘱要看完,看明白。 收拾完躺在床上的时候金姣姣还在说着这件事。 她有些看不进去书,尤其是文字密密麻麻地堆叠在一页纸上的时候。 小时候她都是被师娘用打手板的办法逼着学习的,包括背诵诗文和戏文。 现在她都开始学戏了,又是会了这么多,还要看书,就有些看不下去。 “你们有没有想过以后会怎样?五年,八年,十五年,或者更远” 李学武躺在床上,看着床铺顶部的纱幔,道:“唱戏,生活,或者人生的某个阶段,某种追求”。 “什么意思?我没太懂” 金姣姣爬起来趴在了李学武的胸口,看着他问道:“不能一直这么生活吗?” “呵呵,那你学习戏曲是为了什么?就这么生活着?” 李学武微微撑着头看了她一眼,灵动的目光好像小鹿,纯洁又迷茫。 “学戏……学戏是为了唱戏” 金姣姣想了想,微微蹙眉道:“可现在我们没地方唱戏,还要您养着我们”。 “我养着你们自然是应该的” 李学武拍了拍她纤细的腰,说道:“你们就算是一辈子想要这么生活我都能养着你们”。 “你们不用考虑赚钱生活,更不用考虑人生中的种种麻烦,只需要考虑学这戏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 金姣姣看了看另一边的佟慧美,她姐姐这会儿也是目露茫然,只是没像她这样说出来罢了。 “我想说的是,现在你们没有唱戏的戏台,并不代表以后也没有” 李学武拉了拉枕头,垫起头说道:“我之所以支持你们继续追寻这门艺术,就是希望你们有一天能够自信且光芒万丈地站在戏台上,将自己苦练多年的技艺展示出来,惊掉一众人的下巴”。 “真……真的?” 金姣姣惊讶地看着他,问道:“我们这样的也能上台表演?要多久?多久才行?” “这并不取决于外界形势” 李学武看着她说道:“得看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一鸣惊人了”。 “我……我想我知道您的意思了,我想想,我想想” 金姣姣捏着下巴正思考着,那边佟慧美已经抬起头,目光闪闪地看着李学武凑了上去。 延迟更新 家里来了两个客人,接待到很晚,写不完了,上午写完上午就发,没差多少字了。 老武不敢熬夜了,一过时间就晕头转向的,内容也不好。 第472章 捅了马蜂窝 三月的最后一天,李学武早起往家附近的大湖边上转了转。 说是大湖,其实就是个大水泡子,周围修上了栅栏和观景台。 这种类似于公园性质的公共设施即便是在别墅区内部,但也不限制外来人游玩观景。 湖边到路边的这段距离种植了许多桃树和杏树,三月份正是花期,花团锦簇,甚是好看。 有更早起的老头儿带着宽檐草帽,撑着竹制的鱼竿坐在湖边垂钓。 就连脚边的鱼篓和屁股下面的小凳子都是都是竹制的,很有意境。 “垂钓绿湾春,春深杏花乱” 李学武很是会附庸风雅地道了一句唐诗,蹲在老头儿身边看了看。 鱼篓里空荡荡,连一条小鱼小虾都没有,比棒梗尚且不如。 “您这手艺不行啊,是不是来早了,鱼还没睡醒呢”。 “你跟这塘子里的鱼是亲戚?” 老头没眼瞥了他道:“不然你怎么知道它还没起呢”。 说完抽回鱼竿一把抓住了鱼钩,上面已是空钩了,不是鱼小就是鱼老。 小的吃不进钩,老的不咬钩。 李学武没在意老头儿的反击,纯是早起没事逗壳子玩。 “我跟这鱼没亲戚,知道它没起呢是因为这塘子里经常有几只王八捉鱼吃,鱼有了它们也就出来了”。 “啧——!” 老头儿一啧舌,回头看了眼牙尖嘴利的小年轻,问道:“你没班上啊?大早晨的不出去奔窝头去?” “早着呢,到点儿才上班呢” 李学武围着湖绕了一圈了,这边到入口稍近,不想早回家,母亲和顾宁娘几个还在睡着。 老头挂好鱼饵甩了钩,随口问道:“哪家的秘书啊?这么闲?” “不是秘书,司机,开车的” 李学武嘿嘿笑道:“要不怎么说这么闲呢,回头我也整副鱼竿,瞅着您钓鱼眼馋,跟您学习学习”。 “行——你这班儿行啊!” 老头儿也没真跟他一般见识,年轻人总想着争强好胜,口头上占几句便宜他还真就未放在心上。 “开啥车啊?小车班舒服吧?” “自行车,两个轱辘的,不太舒服,蹬快了颠屁股” 李学武望着水上的鱼漂,满嘴跑火车:“我们领导说了,等年后他进步了,给后边再添个轱辘,稳”。 老头儿嘴角都要撇到耳朵丫子上去了,心里哪里还不知道这坏小子跟自己扯闲崩儿呢。 还没听说哪个领导是坐自行车上下班的,更没听说坐自行车上下班的领导还特么请个司机的! 有司机是不是就得有秘书啊? 那秘书坐哪? 坐大梁上啊! 想想这画面都特么够出奇的。 要不说四九城的小年轻都蔫儿坏呢,你摸不准他的脉,说着前门楼子呢,他就给你来个胯骨轴子。 “那你们领导有潜力啊,进一步就给自己车添个轱辘,要是进十步不得攒个火车上下班啊!” “嗯,还是您老有潜力!” 李学武蹲在一旁说道:“我们领导最多也就敢想换个三轮车坐,您都敢说坐火车上班了,还是您局气!” 老头儿不想说话了,他说一句这损小子有十句等着自己。 心烦气躁,手里的鱼线都哆嗦了,水上的鱼漂也开始微微晃动。 “不会是有鱼了吧?” 李学武看着鱼漂浮沉,轻声提醒道:“您可得把握好时机,钓鱼讲究个眼疾手快,慢了可就……” “来,杆给你,你来钓!” 老头儿被他啰嗦的烦了,将手里的鱼竿塞进了李学武的手里,起身退了一步,看着他吹牛哔。 “这多不好意思啊——” 李学武笑了笑,看着手里的鱼竿说道:“真钓上来了算您的还是算我的,算您的我亏的慌,毕竟您这手太潮了,一早晨都没上鱼”。 “要是算我的,我比您年轻,老大不好意思的,白捡您一条鱼”。 “算你的!别虚,你行你上!” 老头儿还真是个倔脾气,手一挥,示意李学武赶紧上。 李学武也是不客气了,笑着点头,抻了鱼钩回来重新挂了饵。 你还别说,他真就没钓过几次鱼,他说的是钓真的鱼啊,钓人的那种不算数,那都数不过来了。 最近的几次要是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跟三大爷在昆明湖钓过一次,跟李主任他们在钢城钓过一次。 在昆明湖那一次差点给三大爷干自闭了,那时恰逢新手保护期,咔咔上鱼。 倒是钢城那次回归正常了,没怎么显露手艺,就是不知道这一次还算不算新手期。 新手期有两年的吗? “年轻人,切记心浮气躁,钓鱼倒是能修身养性,但过于沉闷了” 老头儿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借题发挥道:“你的那首诗恰恰证明不是杏花乱了,是你的心乱了”。 “嘘——” 就在老头儿说得正欢的时候,李学武回头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这还不算,特别提醒他道:“看人家钓鱼别搭茬儿,不太礼貌”。 “我……” 老头儿听着他的话差点憋了一口气没上来躺地上。 你还知道看人家钓鱼搭茬儿是不礼貌的啊,那合着刚刚我钓鱼的时候谁特么跟我搭茬儿来着! 嘿!这损小子哎! “呦——!您这鱼饵不行啊” 李学武眼瞅着鱼漂动了,手速也跟上了,可抽上来的鱼竿一点力度都没有,显然跑鱼了。 不过他倒也真是豁得下脸来,闭口不说自己手艺不行,光说人家老头儿的鱼饵不行。 老头儿气的不说话,站在后面抱着胳膊等着看他塌房。 他也是想了,自己要是说话了,一会儿再跑鱼指不定要怨他。 现在谁特么都别说话,我就静静地看着你,到底能不能钓上鱼来! “鱼竿也不行,鱼线也不行” 李学武的嘴都要损到家了,他是要把自己的后路给留出来,别一会儿真钓不上来看着老头没说的。 只是不能叫老头儿蹦高高跟自己叫号,到时候就用…… “哎!哎!上鱼了哎!” 啥叫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 正抱着胳膊站在后面看着李学武啥也不懂瞎忙活的老头儿懵了。 挂饵的手法不对,摔线的手法生疏,撑杆的技巧没有,但是特么的竟然上鱼了! 这塘子里的鱼到底是不是他亲戚? “哎嘿——!鲫鱼!” 李学武站起身抻上来的鱼不算大,巴掌大的鲫鱼,青鳞闪烁,活蹦乱跳,煞是欢快。 他是乐了,可老头儿却坳头了。 瞎猫碰上死耗子,绝对是! 自己在这钓鱼得有大半年了,从来没见着过这么生手就能上鱼的。 “继续,我跟您学习学习——” 老头儿是真犟啊,见李学武得意地望着他,一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李学武听见这话哪里还不知道老头儿心才乱了呢。 他也不想想,自己心里没底能不能钓上来的时候都留好后路了。 现在都钓上鱼了,他还有啥好怕的,干就完了! “哎嘿——!” 李学武重新挂好鱼钩甩了出去,好整以暇地坐在了竹凳上。 “懒向青门学种瓜,只将渔钓送年华啊,还是钓鱼有意思啊”。 “哼——钓鱼还是吊书袋” 老头儿站在后面哼声道:“酸,年纪轻轻无病呻吟,酸死了”。 “嗯——确实酸!” 李学武抿着嘴看着鱼漂说道:“你要不说我还没闻见呢,这好么津儿的怎么有股子酸味儿呢?” “……” 老头儿被他怼的哑口无言,这茬口还是自己主动送上去的。 “呦吼——上鱼了!” 李学武今天真是命好,嘚瑟嘚瑟的,那鱼漂都不稳,可就是有鱼咬他的钩,刚扔下去没多久就上鱼了。 “嘿!还是鲫鱼嘎子,忒小了” 他也是故作不满足地一边摘着鱼一边扯着老头儿道:“您一定比我强,准是经常钓大鱼的主儿”。 老头儿不说话,往树荫凉地下站了站,早晨出来的阳光晒的有点头晕,不定是气的还是晒的。 “爷们儿,还容我钓吗?” 李学武笑呵呵地说道:“其实我跟您闹着玩呢,钓鱼我是专业的,这四九城没有比我技术好的”。 他拍了拍鱼篓道:“今天就到这吧,您也学的差不多了,要再想学就得交学费了”。 “钓——!我不怕交学费!” 老头儿也是头倔驴,最是看不得人吹牛哔,尤其是眼巴前儿这小子忒气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您多露露手艺,也让我多学习学习,要真学着本事了,我拜您当老师,请您吃拜师酒”。 “嘿,您这不是寒碜人呢嘛” 李学武笑着说道:“收您做徒弟,我怎么往出带啊”。 “啊,带着您出去,介绍说是我徒弟,到时候我得给徒弟养老送终,忒亏的慌了,您这不是拜师啊!” “小子!别嚣张,手上见功夫” 老头儿用蒲扇指了指李学武手边的鱼竿道:“再来一杆,真钓上来了我跟您叫师父,我给您养老送终”。 “您这不是咒我呢嘛——” 李学武现下心里是虚的,头一杆算蒙的,第二杆也是蒙的,还能蒙着第三杆? 心里没底但手上不能虚,咔咔往鱼钩上挂了一坨的饵,主打一个概率钓鱼。 饵串上去往高提,尽量多挂两副,在老头儿冷笑声中甩了出去。 李学武是想了,这一杆儿无论上鱼与否,他都不吃亏。 老头儿纯属犟种,逗着玩玩儿还行,要是逗急眼了就得不偿失了。 你叫一老头子追着你骂街,虽然跟这条街上都不大认识,可说出去多寒碜啊。 啊,这么大小伙子没事儿逗老头儿玩,闲不闲的啊。 “五分钟啊,要是不上鱼就说明鱼回家吃早饭去了,不怨我,我也得回去吃早饭了”。 老头儿听着李学武跟那絮叨着,看出他虚了,嘴角都翘到耳朵丫子上去了,他得意地笑。 “您在这呢,领导” 就在老头儿跟李学武、李学武跟鱼竿三方僵持的时候,韩建昆找来了。 他从甬路上下来,跟李学武招呼了一声,看了一眼皱眉的老头儿后走向了李学武那边。 “委办来电话,市里主管工业的张副主任今天上午要去工人新村工地调研,问您的安排”。 “我什么安排?正常接待呗,想啥呢,谁来的电话,没长脑子吗?” 李学武皱眉盯了他一眼,说道:“这委办的摊子大了,架子却散了,连个负责主事、随机应变的能力都丢了,就差把人丢了”。 抱怨过一句之后,他整理了心情,知道跟韩建昆说这个没用。 “早饭好了吗?不吃了,早点去准备着,这种事还能记仇?” 他站起身,光想着工作了,忘了手里的鱼竿,这么一拧扯,鱼漂沉下去了。 “哎呦,有鱼了!” 李学武抻了抻鱼竿,感觉很沉,还是条大鱼。 “您老别瞅着了,赶快给您溜达着,一早晨了,终于来条大的了”。 老头儿站在一边听了几句,大约么听明白了。 敢情跟自己逗壳子的这个小年轻还是个领导,这来汇报的不是秘书就是司机啊。 啥级别能配秘书或者司机? 他见着鱼咬钩也是吓了一跳,见着李学武招呼他,愣了一下,道:“这是你的鱼,说好的……” “您快点吧,溜完它晌午腰子了,我这儿还有急事呢”。 说完见着老头儿过来,将手里的鱼竿稳稳地交给了对方。 老头儿也是脸臊得慌,刚刚说好的这鱼归人家的,还特么得叫师父。 现在小伙子急匆匆地带着人离开,他跟这儿支着鱼竿溜鱼,直觉得这鱼钓的没意思。 你就说,这怎么就能上鱼呢! ----------------- “实在不好意思啊,叨扰了啊” 见着李学武从车上下来,张大勇倒是很客气,笑着主动伸出了手招呼道:“临时起意,时间有点赶”。 “瞧您说的,上次我都跟您约好了,您随时来,我随时欢迎接待” 李学武笑着握了握手,示意了工人新村的工地道:“我是跟家里接着办公室的电话,还没往厂里去呢”。 “不知道您这次来是想看看哪一块,我好提前有个思想准备”。 “别客气,李副主任,我们今天是往亮马河来调研的,有个项目可能跟这边有关,就过来看看” 张大勇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示意了一起走。 在亮马河岸边的公路上,他手指着泛宽的河水道:“其实亮马河不算是大河,城市扩建过程中有考虑关于它的安排和处置”。 “是要截流填河吗?” 李学武微微皱眉道:“之前我们没听说市里有这个设计方案啊”。 “再说了,有这条河可比没这条河对工业和发展影响差距太大了,不是一条河的地皮能补回来的”。 “是,你说的对,我们也正在考虑这个问题” 张大勇站在公路旁的大树下,看着河水说道:“有了这个想法主要还是轧钢厂提出要地皮引起的”。 他指了指亮马河河道最顶端,也就是轧钢厂与工人新村隔河相望的位置道:“把那一块填了,你们厂要的地皮就能解决一大半”。 “要叫您这么说,一直填到那头,我们厂要的地皮不仅能解决,凭空还能多出一个工业区来”。 李学武说话有些急,他指了指两岸稍显简陋但归置的很整齐的设备设施,道:“轧钢厂在设计整个工业区的时候,这一块也划在了内的”。 “它是以生态结合人文作为主题进行设计的,作为工业区与居住区的天然隔离带存在的”。 “你现在说要填了这一块儿,我们当初设计的生态主题没有了,如果真把工业区和生活区连接在了一起,引起的反应不是一和一对接那么简单”。 李学武举起拳头撞了撞示意道:“隔河相望,工业是工业,生活是生活,两边的发展相辅相成”。 “撞在了一起,生活混着工业,工业侵占生活,势必会造成危险的发生,包括多个方面的”。 “嗯,是得有这方面的考虑” 张大勇背着手站在岸边,道:“现在还处于论证阶段,我也是路过,就给你们李主任打了个电话”。 “是他跟我说的,会安排一个专业的人过来跟我对接,我一猜就是你,上次也是你介绍的这边”。 “我是参与了工人新村的设计” 李学武缓和了一下语气,道:“我着急的不是怕市里填了这一头,而是要填这一段”。 “呵呵——你能猜的出来?” 张大勇笑了笑,没往深了说,但已经给了李学武明确的信号。 李学武微微皱眉道:“轧钢厂要地又不是紧迫和棘手的问题,又何必大费周章”。 “只怕是下面这一段的地不够用了,要从开头这块开始填,对吧?” “还在论证阶段” 张大勇只回答了这么一句,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你们也不用着急,这件事就算是干,也得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立项”。 “那好,我知道了” 李学武微微一笑,示意了工人新村道:“我带您看一看现场吧”。 “嗯,走吧,看看” 张大勇把要说的话说完了,便随着李学武往工地门前的一块转了转。 由着李学武给他介绍了几个功能区域的布置和投建情况。 他倒是没有多待,半个小时便上车离开了,李学武是一直目送他的车上了主干道,这才回的车上。 “回厂里,赶紧!” 李学武有些急了,他也没法不急,市里来这么一下子算是叨在了轧钢厂的软肋上。 早不填,晚不填,轧钢厂工人新村教育区域动工了他才来说填。 你就说这是因为啥? 李学武现在没有了骂人的心思,不能说人家手段可耻,只能说受制于人,必然蒙受非难。 尤其是在这个关键时期,李怀德在上面活动着,把水搅浑了,很多事倒是看不明白了。 跟市里打交道,不仅仅是一个人的事,刘向前来了说好,另一个来了不一定就说棒。 而且轧钢厂的综合发展,分块设置厂区的情况跟让市里难做。 李学武很清楚张大勇今天来的目的,算是结个善缘,也算是一种提醒和威胁。 明白告诉轧钢厂,你要不怕改规划,他们永远有得玩。 除非轧钢厂狠下来心,停了正在投建的学校,认投白扔里几十万。 现在这个阶段,轧钢厂要发展,每一分钱都有其必要的价值。 现在这个工地扔了,那下一块工地就会少几十万,这个窟窿永远都会存在,从哪抠? 早晨那会儿说着急,是因为李怀德的态度不明确,让他有些着急。 委办的处理看不出来什么,那些人都是按照领导的意思办事的。 上一次程开元出事,李怀德找了张大勇和刘向前,结果两人都躲了。 这不得不让李怀德怨恨在心,所以这一次张大勇来调研,他是见也不见,一点面子都不给。 听听刚刚张大勇说的那些话,已经是在表达不满了。 他们是主管单位,现在还正管着轧钢厂呢,愿意见你就见你,你真有事了人家躲了也是正常。 要真是见了你不给你办事,双方的面上是不是都不好看。 只有市里耍态度的,没有你轧钢厂闹脾气的,你还想让我们给你道歉咋地? 李学武感觉老李好像有点急了,也是最近压力太大,事情太多。 压的他脾气暴躁,对有些事情的处理上显得急切了。 如果今天张大勇是提前沟通好的,并且是在正常时间来调研的,兴许李怀德真能见他。 哪怕是安排景玉农来见一面呢,这面子上也算过得去了。 让李学武来,这可真是给张大勇撂在这了,也把他的态度明确地表达给了市里。 坐在指挥车上,李学武心里也是很恼火,干点事可真特么难。 难怎么办?难就不办事了? 他恼火厂里对这件事的处理态度,也恼火市里在对轧钢厂的态度上太过勉强和挑剔了。 其实没必要,无非是枪打出头鸟,不让轧钢厂给其他工业工厂做出坏的榜样,起一个坏头。 要说真闹起来,轧钢厂真把工业总部安排去津门或者钢城,到时候市里要承担的压力一点都不比轧钢厂的小。 火玩大了,板子落下来谁都别想好,张大勇知道,刘向前也知道。 现在就看谁先站在边缘线上,谁先妥协了。 李学武不能等,他知道老李不会低头的,这也是头倔驴。 你看他平日里在业务上挺好说话的,实际上他特别的要面子。 现在卡的就是面子,你叫他正是谋划集团化,心气正高的时候低头? 要打就好好打,摆开车马,李学武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 这一局他得撑老李,哪怕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也得把这关过去。 ----------------- “市里是什么意思?” 景玉农刚从办公室里出来,便见着李学武上楼。 就站在门口等了他一会儿,开口询问起了早晨的接待工作。 李学武回来后并没有先来找李怀德做汇报,而是回了自己办公室给几个关键的关系打电话求证。 先是跟任晓宇询问了一下,对方查了,说这个项目没通过府办来沟通和推进,而是张副主任一主在办。 李学武听到这里先是一皱眉头,随后又跟任晓宇问了一些细节。 挂断电话后并没有给干爹郑树森打电话,这种关系到具体工作的,尤其是有人主动推进的,不好为难他。 只要问了,干爹一定会过问,直要有了关注,便会被对方所警觉。 到时候这件事更加的不好处理,工作和人情掺杂在一起的结果就是越理越乱。 尤其是现在李学武摸不准老李到底能下多大的狠心。 如果到时候老李选择了提前妥协,那他托请的关系就装在里面了,很尴尬。 现在应该以打探为主,问清楚对方的意图和虚实,掌握第一手材料,然后去跟李怀德沟通汇报。 不然光用嘴说了今天早晨的情况,一点办法和这件事的背景关系都给不出来,领导要你干啥用? “有点麻烦,我问了一圈” 李学武微微皱眉,给景玉农说道:“走吧,咱们去李主任那一起说,恐怕得由着领导亲自过问了”。 “是不是还跟轧钢厂新厂的选址有关?上次就听市里抱怨过一次”。 景玉农也是目露担忧地说道:“这件事我跟李主任说过了,只要轧钢厂有大的动作,已经会牵动这根神经,尤其是需要市里支持的时候”。 “不仅仅是这件事,恐怕今天张副主任突然来访,别有他意”。 李学武微微眯着左眼,给景玉农轻轻摇头,随后敲响了李怀德的门。 “来,玉农同志,学武” 李怀德正在看文件,听见两人的声音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领导,跟您汇报一下早晨的接待工作” 李学武主动打了招呼,在李怀德的相让下请了景玉农先坐后自己才挨着她坐在了长沙发上。 “刚刚海洋还跟我说起这件事来,说是你回来了” 就在栗海洋帮他们端茶的时候,李怀德叠着右腿拢了拢头发,道:“我还想着你没直接来我这儿,准是有情况了”。 “情况还挺麻烦的” 李学武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张副主任讲了一个情况,市里准备应对轧钢厂的土地申请,将亮马河从厂区附近开始往外填埋一段”。 “呵——原来搞了半天弄出来的是这一手!” 李怀德冷哼一声,点点头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和愤怒。 他斜倚着扶手,微微眯起眼睛道:“填吧,他们填多少,咱们就要多少,他填完了咱们继续要”。 好像是置气一般,又好像下定了决心似的,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已然对这件事有了意见。 “只要河不断,咱们就把厂区要到河边去,我就不信他能填了整条亮马河!” “领导,这件事应该不仅仅是表面上要填河造地这么简单,恐怕” 李学武讲出了自己的担心:“这一次还拿着咱们要地的名义做文章,要是下一次,对面的土地置换工作遇到挫折,咱们可就被动了”。 “嗯,我知道,这件事不在张大勇,跟他没什么直接关系” 李怀德拧着眉头,微微低着头说到:“给工业部那边问过了吗?” 他看向李学武问道:“他们怎么说?这个项目已经在上面申报了,土地申请是一并挂上去的”。 “我刚给刘少宗打过电话,他说正在问,这件事现在还不好说” 李学武就知道李怀德会问他这些,所以很有准备地说道:“我给市里私下询问了一下,情况不明朗”。 “那边说这件事是张副主任一主推动的,没有走工作流程呢”。 他看了景玉农一眼后又继续汇报道:“张副主任早晨的时候隐隐地提了一嘴,说这个项目还在调研和讨论当中,上马的日期不确定”。 “他在搞鬼话,信他的?” 李怀德耷拉着眼皮道:“论证的时间长久,投入多少,还不是他们说了算,亮马河就在那,又不会自己跑了,他是拿这个当紧箍咒了”。 “要不要我这边跟工程协调,应对这种情况做一套备用方案” 李学武解释道:“关于河流干涸、拥堵、截流等情况都有做预备方案,唯独没有考虑填埋”。 这种情况实在是复杂,亮马河的河道很宽,以前是用来运漕的,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在使用。 轧钢厂这边有的时候也会启用到这边的河运,直连通大河往津门去。 要说填河造地,也就只有市里能想得出来了,一般人还真就没有这个伟力,毕竟投资甚大。 李怀德摆了摆手,道:“没有用,防不住,堵不住,就像你说的,设计多少方案都没用”。 他轻轻捶了一下沙发扶手,道:“不行就取消建设计划,学校那边的工程不要了,继续当货场”。 “领导,损失太大了” 李学武皱眉道:“那边前期投入就已经花费了不下20万了,如果……” “不要那么想,20万的教训不算大,至少对于咱们来说不算大” 李怀德硬气地说道:“你组织一下,先打个申请报告,就说因市里对土地规划做出了调整,轧钢厂不得不对此做出应对方案”。 “停止所有在亮马河工业区的投资,停止所有兼并和土地置换工作,向市里通报取消地申请,取消建筑申请”。 “同时在向工业部提交的申请报告中明确指出,需要部里协调,在冀省或者华中其他省份选取新的工业区地址,咱们可以卖了这的地,搬家”。 “李主任,这件事不用这么急” 景玉农开口劝说道:“毕竟市里也仅仅是给出了个讨论的建议,如果咱们的反应过大,造成的影响是不是太大了”。 “他做初一,我就做十五!” 李怀德摆手压了压,解释道:“打申请只不过是跑跑道而已,建筑工地停工最多损失一些进度”。 “但咱们一定要对这种试探做出必要且有力的回应,不能让他蹬鼻子上脸,一次次地找麻烦!” 他点了李学武说道:“就这么办,通报市里过后你就给冀省和豫省联系,问问那边有没有意向接受轧钢厂的搬迁”。 “是,领导,我这就去办” 李学武点点头,在笔记本上做好了备注,看了景玉农一眼这才起身离开。 他希望景玉农在他离开后能跟李怀德沟通一下,就算是要造势造威胁,也得把影响范围控制一下,真到了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谁都不好过。 确实,如果轧钢厂的几份报告和申请打上去,上面一定会震怒。 逼迫工厂停建、逼走大型工业企业,影响经济建设,尤其是打乱了今年部里乃至是上面重点关注的重型工业转型综合型企业的经济部署工作。 市里在面临工业基础流失、产业结构损失、人员就业渠道损伤等问题的同时,还要面对上面的责问和压力。 可想而知,主动推进这个项目的张大勇承受不起这一切,就是负责主要工作的刘向前也接不住李怀德这一次的怒火。 但,这件事要不要这么做? 在李学武想来,轧钢厂当前面临的外部形势是有些复杂的,诸多困境限制了轧钢厂的发展空间。 如果在利益和影响的驱使下,更多的部门针对轧钢厂在变革和发展过程中给予了过分的要求和限制,那对轧钢厂来说疲于应对都算轻的。 所以,老李要执行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的策略,在李学武的角度看,是有必要的。 关键是要看能不能控制在一定的程度,或者说力道。 这一拳毫无顾忌地打出去,很有可能把张大勇打废了,把刘向前打残了,甚至把跟多人打翻了。 结果呢,轧钢厂的地有了,门口的河保住了,但李怀德的位置要垮了,轧钢厂的位置尴尬了。 李怀德当然还是轧钢厂的负责人,但升级之后,集团化之后,上面不会允许一个敢于砸锅的人当管理的。 老李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决定,不这么做,轧钢厂内部的情况他按不住,这么做了,外面的情况他不一定能挺得住。 李学武也是为了他的这个决定捏了一把汗,只能在具体工作实施中给予最大的支持。 给工业部、市里以及相关领导的申请报告都是他亲自动笔写的,在用词上极尽小心,力求稳妥。 同时还要完整地表达出李怀德的态度,轧钢厂的态度。 申请写完之后检查数遍,让彭晓力交送到李怀德办公室过目。 李怀德将几份申请看过之后便在后面签了字,要一力承担这次行动的后果。 在办公室跟他谈话的景玉农看了看他,也拿起笔在文件的后面签了名字。 文件被交到管委办,听说此事的几位领导均在文件发送之前去委办签了名字。 就连一直在医院休养的工会负责人熊本成都“克服”身体困难,带“病”主动来委办签了字。 这一次的申请文件并米有传送这几位领导,但他们对于签字这件事有着自己的坚持和理解。 轧钢厂始终是团结的集体,管理班子也是团结一心的。 在这种对外的关键时刻,他们不应该,也不能让李怀德一个人承受所有的压力。 李怀德签字,和轧钢厂管理班子所有人签字的意义当然不一样。 就在李学武给冀省和豫省主管工业的领导办公室打过去咨询电话,并且在电话联系后保证会给出详细咨函的时候,上面的反应下来了。 先是收到申请报告的刘少宗给李学武打了电话,第一句就是“你疯了!”第二句便是“你们厂要干什么?” 李学武并没有理会他的质问,而是重申了关于申请报告的真实性和意义。 这让刘少宗知道了轧钢厂这一次要来真的,鱼死网破不准确,因为轧钢厂这条鱼游离了京城去其他省份都得当宝供起来,不可能死。 至多损失一些建筑成本,但对于其他省给出的优惠条件,完全不值一提。 但对于主管工业的张大勇和刘向前可就麻烦了,这网绝对要破。 没从李学武这里得到确切的反馈,刘少宗只能把申请报告的事一层一层往上传。 不知道传到了哪,但厂里的领导基本上都接到了上面的问询电话。 尤其是李怀德,他接到的电话最多,但回答基本上一致。 李学武写的那份报告用词很是精准,李怀德的手里就有一份备份,他在回答领导询问的时候,核心意思就是依照这个来讲的。 不抱怨,不说委屈,直讲事实,从人文教育、工业发展、生态建设和谐共存的角度出发,对于因轧钢厂的厂区扩建所带来的生态破坏和经济损失等问题做出该决定。 李怀德在电话里一个字都没发牢骚,语气又是愧疚,又是难过。 遗憾轧钢厂没有给京城带来更多的发展力量,更难过因为工厂的发展影响到了生态平衡工作建设。 所以,他也是很愧疚,在轧钢厂处于变革和转型的关键阶段,忍痛做出了迁址的决定。 以保护亮马河生态工业区为目的,不惜舍弃自身的发展时间和空间,也要维护这一方水土的健康。 这话说完,上面的领导就算是心里明白咋回事,这训斥的话也是说不出来了。 只能是再问了一便具体情况,以及轧钢厂要在亮马河两岸搞多大的工程计划后便挂了电话。 这一天轧钢厂算是捅了马蜂窝了,被看做是真正捅了马蜂窝的张大勇给李怀德打电话不接,给李学武打电话也是不接。 他知道,事情大条了,有人要完犊子了。 第473章 呱呱叫? “领导,市里的电话” 彭晓力正接着电话,见李学武走进办公室便掐住问了一句。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伸出手示意要接,彭晓力赶紧对着电话说了一声,将话筒交给了他。 “嗯,我是李学武” 电话是赵富春打来的,市里的工业局主管,语气很着急。 “哎呦,你这电话终于打通了” 赵富春在电话那头心急如焚地说道:“你要是再不接,我可就要叫车登门拜访了”。 “您说笑了,实在抱歉啊” 李学武苦笑连连道:“我办公室里的电话一直都没断,在与钢城那边的领导开电话会议”。 赵富春才不信呢,电话会议可能有,但会使用李学武办公室里的电话开吗?万一有工作怎么办! 这就是轧钢厂搪塞他们的借口,张大勇给这边认识的挨个打了电话都没人接,只能是他打了。 张大勇给他下了命令,今天务必要联系上轧钢厂,实在不行就上门。 上门? 上门干啥? 上门挨巴掌去吗? 这个时候正是轧钢厂恼怒委屈的时候,谁上门谁承担怒火,谁上门谁承担责任。 所有人都在看着呢,第一个往轧钢厂去的那个,就是惹了豁子去道歉的那个,除非是更大的领导。 所以啊,赵富春宁愿让秘书一直叫电话,就要轧钢厂的李学武。 很直接啊,他上次就知道轧钢厂的主要项目都是李学武在负责的,今天早晨还是他接待的张大勇。 现在出问题了,轧钢厂那边反应这么激烈,要是没有李学武在其中作为,打死他都不相信啊。 “老弟,事到如今咱谁都别忽悠谁了,你跟我说实话,轧钢厂到底想怎么样”。 赵富春态度很是诚恳地说道:“你别看老哥只负责这一堆儿一块儿,但只要你开口,我就是打破了脑袋,也要帮你们去跟领导协调”。 “论公,轧钢厂现在还是京城的工业一份子,还是归我来负责”。 “论私,咱们是朋友,跟李主任的关系也要好,还是归我来处理”。 他是真会说话啊,小磕儿一溜哒,成了轧钢厂无理取闹,谋求利益了,他成了好人,还要轧钢厂记他的一个大人情。 李学武真想在电话里告诉他:您想屁吃呢! 啊,现在出了事,你跟我老哥老弟了,上午是特么谁要填河的。 张大勇来这边下战书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主动站出来协调呢。 “哎呀,赵局,您这话说晚了” 李学武举着电话遗憾地说道:“上午张副主任过来的时候说了填河造地给我吓了一跳,我说给您打个电话问一问吧,办公室说你不在”。 “哎呦——我这个急上火哦,只能是把这件事上报给了我们李主任” 他也是坏,对方话里暗藏玄机,是故意坑他,要他承认这件事的性质跟市里没有关系。 你说李学武能上这个当? 他要不用话套别人都算是发善心了,还能叫人家套住他? “您是知道我们李主任脾气的,哪里能受这个窝心啊,一听因为轧钢厂要地的缘故,只好做出了保生态,迁厂址的决定”。 “您放心啊——!” 李学武对着电话保证道:“我们厂一定不给市里添麻烦,上午已经联系了几个省的工业主管部门,尽快给咱们市里腾地方”。 “啧——这话怎么说的呢!” 赵富春在电话里急的都要抓头发了,他劝道:“你们这也太着急了,领导也没说现在就填河,不是还在论证阶段嘛!” “可时间不等人啊,赵局,您得体谅体谅我们啊” 李学武无奈地说道:“我们三年计划、五年规划刚刚做完,工人新村刚刚开始施工,市里就动了这边的土地规划,我们也很为难啊”。 “是,是,这我理解,我也在跟领导协调这件事,我是不赞成的” 赵富春在电话里说道:“领导的意思也是要考虑,毕竟这是一个意见嘛,还没形成决议呢”。 “我们就怕这个,市里迟迟没有最终的规划意见,我们迟迟不敢投资和动工,你看!” 李学武无奈道:“学校刚刚扔进去20万,全打了水漂,包括生态厂区建设,现在全都得推倒了重建”。 “当然了,我不是在跟您抱怨” 他撇着嘴说道:“咱们是朋友,我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轧钢厂现在是不得不走了,有人对我们有意见啊,不走就完了”。 “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赵富春拿腔拿调地说道:“我是你们的主管部门负责人,我没为难过你们吧,谁敢对你们有意见”。 “哎,别说了,不能叫您为难”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道:“我们李主任说了,官大一级压死人啊,惹不起,我们只能是躲得起了”。 “今天学校工地和三产建设工地都已经停工了,造成的损失我们都认了”。 他主动介绍道:“领导的意思是,生产基地都放去钢城,包括三产和联合生产工业”。 “未来的集团总部要放在冀省,或者豫省,贸易管理中心仍然放在津门,这也不算是仓促应变” 李学武好像随口漏话似的说道:“以前我们领导就有考虑过地方关系协调出现问题后该如何面对,所以这个方案是以前就定好的”。 “不是——老弟,我可没听你说过啊!” 赵富春为难地说道:“咱们的关系还不够好吗?我可是一直都很支持咱们厂的发展工作的”。 “我知道,我知道,您的帮助就是我们李主任也在提及的” 李学武遗憾地说道:“可惜啊,咱们这份缘分算是到家了,不过话是这么说,时间还得有一段呢”。 “我们现在也还是选址阶段,施工工期怎么也得三年左右,无论是工业还是科研,亦或者是工人,都得慢慢来”。 “赵局,我当您是朋友,话说的有点多了,您可得帮我兜着点” 李学武笑着叮嘱道:“厂领导们还在开会,我就不多跟您聊了,您先忙着,我还得见几个客人”。 赵富春一看李学武摆明了不想谈更多,面子上更不能太丢人了,只能是挂断了电话。 要说成功打通了电话,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得到了轧钢厂下一步的部署和方向。 冀省,拥有出海口,距离津门和京城都很近,地处平原,交通便利,真把总部放在那,当然有优势。 至少在土地和政策上绝对会比京城的要好很多。 现在轧钢厂一张口就要几千上万亩地,到了那边主管工业的恨不得主动给几万亩地用于开发呢。 白白捡着一个大型的集团企业总部,得给当地带来多大的经济效益,至少在就业上能获得很大的成绩。 豫省,平原大省,煤铁资源丰富,人力资源丰富,土地宽阔,交通便利,人杰地灵。 虽然远离京城,但与陕省、浙省、鲁省临界,有黄河贯通航运,就算是后期发展轻工业也是便利的。 赵富春心里虽然在猜测这是轧钢厂在摆迷魂阵吓唬他们,可他不敢赌,因为这两个省的位置属实优秀,足够满足轧钢厂的需要。 最重要的是,轧钢厂下一步是要晋级和集团化,并不是那么的需要京城这个块天子脚下来沟通关系。 有了级别和集团资源,自然是出去的好,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嘛。 在京城,就算是集团领导也不算什么顶尖的,但去了冀省或者豫省,李怀德等人的待遇自然就不同了。 你看地处吉城的一七厂集团领导,是不是就挂着地方的高职。 但在京城是不可能的,似是一七厂那样的正治待遇,别说李怀德喜欢,就是他见着了也是羡慕。 所以李学武敢说出来,他就必须得听着,有怀疑,但必须得信。 撂下电话后,他一边赶去张大勇办公室汇报工作,一边安排手底下人给冀省和豫省打电话探探风口。 ----------------- 张大勇被叫去开会了,好半天才回来,满肚子火气。 啥会?挨训挨批评会。 班子坐在一起讨论轧钢厂的事,上面要解释,市里就得给个说法。 现在说法怎么给,谁来给? 今天早晨是张大勇去的轧钢厂,班长让他解释一下今天早晨的情况,他也是也一脑门子官司。 跟李学武说的那些话能跟领导说吗?怎么说啊,说自己下战书去了? 他解释不上来,只能看刘向前,可刘向前这会儿也蔫了,皱着眉头不说话,更没有帮他说话的意思。 会议开得他自闭了,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最后所有的班子成员对这件事展开了发言。 结果就是人人都说轧钢厂在亮马河工业区的设计和规划好,不应该搞什么填河造地的项目。 前些天他主动找这些人聊过,当时他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现在风向变了,所有班子成员的意见均是保轧钢厂,那不保谁? 张大勇现在想要骂娘,尤其是领导的意思是,尽快安抚轧钢厂,尽快消弭影响。 怎么安抚?怎么消弭? 现在轧钢厂不是在提要求,而是在摆架子,邀名声。 你听听吧,为了生态环境,要主动放弃现在的工业区,要舍弃现在的生产建设计划。 好家伙,以退为进玩的是真高明啊,生生把市里逼到了死角。 句句不提要什么,句句不离啥都要,现在就看市里能拿出多少了。 首先就是安全感的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轧钢厂绝对不会撒口。 也就是说,轧钢厂晋级的问题绝对稳了,不稳市里都得让它稳了。 为啥? 因为轧钢厂不晋级,李怀德跟他们就差着级别,做事就没胆子。 到时候市里的规划出了新方案,轧钢厂还是被动着。 整不好轧钢厂实现集团化的时候,李怀德都兴许干到市里来。 兼职嘛,副书记什么的,反正影响力会大大地提升。 其次就是土地的问题,现在不是轧钢厂主动要了,因为人家都把申请撤回去了,你得主动给了! 当初人家要多少,你现在就得送多少,甚至还得加码。 最后就是关于这一部分土地规划,以及亮马河的规划问题,必须要拿出最终的规划意见来。 也就是说,三年内轧钢厂要把总部建在亮马河的右岸,轻工业区和科研工程要建在左岸,隔河相望。 而且轧钢厂要把现在的工业产能打包出售给市里,包括旧的机械设备和生产资产。 到时候不要,京城没了轧钢厂,要,就是一个注定要落后的大包袱。 现在的轧钢厂重工业基础都会被清理走,这一块将以生态为核心打造管理总部。 你要说这个设计方案对市里好不好,好,当然好,不仅提供了就业机会,还能舒缓城里的居住压力。 轧钢厂的职工和家属迁移出去十几万人,得空出多少房子来。 可有利就有弊,不好的地方也多啊,轧钢厂的去重工业化直接影响了市里的工业布局。 尤其是三年后的这个大包袱找谁来背,他们需要做准备了。 光是接收轧钢厂的这些装备就要付出多少资金,再找其他工业工厂攒出一个新的轧钢厂来,选址建造。 你就想吧,这个新厂需要市里不停地进行投资,扶持,又得是多少钱。 这笔账算下来,让市里主管工业生产的刘向前脑袋疼。 所以,留住轧钢厂,逼迫轧钢厂在集体化的过程中不把生产基地搬走,就成了解决这个问题的最好办法。 但他们玩脱了,没想着轧钢厂的李怀德这么驴,一言不合就要尥蹶子,这特么谁受得了啊。 现在不仅仅是轧钢厂没了,连特么生态总部都没了。 班子里的其他成员指桑骂槐拍桌子,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他们就要被京城的依靠轧钢厂生活的人戳脊梁骨了。 他是听说上面的领导给班长打了电话,虽然只是过问了一下,并没有给出意见或者批评。 但是,电话直接打下来,不是批评是什么,难道是鼓励吗? 上面不怕轧钢厂搬迁,因为无论轧钢厂搬到哪里去,都是烂在锅里的一块肉,上面是恼了市里的作为。 这是什么心态来管理和处理工业发展中遇到的问题,不是工作出了问题,而是人出了问题。 就连工业部那边都有意见了,特别的把电话打了过来,询问市里对这件事的安排和意见。 有消息说工业部那边已经在联系轧钢厂了,给出了两个方案,一个是和京城继续谈,另一个是选址搬迁。 “等了有一会儿了?” 张大勇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赵富春问道:“是联系上了,还是你去了轧钢厂那边?” “是联系上了,打通了轧钢厂管委办副主任李学武的电话” 赵富春站起身回道:“跟他说完电话我就来您这了,古秘书说您去开会了,我就在这等您了”。 “坐,坐下说” 张大勇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自己则是回了办公后面坐下。 “情况怎么样,问清楚了吗?” “说了个大概,他那个人……” 赵富春撇着嘴摇了摇头,看着张大勇说道:“您也知道,见过他啥样,不太可信,反正我是听着”。 看着赵富春摇头的模样,张大勇喝了一口热茶散散嗓子里的火气,道:“具体说说,他都说了啥?” “就是轧钢厂打申请的原因,那套说辞,您知道,还有就是他透露了轧钢厂下一步的迁址情况” 赵富春看着张大勇汇报道:“他讲了,轧钢厂要把三产和联合工业迁去钢城,总部迁去冀省或者豫省”。 说到这里的时候,赵富春眯着左眼犹豫了一下道:“我对此表示怀疑,有可能是烟雾弹,故意的”。 “嗯,不一定是烟雾弹” 张大勇叹了口气,道:“工业部那边来的消息,已经就轧钢厂的申请在跟冀省和豫省联系了”。 “什么——!” 赵富春惊了一下,他是没想到李学武竟然跟他说了真话。 他是机关里的老油子了,早在看见李学武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这小子绝对是个活泥鳅。 别看年轻,就那口才,府办这边一般人拎出来比不过他。 要说阅历深,说话深沉的没他岁数小反应快,要说反应快的没有他懂的多,这小子吊打上下游。 所以跟李学武通电话,赵富春完全是抱着一个字都不用信的心态在说的,在汇报的时候也体现出来了。 可是!现在领导的话反倒是证明李学武说的都是真的! 干!这特么还怎么理解,那他其他的话是不是真的? “他跟我提到了现在的工地都停工了,好像是要放弃投建工程了” 赵富春皱眉道:“说是光学校那块工地就扔进去20万”。 “狮子啊大开口嘛——” 张大勇又灌了自己一口茶水,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个大泡,说话都觉得很疼。 赵富春看着他急上火的模样,小心地说道:“轧钢厂的意思是……20万的经济损失由咱们来负责?” “你说呢?不然他提这个具体的数字干什么?” 赵大勇有些无力地靠坐在了椅子上,看着窗外说道:“领导的意思是尽快安抚轧钢厂,尽快消弭影响”。 “安抚……嘶——” 赵富春好像听明白了,犹豫着问道:“那您……领导的意思是怎么个安抚,不会是要调整分工吧?” “不知道,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吧,这些事只能以后考虑了” 张大勇看了一眼对面神情紧张的赵富春,知道他是担心他自己要被调整,但还是这么说了。 他坐直了身子,抓起钢笔道:“如果眼前这一关过不去,这些事谈也都不用谈,倒是省事了”。 “我听您的,您安排怎么做,我这边就怎么做” 赵富春知道这个时候说其他的没有用了,两人算是挂在了一根绳上的蚂蚱,必须共渡难关才行。 张大勇没在意他的鸡贼,还让自己拿主意,自己话都说了,他难道听不懂这背后的含义。 他在纸上写了几条意见,最后签了名字推给赵富春说道:“今天晚了,明天吧,你代表市里去一趟轧钢厂,就可着这些谈”。 张大勇满眼的疲惫,叹了一口气道:“辛辛苦苦大半年,一朝回到解放前,真特么窝囊”。 “是,我这就安排” 赵富春接了意见看了看,抬起头试探着问道:“刘副主任那边有没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 “呵——” 张大勇冷呵一声没说话,可话都已经在这一声呵里了,不言而喻。 赵富春知道咋回事了,没有再多问,拿着纸条起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张大勇,那副落寞和遗憾的神情他是深深地刻在了脑子里的。 ----------------- 从张大勇那回来,赵富春捏着那份稿纸一路想,一路琢磨,轧钢厂的老李为啥敢玩鱼死网破这一招。 甚至敢逼着市里动张大勇,这一次恐怕刘向前都不好过了。 想来想去,也只能用狗急跳墙来形容了,老李可能被逼急眼了。 这一招打出来,至少市里以后得主动帮着轧钢厂申报晋级和集团化的工作了。 不然老李要耍捶,这市里是万万接不住他的祸祸的。 唯独是把轧钢厂的级别提上去了,把问题和矛盾交到工业部那边,市里才算是能解脱。 当然了,也只有保住轧钢厂,才能谈三年后轧钢厂淘汰下来的那些设备问题。 他刚进办公室,秘书就迎了上来汇报了刚刚他离开前交代的工作。 “领导,我给冀省和豫省通过电话了,他们都说轧钢厂没有联系过他们,也没有接到过轧钢厂要搬迁的消息”。 “什么?没有联系他们!” 赵富春懵了一下,随后带着秘书往办公桌里走,坐在椅子上想了想说道:“这不可能啊,到底哪条消息说的是真的?” 他嘀咕道:“李学武说轧钢厂联系了,张副主任说部里联系了,你又说冀省和豫省没有收到消息”。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赵富春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那份“割地赔款”的意见清单,犹豫着这件事要不要跟领导再谈一下。 他给秘书说道:“你给部里联系过了吗?有没有什么关系能问问的,轧钢厂跟冀省和豫省到底有没有联系”。 “这个……” 秘书尴尬地站在那,他只是个秘书,哪里能像领导这样跟部里的人打交道,这太让他为难了。 赵富春也反应了过来,摆摆手说道:“忙你的去吧,我忘了这个茬了,我来打”。 说着话,他便把电话叫起来了,只接要了工业部老同学的电话。 “向飞啊,是我,富春” 他对着电话讲道:“我们这有个棘手的问题啊,对,就是轧钢厂的” 赵富春就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了,估计部里机关都知道了。 说看笑话和热闹不至于,但议论和讨论绝对是有的,这一下他可算是被动了。 “我是听说有人传瞎话儿啊,说什么轧钢厂要迁址什么的,我是不信的,可下面有说这个的” 赵富春跟电话里打着马虎眼道:“我这不是跟你打听打听嘛,这是真是假啊,真的我们好有个安排,假的就严肃一下工作纪律了”。 他想的是家丑不可外扬,就算是心知肚明点事,可还是压着点说的好。 他没明说冀省,也没说豫省,就是为了套他老同学的话,同时也别漏了自己的话。 到时候偷鸡不成失把米,没得着准确消息,让老同学那边知道了他的坏消息,传来传去就麻烦了。 “什么——?陕省!他们……” 赵富春有些吃惊地想要说什么,可嘴里打着磕巴没说出来。 只听电话里老同学给他讲,轧钢厂往哪搬迁,或者跟谁联系了不知道,但他知道陕省主管工业的副主任正在往京城来。 至于说目的是什么他就不多解释了,或者说身在工业部的他都知道了这件事,还用多解释吗? “这不是瞎起哄嘛!” 赵富春掐着电话抱怨道:“要说冀省或者豫省还有可能,他们陕省完全不符合地理条件需要嘛!” 他倒是知道陕省的煤铁资源也很丰富,电话里说的也不是什么地理条件,或者其他什么。 赵富春现在急眼的是,冀省和豫省的事还没搞清楚呢,这有窜出来一个陕省的副主任。 对方竟然这么主动,这么礼贤下士,那对轧钢厂来说已经是势在必得了啊。 想想也是,这么大一块肉被京城甩飞了,谁都想接着啊。 钢城那边没动静完全是因为轧钢厂已经把工业区放在了那边。 但他不敢保证奉城会不会搀和进来,毕竟那可是大型城市。 这些城市或者省份的入场,会直接抬高轧钢厂的心理要价的。 那张副主任给出的条件他拿着去轧钢厂还能谈得下来嘛。 从张副主任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他就在想,是不是能把这些意见降低一个档位去谈。 要是能谈下来当然皆大欢喜,在张副主任那边也有了面子。 可要是轧钢厂不同意,他不是也有个加码的过程,或者说跟轧钢厂要个人情,说他帮忙申请了多一些。 可现在来看,张副主任给出的这些意见好像满足不了轧钢厂这块要迁走的天平了。 就在他恼怒和迟疑的时候,他的同学高向飞又给了他一个重磅消息。 刚刚办公室里传来的消息,鄂省那边也来人了,还是坐飞机来的。 好家伙啊,这是闻着味儿就飞来了,真是要明抢了。 张副主任还说明天去轧钢厂呢,这明天说不定轧钢厂就飞走了。 工业部的意见绝对是偏向于轧钢厂的,从给出的处理意见就能看得出来,支持跟京城谈,也支持跟其他省份谈。 这种宽松的条件很明显就是在保证轧钢厂的发展和运营。 三年的投建工程,几百上千万的投资建设项目,谁不馋啊。 “鄂省……鄂省来凑什么热闹啊!鄂省……” 赵富春也感觉自己牙床子要上火泡了,忿忿不平地说道:“轧钢厂就算是搬迁,也不会把总部放在那啊,去哪?衢州?” 说完他也是想了想,摇摇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水路再发达也不可能去南方的”。 他现在有点乱,跟老同学通完了电话,坐在那看着桌上的那张纸彻底没了思路。 这特么还怎么谈!干剌吗? “领导,我是说……” 秘书站在一旁提醒道:“陕省和鄂省都听见消息了,甚至是动身前来京城找轧钢厂谈,那冀省和豫省没理由不知道,或者没收到消息啊!” 砰——! 赵富春一拍桌子骂道:“你还没想出来吗?这些混蛋在骗你呢!” “甘霖娘!一个个的见面叫兄弟,背后捅刀子真小人!” 他指桑骂槐地说道:“你听他们说没联系吧,就是有联系,甚至坐在一起喝酒呢,他们能告诉你?” 赵富春站起身,背着手在屋里踱着步子道:“他们巴不得咱们闹别扭呢,好趁虚而入,勾搭走轧钢厂!” 现在他整明白了,领导得到的消息和李学武那边来的消息印证上了,包括他秘书问来的消息。 完全就是冀省和豫省揣着明白装糊涂,想要玩暗度陈仓。 “不行!我现在就得去轧钢厂!我得见一见李学武,见一见李怀德!” 赵富春怕夜长梦多,转身就要往办公室外面走,可却被秘书给拦住了。 “领导,您且看看时间吧” 秘书为难地指了指手表道:“这都六点半了,轧钢厂应该早就下班了,估计找不着人了”。 “特么的!时间过得这么快?” 赵富春暴了句脏口,给自己添堵道:“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 “不去不去,都跟家里说好了” 李学武站在车边给韦再可几人摆了摆手道:“你们吃好喝好,帮我跟韩主任问好”。 说完便钻进了车里,示意韩建昆开车。 不仅仅是韦再可,厂里今天好多干部都有人请客吃饭。 明着是请吃饭,多半是要打探轧钢厂的虚实和消息。 有可能是市里来的人,有可能是其他省份的办事处来人,还有可能是合作的单位。 请客的人目的不一样,方向也是不一样的,但关注的重点是一致的。 那就是轧钢厂到底有没有搬迁的意思,或者说想往哪搬,搬迁的条件又是什么,需求是什么。 临近下午下班,李学武接到了不下七八个电话,全是吃请的。 这一个月的吃请电话都没有今天下午的多。 他这样很少应酬的人都如此,你就想别人是如何吧。 好在是啊,轧钢厂的干部都清醒着呢,知道这个时候嘴得严,不能乱说话。 但该吃吃,该喝喝,刚刚韦再可说了,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他要把京城好饭店都吃个遍。 车里的冯行可说了,要是这样的活动每个月搞一次,他们家都不用带他的伙食了。 好家伙,搞这么一次老李都要掉半条命,每个月来一次? 这特么当时寺庙里撞钟呢! 晚上到了家门口,天刚蒙蒙黑,一点都不觉得冷。 就是下午下了一场春雨,空气中显得很是湿润。 听见车动静,秦京茹给开了大门,见着李学武两人进来便招呼他们赶紧洗手吃饭了。 “呦,今天几个菜啊,怎么这么香?加餐了?” 李学武进屋后换了拖鞋,弯着腰跟闺女顶了个哞儿,逗得李姝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还说呢,不是你叫人送家里来的吗?” 秦京茹进了餐厅,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有个老头送家里来的,两条鲫鱼,一条鲤鱼,不是吗?” “老头儿?什么老头儿?” 李学武脑子里今天塞了太多的事,一时之间还真就没想起来。 韩建昆嘴角扯了扯,给他指了指大湖那边,您拿人家逗了一早晨的闷子,这才一天就忘了? “噢——老头儿啊!” 李学武想起来了,疑惑道:“他怎么还把鱼送家里来了!” “不是你让送的吗?” 刘茵抱着孩子从楼上下来,跟李学武说道:“早晨你们走了之后了,拎着鱼篓送家里来的,说是你要的,我们还以为是给小宁买的呢”。 “嗯,是跟我有点关系” 李学武挠了挠脸,问道:“他有说什么吗?留下鱼就走了?” 他想说的是,老头儿没提拜师宴的事儿吗?啥时候请客啊? 他也是逗乐子,真敢想,就他那个技术还敢当人老师? 教什么,教闲扯淡,教瞎猫碰死耗子吗? “啥也没说,就把鱼放在鱼池里了,李姝玩了一上午呢” 刘茵解释道:“我还说小宁的奶水也够,怎么就想着买鲫鱼给她补身子了呢”。 “您别这么看我,那鱼是我钓的,他可不是得给我送来嘛” 李学武看着母亲嫌弃的眼神,好笑地去卫生间洗了手。 出来的时候李姝眼巴巴地看着他说道:“鱼,鱼没了,小姨抓了”。 “嗯,是今天送来的鱼吗?” 李学武笑着蹲下身子问道:“小姨抓你的鱼你哭没哭?” “嗯——” 李姝使劲点了点小脑瓜,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身钻进了他的怀里。 刘茵笑着看了她,“告状”道:“下午这个闹的呦,就说京茹抓她鱼了,要京茹放回去”。 “鱼!”李姝撅着小嘴看了看爸爸,道:“我的鱼”。 “呵呵,进了你的鱼池就都是你的了对吧” 李学武笑着抹了抹闺女眼角的嗤模糊,抱起她往卫生间又给她洗了脸,这小家伙懂事以后算是糊弄不住了。 以前啥也不懂,吓唬吓唬就能看得住,现在你越吓唬她,她越往前招呼。 你就说家里的花盆吧,翻翻土兴许就能找出几个玩具零件啥的,大花盆都有可能翻出小汽车来。 估计按照小孩子的想法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了小汽车得个新的小汽车吧。 关于李姝糟践玩具这件事,李学武是从来都不管的。 首先孩子是在认知世界的过程,她从用嘴啃,到用手去抓,用眼睛去观察,用耳朵去听,这都是一个过程。 只不过他闺女暴力了一点,更喜欢用听觉来感受世界,认知世界罢了。 不同金属摔在地上是什么声音,摔在墙上是什么声音,摔在花盆里又是什么声音。 对于玩具外形功能,她认知的兴趣不是很浓厚,更喜欢的是色彩和碰撞发出的响动。 晚饭时分,在楼上看书的顾宁走了下来,看见李姝还站在鱼池边上眼巴巴地看着,便给李学武问道:“你没跟她说要吃的不是她的鱼吗?” “说了,没用” 李学武好笑道:“她的认知是,只要进了鱼池的,都是她的,这孩子的强势和霸道也不知道随了谁”。 顾宁转头看了他一眼,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是不是回头看看自己就都知道了。 “走吧,别看了闺女” 李学武从沙发上站起来,到了门厅这牵了闺女的手说道:“等天暖和了,爸爸带你去湖边捉蛤蟆,到时候养在里面,天天听呱呱叫”。 “呱呱叫?小青蛙吗?” 李姝这会儿倒是明白了,秦京茹给她讲的故事书里就有青蛙和叫声的描述,这算是她接触世界的一个窗口了。 虽然给她撑开人生第一扇窗口的是个小学都没毕业的莽撞女青年。 你还别说,尺有所长,秦京茹别的方面可能做的不够好,但在伺候孩子和厨艺上绝对是没得说的。 也不能说她做得多么多么的好,不可能跟傻柱或者钱师傅他们比。 但是吧,家常便饭也就是吃个熟悉的味道,真找那四眼齐,还得是去饭店。 可谁家又能天天去饭店吃呢。 李学武的嘴就很挑了,以前于丽伺候他的时候可是没少说他。 包括顾宁也是一样,长大后家里就有厨师了,手艺都是好的。 结婚后在这边生活,没觉得秦京茹的手艺跟厨师的差多少。 饭桌上,李学武帮着闺女挑了鱼刺,把鱼肉怼的碎碎的,一点一点地喂着她。 主要是怕鱼肉里面有小刺或者碎刺,孩子还小,不会咳出来。 他们吃的是鲤鱼,两条鲫鱼叫秦京茹炖成了奶白色的鱼汤。 顾宁看着碗里略带腥气的鱼汤,在婆婆和秦京茹期待的目光中一口闷了下去,只当是喝中药了。 “闺女,鱼肉好不好吃?” “好吃——” 李姝笑嘻嘻地吧嗒着嘴,由着爸爸给喂着吃鱼肉。 李学武喂了一口给闺女,笑着问道:“那明天咱们吃你鱼池里的那一条好不好啊?” 第474章 誓不罢休 时间进入到四月份,天气好像真的要热了似的。 就连早晨都不显得清冷了,尤其是雨后,还有了些潮湿的样子 其实是人们脱衣服的速度跟不上温度变化的速度。 一早晨起来,李学武抱着闺女往大湖边上转了一圈。 李姝看见什么都觉得新奇,迈着小短腿走在爸爸前面,一会儿指着树上的鸟,一会儿指着草从里的猫。 不知是家猫还是野猫,橘黄色的毛皮倒是渲软锃亮,很显然昨晚它偷懒了,没有去捉老鼠。 只是额头上的一撮毛被打湿了,李学武怀疑它是想抓鱼吃。 见着小屁孩儿叽叽喳喳地指着它,大橘谨慎地瞅了她一眼,噌地钻进了树丛里消失不见。 李姝站在甬路上愣愣地看着它溜走,回头对着爸爸问道:“走了”。 “是啊,猫咪着急回家吃饭了” 李学武微笑着问闺女道:“李姝饿不饿啊,如果饿了,咱们也回家吃饭饭了”。 “我好像……”李姝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肚子,疑惑地用小手抓了抓,茫然地抬起头看向爸爸道:“好像饿了,额……好像没饿”。 “小肚肚没告诉你它饿了吗?” 李学武走到闺女面前指了指她的肚子道:“当它咕噜噜叫的时候,就是在告诉你它饿了,要吃饭饭了”。 “啊?那没饿——” 李姝微微摇了摇头,随即笑了起来,撒开腿向前跑去,好像刚刚解决了一个多么大的难题似的。 这样的沟通和学习过程李学武将陪伴她半生,用自己的后半生把所学、所感、所悟教给女儿的前半生。 “咯咯咯——鱼!” 李姝突然停住了脚步,刹车有点快,甚至晃悠了两下才站住。 她好奇地看着湖水里,刚刚好像有条欢快的大鱼在跟她赛跑。 这会儿她瞪着那鱼,那鱼好像也在瞪着她,她走近,那鱼也走近。 “是什么?” 就在李姝将将要凑到湖边的时候,李学武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并没有立即把闺女抱走,责备她靠近危险,而是陪着她一起经历。 李姝好奇地看着水里突然出现了爸爸的身影,回过头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水,突然地笑了。 “是我——嘿嘿嘿!” “是影子,照镜子也会有的影子,它会偷偷地出现在你的身边” 李学武蹲在湖边,抱着闺女坐在了膝盖上,指着湖水里的父女两个道:“你做什么,它就做什么”。 “呀——!” 李姝凶狠地瞪着大眼睛冲着湖水里喊了一嗓子,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东西,竟然敢学她! 更可恶的是,她这么喊了,对方也在凶她,只是没有喊出声罢了。 李学武看着闺女蛮横的模样哑然失笑,道:“它就是你的一部分,当有光出现的时候,它就会出现”。 “光?”李姝不解地看着爸爸,问道:“它在哪?” “无处不在”李学武站起身,把闺女重新放在了甬路上。 他指了指天上的太阳,给闺女解释道:“白天的光是太阳发出的,晚上的光是灯火发出的”。 李姝顺着爸爸的手指往东边看了看,太阳还没出来呢,但有霞光一片,红彤彤,金灿灿,煞是好看。 再转回头看了看湖水里,自己的影子已经退了回去,湖水荡漾,好像一条大鱼在游荡。 她试着往前走了走,果然,影子也走了,跑了跑,影子也跑了。 真的如爸爸所说,它就是自己的一部分,只要有光的地方,就有它。 “咯咯咯——!” 一想到它就是自己的跟屁虫,连话都不会说,李姝顿时开心了起来。 看着闺女继续欢快地小跑着,李学武也跟着笑了笑。 每一次接触世界,感知新事物,她总是从好奇到尝试,最后是认知。 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诱惑和危险恰恰是不能尝试的,父母存在的意义就是告诉孩子,什么东西不能碰。 但好的,坏的,甜的,苦的人生百味还需要孩子自己去品尝和决定。 李学武能给闺女的只是最基础的安全保证,并且教会她如何保护自己,如何解决人生中遇到的问题。 岸边垂柳发新芽, 潋滟湖光映碧霞。 东风忽惊春又至, 看得李姝笑哈哈。 爷俩儿一早晨五点不到就醒了,李宁哭了一场,急着要吃饭。 李姝昨晚睡的早,早晨醒的也早,母亲刘茵睡不着了,听见主卧的动静,便跟李学武交换了人质。 由着他哄了闺女出门遛弯儿,家里娘几个收拾着,等着秦京茹夫妇上门,应对一早晨的繁忙。 李姝的精神头很足,尤其是在爸爸身边的时候,她总有一些小欢乐。 看见有鸭子从水里探头探脑地飘过,她也能站在岸边看上好一会儿。 如果遇见钓鱼的老头儿,那更是自来熟地走到跟前儿看看竹编鱼篓。 “妹有——!” “啥也妹有——!” 明显带着混血特征的小姑娘,一嘴的大碴子味儿,站在自己鱼篓旁咋呼着,老头儿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等随后小孩子的声音传来,他就知道他猜中了。 “太早了,鱼还没睡醒呢——” 一样的配方,一样的味道,这话昨天早晨他就听过一遍了。 老头儿僵硬着脖子转回头,看了看站在岸边笑着的年轻人,有些哑然地问道:“这是你闺女?” “嗯,大闺女” 李学武走到鱼篓旁蹲了下来,护着李姝对老头说道:“谢谢您昨天送来的鱼,实在是太客气了”。 “那是你应得的” 老头儿现在想想都觉得可笑,微微摇头道:“是我着相了”。 说完转回头看着李学武说道:“您什么时候有空,我登门拜师”。 “快得了吧,一句玩笑话而已”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闺女道:“您刚说自己着相了,这又掉坑里了”。 老头似是想要看看他的真心,打量了他一眼过后问道:“你还是个领导嘛,这么年轻?” “不年轻了,都21了,再等几年就退休回家抱孙子了” 李学武跟闺女顶了个哞儿,笑着说道:“您老这是光荣退休,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了?” 老头儿正看着自己的鱼漂,听见他的屁磕儿已经没有昨天那般惊讶和诧异了。 你听听这叫人话嘛,21就说不年轻了,合着自己是老不死的呗! “咳咳——不算光荣,也不算退休”老头咳嗽了一声,语气带着些许刻意道:“算是下岗吧”。 “那恭喜您了,摆脱体制桎梏,退却诸多烦恼,享受自由人生” 李学武给闺女整理了身上的衣服,道:“如果不能为人民服务,那当个被服务的人民也是好的”。 老头儿这一次真是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这套歪理邪说是怎么说的如此有道理,让人无法反驳的? “你是搞政工的?还是搞组织建设的?”他打量着李学武说道:“昨天早晨听着,好像都不是啊”。 “搞服务的,给领导服务的” 李学武拍了拍闺女的小腿,示意她站起来好好玩,嘴上则是回了老头儿的话:“端茶倒水,送书递报”。 老头有些无语地瞅了瞅他,问道:“你们这一辈年轻领导干部都喜欢这么说话?一个屁仨慌?” “瞧您说的,如果说话不是一个屁仨慌,还能当干部?” 李学武笑着给他点了点头,道:“没明白这个道理吧,要不怎么说您下岗了,而不是退休了呢”。 “哦——?”老头儿好像从李学武的话里品出了一些意味深长,眯着眼睛打量着他,说道:“没想到你看着年轻,实际上一点也不老啊”。 当然,老头儿话里的年轻就是指年龄,可这个老却不是年龄的老。 李学武听出来了,他是在模仿自己的说话风格,没想到一学就会。 要不怎么说老奸巨猾呢。 “我可跟您说好了!” 李学武指了指他手里的鱼竿道:“钓鱼我是闲扯淡,教您也就教您了,你学去多少都算您的本事”。 “但是——!”他挑了挑眉毛提醒道:“说话办事这一项您要真学了去,就得给我交学费了”。 “嘿——你还别说!” 老头儿转过身看着他说道:“活到老学到老,别看我虚长你几岁,但要说学习,我可是认真的”。 “得了!您甭学了,已经够出师的了!小心学多了找不到回头路!” 李学武瞧见对方这幅死皮不要脸的样儿已经有了自己当年三分功力,抱起地上抠蚂蚁的闺女道:“等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家里去谈谈学费的事,这件事不能省了”。 “就说了这么两句,敢跟我要学费了?”老头好笑道:“那岂不是连卖菜的都要给你交学费了?” “卖菜的当然不用,因为人家有工作,不用学这个” 李学武嘴里从来不吃亏,抱着闺女往台阶上走,还不忘回头叮嘱道:“学费是学费,日后若惹出祸来,莫要把我说出去才是!” “咳咳——” 老头儿已经很有心理准备了,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不要脸程度还是比不上对方万分之一。 果然,年轻人都不讲武德。 ----------------- “你爸给山上托国栋捎回来的,雅芳一份小宁一份,都不亏着”。 刘茵叨咕着端上来一盆鸡汤,看着顾宁有些皱眉头,便劝道:“知道你不爱喝,也就这一只母鸡了”。 “没有,就是有点多了,怕吃不完”顾宁也怕伤了婆婆的心,更怕她误会便解释一句,看了李学武一眼后挨着椅子坐了。 李学武则是把李姝放在了餐椅里,低头闻了闻鸡汤,挑眉赞叹道:“嗯,味道还真挺好”。 他看向顾宁点点头说道:“咱爸的一片心意,要是觉得吃不下我帮你分担点,我最近也需要补一补了”。 “去——就这么一只鸡!” 刘茵从厨房里出来,笑着拍了他一下,道:“小宁我看了,奶水足着呢,妈不是那种胡搅蛮缠不讲理的人,不逼着你喝这个、喝那个的”。 她劝着顾宁道:“你刚出月子,又是照顾孩子、又是重新适应工作的,晚上还睡不好,身体别亏着”。 “听见了吗?不是补奶水的” 李学武坐下后对着顾宁笑了笑,说道:“是给你补身子的,妈是怕你累着了,要是补奶水的,这里也不是那个中药配料了”。 “知道了,谢谢妈”顾宁抿了抿嘴唇,先是瞪了李学武一眼,随后微笑着给婆婆说道:“也谢谢爸”。 “客气什么,一家人不都是应该的嘛——”刘茵见儿媳妇理解了,打趣道:“你要说吃的好,你爸指不定心里怎么乐呢,给你们他不心疼”。 “我爸在山上,说不定心里怎么惦记着家里的三个大孙呢”。 李学武接了秦京茹递过来的馒头,给母亲说道:“天儿一天比一天暖和了,您要是想上山看我爸就跟我说,我让国栋来接您”。 “嗨,现在谁还想他啊——” 刘茵笑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低头看了一眼沙发上襁褓里的李宁道:“我现在就想我孙子,谁都不想”。 “得,我算看出来了,有了媳妇儿以后我在家里的地位-1,有了儿子以后我在家里的地位又-1” 李学武示意了韩建昆问道:“瞧见了吗?你现在还想要孩子吗?” “嘿嘿——”韩建昆抿嘴笑了笑,目光瞅了坐下的秦京茹一眼,被媳妇儿瞪了,低下头又继续吃了。 “看你说的,谁不喜欢孩子” 刘茵怕秦京茹两口子多心,便嗔道:“有了孩子小家庭才算是圆满呢,我和你爸要你们的时候咋没想这么多,还家庭地位呢”。 她挨着李姝坐了,收拾了小饭桌上的饭粒道:“你爸有四个孩子还是一家之主呢,你就成垫底儿的了?” “现在可跟以前不一样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以前我爸赚钱养家,您照顾全家,分工明确,现在我能赚钱,小宁可也能赚钱,我敢说自己是一家之主?” “我是、我是!我是主!” 李姝坐在一旁听着爸爸和奶奶说的迷糊,她也不知道啥叫一家之主,但并不妨碍她争这个。 就算不争这个,也得抢说话的权利,可以不让她吃饭,但绝对不能不让她说话,人越多越是如此。 她举着小饭勺喊道:“我是家家主——!” “我看你是一只小胖猪!”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闺女的脸蛋儿道:“你要是再胖下去,人家就要管你叫小胖丫了”。 “就这么吃还能瘦的了?” 刘茵见顾宁吃了鸡肉,也喝了鸡汤,便笑着夸了李姝道:“能吃能跑,活蹦乱跳,能说能唠,谁有我大孙女灵啊”。 得了奶奶的夸,李姝的小脖子昂起,炫耀地看了桌上的众人。 顾宁看了李学武一眼,想着他刚刚说的话,心里也不知道是个啥滋味,是尊重,还是理解。 尤其是早晨这会儿,她面对婆婆的好意实在是有些负担,夫妻之间的默契让李学武主动参与了进来。 两三句话将话说开了,也得到了婆婆的解释,她面对这份好意也有了心理慰藉。 家庭关系其实不比单位里的人际关系简单多少,尤其是婆媳。 顾宁觉得婆婆是好的,但毕竟相处时日尚短,她又不是一个主动讨好婆婆,或者能说善道的人。 不比大嫂赵雅芳,其实公公婆婆选择大哥大嫂养老,也有相中对方性格的缘故。 许是跟李学武和她,跟李学才和姬毓秀,是不如跟着大哥大嫂相处的自在和松弛的。 至少从婆婆对待自己的态度上能看得出一些谨慎和小心。 倒不是说婆婆顾忌自己的出身,或者说偏爱李学武的出息和能耐,而是对性格有所缺陷的自己的一种关爱和照顾。 跟李家人相处得当,有一多半应该归功于李学武的主动和帮助。 今天早晨有感于婆婆的在意,或者说在照顾她的同时又有些小心,这份小心如果不注意,就会变成委屈。 如果叫婆婆在这里受了委屈,她怕是不好跟别人解释,更不能原谅了自己。 还是李学武巧妙地把话说透亮了,只是从调侃自己的家庭地位降低开始,转而提到了现在年轻夫妻生活中的男女地位关系。 没有什么一家之主,有的只是地位相等,互相尊重,互相关爱罢了。 李学武把自己的地位放低,恰恰让婆婆和她有了互相理解的基础。 婆婆也应该是感受到了这一点,由着儿子说出这些话,她便知道跟儿媳妇相处不用过于小心,担忧委屈了谁。 本着不委屈谁的角度相处,到最后委屈的便是婆婆。 顾宁和李学武都会内疚,更会有压力,所以还是不要亏欠式的关爱。 秦京茹眼珠子滴溜溜的,听着李学武说话,听着李婶说话,又偷偷观察着顾宁的表情变化。 她倒不是爱好李家的八卦,只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顾宁有婆婆,自己不也有婆婆嘛。 这就叫总结经验,吸取教训,不断进步。 ----------------- 懂总结经验教训的可不止秦京茹,还有早早便来了轧钢厂的赵富春。 他是恨不得昨天晚上就来了,可知道都下班了,他来了也没用。 只想着赶在有些人的前面跟轧钢厂这边沟通协调好。 赵富春也知道自己的能量有限,但至少能给张副主任打个前站。 现在事情很尴尬,无论是张大勇还是刘向前,都知道轧钢厂在赌。 可他们不敢赌,更不敢来轧钢厂处理这件事,万一闹僵了,这件事就算是砸手里了。 必须有个人站出来,把问题协调好,双方的领导才能坐在一起兄弟情深一口闷。 很显然,赵富春自己就是那个人,负责协调具体问题的办事人。 有了张大勇的指示和意见,他当然可以来轧钢厂,更不用再担心来轧钢厂所产生的意义和影响。 但是,来了轧钢厂他就肩负起了市里对这件事的责任。 多一分是他的失责,少一分是他的本分,没有奖,只有罚,你说这差事算什么? 烫手的山芋吧—— “怎么?不欢迎我?” 当在会客室里见到李学武,看着对方一脸的意外时,赵富春苦笑道:“我可是不想当恶客来着”。 “您说笑了,您怎么能是恶客呢,您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啊” 李学武说话多损了,还揪着昨天张大勇来这边而赵富春作壁上观的小辫子使劲不撒手呢。 他也真是坏,这会儿见着赵富春,将手里的包递给了彭晓力,笑着客气道:“您这不是让我为难嘛!” 指了指保卫组的会客室李学武说道:“您来了怎么能在这接待您呢,得去主办公楼啊,还得是让程副主任他们下来才是,我都不好意思了”。 “别不好意思了,咱们都不是外人,我来啊,就是为了方便沟通,架设一道谈话的桥梁” 赵富春没心情计较他的调侃和揶揄,苦笑着说道:“见程副主任不如见你李副主任好使啊!” 他看着李学武认真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为什么来,你是清楚的,我来找你也是有准备的”。 “哦?我没明白您的意思”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有什么事是程副主任都办不了的事,还是我能办得了的?” “坦诚的说,我这次来是想听听轧钢厂的态度” 赵富春没理会他的马虎眼,直白地问道:“轧钢厂想要什么?” “您这是说啥呢,都把我说糊涂了!我还是去叫一下程副主任吧!” 李学武听见他说这还,站起身就要往出走,却是被赵富春一把给拦住了。 他深深地喘了一口气,看着李学武问道:“老弟,你跟我说实话,昨晚是不是有其他省份的工业干部联系你们了?”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没有人联系我啊!” 李学武摊了摊手,茫然地看向彭晓力问道:“昨晚有人联系我吗?” “没有,领导,昨晚您不是回家了嘛!”彭晓力认真地讲道:“你还跟我说了呢,有电话及时联系您”。 他正经地摊了摊手道:“可是真没有,没人联系您”。 看着李学武和他秘书两人如出一辙的摊手动作,以及脸上的茫然表情,如果不是知道李学武的,还真就要被他给骗了。 “可昨晚我在全聚德正巧遇见了轧钢厂的韦再可韦组长,以及冀省住京办的马国槐在一起吃饭” 赵富春怀疑地看着李学武问道:“是不是冀省的人已经联系你们了?” “是吗?您亲眼所见?” 在见到赵富春点头过后,李学武一拍巴掌,抱怨道:“老韦这人真可恨,又特么吃独食,每次都这样!” 骂完了韦再可,李学武不好意思地说道:“您见着韦组长跟谁一起吃饭的事我是真不知道,唉——” 说到这,李学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请了赵富春重新落座,道:“您可能不知道,我们厂这个情况啊!” “家丑不可外扬,我是不好意思说了,太复杂!” 李学武摆了摆手,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道:“真说了吧,我们啊,也是各忙各的,互相之间那个,您都懂”。 赵富春看着李学武跟他在这瞎掰,明着是说轧钢厂的关系复杂,互相之间解释不清楚联系。 暗地里还是点了他,以及他背后的单位和关系更特么不是个东西。 你就说这小子年纪轻轻的,怎么长了个马蜂窝似的心眼子,更有一张巧舌如簧的刀子嘴。 没有后一句,他可不是豆腐心! 这话儿一套一套地拎着你,让你说不能说,叫不能叫,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走,不然呢? “唉,我知道您来的意思” 李学武诚恳地说道:“我也坦白地跟您讲,这件事要提条件,我是没有资格的,我算什么东西啊!” “对不对!” 他耸了耸肩膀道:“我就是一办公室主任,还特么是副的,放屁都不响啊,能说什么要求”。 “这么着吧,我联系一下程副主任,请他和您见一面,双方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是不是?” 是个屁! 瞧见了吧,你要不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他准给你添堵。 跟程开元谈,他特么比李学武还不算个东西呢,他能决定什么啊! 赵富春给出的意思是什么? 是让轧钢厂提条件啊,意思就是让轧钢厂主动开口,说一说解决这件事,就是恢复影响的条件。 无所谓漫天要价,只要轧钢厂提了就成,市里就算是占着理了。 只要轧钢厂提了要求,就说明轧钢厂是在用这件事来威胁市里。 你瞅瞅,李学武能掉这个坑里? 他不仅不跳这个坑,反手给赵富春挖了个坑,左横着右挡着的逼着赵富春往里头跳。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件事必须是市里主动提出条件来,轧钢厂反正是不能被动了。 条件合适就继续谈,条件不合适,就说无能为力,保护生态。 谁先提条件谁就认输了,谁先提要求,谁就被动了。 现在赵富春到底要不要跳这个坑,已经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他来轧钢厂做最后的努力,势必要在今天给张大勇带回去一个结果。 ----------------- “哎!哎!李副主任——” 中午小食堂,李学武正打了饭往楼上走,身后突然传来了韦再可的声音。 他身边还跟着冯行可和邝玉生两人,三人一副八卦的表情走过来,玩笑着问道:“和平谈判成功与否?” “啥玩意儿?你们可真能扯!” 李学武好笑道:“昨晚上的烤鸭好吃吗?现在还能吃得下馒头?” “呦呵!还知道我们去吃烤鸭了!消息够灵通的啊!” 韦再可也没打算上楼去吃,就拉着李学武在楼下角落里找了张桌子,道:“快讲讲,到底怎么谈的”。 “讲什么?讲你们吃烤鸭不带我?讲你们招摇撞骗忽悠人?” 李学武坐在了椅子上撇嘴道:“人家都看见了,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你们能不能矜持点,好像咱们厂的干部吃不起烤鸭似的!” “啧啧——有点意思啊!” 韦再可和冯行可对视一眼,满眼的精光,他叽咕眼睛说道:“昨晚上出去吃的可不止我们这一波,他就没提到别人?” “还有谁?” 李学武吊着眉毛看了他一眼,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坏笑着说道:“哦!你们是特么故意的对吧!” “什么故意的,我错过了什么?能重新开始讲吗?”卜清芳端着饭盒坐了过来,好奇地问道:“上午谈的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他在说昨晚上的迷魂阵呢” 冯行可笑呵呵地给她解释道:“人家好像看出来了,玩砸了”。 “看出来了又怎样!” 韦再可晃着下巴说道:“我就不信他敢说什么,他敢动真格的?” “早知道就让赵局去找您了!”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道:“他可说了,跟您的关系非常要好!” “去他个蛋的吧,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韦再可挑眉道:“他一来轧钢厂就去了保卫组,很显然跟你的关系更要好啊!” “他要跟我关系好,就不会来找我了,谁不知道这是个坑!”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李主任说了,抻一抻,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容易完,他想一劳永逸”。 “嚯——!真的啊!” 冯行可瞪了瞪眼睛,惊讶地看了李学武一眼,又看了几人道:“看来咱们接下来一段时间晚饭有着落了”。 “嗯,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邝玉生叽咕叽咕眼睛,道:“咱们是不是该商量一下,统一一下口径,一天还能糊弄过去,时间长了不就露馅了!” “就损吧你们!” 李学武吃着馒头提醒道:“等这件事完了,满京城都是骂你们八辈祖宗的!” “随便!反正又不是我们逼着他们请的,是他们愿意的!” 韦再可梗着脖子道:“你可得抻着点,别漏了,时间越长我们吃的越香,说不定我还能胖个肚子出来”。 这个时候胖人真是福气了,就算是找对象也得找胖子,绝对不会找瘦子,但凡吃的胖,家里油水就足。 满轧钢厂的找,三万多人,真正胖的没几个,就是李怀德都一样。 你看他长的好像挺宽,实际上他那是虚的,上年龄了代谢慢了。 卜清芳不明所以地听了半天,碰了李学武一下问道:“谁要下来?” “不知道,领导没说” 李学武给她摇了摇头解释道:“我把赵富春带来的条件跟李主任汇报了一下,他就是这么个意见”。 “那看来是准了!” 卜清芳没在意韦再可等人扯闲蛋,说是吃那些饭局,实际上谈的是关系,这些人真差几顿饭? 她对着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我可听说了,上面的z先生对咱们厂的工作一直都很关注,不会是他要下来吧?” 听她如此说,冯行可等人也不扯了,一边吃着饭,一边小声地议论了起来,看来都是这么猜的。 李学武吃了一口饭,给卜清芳说道:“具体情况领导真没讲,不过这一次工业部那边是有了意见的”。 他指了指头顶道:“关于人文、生态、经济和生产建设系统和谐共存的工业区设计发展理念一定是得到了上面的关注的”。 “李主任现在应该还在考虑,到底要把影响控制在哪个程度”。 “这还想什么,大杀四方啊!” 韦再可凑过来挑眉坏笑道:“我就喜欢看血流成河,这一次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啊!” “然后呢?”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问道:“两败俱伤?” “那得看怎么运作了——” 韦再可叽咕叽咕眼睛,给几人说道:“就现在这个形势,领导不用煽风点火对方都受不住了!” “怕不是有人帮着点火煽风呢” 李学武眯着眼睛瞅了他一眼,同时对着其他人提醒道:“喝酒交朋友可以,但别玩真的,容易死人”。 卜清芳撇撇嘴,怼着饭盒道:“看别人血流成河还好,要自己掉坑里,这大形势下,爬都爬不上来”。 ----------------- 下午李学武紧着时间处理了一会文件,又被夏中全叫去了汽车工业研究所定项目。 在这边两人由着研究所所长王志的陪同下,验看了研究所整理并归纳出来的车辆工程发展方向。 “摩托车和三轮车就不看了,彗星系列和红牛系列你都见过了” 夏中全摆了摆手,示意了车间里的一排大型车辆,对王志说道:“你介绍一下这个,今天把型号都定下来,也好研究规范化生产的问题”。 “主要是工程车辆和大型特种车辆的制造和定型” 王志站在车前方给李学武介绍道:“咱们厂之前改装和生产的车辆其实是不合规的,如果要大量且正规化的生产,必须得定型申报了”。 “尤其是依托供应链实施生产计划,哪怕不是机械流水线呢,也得把正规流程做出来”。 夏中全插话道:“之前生产的车辆一台一个样,甚至有些零件都不能互换,这是有问题的”。 王志指了指身后的草原虎执勤运兵车说道:“嘎斯69的底盘不是标准化生产配件,如果需要,就必须成规模地跟供应链配套”。 “现在有两个版本,一个是保卫,一个是消防,连功能套件都是不同的,比较麻烦”。 “还有信号灯指挥车,也是保卫和消防两个方向,它的底盘其实就是货车底盘,有很大的缺陷和改进空间”。 “九座客车,七座客车,我们还在出方案,先搞出来试验车做对比,到底是留哪一种”。 王志提到:“无论是通勤或者执勤,这种小型客车的需要量是绝对要超过前面两种执勤车的”。 “得请领导给这个项目定个名称,基本上能在明年上马了”。 “小型客车嘛——” 李学武站在模型车的前面看了看,点头道:“就叫宏运吧,鸿运当头,大展宏图,运输运气,讨个好彩头”。 王志听见李学武随口给出的名字挑了挑眉毛,看向了夏总工。 夏中全悄悄点了点头,示意他就叫这个,要问李怀德,估计厂领导们现在都没有心情关注一台小客车叫什么名字了。 况且宏运这个名字好听又吉利,用它就很合适。 王志点点头,示意了跟随的工程师,转头继续介绍道:“消防工程挖掘车和水泡车您也给定个名字吧”。 他有些尴尬地说道:“之前一直叫挖掘车和水泡车来着,同系列出现其他产品了,不方便使用了”。 “怎么?”李学武回头看了一眼夏中全问道:“今天请我来是算卦取名字的?” “嘿!你还别说!”夏中全笑着说道:“你取名字这一手还真是无人能及!反正我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您这是拍马屁!对我没用!” 李学武笑着说道:“您得找准了人,我又不是领导您老对着我用劲干啥玩意儿”。 夏中全好笑地抬手示意了两台工程车,硬逼着李学武给取了名字。 挖掘车叫金刚,水泡车叫蓝海。 不仅如此,转看到了正在改装和拆解的豪华客车的时候,王志又打趣地提议让李学武给取个名字。 李学武也是懒得想了,直接定了一个鸿途,前程似锦,鸿途远大。 鸿途跟宏运的宏图意思相近,但不是一回事,具体的不解释。 从研究所出来,夏中全找了单独的机会跟他询问道:“迁址的事不会影响到研究所和实验工程这边吧?” “您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呢?” 李学武吊着眉毛瞅了瞅他,笑问道:“让我来看车取名字是假,探听虚实是真的吧?” “我这可不是假公济私,更不是替别人问的,就是我自己” 夏中全认真地说道:“一旦迁址,三产工业部分汽车零部件的生产基地投建工作就要变动”。 “三年后清空生产,都搬去钢城,现在我就得做计划了!” 他有些着急地说道:“尤其是与钢铁学院和华清大学的合作研究,很多投入都是永久性质的,临时变动就要重新建设,太浪费了”。 “夏总,您太心急了”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道:“李主任这一枪打出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且得让子弹飞一会儿”。 第475章 吃饱了撑得 与市里的沟通在李怀德的授意下陷入了僵局,所有渠道均被隔离。 市里好像也了解到了轧钢厂的态度和信心,没再安排任何人来厂协调或者沟通。 一汪湖水在溅起波澜过后好像陷入了以往的平静,但越是平静越代表着暴风雨的猛烈。 观望这场对立的所有人都表现得很是小心翼翼,就算是打探情况,也都是私下里请客吃饭。 轧钢厂的几位领导好像在谋划着什么,准备着什么,一个个的显得神神秘秘,深居简出。 除了上个月已经敲定好的津门之行外,没再安排其他外出行程。 四月三号,周四,李学武会议室出来,刚要往楼下走,便被薛直夫给叫住了。 “李副主任,先等一下” 薛直夫给他招了招手,又跟身边的秘书说了两句,这才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道:“说点事情”。 两人走了几步进了他的办公室,这才说道:“刚刚镇南同志来电话,说是有工程上的问题需要汇报”。 摆摆手,示意李学武往沙发那边先坐,他亲自动手泡了热茶。 “我这里的茶叶你是知道的,礼尚往来,纯属是个面子工程” 端着两杯茶,一杯放在了李学武的面前,一杯放在了旁边。 回过身拿了办公桌上的茶杯又续了热水,道:“其实我有跟我那同学说,不必每年都惦记着我”。 “可盛情难却,人家邮寄来了” 薛直夫端着茶杯坐在了沙发上,摇头苦笑道:“有的时候我也困惑,不知道该回赠些什么?” “贵了,不合适,贱了,伤感情,既不能落了俗套,又要突出文雅和心意,还得具有本土特色”。 他摊手看向李学武问道:“你说,咱们京城有什么土特产?” “那可多了,最有名的土特产嘛,我想想啊” 李学武叠着腿故作思索地晃了晃脑袋,随后在薛直夫端着茶杯哑然失笑的表情下点了点手指道:“知道了,干部啊,京城就干部多!” “您也甭想着给您朋友送啥了” 他摆了摆手道:“瞧着咱们京城哪里的干部富裕了,送他十几二十个的,甭往回找了”。 “嗤——哈哈哈!” 薛直夫也是被李学武给逗笑了,端着的茶杯差点撒了。 喝是喝不得了,他撂下茶杯点了点李学武说道:“你呀,语不惊人死不休,总能一句话把问题点透!” “您说笑了,我哪听懂您说啥了,咱们是在聊土特产的事吧?” 李学武笑着眨了眨眼睛,道:“我倒是有些发小在搞这个,您要是真为难了,我介绍您认识”。 他将面前的茶杯挪了挪,说道:“太嘎嗗的东西搞不来,但颇具京城特色的绝对没有问题”。 “你瞅瞅,我就说这件事跟你说绝对是没有问题的,准有主意!” 眼角余光瞥见门口有人影晃动,他很巧妙地把这个话题打了个结。 咚咚—— 后勤组负责工程业务的郎镇南从门口敲了门进来,微笑着点头招呼道:“薛副主任,李副主任”。 “哦,镇南啊,来,正要说你的事呢”薛直夫招了招手示意摆着茶杯的位置道:“工程上的问题是吧?” “是,今早刚刚开会整理出来的,想跟您汇报一下” 郎镇南坐在了位置上,同李学武点点头,又对着薛直夫汇报道:“31号接厂办通知,工程管理指挥中心下属京城区域投建项目全线停工”。 “截止今天是第四天,因停工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高达17万元” 他将一份文件报告递给了薛直夫说道:“按照指挥中心估计,停工时间每超过一天,各部分损失将会成倍的增长”。 “领导,工程这边不太了解目前厂里对于项目以及与市里之间的沟通情况,所以……” “你想问确切的复工时间是吧?”薛直夫将手里的报告翻了翻,递给了对面的李学武,道:“我能告诉你的是我也不知道,我也在等”。 他看着郎镇南,示意了李学武的方向道:“要看负责这项业务的同志们能把问题如何稳妥又尽快地处理掉,甚至是一劳永逸”。 “那……” 郎镇南知道了领导的意思,试探着看向李学武询问道:“李副主任这边能不能给我们透露个具体的时间点,也方便我们安排接下来的工程”。 “嗯——工程计划是吧” 李学武挠了挠脸上的疤,仔细看了一下手里的文件,罗列的很是详实,看样子郎镇南是做了功课的。 他将文件放在了右手边,微微皱眉想了想,说道:“确切的时间还真不好给你答复,但你们要做长期停工的心理准备”。 “听我说完——” 就在听了他的话脸色大变的郎镇南要开口的时候,他又打断道:“让你们有准备不一定就要停那么久”。 李学武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提醒他道:“你好好想一想,问题的根源并不在工程和填河造地这件事本身”。 “我不太理解,为什么要以工程建设作为筹码进行博弈或者谈判?” 郎镇南皱眉道:“工地上的人工、材料、机械等等,每多耽误一天,都是有时间成本的”。 “听我说,这些我都知道” 李学武抬手按了按,讲到:“正因为博弈厮杀到了最关键的阶段,所以你们工程才会受影响”。 “薛副主任应该清楚,李主任也不想这样的,他比谁都着急,他想明天工人新村和总部大楼就能建成”。 “但是,这可能吗?”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有些人不会给咱们这个时间的,更不会给咱们这个空间”。 他手指点了点那份报告道:“人家卡的就是咱们迈开步子的这段时间,要掐住咱们的命脉”。 “17万的损失很严重,够联合贸易辛辛苦苦好长时间了,相信我”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我,薛副主任,李主任,都很心痛”。 “是啊——” 薛直夫微微摇头叹气道:“这都是咱们的血汗钱啊,辛苦一大年,好不容易攒俩钱,想着收拾收拾房子娶个媳妇吧,结果呢?” 他摊了摊手道:“人家说这房子能盖,媳妇是他的!” “所以,这个时候了,不要在乎17万,还是71万了” 李学武认真地看着郎镇南说道:“哪怕是710万,这场仗咱们都得打下去,不能输,也输不起”。 “多多安抚吧,协调一下下面” 薛直夫很是冷静且坦然地面对郎镇南给出经济损失报告。 可以说这份报告出来的已经晚了,没有意义了,因为李怀德根本不想看着,必须下命令。 但话又分怎么说,这份报告其实来早了,应该等谈判的时候拿出来。 李学武为什么把那份报告按在了手底下,他就是在想,三天17万,三十天是多少? 轧钢厂今天的项目多,任务重,但重点建设项目都在钢城,不怕拖下去。 哪怕是工人新村项目,这也是个三年期的大项目,少一个月工期又如何,大不了晚一年晋级,晚一年实现集团化。 这枚鸡蛋怕是碎了,也得磕一磕市里的硬骨头,杀一杀那些邪门歪道,歪风邪气。 甭说老李要冒火,就是李学武也是受够了这份气了。 前期搞了几个工作组下来把大学习活动弄了个乱七八糟。 后来搞什么破产工厂兼并和重组,要从轧钢厂这个进步的身上带动一下后进,着实是让人不舒服。 现在呢,轧钢厂的发展规划与市里的预期没法同步,就来生搬硬拽那一套,也不知道谁教给他们的。 郎镇南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满脸严肃的李学武,以及微微皱眉的薛直夫,问道:“有谈和的可能吗?” 李学武看向对面的薛直夫,见他望着自己,便冷呵了一声,道:“战争可以由对方喊开始,但不能惯着他们喊结束,这件事暂时没完”。 “谈和的基础是平等互信,只要对方不拿出个准确的态度来” 他微微摇了摇头道:“红星集团还真有可能花落其他省”。 说完这一句,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转头看向郎镇南笑着说道:“听说您老家是陕省的?” 见郎镇南皱眉看向自己,李学武微微仰头道:“有没有考虑过回到家乡工作,距离老家近了很多”。 他摆了摆手,对着薛直夫玩笑道:“昨晚请邝玉生吃饭的就是陕省的住京办副主任,给他详细介绍了陕北的好江南,这里的山花红艳艳”。 “呵呵呵——他们倒捡着了!” 薛直夫轻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道:“真要去陕省,我都无所谓,正好见识一下十三朝古都的气度和风貌”。 “郎副组长似乎是不大愿意回家乡啊?” 李学武看向另一边调侃道:“是家乡的水不美了,还是人不美了?” 郎镇南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摇头道:“无颜见父老,怎敢还家乡”。 他也是急上火的,端起茶杯猛地灌了一口道:“我爹还跟我说呢,再种几年地,等走不动了,就来京城投奔我”。 “好家伙!没等我爹来呢,改成我投奔我爹了!” “哈哈哈——!” ----------------- “几个意思?这是来找我的?” 李学武回到保卫楼,刚上了三楼便看见自己办公室门口站着些人。 他走近了,对着迎上来的彭晓力好奇地问道:“哪个单位的?” “您就是李处长吧!咱们可是老乡啊!” 还没等彭晓力做介绍呢,一个面容略显文弱,但语气却很粗狂的瘦高男人走了过来,很是热情地握住了他的手。 “哎呀,以前不知道李处长老家是东北人,现在才认识,实在是遗憾啊!” “老乡?东北的?”李学武满脸诧异地挑了挑眉毛,好笑地看了几人问道:“东北哪儿过来的?” “我们是奉城的,受主管工业的陆副主任委托来拜访您” 来人很懂时宜地松开了他的手,自我介绍道:“我姓胡,辽省住京办的副主任,贸然来访,希望您不要介意啊”。 “嗯——来的都是客,没关系” 李学武咧着嘴笑了笑,打量了几人道:“以前都是我跟人家攀关系,见面道老乡,这还是头一次被人家叫老乡的啊!” 他这话里或轻或重地带了调侃的意味,也点出了对方的小心思。 自己特么在哪生人他可能不知道,但母亲和父亲能不知道? 老太太才是东北生人呢,到了李顺那一辈都没有在东北生的了。 你要硬说李学武是东北人,可能就是嘴里那股子大碴子儿明显了。 毕竟这都是老太太教的,李家几个孩子就属李学武的口音重。 李学文是老师,得说标准普通话,李学才岁数小,没受多少影响。 还就是李学武调皮捣蛋,喜欢说这一嘴,今天就让东北人找上门来要账了,让你说,还钱! “走吧,老乡们,进屋说” 李学武没太在意对方的攀关系,人之常情,笑着请了他们进屋。 这一伙有男有女四个人,手里还拎着东西,真像走亲戚似的。 能直接找到他办公室来,还打听到他是东北混血,说明对方是有些门道的,但这门路也不多。 “诸位都甭客气,你们当我是老乡,我也就当你们是老乡了” 李学武笑着招呼他们在沙发上落座,由着彭晓力去泡茶。 出门在外,伸手不打笑脸人。 更何况人家来也是公事,自己以前也这样,互相理解,别为难。 “听见您这句话啊,我这心里算是落了地儿了,哈哈” 胡副主任笑呵呵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刚来的时候还有些忐忑啊,毕竟未曾谋面,贸然登门,啊?哈哈” “多心了,您说我是东北人,其实也对,我的心有一半都在东北呢” 李学武笑着喝了一口茶,解释道:“我二叔在吉城林业工作,我们厂几个分厂都在辽省,于公于私说我是东北人都没错”。 “哎呀,还是您敞亮啊” 胡副主任笑着赞了一句道:“刚刚您提到红星厂的几个分厂” 他抬手示意了身边的两人介绍道:“这位是钢城工业的高大海主任,这位是营城工业的赵二山主任”。 “哎呦,这是父母官了!” 李学武笑着起身又与两人握了握手,点头道:“我去过营城和钢城很多次了,遗憾的是没有接触过地方业务”。 “您太客气了,以前没见着,说明咱们的缘分未到呢” 钢城来的高大海笑着说道:“现在见着了,就说明缘分已经有了”。 “我们这次来是特意感谢红星轧钢厂为辽省,为钢城和营城,以及更多城市所做出的贡献”。 胡副主任诚恳地说道:“以炼钢厂为核心,贵厂打造的五金、冶金、电子等工业区着实是给钢城带来了发展的新机遇”。 “是这样的,胡主任说的是” 高大海接过话茬道:“红星厂创办的小五金工业给本地企业带来了重工业发展的新思路,这一点毋庸置疑,我们的企业是要向红星厂学习的”。 “尤其是新轧钢厂的项目落定” 他看了胡副主任一眼,又对着李学武讲道:“听见这个消息,市里的领导都很高兴”。 “陆副主任知道我要来拜访您,特别叮嘱我要感谢红星轧钢厂的同志们支持和信任”。 “关于这件事,其实不用客气” 李学武抬手示意道:“咱们算是双向奔赴,钢城有着良好的营商环境和优越的资源优势,那我们的选择也是带着趋向性的”。 “再一个,红星轧钢厂在投资钢城项目上是带着落地生根的目的,是要扎根东北,立足钢城,打造集成化生产基地的目的”。 他比划了自己和对方,说道:“咱们之间是合作共赢的关系,轧钢厂在给自己给组织创造效益的同时,也要给地方带来实惠,这是必然的”。 “哎呀,听您这么说,我这心里就豁亮了啊——” 高大海笑着说道:“我跟炼钢董主任我们经常一起,我是跟他谈过钢城关于红星厂落地的意见和态度”。 “关于这一点,我们市里的领导意见和态度是一致的,那就是全力支持红星厂工业落地,全面维护红星厂在钢城投建投产过程中的利益”。 他看向胡副主任讲道:“这件事陆副主任也是做过明确要求的”。 “确实是这样,会议上有过讨论的,意见很一致,帮助轧钢厂落地” 胡副主任笑着点头道:“包括去年轧钢厂突然与营城谈收购造船厂的事,陆副主任是有过交代的”。 他示意了营城主管工业的赵二山说道:“当时领导的话是肉再怎么炖,也是烂在锅里的,对吧?” “是,胡副主任,领导的意思是既然营城的步子慢了,倒不如交给轧钢厂快点走” 赵二山笑着介绍道:“本来我们市里的领导还是有些顾虑的,怕营城造船厂资产流失,怕就业问题紧张等等,还是陆副主任做的工作”。 “当时我记得,陆副主任说的是贱卖造船厂,可造船厂还属于营城,不卖造船厂,营城要晚很多年才能有造船厂”。 胡副主任看着几人讲道:“你看看现在的造船厂,上次我去转了转,翻天覆地的变化啊”。 “听说从意大利引进的生产项目,从国外多方引进的生产设备和造船技术,是这样吧?” 他对着李学武问了一句,见李学武点头,便继续说道:“营城的周主任跟我讲,造船厂从当地招录了三千人进厂,解决了他们人事就业的一大块难题啊”。 “这是什么?这就是心诚则灵” 胡副主任认真地说道:“我们今天来拜访您,就是代表营城和钢城把这句感谢送到轧钢厂的”。 “您太客气了,本就是合作共赢的项目,对我们,对当地产生好的影响是咱们共同的目标”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窗外讲道:“您刚刚有讲到三千人的招录指标这件事我是知道的,因为这件事就是我协调批准的”。 在几人微微惊讶,但随即欣喜的目光中,李学武继续说道:“轧钢厂从去年开始经历了变革和发展”。 “在对工人的管理和福利待遇上给出了新的要求和思路,在生产和经营上也提出了符合新时代的目标”。 “新时代,新时期,工业化生产日趋完善,对地方人文、经济、医疗等等逐渐产生依赖、合作和影响”。 “这都是很正常的,也是必然的,是企业与地方发展融合的过程” 李学武看向几人讲道:“在去年,由李怀德主任主持修订的轧钢厂三年计划五年规划中,重新定义了生产和生态之间的和谐共存关系”。 胡可等人略感意外和困惑,不知道李学武提出的生产和生态之间是个什么样的关系。 李学武主动给对方普及了轧钢厂关于以生产为主体,人与工厂,与自然生态系统和谐共存的理念。 这一项理念的提出,直接让今天的谈话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毕竟胡可等人也是听过企业里有吹牛哔厉害的,但今天遇到的这个算是把牛哔吹出了新花样。 你们吹自己工厂思想教育搞的好,他们吹嘘自己工厂生产管理抓的好,还有吹自己工厂产品质量好的。 哎!但你听过有工厂提出要在保护自然环境的前提下,打造以人为本、科技创新、集成化生产工业区的概念吗? 今天他们算是开了眼了! 思想教育年年抓,没新意,生产管理是本分,没意思,产品质量是责任,必须管,但生态和谐真没人提出来过,这个哔装大了! 李学武叫彭晓力从柜子里找来了红星轧钢厂关于在亮马河打造生态工业区的规划图纸。 当图纸被展开标定在展板上,由李学武坐在沙发上比划着给几人介绍的时候,这几人已经听呆了。 这完全不是他们脑子里想的那种工厂和宿舍或者住宅建在一起,厂区建几处公园,工人住宅区建几处公园和配套那么简单的事。 简单的一个热力水循环系统就把他们震惊的无以复加。 轧钢厂拥有丰富的热力资源,但基本都浪费在了冷却池里。 但在新工业区的设计中,虽然轧钢厂不在规划中了,但联合三产和工业都还有热力需要。 所以在满足工业生产的同时,热力系统贯穿所有区内建筑供暖需要的同时,还能保证厂区生态绿植的供暖和保温。 主干道冬季自融雪、冬季温室实验、室内四季花园、热水洗浴、标志景观的打造等等。 这一套热力水循环系统完全摒弃了传统的冷却池,而是选择与亮马河科学合理地结合在一起。 光是看图纸听李学武讲得再细致,四人也是头脑发蒙,眼睛发亮。 发蒙不是因为听不懂,而是听得太多,想的太多,完全装不下了。 眼睛发亮是从这个工程规划中看出了轧钢厂的投资巨大。 如果,胡可咽了咽唾沫,在内心激动地想到,如果能把红星厂争取到奉城,是不是这笔投资就会落地奉城? 企业的生产回报暂且不论,光是说三年和五年的投建回报,这能给奉城劳动力市场带来多大的机遇啊。 上千万的投资砸下来,持续建设三年,完善五年,至少能有五千万的总投资,这还不包括对钢城和营城的生产投资。 “李副主任,这……这么大的项目,轧钢厂的资金压力不大吗?” “当然大,完全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甚至都不应该这么规划” 李学武捏着手里的钢笔无奈地笑了笑,在喝了一口茶过后,看着几人诧异的目光解释道:“敢这么想,敢这么造,完全是轧钢厂走了狗屎运”。 “我们啊,在对外贸易上不知怎么的就打开了市场,不仅仅是小五金,电子和船舶” 李学武一副凡尔赛的表情道:“现在连鍕工和汽车工业都开始得到了大笔的订单”。 “轧钢厂预计在未来三年内将实现八千万元的利润收入,不把钱花在刀把……刀刃上就是亏了啊”。 赵二山和高大海目瞪口呆地看向胡可副主任,想问问这是真的? 胡可常住京城,对轧钢厂的调查是很充分的,这会儿隐蔽地点点头,但还是对这个李学武给出的具体数字感到震惊。 鍕工和汽车出口这么赚钱? 不对,无论什么东西出口都是特么赚钱的啊! 怪不得轧钢厂这么牛哔,肚子都没吃饱的时候竟然搞起了什么生态工业区,原来是特么发达了。 这不就是纯纯的吃饱了撑得嘛! 赵二山看着李学武侃侃而谈的模样,有些羡慕地瞅了高大海一眼。 兄弟,他也太特么能吹牛哔了! 高大海见他看过来也是不自觉地点点头同意了他的观点。 确实,但我也想这么装哔啊! 两人心里都明白,轧钢厂敢喊出三年收入八千万,就证明三年的收入不止八千万。 八千万很有可能是生态工业区和新轧钢厂等生产工业区的投建成本。 也就是说,未来五年内,轧钢厂要投资八千万来打造一个集成化、一体化的工业航空母舰。 这八千万不全是花在了建筑、机械、设备等等,还包括技术和人员的组织培养,或者其他项目的软投资。 但无论如何,八千万的数字砸下来,办公室里的四人都有些上头。 这特么可是白花花的钱啊,谁不想要,真把红星厂勾搭到了辽省,甭说在哪个城市落户,都是碗里的肉。 只要到了辽省,那辽省未来五年就有了八千万的大项目投资。 而把这个项目带回去的人,就成了辽省的大工程,进步和发展那都是绑在窜天猴上点着了冲上天的。 所以,彭晓力都有点害怕了。 看着几人目光里的热切都要把李学武熔化了抢走似的,他真害怕轧钢厂痛失委办副主任。 轧钢厂不能没有李副主任,就像西方不能有耶路撒冷。 ----------------- “听说你那儿来老乡了?” 临近下班,李学武从消防和保卫岗转看回来,正巧遇见了卜清芳和王亚娟,招呼他说了起来。 “到底是搞宣传的啊,啥事你都知道,您应该是搞情报的出身吧?” 李学武笑着同她打了招呼,又给王亚娟点了点头。 卜清芳笑着嗔道:“你还有资格说我?说说你,你是怎么忽悠你那些老乡的”。 “这可真是冤枉啊,我可从来不打诳语,从来不撒谎骗人” 李学武挑眉问道:“都谁跟您说的这些,我找他去,这不是污蔑人嘛,都影响我的名声了”。 “嘿嘿——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卜清芳好笑道:“是不是你给人家讲的三千亩生态工业区,五年八千万总投资!” “还说什么现在选址出了问题,厂里正在寻求切实稳固的发展空间” 她点着李学武笑闹道:“你就说,那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你说老韦和老邝他们忽悠人吃好处,你呢?” “他们忽悠人,人家最多搭一顿饭,你忽悠人,人家一辈子都吃不上饭了!” “这哪的事啊——!” 李学武抱屈道:“我什么时候忽悠他们吃不上饭了,您就说厂区规划是不是真的,选址未决是不是真的,八千万是不是真的”。 “哎,哎,八千万怎么回事” 卜清芳点了他问道:“我怎么没听说咱们厂要投资八千万的事呢?” “您这情报做的可不准啊” 李学武挑眉道:“我什么时候说要投资八千万了,我说的是预计收入八千万的利润,是预计八千万”。 “嚯——好家伙啊!” 卜清芳看着他惊讶道:“你这是不把人忽悠掉坑里誓不罢休啊”。 “要我说啊,你不是怕老韦他们吃请,也不是怕他们添乱,你是怕他们搞的场面不够乱!” 这八千万韦再可他们吃几个菜,喝多少酒也不敢喊出来啊。 真在酒桌上喊出这一句来,他们还不得被对方给生吞活剥了啊。 活活绑了他们做人质,说啥都得把轧钢厂请回去。 这话还真得是李学武敢吹敢闹,都不用他宣传或者通知,今天他跟辽省来的同志沟通的事,以及谈话的内容绝对会被韦再可他们泄露出去。 这特么是爆炸消息啊,湖面是太安静了,上次赵富春来是往里扔了一颗小石子,这一次李学武要往里扔个深水炸弹,势必要把水搅浑了。 “得,今晚饭局的主题准是八千万,你瞧好吧!” 卜清芳调侃他道:“这事儿李主任知道吧,不知道的话赶紧去汇报,别说岔了”。 “李主任聪明绝顶,能不知道这个?” 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看了她和站长一边抿嘴偷笑的王亚娟问道:“你们这是干啥去?有人请客?” “你请啊?” 卜清芳逗笑道:“你要是请我们,我们就去吃,不然没人请”。 “那是您架子太大,别人不敢请”李学武挑眉说道:“我是想请您的,可谁让我有这个心,没这个时间呢,白天忙工作,晚上忙家庭”。 “呀~呀~呀——”卜清芳抿了抿嘴,说他道:“这有了儿子就是不一样了啊,都知道下了班早回家了!” 她示意了低着头的王亚娟说道:“这不是嘛,五一劳动节文艺汇演的事,我叫了王亚娟过来商量呢”。 “呦,又有节目看了啊,好事”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说道:“厂里也有一段时间没组织文艺汇演了,搞热闹点,欢快点”。 “你这要求可够高的——!” 卜清芳对他说道:“怎么样,给提个意见吧,不然不能放你走”。 “合着你们在楼下这是抓壮丁呢是吧——”李学武笑着看了看周围,问道:“都问着了?” “问他们没用,专门来问你的” 卜清芳倒是会说,堵了他的后路道:“谁不知道你李副主任热爱文艺,最是支持厂里的文化建设”。 “您这确定是在说李副主任?” 李学武挑眉坏笑道:“我怎么觉得你说的应该是李主任啊”。 “哈哈——!” 好像想到了什么,卜清芳嗔怪着拍了他一下,目光不由得瞅了楼上一眼,似乎带着些意味深长。 这种事情只要你别做,做了就要被逮着,早晚要露馅。 除非你脸大不怕露馅,或者关系中带着明晃晃的正治需要。 王亚娟好像也明白了什么,抬起头瞅了他一眼,似嗔似羞的。 这人无论能力怎么进步,性情还是那个坏样,只要他想说的,总有占着道理的时候。 ----------------- 李学武跟卜清芳她们没聊几句便被李雪给叫走了,不是私事,是景玉农找他。 李雪似乎对二哥站在楼下跟那个王亚娟谈笑风生的有些不满。 她才不会直白地提醒什么有妇之夫,注意影响什么的,她知道她二哥要想不在乎,谁能说得通。 但是吧,她又着实心疼二嫂,刚刚生产完,要是知道二哥在外面招蜂引蝶的,得多难受啊。 所以请了他来主办公楼这边,没见着人了,嘴便嘟了起来。 李学武瞅见了,尤其是她刚刚跟卜清芳和王亚娟打招呼的模样,明显是带着意见的。 不过他也是故意的,由着她把脸鼓成包子模样,装着没看见。 这给李雪气的,走楼梯用肩膀撞他,李学武则是晃着她往下等了一步,眼瞅着她撞墙上。 兄妹两个跟小孩儿似的,在楼梯上玩着危险游戏。 有下楼办事的见着这副场景抿着嘴偷笑,实在少见一本正经的李雪还会有这样耍无赖的时候。 而对于李学武,她们早已经熟悉了,性格上有着强势的温柔,也有着霸道的和气。 至少对机关里的办事人员,他是没发过火,更没冷过脸的。 李雪被人看见自己玩闹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瞪了二哥一眼,快步上了楼梯。 三楼,两人一前一后到了景玉农的办公室。 “我这正有个活需要人,从窗子里看见你了,就让李雪下去叫你的” 景玉农笑着解释着,示意了他坐下说话。 李学武则是好笑地回道:“敢情我在楼下也算是暴露目标了?” “那就记住下回别跟楼下晃悠” 景玉农抿着嘴笑道:“我实在忙活不开了,今晚有个应酬你替我去一下,在国际饭店”。 “嚯!哪个省的,都找您这来了?” 李学武讶然道:“啥级别的,别不是我陪不起的吧,您别开玩笑”。 “想哪去了,不是那码子事” 景玉农正色地解释道:“法商香塔尔一直都没离开京城,是说在跟她们的外事馆有事情联系沟通”。 “关于外事部分的内容咱们不管,也不用问,但她先主动找来了” 景玉农看着李学武说道:“你对她应该还有印象,我摸不准她联系咱们是有什么事,你去探探情况”。 “我是奔波霸,还是霸波奔?” 李学武挑眉问道:“您总得告诉我她是个什么情况,您想知道些什么情况吧?” “不然我去了怎么开展工作?” 他摊了摊手道:“总不能就吃饭,聊天,闲扯淡吧?” “我要是知道她这些情况还用你去干啥?我坐这都能想明白了!” 景玉农瞥了他一眼,提醒道:“吃饭就吃饭,千万要注意外事礼仪,别狐狸没打到,惹了一身骚”。 “那我不去了,我怕騒” 李学武摇了摇头拒绝道:“那个叫香塔尔什么的好像才二十六七岁” “这么年轻就能主持国际贸易公司,还跟她们的外事部门有联系,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儿”。 “还有你李学武怕的人呢?” 景玉农吊着眉毛瞅了瞅他,问道:“不会吧,这是我认识的李学武吗?被一个外国女人吓住了?” “那不是一般的外国女人!” 李学武强调道:“在我的认知里,外国女人分两种,一种是法国女人,一种是其他的外国女人”。 “什么意思?” 景玉农被他说的话绕糊涂了,什么一种又一种的。 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手指点了办公桌轻声解释道:“我怀疑她会对我图谋不轨!” “去你的吧——!” 景玉农这个气啊,她还以为李学武神神秘秘的想要说什么呢。 “你要这么说,我认识的李学武也有两种” 她学着李学武的语气说道:“一种是上班时间说话虽然扯淡但真实的李学武,一种下班时间真实的就剩下扯淡的李学武”。 李雪偷偷瞅了一眼手表,可不是嘛,她就说二哥说话怎么随意了起来,原来是下班了。 第476章 国际待遇 东城东交民巷有一处楼层不是很高的建筑群,平日里常见外国人进出其间,门口保卫很严。 说是建筑群,好像言过其实,但一栋主楼,三栋裙楼的建筑结构在这个时候还不多见。 如果你能走进这一处略显神秘的招待所,便能更多的发现这里非比寻常的底蕴与奢华。 名为红星国际饭店的招待所可比一般性质的招待所高级多了。 这里最独特的一点是,你可以享受得见的历史。 能见到上个世纪的装修风格、餐具、设备,以及壁画等等,更能享受到纯正的国外料理和高级的服务。 就连现在去老莫都吃不到的纯正,在这里依旧能轻松点到。 可以说为了满足高品质的享受和服务,红星国际饭店竭尽所能。 可能唯一的缺点便是住在这里真的很贵很贵,至少对于京城普通职工来说,这里的住宿费堪称天价。 轧钢厂区内招待所一晚上有两毛和三毛的,单间高级房最多五毛。 但在这,标准间都要五块。 如果需要更高级的,还有八块、十块和十八块一晚的房间。 这些当然仅仅是住宿费,不包含餐饮和其他服务费用,但洗衣和市内接送,以及紧急医疗是免费的。 关于这一点,很是吸引在周边常驻或者出差、工作的各国外事人员。 谁不想身在国外,尤其是内地这样暂时落后的地区享受极致的安全保卫、舒适的住宿和特色餐饮服务呢。 各国外事馆是拥有对外车牌的,但基本上限制于办公使用,少有傻哔会开着这种车辆占道遛狗。 或者说这样的狗也是不多见的。 只要外事人员被派驻来这个神秘的东方大国,就没有人不想感受一下这里的神秘与壮阔。 外事部门会定期安排旅游活动,有地方专人接待,有外事和调查部专人陪同,李学武曾经遇到过几次。 但这样的类似于半公开的活动对于这些人来说已经失去了游玩的意义,更不想前呼后拥地被看守着。 所以,与外事部门展开接待合作的红星轧钢厂红星国际饭店招待所便有了更加吸引人,也更加方便的渠道来提供舒适的居住和办公体验。 轧钢厂在打造和创建这一家招待所的目的是方便工厂的客人在城里居住,方便他们的办公需要。 六国饭店本身具有对外招待的资质,只是被轧钢厂自我限制了。 从正式开业的第一天起,这里就没有完全对外开放过。 就连一般不够级别的客人也都是安排在厂区招待所入住。 这边反而因为李学武去津门那一趟过后,又招待了来访的商贸旅行团,得以在外事圈子里打出了名声。 在红星轧钢厂管委会领导的关心下,这里对服务做出了升级和调整。 仍然保持了对内高级别接待的功能,同时也把工作重心放在了高级外事接待,以及高级别对外招待。 价格都是统一的,对内高级别接待是由轧钢厂负责销账,自产自销自然不存在多少成本,除非是那些进口的食物和耗材。 对外高级别接待还是以打造服务品牌为核心,以享受历史体验为卖点,保证物有所值不降价的目标。 只要你们单位消费得起,愿意在这里招待客人,国际饭店没必要把人往外撵。 更何况这里的餐饮和住宿是分开计价的,没有人规定在这里居住就必须在这吃饭。 能确定的是,外面能吃到的,这里也能吃到,但这里能吃到的,外面不一定能吃得到。 张松英在大堂迎接到了李学武,就在等待客人的一小段时间里,给他做了一个简短的汇报。 “肉食、蔬菜、海鲜、瓜果、干果、粮食等食材都实现了供应链一体化采购和供应” 她陪着李学武往后面的工作区转了转,将冷库、厨房、盥洗室等功能服务工作间就卫生、品质和安全等方面做了简单介绍。 李学武也是就着这个机会,对国际饭店的服务和管理做了一个检查。 张松英倒是早有准备,看得出来她在管理工作上是有些疲惫的。 主要是责任太大,摊子也太大了,跟厂区招待所的规模天壤之别。 当初李学武和其他领导提出来的要求她带着管理和执行团队努力做到了,现在最难的是维持下去。 仅仅是卫生一项,做一天容易,做一个月不难,做一年、一百年才是最艰难的。 可只要坚持下来,品牌的影响力会随着时间的积累和发酵,给饭店带来更广泛的收益。 “韩经理不在的这段时间辛苦了吧?瞅着你都憔悴了”。 李学武带着一行人往回走,检查过后在表达了满意并做出表扬和期待过后,也对相关同志表达了关心。 张松英走在一旁微笑着回道:“只要顾客认同,领导满意,我们就是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当然值得,从厂区优秀年轻人中遴选出来的高素质服务人员来到国际饭店工作,他们自己也是高兴的。 且不说这里的工作环境更优越,见识到的知识更广阔,学到的技能更丰富,就是赚的也比厂里多啊。 基础工资都是一样的,但这里会有从小费中产生的奖金。 尤其是很多外国客人在离开时会将兑换后没来得及花掉的钱币当做小费送给服务员。 这对于客人来说只是客气和满意,但对于服务人员来说,这些钱足以丰富他们的家庭和生活了。 国际饭店内部除了对接轧钢厂后勤组有一套工资标准,还另有一套奖金发放标准。 从总经理一直到洗碗工,相差别不是很大,按组分配,按人分成。 在这里工作连四季做衣服的钱都省下了,因为这里不允许穿自己的衣服,工作期间必须穿着得体的工作服。 良好的工作环境,透明的奖罚制度,较高的薪资待遇,让这里的服务和管理无可挑剔。 李学武点了张松英,以及她身后的管理团队笑着说道:“领导满意不满意不重要,因为领导不来住” “但一定要让顾客满意,因为花钱来住宿消费的是他们”。 “当然了,服务要产生价值” 李学武站在大厅里,看着张松英等人讲道:“自尊自爱,认真工作,是我对你们最殷切的祝福和希望”。 “谢谢李副主任——” 张松英手里掐着小笔记本带头鼓掌,笑着表达了感谢。 她作为管理团队的负责人,被李学武夸奖和训斥都代表了对团队的意见和建议。 如果能得到领导的认同和夸奖,团队里的所有人自然都是高兴的。 ---------------- 李学武的检查工作结束,普通管理层散去,各忙各的。 张松英和餐饮厅主任陪着李学武站在大厅里等着今晚的客人。 她主动介绍道:“因为今晚要招待的是法国的客人,所以餐厅那边特意准备的是法国菜”。 “当然,照顾您的口味和习惯,有准备几道特别的风味中餐”。 “不用那么麻烦,我晚上吃得少,多迁就客人吧”。 李学武微笑着询问道:“这里能做法国菜?是请到了专业的厨师还是咱们的厨师学了专业的技能?” “是咱们组建了专业的厨师团队,充分了解和学习了外国的菜谱,就口味等问题进行了细致的研究” 餐饮厅主任在张松英的示意下汇报道:“除了特色中餐外,主要提供俄式、法式、美式、意式等等”。 她在看了一眼副总张松英后,又继续汇报道:“因为食材和配料限制等原因,餐厅仅能提供较为特色的菜式,但在口味上充分保证品质”。 “我们的厨师队伍特别请咱们的外事人员参与了研究工作” 张松英笑着介绍道:“他们都具有较为丰富的在外工作经历,对当地的美食和风味比较了解”。 “嗯,看来你们是在服务上做足了工夫啊——” 李学武点点头赞道:“能有这份毅力和坚持,足以证明吸引外国朋友来住宿和品尝美食不是巧合的”。 “我们还是有很多不足之处” 张松英与餐饮厅主任笑着对视了一眼,讲道:“领导,能不能跟您提个要求,今天的机会实在难得”。 “哦?是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李学武笑着打量了两人一眼,点头道:“只要是公事尽可以放心大胆地讲,我办不到的,还有厂里嘛”。 “是公事,是关于服务方面的” 餐饮厅主任忍不住先开口说道:“我们知道厂里有渠道从国外获得先进的生产资料和技术资料”。 她看了一眼张松英后,小心地提出:“您能不能帮我们收集一些酒店管理和餐厅服务管理的资料,最好有全面的餐食菜谱,这样……” “这样我们也不用瞎子摸象了” 张松英见她有些不敢说了,便主动接过话茬道:“闭门造车的苦我们实在是走了太多的弯路”。 她示意了酒店大堂无奈地笑道:“其实从羊城学回来的经验有一些是错误的,被外商给指出来了”。 “嗯,积极主动学习没有错嘛” 李学武看着餐饮厅主任点点头,鼓励她道:“能看到你们主动进步,追求卓越,我是既欣慰又高兴的”。 “是关于酒店管理、餐饮管理以及食谱餐谱一类的对吧” 他想了想,对着两人说道:“我回去后联系一下问一问,如果有消息了,会及时地通知你们”。 “谢谢李副主任——!” 餐饮厅主任的岁数也不大,国际饭店前端服务人员的岁数都很年轻。 如果不年轻,工作的动力也不会这么足,更不会这么有精神头学习。 张松英今年也才27岁,管理层基本上都是她这个岁数的,最高也不会超过35岁去。 只是财务和后勤那边因为是从厂区特别遴选的经验丰富人员,所以岁数要更大一些。 李学武对于国际饭店的管理层年龄配置还是比较满意的。 甚至在跟张松英和韩雅婷谈及这个问题时也强调过,保证核心管理的稳定,保证干部队伍的层次递进。 尤其是在年龄管理上,不要舍不得,更不要优柔寡断。 任何人在一个岗位上工作的时间越久,她对于工作的熟悉程度越高,工作热情反而越低。 逐渐降低的工作热情与日渐熟悉的工作流程达到一定的临界点时,如果遇到生活中的不如意,就会造成不可估算的巨大损失。 所以,干部岗位工作时间要及时确定和调整,要做出合理的安排。 韩雅婷的肚子大了,特别请假在家休养,姬卫东离开时特别来厂里见了李主任,算是代表他自己和家人对于厂里对韩雅婷的照顾表示了感谢。 实际上从三月份开始,国际饭店便一直由副总张松英在负责。 也正是从上个月开始,她的压力骤增,甚至晚上都不敢回家,很怕饭店里出现什么问题没能及时处理。 李学武在做出承诺的同时,也关心了一下国际饭店服务人员的外语水平,以及对世界各地风俗礼仪的了解情况。 张松英做介绍说,还是从外事部取的经,包括外语的学习,以及相关风俗的了解,算是双方合作的一个基础条件吧。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理解了她的意见和困难。 既然能这么说,就证明可以从外事部门获取这些资料,但在学习和工作中难免的还有问题。 餐营业主任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主动汇报道:“主要是服务人员的文化基础较为薄弱,初中学历都很少,小学学历占了大多数”。 “嗯,我了解了,很好了” 李学武宽慰她笑了笑,解释道:“我不是在催你们学习,也不是对你们的成绩遗憾,而是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他抬起手按了按,说道:“这件事我回去考虑一下,尽快帮你们补足短板,提升综合服务实力”。 “太感谢您了,领导!” 餐饮厅主任歉意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您来招待客人我们还跟您提这么多的要求,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都是同志关系,工作上要互相帮助嘛” 李学武看见门外有车辆进来,点点头说道:“革命分工不同,我负责处理你们处理不好的问题就是本职工作,都是应该的”。 “应该是香塔尔女士到了” 张松英在跟李学武打过一声招呼后,便主动出门去迎接了。 而李学武就站在大厅里,等着对方一行人走了进来。 虽然他仅仅是个副主任,级别也仅仅是个副处长,但他现在代表的是轧钢厂,是以厂领导的身份招待外宾。 所以他不能像以往那样走出去迎接,就得站在这等着对方进来。 “李先生您好,我是香塔尔” 年轻的法国女人,背景深厚,能力出众,重要的是足够美丽动人。 虽然李学武跟她只是见过几次面,但他从景玉农那里了解到的,这娘们不是啥好人。 “香塔尔女士,欢迎,也欢迎诸位来到红星国际饭店,不胜荣幸” 李学武与她握了握手寒暄道:“我们厂李主任和景副主任特别嘱托我向您表达加深合作意愿的谢意,和因工作时间安排不能前来的歉意”。 “李先生您太客气了” 香塔尔展颜微笑,松开李学武的手示意了身边的两位女士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外事馆经济专员阿芒迪娜”。 “您好,阿芒迪娜女士,欢迎您的到来” 李学武微笑着主动伸出手与对方打招呼道:“很荣幸能邀请到您”。 “谢谢,您的法语说的真好” 阿芒迪娜与香塔尔的年龄相仿,这会儿与李学武握手笑着夸赞道:“您是我在这里见过的,少有法语说得这么好的中国人”。 “谢谢——祝您今晚过的愉快” 李学武礼貌地一笑,并没有做过多自谦或者自我介绍,语言并不是什么特别优秀的能力,不值得炫耀。 在两人认识和寒暄过后,香塔尔介绍了另外一位年龄稍显年轻的女士:“这位是我们外事馆文化专员姬玛·罗曼”。 “您好罗曼女士,欢迎您” 李学武与她轻轻握手招呼道:“法国与中国一样拥有绚烂而又丰富的历史文化,包括革命和抗争”。 “您真的很睿智,很有风度” 姬玛·罗曼长得特别漂亮,大大的眼睛好像会发光,与李学武握手的时候直视他,好像放电了一般。 要是被她遇到一位矜持且缺少经验的内地干部,这个场面说不定就要出洋相了。 可她失算了,站在她面前的虽然并非历尽千帆皆不是的花花公子,但却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浇花老手。 李学武可是东城出了名的浇花小伙,不摘花,不采花,只浇水施肥。 如果非要用不要脸的文雅语句来形容那便是文人常说的:风流而不下流、多情而不滥情。 当然了,跟他一样坚持三不原则的诸位读者,相信你们内心也都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大大的眼睛会发光怎么了? 大大的眼睛会放电怎么了? 很稀奇嘛! 李学武才不觉得稀奇呢,他以前也玩过大大的那啥带夜光,手掐着那啥那啥会放电呢。 “谢谢,您也很美丽”他很是礼貌又坦然地回赞道:“就像是一朵灿烂盛开、魅力绽放的法兰西玫瑰”。 “喔——谢谢!” 姬玛·罗曼很是惊喜于李学武的夸赞,娇笑着与香塔尔和阿芒迪娜对视了一眼,私有得意和喜悦。 而李学武也从另外两人的目光中看出了一丝丝羡慕和在意的神色。 这不是正常的社交礼仪吗? 他倒是没觉得这有什么,当你面对三个女人的时候,是没有办法讨好所有人的。 如果你选择均分关注度,那很遗憾地告诉你,你得不到任何的反馈。 但当你把更多的赞美送给其中一个的时候,你就收获了三份关注。 没有女人能不在意有人在自己面前夸奖另外一个女人。 就像没有男人不在意女人的过去,只是他们装作不在意而已。 成功挑起三个女人一台戏的李学武对着陪同而来的周干城点点头,随后抬手示意了餐厅方向道:“这边请,餐厅告诉我特别准备了法国菜,希望诸位能够喜欢”。 “谢谢,这里的菜品很有味道” 香塔尔作为今晚的主宾,随同李学武一起往餐厅走去,嘴里笑着对同来的两位朋友介绍道:“尤其是法国菜,你们可以好好尝尝”。 并没有像招待内地干部那样特别地准备包厢,仅仅是在餐厅靠近窗子的位置准备了一张圆桌席面。 能在今晚聊的,不可能是多么紧要的工作或者合作内容。 如果是以加深合作为基础,或者进行拓展合作的内容,那么今晚应该是试探或者咨询,并不会谈太多。 更多的是私人关系的建立,方便接下来的业务沟通和谈判。 李学武并不在意法国人的这种墨迹,或者说好事多磨也行。 前期景玉农负责与其对接,确定了小五金商品、罐头食品、纺织品以及酒水等商品的出口订单。 同事也敲定了其作为轧钢厂特产商品西欧代理商的资格。 这一次香塔尔主动提出要加深合作,拓展贸易品类,尤其是在京城滞留这么长时间,还与外使馆沟通。 就景玉农猜测,她蓄谋已久的目标应该是轧钢厂正在投资建设的几个项目,以及与五丰行共同打造的沟通内外的渠道。 这一次内地之行,所有贸易旅行团的成员都看得出来,内地拥有较为完善的轻重工业基础。 如果在这里开展代加工,或者协议加工生产的合作,必然能获得廉价且稳定的工业品输出能力。 尤其是有意针对馹本和东南亚等地的贸易市场做拓展和延伸的企业。 近距离拥有工业母舰,且拥有安全、便捷的运输渠道,香塔尔绝对眼光独到,手段狠辣。 别的商人来过一次,采购了大量的商品和下了大量的订单就觉得赚的盆满钵满了。 香塔尔不这样想,她不仅仅要吃下这些廉价高质量商品,她甚至连锅都想一起端走。 现在机会来了,那些目光短浅的外商直奔羊城对外商品展销会去了。 而她借着有事留在了京城,吃喝玩乐一圈过后,又回到了轧钢厂这里。 几方落座后,遵照用餐礼仪寒暄了几句,又用了餐前的开胃菜。 香塔尔在李学武做了举杯欢迎致辞过后,再次端起酒杯单独敬了他,道:“其实我更想跟你见面的”。 她微笑着说道:“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联系您,更不知道贵公司如何安排这种商务性质的见面”。 “那看来咱们是有缘分的” 李学武笑着与她碰杯道:“今晚的招待行程原本应该是景副主任与您会餐的,只是她临时有事”。 “而我已经准备下班回家了” 他很坦然地讲述了在厂里发生的事,只是隐去了与景玉农沟通的那一段。 这话里似是抱怨,又有与她们见面的惊喜和意外。 阿芒迪娜和姬玛·罗曼一直都在观察着他,年轻睿智,富有风度,尤其是男人的凶猛展露无疑。 在外事接待中,脸上带有明显伤疤,或者皮肤带有明显纹身的,都不会安排出现在正式的场合。 但今天的会餐意义并没有那么的正式,而且轧钢厂作为招待方,拥有主动安排和协调权。 况且从李学武的身上她们都看出了鍕人特有的彪悍气质,也猜测出他脸上的伤疤来由。 只要是鍕事势力优秀的国家,很少会选择身上带有明显标志的人入伍,伤疤和纹身或者胎记均是如此。 “之所以提及想要与您见面,主要是我了解到您在贵公司负责了生产、贸易等主要业务工作”。 香塔尔面露真诚地说道:“我迫切地想要与贵公司就进一步的合作和贸易展开商讨,相信您能给我一些有用的建议”。 “特别感谢您的信任和支持” 李学武嘴里用近乎于外交辞令的口吻回复道:“红星厂致力于高效、丰富、真诚的生产贸易工作,更希望与广泛的外商开展贸易交流”。 他抬手示意了法国外使馆经济专员阿芒迪娜道:“我相信贵国国府也希望中法双方经济力量展开更广泛的交流与合作”。 “是这样的,李先生” 阿芒迪娜认真地讲道:“香塔尔女士很有诚意地拜访了领事先生,就与贵方展开深度合作的基础进行了沟通和确认,扫清了最后的阻碍”。 “谢谢,有志者,事竟成” 香塔尔微笑着举杯示意道:“在看到内地拥有这么广阔的生产能力后,我对未来的合作充满了希望”。 “相信我们的合作会很愉快” 李学武轻轻与她碰杯,同时也与其他几人碰杯后说道:“那就预祝我们接下来的话题充满乐趣了”。 “恭喜——” 阿芒迪娜和姬玛·罗曼均是微笑着对双表示了祝贺。 坐在同一桌上的工具人周干城目光里充满了探究和钦佩。 不是李学武在外事接待中语言丰富、八面玲珑,也不是他幽默风趣、诙谐自然。 而是应对这种大场面临危不惧,布局有度,能够在展示出自己的风度时,还能促成工作的进一步发展。 在接下来的话题中,由香塔尔主动提及了轧钢厂在机械、汽车、船舶、电子等领域的布局和发展前景。 李学武就这几项工业结合轧钢厂对未来的计划和规划做出了较为适宜的解答和介绍。 主要的谈话重点放在了生产、管理、品质以及产品的优势上。 而在其后的沟通中,几方小酌红酒,慢品菜肴,脸上也有了一些红晕和兴奋。 香塔尔在会餐结束前图穷匕见,讲出了这一次主动约访轧钢厂的目的,竟然是景玉农都没猜到的建筑领域。 在出来的时候,景玉农跟他说过,香塔尔在港城也是有贸易业务的,很有可能获悉轧钢厂与五丰行在港城的投资合作。 这一次在内地滞留时日甚多,很有可能就是奔着金融投资合作来的。 在刚刚的谈话中,香塔尔有意展露了其在港城几家银行的合作关系。 这并没有引起李学武太多的关注和在意,金融领域玩的还是火候。 关系当然很重要,但重点项目不是谁都能参与的。 李学武并不认为法资有资格参与到轧钢厂与五丰行的合作中来。 但没想到的是,香塔尔背后的金融力量确有关注港城的意思,但更多的是看向馹本和难韩,以及李家坡为代表的东南亚区域。 这是一个较为广泛的发展和贸易区域,更是近些年金融较为活跃的区域。 并不否认近些年港城的金融危机给整个东南亚都带来了一定的影响和创伤,但危机就等于机遇的诞生。 海啸过后浮游生物对于小鱼小虾来说,无疑是一场海的盛宴。 有了小鱼小虾的进场,才有饕餮大鳄狂吃海塞的机会。 “这一次我希望能够就机械、汽车、船舶、电子等工业领域与轧钢厂在贸易合作中展开讨论” 香塔尔继续说道:“我更希望能够参与到贵公司正在筹备建设的生态化工业区建筑工作”。 她示意了姬玛·罗曼说道:“罗曼小姐跟我介绍了贵公司在新型生态工业区方向的探索和实验”。 “我本人有意在建筑机械、技术以及其他方面作为支持,积极参与到这一新鲜工业系统的设计和建设中来,希望贵公司允与接纳和通融”。 “这是好事啊,我们正需要更多的力量参与到这项艰巨且富有意义的工程项目中来” 李学武微笑着肯定道:“我们同样缺少工程机械、技术以及更多的建筑方面的指导和帮助”。 他看向姬玛·罗曼说道:“法国拥有很多知名且优秀的建筑和建筑设计师,这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很高兴您能理解我们的愿望” 姬玛·罗曼微笑着说道:“我是意外得知贵公司将于东城外亮马河建设一块能够容纳几十万人的工业区” 她很是感兴趣地说道:“如果这项重要的工程能够有法国力量的参与,我想这对于我们双方来说都具有非凡的意义”。 “谢谢罗曼女士,谢谢阿芒迪娜女士,也感谢香塔尔女士的支持” 李学武在会餐结束后主动与三人握手道:“我会将今天的讨论详细地汇报给厂领导,希望在接下来的合作中,我们能够保持联系”。 “谢谢李先生的款待” 三人起身,在接待办的组织下往餐厅外走去,李学武陪在一旁送了她们出来。 一路上没有再谈及合作的内容,只是就国际饭店的服务与菜品做了评价和寒暄。 有翻译一直跟在身后,将双方谈话的内容翻译给工作人员。 这也是李学武用法语与对方沟通的便利之处,省却了太多沟通上的麻烦。 在大厅门口,一台悬挂外事牌照的奔驰轿车早已等候多时。 沙器之在双方握手道别后,组织陪同来访的外事人员护送她们三人上了轿车。 又在饭店内安保力量的支持和帮助下,送了挥手道别的三人离开饭店,直奔法国外事馆。 很巧的是,周干城并没有随同离开,而是就站在饭店的大厅前与李学武聊了几句。 “你们厂真是打开了喷油井,这订单和合作就像不要钱似的送上门来了” 他有些羡慕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们调查过香塔尔女士的背景关系吗?知道她滞留在京与外使馆之间的特别关系吗?” “不太了解,您应该知道的” 李学武摆手拒绝了他递过来的香烟,解释道:“谢谢,戒烟了”。 在周干城略显诧异的目光中,他又继续说道:“轧钢厂还是坚守生产的本心,并没有对其他领域的工作做更多的安排,也没有这个意向”。 “所以,您说的,关于她的背景,以及与外使馆的关系” 李学武看向他笑着问道:“愿意跟我分享一二吗?” “这不是什么秘密,只是知道的人不多而已” 周干城想了想,介绍道:“香塔尔女士应该是法外事馆副使史密斯先生的夫人”。 他看了看李学武提醒道:“你应该能看得出那位文化专员和经济专员对她的态度”。 “当然,当然看得出来”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只是这样的关系,咱们这边没有什么顾忌或者限制吗?” “或者反过来讲” 他看着周干城问道:“她们国家队这种较为紧密的,带有外事沟通风险的合作没有限制吗?” “你想多了,这就是经济合作” 周干城抽了一口烟,微微摇头提醒道:“这也只能是经济合作”。 “当然是经济合作,不然你以为我们能干啥,想干啥?”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问道:“你现在负责欧洲片区了?短期时间内没有出国的计划吧?如果工作不是很忙的话,想不想干点副业?” “呵呵——你当我们是人家那种工作制度呢?” 周干城讶然失笑,道:“我劝你少扯犊子,你敢干的那些事我一件都不敢干,听着都是犯错误的”。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妖言惑众,迷惑人心的妖魔鬼怪?” 他挥了挥手,扇开面前飘过来的烟雾,抬手指了指身后的大楼,道:“有没有兴趣来这干个兼职?” “什么兼职?服务员吗?” 周干城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目光扫向国际饭店的大楼,道:“等我退休了的吧,来你们这当个跑堂的”。 “别太高估了自己,我们这跑堂的不看学历,看资历” 李学武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道:“倒是有个副总的职务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屈就”。 “当然了,不需要您在管理上花费太多的时间,但需要在对外接待和其他领域做出有力的支持” 刚刚还说自己不是迷惑人心的妖魔鬼怪呢,这会儿说完了要求,他便挑眉笑道:“我们这儿兼职也给发工资,还有不菲的对外工作奖金哦!” “呵呵——你是认真的?” 周干城轻笑着打量了他一眼,道:“要不你说说这坑有多深,我端量端量自己的小身板跳进去能不能填满它,别把我淹死在里头”。 “这话说的就影响团结了”李学武耸了耸肩膀比划道:“您出外头打听打听去,我啥时候坑过别人”。 “嗯,出外头打听自然听不到” 周干城无语地看着他说道:“这种事就得跟里头打听,况且我还用跟别人打听?我自己摔过的跟头我都记着死死的呢”。 “得——好心变作驴肝肺!”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这件事您要现在答应,我都不敢应给您了”。 他玩笑似的说道:“明天我跟我们领导一汇报,看看你们外事部有没有主动来应征的”。 “到时候您要来啊,就不是受邀了,得是参与面试和竞争了!” “嗯,够损的你——!” 周干城笑着跟李学武握了握手,两人也算是摒弃前嫌,同归于……额,应该是重归于好。 他用上次的行动,加上这次的主动示好,得到了李学武抛出的橄榄枝。 李学武要回去汇报才能确定副总的事是真的,面试和竞争当然是假的,这种好事还能撒出去招人? 周干城现在就当真的听了,完全是信任李学武在轧钢厂的能力。 这件事暂时就这么敲定下来了,按照李学武的算计,接下来与法商以及法外使馆之间的合作就有周干城作为内应……内、内贼作为呼应了。 当然,红星国际饭店所需要的外事部支持也会因为周干城到这边挂职而得到加强。 相信外事部的领导只要不傻,就知道跟轧钢厂展开较为合适的合作是多么的有必要。 送走了周干城,李学武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十点半了。 回头看了看张松英羞涩而渴望的目光,给她招了招手安排道:“帮我们安排两个房间,要普通的就行”。 “好的领导” 张松英欣喜地回了大厅去安排。 李学武则是给从车上下来的韩建昆以及站在一边的彭晓力说道:“时间太晚了,今天咱们也享受一把国际待遇”。 第477章 风急浪大 京师有善口技者,姓张名松英。 李学武从未了解过她还藏着这么一手,也不知道是故意藏拙了,还是偷偷努力了,反正是很意外。 对一名顶住压力,积极向上的人,李学武觉得不应该过分苛责! 在一番挑灯夜战之后,张松英去了卫生间,李学武则是躺在那思考着今晚的会餐。 外使馆副使的夫人,在港城有产业布局,又要经略馹本和难韩以及东南亚的商业市场。 就连很简单的一次商业会面都能请动经济和文化专员陪同。 要说李学武对这娘们不动心是不可能的,只许对方算计轧钢厂,不许他算计那娘们? 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当然了,李学武可不是诸位老色皮读者心里想的那样,是觊觎对方的异域风情,而是她背后代表的关系。 香塔尔觉得轧钢厂与五丰行在内地和港城所架设的货物以及资金沟通渠道很香。 那么,李学武还觉得在馹本、难韩以及李家坡等东南亚国家拥有商业影响力的她香呢。 别忘了,法国可是第一个与内地建立正常化外事关系的西欧国家。 一个是在全球范围向丑国霸权挑战的不驯服的盟国;一个是不听从指挥棒直至公开脱离轨道的“大家庭成员”。 六四年联合发出的公报可谓是震天雷一般的存在,直接震傻了多少人的脑壳。 也正是因为法国率先迈出了承认咱们的第一步,这才让其他西欧国家放下心里的忌惮,纷纷改变对咱们的立场和态度。 所以,香塔尔无论是在具体的业务上,还是在国家之间的合作形势上来说,都是占据了正向优势的。 李学武当然要承认对方在谈及机械、汽车、电子等领域时所表达出来的自信是具有充分实力的。 即便法国现在不具备这样的先进工业实力,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能具备,只是不需要而已。 西欧国家的国土面积太过于狭小了,资源的分布也极为不均匀。 你要了解过古代西欧的国家版图就会知道,那完全是村跟村之间的关系,首府就是公爵的城堡。 十二骑士的故事不一定就是十二个骑士带头冲锋,很有可能战场的一方只有十二名骑士。 也正是因为稀碎的版图和纷争不断的历史,造就了如今以成熟的工业分工合作匹配全方面的贸易格局。 大家需要的东西互相根据自有资源负责制造和销售,谁都不吃亏,谁都不上当。 这跟内地的国情不同,在这里香塔尔了解到,工业贸易需要的生产基础这里基本上已经实现全覆盖。 尤其是毛子提供的156个工业项目在经过多年的发展和进步之后。 仅仅是轧钢厂所拥有的工业生产能力就已经震惊到了她。 在了解到轧钢厂竟然开始积累了重工业和轻工业的发展基础后,正在向托拉斯式的集团化公司发展时,她的不理解和震惊让她选择了留下。 一个拥有炼钢、轧钢、制造等重工业生产能力,还拥有兵器、食品、电子等轻工业生产能力的集团公司。 这些符号和标志拼接在一起,还不够她主动与之紧密合作吗? 李学武也正是基于这一点展开思考的,从香塔尔的角度站在法国向内地看,再站在内地向港城看,向整个东南亚看。 “你怎么了?” 张松英围着浴巾擦着头发从卫生间里一出来便见着李学武噌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吓了她一跳。 要不是看着李学武眯着眼睛盯着墙上的挂画,还以为他又要来呢。 这人的硬实力实在是让她吃不消,真的吃不消那种。 直等李学武坐在那愣了好一会儿,她这才走过来轻声询问道:“是有什么事情忘了安排吗?” “不、不,不是……” 李学武微微摇头,整理着脑子里的思路,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转。 张松英知道他又要算计什么人了,耸了耸肩膀,走去了梳妆台。 从方形的化妆镜里看着床上坐着的男人,她是有幸福和期待的。 能代表红星轧钢厂来负责外事接待,更能与外商洽谈重要的项目合作,这代表着李学武已经逐渐走向厂领导的管理岗位。 就算现在还不是厂领导,但只要影响力足够,位置还不是早晚的事。 张松英并不期望李学武走到多高的位置后能给她带来更多的财富和地位,这不是她跟李学武在一起的初衷和本心。 她是喜欢那种看着自己喜欢的男人一步步走上巅峰的那种情绪价值。 “晚上睡觉了还要擦东西吗?” 李学武整理好了思路,下床后披了件睡袍滴了当啷地走到办公桌旁坐了下来。 别想歪了,是睡袍上的系带滴了当啷,不是你们想的那啥。 特别长的且无用的才用滴了当啷,长短合适有用的要叫甩哒。 当然了,你们想的那啥确实甩哒甩哒来着,没有系带长嘛。 张松英从小瓶子里点了些白色的乳膏抹在了脸上揉搓着,说道:“正因为要睡觉了才要抹这个的”。 她歪头看了看李学武嗔道:“我是不是老了很多?你都不看我了”。 “嗯——好像是老了很多啊!” 李学武故作认真地端详了她一阵,在张松英噘嘴不满的表情下点点头问道:“看您得有十八了吧?” “噗——哈哈哈!去你的!” 张松英本来还有些在意的心情这会儿全都烟消云散,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太受不了李学武这张嘴了。 当然,李学武也受不了她的。 “哼——你就会哄我!” 她媚眼如丝地瞥了李学武,哼声道:“我要没有十八,你今晚还敢夜宿国际饭店?早跑了——” “玩笑,十八对于我来说不是什么限制,十九才是!” 李学武从抽屉里拿出酒店提供的稿纸,又拿了自己的钢笔开始写汇报文件。 他刚刚整理好的思路要落在纸上,趁着明天去津门出差时跟李怀德和景玉农说一下。 张松英照着镜子梳着已经干爽了的头发问道:“为什么是十九?” “因为我十九岁回来的,65年” 李学武写下第一句文字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说道:“62年走之前我可不知道什么叫限制”。 “咦——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张松英故作嫌弃地抿着嘴笑了笑说道:“我还以为你从小就是个学习努力积极向上的优秀好青年呢”。 “怎么可能呢,要说那也应该是好少年才对,青年用错词了吧” 李学武一心二用的能力绝对能满足跟张松英扯闲蛋的同时还能把手里的汇报文件写好。 “再说了,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的我,打小就是个好孩子,只是没遇着好人罢了”。 “呀——你说谁不是好人呢!” 张松英嗔怪了他一句,随后用一根发钗丸住了长发,道:“合着还是我把你给影响坏了呗”。 “你也是贯会多心的,我啥时候这么说了,我的意思是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多么的不容易”。 李学武写字的速度很快,文章都已经在他的脑子里了,只需要付诸笔端而已。 张松英脱掉身上的睡袍,换了一件自己常穿的丝质短裙睡衣后走到了办公桌前面。 “明天要去津门了,还要写汇报?不能回来再写吗?” “正因为要去津门,所以才要在今晚把它赶出来啊” 李学武解释道:“只要一出差,我准没有时间处理这些文案工作”。 “哦,对了——” 他抬起头看了张松英一眼,问道:“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你代买的,想一想告诉我”。 “津门的商品能比京城的多?” 张松英没在意地坐在了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陪着他,嘴里说道:“就算是有新颖的,又能比京城的好到哪里去,无非是占个新意罢了”。 “你是去出差的,又是那么的忙”她很是理解地念叨着:“只负责轧钢厂的大事都已经这么辛苦了,再想着我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还喝茶吗?” 在打量了李学武一眼后,总觉得桌子上缺少点什么,仔细想过之后这才想起他办公还没准备茶水。 不过刚刚中场休息的时候李学武是有喝了两杯温水的,且是这么晚了,不想他再喝茶,所以才这么问的。 李学武点点头,随意地说道:“听你的,喝什么都行”。 “那就白开水吧,很晚了” 张松英说了一声后,去茶柜上倒了两杯温水过来放在了桌子上。 “听说厂里与津门水产公司组建了新的海鲜产品供应链是吧?” 她好似随意地说道:“餐厅采购汇报说厂里将这一块的业务从联合贸易中剥离了出来,单独成立渠道进行管理了”。 “嗯,不是从联合贸易中剥离,也不是成立什么单独的渠道” 李学武一边写着,一边回答道:“联合贸易依旧保持着原本的海鲜产品贸易份额增长趋势”。 他瞥了对面的张松英一眼,随后又继续写了起来,嘴里则是解释道:“只是经销终端的海产品来源渠道丰富了”。 “在联合贸易的基础上,增加了一条服务于像是国际饭店这样对新鲜海产品特殊需求较大的渠道”。 “哦——我说的嘛” 张松英抬手摸了摸脖子道:“要是联合贸易取消了海产品贸易,厂里的服务部也不会再有海鲜卖了”。 “嗯,服务方向不同,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是津门那边搞出来的东西,咱们厂负责运输罢了” 李学武解释完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主动问起了国际饭店的管理问题,也给她讲到了要引入一位外事部门的干部来挂职的事。 “困难嘛,一直都有” 张松英想了想说道:“无论是业务上的,还是后勤和服务上的”。 “可我还都能应付,慢慢沟通,慢慢解决呗,总不能有什么事都来麻烦你”。 她看着李学武心疼地劝道:“我都听说了,你最近一直在忙,工作量成倍地增加,事事都要来找你”。 “也别太勉强自己了,轧钢厂养着那么多干部又不是吃干饭的,该推的推,该放的放,别太累了”。 “嗯,知道了,过一段应该能好一些了,赶上这个季度事情多了” 李学武笑了笑,问道:“关于副总的事,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我没什么意见,全听厂里安排,有人来一起分担工作自然是好事,我都一个月没回家了” 张松英讲道:“真要是有个外事部门的干部来挂职副总,国际饭店在对外业务上可是方便太多了”。 “还有,关于员工学习和情报收集工作也能顺利地展开和进行了”。 她这里所说的情报收集并非常规意义上所理解的那么特殊。 情报,可以是指对国际饭店管理和服务有用的材料,也可以是增加服务品质的外刊和杂质等等。 李学武可从未安排张松英在国际饭店搞什么特别的业务。 当初姬卫东要拉着他一起搞他都不愿意跟对方有直接的关联和牵扯,就跟不会在国际饭店这种地方搞那些玩意儿了。 当然了,他不搞,红星厂不搞,并不代表调查部以及其他部门不搞,就张松英知道的,有人在国际饭店收集外事人员居住和生活的资料。 这一点在内地哪个对外服务的饭店里都会遇到,不必大惊小怪的。 “暂时联系的是今晚陪着外商一起过来的周干城副处长” 李学武给张松英叮嘱道:“回头事情定下来你多跟他沟通和联系,有外事工作需要,可以跟他提”。 “嗯,我明白了” 张松英看了看李学武,试探着问道:“听说咱们厂今年新招录了不少大学生,有没有方便的安排几个来国际饭店实习和工作?” “怎么突然想起要大学生了?”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看她,好笑地说道:“最近跟我提这个要求的可是不老少”。 “技术处和人事处的处长都说要几个新来的大学生丰富干部储备”。 “怎么?”他挑眉问道:“国际饭店也需要完善干部储备了?” “当然需要了,谁都想要高素质的管理人才” 张松英强调了一句,随后又有些无奈地解释道:“国际饭店的中高层干部都是从厂里调来的”。 “业务上还能通过学习和培训来掌握和认知,但在此基础上提升就有些困难了,毕竟基础在这摆着呢”。 “嗯,企业要发展,综合实力要全面推进啊” 李学武点点头,写着文件道:“你的要求我知道了,回头跟丁主任商量一下,看情况从大学选招几个专业能对口的”。 “那就谢谢李副主任了” 张松英欣喜地道了一声谢,看着李学武没在意的样子,从椅子上滑了下去,钻到了桌子下面。 “嘶——!妖孽!” ----------------- 津门的春风还是吹到了轧钢厂一行人的脸上。 从火车站出来,李学武陪着李怀德和景玉农乘坐了一台轿车。 来车站接他们的庄苍舒没挤上这台车是有几分失落的。 当然了,这也很正常,领导们要谈工作,既然都来到津门了,他汇报的时间有的是。 车队第二台伏尔加m24轿车上,李学武侧着身子正在讲昨晚的事。 当然不是跟张松英的事,是跟香塔尔以及其他两个法国女人的事。 嘶—— 这么说好像更容易误会啊…… “自他们从安南撤离后,在东南亚地区的影响力已经远不如从前”。 “十几年前了,我还记得” 李怀德点点头说道:“那个时候报纸上都在写,是人民的胜利”。 这趟车出来的比较早了,李怀德三人以及随行干部和办公室人员上车的时候都还有些冲嘴儿。 尤其是李怀德的精神严重不足,不知道昨天晚上干啥坏事去了。 他没精神头听汇报,光是给景玉农一个人讲也不合适。 所以直到临下车前,李学武才将昨晚“坚强”写完的汇报文件递交给了李怀德和景玉农两人。 并在下车后继续就此事向两人做着较为详细的汇报和分析。 “贼心不死嘛,是这样吧?” 李怀德看着手里的报告,车窗外阳光照射进来总算有点精气神了。 李学武看着他都有些担心出师未捷身先死,别特么集团化目标实现了,雷却没顶完人就被祸祸没了。 要说周苗苗也是年轻不懂事,可持续发展的硬道理都不懂吗? 就这体格子,要不是戒烟又喝补酒的,还不得叫她给吸干了啊。 要不回头再给老李加点量? 这副身体漏洞太多了,再加上有个不知深浅的吸着,要是不加大补药量,早晚得累垮在“工作”岗位上。 李主任实在是殚精竭虑,鞠躬尽瘁,但别现在就死而后已啊。 你说让李学武管一管周苗苗? 怎么管,年纪轻轻的,你管着人家正常的那啥那啥啊? 缺失的那部分漏洞李学武派你们去堵好不好啊? “所以我才猜测,在整体外事缓和的合作基础上,尤其是拥有外事监管业务的便利条件下” 李学武介绍道:“他们是想通过工业制造和贸易经济网来重新构建对东南亚地区的影响力”。 其实这种事在李怀德看来很有可能仅仅是李学武就此事以及背景关系的猜测和评估。 但在李学武本人的认定中,这就是事实。 身处于21世纪,你知道那是互联网的时代,但在二十世纪中叶,这里还是工业生产力和贸易关系网的天下。 可以这么说,谁掌握了世界贸易的权利,谁就拥有对世界的话语权。 这种潜规则来源于大航海时代,信息的沟通和商品的交流完全依赖于船舶运输。 信息的沟通和交流在近些年进入到了高速发展阶段,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也不为过。 但还不能用八九十年代那种信息时代来定义,因为这个时候的信息传递便捷性远远没有达到这种要求。 就内地而言,全国上下也才十几万部电话,你敢说这是信息时代? 商业联系上,内地与港城仍然需要面对面的交流和沟通,你敢说这是信息时代? 所以,现在这个时期正处于信息时代的黎明阶段。 当然,这是站在历史的角度看待阶段性的问题,不能拓印在李怀德和景玉农的脑子里。 但李学武在报告中所提出的,生产和贸易会成为本世纪最为重要的两个经济支柱是毫无疑问的。 仔细想一想。 为什么直到九十年代wto才允许内地加入。 再想一想,为什么咱们要积极加入到wto中去。 而在加入wto后迎来快速的经济发展后,又在国力提升的时候积极组建新的经济合作组织? 能加入到wto,一方面要说是咱们看到了对外贸易在经济发展上的必要性,所以付出了极大的积极和努力。 另一方面则是一些国家在wto中的影响力逐渐萎缩,对内地的阻碍随着国力的提升而降低。 最后一方面,这块蛋糕被他们吃了几十年了,生产和贸易大国早就巩固了在全球经济的主导地位。 所以你说,香塔尔那个法国娘们在看到内地具有高度丰富的工业基础且不具备对外贸易能力的时候,她想到了什么? 这不就是李学武经常玩,乃至是现在都在玩的借鸡生蛋嘛。 以往都是他把别人的鸡借过来给自己生蛋,现在是香塔尔要跟轧钢厂借鸡给她生蛋。 香塔尔是比李学武还要狠的角色,因为她的身份和国际贸易商的先天优势,是想借轧钢厂这只鸡产更多更好更廉价的蛋,驱使东南亚市场放弃本土的蛋,从而让这些国家在以后逐渐以来她们的贸易网。 只有听她们的话,才能维持工业和民生的正常运转。 大国博弈,在阳在阴,阳的时候那是温暖和煦,阴的时候也够损的。 李怀德看着手里的报告,听着他的解释,反正是在心里骂了一句的。 介娘们儿真不是好人啊! 那你觉得她对内地的投资和付出就是好心了? 文化专员姬玛·罗曼同香塔尔一同提出的对轧钢厂在亮马河源端建设新时代生态工业区表达了热切关注。 香塔尔提出,作为合作的基础和友谊,她将积极参与到这一项目的建设中来,提供建筑机械和设备,提供设计和技术,甚至是资金。 这算是友谊的一种体现吗? 算,当然算,李学武在给李怀德和景玉农汇报这一点的时候也确定对方的好意和好心。 但非我同类,其心必异。 就算是同类,心就齐了? 后世有多少在互联网上拿着外爹给的几块钱就舍得,也敢去肆意攻击别人,真当互联网是法外之地了。 外爹甚至明着喊出了这些人够贱够奴的,有人为了争夺这几块骨头竟然自降身价,把这玩意儿当生意了。 为了几块钱就敢出卖灵魂,为了个人利益和享受就敢恶语伤人,你说这样的是人,还是狗? 别说什么不知道,不知情,都是完成九年义务教育的人了,如果不知道骂人是错误的,与狗何异? 李学武对所有人都保持怀疑的心态,对香塔尔这样抱着明显利益进来内地的人更是如此。 一国的文化进入到另外一个国家,可以用交流来形容,也可以用侵袭来形容。 用人家的机械和设备,就得学人家的操作规范和流程。 用人家的技术和设计,就得懂人家的文化渊源和特色。 李怀德对于李学武的分析和判断本来还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 但精神恢复之后,智商也重新占领高地了,他想起李学武从未有失手的时候,便知道这一次还得信他的。 老李是吃过这方面亏的,有几次都没听李学武的,恰恰就遭了大罪。 而尝过几次听李学武建议行事的甜头后,他已经习惯了万事不决问李学武了,所以这一次依旧重视他的意见。 “玉农同志呢,说说吧” 李怀德放下手里的文件,认真地说道:“机遇与危险并存,真正地体现在了对外贸易工作中啊”。 “这是必然的结果了,我早有过预料,只是没想到对方切入的角度这么刁钻” 景玉农翻看了一眼文件后也合上了,想了想说道:“这不是简单的糖衣炮弹,糖衣吃掉,炮弹打回去”。 “香塔尔是要全面掌握合作的主动和话语权啊” 她轻轻拍了拍腿上的文件,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这一段时间一直都在调查轧钢厂的工业生产基础,贸易合作环境以及与其他联合企业的合作情况”。 “在此基础上,她一定有了充足的准备,包括能提供的各种技术、设备以及专业性服务”。 景玉农像是看见鱼饵的鱼,犹犹豫豫,万分为难。 李怀德长舒了一口气,看向李学武沉着地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是坚持合作和谨慎双重态度的,呵呵——” 李学武也知道自己的话语中逻辑矛盾,轻笑着解释道:“机会难得,这样的合作不应该放弃”。 “我也是很希望轧钢厂能完成这一次的合作啊” 景玉农插话道:“有了轻重工业综合发展基础,有了持续的对外贸易渠道,有了与港城联通的金融合作” 她看向李学武和李怀德微微摇头道:“如果在此诸多便利基础上,有了更为直接的强力合作商,咱们厂的发展真正是腾飞起来了”。 “飞起来看得更高,看得更远,但也更危险,毕竟脚不沾地了” 李学武看着她讲到:“这也就是我要说的谨慎,在面临合作过程中产生的文化差异、沟通差异,乃至是互信差异和贸易差异时,必须谨慎对待,不然就有可能引起纠纷”。 “嗯,香塔尔一定是通过她本人的关系打通了法国对于技术出口的贸易壁垒,现在就等着咱们作为了” 李怀德点点头,说道:“这件事我就一个态度,合作可以,但亏不能吃,我老李可从来都不做亏本的买卖”。 ----------------- 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经过半年的发展和建设,已经初具规模。 从人事、财务、业务等几个方面全面做出了合理的规划和建设。 相比于轧钢厂较为固化的人事制度,这里是新单位,自然有新气象。 李怀德和景玉农均是对轧钢厂的贸易工作寄予了厚望。 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的负责人是庄苍舒,原销售的副处长。 而管理中心的主管领导是李学武,庄苍舒是直接向李学武汇报工作的,可见李怀德对这里的重视。 在轧钢厂,能就业务工作直接对话李学武的,基本上都是组长级的干部。 副组长级都是同组长汇报工作,自然是找不到李学武这里来的。 而在津门贸易管理中心,李怀德和景玉农看到了轧钢厂在未来完成办公制度和财务制度等制度变革创新后的样子。 这里的商业化气息更加浓厚,打破了传统的行政管理套路,完全服务于贸易本身,服务于联合单位。 这里更像是轧钢厂打造的一个实地贸易市场。 在二楼的联合办公室内,已经有多家合作单位和企业在这里安排人员常驻,负责公对公的对接工作。 贸易管理中心为他们提供办公环境、住宿和就餐服务条件,更在贸易合作中提供指导和帮助。 李怀德一行在庄苍舒的陪同下检查了贸易管理中心的重点部门,与相关工作人员开了座谈会。 这个年代的座谈会相比较后世的大家好会议还是有本质上区别的。 这个时候的厂职工是真的敢跟厂领导提意见、提要求的。 当然了,你要说多发洗澡票和理发票这种事他们当然不会提。 都是有理想、有追求的四有青年,一心一意为了集体好,为了单位谋进步、谋发展。 参与座谈会的代表积极主动地向总厂来的领导们汇报了这里的工作,也就具体工作提出了宝贵的意见。 对于专业性较强的意见,在会议上李学武作为主管领导,直接就与参会的管理中心干部协调沟通解决了。 而对于广泛性的建议和意见,李怀德是要求管理中心办公室登记好,要把这些问题带回去好好研究的。 职工们敢提敢说,领导们敢问敢做,才是企业发展的良方良策。 中午,李怀德主动拒绝了庄苍舒安排的接风宴,带着景玉农和李学武等轧钢厂的工作人员往职工食堂去吃的午饭。 不得不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这句话是有道理的。 轧钢厂大食堂最丰盛的餐食应该是猪肉或者其他牲口的肉了。 鸡鸭肉是普遍吃不起的,几万人吃两只鸡? 而在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的职工食堂内,鱼和海鲜才是最丰盛的饭食。 当然了,就算是靠近海边,这样的食材也是不多的。 鱼肉基本上都是大块垮炖,分到饭盒里是小孩巴掌那么大小。 这已经比轧钢厂那边的待遇高了,红烧肉炖土豆,基本上见不着肉的,都是红烧土豆了。 事实证明,领导吃饭也不都是山珍海味,玉盘珍馐,馒头和炒菜一样就活。 你说李怀德好吃,其实这个年月胃亏肉都好吃,恨不得一口吃个牛犊子。 不是没得吃嘛,能吃得上的,吃得起的,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而在招待上可以安排这些,在日常生活中不可能顿顿大鱼大肉的。 一条长桌,坐着管理中心的职工,也坐着厂里来的领导。 李怀德和景玉农故意穿插着管理中心的职工们坐的,很显然是要跟大家边吃边聊,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 “管理中心的伙食标准高哦~” 李怀德笑着对同桌的几人说道:“看来你们庄主任没少从李副主任那里征求待遇啊!” “呵呵呵——” 同桌的几名男女职工笑了起来,他们基本上都是从轧钢厂机关选调来这里工作的,对李怀德和李学武的名字自然是熟悉的。 即便是有二期一批次定向招录培养的贸易骨干,也在两人几次来津门的过程中对他们熟悉了。 再加上职工之间的沟通和交流,厂里的事基本上都知道些。 有年轻职工大胆地对李怀德问道:“领导,您吃得惯我们的食堂?” 这话一问出,陪同的庄苍舒脸色一僵,场面为之一静。 问问题的那个职工也发现自己好像惹祸了,他本意不是那个意思。 李怀德却是没在意这个,他对基层干部职工很有耐心和包容心。 “怎么?怕我吃得太好了不想走了?哈哈哈——” 他巧妙地把问题和回答转了个方向,诙谐的话语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要我说啊,从吃饭这一问题上就能看得出职工对工作的态度和自信,吃得好,就有干劲,对吧?” 他笑着对同桌的职工们说了一句,又对着李学武的方向说道:“咱们也要努力啊,什么时候轧钢厂的大食堂有了这里的标准,才是厂里综合实力提升的体现了”。 “李主任,我能问您个问题吗?” 有旁边桌的一位女同志犹豫着举了举手,试探着问道:“咱们厂是要升级,还要向集团化迈进,那得是嘛时候啊?” 她的问题引起了周围职工的关注,纷纷看了过来,认真听着。 她又问道:“咱们厂升级和完成集团化进程后,对我们有什么影响啊?” “这个问题问得好啊”李怀德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能听到大家关心咱们厂晋级和集团化的问题,就证明我们的工作是有意义的”。 “关于晋级和集团化进程的时间,我们也不敢确切地说,只能是配合部里的安排和考察”。 他比较谨慎地回答道:“但请大家相信,我和厂里的同志,与大家迫切的心情是一样的,同在积极努力”。 “而这两个变化对于大家的影响,我相信你们都有组织学习三年计划五年规划文件吧?” 李怀德笑着看了庄苍舒一眼,让对方压力倍增。 几名职工点头附和,证明文件确实是学了的,只是有人学的不扎实。 他解释道:“之所以要在轧钢厂的管理结构基础上,提升管理层级,组建更为方便、科学的管理机构,就是为了更好地创建新时代、新时期的工业宏伟蓝图”。 “诸位都是轧钢厂的职工,是这个大家庭的一份子,咱们的家业大了,子女们成年了,有能力维持生计了,是要分家单过的,对不对?” 周围的职工们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有聪明的已经理解了。 “分家单过就不是一家人了吗?当然不是,咱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李怀德的声音慷慨有力,丝毫没有早晨那会儿疲惫。 他讲到:“分家单过是为了更好地给子女们创造生活的土壤和空间,让大家更好地发展”。 在看到大家豁然开朗的表情后,李怀德玩笑道:“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就是轧钢厂将要成年的孩子,孩子大了,孩子多了,当父母的就要盖更大的房子来给他们遮风挡雨”。 “现在大家理解为什么要晋级,为什么要成立集团公司了吧”。 “谢谢李主任——” “谢谢李主任——” 食堂现场在安静过后瞬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以及一声声感谢的话。 李怀德笑着对他们摆了摆手道:“贸易管理中心是轧钢厂的孩子,你们就是管理中心的孩子”。 他真诚地说道:“我对大家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好好吃饭,好好工作,谢谢大家”。 食堂里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 而后在厂领导们用餐过程中,不时的有人提出一些问题。 按照业务规划,李怀德和景玉农分别作了回答,李学武是没抢这种风头的,没必要,也没意义。 午饭从餐厅里出来的时候,仍旧有不少职工过来打招呼,这给李怀德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庄苍舒这顿饭吃的味同嚼蜡,一点滋味都没有品出来,光担心领导们是否满意了。 李学武也知道他为人有些过于谨慎和小心了,没在此事上做过多的批评和纠正。 津门距离京城再近,也是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安排在这里的负责人,还是谨慎小心一点为好。 毕竟靠近海边,风急浪大的,再翻了船就不好了。 贸易管理中心算是李怀德三人的利益核心点了,从轧钢厂转移来津门,不就是为了求稳嘛。 第478章 四平八稳 “这一处风景其实蛮好的” 津门的风跟京城略有不同,你不能说它有海蛎子味儿,那样显得太过庸俗,也太牙碜了。 要说四月里吹来的和煦似温柔的手,总是带有一点海盐的清爽,又夹杂着一些春天里特有的孤独。 当你站立在海河岸边,看着河中船舶穿梭游走,蓦然回首,一定会想起你的爱总会在不远的地方等着你。 当然不是为了更有诗意地夸奖和描述面前的风景,只是想要铭记此时的一点心情。 不然你也看过曾经李白见过的名山大川,他的诗篇万口传,你却只在人群里留下了一声窝草。 人总是要矫情一点的,不然活着又是为了什么,只要不过分。 尤其是知识分子,如果再遭遇了人生变故,磨难挫折,那她感性的一面自然会在特别的时候抒发出来。 “我常常站在这里,望着对面的家,想这个时候李信在干什么” 吴淑萍抬起手理了一下耳边被海风吹乱的头发,回过头微笑着看向李学武说道:“他可爱极了”。 此时码头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彭晓力站的远远地,不敢近前。 李学武看着她幸福的面庞,微微点头,解开身上的大衣,帮她罩在了身上。 “上面还好,河道里风还是硬” 抻了抻大衣的领子,将生了孩子后显得有些丰盈的吴淑萍包裹了起来。 吴淑萍很坦然地接受了他的关心,笑着说道:“顾宁一定很幸福吧?你们之间的日常也是这样吗?” “幸福这个话题,我好像还真没跟她确定过,她应该是不讨厌我的” 李学武一身藏青色的行政套装,看着有些老气,不过更显沉稳。 他给吴淑萍眨了眨眼睛,逗笑着说道:“我跟她其实也不太熟”。 “哈哈——!” 吴淑萍被他逗得笑了起来,抓着身上的大衣眼眉弯弯地问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盲婚哑嫁?” “那倒不至于,我这点自由还是有的,毕竟新社会了嘛” 李学武玩笑着指了指脸上的疤痕解释道:“当初我受伤,她是我的治疗医生,给我留下这道疤以后我就决定报复她,要把她娶回家”。 “没想到她也是这么想的” 在吴淑敏流彩好奇的目光中,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顾宁想要再给我来一刀,好抹除掉她从医生涯初期的黑历史”。 “我不信——” 吴淑萍抿了嘴角笑道:“雅芳跟我提起过你们俩,不仅性格合适,就连脾气和生活方式都合适”。 李学武诧异地挑了挑眉毛,这才想起吴淑萍去四合院的那次。 “可能这就是上错花轿嫁对郎吧,阴差阳错的爱情和婚姻”。 他总结了一句后,撑着码头上的栏杆看向对面的住宅区,问道:“你呢,跟赖先生怎么认识的?” “青梅竹马?媒妁之言?校园爱情?还是……” “都不是——” 吴淑萍同李学武一起站了看向对面的家,回忆起以前的事讲到:“是在回国的船上,杨老师组织我们互相认识,就这么……” 说到这里,她微微低下头,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变得苦涩了起来。 李学武没有安慰她,也没有说开玩笑的话,就这么默默地陪着她站着,看着河水涛涛,满是思念。 “其实现在蛮好的,我还有李信,他很可爱”吴淑萍抽泣着抹了脸上的眼泪,道:“家声的信我也都有收到,他平平安安,一切都好,我们就有重逢的希望”。 “不好意思,惹你伤心了” 李学武歉意地递了手绢给她,道:“本来是想说一些开心的事,没想到,我的错”。 “不怪你,是我太想他了” 吴淑萍整理了一下情绪,擦了眼泪后看向李学武问道:“你这次来会待多久,周一回去还是?” “明天,周六回去”李学武解释道:“现场会要开两天,时间很紧,今晚跟津门水产公司还有个聚餐”。 “是需要我参加吗?” 李学武安排人接她过来,应该不是只为了见她一面,或者站在这里给某些人演戏的。 吴淑萍是个很聪明,且很有能力的女人,感性是情不自禁的,智商才是她生存的本能。 “是关于筹建回收站的事吗?还是……” “还有海产品供应链,两件事一明一暗,都需要你来主持工作” 李学武看了看她,道:“如果有不方便的话,今晚就不用去了,只是见个面而已,往后还有机会”。 “不,没什么不方便的” 吴淑萍抿了抿嘴唇,看着李学武有些倔强地说道:“既然要做一件事,那我就选择把它做好”。 “谢谢,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个很艰难的选择,对不起” 李学武点点解释道:“这边的工作很重要,我放心不下其他人”。 “我知道,所以不用太客气” 吴淑萍微微一笑道:“感谢你的信任,这让我很荣幸,我也希望自食其力,有一份工作养育李信”。 虽然李学武曾经给她说过,只要在津门帮他做好这边的遮掩工作,她们母子的生活开销都由他来负责。 可即便是在京城,在一监所那样封闭的环境里,吴淑萍仍然坚持自食其力,不靠其他人养活。 有李学武需要她的才能,这对于深陷困境的她来说无疑是一种好事。 李学武也正是出于对她的尊重,所以才敢于直言跟她提出请她参与到回收站在津门的运营中来。 有这样一位才学出众的人居于津门掌握回收站的运营,沈国栋完全不用担心这里出状况。 京城到津门来回跑终究不是正常的经营方式,更何况京城的工作也不少。 “你在津门的工作很重要,尤其是回收站创建初期,压力会很大”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你多跟沈国栋沟通,他会帮助你完成前期建设,我也会抽调几个人过来帮你”。 “放心吧,我没你想的那么娇弱不堪,我的家族也是世代经商的” 吴淑萍自信地笑了笑,随后认真地说道:“我有信心完成你交给我的工作,但前提是我得照顾好孩子”。 “这是一定的,我也这么认为”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陆姐一个人如果照顾不过来,我可以再帮你请一位保姆”。 他抿了抿嘴唇,歉意地看了吴淑萍说道:“我能为你做的有限,顾宁因为上班照顾孩子不便,我从港城订购了两台冰箱,给你留下一台”。 “不用这么麻烦的” 吴淑萍有些感动地笑着说道:“又不是一直在外面跑的工作,你给我安排的帮手不会什么都不懂吧?” “当然不会,但他们的能力有限是真的,需要你来做决定的多”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我会从港城抽调一个人回来,他是我足够信任的兄弟,你有事尽可安排他做”。 “另外,上次来过的周小白,她也愿意来津门帮你做事,另外我再从京城的回收站调两个年轻人来这边” 这样的安排是他跟沈国栋商量过后决定的,二孩儿已经收到消息,近期就会随船赶回来。 “是小白姑娘啊,她不是在京城的俱乐部工作吗?” 吴淑萍眨了眨眼睛,道:“上次她还跟我说起这个来着”。 “嗯,就是在俱乐部玩,不算上班,这一次也是以学习和锻炼为主” 李学武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她问道:“周小白有没有跟你提起她的家庭背景关系?” “没有——但我能看得出来” 吴淑萍说道:“言谈举止间带着普通家庭孩子没有的规矩和严肃”。 “她的父亲,是一位资历很深的干部,在部队工作” 李学武简单地解释了一句,随后说道:“她在俱乐部也好,来津门也罢,工作是一方面,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我明白,可是……” 吴淑萍有些诧异地问道:“如果要锻炼,不应该去单位里吗?” “我也是这么想的,相信她的父母也是这么想的”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可谁让她不是这么想的,叛逆期的孩子,总是很任性”。 “我虽然没见过她的父亲,但明白她们家的安排和想法” 转过身子,背靠着栏杆,他讲道:“应该是要等她再大一点,好送她去部队或者其他单位锻炼”。 “现在嘛,暂时由着她的性子,反正又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你可不能安排她做回收站的工作,那是我请来的海鲜供应链总经理”。 “嗤——哈哈哈!” 吴淑萍忍不住笑出了声,瞥了李学武一眼道:“你的胆子可真大,拐了人家的闺女出来不说,还要打着人家的幌子”。 “天地良心,我可什么都没干,我们可是清清白白的”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他父亲才不会怕我借着她闺女做事呢”。 “只怕还要想着借着我的方便,给她闺女更多接触社会的机会,不然你以为她为啥能来津门?” “所以,她是我的领导?” 吴淑萍好笑地问道:“我是要跟她请示工作,汇报工作了?” “千万别,让她跟着你多学习学习就行了” 李学武指了指身后的河对面道:“我安排她跟你住在一起没问题吧?对你应该是有好处的”。 “她爸爸会来调查我吗?” 吴淑萍没甚在意地挑了挑眉毛,笑着问道:“如果他问起你和周小白的关系,我该怎么回答?” “随便,你就算是说我们睡在一起了都成啊——”李学武爽朗地笑道:“她爸并不会在意这个”。 吴淑萍眯了眯眼睛,故意威胁道:“可你们真睡在一起了啊!” ----------------- 中午休息的这段时间,李怀德在休息室里睡了个精神补足觉,起来后觉得神清气爽。 看着李学武走过来,招呼道:“你没休息一下啊?” “去见了个朋友” 李学武笑着摆摆手,拒绝了栗海洋要给他泡茶的意思。 他主动汇报道:“晚上是要跟韩主任和张副总会餐的吧?” “嗯,老韩安排秘书来说的” 李怀德喝了一口栗海洋早就准备好的热茶,摇头苦笑道:“说是好酒不见,甚是想练”。 他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道:“我要是有你十分之一的酒量,也不至于被他这么堵着叫嚣了”。 “没事,我帮您多挡酒” 李学武笑着坐了下来,道:“只是不知道对方的火力布置如何,就怕双拳难敌四手啊”。 “不会太多人的” 李怀德摆了摆手道:“应该就咱们四个,哦,对了,你是说有个朋友要一起来?” “是这样的,领导” 李学武微微眨了眨眼睛,说道:“京城经销那边的朋友想要给咱们一起坐一坐,讨个方便”。 “没关系的,又不是什么重要的饭局,就是交个朋友嘛” 李怀德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没听见李学武的及时反馈,这才想清楚了李学武话里的含义。 他瞥了正在整理文件的栗海洋一眼,看向对面的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确定了一下。 李学武隐晦地点点头,但嘴里却是玩笑道:“您不在意就好,到时候给您个惊喜”。 “呵呵呵——” 李怀德轻笑着点头道:“我倒是很期待晚上你给我个惊喜啊!” 中午养足的精气神,下午的会议开的就底气十足。 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大会议室,各部门代表、轧钢厂随行而来的工作人员已经到位。 当李怀德和景玉农一行人走进会议室的时候,瞬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这掌声当然要热烈,因为今天是发帽子会议嘛。 一股脑地敲定12个办事处,这得是多少个职位被定下来啊。 下个月筹建6个,9月份再筹建6个,今年汽车以及摩托车正式生产前,势必要把销售网络铺开。 按照三年计划,这一工作应该是在两年内完成的。 但谁让轧钢厂在二月和三月谈成了几个大单呢,兜里有钱,瞬间便有了底气。 “同志们都很热情嘛,哈哈——!” 李怀德坐下后笑着打量了一眼下面的干部职工,道:“是知道今天有好事对吧?” 他看了右手边的李学武和庄苍舒问道:“就不可能是批评了?” 会场内因为他的话瞬间严肃了起来,有些没怎么接触领导的干部职工神情都变得紧张了。 李怀德看着下面点点头,语气认真说道:“我丑话是要说在前面的,帽子可以给,但工作做不好,就不是摘帽子那么简单的事了”。 “是吧,庄主任?” “是,领导,我们一定努力” 庄苍舒被李主任点名,知道不仅仅是针对他,也是针对管理中心的所有人。 上午喂了那么多胡萝卜,下午也该给一棒子了,不然还不得给他们惯坏了嘛。 温情和宽容都是给群众的,严肃和认真才是给他们负责人的。 李怀德点点头,示意了身边的景玉农说道:“我和景副主任今天来,是带了十二份试卷”。 他看向下面抬手点了点,说道:“今天被点到名字的先进考场,剩下的六份试卷要留给那些想做事,敢做事的人”。 “先进考场的人不要骄傲,也不要紧张,正常发挥你们的才能” 李怀德看向坐在前排位置的一些干部道:“用你们的青春和热血,去铸就一份辉煌”。 “这份试卷的成绩不是给我李怀德看的,也不是给景副主任,给李副主任看的” 他拍了拍手边的文件道:“是你们要做出来,给全厂三万两千名职工看的,是给组织上看的”。 “表现优秀的,组织不吝培养,滥竽充数的,同志们会赶你下来,所以你们要想清楚,是否能承担这份开疆拓土的重任”。 李怀德是要在现场会上代表轧钢厂,代表管委会就贸易管理中心干部任职大会上表达态度的。 这不是在吓唬他们,也不是在跟他们开玩笑。 厂里这一次任命的办事处主任人选都是经过仔细考察和调查才选拔出来的精兵强将。 这次选定很多办事处位置,轧钢厂是没有工作基础的,是真正需要他们从零开始建设贸易结点的。 李怀德对他们给予了希望,轧钢厂也对这一次的布局投入了巨大的人力和物力。 所以,今天现场会的主旋律不应该是欢欢喜喜、热热闹闹,更应该是严肃的准备迎接挑战。 景玉农在随后的讲话中也强调了这一点,着重解释说明了厂里对这一次销售网络铺设的战略意图。 是要于今年年末,在全国各主要城市开办开设办事处,开展贸易、服务和采购工作。 联合贸易中心的职责很重,担子也很重,两位主要厂领导亲自参加现场会,足以说明这项工作的严重性。 景玉农在讲话中公布了5月份率先开设办事处的城市:吉城、奉城、常山、绿城、长安、衢州。 而在9月份开设办事处的城市是:冰城、羊城、锦城、林城、泉城、春城。 5月份开展投建工作的六个城市里,轧钢厂在吉城是有工作基础的。 而奉城,作为辽省的省会城市,轧钢厂在港城和营城工作中也与对方打下了很好的沟通基础。 其他四个城市则工作基础薄弱,正是李怀德口中所说,需要被选定选派的干部严格执行自力更生、艰苦创业的态度,开展工作的目标。 在9月份投建的6个城市里,冰城位于黑省,可以通过临近贸易网络进行沟通。 羊城因为轧钢厂有过参加外贸会的经历,所以也有一定的基础。 锦城和林城的水果贸易渠道已经打开,有较为成熟的沟通网络。 唯独距离京城较近的泉城和距离最远的春城没有什么工作基础。 但无论有无工作基础,办事处草创对于第一任办事处干部来说都是艰难的,都是重任。 李学武在随后的讲话中指出,十二个重点城市中包含了省会城市和大城市,办事处的创建对于轧钢厂的整体销售局势由着重要的战略意义。 只有将锚点深深地固定住,才能连点成线,以点扫面,最终形成全面具体的销售网络。 办事处队伍带出去,落地生根,好坏全看第一任干部是否能够负起责任来,是否能够勇担重任。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李学武拍了桌子强调,必须打赢这一场攻坚战,打开轧钢厂的新局面! ----------------- “哎呀,原来是吴老师啊——” 贸易管理中心的现场会结束后,李怀德等人又分别与管理中心的干部,以及5月份即将开拔的六个办事处主要负责人开展了组织谈话。 谈话结束后,李学武代表李怀德拒绝了庄苍舒安排的晚宴,同时跟景玉农做了解释。 景玉农倒是并未在意这两人晚上出去应酬不带着她。 舟车劳顿,人困马乏,尤其是开了一下午的会议。 她也是跟李学武说好了,今晚就在食堂吃一口,早早地休息了。 李学武陪着李怀德走出贸易管理中心的时候,便见着吴淑萍换了一身较为得体的衣服站在车旁。 “李主任好,今天打扰了” 吴淑萍笑着打了一个招呼,很有礼貌地走过来,见李怀德伸出手便握住了对方的手。 “哈哈哈——这个李学武啊!” 李怀德轻轻地握了握吴淑萍的手随即便得体地松开了,抬手指着李学武对她说道:“他中午还跟我说,晚上要给我个惊喜,哈哈哈!” “没想到是你啊——!” “给您重新介绍一下” 李学武玩笑道:“这位是负责海产供应链经销业务的吴淑萍女士”。 “哈哈哈,好,好” 很显然,李怀德对李学武安排在津门负责海产业务的负责人很是满意。 这个项目对于其他人来说很是隐蔽,甚至都找不到具体工作的人。 项目既没有实施主体,更没有利益主体,完全是附着在四个单位的业务沟通中。 就算是李怀德,他也不知道具体是谁在做这个项目,负责人是谁。 当然了,你要说他爱人就是负责人,那完全是掩耳盗铃了。 他爱人上没上班,做没做工作,难道他还不知道? 不过上个月的月末,她爱人倒是收到了工资汇款单据,行政15级副处级工资标准,127元,不多不少,打在了银行账户里。 你说一个堂堂的管委会主任会在意这么一点工资? 当然不在意,李怀德一家人根本不愁生活待遇,但这是态度问题。 而且,这是127元吗? 这可是每个月127元! 你就敢保证李主任的爱人不会因为工作业绩突出,成绩优秀,得到晋升吗? 还有劳动奖金和工资补贴呢。 老李并不关心这笔钱是怎么来的,更不关心李学武在这个渠道赚了多少,他只关心这钱安不安全。 怎么确定这钱安不安全呢? 很简单,水产公司韩主任的爱人收到了工资汇款,张副总的小舅子也收到了工资回款。 最重要的是,周小白也收到了。 李学武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更不会拿别人的前途开玩笑。 他更不敢拿周震南的闺女开玩笑,所以,老李很是欣慰他的安排。 当初对于李学武在经销单位一事上的布置和安排他不是没有眼气过。 边疆办事处,他特别安排了自己的秘书作为负责人。 那么好的贸易基础,那么稳的工作基础,竟然被金耀辉干成了一坨狗屎,不得不捏着鼻子请李学武重新安排经销单位接手,恶心到家了。 能给他安排一条后路都够对得起他的了,这个金耀辉竟然敢怨恨他,甚至在他面前跳楼威胁他。 这种养不熟的白眼狼,他还能仁慈了?还能手软了? 当然,对于金耀辉的家人,他并没有过多为难。 李学武不知道他安排谁去跟金耀辉家属谈的,反正收尸火化,一点反应都没有。 反应啥? 家里那些浮财都被纪监没收了,要是再敢跳,藏起来的那些都得被抠出去,金耀辉的子女还想不想上班了? 要不李怀德怎么说金耀辉就是个大傻子呢,竟然能做出半夜敲门的举动,气得他恨不得给对方一巴掌。 边疆办事处他还真就没收多少,可却被金耀辉这么一整,惹了一身骚。 如果金耀辉真如李学武这般稳妥,他又何必重用李学武呢。 只看他身边交往的这些人,行事的手段就知道,他绝非可以受他摆布的人,合作倒是还有可能。 “到底是饱读诗书的女子啊” 李怀德坐在车后座上,对着一旁的李学武笑着夸赞道:“气质和语言表达上,就是不一样”。 “李主任您过奖了” 坐在副驾驶上的吴淑萍回头笑着说道:“还要多向您学习”。 她看了李学武一眼,说道:“我毕竟是没有什么经营的经验,以后要是有不懂的,万望您不吝赐教”。 “哎,这么说不就远了嘛——” 李怀德会意地笑了笑,听懂了她话里的背后含义,点头说道:“咱们比邻而居,但有需要,互相帮助都是应该的”。 “学武同志,你说呢?” “是,李主任,还是您说话透着亲切,她还真是需要学习的” 李学武微笑着看了吴淑萍说道:“既然李主任都没拿你当外人,你也就别多客气了,好好做事就行了”。 “是,明白了” 吴淑萍温婉地笑了,道:“如果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您多批评”。 “你瞧瞧,刚说完——”李怀德笑着点了点她,对着李学武说道:“叫你这么一说,她倒是在意了”。 “不过啊,在业务上你是要多跟学武同志沟通的,他很有经验” 李怀德手指在脑袋旁晃了晃,说道:“重要的是思路,思路对了,工作就好做了”。 “业务上我是不担心她的” 李学武看着车将要到招待饭店了,给李怀德示意了前面道:“我就怕津门这边不好说话” “所以今天才带着她来,借着您的虎威打开一下局面”。 “不要紧的,老韩这边我来说” 李怀德抬手碰了李学武胳膊道:“张长明那边你下来说一下就行了,我相信吴老师能应付得来”。 这么说着话,车已经停在了饭店门前,有津门水产的接待干部帮忙打开了车门,张长明已经等在了外面。 “李主任,哈哈,好久不见了” 张长明笑着同李怀德握了握手,又招呼了随后下车的李学武道:“李副主任,别来无恙啊”。 “无恙,无恙,哈哈哈——” 李学武玩笑着与他握了握手,随后招手搂过了吴淑萍的肩膀给对方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吴淑萍”。 “张副总您好,咱们见过面的” 吴淑萍主动问好道:“上次您和韩主任在李主任家里玩牌,还来我这边吃过饭的,就在隔壁”。 “哦哦,我想起来了,吴老师” 张长明笑着同她握手道:“抱歉抱歉,您今天太漂亮了没看出来”。 他很快便松开了手,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道:“学武上次也没跟我多介绍您,只说是一位红颜知己”。 “到底是文化人啊,说话都一套一套的”李学武笑着对李怀德说道:“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句呢!” “哈哈哈——快,里面请!” 张长明笑着抬手示意了饭店里面道:“韩主任在里面等着咱们呢”。 “韩主任说想要练一练?” 李怀德边往里走边玩笑道:“他最近吃了灵丹妙药了?敢这么跟我们叫板?不知道我们有定海神针吗?” “这个您得跟我们韩主任说了” 张长明笑着道:“韩主任说兵对兵,将对将,我只要把学武陪好,他来对付您”。 “不过我提前说啊,我是一定喝不过学武的,我服” 他拉着李学武的胳膊道:“在酒桌上我要是有什么得罪的,您就当我鞠躬尽瘁了”。 “这可不像张副总啊——!” 包厢门口,李学武笑着对李怀德说道:“他曾经也是个酒精杀场的战士啊!” “啥战士在你这能过关啊!” 有秘书拉开了包厢房门,李怀德率先走了进去,笑着与韩主任握手在了一起,寒暄着。 李学武则是跟张长明互让着,最后是吴淑萍先走了进去,随后是李学武,最后是张长明。 秘书很懂事地暂时把门关上了,守在门口,有传菜的时候才会开门。 包厢内,除了对吴淑萍不算很熟悉外,四人都算得上是酒肉朋友了。 寒暄中带着玩笑和亲近,热闹之下是不同利益的牵扯和羁绊。 在李学武介绍了吴淑萍之后,韩主任主动与她握了握手,还说起上一次在家里吃饭时候的事。 待按次序落座后,门口的秘书轻轻敲门,随后便有传菜的服务员端着凉菜走了进来。 “今天没在我们招待所准备,知道你们都吃腻了” 韩庆伟笑着说道:“这家馆子淮扬菜一绝,实属津门难得的正宗”。 他点了点张长明介绍道:“还是长明跟我说的,我来过一次就戒不掉了,特别中意这里的味道”。 “看来今天有口福了” 李学武笑着看向他说道:“我们李主任说您对饮食的品味独特,别有品评标准,值得信任”。 “你们李主任也是个老饕” 韩庆伟笑着摆手示意大家动筷子,自己则是点头道:“我这个人啊,没什么别的爱好,唯独喜爱口舌之欲,可惜身体不允许了”。 “以前年轻的时候吃不起,现在吃得起了吃不动了”。 “还是要注意节制的,我也是喜欢这一口”李怀德端起酒杯给他说道:“找个中医调理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中医?神仙还差不多” 韩庆伟端起酒杯说道:“除非是返老还童灵丹妙药!” 说完跟李怀德碰杯道:“来吧,咱们跟年轻人比不起了,小酌慢饮琢磨滋味儿吧,哈哈哈!” 淮扬菜是传统四大菜系之一,发源于扬州、淮安。 原料多以水产为主,以江湖河鲜为主料,以顶尖烹艺为支撑,以本味本色为上乘,以妙契众口为追求。 雅俗共赏而不失其大雅,尤其是“和、精、清、新”的独特理念。 韩庆伟请客,要么在招待所大快朵颐,要么就得是这种口味独到的高级餐馆。 能在这里请客,且是能要到包厢的,足以说明他在津门这一片地界上的影响力。 这不是单位之间的应酬,仅仅是好朋友之间的久别重逢。 所以酒桌上没有之前玩笑的拼酒和斗酒,不存在对立关系。 从最近的工作,说到了天气,又谈到了形势的变化和影响。 都是局中人,自饮杯中苦。 韩庆伟和李怀德身处的地位差不多,但他是羡慕李怀德多一些。 毕竟轧钢厂眼见着腾空而起,而坐拥地利的他看不到太多津门水产能有什么突破性的发展。 酒桌上倒是提起了前些天京城要填了亮马河给轧钢厂批地的事。 韩庆伟玩笑着逗李怀德,邀请他来津门公事,这里风水更好。 李怀德则是玩笑着说津门有他韩庆伟一个酒中仙就足够了,他老李还是不多人之美的好。 听得出来是有人托了韩庆伟来试探老李的口风,毕竟鄂省的人都能听得见风声,更何况津门呢。 不过老李的嘴也是严,没给韩庆伟说出来的机会,直接否定了这一可能,来津门不合适。 这里确实拥有海港便利,但也失去了一面土地,先天缺门。 你看历朝历代,有哪个皇帝要把国都建立在海边的? 做人要讲究四平八稳,做生意也是这样,跟后世那种极尽追求经济便利不同,大集团,还是稳点好。 双方也就业务工作交换了意见,轧钢厂的食品厂建设进度有损,但李怀德保证不会拖太久。 海鲜食品以及罐头类的加工还是会按照合作计划,从水产公司这边购进原材料。 当然了,李学武既然都把吴淑萍带来了,海产供应链的话题就没聊,懂得都懂了。 韩庆伟可能不缺这每个月一、二百块钱,但他缺稳定又安全的127块钱,乃至是更多。 所以当看见吴淑萍的时候,他对于这个项目已经有了信心。 酒足饭饱,宾主尽欢。 因为明天李学武和李怀德就要回京,所以韩庆伟送他们到了门口,多说了几句朋友的话。 而后站在门前,目送他们的车离开,显得诚意十足。 回来的路上李学武和李怀德闲聊了两句,说起接下来的合作。 他是主张一牵一引的合作策略,在渔船和海巡艇上供应商给予优惠便利,在水产采购上主动合作,打消他们的顾虑。 李怀德也是这个意见,他对津门水产的韩庆伟和张长明印象还是很好的,也叮嘱李学武回去后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把渠道拓宽。 李学武倒是想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构建冷链运输体系,可轧钢厂只有两列冷冻列车,冬天自然抢不过水产公司的生意。 春夏秋三个季节倒是方便占领市场了,可运输成本在那呢,这个时候哪有那么多人吃得起海鲜啊。 所以,海鲜食品深加工才是唯一深度合作的渠道。 海鲜供应链也才能在这种成本限制的情况下运作。 以短途、冷冻运输为基础,供应钢城、奉城、吉城、京城等地,这些地方的人敢吃,也吃得起。 在两栋别墅门前下车,李学武和吴淑萍目送了李怀德离开,这才回了自己这边。 吴淑萍跟李学武说起,下午的时候见到了周苗苗,就在对面。 知道她要跟着李学武他们去赴宴还是有些酸溜溜的。 李学武好笑地摇了摇头没说什么,有些人连恃宠而骄的资格都没有,竟然想要摆正宫娘娘的谱了。 一进房门,便听见孩子在哭,吴淑萍紧忙地脱了外套往一楼客房去了,那是陆姐住的房间。 兴许是他们回来晚了,孩子饿了,哭的好不伤心。 陆姐从房间里走出来,对着李学武歉意地打了招呼。 李学武摆了摆手,没在意这个,孩子嘛,再怎么悉心照料都会哭的,那是他的本能。 上楼洗漱过后,吴淑萍已经抱着孩子回到了主卧。 “给我抱抱,好孩子” 李学武笑着从她手里把孩子接到了自己怀里,道:“你是哥哥呢,京城的那个是弟弟,你还有个姐姐叫李姝呢”。 第479章 啥锅都背 “这大胖小子——!” 也不知道是营养好,还是跟着父母的体质,李信看起来胖乎乎的,比李宁还要胖。 早没有了上次看见他时那么黑乎乎的,小胖白净了好多。 白,真的白—— 李学武看这孩子的侧脸好像蜡笔小新一般,肥嘟嘟煞是可爱。 “十三斤都多了!” 吴淑萍收拾着床铺,笑着介绍道:“陆姐半个月就用称给称一次,每次都能涨一斤”。 “哎呀,这是要长大个了!” 李学武抱着他坐在了椅子上,李信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 爷俩倒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互相瞧着,以前都还不认识呢。 “小心着点啊,别尿你身上” 吴淑萍拿着换洗的衣服走过来逗了逗孩子,叮嘱他一句便出去洗澡了。 她也真是放心得下,就李学武这模样的,在大街上啥人敢把孩子交给他来带啊。 不仅仅是信任李学武帮忙带孩子,就是李学武找来的陆姐,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也有了信任。 只能说她是善良的,也是淳朴的,至少在李学武这里是这样想。 不过你也不能从他看吴淑萍的角度去看待这个时代。 这个时代普遍来说还是淳朴的人多一些,厚道的人也多一些。 毕竟睡觉都要在床头放一把手枪的人在这个时候也不多见。 “先生,我来哄吧” 就在李学武和干儿子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陆姐出现在了门口。 是叫陆姐,其实她的岁数要比李学武大很多,得有四十多了。 要是住在街坊,定是要叫婶子的,这年月可不兴越叫越年轻那套,会显得轻浮。 “您也怪累的,他不哭我就抱着吧,他妈一会就回来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问道:“晚上吃饭了吧?” 陆姐穿着一身粗布衣裳,是为了干活方便,也是照顾孩子方便。 她是伺候人惯了的,从小在娄家长大,那个时候叫家生子。 也就是说,她的父母也是娄家的仆人,不是佣人。 佣人是后来文明的叫法,得的工资也不再叫例钱,而是叫薪水。 四十多岁,从出生到现在,算是经历了最动荡的年代。 陆姐看着是有些小心翼翼的,但并不自卑或委顿,很是尽心。 时代变迁,物是人非,世上的思想在变革,早就没了老妈子的称呼,可她依旧活在过去的思维里。 这年月似她这样思想的人不在少数,就是后世八九十年代,仍然一副传统思想的人又有多少。 她已经习惯将自己的命运依存于主家,就像她从主家生,从主家长大,嫁人,生子。 对于新社会的变迁,她读不太懂,也看不明白,只是一天一天地这么活着,过着。 你说你懂得多,明白的多,不也是一天一天的活嘛,你的一天顶她两天过? 李学武对陆姐并没有讲太多实情,更没有说太多的情况。 她能看见多少就算多少,请她来是做事的,不是主事的。 娄家既然敢安排她来,就说明她是可靠的,但李学武不觉得她一定可信,人心善变。 但这并不影响李学武将照顾吴淑萍母子两个的任务交给她。 陆姐有些拘谨,面对李学武的善意笑着点头道:“趁着孩子睡觉吃的”。 解释一句后,又主动询问道:“先生,明早的早饭该如何安排,是否要带李主任和周同志的份?” “您辛苦,将他们的带出来吧,明早我过去叫他们”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以后淑萍的工作忙了,您多照顾着”。 “先生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有事您吩咐” 陆姐微笑着从床上的笸箩里拿了干净的毛巾帮李信擦了擦口水。 孩子大一点就会这样,比小时候都不如,会流口水。 李学武看着陆姐的细心,试探着问道:“如果需要回京探亲的话,你就跟淑萍说,她工作的时间也方便,我安排人来接你”。 “太麻烦您了,暂时还没想着回去呢,家里也没啥事” 陆姐从李学武的怀里把孩子接了过去,看了看尿裓子已经湿了。 她一边伺候着孩子,一边给李学武讲到:“我们家那位跟着娄先生跑腿的,儿子、儿媳妇儿都在家门口上班,距离亲家也近”。 给孩子换好了裓子,她将孩子抱起来哄了,嘴里断断续续地介绍道:“来之前夫人交代过,以这边的工作为主,家里我放心呢”。 “辛苦你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跟我说” 李学武说话倒是真和气,好像真是那种谁一提什么要求就会帮忙的人。 殊不知这是他心眼子多,拐着弯地试探着陆姐家有没有困难。 很显然,再尽职尽责的佣人面对困境的时候也会铤而走险。 吴淑萍是他故意创造出来,给李怀德看的漏洞,可不能真成了别人威胁他的软肋。 陆姐礼貌地道了谢,但并未多说什么,她们身上有着一种很深低估的规矩感。 “孩子睡了?” 当吴淑萍穿着睡衣走进来的时候,陆姐已经哄了孩子睡下。 李学武则是坐在床头捧着一本书看着,他是有学业需要完成的。 就算最近再忙,他也还是抽出时间来跟钢铁学院的教授见面学习,也在积极完成教授们安排的作业。 “刚刚睡下,您休息吧” 陆姐小心地给孩子盖了小被子,轻声跟吴淑萍招呼了一声,又给李学武点点头,这才出去了。 吴淑萍看着她离开,这才走到婴儿床旁看了看孩子,轻声对李学武说道:“如果可以,我真不想过这种日子,尤其是带着李信”。 她关了自己这边的床头灯,背对着李学武坐在床边,看着孩子说道:“可世事难料,身不由己”。 “很辛苦吧,我说的是心理上”李学武强调了一句,将手里的书合上,道:“我能感觉到”。 “我都有种回到二三十年代魔都碟战的紧张感觉了” 吴淑萍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只要一听到隔壁楼有声音,这心里必定是要紧张的”。 她回头看了李学武问道:“那个周苗苗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啊?” “什么目的?” 李学武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将手里的书放在了床头柜上,正好在手枪旁边。 一文一武,这觉睡得才安稳。 吴淑萍早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怪异,没在意地解释道:“前几次你没来,是她和李怀德来的”。 她微微皱眉道:“每次来都会给这边带一些礼品,甚至会主动看看孩子,问一些我的生活问题”。 “嗯,李怀德也来过吗?” 李学武挪着身子侧身歪在了床上,看着她说道:“周苗苗这个人你不用担心,她的黑历史太多”。 “而且她也不敢招惹我” 敢说出这个话来,李学武是有信心的,尤其是不怕她发疯。 周苗苗的小心思他知道一些,上次去营城主动跟自己袒露过内心的彷徨。 但在李学武看来,她的坦诚和彷徨完全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难道她跟李怀德在一起是老李强迫她的?这绝对不可能。 要说老李为人好色是真的,但他绝对不会盯没缝的蛋。 如果不是周苗苗主动接近他,他甚至都不会表露出任何过分的动作,或者态度。 到了他这个年龄和位置,身下事反而看重质量,不看数量。 能选择周苗苗,还是一个面子问题,至少他这把年龄了还能吸引到小姑娘的喜欢,对吧。 可你要说他真跟周苗苗夜夜笙歌,焦不离孟,那完全是在扯犊子。 李学武他爸弄的是药酒,不是仙丹,给不了李怀德那么多的勇气,敢跟小姑娘玩命去。 而且,就他所了解到,周苗苗只在进了轧钢厂以后消停了一段时间,后来是奔着李怀德杀过去了。 但从羊城回来后,跟老李的关系稳定了,她的感情状态可不是空白的,真有男青年喜欢她。 这话说起来也算是废话了,就她那长相,就她在舞台上的风采,只要眼睛不瞎的,又怎么会不招男青年喜欢呢。 她敢一边跟着李怀德,一边找对象,就说明李怀德并没有给她太多的信任,或者是承诺。 舞蹈团里的姑娘可多了,漂亮的更多,老李可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更不会扔下家里的老妻,娶一个娇滴滴。 不说周苗苗在跟他以前经历过什么,就看对方主动的模样,李怀德都不会娶她。 本就是冲着他的身份来的,他不会糊涂到以为是他的个人魅力。 所以 谁会娶一个这样的“姑娘’? 吴淑萍就是看她太过主动,主动来这边结交和讨好才觉得她别有用心,另有目的。 听着李学武的话,她抿了抿嘴角,道:“不是李怀德让她来的?我总觉得怪怪的”。 耸了耸肩膀,她微微摇头道:“李怀德倒是一次都没有来过,送东西也都是叫周苗苗,或者秘书送来,我要说不收,他们也不听”。 “收着,只要他送来的,你就尽管收着,不要白不要” 李学武好笑地仰躺了,说到:“你要是觉得她怪异,就说明她有些用力过猛了,完全是故意的”。 “故意的?你是说……?” 吴淑萍也听明白了,真应了她刚刚的话,这搞地下情报工作呢? 晚上两人就是在一起睡的,一张床,两人都穿着睡衣。 吴淑萍没有担心李学武会是个小人或者坏蛋,李学武也心怀坦荡,没搞什么睡地板或者穿衣服。 心里没鬼,光腚睡一起也发生不了什么,心里有鬼,十八斤大锁链子捆着也会动歪心思。 当然了,两个人当然不可能光腚睡一块,那太寒碜了。 夜里吴淑萍是起来一次给孩子喂了奶,李学武在家已经习惯了,翻过身等着,直到吴淑萍重新睡下,他才继续睡的。 虽然不是搞情报工作的,但两人有着信任和默契,男女那点事在各自的家庭和品质面前算什么。 李学武可是东城数得上、响当当的好青年,最重名节,洁身自好,从来不在作风上出问题。 当然,如果出了问题,那一定是别人的问题,跟他绝对没有任何关系,他是清白的。 ----------------- 早晨六点多李学武就起来了,洗漱过后出门往河边转了转。 天气暖和了,白天时间也长了,他的觉也少了。 往河边溜达一圈回来后,看看手表差不多七点多一些,叫了老李的门。 老李两人也是早起来了,这边做饭的家伙事倒是不缺,可缺少做饭的材料。 每个月也就来这边一两次,实在犯不上又是买米又是买菜的。 李学武不在的时候,周苗苗会来这边主动蹭饭。 这会儿李学武过来请,两人倒是没觉得有啥不好意思的。 来到这边,周苗苗主动去厨房帮了陆姐的忙,吴淑萍则还在楼上收拾着孩子。 早饭陆姐准备了包子和米粥,还有几样小咸菜,有给吴淑萍准备的鸡蛋,即便她说了是多煮的,李怀德两人也都没去吃。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吴淑萍主动来送他们,知道他们今天下午就要回京城了。 “行了,回去吧,早饭还没吃呢,照顾好孩子” 李学武上车前给她叮嘱道:“有事情就打电话,业务那边国栋过些天就会过来,你们沟通”。 说完给站在门口的吴淑萍摆了摆手,在周苗苗异样的目光中上了车。 李怀德对他的话倒是并没有在意,这些他或多或少的都知道。 沈国栋就是负责轧钢厂在京一些经销和收购任务的那个人。 手里有一个集体性质的回收站,不用问都知道,跟李学武有着莫大的关联。 但他知道归知道的,并不代表他要做什么,或者拿这个来要挟李学武,胁迫李学武。 他还没有愚蠢到那个地步。 况且李学武既然敢做这个,还是当着他的面做安排,就说明这件事绝对不怕查。 轿车缓缓开动,吴淑萍的身影消失在了挂角处。 李怀德看着窗外的海河,笑着说道:“挺不容易的,一个人带着孩子,多来看看吧”。 “嗯,让她回京待些日子,她不愿意,说是喜欢这边” 李学武就着李怀德的话,并没有避讳司机和副驾驶坐着的周苗苗,道:“像个家,呵呵——” “嗯,要是这么觉得,倒也不枉我拉着你来这边安置房产了” 李怀德笑着回过头看向李学武说道:“我也是真没想过,这么快你连孩子都有了”。 他是一语双关,没明指着说李学武哪个孩子,因为李学武在京城确实是有了孩子的。 可听得都懂,他说的是,在这边收了房子在前,可吴淑萍怀这个孩子更靠前。 “机缘巧合吧,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我倒是很喜欢孩子,越多越好,家里开个育红班才好”。 “哈哈哈——!你是当爹的不知道妈的苦啊!” 李怀德大笑着拍了拍李学武的膝盖道:“谁不希望孩子多多的,可总得照顾一下爱人的感受”。 “不过你还年轻,有这个条件,多要几个是应该的” 他感慨着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周苗苗的背影,意有所指地说道:“等到了我这个岁数,再要孩子就显得不恰当,也不应该了”。 李学武明显看得见坐在前面的周苗苗身子一颤。 不用说,这姑娘真是个狠人啊,还想闹出人命来? 真要在津门给老李生一个老来得子,怕不是吓得老李抱着孩子跳河。 你看他挨着李学武放了一个周苗苗在这里看着吴淑萍生孩子行。 要是周苗苗也给他生一个,他怕不是这辈子都得给李学武当牛做马鞍前马后了。 所以,在看出周苗苗有了一些对现状的不满,以及别样的小心思后,他也是及时给对方打预防针。 说来也不怪周苗苗跟他玩心眼子,毕竟才多大岁数的姑娘啊。 看着吴淑萍给李学武生了个儿子以后,又是别墅,又是保姆的。 尤其是在津门给吴淑萍置办了产业,带着她参加重要的饭局。 这种不怕露脸,且重视对方的态度,很是让周苗苗眼气。 李怀德从未单独带着她出现在公共场合,更别提私人宴请了。 再一个,李怀德并没有给她多少钱花,仅仅是安排她提干,当了舞蹈队的队长。 平日里一些小礼物是有,但也不是什么贵重的,更不是什么稀罕玩意。 在吴淑萍的别墅里,她见到了不少李学武安排人送来的东西。 尤其是津门水产公司定时送来的河鲜海鲜,贝类补品等等。 这份面子她可从未享受过。 与李怀德私会的这处别墅跟她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老李从未说过要送给她,更没答应她随时都可以来住。 吴淑萍不愿意离开津门回京,说这里像家自然是对的,因为李学武已经把别墅挂在了她的名下,周苗苗已经打听到了。 为啥周苗苗在窥探这边的同时,还要打听吴淑萍的生活。 在她看来,两个人的身份和地位都是一样的,都是给人做小嘛。 既然都是做小,那在生活和待遇上自然是要比一比的。 怎么比? 比了之后心里更加不平衡了。 思前想后,她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给老李生个孩子。 与吴淑萍对比,待遇不如对方,自然先从自己这边找原因。 所以,昨天晚上二营长的意大利炮刚拉出来,她便跟老李讲了。 老李差点没吓得翻地上去,意大利炮自然是又被二营长给推了回去,难得的津门行变成了惊吓行。 你要说一个大姑娘上赶着喊着要给他生孩子,搁别人早都高兴的不知道怎么是好了。 尤其是周苗苗这样长相漂亮,身材高挑,条件这么好的。 可是,老李家的大儿子今年都把对象领回来了,他要是给孩子再添个小弟弟,那家里可热闹子了。 亲家怎么看他都无所谓,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好不容易熬到了现在的位置,他舍得为了一个孩子,放弃现在的地位和权利? 别闹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又都是共枕眠的实在关系,何必自相残杀呢。 就周苗苗解释的,只要她怀孕了,她就会请病假。 等在津门把孩子生下来后,在孩子还小的时候来贸易管理中心上班,或者像吴淑萍那样,去供应链上班,不会把孩子带回京城。 李怀德会信了她的鬼话? 只怕孩子稍稍大一点,她就要提这个要求,提那个要求了。 到时候满足不了怎么办? 周苗苗可不是刘岚,为了一点剩菜剩饭就敢跟着他,为了一点点小权利都敢收死人的东西。 越是年轻,要的越是多,她们对生活以及未来所求甚大。 当然了,老李自然不会硬顶着回绝了她,早吓没劲了。 一早晨两个人的关系都有些别扭的,周苗苗自然不敢给他脸色看,但也没有什么乐模样。 借着李学武的事,他算是轻轻地点了她一句,至于说以后…… 李学武不难猜得出,怕不是那小伙子对周苗苗的追求会愈加的热切,直至娶回家。 这里面要说老李会不会出力,那得看婚前还是婚后了。 婚前出的力,和婚后出的可不是一回事。 ----------------- 上午,李怀德和景玉农一行人去往津门港办事处做了调研。 回来后又开了一个办公会,主要是强调关于贸易开展和合规管理的内容。 期间也提到了五月份6个办事处的创建,将由厂财务和工程人员随同前往各地选址筹建。 预定景玉农会在五月初将所有办事处走一遍,包括敲定新的办事处位置等工作。 李学武在会议上给相关的选址负责人提出了几个要求。 位置要尽量放在市中心,地方要大,因为办事处不仅仅是驻办单位,还要负责销售和采购工作。 特别的,在选址问题上李学武着重强调了纪律性,言及会安排纪监人员暗访,如有违纪,将严惩不贷。 中午应庄苍舒的恳请,李怀德同景玉农作为厂领导,与即将赴任和出差前往六个城市选址建站的工作人员吃了顿饭。 相比较会议上的严肃,饭桌上气氛自然是和煦了许多。 虽然这些干部们是有些拘谨的,但李怀德还是恳切地讲了厂里对他们的重视和期望。 饭后大家在大楼门前合影留念,李怀德一行人便在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干部和同志们的欢送下上了汽车,往火车站赶去。 下午两点多上的火车,到京城已经快要五点了。 因为是周六,两个人回厂后打了个晃,基本上就下班了。 李学武知道这周末要出差,所以紧着把工作处理完了。 回来的半个小时处理了周五和周六积攒的文件,这一周就算是过去了。 下班后,照以往的习惯,先是送了彭晓力回家。 在他们家院门口,李学武下车开了后面的备箱门,示意彭晓力搬一箱子海鲜下去。 在车上彭晓力就婉拒了几次,实在不好意思拿领导的。 箱子里的海鲜有水产公司送的,也有李学武自己去买的。 彭晓力要客气,李学武却是没跟他多说,示意韩建昆帮他搬了。 有这条街上住着的邻居们听见说话声出来看,却是见着经常送彭晓力回家的那台吉普车停在门口。 几句话的工夫,他们都听明白了这是在干啥。 只等着那个穿着白衬衫黑夹克的领导重新上车离开,邻居们这才羡慕地把彭晓力夸了又夸。 “你瞧瞧,还是晓力有能耐啊,领导都送他海鲜” “别胡说,那是晓力有本事,领导欣赏他!” “我就说的嘛,晓力这孩子打小看着就有出息,你瞅瞅现在!” “啧啧啧——” …… 门口的议论声,在彭晓力费力地搬着海鲜箱子进院时达到了巅峰。 人人心里都羡慕着,可嘴上说着的都是好话,没有一句丑话。 以前看着不咋地的小子现在给领导当秘书,不仅上下班坐小汽车,这还能有其他福利。 大杂院里住着的基本上都是普通工人,就算是科长也是有的。 这个时候要想吃着活海鲜,还是从津门出差带回来的,恨不得全去看着他们家吃。 你那虾爬子好不好吃啊? 哇,那螃蟹啥味道的啊? 彭晓力家这边如此,四合院这边也是如此。 当李学武的车停在西院大门口的时候,便有路过的街坊打招呼。 再见小车进了院,沈国栋以及小燕和傻柱搬着海鲜往院里走,这可算是点燃了他们的八卦心。 只听着李学武刚从津门出差回来,特意给家里和朋友们买的海鲜尝尝,一个个的羡慕的呦。 你说你是处长,他可能不在乎,但你要说经常出差,还能带回一些土特产,尤其是吃的。 这个时候大家也不太在乎穿用,唯独往嘴里送的,馋的厉害,要不怎么说后世条件好了,吃出了太多的病呢,饿怕了。 “武叔!” 棒梗从墙头子飞檐走壁地跳了下来,热情地打了招呼。 李学武看着他的淘气模样好笑道:“你妈几天没打你了?” “您就逗我!” 棒梗也不小了,知道好赖了,更知道人家是逗他的。 提着蹭了好些土的裤子跑到吉普车后面看了看,好奇地问道:“这是螃蟹?” “想吃不?回家拿盆去” 李学武拍掉了他要去抓螃蟹的手,这孩子光长肉不长脑子。 他伸手抓螃蟹,那螃蟹还想伸手抓他呢。 “哎!谢谢武叔——!” 听见李学武的话,这小子跟蛤蟆似的,一蹦三尺高,蹦跳着往家里跑。 傻柱从倒座房里回来,笑着逗笑道:“他就认识吃”。 “车太小了,装不下太多,大家伙分着尝尝味道” 李学武摆手拒绝了他递过来的烟,道:“你可想着点,这玩意儿不能给迪丽雅吃,太凉”。 “我知道,我是厨子我能不知道这个?” 傻柱指了指车后备箱的海鲜问道:“都给我们了,你吃啥?” 他邀请道:“要我说晚上跟这边吃得了,吃完再回家,挺长时间没喝了,今晚整点儿”。 “不跟你整,你酒量太小了” 李学武故作嫌弃地说道:“给你整倒了,我还得扶着你回去,哪多哪少啊”。 说着话呢,便见棒梗拎着一个搪瓷洗脸盆飞快地跑了回来,身后还跟着小当和槐花。 院里的孩子们叽叽喳喳的跟着出来看,都说有海鲜。 刚刚棒梗回家喊的那一嗓子,可是有人听见了。 “你捡,手指头给你掐掉了” 傻柱见着棒梗跟二百五似的,伸着手就要往筐里够,又拍了他一巴掌。 棒梗着急地喊道:“武叔说给我了,我想吃这个螃蟹”。 “螃蟹这么吃啊,手都不要了,它夹人可疼了” 傻柱一边吓唬他,一边伸手从筐里帮他捡了几个。 这个时候秦淮茹从后面追了上来,看见傻柱和李学武站在车后面正在给棒梗捡螃蟹,便不好意思都说道:“快别捡了,好不容易带回来的”。 “不得——妈!是武叔给我的,我想吃” 棒梗着急的直跺脚,身边的小当和槐花很怕母亲不让他们要,也跟着着急。 孩子们小,不懂事,对于大人们的人情世故自然是不理解的。 秦淮茹不好意思地对李学武说道:“我还说呢,刚回来,便听他进屋一嗓子喊什么海鲜,等再回头人都跑没了”。 “呵呵——不是啥金贵玩意儿,他想吃就尝尝鲜” 李学武抬手捏了捏棒梗的大肥脸,得了大脸猫一个灿烂的笑。 “你这是刚回来?” 秦淮茹没叫傻柱多捡,就要了六七个,给孩子们尝尝鲜就算了,还真要多吃多占啊。 沈国栋和小燕抬了剩下的两筐海鲜往院里走,棒梗也是捧着一洗脸盆螃蟹在其他孩子羡慕的目光跑回了家。 韩建昆接了院里的水龙头,扯了水管子冲洗着后备厢,海鲜的味道实在是冲。 李学武他们回来的时候,他已经送了一车回海运仓别墅。 其实家里也少有人吃这个,真就是尝个新鲜。 顾宁奶孩子吃不了,李学武吃带壳的有限,那一车有大部分是送给了医院里顾宁的同事们。 这玩意儿做人情,可算是真金贵的,活海鲜,有票也不好买啊。 李学武抬了抬手,示意往边上走一走,让出了给韩建昆洗车的位置。 “下午回来的,到家五点了” “我就说的嘛” 秦淮茹笑着说道:“我下午还往主办公楼去了,没听说你们回来,想着要是晚上到家,好给你们准备房间和夜宵呢”。 “就怕这个,每次都是晚上” 李学武好笑道:“为了出差,搞的日夜颠倒的,所以早走一天”。 去津门的行程是他安排的,自然不愿意占了周日的时间。 所以周五去,周六回来正合适,不然周日晚上到家,就得住在招待所,起来就办公了。 结婚以前还没太在意,结婚后对出差越来越反感。 可能得等到四十岁以后吧,才能重新拾起出差的乐趣。 秦淮茹没有跟他多聊,知道他赶着回家,最后笑着道了谢。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觉得这声谢有些言不由衷似的。 沈国栋安置好了屋里,出来的时候又留他吃晚饭。 李学武没愿意,跟姥爷说了会话,跟抱着孩子出来溜达的大嫂和姬毓秀说了几句,连院都没回便上车离开了。 不是怕院里人嫉妒,也不是怕院里人麻烦他办事,而是只要回了院,任是谁打招呼都得说几句。 你几句,他几句,没半个小时下不来,就甭回家了。 出差两天,看见李信胖乎乎的模样,他也是想李宁了。 还有叽叽喳喳的小李姝了。 ----------------- “不行——不行——!” 刚一进院,李学武便听见闺女叽叽喳喳的喊叫声了,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秦京茹站在门口,正跟李姝对峙着,一个要去捞池子里的海鲜,一个不让。 “这是海螃蟹,你能养得了?明儿早晨就得臭了!” “我不要——我不要——!” 大魔王现在啥都懂了,双手张开拦在鱼池前面,仰着头看着秦京茹,就是不让她捞。 “瞅瞅,看谁回来了,你还敢闹!”秦京茹吓唬她道:“你爸爸要打你屁股板了!” 这话对李姝来说没啥威慑力,因为她知道爸爸从来不打她。 如果说妈妈回来了还有可能听话,即便妈妈也不打她。 “这是干啥呢,还要打一架咋地?”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一大一小两人,换拖鞋的时候见着顾宁的鞋子在,便问道:“小宁还没下班呢?” “嗯,好像要加个班” 秦京茹气呼呼地抱起李姝作势在屁股上拍了两下,可这不起什么作用,李姝的小手还敢回她两下呢。 瞧见韩建昆收完车进来,她喳喳地抱怨道:“瞅瞅,都怨你,逗孩子养螃蟹,真想得出来!” 原来是五点多那会儿他送了海鲜回来,李姝看见了想要。 韩建昆也是怕她伤着,便逗着她将一只螃蟹扔进了鱼池。 这下可算是惹了祸喽。 那螃蟹刚开始在里面还消停着,可没一会儿便开始抓鱼抓虾的,秦京茹好不容易养活的鱼,叫那只螃蟹这顿收拾啊。 李姝也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只顾着看螃蟹好玩,不顾那些小鱼的死活了。 你看棒梗傻得呼的敢抓螃蟹? 李姝比他更甚,这孩子天生的暴力脾气,听小姨夫说这玩意咬人,你猜怎么着? 好家伙,她用脚踩! 踩还不算,穿着小布鞋往前踢,又怂又爱玩那种的。 最后还是韩建昆趁着李姝跟媳妇儿闹的时候,偷偷把那螃蟹抓了出来。 等李姝问起的时候便告诉她那螃蟹叫鱼给吃了。 鱼也是倒了霉了,啥锅都背。 韩建昆帮秦京茹收拾了海鲜和厨房,李学武抱着李姝上了楼。 母亲刘茵正照顾着李宁在楼上玩,这小家伙还不会翻身,只是躺在那抠手指头。 将大魔王交给她奶奶,李学武洗了个澡,再出来的时候便听见了顾宁的说话声从楼下传来。 “这是才回来?” 顾宁不在,李姝绝对在楼上闲不住,奶奶是管不住她的。 李学武真怕她把书房里的书给祸祸了,只能抱着她下楼。 见着顾宁后,李姝立马变成了乖宝宝,搂着爸爸的脖子也不说要这个,要那个的了。 “是有手术,还是……?” “手术,结束后开会了” 顾宁有些疲惫地捏着脖子坐在了沙发上,看着跟过来的父女俩问道:“你往我们科室送海鲜干啥?” “吃不了当人情呗,还能干啥,你们科室的人说了?” 李学武将李姝放在了她身边,这个家只有顾宁能封印大魔王。 塞了玩具给她,自己则是起身拿了桌上的杯子去帮顾宁倒水。 顾宁搂着李姝教她玩算数玩具,嘴里有些无奈地说道:“有必要这样吗?” “这算什么有必要没必要的” 李学武用两个杯子折倒着开水,感觉凉的差不多了,这才端了过来。 将杯子递给顾宁道:“你现在照顾孩子,身体还接受不了高强度的工作,不得请同事们帮忙?” 看着媳妇儿不耐人际应酬的模样,自然知道是那些同事找到她感谢和玩闹了。 “别把交朋友当负担,这样对方也有了负担,那就不是朋友了” 李学武示意她喝水,劝说道:“你毕竟是要在科室里工作的,咱家又不是专门为了讨好她们才买的海鲜,对吧?别有压力”。 “挺那啥的……” 顾宁喝了热水,低着头看着李姝玩算珠,解释道:“有人说闲话了,说我显摆,说我沽名钓誉”。 “难免的,哪个单位里没这样的人,你要在意他们就甭想好了” 李学武劝慰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朋友还是多多的好,一两个小人不成气候”。 “而且,送她们螃蟹也是为了感谢她们的帮助和对你的支持,咱们又不是图什么进身之阶”。 “嗯,就是有点别扭” 顾宁把心里话跟他讲了,听了他的劝慰后心里舒服多了。 以前遇到这样说风凉话的,或者背后闲话她都是躲着忍了。 可李学武为她做了这么多,还要被对方说叨着,她只觉得郁闷。 那些海鲜她倒是不在乎,就是觉得喂进他们的嘴里不值得。 不知不觉间,顾宁好像没发现,其实她的性格有了很多改变。 至少现在的她有了在意和委屈,更有了脾气。 顾宁要发脾气是啥样的? 第480章 小火慢炖,大火收锅 林先生有一首比较有名的现代诗《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顾宁是很喜欢读诗的,这个时代的年轻人都喜欢,除了李学武。 他有的时候还能见着顾宁写上两首小诗,读起来娟秀典雅,是年轻女性特有的感性和思维。 文字并不拗口,含义也浅显易懂,并不会刻意雕琢文字,倒是有一种真诚和朴实。 当然了,李学武也是偷偷看才能读到,这都是顾宁内心的私密花园,轻易不给人羞的。 李学武虽然不读诗,但心思是很细腻的,能读懂一个人。 为什么要在家人欢聚,享受海鲜美食的时候提到人间四月天呢。 在李学武看来,诗句,无论古今,均是诗人感情积蓄的释放。 如果像乾隆那般,上厕所都要做首诗,就有些矫情和刻意了。 他是写不出“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这样的诗句的,但他切实感受到了春天的到来。 八角厅内,没有蚊虫的袭扰,大胆地敞开着窗户,感受着熙熙春风吹进屋里,吹进心里。 人间的四月天,应该是有家人,有欢笑,有感情的。 是以春风轻灵、春光明媚、春色多变,无论晴雨,都是它。 “我是不大爱吃这种带壳的” 刘茵轻轻拍了着急要上手抓的李姝一下,嘴里说着,手上将切成细细碎丁熬煮的鲍鱼白米粥一小口一小口地喂了她。 李姝是个急脾气,吃着奶奶喂的粥,看见爸爸和叔叔、小姨他们吃着肆意香甜,只觉得嘴不够用了。 “我要那个——” 她指了指盆里的梭子蟹给奶奶说:“我也要吃,蟹蟹”。 “说谢谢也没用,就是不能给你吃——!” 刘茵笑着点了她的脑门道:“那个太凉了,吃了你要肚子痛的,咱们不吃啊”。 “不是凉的!” 李姝尽力解释道:“小姨已经热了,在锅上,呼呼的呢”。 “哈哈哈——” 看着李姝急上火,小嘴话跟不上心思,着急地学着汽锅声,大家都笑了起来。 李学武将掏完的螃蟹壳扔在了盆子里,那盆子已经装了满满的螃蟹壳和皮皮虾壳了。 秦京茹用抹布擦了擦手,站起身要去倒,但见李学武将剥好的螃蟹白肉和蟹黄送到李婶面前,既有些意外,又有些了然。 早前认识李学武时,只觉得他霸道凶狠,浪荡不羁,尤其是听着表姐的婆婆讲他的往事。 只等他当了干部,又显得沉稳大气,成了场面人。 都以为他生活中是大男子主义,或者也是性格中那般霸道。 其实不然,在这里生活日久,愈加能感受到他的细心。 对孩子温和宽容,对顾宁体贴入微,对老人敬爱孝顺。 如果问她,现在对李学武还有没有那种喜欢的感情,她也不好说,这跟婚姻没关系。 是一个人在年轻时成熟的表现,是他超越同龄人所体现的魅力,是个人都会心动。 当然了,这样的崇拜或者尊敬不一定要用爱情去表达。 “李哥随了您了” 秦京茹端着空盆子回来,笑言道:“做了带壳的他都不吃,除非小宁姐要吃了,他才要动手”。 “就是懒的,我也是,呵呵” 刘茵笑着用勺子给李姝刮了刮嘴角,逗趣道:“小时候他就这样,你说他淘吧,有时候还挺暖心,你刚刚感动一下吧,他又惹祸了,让人跟着他左右都不是。 “又淘气又懂事?” 李学武点了点闺女的小鼻子,逗她笑道:“这不是在说李姝嘛,是不是啊闺女?” “不是——!” 李姝听得懂好赖话,昂着脖子娇声道:“我,我可乖了!” “那是,谁都没有我们李姝乖,我们李姝是最乖的” 秦京茹逗她道:“李姝吃完饭都是自己洗手,睡觉前都是自己洗澡,也不用人哄就乖乖睡了”。 “小姨你说啥呢?” 李姝瞪着大大的眼睛,故作迷茫地说道:“我咋听不懂呢”。 “哈哈哈——!” 这小玩意儿鬼机灵,大人说啥她都明白,还知道耍无赖呢。 也不怪李姝这么小就玩心眼子,从李家到这边,李姝是在人堆里长大的,从小都没断了语言环境。 大人的一言一行她都看在眼里,学着学着就会了。 “嗯,这蟹肉真好吃,细腻” 刘茵尝了儿子给剥好的蟹肉赞了一句,不只是蟹肉好吃,儿子的心意也好。 李姝看着奶奶吃就馋,眼巴巴地望着,口水都流下来了。 李学武没辙,夹了块儿鲈鱼,去了刺,捣碎了,用她的小勺子喂了她,告诉她都是一个味道的。 结果李姝抻着脖子将面前爸爸给准备好的鲈鱼推开了奶奶,指着奶奶面前的蟹肉要换着尝尝。 “你要再大一点,我是糊弄不住你了,这心眼子也太多了” 秦京茹吃的快,饱了以后便去厨房洗了手,回来抱着她去另一边吃,给李婶时间吃饭。 李学武带回来的海鲜就那么几样,不算丰富,但贵在新鲜。 鲍鱼、梭子蟹、鲈鱼、皮皮虾还有一些贝类。 挑好的留了一顿两顿的,剩下的都送了人,大多给了四合院和医院,还有些叫沈国栋往各家送了。 干妈和韩殊那边,依着以前他是要亲自送过去的。 但跟干妈那边是有些尴尬的,只希望时间能冲淡一切。 他对郑希才和郑晓燕没什么意见,更不会记仇,只是老两口想的有点多,每次见着都要念叨一回。 不提逢年过节,只是平日里有了啥新鲜好吃的,他都惦记着对方,只要有韩殊的,必定会有他们的,自己不去,也是沈国栋送去。 回收站立足交道口风调雨顺,不能不说是干妈在给遮风挡雨。 他惦记着老两口,老两口也惦记着他,感情相处,贵在真实。 至于韩殊那边,两个人的年龄相差太小了,听着是叫老师,是叫师母,实际应该叫姐的。 尤其是跟顾宁这边论的话,不过李学武最是尊师重道,就算是有了亲戚关系,还是尊称老师。 韩殊对他的照顾一点也不比郑树森两口子少。 公事上一力促成了轧钢厂和钢铁学院之间的合作,给他的工作带来了极大的便利和成绩。 私事上同董文学算是他和顾宁的婚姻介绍人,也在学业和成长过程中给予了太多的帮助。 跟董文学之间因为处理钢城那件事的时候,是有些私下里的尴尬和隐私,坐在一起总觉得别扭。 跟韩殊倒是还好,顾宁生孩子,她真是在这边帮了不少忙。 尤其是丈母娘在这边住的那几天,基本上天天都来看望。 本就不是啥金贵的东西,只是因为时代的限制,这些寻常人家不方便吃的,成了好东西。 韩建昆是跟李学武熟了的,在家里吃什么都不装假。 该吃吃,该喝喝,干活的时候也不用人叫,更不用人催。 两口子一个能咋呼,一个能闷头干,经常能把刘茵逗笑了。 晚饭过后,顾宁哄着小的上楼吃奶,李学武哄着大的在客厅看书,看图画的那种。 顾宁对李姝的教育和启蒙是很上心的,不仅仅搜罗了儿童图画书,还自己教她画。 母女两个相处的要比父女两个有意境,有趣味,毕竟跟着爸爸她只能学着骄纵。 李学武惯孩子,就连刘茵也是看不过去的,更别提秦京茹了。 李姝的一些小毛病都是他惯出来的,比如光脚在地板上玩。 或者玩沙子、玩土,谁家孩子把沙土坑搬屋里来玩啊。 李学武家这个,不仅仅要去河边找了石英白沙,回到家用铁锅抄熟了,没有了脏东西,这才散在沙箱里给李姝玩。 就说在玩一项上,李姝的童年绝对要吊打身边所有孩子的。 谁的玩具有她多啊,她的玩具多到要用筐来装了。 秦京茹每天晚上回家前,都要像采蘑菇的小姑娘似的,拽着竹编筐挨个角落收拾玩具。 花盆里、钢琴下、柜子角,甚至沙坑里都要掏一遍。 这孩子跟皮猴子似的,玩具当手雷玩,甚至都能在鱼池里捞出小铁皮耗子来。 待全都收拾妥当了,两口子这才跟李学武说一声出门回家。 这个时候李姝早就睡着了,她白天虽然也要午睡,可精神力旺盛,绝对要在九点前把电量消耗殆尽上床睡觉。 刘茵在洗漱过后出来送他们,几人又在门口说笑了几句。 看着两口子骑着车子过了街道口,李学武才和母亲往屋里回。 倒也不是两口子劳苦功高,要亲自送出门,看着走才回。 就是这会儿院子里凉爽,晚风吹的人懒洋洋的。 母亲困了,李学武便将楼下的灯都熄灭了,两人一边说着明天回家的事,一边上了楼。 ----------------- 二楼,书房还亮着灯。 不过顾宁并没有在书房看书,只是借着那边的亮。 小孩子对光还是很敏感的,尤其是晚上,怕他习惯了不睡觉。 看着母亲回了房间,李学武关了小客厅的窗子,唯独留了书房的半扇,好通风换气。 主卧这边是不可能开着的,甚至门都要关上,怕孩子着凉。 顾宁听见他上楼的声音后,从主卧里出来,示意了书房的方向。 李学武看了一眼孩子,跟着她来了书房,问道:“怎么了?” “有点事想跟你说……” 顾宁有些犹豫,转着身子去了案台后面坐下。 李学武并没有催促她,而是在小客厅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 “是很为难的事吗?” “嗯,今天领导找我谈话了” 顾宁捧着手里的杯子,低着头神情有些失落地解释道:“他问我要不要从一线调去管理岗位”。 说到这里的时候,顾宁有些在意地抬起头,看向李学武说道:“去政治科,领导说照顾孩子方便,也方便我照顾家里”。 她看着李学武平淡的目光,低下头理了耳边的头发没再说什么。 李学武挪了椅子坐在了她对面,握住了她捧着杯子的手。 “你是怎么想的?” “我……我没怎么想” 顾宁呐呐地说道:“领导说的也对,现在孩子还小,你又工作忙,还要劳累婆婆帮我照顾孩子,我就想……” “你们领导是在照顾你呢”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不过咱们家没什么实际困难,不需要他照顾,毕竟才一个孩子”。 他攥了攥顾宁的手说道:“人家七八个孩子不也上班呢嘛”。 顾宁有些意外地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不希望我有更多的时间照顾家里?” “不,这不是我希望的问题” 李学武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希望你追求你的事业和理想,而不是希望你迁就家庭”。 “母亲来照顾孩子是出于对孙辈的喜爱,更因为有这个条件”。 他看着顾宁点点头,鼓励道:“你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一线也好,管理岗位也罢”。 看见顾宁的目光飘向主卧,知道她是舍不得孩子,也惦记着孩子。 她的性格是有些个性的,在这个年代被大众看着有些另类。 但在后世,这样的性格倒是难得一见的好,谁能静下心来开书? 很多人一年都不会翻阅完一本书,哪怕是名着小说。 “孩子终究会长大,他不是你我的全部,他是家庭的一员,他也会有他的人生和理想”。 “嗯,让我想想” 顾宁听懂了他的意见,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我还没做好给他当妈妈的准备”。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李学武知道这个时候的女人会有些惆怅和感性,只是笑着安慰她,关心她,不给她压力。 “李姝都说你是好妈妈呢,足以证明你在这件事上很优秀!” “她就会说嘴——” 顾宁想起李姝的可爱也是不由得抿嘴笑了,随后看向他问道:“津门的吴老师还好吧?” “嗯,说是想出来工作” 李学武坦然地解释道:“正好国栋说要在津门开回收站,我便介绍了她过去”。 “孩子呢?交给保姆照顾?” 顾宁微微皱眉道:“其实离开孩子去工作的滋味不好受呢”。 “嗯,是交给保姆来照顾的” 李学武点点头,随后解释道:“那边的工作时间比较宽松,主要是业务上的,就算在家也能处理一些工作,还算合适”。 看了看惊讶的顾宁,他笑着说道:“你要是喜欢,我都可以安排你去做这个,只是要更辛苦”。 “我做不来,已经习惯了医生的工作,也不太想换环境” 顾宁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温水,道:“从小我就是这样,比较惧怕换新的环境,连上学都是”。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小学毕业后上初中我就很害怕,习惯了好一段时间”。 “结果初中升高中的时候还是这样,都是顾延鼓励我”。 “小舅子?他最近怎么样?” 李学武听她提起顾延,笑着问道:“上次还说让他多在家休息几天的,愣是不待了,也没见他出去找以前的朋友玩”。 “是有自己的心思了,也有自己的生活了” 顾宁微微摇头道:“说是训练忙,他可能要尽快完成学业,好有机会下去带兵,这是他的理想”。 “嗯,有理想,敢奋斗是好事,人总是要长大的嘛” 李学武顺着顾延又问了问顾安,尤其是穆鸿雁将要生产了。 “哦,对了,大嫂是下个月的预产期,妈已经过去了” 顾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她今天中午打来电话骂我来着” “说没孩子的时候不联系,有孩子还不知道当娘的苦……反正说了一大堆,还说我电话不方便也不知道写信”。 李学武听了她的提醒也是摇头苦笑道:“我也是忙忘了,没记得打电话,更没有写信,对不起啊”。 “这不是你的错,本就应该是我来写的” 顾宁掏出纸笔道:“就算是为了不让她骂我,也得写了”。 李学武从她的手里拿了一支铅笔,撕了两页纸陪着她一起写。 两人在写信的时候,顾宁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问道:“你上学的事怎么着了?还要补习?” “嗯,还在跟着老师学” 李学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大学读起来实在是太难了。 他累,老师也跟着受累,还得迁就他的时间。 好在是这个时候学校里没有什么课,不然谁会这么教他啊。 平日里周日会去老师家问课业,领下一周要自学的内容和作业,每周一次。 他辛苦完全是工作麻烦事多,学习上的压力也很大。 这种没有学期制,更没有假期制我,完全是自学加启发的方式,对某些人来说是良机,对他来说实在是考验时间管理能力。 好在他在这方面有一些经验。 ----------------- 周日,阳光依旧明媚多姿。 昨晚顾宁担心他会因为今天回家的事影响了学业。 李学武早习惯了这种极端情况下的时间利用,根本没在意。 早晨领着闺女往湖边转一圈,跟老头逗逗闷子,然后抱着李姝回家吃早饭。 可能是要回家的缘故,母亲刘茵的心情很好,一早晨都在笑。 老人就是这样,哄着这个想那个,哄了那个又想这个。 “你确定不想去?” 李学武看着母亲去收拾东西,包括孩子和李姝的,见秦京茹从餐厅出来便问了一句。 昨晚上在饭桌提起今天要回四合院玩一天,她便说留在家收拾屋子,彻底清理大扫除。 因着秦淮茹也住在院里的缘故,每次全家回去,李学武都要问她一嘴,是否顺带着看看她姐去。 可多数时候秦京茹是不愿意回四合院的,原因有很多吧。 以前在那边生活的一段时间里,四合院里的人并没有给她留下什么好印象。 当然了,她也没有给四合院里的人留下什么好的印象。 都道是她走了狗屎运,真跟她姐一样,在城里找了门好亲事。 要说羡慕和嫉妒不一定,多半是闲话和不甘心,或者说纯八卦。 城里人的骄傲看不上农村土丫头,她也看不惯城里人的矫情。 再一个,她跟傻柱的过往,毕竟是一段“黑历史”总不好让韩建昆跟着尴尬。 所以,李学武问了,她也只是摇头说不去,拿着大扫除当借口。 或许是真的想要彻底清扫一下楼上楼下,平日里再注意保持卫生,也会有死角留下。 送他们出门的时候,秦京茹特意叮嘱了韩建昆快点回来,好帮着她收拾屋子。 韩建昆也是被她欺负的习惯了,她说啥就是啥。 路上李学武笑着问了他,为啥能忍受秦京茹的唠叨和霸道。 韩建昆却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没说太多,只是说她辛苦,刀子嘴豆腐心。 刘茵却是理解的,秦京茹跟着爱人一起赚钱养家,里里外外的都拿起的来,回家还要伺候他。 这样的媳妇儿在农村人看来是基本要求,但在城里人看来,已经很合格了。 如果秦京茹是城里人,还有一些文化的话,就算性格跳脱一些,也是不愁嫁的。 车上顾宁抱着孩子,李学武抱着李姝,一家五口回了四合院。 也是怕母亲离家时间长了想念孩子和老太太,更是怕老太太想她,想孩子。 婆媳两个虽有年轻时候的磕磕绊绊,但岁数大了,还是互相惦记着,念叨着。 一早晨到现在,她已经提了几次老太太,是要担心婆婆身体的。 冬天天气干,老太太抽旱烟咳嗽了几天,她出来的时候才将将好利索。 虽然婆婆的身体一直都很好,但毕竟是上了岁数的人了。 赵雅芳虽然是在家照顾着孩子,可总有需要老太太帮手的。 如果累着或者怎么着,她又不在什么,连关心都够不上。 这份挂念到了车停在四合院门前的时候,便也就解了。 有邻居们在门口说话,见着车过来有主动打招呼的。 刘茵笑着接了顾宁怀里的孩子,跟她们应和两声便进了大院。 她应该是想家的,不然不能走的那么快,李学武抱着李姝拎兜子的时候她们便没影了。 顾宁好笑地关了车门子,拎着李宁的尿裓子兜一起随着他进了院。 李学武因为抱着李姝,便没在门口跟街坊们闲扯。 他现在戒了烟,更是尽量减少这种无效的社交。 认识的,打招呼,有两句话就够了,说再多没有烟也是干巴巴的,倒没了乐趣。 听见动静,大姥从回收站门市部进了院,笑着把李姝从他这里接了过去逗着。 李雪也从家里出来,迎着他们接了顾宁手里的兜子。 “我还说了,都这个时间了,咋还没回来呢,再不回来奶奶都要下地去接你们了” “哈哈哈”刘茵笑着说道:“吃了早饭便出来了,着急忙慌的往回赶,一点时间都没耽误了” 刘茵抱着孩子进屋,跟赵雅芳她们又热闹着招呼了起来。 李学武则跟大姥站在院里,哄着李姝玩,屋里的笑声这边都能听得见。 “国栋没在家啊?” 回头看了一眼倒座房,窗子都敞开着,却是安静的很。 大姥刚刚也是从西院回来,显然家里就这么几个人。 “跟着黄监狱长去茶淀了,说是去认识几个朋友,连带着看看那边的准备情况”。 茶淀农场最终还是接受了李学武的建议,小酒厂不搞了。 就他们那种散酒,也只能供应给周边小的供销社。 口味和酒精浓度不好控制,再加上没有太专业和技术过硬的技工把控,每一口的滋味都不同。 是,犯人里也有会酿酒的,可他们会把祖传的手艺露出来? 这年月,能进去的人,心眼子都有些多的,朴质老实的才不会蹲笆篱子呢。 再一个监狱里不适合搞品控类商品,因为他们本来就不可控。 最适合的便是李学武提出来简单、实用且立竿见影的商品。 比如家具、养殖、造纸、印刷等等,一眼看得出好赖。 沈国栋算是抓住癞蛤蟆了,势必要在监所和农场这条线上攥出一把团粉来。 而这些相关联的监所在看到一监所和三监所的“劳改”成功范例并取得了成绩后,也纷纷效仿。 他们也不是没有搞过经济类的创收项目,只是苦于没有渠道快速处理和变现。 生产成本和商品羁押会给监所本就薄弱的资金管理环节带来巨大的压力。 所以,现在有了供应链提供生产资料,又能将生产的产品返回供应链渠道销售和变现。 这些监所的硬件和软件条件都还是依存于早前接收来,经过简单维修建成的。 急需要资金来整修监舍和管理建筑,更需要资金来提升监管人员的待遇以及关押犯人的生活待遇。 沈国栋经常去里面谈业务,见识过犯人们开饭,有的地方吃的连猪食都不如。 不是说在惩罚他们,而是现在的经济状况维护和管理这么多人,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了。 很多监所都把人往农场送,或者监所自己就搞小三产。 砖厂、瓦厂、泥盆厂,只要能上市场的,他们都想干。 后世已经很难见到瓦盆了,但在这个时候,乃至是后来的80年代,泥瓦盆仍然是农村的重要盥洗工具。 赚钱是赚钱,但就是容易出事。 那玩意儿是跟泥土打交道,不仅有机械,还有火窑。 不仅容易累死人,还容易造成重大人员伤害事故。 这可跟喂猪、喂牛、做木工、搞印刷是两码事。 二爷还是管着家里的大事小情,虽然不出去跑业务,但后勤工作都归了他。 沈国栋现在抓不到李学武,没人说道这些,便跟着姥爷和二爷沟通这些工作。 他也渐渐地习惯了,有重要的问题去找山上那些老狐狸们咨询,一般的工作则是跟家里两个“宝”请教。 爷俩在垂花门外院说着经营的话,葛淑琴抱着孩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菜筐。 “李副主任,您回来了” “是,这是买菜去了?” 李学武难得听见她主动打招呼,这是她上班后才见到的表现。 以前见着他,葛淑琴要么低着头走过去,要么就是唯唯诺诺地躲在了一边。 他并不在意院里人那些小心眼,或者鸡毛蒜皮式的“恩怨情仇”,包括对闫富贵。 人的心里就这么大块地方,要是都装了这些有的没的,那还能干点啥,还能是个啥。 葛淑琴应该是参加工作以后,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雨,懂了事。 都讲究破而后立,然后成人。 当然了,这里说的不是先当破鞋,然后立牌坊,最后成那种人。 葛淑琴的以后如何不清楚,但现在来看,学会了做人是看出来了。 “买点菜,不是赶着周末了嘛,带着孩子出去逛逛”。 “小丫头瞅着怪文静的,叫啥名啊?” 李学武微笑着打量了她怀里抱着的孩子,六个月大了,能看出大孩子的模样来。 只是怎么越瞅越像老彪子呢,是他眼花了吗? “叫闫芳,她爷爷给取的” 葛淑琴笑着示意了院里李家的热闹问道:“顾医生和李婶也回来了?抱着孩子回来的?” “嗯,好长时间没回来看看了,我妈也想家了”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示意她道:“一会儿去家里坐坐,我们家那个还小呢,连趴都不会”。 “好,您忙吧” 葛淑琴笑着答应了,拎着菜筐抱着孩子回了院里。 李学武瞅见她回的是她自己家,便有些诧异地看了姥爷一眼。 大姥了然地点点头,轻声解释道:“前儿个又吵了一架,闫解放跟他妈闹的,这会儿自己开伙了,国栋还叫人帮他搬的锅碗瓢盆”。 “好家伙,他们家可真热闹”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跟唱大戏似的,大戏也不比这个时间长啊,一唱两三年”。 “说是伙食太不好了,家里净可着两口子不在的时候吃好的,早晚都是烂糟菜” 姥爷倒不是看热闹,只是心生感慨。 他也是摇头道:“还说起置换房的事来了,说你们厂建房的事好像有了磕绊,他爸妈要收房子”。 “呵~挺有意思的,三大爷对我们厂的形势了如指掌啊”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前院一眼,这闫富贵因为钱的事已经丢了一个儿子了,现在还要丢一个? 这个不是丢,这是往外撵了。 “大姥,您瞅着那孩子……” 他有些迟疑地挑了挑眉毛,给大姥小声问道:“我怎么瞅着像彪子呢,尤其是眉眼”。 “别说了——” 大姥抬头示意了他一下,满眼无奈地说道:“国栋那会儿见着这孩子也是吓了一跳,愁死了”。 “给彪子打电话了?” 李学武眉毛动了动,他也是没想到自己这兄弟跑步前进,把孩子生在了自己头里。 大姥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还打啥电话啊,证据不都在那孩子脸上摆着呢嘛。 你要说老彪子长得跟猪似的,丑得要命,这并不绝对。 把脸全都挡上,只露两只眼睛和眉毛,你再看他,还是挺俊的。 他就这副眉眼长得好,还真就遗传了下来,只要见过他的,绝对能记住了。 而那孩子李学武也瞅了,脸盘其他各处随了她妈的俊俏,这眼睛又随了老彪子的好,长大说不定是个漂亮姑娘。 兴许是三大妈未从这个孩子身上看到哪怕一点闫解成的影子,所以才拒绝帮忙照看的。 没有闹开来,可能顾忌着已经死去的儿子,以及现在的儿子。 闫解放是真提气,自己在外面饿一顿饱一顿的,回到家一点委屈都不叫母子两个遭受。 孩子不给看着就算了,吃的要是再不好,这钱交的心里不痛快。 一气之下单立伙,可真是将了闫富贵两口子的军了。 这一家人算是给院里和街坊邻居们演绎了什么叫孝与不孝了。 李学武只能说,造孽啊。 ----------------- 上午就在四合院待了一会儿,跟见着的邻居说了会儿话。 他久也不回来,就算是在厂里,能见着他的次数也是有限的,见着了也搭不上话。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有上赶着巴结他的,李学武都是客气着。 从四合院这边出来,李学武奔着俱乐部去了一趟。 有回收站的工作要处理,于丽那边也有事情要汇报。 这边的工作有些琐碎,一直忙到了中午,欧欣来叫他一起吃饭,便就去了餐厅。 李白和裴培她们也在,是赶在一起聚餐的意思。 李学武跟着她们热闹了一阵,聊了聊最近的生活,心态重新回到了年轻人该有的样子。 听说李学武下午不在这边,要去拜访教授,欧欣还有些失落的。 她还想着下午约他一起锻炼的,为了他,欧欣甚至学了网球。 李学武看得出她的心思,却没想着有什么亲近的关系。 他的“朋友”已经足够多得了,现在都照顾不过来,又哪里会吃窝边草。 送他往停车场走的时候,欧欣提到了想要给他帮忙的意愿。 这个帮忙,自然不是在俱乐部里当服务员,或者当服务员的管理,李学武听得出来。 她兴许也是知道了李学武手里还管着一块业务,是能赚钱的那种,不然周小白和罗云为啥都从服务的岗位离开了。 欧欣更知道,在俱乐部上班也是有发展的,但绝对不如跟在他身边有前途,也是钱途。 李学武对这姑娘的想法和思维倒是有些惊讶了。 这边的服务部都是沈国栋在负责送货的,知道一些他在处理的工作也不足为奇。 但放弃俱乐部里的“正经工作”转而选择做业务,这个时候可少有年轻人这么果决。 李学武没答应她,只是叫她现在多学习,多积累,以后还有机会,不一定搞业务就有发展。 罗云的情况并不能适用到她们这边,除非就像她想的那样。 如何融入到李学武这个小圈子里来,一是他主动邀请,二一个便是成为他们这个圈子里的媳妇,或者女人。 于丽能在俱乐部当管理,凭借的不完全是她的才能,或者说她并没有什么过人的管理才能展示出来,这一点欧欣很确定。 那她凭什么管着这么一大摊子事,就连跟会员们相处也能获得信任和尊重? 欧欣觉得自己既然想要走这条路,那就走的绝对点,她倒不是想要谋朝篡位,掘了于丽的岗位。 她是想着既然于丽都有机会走到现在这个岗位,自己有文化,有想法,又喜欢李学武,为啥不能坚决一点呢? 其实她不知道,于丽跟着李学武可不完全是那种关系,尽心尽力在回收站工作,又伺候了他那么长时间,是经历过考验的。 人人都想当于丽,可不是人人都有于丽那种机会,更不一定有她的耐心。 下午从教授那边回来,李学武直接回了四合院。 难得和家人共度周末时光,他也想要多轻松一会儿。 最怀念的,也许是保卫科长的时候,每周日下午还能跟小小的李姝在后院家里睡一个晌午觉。 那个时候也没这么多的压力,更没这么多的工作要忙。 知道他回来,傻柱特意往回收站这边等着了,见着他便聊起了工厂迁址的事。 这件事闹到现在,已经沸沸扬扬,好多人都在想着万一轧钢厂真搬走了,自己该怎么办。 对于坐地户来说,工厂走了,家不能走啊。 有人心狠敢搬家,随着工厂一起走,生存要紧。 有拖家带口的不敢走,破家值万贯,搬一次家好大的损失。 对于轧钢厂的工人和家属们来说,用人心惶惶来形容也不为过。 可能李怀德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不会骂街,但工人们会。 他骂街市里要笑话他没修养,没深沉,但工人们骂他们,这件事就不是骂街那么简单了。 这件事的发生让李怀德火冒三丈,但在处理事情上,他却选择了小火慢炖,大火收锅。 老李“厨艺”很有一手,平日里最讲究吃喝的他,绝对有耐心跟市里耗。 市里就在赌,赌他掌握不住火候糊了锅,到时候还得向他们低头。 可老李不怕这个,因为他的“锅”里有足够多的“水”这些老大哥们急眼了,那可就是“沸反盈天”了。 傻柱要问的是,这件事会怎么处理,他不怕厂里搬迁,大不了真回来负责回收站的厨房。 李学武才不会在他这泄露口风呢,傻柱的嘴,比特么棉裤腰还要松。 “听大姥说,雨水相亲了?” 第481章 不写完别睡觉! “你要敢,你就不是我儿子了!再也别进这个家门!” “不进就不进!您也别叫我儿子了!咱们各论各的!” 哐——! 后院一阵鸡飞狗跳的吵嚷声,没一会儿,便见刘光齐气呼呼地从二门走了出来。 见着李学武和傻柱他们站在垂花门处便是脚步稍稍一缓。 可走都走到这了,总不能找个犄角旮旯把脸躲过去吧。 他们家的人也不在乎丢人不丢人的了,这院再深也都听见了。 “您回来了,李处长” 刘光齐倒是很客气,尴尬地笑着跟李学武打了个招呼。 李学武微微眯着左眼打量了他,挑眉问道:“怎么了这是?” “我爸,他……” 话说到一半,听见后面有脚步声,刘光齐也没往后瞅,就知道是他爸跟上来了。 “得,有空咱们再聊,我这还有点事儿,您忙活着!” 说完,也不等李学武的反应,人已经果断地往大门方向去了。 “你别回来了啊——!” 犹自不解气似的,刘海中见着李学武他们站在门口也是觉得没了面子,追到这冲着大门喊道:“这不是你的家,我也不是你爹!” “呦——!二大爷,这是怎么话儿说的?”傻柱玩笑道:“您这是破了案了?滴血认亲了?” “去去——跟谁你都闹!” 刘海中现在底气不足,没了以前的牛劲,说话玩笑倒是开得了。 李学武见他尴尬着,也是顺着傻柱的玩笑问道:“别不是爷俩闹掰了,以后要论哥们了?” 他看向傻柱逗笑道:“那以后咱们怎么叫?呵呵呵——” “那我不管!” 傻柱凑到刘海中身边揽着对方的肩膀道:“我不能叫二哥啊,是吧?二大爷!” “你这是跟我称呼呢?” 刘海中也是被他气笑了,抬起拳头要捶他,被傻柱给搂住了。 “去去去——还嫌我不够烦的呢,我都要被气死了!” “别介,多大点事儿啊” 傻柱跟屏门里他们常坐的凳子拎了一个出来递给他,道:“坐下唠会儿,把不开心的事说一说!” 他看着二大爷坐下后,扭头对着李学武说道:“也让我们开心开心对吧?哈哈哈!” “你就这点出息了——!” 刘海中跟傻柱闹了两句,心里的火也散了不少。 不散还能怎么着,三个小子一个比一个混,小时候还能打得住,现在他能管了谁去。 “要我说啊,您都多余搭理他,我可不是扒扯您啊!” 傻柱给李学武递了个凳子,自己也掏了一个,三人就着下午这会儿跟屏门口摆开了龙门阵。 “就您家这大孝子,没有香儿绝对不回来,有用着您的时候了,家里吃好的了,拖家带口的爹呀~妈呀的,忒不是个东西!” “哎——!说这些干啥!” 李学武微微皱眉看了傻柱一眼,示意了刘海中道:“二大爷都够难受的了,你还给一棒子”。 “这有啥,我说的都是事实吧,二大爷?” 傻柱摊开手问向刘海中,说道:“咱前后院住着,我要看您热闹也不能这么说,是不是?” 刘海中摆了摆手,没在意他的直来直去,点头叹气道:“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前后院……唉!” 他无奈地双手拍了拍膝盖,道:“我这还没老呢,就是他妈身体不方便了,这就嫌弃上了”。 “您呀,想开点!有他没他这日子您也不也过来了嘛!” 傻柱劝他道:“到啥时候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您得坐等着看他后悔的那一天呢!” “呵呵——我跟他置气?!” 刘海中苦笑道:“我自己想想都是犯不上了,没啥意思”。 “要说管儿子,我是咱们院里最失败的了,跟你爸比不了” 他示意了李学武,说道:“同样都是棍棒之下出孝子,你们家三个,我们家三个,唉,比不了!” “您也别这么说” 傻柱是会安慰人的,他指了指闫家,提醒道:“三大爷家仨儿子也都是完蛋艹儿,我看他在教子无方上这点上,比您赛呢”。 “嘶——!” 李学武听着他的话直啧舌,这到底是会说话啊,还是不会说话啊,得罪人都一串一串的是吧? 傻柱倒是不在意这个,嘿嘿笑着拍了拍刘海中的后背,道:“我这是安慰您呢,您可别听岔了”。 “嗯——我谢谢你了!” 刘海中笑着拍了他大腿一巴掌,疼得傻子龇牙咧嘴的。 “得着今天这空儿了,我跟您打听个事,好让我这心也落地儿” 他看向李学武认真地问道:“咱们厂是不是真的要搬迁,这工人新村是不是真的就黄了?” “嗨——我还问他呢!” 傻柱一梗脖子道:“他这人您还不知道,口风最严了”。 李学武没搭理他,看着刘海中问道:“您这是有事?还是……” “唉……我也不瞒着你”刘海中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刚刚大小子回来说的就是这个”。 “厂里的房屋置换计划停了,这住楼房的希望渺茫了,本来要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让他媳妇照顾他妈的话儿也没了” 刘海中看着李学武问道:“我就想知道厂里到底是咋考虑的,也让我们有个心理准备”。 “就因为住不上楼房了,所以他就不想养老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那刚刚柱子哥说的可不算错,刘光齐做的真是有些过份了”。 “我呀,倒不是为了他,更不是为了置这个气” 刘家中示意了家里,道:“我这有房住,怎么着都不算亏着”。 “我是想啊,这工作……” 他颠了颠自己的手,苦笑道:“总得光荣退休,有个吃饭的去处啊,你说是不是?” “哟——这聊着呢!” 他们这边正说着,一大爷领着棒梗从门外头进来,见着他们打了声招呼,棒梗也跟着招呼。 “您这是出去了?怎么还带着他了?” 傻柱笑着扒拉了一下棒梗的脑袋,逗了他一句。 棒梗才不在意这个呢,去屏门里掏了一张凳子出来就要坐。 可傻柱手快,抢过去递给了一大爷,逗的棒梗去抢他的凳子。 这院里愿意胡逗孩子的,就他一个,可也是闹着玩,也不恼。 一大爷笑呵呵地解释道:“跟他妈在厂里遇着了,让我领回来,交给他奶奶盯着写作业”。 这话算是在提醒棒梗,也算是交代了,完成了任务。 棒梗却支棱着耳朵装听不见,抢不过傻柱的板凳,只能重新搬了个板凳坐在了李学武旁边。 傻柱又逗他问道:“棒梗,你作业写完了嘛,就往我们这坐”。 “怯——作业?我才不写那破玩意呢,狗都不写!” 棒梗摔着大肥脸跟猫似的,没老实气儿,凳子不坐,非得蹲在上面,跟犼似的。 “嗯,你牛,这话我一定告诉你妈,且等着挨揍吧你!” 傻柱逗他都习惯了,从小逗着他,现在也没个当叔叔的正型。 两人又闹开了,易忠海坐在了刘海中的身边,笑着看了他们闹。 李学武瞧见刘海中还眼巴巴地瞅着自己,等着他的答复呢。 “厂里这边还没有个准信儿,就算是有我也不能给您说,您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那……我这到底应该?” 刘海中迷茫了,摊着手问道:“就这么一直等着?” “其实也用不了多长时间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您着急,厂里比您还着急”。 他示意了轧钢厂的方向说道:“三产工程建设工地、生态区学校建设工地、医院建设工地等等!” “这些个工地同时停工停产” 李学武看着他问道:“您知道这一天的损失是多少吗?” 不等刘海中惊讶或者思索,他点点头道:“我的意思是啊,这种关乎集体命运的事,并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意愿而发生改变”。 “这个人包括我,也包括您,更包括你们所听说的李主任”。 “我倒是听着有人说起这个” 傻柱在一旁接话道:“前儿中午在食堂,有人提起要搬迁,说是冀省给了多少多少搬迁款”。 “无稽之谈,甭信这些话” 李学武摇了摇头道:“至少在我这是没听说的,搬迁款要有,那也得是谈判了才有”。 他看向几人说道:“我跟李主任刚从津门回来,谁都没见着呢,哪来的谈判,更别提搬迁款了”。 “说是这么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傻柱解释道:“冀省、豫省以及陕省和颚省的人掏钱帮咱们搬” 他说到这也是含糊了,好笑道:“我听着也是迷糊,咱们厂怎么就成了香饽饽了”。 傻柱逗笑道:“要真去了南方还好了,听说南方水土养人啊”。 “嗯,越州办事处还缺个厨师,回头我安排你过去” 李学武笑着逗了他一句,随后摇了摇头道:“全是捕风捉影的事,我只知道辽省的人来了”。 看着他们三个惊讶的表情,他点点头说道:“因为人是我接待的,确实有谈这个的意思”。 “啥——!还有辽省的!” 傻柱一惊一乍的吵吵道:“这真要搬东北去?彪子说那边可是老冷了,尿尿都结冰!” “他的话你也信?”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道:“要真是像他说的那样,东北人还不尿尿了?” “嘶——!” 一想到零下三十几度还要出门上厕所,傻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那冀省和豫省领导来请的事是谁传的?” “不知道,我只说我知道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我这人最实在,一是一,二是二,没准的事不说,扯谎的事更别提”。 “嗯——” 易忠海和刘海中是信了的,点头认同他的这句话,傻柱却是怀疑地看着他。 “冀省和豫省的事不是你故意传出去的吧?” ----------------- 晚饭时分,倒座房可热闹。 许久都没有的二三十人一起吃饭的场景,今天又有了。 李家一大家子,老的、小的,全都过来了。 傻柱一家子,后院住着的费善英带俩孩子,还有来接妹妹的王亚娟也被留了下来一起吃。 炕上两桌,地上一桌,坐得满满的,叽叽喳喳热闹的欢。 没了老彪子,傻柱喝酒也没有以前那般胡来了。 他跟沈国栋喝不起来,没有那股子猛劲儿,只能跟着二爷和姥爷他们慢慢咂么着。 沈国栋正说着回收站招了多少人来这边挂靠收废品,傻柱则是点评谁家那小谁不靠谱。 而李学武只是听着他们吵,想他们说的都是谁,无外乎是这交道口的人。 当然了,交道口是个街道,不算大,可也不小呢,横七竖八的几条胡同子。 你要一时提起谁,他猛的还真就记不起来了,还得是提他爸,或者相近的人才行。 要不怎么得说谁家那小谁,住在哪哪哪呢,这要是再想不起来,就得提他姐是谁,他妹子是谁了。 要真提了他姐或者妹子,甚至是嫂子,李学武再想不起来,那绝对是他的问题。 一定是他姐妹或者嫂子长得太寒碜了,他都没注意到。 “以前跟马六子混的那个孙三儿你还记得吧?” 沈国栋挑了挑眉毛提醒道:“他姐比你高一届,嫁到津门去的那个,前儿来找我说想在咱们这收废品,好家伙”。 他指了指自己的左眼示意道:“整瞎了一只眼,看着可老吓人了,说话也是唯唯诺诺的,可不像以前那么嚣张了”。 “你允了?眼睛怎么瞎的?” 李学武记得他,这条街上挺能打的了,那时候一根叉子敢往脑袋上招呼的狠人。 沈国栋摇了摇头,道:“我咋说不行啊,以前还借给过咱们粮食的,挺仗义个人”。 “眼睛是跟着马六子出去打架,让人用指虎给扎的,说是眼珠子都给带出来了,啧啧——” 他也是一声叹息,感慨着曾经的王者,竟然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李学武听着这个消息也是有些皱眉的,他问道:“马六子怎么样了?没照顾他?” “他?连自己都顾不上了,还能顾着孙三儿?” 沈国栋撇嘴道:“送孙三去医院把命捡回来都算不错了,搁一般的早就跑了”。 “不过早跑晚跑都是跑!” 他解释道:“上次提到的那个张建国,最近可是很凶式,从南头打到北头,喊着要立棍儿”。 “马六子叫他堵在胡同子里这顿海揍,打得他跪地下叫爷爷,后来就再也没见着他的身影了”。 “都这样,面子塌了,人就倒了,他不跑,早晚得叫人熊死” 傻柱吃着花生米,滋了一口小酒道:“上次从厂里回来,走半路上就瞧见一群小子开片儿”。 “好家伙,这么老长的砍刀” 他比划着说道:“我看着都眼晕,那些小崽子全不当回事,抡着照脑袋就砍,活要人命呢”。 “街道没管?” 李学武在厂里上班的时间多,还真就没注意街道上的事。 尤其是顽主和佛爷,以及那些小崽子,都是臭水沟里的老鼠,谁会在意他们啊。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还瞅了炕桌上的姬毓秀一眼。 姬毓秀也听见这边谈论的话了,主动开口解释道:“局里也正研究怎么打击这种情况呢,估计得下周才能有切实的行动了”。 “我可不是给你上眼药啊!” 沈国栋喝得脸有点红,不好意思地冲着姬毓秀摆了摆手,解释道:“我们话赶话也就是一说”。 “我现在不在所里了,你就算是说我,我也无能为力了” 姬毓秀笑着道:“不过咱们街道应该没啥事,没听说有胡闹的”。 “借他们几个胆子吧——” 傻柱将酒盅墩在了桌上,撇嘴道:“北边是卫三团的驻地,东边是分局,西边是所里,谁敢闹?” 他喝点酒话也是多了些,指着东南西北开始讲起了这边的形势。 也不知道他见天的上班,回来后就管着这边的厨房,怎么听来的这些。 傻柱背对着炕上坐着,没瞧见迪丽雅和雨水瞪向他的眼神。 炕头一桌坐着的都是刚生完孩子的宝妈们,以及老太太和刘茵。 赵雅芳、顾宁、费善英以及迪丽雅,小的李姝和张怀民也凑在这桌吃着,听着大人们的热闹。 隔壁桌则是年轻的一辈儿,李雪、姬毓秀、何雨水、小燕以及王亚娟、王亚梅姐俩。 叶二爷厚道,瞧见了姑嫂两个的眼神瞅向傻柱是要提醒他,便举杯跟他碰了,算是打断了他。 李学武看着傻柱愣头愣脑地被二爷提醒着,好笑地看了炕里。 这会儿何雨水也正看向这边,不知道是因为他逗着傻柱说这些,还是因为别的,瞪了他一眼。 他哪里吃过这种亏,没招灾、没惹祸的,咋就讨人厌了。 “下午那会儿你哥还说起你呢,相亲了?对象是哪儿的?” “管得着嘛你——!” 知道李学武是在逗自己,雨水翻了个白眼,同时瞪了回头看向她的亲哥。 傻柱也是懵了,转头看向李学武问道:“是我说的吗?” 他挠了挠脑袋道:“不是你跟我问的吗?” “你这记性啊,喝点酒就忘事儿,可咋整” 李学武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杯道:“来,走一个!” “干了?我这可见底儿了” 傻柱拿着酒杯还跟他比划了一下,见李学武干了,他也干了。 一句话打岔,算是忘了刚刚提到的,到底谁先问的这个了。 他就记得李学武问了,但他没说,这事可得防着点李学武。 好不容易自己妹子答应相亲了,再因为李学武给搅和黄了。 不是不信任李学武的人品,他是不信任自己妹子的定力。 这大干部年轻有为的,哪个姑娘看见了不迷糊啊。 厂里私底下谈论李学武的姑娘可不在少数。 也别说这个时代的人都是淳朴的,淳朴跟抢人家爱人不冲突。 这边的酒杯刚落桌,那边王亚梅突然冲着李学武说道:“武哥,我也要相亲了”。 这话说的有些意味深长,或者说意犹未尽,心有不甘。 听见的纷纷惊讶地望向她,随后便看向了李学武。 气氛差点凝结成冰,她姐姐王亚娟皱眉在桌底下怼了她一下。 李学武倒是看出她的在意了,笑着挑眉道:“是嘛!这是好事啊,对象家哪里的?” “就东城的,不太远,他爸跟我爸是朋友” 也许是激动过后被众人看着心惊了一下,也许是被她姐姐怼的那一下知道自己做错事了。 这会儿王亚梅低着头呐呐地介绍了相亲那家的情况。 李学武听了以后敲了敲沈国栋面前的桌子提醒道:“有门路打听打听,看看人品咋样”。 说完这句,他又对着看过来的王亚娟解释道:“既然是你爸的朋友,家庭一定是没问题的”。 “国栋经常在街道上办事,对这一带的年轻人还是比较了解的” 李学武笑着道:“要是小伙子人品也不错,早点结婚是好事”。 因为李学武的话,以及王亚梅的解释,屋里的气氛又恢复了原样,只是大家心里都有数罢了。 顾宁照顾着李姝吃饭,虽然听见了,也看见了,但并未当回事。 他要是真跟这小丫头有啥事,也不会摆在眼皮子底下,更不会叫到一张桌上恶心她。 再说了,真因为爱慕他的人太多而生气,那她就甭干别的了,整天气也气饱了。 也许是瞧着顾宁没在意的模样,大家才算是松了这个心的。 “谢谢啊,武哥” 王亚娟代妹妹跟李学武道了谢,有些尴尬地说道:“我们家都没考虑到这一方面”。 她看了自己妹妹一眼,道:“是我爸爸回来跟我妈提了一嘴,然后就定了,还没见面呢”。 “挺好的事,喜结良缘嘛” 李学武碰了碰笑着看热闹的傻柱提醒道:“雨水那边相对象有啥需要的,跟国栋提,都是兄弟”。 说完,端了杯子同傻柱和沈国栋碰了碰,算是对这两件即将到来的喜事做了叮嘱。 何雨水倒是没领他的好意,只是瞥了他一眼便继续吃饭了。 要真是关心,何不找个私下里的时间问,就算是要调查背景,还用得着沈国栋? ----------------- 晚饭过后,小子们主动帮忙捡了桌子,其他人则是就着今天热闹又说了会儿话。 晚上天气也是凉快,王亚娟和王亚梅姐俩是吃了饭就走了。 沈国栋叫了两个小子跟着一起送她们回去,虽然才八点多,可还是太晚了。 这个时候已经有小崽子乱蹿了,吓一跳都是犯不上的。 几个孩子都困了,李姝躺在老太太的怀里冲嘴儿,刘茵张罗着赶紧回家休息了。 韩建昆的车已经来了,就在他们吃完了饭那会到的。 热闹过后,是再一次的分别,分别则是为了下一次的团聚。 女人们下炕穿鞋,费善英叫了李学武,提到了要回家。 “在这边住的也够时间长的了,孩子再大一点,方便了我们就回家里去住吧”。 “咋了这是?这边不方便了?”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沈国栋的肩膀道:“饭桌上刚刚国栋还说呢,您来店里帮忙他可省了不少事”。 “我能帮啥忙,就是手头的” 费善英被他夸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老在这边住着,你们回家来也不方便”。 “再说了,我那边也有房子,长时间不住人要坏掉了”。 “那就等孩子再大一点的,能脱手了再说” 李学武笑着说道:“算上李唐,何壮,还有你家的张怀民和闻远,我们家的李姝和李宁,到时候归了包堆儿凑个小幼儿园!” 他对着看过来的几人笑闹道:“就在这屋里,一堆儿看了,还不用耽误上班”。 “可着你想的了,孩子是那么好照顾的?” 刘茵笑着招呼了他们赶紧的,孩子们都睡下了,别太晚了回家。 一大群人从倒座房里出来,各自散去,李雪帮着从家里把李姝和李宁的兜子拎上了车。 小孩子出门就像是搬家一样。 李学武抱着李姝,顾宁抱着李宁,母亲刘茵则是跟李雪和赵雅芳叮嘱着什么。 就在众人往西院走要上车的时候,见着棒梗拎着小包袱皮也往外走,嘴里还抽抽搭搭的。 众人看见他这幅模样也都是笑了,傻柱逗他,他也不回,就闷头往外走,直到李学武开口问了。 “我要离家出走——” 棒梗哭着嗓音喊道:“我妈打我了,呜呜呜,打我了”。 “拥护啥打你啊?” 傻柱挑眉道:“不能是因为晚上我跟你妈说的,你扔了作业,喊狗都不写吧?” 李学武怀疑地看了他,问道:“你还真跟他妈说这个了?” “呜呜呜——都怨你!” 棒梗终于知道是谁泄了密了,敢情他挨得这顿揍这么冤啊! 他使劲推了傻柱一下,差点把喝的有点多的傻柱给推摔了。 好在是雨水跟在后面扶了他一把,同时还拍了他一下。 “叫你胡闹,跟孩子也这样” “就是——!” 棒梗哭着喊道:“我写不写作业关你啥事啊!用你告状啊!” “棒梗!” 秦淮茹其实一直在后面跟着呢,这是她亲儿子,还能真撵了他不管? 就算是真的不管了,婆婆也是不干的啊。 今晚她是发了狠心了,回来后看着棒梗作业本一篇没动,比脸蛋还干净。 以前家里穷,没条件给他太好的学习环境也就算了,现在家里有条件了,他还不学习。 傻柱的玩笑话这个时候也被她想起来了,气的抄了笤帚疙瘩,照着棒梗屁股就打了几下。 这小孩子大了,长脾气了,挨打了竟然还敢耍倔,也不知道跟谁学的,竟然敢喊离家出走。 婆婆要拦着,秦淮茹直接发了话,要走赶紧走,别耽误她们睡觉。 棒梗被僵在那,没见着奶奶再拦着,只能是收拾了两件衣服,背着包袱皮往外走。 贾张氏心疼的想要说说棒梗,又怕秦淮茹说她。 想要说说秦淮茹吧,又怕儿媳妇说她惯着孩子。 直到看见秦淮茹拎着笤帚疙瘩跟出去了,她这才放了心,在家里看顾那两个小的。 这孩子现在不收拾也是不行了,她倒是想一直惯着了,可现在家里不是她做主了。 秦淮茹当了干部,身上的气场日益增多,尤其是管理人时间长了,说话总是带着威严。 家里都指着她生活呢,可不就是一言九鼎了嘛。 工作越来越好,可儿子的教育问题越来越严重。 家里老太太是不管他的,也管不了了,放学了甩开书包就上墙头子,谁能追的上。 不到天黑不回家,不到饭点不进门,吃完饭就撂挺,这孩子不打留过年吗? 她是一直跟着棒梗往外走的,秦淮茹不信儿子敢离家出走,更不信他能有地方去。 所以就跟在后面看他如何。 这会儿也是见着李家一家人,以及倒座房的人散了晚饭,棒梗又跟傻柱闹了起来,这才出来的。 她瞪了棒梗道:“你不是要离家出走嘛,别耽误了,赶紧的,我们要关大门了”。 秦淮茹也是会说的,几句话就把事情给说明白了,还能将着棒梗纠正他的错误,逼着他认识错误。 小孩子,有第一次拿这个威胁家长,你要怕了他,下一次他都敢拿着刀往自己脖子上比划。 所以一次就打老实他,让他下次都不敢这么想。 傻柱见秦淮茹急眼,干笑着搂了棒梗要解释,却被雨水一把拦住了,推着他往垂花门里走。 “哪儿都有你呢,下次再喝这么多,你也离家出走吧!” 迪丽雅跟在后面说了他一句,同时给秦淮茹笑着眨了眨眼。 秦淮茹会意地点点头,知道她这是帮自己管孩子呢。 傻柱真拦在中间,是给娘俩台阶下了,可棒梗不会认识到错误。 那今天她发的火,棒梗挨的打,就全都白费了。 棒梗是她亲儿子,她打又不会往狠了打,还用得着傻柱拦着? 所以对雨水和迪丽雅的帮忙,她也是点头道了谢,目光则是继续逼着儿子。 棒梗委屈地站在那,看着回收站里的人不搭理他。 而武叔一家人上车的上车,回院里的回院里,好像也没想着招呼他。 他就站在那看着人都走没了,只有他妈妈还跟他在这,一时间真是不知道咋办好了。 真离家出走? 这个时候倒是不冷,可也不热啊,真在外面睡一宿,他不怕冷,但怕黑啊。 夜里自己上厕所他都不敢,想到年前闫解成死的时候在门口停灵,他腿肚子就打颤。 你别看闫解成活着的时候他不害怕,可死了,总有一种神秘感。 本来他就是听着门口这儿有动静,才往这边来的。 现在汽车声响起,武叔都没管他,一家人出西院大门离开了。 关大门的小子更是在看他的笑话,等着他低头认错。 他是男子汉,怎么能低头认错呢! 小人书上都写了,男子汉,流汗流血不流泪! “妈……我错了——” 就在秦淮茹再一次催促他赶紧出去的时候,棒梗还是服软了。 秦淮茹拧着眉毛,瞪着眼睛道:“你不是要离家出走的嘛,怎么还反悔了,我这里不养你了” “你走吧,过你自己想要的流浪汉生活去吧!吃不饱,穿不暖,睡觉找大街上垃圾桶睡去!” “我不地了,妈,我真错了” 这会儿垂花门门口一个人都没有了,棒梗也不怕丢男子汉的面子了,见着他妈真撵他,甚至往门口推,赶紧给他妈跪下了。 秦淮茹也是气急了,喝问道:“你还敢说离家出走了不?还敢拿这个要挟我了不?” “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棒梗也是吓哭了,呜呜地说道:“我再也不敢了”。 “我跟你说最后一遍,棒梗” 秦淮茹拿着笤帚疙瘩指着跪在地上的棒梗道:“你要是再敢拿这些来威胁我,我就撵你出去,永远都别回家来!听见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 棒梗害怕了,胆怯地抓着秦淮茹的裤腿,哭着答应着。 秦淮茹伸手拽了他起来,指着院里道:“回家!作业不写完今晚你就别睡觉了”。 “呜呜呜——我知道了” 棒梗拎着包袱皮,哭唧唧地往院里走,一想到那么老多的作业要补,他这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也许是见着秦淮茹发火,晚上这会儿有进出院门的,也是没太多打招呼,碰着了就是点点头。 要是搁以往,总有看热闹的,或者像傻柱那样装好人的。 秦淮茹跟棒梗说了,以后他要是敢跟任何人去告状,或者躲着她,要叫她逮着了,再揍一顿。 现在棒梗也是真怕他妈,以前挨打都是有数的,轻轻的也不疼。 现在不一样,他妈当了干部以后,管人越来越严厉,打他也越来越疼,疼厉害了,屁股都不敢着床。 要不怎么说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呢,管孩子也是这样。 进了家门,秦淮茹给婆婆使了个眼色,不叫她帮忙,指着洗脸盆叫棒梗自己去外面打水洗脸去。 哭了个满脸花,样子要多寒碜就有多寒碜。 等棒梗出去了,贾张氏心疼又无奈地问道:“跟谁学的这个?” 她紧张地保证道:“我可没教过他这个,更没听谁说起这个”。 “没说您教的,您想哪去了” 秦淮茹坐在屋里看着外面洗脸的棒梗道:“准是听着前院和后院那两个玩意儿出的事了”。 “哎呀,我就没想起来这个” 贾张氏一拍巴掌,道:“前院闫解放跟他妈喊的那会儿棒梗就跑去看热闹了”。 “还有今儿下午,后院刘海中跟大儿子吵吵,他也凑过去了”。 “我不是埋怨您,我也知道您在家也不容易,带三个孩子” 秦淮茹语气委婉地说道:“这孩子再不管可不行了,您瞅瞅咱们这院里,真要随着他的性子”。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没注意,哎呀——谁想到了呢!” 贾张氏一边认错,一边埋怨着前后院没有好人。 她小声嘀咕道:“我就说得离着他们远远的,都不是好人”。 秦淮茹瞅了婆婆一眼,见棒梗要回来了,便提醒她道:“以后放学了就叫他写作业,出去玩了回来告诉我”。 这后半句是棒梗已经进屋了的时候说的,不无警告的语气。 棒梗也是低着头,去找毛巾擦了脸,哭的还是有些气短。 抽哒抽哒地去桌子边找了自己的作业,看着空白的一大片,不仅悲从中来,这特么得写到啥时候去啊! 贾张氏还是心疼孙子,去给倒了杯热水哄着他喝了。 “慢慢写,一会儿就写完了” “不写完别睡觉!” 秦淮茹坐在那提醒道:“以后也是这个规矩,你要觉得晚上可以不睡,那白天你就出去玩”。 她晃了晃手里的笤帚疙瘩道:“让我知道一次,我就打你一次,看你长不长记性”。 “快跟你妈说不敢了” 贾张氏劝着孙子道:“不学习哪能行啊,不学习长大了不得掏大粪去啊,多臭啊”。 秦淮茹对婆婆的教育方式是看不过眼的,可家里就她们娘俩。 她对着棒梗说道:“我不求你考大学,不求你出人头地,更不求你给我买房置地”。 “我就希望你别当个睁眼瞎,看书看报都不懂,出门叫人给你卖了,你都得帮人数钱呢!” “妈……” 棒梗抽泣着,捏着铅笔抬起头提醒道:“我要是睁眼瞎,看书看报都不会,怎么帮卖我的人数钱啊……” “……” 秦淮茹听着儿子的话,笤帚疙瘩都要攥折了,牙都要咬碎了。 “我说的是卖了你数钱的事嘛——?!” 她气的站起身训斥道:“我说的是让你学习!学习!学习!” 秦淮茹拿着笤帚疙瘩点着棒梗的作业本质问道:“让你学习是为了啥?啊?为了啥?” 棒梗被她吓得一激灵,见母亲问的急了,不假思索地回道:“帮卖我的人数钱……” “哎呀——你这顿打挨得是一点都不冤啊!” 这孩子平日里看着挺机灵的额,今天这是怎么了。 贾张氏赶紧按着棒梗的脑袋,不让他再说了,赶紧写作业。 棒梗这会儿也是反应了过来,知道自己说错话,低头写作业的时候还用哭腔颤颤巍巍地补救道:“为了不帮卖我那个人数钱……” “淮茹,别跟他较劲了,啊” 贾张氏看着儿媳妇鼻子都要气歪了的模样赶紧起身安慰道:“能知道不帮人数钱已经很好了”。 第482章 满城风雨 四月七日上午,按照原定计划,李学武陪同李怀德和谷维洁前往钢铁学院就教育合作展开会谈。 双方将就学院建设、师资调控、毕业生分配,以及校企合作等项目展开沟通和交流。 上一次裴大宇在就职钢铁学院校长后,第一个开启的项目便是与轧钢厂的合作。 该项目的合作方案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协调和沟通,基本上日趋完善。 只等着今天领导们见面后做最后的拍板,双方的合作将会正式展开。 对于今天的会谈,钢铁学院方面是有一些顾虑的。 原因很简单,轧钢厂的几个项目建设工程目前正处于停工状态。 也就是说,钢铁学院担心轧钢厂不能在京城完成教育学区的建设,或者因为这件事耽误了双方的合作。 李怀德带队到访的一个重要因素,便是安定对方的心。 一台吉普车,三台轿车,一台面包车组成的车队在钢铁学院保卫科边三轮的指引下到达了校办公楼门前。 车门开启,包括女同志在内,轧钢厂所有人均身着行政套装、黑皮鞋。 清一色的黑,凸显领口和袖口的白,精神又整齐。 钢铁学院的干部见此均是露出了惊讶和羡慕的表情。 都说轧钢厂挣着钱了,发家了,厂子越干越大,现在都要成立集团公司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们也看不见轧钢厂怎么赚的钱。 但是,只见轧钢厂干部和普通科员的精气神就知道传言非虚。 钢铁学院的财政完全靠拨款,前些年为了学科建设,购买器材和设备没少化缘去,可就是那样依旧捉襟见肘,省吃俭用的。 这两年条件刚刚好了那么一点,没想到又赶上了大学习。 咔——刚刚建起来的家底砸了个稀巴烂,重建说不定又要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了。 之所以选择裴大宇成为钢铁学院新的校长,上面这一决定也透露出了近期关于教育的政策变化。 关于停止“全国游”和重返课堂,上面已经下了几次命令。 而且,这些命令一次比一次严格,一次比一次直接。 裴大宇是一个比较务实,且有责任心的干部,他被重用,就说明形势开始有了变化。 而在乍暖还寒的时节,裴大宇的第一把火便是烧给了轧钢厂。 他是不敢动作太大的,毕竟这个时候上面也还在博弈和探索。 关于教育,应该是徐徐图之,小火慢熬,这锅粥再不能糊了。 所以教学和学生工作要缓一缓,但校企合作和工业实习以及毕业生就业发展的工作可以开展了。 钢铁学院内已经有一批学生毕业等待就业分配呢,66届。 而在今年6月份,67届也将毕业,如果不能及时分配工作,那将会影响两届毕业生的工作安排。 在无法确定上面对分配就业的政策时,裴大宇决定学习华清大学的思路,先解决生存问题。 韩殊给他介绍的,华清将不愿意参与大学习活动的毕业生和大学生都送去了轧钢厂。 名义上讲的是实习,实际上就是在工作,因为轧钢厂给补贴。 这样既能缓解学校的资金压力,也能给学生提供工作的机会。 即便最后是要分配了,可充分的实习经验,也能让他们在分配后快速适应新的工作。 这样做的优点显而易见,裴大宇也就此与当时的校长沟通过。 这个时候说这个,自然是能看见更多的优点,但在去年这个时候,校长自己都危在旦夕呢。 所以事情一拖再拖,直到他走上了校长的岗位。 “李主任,咱们又见面了!” 裴大宇很客气,站在门口等着李怀德等人下车后,主动上来迎接了他们。 双方站在门前寒暄客气,热络中带着一些文化人的矜持。 “车开进校园,我都有种不自觉的紧张感了” 李怀德随着裴大宇往一楼的大会议室走去,笑着说道:“百年大计,教书育人,功在千秋啊”。 “我们只是在执行时代赋予我们的责任,不敢言功” 裴大宇微笑客气道:“红星轧钢厂热心教育,甘于栽树,您的这一决定才是功在千秋啊”。 “哈哈哈——!” 花花轿子人人抬,虽然明知道轧钢厂是为了培养工科人才为发展所用,但裴大宇还是认同李怀德和红星轧钢厂的初心。 双方在会议室就坐后,裴大宇率先提起的便是这个话题。 “关于招生方向和定向培养,韩殊主任跟我汇报了一下” 他示意了韩殊道:“职业技术学院的一期招生是面向多地的?” “是这样的,裴校长,这个问题我来回答您” 李学武在谷维洁的示意下开口解释道:“从建校的根本意义上来说,职业教育就是响应工业发展需要”。 “应红星轧钢厂三年规划,轧钢厂未来将在京城、钢城、营城以及津门建设工业项目”。 “为了三年后能拥有一批骨干技术力量,承担起工业发展的重任”。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李怀德和谷维洁说道:“我们厂决定根据培养需要,将在一期、二期和三期对这四地展开招收适龄学生进行培养” “而在完成三期定向人才培养计划后,将结束这一扩招计划”。 “结束之后呢?” 韩殊提问道:“上次我们同谷副主任见面,好像只提到了一期,且未就随后的招录做说明”。 “三期结束后,职业技术学院将只面向红星中学招录学生”。 谷维洁明确答复道:“至少在今年的计划中是这样的,如果三年后政策上有什么变化,我们再做及时的调整”。 “说说定向培养这个问题吧” 裴大宇笑了笑,说道:“定向招收学生这一单我们跟贵厂有同样的顾虑,毕竟社会上的毕业生已经散漫一年了”。 “我们也考虑到了这个情况” 谷维洁回答道:“无论在哪个地域开展招生,无论针对初中毕业生和高中毕业生,我们会坚持招考录取”。 “也就是说,报考职业技术学院的学生,按照初中和高中两个部分进行考试和面试” 李学武接着她的话详细解释道:“轧钢厂以及联合单位的职工子女将优先参加考核,但并不妨碍其他考生报名参考”。 “而且,关于定向培养” 他看了几人一眼,道:“轧钢厂成立职业技术学院,引进钢铁学院和华清大学作为办学力量支撑,已经获得了联合企业的信赖和支持”。 “定向培养的学生不仅仅是可以到轧钢厂参加工作,其他企业和工厂也参与到了这一计划中”。 “我要说的就是这一点” 裴大宇抬起手点了点李学武的方向,对着李怀德和谷维洁说道:“如果搞定向技术培养,分中专和大专水准,咱们要开设多少专业和学科啊?这是个负担”。 李怀德微笑地听着他讲,一句话他都不准备回答,因为他根本回答不上来。 关于业务,他只听结果,决定的时候只会看财务需要和实际需要,根本不懂其中的细节。 但是,他现在不能露怯,还得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点着头。 嗯,这个问题问得好,下一个问题! “关于成立职业培训和教育机构,我们是做了充足准备的” 谷维洁认真地回答道:“光是建校资金投入就超过了一百万元,这是今年轧钢厂投建的第一个项目,也是最为重视的项目”。 她示意了李怀德方向说道:“按照李主任对办学的要求,红星轧钢厂在教育投资上不设上限”。 李怀德听到这里知道该自己表现了,李学武和谷维洁搭台子唱戏,把装哔的机会都留给了他。 他也是在钢铁学院一众干部们热切尊敬的目光中缓缓点头。 那意思是:嗯,这话是我说的,你们可以放心的崇拜我了。 其实啊,关于教育投资,刚开始李怀德也不愿意大把撒币。 但禁不住李学武的劝,以及给他算未来的帐啊。 创办学校,培养学生,其实是个买卖,还是个赚钱的买卖。 这个怎么说? 托儿所、育红班、小学、初中以及高中,创办学校,招收学生进行培养国家是要给补贴的。 而且,这些教育是要收费的,价格还不低。 偏僻农村的不论,南北差异不论,只说京城,这里的教育花费算是一笔重要的家庭开支。 本厂的职工子女上托儿所和育红班不花钱,但其他厂的呢? 小学、中学,以及在职业教育学院培训学习的其他学生,也将提供一定量的学费。 在新成立的教育机构中,不仅仅涵盖了一贯制的教学体系,还包含了组织思想教育班、鍕事训练培训班、应急培训班等等。 对,一旦完成工业区建设,完成教育结构的建设,保卫处下属的训练场将合并到教育机构中去。 这是资源合理化整合,也是完善管理的必要手段。 李学武都舍得把保卫处的金鸡合并到教育机构中,李怀德如何看不明白他算的那笔账呢。 你别看进了职业技术学院后的学生不用再交学费了。 但他们在学校的成长和学习过程中,国家有补贴,他们也要自费书本和生活费,这一部分也是有经济效益的。 还有,给其他企业定向培养技术人员不是白培养的,想要优秀的技术人员,得拿钱来。 在听到谷维洁以及李怀德的保证后,钢铁学院一方也是比较激动和认同的。 裴大宇也代表钢铁学院做出了表态,关于职业技术学院的优秀毕业生,经考核推荐,可以招录到钢铁学院进行培养。 培养的学生按定向委培来确定性质,哪来的回哪去,绝对保证人才落地生根。 关于师资力量的讨论,出乎谷维洁和李学武意料之外的顺利。 红星厂教育机构中,关于中小学师资力量建设,这边给出的支持不多,不是他们不愿意,而是轧钢厂这边不愿意。 很简单,中小学的老师还是专业点的好,从师范学院招录教师就够用,这些工科教授还是到职业技术学院中比较合适。 而钢铁学院这边也是这个意见,除了会支持一部分毕业生参与到基础教育中去外,他们将协调委派学院的教授和讲师前往职业技术学院授课教学。 在学科建设上,钢铁学院将会在红星轧钢厂的要求下,与其他大学展开配合。 谷维洁代表轧钢厂提出的冶金、轧钢、机械以及船舶制造等工程专业学科的建设,这边都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不仅仅是裴大宇愿意,就是参加会谈的一些教授也是愿意的。 有钱拿是一方面,他们对于教书育人有着比后世更为热忱的心。 这一年多以来,他们对学生的教育已经心里憔悴,不堪回首。 而在轧钢厂教育机构中,李学武做出了明确表示。 全学校,从上到下,执行鍕事化、一体化管理,会安排卫三团的干部和教官参与到学生的管理中。 这种严肃的管理模式可跟后世那种封闭式学校完全不同。 至少在正治意义上,有卫三团以三支的政策参与进来,对任何人都有管理权和处置权。 你敢闹?直接废了你,社会性死亡的那种。 要不怎么说,当李学武在表明了轧钢厂的办学态度后,钢铁学院的一众教授们立即给出了回应呢。 安全有保证,教学秩序有保证,甚至学生的管理都有专人负责,他们只负责教学任务。 所以说,轧钢厂的办学是认真的,谷维洁的强调不是虚的。 在资金、招生、分配、学科建设等方面达成了一致意见后,双方基本上已经确定了合作方案。 李怀德正式向钢铁学院发出邀请,请对方委派一名副校长参与到教学机构的建设中来。 红星轧钢厂将在实现集团化目标后,对教育机构组建培训教育管理局,设立一名主任,四名副主任。 学前教育和小学教育、中学教育、职业技术学院,以及职业培训站的负责人分别担任副主任。 专职副校长将参与到管理局的建设和服务中来。 这意思就是我给你画一张又大又圆的饼,你可以安排一个【带头大哥】带着一众教授们来上班。 当然了,相应的副校长职务也会给到华清大学一个,因为对方在此次教育机构的创建中也出力甚多,甚至要超过钢铁学院。 主要依托钢铁学院和华清大学,同时从京城以及周边大学获取到的资源和帮助。 红星轧钢厂职业技术学院将分别开设中专和大专的教学科目。 初中毕业生招录进校,可选专业有:机械操控、消防应急、安全工程、文秘、财会、保卫、农林牧渔技术、兽医、招待服务与管理、厨师、水电焊、营销、纺织、护理、仓储调度、汽车维修等等。 高中毕业生招录进校,可选专业有:冶金工程、食品工程、运输工程、船舶工程、土木工程、机械工程、化工工程、机电工程、物理工程、电力工程、电子工程、基础医学、中草药栽培与加工、广播新闻、金融管理、质量环保等专业。 有人问了,这尼玛专业设置的也太丰富了吧,比特么综合型大学还要牛哔了。 首先,这个时候的大学也好,大专也好,招收和培养的学生不像后世那样,一个班一百多人,这是不可能的,哪有那么多的学生。 其次,所有专业学科均是轧钢厂需要的,也是联合企业需要的,包括供应链企业。 现在招收进来进行培养,三年后这就是星星之火,能燎原的那种,更是支撑轧钢厂发展的那种。 一个班三四十人,能用上的,且能在岗位上有所作为的,有一半的人就很好了。 最后,专业的技术培养还是得看师资力量,在这个时期,在轧钢厂,唯独不缺的就是师资力量。 真不是李学武在吹牛哔,听说轧钢厂要搞职业技术教育,还是符合政策要求的,在厂的好多华清教授都来报名参加教师聘用。 有钱拿,还能给学生上课,关键是这里对学生很好,对他们也很好,更能将火种传下去。 不是他们悲观,是现在的形势让他们内心备受煎熬。 没人能确定他们什么时候回到教学岗位上去,华清现在都是乱糟糟的。 所以,这些学科是那些教授们主动凑出来的,你能教啥,我能教啥,轧钢厂需要啥,得,就来这个。 你看现在的学科很多,那是没见着被李学武划掉多少呢。 有七八个教授组成了个教学小组,竟然建议轧钢厂开设核工程专业,甚至有捣蛋维修专业。 李学武看见这个建议的时候眼泪都下来了,教授们真是看得起轧钢厂啊!也是看得起他! 轧钢厂保卫处负责人的办公桌上要是没有荷按钮,轧钢厂如果没有荷打击能力,是不是不安全? 当初他毙掉这个专业建议的时候,还有教授截住他问来着。 他只能是哭笑不得地回了:“咱们厂要说坦克、重机枪、大炮啥的我还能拽出来,您要搞捣蛋维修,我上哪给您找捣蛋去啊!” 这玩意儿对轧钢厂来说妥妥的屠龙技,就算是学会了,又能干点啥? 真把这玩意造出来,估计李怀德第一个背包跑路。 ----------------- 双方的会谈很成功,中午自然是要留饭的,在哪个单位都是这样的规矩。 公事谈完了,距离吃饭还有一阵的时候,双方也是说起了玩笑。 有各自的工作,学校或者工厂里的趣事,还包括接下来校企合作的展望。 刚刚谷维洁就校企合作提出了科研、技术以及实习等多个方向的构想和项目的确定。 裴大宇对于将学生送到轧钢厂以及相关企业进行实习也是很高兴的,这会儿正说着未来的时候,办公室的秘书走了进来。 他还以为是学校里出事了,没想到秘书在跟他说过之后才晓得,是轧钢厂来的急电。 秘书在得了他的示意后,将轧钢厂管委办主任丁自贵的电话告诉了李怀德,请他到办公室接电话。 李怀德眉头一皱,同谷维洁和李学武对视了一眼。 两人也是微微皱眉,刚刚裴大宇已经问到了轧钢厂在校区建设问题上的情况。 李怀德做出了保证,一定会按时完成校区建设,即便轧钢厂搬迁,也需要在京城安排教育机构。 老李还是有风度和沉稳的,他整理了情绪,对着秘书道了一声谢,然后同裴大宇说了两句,便起身接电话了去了。 而谷维洁代表轧钢厂,继续与对方寒暄着,即便心里担忧着。 李学武并没有跟着李怀德出去,一个电话而已,就算是再紧急的情况,也不能让钢铁学院看了慌张与失措。 而就在钢铁学院干部们怀疑的目光中,老李去的时间越来越长。 李学武坐的位置正好能看见门口,确定他还没回来。 大约过了得有十分钟,李怀德的脚步声传来,显得有些急迫。 但当他进屋后,还是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情绪,主动伸出手,笑着对站起身的裴大宇说道:“实在抱歉,厂里突然来了工作”。 “理解,理解” 裴大宇看了他的表情,不像是有糟糕状况的模样,便笑着说道:“咱们既然是兄弟单位了,那以后有的是机会喝酒”。 “一定,等这件事完结后,我请您喝酒” 李怀德自信满满地与他握手后,对着走过来的谷维洁和李学武交代道:“咱们现在得赶回厂,办公厅陆副主任到了”。 只这一句话,胜过千言万语,也让钢铁学院正在猜测和担心的众人一下子惊呆了。 谁?谁到了? 没错,陆副主任到了。 轧钢厂一行人受到了比来时还热情的欢送,从钢铁学院众人羡慕的目光中,李怀德收获了足够多的情绪价值。 当了,现在仅仅是开胃菜,正餐还没开始呢。 他这一次用了所有的力气,更是拼了老命,说啥都得大吃特吃。 “我拒绝了市里的谈话,就是要等一个机会,我要争一口气” 老李看着车窗外划过的景色,满眼认真地说道:“不是想证明我多了不起,我只是要告诉人家,我失去的东西一定要拿回来!” 李学武看着装哔范儿十足的老李,内心的激动一点都不比他的少,甚至他也想这么牛哔。 当然了,现在的他还没有这么狂傲炫酷屌炸天的资格,至少他不敢顶着市里硬来。 你就说,市工业口下面的这些工厂,有哪个厂的一把手敢不给主管工业的张大勇面子。 这个名单可能会有,但上面绝对不缺老李的名字。 就是刘向前来了,他也有足够的心理态度来应对,甚至敢跟对方要土地,要资源。 这不是职务够了就会拥有的气场,而是日积月累养成的。 你说你二十多干到了副处级的岗位,三十出头就干到了正处或者副厅,但你再往上爬试试。 不是别人拦着你,是你自己都怕了,不敢再往上走。 没有资历和能力的积累,就算是到了那个位置你也坐不住。 有人要问了,李学武为啥敢坐,他为啥就坐得住。 因为他屁股沉,能压得住! 李学武有足够多的能力和心理资历,更是在一些问题的处理上有着丰富的经验。 所以进入职场以来,都是他给别人挖坑送枪子,从来没掉进坑,吃别人的大哔兜。 这足以证明他有丰富的公务经验,更能证明他胜任现在的位置。 你现在看他当副处觉得高了,你给他正处他也能干,甚至再往高了也没问题。 他就是觉得在他这个年龄,能力和心态上没问题,他不想往上走的原因是怕别人的心态出问题。 麻了粑子的,一开会前面坐着个二十出头的一把手,下面全是四五十岁的老家伙。 你就说,他们心理能平衡? 回去的时候,车队要比来时还快速,显得是那么的急切和激动。 司机当然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他们只知道今天中午那顿饭没混着。 每次出去其他单位做客,领导们一桌,司机和秘书自然也有一桌的,丰盛上自然不如领导那桌,但总比厂里的大食堂强啊。 再一个,这顿饭不用花自己的饭票,可劲儿造啊。 他们没落着这顿饭心里埋怨,但嘴上不敢说。 因为他们都看见了,领导们在出来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容的。 很显然,不是因为跟对方闹掰了,对方不请吃饭了。 很有可能是有事,或者另有安排,而后在车上,从随行的干部口中也得知是办公厅来人。 这个时候开小车的,脑子里都有点东西,一听就猜到了。 要么是来人很重要,要么是来人带来的工作很重要。 要搁李学武说,来人也重要,来人带来的工作更重要。 车队驶进轧钢厂大门,转弯减速的时候李学武还看了一眼厂区大门,别特么让领导看见这一块儿皮儿片儿的。 好在是保卫和护卫的精神风貌很优秀,站的笔直,枪端的也标准。 他最瞧不起端枪不标准的男人,包括烟枪和那……杆枪。 ----------------- “生态工业区要看,还要问” 陆副主任坐在小会议室,给轧钢厂的干部们开着临时工作会。 所有领导都回来了,坐在会议桌旁认真地做着笔记。 包括李学武在内的其他重要干部也在会议室列席。 “关于亮马河的使用和维护,包括建筑、生态、环境,以及工业等项目的建设,也会问”。 陆云点了桌子,提醒道:“还有,轧钢厂现在的规模、经济、贸易、生产以及工程建设等方面,一定要准备好材料”。 “你们厂是要准备晋级对吧?” 他看着李怀德问道:“还有三年集团化建设项目,五年整体规划对吧?” “是的,陆副主任” 李怀德抬起头回答道:“申报材料我们已经提交到工业部了,相关的审核已经开始了”。 “嗯,这是z先生最为关心的,你们要抓住机遇,讲好,讲清楚,讲出新意来” 陆副主任点了点李怀德,强调道:“还有关于对外贸易上的计划、工作和成绩,讲一讲”。 “明白,我们准备了一份参观路线,这些都涵盖在了里面” 李怀德摆手示意栗海洋将厂区地图拿过来,还有亮马河工业区的规划设计图。 按照李学武的设计习惯,在规划这一生态区的时候,便要求设计人员把效果图做了出来。 就是为了给不懂专业设计的领导们看的,不用问怎么建的,只需要看看建成后是什么样的。 当初这份图纸是他拿来忽悠老李的,现在老李现学现卖,又拿它出来忽悠陆副主任。 当然了,陆副主任也确实很吃他这一套,当看见效果图,并且听着走过来的李学武给他详细地讲解过后,不住地点头称赞。 “很新颖,也很超时代,你们厂真是敢作敢为,有担当啊” 陆副主任笑着点了点李怀德说道:“这无疑是给其他重工业企业,以及正在向综合型企业发展的工厂提供了较为丰富的经验”。 “都是在领导的关心下完成的,万里长征我们才走完了第一步,接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李怀德这会儿倒是很谦虚了,没有了在车上那会要用钱点烟的牛哔劲了。 陆副主任笑着看了他一眼,道:“你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折腾,又在生态工业区建设这一块上铆足了力气,受了点委屈就要喊冤” 他话里有话地磕打了一下李怀德,随后讲到:“机会是很难得的,我知道你理解其中的重要性,我就不强调这个了”。 “这个月的中旬,羊城将开办对外贸易商品春季展销会,你们厂是没有参加的吗?” 陆云没等着李怀德解释,便摆了摆手说道:“领导是问过的,到时候你想好应该怎么回答”。 “z先生对经济和贸易工作是很重视的,尤其是对外贸易” 他认真地看向轧钢厂的一众干部强调道:“经济就代表了工业发展和其他行业发展的血液,经济发展的越好,血液流动的就越快”。 “现在的民生经济是很困难的,按照上面的指示,要做好自给自足,自力更生的工作,你们厂就做的很好嘛”。 “谢谢陆副主任” 李怀德笑着开口道:“真的是刚刚起步,很多工业投建项目都还在施工阶段,要有成绩,也得是明年,乃至是后年了”。 “你们的工地不是在停工吗?怎么又施工了?呵呵呵——” 陆副主任轻笑着拍了拍桌子,点了李怀德说道:“你呀,完全没必要这么做,他不好受,你就好受了?” “我当然知道你们受了委屈,我也知道这件事不是你们愿意发生的,可事情总是要协调的嘛” 他看着李怀德说道:“现在闹得满城风雨,甚至搅动着其他省的工业干部也搀和了进来”。 “你自己说嘛,这件事到时候该怎么收场?” 陆云点了点李怀德面前的会议桌说道:“人家冲着你李怀德的面子来了,回过头来你就轻松松把人家打发走了?” “这个场子人家帮了你的,那下一个呢,还要重情重义?” “是,您批评的是,这件事是我做的鲁莽了” 李怀德诚恳地道了歉,表示道:“下来我一定反省,并积极处理善后事宜”。 “我可跟你说啊,我不是在拦着你干啥,也不是在给谁当说客” 陆云认真地看着他说道:“你自己想一想,轧钢厂真的离开了京城,你们这集团化的目标要多久才能实现?” “这件事啊,还是得谈,不能等着z先生来了再去施压,要伤了同志们的感情,也会伤了兄弟们的心,得不偿失”。 “是,我们也在积极地争取” 李怀德睁眼睛说瞎话:“我和班子里的成员也在想方设法地跟市里联系,可是吧……” 他无奈地摊了摊手,道:“您也知道,我不能放弃亮马河生态区,更不能放弃这条水路”。 “嗯,我理解,对外贸易的大动脉嘛,我听说了” 陆副主任皱着眉头说道:“这件事z先生听了也是很生气的,有问题不协调,搞这些邪门歪道”。 他抬了抬食指,示意了李怀德道:“冀省和豫省那边我给打了电话,此事帮你们拦下了,不要怪我多事”。 “至于颚省和陕省” 陆云不等李怀德道谢,微微摇头道:“根本不可能的事,他们也是异想天开了”。 他敲了敲桌上的那份规划图纸,道:“甭说你们厂要在这里投资几千万,就是几百万,市里也要抱着你们的大腿不让走”。 “还有,你们是要进行重工业向综合型企业转型,不是丢了重工业,这一点要明确”。 “是,我明白” 李怀德看了桌上其他几位班子成员,点头说道:“轧钢厂是要立足华北,服务华北的”。 “哎——这是根本问题嘛!” 陆副主任点了点办公桌,转头对着站在一旁的李学武问道:“你们在设计这份图纸的时候,总没想着在陕省也做备案设计吧?” “呵呵呵——” 会议室里因为陆副主任轻笑,其他人也跟着笑了两声。 “谈一谈吧,趁着现在还有时间,不要等到明天以后了” 他掐了掐手表,对着李怀德说道:“你要是不好意思,我来给你们牵线搭桥,当这个和事佬”。 “谢谢陆副主任,您辛苦吧” 李怀德也懂得借坡下驴的道理,陆云的到来不能说是帮着市里来当说客的。 上面一定是对这件事产生了意见和看法,所以陆云才会在这里施压,但不是坑轧钢厂。 撸了张大勇和刘向前这件事就能解决了吗? 当然不是,反倒是结成了死结,市里不会再有人搭理轧钢厂,更不会来求着他们留下。 你看现在其他省份求姑娘似的想要把轧钢厂娶回家。 但你等搬迁过去之后就知道了,嫁了人的姑娘还值钱了? 现在京城轧钢厂都不算最牛哔的企业,去了其他省份重新开始,且还是丢了这份正治资源的,谁会高看他们。 这些省份答应的条件就算是不给你,你还能再搬迁一次咋地。 就像陆云所说的那样,去了其他省,重新开始,那集团化要几年才能实现。 所以见好就收,有上面来出面协调处理,这板子绝对打不到轧钢厂和他李怀德的屁股上。 而且,轧钢厂这一次也不会吃亏,只是比明天过后少得到一些。 但是,明天z先生来了,再处理这件事的意义就不一样了。 刘向前和张大勇要完蛋了,可他李怀德不也要完蛋了嘛。 到时候z先生还能夸他心系生态,勇于争取咋地?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应了陆云的讲和,他李怀德也是宽宏大量的一方,而市里那边必然要出血的。 刘向前和张大勇该承受的压力减少不了多少,该承受的处罚也减少不了多少。 无非是在这个关键时期其他人的面子上好看了,不至于让上面的鞭子挥下来,扫了一大片。 老李在业务上的能力就像狗屎一样烂,但在纵览全局上的能力就像狗鼻子一样的敏锐。 从会议室出来,李怀德陪着陆云去了办公室,从他那里,陆云叫了市里刘向前的电话。 这个电话他可以打给班长,把问题甩下去,事情一样能办。 但是,老话儿讲解铃还须系铃人,得饶人处且饶人。 电话是他从李怀德这里当着轧钢厂的面打出去的,就代表了李怀德的态度,也代表了他的态度,更代表了上面的态度。 电话通给刘向前,是帮李怀德消弭掉市里对这边的意见和影响,更是帮他站了位置。 电话接通后,陆云先是讲了一下这边的情况,随后对刘向前进行了严肃的批评。 尤其是在工业发展和贸易发展上,他的做法尤为荒谬。 轧钢厂作为重点企业,自力更生,艰苦创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很不容易的。 更是在联合贸易和对外贸易上走出了新发展和新道路,不好好关爱和照顾不说,还敢下绊子? 陆云不是主管工业的领导,但他拍了桌子的训斥还是让刘向前在电话里连连认错。 甚至提出要立即赶来轧钢厂跟李怀德好好谈一谈,道个歉。 陆云给了他这个机会,在电话里讲道:“轧钢厂是很愿意谈的,人家也没做错什么,更没说什么,机会我给你争取了,怎么做看你自己吧”。 第483章 大杀四方 “我就不留下了,你们谈” 电话过后,陆云对李怀德做了一些叮嘱,包括接待和安全上的。 而在栗海洋走进办公室提醒李怀德市里的车进了大门的时候,陆云也主动起身告辞。 李怀德送他出门,嘴里还笑着客气道:“一直都没机会跟您坐一坐,我还想请您喝酒来着”。 “哈哈哈——下次,下次吧” 陆云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道:“今天你们好好谈,晚上喝顿酒,事情就过去了”。 “我这边都是次要的,只要轧钢厂发展的好,以后说不定我还要请你李怀德喝酒呢,对不对?” “还是我请您,哈哈哈——” 李怀德一直送了他到门口,正赶上市里的车队到达。 陆云为什么非要“磨蹭”到对方的车队进厂后才提出告辞? 而他又为什么非要等到对方的车队到了门口才赶这个碰头呢。 很简单,既然要安抚李怀德,要当这个和事佬,要出面解决这件事,他就必须给李怀德站队。 当着市里的面,是要站在李怀德这边说话的,更是要表明他的态度和意见。 所以,当他笑呵呵地从楼门里走出来,市里的刘向前等人正好下车,双方撞在了一起。 “哎呀,紧赶慢赶,总算是赶上了,对不起啊陆副主任” 刘向前穿着白色衬衫,快步跑上了台阶握住了陆云的手。 市里随行的干部则是站在了台阶下面等待着。 陆云的车已经停好了,秘书开着车门子在等,都知道领导要离开了,在这个时候。 陆云就站在台阶上同刘向前握了握手,态度很是认真地说道:“这声对不起跟我说不应该,我等你一会儿都无所谓,轧钢厂能等你们多久呢?” “是吧?” 他松开了刘向前的手,拍了拍他的胳膊道:“好好谈谈吧,听说你们的私交还不错”。 “是,是我们的错,让轧钢厂产生了误会,我要负主要责任” 刘向前倒是很会说话,这承认错误的态度也是有些避重就轻。 陆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在对方尴尬的表情下转头对着李怀德点点头说道:“行了,就送到这吧” 因为对刘向前态度的失望,他甚至失去了与市里其他干部握手的兴趣,很是给了脸色。 他走下台阶,站在车门前,对着送下来的轧钢厂干部和站在一旁的市里干部说道:“就这么点事,尽快处理掉,别等明天z先生来了,看见工地还停着”。 说完这句暗含着警告的话之后,理也没理还想要说点什么的刘向前便上车离开了。 两台车,一台轿车,一台吉普车,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出了厂办公区。 收回目光之后,李怀德看着有些尴尬的刘向前微微一笑道:“欢迎刘副主任来红星厂做客”。 “老李,我今天是负荆请罪来了,你可别真记兄弟的仇” 刘向前真豁得出去脸面,当着随行而来的干部的面,当着轧钢厂干部的面,直接就给李怀德道歉。 可是,你看李怀德是怎么回答他的。 “这话是怎么说的?” 李怀德一副很是意外的表情,道:“是不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对了,您这不是在批评我呢嘛!” 为什么这么客气? 因为客气就是不客气! 这话反问回去,就是要把屎盆子重新扣在对方的头上。 你当刘向前真的是在跟李怀德道歉,真的是代表市里在跟轧钢厂道歉? 是,人家要态度有态度,言明了是负荆请罪,且还带着这么多人来,当着大家的面道歉的。 可是吧,你听听他刚刚跟陆云说的是什么话。 等陆云走了,他跟老李说的又是什么话。 嗯嗯,你别记兄弟我的仇,虽然我要坑你不成还让你打了我一下,但咱们还是好兄弟。 而且,你必须原谅我要把你钉在斤斤计较故意找茬的柱子上。 你就想,老李费劲巴力地搅和了这么半天,他能受这个气? 他当然不愿意,所以这屎盆子他不要,不要不说,抬手糊对方脸上了,一点情面不留。 啊,你刘副主任来了,到我家门口了,往我脑袋上扣帽子。 那我得说道说道了,你今天干嘛来了?是不是找干仗来的! 他问的那句“我是不是有哪里做得不对了”其实说的不是他自己做错了,而是提醒对方做错了。 既然是你都来了,现在倒不情不愿地代表公事说什么负荆请罪,后面又追了一句私事不能记仇。 干什么,你是要批评我吗? 这话一问出来,听明白的都看向了刘向前,听不明白的也没资格站在这。 你还得说是混仕途的,脸皮堪比城墙砖,红也不红,还能笑得出来,说的出口。 “老李啊,我知道你怨我,对我在处理这件事上的态度有意见” 刘向前还要遮呢,他给李怀德说道:“我是要给你解释一下的,不然你得误会我一辈子”。 “哦?这话我还是头一次听说,真是稀罕了” 李怀德话里有话地磕打了他一句,随后抬起手示意了楼门道:“您请吧,我给您沏好茶”。 “好,都说你老李好茶,今天咱也尝一尝” 刘向前听着他的话是能谈了,虽然很清楚对方也是迫于压力。 他很清楚,是陆云的到来让李怀德松了口。 可这种对峙之后的松口,一定是带着狮子大开口的。 可没办法,谁让他主动把脑袋伸过来让对方咬的呢。 这一趟轧钢厂之行,他可比上一次来轧钢厂调研的心态有了很大的变化,至少是对李怀德,他得再高看一眼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陆云来了,给双方都说了,这个面子必须给。 其实市里也一直在研究这个事,他们是不可能主动服软的。 要么是负责人刘向前私下里把这件事处理掉,要么是张大勇自己背锅,承认错误。 但刘向前私下里搞不定李怀德,张大勇又不愿意背这个锅。 而且,轧钢厂主动联系了冀省和豫省,直接把这件事给闹开了。 市里一时也下不来台,总不能因为轧钢厂的威胁就主动认错吧。 尤其是当颚省和陕省传出声音以后,市里反倒有了团结的迹象。 他们不愿意受刘向前和张大勇的拖累,但也不愿意让别人破坏了他们的威严。 如果没有陆云出面,也会有其他人出面。 可一旦李怀德坚持要讨个公道,那市里一定会帮刘向前两人遮掩,甚至是收拾轧钢厂。 所以,陆云给李怀德在会议室说的那些话,其实是肺腑之言。 现在轧钢厂退一步,反倒是刘向前难看了,他的计划落空了。 不是李怀德犟种,反倒是他给上面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他也是没想到,z先生会突然决定下来调研轧钢厂,这一棒子算是给他抡懵了。 刘向前不确定李怀德先前拒绝赵富春的谈判条件是早有预谋,还是神机妙算。 知道陆云到了轧钢厂,他就一直在办公室转磨磨,直到电话响起,他的心才算是落地。 他怕陆云给他打电话,这就意味着上面在直接点了他的名,也定义了这次争端的对错。 可他更怕陆云不给他打电话,而是打给班长,那就意味着上面对他的意见已经到了一定程度。 真要班长来这边给李怀德道歉,那这件事处理的速度会更快,更果决。 但是,那也意味着他和张大勇都完蛋了,不是班长收拾他们,而是上面要收拾他们。 破坏经济建设大局,阻碍工业事业发展,还是上面高度重视的企业,这个局他没法破。 李怀德等在轧钢厂磨刀霍霍,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引颈受戮。 带这么多人来,不是壮胆的,也不是示威的,而是他的威信已经不足以全权处理这件事了。 来的这些人说是帮助他处理此事,实际上也是监督他。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他对李怀德的怨气顶着脑门往上蹿。 但怎么蹿都没用,聪明的做法是用诚恳的态度积极处理问题。 你别看在门口刘向前还想做垂死挣扎,耍了这些小手段。 可你见李怀德在意吗? 他一点都不生气,看着对方拙劣的表演甚至还有点想笑。 “爸,您也来了” 李学武一直站在给陆云送行的队伍后面,李怀德在迎接市里这些人的时候他自然又是在后面。 早看见市里来的队伍里有郑树森的身影,两人目光对视,但一直没机会说话。 直到两边的人迈步往楼门里走,李学武这才走到干爹身旁轻声招呼了一句。 郑树森看见他过来了,听见他亲切的招呼,笑着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胳膊没说什么。 这个时候两人也不适合说闲话,更不方便说感情。 郑树森作为市里的三把显得特别的低调,甚至很少能听见他的传闻,或者参加了什么活动。 只是很长时间以前,李学武去看老两口的时候,干爹郑树森提起过,高处不胜寒。 短短两年时间,他就从行政十三级干到了行政六级,你说他心里啥滋味。 绝对没有常人想的那般轻松,更没有什么幸运的幻想,有的只是压力更大,更加谨言慎行。 以前在区里他都是不见外客的模样,到了市里越加如此。 除了干儿子李学武差人送去的东西,甚至连儿子和闺女都叮嘱了,任何人送的东西要敢收,就逐他们出家门。 尤其是对儿子郑希才,他已经发了话,不许任何人提给他调动工作的事。 你要说现在人事变动频繁,一些岗位需要郑希才这样的人顶上去,他承认有这种可能。 但是他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能力水平他清楚的很,需要顶也是可着别人先顶,绝对不能是郑希才先上。 不是沽名钓誉,而是看得透彻,他现在一把骨头了,怎么着都无所谓。 但儿女不知事,万一做错了事,说错了话,现在这个岗位不重要,没人在意他们。 可一旦身处要职,再说出什么话,或者被别人恶意曲解了,那到时候想哭都找不着调了。 而对于干儿子李学武,他是特别满意的,在工作上年轻有为,在生活上老实本分,在家庭上和睦有爱,尤其是孝心。 你且听他刚刚招呼的是什么。 如果是在市里,亲儿子郑希才敢要这么叫他,他一定不应声,装看不见,回头还要教训儿子。 但在轧钢厂,是李学武这么叫他,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尤其是他作为市里的代表前来,李学武仍能主动来跟他亲切地打招呼,爷俩自有默契。 ----------------- 楼上会客室里发生了什么,李怀德和其他厂领导是如何跟市里来人谈的,李学武不知道。 因为他只跟干爹打了声招呼,便从队伍里悄悄离开了。 楼上这种局面,已经不是他这个级别能参与的了。 如果说他作为管委办主任,有权利和资格参与到接待工作中,也能说得通。 但是,李学武更愿意把这个机会交给敖雨华。 看两个臭不要脸的撕哔有什么意思,结果都已经猜到了。 无非是老李的进攻要猛烈还是要温柔,刘向前是默默承受还是悲愤地喊两声,这玩意有啥好看的。 再说了,李怀德在钱财上有容人之量并不代表他是个大度的人。 李学武知道,老李尤为小气,尤其是在荣耀和胜利这件事上。 这种大杀四方《速通市里副本mvp结算画面》的荣耀时光,他并不一定会想要与他人分享。 决定是他下的,压力是他扛的,关系是他跑的,这个时候就该他站在前排接受对方的投降。 同样的,无论是刘向前也好,市里来的其他干部也罢,没有人会希望这个时候有更多人在场。 就连陆云都不会留在这看热闹,更遑论其他人了。 跟他有同样想法的还有谷维洁和景玉农,因为就在李学武刚转身往楼外走的时候,两人又下来了。 “呦,二位领导这是要……” 李学武听见谷维洁叫他,回过头来笑着招呼了一声:“怎么没在楼上接待市里的领导?” “你怎么不上去?”景玉农撇了撇嘴,看着他说道:“你这委办副主任当得也不合格啊”。 “您批评的是,我自己也觉得做的不够好呢” 李学武扯嘴皮子的工夫还能输了她?这会儿笑着对两人说道:“只能多向您学习了”。 好么,他又把话给还回去了。 谷维洁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示意了门外道:“走,出去说,晒晒太阳,身上都要长毛了”。 久坐办公室的人,会有一个很严重的毛病,那就是缺钙。 有人说缺啥补啥呗,这还不简单? 可人身体不适机器,说缺个螺丝你找个合适的拧上就完了。 你就想吧,他既然是因为久坐办公室造成的缺钙,他就有其他毛病在身体里。 你说补钙,不说这个时候没有后世那么方便的钙片,就是有,他们也不敢吃。 因为不吃都得尿结石呢,吃了更完蛋了。 所以你看坐办公室的那些人,时间长了一抻懒腰都嘎嘎的。 三人站在太阳下晒着春光,倒是舒服了。 晒太阳可不是扯闲蛋,恰恰是有正经事要做。 李雪从楼里跟了出来,走到几人身前给景玉农轻声汇报道:“领导,电话都通知到了”。 也正是因为她的电话通知,跟接待有关的头头脑脑便都来了主办公楼的楼下。 有从楼上下来的,也有从其他楼过来的。 为什么选择在院里说事儿,就是为了图方便,更是正大光明。 等人来齐了,谷维洁做了个简短的开场白。 大致的意思就是,大家应该也都听说了,z先生要来调研,咱们得做好接待准备工作。 所有部门的负责人心中早已经有数,这会却还是忍不住的激动和惊喜。 由谷维洁和景玉农代表李怀德以及管委会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轧钢厂所有暂停的在京项目全面复工。 即便现在楼上的谈判还没有尘埃落定,但该复工的命令还是得下,不能真让z先生看到空工地。 再说了,人都来了,还有什么事谈不下来的。 郎镇南收到命令后立即欣喜地安排秘书往工程指挥中心去通知。 所有工地虽然停工了,但管委会给出的要求是停工不停人。 也就是说,随时都要准备复工,也随时都要准备撤场。 现在等来了复工的消息,郎镇南恨不得立即跑到指挥部去打电话,通知各个单位开始抢工。 而第二个命令还是给工程的,要求工程处在天黑以前,务必要在厂区选定的工业区核心位置,也就是亮马河边硬化一块地。 位置已经被李学武标注好了,就在厂区的西南角,临近河边。 那里是轧钢厂选定的办公大楼位置,站在那向四周看,所有的工业区项目一览无余。 至于说为什么要硬化一块地,这还得跟接下来的命令有关系。 轧钢厂要向领导展示厂里的发展成果和突出成绩。 要让领导看到厂里发展的很好,现在要发展的更好,才要地的。 摆什么? 总不能是把钱摞在领导的面前,或者把对外贸易的订单摆在领导眼前吧。 这不行,得展示产品,尤其是高水平,或者在对外贸易中打开市场的产品。 会议初步选定的是汽车、摩托车、三轮车、工程车、特勤车,以及各种五金和其他三产样品。 领导不可能有时间往各个厂里去参观,去看,陆副主任给出的时间是半个小时。 z先生只能在这里停留半个小时,所以要在极短的时间内,把成绩展示出来。 所以,李学武在会议上就提出要在亮马河边举办一个小型的工业产品展览会。 这一次展出是很仓促的,但轧钢厂有了上次去羊城参展的经验,队伍随时都能拉起来。 销售处那边已经在准备了,现在只等着场地硬化后,开始铺设物料和产品样品。 郎镇南得到命令后,很是认真地点头,听着没有其他工程相关的工作了,亲自去往现场指挥作业。 因为涉及到小型工业展览,所以销售处苟自荣也在。 景玉农给出的命令是,立即联系三产和联合企业,把拳头产品,以及合作生产的产品送过来。 并且要组建专业的介绍团队,向来参观的市民介绍工业发展情况。 既然要开办展览会,那必然是要给人看的,不能因为领导要看就兴师动众,太过刻意了。 所以,谷维洁又给宣传处和人事处下了命令,要求他们组织群众参加展览会。 这里的群众自然是轧钢厂职工家属,能确定z先生要来,还不得可着自己人来? 只有轧钢厂的职工家属才对轧钢厂是一心一意的支持。 提到了人事处,谷维洁又点了组织处殷在位的名。 要求他立即组织选拔一批接见代表,包括先进工人、优秀职工、优秀科技工作者、优秀医务工作者、在厂实习优秀大学生、优秀基层干部代表。 在提及接见代表接待礼仪情况时,李学武给出了统一的要求。 那就是所有人全着行政套装,这样的穿着在厂里已经是很普遍了,没有什么破费一说。 说到了接待礼仪,服务人员李学武点了招待所的名,要求她们给出专业的服务水平。 而在服务用车上,那自然是要选择红星羚羊的,这个时候必须给自己家的产品打广告啊。 为了搞路试,厂里是生产了十几台红星羚羊吉普车的。 到时候除了安置在站台上的三台,其他的都用作公务车。 这一次很有可能会拍照,会上大报,到时候领导真的站在车边来一张,那轧钢厂的红星羚羊可真就火了。 这样的代言人可不好找。 关于安全保卫工作,在会议上陆副主任已经做了布置和安排。 轧钢厂可以借着工业展览的名义安排保卫在现场,所以李学武给出了两个安排。 一个是外围安保,所有特勤和护卫队全副武装,执勤站岗。 而保卫精锐则穿着行政套装负责内部安保。 谷维洁、景玉农,以及李学武三人,就站在楼下给几个单位做了工作部署,接到命令的,立即去执行了,一点时间都不能耽误。 ----------------- “领导,造船厂那边来电话,说是造船设备第三批已经到港,即刻开始安装准备”。 “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没看向跑来汇报的彭晓力,而是注意到了正在向他走来的于海棠。 “领导好,我找您有点事” 于海棠笑着打了招呼,随后解释道:“上次请您来参加我们的访谈节目,您一直推脱工作忙没时间,现在总有时间了吧”。 “呦,你这来的真不巧” 就在于海棠愣住的瞬间,李学武笑着示意了刚刚散会的方向,道:“你不知道厂里要来大领导吗?” “啊?我……我没听说啊” 于海棠愣愣地说道:“我刚从外面做了采访回来,是关于工人家属的,这……这是啥时候的事啊?” “就中午到现在,我得有好多工作要忙呢,所以这一次还是不好意思了”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保卫楼,表示自己要忙了。 可他走,于海棠却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也跟着他往楼里走。 “领导,既然您忙,没时间来参加访谈,那我给您汇报一下广播站近期的工作吧” 她可真是锻炼的出息了,连说话都比以前有条理,有逻辑了。 李学武总不能拒绝她汇报吧,只能由着她一起回了办公室。 彭晓力帮她泡了一杯茶,随后便去忙文件整理去了。 李学武看了坐在对面阳光明媚的于海棠,无奈地笑了笑,问道:“我都听说了,广播站发展的蛮好的”。 “谢谢领导关心和夸奖” 于海棠笑着应声道:“其实还有很多不足,亟待我们去进步,去完善,去学习”。 “嗯,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李学武笑着赞了她一句,一边看着手头的材料,一边说起了广播站的事。 “之所以了解广播站,还是今天去钢铁学院谈职业技术学院建设的事情才做的功课”。 “是,我听说了,咱们厂终于要有自己的培训教育学校了” 于海棠点头道:“我们广播站也就这个消息做了多次的广播和宣传,也调查采访了一些职工家属”。 “反响怎么样?”李学武抬起头问道:“我还正想叫委办来调查职工们的意见呢”。 “反应当然是好,大家都很激动和开心,孩子的教育问题和就业问题一直都是职工们最为担心的” 于海棠认真地介绍了相关的调查数据和反馈,有个别意见的她也做出了解释说明。 李学武认真地听了,也提出了一些问题,她都很好地回答了。 “我说关心广播站,是指人才队伍建设,职业技术学院也要培养广播宣传人才” 他点了点桌面,看着于海棠问道:“你是副站长,你对广播站的人才队伍建设有没有什么计划?” 于海棠一时被他问的懵住了,随后主动道歉:“对不起领导,我还真就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认真地说道:“我一直把心思和精力放在了节目和播音工作的建设上,真就忽略了这个问题”。 “不需要道歉,但你作为副站长,应该有义务做工作的” 李学武没批评她,而是介绍了职业技术学院的培养方式和目标,强调了厂里在未来对广播站的要求和定义。 “虽然厂里已经就人才梯队建设和广播人才建设做出了安排,但我还是希望你们广播站的职工能主动学习,同时要做好广播事业”。 “是,我明白了,领导” 于海棠认真地在笔记本上做了记录,同时对李学武刚刚介绍中所提到的电视广播表示了好奇。 “等职业技术学院开学了,我一定要去听课学习”。 “关于这一点,厂里也考虑到了你们主动学习和进步的诉求” 李学武介绍道:“职业技术学院面向需要补充学习的干部和职工提供夜校课程,你可以关注一下”。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一定报名参加” 于海棠笑着说道:“这一定是您的布置和安排,厂里都知道您最为关心两件事,一个是安全,一个是教育”。 “哎,不要把事情孤立地谈”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道:“我更愿意看到厂里的生产和经济做出成绩,只是这些工作有人关心了嘛,对不对”。 “嘻嘻——我知道您的意思了”于海棠轻笑道:“我没有说您沽名钓誉的意思”。 “你说了我也不承认啊!” 李学武也跟她开了个玩笑,这姑娘真要把心思放在工作上,还就是一把好手,至少态度热忱。 玩笑过后,于海棠特别认真地说道:“广播站能有今天,我能很好地完成工作,是要感谢您的”。 “正因为您的建议,我们跟厂报合作,开办了职工信箱,把宣传递进职工的心里,这才得到大家的喜爱”。 “尤其是红星访谈节目,是您的建议和要求才促使我下定决心筹办的,谢谢您!” “哎,怎么又开始孤立地谈问题了呢——” 李学武笑着摆手道:“广播站工作出了成绩,你们的节目成功,那是厂管委会正确的领导和部署,是全体职工的努力才得来的嘛”。 他笑着看了于海棠说道:“跟我没什么关系,真要提一嘴就要功劳,那七嘴八舌的人多了”。 “还有啊,你提到了厂报” 看着于海棠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但目光依旧感激她的模样,李学武转移了话题。 “未来厂报也是有大发展的,你们要精诚合作,共创新高”。 “领导,您说说呗~” 于海棠好奇地问道:“我们不太了解厂里关于广播站未来的要求,更不知道关于厂报的安排”。 “企业要发展,所属单位也是要进步的嘛——” 李学武看了看她,简单介绍道:“领导有意联系三产、金融、联合生产以及联合贸易单位向工业部提交申请,创办更大的报纸”。 “更大的报纸?” 于海棠惊讶地问道:“如果报纸都办更大的,那广播站岂不是也要扩大规模?” “对,更大的报纸,联合工业报,暂时是个项目” 李学武认真地点点头,随后强调道:“报刊范围会很丰富,发行范围也会很广,很有宣传意义”。 “而且,关于广播站扩大规模,你不是清楚嘛” 他敲了敲桌子提醒道:“现在厂里不就在要求你们将播报内容覆盖到联合企业和三产企业嘛”。 “不然厂里何必投入力量培养广播电视人才呢”。 “那可真是太好了!” 于海棠内心对进步是一直都很渴望的,现在是副站长,未来就是站长,宣传科长…… “未来报纸、广播、电视,乃至是厂里的文工团以及其他专业宣传队伍,会合并组建一个单位来管理”。 “啊?这是……”于海棠震惊地问道:“集团化的架构已经定下来了?我是说关于广播站的?” 李学武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笑着说道:“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谢谢领导!” 于海棠感激地起身鞠了一个躬,随后笑着说道:“不打扰您工作了,等您不忙了,一定要来我们的访谈节目”。 李学武笑着答应道:“一定,下次一定”。 彭晓力这个时候很适时地走进来,送了于海棠离开。 他站在门外听着很清楚,知道她没了以前的大胆和歪心思,所以才没进屋打扰她的汇报谈话。 至于说领导为什么给她透露这个消息,在彭晓力想来,这不是个坑,就是个套。 领导说不定又在算计谁了。 ----------------- 从李学武办公室回来,往广播站走的这一路上,于海棠感觉心飞扬,特别爽。 她是搞新闻的,此前一直都没有听说关于集团化结构定下来的消息,今天李学武透露给她,这代表了什么? 李学武很看好她? 厂里很看好广播站? 厂里很看好她管理广播站? 或者厂里很看好她主持管理未来集团化目标实现后,将厂报、广播以及文工团组建的那个部门? 这个饼画的实在是太大,太圆了,让于海棠不得不激动。 甚至在内心深处都有些忘乎所以了,更没注意到回到办公室时袁华的目光和脸色。 当然了,甭管内心有多么的激动,这都是以后的事了。 当前要紧的是把工作做好,做出成绩来,只有工作出成绩,才能在未来获得更高的进步。 三个科级部门组建在一起是什么级别的单位? 当然不可能是副处级,光听厂报的发展,以及广播站未来要组建电视广播的内容都不可能是副处级单位。 如果她真的能凭借优秀的工作成绩,进步到管理处工作,那最低都是个副处长,更有可能在未来成为处长,乃至是更高。 不怕进步慢,就怕没出路。 在轧钢厂的现阶段,从广播站往上爬,只有宣传科,从宣传科再往上才是坦途。 现在有了更光明的未来,她当然要激动,更要给下一期的访谈节目找一个合适的对象。 “你去见李学武了?” 袁华看着她洋溢激动和幸福的表情,实在忍不住内心深处的煎熬,主动问出了内心的怨气。 他当然知道于海棠是去见李学武了,他更知道于海棠以前疯狂地追求过李学武。 “啊?什么?”于海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随后皱眉提醒道:“你就直呼李副主任的名字?” “还有,你这是什么语气?” 她有些生气地质问道:“我现在归你管了?” “我归你管行了吧!” 袁华气呼呼地坐在那,摘了脑袋上的工作帽扔在了桌子上。 他越瞅那顶灰色的工作帽越觉得颜色不对劲,怎么泛着一股子浓浓的绿光呢。 于海棠看着他发神经,刚想骂他,便听见桌上的电话铃震响。 在接起电话后,她便收到了厂宣传处的通知,这周六的访谈节目要安排给市里的领导。 于海棠诧异地问道:“可……不是说要安排职工家属做一期访谈节目的嘛?” “那个计划延后” 宣传科一科长强调道:“市里的领导要通过广播给职工以及职工家属们谈一谈生态工业区发展的工作”。 “啊?好……好的领导” 于海棠猛地反应了过来,市里领导在广播上谈生态工业区? 前些天不是还说要搬迁嘛,这么一来的话,就说明是市里的那位低头了,主动来澄清事实,并且挽回局面了? 她也是回来后才听说市里来人了,正在跟厂领导会谈。 现在来了这么一出儿,看来是李主任大获全胜,大杀四方了! ----------------- “你这是才回来?饿不饿?” 秦淮茹值班,一直都在等着李学武,却左等不回来,右等不回来,刚出门想去打听一下,他的车进院了。 因为明天的接待工作,厂领导以及各单位负责人全在招待所办公,会议一直没断。 这个领了任务出去了,那个进来汇报工作进度了,过了九点才消停下来。 可天黑前离开的李学武一直都没回来,听说是去布置安全和展销的工作去了。 迎着李学武走进门厅,她有些关心,又埋怨地说道:“都十点了”。 “嗯嗯,刚布置完,不看着点我不放心” 李学武将手里的手电递给了秦淮茹,脱了身上的外套,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夜里还是有些凉的,尤其是过了十点以后。 秦淮茹推了他往小餐厅走,嘴里催促道:“先等等,我去给你打热水洗把脸,吃了面条再上楼”。 她早就叮嘱值班的厨师准备好了,就等着他回来呢。 先是用有些烫手的热水洗了脸,又接了她从厨房端出来的热汤面。 李学武就坐在餐厅的一角,秃噜秃噜地吃了起来。 两口面条下肚,一口凉气才算是反了上来。 秦淮茹示意了面汤,道:“特意叫师傅多加的,先喝一口暖一暖胃,不然风太硬了”。 “嗯,你吃了吗?”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问道:“楼上的会议散了?” “吃过了,早吃过了” 秦淮茹抱怨道:“就你工作多,人家到点都去睡觉了,谁心疼你啊——” “呵呵,你心疼我呗” 第484章 装什么装! “怯——!”听见李学武的调侃,秦淮茹忍不住撇着嘴白了他一眼,道:“轮得着我关心你嘛!” “哎,我怎么听说雨水找对象了呢,跟你说了没?” “跟我说干什么?”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瞅了她一眼,道:“我既不是她哥,又不是她爸爸,跟我说得着嘛”。 “是嘛——?” 秦淮茹意味深长地拉长了语调,抿着嘴角打量着他点点头,说道:“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很好呢”。 “啥意思?听你这是话里有话啊?”李学武挑眉问道:“我跟她关系好到这种程度了吗?” “我不知道,你的事问我?” 秦淮茹翻了翻白眼道:“我哪里有资格过问你的事,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罢了”。 “那就是你想多了,我确实不知道这件事,我就跟你关系好” 李学武嘴角轻撇,坏笑着逗了她一句,随后继续吃着面条,含糊地问道:“相的哪儿的?” “你这么关心怎么不自己去问雨水呢,说不定她想跟你说呢” 秦淮茹听着他的逗话,嘴里晃了晃,说道:“具体相的谁,我也不知道,就是听我婆婆一说”。 她目光在李学武的脸上逡巡着,看着他一本正经地吃着面条,总觉得他是装的。 李学武没在意她的探究,抬起头瞅了瞅她,好笑地问道:“我就知道在西院上班的王亚梅要相亲” “就这还是昨天在院里吃饭的时候她们说起来我听了一耳朵”。 “都说到王亚梅了,就没提雨水?我不信——” 秦淮茹抱着胳膊说道:“我可没别的意思,你千万别误会”。 “只是啊,这会儿的年轻男女恩恩爱爱的我是不懂,但愿有情人终成眷属,不给人生留下遗憾”。 “什么遗憾?我怎么听不懂你说啥呢?神神秘秘的” 李学武笑着说道:“这院里一个个的不是生孩子就是结婚,没结婚的也都相亲了,你呢?” 他挑眉问道:“你就没凑凑热闹,也找一个相看相看?” “你是故意的是吧?” 秦淮茹瞪了他一眼,随后目光撇向了一旁,哼声道:“我倒是想找了,可谁要我啊”。 “哎——过度的谦虚就是骄傲,你是有点骄傲了!” 李学武手点了点他,道:“以前都有人喜欢你,现在条件好了,还说找不着结婚对象?” “就是因为条件好了才找不到的——!还有!” 秦淮茹强调了一句,随后又嗔道:“以前谁喜欢我啊,年近三十的寡妇带着一个老的,三个小的,谁缺这个啊?” “你说的不会是那些车间里的人吧?” “不是,我听柱子哥说的”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说你们以前的车间主任喜欢你”。 “咦——你还提他?!” 秦淮茹翻了翻白眼,道:“就他那个脾气,能受得了我婆婆的气?” “更别提那三个孩子了!” 她低着头哼声道:“早晚不得叫他给收拾死,我找大爷呢?” “要我看啊,这事跟脾气没啥关系” 李学武吃完了面,喝了一口面汤,嘿笑道:“你婆婆那脾气,就是面团子来了也得给气出褶来”。 “去你的——!” 秦淮茹嗔了他一句,随后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吧,一打今年过完年,她脾气也改了不少”。 “嗯,看得出来,人缘都好了不少”李学武笑道:“我回去就再没听见有人骂她了”。 “谁会跟她一般见识——” 秦淮茹捏了捏手指,好像真叫李学武说动了春心似的,叹气道:“我就活该守寡一辈子了”。 “找的低了不甘心,怕对方心歹,我挣钱养这一大家子富余” “找得高了吧,怕人家不喜欢孩子和老人,给他们气受” “唉——” 她语气低沉地说道:“左右想想还不如就这样好了”。 “一个月、两个月能忍了,一年两年也认了,你真要一辈子就这样一个人过了?” 李学武打量着她的表情,道:“你婆婆能陪你多少年,她死了是有人收拾了,你老了谁照顾?” “指望棒梗他们?” 他微微摇头道:“我倒不是说仨孩子不好,而是等你老了,他们都有各自的工作要做,谁天天陪着你啊”。 “所以啊,老人不是绊脚石,孩子也不是拦路绳,还是找一个知冷知热的好,老了也有个伴儿”。 “你咋看的这么透彻呢?” 秦淮茹瞅了瞅他,随后低眉垂眼地说道:“我也想了,人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活着”。 “你才三十岁啊,没病没灾的至少还有三四十年的活头呢” 李学武玩笑的语气说道:“老人和孩子能陪你多少年?” “你现在努力工作,为了老人,为了孩子都是应该的” 他轻轻点了桌子道:“因为这也是在为你自己,对吧?” 说完,他又讲起了家里顾宁前几天跟他说的顾虑。 “去管理岗位固然是轻松了,且是人人羡慕的干部岗!” “可是吧,她学医的初衷并不是想当干部” “兴趣和爱好都不在那个上面,更别提为人处世的经验了,硬逼着她去干这个,她能开心吗?” “所以我劝她说,不要考虑老人和孩子,更不要考虑我是什么想法,家里既然有这个条件,那就选择自己喜欢的工作”。 李学武看着秦淮茹望过来的目光,点点头鼓励道:“多为自己想想吧,人来这世上就一遭,哪有下辈子一说儿啊!” 他好笑地收拾了碗筷,道:“这辈子当牛做马,你就算有下辈子,能记得住这辈子的事?” “你就能说,说得我都要哭了——” 秦淮茹不满地嗔了他,从他手里抢了面碗和筷子道:“快上楼洗洗去吧,跑了一天了”。 说完抽了抽鼻子端着手里的家伙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李学武则是拎了自己的手包往楼上走,彭晓力晚上没跟过来,要在办公室赶文件。 今晚招待所灯火通明,早睡才能早起,明天绝对起的晚不了。 回到三楼熟悉的那间客房,李学武脱了身上的衣服要洗漱,去衣柜里找自己的衣服时发现张松英的衣服都收拾走了,秦淮茹的还在。 以前两个人也是趁着他不在的时候来这边休息的,更方便换衣服啥的。 没去碰她的,只找了自己的内衣往卫生间去了。 就在他冲洗的时候,却听见房门响了,耳朵一动,皱着眉头抄起了手枪。 是真枪,砰砰砰打子弹的那种钢铁制造的手枪! 这里必须解释一下,不然有人会误会! 贴着门框往门外听了听,见稀稀疏疏的声音传来,举着手枪慢慢地打开了一条门缝。 嚯——! 他收起了真枪,又举起真枪。 有些车看起来就知道很费油! 尤其是当车灯晃着你的眼睛时,有经验的一定知道该怎么开。 这种人为事故的剐蹭并不会耽误继续驾驶,外观保养得当,钣金喷漆看起来跟新的一样。 保值是不保值了,毕竟大修过三次了,可谁让车的年头短,底子厚呢,哐唧哐唧的还能继续开个十几年没问题。 尤其是知根知底邻居家的车,你要不打算买车,只是偶尔借来开一开,那就得给人家加满了油再送回去,这是规矩,也是礼貌。 当然了,车到你手上了,是坐着开,还是站起来蹬,那只能说看个人习惯了,也看车的性能。 你要问邻居卖车怎么办? 这玩意儿谁敢说承担责任啊,毕竟借来用的时候也是对方主动借的,也不是他主动的。 再说了,车的里程数在这呢,你知道哪次开车的时候是慢慢开的,哪次是使劲蹬的。 这种车你花大价钱买回家里去只能装不知道,毕竟车是不会说她哪次最吃力,哪次一般般。 就算以后车出了问题,那也是现在车主的事,跟以前的车主和借车的人有啥关系。 道理就是这个道理,所以你也别说李学武开车猛,使劲蹬油门,他还给车贴膜加油了呢。 你嫌弃车破?嫌弃车没有劲了?可这车一点都不便宜呢! 因为原车主跑路,留下一屁股债,这台车得搭着三台小摩托,一台老皮卡才能打包卖呢! 没听刚刚秦淮茹在楼下提起的啊,次一点的车主她还看不上呢。 ----------------- “快点!快点!磨蹭什么呢!”后勤组组长冯行可站在厂区门口,给从厂里出来的接待队伍吼了一声。 见那几个小子小跑着上了卡车,这才拉开车门子跟着上了小吉普,示意了司机开车。 轧钢厂联合三产工业、联合工业、联合贸易以及其他合作伙伴临时举办的小型工业展览会就要开始。 即便是从昨天下午就开始准备了,这里一宿都没断了人,可还是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的。 有些干部一晚上没合眼,做着现场指挥和布置,以及今天早晨的后勤保障工作。 很多产品都是临时调集来的,要安排展位,设计展柜,更好安排好接待和介绍服务人员。 其次是硬化场地的局限性,一些展位要靠拢,要给轧钢厂的核心产品留足了位置。 天还刚蒙蒙亮呢,场地上昨晚点燃的篝火还在半截汽油桶里冒着火星子,而刚刚吃过早饭的工作人员再一次投入到了准备工作中。 彩旗、横幅、扩音器、参展宣传展位、宣传页、服务员等等,全部在各级干部的指挥下到位了。 李学武早晨起来吃了早饭便驱车往这边赶,到了现场重点查看了一下安全布置情况。 从昨晚到现在,所有的保卫三班倒地撒了出去,巡逻车和警卫车以及执勤车都上了关键位置。 警犬大队、骑行大队、巡逻队,从昨晚开始便一直不间断地巡逻,即便现场一直都有人在工作。 在李学武下车之后,有后勤人员安排工人将取暖用的半截油桶都清理走,并且安排清洁队入场。 虽然不能说净水泼街,黄土垫道吧,但这架势气势十足,有点像后世老赵的那部电影《村妇女主任》。 当然了,这里说的不是形式,而是现场的氛围。 因为李学武的干预和建议,宣传处以及销售处在产品宣传或者文艺宣传方式和形式上有了更为先进的理念和思路。 展板、展旗、文字介绍板、展架以及其他公开版面的设计,均有了后世的样貌。 因为今天有重要的接待活动,所以不设开展仪式,更不设其他虚头巴脑的东西,只要来了人,就算是开展。 昨晚收音机里已经播报了今天的展销活动,一些商品是不收取票据的,只需要现金就能购买。 所以很早就有来参观选购了。 当然了,这里的展品很多都是贵重的大件,比如汽车。 红星羚羊早就接受私人订购,并不需要票据,可真没人买得起。 类似于指甲刀、菜刀、厨具以及其他五金产品,轧钢厂还真就不怕市民们来抢购。 这玩意筹备组昨天从库房里整整拉出来四大车,足够卖到晚上去了,只要你有钱,这里就敢卖。 李学武在现场逛了逛,昨天项目筹备组汇报的产品基本上都到位了,展销工作已经开始。 有市民从这头转到那头,什么都觉得稀奇,买完了喜欢的商品不仅不离开,还要再转几圈。 联合工业和三产的单位也都在极力地向市民们介绍着自己工厂的尖端产品,同时也对物美价廉的生活用品做着宣传。 比如纺织厂拿出了一些布料,是三产工业生产的棉布和花布。 这样的布料正适合春天里做衣服,做里衬,一般人家舍不得票钱,都是缝缝补补过一春。 现场纺织厂销售的布料价格跟供销社里的一样,还不要票,你说得有多少人来买? 来买的人很多,但大量购买的人很少,毕竟谁家也不能买几捆布料回去做一辈子的衣服,日子还过不过了。 多买一些是正常的,三产那边很是有信心,一些日用商品更是从库房里备足了,不怕卖光了。 这些商品在厂区内部,在联合企业,在联合贸易的交易中也是不带票交易的,甚至比零售价要便宜的多。 现在有众多市民大量购买,难道轧钢厂还会嫌市民手里的一块钱不是钱吗? 销售处那边看着展销会上一时间人头攒动,内心是又惊喜,又担忧。 他们不是怕东西卖光了,而是怕人太多一会儿领导来了进不去。 领导就是来看工业展览的,要真是被堵着了,看人头后脑勺吗。 如果领导不来的时候也能举办这样的工业展销会该多好啊。 销售处的人是希望这样的,哪怕是每周一次,不,每个月一次,甚至一年两三次呢。 这样的销售虽然会耗费一定的人力物力,但销售成绩可是有目共睹的。 可惜了,这样的工业展销机会可遇而不可求,供销系统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破坏市场秩序”的行为。 自己厂生产的产品卖给自己的职工没问题,跟其他厂交换也没问题,甚至几个厂之间交换也都行。 但要直接向市场上大量投放,那必然是要搞乱供销计划的。 李学武带着秘书彭晓力,以及赶过来的保卫和销售的人绕着展销会转了一圈,这才满意地上了吉普车往回赶。 时间还早着呢,领导也是按时上班的,他也要考虑下面的接待人员有个正常的作息时间。 李怀德等人在招待所吃了早饭便赶到了会议室,听取了各部门负责人的汇报。 李学武是最后一个回来的,他的汇报也很全面,包括了方方面面,他所见,所闻,所想。 临时办公会议上,一众领导们又就现场反馈回来的意见做了讨论和研究。 李学武的建议是,不做任何形式的特殊接待,不请领导到会议室听汇报,更是要少扯闲蛋。 直奔主题,就站站办公大楼选址的地方,那里地势好,正好能看见工业展销会,更能看到亮马河两岸的建筑地形,以及轧钢厂的大概轮廓。 李怀德的汇报稿昨晚上背了一宿,你让他全背下来是没问题的,但并不适用。 领导是要听汇报,可不是他的汇报,而是现场执行人员的汇报。 包括施工工程师、建筑工程师、制造工程师以及其他专业人员。 这些人昨天下午就在办公室里准备着了,要把平日里做的汇报工作再精细化,再精练化。 而当时间来到了九点钟,所有接待项目组的人员齐齐下了楼,包括厂领导。 李怀德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下面穿着整齐制服的职工们,不由得意气风发。 机关干部职工全部着白衬衫黑裤子,工程师、技术工人以及相关服务人员则着劳动制服。 就像李学武所说的那样,没有任何虚头巴脑,李怀德甚至都没有发表讲话,一摆手,喊道:“今天大食堂杀了四头大肥猪,先干活,回来咱们一起吃!” “好——!” “哈哈哈!” 一众人没想到李主任喊出了这么平易近人的口号,甚至是这么直白和俗气,但真就是他们喜欢听的。 别扯什么有的没的,你直接说我们要干什么,你能给什么鼓励,大家心往一处使,干就完了。 ----------------- 吉普车、轿车、大卡车、小巴士,一条长长的车队载着这一次的接待人员往厂外开去。 是不远,可走着过去甭说要二十多分钟,就是纪律也散漫了。 一鼓作气,就是要把心拧在一处,到时候才能发挥出本事来。 车队出了厂大门,直奔东直门外斜街往城里方向拐。 并没有走多远,就沿着亮马河分支走了三五分钟,主要是这会儿的人多车也多。 当车队停在接待位置时,李怀德等人依次下车,被厂里其他干部们簇拥着站在了硬化地面上望向不远处的工业展销会。 这处位置选的极佳,李怀德昨天来看过,特别的满意。 他更满意的是李学武建议将工业产品向领导展示的形式以展销会来体现。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自己家生产的产品,自己说好不算好。 当然了,领导说好也不算好,得是市民和老百姓能接受的才算好。 那如何让市民对展销商品做出有利评价呢? 一个是质量,一个是服务,最后就是量大管饱。 李学武的这个点子绝了,站在这里看着下面集市一般的场景,真是有种激动莫名的感觉。 薛直夫背着手站在硬化地面看着展销会,微笑着对李怀德说道:“我怎么看着都不用咱们做介绍了,啊?哈哈哈——!” “呵呵呵——” 李怀德也是轻声笑着,回头望了身后正在跟销售处苟自荣交代着什么的李学武,转头对着薛直夫说道:“这就叫腿跑得快不如脑瓜转的快!” “您这还真就说漏了!” 景玉农笑着补充道:“昨晚散会的时候我特意问了,李副主任可一直都没回来”。 “今天早晨我跟服务员问的,昨晚十点多,将近十一点了才回来的,就在这忙着了” 她笑着看向下面忙而不乱的场面,道:“脑瓜转的快,腿也跑的快,谁能蹽得过他!” “嗯,这么说我倒是要夸一夸咱们的急先锋了” 李怀德回头对着李学武招了招手,笑着说道:“景副主任说你昨晚忙到很晚?” “辛苦了啊,效果很好!”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李学武看了景玉农一眼,微笑着答复了李怀德:“都是厂领导们指挥的好,我们才能做的好”。 他之所以看了景玉农一眼,就是想确定一下对方所说的忙,是哪个忙。 工作和生活他都忙了,万一对方看见什么或者听见什么了呢? 如果不是今天有重要工作,如果不是招待所的门严实,兴许真有人能听见枪炮声响了一宿! “好啊,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组织起这么大的展销工作会,你和同志们都辛苦了,劳苦功高!” 李怀德拍了拍他的胳膊,很是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我说你是厂里的急先锋,可不是虚的!” 他指了指薛直夫和景玉农说道:“你的努力同志们都在看着,要做好榜样,也要注意身体!” “谢谢领导关心” 李学武有些诧异老李的突然,不过随即便想起他要干什么了。 这倒不是做给他看的,而是通过鼓励他来对其他工作在一线的干部职工表达感谢和夸赞。 到了他这个位置,愈加的不好跨过其他管理体系去直接跟下面的干部接触。 如果是群众那另算,这说的不是一回事。 尤其是干事业或者干业务的,主管领导真要越级询问,那必然会有越级汇报,这不是什么好事。 你看李学武在负责保卫处基础工作的时候经常下去检查,红星训练场恨不得一周去一趟。 可你看他现在还去吗? 也去,但特别少,不会那么勤了,就是要给下面的干部树立榜样,更要以身作则,给副组长留余地,留面子。 什么工作都揽在自己身上,大权独揽,咋这么给你能耐的呢。 李学武的聪明和可靠就在于他懂得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在什么位置担什么责任。 现在李怀德需要他帮助和配合,做好宣抚工作,那他就会成为典型和榜样。 即便他不愿意,可天道好轮回,他跟老李其实一样,对着下面的干部也是这么夸奖的。 不然真挨个表扬,那会议就不用开了,成点名大会了。 “三产管理处那边的问题处理的差不多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在今天这个大喜的日子,李怀德提起了前些日子的糟心事。 李学武看了景玉农一眼,轻轻点头汇报道:“基本上查清楚了,也对相关责任人做出了处分决定” 说到这他顿了顿,又继续汇报道:“关于联合三产管理处负责人的处理,纪监这边的建议是降级降职,我个人的意见是留任”。 “哦?是关于吕培忠的吧?” 李怀德想了想,点头道:“在这种关键时期换帅确实伤士气,你的建议很中肯啊”。 说完又看向了展销会方向问道:“那三产管理处正职的人选,你们有什么建议吗?” “我个人是没有的,毕竟这属于人事和组织工作” 李学武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过我已经督促组织处那边对合适人选进行考察了”。 “玉农同志,你那边是个什么意见?” 李怀德听了李学武的回答不置可否,转头看向景玉农问了一句。 景玉农也摸不准李怀德打的这是什么牌,她认真地说道:“我认为纪监那边给出的意见和建议很中肯,我个人完全赞同”。 “至于说管理处处长的人选嘛……” 她犹豫了一下,皱眉回答道:“还是选择一个管理经验丰富,工作纪律扎实的干部为好”。 “嗯,我这里倒是有个人选可供参考” 李怀德背着手,语气慢悠悠地说道:“保卫组综合办副主任,管委办接待办主任沙器之怎么样?” “这……还是听听李副主任的意见吧” 景玉农迟疑了一下,转头示意了李学武说道:“毕竟是保卫组出来的干部,你对他最了解”。 “最了解也谈不上,就是在一起工作和互相学习了一段时间” 李学武重新定义了他跟沙器之之间的关系,随后给李怀德汇报道:“我是不建议沙器之去三产担任管理处正职的”。 “哦?那就说说嘛!” 李怀德好像并不意外李学武的答复,抬手示意他道:“你的意见还是比较真实可靠的”。 “谢谢领导的信任,我说说的个人意见” 李学武客气之后解释道:“首先沙器之的资历不够,刚在综合办副主任的岗位上任职没多久,还需要锻炼和学习”。 “其次他对生产管理并没有太多的经验,反倒是安全管理和对外贸易上比较有天赋” “最后就是能力问题了,我跟景副主任的意见相似,三产工作日益繁重,需要一位稳重且有才干的中间力量去撑起担子”。 “嗯,这么说的话……” 李怀德好像真的是在思考一般,想了想才说道:“沙器之不合适,那用谁合适呢?” “景副主任” 李学武并没有直接回答李怀德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了景玉农问道:“我刚刚在下面转看的时候正遇见了王羽正副组长”。 见景玉农看向他,李学武继续讲道:“他跟我聊了聊对三产工业和市场的意见,我觉得他说的蛮好的”。 景玉农听了他的话微微皱眉,随后看得出他目光里的确定,随即点头道:“我倒是忘了他,以前他是负责过一段时间生产管理工作的”。 “哦?这么说,你们的意见是安排王羽正同志往三产去任职?” 李怀德看了两人一眼,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好像这个话题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可站在一边听着的那些人都很清楚,三产管理处处长的位子定了下来。 王羽正,现经管组副组长,负责财务工作,管委会成立前是财务处副处长,资历很深。 大家都在心里盘算着他的履历,到底是如何入了李怀德的法眼的,这真是有些怪异了。 按道理来说,负责财务工作的副组长,那一定跟主管财务工作的景副主任是比较好的工作关系了。 可现在李学武突然提出由对方来负责三产管理处的工作,却见景副主任迟疑了。 很显然,这不是她心目中的人选,更不是很合适的人选。 三产管理处一直都是李学武和景玉农来负责运营的。 自金耀辉回来以后,这种格局便发生了改变。 李学武的手被斩断了,但他成了三产管理处的协调主管领导。 景玉农的人和李怀德的人短兵相交,一死一伤,最后还是李学武保住了景玉农的人。 那现在老李就要重新排兵布阵,把这个漏洞给堵上。 选择谁,建议谁,不是李学武来决定的,而是真正掌握组织人事权利的李怀德。 李学武今天被李怀德的突然袭击搞的也是措手不及,差点没接住对方的话。 还倒是前几天彭晓力提醒他,去津门开贸易工作现场会的时候,王羽正也去了。 对方不进去了,还是给李副主任做了很多参考意见,以及一些文本上的建议。 这还是细心的彭晓力发现了对方文件才发现,不然还真就麻烦了。 什么特么人选是沙器之,难道李怀德不知道沙器之才刚提副科不到一年吗? 他手里掐着人事工作,他能不知道这个? 别闹了,厂里所有干部的名单和履历都在他办公室备了一份的。 他研究业务或者其他工作可能是外行,但研究人,琢磨人却是专业的。 李怀德抛出沙器之这个引子,完全是在提醒李学武要接招。 同时也在敲打景玉农不要玩的太过分了,蛋糕不是这么吃的。 问你人选,你还真要说行和不行啊? 李学武当然不会把沙器之推上去,就算他有这个能力,也不会为了一己之私害了以前的秘书。 联系到李怀德话里的含义,他及时点出了王羽正的名字,并且说给了景玉农听清楚。 景玉农也是看见了他的眼神,这才捏着鼻子认可了这个人选。 你要问李学武早晨转看工业展区的时候有没有真的看见王羽正,或者对方真的给他讲了关于三产工作和经济工作的内容? 这重要吗? 现在就算李学武说王羽正屁都不是,他照样会出现在干部推荐名单上你信不信? 别拿自己的脑袋去撞墙,一个三产管理处而已,让他又何妨? 针锋相对的结果就是破坏团结,这是公事,跟人与人之间的矛盾那种让了不一样。 王羽正以前没怎么跟他打过交道,两人即便是在小食堂凑在一张桌上吃饭,那也是扯淡的时候多。 有景玉农的腿不抱,转而投到了李怀德的门下,他这是着急了,也是嫌景玉农的腿太细了。 老李一边与外面的压力周旋,一边也是有感于内部的协调性不足,正在补足这一人事压力缺失。 所以最近经常有看到他微调了某个单位某个部门的负责人。 当然了,经受金耀辉那一跳的打击,他不敢再任人唯亲了,而是坚持唯才是举,恩威并施。 自己人还不足以得到他的支持担任重要岗位,必须有才还有德,忠诚又可靠。 你要问老李现在最喜欢吃什么,他不会告诉你他喜欢吃忠橙! 不远处的展销会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而在接待准备区一场没有硝烟的短兵相接已经停歇。 看似形势一片大好,实则暗流涌动,多少人兔死狐悲。 今天李怀德当着他们的面,借着领导来的势,杀了景玉农这只鸡儆了他们这些猴。 那谁敢保证未来自己不会成为儆猴鸡,或者都不用儆猴,稍有不顺便要被杀。 李怀德志得意满,站在那手指着远处的地块给众人介绍着跟市里谈判的结果。 大家的脸上很配合地喜气洋洋,话里赞扬着他的英明和果决,实则内心深处在想什么,谁都不能从他们的笑脸看到真实态度。 但李学武看的清楚,老李又飘了,上一次他给的那一棒子没打瘸他,现在又蹦跶上了。 你就说李学武为了保护他,不让他飘了,更不让他树敌太多得操碎了多少心。 没有敌人的时候帮他找个敌人陪他玩,敌人太多的时候还得帮着他处理掉一些,他志得意满的时候还得给他撒撒气。 而当他脱离班子的时候,李学武自然也会狠狠地踹他一脚,从云端给他踹地上去。 脚不沾地,你想死的比赵四他爹还惨吗? “轧钢厂三面临河,被东直门外斜街贯通” 李怀德指点江山道:“靠近厂西边的这条支流是城市水网疏散渠,方便依托建立居民区”。 “支流两边的地块市里已经答应会协调处理,将在今年6月份给出明确答复” “按照规划,支流的左边将建设医院、学校、市场等等,右边直接贯通到厂宿舍区和现有安置房的位置” 李怀德回头对着李学武说道:“包括对面的那块地实力也答应会协调下来,用于扩大居民区的建设”。 “咱们脚下这块地没问题了吧?” 李学武顺着他的话玩笑道:“别到时候再填了,咱们可真没处说理去了”。 “当然不会!” 李怀德很满意他的捧哏效果,自信地说道:“市里会给咱们申报专属的生态工业示范区”。 “换句话说——” 他一抬手,指了指周围这块地,包括对岸的那一刻,道:“这,这,这,那,都是示范区的范围了!” 看着李怀德得意洋洋的笑脸,手指这几处地块讲述着他的牛哔。 潜台词好像是:瞧,这是朕打下来的江山! 李学武他们脚下的这块土地面积不算是很大,但用做建设集团办公大楼,同时建设生态公园还是绰绰有余的。 与现在轧钢厂的工业生产区域隔着一条马路,但相互错开的,不在一个风向和地块上。 集团办公大楼的选址是李学武安排窦耀祖特别找人算过的。 你别不信这里的说道,他可以不信,但不能不用。 建六层楼他不信这里会出什么事,但建设二十几层高的大楼,他不得不小心。 算是算的,工程测绘也是要做的,这里的位置确实是好。 不仅正面对着路,两边靠河,一边还能建设生态公园。 这也是李怀德骄傲的一部分,他把门口这一块,包括沿河的这一段其他工厂的生产用地都要了下来。 市里答应给申请的生态工业示范区面积很大,较原来轧钢厂的占地面积足足扩大了一倍还多。 其实老李现在吹吹牛哔,发泄一下最近的郁闷和胆战心惊也是正常的,尤其是在今天这个好日子。 众人也是很理解地附和着他,说说笑笑地等着领导的到来。 同时,大家也在讨论着正在施工的学校位置,以及接下来厂里在工程施工方案上的调整。 毕竟要下来的地多了,一些建筑方案可以再进行微调了。 李怀德很是豪迈地站在那听着大家的讨论和兴奋,他自己则是独孤求败的矜持和傲慢。 这德行看得李学武恨不得现在一脚踹他下去河里冷静冷静。 你特么现在还是管委会主任呢,不是总经理了!装什么装! 第485章 我一定会再来 “来了,来了,车来了!” “那个,应该是吧?” “还等什么!” 李怀德雄心壮志只展露了一半,便被报信儿的给打扰了。 他也来不及恼怒,顺着其他人的目光往街道上看。 “李主任,您该下去了!” 李学武见他还站在那看呢,走过来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跟牵驴似的往下拉了一把。 “哦哦,好——” 老李很显然是有些慌了的,刚刚的镇定自若说不定心里说了多少遍不紧张。 可事到临头,他还是有点禁不住腿抖,毕竟要见到的人也不是他随随便便就能见的。 被李学武招呼了一句,他已经醒悟过来,慌张地走了一段,又被李学武捏了捏胳膊,了然地整理了一下心绪,这才稳着步子走了。 信号灯指挥车就停在不远处,无线电通话器联系到了执勤的保卫,这一段已经进行了隔离。 而当车队缓缓地停靠在公路边时,李学武瞅准了z先生的车辆,推了李怀德一把。 李怀德感受到了他的示意,没顾着回头,小跑着往前去了,其他人则有意慢了一步。 车门是由秘书开启的,李怀德在距离车门两步远的位置站住了,满脸热情地等待着,直到z先生从车上下来。 “是红星厂的管委会主任,李怀德” 从后面车上赶过来的陆云轻声给z先生做了介绍。 “z先生,欢迎您来红星厂!欢迎——!” 李怀德听见陆云的介绍后,这才敢接住z先生的手,激动的说话都有了颤音儿,不输德华的那种。 z先生却是很和煦地握了握他的手,然后便看向了他身后。 “z先生,欢迎您——!” 没有欢迎条幅、没有横幅,更没有列队的彩旗和锣鼓,有的只是工人代表、女工代表和学生代表向来参观视察的z先生献上花束。 欢迎的场面热切,但不热烈,尊重,但不隆重,务实,求真,脚踏实地,全是真诚。 这里的稍显普通的欢迎仪式却是与展销会那边的锣鼓喧天、彩旗飞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z先生微笑着从三名代表手中接过花束,并向他们表示了感谢。 这里可没有小学生抹红脸蛋,花就是亮马河沿岸采摘的春天里盛开的鲜花,是那么的质朴自然。 看着人数不多但精气神十足的欢迎队伍,z先生微微点头。 与排着队站在一旁的红星厂班子成员握手时,一如春风拂面,先生的风度让一众平日里不假颜色的厂领导都为之倾慕。 李学武就站在人群的后面,但他依旧能感受到先生的伟岸。 同上一次见面时相比,仅仅一年的时间,便能清晰地感受到先生的憔悴和疲惫。 力挽狂澜,救大厦之将倾,初心不改,为民族之崛起而读书。 先生虽然身扛重担,但走路依然坚定稳健,在李怀德的引导下走上了临时硬化的台面。 这么一小段的路程,李怀德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和紧张,给z先生汇报了选择这块地迎接先生的意义。 春和景明,登高远望,左手边和身后是宽阔的亮马河,右手边是似如市集一般热闹的展销会。 放眼望去,右前方是建筑物层峦迭起的红星轧钢厂,正前方则是正在施工的一大片工地。 从左手边直插过去的亮马河将这一派繁荣景象劈成了两处,不显阻塞,倒是生机勃勃,春意盎然。 “那里就是你说的展销会了吧?” 走上高台,先生微微抬眼望去,不是很大的展销会却有着远超集市的热闹与繁华。 虽然知道这仅仅是计划经济下的一角繁荣,但先生依旧看到了未来国家兴盛的希望。 今天来到这里,就是想要看看他们为之牺牲,甘于奉献,努力奋斗一生的事业,未来会是什么样。 红星厂的发展事迹从去年的大学习活动开始后便脱颖而出。 远超同级别的工厂和单位,快速完成了思想上的统一,凝聚了发展的核心动力,敢于拼搏,敢于走弯路,试错路,终于要走出了一条明路。 他的办公桌上有一份名单,是他最为关心的,也是最为挂念的企业,这份名单是国家强盛的根基,是民族工业的希望。 在名单中,新录入的红星轧钢厂异军突起,似雨后春笋,发展势头节节升高。 一九六六年底的国家经济汇总工作中,红星轧钢厂在重工业企业中表现十分亮眼。 不仅工业生产超额完成计划目标,甚至还完成了轻重工业混合发展的转型工作。 重要的是,在去年形势多变的情况下,红星厂快速调整了发展的思路,迎合新时代、新时期的发展要求,走出了一条特色的道路。 去年捷报频传,今年更是胜利不断,在其他厂还困于思想整顿、队伍整顿的圈子转磨磨时,红星厂的产品走出了国门,把对外贸易的客户请进了家门,实现了高效产能转化的新突破。 以重工业生产能力为基础,突破行业上下游壁垒,打通行业合作的阻碍,实现了联合工业和联合三产的创新和目标。 在实践去年五月七日下达的工业和建设,以及文化教育指示上,轧钢厂是做到了其他厂没有做到的创新和成绩。 先生的名单里,轧钢厂的成绩每填一份,名单上的记录就多几行字,新鲜的笔迹透露出时有时新。 “展销会仅仅是红星厂与联合企业、联合工业为实践和验证工业产品为人民的服务理念” 李怀德站在一块展板面前,向先生以及他身后的随行人员介绍着红星厂今天的招待内容。 展板并非传统的木制黑板,而是轧制的钢板焊接成的展示台。 台面倾斜了四十五度,不用弯腰就能看见站台上的设计图。 这是轧钢厂生态工业区建设效果图,就像一副画卷展现在了众人面前,更方便随时抬眼远望,标定图上的地块位置。 效果图上工厂、研发机构、学校、商场、居民区、服务区、体育馆等建筑合理地分布在亮马河两岸,构成了一副人与自然、与工业和谐相处的理想画面。 “以咱们所站位置为核心,也就是未来的集团办公大楼位置” 李怀德站在站台前,手指着规划图做着简洁而高效的介绍。 每一句,每一个词,每一个字都是李学武和他细细讨论并敲定的,绝对的言简意赅,明词达意。 “向前拓展生活空间,隔路相望,与亮马河水相伴” 他抬手示意了亮马河两边的工地介绍道:“在依托两岸打造的公园景观为基础,向两侧拓展人文、教育、生活和医疗空间”。 “你们厂是要集团化对吧?” z先生问了他一句,随后点了点图纸上轧钢厂的位置和毗邻亮马河另一条支线的三产和联合工厂的位置问道:“这边是怎么处理的?” 这一条支线不是堵头的,而是直接连通到了护城河。 “这是我们厂生态工业区规划的第二个板块,也就是工业和科研板块”。 李怀德已经适应了介绍的节奏,很是自然地讲道:“红星厂已经在钢城投建新的轧钢厂项目,这里未来将拆除现有的轧钢生产设备以及配套生产设备”。 “我们预定的时间是三年内完成这一最大的投建目标”。 “是很果决的选择啊,不亚于推倒重建啊,也让工业部的同志捏了把汗吧?啊?”z先生转头看了随行而来的一工部杜宪问道。 “我是支持企业自力更生,自立自强,勇敢向更前方闯出一片天地的” 杜宪笑着看了李怀德点头道:“红星厂既然敢把轧钢工业转移至钢城,就说明他们有这个需要,更有承担投建压力的准备”。 “我们一定能够完成这一重工业转型和转移的目标,请先生相信我们的决心” 李怀德在表态之后,手指指向了轧钢厂的方向解释道:“轧钢工业严重依托能源资源和运输资源” “我们在企业战略规划上研判未来京城工业的发展格局和需要,重工业已经不适合再居于城市内无限发展了”。 “而且,目前轧钢厂的设备和技术,产能和产品虽然保持着国内的领先水平” “但是,我们更能清楚地感受到这种水平较世界一流水平的差距,是巨大的,且现在追还来得及” 李怀德很是认真地讲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们不是丢了西瓜捡芝麻,更不是要放弃重工业”。 他指了指工厂的车间位置解释道:“未来这些生产区域将服务于科研和轻工业制造”。 “科学技术的领先优势将造就工业发展的趋势,我们不仅要把重工业产品造出来,还要造得好,造得快,造得先进!” “是优势互补吗?嗯——” z先生听的很仔细,对着杜宪点头说道:“以现在的重工业优势发展轻工业,辅以贸易渠道的铺设,同时积蓄力量,回过头来再反哺重工业,往复循环,生生不息” 先生一边说着,一边思考着,目光敏锐地看着规划图,也看着远处的轧钢厂。 “先生,这条路走的对不对我不敢说,但在实践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神上,红星厂是正确的” 杜宪对李怀德在红星厂的作为很是欣赏的,不然上次也不会帮着这边拉偏架了。 z先生点点头,说道:“工业发展,咱们现在也是摸着石头过河,怎么说对,怎么说错”。 他点了点规划图上标注的科研位置问道:“底子打的怎么样?” “目前已有三所高校与红星厂完成了校企合作的约定,已经在运行的实验室和研发中心有十二所” 李怀德汇报道:“包括发动机研发中心、传动研发中心、物理、化学研究所等等”。 他很是自信地展示了轧钢厂的科研储备力量,指点着图纸上的划分区域介绍了未来的科研力量。 在听及轧钢厂是联合了在京的华清大学和钢铁学院完成的科技技术积累和创建,先生沉默了。 这是自六五年以来,他听到的最为重视科技发展和学术发展的消息,此前一直都是坏消息。 李怀德汇报中提及的未来两千万科学发展投资,真正地让他感受到了轧钢厂对科研的重视。 尤其是当听到李怀德提及轧钢厂与多所高校合作,要组建自己的教育机构,并且保证教学和实践需要的时候,他有些干瘦的手攥了攥,似是有心无力。 轧钢厂是走在了时代的前沿,发展是超出了常规的限制,更是在思想上占据了制高点。 所以,这里的发展模式愈加的快速而优秀,更是轻易不可复制和学习的。 想要在全国推广并实施,不说干部上的思想认识,就是这样的发展机遇也是不可创造的。 有人说轧钢厂是借了羊城对外商品展销会的东风才发展起来的。 这话别人说酸话也好,说偏话也罢,z先生很清楚,这是厚积薄发,思想正确的必然结果。 羊城对外商品展销会办了几十届了,出了几个红星厂啊? 不多,一届出一个他就满意了,但是,可能吗? “怪不得你们要自己搞工业展销会啊,这是科技的自信,也是生产的自信啊” z先生并没有评价轧钢厂的教育,更没有问及更多。 不是他不关心教育,更不是对轧钢厂的教育模式有意见,而是他太希望轧钢厂的教育能办起来了。 但他也知道,一旦过度地关心势必会让这里刚刚发展起来的幼苗受到风霜雨雪的关注和摧残。 本着保护的目的,他将话题转向了科技转化为生产的方向。 这也给轧钢厂在科技和教育的发展做出了诠释和定义。 一切为了生产,一切为了经济,一切为了人民。 “我是能看到啊,你们厂发展的好,展销会搞得也好” 他望着不远处的建筑工地,正在生产的轧钢厂以及展销会,这真是应了未来、现在和现实的矛盾关系。 “之南同志,什么时候咱们的其他工业企业也能像轧钢厂这样自信,把自己的产品给市民们试一试,看一看,选一选”。 外经贸副主任赵之南苦笑道:“先生,我手里要有十个红星厂这样能打的队伍,不用您说,我也要摆开阵势亮一亮肌肉的”。 “哈哈哈——!” 随行的干部和轧钢厂的干部们都轻声笑了起来。 一机部主任杜宪笑着接了话茬道:“不说您赵副主任,就是我的手里也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嘛!” “哈哈哈——!” 先生从下车那一刻起,给李学武的印象便是不苟言笑,睿智亲和,态度认真,很有魅力。 但近距离接触后很能感受到他在工作中和谈话中的幽默和风趣。 “工业区的建设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困难?” “z先生,我是红星厂生态工区建设工程指挥部副总指挥刘文涛” 在李怀德的示意下,一位身着劳动工作服,头戴安全头盔的干部走上前汇报道:“工程建设稳中有序,我们将守住安全关、技术关、质量关,坚决在工期内完成建设目标!” z先生对于轧钢厂的汇报是满意的,尤其是站在这里,看着规划图,看着施工工地,听着施工人员的亲自汇报。 他对着向他敬礼的副总指挥点点头,看向李怀德问道:“红星厂的投资是多少?” 李怀德认真地回道:“先生,至少两千万”。 “哦?不都说你们厂要拿出八千万来建设的嘛?” z先生在李怀德的示意下,带着队伍往下走,同时问出了这个传言。 李怀德倒是有些紧张了,回到:“八千万是总投资,两千万是京城项目投资,钢城新建工厂和工人村至少需要四千万”。 “还有贸易和科研建设,至少也要两千万的投资,一共是八千万的投资预算”。 “而且,这八千万我们不是一把拿出来进行投建的”他擦了擦头上的汗珠解释道:“我们在五年规划中设置了八千万的投建目标,传言有误”。 “呵呵——我都被骗到了!” z先生风趣地点了点他,道:“这证明你们厂的宣传工作做得好啊,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嘛”。 这话李怀德可不敢接了,他哪里有胆子骗领导啊,完全是歪打正着了,宣传工作一直都不是他关心的重点,因为谷维洁管理的很好。 “说说,这八千万都花在了哪儿,准备什么时间花” 在前往工业展销会走的路上,z先生听取了轧钢厂其他几位领导的汇报。 包括程开元介绍的生态区建设的设计和意义,生态、教育、医疗、居住、工业、科技。 景玉农介绍的轧钢厂集团化目标建设,轻重工业协同发展,品牌多元化多元化,打通上下游渠道等等。 更在打造贸易联合体,金融经济联合体,金融结算和企业信用保障体系,以及架设进出口贸易渠道,打造商贸平台和港口经济一项上按照先生的要求做了详细的介绍。 谷维洁则是介绍了红星厂正面临的问题,土地、资源、技术、设备、渠道、人才培养等等。 又汇同薛直夫针对这些问题向先生汇报了解决和应对的办法和思路。 先生很是认真地听取了轧钢厂这一系统性的汇报,相比较他名单笔记本上的备注,这一次更详实,更真切了。 尤其是关于生态工业区的发展理念,刚刚李怀德在介绍的时候他便已经记在了心里。 现在听着厂班子成员的详细介绍,他明白了红星厂的目的和目标了。 不仅仅是建设一个工厂,一个集团,而是应和时代的发展,城市的发展,对未来几十年企业的发展做布局。 今天他们所承受的压力都是在未来打基础,做建设。 站在展销会的入口处,看着被保卫隔离着的群众,先生很是切身地感受到了这里的热闹。 “这条路不好走,要走稳啊” 他这话是说给李怀德等人听的,也是说给随行的干部听的,好像是在说展销会的路,实际是市场化发展的道路。 先生听见群众们的欢呼声和招呼声,热切地挥手回应,而在参观工业展位的时候,更是认真地看了轧钢厂以及联合厂的产品。 一些新鲜的产品、工具、食品,他还主动询问了临近的群众。 当听到一致好评时,脸上终于有了更欣慰的笑容。 在汽车工业展区,看着一整排的各类车辆,包括车上和车边站着的真人模特,他是很有兴趣的。 即便这个时候时间已经超出了他来时的预定时间期限,还是走上了展台,亲自看了看,试了试。 模特不是后世穿着很简单的姑娘那种,而是对应展车的应用,有身着专业制服的工人站在那模拟操控。 比如警卫巡逻车,车上的保卫便拿着步话机在联系,有全副武装持枪站立的保卫展示着武器装备。 还有维修和保养汽车的司机在查看车辆情况。 再看消防工具车,操作员和消防人员配合工作和演示,将车辆的用途展现的淋漓尽致。 先生对设计精美,外观时尚的羚羊汽车很感兴趣,在李怀德的邀请下上了汽车亲自试了试。 有厂记者挤在随行记者人堆里咔咔咔地拍照着,这是李副主任特别要求的任务。 “嗯,功能很齐全,很先进,座椅也很舒适” 先生在车里仔细看了看,对着车门口站着的一众人点头说道:“我看用到了很多新型材料吗?” “是这样的,新式合金和玻璃钢替换掉了原本沉重的非承载零部件,减轻了车重,还增加了载重” 站在车边的介绍人员很是热情地给先生讲解了车的功能和设计思路。 先生对基层工作者是特别尊重的,认真地听了她的介绍后点头夸她讲的好。 刚刚过来的时候他便听见这位讲解员正耐心地给群众做着讲解和介绍。 “谢谢您先生,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讲解员很是激动地道了谢,又抬手介绍了车的售价和保养维护方案。 当听到这台车的售价仅仅是京城汽车厂当红产品212吉普车售价的五分之一时,先生还是惊讶了。 他有些怀疑地看了看眼前的汽车,不觉得哪里便宜了。 这个时候杜宪走上前问了李怀德,说这是不是就是你们厂所打造的那个供应链系统的功劳? 李怀德借着他的话,讲了轧钢厂全系统供应链,尤其是汽车零部件生产供应链。 “把造车的任务细分化,包出去,只负责核心科技的研发和整装研发、生产,是实现汽车价格优势的秘密武器”。 “怪不得,这个思路很好啊” 先生看到的不仅仅是红星厂的成功,而是这种商业合作,利润共享,成绩共享的新模式。 李怀德又就着供应链,将联合三产和联合工业串联在了一起,彻底把之前几位厂班子成员介绍的内容关联成了一个整体。 z先生终于了然了,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红星羚羊吉普车,满意地笑道:“这就是车标上所标绘的为人民服务吧!” 这一幕正被厂报的记者抓拍到了,他有些激动地继续抓拍着,但他知道刚刚那一幕才是李副主任想要的。 这也不枉李副主任特意帮他们从国外采购的最先进的照相机。 如果z先生抚摸汽车的那一幕他没有拍到,哪怕是没有拍好,他都有心跑路了。 他怕李副主任弄死他! “这样的汽车多长时间能够生产出来?” “计划是今年九月份,日产量能达到一百台以上” 李怀德汇报道:“工厂的建设已经进入到了后期,进口的设备和技术正在安装和调试”。 “日产一百台,月产三千台,年产量能达到三万六千台!” 听到这个产量,听到这个价格,z先生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用力地拍了拍车身,道:“这是人民的汽车啊!” “红星厂力争实践为人民服务的理念,一切产品都是为了这一目标而设定的” 李怀德引导着z先生走到了摩托车的展位,分别介绍了三轮车和摩托车几样产品。 重型载货三轮车,轻型载货三轮车、摩托车、轻型摩托车等等。 在听到彗星摩托车的售价将定在500元以内时,z先生已经不惊讶了,却是没用李怀德的邀请,便在讲解员的帮助下上了摩托车。 “它的动力虽然只有5,但整体车身架构使用的是新型合金钢材,坚固轻便,承载能力稳固” 讲解员很是热情地介绍道:“使用范围包括但不限于家用、交通、邮递、通讯、巡防等等”。 “这也是供应链系统的功劳?” z先生满意地点点头,即便老有个记者抓拍他看车的照片都没在意。 这车设计的很精巧,更是美观大方,车身零部件能看得出精工的细节,远不是现在那些傻大笨粗的工业产品能比拟的。 虽然车身的一些材料看起来是塑料的,不比钢铁的结实,但保险杠和车身架构确实如讲解员所说。 即便是车身倾斜或者摔倒了,只要不是特别严重的磕碰,是不会用到这些零部件的。 而遭遇严重的磕碰事故,腿都是在零部件以外的,就算是实心钢材也没用。 人都死了,车身再坚固有个屁用。 人死车还在,一代传一代? 讲解员很会抓住销售的精髓,解释了这种合金材料延展性好,塑料的柔韧性好,即便有撞击也能保护驾驶员的身体。 从摩托车上下来,z先生怎么看这台摩托车怎么满意。 更印证了轧钢厂的销售口号,那就是为人民服务。 造人民的汽车,造人民的摩托车、运输车。 随后z先生又参观了工程车辆,尤其是消防车辆。 对轧钢厂的发展思路和精益求精的品质给予了高度评价。 在站台前面,z先生提及上次广交会红星厂的指甲钳奇迹,更提到了小五金,说红星厂的发展真是每一次都跨一大步,给人惊喜。 谈及造车的事,他笑言道,应该把这些汽车送去羊城展销一下,哪怕不销,展出也是好的。 展销会不是特别的大,轧钢厂这边只选择了几个比较有特色的展位带着z先生参观了。 其他展位则是走走看看,只听着群众们的讨论便能印证产品的优秀了。 从展销会走出来,回到入口处,z先生的车队已经准备好了。 他很是欣慰地看着红星厂的队伍,点点头,在杜宪的请示下给轧钢厂的同志们讲了几句。 “看到你们发展的好,战斗力强悍,我是发自内心高兴的” z先生身子有些消瘦,但话语很是铿锵有力。 “我说几点要求,也是希望” “第一,加快推进发展速度,夯实生产建设基础” “第二,抓好贸易交流工作,服务与质量要优先” “第三,做好生态示范建设,把工业园区搞起来,我要看!” “第四,牢固思想意识,要做勤勤恳恳的老黄牛,不要做仰脸朝天的癞蛤蟆!” 哗啦—— 现场来欢送的轧钢厂干部和群众队伍里齐齐响起了掌声。 就在z先生挥挥手准备离开的时候,谷维洁接了李学武递过来的礼盒主动走上前说道:“z先生,欢迎您来轧钢厂,这是我们厂全体职工送给您的礼物”。 “哦?还要给我送礼物?” z先生也是觉得新鲜,去下面视察的时候他可从来没有遇到过有干部或者单位这么明目张胆地给他送礼。 有是有,不过都是些水果或者食物,那是在视察的路上吃的饭。 现在不一样,轧钢厂递送上来的礼品盒包装精美,从外观看里面一定不是什么便宜的东西。 更不可能是馒头或者鸡蛋了。 跟在后面的陆云很是冷静,并没有特别的惊讶,即便他不知道轧钢厂会来这么一出。 陆云很清楚,轧钢厂不会抱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今天的参观行程已经很完美了,这一下势必是有所准备的。 他且不言声,拭目以待,可却把其他随行干部吓了一跳。 外经贸的赵之南诧异地看着轧钢厂的干部,一机部的杜宪满脸惊讶,但努力克制着这一表情。 随行而来的市里主任邱礼明、副主任刘向前、副主任郑树森均是被轧钢厂惊了一下。 尤其是z先生面对轧钢厂干部送礼的这句话,意味不明。 看着z先生语气和缓但稍稍带着调侃意味的话,谷维洁主动打开了包装礼盒。 “z先生,这是一套轧钢厂的‘土特产’” 既然大家都误会了,那她偏偏要向误会的方向说。 可她都把礼盒打开了,这种误会自然是解除了的。 大家好奇地看着礼盒里面的物件,均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吸引到了足够多的目光,谷维洁微笑地介绍道:“这里有红星厂《三年计划书》、《五年规划书》”。 “还有每一位来厂参观的客户都会被赠送的《红星厂历史发展沿革介绍手册》” 她将礼物递给了来帮忙接的陆云,抬手示意道:“这份礼盒里有轧钢厂生产的第一枚指甲钳,第一支保温杯,还有您刚刚试驾的红星羚羊汽车”。 汽车当然不可能装进礼盒里,礼品盒子里卡放的是汽车模型。 全尺寸合金打造,比例复刻,就连车漆用的都是同样的品质。 z先生看着这一份“土特产”突然笑了起来,他赞道:“很精美,很漂亮嘛”。 “这是我们厂负责产品研发和经济工作的李学武同志想出来的主意” 李怀德投桃报李,念着李学武在工作上的努力,对他的忠诚,在关键时刻特别点了他的名。 “李学武同志不仅仅是转业的战斗英雄,还是工业劳动模范,更是保卫和卫戍领域的优秀干部” 他招手示意队伍后面的李学武过来,嘴里还介绍道:“他更是在红星厂的发展和建设中建言健策” “这一份礼物除了计划书和规划书,以及产品的特别外,同样会送给来厂学习和访问的客人” 就在李学武走过来的时候,李怀德特意强调道:“包括外商”。 “哦,是李学武同志啊,我记得你啊” z先生点头示意陆云可以收下礼盒,抬起手由着李学武握住,并且晃了晃说道:“人民卫士嘛!” “感谢您来红星厂莅临指导” 李学武语气有些激动,但神态热情认真地说道:“红星厂的发展就是我们红星人的荣耀” “而这份荣耀离不开您的关心,更离不开所有领导的关注” “我就是红星厂的一名普通职工,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我也会同三万两千名同事一样继续兢兢业业、认认真真做好本职工作” 李学武松开了z先生的手敬了一个礼,有力地说道:“衷心地希望红星生态工业区落成之日再能邀请您来参观指导”。 “好——我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z先生微笑着点点头,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转身上了汽车。 李学武并不是借着这个机会长篇大论讲什么口号。 这是李怀德的安排,也是作为工人和干部代表向z先生发出再次视察的邀请。 如果这话由李怀德来说,就没有李学武说来的合适。 为什么他在招呼李学武过来的时候讲了他过往的身份和成绩。 转业的战斗英雄是一个身份,工业劳动模范又是一个身份,保卫和卫戍领域的先进工作者又是一个身份。 这些身份和成绩他可是实打实地接受过表彰和授勋的。 而最后映衬着礼盒,点了工业发展的核心和主题,也是给李学武在经济和生产领域的才能和贡献做了注释。 那么,叠加了这么多buff的李学武不做职工代表发言,谁还有资格绕过他去向z先生发出邀请。 你听听z先生在听到李怀德关于李学武的介绍时是怎么说的。 我记得你,人民卫士嘛。 z先生是认识李学武的,且这个人民卫士的称号不具象地从z先生口中第二次说出了。 周围这些人自然不知道人民卫士这一称号是什么典故,为什么提到李学武就会说这个。 他们当然不知道李学武手里的那副字,更不知道这件事的背景。 所以李学武的身份愈加的迷幻和特殊,尤其是他最后说的这些话,真让跟随来参观的干部们不能不注意到他。 而随着z先生上车,这些干部们也都在轧钢厂的干部们相送下上了车。 关于李学武这个名字,在车上回程的这段时间里,并不会很难查到他的背景关系。 普通家庭出身,战斗经历真实,工作能力突出,成绩斐然。 尤其是他的另外一个身份,那便是顾海涛的女婿。 这个身份特殊吗? 不,现在来说一点都不特殊,甚至对李学武在工作上的帮助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顾海涛已经离京很久了,他久在南方,后来又自请退居二线。 现在仅仅是个副校长,他的影响力已经降低到了不被人关注的地步了。 那么他的女婿如此了得,是顾海涛慧眼识珠,还是早有铺垫呢? 这些猜测李学武不知道,更不想知道,因为车队已经走了,接待工作结束了,他还有得忙。 轧钢厂的工业展销会仍然在继续,要持续到晚上。 尤其是当z先生离开之后,对人群的约束完全放开,市民群众的热情再一次被释放。 保卫处的特殊力量撤下去,但保卫没都撤走,还是要维持现场的治安秩序。 领导们站在路边同市里的三位领导还在谈着话。 z先生走了,但他们没走, 李怀德在之前的介绍中有提到市里对生态工业建设的支持,言及市里会划分地块特批工业区,这就是和解的态度。 而z先生也没有提起填河的事,更没有提市里的事,这就是一种默契。 现在先生来过了,也说了以后工业区落成了一定要来看,就说明对这件事的态度和关注。 所以,消除误会,消弭影响,继续合作,是轧钢厂与市里接下来相处的核心和主旋律。 谁都不愿意有矛盾,有争端,李怀德也不是好斗的泰迪。 要不是刘向前以及其他形势压力把他这只老兔子惹毛了,他能咬人嘛。 第486章 以牙还牙 “领导,李主任叫您” 李学武正在跟工业展销会筹备组负责人讨论结束后的扫尾工作。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便被小跑过来的彭晓力给打断了。 “市里的领导要到厂里开专题办公会,李主任点了您的名”。 彭晓力的话语很轻,但还是被站在李学武面前的干部们听见了。 这些人刚刚离老远看着李学武代表全厂职工同z先生汇报工作。 现在又见李主任这么重视他,甚至连跟市里的领导谈工作都要叫着他,实在是羡慕的不行。 李学武倒是没觉得有多么的荣幸,老李又要搞哪一出儿? 昨天跟市里刘向前如何谈的他不知道,但结果老李自己已经说了,就在z先生来之前。 而现在z先生走了,市里来好人了,他又当局者迷糊了? 看见李怀德站在伏尔加m24旁给他招手,跟负责人快速交代了两句,赶紧向车队跑去。 “先上车,有事要跟你说” 李怀德潇洒地摆了摆手,迈步上了汽车。 栗海洋关上车门时给他眨了一下眼睛,谨慎地上了副驾驶。 李学武瞅着两人这幅模样挤眉弄眼的是干啥呢,什么毛病。 等他从另一边上了汽车,司机便很有默契地踩了油门。 市里的小车队早已经跟着其他领导的车先一步往厂里去了。 李怀德的车落在后面,就是为了等着他。 车上,李怀德给他指了指街道对面的几个工厂,介绍道:“市里是想要研究这块地,以及附近几个地块拆迁问题的”。 “怎么研究?” 李学武微微挑眉道:“不是都说好了,要以征地的手段将这些土地划入生态工业区专项用地吗?” “所以说是研究啊——” 李怀德微微眯了眯眼睛,手按在了他的膝盖上,解释道:“市里邱主任的意思是,征地太强硬了,置换又怕对方不配合工作”。 “毕竟都是兄弟单位嘛,又是市里的企业,手心手背都是肉”。 “不对吧——!”李学武看着李怀德提醒道:“咱们可就快要不是人家的手心手背了”。 “哎!不要说这种影响团结的话嘛——!”李怀德瞅了他一眼,眨了眨眼睛,微笑着点头道:“即便你说的是大实话”。 “所以呢?地不给了?” 李学武嘿声笑道:“那他们可真会做工作了,就不怕您再把天捅个窟窿出来?” “哎——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李怀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收回了手拍了拍自己的膝盖感慨道:“这天不好捅着呢,捅了篓子是要自己背责任的”。 那是!要是好捅,那谁遇着困难不都想试一试了,那这老天还有消停的时候嘛。 你捅一下,他捅一下,你当天是裱子啊! “市里也没说不给地了,邱主任的态度还是很好的,是商量,是研究嘛——” 李怀德自己也在琢磨这件事,抬起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最近他越来越感觉头发逐渐稀疏,精神匮乏,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感觉身体被掏空了一样。 这会儿遇着决策上的顾虑和选择困难时,他是一定要问计李学武的,这是他的定海神针。 “邱主任的意思是说啊,反正咱们要地也是为了发展,是为了扩大经营,何不把这些企业整合起来呢,形成更加全面的战斗力”。 “领导,我打断您一下啊” 李学武侧着身子认真地看着李怀德询问道:“邱主任说的是整合,而不是兼并,或者收购,是这样吧?” “嗯,是整合,对吧海洋?” 李怀德被他问的也是含糊了,抬手拍了拍副驾驶,问了秘书。 栗海洋一直听着呢,这会儿赶紧转身看向李学武点头道:“领导说的没错,邱主任提的意见就是整合,而非其他”。 李怀德也似乎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头,尤其是李学武的反应。 他看着李学武问道:“市里还有其他的意思?” 这一句里的意思不是好意思,老李就差直接问这是不是个坑了。 李学武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挑眉问道:“您应该知道整合和兼并以及收购之间的区别吧?” 不等李怀德皱眉,他便直接解释道:“咱们兼并摩托车厂的时候可明确要求不接收干部和债务的” “就算是收购营城造船的时候,也是将行政干部剔除在外的,而且景副主任做的经济背景调查,造船厂的财务状况是合适的”。 “你是说——!” 李怀德这会儿也想清楚了,敢情刚刚邱礼明虚与委蛇跟他玩的是这一手吗? 如果是轧钢厂整合周围工厂和企业资源,那势必要全盘接收的。 这么多工厂要想剔除掉行政管理干部,市里那边接收不了,就是轧钢厂这边没有那么多的合适人选接收这些岗位啊。 只要接收一家行政管理人员,那其他所有工厂的干部你就都带收着,不然是不是觉得这些人不如你收的那一家? 再一个,既然是邱礼明讲的,征收土地显得僵硬,置换土地政策又怕对方不应允。 合着就是想“商量商量”把这些人全都拉上轧钢厂已经满帆启航的大船呗。 你就说,市里夹在中间协调两边的工厂,轧钢厂不答应接收干部,对面主持工作的干部会答应把工厂交出来? 他们的岗位没了,他们吃什么,喝什么,再等市里安排,猴年马月去了。 话再反过来说,就算轧钢厂答应全盘接收这些工厂的管理层,那人家就会感激轧钢厂了吗? 当然不是这样的,我们本来干的好好的,是你要我们的土地,所以我们是被迫不得不妥协的。 至于说争取来的各种利益,那完全是市里协调的功劳,要感谢也得感谢市里的邱主任。 啊,你要这么一想,轧钢厂是得到了土地,也得到了这些工厂。 但是,却并没有得到这些人的心,更惹了一肚子气。 人家来了你轧钢厂,以前是鸡头,现在是凤尾,人家能愿意。 当然了,这些工厂同意邱礼明来谈整合的问题,不是他们自己明白的,就是邱礼明说明白的。 轧钢厂发展在即,马上就要晋级,更要实现集团化了。 这个时候不上船,还等什么时候再上船? 借着轧钢厂的东风,整好了还不是三年跳两级啊! 就算不跳两级,跳一级也是白白赚来的。 这些工厂早就已经发展到了瓶颈,不然市里也不会舍得甩了他们换资金。 对于这些干部们来说,再进一步只能是往市里工业口进了,可哪有那么多的萝卜坑啊。 现在轧钢厂有一飞冲天的姿势,就算是附于凤尾,也是飞在天上的跟屁虫,总比地上仰望着的癞蛤蟆强。 所以,这些工厂的负责人从一开始就是奔着帽子和位子来的。 以后晋级和集团化目标实现的时候分润给了他们实惠还好说,要是没有分给足够多的蛋糕,你说他们要闹不要闹? 乱你的军心,扯你的后腿,告你的刁状,到时候你发展的再好,那也是有核心问题的。 只是人心这一项,永远都不可能满足,更不可能平均。 你就说,轧钢厂两次飞升的机遇,给他们多少是多? 真给了他们,那轧钢厂原本的干部会怎么想? 心凉之下谁特么还给你卖命啊,说不定要把你老李拽下来,换一个真正给他们说话的主任上去。 人事的坑尚且如此步步都是坎儿,那财务的呢? 财务的就是连环坑,套环坑,坑得你发展速度降低,坑得你没钱再跟市里装哔。 大大小小十几个工厂,你整合资源的时间再快能多快? 三年计划,五年规划,你等得起一点一点地查账,一点一点地把他们跟其他单位的三角账厘清? 别闹了,当初李学武和景玉农去主持收购摩托车厂的时候,不知道闹了多大的乱子。 如果不是市里和工业的干部跟着,李学武陪着景玉农,她一个人可摆不平。 你看着是李学武单枪匹马地陪着她,且不知道指挥车上的电台一直开着,厂区外不起眼的地方停着不下两百人的车队。 我特么既然敢接收你,就不怕你作妖,你敢闹,我就敢动手。 你就想吧,这还是李学武和景玉农去接收规模一般的摩托车制造厂。 都特么七厂和十六厂了,那规模能有多大。 可就这么小规模的工厂都差点牵扯出财务的问题,要不是市里给兜着,轧钢厂的坑踩了不知道多少个了。 什么?这个时候的财务透明? 别闹了,轧钢厂的财务都特么不透明,你敢保证这些被市里甩出来的企业财务会透明? 这个且不说,你想想后世都特么用上计算机和财会系统的手段来限制了,你们公司的财务透明吗? 恐怕财务室唯一透明的是会计的丝袜,其他再没有透明的了。 轧钢厂财务现在就顶着个大雷,港城五丰行拆借走了一大笔货物和海外资金,只不过是没人查罢了。 当然了,就算有人查也无所谓,查轧钢厂都行了,你再捋着线往下查,谁查谁完蛋。 艾佳青说那些钱是用来稳定港城经济的,你信吗? 你们连李学武这样正直可靠好青年说出来的话都不信,你们信一个在海外金融系统工作多年的女高管? 所以啊,这钱五丰行是用稳定金融的名义借走的,轧钢厂也是以支援兄弟单位的名义拆借的。 但是,谁要是把这个坑给刨了,就等着死无葬身之地吧。 同理,你说这十几家工厂有没有类似的情况,或者说计划订单与货款出问题的账目? 用几块已经答应下来的土地就想换这些全是手雷的包袱,老李最应该吃的不是六味地黄丸,而是脑残片吧! 李怀德今天的事情太多了,激动过后意气风发被邱礼明给下了绊子。 好在是他还有点原则,知道这种业务上的决策应该问问专业的人,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现在想明白了,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了,心里一个劲地骂着娘希匹,敢阴老子。 “邱礼明是什么意思?” 李怀德阴沉着脸,给司机交代把车停在路边,先不着急回去。 他转头问向李学武:“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没必要为了这种事得罪咱们厂”。 “人家确实没有得罪咱们”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不是跟您说的,要研究研究嘛”。 是研究研究,人家只是顺着其他家工厂的心思提供了一个可执行的方案,决定权在轧钢厂。 你要是同意了,人家就这么商量着来,你要是不同意,人家也没说逼着你整合这些工厂。 所以一切都是你自己决定的,好了赖了都别找人家的麻烦。 啊,你亏了知道找人家,你赚了难道给人家包个大红包吗? 所以说,决策上的事,别光看面子,更别看人品和说话。 工作是工作,私交是私交。 李学武从来都不会把这两项混为一谈,否则早晚要出事故的。 李怀德想明白了,长出了一口气道:“看来这一次咱们是把人家给得罪狠了,这是钝刀子杀人了” “既然是要团结,人家就拿着这个理由来问你的意见!” 他看着李学武说道:“你要是不同意兼并,逼着市里执行征地政策,那就是对其他企业的不团结” “同时也是对市里工业工作的不团结,到时候这屎盆子还是扣在了咱们的脑门上,对吧?” “不仅如此——” 李学武挑眉道:“人事问题掺进来的沙子,兴许会惹出大麻烦” “您想想现在其他工厂的大学习是个什么形势,进行到了哪个阶段,咱们厂在哪个阶段?” “一旦把大门打开了,泥沙俱下什么鬼东西都进来了,咱们厂的生产秩序还有好吗?” 李学武没在意司机和秘书都在的情况,直言不讳地对李怀德讲道:“轧钢厂的发展是按照定好的计划和规划在执行” “工业规模并不是特别的重要,重要的是,媳妇可以是二手的,但儿子必须是自己的!” 他很形象地拍了拍李怀德的膝盖提醒道:“否则养出个白养狼回头再咬您一口,多不值当的”。 “嗯——” 李怀德眯着眼睛,心里已经完全想通了,尤其是李学武举得这个例子,太特么形象了。 他挑眉补充道:“二手的寡妇不怕,怕的是女人带来的儿子亲爹还在,这儿子永远觉得是你破坏了他家,干了他……” “领导,此事已经明朗” 李学武自己举得例子他都觉得牙碜,到了李怀德的嘴里更特么牙碜了。 赶紧止住了他的后半句话,提醒道:“这个亏咱们不能吃,得想过主意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李怀德转身瞅了瞅他,挑眉玩笑地问道:“你说谁是鸡呢?” ----------------- “哈哈哈——邱主任,请吧,尝尝我们轧钢厂的伙食” 上到三楼,李怀德带着李学武赶到会客室,笑着招呼了里面市里来的客人。 老李的涵养和素质是很强的,虽然知道市里这一招算是阳谋。 可他还是笑呵呵地同对方招呼着,说笑着,甚至要请客吃饭。 职场潜规则,见面笑哈哈,转头草拟码嘛。 邱主任倒是很客气,点了点手表说道:“饭就甭吃了,也才刚刚十一点半,咱们快点说,说完我们就回去了”。 “那哪能行呢,我特意去准备的,就没想着让你们中午走!” 李怀德很是热情地说道:“您邱主任人情做的好,我李怀德可也不是小气之人啊!” 他了是真会讽刺人的,话都说的特别嘎嗗:“您要是不赏脸,那可真就是让我这唱戏的脚抽筋——下不来台了”。 邱礼明耳朵一动就明白咋回事了,一定是李怀德这么会儿工夫寻思明白过来了。 你瞧李怀德解释说刚刚耽误了时间才上来是去准备伙食了,他能信这个? 轧钢厂又特么不是李怀德家,还得他亲自去厨房叮嘱伙食。 兴许就是躲哪儿去寻思了,或者问了什么人。 不然你听李怀德这话里话外的全是特么刺,哪里是请客吃饭,吃屎还差不多。 啥叫会做人情,啥叫小气,啥叫下不来台? 这俏皮话用的都特么嘎嗗到家了!一般人也想不到啊! 你明白过来了怎么着!我就这个事,摆明了踢你一脚,踹你进这个坑,给市里挽回颜面。 张大勇和刘向前做的是不对,但你如此嚣张,还让市里给你当垫脚石,你真当自己是孙猴子了! 好,你现在风光,有钱又有势,风头一时无两,我不跟你正面来这个。 可我不收拾你,不等于我拿你没办法了,恶心你也是要的。 至于说你愿意不愿意整合这一部分企业,你说了算,也不算。 你说不愿意,那好,我跟你已经说明白了,征地有企业不愿意,那就慢慢协调,什么时候他们愿意了,什么时候算。 至于说z先生等着要看生态工业区的建设,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能做的都已经做到了,给了你解决的方案,也努力在协调。 真要是上面怪罪下来,大不了谁答应你的你就去找谁,谁耽误你的工期了,你就去告谁。 邱礼明相信李怀德敢怒发冲冠掀桌子,但不相信李怀德敢委屈哭诉受委屈。 因为老李也是要面儿的人,到时候这件事怎么算啊? 不多,耽误一年就够轧钢厂受的,到时候都是红星厂自己的错。 “老李,咱们可都是干工作的人,这些虚头巴脑的就别讲了” 李怀德阴阳怪气,邱礼明也不再装好人了。 “关于土地的问题,尽快处理,尽快解决,我们也好跟上面有个交代,你们也好尽快施工”。 就在轧钢厂的会客室,市里三人,主任邱礼明,副主任刘向前,副主任郑树森。 而轧钢厂这边则是一直陪着他们的谷维洁,以及刚刚进来的李怀德和李学武。 势均力敌,人数相当。 李怀德看着他来真的,便也就给身后的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一起坐下。 “既然邱主任急于公事,不想吃红星厂的饭,那我们也就不勉强了” 他认真地看向邱礼明说道:“关于整合土地资源和生产资源这件事,我想了想,是可以讨论的” “您说的毕竟是在理的” 就在邱礼明三人听见李怀德的话表情显示出稍许惊讶的时候,他又笑着说道:“不过我们厂也有些条件和要求”。 “这是应该的,合作嘛,是要互相尊重,互相妥协的”。 邱礼明没想到李怀德真答应了,心里想的是对方一定有什么准备了,不然刚刚也不会那么说了。 所以他提前给李怀德打了一记预防针,告诉他,相互尊重,相互妥协才行,别狮子大开口。 李怀德没理会他的警告,坦然地说道:“既然是整合,那就说明我们厂是占据主导地位的,对吧?邱主任?” “嗯,这个嘛,当然是这样的”邱礼明含糊地说道:“是你们厂需要征求土地嘛”。 “是,我们厂是想要土地,也得到了刘向前副主任的应允,可是您不是拿不出来嘛!” 李怀德直接把这个钉子钉在了谈判桌上,以这个先决条件为原点开始往下谈。 也没等邱礼明皱眉要开口解释,他继续说道:“既然是整合,那就得有个规矩,红星厂的规矩” “所有工厂和企业,包括干部和财账、机械和设备、工人和产品等等,红星厂全盘接收”。 他讲到这里,邱礼明忍住了没开口,既然李怀德已经说了要全都接收,是在他的目的范围内。 现在争辩讨论这件事的原因已经没有必要了,且听听李怀德下文是什么再说。 李怀德讲的很直接:“无论接收前工厂和企业的生产状况是如何的,接收后必须无条件服从轧钢厂的管理和领导”。 “所有接收企业按照轧钢厂的调度计划,拆分管理层和生产结构,并入到三产管理处”。 “三产——?” 邱礼明可是知道轧钢厂的三产是个什么情况,这不是级别的问题,而是性质的问题。 一旦轧钢厂解散了三产管理处,那这些人可就重新回到市里的手里了。 “对,轧钢厂当前的目标是巩固生产计划,完成投资投建规划,并没有扩产增效的预期” 李怀德解释道:“所以,现在整合进来的企业必须拆分开,缝补进到三产管理处”。 “干部和职工必须服从轧钢厂的选拔任用和考核调整制度” 他严肃地说道:“这一点轧钢厂内部必须执行,我不可能给后补进来的人开绿灯”。 “可以,整合后的人事关系就是轧钢厂的内部工作了嘛” 邱礼明与刘向前对视了一眼,点点头,给李怀德答复道:“对于这一点我们没有问题”。 “但是红星厂必须保证公平公正的考核和用人原则” 刘向前强调道:“我们今天来也是带着这些企业的意见和担忧来的”。 “这是必然的,我们厂现在也是正处于用人的阶段” 谷维洁看了李怀德和李学武一眼,她已经听懂了李怀德的意思。 这会儿接了刘向前的话头说道:“在红星厂集团化目标实现的这一过程中,会有很多岗位急需适合的人才填补空缺”。 “关于选人用人,我们是有统一的制度和规范的,一视同仁”。 “嗯,我没问题了”刘向前看着李怀德点点头说道:“我相信李主任能做到这一点”。 李怀德没在意他话里的言外之意,而是继续说道:“关于整合企业的账务和资产,为了减少消耗的时间,我们决定以三年为限”。 他的话说出来,市里的三人齐齐皱起了眉头。 李怀德什么意思,想要不给钱,赖账? “红星厂要建设生态工业区需要三年,整合所有工厂的资源,消消化人力和技术储备,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包括厘清账目”。 李怀德看着三人解释道:“我们不白拿他们的土地,以现有轧钢厂设备做抵押,保证未来的汇算公平公正”。 “李主任,您这是什么意思?” 刘向前开口问道:“难道说这些企业的账务整理后如果出现了亏空,红星厂是要扣掉整合企业的资金?” “刘主任只关心到了市里应该得到的钱,没关心到企业和职工应该得到的那一部分”。 李怀德老神在在地解释道:“财务汇总清算,该是谁的问题就追究谁的问题,出了问题的干部和职工我们不要”。 “财务和设备资产上出现的亏空,自然是要这些企业自己来偿还,汇算结束后,整合资金是要扣掉这些亏空的”。 “除了财务和资产亏空,关于这一部分企业拆迁安置的款项、困难职工帮扶款项以及企业职工医疗保险和养老保险部分要补足补齐” 李怀德淡淡然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道:“轧钢厂该给付市里的整合资金一分都不会少,但这些企业完成整合所需的资金,轧钢厂一分都不会亏”。 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邱礼明三人说道:“轧钢厂做事,我李怀德做事,讲得是光明磊落!” “不亏任何人,更不会亏了组织,亏了那些职工!” ----------------- “事情难办了——” 从轧钢厂出来,这顿中午饭邱礼明等人也是没吃上。 是他们说的着急谈工作,不想吃午饭,李怀德真就没留他们。 不仅没留饭,还把他们踢过去的皮球又踢了回来。 你不是深明大义,为轧钢厂着想,为那些企业分忧嘛。 现在轧钢厂接招了,三年后位于钢城的新轧钢厂建成,位于京城的轧钢厂生产设备立即落伍了。 你京城接不接手这些设备? 不接手?好,不接手是应该的,因为这些生产设备挪走,找个工厂继续使用花费也是巨大的。 而且对比轧钢厂新式工厂和技术本身就是落伍的。 可是你不接手,那京城市就少了一个轧钢厂,少了一个重工业的组成部分。 在一机部和上面看来,肉都在锅里,而且越来越香了,轧钢厂去哪都行。 可市里遭不住这一点啊,他们只能另选厂址捏着鼻子找企业接盘,重启轧钢厂。 可收购这些机械设备的钱哪来啊? 到时候只能是拖欠着,什么时候有钱了什么时候给。 轧钢厂也想好了,这些设备卖给京城还算是能赚回一些本钱,要是卖给其他省份,光是运输就亏本了,谁买旧机器啊。 所以,只能卖给京城的情况下,又不想收不着钱,只能耍无赖了。 是你们先想着坑我们的,就别怪我们倒挖坑埋你们! 关于这一点,就连老李都给李学武点了赞,说他真损! 这哪里是失把米啊,这是鸡没偷着,连特么裤衩子都失了。 轧钢厂都是在为市里着想,你不是没钱拆迁这些工厂嘛,你不是没钱征地嘛,我们想办法。 反正这些工厂是市里的资产,我们就用你们的钱,帮你们做事。 轧钢厂扣押了整合这些企业的钱,用这些钱清算企业债务和资产亏空,同时还要使用纪监手段清理掉那些责任干部。 这些钱剩下的,要用来建设三产管理处新的车间、购买新的设备,以及处理搬迁运输的款项。 再剩下的,则是用来安抚因为考核和调岗的那些工人,清除掉不符合生产需要的人员。 医疗保险和养老保险全部都补完了,人员安置问题都解决了,三年后这些钱会与轧钢厂的机械设备做对冲。 如果这些企业真是经营的好,资产优良,账目清晰没有亏空,那剩余的资金一定能买下轧钢厂所有的设备,甚至还能得到一笔现金。 如果很巧合的,这些企业有一些问题,造成清算资金与轧钢厂所有设备的价格对等,那轧钢厂就不会给市里现金,只转交这些机械。 如果再不巧了,这些企业的问题大了,亏空大了,造成清算资金不能支付轧钢厂的设备价值怎么办? 很简单,剩下多少钱,轧钢厂就给市里多少设备,剩下的设备轧钢厂也不用嫌麻烦了,收拾收拾卖掉也就不嫌多,嫌麻烦了。 邱礼明现在只求那些企业别特么亏得太厉害,别到了三年后从轧钢厂一颗螺丝钉拿不回来,还得欠轧钢厂一笔子。 这一点他不是没想过,而且刘向前对李怀德的糟糕人品,臭无赖的性格深信不疑。 账目核算,人员安置,工厂搬迁、资产折旧、干部处理和考核……这么一大串的组合拳打下来,三年的时间,什么账查不清楚啊!什么钱花不完啊! 刘向前说了,这笔资金不用想了,只要不账目做成亏损,李怀德就还是人,有那么一点良心。 他是这么说,可邱礼明干吗? 当然不干了,十几个大型工厂卖出去,三年得不着现钱,还得等着对方把这些企业稳稳当当地安置好,再合并轧钢设备结算这些钱。 主动权和话语权都被轧钢厂捏住了,市里不敢往这些企业里做亏算,不敢把有问题的干部划过去,更不敢得罪轧钢厂了。 哎!你得罪我!我就在账目上多做亏损,到时候你就得用真金白银的来补偿我。 本来想赖掉的轧钢厂的轧钢设备钱,现在也赖不掉了,先结算设备钱,再给付其余资金。 好家伙,这还是依着轧钢厂的要求来设想的。 你不依着他们? 那这个项目还怎么谈? 李怀德也是说了,轧钢厂积极配合市里,就土地问题进行商议。 原本邱礼明压到轧钢厂身上的压力,现在全都被对方扔回来了。 轧钢厂说了,要做好人我们自己会做,用不着市里夹在中间为难,更不用代劳。 你就说,邱礼明该怎么安排这十几家工厂来谈。 这些工厂的工人要是听说了轧钢厂的诉求,那必然是一百个愿意啊,谁不想补全了自己的保险,更得到合理的安置。 尤其是轧钢厂飞速发展,带来的福利待遇也是早就让他们眼馋许久了。 真成了轧钢厂的人,这些福利待遇也有他们一份了。 可工人是这么想,干部也能这么想吗? 基层干部、中层干部,乃至是管理层干部,只要是心底无私的,也都这么想。 现在的工厂人事制度已经固化了,不破不立,只有到了新环境才有进步的可能。 尤其是轧钢厂说了,晋级和集团化目标的实现,十几家分厂和分公司要创建,集团公司也要创建,好多岗位都有缺儿。 你就说这些人想不想去吧! 有问题的干部绝对是少数的,心底无私的干部和广大职工群众才是大多数。 人心所向,刘向前拦不住,邱礼明也拦不住。 更别提那些工厂的管理层了。 什么? 你说事情仅仅是在轧钢厂会客室里谈的,并没有宣传出去? 不,用不着邱礼明宣传,轧钢厂乐于助人,一定会帮着他们宣传这件事的。 就算是他们不想把这件事宣传出去都不行的那种。 轧钢厂一定是要站在最广大群众的那一边,就像李学武给李怀德说的那样,亏不能吃! 那么问题来了,宣传的口子一开,所有人都知道了轧钢厂提出的条件,你说这些工厂该如何应对,市里又该如何应对? ----------------- “李主任,您这主意可真是够厉害的!” 谷维洁在送走了市里的车队后,不禁对着李怀德赞了一句。 李怀德则是有些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看着她问道:“讲实话,维洁同志,你心里话真是觉得这个主意厉害,还是损?” “哈哈哈——这话怎么说?” 谷维洁突然悟了似的,好笑地瞥了李学武一眼,顺着李怀德的话问了出来:“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 李怀德有些后怕,又有些骄傲地说道:“如果你真觉得这个主意好,真觉得这个主意棒,那没别的说的,这个主意就是我想到的!” “如果不是呢?” 谷维洁笑着明知故问道:“我心里评价这个主意够损呢?” 李怀德没直接回答她,而是转头点了点李学武,笑着批评道:“李学武同志,你这个主意可真够损的!” “哈哈哈——!” 谷维洁听着他的搞怪大声笑了起来,李怀德也是笑着,李学武也是笑着……想要骂人! 我特么教你暗度陈仓,你特么回过来就给我一手卸磨杀驴! 好!老登,你等着——! 忍辱负重的李学武陪着两位领导重新回到办公楼,他要联系几个秘书,以及相关的工作人员,把刚刚搞出来的方案落实成文件。 按照李怀德和谷维洁的估计,市里这一次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捏着鼻子都得认了。 不是怕别的,他们不敢确定轧钢厂会在多久把这些内容宣传出去,更不敢确定轧钢厂多久把这个文件报送上去。 李学武才不会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呢,一到楼上,他便亲自起草了文件,校对过后直接发给广播站,立即广播宣传。 市里的车队还没进城呢,广播的信号比他们先进了城,更传播到了京城的各个角落。 同时,李学武安排办公室中午不要吃饭了,尽快把材料搞出来,连同今天z先生来的现场汇报文件,下午一上班便报送给一机部。 要说玩阴、坏、损,李学武是正直的人,高尚的人,才不会做这等小人行径呢。 但他更擅长以牙还牙,这一拳对方是怎么打来的,他就怎么打回去,也让对方尝尝茶壶煮饺子,有苦说不出的滋味。 李怀德可是乐了,有李学武在,他的工作轻松太多了。 看他喝茶说笑吹牛哔,李学武恨的直牙痒痒,万万不能自己累着,他闲着。 所以,很适时地提醒道:“领导,这一次z先生来调研,给咱们留下了诸多宝贵意见和经验,您不是不是整理一下,形成一份报道啊?” 他很会吊胃口地建议道:“我认为全面贯彻落实先生的指导意见,在全厂范围内展开学习和讨论是必要的,也是应该的”。 “哦,对,对,是应该的” 李怀德听见他的话茶也不喝了,牛哔也不吹了,拿起钢笔开始苦思冥想,既要写署名文章,又要写号召学习文件。 其他稿件还能假手于人,唯独这种文件他必须有自己的思想和思路。 所以李学武忙着,他比李学武还忙着,谁特么都别闲着! 我遇着麻烦了,呜~ 好哥哥、好姐姐们,大家都知道前些天老武双开了一本书,为了提升创作激情。 效果确实好,最近一直在完善《饮食男女》第二卷的故事情节和第三卷以及第四卷的基础细纲。 新书那边一直都是存稿更新,没想到忽略了它,尤其是现在新号新书写作的艰难。 没有粉丝量,没新书榜运营,就没有追读,没有收藏,更没有阅读时长,连推荐位都抢不过,要被淹死了。 四海之内皆兄弟 江湖儿女一家亲。 所以老武恳请各位李云龙、丁伟、孔捷、楚云飞,带上手里的家伙,帮帮老武这个场子。 帮老武收藏新书、从第一章翻阅新书到最新一章,并且给几句好的评价,让老武冲一冲新书榜。 相信各位的意大利炮一响,新书榜一定能打下来! 新书名《霍格沃茨:全家黑巫师的我怎么白》 老武在这里感谢各位英雄好汉,各路豪杰了,谢谢! 如果不喜欢西幻,不喜欢哈利波特同人的也没关系,等老武新书上架了,您再取消收藏就好。 实在是遇着困难了,不然老武也不能跑回娘家求家人了。 再次感谢娘家人! 第487章 第二个了 “?~我们工人跟谠走” “?~红旗举在手,红日照心头,我们高歌猛进不停留……” “叮——红旗飞扬!工人大学习的号角已经吹响!” 一曲《我们工人跟谠走》结束后,广播里传来了播音员的声音。 每天下午三点钟准时会有《红旗飞扬》节目,播报内容主要以大学习和思想教育为主。 这是轧钢厂贯彻落实上级指示精神,在全厂范围内开展大学习,大讨论活动的新方式。 全厂职工聆听组织的教诲,沐浴在组织的光辉下辛勤劳动,挥洒汗水,铸就新时代的辉煌。 在广播期间,一些班组会灵活调整时间,利用广播节目统一学习上级指示精神,统一组织讨论班组学习的态度和情况。 尤其针对工作中出现的惰怠和思想情绪进行批评和自我批评。 “今天我们热烈地迎来了敬爱的z先生,视察指导红星厂生态工业区建设和工业展销会工作……” 与往日不同,各车间、各班组、各机关单位和部门早就接到了通知,今天要集中收听广播。 下午三点整,京城红星轧钢厂、钢城炼钢厂、营城造船厂等单位共同收听并学习z先生在红星厂视察时的指示精神。 除不能停工的班组外,这一时间的轧钢厂格外的安静,空气中只有广播员的声音在传动。 “z先生对红星厂的发展和建设工作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和赞扬” “在视察和指导结束后,z先生提出了四点宝贵意见:第一,加快加快推进发展速度,夯实生产建设基础” “第二,抓好贸易交流工作,服务与质量要优先” “第三,做好生态示范建设,把工业园区搞起来” “第四,牢固思想意识,要做勤勤恳恳的老黄牛,不要做仰脸朝天的癞蛤蟆!” “这是红星厂所有干部职工的胜利,是组织领导的胜利,是团结的胜利!” “现根据厂管委会要求,宣读李怀德同志关于《号召全厂干部职工学习z先生视察红星厂的指示精神》的理论文章”。 “《文章》号召全厂干部职工认真传达学习z先生重要指示精神,贯彻落实指导意见,安排工业事业发展、生态工业区建设、复合型工业化推进、常态化开展大学习思想教育等工作” “根据z先生指示精神,厂管委会研究了全面推进生态工业建设的实施意见。” “李怀德强调,全厂各级各部门要深入贯彻落实z先生生态工业思想,深刻认识工业最大的价值在生态、最大的责任在生态、最大的潜力也在生态,进一步筑牢生态安全屏障。” “深化生态工业体制变革,完善生态工业基础保障机制,健全完善创建全厂生态工业保障体系,努力做到在保护中发展,在发展中实现更高水平的保护。” “扎实推进生态工业区建设,统筹把握工业生态发展、联合生产贸易、安全保卫攻坚等重点工作” “切实发挥生态工业区工程典型引领作用,厚植高质量发展的绿色底色。” “李怀德在《文章》中强调,全面提高工业管理水平,加强工业环保治理、加强生态修复、污染防治和生态资源保护,维护亮马河生态功能,确保河畅、水清、岸绿、景美、工业区更美。” “常态化开展大学习思想教育活动,加强工业生态宣传教育,培树优秀工业品牌,丰富职工实践活动,引导全厂干部职工增强生态工业意识、生态生活意识、资源节约意识。” …… 这篇文章播报结束后,广播里持续播报了今天轧钢厂联合其他工业部门举办的工业展销会盛况。 在刚刚结束的展销会上,红星轧钢厂联合其他工业共展出675种工业商品。 其中有78种为新研制、研发成功的生活和工业商品。 在广大群众和市民参观了解过程中,各工厂单位展现了极大的工作热情,确保展销会顺利闭幕。 广播中并没有提及这一次展销会的销售额和成绩,这些数据本身也不是这一次展销会的核心目的。 但不得不提一句的是,这一次的展销会切实让所有人认识到了联合工业和联合贸易的生命力。 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共投放37吨可销售民生货物。 到展销会结束时,原定的37吨货物根本没够,是李学武特批二次投放了30吨,这才支撑到了闭幕。 总计超过60吨的货物被销售一空,可见目前仅京城一地市民的购买里相当的惊人。 而这一数据也被李学武写进了向上级汇报的文件之中。 是的,给上级递送的文件就是他写的,不是中午递送的那份,而是他让李怀德写的。 只是人前显贵的李主任吭哧瘪肚一个小时才写了四个字,只能是他接手过来完成了后面的四千五百零七个字。 但这篇文章的署名还是李怀德,也是他以红星轧钢厂管委会主任的名义提交上报的。 别看算上李怀德的名字他总共才写了七个字,但这七个字都值钱,比李学武四千多个字值钱。 而广播里刚刚宣读的《文章》也是他写的,这当然不用猜。 老李给出的理由是,他写不出来全是激动的心情还没有平复。 关于这一点李学武信,他太特么信了,整个接待队伍里只有老李激动,他都不激动的。 文章不重要,重要的是数据。 是数据背后反映出当前市场经济和工业发展的勾连关系,以及与计划生产和计划经济之间的矛盾。 生态工业区的建设不是字面上那么简单的生态和工业相结合。 在工业领域,红星厂以重工业为根基,向行业上下游持续拓展发展空间,打通贸易销售壁垒,实现了多种经营,轻重工业复合发展。 如果仅仅是为了方便工厂建设,以科研和三产以及部分联合工业为核心圈,周围构建居民区和学校以及医疗体系,这不叫工业区,更不叫生态工业区,这叫大工厂。 生态工业区的概念其实跟亮马河并没有多大的决定性关系。 没有亮马河,有亮马山、亮马沟什么的都无所谓,这就是个点缀。 什么是生态工业区的核心? 是以红星厂未来的可持续高速发展为目标,以现有生产产能和发展驱动为基础,与其他工业联合构建全方位立体化的健康成长体系。 在大工厂建设和布局的基础上,通过联合贸易、工业、三产、人文、医疗以及其他类别,串联多个企业组合成链条式工业系统。 在这一工业发展链条上,会加注经济生态,人文生态,思想生态,科研生态,以及其他生态思想。 生态工业区的生态其实代表的是一种科技持续创新,产品持续领先,人文发展勃勃生机的新理念。 如果仅仅是轧钢厂要拆迁重工业,扩大轻工业和厂区,至于引得z先生亲自下来视察吗? 当然不会,工业发展的思路和脉络都是有迹可循的,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改变的。 但红星厂通过思想变革,通过贸易体制探索和生产工业变革,在计划生产和经济体系下实验出了一条新理念,新思想。 这对于当前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碰撞融合的时期是很有调研价值的,是值得实验和思考的。 红星厂做出的这份规划和意见是如何构建和实验这种体系的? 其他项都不说,就说最能显而易见的,那就是贸易。 在轧钢厂提交的生态工业区建设规划中是有一处大型商场的。 这座商场里不仅仅售卖外来的商品和民生物资,还会售卖联合贸易体系下供应链能提供的所有商品。 也就是说,生活在亮马河生态工业区内的职工和家属,都能享有进入商场购物的资格。 从一开始,轧钢厂的冷冻列车项目运送回来的商品就没有向外部售卖过。 对内售卖过程中也并未收取任何票据和证明。 因为这些物资本就不是计划内的产物,收取票据会对计划市场上的货物造成严重干扰。 这也是供销系统迟迟没有来找麻烦的原因,因为红星厂的贸易体系根本就不在他们的监管范围内。 都没有票据交易,那工人手里的票据所具有的计划价值实际上是没有变化和动摇的。 且这些资源的局限交易属性隔绝了供销系统的监察和监管。 厂区之外他们说了算,但厂区之内厂管委会说的算。 红星厂其实还不算特别的巨大,变革前才一万多人。 你看看三五万人,十多万人的那种大厂、大单位,人家那才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人家都有自己的判罚机构,你就说这权利得有多大。 话又说回来了,生态工业区是高筑围墙,以河为界,把这几万人圈在里面吗? 当然不是,那建设的不是生态工业区,而是生态监狱了。 红星厂的亮马河生态工业区没有围墙,更在河岸两边,与京城其他地块相连接。 工业区是没有围墙的,但功能区是需要身份证明的。 但这种心理上的围墙又是轧钢厂急于突破和挣脱的,围墙不是轧钢厂设立的,而是计划经济设立的。 亮马河工业区始终会以开放的态度构建和谐工业体系。 在教育资源、医疗资源、贸易资源等体系上,会留出一个口子,以实验的性质持续探索市场化。 所以,你可以把生态工业区看成一个俱乐部,一个朋友圈,一个发展平台。 轧钢厂在规划中不仅仅要建设企业办公大楼,还要建联合工业大楼,就是要给有志于发展联合工业和贸易的企业提供合作发展平台。 亮马河生态工业区的土地是有限的,但联合工业的发展是无限的。 有人说了,李学武设计的生态工业区是不是蛇口,是不是后世的深镇,是不是太早出现了。 不,从根本设计思路上都不是一样的,具象化表现出来的经济体系完全不搭噶。 京城没有对外打开变革窗口的土壤,但这里有思想实践的基因。 亮马河工业区,其实就是计划经济体系下,早已经产生的市场经济资源的整合。 以偏概全地说,什么是计划经济? 计划经济就是统筹部门说你们厂今年需要造十个产品,并且给了你们造十个产品的资源和资格。 你顺利完成了生产计划,造出十个产品交付给计划体系,统筹部门安排这十个商品的销售和分配,这就是计划经济的构成。 计划经济体系下的市场经济资源又是什么? 就是让你造十个产品,给你的也是造十个产品的资源,因为技术、工艺以及自筹自建等因素,你造了十二个产品出来。 上面只要求你造十个,人家也就按计划收你十个,剩下的两个怎么办? 两条路,一个是随生产计划上交,在这一类产品短缺的情况下,你们厂会受到嘉奖,并在明年划拨的计划中提升到十二个产品。 可如果这种产品在市场上的供求关系是稳定的,今年就需要十个,你造多了的这两个就是错误。 你要敢上交,就会被惩罚,并且在明年给你厂的生产计划中剪除两个,也就是八个作为处罚。 要说这不讲理? 可这就是计划经济,计划什么就是什么。 多出来的两个怎么办? 总不能随手扔掉,或者处理掉吧,毕竟是生产出来的,不能浪费掉。 好了,厂领导一拍脑门,把这些作为福利品或者内部供应品交给厂职工吧。 有些纺织厂的职工就能从厂里购买到价格便宜的花纹印错,或者其他瑕疵的布料。 如果厂职工只能吃下两个产品中的一个怎么办? 那就像李学武当初去吉城卖梨子似的,以单位之间的福利品互换为条件,实施贸易。 那么问题来了,内部处理和产品互换算不算市场经济? 从根本上来说,不在计划内的生产资源都会流通到市场上,成为市场经济资源存在。 无论以何种形式处理这些产品,都是一种市场化经济。 再具象化一点,你家的母鸡下蛋了,你不想吃,拿给邻居换了个媳妇儿回来,这算什么? 这算诈骗! 因为鸡蛋和媳妇的价值不等,你的这种行为就是要受到供销体制的监管和处罚。 那鸡蛋换一碗米呢? 等价交换本身就存在于民生体系内,并不会引起供销体制的关注,这也就是生态工业区的核心。 不是单纯的市场化经济,而是依托于计划经济体系下合理整合市场经济资源,进行贸易探索。 这种探索有危险吗? 有,因为这里是京城,画圈的老人都不敢在京城搞对外贸易,你说这里危险不危险。 所以,生态工业区也好,红星轧钢厂也好,整合市场经济资源的平台在哪?在津门! 提升市场经济资源制造能力的平台在哪?在钢城! 完成市场经济调度运转的体系在哪?在全国各联合贸易单位与办事处之间的联系上。 京城的生态工业区就是一个显示器,从这里能看到计划经济体系下活跃着的市场经济。 但你从这里抓不着,拿不到,因为它只是显示器! 今天轧钢厂组织筹办的工业展销会其实就是显示器的一种表现。 市民和群众从这里购买到的商品都是以零售的形式交易的,这对计划经济中工厂和供销部门之间的联系是一种断链式的体现。 这个时代的人可能对这种情况经历的少,但后世大街上随处可见。 高音喇叭里喊“厂家直销,折本让利,全场九块九!” ----------------- “领导,z先生去你们厂了?”一进家门,给开大门的秦京茹便兴奋地问了一句。 李学武看了看她,腰上扎着围裙,头发上还带着一朵花。 不是发卡的那种塑料花,而是真的鲜花。 这个年代的大姑娘和小媳妇就是这样,对美的向往特别朴实。 后世要见着有姑娘头发上别着野花你一定想,这是疯姑娘。 但现在不一样,尤其是春天里,辫子上或者耳朵上别着鲜花是一种美的体现,大家都这么做。 好像是被李学武打量的有些不好意思了,秦京茹抬起手摸了摸耳边的鲜花问道:“怎么了?” “没事,挺好看的,我就是瞧着新鲜” 李学武笑着赞了一句,见她低下头没了刚刚的兴奋劲,解释道:“先生是上午来的,你在广播里听到了?” “是!我和刘婶是下午听到的消息,一想到你们在厂里工作,就……” 这会儿韩建昆已经停好了车,正走进大门,听见媳妇说这个,脸上也是挂了稍许骄傲的神色。 他是李学武的司机,车就停在路边,他坐在车上看见了z先生。 虽然韩建昆是京城人,但见到先生的次数仅此一次,十分难得。 秦京茹有了询问的方便,抓了韩建昆低声询问起了细节。 她不敢跟李学武问,更不愿意跟他问,他说话没个准儿! 这一点秦京茹太有感受了,你要跟他说生活上的事,他嘴里兴许还有几句实话。 但要不经意地问到形势或者工作,他能一杆子给你支到海南岛去,让你半天都回不来。 春暖花开,四月初的天气还是温柔的,对李姝尤为如此。 不用再穿厚实的棉衣棉裤,一条开裆裤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 走进院子里便见着李姝正蹲在水管边上和泥玩呢。 她妈妈栽花养花用到小铲子,现在成了她毁天灭地的武器。 这掘掘,那刨刨,要不是有栅栏拦着,她都要把那些刚出苗的青菜给祸祸掉。 院子里在三月末被秦京茹种上了青菜,一如去年那般模样。 才十几天的工夫,水给足了,院子里已经有了绿意和生机。 李学武将手里的包交给韩建昆,蹲在了闺女面前问道:“见着爸爸回来怎么不打招呼啊?” “我……我忙呢!” 奶声奶气又豪横,李姝头也不抬地和着泥,就好像她正在做多么重要的工作一般。 每当李学武在书房看书或者处理文件的时候,李姝要是敢去打扰,一定会被奶奶说教。 爸爸忙呢,不要去打扰。 所以现在李姝也这么说,她忙呢,希望爸爸不要打扰她。 李学武偏要逗闺女,点了点她脏兮兮的小手,道:“你是不是不想吃晚饭了,吃这里的泥巴?” “我吃……吃晚饭,泥巴不能吃,脏” 她倒是知道这个,抬起头看着爸爸说道:“我要,我要盖个房子,得和泥”。 “话不着急说,在心里想好了再说也不急” 李姝最近学说话有些急,词汇想不出来机会重复,倒不是磕巴。 李学武点着她的小手道:“跟爸爸说盖房子干啥,咱家不是有房子吗?” “嗯……盖房子要住” 李姝想了想说道:“我跟爸爸,还有妈妈和弟弟住”。 说完这个,她又低头继续和泥,嘴里喳喳地说道:“这样就能在一起住了”。 “哦,你是想跟爸爸妈妈一起住啊?” 李学武理解闺女的意思了,并没有着急探究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而是继续问道:“是想爸爸了,还是想妈妈了?” 他抱着胳膊蹲在闺女面前,很是认真地对待她的问题和想法。 李姝也感受到了爸爸的关心,抬起头想了想说道:“就是,就是早上醒了想看到爸爸,也想看到妈妈,还有弟弟”。 “呵呵——那也不用盖房子啊” 李学武从闺女手里接过小铲子放在了一边,从后面将她抱起,托着往屋里走。 “今晚你就跟爸爸妈妈一起睡,咱们把弟弟送到奶奶那屋睡,好不好?” “嗯……我也想弟弟” 李姝伸出小脏手想要够爸爸,却是被李学武笑着躲了过去。 他示意了闺女伸出小手,别脏了衣服,又问道:“那咱们一家四口在一起睡啊?” “嗯——!” 这一次李姝答应的特别痛快,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爷俩儿说啥呢?下了班不进屋,咋还唠上了?” 刘茵抱着孩子哄睡着了,坐在沙发上看着爷俩亲近着,便笑着招呼了一句。 李姝好像知道不好意思了,躲着奶奶的目光,抬起头看了爸爸。 李学武好笑地眨了眨眼睛,给母亲解释道:“李姝说想我了,想晚上跟我们一起睡”。 “哎呀,合着下午闷闷不乐的,就是为了这个啊?” 刘茵好笑地瞅了李姝一眼,道:“小没良心的,有了爸爸妈妈就不要奶奶了是吧?” “不是——” 李姝被爸爸抱进了卫生间去洗手,嘴里仍辩白道:“我也想奶奶,跟奶奶一起睡”。 “得!等咱们啥时候回四合院的,一铺炕都睡下了!” 李学武笑着给闺女洗了手上的脏泥,以及身上迸溅上去的泥点子。 并没有责怪闺女淘气,更没有对她的慕儒之情置之不理。 有了小弟弟以后,李姝对李学武和顾宁两人愈加的亲近。 这是小孩子天生的争宠,很怕爸爸妈妈爱小弟弟,不爱她了。 而李姝对顾宁有一种敬畏的心态,更怕因为自己的想法让爸爸妈妈为难。 奶奶说过,妈妈要照顾小弟弟,又要上班很辛苦,爸爸上班也很辛苦,她得懂事和听话。 所以她想着再盖一所大房子,让爸爸妈妈还有弟弟和她能住到一个屋里去。 小小的她还不理解不让她住在那边不是因为地方不够住,而是怕李宁晚上起来哭,吵到她睡不着。 家里但凡有这种年龄段孩子的,老大两岁,老二刚出生的这种,试试两个孩子放一块儿。 好家伙,连锁反应啊,这晚上就谁都甭想睡了。 “屁股冻冰凉吧?” 看着李姝跑进餐厅,从厨房里端着菜上桌的秦京茹笑着逗她道:“我是不是告诉你了,房子不用盖”。 李姝不理她,刚刚爸爸悄悄告诉她了,晚上会抱着她和妈妈一起睡的,所以笑嘻嘻地跑到了韩建昆的身边,看着他收拾工具。 凳子腿儿活动了,秦京茹自己弄不好,便叫他吃饭前收拾一下。 李姝对啥都好奇,知道盖房子要和泥也是从韩建昆这里学来的。 这别墅也是很多年头了,主架构当然是没问题的,但边边角角的总需要日常维护。 上次院子里甬路地砖活动了,韩建昆便和泥给镶嵌上的,她看见了,拿着铲子就要学。 今天见着修凳子了,她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韩建昆使用工具,说不定明天就能拆家了。 “你早回来了?” 顾宁刚下班,从外面回来后走到餐厅门口跟他招呼了一句。 以往多是顾宁早到家,今天倒是很意外。 李学武笑着回道:“今天我们都辛苦了,所以领导发话,今天不加班,会议结束就下班了”。 “z先生去你们那了?” 李学武昨天没回来,给她打的电话,她自然知道这个。 脱了外套,走到沙发边上看了看孩子,这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 李姝听见妈妈的声音也从餐厅里跑了出来,到了她身边也不说话,就往她腿上一趴。 “咋了?闯祸了?” 看着李姝乖巧的小模样,顾宁好笑地扫了一眼屋里的花盆,摸了摸李姝的脑门,怕她病了。 李姝晃了晃小脑袋瓜,蹦跳着要爬上沙发,还是顾宁抱了她。 看着闺女今天的意外表现,又是跟她亲近的,又是扒着沙发看弟弟,顾宁狐疑地看向了李学武。 “这点心眼子都不够她用的了——” 刘茵笑着点了李姝的脑门,给顾宁解释道:“一下午了,闷闷不乐的,晚上她爸回来了才问出来,是想你们了,想跟你们一起睡”。 “不怕弟弟吵你啊?” 顾宁抱着李姝坐在了腿上,低着头看了她说道:“想爸爸妈妈为啥不直接说呢?” “没有……” 李姝被奶奶道破了心思,刚刚讨好的举动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会儿听着妈妈问了,便钻进了她怀里撒着娇。 顾宁是个心思敏感的人,更是个情愿孤独,不愿意接触世俗和麻烦的人。 可生活就是有让她不得不面临改变的各种挑战。 她可以疏于同事之间的交往,简短跟家人之间的联系,甚至是在对待爱情的观念上。 可有了孩子以后,尤其是对待李姝,她愈加的觉得压力山大。 以前管束李姝,照顾李姝,是出于身为李学武妻子的责任,接受他的一切,就像他接受自己的一切那样。 她可以很坦然地教育李姝不应该做这个,不应该做那个,很直接地对她关心和照顾。 可李宁的出生,让她知道养一个小孩子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更何况她现在要养两个。 不能短了小的,更不能亏了大的,要在日常生活中照顾到方方面面。 尤其是现在,她要奶孩子,还要工作,婆婆又在这边帮忙。 家庭里的人际关系,养育孩子的心态思路,让她的性格发生了很多改变。 对家庭以外的人际关系仍然保持着低调的作风,但在家里,她对李姝和家人的关心从被动逐渐转为主动了。 就像现在回应李姝的亲近,以前她可不知道如何照顾孩子的心理,但现在更能站在一个妈妈的角度来关心孩子了。 显而易见的,李姝对她越来越亲近,现在都表现出了争宠的情绪,就说明她的慕儒之情得到了顾宁很好的回应。 顾宁能有这些变化,其实还是受李学武的影响。 这人无论多忙,无论事情多急,都不会跟孩子吵,更不会呵斥孩子。 在家里很少谈公事,尤其是不会把单位里的勾心斗角带回家。 公事不谈,更不谈家长里短。 老太太在这的时候就不谈这个,婆婆来了这边依旧如此。 秦京茹是忍不住的,她在乡下长大,村里传闲话那是调剂生活的主旋律。 可秦京茹在饭桌上说,在干活的时候说,说着说着也就不说了。 家里人没接茬儿的,她自己说着也没意思。 再看李学武对待孩子,教画画,教读书认字,就算是给孩子玩,也是玩出花来。 顾宁自认为李学武不是一个儿童教育专家,更不是一个专业的教师或者育儿专家。 但从李学武的身上,她能感受到对孩子的那种关爱和容忍。 包括对秦京茹也是一样,从未见李学武呵斥她,更未见他指着何处强调秦京茹收拾的不干净。 在这个家里,好像除了婆婆刘茵外,都是他的弟弟妹妹和孩子。 有的时候顾宁都觉得李学武太过于宠爱她了,当孩子宠的那种。 本应该住在四合院的,房子都是收拾好的,只因为这里距离她上班的单位近,更照顾她原来的生活环境。 她跟单位里的人相处不融洽,从未教她如何处理这些关系,而是主动帮她维护关系。 她面临职业选择时,李学武更未从倾向于照顾家庭而让她放弃理想,放弃一线的工作。 就这么一个在家里要照顾所有人的男人,在外面又撑起了一片天,不仅是家里的顶梁柱,也是单位的顶梁柱。 在有秦京茹和婆婆帮忙的情况下,她在面临家里的这些琐事时都感觉身心疲惫,更何况在外面遮风挡雨的他呢。 所以不是顾宁被动地改变,不是谁逼着她改变,而是感受着李学武身上的压力,不想他一个人扛下这个家的所有。 顾宁是自己走出她内心的小花园,感受着家庭的温暖和真实。 李学武从未逼迫她,但从始至终都在照顾她,帮助她。 有人说爱情的力量是相互的,顾宁对这句话的理解逐渐清晰了起来。 晚上,李姝如愿以偿地钻进了妈妈和爸爸的被窝,规规矩矩地躺在自己的小枕头上。 “不许尿炕哦!” 李学武从卫生间洗漱出来,点了点李姝的小鼻子笑着警告道:“你要把爸爸冲跑了,爸爸可不会游泳!” “嘻嘻——” 李姝害羞地抻着被子盖住了脸,露着大大的眼睛闷声说道:“我都不尿炕的!” “嗯,希望你说话算话!” 李学武看了看她,伸出小手指跟她比划道:“咱们拉钩!” “咯咯咯——我不要!” 李姝自己也知道控制不住唧唧咯,所以她可以说不尿炕,但绝对不会做保证。 你还别说,这真是李学武的闺女,做事的风格都一样。 顾宁安顿好了李宁,从小客厅里走了进来,看着父女两个靠坐在床头看故事书,便提醒道:“累不累眼睛啊?” 李姝听见妈妈这么问,直接把眼睛闭了起来,对爸爸说道:“我闭眼睛,你给我读”。 “嗯,你是不累眼睛了,爸爸怎么办啊?” 知道顾宁是想睡觉了,李学武将故事书收了起来,关了一侧的床头灯,搂着闺女道:“故事书也要睡觉了,李姝也睡吧”。 “好——” 李姝晃了晃身子,等顾宁上了床以后,贴着妈妈躺好了,便不再言语。 顾宁确实是有些疲惫的,尤其是回到家紧着忙活,早点休息是为了半夜起来照顾李宁。 她也是刚刚躺下,书房的电话铃便响了起来,吓了她一跳。 连迷迷糊糊的李姝都醒了坐了起来看发生了什么。 听见婴儿床里李宁的哭声,顾宁也来不及问发生了什么,赶紧去哄了。 而李学武则是叮嘱李姝不要自己下床,随后便去了书房。 他心里想着,这电话不能再放在楼上了,得挪楼下去。 能在这个时间,把电话打到家里来,一定是必须打给他的。 所以接起电话的时候,李学武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 即便家里被这通电话搅的睡不安宁。 “对不起啊,领导,这么晚了打扰您” 电话是周瑶打来的,第一句就很是不好意思地道了歉。 李学武没在意这个,拿着电话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是这个样的,领导,招待所出事了” 周瑶在电话里解释道:“今晚李主任在招待所休息,机关食堂原主任刘岚去招待所找他,不知怎么发生了口角,就在晚饭期间”。 “恰巧在那边有事的舞蹈队队长周苗苗受了伤,李主任发了火” “这件事是领导处理的,在招待所的保卫只负责维持了秩序” “可就在晚上九点四十五分的时候,招待所打电话来报告,说刘岚在招待所后面的大树上上吊了” 周瑶最后汇报道:“我们赶过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送去医院做了急救,仍然没有抢救过来”。 “因为涉及到了李主任,尤其是刘岚在内院墙上刷了油漆写的字……” “我怕处理不妥当,所以联系了于副组长,可他那边丈人家出事了,一时赶不过来,所以……” “我知道了” 李学武理解周瑶的含糊了,一定是墙上的那些字,以及与李主任之间的冲突。 这件事打电话给他是应该的,就算是于德才过去了,兴许也是不敢处理的。 “这样,你把现场的勘查情况做好记录,找到晚饭期间那场冲突的当事人和证人,做好笔录” 李学武交代道:“严格按照案件处理流程执行,该找周苗苗调查的,就去问清楚,该找李主任询问的,也问个清楚,知道吧?” “我明白了,领导” 周瑶瞬间便懂了领导的意思,这件事有事也是李主任的事,他一定不想让刘岚死的不明不白,更不能跟他有直接牵扯关系。 所以,这个时候保卫科接到了案件报告,最应该做的事,便是透明化办案,把所有流程做到位,做公允。 “嗯,就这样吧” 李学武在撂电话前叮嘱道:“晚上加个班,明早把这个案子处理好,交给人事来处理”。 “是,我这就去安排” 周瑶很是干脆地答应了一声,随后便道:“不打扰您休息了,再见领导”。 挂断电话后,听着母亲在和顾宁哄着孩子,他站在案台边上没急着回去。 心里想的却是老李,真是流年不利,几年死了几个了? 算金耀辉已经是第二个了吧? 金耀辉是他以前的秘书,刘岚是他以前的蜜,死亡都跟他有直接的关系。 这特么妥妥的柯南体质了,比招魂的都给力。 眼瞅着轧钢厂发展的愈来愈好,老李越走越稳,怎么老是出事呢? 难道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第488章 女大三,抱金砖 周三早晨,邮递员送来了家里订阅的报纸,还有一封信。 信件是定期邮寄的,每个月都会有,来自于苏外事馆。 写信的人多是莎拉波娃,外事馆秘书,信中多有关心李姝的成长状况,但李学武从未给她回过信。 顾宁就更甭指望给他们写回信了,连去往金陵的信要不是丈母娘打电话骂人她都不会写。 每个月随信寄来的还有20卢布外币,是当初周干城与他们商定的抚养费,给李姝的。 去年在四合院住的时候,负责此事的莎拉波娃还来看望过孩子。 见到李姝在李家生活的很好,被照顾的很是妥当,便没有再来过,只是以信件的形式访问。 20卢布的购买力在这个时候是惊人的,尤其周干城还为李学武办理了友谊商店的通行证。 可这本证件被李学武收在了李姝的小箱子里,跟当初抱她回来时用的小被子和她亲母亲的笔记本收在了一起,一次都没用过。 每个月的抚养费20卢布也被收在了其中,信封拆开阅览信件后,会原封不动地收进箱子里。 李家不缺少李姝的抚养费,更认定了李姝是李家的人,是被李顺登记在族谱上的长孙女。 养育她的所有费用皆由李学武来承担,这是他作为父亲的责任和义务,用不着别人帮忙。 但是,李学武不能剥夺李姝了解自己身世的权利,更不会限制她寻找过去,了解过去的权利。 这些钱是属于李姝的,去商店的证件也是属于李姝的,包括这些信件,都是李姝了解过去的一份见证和时间凭证。 李学武不知道要在什么时候告知闺女她的身世,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对未来的选择。 这些都有待于在未来交由李姝自己决定,寻找亲人也好,寻求身世也罢,李学武都支持她。 他对孩子的关爱是真挚的,不带有选择和条件的,更不会带有功利和目的。 所以,当韩建昆将信件和报纸交给李学武的时候,李学武仅仅是看了千篇一律的信件,便收好送去了楼上的书房。 李姝昨晚被弟弟吵醒了两次,早晨便没起来,还在懒床。 顾宁和母亲刘茵在给李宁洗脸,收拾昨晚又拉又尿的卫生。 看见李学武上来,刘茵拎着垃圾桶一边往楼下走,一边叮嘱他叫醒李姝,给孩子洗脸穿衣服。 “我今天给单位说一下,让通信股的人过来把电话挪下去” 李学武从书房里走出来,对着顾宁提了一句。 顾宁正抱着李宁喂奶,小家伙越来越胖乎,可能吃了。 “还是算了吧,又没多少电话,太麻烦了”。 “不算麻烦” 李学武说了一句,往客房衣柜里找了李姝的小衣服出来,又道:“扯个分线,先响楼下的铃”。 “爸爸——哗哗” “哎!来了” 李学武就跟早先伺候少爷小姐的老妈子一样,听见闺女的喊声还得答应着。 将闺女的衣服放在了床上,抱着她去了卫生间,同时跟顾宁商量着是不是采购一些营养品邮寄去长安,顾宁大嫂穆鸿雁快到日子了。 这个时候的邮递速度很慢,尤其是包裹,可能得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到达目的地。 他是想着京城距离长安路途遥远,等着生了再想着采买邮寄,时间实在是太赶了一些。 顾宁低头看着怀里的孩子,回道:“周日去?你有时间吗?” “不确定,可能要跟外商见面”李学武抱着闺女从卫生间里出来,道:“法国外事馆文化专员约了我,好像是生态工业区的事”。 看着闺女还要钻回被窝,李学武笑着咯吱了她,逗她道:“你听听,窗外的小鸟都起来了,洗了脸你还要懒床啊?小心没虫吃!” “咯咯咯——我不吃虫!” 李姝欢笑着躲在被子里,跟爸爸躲猫猫,蛄蛹蛄蛹的好像大虫子,李宁听见姐姐的欢笑声也回头来看热闹。 顾宁扶了儿子的脸,让他赶紧吃,啥事都好奇。 “你要没时间,我跟妈妈去啊?我怕孩子到时候撒不开手”。 “你列个单子,到时候叫京茹去采买吧,贵精不贵多” 李学武举着床上的两套小衣服给闺女示意道:“你今天喜欢穿哪套啊?选一个最漂亮的吧!” “那——左边的!” 李姝嘴里说着要选左边的,可小手指的却是右边,真是考验李学武的理解能力了。 多亏闺女不是领导,要不然下面的干部还不得脑瓜仁爆炸啊。 “这是右边”李学武举着左手的衣服给闺女示意道:“这一套对不对?这是最漂亮的对吧?” “是——” 李姝笑着点点头,翻身从被窝里爬出来,等着爸爸帮忙穿衣服。 小孩子总会有些左右不分,你看他们穿鞋就知道了。 明明左右脚的鞋尖偏向都告诉他们了,可还是会穿反。 即便脚穿进去觉得不舒服也不会换过来,就这么别扭的穿着。 李学武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可能跟孩子的视觉器官没有发育完成有关系,也可能跟大脑认知有关。 一般五六岁的孩子都还有这种状况,是有些奇怪的,他不懂。 但李学武懂怎么哄孩子,忽悠单位里那些老登他都很拿手,哄孩子还不是很轻松? 也就是心疼闺女,不然他早哄着闺女自己洗脸刷牙换衣服,甚至还能准备个四菜一汤的早饭呢。 每次母亲给李姝穿衣服都要跑两趟,她不是嫌这套衣服不好看,就是嫌那一套不漂亮。 小孩子到现在是知道漂亮这个词了,但她并没有审美的观念。 她就是纯粹的磨人,想要家大人更多的关爱,也是撒娇的一种。 可大早晨的,一家人都在忙活着,李学武才不会来回跑呢。 他咋办,一起拿两套,让闺女选最漂亮的,这叫什么理论? “你抽空给妈打个电话问问,大嫂有没有想吃的京货,或者长安那边不方便买的,填进单子里” 李学武一边给闺女穿衣服,一边叮嘱顾宁道:“再收拾几套儿子穿过的月科小衣服一并邮寄过去,别嫌麻烦,不占多少地方”。 给李姝穿了小老虎鞋,抱着她下地,知道顾宁不懂这个,便解释道:“算是一个讲究,我不太清楚,你可以问问妈妈”。 “我知道了,今天吧” 顾宁见儿子不吃了,站起身将他交给了李学武,自己去换衣服。 “我问问妈应该买什么,兴许有顾及不到的,我也想不到”。 “多问问,也可以问问你们同事,随便聊聊嘛~” 李学武抱着儿子,逗着闺女,给顾宁说道:“你们科室里不是经常开茶话会的嘛,聊八卦哪有聊孩子有劲头”。 “你当我们科室是公园啊?” 顾宁换好了衣服走出来,梳理着头发道:“行了,这事不用你管了,我跟京茹和妈商量吧”。 她弯腰抱起李姝看了看闺女,道:“看看爸爸怎么给咱们洗的脸啊,还挂着糊糊呢”。 “看看咋洗的——” 李姝倒是有撑腰的了,这会儿学着妈妈的语气回过头对着爸爸说了一句,表情都有些相似。 李学武点了点闺女的脑门道:“要不是你不配合,能洗的半啦柯基的嘛!” “半啦柯基的——” 李姝学话可准了,现在咬字也清晰,就是啥话都学。 顾宁没理会两人的逗闹,抱着她先往楼下走去。 李学武则是抱着儿子开了楼上书房的窗子,这才下的楼。 ----------------- “领导,于副组长请假了” 刚到单位,彭晓力便从综合办得到了消息,走进办公室跟李学武汇报了一声。 李学武正在看今天的工作简报,头也没抬地问道:“知道缘由吗?” “于主任的丈人过世了,家里正在治丧”彭晓力轻声解释道:“于主任的爱人是独生女,所以老人的丧事是由他来主办的”。 “嗯,是在京城办,还是在钢城办?” 李学武翻看着昨天的大学习工作信息,随口问道:“于主任全家都搬过来了吧?” “是,自来京城工作后,于主任便搬了家,老人也是随着搬来的,住在一起”。 彭晓力见领导手边的茶杯盖开着,便拎了暖瓶又给续了热水。 “工会那边是要出人给安排丧事的,可于主任说一切从简,是老人的遗愿,不麻烦组织了”。 于德才现在可跟当初刚调来京城时的处境大不一样了。 当初来的时候,是背着钢城那摊子烂事的影响,举目无亲。 就连安置家人都还是李学武给厂后勤打的招呼,这才在京城给他安排的住房。 现在于德才是保卫组副组长,正儿八经的副处级干部。 不仅仅工作踏实稳重,就是在李怀德那里也是有一份好印象的。 工会那些人是有些势利眼,对工人不敢怎么着,但对干部总是要分分级别,看看牌子再说。 对于德才这位保卫组实权副组长不能说巴结吧,总不敢得罪的。 所以说他们主动帮忙治丧李学武并不意外,对于德才谢绝组织的好意,亲自治丧也不意外。 来京一年多,别人不知道,可于德才从李学武这里学到了低调两个字,万万不敢张扬的。 家里有白事是真的,可他不想借着这件事搞什么名堂,更不想让别人搞他的名堂。 活着的人都要谨小慎微,更何况死了的人呢。 这年月还未限制红白喜事操办收礼的问题,但实在的,一般低调的干部都不会搞这些。 李学武结婚那是躲不过去的,就是生孩子这件事没招待,不少人见面了都要借故埋怨他几句。 现在轧钢厂的形势看着一片大好,但越是这个时候,越是危机四伏,谁敢跳,谁先死。 所以老人没了,家里自己处理了,安安稳稳入土,平平淡淡回来上班,就这个事。 “安排综合办去问问,以保卫组同事的名义送副花圈,再以我的名义送一副,挽联你想就行”。 李学武给彭晓力交代完便不由的想起了昨晚的那通电话。 于德才作为保卫组副组长,家里自然也是有资格安装电话机的。 周瑶把电话打过去,于德才一定知道厂里昨晚发生了什么。 之所以没有接这个工作可能跟老人大限将至有关,也有可能跟这件事的影响太大,他拿不住有关。 在李学武这里想来,总不能是为了躲避李怀德的臭事,故意让他丈人赴死吧,太逗乐子了。 叮铃铃—— 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李学武抬手正要去接,同时也见到了正站在门口准备敲门的周瑶。 他先是点点头,示意了办公桌对面,这才把电话接了起来。 “嗯,我是李学武” 电话是京城二汽打过来的,副厂长古力同。 “呵呵,我正想联系您呢” 听见古力同的声音,李学武笑着招呼道:“卫三团那边催我,说是春耕开始了,这农机再不到位,就要耽误农时了”。 “事情已经解决了,华北拖拉机厂给的指标,10台,不多不少,足够你们使用的了” 电话里古力同苦笑道:“我也是托了一圈的关系这才联系到的,这个时候指标还真难弄”。 他倒也不是故意讨要人情,实在是饭上桌子了才想起咔嗤筷子。 李学武抱歉地说道:“怨我说的晚了,谁能想到我们厂这边的关系没能直接联系到拖拉机厂呢”。 他笑着给古力同道谢说:“是我欠您个人情,回头咱们坐一坐,我请您喝酒”。 古力同倒是很干脆,爽朗地笑着应了,事情说完却没有着急挂断电话,而是问起了z先生来的事。 这都是见报的,李学武并没有给他多讲,只是说了说厂里的态度和正在准备做的工作。 古力同其实就等着他说这个呢,提到了21号李怀德带队来访二汽厂的事。 “听说你们红星羚羊二代的研发项目已经取得阶段性成果了?” “跟哪儿听说的,我怎么不知道?”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笑着说道:“你古副厂长人在家中坐,消息耳边灵啊!” “甭管我哪听来的,我可没有什么恶意”古力同笑着解释道:“就是想问问你们厂既然能在吉普车领域打开渠道,有没有想过客车制造啊?” “客车?什么客车?” 李学武的眼睛一眯,都想着把眼睛闭上打电话了,因为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没有,没有,一定是您搞错了,我们厂从没有生产客车的计划,那太不可能了!” 坐在对面的周瑶听到这里忍不住使劲抿住了嘴,差点笑出声来。 厂里有没有生产客车的计划别人不知道,她可是了解的。 因为车辆工程研究所的保卫和保密工作都有她的布置和参与。 跟其他工厂相比,李学武更重视实验技术和科技的保护。 你看一些工厂在保密项目上对安全防卫做的就很好,但在生产技术和研发上就很含糊。 如果不是涉及特殊保密项目的,基本上没有知识产权的保护意识,更没有专利保护的意识。 但李学武有,他可以撺掇李怀德去跟其他工厂化缘技术,可对自己工厂研发的技术很抠门。 你就真别觉得是他小气,就算敞开了科研大门不设防,最多也就是自己兄弟单位模仿借鉴。 知道方便面的发展历史吗? 有人说这玩意是小鬼子搞出来的,也有说是弯那边搞出来的。 谁搞出来的不争论,可最早的方便面油炸过后不方便保存是真的,甚至包装都不方便。 知道是谁搞出来的解决办法吗? 对,就是内地,是这个时候的内地,只是换了一种油而已。 可小鬼咂就学了去,内地的方便面市场发展缓慢,可对面倒是捡着宝了,干发了不少企业。 别小看了知识产权保护,李学武多一个心眼,就少一个敌人。 也不知道古力同哪里得来的消息,电话里笑骂道:“刚跟我称兄道弟的,这会儿藏着掖着是吧?” 他点了李学武说道:“你们厂搞回来的那台豪华客车拆解的怎么样了?还没吃透技术吗?” “呦!您还知道这件事啊?” 李学武目光看着周瑶,嘴里说道:“那车买回来就是改装的,谁说吃技术的事了”。 周瑶这会儿也变了脸色,这虽然不是什么机密,但厂里的保密工作出了问题,总是她的责任。 古力同才不会信李学武的扯淡呢,在电话里讲了,京城二汽手里有客车厂的生产和研发资源。 他的意思很明确,轧钢厂要是真想搞客车工业,他们可以给这个项目提提速,也就是插一脚。 都知道轧钢厂在钢城搞了一个好大的汽车制造厂,全套的进口汽车制造流水线,嘎嘎香啊。 流水线上挂吉普车可以,挂轿车可以,挂小型客车也是可以的。 当然了,大型客车是不方便的,这一类的车辆制造目前还是以车间组装为基础。 京城二汽也是从z先生来的这一趟对红星厂生态工业区有了信心,更有了参与的决心。 他们不可能跟轧钢厂一起搞小型货车的生产,这是他们的主业。 但小型客车和大型客车他们搞了很多年,包括底盘技术等等,是有一些储备和资源的。 自己用不上,倒不如跟红星厂合作,以联合工业的名义也好,以联合三产的名义也罢。 只要能在生态工业区的项目上迁出一条线到京城二汽,就算是结下了联络的渠道。 未来京城二汽是获得金融支持,还是供应渠道支持,或者销售渠道的支持,都是方便的。 知道这年代一个单位想要买车得怎么买吗? 除了特别的汽车经销站,只能去厂家自提,还得等着排号。 可红星厂不一样,他们有流水线,有完善的工业体系和零部件供应体系,生产效率很高。 汽车销售完全不靠等,不靠指标,直接在各大城市建立办事处。 也就是说,现在全国省份内购车的现状会被红星厂所打破。 以前想要购车,本省的汽车制造车就是各单位的首选目标,因为指标也在这里。 现在红星厂玩了个新花样,车送到你家门口,还不用等,还不要指标,现金提车,你说牛不牛。 京城二汽从轧钢厂与京城第二机械厂合作的项目里拿到了轻型货车生产流水线设备。 这套设备是仿照钢城在建的那套流水线而制造的。 也就是说,即便达不到红星汽车制造厂那种变态的生产效率,可他们的车辆下线也不会太慢。 京城的运输市场早晚有一天是要饱和的,最多两年,两年后怎么办? 所以,要借助轧钢厂汽车经销的能力,古力同打得一手好算盘。 李学武并没有直接答应他,而是说会跟领导汇报,研究研究。 “对不起,领导,我……” 看着领导撂下电话,周瑶便要开口道歉,可话刚说了一半,便被李学武抬手示意止住了。 “帮我要卫三团,我是李学武” 他重新要了电话,看着周瑶说道:“别一出事就想着承担责任,道歉解决不了问题,想想办法”。 “是,领导,我回去就想办法” 周瑶看着领导在等电话,可还是忍不住说:“我会跟研究所那边商量一下,给科研人员做一下保密宣传,再加强安保力量”。 “喂?哪里,我是赵振华” 电话里传来了应答声音,是李学武要的政委电话。 “振华同志,我是李学武” 他将电话从耳边挪了挪,赵振华说话声音有些大。 “拖拉机的事搞定了,华北拖拉机制造厂的指标,已经下给咱们团了,你安排人去接收一下”。 “太好了!我正愁这件事呢!还想着要不要给你打电话问一下” 赵振华爽朗的笑声从电话里传了出来,道:“齐团等不及了,带着战士们先清理边边角角呢”。 “这件事绕了几道弯,回头再跟你说,你先安排接收的事” 李学武在电话里没有跟他多讲,拖拉机搞到手了,农用机械跟经常机械厂就能买到。 至于说指标,现在是什么时期,卫三团想要买几套农机还不是很方便? 挂断电话后,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解了嗓子的干,这才给周瑶说道:“怎么做是你的事,我只看结果”。 “不过跟科研人员打交道,你得掌握一定的尺寸和火候” 李学武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提醒她道:“他们的心思和热情都用在了科研事业上,对人情世故了解的不是很透彻”。 “我明白,我会注意这一点的”周瑶理解领导的意思,自信地说道:“消防和安全宣传上我们已经积累了一定的经验”。 “嗯,你做事,我放心” 李学武点点头,挪开茶杯,翻看着手里的文件问道:“昨晚的事处理好了?” “正要跟您汇报这件事呢” 周瑶认真地讲道:“按照您的指示,昨晚我们对案件涉及到的人员都做了笔录,包括服务员”。 “而在调查过程中也了解到了一些情况,是关于纪律监察方面的,今天早晨我跟孟科长对接了一下,他将负责接下来的调查工作” 她有些顾忌地汇报道:“据刘岚留下的遗书和在墙上涂抹的文字表述,她跟李主任是有过特殊关系的,且通过委办的师弱翁副主任向李主任送过重礼……” “嗯,这个厂里已经处理了” 李学武头也没抬地说道:“是上次市里的那个案子牵扯出来的,师弱翁现在还在钢城劳动改造”。 “是,我们了解到了这一状况,也跟李主任做了核实” 周瑶汇报道:“李主任说他从未收到过什么手表,上次是师副主任搞误会了,他也对这件事做了处理”。 “刘岚当时是什么诉求?” 李学武抬头看了她一眼,道:“她去招待所找李主任是独立事件,还是有人指使的?” “就我们调查,应该是独立事件,可能跟她的工作遭遇到了挫折有关系”。 周瑶回答道:“因为受那个案子的影响,刘岚的机关食堂主任职务被撤掉,安排在了卫生服务队” “最近应该是跟同事之间闹了矛盾,引起了某些她特别在意的话题,这才激化了她的极端思想”。 周瑶的工作做的很仔细,不仅当晚的冲突矛盾做了调查,就连刘岚的同事关系矛盾也做了调查。 甚至连她的家庭矛盾关系也做了了解,尽量给这个案子以全面的解释和说明。 “柴永树伏法后,刘岚独自抚养三个孩子,又没有了以前的待遇,现在的压力很大”。 周瑶讲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看向李学武说道:“她找李主任的诉求是想回食堂,无论哪个”。 李学武正在批示意见的笔顿了顿,他已经知道刘岚的想法了。 无非是重新回到食堂,回到熟悉的环境,也是想给家里的孩子谋一口额外的吃食。 周瑶也正是感想于此,一个母亲为了孩子,就算是她做错了,要求的过火了,也罪不至死。 刘岚说曾经跟李主任有过特殊关系,周瑶知道这种事追究起来没头没脑,没法查。 刘岚已经死了,李主任会坦白说这件事?玩笑嘛! 就是送礼的事也都被师弱翁一力承担了下来,去找谁查。 真要是刘岚亲手把手表交到了李主任的手里也行啊。 虽然这件事没法查,可周瑶已经信了,尤其是昨晚舞蹈队的队长周苗苗在那。 在电话里,在文件上她做的汇报当然不至于那么露骨,可现场的情况还是有些不堪入目的。 刘岚之所以那样激动,也有周苗苗对她言语上的刺激,以及李怀德态度上的冷漠造成的。 保卫处在招待所的人员并没有对任何一方做偏颇处理。 但刘岚把事情闹开了,知道李怀德不会放过她,这么多人看着,就有了鱼死网破的心思。 要不说这个女人傻到家了呢。 当初手表的事是一件,跟李怀德本身只为了那点剩菜剩饭也是一件,这一次以命搏命又是一件。 想想吧,她死了那三个孩子怎么办?谁能养活去! 她既然跟李怀德有那样的关系,送手表出了错,恼了李怀德也没什么,老李不敢不照顾她。 本身也不是她想把那样的手表送上去,是好心办了坏事。 现在安排她去服务队也是方便消弭这件事的影响,不然她在食堂总有人说起这件事。 就算她想找李怀德调岗位,也不用当着那么多人,还堵到了招待所去,这件事能谈成? 老李就算是再下三滥也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承认跟她有关系,给她调动岗位啊。 真要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不成了掩耳盗铃了嘛。 哪怕是她直接去他办公室找他,他也不至于冷着脸拒绝她。 所以说啊,刘岚玩命,不是在跟李怀德玩命,而是跟她自己过不去,跟自己的命运过不去。 不甘心丢了金饭碗! 可丢了这金饭碗怎么了? 就像金耀辉那样,至于死吗? 不至于的,就是一时想不开。 “李主任那边怎么说?” 李学武看着她问道:“事情报给人事和宣传那边了?” “是,人事和宣传那边联系了工会,会处理后事” 周瑶听见李学武的话就知道这件事的结果如何了。 其实她也明白,这个案子不是李怀德的主要原因,是刘岚自己。 “李主任要求妥善处理后事,尽快消除不良影响”。 “那就照领导的意思办” 李学武的目光重新落回到了文件上,讲道:“跟工会那边说清楚领导的意见,那三个孩子”。 “明白了,领导,我这就去” 周瑶听懂了,这个案子纠缠李主任是没有结果的,倒不如借着李主任的话,给刘岚的三个孩子争取更好的待遇。 至于说李主任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她传达了,工会那边会再去找李主任问? 现在就这个案子,恐怕李怀德只愿意听她的汇报,其他人谁敢去碰这个雷。 就算是以后有人汇报到李主任那里,说她照顾了刘岚的三个孩子,李主任还能追究她责任咋地? 妥善处理后事,消除不良影响,她是按照领导的意思办的。 ----------------- 说是尽快消除不良影响,可影响还是产生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机关食堂里的气氛就有些诡异,窃窃私语声不断,流言蜚语乱飞。 李学武谁都没去找,更没去二楼包间,就在一楼找了张桌子坐了,安安稳稳地吃饭。 可也怪了,他进来的时候声音还有呢,打饭的时候身后的讨论声四起,可眼瞅着他坐下,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食堂里副科级以上的干部们低着头吃着饭,虽然眼神还有交流,可话语上知道谨慎小心了。 “一个人?今天怎么了?” 雨水端着饭盒坐在了他的对面,一边说着,一边夹了他饭盒里的烧肉塞进了嘴里。 “你怎么没上二楼?” “你饭盒里有肉,为啥抢我的?我饭盒里的肉香啊?”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瞪了她一眼,心想道,我倒是想上二楼了!你给我按啊?! 雨水瞧见他的小气样,故意翻着白眼从自己饭盒里给他夹了好几块烧肉过去,像是等着他不满一样,好有理由给他肉吃。 “给给给!吃你一块肉跟吃唐僧肉似的,咋这么小气呢!” “唐僧肉上哪找去,可我的烧肉就这么几块!” 李学武跟她相处倒像是幼儿园的小孩似的斤斤计较:“你当我哥是厨子啊,就这么两块肉!” “嘿!指桑骂槐呢是吧!” 雨水挑了挑眉毛道:“我就不信我哥能给你少打了肉!” “呵——你哥今天除了跟你,其余人都不在状态!” 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提醒道:“别惹你哥啊,小心他跟你发火”。 “跟他有什么关系?刘岚?” 雨水皱眉探着身子轻声问道:“我哥跟刘岚有那种关系?” “快别糟践你哥了,不是亲哥啊咋地?” 李学武用筷子尖点了点饭盒,道:“老同事之间关心不行啊,你这思想需要加强学习了啊!” “怯——!亲哥我才了解他呢,以前刘岚来找过他!” 雨水撇着嘴角道:“我回家正撞见两人跟屋里说话,说什么我不知道,但准不是正经事”。 “不是我乱传瞎话啊——” 雨水探着脑袋小声说道:“他们都传,刘岚送给李主任的那块手表犯邪性,要人命呢”。 “谁说的,这不胡说八道嘛!”李学武撇嘴道:“办案的时候拿物证的人多了,都死了?” “反正不是我说的,我听来的,你爱信不信”。 雨水吃着米饭,道:“他们说刘岚送表的时候金耀辉跟师弱翁在一起,结果一连串的人都出事了” 她点数道:“拿表的柴永树死了,碰表的金耀辉死了,师弱翁遭殃了,现在刘岚也死了”。 “无稽之谈,太荒谬了” 李学武摇了摇头,强调道:“柴永树死是因为他杀人了,金耀辉死是畏罪自杀,师弱翁则是咎由自取,至于刘岚……” 他讲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叹了口气说道:“意气用事罢了”。 “跟李主任没关系?” 她倒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挑眉道:“你们不会没查清楚吧,刘岚可都在墙上……” “嗯,案子给你,你去查” 李学武瞥了她一眼,道:“你要查清真相,我退位让贤,这保卫处自此以后你来当家”。 “怯——!说说嘛——!” 雨水见他说的不像是假的,扯了扯嘴角,道:“突然一个大活人没了,厂里总得有个说法吧?” “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少跟他们说闲话,听也不要听”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道:“你听了,到时候传出去,也会把你带上,说你有这个嫌疑”。 “知道了——” 雨水这个时候还是听劝的,分得清好赖话,更知道李学武在红星厂里说话的份量。 李学武扫了一眼餐厅里的气氛,最后落在了雨水的脸上,问道:“相亲的事咋样了?” “管得着嘛你!” 刚刚还顺毛驴似的雨水这会儿好像炸毛鸡,被李学武一句话问得好像要跳起来咬人似的。 她目光幽怨地瞪了李学武一眼,道:“别跟我说相亲两个字啊,我烦着呢”。 “惯着你,你说不说就不说啊?” 李学武就着烧肉吃着米饭,幸灾乐祸地问道:“你没看上人家,还是人家没看上你啊?” “你是不是肉吃多了?” 雨水瞪了瞪他,伸着筷子从李学武的饭盒里把刚刚夹过去的肉又夹了回来。 李学武挑眉打量了她,道:“嗯,看样子不像是你没看上人家,那就是人家没看上你啊”。 说完,也不顾雨水横眉瞪眼的,点点头安慰道:“别着急,慢慢找,你这么优秀,必然会找到合适的对象”。 “你帮我找啊?”雨水眯着眼睛说道:“你这么懂我,有合适的就没想着给我找一个?” “我哪有合适的,再说了!” 李学武强调道:“我根本不懂处对象,更不知道怎么教人处对象,怎么帮你找”。 “你嘴里还有没有一句实话了?连我你都骗?” 雨水翻了翻白眼,道:“我不管,既然你问了,粘包赖,这个月之内,帮我找个对象”。 “我儿子咋样?”李学武撇嘴道:“我认识的,年轻的,还没成家的,就我儿子一个了”。 “去你的!你愿意,你儿子愿意嘛!”雨水被他逗的嘟起嘴,横了他一眼道:“想占我便宜!” “没关系,童养媳嘛,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三十送江山” 李学武坏笑道:“赶明个我跟你哥说一声,回头儿就上家里伺候我儿子去吧”。 “呸——你才大三十呢!” “赶明儿干啥啊,我哥就在那呢,你直接说去呗!” 雨水梗着脖子道:“你要敢说,我就敢去,回头我就跟你改口叫公公”。 “公公,还嬷嬷呢——!” 李学武歪嘴道:“你怎么不直接说叫爸爸呢,更好听”。 “行啊,我都无所谓!” 雨水真是豁得出去了,看着李学武说道:“你别后悔啊,我要跟你叫爸爸了,回头儿你要不认,我就找李叔说理去!” 李学武夹了一筷子她饭盒里的烧肉,笑道:“找李姝没用,她管不着弟妹的事!” “气死我了——!你怎么那么贫呢!” 第489章 如履薄冰,我还能走到对岸吗? “哎哎,李副主任,等会!” 李学武刚走出主办公楼的大门,夏中全便追上来了。 他手里拎着饭盒,快步走到李学武跟前还故意喘了口粗气,好像追的有多辛苦似的。 李学武挑眉看了他一眼,逗笑道:“快坐下歇会儿,别一口气没上来我们还得上你们家吃席去”。 “用不着——!”夏中全手指点着李学武笑闹道:“你真是不讲究啊,我刚刚可没打扰你好事!” “合着我还得谢谢你没来打扰我了呗?您真讲理啊!” 李学武嫌这会儿太阳晒脑袋,拎着饭盒往保卫楼走,嘴里问道:“找我干啥,是钱不够了,还是人不够了?” “都够,都够,哈哈哈——” 知道自己前些日子烦得李学武够呛,这会儿也觉得不好意思了。 “哎呀,得多亏你这及时雨啊,还是你李副主任够意思!” 李学武当然够意思,这老家伙不敢跟李怀德要钱、要人、要设备,拐着弯的跑他这哭穷来。 哪次从他办公室离开是空着手回去的,三万、五万的都多少次了,新来的大学生搞过去多少。 也就是李学武在管委办的面子大,也就是他在李怀德那里能说得上话,不然谁能这么大方。 “漂亮话谁都会说,可我想听的不是这个”李学武看向他问道:“你知道我想听什么,对吧?” “哈哈哈——我知道,我知道”夏中全打了个哈哈,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道:“这不正要跟你说这个事嘛”。 他示意了实验楼的方向介绍道:“羚羊二代的发动机我们搞了个试验品出来”。 “哦?是嘛——”李学武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问道:“前几天问你,你不还说得些日子才行吗?” “我不是怕你催的急嘛——” 夏中全挠了挠下巴道:“当然了,这个试验品也是机缘巧合的产物,我们也很意外”。 “艹!你们实验室是搞发动机研发,还是搞小母鸡研发啊?” 李学武好笑地带着他进了保卫楼,边上楼梯边笑道:“孵小鸡有意外,研究发动机也有意外?” “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但确实是意外发现的技术”。 夏中全自己也含糊,走在李学武身后半个位置解释道:“发动机研发办公室把活塞材料参数搞错了,但做出来的产品格外的好!” 他摊了摊手无奈地问道:“我现在要说这是天意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嗯,还行,吹牛哔的人我见的太多了,你这算实诚的了”。 李学武笑着调侃道:“希望你们实验室每次都有这般好运气”。 “哎呀,我也是在整顿这个问题,不能把精力和注意力都放在研发上嘛!” 夏中全话里有话道:“像什么管理啦,后勤啦,保密啦,都得注意嘛,这跟研发一样重要嘛”。 “嗯,你要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还是你做事稳妥”。 李学武撇了撇嘴角道:“上午我还担心咱们的技术和研发工作进度会被人泄露出去呢”。 “现在好了,有你这句话我就不用再担心了,对吧老夏?” “哈哈……哈哈哈——” 夏中全的笑声逐渐变得尴尬了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李学武的嘴又变损了,太损了。 “哎呀,你看看我,真是一忙起来就昏了头,连这么重要的工作还得保卫处帮忙提醒我”。 他也不是什么能吃亏的主儿,在李学武这里也算是有几分薄面,一般的玩笑敢顶着说呢。 上到三楼,李学武回头瞅了他一眼,点头道:“行,晚点我跟保卫科说一下,夏主任来感谢了”。 “这话说的多见外!咱都是一家人,啥谢不谢的!” 夏中全笑哈哈地说道:“甭说是道谢了,我就是来道歉的,你还真能让我说得出口啊”。 “唉呀,老夏,行啊,几日不见,道行加深了不少啊!” 李学武走进办公室,示意了沙发那边道:“别的没看出来,脸皮厚了,嘴也溜了,说话也逗了!” “我这叫跟着厨子会炒菜,跟着小贩会吆喝——!” 夏中全坐在了沙发上,给走进来帮他泡茶的彭晓力招呼道:“晓力啊,要好茶叶啊!” “嘿嘿,给您喝一般的就行” 彭晓力坏笑道:“我们领导这里的好茶叶一般人无福消受”。 “哦?你们领导不又出什么坏主意了吧!” 夏中全歪着脑袋看着办公桌那边走过来的李学武问道:“你那好茶叶有什么玄机吗?” “咱们还是说说发动机的事吧,茶叶等以后有机会了请你喝” 李学武翻看着手里的统计材料,问道:“不到四个月,科研经费吃进去80万,这还不算今年的管理经费预算消耗”。 他抬起头看着夏中全问道:“你们不会是养小老婆了吧?” “情何以堪啊!我都多大岁数了,哪有那个精力了——!” 夏中全接了彭晓力递过来的茶杯就着滚开的茶水滋溜了一口。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文件提醒道:“热茶不是这么喝的,别喝滚烫的茶水,小心得食道癌”。 “真的假的?食道还有癌?” 夏中全被他冷不丁的话吓了一跳,端着手里的茶杯端详着说道:“我喝大半辈子滚开水泡茶了,都没听说过你这个”。 “你没听说过的多了去了,真等找你身上了你再听说就晚了”。 李学武点了点手里的文件道:“这80万买一套发动机技术都快足够了,但我不在乎”。 “哪怕我再给你80万,180万都可以,但你得有拿的出手的成绩,就像我说的那样”。 李学武指了指主办公楼的方向道:“领导不想听你们有多辛苦,他更不像我懂技术和设计,他就想看小汽车跑起来”。 “是——我知道”夏中全点点头解释道:“前期的投资都放在了实验设备和技术实验了”。 他面对谈工作时候的李学武也必须保持认真严肃的态度,这是基本的职场潜规则。 “发动机的研发已经找对了门路,最迟年底前一定能定型”。 “底盘以及传动结构技术,我们还在吃,有了新加入的技术骨干力量,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夏中全看着李学武怀疑的眼神认真地点点头保证道:“这不开玩笑,羚羊二代绝对能在明年年初拿出试验车来”。 “我不是逼着你们拼命”李学武缓缓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咱们起步晚,要是不快点跑,真追不上人家”。 他看向夏中全语重心长地说道:“价格战打不久,更打不赢,销售渠道的优势早晚会被超越”。 “咱们只是比他们走了捷径,可捷径总有到头的时候,企业之间拼到最后拼的就是潜能”。 放下茶杯,李学武抬手轻轻拍了拍扶手上的文件,道:“八十万、八百万,如果能换来红星汽车永久保持行业领先的态势,八千万也是值得的”。 夏中全额头上见了细汗,不知道是热茶烫的,还是感受到了李学武话里的压力。 车辆工程完全不是手拿电焊呲两下攒个汽车那么简单,这是一项系统化、工程化、多学科参与的大工程。 可以这么说,从一开始李学武就根本没打算把京城汽车的王牌吉普车产品212当对手。 为什么?因为设计思路完全是两个方向,更不是一个赛道的。 212是什么车?那是为了适应多地形、多路况、多环境而设计的工业用车。 之所以会被各单位外勤采购,完全是因为目前国内缺少这一项可选车辆资源。 212的设计是粗犷的,简工的,方便维修和驾驶的。 但红星羚羊不是那回事,除了工程板简化了舒适度,其他版本都是标志性的偏向驾驶和乘坐舒适。 你当212在设计当初就没想过把收音机加上去? 不是不能加,而是目前的电子技术不成熟,在充分考虑其他用途保障优先的情况下,收音机就显得不是那么的重要了。 李学武在设计红星羚羊的时候直接把212的思路一劈为三。 工程技术,城市公务,以及山地极限越野。 212在这三个方面近追平衡,可李学武偏偏要弯道超车。 三个方向,红星羚羊像是个偏科的孩子,你需要什么,他都有什么,且做到了极致。 李学武对红星羚羊最给予希望的就是城市公务车型。 这是红星羚羊最能超越212汽车的一个机遇,更是打破212汽车在城市公务车领域统治的法宝。 所以对技术精益求精的李学武不得不给夏中全压力,也是让他把这压力层层传递下去。 车辆工程研究所必须尽快建立技术领先优势,突破现有的车辆技术限制和壁垒,在国内打开局面。 这样在十年后,二十年后,才能面对打开国门汹涌而来的浪潮。 对汽车工业如此,对轧钢、冶金、造船、食品等工业也是如此。 不然你以为夏中全这天来要三万,明天来要五万,李学武为什么说动李怀德批条子。 初期积累阶段,砸钱是必须的,不氪金怎么迎头赶上技术前沿,如何获取新的技术积累。 东方时代银行里的储备金被五丰行借走了一部分,也门商人阿特又充值了不少。 李学武是有心理准备的,这钱一部分要作为抵押与外商获取技术和设备资源,什么时候产品正式交付了才能解除冻结状态。 可真要等到所有准备都完成了再想起来搞技术储备,黄花菜都也特么凉了。 李学武就是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瞅准了目前国内车企顾头不顾腚的发展模式,专捅他们腚眼。 红星羚羊一代还没有正式投产,红星二代就已经走上了研发的正轨。 等羚羊一代正式投产后,李学武只能给他们半年时间,必须搞出试验车型来进行路测。 一代打开市场,二代层次递进,要在一年半的时间内拉近与212汽车的差距,追上他们揍! 二代搞路测,三代研发就要上马,就要实现跨越式突击,一举超过212汽车成为国内越野吉普车的王牌产品。 不仅仅是发动机技术,在其他技术领域也要拿到领先优势。 最迟五年,必须要让京城汽车看不到红星厂的技术屁股,连烟都不能让他追上。 李学武最怕有人站在他身后了,技术性的威胁都不行。 在跟夏中全谈完汽车工业后,又跟他谈了在建工程的设计方案。 红星厂的生态工业区建设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技术的革新,时代的发展,设计规划也是可以微调的,只要是好的方向。 而现在夏中全的主要精力并不在汽车研究所,而是在新轧钢厂的设计与规划。 新工厂、新设备、新技术,京城这边的主要轧钢机械一件都不会运去钢城,通通置换掉。 所以夏中全现在跟一群老教授和工程师们正在搭积木。 对新轧钢厂,管委会提出了严格的要求,专业化、系统化、精细化,新轧钢厂绝对不可能有现在这么大的厂区了。 因为机械设备的革新带来的是高效率、高水平的生产变革。 往往傻大笨粗的机械都会革新成更加专业,更加实用的新设备。 而且,新轧钢厂的办公区是统一规划的,不会像现在这样东一块,西一块,还附有这么多的部门和单位。 为了给未来集团化目标打基础,专业厂的规模会缩小,攥紧拳头更加有力,把更多的能量放到生产上。 三产工业独立成为三产管理分公司,联合工业会独立出来成为联合工业分公司。 甚至是工程队、服务处、学校、医院等等这样的职能部门都会单独划分出来,保证专业厂的技术性和专业性。 夏中全现在的工作更偏向管理和统筹规划,与厂里对接等等。 技术性和设计性的工作都交给了更加专业的教授和工程师。 方案已经拿出来两个了,但都被李学武给毙掉了,根本都没有拿到会议上去讨论。 不是李学武拿大,装明白,是他对未来轧钢厂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和思路,毕其功于一役。 现在开始建厂,恐怕要等到69年、70年才能投产运营了。 从根本上来说,67年的设计方案到投产运营的那一天已经是落后三年到四年了,不提出更高要求,怎么应对未来三十年的生产需要。 ----------------- 四月十日星期四,预定回访信用社并敲定合作方案的日子。 李怀德带队,景玉农、谷维洁陪同,李学武随同一起前往东城。 东城信用社对红星厂这一次的回访很重视,特意选择了带有高档会议室的办公区。 双方会面的场面及其热忱,上次见过面的,负责贷款业务的周尧副主任,以及负责储蓄业务的凌云副主任也在现场。 上午九点半到的信用社,光是寒暄和热闹就花费了二十多分钟,正式坐下来开始谈已经十点钟了。 “咱们都是老朋友了——” 包培刚示意了李怀德等人笑着说道:“咱们坐在这是经过友情的考验的,所以谈钱不伤感情”。 “包主任说的是,信用社是财神爷,我们是求财的企业”。 景玉农笑着开口道:“咱们是互帮互助,共同进步的关系,没什么不能谈,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那咱们就开诚布公地谈吧” 包培刚看了一眼刚刚介绍过的胡友强副主任,示意他可以讲了。 胡友强笑着点点头,应了领导的指示,看向会议桌对面的红星厂领导说道:“我抛砖引玉,谈谈我负责的问题”。 他翻开手里的文件讲道:“东城信用社与红星厂就汽车工业和摩托车工业总投资一千万元,一期投资款200万已经到账了,现在的投建进度是怎样的?” “胡副主任您好,我是红星厂联合工业投建协调工作组的负责人,我是李学武” 李学武看向他再次做了自我介绍:“由我来回答您这个问题”。 在李怀德等人的点头示意下,李学武开口回答道:“一期投资款项200万元现已经拨付到工程建设当中去了,这是工程进度表”。 他再有准备,抬手示意跟来的秘书们将他要求的文件分发给对面的信用社领导。 “关于项目进度,每个月报给信用社的材料里不如现在这份表格详实,但更加全面”。 李学武先做了解释,随后就工程进度和投资使用方向做了介绍和解答,重点放在了整个工程上。 你要让他说这两百万每一块钱都用在了哪里,那只能让会计过来报账了,就算是会计也说不清啊。 因为这个项目不是信用社独立投资,轧钢厂在这个项目里也投入了大额的资金和人力物力。 账上能分得清这200万是信用社的,可入账后花出去的钱谁知道是谁的。 李学武也知道对方想要了解的是项目情况,不是财务请款。 所以讲话的侧重点放在了廉价汽车和摩托车的投建、研发、生产以及销售方案上。 “摩托车我们是有成熟的设计体系和研发生产脉络的”。 李学武强调道:“技术引进只是加快了研发的速度,投建效率还是按部就班,稳步推进中的”。 “而关于标价汽车的设计,我们与英商代表已经做了初步的谈判和沟通,基本上已经确定了下来” 李学武将一份车辆设计图纸摊开放在了会议桌的中间位置,示意对面的信用社领导来看。 包培刚见设计图画的太过于详细了,特意掏出眼镜带上后仔细地端详了起来。 不仅仅是他,其他信用社的领导也都站了起来,围过来看着。 只是第一份图纸是关于发动机的,这玩意儿甭说是他们这些搞管理和金融的,就是搞工业的也不见得一眼就能看明白了。 李学武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真要让他们一眼就看懂了,还不得蹦起来咬人啊。 他的目的就是要让这些人认清楚投资跟设计和生产是两码事。 不要觉得投资了就很牛哔,我们让你们投资是给你们面子! 还有,投资人可以问进度,但别总是催促,或者对设计指手画脚的,你们懂设计嘛! 这屋里有一个算一个,谁有他懂,满轧钢厂也找不出比他懂的啊! 包培刚是有点懵逼,这玩意儿是他的认知范围以外的东西了。 “五十年代末,英国奥斯汀汽车制造厂设计并生产了一款双开门跑车,堪称极品,也就是这一款”。 直等到对面的几位看的晕头转向了,李学武这才拿出几张照片摆在了对方眼头了。 “sprite mk i,也叫青蛙眼、昆虫眼,是奥斯汀-healey于1958年推出的敞篷双座轻量化小跑车”。 “源自mini的2030mm轴距底盘,并赋予重新诠释的车身造型,获得了3490x1350x1210mm的尺寸”。 “动力搭载94直列四缸ohv水冷双化油器引擎,具46hp\/5300rpm、7.2kgm\/3300rpm的功率输出”。 “搭配四速手动变速箱和后轮驱动设定,前双a臂、后拖曳臂底盘结构提供良好操控性”。 “且车重仅有640公斤!” 李学武手指点了点照片,给对面几人介绍道:“因此它获得了130km\/h的极速表现,堪称相当轻快又饶富乐趣的敞篷小跑车”。 “咱们是要造这个吗?” 包培刚有些兴趣地打量着手里的照片,左看看,右看看,心里想着老牌的资本主义是会享受的。 信用社负责储蓄业务的凌云副主任也拿着一张照片端详着,微微摇头说道:“好像不适应咱们的需要”。 “可不是要做出口的嘛?” 负责贷款业务的周尧副主任提醒道:“既然是出口型汽车,就不用在乎内地的需要了,赚钱更重要”。 李学武这边还没介绍完呢,对面已经讨论开了,好像要定生产似的。 他也是不着急,好整以暇地在李怀德等人看热闹的表情下喝起了茶。 直等到对面不说话了,好奇的目光都看向了他,这才继续讲了起来。 “我们与英商代表确定的研发方向跟这台车没什么关系”。 “啥——?没关系!” 不等包培刚皱眉头,负责投资业务的胡副主任先开了口。 他松开了手里的照片,看向李学武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台车在英国的售价为818英镑,核算内地四千九百多元”。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提醒道:“即便这台车在英国的售价已经极为低廉,但绝对达不到廉价的地步”。 “我们的目标是两千元,甚至是一千五百元左右的代步汽车,而不是高速跑车”。 他将桌上的一张照片摆正了,对向几人解释道:“我让你们看这台车的意思是,咱们要造这样的轻型车,双开门,大储存空间和利用率”。 “速度完全不需要达到130这个地步,110就足够用了”。 “所以……也是这个造型的?” 包培刚听明白了,降配嘛,林黛玉降成烧火丫头。 “我对这个造型不是很满意” 李学武抿了抿嘴道:“英国人的设计一向是天使一般的审美,狗屎一样的品味”。 吐槽完英国佬的设计后,李学武将这些文件又重新收回到了文件袋里,嘴里解释道:“相关的技术引进还在谈判当中,不过发动机已经谈下来了,就是你们先前看的那份”。 “至于说最终设计以及整车技术的引进,咱们还有时间”。 李学武收拾好文件,微笑着看向对面有些失落的几人道:“毕竟钢城汽车工业也才刚刚起步”。 “李副主任,我问您一句”凌云皱眉道:“贵厂预计这台小汽车什么时间能够下线正式开始出口销售?” “最快也要明年的九月份了” 李学武无奈地摊了摊手,道:“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我也想下午就能听到投产的消息,可这是不可能的”。 他看向对面几人说道:“金融投资可能一分钟制造几十万的财富,但工业生产来不得一点虚伪和马虎”。 “这是必然的,工业生产必须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 包培刚看向李学武,随后又看向了李怀德说道:“一千万投资到红星厂,我们是放心的”。 “谢谢包主任的理解和支持” 李学武微笑着看向李怀德示意了一下,随后说道:“我们会定期向信用社这边投送项目进度报告的”。 “嗯,加强沟通和联系,就像今天这样”李怀德点点头,看向对面说道:“坐在一起什么话都能说开了,对吧包主任?” “是这样的,我完全赞同李主任的话”包培刚看向李学武点头道:“红星厂不必把目光局限于京城摩托车制造车,可以放眼全国嘛!” 他很是豪爽地看向了众人,笑着说道:“只要是有条件的,完全可以收过来,加速生产计划嘛”。 得,还是投资人的心态,合作协议是上午签的,下午就想捞钱。 但对于这种思想,李学武完全理解,甚至忽悠起来都有套路。 他很是认真保证道:“只要信用社的资金保证按时到账,工程和生产进度工作就交给我们吧”。 李学武示意了同桌的几位领导说道:“我们领导也很着急赚钱啊!” “哈哈哈——!” 关于汽车和摩托车投资的项目李学武谈(忽悠)的很好,为接下来的业务谈判打开了局面。 经过上午一个半小时的磋商,双方基本上确定了大致的合作方向。 而中午一顿热情的招待,彻底加速推进了下午的谈判进程。 经过东城信用社和红星轧钢厂双方商定,本着友好互助,互利互惠的合作基础,双方各投资300万元创办成立【红星联合储蓄银行】。 轧钢厂会以1座银行办公楼、14座储蓄分所(京城10座、津门1座、钢城2座、营城1座)作为入股基础投资。 后期如有追加,双方股份另行评估增持和坚持。 除上述固定资产投资外,红星轧钢厂承诺将联合企业、三产企业以及关联贸易企业共同完成薪资发放、公户储蓄,财务流通等业务归于银行。 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在银行成立后将以【红星联合储蓄银行】为结算第三方,与相关合作单位结算货款。 促成【红星联合储蓄银行】与港城【东方时代银行】之间的境外汇算连通、国际金融投资等业务合作。 绑定联合企业现有汽车、船舶、摩托车等采购贷款、抵押贷款等业务。 东城信用社将提供银行开办资质和专业工作人员。 包括财账、审计、金融管理。 业务包括:储蓄、货币、保险、债券、贷款、担保、结算、代理、咨询和保管业务。 吸纳的储蓄资金将用做工业投资和借贷发展以及新项目的开发。 双方将共同委派管理人员,包括行长、副行长、主任、副主任等。 股份组成:红星轧钢厂占股份74.6%,东城信用社占股25.4%。 这一股份组成比例是经过双方财务审计人员做出的基础结果,加上其他业务加成的谈判,最终达成了共同认可的协议。 轧钢厂之所以多,是因为固定资产投资和业务培植比重大。 东城信用色在这一条件和基础上仍能获得超过四分之一的股份,跟资质和后续的资金支持有关系。 轧钢厂就算是办银行,也没有直接获取资质的机会,就算储蓄基础再好,也没有信用社的好。 但信用社在工业投资上的资源就没有轧钢厂这般方便和直接了。 所以双方的合作完全是互利互惠,合作共赢的结果。 下午签订的合作方案将由双方分别报送各自的主管部门审定核查。 只要没有大的意外,基本上很快就能有结果。 因为在这次谈判成行前,双方就合作的意向已经做了多轮磋商和讨论,相关的申请和报告早就提交给了各自的主管部门。 一切工作流程都是按照规定和既定化走的,万万没有一拍脑门干事业的情况。 就像李学武所说的那样,工业工程容不得半点虚伪和马虎,金融合作投资也是一样。 你写错一个小数点试试! 在这一次会议上,直接讨论产生了【红星联合储蓄银行】的第一任行长——政治组副组长,主管人事工作的副处级干部谢兰芝。 李学武进厂时,谢大姐是副科级干部,且有多年的工作经验和资历。 不是没能力进步,而是受她爱人任晓宇的影响,且因为家里的孩子多,生孩子耽误了进步。 在孩子们都大了,可以撒开手奔事业的时候,她的进步真是一年一个大跨步。 李学武原本还超过她,先进步到了副处级的岗位上。 可没过半年,谢大姐便也追了上来,从人事科副科长一路杀到了主管人事的副组长,真是厚积薄发。 这一次组建【红星联合储蓄银行】李学武是提前跟她打过招呼的。 马上轧钢厂要实现三级跳,这个机遇很难得。 一次晋级,一次工业整合,一次集团化整合,守在副组长的位置上,到时候很容易会被抢了萝卜坑。 晋级后轧钢厂的岗位诱惑力成倍增加,工业整合时必定涌进来大批的、成熟的管理干部。 在岗位分配上,厂领导就算是再有偏颇,也不会不顾忌上面的要求和下面的面子。 工业整合进来的干部还不算什么,怕就怕集团化整合时天上下来的空降兵,那都是带着帽子下来的,真心不讲理,你厂里定的不算数。 所以,上个月集团化目标结构工作设计组在调研的时候,那么多干部慌了神,上蹿下跳的。 其实都没用,他们并没有抓住根本矛盾,就别提什么进步了。 李学武跟谢大姐的关系自然是不用说的,能照顾到的绝对不会装作看不见,听不着。 要说组建联合工业银行谁最先得到消息?那必然是李学武啊。 如果没有他的前期建议,没有他的牵线搭桥,李怀德也不可能下这个决心玩金融投资啊。 老李现在连生产业务都搞不懂呢,更别提玄而又玄的金融了。 李学武早在双方开展谈判接触前,就已经跟谢大姐打过招呼了,无论如何先把金融的底子撑起来。 就算是拜师学艺,死记硬背,也得把金融管理的基础搞懂,把金融管理的规律搞明白,再拿着李学武给提供的思路和材料写汇报。 这边银行的组建还没有消息呢,谢兰芝已经在厂报上发了几篇人事工作与金融工作相关的文章。 而后与东城信用社开始接触后,谢兰芝更是参与到了合作方案的设计与规划,对这一块特别的了解。 直等到信用社访问红星厂了,敲定了双方要开展储蓄和金融业务合作时,谢兰芝的能力和表现自然而然显露在了厂领导的面前。 知道未来职场上最能打的干部是什么类型的干部嘛? “无知美少女!”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谁都拦不住,咔咔乱杀。 这年月当然不能带中间那个美字,可其他四个字,谢兰芝占了仨。 知识分子、少数民族、女干部。 不要一想到这个年代,这个时期,知识分子就是限制进步的词组。 对于知识分子,上面是有过明确定义和解释说明的,书读的多,见识广泛,文化基础好,不是错误。 所以谢大姐的优势一下子便在竞争者中拔得头筹,赢得了这个位置。 为什么要到联合储蓄银行任行长?副组长也是副处级,还是在厂机关里,行长也是副处级,那是在分支机构里,地位落差太大了。 可得分怎么说,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晋级那一次顺利吃到红利,再整合工业的时候刮不着她。 而到了集团化整合的时候,她已经能在这个位置上做出更显着的成绩,搭配以前人事主管的资历,再进一步到集团里任职那是轻轻松松的。 所以,现在能看得出单位里有关系的好处了吗? 董文学的学生是李学武,发小是市里府办副主任任晓宇,任晓宇的爱人是厂里的人事主管谢兰芝。 董文学的爱人是钢铁学院教务处副主任韩殊,韩殊的前同事是轧钢厂管委会副主任谷维洁。 你要再往外扩,不提韩殊家里的关系,只说李学武的丈人是董文学和任晓宇的干爹,这层关系又复杂了。 更复杂的,李学武跟景玉农的关系都还没说呢,越说越复杂了。 要不老李怎么总觉得这管委会主任干的越来越如履薄冰了呢,好像被人一大家子给包围了似的,好不容易平定天下,他成孤家寡人了? 李学武帮谢兰芝谋这个缺绝对没有直接往李怀德那里递话,更没有跟景玉农、谷维洁提起过这件事。 这叫工作默契,很多事情不能提,不用说,只能去做,都知道。 老李现在觉得如履薄冰,其实远没到最尖锐的时候,你且等下一代起来的,这厂里还不得上班称职务,下班称亲戚了。 所以你看老李已经开始在谋划人事变动了,显而易见的,先筛选可用之人,培养移植,固定到关键位置。 而后对董文学这一系列的人事不能过于大的动作,只能徐徐图之。 董文学的人事牵扯能看得见,李学武的人事关系牵扯就太大了。 老李一时间还真就不能短了李学武的帮忙和策划,他要用,还得防。 你瞅瞅现在的厂里,生产组长是他铁子,人事主管是他大姐,钢城炼钢厂主任是他老师,营城造船厂主任是他朋友…… 李学武自己还负责保卫和贸易、工程、三产的协调工作,说他是小阁老都委屈了,太上皇还差不多。 老李?别想了,他都不敢说自己是一言九鼎,你见过连自己工作行程都需要人家规范的一言九鼎吗? 他老想着唱唱歌,跳跳舞,欢乐欢乐,享受一下管委会主任的快乐。 可只要他稍稍一放松心情,必然是要出事的,没事也特么给你整出事来,他现在都有心理阴影了。 不怕工作多,不怕工作忙,就怕闲下来,没事都要求找点事来做。 工作忙的时候跟舞蹈队逗逗乐子,跳跳舞,嗯哼嗯哼都没事。 可不忙的时候坐在办公室里都有人从他窗子往下跳,你说邪不邪性! 第490章 我不是那人! “法国外事馆约你干什么?” 从信用社回来的路上,李学武坐到了景玉农的车上。 景玉农喝的也是有点多,但脑子还清醒着,就是嘴有点笨,她还知道问李学武关于外事馆的事。 李学武伸手拍了拍副驾驶李雪的肩膀,示意了她手里的水杯。 李雪正支棱着耳朵听着,冷不丁的被二哥吓了一跳,在递过水杯后,看着二哥细心地帮领导打开杯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不太清楚,但一定跟上次法商香塔尔提出的合作有关系”。 将茶杯递到景玉农的面前问道:“能端稳吗?不会让我喂你吧?” 景玉农瞥了他一眼,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热茶,胃里顿时舒服多了。 可胃里一热,这酒气就又不自觉的上涌,冲得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忍受这头晕目眩的难受感觉。 “合作也是经济专员的事,文化专员约你,不会是相中你了吧?” 她醉酒,身体难受,鼻子也囔囔的,说出来的话也带着鼻音。 李学武接过她手里的水杯重新拧了盖子,无奈道:“这没办法,谁让咱温文尔雅、一表人才呢”。 将水杯递到了回头正翻白眼的李雪手中,靠坐在位置上摇头道:“真要一不小心俘获了法国美女的芳心,那也不是我愿意的”。 他转头看向景玉农认真胡扯道:“我真不想破坏两国的深厚友谊”。 景玉农嘴角都要撇到耳朵丫子上去了,跟李雪一样翻了个白眼道:“咋地,你还怕被送去和亲啊?” “嘿——!你还别说!备不住有这种可能!” 李学武一脸正气地说道:“甭说是一个法国女人,就是再添十个、二十个,我这颗心也是火红滚烫的中国心!” “还二十个!也不怕累死你!” 景玉农懒得跟他扯闲蛋,出言提醒道:“见面我不反对,但要加个小心,外事工作没小事”。 “了解,文化专员嘛,都知道是干啥的,她约我,我可不算意外”。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这叫猫捉老鼠游戏,区别在于谁当猫,谁当老鼠!” “你要当猫,也不是好猫!” 景玉农瞥了他一眼,道:“你要当老鼠,那就更名副其实了”。 “咱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示意了她注意点影响,没看见副驾驶有个小老鼠正滴溜溜大眼睛在瞅着你吗? 李雪见着二哥挤眉弄眼的更觉得怀疑了,她老觉得二哥跟领导有事。 “要说猫跟老鼠,我倒是有一点点猜测”李学武眯起眼睛提醒道:“可能跟前几天z先生来有关系”。 “呵——苍蝇不盯没缝的蛋” 景玉农已经收敛了许多,可语气中还是带着些许幽怨:“这事儿你自己把控,别玩大了,小心不好收场” “对了,二汽跟你怎么说的?” 她微微蹙着眉头,闭着眼睛用手捏着鼻梁,金丝眼镜抬高半分,满脸的疲惫和委顿。 李学武抓过她的手,大大方方地帮她按压起了手掌上的穴位。 景玉农倏地睁开眼睛,最先看的不是非礼她的李学武,而是副驾驶位置上的李雪。 而此时的李雪正襟危坐,目视前方,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她这才转头瞪了李学武一眼,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没成功。 李学武就这么帮她揉捏着,嘴里汇报道:“一个是供应链的事,想更进一步的发展,把销售渠道铺进咱们的办事处网络中”。 “另一个是特种车辆的事,他们想把咱们的底盘技术吃掉,然后生产底盘,专供供应链系统”。 “最后就是想要合作生产客车” 李学武甩了甩她的手腕,问道:“好点了吗?下次别喝这么多了”。 “我想的吗?”景玉农抽回自己的手翻了白眼道:“你继续说”。 “不知道跟哪听说的,古力同认定了咱们厂在搞客车研发,想要用技术储备和生产力量插一杠子”。 李学武看着她挑了挑眉毛问道:“你说这样主动送上门来挨宰的,我怎么下得去手啊,于心不忍呐!” “嗯,你现在真有种猫和老鼠的感觉了”景玉农挑眉笑道:“猫哭耗子假慈悲嘛——” 她坐直了身子,看向副驾驶的李雪道:“你不是有个原则,丑的照杀嘛,用在商场不也是一样?” “谁坏我的名声——!” 李学武顺着景玉农的目光往前看,小耗子收回了刚刚偷窥的目光,重新正襟危坐了起来。 车队进入厂区大门,门口的岗位立正敬礼,十分标准和规范。 大门口停着两台巡逻车,一台是威利斯原版,一台是试验车红星羚羊。 两台车均装具了警示灯和标志性涂装,特别好辨别。 厂机关其他车辆自然是没有标志涂装的,但保卫处的有。 尤其是李学武在移交车辆整备厂之前把保卫处所需车辆一并配齐的情况下,即便有很多车是整备车。 现在其他处室仍然存在着公务车用度不足的状况,但保卫处这种情况已经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那台老旧的边三轮都成了香饽饽,全保卫处仅有一台,谁骑谁拉风,比开羚羊还要酷。 按照职能部门划分,保卫组的车涂装规格一样,就是文字不同。 《纪监》、《保卫》、《消防》、《安监》。 当然了,这仅仅是大类别,要是细化分还有训练和保密呢,可这两个部门统一使用《保卫》涂装。 “也不知道该说你心思细,还是该说你花样多”。 景玉农看着车窗外重新涂装的车辆和保卫岗亭,能感受到一种威严和肃穆,但嘴上仍然调侃着李学武。 李学武却是又给了她一个提醒的眼神:大白天的说什么花样多! “京城二汽是不一样的,千金买马骨,它是咱们厂汽车零部件供应链系统融入的第一个汽车生产单位”。 李学武很是放肆地抬手拍了拍她的膝盖道:“给他们吃了底盘技术并没有什么,重要的是咱们能得到什么,关于客车生产能力”。 景玉农被他拍的腿一激灵,从脚后跟到耳朵后面都有了麻秫秫的感觉,脸色更加的红润了。 抬手推开李学武的坏手,她还得故作正经地说道:“技术交换没有输赢,还得看谁能拿得出好产品”。 “我也是这么个意思,对方显然所求甚大”。 见景玉农不让摸,李学武也没再放肆,整理着手边的笔记本说道:“吃咱们的技术,搭联合工业的顺风车,还想要咱们的销售渠道”。 司机的技术不错,魔都牌小轿车稳稳地停在了办公区大院里。 小车队回来,门口的车辆有些多,一时间挤不上去,就靠宽敞的地方停了。 李学武下车前坏笑道:“我要是不把古力同忽悠上头给咱们当牛做马,就算我白在京城工业界混了”。 景玉农一瞧见他的坏笑双腿都忍不住使劲儿并拢了,这人的魅力从来不会光明正大地展现,偏偏要在耍坏的时候让人情不自禁。 “坏样吧——!” 她白了李学武一眼,扶着座位就着司机打开的车门下了车。 副驾驶下来搀扶她的李雪听见了领导最后的一句娇嗔,心里愈加笃定这两人都不是啥好玩意! ----------------- “要不送厂医院打点滴吧?” 看着被从指挥车上抬下来的李怀德,管委办副主任敖雨华担忧地看向李学武问道:“不会出什么事吧?” “应该没啥事,李主任喝的不算多,就是有点急了”。 李学武观察了一下李怀德,对众人调侃道:“对方火力太猛,我方有些招架不住,李主任为厂牺牲了”。 “快别说了,怪吓人的——!” 敖雨华听见李学武说领导没啥事,便放下了担心,无奈地问道:“这是喝了多少啊,都多了?” “我没有——我没多——!” 从另一台车上被搀扶下来的王羽正还没站稳脚跟呢,刚刚豪言壮语一番便哇地一声跑到花坛里吐去了。 “都这样了还没多?” 敖雨华好笑又无奈地挥手示意办公室里的人赶紧去帮忙,自己则是帮着搀扶了李主任。 李怀德这会儿睁开了浑浊的眼睛,打量了周围一眼,点点头,知道是回厂里了。 “没事,信用社的酒太次,上头了,晚上再喝点透透就好了”。 他也是死鸭子嘴硬,自己酒量不敌人家他不说,偏要说人家的酒次。 合着依他的意思,轧钢厂的酒他就喝不醉,就比信用社的好? 那是当然! 李学武帮他存在招待所的酒好喝不上头,味道醇厚,变化多端,属实是李怀德的心头好。 敖雨华忍不住苦笑道:“李主任,您都喝成这样了,还透透啊?” “嗯,来一点,醒酒” 李怀德微微晃了晃脑袋,嘴里说话不跟劲儿,但思维还是有几分清醒的:“不上楼了,送我去招待所”。 他使劲眨了眨要睡着的眼睛,跟还站在楼下的李学武点了点头,安排道:“你善后,我先撤了”。 说完,重新爬上李学武的指挥车,看不得那边正哇哇吐的王羽正。 丫的就这酒品,还特么想进步? 上次在场外迎接z先生的时候,他跟景玉农等人商议过,想要安排王羽正出任三产管理处处长职务。 可从那边回来后便迟迟没有下文了,景玉农这边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一次去信用社谈判主动安排王羽正跟队前往。 她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探探老李的意思,真要调走王羽正,那新的财务处主管必须尽快安排了。 其他处室一把手还可以缓一缓,唯独财务处的一把手必须有交接的过程,因为责任太细,太大了。 刚刚车辆停稳后,同样喝多了的谷维洁直接就没回来,车辆去了招待所,今晚是要在那边休息了。 而李怀德属于带队领导,必须把跟队去的人带到楼下,还得让其他人看看他的状态。 这个时候干部对工作的态度是很认真的,你看临近下班时很多人都不忙了,可到点才能走是原则问题。 领导们喝多了没什么,都是为了工作,只要厂里好,哪怕把领导泡在酒缸里职工们也是愿意的。 当然了,如果厂里不好,待遇不好,把领导泡酒缸里他们也愿意。 此去信用社打了一个来回,还脸不红状态如旧的只有李学武一个了。 景玉农虽然有些头晕,但她坚持要上楼把剩下的一点工作忙完。 财务工作就是如此,今天的事必须今天完成,拖到明天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还行吧?王组长?”李学武走到王羽正跟前拍了拍他的后背问道:“用不用送您去厂医院看看?” “还是别了,这都够丢人的了” 王羽正吐完后顿时觉得胃里舒服多了,借着办公室职员的帮忙用院里水龙头洗了洗脸,顿时觉得清醒了。 他有些汗颜地说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我的酒量一般,刚刚没说什么错话吧?” “您太在意了,这没有什么,谁的酒量不都是一点一点练出来的”。 李学武笑着安慰道:“您没说什么错话,只不过是拍了李主任的肩膀叫了声兄弟而已”。 “啊——?” 王羽正晕乎乎的脑子突然就清醒了,上头的酒水顺着后脑勺唰地就随着冷汗析出来,整个人都懵了。 他磕磕巴巴地问道:“我……我跟李主任……叫兄弟了?” “哈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拍了他的后背道:“吓唬你的,这招儿醒酒特别好!” “我……呵呵……呵呵呵” 王羽正腿儿都软了,这会儿要不是身后有办公室职员扶着他就坐地上了,什么特么好主意啊! 他是醒酒了,可差点吓死过去。 看着李学武笑闹着离开,王羽正扶着花坛坐下,后怕道:“这混蛋,啥玩笑都开——!” “那个……王副组长……” 随同一起去的办公室干事悄声提醒道:“李副主任不是开玩笑,您在信用社里出来的时候确实拍了李主任的肩膀叫兄弟来着”。 “我特么……” ----------------- 继回访钢铁学院和信用社之后,李怀德带队按既定的回访计划,于周六上午又回访了纺织三厂。 双方在现有联合三产工作的良好合作基础上,再次就三产纺织、联合贸易等达成了一系列新的合作内容。 在沟通新时代、新时期工业企业面临的困难和机遇时,双方领导均就目前工厂应做能做的问题展开了讨论和意见交换。 并就工厂干部职工交流、职业技术培养、福利待遇供应等其他业务敲定了下一步的合作方向。 周六下午,李学武参加了由管委会副主任谷维洁主持的人事办公会。 参与会议的有政治组组长韦再可、管委办主任丁自贵、管委办副主任李学武、人事处处长谢兰芝、组织处处长殷在位、宣传处处长卜清芳,以及其他各处室副职领导。 会议上敲定了今年实习的第一批大学生分配安置工作。 一期三百五十七人,经过一个月的实习锻炼,按照培养计划和使用计划,根据各处室上报的人才需要进行了合理的分配。 会议上谷维洁强调了人才使用政策和要求,要求各部门把人领回去要用好,要保护好,牢记教训,严禁再出现任何不必要的损失。 会议上人事处和组织处负责人表态发言,管委办副主任、保卫组副组长李学武就这三百五十七名高质量人才的安全管理做了部署和要求。 办公会结束后,丁自贵陪同谷维洁前往大会场给三百五十七名待分配的实习大学生开大会。 而李学武则是叫了文工团的指导员王亚娟一起去见法国外事馆文化专员姬玛·罗曼。 “李副主任” 李学武从主办公楼出来的时候便见王亚娟等在了楼下指挥车旁。 待走近了,穿着一身碎花裙子肩披粉红色薄毛衣的王亚娟微笑着主动跟他招呼了一声,语气倒是没有了以前两人见面时的尴尬,坦然了许多。 李学武抬手将笔记本交给了从楼里出来的彭晓力,看着她问道:“怎么没上楼去等?” “我来的晚了,正看见韩司机已经在等您,便没上去”。 王亚娟倒是会说话的,笑着示意了有些尴尬的彭晓力说道:“彭秘书请我来着,我想不用那么麻烦”。 “嗯,工作很忙吧?”李学武跟她点点头,也没上楼去,就在楼下的水龙头洗了洗手和脸。 彭晓力要上楼去拿毛巾,李学武没让,掏出手绢擦了一把。 “辛苦你跟我走一趟,今天要见的外事人员是文化艺术领域的”。 他看向有些拘谨和疑惑的王亚娟解释道:“我对文化艺术完全是个门外汉,请你帮我打个配合”。 “晓力就不用去了,晚上你自己想办法回去吧”。 李学武跟彭晓力交代道:“我们吃个晚饭直接回家了”。 “好的领导” 彭晓力帮王亚娟开了车门,跟对他回以微笑的文工团指导员点点头,又帮忙关了车门子。 帮忙开车门子是因为指挥车车身架构比较高,对方又是女同志。 再一个他也不敢帮李学武开车门,就因为这件事他可是挨过李学武说的,领导不让做的他绝对不做。 车辆开出办公区,后座上的两人一个松弛一个拘谨,显得有些沉闷。 李学武看了看沿途路过的训练场,正有护卫队的队员在训练。 “你们文工团是在排演节目对吧?”李学武回头看向王亚娟问道:“上次你好像说过一回”。 “是,为了五一劳动节和五四青年节”。 王亚娟即便是被他问到了,也不敢抬眼去看他的眼睛,就看着前面的通讯台回答道:“劳动节要在厂里演,青年节要参加市里的汇演”。 “那我把你带出来会不会耽误你们的排演工作啊?” 李学武歉意地笑了笑说道:“是我没问清楚,不好意思啊”。 “没关系的,我现在不负责具体的业务工作了”王亚娟解释道:“主要是思想政治教育和后勤工作”。 “哦——是谁在负责文工团的业务管理工作?” 李学武打量了她一眼,好像比以前胖了一点。 王亚娟低着头说道:“舞蹈队是周苗苗在负责,业务排演有策划组专门挑选的老师和教练”。 她回答道:“主要工作是张丽团长在负责,我是她的搭档”。 李学武听了她讲完,点点头问道:“离开了表演一线,对现在的工作有什么感受?” “没……没什么感受”王亚娟捏了捏手里的布兜道:“就是闲了”。 “你很怕清闲?” 李学武微微一笑,看向了窗外道:“可好多人觉得工作辛苦,想要清闲一些呢”。 “也不是,就是觉得心里不踏实,总想着以前训练时候的日子”。 王亚娟跟李学武倒是没什么不敢说的,即便有司机在这。 可她不敢去看李学武的眼睛,好像有什么魔力一般,看了就会迷失方向,触动内心不愿拨弄的那根弦。 “那你是喜欢管理工作,还是一线的表演工作?”李学武笑着问道:“舍不得舞台?还是理想和事业?” “可能是舞台吧……”王亚娟面对李学武说不出谎话来,内心中的纠结终于有人可以袒露,忍不住点头承认了这一点。 李学武缓缓点头,道:“我曾经有一段时间也无比地怀念曾经在保卫股工作的日子”。 “那个时候个人时间充沛,对刚刚回城的我来说四九城有太多太多的新鲜事物亟待我去发现和玩乐”。 他转头看向王亚娟说道:“知道我转业回来最想见的人是谁吗?” “不、不……不知道……” 王亚娟被他这一问差点惊得撞在副驾驶的靠背上,赶紧用手扶住了门把手这才坐稳了。 李学武笑了一下,没有说出这个问题的答案,而是微微摇头道:“可惜时间一去不复返,人生多无奈”。 “我喜欢一个人躺在四合院后院的炕上看书,喜欢逗着李姝满炕的爬,喜欢跟着兄弟们出去潇洒”。 “可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回头才发现我已经不是十九岁的青年了”。 李学武转头看向王亚娟说道:“我得为家人负责,得为闺女负责,得为我个人的前程和兄弟们的未来负责,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王亚娟不说话,目光一直在看向车窗外,湿润的眼眶透露着不平静的内心,她嗓子微微干痛,好像有什么堵在那里似的。 是啊,人生总是要往前走的,年龄总是要变大的,那个人不可能永远站在你回家的路口等着你。 而你,也永远不可能再见到那个十六岁的少年飞扬跋扈,肆意妄为。 ----------------- 跟姬玛·罗曼的见面很是顺利,她对于李学武带着一位姑娘前来赴会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和顾忌。 因为语言不通,与王亚娟的交流主要还是靠李学武的翻译。 虽然一名外事干部就坐在三人的身后,可并没有影响他们的交流。 王亚娟算是第一次跟外国人接触,以前有表演舞台也见过外国观众,但真正坐下来聊天的没有过。 她倒是对李学武外语说的这么好有些惊讶和意外,王亚娟只记得李学武学过俄语,却不记得他会法语。 她不知道的多了,李学武还会英语呢,写可能不是那么的流畅,但日常交流还不成问题。 可能也正因为如此,姬玛跟李学武说的比较多,跟王亚娟说的较少。 不得不说,法国女人身上总是带有一种烂漫和洒脱的气息,让人不禁会想起薰衣草这种植物。 玛姬说她26岁,21岁大学毕业后进入的外事部门,来中国工作两年了,算是中国通。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她白呼,来两年就敢说自己是中国通,那要是再待几年是不是就敢说自己是中国人了? “我会包饺子,会说‘你好’‘学习进步’‘热爱学习’!” 看得出李学武目光里的怀疑和调侃,更看见了他嘴角浮起的笑意,玛姬很是在意地强调道:“我真的很懂中国,我更懂中国人”。 “是嘛!”李学武微笑着说道:“看来罗曼小姐对中国了解的还真的很深刻,连饺子都会包了”。 玛姬听得出他话里的调侃意味,也没在意地说道:“其实我更想找个中国男人谈恋爱,这样学的更快”。 “噗——咳咳!” 她身后另一桌坐着的外事部干部刚喝进去的咖啡直接喷了出去。 李学武坏笑着将她的这一句话直接翻译给了满脸疑惑的王亚娟。 王亚娟听后也觉得很是荒谬,为了学习一个国家的文化,就要跟这个国家的男人谈恋爱? “不得不说,你的这个想法十分的有效直接!” 李学武食指轻抬点赞道:“这是学习外语和外国文化最有利的方式,且最能学习到本质的文化精髓!” “那是当然——!” 玛姬·罗曼微微抬起细长的脖颈带着一点点傲然的语气说道:“我对中国博大精深的文化很有兴趣,正在寻找一位可以教我的男士”。 “我知道你们中国男人都很绅士,很害羞,哎呀——” 玛姬笑着一摆手,调侃李学武说道:“其实谈恋爱嘛,重要的是谈,其后才是恋爱嘛”。 “不不不,玛姬小姐,你对中国了解的还不够深”。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在我们这,谈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爱”。 “所以我说你们中国人是超级虚伪的!” 玛姬·罗曼笑着点了李学武说道:“天天说什么跟全世界无产阶级的兄弟同志是亲人!” “但你要是跟一个魔都人说他跟豫省人是亲人,他会跟你拼命!” “嗤——噗——!” 她身后那个干部这一次使劲忍住了嘴里了的咖啡没喷出来,但全从鼻孔里喷了出来。 他急忙给替补的同事招收过来换班,他受不了了,这娘们儿太狠了。 在换班离开的时候他还忍不住给李学武使了个眼神,提醒他赶紧说正事,别跟这娘们闲逗壳子了。 李学武也是有些无语地看着玛姬·罗曼,刚刚调侃对方完全是出于对她狂妄自大,现在他要收回这句话。 这女人可能不会说中国话,但懂的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傻。 “那个——玛姬小姐,其实你完全误会了”李学武解释道:“我们全国上下一家亲,都是同志关系”。 “嗯,同志关系,不是亲人对吧”玛姬笑着点点头,端起咖啡喝了起来,戏谑地望着李学武。 李学武晃了晃下巴,看着她也是笑了,这话没法聊了。 “上次回去,香塔尔和迪娜都有说起你”玛姬并没有抓住李学武不放,笑着说道:“她们对你的印象很好,说您是一位有才干的正治家”。 “那个,玛姬小姐,我们这种的不叫正治家,工作的性质也不是正治,而是企业管理”。 李学武认真地解释道:“虽然我也是干部身份,但就目前而言,不能这么称呼,太大了,接受不了”。 “我懂了,定义和制度不同” 玛姬点点头,看着李学武继续说道:“香塔尔认定了要在内地投资,合作的对象就是你们企业”。 “很荣幸,不过我们做的还不够好”李学武微笑着回复道:“希望有机会互相学习合作”。 “这正是我今天约您来的主要目的”玛姬也是认真地说道:“香塔尔女士回国去出处理这件事了”。 她解释道:“公司的董事会希望她能亲自解释这一决定,毕竟很特殊,也很艰难,不是吗?” “我充分尊重香塔尔女士的决定,我也希望我们双方能够展开更广泛的经济建设和生产合作”。 李学武摊开手说道:“但我们只是一家企业,能为香塔尔女士做的只能是在内地提供一些方便”。 “至于说国际影响,或者其他什么,那就无能为力了”。 “当然,这一点我们都知道”。 玛姬点点头,坦诚地说道:“外事馆对这一次的合作也很关注,已经通过特殊渠道跟国内在沟通了”。 “同时在这里,也希望贵厂能够给予一定的响应和支持”。 她并未做掩饰,直白道:“关于生态工业区、联合工业生产等项目,我们都有做过了解,还希望李先生能够提供一些材料上的支持和帮助”。 “在项目申请上,也希望能够与更上面的主管部门沟通,引入香塔尔女士的企业来合作”。 “嗯,你说的有道理,合作就是这个样子的”。 李学武先是肯定了玛姬·罗曼的话,随后缓缓点头说道:“我们对香塔尔女士所做出的努力表示欣慰和赞赏”。 “不过在项目申请上,我要给您解释一下这里面的状况和要求”。 他并没有在意玛姬话里要求语气,而是含蓄地回答道:“关于生态工业项目,红星厂给出的设计方案和施工程序都已经提交申报审核了”。 “而且在前期已经敲定了所有的合作单位和技术供应商,这一点不好更改,更是对项目的负责”。 “而关于项目的材料,我倒是能给予一些帮助,但这需要香塔尔女士把事情谈下来,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对方提出来的要求李学武一个都没答应,明显告诉她,自己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市里到现在都没有给出明确的亮马河工业区的批复,这个时候着急引入法国人并非明智之举。 就算是批复下来了,李学武也不准备让法国人跟着分一杯羹。 生态工业区可以使用法商的资金二号技术支持,但绝对不能有他们参与其中,掌握任何决策。 玛姬·罗曼看了看李学武的坚决,试着问道:“我能跟贵厂的主管领导见面汇报一下这件事的必要性吗?” 看来对方也是个不见南墙不回头的主儿,李学武没在意玛姬的坚持。 他点头道:“我可以帮忙安排,但需要等一段时间”。 “为什么?”玛姬微微蹙眉问道:“李先生对这次的合作是有什么顾虑或者担忧吗?” “不,不是你们的原因,也不是我个人的意见阻挠,您误会了”。 李学武微笑解释道:“下周二开始,厂领导要拜访几个省的工业发展部门,就接下来的合作展开交流”。 “所以,不是不见您,而是真的没时间,尤其是主管工业的领导”。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香塔尔女士还在等着这边的消息”。 玛姬·罗曼故意说了这么一句,在随后的交谈中对李学武的兴趣逐渐下降。 晚餐结束前,她又提出了一个特殊的要求:“您可以教我一句中国话吗?” “教您中国话?为什么?” 李学武意外地笑了笑,说道:“你可以请专业的中文老师,或者交往一个中国男朋友啊”。 “那太难了,找不到,完全找不到合适的”。 玛姬目光里暗含挑逗地说道:“所以我只能见缝插针,跟每一位认识的中国人学习一句中文”。 “聪明的做法!”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说道:“我教你个简单的吧,而且我们日常经常会用到的口语”。 “太好了,你一定是个很好的老师”玛姬舔了舔红唇,目光热切地等着李学武的教学。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法语中表示惊讶,或者震惊用什么?ah!对吧?” 玛姬点点头,认真地听着他讲。 “我们中文不用这个,而是用‘窝草!’来表达惊讶”。 李学武真像个教授一样,很是认真地给玛姬讲着这一句口语的使用环境和特点。 他现在讲的是法语,可窝草这个词却是地地道道的中文,坐在一旁的王亚娟自然是听清楚了。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李学武一句右一句地对着法国外事人员说着窝草。 而对方呢? 也是一样,很认真地学着李学武的语气说着窝草。 两个人你一句窝草,我一句窝草,震的另一边坐着的外事干部频频回头,他看李学武的眼神都不对了。 那眼神里的意思好像是在说:你特么把咱们的国粹教给法国人了?! “窝草?” 从餐厅里走出来的时候,玛姬·罗曼仍然念念有词地固定着这一短语的认知。 她真信了李学武教给她的是地道的口语,因为李学武教的时候表情特别的正直,特别的正经。 殊不知李学武越是正经的时候越不正经,早从李学武这里了解实情的王亚娟满脸荒谬地看着两人。 “谢谢你李先生,有用的知识又增加了!” 送玛姬·罗曼上车的时候,对方仍对礼貌送她出来的李学武认真地表示感谢,还同他和王亚娟拥抱了一下。 但王亚娟明显看见对方抱着李学武的时候有故意用车灯碰瓷的嫌疑。 跟她拥抱的时候就没有感觉到车灯剐蹭感觉,但在李学武那,都快挤扁了磨蹭了。 “回去多练习啊,学中文并不难,重要的是多说,大胆地说!” 李学武帮对方关上车门子,笑着提醒道:“加油,你一定行的”。 看着汽车离开,王亚娟看着满脸笑意变成坏笑的李学武哼声道:“很舒服吧?” “什么?” 李学武收回目光看向她挑了挑眉毛,随后点头说道:“逗傻子玩当然好玩,可跟舒服有什么关系”。 “我不是说你逗她!” 王亚娟躲了他的目光,这个时候李学武的魅力没人能抵挡得住。 她看向一边嘀嘀咕咕地说道:“都挤扁了,不信你没感觉”。 “说什么呢,我不是那人!” 李学武笑着招手示意韩建昆,过来,帮她开了车门道:“再说了,她那个才多大,挤扁了也就是张饼”。 这么说的时候,他故意把目光放在了王亚娟的胸前,惹得对方败下阵来,慌张地上了汽车。 他们离开的时候早都过了下班的时间点,所以是直接回的家。 跟法商见面的情况是在周一汇报给相关领导的,但领导真没有时间处理这件事。 李怀德跟李学武沟通了一下,还是等香塔尔那边把情况确定好了再说。 四月十五日,红星厂管委会副主任程开元、谷维洁、景玉农以及薛直夫,分别带队前往冀省、豫省、颚省、陕省展开工业访问。 就共建新时期贸易合作关系以及生态工业体系建设做出了交流,同时,与这些省份的工业代表企业和贸易代表企业达成了一系列的合作。 第491章 快灭门了! “领导,您能不能跟厂里说一下,别再跟会上讲我的那些事了”。 李学武办公室,周瑶扭捏地站在办公桌前恳求道:“讲讲别人呗”。 “怎么?把你当优秀典型,当先进标杆你还不愿意了?”李学武笑着看了她一眼,说道:“知不知道多少人争着抢着要呢?” “还有,你让我怎么去跟厂里说?”他签了一份文件,嘴里玩笑道:“难道跟谷副主任,跟自贵主任说我们周瑶害羞,不能说,不能夸?” “哎呀——领导——” 周瑶嗔道:“我现在一出门他们都对我指指点点的,听着他们窃窃私语我浑身都难受”。 “这典型当得我是真的压力大,我怕我扛不住再毁了厂里”。 她主动帮李学武续了杯热水,讨好地笑着道:“您多让厂里讲讲刘军他们,我这些同学做的都很好啊”。 “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说道:“你当这典型说立谁就立谁,说换谁就换谁啊?是典型不值钱啊,还是你不值钱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领导——” 周瑶还想再说什么,这个时候彭晓力掐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 “呦,周科长,您这是?” 彭晓力见周瑶像犯错了似的站在领导办公桌前,可看着领导的表情也不像是这回事啊。 他玩笑着说道:“领导退你文件了?我怎么不知道?” “正好,彭晓力来了,你问问他想不想要这个机会?”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抬了抬下巴示意了她说道:“谷副书记说的又没有夸大其词,你有什么好害羞和在意的”。 “是大学生分配会议的事?” 彭晓力听话听音儿,这会儿已经听明白了,笑着说道:“会议文件还传达来了保卫组呢”。 他看向周瑶羡慕地说道:“哎呀,上午我们还谈呢,说咱们保卫组终于出现第二个能文能武的人了”。 他说的是第二个,第一个是谁自然不用提及,正跟那坐着喝茶呢。 “行了啊,别矫情了,搁你身上算为难的事嘛!”李学武放下茶杯,说道:“谷副书记讲你的先进事迹,是为了激励他们扎根基层,努力锻炼,珍惜机会”。 “现在才哪到哪啊——!” 彭晓力笑着给周瑶提醒道:“您没听说啊,厂报下一周的先进典型介绍就是您”。 “题目我都看见了,《保卫科科长的成长故事》!” “这谁写的文章?什么破名字——!” 李学武笑着提议道:“应该写《巾帼不让须眉,红颜更胜儿郎》啊!” “您就笑话我吧!我走了!” 周瑶撅着嘴娇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她也知道从领导这得不到满意答复了。 彭晓力笑着看了她离开,这才将手里的文件交给了李学武,汇报道:“领导,您的邮件到了”。 就在李学武查看文件的时候,他轻声介绍道:“是从津门随着联合贸易物流来的,大件”。 “嗯,是我托人买的,跟建昆说,帮我送到家里去吧”。 李学武在文件上签了自己的名字,点了点文件叮嘱道:“帮我问一下调度,这个运费怎么算”。 “领导,这……邮费还算吗?”彭晓力迟疑道:“调度也是按照联合贸易单据接收的”。 “算,必须要算”李学武言辞坚定地说道:“别人我不管,咱们是监察单位,可不能开这个头”。 李学武将文件推给他说道:“我今天敢占这十几块的小便宜,明天就有人敢占几十块、几百块的大便宜,到时候我怎么监察他?” “是!我这就去处理!” 彭晓力认真地点点头,拿着文件出去了,领导要求的,他必须坚持做。 这倒也不是第一次遇到李学武坚持原则,不肯贪公家便宜了。 有好几次李学武带着他出外勤没赶上饭点回来,只能在外面吃。 别的领导基本上都会跟饭店索要票据,回来按差旅费核销掉。 但李学武一次都没有核销这部分费用,包括办公室里的耗材和物料,不少都是他从家里带来的。 都知道他办公室里有好茶叶,还真以为李学武是用公款买来供自己消遣的,其实都是家里的。 彭晓力就管着这些他还能不知道?就连领导戒烟后他都没少从这边划拉香烟回去。 来红星厂工作三、四年了,在机关里他也算是混成了老油子。 但有一个算一个,他所接触过的领导,如这般讲原则的还真是一个都没遇见过。 难能可贵的是,李学武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他对自己严格要求,对下面人倒是宽和的很,几乎很难见到他骂人或者训人,尤其是负责保卫组全面工作以后,更难见到他发脾气。 有时候保卫组职工遇到困难了,即便是没找到他,只要听说了,在合理的范围内也会照顾。 上次来这边做工作的葛淑琴,已经由他协调从后勤调到了值班室,不仅仅方便了她照顾孩子,也算是对她本人的照顾。 轧钢厂拥有自己的内部电话联络系统,更有自己的通讯班。 每个部门都有联络电话和执勤电话,防备出了问题没有沟通的渠道和传递渠道。 保卫组执勤电话是对内公开的,只要不是直接找到办公室或者某位领导的,基本上会被打到值班室。 值班室根据来电的需要和身份将电话转到对应的科室。 其实这项工作是有些枯燥和乏味的,尤其是不能擅离职守,醉岗、睡岗、脱岗更是严重问题。 李学武是有责任心的领导,对各个部门了如指掌,尤其是关键岗位,必定是要放稳妥的人。 厂里看着他从董文学手里接班后好像保卫组没有什么大动作。 可保卫组内部却是了解的,不仅仅是部门职权在变动,工作制度在革新,就是人事都经常在动。 当然不是科员从这个科调那个科那种掺沙子的调动,是正经的管理人员调动。 行就上,不行就下,有问题的逐渐被淘汰和清理出机关,甚至到了一线也是边边角角无关紧要的岗位,再难出头之日。 在李学武这里有两条原则红线特别的严重,触之即死。 一个是赌,一个是烟。 赌不是说不能为了娱乐玩扑克、麻将,小赌怡情,三五分钱熬一个下午,他看也不看的。 只是在用你的时候一定不会重用,因为你有赌的时间都不去学习和工作,就说明你没有责任心。 烟当然说的不是大前门这样的香烟了,而是火烟,烟葫芦,让人上瘾的玩意,这些东西现在还有。 早前禁绝的大烟在暗地里总会以治疗拉稀的药物流通,有的法盲还自己种植这鬼玩意。 干啥? 一个是抽,一个是吃。 抽当然不是抽烟茎上割下来的膏体,而是烟葫芦里的种子。 膏体都知道有害,毒性大,戒不掉,他们不知道种子的毒性也不小,早晚要出事。 种子碾碎了搅拌在烟叶里,老农或者干体力活的人会认为抽烟干活有劲,殊不知这种危害多严重。 有城里机关干部会觉得写材料和文案工作劳累,脑子不够用,从农村带来的土办法就用上了。 吃也不是直接往嘴里送,而是当做佐料来用,炖肉或者腌肉的时候会放里面几粒,吃着香。 那特么能不香嘛,香麻了! 李学武为啥知道这玩意,因为李顺没少治疗这些后遗症。 你看老太太抽旱烟,但她绝对不碰这玩意,早先看因为烟葫芦败家的比比皆是。 多大的高门宅院说垮了就垮了,都用不上三年,家破人亡。 李学武从小就有这个意识,李家人没有碰这两样的。 要说门风家风,李家当属一等一的,唯独到了李学武这里,李顺只能说少不更事,对象多了不算色。 李学武是真没拿处对象当回事,就算是现在有小伙子性格皮一些,爱闹爱玩一些他都看着乐。 但真要让他知道了有人触碰了他的底线,那绝对要滚蛋的。 ----------------- 晚上下班到家,刚进院便见李姝叽叽喳喳的声音从门厅里传出来,就像春天里的燕子。 “来,别客气”李学武笑着让了身后跟进来的刘海中,道:“到咱家了,跟院里一样的”。 “哎、哎!”刘海中背着工具包,看着这处洋房小院,忍不住的紧张,处处透露着小心翼翼。 “是他二大爷来了,咋不进屋呢?” 刘茵正哄着孙子,听见院里的动静站在门口看,却见是刘海中拘谨地站在院里。 门厅里堆放着不少木头箱子,是李学武托姬卫东帮他从港城采买的冰箱。 有人问了,多大的冰箱啊这么多箱子,冷库吧! 当然不是,李学武是托姬卫东采买冰箱,结果这小子给他来了个电器大采购。 你说他坏不坏,给自己家不敢买,更不敢让丈母娘家里用,怕他们炫耀出去招灾惹祸。 但他是不怕李学武这里出事,结果不仅买来了冰箱,洗衣机、电视机、音响不算,竟然还有空调! 在办公室的时候看见清单他就忍不住皱眉头,可能怎么着。 这损小子都给邮寄到家了,还能让船给运回去? 只看彭晓力小心背着人处理的,就知道是没拆箱,更没让外人知道,李学武更不愿意张扬了。 跟上次日商送的家电不同,那次是公开的,他不愿意收随便送人也不觉得可惜。 这一次不同,这特么是花他的钱,姬卫东那小子准在偷着乐呢! “我是来帮忙安装空调的”。 刘海中在这里看见刘茵可跟在四合院那边遇到完全不是一个心境了,连说话的语气都小心了不少。 在四合院李家人不摆谱,不耍威,大家还真就没怎么在意李家。 可到了这里不一样了,不说这精致的小院儿和独立的洋房,就是站在院里往门厅里面看,也觉得贵气压人。 在四合院,刘茵是李顺的媳妇儿,可在这,刘茵是李副主任的母亲,那能一样嘛! “您别客气,先进屋喝杯水” 李学武笑着让了他,道:“我是不懂这个的,一会让建昆帮你打下手,他知道家里的工具都在哪”。 “好好,我这都带着了”刘海中还是没敢迈开腿进屋,只是看了看那边的几个箱子道:“需要安装啥,我都一并帮您装好了”。 “他二大爷,你咋这么见外呢,兜子先撂下,进屋喝杯水!” 刘茵才不会让老街坊来了儿子家落下一个不认人的印象。 更何况是儿子请来帮忙安装那些电器的,更不能亏在嘴上。 她相信,以刘海中的脑子绝对不会把这里的事情说给院里人听。 但是,备不住哪天跟家里人松了口,说出在这里受的气,那还不叫街坊四邻戳李家人的脊梁骨啊。 李学武也是这样想的,懂空调安装的且知根知底的,也就只有刘海中了,上一次空调列车就有他在岗。 所以下班前让彭晓力帮自己请了他帮忙,下班后用车带着他一并回了家里。 洗衣机、冰箱和音响啥的都好安装,只是费一些力气和时间。 但电视机和空调就麻烦了。 电视机主要是得安装天线,姬卫东那个骚包给他买的还是彩色电视机,你说闹不闹。 满京城找信号,全是特么黑白的,彩色信号得等到七十年代了。 啥?等到七十年代直接用? 别闹了,等有彩色信号了,钢城电子厂早特么生产优秀电视机了,这玩意纯粹是姬卫东买来逗他玩的。 空调机跟厂招待所用的那种一体式也不一样,是分内外机的。 这大洋房,姬卫东一起给他买了仨空调,你说他能用? 也就是结婚前收拾房子让窦师傅把所有电线都换成了铜线。 要搁现在流行的那种铝线,就他们家这么用电,还不得三天一失火,两天一跳闸啊。 刘海中是不认识包装箱上的洋码子的,在刘茵和李学武的邀请下很是不好意思地进了屋。 再看见屋里的家具摆设,更觉得这里跟自己家属实天壤之别。 他去过不少领导家里帮忙,可从未见过有如此堂皇的布置。 也不是说李学武家里的家具和摆设有多么的名贵和珍惜。 而是这种布置风格,让人看着就觉得高级,就有品位。 尤其是屋里适当的角落里都有绿植,门口还有金鱼池,真是顺风又顺水,好不奢华。 “二大爷来了,我给您倒水” 秦京茹从厨房里出来,顺着刘婶的话跟刘海中打了个招呼。 她在四合院居住的时候倒是跟刘家没什么仇怨,更没有什么别扭,就是年轻人之间也没啥。 所以见着他来了,又是李学武请来帮忙的,也就笑着招呼了。 刘海中倒是知道秦京茹在李学武家里帮忙的,只是很少见到她。 一来是秦京茹基本不去四合院,二来回去了两人也赶不上。 但见秦京茹现在出落的愈加水灵大方,他也是暗自后悔,当初要是狠狠心,给儿子安排了,不也是安定下来了。 “好好,谢谢京茹了啊!” 刘海中心里想着,可嘴上却是很客气,没敢在沙发上坐实了,双手接了茶杯坐在那很是尴尬。 李学武将手包递给了秦京茹,在门口换了拖鞋,跟她交代了两句,让她多准备两个硬菜。 等韩建昆进来了,这便安排道:“你帮二大爷打个下手,同时商量一下空调机怎么安放”。 听见领导这么交代,韩建昆懂了,知道是不想张扬的。 他先是微笑着跟刘海中点点头,随后小声跟李学武汇报道:“我下午回来的时候看了看,侧院方便些”。 “你来决定,至于说怎么安装,你跟二大爷商量下”。 李学武看向已经站起身的刘海中说道:“您多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这都没啥”刘海中放下一口没喝的茶水示意了门外道:“咱们开始吧,趁着天亮”。 他跟着韩建昆往外走,正巧遇见下班的顾宁,韩建昆打了声招呼,他也学着招呼了一声。 顾宁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听见他也跟着韩建昆叫自己顾医生,点点头道:“二大爷您来了”。 “让姬卫东帮忙买的电器到了,建昆一个人装不了,所以请了二大爷过来帮忙”。 李学武站在门口跟顾宁解释道:“我想着求谁都不如求咱们院里的自己人嘛”。 “是,是,应该的,呵呵~” 刘海中连秦京茹都少见,就更甭提顾宁了,只知道是大领导家的闺女,贵气的很。 现在这位竟然没用李学武或者刘茵介绍便叫了他二大爷,这让他顿时觉得太有面子了。 刘茵抱着孩子,站在一旁也跟着夸了刘海中两句,更让这位老街坊有了十足的面子。 也许是安装空调和家电算是到了他的专业领域,人也有自信了,说话也放得开了。 李学武是没看着他们的,但也没上楼去看书,而是就坐在楼下。 他最近积压了不少学业上的作业,得抓紧时间完成。 虽然教授们不会批评他,但他自己过不了惰怠的这一关。 顾宁只是打过招呼后便上楼去了,刘茵也是哄着孩子跟了上去。 秦京茹有叫李姝进屋玩,可这小丫头好奇心可重了,跟在韩建昆的屁股后头看着他们忙活。 先是拆包装箱,都是木板箱,封闭严实,里面有碎布填充,一点磕碰都没有。 两个人,一人手里拿着一柄羊角锤,光是起钉子就费了不少时间,又是撬,又是砸的。 等把所有的电器都拆出来,摆在了门厅和院子里,又收拾了那些包装箱,好腾出安装的位置。 包括屋里的摆设也要挪动位置,给空调机腾出空间。 洗衣机搬着去了一楼的卫生间,接好了上下水口,插上电就能用。 秦京茹怕李姝在他们搬运的时候磕碰着,抱着她一起看了。 听见洗衣机嗡嗡地转了起来,她笑着说:“这声音可比商场里的那种小多了!” 她跟着表姐往大商场里转过,也看过这种洗衣机,太贵买不起,只见着有售货员演示来着。 那时候商场里人还多呢,喧闹声都遮盖不住洗衣机的声音,跟拖拉机似的。 眼前这一台虽然也有声音,可没有那么吵闹,关上卫生间的房门,几乎听不见声音。 等再见着韩建昆两人把冰箱搬进餐厅并装好通电,她这边更开心了,因为这个东西就是给她用的。 没别的,厨房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她的工具,包括这台冰箱啊。 即便李学武托姬卫东买冰箱的初衷是为了给儿子保存奶水。 电视机和音响因为需要挪到家具,所以暂时没着急安装,他们先忙着空调去了。 这个时候秦京茹才敢把淘气的李姝按在了李学武的身边,叮嘱她敢乱跑,一会告诉她妈去。 李姝就怕她这一招儿,尤其是顾宁在家的时候,绝对不敢反抗。 但她也不敢闹正在看书的爸爸,奶奶跟她说过,爸爸工作的时候不能吵,不能闹。 所以她只能坐在沙发上拔着脖子往外瞅,看着韩叔叔两人忙活。 三台空调机,从穿管、确定位置、打孔,再到安装和调试,足足忙到了天都黑透了。 秦京茹那边都准备好了,只等着他们忙完了菜要下锅。 还得是说韩建昆有力气,刘海中技术好,七点半左右就把外面的活干完了。 不仅仅是空调机,就连电视天线都装好了,两个人干活都很利落,根本没用客厅里闲着的李学武帮忙。 等两人进屋的时候,就剩下电视机和音响了。 秦京茹招呼着她要去炒菜了,让他们快点忙,忙完赶紧洗手吃饭,不然一会忙半夜去了。 电视机倒是好办,就摆在了沙发对面的矮柜上,十七寸的电视机,看起来特别的大,当然是跟这个时候的电视比了。 音响有点麻烦,二大爷倒是懂一点声音布置,私活干多了,手里学了些本领。 找了几个适合的位置试了试,这才把音响装了上去,并且牵好了线,连接到了电视和收音机的后面。 很巧妙的设计了个开关,想听电视的时候就连电视,想听广播的时候就听广播。 秦京茹那边菜都出锅了,他们还在忙,被她催促着紧着忙完了。 刘海中见着饭好了,背着工具兜子就要走,他跟领导家里帮忙可从来没有留饭的时候。 “二大爷,您可别打我的脸”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道:“赶紧的,把兜子撂下,你可不能走”。 “洗洗手,上桌吃饭,今天辛苦了,建昆咱们三个整点,我那存着好酒呢”。 “李副主任,我这身上都是土,等哪天的,到时候再说”。 刘海中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也没帮什么忙,这就回去了”。 “他二大爷,你这是干啥!” 刘茵听着楼下的动静从楼上下来,招呼着刘海中说道:“快别撕吧了,赶紧的,到咱家来了!” 刘海中被李学武抢了肩膀上的兜子,也是没办法,只能是笑着跟韩建昆一起去了卫生间那边。 秦京茹等他们上桌的时候,便从厨房里往外面端菜了。 李家没有那种老旧规矩,刘海中也不是特别的客人。 所以餐桌上摆了酒菜,顾宁和李姝也都上了桌。 要是搁现在其他家庭,男人们在主桌上吃,啥时候男人吃完了,才能轮到女人和孩子吃。 这种现象即便是到了后世九十年代依然存在。 在四合院那边虽然不是这么的落后,可女人和孩子也不会跟着客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 多是自己准备一张桌子,或者就在锅台边上吃了。 菜就不要找四眼齐了,根本不可能跟招待桌上的一样。 李家则是更开明一些,女人和孩子们那一桌菜样多少都一样,不同桌也是为了更显家风。 “咱家这酒都是彪子他们从关外带回来的,我自己很少喝”。 李学武没让秦京茹去拿柜子里的瓶装酒,一想刘海中就喝不舒服,倒不如实实在在的。 让秦京茹准备两个硬菜,那是真正的硬菜,不是几点肉粒隐藏在一盘青菜里。 烧肉、炖鱼、麻婆豆腐、土豆丝、烧茄子,还有一个萝卜炖羊肉,多汤。 就这一桌,放在任何人家也都是过年或者招待贵客的水准了。 刘海中见着李学武拿着酒壶要帮他斟酒赶紧站起身要客气,却是被李学武笑着给按了下去。 韩建昆见他不自在,便接了酒壶帮他和李学武满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们喝你们的,别在意我们”刘茵一边喂着李姝,一边笑着招呼刘海中说道:“到这儿您要是再装假,真就不拿我们当街坊邻居了”。 刘海中看着李学武跟他叫二大爷,这第一杯酒也是敬了他,心里再多的苦怨也都散了。 还能怨谁呢,只能怨自己混蛋,怨几个儿子不争气。 唯一要说道的,可能就是家里的老三了,当初是李学武亲手送进去的,在里面吃了多少苦他都知道。 当时是怨恨李学武的,可时间过去了一年,听着今天谁谁死了,明天哪个哪个发配去了大西北。 街坊邻居里的小年轻的不少都没了,说不上去了哪,家里也都不知道人是死是活。 就依着当初他们家刘光福那个作妖的劲头儿,不死也得一身残疾,更得给家里惹了祸。 现在至少他还能确定儿子在哪儿,是不是安全着。 这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刘光福在里面的成长,是他很意外的,尤其是最近几次去看儿子。 他能明显地感觉到家里这个老三跟以前不一样了。 “光天有回信,说是当了班长了,嘿嘿嘿——”。 听见李学武问起二儿子刘光天的情况,他也是与有荣焉。 当初为了不让儿子去东北,可是找到了李学武那,想要拦住。 可李学武给他说了,户口不动,只是人过去上班,还有假期和通勤的火车,还想怎么着。 就算留在京城,三年后轧钢厂搬迁他能不动是咋地,白白错过了这三年在钢城发展的时间。 那边刚成立,正需要青年人打拼磨练,也正是出头的好时机。 现在刘海中知道了,当了班长的二儿子第一时间就写信给他,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我是下个月十号重新办理身份手续,解除惩罚命令,前几天跟人事科那边确定的”。 刘海中一打开话匣子,就着好酒好菜,算是收不住了。 跟李学武他是没什么需要隐瞒的,更不用不好意思,情况李学武都是了解的。 “说是要重新考核,重新定岗定级,我都无所谓了”。 他喝了一口酒,抿着嘴说道:“只要重新恢复了身份,我退休那天也不至于饿死了”。 “有什么困难吗?”李学武夹了一口菜,看着他问道:“人事那边没有在条件上为难吧”。 “那倒没有,我这有保卫处的文件,一直也没人找我麻烦”。 刘海中说起这件事来,倒是有了几分坦然和释然:“说起来还不是咱糊涂了嘛,呵呵呵”。 “谁都有犯错误的时候,只要决定改了,总都有机会”。 李学武敬了他一个,点头道:“你是老技术了,厂里不会忘了你的,也不会亏了你的手艺”。 “嗨~我都不想那些了”刘海中笑着喝了酒说道:“能定多少都算是组织照顾,没有抛弃我”。 “要真像是我们家光福那样,我这辈算完了,孩子们也受连累!” 他微微摇头道:“我们家老三上次见面时跟我说,一定得学好,一定要做好人”。 “看来我送他进去没有怨恨我,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倒是见着过他几次,都是去一监所那边办事,听说表现很好”。 “怨恨啥,都是他自己找的!”刘海中点点头说道:“前院孙家那小子,跟光福一个德行,你猜前几天怎么着了?” “孙德利家的大小子?” 刘茵接茬儿问道:“是不是长的可标致的那个”。 “可不就是他!这条街道就属他长得好,长得俊!” 刘海中抿着嘴微微摇头道:“跟着人出去打架,抬回来的时候人都硬了,他妈差点没嚎死”。 “还有堵头那院,鲁占富家的二小子,也是跟光福一个班的,天天一起玩,去年还一起闹呢!” 他撇着嘴示意道:“他运气好,命没丢,但两条腿站不起来了,终身残疾,才十六岁啊!” 一说起来,他也是摇头感慨道:“你算是早点把他送进去了,要是再晚点儿,我也成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哭都找不着调了”。 “是下个月出来吧?” 李学武陪着他又喝了一杯,韩建昆因为要开车就只喝了一杯,这会吃完饭哄李姝去了。 他看着刘海中说道:“上次跟一监所见着他,我问他啥时候出来,好像是下个月”。 “是,下个月!” 刘海中点点头,说道:“这一次他算是长了教训了,也省的我打他才能让他听话了”。 “出来了就好,只要有个学好的心,干啥都有出息”。 李学武吃了一口菜,示意顾宁她们吃完了就下桌忙她们的去。 “先找个班上,或者自己干点啥,总要有个生计,再找个对象安排结婚,跟你们老两口一起过,总能有个好生活”。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刘海中点点头说道:“前儿雨水把对象领回来了,街坊们都看着新鲜,我看小伙儿可以”。 “是嘛——雨水都有对象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刘茵听着院里的好事也跟着高兴道:“她哥都快急死了”。 “就是她们纺织厂的,听说还是个干部,条件不错,人也看着立整,家庭倒是不知道”。 刘海中喝的不算多,但很舒服,这会儿也是就李家人,并没有再抻着。 “不过我想来,就依着雨水的条件,再加上她哥的能耐,错不了,绝对错不了”。 “是好事,她快成老大难了!” 李学武笑着点头道:“再不找对象,她哥都要拿着绳子上街上捆一个回来了”。 “哈哈哈——!”刘海中笑着道:“傻柱有那个心,绝对的!” 笑过之后,他又说起了自己家里:“老大我是不管了,是好是坏都随他去了”。 “老二也不用我管了,现在长能耐了,说是跟东北厂子里处了对象,国庆节要领回来”。 “哎呀,这又是一桩好事啊!” 刘茵笑着说道:“他二大妈准高兴坏了吧,儿媳妇要上门了”。 “这不念叨着呢嘛,说是要准备准备,总不能让儿媳妇难堪”。 刘海中笑着说道:“家底儿就这些,他们要是想在东北安家落户,我们就支持一部分”。 “要是想回家来落户,就得等着厂里分了房子,或者用我们现在的房子去换”。 他看着李学武说道:“我想好了,给老二一套,我跟你二大妈得跟着老三一起过!” “应该的,光福不是坏孩子” 刘茵点头道:“到时候挑个好媳妇儿,性格好的,您再上着班,总是好日子”。 “哎呀,我不就是这么想嘛,我活着是为了谁啊!” 刘海中抬手抹了一把脸,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抿着嘴说道:“现在的班不好找,且先让老三学着干,我多照顾他”。 “等哪一天我退休了,就把这个机会留给他,让他接班”。 说到这,他看向了李学武问道:“说是厂里对这一块要变革,要安排新的政策,是吧?” “可能是,关于职工子女安置就业会有新的办法出台”。 李学武解释道:“您也许知道,新轧钢厂的投建工作已经立项,东北那边都开始打地基了”。 “新工厂的机械设备完全是新的,高标准的,对操控机械的工人素质要求更高”。 “所以,大概率新工人是从学校里直接招录,而不是从社会上吸纳,除非是特殊情况”。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 刘海中听到这里也是有些灰心了,厂职工子女只要年龄合适的,今年都收到了通知。 六月份统一组织会考,附和招录标准的分别可以进入初中、高中、中专和职业大专继续学习。 前几个批次没有进厂的职工子女算是再次得着一个机会,那就是上学,走校招这一条路。 厂里明确要求,以后绝对没有顶替家长进厂的情况了,都是从学校中培养。 职工子女必须读书上学,真要是自己工厂的学校连中专都念不完,那趁早滚蛋,职工也没脸找厂里要安置了。 但像是刘光福这种情况就麻烦了,因为他是进过监所的人,不在学校考察的范围之内。 就算他报名了,就算轧钢厂新学校这边重新建立学籍,可他的户籍都带着监所出来的印章呢。 三审都过不了,如何能入学,更别提进厂了。 李学武看着他神情低落,端起酒杯敬了他一个,道:“你得相信光福,还得相信您自己”。 “您想想,闫解放都能自食其力,给葛淑琴娘俩儿撑起一片天,刘光福这大小伙子还愁生活?” “是,您说的是!” 刘海中听着他的话点点头,说道:“闫解放成长的也快,见着人也不像以前那样用鼻孔看人了”。 他摇头笑着说道:“见着我还知道叫二大爷,主动跟我打招呼”。 “只要接触社会,成长的就快了”李学武说道:“总比跟家里折磨他爹强”。 “别说了,闫老抠命够硬的了,要搁我啊,早嘎嘣了——!” 他微微摇头道:“还得说闫解放这小子有点担当,无论是从家里搬出来,还是单独立火”。 “要不是他出头跟家里帮那娘俩说话,闫解成那孩子留不住,葛淑琴不死也得跑路”。 “唉,好好的日子不过,多犯不上的!” 刘茵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说的是谁,可刘海中知道,她说的是闫解放他妈。 闫富贵不作妖了,现在她能耐了,吵着要跟闫解放分家,现在好了,人家真分出来了。 “那小子也是硬气,拿了户口本就去街道劈了两半!” 刘海中点头道:“不仅结婚证办下来了,粮食本和副食本都有自己的了”。 他挑眉道:“最近一段时间别回去了,院里他们家正热闹着,乱哄哄的!” “闹吧,啥时候再闹走一个,他们家快灭门了!” 第492章 情投意合 “车都准备好了吗?” “已经在楼下了,领导”。 听李主任询问,栗海洋赶紧回了一句,同时提醒道:“随同一起前往的其他同志也都在楼下了”。 “嗯,嗯,好”李怀德看了一眼手里的文件,对着李学武问道:“今天能敲定下来啊?” “不一定,法国人精明着呢!” 李学武笑着说道:“上次去好悬没让我吃亏,三娘教子局”。 “艹,毕竟是革命老区来的嘛!” 李怀德跟别人要装模作样摆领导的谱,私底下跟李学武倒是松弛的很,玩笑话随便侃。 他将文件收进抽屉里,站起身往门口的穿衣镜前站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着装。 白衬衫,黑西裤,黑腰带,黑皮鞋,手腕上是钢带的进口手表。 你还别说,老李收拾收拾很有一股子干练儒雅的气息。 当然了,儒雅都是装出来的,干练就别提了,周苗苗最有发言权,光干不练假把式嘛。 要不是那口神仙酒撑着,估计连门都打不开,只能在门口徘徊。 应怜屐齿印苍苔, 小扣柴扉久不开。 春色满园关不住, 一枝红杏出墙来。 这首诗写的那是相当有道理的,你就想吧,要是打不开门,这红杏可不就得自己出墙来嘛。 李学武也是听说的,这周苗苗还真就找到对象了,是个挺有文化,挺文静的小伙子,追的她。 “嘿!这衣服还真是挺人哈!” 老李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也是很满意,笑着对帮忙的栗海洋说道:“尤其是这皮鞋,穿着真舒服”。 “李副主任给我推荐的师傅”。 栗海洋笑着回道:“我拿了您那双穿久的皮鞋去专门按照您的脚型订制的这么一双”。 “好好,海洋辛苦了!” 李怀德笑着夸赞道:“要说这干部形象啊,以前我真就没那么注意过,对下面也没什么要求”。 “不过现在看来,统一样式着装,对组织队伍的核心凝聚力属实是有帮助和特殊意义的”。 “这一点就不得不说李副主任的工作经验丰富了”栗海洋笑着提醒道:“李副主任以前可是带兵的!” “哈哈哈——!” 李怀德认同地点点头说道:“有这么个意思,看着大家站在楼下,是有股子沙场点兵的意思了啊!” “我的初衷可没有您想的这么周全,完全是家里人帮忙准备的”。 李学武笑着随他一起往外走,边走边说道:“我对吃穿用度还真就没什么讲究,怎么着都行”。 “不过你还别说!” 李怀德笑着碰了碰他的胳膊道:“咱们厂干部着装风格还真就让其他单位的领导眼气坏了”。 他点了点自己的胸口道:“尤其是这两枚小徽章,标新立异”。 “嗨,都那样,只是想法多罢了”李学武没在意地抬手示意了前面正走过来的敖雨华副主任。 刚刚李怀德所说的衣服、皮鞋和徽章等物品,都是沈国栋往这边推销的,徽章是专门设计订制款。 给了李怀德强烈的情绪价值,同时也给一监所拓宽了装备市场。 普通的行政套装不算贵,但带夹克衫的,或者羊绒衫的,绝对不是一般干部能消费得起的。 李怀德以及其他厂领导的衣服多是沈国栋按季节给送到办公室“试穿”的,算是一种打广告了。 但要说皮鞋这种合脚的,没法找四眼齐,脚型不同,穿鞋的要求也不同,总不能全收集了信息。 只能像李学武介绍给栗海洋的那样,穿哪双鞋舒服,自己花钱去订制,比送来的或者买来的舒服。 当然了,订制这种渠道也不是谁都能享受得到的,你想花这个钱,还真就不一定能花的出去。 李学武不用管这个,他的衣服太多了,白衬衫就挂了半柜,长的短的,春夏秋冬四季的。 你听李怀德说的酸溜溜,这卖衣服的钱沈国栋属实没少赚。 最近给领导送衣服的都不是沈国栋了,而是罗云,那小嘴更会说。 一个轧钢厂就够沈国栋赚的了? 怎么可能,轧钢厂才有多少干部,他想的是全京城,不,全轧钢厂影响力范围内的所有干部群体。 你就看李学武穿着规整不规整,有风度没有风度,你再看看你们厂的领导,只要你学穿衣,他就赚钱了。 上有所好,下必从之。 轧钢厂每一次出访其他单位,都会给这样的行政套装带去一波广告效应,总有其他单位的人偷偷问随行的秘书:您这衣服哪买的? 迄今为止,沈国栋不知道接了多少单企业统一订购和集体订购,一监所的劳改犯们缝纫机都踩冒烟了。 要说衣服的本钱少,利润高,那还得看看一监所的本钱有多少! 一件衬衫的人工制作成本约等于两口米饭,两口萝卜汤。 本钱少就赚的多了?可不是! 你再看看沈国栋按照李学武的要求搞出来的新花样! 一年一个样式,每年都有新花样,先送给领导们穿,下面绝对要跟着换,一年四季怎么不得四五套啊。 能让李怀德眼红的生意,可以说沈国栋赚麻了,李学武都不敢夸着说了,在老李这得压着说。 敖雨华从办公室里出来,庆幸自己截住了领导,走过来快速汇报道:“李主任,市里来了消息,刘副主任想要约您会谈,还是土地的事”。 “这么长时间了,才有了反应?”李怀德的脸色从刚才的欢乐一下子变得阴沉了起来:“没空!” 说完也不理会尴尬的敖雨华,迈步往楼梯下走去,跟着的栗海洋吓的都不敢言声。 敖雨华用为难的眼神看向李学武,现在只有他能说动李主任了。 “李副主任,您看这……” “您先给市里回电话,就说今天上午李主任要跟法商谈合作的事,想约刘副主任下午在国际饭店见面”。 李学武轻轻按了按敖雨华的胳膊叮嘱道:“语气委婉一点,就说咱们其他领导都没在家,领导现在忙的团团转,晚上请刘副主任他们吃饭”。 “好,好,我知道了,还得是您啊!”敖雨华苦笑道:“李主任一发火,我都不知道该咋办了”。 “您先这么安排着,有什么新的状况给国际饭店打电话就行”。 李学武交代了一句,示意楼下道:“领导不是冲您,别在意,我先下去了,别让他们等着了”。 “好,好,我联系好了给您打电话啊!” 敖雨华送了李学武两步到楼梯口,看着他快步下楼后这才往回走。 “领导答应了?” 从综合办出来的秘书小胡惊讶地问了一嘴,她跟敖副主任的关系很好,所以刚刚的事也了解。 敖雨华微微摇头道:“李副主任应的,说是请到国际饭店去”。 “啊?是李副主任,他……” 小胡惊讶道:“李主任生气了吧,要是闹起来会不会……?” “放心吧,只要李副主任应的,就绝对没有问题了”。 敖雨华叹了一口气道:“我还真担心领导发火,把这件事闹僵了”。 小胡抬了抬眉毛,道:“都说李副主任在厂里说话有力度,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谁跟你说的这句话?” 敖雨华刚刚还温和的表情这会儿瞬间严肃了起来,她看着小胡叮嘱道:“你还年轻,有些人别轻信”。 “啊,对不起,敖副主任!” 小胡见领导变了脸色赶紧跟了上去解释道:“我也是听他们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 “我能理解你,可这句话要是传出去,传到了李副主任耳朵里”。 敖雨华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小胡说道:“你是高中毕业,基础好,文化素质好,既然分到了办公室,就应该好好珍惜现在的机会”。 “尤其是要多虚心学习,多听多看多做事,千万别学那些老油条!” “对不起啊领导,我知道了,下次不会这样说话了”。 小胡惭愧地点点头,道:“我一定多向您学习,以您为榜样”。 “你要真想学啊,多观察观察李副主任是怎么说话办事的”。 敖雨华跟小胡的母亲是同学关系,所以对她也是颇多照顾。 这会儿提醒她道:“你看看李主任的秘书栗海洋,哪次李副主任说话的时候他不是认真听,认真学!” 她点了点小胡道:“你们办公室那些老油条捆在一块儿都抵不上栗海洋聪明,你得多跟聪明人学习!” “我知道了,领导!” 小胡满脸无害甜甜地一笑,很认真地做了保证后这才往办公室去了。 敖雨华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故旧闺女的背影,微微摇头。 人不大,心眼子倒是不少! 这机关里傻子是活不下去的,怕不是早就被人给坑死了、玩死了。 这么一个才刚刚十七岁的小姑娘,就知道在她跟前撺掇坏话了! 什么叫李副主任在厂里说话有力度,说这话的人不是笨就是坏。 在她跟前说这话是啥意思,难道让她跟李学武搞对立,玩心计? 这是坑李学武啊,还是坑她啊! 你看管委办正主任丁自贵敢在李学武面前玩心眼子嘛,老太太吃砒霜,嫌自己活得长了? 敢顶着李主任的火气安排工作的,满楼找又能找出几个来! 初生牛犊不怕虎,没见着过李学武发威的新生代真是二百五! 那些见识过保卫处之虎从车上把曾经的副厂长拽下来戴铐子的老油条们有敢说李学武这些话的吗? 敖雨华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别管这管委会里有几个副主任,李学武永远是最超然的那一个,比正主任都有权的那一个。 所以她从来都没有跟李学武争竞什么的意思,完全是拿李学武当领导看待的,他也真是厂领导。 厂经贸办、技术办、建设办三个办公室的主任都是李主任,而三个办公室的副主任除了厂管委会副主任,就是李学武这个委办副主任了。 他还主持制定了厂办公制度、操作规范、安全管理以及纪监监督等制度,谁有这个权利? 这几个主要工作办公室连丁自贵都进不去,能跟厂领导平起平坐的,不是厂领导是什么! 真想不明白了,新进来的这些小年轻都这么彪吗? ----------------- “刚刚跟敖副主任说了请市里刘副主任他们下午往国际饭店来见面” 李学武从楼里出来的时候,车队已经准备妥当,所有人都在车上等着了,包括李怀德。 栗海洋站在敞开着的车门边上,等着李学武上车后这才关上,小跑着上了副驾驶,车队行进。 让厂管委会主任等着的人,红星厂只有一个,那就是李学武。 而能让李主任改变主意的,红星厂也只有一个,还是李学武! 车上,栗海洋听见身后领导发脾气那是头都不敢回的,只能听着。 “你说说他们是什么态度!” 李怀德皱眉怒道:“玩过河拆桥这一套嘛?他玩我李怀德头上了!” “您消消火,我看啊,这拆迁工作未必是那么好做的,市里难处一定是有的,即便有一些小心思”。 李学武劝他道:“咱们不能做拒绝沟通的那一个,本来是占理的,那不成理亏的了嘛”。 “我是认为他们没有诚意和态度!这都多少天了!” 李怀德发火道:“就算是工作难做,连一句沟通的话都没有吗?” “我看啊,这一周多的时间市里不仅仅是要忙协调工作”。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提醒道:“上面的动作也很大,估计是麻杆打狼两头怕,不敢有大动作”。 “刘向前的小心思我知道——” 李怀德微微昂头道:“他就是想拖一拖,把这件事的局势缓和开,想等着上面的关注减轻后再处理”。 “可他等得起,咱们等得起吗?工地上机器一转一响,白花花的银子就撒出去了,收不回来谁担责任!” “要我说啊,给他个台阶下”。 李学武提议道:“今天他要是来国际饭店了,就证明他的态度也有了,您的面子也过去了”。 “等谈的时候您也别恼,且听他怎么说,不行咱们再活动呗!” 他笑着说道:“这一次请了z先生来,下一次咱们请***来!” “呵——你是真敢说啊!” 李怀德也是被他给逗笑了,瞅了他一眼问道:“你不会真当z先生是我请来的吧?” “我要是有那个能耐早就不跟这受这个窝囊气了!还不打上门去?” “犯不上为这件事动气,现在到了拔河的时候了,不是比冲劲儿,反而看谁的耐力足”。 李学武挑眉提醒道:“您就当他们坐得住?他们也坐不住了!” “钢铁学院、信用社、纺织厂,您带队一周内谈成了三个大项目!” 他轻轻拍了李怀德的胳膊笑言道:“几位领导再往外省一去,您说谁听见这事能不迷糊啊?哈哈哈!” “哈哈哈——!” 李怀德见李学武看破了他的这一步棋也是得意地笑了起来。 市里敢摆他一道,他就敢以牙还牙,来一个以退为进,步步紧逼。 现在市里打招呼要谈话,指不定是哪边下来的压力,让他们不得不谈了,再等下去真就夜长梦多了。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栗海洋听见领导的笑声了,这才敢回头递上水杯,同时把敬仰的目光投向李学武。 在厂里说话好使没有用,得在李主任这里说话好使才有用。 车队穿梭于城市街道,转过几道弯进了东交民巷,复又拐进了国际饭店的大院。 “领导!欢迎欢迎——” 张松英按照习惯等在了领导的车门那一边,可这一次她错了,从这边下来的是李学武。 “领导在那边呢,快点——!” “哈哈哈——!” 三台车停在大门口,陆续下来的干部们听见李学武的话都笑了起来。 张松英知道李学武是在帮她解除尴尬处境,这会儿倒是反应了过来,道:“您就看我笑话!” “李副主任就不是领导了?” 李怀德从车上下来,并未在意张松英搞错了方向,是他在等李学武上车的时候往里面挪了个位置。 这会儿顺着李学武的玩笑逗了张松英道:“快点认错道歉吧,小心李副主任给你穿小鞋!” “李副主任才不会呢!嘻嘻!” 张松英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走到李主任身前说道:“我倒是怕惹了您不高兴,怕您给我穿小鞋呢!” 女干部,尤其是负责接待工作的女干部,一定要放得开,说得来。 不要害羞,更不要羞于跟领导开玩笑,就算是带一点颜色也没人会在意,毕竟这属于私下里的交际。 你瞅着各部门招待办,总有能应付场面的女干部,看着花枝招展的,实则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乱。 这就是一种工作,面馆的小伙计都得学会了吆喝,更何况她们做服务工作的呢,更是得能说会道。 李怀德笑着点了点她,对李学武说道:“好一副伶牙俐齿啊,放在这屈才了,回头调宣传处去吧”。 “要调我就调管委办去,我给您当秘书行不行?哈哈哈——!” 张松英真是放得开,轻轻挽住李怀德的胳膊,很有分寸地开着玩笑。 李怀德身侧的栗海洋抱委屈道:“张副总,您可别抢我饭碗啊!” “哈哈哈——!” 上午阳光正好,城市远远没有后世那般喧闹,但国际饭店门前却是欢声笑语,一点都没有谈判的紧张感。 众人笑着,可心里一边羡慕张松英能在领导面前左右逢源,一边也羡慕栗海洋的成长速度。 跟在领导身边学的就是快,他才跟了领导几年啊,看这眼力见和口才,真是没的说。 一句抱委屈,叫了一声张副总,可是把当面的几人都给夸赞了。 任是谁见着栗海洋不得在心里说一句小伙子有前途啊。 张松英迎着李怀德进了大厅往会客室去了,随行的谈判干部们则是直接往谈判会议室去准备。 李学武并没有往里走,就在大厅找了个沙发坐下来等法商那一边。 李怀德自然是不会出来迎接对方的,还得是李学武出面做这件事。 而对外办主任沙器之也陪着他坐了下来一起等。 “我还说呢,怎么见领导从另一边下来了,差点认错了人”。 “在单位等我来着,市里来电话,我耽误了点时间”。 李学武膝盖上摊开着笔记本,随口问道:“现在工作做的怎么样?” “等着您批评指正呢”。 沙器之笑着说道:“跟晓力联系了几次约向您汇报的时间,晓力说您忙,一直也没合适的机会”。 瞧见没,当领导问你现在的工作状态如何时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吧? 别用“还行”“凑合”“就那么回事”这几句话来回答,太不拿领导当回事,也不拿你自己当回事! 领导问你是关心你,不是你家的厨子跟你问:少爷,今天的菜如何? 这种程度的回答完全算不上拍马屁,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一方面是表达向领导请教的心意,另一方面也是证明自己真联系领导了,只是没得到回应罢了。 李学武知道他约时间的事,不是彭晓力拦着沙器之不让他见,而是他交代彭晓力拒绝的。 沙器之刚刚到新的岗位上,正是闯劲十足的时候,也正是需要展露自己工作能力的时候。 现在你跟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完全是在亢奋的状态。 是要等一段时间让他自己慢慢消化掉这段时间的所得和所获,才能感觉自己亏了什么,缺了什么。 这个时候你再关心他,教给他,才算是真朋友,效率也事半功倍。 李学武一边看着手里的笔记,一边说道:“工作很有积极性嘛,我都听说了,经常加班?” “是,前一段时间事情多”。 沙器之点点头,不好意思地说道:“主要是外商离开后,业务上还需要对接到销售处那边,新部门,我没敢太撒手”。 他知道李学武的工作习惯,基本上是不愿意加班的,也不会安排手底下人加班熬夜赶工作的。 这一句可能是关心他,也可能是批评他,唯独不敢想是夸赞他。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媳妇儿没有跟你吵架啊?” “呵呵,还好,她挺理解我的” 沙器之捏了捏鼻子有些汗颜地说道:“她让我抓住机遇,别后悔就行,更别伤了身体”。 “嗯,你知道就好”。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工作永远都忙不完,你做了,下面的同志就少做了,可你能多做多少?” “还是要信任你的同志,多给他们学习和锻炼的机会”。 合上手里的笔记本,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辜负你爱人的这份心意,也别辜负了组织的重托”。 “领导,还没给您泡茶吧?” 张松英从走廊里出来,见着李学武起身要往外走赶紧跟了上来。 她笑着说道:“服务员正在交替上补习班,人手不足,服务质量下降,您可别在意啊”。 “自家人,不说两家话,没什么在意不在意的”李学武回头看了她一眼问道:“学习材料收到了吧?” “是,整整一大箱子,可够我们学习一段时间的了”。 国际饭店餐饮厅主管上一次请求李学武帮忙从外面采购一些学习材料回来,这才半个多月,真搞来了。 张松英笑着说道:“赵玉英兴奋得跟什么似的,抱着那些书当宝贝了,谁要借阅千叮咛万嘱咐的”。 “嗯,我跟朋友要的,他也不是专业的,你们筛选着看”。 李学武站在门厅内叮嘱道:“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可别什么都学,把核心价值观丢了”。 “您放心吧,我也是组织专班正在将这些材料整理成教材和材料,送交审核后再分发给同志们学习”。 张松英办事还是很稳妥的,不是胡打乱凿的人。 “车来了,李副主任” 沙器之轻声提醒了一句,先一步下了台阶指挥接待办的人迎接车队。 李学武则是站在门厅里,直到对方的车停稳后,这才往下走。 正好赶在对方下了车,站稳了,双方才握手在了一起。 来人自然不可能是香塔尔,四天时间可从法国回不来。 “李先生您好,这位是圣塔雅商业集团的副总裁威廉·罗宾先生”。 有法商秘书给李学武做了介绍,同时沙器之这边安排的人也将李学武介绍给了对方。 来人个子很高,看着许有四五十岁的样子,头发见白,但并不老气。 外国人年轻的时候你尚且能估算个大概的年龄,四五十岁的时候不好辨别,尤其是这种会保养的老绅士。 对外办的翻译很有才,法语很好,在介绍李学武的时候用的也是副总裁的身份词汇,正好跟对方对标。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国人也不都是实在人,也有这种机灵讨巧的。 对方同李学武握手的时候并没有太过重视,但闻听眼前这一位年轻人竟是副总裁的时候态度立马就变了。 很简单,如果李学武也是四五十岁的样子,哪怕是三十岁,他都不会这样表现出这样浓厚的善意来。 一看就是二十出头,在此时的内地,担任一个大型托拉斯企业的副总裁,那得是什么身份。 是的,威廉·罗宾更关注的是李学武的身份,而非坐上这个位置的能力,在西方国家算是习惯了。 他并没有轻视这位年轻人的意思,反而表现出了更多的尊敬。 在法国,你可以招惹一位职业经理人,但绝对不能得罪一个身世背景深厚的年轻资本继承人。 越年轻越不能忽视,敢于把年轻人放在这个位置锻炼,就已经证明这个年轻人足够优秀了。 如果你怀疑这一家企业决策者的智商,那就是在怀疑你跟他合作时到底长没长脑子了。 首先他并不会怀疑香塔尔总裁的决定,更不会怀疑副使先生所提供的调查资料。 一家钢铁托拉斯企业,甚至要在京城造一座工人卫星城的大企业,他可不敢把眼睛长到头顶去。 双方在互相尊重和友好的氛围下结束了叽哩哇啦的寒暄,并携手走进了国际饭店的大厅。 翻译一直在翻李学武所讲的中文,是关于这座酒店的历史背景介绍,以及目前招待项目的情况。 商业谈判其实玩的就是虚与委蛇,左突右闪,以智取胜。 老李还妄想毕其功于一役,今天就把合作谈下来呢。 香塔尔那边都没有完全说服董事会,这边如何开展最后的谈判。 当然了,也不能说圣塔雅商业集团与轧钢厂的联系和会谈是扯淡。 商业谈判很少有一轮、两轮就能完成最后协议签订的,扯皮扯蛋就得浪费掉前面几轮。 再加上相互磋商和逐条细究,没个把月绝对谈不完,这还得说互相都有很强烈的意向,都赶时间的情况。 以前李学武主持谈判,不少都是三两次就谈下来,直接签字的。 但那种情况不适合国际合作和正规的商业谈判,那是兄弟单位之间的互通有无、狼狈为奸,早都挤眉弄眼的搞在了一起,谈判就是挑明罢了。 在会客室,由着李学武将对方介绍给了李怀德,又由着对方的翻译将李怀德介绍给了罗宾。 双方坐在相对的沙发上说了一些没有什么营养的屁话,但介绍了一些实实在在的情况后便移步会议室。 实在情况就是圣塔雅商业集团总裁不在内地,而是飞回国内与董事会商议合作的情况去了。 再一个便是威廉·罗宾完全能够代表香塔尔总裁执行谈判工作。 最后就是关于合作协议了,跟董事会的意见和态度没有关系,这次仅仅是双方的第一次会面,也仅仅是交换一下意见和诉求而已。 李怀德一听对方的话便失去了讲话的兴趣,坐在那里看着对方和李学武用法语互飚差点打了瞌睡。 翻译坐在他身后一直都在给他同声传译两人之间的谈话内容,可惜李怀德听懂了他的中文,但没太听懂业务上的内容。 会场内的严肃气氛和热烈的沟通只是让李怀德愈加相信李学武是他的福星,也是他的左膀右臂。 更是负责对外贸易工作上不可替代的一员猛将。 李学武都会什么外语来着? 要说拿着板凳坐在那跟八国联军互相对骂那是不可能的,但要说在谈判桌上露两手,真唬人啊。 从与对方接触的那一刻起,李学武讲的都是中文,还是特么文绉绉的中文,差点让对方的翻译原地爆炸。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只这么一句,对方的翻译便说了一大堆。 而威廉·罗宾见李学武只是说了一小句,可翻译说了一大段,他真怀疑翻译工作注水了。 尤其是看着翻译脑门上见汗后,他差点要求总裁办的人换翻译了。 直到坐在了谈判桌上,李学武用一口流利的法语彻底给罗宾打懵了。 不是!哥们儿,咱会说法语刚才扯那么一大圈犊子干啥! 很有意思嘛! 当然有意思,这叫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打的就是你意外防守。 李学武从坐在谈判桌上一开始就掌握了主动权,从贸易、生产、技术、设备、建筑等几个方面频频出击,差点把对方吊起来揍了。 尤其是他跟香塔尔有过较为系统的沟通,所以对双方合作的内容掌握的很是全面,同时也扣住了节奏。 你当从一见面对方就讲了总裁不在这,我今天来只是代表集团来征求和交换合作意愿是坦诚相见? 法国有没有聊斋李学武不知道,但他知道这位准是位老狐狸。 会谈还算是顺利,威廉·罗宾对李学武的兴趣比对李怀德的兴趣大得多,尤其是李学武主持的谈判会议。 双方就李学武所提出的几个方面,根据香塔尔前提提出的合作诉求交换了意见,初步确定了谈判方向。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水磨工夫了,双方各出条款,在会议结束前交换了各自准备的合作意向书。 这玩意儿纯粹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你把对方递过来的文件前面所有条件页全撕掉当擦屁股纸,只留最后一页下一次见面谈就行了。 中午举行的招待宴会上,双方都很克制的没有谈论工作上的内容。 李学武作为东道主,完全掌握了宴会的节奏,用几个小玩笑活跃了语言不通的尴尬气氛。 当然了,他当然不会拿对方的国旗说笑,更不会拿对方双手举高高开玩笑,那不成国际玩笑了嘛。 法国人不算很幽默,西欧国家要论幽默还得数德国,德国人开起玩笑来才算是真正的幽默艺术。 上次在国际饭店看见的那个德国记者后来李学武有接触对方。 他给李学武讲了法国人最听不得的四个问答: 1、问需要多少人守护巴黎? 答:不知道,因为还没有人试过。 2、环法自行车赛的冠军是谁? 答:第七装甲师。 3、如何让法国坦克前进? 答:从后面打击它。 4、法国人赢得战争后会干什么? 答:闭上眼睛再睡一觉。 李学武今天也就是心情好,没遭遇到法国人的骄傲。 要是对方真敢跟他摆谱,他还真不介意给对方上一课。 ----------------- 中午宴会过后,李怀德和李学武把法商客人送走后,就在楼上休息了一会,轧钢厂的谈判人员回厂办公。 他们两个在这还是等市里的刘向前,就在他们到达国际饭店的时候,厂里敖副主任给了消息,市里刘副主任同意来这边见面谈。 李怀德中午法国菜吃的有点不顺口,送走对方回到房间后又叫了李学武各来了一碗刀削面,这才休息的。 李学武有午睡的习惯,这样下午的精气神更好一些。 李怀德纯粹是为了晚上的精气神更好一些,他最近有些力不从心。 刚刚在房间里趁着栗海洋出去的时候还悄悄给他说搞点猛的。 李学武看着他直咧嘴,这把年纪了,用得着这么玩命拼嘛。 对方可是二十不到的年轻人,既然质量达不到要求了,不能在技术上实施一些改进吗? 机器老化严重,光提升动力可不是啥好事,透支生命干事业,这不是闲的蛋疼嘛。 老李跟他真是实实在在的,有啥说啥,倒也不讳疾忌医。 周苗苗找了个对象,让老李觉得很没有面子,可又不能阻止对方,因为他也给不了她什么承诺。 两人在一起完全是情(láng)投(bèi)意(wéi)合(jiān),所以互相给对方想要的就完了。 但老李是个要面儿的人,以前他不在乎周苗苗,可自从对方有了对象以后,总有比较的心思。 越着急越不行,越不行越着急,恶性循环了,现在他都不敢见周苗苗了,总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 李学武听着老李跟他讲中年男人的难言之隐,真特么想把面碗扣他脑袋上,死心眼不是! 拳怕少壮,他就算是吃仙丹也比不上年轻人啊,这不成作茧自缚了嘛。 药酒李学武还是会给他的,稍稍加大药量嘛,但也不能光用药酒不是,这不成依赖性了嘛。 你要说技术,李学武哪里会那些腌臜玩意儿,他都是表里如一、正人君子的,从来都不会做那种事。 但他教给老李多跟专业技术人员学习,胡同子里有不少从良的技术人员,安排秘书过去请教几招嘛。 重拾青春是不可能了,重拾信心还是可以的,无非就是情绪价值。 老李的兴趣爱好就是这么低级,打麻将手臭,但牌品好,输了不急眼,不摔牌,不骂街。 交女朋友技术差,但人品好,说给办啥事绝对给办,给不了的坚决不答应,更不会耽误人家正常的生活。 他也就是在刘岚身上遭遇了滑铁卢,实在是对方钻了牛角尖,不是他要逼死刘岚的。 老李是坏,但不是恶,他不敢拿人命开玩笑,更不敢拿自己开玩笑。 李学武感觉得出来,老李还是在意刘岚的死,至少他没有坦然地再提起这个名字,避之不及。 他没有什么愧,但属实有私,听周瑶讲,刘岚的三个孩子就是李怀德悄悄安排好人家收养的。 这个时候好人也不容易,真正能收养三个孩子,要说老李没有付出代价是不可能的。 你能单一说他有德吗? 那你能单一说他无德吗? 他只不过是这个时代必然会出现的一类投机者罢了。 第493章 尤其是你! “刘副主任,欢迎!” 李学武从大厅里快步走了出来,同走上台阶的刘向前握了握手。 刘向前并未在意门口没有李怀德身影,他打量着金碧辉煌的大厅笑道:“我还真不知道京城有这么一处好地方”。 “让您见笑了,当初也是为了接待全国来京访问学习的进步师生才准备的这么一处招待所”。 李学武一边介绍着国际饭店的前身,一边同他身后的张大勇等人握了握手,点头过后算是打过招呼。 “我们厂本没打算买下来,只是厂里的招待所距离城里太远,有一些客人出差和工作不太方便”。 “所以就着招待的方便,把这里重新收拾了一下,恢复本来面貌,算是一个历史的见证吧”。 他笑着抬手指引了走廊的方向,道:“李主任已经在会客室等咱们了,上午跟法国人谈判,中午便休息了一小会儿”。 “哦?我听府办的人说了”刘向前似是很关心地问道:“谈的怎么样?还是大生意?” “您这边请——”李学武先是提醒了一句,拐了一道弯这才继续介绍道:“不算是什么大生意,法国人肉的很,总投资才不到一千万”。 才?才?才一千万? 你听听,他说的是人话吗?! 听见李学武这话的刘向前真想骂大街啊,你们厂屌爆了!一千万都用《才》来形容了! 跟在他们身后的张大勇和赵富春嘴角一撇,知道今天这个见面会不好谈了,人家胃口忒大了! “这是我们厂今年接待外商所谈下来的最差的一笔贸易合作了”。 李学武语气里似乎是在抱怨自己等人浪费了时间似的,不过还是转脸对着刘向前问道:“可蚊子再小也是肉不是嘛,您说对吧刘副主任?” “啊,对对对——!” 刘向前有一句“不当人子”憋在心里没有说出口,脸都僵硬了几分。 “还是你们厂富裕啊,今年这是第几个大项目了?没少赚吧?” “嗨——您光看见我们吆喝的欢了,实际上欠了外面一屁股债!” 李学武跟他也是熟悉了,更是故意在这扯几把蛋呢,所以说话特没溜儿,像是胡同里逗壳子的老头儿。 “不说远的,信用社那儿我们厂借了一千万基建资金,您算算我们每天的利息都多少钱?” 他走到会客室门前敲了敲,撇嘴道:“给我们李主任心疼的呦,都要当裤子了——!” 休息室里没有招呼的声音,但随即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李怀德站在门口笑着伸出了手,对着刘向前歉意地说道:“抱歉抱歉刘副主任,未能远迎,恕罪恕罪!” “没事!知道你上午忙来着,李副主任都跟我说了,你还休息呢”。 刘向前知道李怀德没出去就是故意的,是跟他摆谱掉小脸子呢,这会儿他们礼下于人,活该他受着。 “怎么?我听说又有大生意主动上门了?法国人的买卖?” “嗨——!什么大生意啊!” 李怀德招呼了栗海洋赶紧泡茶,他则是跟市里的几人握了握手,让了他们往沙发上坐了。 “法国人想要搞补偿协议,学小鬼咂搞机械设备代工代生产,场面吹嘘的很大,还特么来个副总裁!” 看着李学武给他们几个散烟点烟,微微摇头道:“实际上投资不大,就是想占咱们的便宜”。 “我听李副主任说有一千万呢”刘向前抽了一口烟,挑眉问道:“这一千万的生意还不算大生意啊?” “一千万是投资,生产呢?” 李怀德微微叹了一口气,哭穷道:“从基建到工人培养,再到设备和技术落实,补偿贸易协议,等我们赚钱啊,十年以后了!” “是嘛!我还真不懂这个!” 刘向前目光扫了一眼斜对面坐着的赵富春,似有询问的意思,但嘴里却是含糊着说道:“我还以为这一千万是实打实的呢”。 赵富春借着他说话的功夫挤眉弄眼的给出了答案,看得刘向前眼角直跳。 他就说嘛,李怀德绝对是特么瞎扯淡,赵富春就是这个意思。 关于轧钢厂,关于李怀德,关于李学武,在上次那件事之后赵富春就做了全面的调查和了解。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啊。 李怀德这个老东西他们还是有几分了解和把握的,可李学武这块货不好糊弄啊,打听到的人都说不好惹。 你要问他们因为啥不好惹,他们也说不上来,或者即便是知道的人也含糊其辞,就说不好惹。 以前他们认识的李怀德说话还算有准头,没这么滑不留手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老李说话也是尖酸刻薄,没一个准屁了。 你听他们胡说八道吧,还特么当裤子了,你看两人谁光着腚呢?! “别闹了,不亏本就不错了!” 李怀德诉苦道:“现在投建的工程有一个算一个,哪天不吃进去几万十几万的,我都快愁死了”。 他喝了一口热茶道:“外商给的是技术和设备,我们得出人力和基建,生产出来的产品得先补偿人家的投资成本,完事了才能算我们的”。 “李主任确实是恼火”李学武在一旁解释道:“你要说合作吧,不算挣钱,不合作吧,工人子女没地儿安排,都跟家仰脸朝天的啃老本啊?” 他意有所指地说道:“李主任说了,要想尽一切办法解决生产待遇、工人福利和子女安置问题,绝对不能给市里添麻烦”。 “这话我信,红星厂对京城的青年就业工作是做出了特殊贡献的”。 刘向前看向张大勇认真地说道:“光是去年和今年就解决了两万人的用工问题吧?这属实难得了!” “是,是,红星厂在这方面工作是做出了牺牲的,这我知道!” 张大勇收到了刘向前的信号,赶紧点头附和道:“要说勇担重任,甘于奉献,还得说怀德同志”。 “唉呀——好人难做啊,做了奉献就怕吃亏吃到自己都饿死了啊!” 李怀德才不会让对方给自己架住呢,这会儿耷拉着个脑袋晃晃悠悠地说道:“总有心寒的时候嘛”。 “嗨,这都哪儿的话,心寒什么呀!”张大勇笑着示意了刘向前道:“今天我们不就是来帮你们厂解决实际问题来了嘛”。 “还是组织好啊,有组织关心着,我这心立马就不寒了——” 李怀德现在也是一副扯几把蛋的模样给几人点头道:“热乎乎的”。 刘向前和张大勇对视了一眼,知道这一刀要挨宰,早说晚说都一样。 你要再跟他扯一会儿天都黑了! “怀德同志啊,我们这次来就是想跟你谈谈关于土地征收的事”。 他端正了态度,认真地看着李怀德说道:“就你们厂的实际情况和上一次咱们见面时提出的诉求,我们回去后研究了一下”。 刘向前抬手示意了张大勇两人道:“张副主任和富春同志是做了实际工作的,工作会开了不知多少”。 栗海洋带着服务员端了两盘水果进来,悄悄地放在了桌子上。 “结果可能并不尽如人意,但也请你们多体谅市里的难处,顾及兄弟单位之间的阶级感情”。 没在意服务员的进来,更没在意桌上的水果,现在给他吃人参果他都没兴趣,只想早点摆平李怀德。 李怀德听见他铺垫的这一句微微皱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毫不掩饰的态度让刘向前嘴里的话顿了顿,有些憋屈。 他比李怀德的级别高,资历更比李怀德的深,两人不是一个档次的。 李怀德在地下搞经济工作的时候他可是正儿八经的政工干部,那是出生入死跟着队伍走过来的。 可话又说回来了,谁叫他栽在李怀德手里了呢,这主理亏不饶人啊。 老李要耍捶,他也有办法收拾对方,更能有无数的小鞋穿到李怀德死,可他不能这么做。 工作是工作,个人是个人,李怀德站在红星厂的角度考虑问题没有错,就像他站在市里的角度一样。 所以级别再高,在这个时候也得哄着李怀德说,把这个事情处理掉。 更主要的是,李怀德并没有胡搅蛮缠,搞一些邪门歪道的搅和浑水。 就冲这一点他也得体谅体谅,更何况是红星厂快速发展的列车勇猛前行,领导关注,挡着即死啊。 自去年五月份以来,市里的班子都换了三茬了,跟割韭菜似的。 现在形势又变化了,颇有不稳的趋势,没人敢有大的动作,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地干工作才是。 “怀德同志,跟企业之间的谈话是我去的,刘副主任是把企业负责人叫到办公室挨个做的工作”。 张大勇接话道:“每个企业都有各自的诉求,众口难调,我们只能尽量平衡,不可能尽善尽美”。 他坐直了身子,侧看向李怀德介绍道:“有的企业说了,光为了一个红星厂就搅和得大家不得安宁”。 “还有的负责人说了,整合资源不就是兼并嘛,从来还没有听说兼并后干部要考察考核后才能委任的”。 “当然了,关于干部管理和组织管理要执行考核和考察我们是支持红星厂的制度和决定的”。 张大勇顿了顿又讲道:“但也得照顾一下大家的情绪嘛,主要负责人的工作做不通,下面没法谈啊”。 “怎么照顾?” 李怀德微微眯起双眼看着张大勇问道:“封官许愿?当我这是山土匪窝了?凑在一起排交椅?” 他晃了晃下巴道:“整合和兼并的区别不用我来定义,我就说一个,我们厂兼并其他厂是不要干部的”。 “刘副主任,张副主任,我插一句啊,抱歉”。李学武突然开口说道:“这整合其他工厂流转土地的意见不是我们的最初意见,谈到现在我们是一直在做让步和妥协的”。 他看了看李怀德提醒道:“厂里晋级和集团化的项目申报已经提交上去了,现在调进来怎么安排啊?” 李怀德就着李学武的话看向刘向前说道:“如果市里实在为难的话,这件事就再缓缓吧,等等再说”。 他故作大度地建议道:“毕竟时间太紧了,其他企业的领导也需要充分的考虑和研究”。 说完这一句,李怀德又示意了李学武这边解释道:“我们厂里其他同志对这个方案是有意见的,我也需要时间来做安抚和协调工作”。 得!老李要撂挑子了! 这一招是阳谋,以退为进。 站在这屋里的没有傻子,都看得出来,也听得出来,可没辙! 张大勇看向刘向前,询问他如何处理现在这种状况。 刘向前缓缓点头,对着李怀德说道:“这件事还是在我们,当初也是没有做充分的调研,征求大家的意见,才有了这些个麻烦”。 “当然了,轧钢厂要空间,要发展,要进步,这我们一定支持”。 他看了张大勇一眼,说道:“人事的问题我们班子讨论出了个方案,你听听再做决定也不迟”。 李怀德不说话,端起茶杯滋阴着茶水,耷拉着眼皮等着对方出招。 张大勇接了话茬道:“市里这边也是抱着尽快扫清红星厂发展障碍的决心,本着团结的目的,可以协调一部分干部职工的安置问题”。 “关于这一点,可以说市里是开了先河的,从没有这么做过”。 李怀德仍旧喝着茶,对张大勇提出的方案不为所动。 一部分干部职工,那是多少? 没有确切的人数,没有具体的名单,一个人也是一部分,怎么算? 再说了,这句话明显是有下文的,且先听听他们怎么说。 张大勇见着李怀德的僵持态度很是尴尬地顿了顿,看了一眼刘向前这才继续硬着头皮说道:“另外一部分就得咱们厂协调安置了”。 “特殊安置?戴帽子来?” 李怀德挑了挑眉毛,放下茶杯问道:“不用考核,不用考察,由市里下任命文件?” 他微微昂起头说道:“那还问我干啥呀,副主任任命可不就得市里说话才算数嘛”。 李怀德的任命是一机部下文,景玉农等人的任命可以是一机部,也可以是市里,因为是双重领导。 他这一句话算是堵住了张大勇后面的话,让他憋着说不出来。 其实想想也是,隔壁厂的一把手到了红星厂还得接受考核和考察才能拟任新的岗位。 要是合适的还好说,要真是给以前的副手当副手,说出去怎么算啊。 尤其是不知道轧钢厂打算如何拿筛子考察他们,一个个的对这一次的资源整合都很有意见。 职工们当然是愿意的,是高兴的,轧钢厂的广播传出去以后一个个的都仰着脖子等天上掉馅饼呢。 轧钢厂的福利待遇好,在周围厂那是出了名的,以前大家都一样,可谁叫人家的变革走在了前面呢。 可这份好在管理层的角度看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老话儿讲得好嘛,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啊。 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他们是领导,可到了轧钢厂他们算什么? 外来户嘛,得先听人家招呼,让你干啥你干啥,连身份问题都得查清楚了才能用,这算什么? 按照轧钢厂给市里报的要求,所有干部先安置在三产管理处,随后才是考察任用和调整。 现在轧钢厂还没有开始晋级和集团化呢,至少三年内不可能调整出太多的位置来,他们怎么分? 十几个厂的领导,堆在一起快一百人了,轧钢厂再大也安置不下啊。 那些职工也是想瞎了心了,真以为进了轧钢厂就算到天堂了。 轧钢厂已经在开始人事变革了,好多混日子或者手艺不精的都被调整了下来,不是去建筑队就是换了次一级的工作岗位。 现在轧钢厂新上岗的都是经过专业技术和安全技能培训的年轻人,就算级别不高,可潜力高啊。 他们厂的这些人过去了能有几个被安排到轧钢厂啊。 多是其他服务岗位或者三产生产岗位,属于分厂、小工厂。 十几个工厂凑在一起也几万人了,轧钢厂吃不吃得下暂且不说,养不养得起还是另外一回事呢。 整合工厂,到最后还不是换汤不换药,把他们现在的工厂重新规整建设成为三产企业。 轻工业留下,重工业搬迁至东北,到时候职工是跟着去啊,还是不跟着去啊? 刘向前也觉得自己好话说尽了,老李油盐不进,属实不应该。 他皱着眉头坐在那不说话,显然也是有气的,只是没撒出来而已。 他不说话,张大勇就更不会说话了,这种决策的问题还得是带队领导才有发言权呢。 李学武同赵富春对视了一眼,知道这个时候该自己出面了。 他没跟刘向前说,也没跟张大勇说,因为他不够资格。 但他借着李怀德在这,能跟赵富春说两句,解开这个结。 “赵局,跟您打听一下,下一步市里对轧钢厂是怎么安排的?” 他怕对方没听懂,主动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红星厂新轧钢厂在钢城建成并完成搬迁后,京城对轧钢工业的安排和打算”。 “这个嘛——” 要今天是他自己来的,赵富春还能跟李学武说几句,可现在他也不敢开口说话啊,万一说错了怎么办? 刘向前听见李学武这么问,便把目光望了过来。 他是知道李学武在红星厂有地位的,也有头脑和工作能力。 这会儿也没在意他刚刚的怼回来的话,点头示意道:“学武同志有话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 他对着赵富春点点头,交代道:“把你们工业的计划跟他讲一讲,今天是就来解决问题的嘛”。 “是,刘副主任” 赵富春先是应了一声,随后看向李怀德和李学武解释道:“暂时还没有具体的规划,但我们已经在做准备了,不会让京城没有轧钢工业的”。 “既然还没有具体的规划,那我提一个建议供领导们参考,说的不对的还请领导多批评指正”。 李学武先是客气了一句,语气和缓地说道:“既然早晚要在现有轧钢厂的基础上创建新的轧钢厂,那何不就从现在开始做准备工作呢?” “你的意思是——?”刘向前皱眉道:“讲详细点,别兜圈子”。 “所有整合工厂的干部职工仍然按照红星厂既定的考核标注来执行考察任用,这一点不用变”。 李学武讲道:“但选择是双向的,轧钢厂负责十六个工厂的搬迁和安置工作,也提供技能培训教育”。 “也就是说,轧钢厂会在三年内筛选、考察任用干部,但保留对方的组织关系,不会调进红星厂”。 “职工也是同等待遇,按照工作需要服从调配,但保留组织关系”。 “三年内任何时间点,在红星轧钢厂搬迁以后,我们保证会培养出一批合格的轧钢工人和管理干部”。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在这一段时间里,干部和职工都可以慢慢考虑未来是留是走”。 “市里也有时间来选址建设新的轧钢厂,时间一到,机械设备搬迁,人员直接上岗,不会耽误生产计划,更不用临时培养管理干部”。 “你这么说……好像……” 赵富春是有些心动的,按照市里原本的计划,是要保留一部分红星轧钢厂的工人来维持新轧钢厂运转的。 “依着你的意思是,红星厂会在三年内把这些整合进来的工人培养成轧钢厂所需要的岗位工人?” 张大勇虽然问的是李学武,可他看向的却是李怀德。 只是李怀德这会儿跟老猫似的,又低着头滋喽茶水去了。 业务的事当然是交给主管业务的人去办,李怀德只讲大方面。 刘向前却是听明白了,看了一眼赵富春,对着李学武问道:“三年后的人事双向选择是怎么考虑的?” “刘副主任,我是这么想的”。 李学武解释道:“我们培养干部和职工,自然会列出一份需要名单,到时候会单独跟对方谈”。 “他们要是愿意留下我们就申请帮他们调动关系,要是不愿意留下,到时候直接去市里的新轧钢厂上班就是了,不耽误什么”。 “那我要加一条了!” 刘向前手指点了点沙发扶手道:“我不管你的名单定了谁,但前提是不能影响新轧钢厂的生产能力”。 “还有,双向选择以市里的最终决定为主,我们要保证人才需要”。 “李主任,您看这……” 李学武只是提建议,可没有说替轧钢厂做主了,他很是规矩地把话题的最终决定权交给了李怀德。 李怀德就跟刚睡醒的老猫似的,睁开眯着的眼睛微微一笑,道:“虽然很吃亏,但既然刘主任说了”。 他伸手推了推面前的果盘道:“就依着您的意思办吧,该调走的调走,留下来的我们接收”。 刘向前刚刚话里的意思已经是在妥协了,李怀德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尺寸,所以两边僵持的局面瞬间消失不见,气氛缓和了许多。 “到底是年富力强,这思路就是比我强”赵富春这个时候笑着开口道:“这算帮我完成一半工作了!” “红星轧钢厂任用干部会以挂职的形式安排到岗”李学武继续介绍道:“职级管理归市里负责统筹安排,不随红星厂变动而变动”。 这算是对红星厂接下来晋级和集团化目标做了限制规定。 让那些干部们暂时忘掉这两项诱惑,绝了他们一步登天的心思。 刘向前伸手从果盘里拿了一块甜瓜吃了,点点头说道:“这么做,你们能得到什么?” 李学武看了李怀德一眼,坦然地说道:“新的轧钢厂搬迁后,我们厂也会甩下来一批不愿走的工人,这些人首先要进入到市里的新厂工作”。 “……” 刘向前捏着甜瓜的手顿了顿,连嘴里的咀嚼动作都停了下来,他觉得这甜瓜突然不甜了呢。 好家伙,他就想着红星厂不可能做亏本的买卖,怎么能白白培养工人和干部呢。 首先,干部任用是筛选过的,补充挂职到现在的生产管理岗位上。 这一点绝对能给轧钢厂提供更多的人力资源支持,锻炼这些干部的同时也在培养轧钢厂自己的干部。 其次,筛选下来的干部也不会丢开不管,那不是要成立更多的三产工业嘛,都过去当管理。 最后,轧钢厂现有的职工队伍建设处于微饱和状态,完全没有达到三班倒的情况。 也就是说,即便调来了这几万人参与到生产工作,那也是经过新建三产工业填充,然后再协调一部分优秀职工到轧钢岗位上参与工作的。 这样轧钢厂不仅仅能实现全岗位三班倒,还能加深自有人事变革的空间,提供更多的人才培养时间。 新轧钢厂成立以后,是需要大量有文化、有技能、有思想的年轻工人的,这些人都要从职业技术学院中培养。 但培养和教育是需要时间的,现在有这些“临时工”帮忙打工,那自然就给了轧钢厂充足的时间来准备。 而且还不用扩招人员来满足现有的生产计划,因为未来的新轧钢厂拥有新式设备和工艺,需要的工人数量要减少很多。 再加上搬迁时不愿意跟着工厂走的,会有一大批人出现在红星厂的人事花名册上亟待解决安置问题。 这些人拥有丰富的工作技能,良好的品质,以及优秀的思想态度。 但是,新时期,新要求,红星厂对未来的规划是大集团,专业厂。 无论是造船厂、炼钢厂、轧钢厂,还是后勤服务功能单位,均要实现专业化调整。 到时候一定会出现人员缩编的情况,也会出现干部大调整的格局。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李学武给李怀德出了个馊吧主意,把困难和未来要持续产生问题的主体以支持新厂建设的名义转嫁给市里。 这些不愿意走的,或者轧钢厂用不到的工人可以欢欢喜喜地去市里新轧钢厂上班了,反正工资都一样。 至于说待遇,红星厂完全可以把市里轧钢厂纳入到联合贸易中来嘛。 到时候市里的轧钢厂有钱就能买,买了就能发,发了工人就有干劲,就有凝聚力。 至于说后面出现什么问题,或者因为时代变迁而产生了政策上的变化,那自然是归市里来管理的。 刘向前想到的就是这一点,他不知道轧钢厂在布置什么,但他知道钢城轧钢厂要用专业技术人才。 对于未来的时代变化,他要是懂了,绝对要掐死李学武的。 不过就看着目前这种状况来说,市里不算亏,轧钢厂开工资养活这些人,总比他们养活着强。 再说了,能在轧钢厂工作的工人,到了新的轧钢厂自然没道理不会干活了,也是能完成生产计划的。 说不定市里在城区外找到面积大的,条件合适的地块再打造一座比红星厂还阔气的轧钢厂呢。 到时候这几万人又不用市里养活,何乐而不为呢。 人都有个占小便宜的心理,总觉得自己在合作中是吃亏了的。 所以这会儿刘向前吃完了瓜,要求道:“我提两点要求,首先这些干部职工在红星厂干一天,就要享受红星厂干部职工同等福利待遇”。 “这没问题,应该的” 李学武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我们李主任对谁都是一视同仁,只要是给厂里做出贡献的,都不会让他们吃亏受委屈的”。 “其次,你们厂的培训教育资源要同等向这些干部职工开放”。 刘向前在纸上擦了擦手,强调道:“到时候分给市里厂的全是老弱病残,可别怪我不认账”。 “我说一句,关于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学校建起来也是为了祖国工业培养人才的”。 李怀德开口保证道:“我们坐在这里谈以后,谈各自利益,但归根结底还是一个组织一条心嘛”。 “怀德同志说的这话我认同!” 刘向前笑着点点头,对着张大勇几人说道:“那,人事的问题解决了,说说财务的问题吧”。 “人事这么难的问题咱们都解决了,我相信在财务问题上一样有解决的办法”。 张大勇笑了笑,讲道:“我们班子商量了一下,关于这十六家工厂的财账和资产问题”。 “毕竟这一次的整合动作是市里协调的,更是大动作,大手笔”。 他先是强调了一下背景关系,随后又讲道:“其实市里也在等着这碗米下锅来解决一些其他困难的”。 “我的建议是先解决一部分资产核销的问题,账目可以慢慢算嘛”。 “张副主任,您的意思是按比例先支付整合工厂的资金,扣留一部分资金作为财账冲抵的保证金?”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但人员安置、保险补交、工厂拆迁、设备更新调整安置这些怎么办?” “还有,财账冲抵是要以设备折旧来综合计算的,短时间绝对完成不了整合工作”。 就在张大勇再次要开口说话前,李学武提议:“除非放慢整合速度,一家一家的清理折算,集中力量下狠手,翻个底儿朝天”。 “这个……” 张大勇听见李学武的话顿时不好说出心里的准备了,他迟疑地看向刘向前,询问他有没有什么意见。 倒也不是他废物,连这么个决定都不敢发言和做主,一个市里的副主任,怎么干工作的? 其实话说起来就另有隐情了,这里不多说,只是他处理完这件事就不再负责京城工业这一块工作了。 所以这件事的尺度他能把控,但不好直接做决定,万一带着问题走了怎么办,还要背一辈子? 刘向前倒是走不了,这件事最终还得落在他的身上。 所以他没理会张大勇的迟疑,看向李学武示意道:“你继续说”。 “我们厂可以不参与审计工作,但要求指定审计单位和负责人,同时协调纪监部门参与核查”。 李学武挑眉道:“在核查财账的同时也要核查资产,同时确定设备折损和拆迁需要款项”。 “这不可能的,你说的简单,但我短时间内组织不了这么大的力量长时间、单方面处理十六个厂的财账和资金问题”。 刘向前看着他问道:“你还有没有其他的意见或者建议,说一说”。 “有是有,就是……” 李学武先是看了李怀德一眼,随后讲道:“考虑到新的三产工业建设和拆迁搬迁的条件,在时间上是有一点点空余的,但不足以满足全面核查条件”。 “所以说,在这段时间内,这十六家工厂可以先自行解决账目和资产核查以及折旧的问题”。 他是真的狠,这一刀他可以不砍,也可以不让审计砍,他是让对方自己砍自己啊。 不是要整合嘛,我们资产全面核查后才能给予资金清算清缴的,所以你们先自查自改呗。 自己的工厂,自己做的账目,都亏了啥,损了啥,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了,该补补,该销账的销账,别给红星厂找麻烦,给大家找麻烦。 “定一条红线,整改彻底的,不追究责任,过往的财账和资产问题既往不咎,只要补齐了就行”。 李学武是干过纪监的,对干部心理再了解不过了,他就这么看着市里的几人说道:“整改不彻底的,只要查出来,直接送纪监法办”。 “反正他们把账目处理好了,也把资产核对好了,到时候我们厂的审计人员大面积抽查就是了”。 “这个办法倒是可行,既减少了审计时间,又提升了工作效率”。 张大勇着急处理这件事,好尽快到新的岗位去赴任,所以比较认同李学武的观点。 刘向前求的是稳,哪里能一口就答应下来,他问道:“然后呢?” “杀鸡儆猴呗——!” 李学武挑眉道:“只要这十六家工厂同意拆迁计划,那就从第一家开始,后面的都看着”。 “抓典型,把问题查清楚,枪毙几个后面的工作就顺风顺水了”。 什特么顺风顺水……! 听听他说的都是什么话,还抓几个典型出来……枪毙掉? 真要这么干的话,那后面十几个工厂的负责人还不得哭爹喊娘的跑路啊,没活人了就。 红星厂的工作是顺风顺水了,真不管其他人死活了啊。 看得出市里三人皱眉头好像不愿意的样子,李学武倒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道:“我相信大多数是好人,是清正廉洁的干部”。 “所以,如果有工厂不同意整合的,红星厂可以垫付一笔拆迁资金,保证该工厂搬迁至新址重建工厂”。 “当然了,这笔钱会从其他厂的综合核算资金中扣除的”。 没有给刘向前等人误会的机会,李学武很是明确地强调了这一点。 刘向前的目光里也是:果然如此,不出我所料的意思。 想要不审核,可以,从轧钢厂这里领一笔搬迁费用走人,市里给地,红星厂给钱,前提是糊弄住自己厂的广大职工。 反正红星厂开始大面积宣传了,要开诚布公地把所有问题给红星厂的职工,给那些工厂的职工交代清楚。 别等着以后出现分配不公或者政策调整了有人来喊冤。 “如果照你这么安排,市里最快多久才能拿到结算资金?” 刘向前很是直白地说道:“三年时间是不可能的,就算那些工厂愿意,我也不会同意的”。 他根本没有去问李怀德,就看着李学武提出的这个问题。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前面建厂,中间查账,后面结算30%”。 “三厂工厂建设需要时间,搬迁需要时间,查账也需要时间,全部汇算清楚后给付30%的资金到市里”。 “剩下的70%在十六家工厂完成整合后,核算掉红星轧钢厂的设备价值,剩余部分全部划拨给市里”。 “但前提是职工安置的问题红星厂不管了,这一点要说清楚”。 李学武特别强调道:“三年时间很可能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轧钢厂要优先保证自身的价值和利益”。 “所以到时候有清退这些临时工人的时候,市里不要说我们心狠没有担当意识”。 看着李怀德嘴角忍不住那一抹得意的笑容,市里的三人牙根直疼。 神气什么!又不是你的意见! “60%给付,工人安置由市里负责”刘向前没有再多犹豫,快刀斩乱麻道:“我现在就能答应你们”。 “不可能的,40%的资金不足以完成这些工厂的核算工作保障”。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最多给付35%,这不是讨价还价的事,而是我们在为市里的全盘工作考虑”。 “50%给付!” 刘向前就是在跟他讨价还价,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嘛,他见李学武摇头苦笑,连价都不还了,再降第一次道:“40%给付!市里负责干部整顿工作!加快核算速度!” “成交——!” 没用李学武答应,李怀德先出口答应了下来,有着一锤定音的态度。 他一说完,刘向前就想拍大腿骂自己心急了,特么的,要少了! 绝对的,不用想,李怀德懂个锤子业务啊,绝对是李学武跟他商量好的,定了一个心里价位等着他喊呢。 李学武倒是会说话,这会儿装模作样地跟李怀德请示道:“是不是太多了,不保险了”。 “得~得~得~少跟这演戏了!”刘向前站起身摆手道:“这件事就这么着了,等市里的文件和通知吧”。 “哎!您这就走啊!快到饭点了刘副主任!” 李学武见对方看穿了自己的虚情假意也没在意,笑着追了出去留客道:“我们领导可真心请您吃饭”。 “谢谢了,吃不下,没胃口,闹心的很”刘向前点了点李学武说道:“尤其是你!” 说完便往出走,直到出了大门要上车的时候才转回身看着李学武问道:“李学武同志,有没有兴趣来市里工作?” 第494章 有缘再见 “呵呵,欢迎港城二哥回京!” 李学武从车上下来便见到了正站在门口的二孩儿以及国栋他们。 他玩闹地给沈国栋问道:“怎么没搞个欢迎仪式,这么不重视吗?” “不是说有工作要忙吗?” 沈国栋嘿嘿笑着说道:“我们还以为得等吃了晚饭才能见着你呢”。 昨天的电器一到,李学武就知道二孩儿回来了,今天中午沈国栋给他打电话约的晚上见面。 本来还以为刘向前等人要留在国际饭店吃饭的,他自然回不来。 所以跟沈国栋交代的是让他们来家里吃饭,他尽量早点回来。 张大勇因为生态工业区的事受了处分,工作有了新的调动。 能主动来解决这件事也是想着尽快消弭影响,眼看着李怀德要往上走,他自然不愿意多个敌人。 至于说背后那人的指示,他又没到了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地步。 都是走仕途的,胜败乃兵家常事,这点思想准备和深沉还是有的。 京城本就是是非之地,这一次说是败走麦城倒不如说是因祸得福。 跳出这个圈子重新布局、重新开始,至少能平稳着陆呢。 所以从张大勇在处理这件事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来,他是积极的。 不用再面对上面那位的要求,更不用跟老李对着顶牛,他只求这件事别给他留下手尾。 他想跑,刘向前也不想接这屎盆子,所以诉求都是一样的,处理这件事的积极态度也是一样的。 要不怎么说李怀德以退为进的无赖劲儿耍出来他只是皱眉不说话呢。 要是搁以往,刘向前少不了要训斥老李两句的,一点正治素养都没有,再牛的厂领导还能牛得过他去? 但一方面要顾忌老李背后也有关系,这件事还是上达天听了,自然要忍他一忍,老李不是胡搅蛮缠之人。 再一方面则是要考虑老李接下来的任用和红星厂的发展趋势。 真要是在京城干出来个一七厂,他总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 都是干工作的,没必要搞成你死我活的状态,只要不涉及到原则问题,能忍则忍,能过则过。 市里需要这笔资金盘活其他工厂,解决实际问题,不可能押在轧钢厂三年,也不可能全用在购置轧钢厂机械设备上。 至于说三年后轧钢厂怎么办,那些工人怎么办,只能是三年后再说。 眼前这一关都特么过不去,更别说三年以后了,三年后他在哪都说不定,给谁留银子? 能掏出多少算多少,30%也好,40%也罢,总比一分钱没有的强。 况且财账综合汇算不可能拖的更久最多也就到年底,剩下的钱就能到市里账上,总不能都让红星厂给扣下了吧?李怀德这么不是人? 没留下吃饭不代表刘向前生气了,事情都已经解决了,还生什么气,到了他这个位置喜怒哀乐都是表象,根本不代表本心。 不想跟老李虚与委蛇假惺惺是因为彼此尿不到一个壶里,又互相拿对方没办法,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别演什么聊斋了。 你要说此事过后刘向前会不会给红星厂穿小鞋,或者在经济发展过程中设置障碍,这没人敢保证。 刘向前说自己正大光明、绝无此等小人之心你信吗?反正老李不信。 但老李也不怕他,既然敢走这一步棋,就说明老李身后的力量已经在支持他了,上面的关注就是他的护法金身,再加上红星厂的冲天之势。 从整体局势和红星厂的发展速度上来看,今年晋级的可能性很小了,除非遇到什么大的机遇。 摩托车制造厂预计要在7月份才能试生产,汽车制造厂预计要在9月份才能试生产,营城造船厂生产时间倒是早一些,可也得下半年之后了。 再说食品工业的三个厂,估计也得到年底才能正式生产,联合三产工业要到明年上半年才能形成规模。 联合工业更要晚,厂区建设一批批地起来,设备和技术仍然在协调和安装,要与联合贸易形成连锁反应,估计也得到明年下半年了。 联合贸易起步早,但发展求稳不求全、不求快,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就造成了贸易拓展速度缓慢。 与对外贸易接二连三产生大订单不同,内地的贸易市场更应该以稳定为主,尤其是要时刻契合政策因素。 去年投建的办事处仍处于发展和探索阶段,连同今年在全国主要城市投建的12个办事处真正发挥功能性效应,估计也得到69年前后了。 所以红星厂迎来大发展的格局已经摆下,但时间仍处于起步阶段。 这个时候上面不可能贸然就给红星厂做晋级处理,是要看到这里的潜力和发展趋势才能下决定。 明年一季度各项指标出炉,红星厂起飞之势必定稳固,到时候给出晋级的评价定会形成鼓励的态势。 68年晋级,红星厂撸起袖子加油干一年,稳一年,69年全厂各分厂完成独立分支机构建设,形成规模。 同时各项生产和贸易指标领先行业企业,在三个地区形成集成化产业集群,并且形成一定的影响力。 各职能部门和服务部门完成独立管理和有效支撑,生态工业区完成建设并形成有效经济虹吸效应。 尤其是在综合实力评估上,总厂的规模和结构不足以完成对分厂和分支机构的管理后,就会给予工业集团化申请的批复,由一机部监督执行。 所以不难看出,李怀德听从李学武的意见搞出的这个生态区就是要把家底在三年后亮出来,把拳头伸出去,也就有了集团该有的格局。 每一步厂里几位领导都仔细研究和讨论过,将需要规避的风险和发展诉求研究到了一定的程度。 最迟70年年初,李怀德一定要当上红星钢铁集团的总经理,否则他绝对不调任、不换岗。 《三年计划》讲的就是红星厂发展的计划,《五年规划》才是红星钢铁集团的发展规划。 从六六年开始,到七零年正好是五年,在这三年和五年的阶段只要保证生产和贸易经济的正向增长以及发展趋势不出现波动,没人敢惹李怀德,红星厂就是他的底气所在。 ----------------- “嘿,现在你可牛了啊!” 李学武点了点正坐在沙发上玩玩具的李姝小手,道:“爸爸回来了都不带打声招呼的吗?” “我玩呢——” 李姝头也不抬地摆弄着手里的胶皮洋娃娃,有些不耐烦地回了一句。 李学武笑着看向对面坐着的二孩儿道:“千里迢迢的还给她带这些东西,背着不嫌沉啊?” “用滚轮箱子带回来的,三舅那边也有,还有姬经理家里的”。 二孩儿在港城历练一遭,整个人看起来都不一样了,无论是说话的神态还是行动的姿态,都有了干练模样。 唯一没变的可能就是在看见李学武的那一刹那目光里透露出的亲切。 兄弟几人天各一方,各忙事业,每一次见面都倍加珍惜。 从国际饭店出来的时候,韩建昆便往车上装了几个饭盒,是他叮嘱张松英帮忙准备的好菜。 有些菜品厨师在专业厨房做出来的味道是家里厨房无法模拟的。 倒不是怕自己兄弟在港城待了大半年吃不惯家里的饭菜了,而是觉得今天兄弟久别重逢,是要欢庆一下。 秦京茹也是认识二孩的,只是没怎么接触过,见着沈国栋带着对方过来也是蛮惊讶的。 虽然没有细打听过,但她也知道回收站那些人干的买卖不是什么正经的收废品行当。 还特么没听说过有哪个废品回收站全国开分店的呢! 更没听说过干废品回收能攒下大汽车、小汽车和十几台三轮车的。 曾经西院回收站人数最多的时候,女同志甚至要往傻柱家里安排。 现在一下子空了,除了沈国栋和小燕正年轻以外,老的老,小的小。 所以,人都去哪了? 四合院那边也不是没有人询问过,可街道不管,他们就是在嘴上说道说道,纯属好奇罢了。 只要有人询问起他们的行踪,西院的统一回答是在钢城。 老彪子就是在钢城呢,此前闻三儿也在钢城,街坊邻居倒是并没有在意钢城和港城叫出来有啥不一样。 秦京茹在李家时间长了,跟这些人接触的也多了,听个一句半句的总能猜到一些。 尤其是在看到杨二孩儿给李姝带的各种玩具,以及给李学武家里人带的礼物就知道他绝对不是在钢城。 钢城那个小地方怎么可能有比京城还要精致的商品。 不过他在哪,从哪回来,要干什么,秦京茹绝不会多嘴问,就算他们坐在客厅里谈论着,没避讳她,她也不打算听,不打算问。 顾宁回来后跟沈国栋他们打了声招呼便上楼去了,换了刘茵下来帮着秦京茹准备晚饭。 李学武和沈国栋以及二孩儿坐在客厅沙发上说着话,韩建昆趁着天黑前要帮着秦京茹给菜园子浇水。 今天小院里来了客人,李姝又得礼物又得夸奖的,很是乖巧懂事。 用刘茵的话来说就是:像个小大人儿似的! “回来的这一路上还顺利吗?” 李学武叠着腿,看护身边坐着的闺女,抬手示意了茶几上的果盘道:“来自己家了,吃啥自己拿”。 “爸爸!这——这是娃娃!” 李姝见他们说话也时不时地插一句,有热闹可不能落下她。 二孩儿看着她笑了笑,他没来过这边,显得有些拘谨,尤其是刚刚在面对顾宁的时候。 这会儿回了李学武道:“出关和进关都很顺利,毕竟是内地的船”。 “不过在过海峡的时候出了点问题”他眯了一下左眼,道:“不是一次两次了,看咱们手里家伙硬,就没来招惹,不过怕就怕……” “怕什么?” 李学武听着闺女的摆布摸了摸她怀里的娃娃,嘴上却是用狠厉的语气问道:“怕姬卫东处理不了?” 他看向沈国栋叮嘱道:“给东风船务的说,胆敢有挑衅的,不要顾忌,狠狠地揍,能用炮别用枪!” “他姬卫东要是承担不住这种压力,那就别挣这份保护费”。 “这个倒是没什么说的,姬经理那边还是很负责的”。 杨二孩儿介绍道:“知道出现这种情况以后,船上就安装了高射机枪,应对一般的状况是没问题的”。 “艹!也不用反应这么大吧!” 李学武还以为自己是激进派,姬卫东怕担责任才是保守派。 结果现在都特么上高射机枪了,保守派觉得激进派太保守了? “主要是怕出事,跟着波兰商船走还没有什么,要是落了单,很容易被围攻,在海上又没有支援……” 杨二孩微微摇头道:“千吨货船基本上没有什么自保力量,只能下狠手,赌对方撞枪口”。 “姬卫东可能是想着张网捞大鱼呢!”沈国栋挑眉道:“二十几条船,对方碰上哪一个出了事,以后就都认识了,消停了”。 他从果盘里拿了切好的香瓜递给二孩,自己也拿了一块儿,道:“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嘛!” 李学武低头看着闺女没有再对这件事说什么,既然姬卫东有布置,他也不用往上加码了。 高射机枪就够狠的了,那玩意儿打在船身上没什么最多就是把里面的机械打坏掉。 要是打在人身上,甭管你是多么柔弱的娇滴滴,或者钢铁汉子,保准你一声不吭的就去见上帝。 再加码,加什么?机炮吗? 别闹了,那是商船,不是常规舰,按照国际惯例带一点武装保卫力量都是允许的,可要真搞大了,甭说港口不让你停靠,就是路过都不行。 姬卫东敢这么安排是因为东风船务的商船只走沿海这条线,从津门港码头最远到港城,全在势力范围内。 27条千吨货船,就算再不凑巧,也能凑出三四条船一起行动啊。 在海上拥有三四挺高射机枪就够用了,如果连这种程度的武装力量都保护不了货船船队,那就说明对方不是冲着货来的,再多力量也没用。 “姬经理在港城很是吃得开,港口业务经营的也很不错”。 吃了手里的瓜,接了李学武扔过去的湿毛巾擦了擦手,杨二孩儿介绍道:“比较传统势力的码头不同,太子港务公司合规经营,安全保障,不少大公司都愿意在这边停靠卸货”。 “五丰行的码头?还是……?”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他说道:“上次姬卫东回来跟我胡扯八扯的,玄天二地我听着都不敢信”。 “呵呵,他那个人挺逗的——” 杨二孩儿笑着说道:“在港城见着人就要拜把子,言必称跟运输大队长有关系,宋女士是他三姨,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嘿嘿,钓鱼呢吧——!” 沈国栋挑了挑眉毛,斜着身子说道:“看见他一笑我都觉得这世上除了他就都是好人了!” “应该是,我们不太了解”。 杨二孩儿介绍道:“三舅去了以后跟着娄小姐经营地产生意,我跟着张万河处理码头的业务”。 “姬卫东不经常来,来了也是叫着我们一起去潇洒,说也是说码头上的业务,基本不谈他的工作”。 “潇洒?”沈国栋听见了盲点,笑着问道:“资本社会的花花世界、纸醉金迷很刺激吧?” 二孩儿转头看向他认真道:“你知道我的,我是老实人”。 “嗯,老实人可从来不会说自己是老实人!” 沈国栋坏笑道:“回头跟我讲讲,港城都有啥好玩的”。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行了嘛!” 李学武抱着闺女坐到了腿上,哄着她玩玩具,嘴里说道:“回头三舅回来你就去,玩够了再回来”。 “我不去——谁爱去谁去!” 沈国栋晃着脑袋跟拨浪鼓似的道:“甭说坐船辛苦还危险,就是离家那么远我都受不了,不去不去”。 “你这辈子也就这么点出息了!”李学武瞥了他一眼道:“老婆孩子热炕头,就别出胡同才好呢!” “嘿嘿嘿——” 沈国栋憨笑着也不反驳,再迷人眼的花花世界还能有热炕头舒服? 杨二孩儿笑了笑,继续说道:“太子港务公司最开始做的是五丰行的码头,后来收购了三处,还惹出一些风波来”。 “不过事情都已经摆平了,码头也扩了六处,仓库更是连成了片,姬经理打算今年重新扩建的”。 金融危机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是危机,对资本来说是机遇。 市场重新洗牌,固定资产投资环境不景气,码头、物流、仓储这样的业务萎缩,自然要打大甩卖。 遇着姬卫东这样的大水喉,挥舞着东方时代银行的钞票买买买,谁见着他不迷糊啊。 有了银行就有了靠山,有了靠山就能跟五丰行挂上钩,就能打开码头的生意,船队就能进得来。 货物上了岸,商贸公司就能开张,有了钱银行活了,地产也活了。 “派克联系到了三舅,三舅带着他见了娄小姐,屈臣氏那边股权战打得不可开交,一时花落谁家还不好说,不过娄小姐是有信心的”。 杨二孩儿点头道:“对面也有大银行撑腰,但在贸易领域没有五丰行这么大的体量和影响力”。 这话是绝对的,在港城要说跟五丰行比贸易体量,那纯属脑袋有屁。 港人的大部分生活物资都是通过五丰行运输过去销售的,怎么比! 娄姐倒是会算计,一家吃不下,那就两家一起吃,屈臣氏在港城有品牌影响力,更有诸多门店。 药妆零售哪里够经营的,现在东方系联合五丰行要给它来一把大的。 “领导,饭菜准备好了——” 就在三人谈话的时候,秦京茹从厨房里走出来招呼了一声。 得了李学武的回应,她又上了楼去招呼顾宁,同时帮她抱孩子。 “走,先吃饭,吃完饭再聊”。 李学武站起身,拍了拍二孩儿的胳膊道:“姬卫东把你的身份处理好了吧?这次回来你可是要独当一面了”。 “是,还给我起了个新名字”。 二孩儿笑着说道:“户口本上叫杨召,地址是在津门”。 “嗯,是为了方便你做事”。 李学武招呼他们上桌,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一大桌子,很是丰盛。 刘茵热情地招呼着他们,两个人跟刘茵的称呼都是干妈,现在叫着亲,也不觉得小时候那般尴尬了。 ----------------- 晚饭过后,李学武同两人坐在院子里边抽烟边聊天,一直到十点多。 给二孩儿交代了津门的情况,以及吴老师和周小白的情况。 沈国栋会帮他打好基础,同时调两个小子过去跑腿儿帮忙。 津门的店不用太过于低调和隐蔽,毕竟是贸易港口城市,就算是在这个年代那也是经济发达之地。 外地人来往频繁,贸易单位分支机构遍布码头,谁会在意多出一个京城废品公司的小站点啊。 更何况依托于贸易管理中心做经销工作,有着海产品贸易链的优势,有事跟津门水产的张副总吱一声都解决了,方便的很。 如果不是这里的工作太重要,他是不会舍得调二孩回来的,只在港城待了大半年就有这份见识和出息,要是待上三年还不得考个研回来啊! 当然了,吴老师主要负责协调和财务工作,二孩儿负责具体的执行和管理,周小白完全指不上。 她最大的作用就是拿钱,别干事,最好有她在津门一点事都别有。 周小白说了,她要去津门工作,但每周六周日得回京城跟家里人团聚。 其实这就是周震南夫妻的态度了,锻炼可以,学习也罢,但不能不回家,得拿这个当正经工作干。 至于说周小白能不能在这个工作中学到什么他们并不在意,他们在意的是正经两个字。 关于这一点李学武还是可以保证的,毕竟他是正经人嘛,在座的各位彦祖有谁不知道哦,对吧? “你去把书房的窗子关上”。 李学武刚一上楼,便听见主卧里顾宁的招呼:“今晚上有雨”。 “看报纸上的天气预报了?” 李学武刚刚送了二孩儿他们离开,院里有灯,还真没注意天气。 顾宁从主卧里走出来说道:“京茹说的,你早晨看报纸没留意?” “呵呵,还真没在意这个”。 李学武把楼上的窗户检查了一遍,又去楼下转了一圈。 外面该收拾的东西韩建昆都收拾好了,晚上离开的时候楼下的窗子都被韩建昆给关严实了,就差楼上的。 你要说秦京茹明明知道今天有雨,为啥还要韩建昆浇菜园子? 很简单,现在的天气预报并没有后世那般准确,就算是后世,天气预报也不是那么的精准。 菜园子就是娇气玩意儿,今晚不浇等下雨,万一雨没下上呢? 那不就又得等一天! 早晨她忙的要死,韩建昆还得帮忙照顾李姝忙前忙后的,哪有时间浇菜地。 上午她是有时间了,可也晚了,太阳出来以后就不能浇菜园子了,水一热就容易把菜给烧死。 浇花的都知道大中午的不能浇水,浇地也是一回事。 菜地是这么想,可住在屋里的人要防备着,这个时候的门窗还都是木制的,并不如后世那般结实。 万一下大雨刮风把窗子吹开了,那玻璃必定是要碎了的,一晚上你都别想好好睡觉了,严重的窗户扇都给你刮掉了。 “给嫂子他们买的东西准备齐了啊,上午叫京茹邮走了”。 顾宁见他回来后便知会了一声,看了一眼睡在婴儿床里的孩子,上床躺下了。 李姝今天玩累了,早早地就睡着了,被刘茵抱着去了她那屋。 “妈帮忙采买的啊?” 李学武拿了睡衣扔在床上,找了内衣往卫生间走,他回来后还没有洗漱呢。 顾宁躺在床上拢着头发道:“京茹自己去的,妈哪有时间”。 一个李姝就得一个大人看着,再加上一个李宁,两个人也不够忙活的,现在外面流脑传染严重,可不敢抱着孩子四处乱走去。 等李学武洗完澡出来,顾宁已经快要睡着了,却被李学武摸了过来。 “你是不打算让我睡觉了?” 顾宁拍了他的坏手,道:“马上又得起来喂孩子了,再想睡后半夜了,明天还上不上班了?” “用不了多长时间……” 李学武搂着顾宁道:“再说了,要儿子也不能不要我了啊——” 顾宁翻身推开他说道:“老实睡觉,你哪次不是说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再信你就是傻子了”。 “唉——!” 李学武躺在床上看着黑夜里的天花板叹气道:“没儿子的时候想要个儿子,有儿子的时候想要媳妇儿!” “你要是睡不着就去书房看书” 顾宁听见他长吁短叹的翻了个白眼,道:“把精力放在正经事上”。 “生儿育女还不是正经事?” 李学武抱委屈道:“看书是为了增长精神,但身体也是需要健康生活的,总不能因噎废食啊”。 “大半夜的不睡觉看书?” 他撑着身子看向顾宁道:“还没有听说有谁因为看书能把那种事耽误的,那得是多有意思的书啊!” ----------------- 周六这天,去往冀省和豫省的景玉农和谷维洁回来了,同时也带回了一系列合作内容和举措。 为响应前一段时间四个省的工业部门对轧钢厂的关注和支持,李怀德主动提出了这一意见。 那就是四个副主任同时出发,分别带队前往四个省的工业部门做拜访和调研。 目的是借这个机会,一方面在名义上推广轧钢厂的生态工业区概念,另一方面则是内部沟通联合贸易以及联合工业的合作内容。 四个省都是资源大省,如果没有硬实力也不会主动招揽轧钢厂。 钢铁和煤炭资源是丰富的,即便这个时候的运输不方便,这些资源无法运抵炼钢厂形成有效的合作。 但至少保留了双方进一步合作和沟通的渠道,还可以在其他领域展开深度合作,比如工业品贸易。 红星厂从外商手里接了很多订单,就都指望联合工业实现生产吗? 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李学武设计和打造供应链系统不就是为了解决这一难题,并且深耕对外贸易嘛。 并不是简单意义上的要做二道贩子,把这些工业产品倒手卖给那些外商,而是精品化、分工生产合作。 比如早前轧钢厂负责生产的履带,在新的轧钢厂设计规划中就没有这一项生产内容了。 但组织给轧钢厂下达的生产任务就不用完成了吗? 自然不是的,轧钢厂会完成轧钢工业所包含的工序,其他零部件和工艺则交给更专业的工厂来完成。 其他工厂关于轧钢工业的工艺也交互给轧钢厂来完成。 这样就能整合所有重工业先进优势,串联成一个工业供应链系统。 分工合作、流水作业,打造精细化、专业化的生产体系是未来红星钢铁集团的核心目标。 降低生产成本将会给各个供应链系统上的企业带来实际收益。 冀省是钢铁大省,豫省也不差,两个省的重工业系统都很发达,尤其是距离上的优势,给红星轧钢厂更多的合作选择。 去往陕省的程开元和去往颚省的薛直夫还没有回来,但好消息已经传了回来,他们还在火车上。 不得不说国家太大了,赶路也是一个麻烦事,真要像难韩似的,天气预报只有一个内容:今天夜间全国有雨,交通就真方便了是吧。 从主办公楼开了办公会议回来,又被丁自贵缠住聊了一会儿。 是关于跟市里协调工业整合手续的,李学武手头的工作多,李怀德就把这项工作交给了他。 主要的内容昨天都已经谈妥了,现在只需要丁自贵去跟市里跑手续就是了,毕竟他管着厂里的公章。 丁自贵找他也是询问其中的细节,怕过去之后没搞清楚耽误事。 当听说轧钢厂要接收至少五万名工人,几百名干部的时候,他也是吓了一跳,想着厂里还过不过日子了。 养活现在的三万多人都够难得了,还要养五万多人? 李学武给他解释了,现在只是手续上的工作,手续一确定,三产那边就会开始对应的车间建设。 盖车间很快,搬运机械也很快,耽误不了多少生产时间。 兼并其他工厂,自然要承接这些工厂的生产任务。 而只要完成生产任务,这些工人和干部的工资自然是不用红星厂来负责的,是由市里工业统一管理的。 就算是红星厂的干部职工工资也不是单纯的独立核算,有多少编制,就从上面申请多少工资拨款。 超出部分由企业自己负责,有钱你就养,没钱你别招。 当然了,现在的企业和工厂都是有钱的,所以会有临时工的存在。 养活这些人多是职工子女或者需要安置的人员,也是作为工厂的实习和补充力量存在。 那十六家工厂兼并过来的时候是要处理好临时工的遣散或者转正手续问题,不能拖给红星厂处理。 红星厂也不管对方安排过来的职工是不是临时工,因为这些人的组织关系都不会并进轧钢厂,管那么多干啥,这些人就是来打短工的。 长则三年,短则两年半,只要新的轧钢厂一落成,这些工人都是要转移走的,甚至这三年时间市里也会陆陆续续抽调走一部分工人安置到其他工厂中去。 五万人听着多,看着吓人,实际上在调整到三产工业中以后,真正需要红星厂安排到轧钢工业体系内的,也许就一万多人了。 正符合李学武与刘向前等人沟通的那样,这些人会与轧钢厂的职工一起完成三班倒的生产工作。 今年轧钢厂一定会再次超额完成上面下达的生产任务指标。 赚多少钱不确定,但能确定的是这五万人是有能力吃下来的。 况且这五万人也不是一股脑地塞过来,要等着三产工业那边的车间建设完成,机械设备和技术整合调控后才能开始安置和搬迁工作。 每个工厂可能都有机加工部门,或者维修部门,或者劳保用品生产部门,这些就不能重复建厂了。 对应的机械设备、技术储备、工人干部等能在三产工业中找到的,都会被合并到红星厂已有的生产秩序中去。 找不到对应生产类型的,则是以新的生产车间为基础,整合成为新的三产项目车间。 红星厂的三产工业是没有工厂结构的,统一归三产管理处管理。 而下面则实行车间负责制,该生产什么由管理处决定,怎么生产和如何更多的生产则由车间决定。 这样扁平化的管理模式直接提升了车间主任的权利,也打通了管理层和基层管理者之间的沟通壁垒。 这样做有弊端,那就是结构不够安全和稳定,但有红星厂作为支撑,这一点完全不用担心。 李学武告诉丁自贵,市里的核心目的是甩掉这些包袱,整合进轧钢厂他们又不会失去工业生产能力。 但能减轻工业管理压力,同时还能得到一笔资金盘活其他资产。 重要的是,红星厂答允会帮助市里在三年后重建一个轧钢厂。 以现在的轧钢厂生产设备为基础,从这五万人中挑选出一部分干部职工培养成为轧钢工人。 三年后三产工业那边的工人有很大可能统一调进轧钢厂的轻工业和三产工业体系。 轧钢工业代培养的工人绝大多数会转移至市里新建轧钢厂去。 红星厂的核心诉求是,这些工人的调配还有空间,到时候厂里调岗的工人和不愿意离京的工人都可以安置过去。 职业技术学院正好三年后会培养出一批符合新时代需要的技术工人。 而淘汰掉的工人则都是顺着这个机会转给市里的轧钢厂。 就像现在使用的老式轧钢设备被淘汰一样,他们是历史的选择。 当然了,三产工业那边如果面临大的政策性调整,也会像市里担心的那样,直接从轧钢厂独立出去。 也就是说,未来的红星集团为了保持快速成长的生命力,会果断地甩掉包袱,就像现在的市里那样。 做出这一决定的人不是坏人,做出这样选择的企业也不是恶企,残酷的是时代赋予工业发展的特征。 工业发展本身不就是燃烧劳动工人的生命,推动时代发展嘛。 跟丁自贵谈完,李学武一上楼便得了彭晓力的提醒,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了,就在他的办公室等着他。 “呦!余处长,稀客啊!” 李学武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两个人之前的矛盾和厮杀,就像见着老朋友一样的虚伪和善。 余大儒站起身看向李学武的目光里倒是有了几分真诚和遗憾。 “听说你很忙,红星厂发展的越来越好了”。 “哪里哪里,是赶上好时候了,快坐快坐,我都不知道你来”。 李学武笑着摆摆手示意他坐,自己也坐在了他的对面,寒暄道:“要是知道你来就等着你了”。 “咱们就别这么客气了”。 余大儒努力给了他一个稍显洒脱的笑容,道:“我工作调整了,去外地,临走前想来见见你”。 “哦?怎么这么突然?在分局不是干的好好的吗?”李学武微微皱眉道:“是遇着什么困难了?” “是我自己的原因,能力有限,不想给组织添麻烦了”余大儒端着茶杯微微摇头道:“我主动提出去边疆,算是尽自己的微薄之力吧”。 这一次李学武倒是真的意外了,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问道:“去边疆?再进一步?” “不,还是现在这个情况”。 余大儒很是坦然地说道:“本来就是幸进,能够脚踏实地做一些事,也能让我的心安定下来”。 “现在的你倒是让我有些刮目相看了”李学武点点头说道:“看得清别人的缺点很容易,看得清自己的缺点才是最难的”。 “你说话总是这么有哲理!” 余大儒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李学武点点头,微笑道:“我来是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算是了了心中的遗憾”。 “没必要这么煽情吧?”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什么时候走?今晚我来安排,给你送行”。 “不用了,下午一点钟的火车” 余大儒站起身,伸出手说道:“能听到你说这句话我就知足了,希望咱们还能重新做朋友”。 李学武站起身握住了他的手,说道:“我对朋友可一向不太友好”。 “哈哈哈——有缘再见!” “再见,祝你一路顺风!” 第495章 重复命令,全员归队! 谁说天气预报不准的! 报纸上说19号有雨,又没说当天就得下,拖到20号下不成吗? “雨下的这么大还要出去啊?” 刘茵从楼上下来,看见儿子在穿雨靴,不由得出言问了一句。 李学武回头对母亲笑着回道:“去俱乐部那边办点事,怎么了?” 他跺了跺脚,问道:“有啥需要我帮忙的吗?买菜?还是买啥?” “你就会买买买,都不知道赶着周日休息陪陪媳妇和孩子?” 刘茵略作不满地训了儿子道:“工作日谁耽误你忙了,休息日要还不着家,你把这当招待所得了”。 “领导,车准备好了”就在刘茵说话的工夫,韩建昆举着雨伞从门外进来汇报道:“现在是……?” “去吧、去吧!”刘茵见儿子一副为难的表情,不耐烦地说道:“你眼里只有工作了,没家了”。 “瞧您这话说的,好像我多么敬业似的,全厂我最懒了”。 李学武跟母亲笑闹了一句,随后保证道:“中午饭不回来吃了,但下午一定早早回来,真有事”。 “去吧,去吧,懒得管你了!” 刘茵摆摆手轰了儿子道:“谁管你在哪吃饭,别回来了”。 李学武笑了笑,没在意母亲的态度,从门口拿了雨伞往外走,韩建昆有些愣愣地跟在后面。 今天这雨憋的属实厉害,不知道是谁给天捅了个窟窿,好像天河上的水都漏了下来。 也没风,风在半夜的时候就刮完了,现在就是下雨,不停地下着。 李学武举着伞都能感受到雨水砸在伞上的力道很沉,降水量真不小。 他上车前抬起头看了看灰突突的天空,最怕这样看不见透亮的云层了,要下个没完没了的。 门口的排水渠里早就灌满了,哗啦啦地往大湖方向涌去,今年的雨水大,水渠里根本存不下水,更别提小鱼了,癞蛤蟆倒是有不少。 晚上开窗户睡觉准能听见癞蛤蟆呱呱的声音,觉轻的要吵得你睡不着,抓心挠肝的。 大湖那边也不知道是早前就有的,还是后来谁放生的,夜里能听见王吧的叫声。 当然了,王吧怎么叫李学武不知道,是钓鱼老头跟他讲的。 那老头可是神仙,夜里不睡觉,一壶小酒也不用准备下酒菜,十二点一过,听着王吧的叫唤喝二两酒。 王吧叫完了,他也喝美了,这才躺床上睡觉,早晨起来再去钓鱼。 至今他也没摸清这老头什么来历,韩建昆倒是有意帮他调查,可他没让,那还有啥意思。 早晨他和李姝的保留曲目就是去大湖边上逗老头,给对方的垂钓娴静生活捣捣乱,顺便借两条鱼回家。 今天是不成了,水这么大,钓鱼老头也遭不住,冲进大湖里还不得喂了那些鱼虾王吧嘛。 李学武家门口是立茬砖铺的路,早先小鬼咂不惜人力物力搞的这一处别墅区住的准不是一般货色。 你还真别说,小鬼砸的心是大大地坏了,可着匠工的品质好要求属实是嘎嘎的好。 排水渠里的水流再大,也不会蔓延到各家住户的院子里,更不会涌到街道上。 明渠有不好的地方,夏天蚊子多,尤其是道路两边的道行树落叶混着泥土堆积进去以后会造成堵塞。 可神奇的是,只要一下雨,雨水冲刷之下,这些泥土落叶便都会冲刷进大湖里,水渠里干干净净。 下雨怕积水有蚊子,可水都流走了,蚊虫滋生的环境没有了。 明渠的优点显露无疑,便于维护和蚊虫消杀,这时候讲究除四害的。 “砰——” 关好了车门,李学武甩了甩身上刮到的雨水,给韩建昆交代道:“先去卫三团,雨太大了,我不放心”。 李学武带着闺女去大湖玩也不是光着手去,总要带着几块糕点,不然怎么好意思跟老头借鱼啊。 今天早晨雨水太大,韩建昆来的时候李学武便叫对方去大湖那边看看,别老头为了雨中垂钓搞出事。 结果韩建昆回来说湖水上涨,已经过了湖边的小路,还要涨呢。 “领导,家里……” 韩建昆回头给李学武指了指院里提醒道:“刘婶好像生气了”。 “呵呵,别在意,我妈没生气,她是故意的帮着儿媳妇说话呢”。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都已经结婚了,早晚有一天也会遇到我现在的处境,两头选择顾一头”。 他转头看了看家里,大雨落在车玻璃上模糊的看不清,但仍能感受到家的温暖和责任。 韩建昆没太听懂,打着方向盘慢慢地开出了街道,心里还在想着领导刚刚说过的话。 “再相敬如宾、两情相悦的夫妻也会有被柴米油盐、老人子女磨平爱情的一天”。 李学武解释道:“总有一个人要肩负起照顾家庭的重任,很可惜,我就算想要扮演这个角色条件也是不允许,所以,我就要挨说嘛”。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妈帮着顾宁训斥我也好,管束我也罢,总比让顾宁生气或者说出这些话来的好,即便顾宁不是这样的人”。 “额……所以刘婶儿是故意说给小宁姐听的?” 韩建昆到现在才算是明白,他明白领导在厂里被人家说心眼子多是因为啥了,原来是家传啊! 李学武笑了笑,微微摇头道:“说就是说我呢,给谁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得听着”。 自古还有一讲呢,忠孝难两全,对于李学武这样干工作,还是在厂里负责主要工作的干部更是如此。 你就想吧,连时间都不能全部支配的人,能拥有闲适的休息生活嘛。 越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李学武越理解父母的关心与关爱,更懂得家庭之于一个人,一个干部的意义。 有年轻人会想,我上没老,下没小,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这叫扯几把蛋! 教员早就对人性和人心做过深度剖析和解读,更是对组织考察干部做出过明确要求和说明。 如果一个干部连组建家庭的能力都没有,你还指望他能有什么工作能力? 如果一个干部连生活和家庭的重任都不愿意承担,你还指望他承担什么工作?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 汽车上了主干道,雨势显得愈加的大了,甚至都有风的助力。 道路两旁少有行人,尽是些歪倒的道行树,以及被吹到街道上的破碎垃圾,阻塞了一部分交通。 “看来今天又要食言而肥了”。 李学武叹气道:“这么大的雨,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是了,若是往常出了事还有应急补救的机会,大雨天真叫支援,恐怕施工应急条件也不允许了。 即便街道上往来车辆不是很多,可车速依旧提不起来。 这年月的汽车车速不慢,可轮胎抓地强度一般,真开快了刹不住车可就麻烦了,准翻车撞车不可。 到了卫三团的驻地,大门楼子飞檐上雨水顺着虎口吐出,形成了一道水龙,冲到了胡同子里。 这边的行人更少,唯独门里和岗亭里的警卫身姿如松,一如往常。 给敬礼的警卫回了礼,李学武迈步进了大门,沿着回廊往办公区走。 回廊屋檐上雨水冲下,形成了一道水帘煞是好看,但此时的李学武并没有心情看这些东西。 “学武同志?你怎么来了?” 正从指挥中心里走出来的齐耀武听见脚步声一回头却发现是他。 “怎么?看我值班辛苦帮我值班来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别高兴的太早!我是给你找麻烦来了!”李学武走近了认真地讲道:“现在驻地有多少机动力量?” “你要干啥?可别闹!” 齐耀武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这个时间来问他手里有多少人,不会是要搞什么大动作吧? 就他所知,李学武的胆子是出奇的大,思路也很另类,真有什么特别的行动,就是他也得含糊一二。 李学武却没给他迟疑的时间,指了指院里已经漾出来的大水缸提醒道:“今天的雨水可大!” “是啊,是很大啊,雨水大怎么了?”齐耀武挑眉问道:“可下雨就下雨,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他歪了歪脑袋,示意了宿舍的方向介绍道:“战士们都在活动室搞思想教育呢,还有的在整理内务”。 “下雨跟咱们没有关系,但雨水太大就跟咱们有关系了”。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胳膊道:“军民鱼水情,危难见真情,刚我打电话去市里问了,排涝系统饱和了”。 他提醒道:“我来这一路上光看见大树倒了横在路上的、自行车歪在水沟里,排水渠堵塞的不知凡几”。 “你的意思是……要咱们出去支援地方减灾?这……这怎么能……” 齐耀武皱眉道:“可没有上级的指令,一兵一卒都不能动的啊!” “所以才是我跟你说,让你去打申请啊!”李学武瞪了瞪眼睛问道:“主动申请和被动安排哪个实在?” “嘶——你怎么就知道上面会安排咱们支援地方减灾?” 齐耀武还是不相信李学武的猜测,很是怀疑地问道:“这样的大雨还没有形成雨灾吧?” “真等形成雨灾就晚了,还能轮得着你表现?是不是傻!赶紧打!” 李学武推了他一把示意了往办公室走,嘴里提醒道:“你打不打?你要是不打申请可别怪我跟你急眼”。 他目光瞅了一眼宿舍方向道:“卫三团可是有一部分治安大队的血脉,跟地方的联系比一般队伍要紧密,更要主动承担起责任来”。 两人沿着回廊往前走,李学武给他讲了自己的想法和意见。 听着当然都是一片公心,更看到了东城老百姓应对雨水的实际困难。 但背后也有主动申请,积极表现的意味,这一点齐耀武听出来了。 走进办公室,没有了外人,李学武站在办公桌对面给他说道:“治安大队尚且有维护治安的功可以立”。 他手掌按在了齐耀武的电话上问道:“卫三团成立后可有新功累计?你要是不主动争取,谁还记得你?” “我都可以不在乎这些荣誉,但团里的同志们日夜整训备训,为的是什么你得心里有个谱”。 “我……我得打这个电话?” 齐耀武还是含糊着,皱眉问道:“如果上面不允怎么办?你应该知道现在是什么时期”。 “什么时期?谁不允?谁敢不允?谁敢以什么理由不允?”李学武挑眉道:“你打不打?你要不打我可就打了,到时候别说我跟你抢功”。 “艹!说的我好像啥人似的!” 齐耀武才不信李学武的屁话,事情办好了才有抢功的一说,事情办不好,那就是承担责任背大锅。 今天是他值班,这个责任自然是由他来承担,怎么可能让李学武担。 两个人虽然没有在一个战壕里战斗过,但齐耀武知道李学武在南方的过往,所以很是尊重他。 尤其是李学武实实在在给卫三团办的那些事,真是为团里考虑的。 不然今天他又何必来团里惹这个麻烦呢,出发点他都懂。 在卫戍序列,卫三团不算是后娘养的,可也不是太子。 要说装备和人员质量优秀,可那也是治安大队带来的成绩。 早先的野战路子放在卫戍实属算不上什么专业对口,真能拿得出手的成绩,还真就是李学武谋划的这几个项目,容不得他不仔细思考。 齐耀武挠了挠脑袋,问道:“我该怎么说呢?咱们要出多少人,多少装备?支援出去干什么呀?” “除执勤岗,其他所有人!全部!”李学武眯起眼睛说道:“你现在给上级打报告,我给分局和街道打申请,装备只带铁锹和应急物资!” “东城需要什么,咱们就帮什么,东城的老百姓需要什么,咱们就干什么,电力修复、疏通排水、救助受灾群众、排查危房险房等等”。 “还有!医疗车也开出去,包括指挥车和巡逻车,跟着街道的车和分局的车联合行动!” 他手拍了拍电话道:“把三面旗扛起来,把卫三团的旗帜打出去,咱们不仅要喊口号,还要真正地在困难和组织需要中实践三支精神”。 齐耀武抓起李学武推过来的电话,看着他讲道:“给我要卫戍区值班室,我是卫三团团长齐耀武”。 ----------------- “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 宿舍楼里从安静到脚步声迭起只用了一个紧急集合号的时间。 各班排按照指令仅携带雨衣和水壶快速跑到了大会议室集结待命。 在家的四位领导已经站在了台上,分别是卫三团团长齐耀武、第一副政委兼副团长李学武、副政委王小琴、参谋长张成功。 在所有人集结完毕后,齐耀武发表了简短的讲话,讲明了东城群众正在遭遇大雨带来的困难。 号召所有人不怕牺牲、不怕困难,拿出子弟兵的担当来,去帮助群众们脱离危险…… 齐耀武讲话结束后,由参谋长张成功下达了各营连支援工作指令。 分局那边协调过来的车辆和干部已经等在了会议室后面,街道联系区里,具体的支援安排指令则传达到了指挥室。 王小琴坐镇指挥室,齐耀武和李学武分别负责一个方向,而张成功则负责指挥车现场协调工作。 所有营连官兵在明确了各自的任务和方向后,便由带队干部与分局和区里来的人对接出发。 车辆已经等在宿舍门口,铁锹和应急工具已经在车里了。 李学武更是从红星厂和联合单位调集来了轻型皮划艇和抽水机。 第一梯队出发的队伍自然是没有机会唱歌的,但等待出发的队伍由着带队的干部起头唱起了团结的歌。 李学武跟齐耀武等人简单商量了一下,便各自出发,前往受灾最严重的地区做现场指挥。 临走前李学武提醒王小琴,安排后勤系统一定要跟上,中午可能回不来了,但官兵们的伙食一定要保证。 尤其是热量,大雨天姜汤是要有的,肉和油要多放,吃饱饭才能心里暖,才能保家乡。 刚刚齐耀武打的那个电话算是给卫戍区开了一个先河,那就是防灾减灾提前预判,提前支援。 以往都是出了灾情,由地方协调卫戍,再由卫戍下达具体的支援指令,现在却反过来了。 卫三团主动预判了大雨连续下了9个小时,城里的排水系统要出现问题,及时联系地方获取了灾情信息。 接电话的值班领导也懵了一下,是跟齐耀武再次确定后才沉默的。 艹!齐耀武你怎么回事? 这句话不仅仅是卫戍的值班干部在心里问,就连那些得到消息的其他团也在问,现在连救灾都要卷了吗? 天下承平日久,战功对于卫戍队伍来说实在是机会渺茫。 平日里大家也就靠修修三线,搞训练,或者极端天气救灾来表现了。 可现在队伍里出了个卷王,不按常理出牌,竟然主动打电话申请出任务,你说该不该骂他? 卫戍那边也是在心里好笑,你就说现在怎么办,安排谁上都得可着卫三团先上了,还得表扬这一举动。 为啥?因为口号喊的好,行动的定义标注的好啊。 齐耀武也说了这个时期,可李学武还说了这个时期,这个时期怎么了? 没怎么,但只要把群众放在心里,把三支精神的旗帜举在前面,把防灾减灾的工作做在前面,就没有人敢有意见,敢阻止他们表现。 李学武让队伍扛出去三面旗,这三面旗都有哪三面? 谠、八-一、卫三团三面旗。 一颗红心,保卫人民,勇担重担,李学武布的这一招没人破得了。 齐耀武也从领导的态度中感受到了一些意味深长,果断地讲了战士们对于东城父老的担忧和挂念。 别忘了,卫三团的队伍里可是有一半的京城子弟,妥妥的子弟兵。 好家伙,不让你们上还要写志愿申请书吗?不至于这么卷吧! 对于可能招来的内部非议齐耀武才不管呢,这块肉他吃定了! 谁先来就是谁的,以后没有最卷,只有更卷,值班室的电话他必须第一个打过去!这杆旗他必须扛起来。 以前在野战部队他们很少有这样的任务,毕竟都在大山里。 现在驻地进城了,可思路还在山里,没有完全转化过来。 为什么他死活都要把李学武留下来,不就是看重对方在城里的人脉和根基,看重对方的手段了得嘛。 李学武跟他是很坦诚的,话说的也很明白,到了卫戍了就要有心态上的转变,带队伍的方式也要转变。 等、靠、要可不行,这卫三团里不仅仅是他齐耀武和李学武,还有三千多名同志呢。 李云龙可说过,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队伍带不出来,那就是团长的问题,跟政委没关系。 半句是李学武说的,因为他这个副政委当的绝对是没问题的,那只能是团长的问题了,团长太保守。 ----------------- 东城,亮马河支线。 城里各主干道已经有队伍开展堵塞清理工作,同时帮助电力单位恢复电力供应,也有巡逻车沿着排水渠巡查堵塞及时做清理工作的。 李学武最先来到了轧钢厂方向的排水渠系统做巡查,这里是区里第一个联系到出问题的片区。 从密云山上下来的水量很大,一部分涌进了亮马河支线,造成了河水倒灌排涝系统,城外有部分居民区被水淹了。 李学武穿着雨衣,站在齐膝深的水里与现场指挥的干部做着沟通。 “先打开与护城河连接段的通路,再解决倒灌和内涝的问题”。 他给跟随自己过来的帕孜勒和街道负责人讲道:“车能到的地方人就要到,车到不了的地方船要到!” “你的人不要等,先把船开进去查看一下具体情况,把受灾群众救出来,一定要优先保证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 “是!” 帕孜勒戴着帽子不顾雨水顺着雨衣流进衣领,招手示意连长们行动。 李学武对着街道负责人强调道:“一定要讲清楚现场的情况,包括电击等意外情况,保证救援安全”。 老百姓的命是命,战士的命也是命,李学武不会拿任何人的生命乱弹琴,做牺牲。 “我的人去到哪,你们就跟到哪,现场情况你们最熟悉,把指挥部前移,救援一定要快速、要高效!” 有街道干部微微皱眉,看着齐膝深的污水,这里都涝成这样,再往里得是什么情况? 他们不想去,上面也没说让他们去,这种危险的情况不是他们能够处理和解决的。 但李学武不管这个,他这个京城土着都对这里不甚熟悉,更何况那些战士了,现场要了解情况找谁? 所以他很是蛮横地叉着腰,腰上鼓鼓的,很显然是带着武器的。 别看战士们只带了铁锹和应急工具,但李学武是要给他们做后盾的。 我的兵都敢去的地方,你们也得给我顶上去,为了老百姓牺牲我们不怕,但不能稀里糊涂得做牺牲。 让这些人站在后方用步话机喊话顶个屁用,直接送到前面他们比谁都积极,都主动了。 看着李学武严肃的态度,那道爬在脸上的伤疤隐隐跳动,有胆怯的街道干部可不敢说出个不字来。 区里指示,要求他们积极配合救援部队展开对辖区内的灾情处置工作,现场应急指挥则是由带队领导负责。 现在李学武以卫三团副团长的身份命令他们必须陪着救灾的战士们冲上去,他们敢后退,李学武就敢拿他们当逃兵处置。 关于抗涝救灾的工作李学武积极听取了水利支援部门的意见,给队伍下达了命令,看着那些街道干部脸色僵硬地上了皮划艇,这才上了车。 他还得赶去下一个救灾地点,内涝严重的可不止这一个片区。 ----------------- “报告,?长您的饭盒”。 李学武在卫三团的秘书高光端着一份热腾腾的饭盒上了指挥车。 他刚要打开饭盒便被李学武抬手按住了:“其他同志都吃上饭了?” “是,团驻地来的后勤保障车,已经在分发中午饭了,同志们在按次序吃饭……” 李学武没等他说完便跳下了车,这会儿大雨已经停了,但小雨没断。 一台大卡车改装成的餐车正在分发饭盒,汤桶里冒着热气,离老远就能闻见姜的气息。 “?长!” “?长好!” …… 中午一点多,李学武嘴唇干裂着出现在了就餐现场。 跟其他人一样,他的雨衣兜帽掀开没有戴,光着脑袋由着雨水打湿了头发,这样觉得透气。 行走间雨衣里露出来的白色衬衫上全是泥点子,就更别说他的裤子了,早就成了破抹布一般。 从家里出来时他倒是穿了雨靴,可跟着战士们走到齐腰深的现场查看情况,雨靴早就甩掉了,现在穿的是跟大家一样的黄胶鞋。 瞧见他狼狈的模样,战士们没有笑,跟他打招呼时也是满眼的尊敬。 李学武一路走向餐车,不时地点点头,拍拍他们的肩膀,看见有比他更狼狈的还会笑一笑。 有领了饭盒往回走的,李学武也会抽几个掀开饭盒的一角看一看。 直到看见里面满满登登的饭菜都一样这才放心地继续走。 “姜汤准备的足够吗?” 李学武走到汤桶前面看了看,问了炊事班的负责同志。 虽然细雨绵绵,雨水滴落进姜汤桶里,可大家喝的还是热的。 炊事班班长先是敬礼,这才介绍道:“我们携带量是超过现有同志人数的,后勤处把现场群众也考虑在内了,请?长放心”。 “嗯,好,想得周到”。 李学武点点头,从桌子上拿了一个战士们用过的绿色茶缸,也没洗,就着雨水甩了甩,从汤桶里舀了一缸子当着大家伙的面喝了一口。 “嗯——热,辣!哈哈哈!” 见大家都在看着他,李学武呼出一口白气,大声笑了起来。 “呵呵——哈哈哈!” 排队的战士们也都爽朗地跟着笑了起来,一时间现场的氛围热烈了许多,驱走了雨水带来的寒气。 李学武的秘书端着饭盒去了车上,指挥车的车门子是打开着的,因为作为临时指挥部要联系电台的。 大家都能看见?长在忙,忙得跟他们一样没有来得及吃饭。 可他们都开始吃饭了,?长却先来看了他们,高光手里的饭盒可还在车上放着呢。 “?长,市里的领导来了”高光从指挥车那边收到了消息,小跑着过来汇报道。 按照东城的排涝系统侧重,卫三团的支援布局也是分区块的。 李学武主要负责的是亮马河沿线以及城外的部分内涝地区。 齐耀武下去了县里,那边更严重,也更危险,他是要打头阵的。 张成功在城里,主要负责应急处置,以及联合地方组织力量合作。 四九城会内涝,但皇城那边不会,李学武所在的位置是一个比较大的排捞关键结点。 所以有市里的领导过来很正常,雨水最大的时候县里的应急电话打到爆,市里也很着急。 有卫三团这样的队伍主动提出支援,也给市里提供了救援的信心。 在灾情初始发生阶段就快速而果决地处理掉隐患,排查重点目标。 现在还是白天,一些问题好处理,也有条件处理,要是挨到晚上,说不定又要出什么问题。 “学武同志,感谢啊!” 小车队赶到现场,从车上下来的是刘向前,同李学武一样的装束,一样的狼狈不堪。 很显然,他也是从现场一路跋涉过来的,很有可能是去了下县回来。 两个人手握在了一起,比较前几天的虚伪可谓是天壤之别。 李学武换了一个身份站在这里,满身泥水,让刘向前感慨万分。 尤其是看着疲惫不堪的子弟兵们,他更是打心里感动的。 “早晨到现在,由街道的同志负责指引,一共疏通了78处淤塞堵塞的位置,保障了排涝系统的畅通”。 李学武陪着刘向前站到了指挥车的面前,背景是坐在铁锹把上,或者就蹲在地上吃着饭的战士们。 “我这边算是内涝最严重,排涝形势最危急的地点了”。 他手指向河道里滚滚浑浊的河水介绍着现场的应急救援情况。 当听说解救困难群众800多人的时候,刘向前感动的再一次握住了李学武的手道了感谢。 “我刚刚从门头沟回来,那边的情况比这里更严重一些”。 他点头感动地说道:“回来的路上我还在担心东城这边的情况,但听说你们来了,我的心一下子就稳了”。 “职责所在,理所应当” 李学武的回答很简练,除了在介绍情况的时候说得详细些,把做了工作的地方干部都点了名之外。 这个时候是有街道干部围过来的,听见李学武的点名,他们心里对早晨那会被对方逼着上船的怨气全部消散一空,还有点暖呼呼的呢! 李政委真是个讲究人啊!好人! 是啊!再难找到这样好的人了! 谁要敢说李政委一句不好,我特娘的一定不答应! 来的时候刘向前已经得知这边的救灾大概情况了,卫三团之所以开饭晚了,完全是因为第一批来的饭菜和姜汤供应给了受灾群众和街道干部。 这是李学武下的命令,有危险卫三团的人要冲上去,街道的人也要跟着去,但吃饭的时候卫三团的人最后吃,街道的人跟群众一起吃。 受灾的群众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吃饱了饭,姜汤暖了身子,这才随着指引转移去了安全位置。 而仍然留在现场的群众看着蹲在地上或者坐在泥水里吃饭的子弟兵们,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偷偷给送了煮熟的鸡蛋过来。 这个年代鸡蛋就相当于钱,虽然这两年经济见好,但蛋类还是紧俏物资,还是主要的营养物资。 战士们不要,推着,拒绝着,有人便把鸡蛋剥了壳,掰碎了洒在姜汤里。 所以能看见那几桶姜汤里泛着散碎的蛋黄,虽然姜汤的味道变了,可鱼水情的心没有变,情更加的浓了。 刘向前走的时候给李学武说,卫三团的奉献和牺牲他和市里一定会记得,老百姓不会忘记。 ----------------- 众志成城,人定胜天,连老天爷也明白事不可为的道理。 所以即便下午两点的时候雨水又下大了起来,但在五点前便停歇了。 夕阳红了半边天,躲了一整天的太阳终于露了面,染红了三面旗,染红了救灾现场群众们的心。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胸前的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排长一摆手,班长带头开始唱,战士们带着满身的泥泞,脸上挂着难掩的疲惫笑容,用沙哑的嗓音高声歌唱卫三团又一次取得的胜利。 绿色的大卡车排成排,战士们依次登车,把现场交给其他兄弟单位。 按照卫戍区的指示,卫三团已经圆满地完成了此次的减灾救灾任务,他们将与其他团完成交接,撤出一线,回到驻地休整。 连续一整天的高强度作业,对战士们是一个考验,对卫三团的后勤支援系统也是个严重的考验。 灾后清理和修复工作由区里负责协调,会有第二梯队上来的卫戍兄弟单位接替完成此项工作。 卫三团终于可以回家了,李学武也终于可以回家了。 看着最后一名战士上了车,李学武给指挥员摆了摆手,下达了归队出发的指令,大卡车开动。 李学武转回身刚要上车,便看见街道的干部们从他身后围了过来。 “李政委,感谢啊——!” “谢谢啊——!” “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不要客气,咱们是同志,是亲人!”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道:“我们奉命回营,接下来你们的工作还很艰巨,希望你们能继续获取胜利!” “好了,大家都辛苦了,如果再有险情我们一定会出现在这里的!” 街道干部们围上来送李学武的车,回营沿途的群众围上来送运战士们的大卡车。 车队行驶缓慢,不时的有受灾群众哭着给车队招手道别,车厢里的子弟兵们也在抹眼泪摆手告别。 有群众高声喊着最可爱的人,也有用大红纸写着感谢,写着感谢你们,最可爱人的人! 一整天的患难与共,共克时艰,让这段鱼水情得到了最好的诠释。 前来救灾的队伍中有很多是京城子弟,他们救的很可能是自己的家,是自己的亲人。 即便没有跟亲人相遇,但他们也知道自己的同志和战友再救助他们的家人,所以哪敢不卖力。 有群众往车上摆手的战士手里塞鸡蛋、塞馒头、塞干枣……收到命令的战士们客气着,拒绝着,但挡不住群众们的热情。 你不要,你不收,那我就扔进车厢里,塞进你的嘴里。 你不收是因为纪律,但我送是因为我爱你,爱这群年轻的子弟兵! 有被家人和街坊邻居认出来的战士,听见他们喊自己的小名,那种自豪充满了心头,荡开了所有的疲惫。 今天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只在这一刻,年轻的他们永远会铭记。 打靶归来的歌声愈加嘹亮,唱给家人听,唱给邻居听,唱给群众们听,也唱给他们自己听。 卡车行进,馒头和干枣砸在战士们的身上,砸在了他们的心上。 眼泪洒了一路,比这一场大雨更能让人们记住,是谁在危难时刻冲上前,救群众于水灾之中。 李学武坐在车里,紧闭着车窗,看着窗外拍打玻璃要给他塞鸡蛋和馒头的群众不为所动。 光荣和胜利是属于战士们的,他做的仅仅是他应该做的。 这一份荣耀应该加注在前面卡车里的年轻人身上,是他们敢于冲锋,没有一个人跟他提条件,更没有人跟他提后撤。 李学武今天最高兴也是最欣慰的不是受到群众们的热爱,而是在接到收队指令时,没有牺牲的消息。 在指挥室负责协调指挥的王小琴给李学武发消息,听到的第一声回复就是问有没有人牺牲。 王小琴先是沉默,再才是骄傲,也是自豪地告诉他:重复命令,全员归队! 第496章 赢麻了的感觉 “哎呀呀——这是咋弄的啊?” 李学武一进屋,刘茵看着儿子身上的泥点子和抹布似的衣服便惊讶地喊出了声:“这是去泥坑打滚了?” “我又不是猪,去泥坑里打什么滚儿啊,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在门口脱了衬衫和裤子,光着膀子穿着大裤衩往里走。 其实大裤衩也湿透了,就是没有泥水而已,不怕带进屋里土去。 “呀!咋地了这是!你们俩……这是干啥去了!”看着韩建昆也是一样的泥猴似的,听见动静从厨房里出来的秦京茹惊呆了。 韩建昆苦笑着低头,他被李学武害惨了,今天准要挨骂了。 昨天晚上李学武跟他说的,让他穿好点的衣服,今天他们去俱乐部玩,下午去国际饭店跳舞。 结果呢!他被骗的好惨啊! 这是秦京茹新给他做的衣服,嘎嘎新啊,本来还想着跳舞呢,现在完犊子了,当抹布都嫌脏了。 “进来啊!傻站着干啥,你不冷啊!”李学武正要上楼,见韩建昆仍然尴尬地站在门口不言声。 他指了指一楼的卫生间说道:“你先把身上的衣服脱了,洗个热水澡,我给你找一套先穿着”。 说完给愣住的母亲和秦京茹说道:“有点冷,等我们洗完了再说,晚上多准备几个菜啊,饿了”。 “啥玩意儿啊——” 秦京茹见韩建昆尴尬地站在门口脱衣服,打量着他满身的泥污有些心疼呢。 倒不是心疼一套新衣服,她是看出韩建昆跟李学武一样,身上的衣服早就湿透了,这得泡多长时间了。 “救灾去了,东城外好大的水,领导在一线指挥来着……” 韩建昆脱了衣服后跟着秦京茹去了一楼的卫生间,小声跟她解释着。 “啥救灾啊,早晨出去的时候不是说去俱乐部办事吗?” 秦京茹帮着他在卫生间放了热水,皱眉问道:“身上湿了多长时间了?别不是一天了吧!” 刚刚她都看见了,上身的衣服都是泥点子,可都已经半干了。 韩建昆挠了挠脑袋,站在了花洒下面,苦笑道:“从早晨出去后就到了卫三团,然后就奔赴东城外了”。 “你傻啊!他是领导,当然要亲临一线了,你是司机你往前冲什么,显着你了?” 秦京茹一边帮他洗着后背,一边埋怨道:“咋就你这么积极,争先进还是争表彰啊?” 她说着,韩建昆就听着,直到她不说了,他这才无奈地解释道:“领导都下去了,我咋在车上坐着”。 “再说,你当车上就没有水了?那水都老深了,我们去的地方最深没腰了!我就算在车……你哭啥啊?” 韩建昆正解释着呢,一回头却见着秦京茹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呢。 他哭笑不得地抬手要帮她擦,却被秦京茹扭脸给躲开了。 “你就想着你自己,就想着当英雄,没想过我们娘俩啊?” 秦京茹拍开了他的手,一边帮他洗着身上的泥,一边哭着埋怨道:“要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让我怎么办,让妈怎么活?” “哎呀——这不是没事了嘛,再说我又不傻,哪里会冒险的”。 他伸出手帮媳妇儿擦了擦眼泪,道:“就是帮领导传个话,撑个伞,或者拿个地图啥的,不危险”。 “还说!”秦京茹拍了他一巴掌,道:“齐腰深的水你当我没见过是吧,牛犊子都能冲跑了,更何况是人,大水管你是不是撑伞的!”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我会注意的,别哭了”。 韩建昆知道自己说不过她,再坚持下去还是没有结果,所以赶紧做保证,反正下次该下车还是得下车。 秦京茹就是担惊受怕吓着了,这会儿被他安慰着也缓和了情绪。 “等着,我去帮你拿衣服!” 就算是再生气,这也是自己的爷们,自己的天,总得伺候着。 要不怎么说韩建昆处处让着她呢,互相理解呗。 “京茹”顾宁从楼梯上下来,手里捧着一摞衣服道:“内衣是新的,外衣是新洗的,可能有点大”。 “没事,临时穿一下,将就着吧”秦京茹要跟韩建昆生气,但不能当着李学武家人耍脾气。 李学武带着韩建昆出去救灾就算是工作了,她又能说什么呢。 顾宁指了指楼上道:“他让多做个汤,说是在水里泡了一天了”。 “刚刚还说多做两个菜的”秦京茹抿了抿嘴角问道:“不养生了?” “你听他说吧,啥养生啊”。 顾宁拍了拍她的胳膊叮嘱道:“给建昆说一下好好用肥皂洗,小心污水里有真菌,要感染就麻烦了”。 “嗯,我知道了”秦京茹托着手里的衣服笑道:“谢谢小宁姐”。 “谢啥,快去吧,我楼上还得看着孩子呢”顾宁微笑着示意了楼上。 秦京茹看着她上楼,这才抱着衣服去了卫生间,叮嘱韩建昆洗仔细。 河水脏吗? 脏,但也没有城市排涝的污水脏,河道内的水草是有洗涤和净化污水功能的,但城市排涝的污水太脏了,超出河道的承受能力了。 甭说排涝污水了,就是下雨天你跟马路上光着脚丫走一走,抵抗力低的人很容易就得脚气。 楼上李学武可比韩建昆娇气多了,甚至想要顾宁拿着酒精给他擦拭全身消毒,顾宁懒得搭理他。 这人什么都挺好的,就两样最没谱:说话和惜命。 你要跟他磨牙,他都能玩死你,最擅长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但你要忽视他的生命,他准跟你急眼,很怕出什么意外似的。 “拿回来了吗?” 李学武打开卫生间的房门看了进来的顾宁一眼,道:“快给我”。 “你真要这么干?” 顾宁无语地将一瓶酒精递给他,又递了镊子和棉花过去。 她提醒道:“其实用香皂好好洗洗就没什么大问题的”。 “你们医生老这么说,没什么大问题,没什么大问题,结果呢?” 李学武神神叨叨地接过消毒的器具,嘴里絮叨道:“万一出了事也没见哪个医生抵命的,还不是我们可怜的患者自己扛下了所有……” “哎呀,至于嘛——!” 顾宁瞥了他一眼,道:“不就是泡污水了嘛,看你邪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泡病毒池里去了呢”。 “你说我?我还不是为了你好!真是的,你还是医生呢!” 李学武准备好棉球沾了酒精,回头看了看顾宁问道:“告诉韩建昆了吗?等我这边消毒后他也消一消”。 “你自己说去吧——!” 顾宁瞪了他一眼,道:“你自己胡闹,还要拉着别人一起胡闹?” “唉——我现在真觉得我在医术上的知识储备比你强!” 李学武拿着镊子指了指下面道:“这是我们体外唯一没有保护系统的器官,很容易受伤感染的!” 说完咧着嘴,一边给老弟消毒,一边絮叨着说道:“你就是一外科医生,哪里有我懂医术……” 顾宁站在卧室眼神逐渐犀利,这混蛋竟然敢怀疑自己的医术? “你很懂医术是吧?” 顾宁走进卫生间咬着牙说道:“来,我来帮你消毒——!” “不用!你干啥!顾宁!呀!” ----------------- “领导,你脸上怎么红红的?” 饭桌上,秦京茹哪壶不开提哪壶,问完就被韩建昆瞪了一眼。 李学武嘴角扯了扯,也不往顾宁那边看,只闷头喝酒吃饭。 看什么?看她得意的眼神吗? 外科医生怎么消毒的,他现在算是知道了,当初在南边给他用棉签消毒那都算是温柔的了。 “喝酒,喝酒,喝酒消毒”。 李学武焖了一口郁闷酒,给斜对面坐着的韩建昆叮嘱了一句。 刚刚下楼后他拉着韩建昆悄悄地给他说了几句,同时递给对方一瓶酒精和棉球,告诉他得消毒。 韩建昆差点被他的医术知识搞得破房,直到听见李学武说他也消毒了,这才将信将疑地去了卫生间。 结果就是……真特么刺激啊! 李学武的医术牛就牛在于对消毒的理论研究的相当透彻。 外消内杀,皮肤表面用酒精,再内服半斤白酒,彻底灭绝真菌和细菌的生存希望。 如果可以的话,李学武甚至想过要把自己泡进酒缸里。 韩建昆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像是失去了神经。 他还真是不能理解领导既然这么怕污水,这么怕感染,或者说这么怕……死,为啥当时那么果决? 韩建昆当时可就在现场,李学武跳下车走进齐膝深的水里时可没见他有一丝的犹豫或者迟疑。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李学武到底是怕死,还是不怕死? 李学武的答案是,他怕死不了。 真菌感染不是简单抗生素就全都能解决的,有的真菌抗生素都干不死它,时不时的就会复发。 你想吧,脚气就是真菌,这么多年了都没见有人说根治脚气的。 “我今天还说呢,下这么大的雨不会有内涝吧,没想到还真是”。 刘茵一边喂着李姝吃饭,一边摇头叹息着道:“咱们那边其实还好,挨着海子,排水也好”。 “内城都还行,外城排水系统不算完善,树枝或者垃圾会堵塞水渠,造成排水困难,形成内涝”。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汤,只觉得浑身要冒汗,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从卫三团出来的时候他就跟后勤叮嘱好了,今晚浴池那边不要限时间,都泡出汗了才行。 食堂今天晚上的伙食很是丰富,是区里送来的猪肉,犒劳和加餐。 李学武没留在那边,但让韩建昆通知沈国栋拉了三桶白酒过去。 一百斤的橡胶桶,整整三百斤的散烧,每人都能捞着一两、二两的。 当然不允许多喝,更不能酗酒,今天的情况属实特殊,所以除了战备的,今天出了外勤的所有人都能喝。 这酒李学武没让后勤核销,更没让街道和区里核销,纯算在了回收站的帐上,算回收站的慰问品。 “下午见着国栋了,咱家那边啥事没有,就是没出车,都跟家里收拾卫生,保养车子来着”。 李学武知道母亲担心家里,一边吃着饭,一边介绍着家里的情况。 “毓秀呢?今日没值班吧?” 刘茵转头看了儿子一眼,道:“我怕你大哥赶着周日了回家,路上再遇着大雨有危险啥的”。 “毓秀今天休息,至于我大哥您就甭惦记了,他比我还惜命呢!” 李学武吃完了一碗饭,站起身去厨房添饭,嘴里调侃道:“甭说下大雨了,就是下毛毛雨他都不回家!” 这话一点都不玄,你看李学武很惜命,李学文比李学武还惜命。 那是个有一点危险都不愿意挨的人,身上但凡破了个口子,必然要酒精消毒,外加咧嘴嘶呵嘶呵的。 不是赵雅芳惯得,从小就是那样,跟着李学武出去打架齁麻烦的,他打人家行,人家打他准暴走。 除非遇到强敌了,否则哥俩完全不在一起动手,李学文嫌弃李学武太暴力,李学武嫌弃李学文太磨叽。 “知道我大哥在一监所过的是多么精细的日子吗?” 李学武坐回到餐桌旁好笑地给母亲讲道:“咱们家世代行医,就算以前有个小医馆,那也是没阔过的”。 “但您要现在去一监所看看我大哥,那纯纯的大少爷生活!” 他挑眉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说的有点玄乎了,但衣服有人洗,洗完了晒好了得叠好给送屋里去!” “吃饭都不去食堂,有专人打好了饭盒给端手跟前去,您绝对没享受过那种待遇,那可真是李家大少!” “去——!这么编排你大哥!” 刘茵笑着道:“就那种地方还能好到哪去,我就不信有人还能去监所里当少爷的!” “哎!等哪天我带您去见识见识,保准您看见了都想住几天去!” 李学武笑闹着说道:“您当我大哥真的回不来家啊,他们学校谁还记得他,谁还搭理他啊!” “他完全是乐不思蜀,嫌弃家里孩子吵闹,跑那边躲清净呢!” “真要照你这么说,监所改大宅院了?还是大饭店啊?!” 刘茵喂饱了李姝,捡起筷子自己吃了,李姝则在桌子边上玩。 她微微摇头道:“我知道你大哥生活条件还算好,看着都胖了”。 “我是想啊,你大哥本来就内向,平日里又是恨不得钻书里的样子,这老不回家……” “甭担心了,一时的,我还能让他在一监所躲一辈子清静啊?” 李学武安慰母亲道:“放心吧,我大哥心理健康着呢,他不是内向,他是看不起听不懂他说话的人”。 “哎!学文大哥好像真有点您说的这个意思!” 秦京茹笑着插话道:“说话很和气,但给人一种孤傲的感觉”。 “书生嘛,自古文人多孤傲!” 李学武对大哥的评价向来犀利直接,又惹得母亲笑着拍了他一下。 “不过我大哥并不清高,他的孤傲是对于科学知识的,也是对学习知识的一种习惯和性格”。 他解释道:“有故作清高的文人,你跟他谈钱好像污了他的人格似的,但你跟着他去菜市场,他能跟人计较这菜不新鲜,那个菜又贵了”。 “我大哥不是这种人,他对钱或者享受的认知很清晰,不然能把钱交给我大嫂,然后享受我大嫂的照顾?” 李学武看向秦京茹挑了挑眉毛笑着说道:“其实我们家就属我大哥最聪明,也属他活的最潇洒”。 “额——好像,还真是这样!” 秦京茹有些愣神地转头看向韩建昆,这人就是一结婚便把工资交给了自己,然后当了甩手掌柜的。 现在家里但凡有点事都是由着她来跑前跑后的张罗,这人却像是个大少爷似的跟在后面当敲锣的。 韩建昆见媳妇儿怀疑的眼神飘过来赶紧露出一副憨厚的表情,表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怎么了? “别听他瞎说,学文哪有那么多心思和弯弯饶,他就是懒——” 刘茵看了一眼儿子道:“咱们家就属你心眼子多,小时候跟你哥分苹果都得用尺子量!差一点都得啃下来一口!” “我怎么不记得有这种事?” 李学武好笑道:“我就知道我哥带着我出去干坏事,然后回家跟您装好人,把错误都赖我身上”。 “都属小猴子的!院里就属你们淘,你爸看着你们都上火”。 刘茵笑着解释道:“学文装好人是怕挨打,把错误赖你身上是觉得你小,你爸不舍得打”。 “啊!合着我年岁小就该背黑锅了呗!我大哥还是比我聪明啊!” 李学武笑着道:“不过他懒也是真的,去后院偷孙家的沙果都让我去偷,然后他跟大墙外等着,说是懒得爬墙,更懒得摘”。 “真好玩,我小时候就没有这些,净看我弟弟他们了”秦京茹羡慕地赞了一句,道:“还是哥兄弟多了好,长大了都能互相助力了”。 她说着话的时候还瞥了一眼韩建昆,韩建昆收到了她的眼神只觉得压力山大。 秦京茹只听见了李学武和他大哥之间好玩的事,是没听见李顺叔多闹心的事,真要跟她生一堆孩子,自己不就成了李顺叔当初的境遇了嘛。 真是为了好玩不管我死活啊! ----------------- “早,领导!” “早,领导!” …… 早晨一上班,李学武一边应和着同志们的招呼,一边跟彭晓力交代着今天的工作。 周一,有得忙了,领导们都回来了,是要开办公会的。 以前他管理的业务不多,会议也不多,可现在,天天都有会。 好在这个时候没有文山会海那一套,否则他都不用干别的了,只在会议室里办公和上班罢。 “哎,领导,昨天是您带队伍去东城了?” 三楼,孙健从综合办里出来,正巧跟他们撞面,便笑着确定道:“我好像是看见您车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快别说了,泡了一整天,是准备出去玩的,没想到一出门便发现涨水了,你家就在东城外?没事吧?” “还好还好,我们家那边地势高”。 孙健同彭晓力点了点头,随着李学武一起进了办公室汇报道:“丁主任那边送来的,市里关于亮马河生态工业区的批复下来了”。 “还挺快,呵呵——” 李学武接过来看了看,时间点就是今天,应该是现批现发的。 中京委办函[1967]42号:决定亮马河工业区[丙-31]区域由红星轧钢厂负责修建和管理,用以创建生态工业示范区。 “领导,这份文件就算标志着红星轧钢厂亮马河生态工业区从此进入到了大建设阶段了吧?” “别高兴的太早了!”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文件放在一边,坐在了椅子上说道:“困难才刚刚开始”。 “我跟你说的,让宣传联系京城报纸的事怎么样了?” “今天早上回复咱们的,说是文章已经推过去了,正在加急审呢”。 孙健站在桌子旁微微弯着腰低声询问道:“会不会被拦下啊?” “拦下那不是更好?” 李学武没在意地挑了挑眉毛,道:“这件事本身只是红星厂和周边厂职工关注的重点”。 “您是说……”孙健会意地接话道:“如果市里拦下了,那边成了政策性阻碍执行的舆情?” “呵呵——我倒是真想这么运作一下的!” 李学武轻笑着点了点桌上的文件,随后摇了摇头道:“可惜市里不会那么干的,他们没那么蠢”。 “再一个,以后总是要在人家的地头上刨食吃,互相留个面子吧”。 他将文件推向一边,道:“给工程处和宣传处说,我要在z先生视察的地方竖起一块大牌子来!” “要求是高,是大,越大越好” 李学武点着孙健叮嘱道:“大到把亮马河生态工业区的未来鸟瞰图给我画上去,高到一公里之内能看见那座大牌子!” “好的领导,不过……”孙健先是答应了一声,随后轻声询问道:“是不是有点太张扬了?” “这就张扬了?是你太保守了!我的同志!” 李学武笑着说道:“做人可以学习中庸之道,敛而不扬,但做事一定要光明正大,理直气壮”。 他接了彭晓力递过来的文件边看边说道:“咱们要搞生态工业区又不是偷又不是抢,有什么可偷偷摸摸的,去吧,就这么安排”。 “是!我这就去给工程和宣传打电话联系,尽快落实您的意见!” 孙健答应过后就要往外走,却听见李学武轻轻敲了桌子:“领导?” 李学武看着他点点头,满眼的考问道:“应该注意什么不用我强调了吧?” “是,宣传力度和尺度,工程标准和安全,您放心”。 孙健对李学武的做事风格还是比较了解的,做任何事都要讲安全,尤其是对生命安全和事故特别重视。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低着头看起了文件。 大约也就是一个多小时吧,彭晓力进来提醒他该过去开会了。 李学武抬起手看了看时间,感慨道:“怎么过的这么快?” 说完喝了一口茶水,拎着笔记本便起身往外走,今天上午有个办公会,下午还有个贸易经济对接会。 保卫组的工作他现在真的是抓全了,就算是想抓具体工作也没时间,搞不来了,要累死个人。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老李的人事布局其中一个想要达到的目的。 也有可能是老李要培养他,毕竟保卫组长当得再好也成不了管委会副主任,必须负责一个厂,负责综合性的业务单位才行。 基本上,不去分厂当一把手,很难直接提到厂领导副职的位置,除非资历和时间足够弥补一线管理缺失。 不过依着李学武的思路,老李现在就是跟他玩欲盖弥彰、温水煮青蛙呢,不敢快速卸了他的“枪”但要保证他不能乱开枪。 尤其是这把枪最好的状态是放在枪套里,既具有威慑力,又能保证安全,不用承担任何责任。 董文学去炼钢厂已经一年多了,李学武到现在这个位置也一年多了,包括其他相关的职务任职时间,老李要做好这些中层管理者后续的安排。 以往当然是他和其他班子成员商量好,交给组织处和人事处考察。 但现在他不是大权独揽,有了一支笔的决定权了嘛,所以要温和的、不引起乱子的人事调整。 李学武现在也含糊,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坐上保卫组组长的位置。 随着厂里的机遇和发展不断涌现,他很有可能在去炼钢厂之前要到其他部门过渡一下。 副处到正处是一道坎,这道坎要在原单位迈那必然是很有难度的。 尤其是之于李学武这样年轻阅历少的青年干部,更应该积累较多的工作经验。 所以,保卫组现在基本上进入到了后李学武时代。 即便他还没有成为正式的保卫组组长,但他的时代其实早就开始了。 而后李学武时代的保卫组,扮演重要职能角色的是于德才。 从综合办主任一路走到副组长的位置,级别也到了副处级。 可他接班李学武的可能性很低,这里说的是职权,而不是职务。 要说职务,两个人其实都是副组长,但李学武在职权上负责主要工作,统筹保卫组全局工作。 李学武一旦调任其他部门过渡处长职务,于德才很有可能成为保卫组常务副组长,也就是所谓的第一副组长,但要说更进一步不太可能。 所以老李的布局一下子就显露了出来,直接敲在了董文学这条线的七寸上,他赌李学武不会贪恋一时控制权而放弃晋升的快车道。 就算是李学武要留任晋升保卫组组长,董文学也不会同意的。 到时候保卫组一把手的位置就由李怀德来决定了,更给董文学这条线留了个于德才,他就是最后的面子。 董文学回厂,李学武下炼钢厂,这是三人早有的默契。 董文学回厂会成为李怀德一个重要的支援,但绝对不会再掌控这么大的权利了,他也需要缓冲。 跑一段仕途马拉松总要歇一歇再上路,董文学和李学武都要把力气撒一撒,就把谷维洁和景玉农影响了。 到时候这一条隐隐联合起来的关系网就会出现漏洞和松弛,也就是老李完全介入人事调整的最佳时期。 有人说企业管理就是熬一锅粥,慢了不行,快了不行,火大了不行,火小了还不行,得有耐心,还得掌握好火候,否则你永远吃不好。 ----------------- 三楼,小会议室。 红星厂所有重要决定都是从这一间不起眼的会议室中讨论形成的。 会议室内部的装饰很简单,就连会议桌都是办公桌拼凑的,上面盖着一块绒布桌布,摆着暖瓶和茶杯。 今天是周一例行的办公会,可也是月中会议,更是厂领导班子副职出差去往其他省份拜访交流回来的第一个办公会议,所以会议议程很多。 先是由主持会议的李怀德讲了认真学习贯彻落实上级思想教育文件指示精神,这才开始了正式的会议。 贸易管理中心十二个办事处的选址和投建、与钢铁学院共建教育结构的合作落实、造船厂设备升级改造的具体措施、与信用社共建金融体系合作方案的整体规划思路、与纺织厂…… 议题一个一个地过,讨论的很是仔细和认真,主管领导做主要意见阐述说明,其他分管领导做补充,最后班子成员发言讨论。 管委会开会,只有具备谠委委员资格的人员才能参会或者列席。 李学武是列席会议的委员中唯一一个坐到了核心会议桌上的人。 很特殊的,他的位置就在李怀德的右手边,以往这里是常务副的位置,可红星厂没人有意见。 “最后一个议题,谈谈亮马河生态工业区的事”。 李怀德看着大家讲道:“就在几位班子同志前往各省开展交流活动的时候,我跟学武同志与市里的领导见了一个面,把这件事谈了下来”。 他示意了李学武这边一下,道:“很艰难,可以说寸步不让,寸土必争,给刘副主任谈的要急眼了”。 “哈哈哈——” 众人发出了会心的笑声,知道李学武说话是比较犀利的,尤其是在谈判桌上,好几次都听到这种言论了。 红星厂从布局三产工业,到联合工业,基本上每一个项目都有李学武的帮助和关注。 一个保卫组组长,却干着协调经济、贸易、生产的常务副主任的活。 当然了,李学武也不愿意这么干,可谁让李怀德要求他这么干呢。 “急眼也不行,就算是一分钱,那也是红星厂三万两千名职工的一分钱,我们没有权利舍出去,装人情”。 李怀德认真地讲道:“整合资源,兼并十六家工业企业我不反对,因为红星厂要发展壮大,必然是要反哺城市工业和拓宽工业范围的”。 “工业可以兼容和拓宽,但思路不能乱,思维不能散!” 他右手轻轻拍了拍右侧的桌面道:“在这一点上学武同志是负起责任来了,为咱们争取到了最合适的责任划分和工业处理方案”。 “学武同志,给同志们介绍一下具体的整合方案吧”。 “好的领导,接下来由我给各位领导和同志汇报关于亮马河生态工业区的具体建设方案以及实施细节”。 李学武玩笑似的强调道:“这里我插一句题外话,其实市里刘副主任生气是被李主任给气的”。 “哈哈哈——!” 众人发出了比先前那一阵更欢快的笑声,恰恰衬托了今天会议的整体气氛,赢麻了的感觉真爽啊。 “关于审批同意红星轧钢厂在亮马河区域建设示范性生态工业区的意见……” 李学武先是宣读了市里对工业区建设申请的回复,随后才开始介绍双方拟定的处置方案。 当听到红星厂在今年年底前再兼并五万六千人进来的时候,景玉农是皱眉的。 但当听说这五万六千人算借调,且十六家工厂搬迁和工人安置款要在兼并款项中扣除时,她又松开了眉毛。 可当听到李学武说到兼并款项的40%要先行给付到市里时她又皱起了眉头。 但当听到李学武说三年后市里新的轧钢厂要优先接受红星轧钢厂现有无法随厂搬迁人员,这一次兼并人员的后续安置问题不用红星厂负责时,她的眉头又松开了。 所以,在李学武的汇报阶段,景玉农的眉毛很是配合地一皱一松,一皱一松,节奏很是协调。 直到最后景玉农才觉察出李学武的坏,这混蛋是故意把材料这么写的吧?把报告当小说,还特么整得跌宕起伏的,引人入胜嘛? “按40%的额度给付,剩下的能满足拆迁、重建和安置吗?” 在李学武汇报结束后,薛直夫便开口问道:“这里还包括轧钢厂的生产机械设备估值没算呢”。 “额……这个还得看景副主任那边怎么算”。 李学武并没有直接回答薛直夫的问题,而是示意了斜对面的景玉农说道:“如果景副主任尺子松一松,市里兴许还能拿着钱”。 “合着你的意思是,我的尺子紧一紧,市里还得倒贴钱?” 景玉农见他把问题往自己身上扯,瞥了他一眼问道:“我什么时候有这把尺子了?说紧就紧,说松就松”。 “呵呵,这不是打比方嘛!”李学武轻笑着说道:“我毕竟不是专业的财务审计和财产估值人员”。 “要是依着我的意思,那就把剩下的60%资金做平算了,反正我看刘副主任的意思也没想着能要回去”。 “哈哈哈——!” 薛直夫等人算是看明白他的意思了,就是想黑吃黑,根本没打算给市里分钱,但又不好意思说,往景玉农身上折一下子。 到时候市里来人要钱,问起来他也能说这都是景副主任做的账,跟他完全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好么,好人都是他做,坏事都是别人干的,真鸡贼啊。 景玉农也不是吃亏的主儿,对李学武的了解还是比较深的。 她这会儿点了点李学武说道:“得,有你这句话就算行了,回头儿市里问起来,我就说是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都无所谓,只要市里认为我能做这个决定就行”。 李学武逗笑道:“回头您说是我按着您扒拉的算盘珠子硬这么把账目做平的,没问题!” “哈哈哈——!” 会议到现在基本上就算是结束了,会场的气氛也热烈了起来。 大家看着景玉农吃亏,瞪着李学武要骂街的模样,不禁的都笑了。 站在会议室门口的秘书们听见会议室里传来的笑声也是愣愣的。 这怎么了是,不是说开办公会议嘛,这怎么成茶馆了! 景玉农吃亏是因为李学武这么说谁信啊,啊,她怎么了就让李学武按着把账目做平了,市里人能信? 要不说李怀德不讲话,把这个机会让给了李学武,原来是想着讹她,让她承担账务核算的锅,免得在市里面前不好看呢。 是了,她是主管财务工作的领导,核算尺度可不就在她手里嘛。 李怀德不好意思讲,便让李学武讲,李学武讲也不能生拉硬套,拐了一个弯把她绕到里头了。 这混蛋——!你是跟老李亲,还是跟我亲啊! 从会议室里出来,几位领导的脸上仍然挂着还未消散的笑容。 看得门口站着的秘书懵抓耳挠腮的,迫切地想要知道刚刚会场内都谈了些什么,这么可乐。 “跟信用社那边定了啊,24号对外签订合作协议,就在咱们厂区”。 景玉农给身后出来的李学武叮嘱道:“到时候你来主持现场工作”。 “我哪有资格主持这个,还得是您来主持才好呢”。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二汽那边明天谈,后天还有京城火车站运输站的会,我真忙不过来了”。 “熊瞎子掰苞米!”景玉农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提醒道:“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别忙得晕了头”。 “您瞧瞧,景副主任批评我了不是!”李学武刚想认真地回答她,却见李怀德出来了,赶紧换了口风道:“我就说您出的这个主意准把景副主任惹急了,现在好了吧!” 李怀德听得一愣,随即好笑道:“哎呀!李学武,你可真是铁嘴啊,我什么时候出这个主意了!” 第497章 都是好同志 喜事如春,一件接着一件,让人应接不暇。 四月二十二日,由李怀德带队,程开元和景玉农陪同,红星厂一行人访问了京城二汽制造厂。 四月二十三日,马不停蹄的一行人又造访了京城火车站。 在京城二汽,红星厂一行人受到了热情的接待,先是参观了汽车生产车间,随后又开展了工作会谈。 在生产车间,主管工业生产的副厂长古力同给一行人做了介绍。 “目前流水线生产工艺还没有完成改造,仍然维持着旧有的工艺流程”程开元感慨道:“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啊——” “是在说我们吗?”李学武轻笑着回道:“我们厂的汽车生产线可也还没改造完毕呢,不比你们早”。 “可你们的生产设备都是原装进口货,羡慕死我们了!” 古力同摇头道:“我是在说跟国外汽车生产能力的差距”。 他是从轧钢厂汽车生产资料库中看到了关于国外汽车生产技术的介绍,不是泛泛的那种,属于绝密。 “原装也好,复刻的也罢,得是要能生产出好汽车才行啊!” 李怀德背着手观察着确实较为落后的生产车间,但也是相对的说。 他是看过李学武给他出具的钢城汽车制造厂流水线假想图,所以站着说话不腰疼。 但二汽这样的生产车间不跟轧钢厂现有的轧钢车间一个样嘛。 都是从五几年开始迎来技术革新和发展的机遇,谁都没比谁好过多少,尤其是生产车间。 说归说,闹归闹,你还真别拿二汽开玩笑,二汽现在可生产着汽车呢,实打实的汽车工业。 他们搞流水线,跟轧钢厂的风搞零部件组装供应链,但没有立即丢掉现在的生产能力。 新车间、新工艺,他们也搞了一批新工人,完全是摸着轧钢厂过河的样子,也不怕摸秃了。 “现在底盘技术是核心关键,也是我们技术突破的难点”。 古力同很是坦然地讲道:“要说进口汽车回来拆解测量研究,我们也不是没干过,但效果不是很好”。 “我们也是一样,还处于研究和试验阶段,慢慢摸索前行呢”。 李学武的口风很紧,不到白纸黑字签下去,他绝对不会讲什么实际。 那不是诚实,那是傻。 古力同带着他们参观车间,讲二汽现在的困难,也不是什么坦诚。 你听他忽悠吧,要真是在底盘技术上有困难,能火急火燎的上马流水线,高调生产轻卡bj130? 现在生产车间中生产的并不是130,而是130的仿制版本120。 说起国内的汽车工业发展脉络,可谓是一锅粥,你给我技术,我给你工人,再互相交流一下管理。 也不能说菜鸡互相抄作业,这个时候的生产技术较为落后,但凡有革新创新必然要分享给大家的。 就像轧钢厂这样,打造了汽车零部件生产供应链系统,也想分享给大家,可大部分汽车制造厂不敢要。 古力同带着众人站在了bj130的样板车前,介绍道:“在研制之前,参与设计的主要工程技术人员到津门、魔都等地学习了半年”。 “我们又从吉城汽研所得到1.5吨sh120型汽车的全套产品图纸、设计计算书,以及有关汽车标准的资料”。 他指着bj130旁边停放的一台外形酷似130的卡车说道:“这就是我们进口的参考样车,丰田黛娜1900型,载重1.5吨”。 李怀德听着他的介绍,bj130的载重也只有2吨,不由得看向了李学武,他是想到了厂里的载重三轮车。 李学武给了他一个自信的眼神,同时也是提醒他低调点,这是特么在人家做客呢,少揭短,多点赞。 古力同倒是眼睛贼,发现了两人的小动作,苦笑道:“我听说贵厂的载重三轮车了,很是羡慕啊”。 “哪里、哪里”李怀德刚客气了一句便不由得看向了李学武,这特么怎么夸着说啊?他不懂汽车啊! 李学武赶紧接话道:“差距还是很大的,三轮车虽然更轻便,但驾驶稳定性和安全性不如轻卡”。 “另外燃油经济性也比不了,完全不具备可比性,我更看好130”。 听着他讲完,老李很是认真地点点头,发出了几个“嗯”的声音,表示这就是他想要说的话。 看看!我们红星厂多客气! 古力同却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笑着拍了拍轻卡车身道:“要说起燃油经济性,我们厂还想跟贵厂取取经呢!” “我们厂的发动机生产技术不过关,燃油消耗远远超出这台戴娜,让我们很是有挫败感啊”。 “不用太过于心急,这是整体工业水平决定的,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和提升的”。 李学武安慰他道:“我认为二汽是走在了正确的技术发展道路上”。 他说这个的时候看向了李怀德,示意把话头抛给了他,赶紧接住。 李怀德点头道:“二汽还是有很多先进经验值得我们学习的,尤其是汽车整装技术,这是我们的劣势”。 “……” 古力同听着李怀德凡尔赛的话想骂人,汽车整装技术你们有全套进口的生产线,劣势个毛啊! “李主任的意思是我们的工人对新设备、新技术掌握仍然有待提高”。 程开元补充道:“多久吃透进口的技术对于我们来说是个挑战”。 “所以我要说人不能比啊!” 古力同笑着点头道:“我们十年的发展赶不上红星厂一朝的进步”。 “古副厂长,您这么说可让我们汗颜了,哪啊,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红星厂的几个领导道:“您就看见我们进口技术和设备了,没看见我们轧钢工业和其他轻重工业做出的牺牲呢”。 “都是十几年的积累,你们更专业,起步基础好,腾飞的也快”。 “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自高,我们要跟红星厂多学习了!” 古力同笑着请了大家往外走,边走边说道:“钢城的汽车制造厂是红星厂的机遇,也是我们的机遇”。 他很是诚恳地说道:“我们虚心拜师学艺,一定不辜负了这份恩情”。 “哎——这话不就说远了嘛!” 李怀德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那是绝对的老银币,他才不会被架起来呢。 这会儿听着古力同说,插话道:“咱们是兄弟单位,互相学习,共同进步才是我们今天来的目的”。 说什么报答之恩,这些虚头巴脑的我们不想要,要想合作搞技术,那就拿出点诚意来! 年初厂里经费紧张,老李抠的跟铁公鸡似的,现在经费稍稍宽裕了,他比铁公鸡更厉害,一点亏都不吃。 古力同倒是没在意老李的态度,笑呵呵地请了众人往办公楼走去。 ----------------- 谈判是在友好的氛围下进行的,本着互利互惠的原则,双方达成了让各自满意的合作条件。 红星厂提供现有汽车底盘研究成果,并同时保证二汽拥有底盘技术的优先合作权利。 同时提供从国外引进的卡车生产技术和设备仿制权限,包括但不限于变速箱和发动机等专业技术。 二汽以投资的形式与红星厂展开合作,以联合工业的运营模式共同投建一家中大型客车制造厂。 厂址位于钢城重工业基地内,二汽提供专业的工程师和技术工人以及专业设备,红星厂提供地皮和基建。 在股权合作上,红星厂占股78%,二汽占股22%。 其他的还有汽车零部件供应链、汽车销售渠道、客车和卡车科研项目共建共享等合作内容。 明着看红星厂又出技术又出地皮和基建的,还共享了供应链和销售渠道以及后续相关科研成果。 但也要看见二汽提供了一家中大型客车制造厂除这些以外的所有条件,包括资金,占股不到四分之一。 供应链共享本就是红星厂为了扩大影响力,占据汽车零部件供应核心领域的手段,二汽不要都不行。 销售渠道也是一样,掌握了销售终端就代表了市场的话语权,红星厂又不瞎,当然知道bj130有多好。 科研成果和技术共享这种事完全看运气和诚信,更看以后的合作基础和状况,说给你就给你,说不给你有的是借口搪塞你,去哪打官司? 现在就算是红星厂出了一块地皮和基建,用尚未完全成熟的客车技术换了一个客车制造厂。 在汽车制造领域又拓宽了一个赛道,同时也加强了汽车工业的体量和影响力,这买卖不亏。 真要等着红星厂车辆研究所那边给出成熟的客车生产工艺和计算方案,再拿出优秀的客车产品,恐怕三年、五年这厂子都建不起来。 二汽当然也没吃亏,以他们厂暂时用不到的客车技术积累整合了红星厂的先进技术储备,双方强强联合组建目前较为冷门的客车制造厂。 货物运输交通工具紧张,城市交通工具也很紧张,现在很多城市的公交车或者城乡通勤客车都还是进口的,性价比太低了。 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增强,随着时代认知的发展,城市以及城乡对客车和公交车的需求日益增加。 双方对于产能溢出的处理态度是一致的,对未来汽车工业发展模式的认知也是一致的,可谓是志同道合。 红星厂此时需要一个在汽车工业有着充分实力和经验的伙伴共同承担汽车工业体制变革的重任。 汽车工业新势力红星厂不断尝试新技术、新工艺、新的工业生产管理模式,经验丰富的二汽则提供管理和技术经验支持与交流。 双方在达成的协议中明确了互相合作的意义和方向,同时也确定了第一批生产管理干部互相交流的期限。 红星厂汽车制造厂与二汽制造厂互派段长、车间副主任、生产副主任、技术副主任以及副厂长。 以青年干部队伍为主,以学习交流为主,积极吸取互相的优秀经验。 提出这一建议的李学武在会议上明确指出,红星厂和二汽在发展模式上共同面临的问题就是如何创新。 在创新的过程中如何面对不断产生的问题,如何寻找正确的解决办法和持续提升工艺品质的思路。 干部队伍是生产工作的核心动力,也是李怀德在会议上多次讲到的生产管理结构支柱。 青年干部是企业的未来,更是民族工业的未来,不能不重视。 尤其是双方均面临着工业体制变革,从旧有的手工生产模式向先进科技和优秀生产技术跨越式发展。 送红星厂一行人离开的时候,古力同与李学武握手时讲道:“我们对客车工业的未来饱有信心,对新型汽车工业生产体制饱有信心”。 “同时,我们在吸收学习红星厂先进底盘技术后也会尽快形成专业技术领域的提升和创新”。 他认真讲道:“轻、重型卡车底盘我们会尽快给出结果,一定满足红星厂特种车辆和工程机械的需要”。 “这一点也是我们李主任和程副主任所关心关注的”。 李学武握着他的手认真讲道:“我们正在跟法国人开展对外贸易合作的谈判,其中最重要的内容就是工程机械和建筑机械类的出口制造”。 “我不否认法国佬能拿出比咱们更加优秀的机械制造技术和设备,但重型机械底盘技术绝对能让我们在谈判桌上挺直了腰杆子”。 他郑重地拍了拍古力同的手背道:“既然已经是供应链系统内的兄弟了,我们也是实话实说,与法国佬的工程机械出口贸易一旦达成,这条供应链上的所有企业都将受惠!” “李副主任讲的很实在,这一点也是我们所关注和期待的”。 听见他们这边的谈话内容,二汽厂管委会主任付占东走过来点头道:“盘子大了才能装的多,我们希望供应链系统内的整车制造产业和零部件生产企业能够达成最有利的平衡”。 “付主任,您的希望和期待就是我们共同的前进目标啊!哈哈!” 李学武可是八面玲珑的人,怎么会让领导的话掉在地上呢。 古力同松开了他的手,他又跟付占东握了握手道:“底盘技术的成熟生产不仅仅能供应出口贸易,还能拓宽国内汽车工业的供应市场嘛!” “说到这个我可要拜托你们一件事了!”付占东笑着看了红星厂的几人道:“刚刚李主任跟我说,明天你们要去京城火车站运输大队拜访?” 不等李学武回答,他笑着说道:“可要多帮我们宣传一下130啊,我们也很眼馋铁路运输系统轻卡采购的这块香饽饽呦!” “bj130的品质是毋庸置疑的” 李学武笑着看向李怀德等人,他哪里会做主答应这种事,带队领导们都在,这不是上眼药嘛。 可这种情况下,是二汽的一把手在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嘱托,又不能直接拒绝,那多没面子啊。 所以,他给来了一句:“这种优秀的轻卡车我们是到哪都要夸上一句的,您完全可以放心!” “好好好!哈哈哈——!” 虽然李学武的回答很鬼,可付占东已经很满意地大声笑了起来。 送红星厂一行人上车的时候,他还主动问起了李学武是哪里人。 “虽然有一些东北口音,但那是受我奶奶影响,我本身是京城出生”李学武笑着说道:“土生土长”。 “我说的嘛,怎么听着像东北来的小伙儿,哈哈——!” 付占东得有五十多岁了,比李怀德还要大十多岁,刚才在饭桌上可是没少喝酒,很爽朗的一个人。 李学武也听出了他说话时候的方言,笑着问道:“您是鲁省的?” “是,鲁省崂山的”他拍着李学武的胳膊道:“我的家乡景色很美,有机会一定要去转转”。 “额……一定一定,下次一定!” 李学武嘴里客气着,可心里想的是:还是特么算了吧,怕挨打! ----------------- 周六,从工程总指挥中心出来,李学武跟郎镇南说着话。 郎镇南也是一脑门官司,皱眉讲道:“有点难,八层楼,带地下永久性金库和停车场,还是多边型一体化构造,我们没什么设计经验啊!” “这个问题回头我跟法国佬谈一谈,但你也别指望他们来做主”。 李学武点了点他提醒道:“东风建筑那边我打过招呼了,华清大学建筑系和美院的老教授们愿意帮忙”。 这个时候华清的美院还没受“美”影响太严重,审美很正常。 郎镇南对这一点也同样抱有怀疑的态度,可李学武强调了,生态工业区的设计必然要有专业人员参与。 包括所有建筑和园区、园林的设计,都是东风建筑那边给出的建议和方案,李学武看过之后经多次修改才报送给李怀德的。 红星厂管委会一众领导们点头同意了,设计图纸才算是定下来。 从去年开始筹划和设计,整整大半年快一年的时间才拿出来。 集团办公大楼都是双子塔的设计,你就想李学武能砌豆腐块? 生态工业区必然要在项目上走出一定的创新和思路。 24号,李学武主持了【红星联合储蓄银行】的成立仪式和签约仪式。 红星厂全体领导与东城信用社的全体领导都到了现场,同时信用社还请到了银行系统和监管系统的领导。 在各相关部门领导的见证下,李怀德代表轧钢厂与信用社签署的共同组建银行的协议。 地点就在红星厂原保卫处枪库,这里将作为【红星联合储蓄银行】的临时办公场所,同时也是第一家储蓄网点。 枪库就在现在的后勤楼里,而储蓄所则是在后勤楼的侧面,那是临时加盖的三间平房,与楼房相通。 既能保证对外经营,又能保证资金和办公安全需要,后勤楼一楼半个走廊都归了联合储蓄银行。 当然了,签约了不等于银行正式运营了,储蓄网点的三间平房也暂时未对外开放业务,仅仅是对内开展账务基础准备以及筹备业务。 但在现场,李怀德讲话中已经提到了,红星轧钢厂将在生态工业区投建一座8层的银行大楼。 同时津门、钢城、营城三处储蓄分所开始建设施工。 信用社包培刚讲话时表示,信用社将抽调专业技术人才参与到银行的建设中来,配合红星厂选调优秀财务人员和初中以上学历的人员开始银行业务培训。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其他城市或者京城的其他储蓄银行办公场所都好建设,最多也就是三层楼,基本上都是两层带地下室的,大楼怎么办? 在谈判的时候红星厂为了加重占股比例,特意加重了固定资产投资的成本,这座大楼至少换回来7%的股份,怎么想都是值得的。 八层楼带两层地下室,交给国家级施工队伍自然是不成问题的,但红星厂目前的建筑队和工程队没有这方面的技术积累。 大楼不是说四层加四层就是八层的,每多一层技术就提升一个等级。 京城有很多六层楼或者八层以上的建筑,它们是怎么被建设的? 郎镇南强调的不是这一点,而是多边形的建筑方案。 李学武净给他出难题,一个八层楼,豆腐块不好看吗? 方方正正的多美啊。 美个屁,当初工程处这边做主设计的生态工业区方案交给他一看直接就被他给毙了。 完全是火柴盒式布局,所有的大楼都一样,方方正正,严肃又单调。 后来还是建筑系和美院的教授们凑在一起,参看了国外的建筑材料重新给出的设计才过了李学武那一关。 李学武的要求已经很低了,要在充分保证实用的基础上突出生态工业区的核心主题,再强化一下新时代发展特征就行。 当然了,这个要求低是李学武自己说的,郎镇南可不承认! “放心吧,法国佬那边给出的谈判条件就是支援工程建设机械和技术,包括高楼的建筑技术”。 李学武点点头鼓励道:“我知道工程管理这一块很耗费精神,你多用心吧,领导既然把这一重任交给你,就证明了你有这个能力”。 这饼画的真好,句句不提许诺封赏的事,但句句不离集团化领导要重用他的事,画作堪比齐白石的虾。 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到时候没有被重用怎么办? 那自然不是李学武的原因,一定是郎镇南自己没做好,或者领导没做好,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领导,法国外事馆那边来了消息,说是文化专员约您周日在国际饭店见面,事关圣塔雅集团”。 彭晓力小跑着走过来跟他轻声做了汇报,但并未防着郎镇南。 郎镇南听着虽然云里雾里的,可还是抓住了关键信息,眼睛发亮。 “你瞧瞧,说曹操曹操就到!” 李学武笑着挑眉道:“法国佬着急了,上次见咱们李主任扯了一大堆闲话不入主题,我就说晾一晾他!” “关于生态工业区建设的?” 郎镇南现在的主要工作精力全都放在了生态工业区和钢城工业区的几个大项目建设上了,厂里的事知道的不多,贸易相关的更很少主动问。 李学武轻笑道:“上次来的法国女商人在京城滞留了三个月!” “不仅调动了外事馆的资源,又跑回国内要支援,怎么可能就为了一个生态工业区呢!大手笔!” 他拍了拍郎镇南的胳膊道:“放心吧,建筑技术和工程机械仅仅是这次合作的餐前小甜品,连特么开胃菜都算不上!” “行了,你把工程的准备工作做好,剩下的就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李学武笑着指了指主办公楼道:“我得跟李主任他们商量商量怎么坑……怎么跟法国人谈判了”。 心里高兴,一着急差点说秃噜嘴,把心里的实话说出来了。 “呵呵呵,那我可就等着您的好消息了!” 郎镇南笑着摆手道:“红星村的石料厂和砖厂我下午安排人过去!” 李学武同样摆了摆手笑着往主办公楼去了。 彭晓力跟在后面听见了郎镇南的话,进了楼门后小声嘀咕道:“就这么点事还要嚷嚷出来”。 “算了,说就说吧,怕什么”。 李学武迈步上楼,没在意地说道:“红星村要发展,要赚钱,借着红星厂的风自然无可厚非”。 “咱们的训练场是在人家的地盘,卫三团也在山上讨生活,这一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我就说嘛——!” 彭晓力不满道:“用谁的不是用,工程那边需要大量的石料和砖瓦,不照顾兄弟单位照顾谁?” 他撇嘴嘀咕道:“他这么大张旗鼓的说出来,还不是怕得罪人,把事情都推在您的身上,真鸡贼”。 李学武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郎镇南管着所有的建筑工程,李学武看着他没肥,倒是瘦了,精神状态也是疲惫的,不是坏人。 至于说把选料用料的压力推回来,李学武是不在意的,他心底无私天地宽,照顾红星村没毛病。 红星厂和红星村是共建关系,从65年开始就互相照顾,现在食堂里吃的肉和蔬菜基本都是红星村的供应。 红星厂因为红星村而拓宽了福利待遇渠道,红星村也因为红星厂走出了大山,走出了发展致富的道路。 现在村里集体企业创建实在是太艰难了,红星厂要搞大建设,这块肉早被人盯上了,多少人来讲情的。 可李学武也盯上了,他盯的不是这块肉,而是觊觎这块肉的人,和掌握这块肉分配的人。 纪监的人明里暗里都在查,但凡有人在这件事上徇私舞弊,势必要成为纪监的口中羊。 李学武主持纪监工作以后,那处罚力度可跟以前是不一样的。 撸下来再想上去千难万难,不说打下十八层地狱也差不多了。 郎镇南是不敢吃这种利益的,他的身份和地位也不用吃这些了。 只要把握住工程建设,给红星厂打下百年基业,他前进的路已经铺好了,谁都不能抹杀和占有的。 现在是正处,三年后集团化目标实现的时候绝对能进步。 他不会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更不会让别人拿他当台阶,所以李学武跟他一说红星村的事他就挠头了。 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讲明白了,是李学武的叮嘱,他也不怕什么了。 说他鸡贼也好,说他正直也罢,都是干工作的心酸和无奈,李学武跟他打招呼就不算是无奈了? 尹满仓打来电话请托,要为村里挣一份家业,他能怎么办? ----------------- “李副主任,您等一下”。 李学武从李怀德办公室里说完事出来,谷维洁的秘书便追了过来,言说领导请他过去谈个事情。 到了办公室,谷维洁也在忙着,不过见他进屋后便放下了笔。 “互派干部的事,李主任跟我说要扩大范围,你的建议?” “不是,我也是刚刚跟领导谈话的时候听到的,好像是有意培养青年干部队伍吧,毕竟是个好机会”。 李学武的回答中规中矩,谢了秘书端过来的茶,继续说道:“提出这个意见还是针对生产专业领域的”。 “我想说的也是这一点”。 谷维洁将钢笔挪开,看了看手里的材料道:“可现在李主任要求扩大干部交流队伍方向”。 “为了组建教育机构要往钢铁学院委派一批,为了储蓄银行要往信用社委派一批,为了三产又要往纺织厂以及其他工厂委派一批”。 她手指敲了敲文件道:“照这么委派下去,怕不是要把咱们的青年干部队伍抽空了”。 “可能是为了三年后的集团化目标考虑吧,毕竟组织结构拓展后急需大量的管理人才,包括现在”。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道:“干部平均年龄在上移,年轻干部堆积在基层属实不是什么好事”。 “倒不如趁着现在有机会,把年轻人送出去学习和锻炼,回来能扛起重任,接过大旗”。 “你真是这么想?”谷维洁嘴角扯了扯,瞥了李学武一眼道:“这么大的规模,怎么调?怎么安排?” 李学武也是皱眉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领导有意如此,他可能觉得这样培养出来的干部更忠诚吧”。 “怕就怕没人管,培养歪了!” 谷维洁是不满意扩发范围的,但在这件事上李怀德不打算妥协。 技术和业务上他还能听从下面的人建议,但在人事布局上,老李的动作是一个接着一个。 他没有精力去培养下一代的干部,但他可以用这种办法曲线培养,到时候回来的干部跟谁都没牵扯。 “充分结合一下吧,亮马河工业区整合的时候也会有大量的干部进来,到时候综合考虑”。 李学武放下茶杯,微微摇头道:“干部交流和学习对培养青年干部绝对是有好处的,这一点没啥说的”。 “至于说限制和监管机制,我觉得可以灵活一些,积极推动监察和组织的关心力度,多走访,多谈心嘛”。 “你说的轻巧,谁有那么多的时间去谈心啊?工作不要干了”。 谷维洁从办公桌上抽出一份文件看了看,递给他说道:“从外事部申请一名副处长挂职国际饭店?” “嗯,是为了方便外事招待工作,以及国际饭店的管理”。 李学武接过文件看了看,是关于外事部委任周干城同志挂职红星厂国际饭店副总经理的函。 其实单从职务和职级上来说,周干城这算是“亏”了的。 毕竟国际饭店的总经理韩雅婷才是正科,副处过去才是副总不是亏是什么。 但还真不是,这个挂职不是全面的,而是兼职的,也是为了方便外事工作的一种手段。 向下兼容职级,并不算什么新鲜事,好多单位都有这样的。 这种更代表了外事部对国际饭店外事接待工作上的关心与帮助。 李学武也是这么想的,给谷维洁的解释是:“不可能每一次有外事活动都要外事部盯着看着,太不礼貌了,咱们的工作也太被动了”。 “很多工作都是具有保密性质的,对内对外都一样”。 他认真地讲道:“跟外商接触谈话都要被他们所记录,可总有人把不住嘴,把合作项目的秘密说出去”。 “周干城到国际饭店任职,既能稳定提升国际饭店在外事部接待酒店筛选中的地位,更能带来一定的安全性和稳定性”。 “那这个呢?”谷维洁听他解释了一大堆,又递给他一份文件道:“外事部的人要来挂职,保密部和调查部的人也来了!” 李学武接过文件一看,却是两个单位都要委派国际饭店保卫科科长的职务,看来是没协调好啊。 “跟他们说,我把保卫处副处长的位置让给他们好了”。 他将文件放下,好笑道:“请他们来当保卫处的家好了”。 ----------------- 晚上下班,李学武接到了调度的电话,给卫三团采购的化肥到港了。 他撂下电话又给卫三团驻地打了过去,王小琴接的。 王小琴笑着感谢了他的付出,说山上就等着这一批化肥下种呢。 李学武问了拖拉机的事,以及最近垦区的情况,上周末的排涝水患处理太着急了,这些都没顾得上。 两人在电话里聊了一会,最后王小琴通报了一个情况,上面对卫三团积极主动参与到地方水患救援工作给予了表扬,晚一点可能会有嘉奖。 李学武想了想,跟王小琴说了自己的想法,功劳什么的就多往战士身上倾斜吧,他不需要这些东西的。 王小琴好笑地批评了他,就算是再不珍惜这些荣誉,也得弄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才是。 就一个主动发现隐患并积极参与指挥排涝减灾工作的成绩按在谁身上合适,怎么分给战士们? 他所做的那些贡献是从地方工作的角度来考虑和实施的,卫三团的人没有一个人能接的下,更没人愿意接下这份功劳,吃他的功劳。 尤其是齐耀武,上过战场的汉子怎么可能会隐瞒这种事,比杀了他都困难。 所以王小琴的话,卫三团已经沟通过了,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不偏不倚,得着了别骄傲,没得着下次努力争取,积极表现。 李学武无奈又感动地挂断了电话,只觉得卫三团这个集体他虽然参与度不高,但同志都是好同志。 晚上下班的时候并没有先回家,而是往四合院这边拐了一圈。 早晨母亲说想家了,想回家看看那娘几个,所以李学武上班的时候把她和李姝送来了这边,晚上下班的时候再接回家。 刚一进大院便被一大爷给拦住了,说起了院里院墙改造的事,这处大院得有百多年的历史了,哪哪都是修修补补的痕迹,跟破袜子似的。 每年都有这么一项费用支出,各家各户平摊,谁都不多,谁都不少。 一大爷倒不是跟他要后院的那份钱,费善英在这边住着可不用李学武来花这些日常费用,早就交了。 他是代表院里的街坊问一问厂里建楼房的事,要是土地置换的早,他们也就不用多花费这个钱了。 要是上楼的时间晚,他们总也得有个心里预期,知道怎么坚持了。 李学武笑着跟他讲了,厂里的规划文件很清楚,三年之内绝对能上楼,但怎么上,都谁上,还是有个心理准备,不可能一窝蜂的发下来。 到时候各家各户也得有个确定,别婆婆说上楼,媳妇说不上,到时候房子怎么算啊? 该修修,该收拾收拾,听龙叫不能不过年是不是。 一大爷听着他的话心里也是有了谱,这上楼的事还真的细琢磨琢磨。 两人站在垂花门外正说着呢,雨水带着一个年轻人从大门里走了进来,见着他们雨水只跟一大爷打了声招呼,对李学武完全装看不见。 那小伙子也是很客气地随着雨水跟一大爷招呼了一声,再看向李学武的时候就有些尴尬了,不知道叫啥。 “嘿嘿嘿!怎么不说话呢!” 傻柱跟倒座房里出来,手里还拎着炒菜的勺子,追着雨水训了一句。 他回过头来给李学武介绍道:“这是雨水的对象,代向阳”。 第498章 我才十八岁! 雷劈三七分,白衬衫,钢带表,黑裤子,黑皮鞋,个子高,长得好,不比李学武低多少。 何雨水的对象代向阳站在李学武的对面尴尬地伸出手打招呼,傻柱给对方做着介绍。 码的!撞衫了啊! 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李学武脸上带着疤,你说他丑,可看见他的人要么害怕,要么只觉得他彪悍,没有一个说他丑的。 因为他只是侧脸有道疤,另一边脸俊的能迷倒一大群大姑娘小媳妇。 行政套装在此时的风靡程度远超后世,因为现在的土壤更加丰厚。 同样的穿着,同样的个头,可表现出来的气质大不相同。 李学武站在那不怒自威,表情淡然和煦,让人如沐春风,更不敢忽视了他的威严,这叫势。 再看代向阳,即便很努力地挺直了身子,可一对比便相形见绌。 副科级跟副处级的差距有多大? 不知道,如果用正常的进步时间来算,可能要十年。 更何况李学武属于非常规副处,长期负责全面工作,且掌握着枪杆子,他的身上还有着淡淡的杀气。 这可不是李学武故意给对方下马威,熟悉他的人都习惯了这一点,不熟悉的人也很少能接触到他。 雨水已经去了里院,留了代向阳站在门口实在是尴尬。 好在傻柱的热络招呼化解了这一份即将凝结的氛围。 代向阳既然跟何雨水处对象,上家来了,遇到同院的邻居街坊自然是要主动打招呼的,不然要被讲究。 你看那谁家的新姑爷怎么怎么着了,见着面了连句话都不会说,哑巴一样嘛——! 从代向阳的穿着打扮上来看,定是富裕家庭出身,听说还是技术科的副科长,身上还带着书卷气。 以他的才学和能力自然不会叫这里的街坊邻居们说闲话、指指点点。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来大院了,但该点烟的点烟,该招呼的招呼。 “这也是咱们大院的人,就住在咱们家后院”傻柱介绍道:“这也是我们厂领导,也是我的把兄弟”。 他就是一厨子,平日里跟大领导打交道也不少,可真要论起来没啥职级可比较的。 妹子相亲副科长,这在他看来属于顶好的亲事了,尤其对方的家庭条件还很合适,属于干部家庭。 虽然妹子现在也是副科级,可要论家庭条件,他总觉得低一头。 这不嘛,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了,借着介绍李学武的工夫想要扳回一局,说自己跟厂领导是把兄弟。 “李处长您好,您吸烟。” 代向阳倒是很有礼貌,没有阿谀奉承的虚伪,也没有趋炎附势的惊讶,就像见到其他邻居那样敬了烟。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道:“我戒烟了,谢谢你了啊”。 他打量着对方点头道:“前些天我还听后院二大爷提起你,说雨水找了个顶好、顶标致的对象”。 “纺织厂技术科的副科长,他爸是区里的”傻柱笑着介绍道:“我还托关系外面找呢,没想到找来找去找雨水单位去了”。 “这就是缘分啊!哈哈——” 李学武笑着说道:“雨水比我大,您应该也年长于我,以后经常见,就叫学武或者同志吧”。 “好——” 代向阳初见李学武的印象很吓人,但见他身上的气质又不是邪恶之人,对于雨水的态度又满眼好奇。 这会儿经大舅哥介绍才知道,人家是红星厂的厂领导,他万万不会叫学武或者同志的,只是这会儿答应。 他笑着给几人解释道:“我去办事,正好遇着雨水了,便一起回来,我跟她打声招呼就回了”。 “快去吧,多聊聊,不着急”。 傻柱笑着让了他,真像是怕妹子嫁不出去的样子,很是热切。 李学武和一大爷看着好笑,但都知道傻柱是个什么性格,所以也没多说什么。 代向阳似乎也了解这位大舅哥的脾气秉性,微笑着点点头往后院去了。 傻柱看着他过了三门,这才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李学武问道:“怎么样,借你法眼一观,此子如何?” “文绉绉的,要唱戏啊你!” 李学武笑骂了一句,随后认真地点点头说道:“看着蛮正派的,家庭出身和涵养一定很好,性格也好”。 傻柱给他比划了一个大拇指佩服地点点头说道:“都讲你们领导天生的一副透视眼,专能勘破人心”。 他给李学武介绍道:“比雨水大两岁,大专毕业后进厂当技术员”。 “他爸在区工业局上班,他母亲在劳动局上班,家里三个姐姐,再无其他兄弟,就是有一样……” 这话傻柱当着别人从未说起过,可在一大爷和李学武的面前并未隐瞒,因为他内心里也含糊着。 李学武听出了他话里另有含义,微微昂头道:“你自己的妹子,相看妹夫要自己掌眼,可别听信别人”。 这话说的很清楚了,他刚刚说的那些都是客套话,别当真。 万一雨水以后过的不幸福了,你可别怨我有眼无珠识人不明。 李学武这人最不愿意干的事就是沾染因果,虽然不是修行之人,可也不想无端惹来非议。 傻柱听懂了他的话,叹气道:“我跟雨水从小相依为命,这院里能说得上话的又有谁啊——” 他看向李学武坦诚道:“这代向阳一样让我犹豫,那便是他结过婚,现在是离异状态”。 “雨水二十三,他二十五,二十五岁离异?” 李学武微微皱眉,看了同样如此的一大爷,道:“打听过原因吗?” 不是他大惊小怪,也不是他看不起离异之人,实在是这个时期对于离婚这种事太过少见。 夫妻之间要结婚必须通过组织审核和批准,离婚比结婚更难! 后世有离婚冷静期,有抚养纠纷的还判决不准离,这个时候不一样。 你要说离婚,厂里妇女工作组的人一定来家里做工作,无论是教育男的也好,还是教育女的也罢,尽可能的劝和,不能离。 你说厂里的走了就完了? 不是,厂里走了街道还要来,又是一番教育和说服,不能离。 街道走了该街坊邻居们来了,还要规劝和说和,仍然是不能离。 你真走出那一步了,两口子离了婚,好,且等着这三方的白眼吧。 单位埋怨你坏了厂里的名声,街道同样埋怨你坏了街道的风气,最重要的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居。 人家要说你坏了这院里的名声,耽误了人家孩子相看对象了。 再说个严重的,离过婚的再想找对象,除非是家庭条件和自身条件特别好的,否则只能找同类型的。 这还得说离婚的理由是恰当的,比如说此时多见的理想不合,追求不合,或者是另一方过错的。 要是劣迹斑斑,且等着打光棍吧,没人会跟他相对象。 这正是李学武询问的关键点,对方的家庭和出身优秀,工作又好,性格又好,为啥离婚呢? 只要理由过得去,其实也不失为一份好姻缘,毕竟日久见人心嘛。 人家既然敢相亲大姑娘,那必然是有自信的,更不怕产生影响的。 当然了,事情也得分两面看,雨水本身也是有一些这个时代的束缚。 望门寡在什么时候说起来都不好听,心里难免会有疙瘩。 尤其是雨水上一个对象还是在外地公干横死的,更让人忌讳。 多种条件看下来,这代向阳终究是有一些问题的,不然傻柱含糊什么? “我也是托人问过了,没听媒人胡咧咧,是托了妥当的人。” 傻柱挠了挠脑袋道:“说是结婚三年,女方肚子没动静,检查出了问题,受不了压力便离了婚。” 他这话讲完,一大爷眉头一跳,可却没有任何的不满,知道傻柱不是故意的,更不是坏心眼。 不过这个时候他不能说话了,一大妈年轻的时候也查出问题了,他就不离不弃过了一辈子。 以他的收入娶个啥样的不能行? 他要是站在这个立场上如何评价代向阳?好了不是,不好也不是。 清官难断家务事,毕竟关系到血脉延续子孙繁衍之大事,人家万一是和平分手呢? 所以他的目光落在了李学武的身上,等着他来说。 李学武不想说,说什么? 雨水都领着对方回来大院了,这就表明了她的态度,再说多了就是恶人了,多不好。 再说了,雨水能找对象,最开心的当属他了,这姑娘在他办公室里发疯真是吓了他一跳。 他是正经人,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所以对方找对象结婚是好事。 老话讲,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人伦大事,万万不敢胡言乱语。 “只要确定人品没问题,我觉得这些都不重要”。 李学武含糊着说道:“过日子还得是看两个人的,迪丽雅也没嫌弃你老光棍不是”。 “说雨水呢,怎么说起我来了!”傻柱不满道:“我能一样嘛,我那是挑花眼了,不想找!” “大哥,我走了啊” 他们正说着话呢,前院传来了代向阳的声音,回头望去,雨水也跟着送了出来。 “好好,不多待一会了?” 傻柱转脸便笑了起来,道:“我们刚刚还说呢,明天出去玩啊?” “是,约了雨水去逛街”代向阳笑着解释道:“我上班也很少出去转,这次算是难得的机遇”。 “好好——”傻柱这会脑子都是乱的,应付不来,眼睛却是看向了李学武。 因为他的动作,代向阳也看向了这边,包括何雨水。 “……呵呵,挺好的,应该的” 李学武心里无语想骂街,你们家的事老看我干啥呀! 不过这会儿气氛眼瞅着要尴尬,他也是话赶话地讲道:“年轻人不能老跟家待着,多转转,多交流嘛”。 “怎么?你还要教我处对象啊?” 代向阳笑着点头,可雨水并未买账,瞥了他一眼道:“显着你了?” 说完也不管李学武几人,跟代向阳说了句路上小心便回了院里。 代向阳这会儿尴尬极了,他不明就里,怎么大舅哥的把兄弟是何雨水的仇敌吗?说话这么冲! 傻柱抹不开面子了,冲着已经过了三门的雨水背影训斥道:“怎么说话呢,吃枪药了!没大没小的!” “呵呵,都是一起长大的,闹着玩习惯了,别在意啊。” 李学武笑着解释了一句,同代向阳点头说道:“雨水是个好姑娘,相处多一点耐心,多一点包容”。 “谢谢李处长,我知道了。” 代向阳认真地点点头,给傻柱招呼一声便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傻柱气呼呼地说道:“没见过这样的!越大越没个正样子!” ----------------- “才待这么一会儿就走啊?” 李学武抱着李姝,跟在母亲的后面出了大院往西院走,正遇着于丽和沈国栋的车进院。 于丽下车后先是笑着跟刘茵打了声招呼,紧忙的把李姝接了过去稀罕。 早晨李学武送娘俩来的时候于丽并不在院里,尤其是最近李姝回来的少了,可被于丽逮着了机会。 李姝跟于丽也是亲,搂着她的脖子叫小姨,由着于丽逗着说话。 沈国栋停好了车,走过来聊了两句,趁着车跟前都是自己人,便说了说津门的情况。 二孩已经前往津门,是他亲自送过去的,也见到了那位吴老师。 对于吴老师他们并不算陌生,因着李学文的缘故,沈国栋经常能见到,还给送过营养品。 只是二孩没见过,由他给做了介绍,让两人互相熟悉。 李学武在津门布置的那一处别墅,又安排当初悄然离开的吴老师居住于此,倒是没引起二孩的怀疑。 在港城时他还见过那位赖先生,真正玩经济的能人,是娄小姐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 按照李学武的安排,两人一明一暗,一内一外,支撑津门的场子。 同去的还有老七佘永文、老八符永明,均是在这边教导熟了的小子。 十三太保京城只剩下老九戴永兴及以下几个小子,其他各奔东西。 就是现在剩下的这五个小子也基本不出外勤了,车子早就租给了街道来奔生活的年轻人。 街道上拉得下脸来讨生活的年轻人属实不少,沈国栋也会做人,没搞什么选拔制度,完全靠介绍。 有托底的人知晓了回收站这边要招人的消息,便引着自家子侄或者知根知底的年轻人前来问询。 都是一个街道住着,这保人如何、年轻人如何,沈国栋自然知晓。 合适的留下,不合适的只言说这一行的辛苦,尽量让对方知难而退。 要说没答应的会不会心里有怨恨? 这是不可避免的,但一来有保人在中间缓和,二来回收站懂礼数。 就算没收下的,也没绝了人家的生路,只言说送来的破烂这里照收不误,不会克扣。 最后,沈国栋也不担心有人伺机报复,明面上这里的情况街道和废品公司都清楚,更有供销社的关系在。 不怕查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由姬毓秀的身份在这压着,谁不知道她早前在街道所上班,现在去了分局。 不算是什么大领导,可只要是街道上的小子谁又不是有家有口的,当初敢来这里闹事的,有几个好的? 李学武在这边出现的次数愈加的少了,可他的威名却愈加的震耳。 在东城红星厂里一言九鼎,肩膀上还扛着卫三团的兼职,跟分局这边关系好,跟地方的关系更好。 万别说是这街道上的小子,就是城里混社会的顽主和老兵们有几个敢在这条胡同撒野的? 回收站的三轮车又增加了,三轮车头前挂着的铁牌子一如当初老彪子几人玩笑写的那些模样。 可当初是玩笑,现在却是一块没人敢惹的招牌。 只要见着三轮车上挂着这样铁皮牌子,敲着梆子收破烂的,都知道是交道口废品回收站的。 要论江湖地位,沈国栋跟着李学武混的那时候还是五几年、六几年初,现在排行也算大哥。 可要论身份实力,有谁敢跟这里充大辈儿装大哥。 见着这样的三轮车没人敢欺侮,熟悉的倒是要笑着打声招呼,攀个交情,人家见着了也觉得神神秘秘的。 回收站三轮车租赁有个规矩,任何人不得作奸犯科、寻衅滋事,更不得在份量和钱币上做手脚。 谁敢砸了回收站的招牌,沈国栋发了狠话,一监所有的是缝纫机让他踩,能让他踩一辈子! 所以说起来好笑,这回收站四十几台三轮车倒成了丐帮一样的帮派性质,公平交易、童叟无欺,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每天早晨呼呼啦啦的三轮车从胡同里蹿出来直奔四九城各片,好像真成了一个产业似的。 这产业还就被街道所保护了,从未有人来质疑过回收站这种经营模式是否合理。 合理不合理不是别人能质疑的,这里是街道,全归街道管。 李学武干妈坐镇街道,又有李学武在外面闯出了诺大的名头,谁敢来找事。 嘿!你还别说,沈国栋这人在这一片小江湖中算是个背景深厚的人物了,可从未见他嚣张跋扈过。 李学武的威名愈烈,他对待街坊邻居也好,对待客户也罢,却更加的和气,见人三分笑,从来不胡闹。 包括在回收站工作的几人,对待上门的客人那必然是态度更好了。 因为沈国栋只给他们说了一句话,别给武哥找麻烦,武哥麻烦了,他们连饭都吃不上了。 这回收站在街道的名声越来越好,尤其是招揽年轻人赚钱养家。 不仅得了街道的表扬,更得了街坊们的维护和支持。 这两年但凡遇着大事小情的,哪次不是回收站里的小伙子们义务出工帮忙,不辞辛苦出手相助。 这些善举街坊邻居们自然看得见,也记得住,现在更是了,谁敢找回收站的麻烦,不就是找他们麻烦! 因为他们的子侄现在也跟回收站讨一口饭吃,挣一份家业。 收破烂赚不赚钱? 那必然是赚钱的,只要蹬上了三轮车,哪天下来不是块八毛的。 一个月下来三十多不敢说,但只要正经卖力气,二十七八块不成问题。 你问问车间里上班的工人一个月挣多少,他们养几口人。 来回收站蹬三轮车的,多是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无不是家里养不起他们了,不得已而为之。 来的时候一个个嘴里说着愿意,可满脸的不情愿就差大声嚷嚷了。 但只要蹬了一个月三轮车的,你再问他们愿不愿意,他们准告诉你谁敢抢他们这份工作他们准急! 沈国栋把回收站的大头利润让了出去,走薄利多销那个路子,反正又不指望回收站能赚多少钱。 即便如此,每天核算账目也能看得见回收站的流水比以前多多了。 四十几台三轮车,还不算扛着麻袋捡破烂的人呢,每天晚上这里人声鼎沸,全是来交车交废品的。 仓库早就不够用了,沈国栋去街道找了王主任,李学武干妈心里念着回收站的好,答应给找仓库。 你看现在四九城人多了,缺少住房安置,可有些房子还是空着呢。 为啥不安置老百姓入住? 一方面是产权不明晰,怕人家拿着房契回来收房子。 二来这些房屋多是高高的屋顶,属于以前的仓库,也住不得人。 所以,这样的院子产权一般就在街道手里,王主任自然要帮忙挑选个合适的,好方便他们使用。 沈国栋心思多,给王主任讲得是要以回收站集体的名义买一处带仓库的院子,这样也省的以后有影响。 怕搬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受了李学武的启发,对房屋和土地比较眷顾,能有机会自然多拿。 他今天急着带了于丽出去就是看院子去了,王主任给安排的是早前小鬼咂建的物资仓库,现在归街道管。 这样的仓库有很多,很有名的位于礼士胡同的刘墉府,就是那个刘罗锅,敌伪的时候就是大仓库。 今天看的这一处也是一样,早前是大官的宅邸,后来被修整成了仓库,现在都归了人民了。 “前前后后八个大仓库,里面堆着街道收缴上来的一些陈年物资,现在算破烂”。 沈国栋悄声给李学武解释道:“王主任的意思是街道也懒得处理这些,一并给了咱们,但价钱……” “实惠的就拿下,犹豫什么?”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问道:“手里没钱了?” “那倒不是,钱都在于姐手里,账都在嫂子手里,我花钱不难”。 沈国栋挠了挠脑袋道:“王主任的意思是,仓库连带里面的东西作价2500块钱,但有个条件”。 他看着李学武解释道:“本来那边是街道准备开小厂子的,响应去年五月七日的指示嘛,但没来得及”。 “不过这也算是一个组织任务,各街道都得有的,王主任想让咱们把回收站的业务拓宽一下”。 “怎么拓宽?” 李学武拉着他往院里走了走,于丽抱着李姝也跟了过来。 她主动解释道:“王主任的意思是既然这些废品要交给废品公司来处理,为啥不自己搞”。 “咱们不是搞着呢吗?” 李学武微微皱眉道:“废旧书纸啥的不都打包往造纸厂送了吗?” “王主任的意思是,如果方便的话,还是咱们自己成立几个小工厂的好,她可以帮忙办理手续”。 沈国栋挠了挠下巴道:“我就是含糊着,这回收站还行,要是开街道集体工厂,到时候怎么算啊?” 李学武瞅了瞅他,又看了看于丽,问道:“你们俩咋想的?” 于丽犹豫了一下,道:“我觉得既然王主任说了,那定是对咱们也好,对街道也好的项目”。 她看了沈国栋一眼,道:“先干起来嘛,如果不成大不了停了”。 “街道那边一来是想完成组织任务,二来是想安置一些年轻人”。 沈国栋道破了本质:“还有就是自食其力,自力更生,想要给街道创收,毕竟上面的财政也不宽松”。 “那就搞嘛,不过你们就别出头了,不太方便”。 李学武眼珠子转了转,道:“你去跟干妈说,这件事要想持久,还得拐个弯儿”。 他交代道:“把供销社拉进来,生产一些他们能卖的,跟回收站这边也方便的东西,性质就挂两边”。 “那个……还是跟回收站一样?” 沈国栋迟疑着问道:“要街道的手续,要供销社的资质,然后搞个小集体合作社?” “嗯,挂三块牌子。” 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道:“经营单位就以回收站为主体,算是二级分支机构吧,到时候也好说话”。 “明白了,这件事我去办”。 沈国栋瞬间就懂了,这小集体身上套着三个单位的牌子,不查街道,不查供销社,专查回收站的话,回收站的身上还有三块牌子。 这属于套娃了,好多个单位牵扯在里面,谁查谁迷糊。 供销社给一个产品特供的资质,解决了生产问题,街道给一个合法的身份,解决了招人用人的问题。 当然了,这些小集体得给街道分一部分利润,还得给供销社那边上一部分水。 本来回收站也没想过要经营这些,还不是街道看得出这边的靠谱,把组织生产的任务给了他们。 这也算是一个天大的好处了,更是给回收站套了一个金身。 赏脸就得接着,不然不就成不要脸了嘛。 这件事说完,于丽又跟他汇报了俱乐部和山上传下来的消息。 知道他明天不来俱乐部,逮着机会也省得去他家里汇报了。 一个是青年汇那边有了进展,左杰倒是能折腾,最近审核了不少入会的申请,在年轻人群体力造就了不小的名声。 不仅仅公布了入会的条件和要开展的活动方案,还公布了一份会员管理规范,很是正式。 关于会员的管理,就是李学武当初讲的那个意思,有进有出。 会员在会期间要定期参加活动,包括文学培训、体育锻炼、艺术修养、语言学习等等,很是吸引人。 年轻人都好一个热闹,更攀比一个身份,你进去了,我没进去,凭啥呀! 于丽跟他说这个,还是想让他充分了解这个青年汇的发展情况。 青年汇里的会员大多数都还没参加工作呢,管束力度不严容易出问题。 李学武心里想着这件事呢,青年汇的管理和引导他心里有数。 这也算是他为未来培养的一个局,也是局中局。 这些年轻人是少有上班的,性格冲动,喜欢攀比,容易热血上头。 可如果不是这样,李学武还不打算布这个局呢,他就喜欢热血上头。 当然了,是忽悠别人热血上头。 ----------------- 从四合院回家的路上,李学武想着于丽跟他说起的第二件事。 不是内地的,而是港城娄姐发回来的一则消息,引起了智库的讨论。 随着去年的大学习活动开始后,影响力逐渐波及到了港城。 这个年代的港城很有一大批人是响应和向往内地管理形势的。 他们其中有一部分人要学习内地的小崽子,手里拿着本本,喊着口号,搞得当地管理者焦头烂额。 当然了,这些人有一部分是工人,在港城现在这个环境下属于低层,自然向往内地的工人。 你说港城工人赚的多,可没有身份地位,更没有保护,受尽了欺负,谁都能抢他们的。 所以就有人不断地带头站出来搞事情,结果当地管理者用强力部门解决了这些问题,同时也造成了矛盾。 当地管理者担心被这边报复,已经跟嘤国本土商量着要撤出港城了。 娄姐传回来的文件是管理者出台的最新公告,如果港城被报复,他们会实施部分撤离政策,就是把嘤国佬都接走。 这份文件的公布自然是对金融危机过后经济刚刚有所缓和的港城是一个重大打击。 不少小有家资的人开始变卖财产离开了港城,这也是港城第一轮移民潮的由来和原因。 刚刚抬头的经济形势再遭重创。 娄姐的意思是,这个时候房地产要不要大肆跟进抄底,同时利用银行的便利接收和处理这些财产。 既然是移民,那处理财产的价格自然是大甩卖了,一般人又买不起,市场低迷,价格就更低了。 所以娄姐虽然是电报回来问询,实际上二孩给出的消息是,她已经开始行动了,如座头鲸一般吸进。 当初娄姐走的时候,李学武给了她一句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千里迢迢,不要什么事都问家里,她认为应该做的事就大胆地去做,万勿丧失良机。 倒是山上的智库吵起来了,倒不是不同意抄底,而是这个时期适不适合抄底,应该怎么抄底。 于丽转达的消息是,有些人希望再等等,可以开始布局,但不要给出太高的价格,继续往下压。 这么想的人还不少,多是当年在生意场上杀伐果断的老家伙。 他们坐镇密云山上,遥控港城的商战,真有一种老当益壮,热血沸腾的感觉。 运筹维护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另一部分人觉得市场变化太快,有资本之人又不止他们一个,错过了第一手,后面可能就跟不上了。 所以他们的意思是可以缓,但不能不开展这样的业务,必须搞起来。 还有一部分觉得应该加速开展抵押和收当,把这样的死当尽快收拢形成产业布局,形成资金转化链条。 山上吵得欢,山下的李学武是一点参与的兴趣都没有。 他不是专业的,更没有丰富的经商经验,跟他们说未来不成了算命先生了嘛,说经济也说不过他们。 这些老家伙特别的自负,当初都是经历过风雨存活下来的,有几个简单角色,都是老硬币。 身不由己,龙游浅滩,被控制在了内地,这些老登心痒难耐,恨不得这会儿就飞去港城大杀四方呢。 不过他们也就是过过嘴瘾,具体执行的还是娄姐,执行政策发过去,人家怎么做这边干着急也没用。 其实这些老登也清楚,娄姐之所以能在港城快速立足,并且长袖善舞打开局面,不是他们去了港城就能做到的。 首先是他们这些老家伙把家底掏出来合在一处,那财力属于顶天的了。 其次便是他们这些老家伙聚在一处,集思广益,给了港城行动的娄晓娥最有利的支持。 最后便是山下那位年轻的可怕,手段和身份背景更可怕的李学武。 关系布局去了港城,扶着娄晓娥站在了港城金融的金字塔上。 李学武最会用的一招便是三角关系,他、智库、娄姐,三方互相都有利益牵扯,谁都离不开谁。 这也就造成了现在吵归吵,但目的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 二十七号,周日。 李学武应法国外事馆文化专员姬玛·罗曼的邀请来到国际饭店。 刚一进门,便见周小白站在大厅里正跟张松英说笑着什么。 “你怎么在这?” 李学武进来,周小白两人都迎了过来,听见他问,两人都笑了。 周小白抿着嘴唇道:“我来见见世面的啊,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我还让你去津门了呢,你咋跑回来了?” 李学武跟张松英点点头,在她的指引下迈步往里面走。 张松英提醒他那位文化专员已经来了,或者说昨晚就来了,没有回去,就住在了国际饭店。 周小白跟在他的身后叽叽喳喳地解释道:“我也是有休息时间的,不能老在津门上班啊,周六日我要回来陪我爸妈”。 “嗯?你爸来这了?” 李学武站住了脚步,微微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心里咯噔一下。 周震南见着他不会掏枪吧? 要说心里有鬼,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他跟周小白睡在一个被窝里都没掏枪,凭什么对方掏枪啊。 但关键是,他和周小白睡一个被窝里了呀!这不得不心虚了。 周小白见他这么问差点把白眼翻上房,使劲拍了他后背道:“你就占我便宜!” “……” 听见她如此说,李学武才算是反应过来,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去吧,去见识世面去吧,我这忙着呢”。 “嘿!巧了!我也忙着呢!” 周小白越说越来劲了,抬手抱住了他的胳膊道:“我这就跟你去见识见识世面,听说你要见的是一个法国女人,我还没见过法国女人呢”。 “你不是说回来陪爸妈的吗?” 李学武晃了晃自己的胳膊想要抽出来,可冷不丁的碰到了她的车灯,好像故意占便宜似的。 周小白脸色微红地低下头不说话,一会儿工夫连耳朵都红了。 造孽啊——! 李学武胳膊是不敢乱动了,大庭广众之下的,万一擦枪走火怎么办。 本来这周小白就觊觎他的绝世容颜,窥视他的优秀品质,可不能给对方得到自己的借口! “李先生,您好” 走进餐厅,靠近窗边的位置上,阳光照射下的姬玛·罗曼好像慵懒的小猫咪,娇声跟他打了招呼。 目光逡巡,早就发现了周小白的存在,她在李学武落座的时候顽皮地眨了眨眼睛,道:“看来您是一位多情又风流的绅士”。 “我可不是什么绅士,也不多情,更不风流”。 李学武从容地解释道:“在我们这,不允许做出玩弄感情的事,我们中国男人对感情特别的专一”。 “尤其是我!” 他微笑着强调道:“为人正派、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形象在我的单位同事和邻居口中是有口皆碑的。” “可每次见到你,你身边的姑娘都不是同一个”。 姬玛·罗曼调侃地说道:“你这样做可没有什么说服力,总不能是你的妹妹,或者亲戚吧?” 她眨了眨眼睛看向周小白问道:“你是他的情人吗?” “什么?” 周小白听不懂法语,见对方跟李学武叽哩哇啦地说个热闹,还有些不自在的,这会儿见对方问自己,直接愣住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给周小白翻译道:“她问你有没有三十岁”。 “什么!” 好像被踩到了猫尾巴的周小白差点跳起来,这法国女人竟然敢怀疑她的青春年少?什么眼睛啊这是! “当然不是!我才十八岁!” 姬玛·罗曼看着周小白皱眉摇头,态度很是坚决和不高兴,怀疑地看向了李学武。 “李先生,您不诚实啊——!” 第499章 捅了大篓子了! “十,八!十八!懂?!” 见这法国女人只跟大卫说话,还一副怀疑的表情,周小白生气了。 她丝毫没有怀疑是武哥在故意搞鬼,只觉得这法国娘们不是好人。 “十八?十八岁还是十八个?” 姬玛·罗曼见周小白在跟她比划手指着急地做着解释胡乱猜测道。 李学武却是差一点喷出了自己刚喝进嘴里的茶,什么特么十八个! 这不是凭白污人清白嘛! “那个……玛姬小姐,咱还是说说今天的主题吧”。 李学武抿了抿嘴角问道:“是香塔尔女士那边有了好消息?” “为什么就不能是我约你呢?” 姬玛·罗曼挑眉看向他问道:“我不能跟你学中文吗?” 她好会啊! 坐在一边的周小白嘴撅了起来,心里咯噔一下,这娘们不是要勾引武哥吧?她怎么这么会勾男人啊! “你上次教我的那个词很有意思,我在跟你们外事馆文化负责人交流的时候就用到了,她很惊讶”。 “那个!玛姬小姐……” 李学武瞪大了眼睛紧张地问道:“您没说是跟我学的吧?” “你紧张什么?怕我忘了你?” 姬玛·罗曼好笑道:“中国传统文化不是讲究尊师重道嘛,我当然有说是跟你学的了,你是老师嘛”。 “……其实也不用这么尊师的” 李学武觉得自己掉坑里了,这特么不会引起什么国际外事事故吧? “我教你的那一句最好用在不是那么正式的场合,明白吧?” “嗤——哈哈!你好可爱啊!” 姬玛·罗曼捂着嘴肆意地大声笑了起来,完全不顾忌这会儿餐厅里还有其他客人,很是潇洒。 上午这会儿阳光正好,二十多岁的女人正是鲜花绽放的最好时机。 她是那么的懂如何散发自己的魅力和青春,不仅惹了餐厅里男士的关注,还吸引了女士的嫉妒。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人际交往,认真你就输了! “你才是真可爱啊!” 李学武知道自己上当了,端起茶杯扫了一圈嫉妒自己的目光。 点点雀斑,不加掩饰,却显得青春可爱,蓝眼睛,淡红色的脸庞。 在阳光的衬托下皮肤是自然的白,头发是正经的黄。 看着花枝招展的姑娘,餐厅里的男士对李学武自然是羡慕嫉妒的。 “她在笑什么?笑话我吗?” 周小白有些异样地看了对方一眼,跟李学武求证道:“到底是什么?她听懂我的解释了吗?” “她是在笑话我。” 李学武微微摇头解释道:“她想跟着我学习中文,但我没答应她”。 “为什么?答应她!” 周小白气呼呼地说道:“让她也体会体会学习外语的艰难和打击!” “这个恐怕我是做不到了。” 李学武看着她眨了眨眼睛,坏笑着说道:“她学习外语有个捷径,那就是跟当地的男士处对象”。 “啥?怎么会有这样的……” 周小白是想说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女人,但顾忌外事影响还是忍住了,只是看向姬玛·罗曼的目光里带上了一点点怪异的色彩。 “你们在说我什么?坏话?” 姬玛·罗曼笑过之后见对面的两人讲过两句后,那个小姑娘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变了。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解释道:“我跟她说你喜欢中文,她不信”。 “那你跟她说,我更喜欢教我中文的老师——” 姬玛·罗曼端着咖啡杯挑了挑眉毛,大眼睛竟然会放电。 李学武中餐吃的多,西餐吃的倒是不多,即便有过法语环境的工作经历,可那个时候管的很严。 尤其是在非洲那个地方,洁身自好是对自己生命的最负责态度。 你看大街上走着的有白人,但那很可能是土着白人,一百多年前就在那片土地生活了。 他们虽然讲法语,可黑人也讲法语,所以黑人身上带着的“毛病”也会传染给那些白人。 你要敢吃西餐,就有“种蘑菇”的心理准备,中奖率特别高。 后世改开后有一段时间内地民族自信心不足,崇洋媚外成了主流。 结果什么洋垃圾、黑垃圾都当成了高级货,都往兜里划拉。 结果呢?真正的好东西怎么可能漂洋过海来这里讨生活。 只有垃圾在本土生活不下去了才会大群体地迁移,成为蘑菇传播者。 跟着黑人老公回非洲的有几个好意思嚷嚷自己很幸福的,多是遭受现实毒打,破碎了王妃的梦幻。 李学武驻外那些年,出门扔垃圾都能撞见三个王子四个公主。 那地方酋长家的孩子都叫王子,都叫公主,可他还见过酋长打螺丝呢,你真以为叫王子的都骑白马? 唐僧还特么骑白马呢! 李学武对于姬玛·罗曼挑逗完全不在意,这点力度在他看来完全是把他当成内地男人常见的腼腆型了。 “算了吧,你还是尊师重道吧,我们这不能搞师生恋,那是大忌,会被枪毙的”。 “窝草——!真的假的?” 听见李学武这么说,姬玛·罗曼咖啡也不喝了,惊讶地看着他。 周小白同样惊讶,却是被姬玛·罗曼突然冒出来的中文惊呆了。 她刚刚说了什么? 窝草?谁教给她的? 缺了大德了! “我都说给你了,我们对感情是很专一的,包括友情”。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认真地说道:“管鲍分金、高山流水、刎颈之交、莫逆之交,这些成语听过吗?” “我们一生只忠诚于一个爱人,对朋友更是忠诚相待,绝不欺骗”。 “好吧——那我们是朋友吗?” 姬玛·罗曼挑眉看了看他,道:“我们法国人其实也很少有师生恋的,这在我们那也不被提倡”。 呵呵,这话说的为时尚早吧,未来你们将会有一个姓马的总统。 别说我文盲,不懂国外的姓,有人还说科比姓科呢。 “您要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 李学武笑着看向她问道:“所以今天约我出来就是为了学中文的?” “当然不是,应该说不只是学习中文,还有好消息告诉你”。 姬玛·罗曼抿了抿嘴角,看着他微笑道:“香塔尔女士下周回来,想约你们在周五开展二轮谈判”。 “好事!法国那边有进展了?” 李学武在谈话的时候也没忘了帮周小白翻译,这也是一种培养。 不是语言培养,而是社交技巧和业务沟通的技巧,真要用人家就得拿出个正式的培养态度来。 给周小白家里那边的印象就是培养周小白在商业环境中有作为,更给她接触外面世界的机会。 不然周震南两口子为啥迟迟没有来找他的麻烦,放任周小白胡闹。 “香塔尔女士说服了董事会,接下来就要看你们的诚意了”。 玛姬摊了摊手道:“法国这一趟十分的艰难,你应该能理解”。 “我们厂一直都很有诚意。” 李学武侧了侧脑袋道:“不然大周末的我也不可能来这里跟你会面了。” “上一次你们那位副总裁没有拿出任何我们能看得见的诚意,希望你刚刚说的好消息是真的好消息”。 “威廉·罗宾?呵呵——” 姬玛·罗曼意味深长地轻笑了一声,摇头道:“纠正一下,他不是我们的副总裁,我只是代为传话”。 “再有,圣塔雅集团是香塔尔女士的,威廉·罗宾只是代理人”。 “我倒是一直都有个疑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李学武微微昂起头看着玛姬·罗曼问道:“既然您是文化专员,为啥要帮香塔尔女士处理合作业务”。 “我是说——” 他摊了摊手解释道:“在我想来,不应该是经济专员的工作吗?” “你刚刚也说了,现在是休息时间,你觉得经济专员不需要休息吗?” 姬玛·罗曼笑了笑,说道:“当然,我当然也需要休息,不过作为朋友我必须为了香塔尔付出一些”。 她解释的模糊,可李学武听的清楚,眼眉挑了挑,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玛姬看着他的表情变化就知道自己的意思被对方捕捉到了,意味深长地笑道:“你在想坏事,对吧?” “不,我想的都是有趣的事。” 李学武坏笑道:“你这不算泄密吗?小心受处分啊”。 “呵呵——你当全世界都是你这样的男人?忠诚、专一、保守?” 姬玛·罗曼撇了撇嘴角道:“再说了,这可不是什么秘密,用不着因为说这个而承担什么罪责”。 “你们玩得可真够——开放的,我是这个意思。” 李学武话只说了一半,还做了强调和解释,把对面的玛姬逗笑了。 她挑眉道:“爱人是爱人,情人是情人,有了情人不等于不忠诚爱情,爱人之间也不都是爱情”。 姬玛·罗曼喝了一口咖啡,靠在椅子上态度松弛地说道:“身在异国他乡,孤枕难眠,总得找点乐子”。 “乐子?啧——” 李学武微微一笑,不做评价,端着茶杯说道:“看来香塔尔女士也是位豁达之人,最懂权衡利弊了”。 “不,其实她很在意,也很小气,我说了,你应该能看得出来”。 玛姬·罗曼挑眉道:“之所以是我来见你,可不仅仅是我想见你”。 “没用的,放弃吧,我是正经人,可没有你们那种情人文化”。 李学武笑着说道:“今天本打算陪家人的,不过谁让工作需要呢”。 他挪了挪茶杯道:“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与圣塔雅集体开展二轮会谈的事我会安排的”。 “你这就要走了?咱们之间就不能有点别的话题可聊吗?” 玛姬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问道:“我对你真的就没有吸引力?” “不,你都快把我迷晕了!” 李学武要想说漂亮话那还不是张口就来? 他站起身笑着道:“我想我要是再不赶紧走,恐怕就走不动道了”。 “哈哈哈——!你可真幽默!” 姬玛·罗曼站起身跟他握了握手道:“不再教我一句中文了?” “当然!没问题!”李学武眨了眨眼睛道:“我教你一个搭配上一次教你那个词用的口语,也是表示惊叹,但要用肯定语气说”。 “好啊,窝草,然后说什么?” 玛姬·罗曼又不是傻子,看李学武就不是啥本分老实的男人,教给她的话又怎么可能随便用。 回去后可是跟外事馆的翻译私下里询问过的,不会乱用。 但这并不妨碍她跟李学武继续学习新的词汇,她只觉得这个男人挺有意思的,比她见过的其他中国男人幽默,性格也开放得多。 李学武手指一捏,咬字清晰地教她道:“牛哔~很好,很棒的意思!” ----------------- “听说那个法国外事馆专员在跟你学习中文?” 会客室内,周干城一身的西装,居然还扎着领带,很是正式的穿着。 李学武打量着他,好笑地问道:“这是有特殊的外事活动?” “非洲来客,我也是过去帮忙,可称不上外事活动”。 周干城喝了一口热茶,好笑道:“外事活动都是形容领导的”。 “你现在不就是领导嘛——” 李学武玩笑着看了他一眼,抬手示意周小白出去把门带上。 周小白可倒好,她把门关上了,人没出去,又走了回来。 周干城看着李学武愕然无语的表情忍不住想笑,打量着装傻的周小白问道:“小白同志也在这工作?” “不,我是来学习的。” 周小白微微一笑道:“听着你们谈话很有收获,很能增长见识”。 “哈哈哈——!” 周干城爽朗地一笑,摆摆手没在意地说道:“我可不是什么领导,尤其是在你们面前,所以一起坐吧”。 李学武对周小白也是没辙,挠了挠脑门问道:“手续办好了?这边给你安排办公室没有?” “嗯,条件很好,比我在外事部的工作环境还要好,可惜了——” 周干城轻轻拍了拍沙发扶手道:“要是能一直在这边办公就好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怕你舍不得!” 李学武笑着看了他一眼,问道:“我跟那位法国外事文化专员谈话,不会所有的记录都报上去吧?” “你以为呢?” 周干城嘴角扯了扯,无奈道:“能不能有点正型,你教她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 他捏了捏鼻梁骨好笑道:“翻译都来找我告状了,说你们的聊天是在河边走,早晚要湿鞋”。 “我倒是想正经的聊了,可没遇着正经人啊!” 李学武靠在沙发上说道:“是她在试探和勾引我的,我不这么做怎么办?以身饲虎啊?” “别想着搞调查部那一套,你们还是纯粹一点的好!” “我们怎么不纯粹了?” 听见李学武的话,周干城不愿意了,瞪了他道:“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是在保护你!” “你自己想想,你们都说了啥!” “我说啥了?” 李学武见周干城的眼神飘向周小白,无语道:“那些话你也信?” “我不信,我怕有人信!” 周干城提醒道:“外事交际中要注意分寸,别啥话都往外说。” 李学武苦笑着摇了摇头,没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没啥意思。 刚刚跟姬玛·罗曼聊天的时候,对方讲起了她自己本人的工作经历,李学武只是听了个热闹,没太在意。 不过这倒是引起了外事监察的注意,尤其是对方的挑逗行为。 刚刚从餐厅出来,便见到周干城给他示意,来这边聊聊。 聊什么? 聊纪律,聊规矩,聊问题。 外事工作就是这么严谨和麻烦,确实不能像李学武这样啥特么都说。 周干城见他不说话了,还以为他不理解这个生气了。 解释道:“我们也一样,你见我有跟外国人胡咧咧的吗?” “理解,这也就是在私下里。”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而且这个女人不大对劲,像是别有目的。” “你知道就好,别上钩了!” 周干城意味深长地提醒道:“人家没啥事,拍拍屁股回国了,你可就要搭上这辈子人生了”。 “什么意思?她是……” 周小白懂规矩,跟在李学武身边一般是不会主动开口说话的。 可这会儿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实在是这情况太让人惊讶了。 李学武抓了她的手放在腿上拍了拍,安慰道:“就是这么一说”。 同她说完,又给周干城讲道:“从第一天见面我就在怀疑,香塔尔既然有外事馆的关系,又何必多此一举呢,没想到把我当鱼钓了”。 “因为你这条鱼太香了——” 周干城眯着眼睛道:“他们应该是调查过你的身份背景了,包括你的一些个关系,没什么好惊讶的”。 “他们就不怕我吃了诱饵吐了钩子,再喷他们一脸水?” 李学武叠着腿,腿上是周小白的手,她倒是没有抽回去,觉得这样更亲切,甚至挪着身子坐近了。 周干城看着两人的互动嘴角忍不住抽抽,这是在干什么!这是我能看得嘛!周震南问起来怎么说啊! “什么损失?一个女人?” 他目光看向自己的茶杯道:“充其量在对话中打打嘴仗,还能有什么损失,跟得到你来比不值一提。” “不可理解,凭什么啊?” 李学武皱眉道:“就凭一个性格开放,长相靓丽的女人?把我看得也太不值钱了吧?” “怎么?你还要申诉啊?” 周干城耷拉着眼皮说道:“掉进女人陷阱里的人还少了?还是你觉得他们给的太少了?” “我是觉得他们给的太早了!” 李学武好笑地喝了一口茶,道:“不应该是先合作,然后再慢慢接触,最后来个意外或者抓把柄吗?” “现在合作都还没谈呢,就火急火燎地让人来跟我接触,是觉得我年轻没有抵抗力?” “有可能是两个意思,还是要看一看香塔尔集团跟你们厂之间的合作是否能达成吧。” 周干城认真地提醒道:“当然,就算是达成了合作,这样的举动以后绝对少不了,甚至会给你更好的”。 “合作是合作,但记得分清根本利益性质,别啥钱都赚,丢了本心”。 “这话您得跟我们李主任去说”李学武玩笑似的说道:“我一个副处长能做什么决定,更别谈利益。” “我就是提醒你一句,怎么做在你”周干城站起身认真讲道:“法国人相中你绝对不是无的放矢。” “这一次不成功,下一次会换个人来,更漂亮,更有吸引力,甚至带着大把大把的钞票和其他什么。” 周干城歪了歪脑袋,道:“我相信你拥有对组织的忠诚和信念,但也得防备身边出现这样的混蛋。” 他示意了周小白道:“你每次跟她见面都带着女同志的做法是正确的,希望你永远纯洁,健康”。 “谢谢,我会的——” 李学武抿着嘴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永远纯洁,永远健康。” ----------------- 李学武终究是没有跑了,被周小白按在休息室啃了几口,这姑娘要疯了,尤其是听说有人要勾引他。 借着跟李学武汇报津门海产供应链的情况跟他动手动嘴的。 “你从津门回来还没回家呢?” 当听说周小白昨晚也是住在了这边,甚至要拉着他上楼坐一坐的时候,李学武好笑地问道:“不是说回来陪爸妈的吗?” “我爸妈都不在家,我陪谁去?”周小白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只能陪着你了,反正你不能走!” 住在国际饭店一晚上一两块钱得是有的,周小白有钱消费? 当然有,李学武在海鲜供应链的分红工资可都是做在了她的身上,且从来没有拿回来过。 为什么不拿回来,任由周小白胡花海花,任意逍遥? 因为李学武搞出这个海鲜供应链根本就没打算自己从里面赚钱。 他要赚的都已经通过回收站经销行为赚走了,个人部分是故意给了周小白,就是让她花用的。 一方面这姑娘喜欢新鲜事物,家里又不会给她太多的钱,李学武愿意养着她,养出她花钱的自信。 现在十八岁就敢住国际饭店,喝咖啡,吃海鲜,再加上她的身份和日益增长的见识,李学武很期待她的未来会成长成为什么样的存在。 另一方面就有点复杂了,算是对津门那套别墅,也就是李怀德给他套的那个圈的补丁。 既然李怀德都能给他挖坑套圈,他就不能反手给老李套个圈? 这个圈不仅仅要给老李套上,还要给水产公司的两个人套上,这样老李才相信他,愿意让他套嘛。 所有分工工资都是做给了他们的家人,唯独李学武是做给了周小白。 可并未引起他们的怀疑,反倒是觉得理应如此。 李学武年轻风流,不仅仅在别墅那边养了一个,生了孩子,还养了一个周小白。 没人觉得他和周小白是清白的,都特么睡一个被窝里了有个屁的清白,除非验明正身。 老李正是基于此,才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把柄交到了李学武的手里。 万一有一天他出了事,李学武的关系不救他,或者坑了他,就把这个关系扯出来,大家一起死。 谁死啊?李学武可不会死。 查经销关系,轧钢厂还有份呢,回收站做的是正经的生意,哪有利益牵扯。 查李学武,那必定是要查周小白的,查吧,只要不怕死就去查。 所以现在周小白看着是小白,以后就是小黑了,一碰就黑脸的小黑。 一个月一百多块钱的分红之于其他几位算是一笔不小的好处,可对于李学武来说不算什么。 用这种钱养着周小白,怎么都值了,到那一天,周震南都怪不了他。 怎么说? 闺女一年一千多块钱的花销,就是他们那种家庭也消费不起吧。 况且李学武还没做什么,也算不得包养,李学武也是实实在在地培养着周小白,他能说什么。 所以,一个月一百多块钱给周小白花了,李学武不心疼,一点都不心疼,甚至鼓励她把钱花在刀把上。 多喝喝咖啡,读读外国报纸,学习学习外语,换点外币去友谊商店逛逛,女孩子就是要有自信和见识。 真要是培养出了一个有思想、有见识、有自信的新时代女性,她得找个什么样的对象? 李学武的投资从来不会吃亏,更不会打水漂,充其量就是看什么时候收回钩子,钓多大的鱼。 算一算这一钩子都把多少大鱼拴在了一处。 “能不能安排我做一点正经事?”周小白咬着牛排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说道:“我在津门有点无聊。” “嗯?你是总经理啊!会无聊?他们没有跟你请示汇报工作吗?” 李学武逗着她道:“这太不应该了,这不是架空你了嘛,回头我找他们说说去,严肃批评他们”。 “哎呀——也不是啦~” 周小白为难地说道:“就是那些事都简单的嘛,签字啥的,我是说我想干一点实实在在的事”。 她想了想,说道:“就比如吴老师做的那些,或者杨召做的那些”。 “那多掉身份啊——!” 李学武无脑地说道:“你可是总经理啊,得掌管大局才是”。 “哎呀~你就别哄我了——” 周小白晃悠着他的胳膊道:“我就知道你是在逗我玩,给我一个啥都干不了的总经理,听着好听罢了”。 “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总经理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李学武逗了她一句,随后点点头说道:“我回头跟吴老师说说,你跟着她学习学习应该怎么干工作吧”。 “嗯,好!我会努力的!” 周小白笑着点点头,保证道:“吴老师很有学识的,我一定跟着她好好学习”。 她这么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青色的锦囊递到了李学武的手边道:“送给你个礼物,嘻嘻——” “呵呵——给我的?啥呀?” 李学武拿起锦囊拆开看了看,却是一方玉石印章,不大不小,很是方便携带和使用。 他空出来摆弄着看了看,印章已经雕刻好了,就是他的名字。 “这是啥玩意?我可不认识啊!”李学武看着印章上蹲着的小兽问道:“你买的古董?别不是被骗了吧?” “你真扫兴!谁会骗我!” 周小白嘟着嘴说道:“这是我找人买的,他不敢骗我,我还找人看了,说是清代的古董”。 她点了点印章上的小兽解释道:“雕刻印章的人说这是獬豸”。 “所以我是从古代来的是吧?” 李学武好笑地抬起手给她看,指了底部道:“这印章的原主人也叫李学武?” “当然不是,我忘了叫啥了”周小白解释道:“我让雕刻师傅把那人的名字铲了,雕刻了你的名字”。 “……” 李学武还以为周小白开玩笑的,捏在手里这枚方章一看就是好东西。 田黄嘛,只要确定是真的古董那必定是值钱的,可周小白把值钱的印证给……铲下去了?! 这玩意是古董啊!印章都是靠款来确定所属和价值的,这丫头真是个狠人,也真不拿古董当古董。 李学武现在只是无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这片心意感受到了。 周小白见他如此,紧张地问道:“你不喜欢?” “没有,很喜欢,太难得了。” 李学武摆弄着手里的印章问道:“怎么想起给我送印章了?” “就是……你那印章是橡胶的嘛,就不好看,我想着……” 周小白看着武哥的表情好像是反应了过来,知道自己办差事了。 李学武笑着扬了扬手里的印章道:“你给我刻的这个我也不敢用啊,太张扬了”。 “再说了,我那橡胶印章是带着防卫阴线的,这个可不行”。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好意,我就留作收藏了,当私章用吧”。 他将印章收回袋子里,突然想起什么,确定道:“不是从你爸的收藏品里拿来的吧?” …… 从国际饭店离开的时候,李学武遇着一位熟人,三禾株式会社的驻京办事处主任桃谷绘里香。 对方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一位英国外事馆的专员,还是张松英给他介绍的。 双方并没有打招呼,仅仅是点头示意了一下便错过了。 张松英送他出门,解释了那位桃谷绘里香最近很是活跃,跟不少外事馆的工作人员打过交道。 其实她不介绍李学武大概也猜得出来对方是哪国的。 英国男人只要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会展露自己的国别特征。 倒是桃谷绘里香的动作让他觉得好笑,这下子有热闹可看了。 ----------------- 周一,卫三团搞了一个卡车车队去货运站把化肥接走的。 听厂里的调度说,装化肥的集装箱一到港口就被人给盯上了。 说是借调的条子都打好了,集装箱调运都快装车了,却被卫三团的人给扣住了。 扣住的不仅仅是集装箱,还包括打条子的人,以及运输的人。 这下子算是捅了大篓子了! 早前李学武就给齐耀武提过醒,卫三团的人估摸着时间早就去津门港码头等着了。 李学武这边打过电话,那边就接到了消息,一个排的人冲了进去。 这个时间,港口来了一船的化肥,谁不眼馋啊。 可船上的化肥早就被京城供销社那边给定走了,属于特运物资,没人敢随意借调。 但港口的人却发现了漏网之鱼,两个集装箱七十吨的化肥还在。 这边赶紧联系人,打借调条子,那边调度就开始转运集装箱。 可还是没赶趟,车还没发出去呢,卫三团的人来了。 你就想吧,带队的小排长才多大的岁数,他能跟港口的老油条客气? 有调度不服气,不让他们上前,一枪托挨在了脑门上,鍕勾踹的那人满地滚爬,愣是没人敢说话。 从办借调的人,到运输和接货的人一个不落,全都给扣了。 港口的人来讲情不管用,连近前都靠不上,这算是惹了大豁子了。 借调,说的好听,这个时候哪哪都缺化肥,借了你的,等不种地的时候还给你,你能有啥说的。 到时候化肥都让人抢走撒地里了,你还能让他给你刨出来啊? 这官司没法打,只能认倒霉。 可这倒霉搁别人身上也就认了,在港口里被借调走了,你找谁去? 但在卫三团这里不好使,他们也不抓上面的或者背后的,这些个办事的人一个不落,全塞集装箱里运走。 周日发生的事,李学武也不知道啊,津沽港办事处倒是得着消息了,那边也知道了跟李学武有关系,便托人来问了。 从津沽港办事处往轧钢厂转电话,再找李学武,那不是扯淡嘛。 李学武家里的电话不是特别紧急的情况谁敢打? 津沽港紧急,跟轧钢厂有什么关系,他们才不会给李学武打电话呢。 倒是一上班,彭晓力把这个情况跟他汇报了,说是调度来问怎么处理。 “我知道怎么处理?” 李学武哼了一声,端着茶杯道:“我不知道,就说我不在,让他们找别的关系去”。 “我估计还得是来找您。” 彭晓力笑着说道:“人都在卫三团呢,港口那边的人追过来了,可大门都没进去,找卫戍区不好使”。 “况且是他们没理,想解释都不敢大声嚷嚷,解铃还需系铃人嘛”。 他接了李学武的茶杯又给续了热水,道:“我估计齐团长的意思是拿他们一下,也还轧钢厂个人情”。 “那就再抻抻,省得他们扬脸朝天的不知敬畏,谁的货都敢借调”。 李学武不耐烦地说道:“既然要搞一下子,那就搞彻底了,让津沽港办事处也借借光,吃点实惠的”。 “明白了,我这就去说。” 彭晓力见李学武这边同意了,便要往出走,又想起什么来,提醒道:“委办那边有消息说市里的协调工作不好做,又单位不愿意搬迁”。 “甭管这个,现在是市里的事,跟咱们没关系”李学武摆了摆手道:“拆不拆已经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这个确实,因为跟轧钢厂已经谈妥了利益分割,那十几个工厂其实早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了。 怎么切不是他们说的算,现在应该做的就是清理账目,服从安置。 轧钢厂这个时候不会做坏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反正方案执行不下去,他们手里还有文件可以要土地。 彭晓力也就走了没多大一会儿,便无奈地陪着谷维洁走了进来。 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人,李学武不大认识,看着一脑门子官司。 看见彭晓力叽咕眼睛,李学武已经猜到了这些人是谁。 通过谷维洁的介绍,李学武知道这是港口来的,一个副主任,一个业务主任,一个办公室主任。 “哎呀,终于见着您了——” 那位副主任姓曹,一上来便握住了李学武的手,热情地打着招呼。 李学武微笑着点头,招呼他们在沙发这边落座,态度也是很好的。 “曹副主任跟我是同学,谠校培训班的,这不找到我这里来了。” 谷维洁主动开口介绍道:“说是连拜码头都找不到门路,撞了满头的包”。 “哎呦,维洁同志哟,你说的太对了,我可不就是撞得满头包嘛!” 曹副主任的嗓门倒是很大,话说的很是诚恳:“我是求爷爷告奶奶,终于找对了方向,您可别见怪”。 “嗯,我听说这件事了”。 既然是谷维洁带来的人,李学武也没藏着掖着装不知道,他示意了彭晓力道:“早晨晓力跟我说的”。 “曹副主任昨天就来了,可没找到卫三团的关系,跟卫戍那边说了一下,倒是让齐耀武发了火气”。 谷维洁笑着说道:“这不嘛,昨晚就联系到了我,我说这事还得好好说说,毕竟大周末的,都得休息”。 “这批化肥您可能不知道,这是我联系朋友专门给卫三团垦区调来的,山上就等着化肥下子呢”。 李学武认真地讲道:“您也别怪齐团长发火,这事搁谁身上都得生气,我听着心里都不舒服”。 他很是不客气地说道:“今天能调了卫三团的化肥,明天轧钢厂的货是不是也给借调走了啊?” “卫三团的人发火敢抓人,我要是急眼了敢崩人,您信不信?” 第500章 别惹那个年轻人 “唉,错是我们的错,我们一定要承认,这没啥说的。” 曹副主任点头道:“我们的管理工作出现了漏洞,应该向卫三团诚恳地道歉。” 他看向李学武摊摊手苦笑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总得给我们一个道歉的机会吧?您说是不是?” “如果道歉就能解决所有问题的话,我的愿望是世界和平。” 李学武说漂亮话的时候能把人夸出花来,他要说堵心口的话一杆子能把人肺管子戳炸了。 这会儿一句话顶的曹副主任差点把自己舌头咬了,没想过红星厂的干部这么牛,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当然了,他脸色再难看也不会在这发火,毕竟谷维洁坐在这还没说话呢,他又是上赶着来的。 他的级别也不低,不然都是同学的情况下,谷维洁又怎么会称呼他的职务。 说关系一般也可能有这方面的因素,但关键的还是给李学武提醒呢。 曹副主任在京城也不是没有关系,不然也不能把电话打去卫戍。 可就是没想到卫戍的电话石沉大海,再去找关系人家不接电话了。 知道是踢到了铁板上,也是自己单位做的事太下作,太缺德了。 所以他的态度很明确,该道歉道歉,该赔礼赔礼,不过就像他说的那样,杀人不过头点地,人他得领回去,人领不回去,他也甭想回去。 都是在单位做管理的,既然代表单位来了,就算是求爷爷告奶奶,也得先把人整回去再说。 关人的是啥地方,多待一宿都是麻烦,甚至要遭大罪了。 他的关系还真是不白找,人家给他指了一条明路,就是来红星厂找李学武,因为这李学武是卫三团的副团长,还是第一副政委。 其他的关系人家没有多说,指条明路是为了解决问题,把底儿都给撂了那便是要谋算李学武,结仇了。 曹副主任连夜给家里打电话,请单位那边调查这两个集装箱到底是咋回事,就算上门拜码头,心里总也得有个踏实的底儿吧。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这一批货是东方商贸报的关,提货单也是东方商贸的手续。 东方商贸怎么就吓一跳了? 这一家商贸公司不是本地的单位,而是港城五丰行的分支机构,来往货物都是跟五丰行有关系。 单独甩下的两个集装箱签收单位没写,但调运的手续完全正常,就是京城火车站货运站。 津沽港那边着急忙慌地联系相关的人员,费劲巴力地得到一个消息,说这两个集装箱是港城特调。 消息说了,这是红星厂那边专门给卫三团协调的一批化肥,是用于农垦区的,早就提过醒,可没人在意。 现在篓子捅大了,那些犯了错的干部被人家给拘了回来,上哪打官司去能打赢啊? 所以两方面一合计,这事还得来红星厂找这个叫李学武的干部。 既然找到了关键人物,总得摸清人家的跟脚啊,所以又找京城的关系打听这个李学武什么来历。 好家伙,一打听又吓一跳。 都说京城群英荟萃,人杰地灵,年纪轻轻便有大能力者不知凡几。 眼巴前要找的这一位便是青年干部中的佼佼者,履历极为丰富,关系极为复杂,轻易不敢施压逼迫。 带着一胸口鍕功章回来的,又在工安单位打响了名号,随后又连续得了劳动模范勋章和先进个人勋章。 这个没法来硬的,人家胸口别着的勋章比啥都硬,打不透,压不倒。 重要的是,这李学武在红星厂里算是顶厉害的人物,又是在卫三团任职,身后编织的关系网老大一片。 听见他来京城是有好一帮朋友来电话约他吃饭的,可一听他打听李学武这个人,便都谨慎地提醒他别惹那个年轻人,不好惹,有人栽了。 这还是好朋友提的醒,托人打听那些一说是李学武的名字,扭脸就走,半个字都不敢多说。 追着问?人家就给你比划一个巴掌,告诉你两个数字。 两年,小五百个。 两年好理解,大概是这年轻人回来参加工作两年,小五百个是啥意思? 人家说了,你自己去西郊靶场问问,这两年有多少挨枪子的是那位李二疤瘌送过去的。 好么,曹副主任这才明白过来,这些人避之不及、听之色变的名字原来是个杀神啊。 他一听这战绩脑门上也见汗了,别特么单位带走那些也被打靶了吧? 也正是因为听说了李学武的战绩,这些人在找到谷维洁的时候说话的态度和语气十分的客气。 知道谷维洁是红星厂的领导,还是排名靠前的,所以想着隐隐地压李学武一下,好方便说话。 毕竟他的级别也不低,总不能真跟李学武低声下气地求人吧。 可万万没想到,找到谷维洁的办公室,却被对方带着来了这边。 不是厂领导嘛,找一个副处长不能打个电话叫过来吗? 现在谷维洁带着他们来见李学武,那到底谁才是领导啊! 其实谷维洁做的没毛病,她犯不上因为曹副主任得罪了李学武。 这件事说到头还是津沽港那边出了错,惹的是卫三团,跟红星厂没啥关系,她找李学武说话不可能用职务和级别压人。 要牵线搭桥可以,甚至顾忌同学情谊陪着一起来也可以,但再其他绝对是不能做的了。 且看他们进来后李学武讲话的态度就知道,他代表的是卫三团。 李学武说开枪崩人曹副主任不敢不信,这杀神的战绩又不是吹出来的,杀了多少早有人记得。 这京城不是他的地盘,所以低一头没什么,李学武训斥他两句也没什么,只要事情过得去。 “卫三团齐耀武团长是啥意思,气归气,事情总得解决了。” 谷维洁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得说话了,不然不闹僵了嘛。 她语气和缓地说道:“既然曹副主任来了,态度你也看见了,事情怎么解决大家坐下来好好谈谈。” “齐团估计这个时候上山了,没法谈,人就关着吧。”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上面来消息,今年卫三团的垦区将作为示范区来建设,**要来视察。” “他最担心有违农时,耽误了垦区的种植,凡事亲力亲为,你们的人也真是胆大妄为,谁的货都敢抢。” “是是是,我们是错了。” 曹副主任点头道:“认打认罚,只要卫三团说句话,我们一定照办,怎么处理都行,但人……” 他苦着脸讲道:“毕竟我们单位有任务在,这件事不尽快解决,恐怕要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 “大家都有任务,为了你们的任务就能牺牲我们的任务?” 李学武皱眉看着他说道:“要是这么说,这道理还是别讲了。” 他放下手里的茶杯道:“你们要是来找打架的,我奉劝您一句,卫三团的人可不是吓唬就能怕的。” “没有没有,这话说哪去了!” 曹副主任赶紧解释道:“我是说啊,别让这件事发酵开来,大家都是为了组织工作,互相帮助嘛。”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缓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既然你把谷副主任请来了,我也不跟你打马虎眼。” “我是在卫三团任职,但我不能吃里扒外,帮着外人说话。” 他手掌轻轻拍了拍沙发扶手道:“有什么话尽可以跟我说,我能理解的,一定转告齐团,你们大老远的来了,不能啥话都没说就走了。” “额……” 曹副主任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谷维洁,这话怎么特么接啊。 李学武话里的意思他听懂了,无非就是:你们有多少诚意可以跟我说,我要是觉得可行,那这件事就由我来跟齐耀武说。 意思就是齐耀武那边绝对是见不着的,李学武也不可能坐这个蜡去给他们往卫三团讲情接人的。 两边都没什么感情和瓜葛,那就甭来什么虚的了,道歉没必要,做错事的那些人估计都快把对不起刻在心里、雕在嘴上了。 只要他们现在还能说话的话,说的最多的一句话绝对是对不起。 现在进入到了谈钱不伤感情的环节,因为没得感情可谈。 作为中间人的李学武跟他谈,倒是给两边都有了余地。 当然了,李学武在谈话前也摆明了车马,他绝对是要站在卫三团的立场来跟他们谈的,别讲虚的。 谷维洁早在李学武两次点到她名字的时候就知道李学武要干啥了。 这会儿涉及到了红星厂的利益,那屁股自然是坐在李学武这边。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主动开口向曹副主任问道:“我记得这两个集装箱是走红星厂和津门水产的运输线啊,又怎么会出现借调的问题呢?” 得!又来一位! 曹副主任听见她如此说,心里咯噔一下,看向谷维洁的目光里也逐渐带上了苦涩,自己这算不算自投罗网? 一个卫三团都够麻烦的了,现在又把红星厂的运输线扯进来,这要出多少血才能解决啊。 不过谷维洁这一句话也不算是趁火打劫,倒是给了他解决这件事的思路,那便是红星厂的这条线。 ----------------- 五月一日这天,全厂放假。 当然了,这里所说的全厂不包括特殊车间和备岗的值班人员。 不过生产车间停了,锅炉车间只是不熄火罢了,没有往常那般辛苦。 而且今天下午厂露天体育场还有节目表演,实际上厂里的人更多了。 也是借着今天人多,红星厂正式公布了几条消息,都是跟厂职工息息相关的内容。 第一条消息最为震撼,那便是红星厂正式确定了集团化工业目标和组织机构部门组成。 跟先前漏出来的小道消息大概能对得上,厂集团十五个副局级直属部门,十三个副局级或正处级二级分支机构,多个三级分支机构。 集团的十五个直属部门有:综合管理部、战略规划部、技术发展部、质量安全环保部、工程管理部、业务管理部、人事劳资部、财务控制部、营销管理部、国际事业部、生产管理部、调度运输部、组织工作部、企业宣传部以及工人联合会组织。 跟现有的分组结构不同,集团机关因为工作需要,再一次实施分级分区域管理,弱化了副主任的权限。 十三个二级分支机构分为集团直属、专业厂、子公司和参股公司。 集团直属机构有:红星钢铁集团建筑分公司、红星钢铁集团医疗管理局、红星钢铁集团文艺出版社、红星钢铁集团劳务服务分公司以及红星钢铁集团教育管理局。 专业厂机构有:钢城炼钢厂、营城造船厂、红星轧钢厂以及科技研究所。 子公司机构有:红星汽车制造厂、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国际事业部、国际汽车总经销)。 参股公司机构有:联合三产分公司、联合工业分公司。 较为重要的三级分支机构有:红星钢铁集团保卫总队、红星钢铁集团消防总队、红星钢铁集团京城医院、红星钢铁集团文工团等等。 集团化结构的确定正式代表了红星厂三年计划和五年规划提上了日程,明确了总体战略发展目标。 厂干部职工都明确了自己未来将要奋斗和发展的方向,更确定了为之努力和前进的目标。 谁以后该去哪上班,该进步到哪个职位,大家心里都有谱了。 这一份文件的公布,彻底稳定了全厂干部职工的心,大家终于不用提心吊胆地想着以后去哪的问题了。 现在唯一要担心的便是该怎么去的问题了,只有自己努力,未来三年的积极表现,赢得心目中的位置。 尤其是干部,想要留在京城,那必然是要进集团的,或者去三产工业,否则重工业生产全都搬去了钢城,上哪找工作去。 不过大家心里算计着自己,也算计着上面的领导。 十五个部门,去掉一个工人联合会单列单管,其他十四个最多一个集团副职管两个,那还差两个领导呢。 尤其是集团化目标实现的时候,绝对会有集团副职领导调任,到时候至少会有三个新的副职产生。 再一个,二级分支机构里面是有副局级单位的,负责人挂集团副职的可能性会很大,到时候厂领导班子人数绝对会增加。 仅仅是从厂里公布的集团化目标文件大家就能猜出三年后发生什么。 其实倒也不难,只是中层管理干部心慌了,不知道该如何押注了。 这玩意全靠赌啊,谁知道哪个领导会调走,哪个领导能留下啊。 现在能知道的就是董文学不会走,因为他虽然是副主任,可在红星厂的路还没走完呢。 再一个便是李怀德不会走,因为蛋糕做好了,他不吃个饱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走,这不是给他人做嫁衣了嘛。 最后一个便是厂工人联合会主蓆熊本成不会走,因为他都要退休了,怎么走?谁接收这么一位病倒儿啊。 除了这三位,其他所有厂领导都有可能被调离,你说押宝谁? 这就是老李收人心的策略,一杆子阳谋打在了所有厂领导的腰上。 董文学远在钢城,熊本成行将就木,你说厂里的干部押宝谁? 他这一招叫不战而屈人之兵,属实又刁钻又凶狠,打乱了其他厂里的所有布局,属于掀翻桌子的那种。 第二条消息的影响里不比第一条弱多少,厂里公布了亮马河生态工业区的建设规划,包括工人新村布局。 所有翘首以盼想要分房子那些厂职工这回算是听着准信了。 厂里要建多少楼房,多少平米,多少单元和房屋,全在文件上了。 而服务于工人新村、三产工业以及科级研究所的部门和设施也确定了下来,包括学校、商场、储蓄所等。 最让厂职工忧心的便是公布的方案中有兼并周围工厂的内容,包括那些工厂的设备、土地和工人。 要把这些工厂的资源进行整合,形成三产工业补充,这些工厂的工人也将以借调的形式合并进厂。 安置的方向也公布了出来,服务人员经过考试会安置在服务岗位上,生产人员分流一部分到轧钢厂,实施三班+一班的倒班生产模式,其他生产人员则是调配到三产工业去。 干部将经过考试合格后安置到轧钢厂各个副职岗位上接受锻炼和学习,或者安置去钢城以及新建三产工业。 这里不得不说李学武留的一个后门,那就是钢城的几个工厂陆续要建成,工人有了,管理干部可还缺着呢。 当初跟刘向前怎么谈的? 干部的关系是在市里吧? 可以,但这些干部的人不在市里啊,放在京城准叫市里掏走了。 现在李学武搞出来的动作就是把表现优秀的干部委派去钢城,充任到 新建工厂和现有的干部队伍中。 新建工厂和部门的干部调任厂里已经在做了,包括机关内的干部逐渐要下放到各新建厂。 这几百名干部经过筛选和考察过后,正好填充这个窟窿。 站在红星厂的角度考虑这是好事,因为生产规模急速扩张所带来的管理隐患一下子就被消除掉了。 但是站在厂干部的角度考虑这就不太好了,外来的干部虽然算挂职,可毕竟占了一个职位,抢了他们的进步目标。 再有一个,文件上可写了,这些人很有一部分会留下来,三年后转入红星厂的干部序列中来。 所以现在的竞争也代表了以后的竞争,从文件发出来,竞争就已经开始了。 厂干部有竞争压力,厂职工就没有了吗? 怎么可能,将近六万人的工人队伍在一年内合并进来,这得占去多少福利待遇和发展机遇。 再一个,这些工人也是有一份人会在三年后转入轧钢厂的管理序列中来,成为红星厂的正式工人。 而因为新的两座轧钢厂要建成,他们不得不面临一个选择。 那就是跟着轧钢厂走,去钢城,还是留在京城调去市里的轧钢厂。 两个选择各有优缺点,都是轧钢厂,都是老本行,一个福利待遇好,但要远离家乡,一个福利待遇未知,却可以留在京城。 厂里实施三班+一班的生产策略,就是看现在的工人多了,完全支撑得起24小时不间断生产作业了。 同时还能保证机动班的存在,完成对新工人的培训和教育,并且不断地淘汰掉手艺和态度不合格的人。 人事变革后,他们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了,跟生产没关系,完全是来源于生产技术的内卷。 以前一个班的同志争,后来全厂大比武,一起争,现在外面兼并进来的工人也参与了进来。 这还不得卷成一锅粥啊! 第三条消息,红星厂将要在厂大门的对面,也就是亮马河边预定公园的位置修建一座园区中心广场,并且开始建造***巨幅雕像和***在1925年所作的《沁园春·长沙》词碑。 第四条消息,贸易管理中心正式确定办事处规格和管理部门。 其中人事规格包括:正科级经理、副科级副经理,股级财务科长、业务科长、后勤科长等等。 管理部门包括:调度班、电讯班、维修班、销售办公室、采购办公室、信息办公室、金融办公室等。 而位于京城的几个销售网点最先开始变革和改制,形成了较为专业的直属办事处。 贸易管理中心公布的文件中指出,未来一年内将要在东城和西城分别打造一处专业的汽车销售商店。 也就是李学武规划的四儿子店,但比四儿子店的服务更全面。 这两处专业的汽车销售商店将作为全国各办事处经营汽车业务的模板,也是以办事处为核心,向其他城市扩展业务的模板。 办事处只在核心城市建立,二级城市将不设办事处机构,而是设立销售网点,以形成三级分支管理机构。 经营范围除了红星羚羊和摩托车的销售,还包括了特种车辆、代销车辆、培训课、驾驶课等等。 从给办事处配备超远距离无线电台就能看得出红星厂的大手笔,势必要形成全国的贸易链接网络。 能把各地的优秀商品集中到平台上,放在各个供应链中,更能把自己和兄弟单位的产品销售出去。 …… 几条重要的举措和政策在五月一日这天正式公布,彰显了红星厂野心勃勃,雄心壮志,誓要开天辟地干事业了。 ----------------- “你不看节目了?” 景玉农从楼里出来,见着李学武下楼要上车便招呼了一声。 她带着李雪走过来说道:“今天的节目可是文工团那边排演了好久的,这么不稀罕?” “瞧您说的,我这不是有事要忙嘛”李学武见对方把自己当陈世美审了,便笑着解释道:“再说我也不是不看,想着去转一圈再走的。” “开车过去?想得美吧你!” 景玉农拉了他的胳膊示意了去往体育场的小路道:“厂公路上全是人,你怎么过去,走路吧。” “呵呵,这我还真没想到,谢谢啊领导——” 李学武轻笑着跟她道了谢,同时瞥了她身后的李雪一眼,刚刚的拉扯别叫妹子误会了。 放心吧,误会不了,你俩准有事! 李雪见二哥的目光瞟过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很是不想看他。 你就说跟院里那几个刚掰扯清楚了,就来厂里搞这个。 尤其是对方还是领导,还是自己的领导,多难为情啊。 她当然是猜的,可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又不能说什么,只能生闷气。 景玉农倒是没在意她的态度,而是问起了津沽港的事。 “我听谷副主任说事情处理的很是圆满,还帮咱们厂落了实惠?” “本就是卫三团齐团长的布置,他又不是什么恶贯满盈的人,抓那些人能干啥,还不是讹一笔。” 李学武解释道:“他自己也知道跟对方没必要硬碰硬,人家这是领导来接人了,要是没人来接呢?” 他看向前面的街道,果然好多人,都在往体育场前进。 “没人来接,那些人就砸在卫三团的手里了”景玉农点头道:“这么处理是对的,各退一步。” “不都是咽不下这口气嘛!”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现在卫三团有了实惠,咱们厂津沽办事处在港口打开了局面,互相好的事。” “我倒是觉得很难得了,毕竟这些关系搅和在里面。” 景玉农看着李学武说道:“你倒是真八面玲珑,颇有些手段啊!” “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 李学武笑着说道:“真有八面玲珑心,我也不至于让对方全身而退了,总要扒下他们一层皮来。” “还是要注意团结的,毕竟以后还要合作,总不好做成一锤子买卖了”景玉农摇头道:“我看这样就挺好的,以后咱们在港口也算站稳了脚跟,方便一些业务的处理了”。 “但却欠下了卫三团的人情。” 李学武适时地提醒道:“这件事我不方便主动提出来,还是你们厂领导想着点,什么时候还掉。” “有你在这呢,有啥不方便的?”景玉农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算是默认了。 他们走路去的体育场,现场有维持秩序的保卫组干部,也有消防队的在现场做准备,甚至还有厂医院的急救车在门口。 对于大型表演,尤其是一万多人观看的规模,在李学武严明安全的情况下,厂里的组织部门很是重视了。 能准备的都已经在现有的条件下做到最好了,不过现在的厂职工比后世那些人可听话多了。 不让拥挤,必须排队,就真的很少有插队的,更不会有往里挤的。 上一次在大食堂发生的拥挤情况,经过时任保卫科科长李学武的严肃处理,厂工人可都记得呢。 景玉农有意站在门口看看工人进出的情况,李学武也没着急往里走。 他说转转就走,是想着早点往俱乐部那边去一趟。 五一劳动节,全市的工厂都放假,也都有节目表演。 就算是没有的小厂子,工人们也都找关系往大工厂来看节目了。 这个时代的娱乐极其匮乏,就算是有了收音机也满足不了视听体验。 这样的大型节目汇演实在是难得,所以工人携家带口的全都来了,甚至沾着亲戚光的也要来看。 红星厂的体育场是露天的,特别的大,建设的时候也是粗狂简约,就是阶梯式的层次排上,中间可以搭建高高的舞台,周围人都能看得见。 “领导,怎么不进去?” 周瑶正在组织安全工作,见着李学武站在门口便小跑着过来打招呼。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她道:“忙你的,我和领导就是看看情况。” “好,有事情您喊我。” 周瑶给两人敬了个礼又跑过去忙了,今天人多,保卫组的人手都抽调过来执勤了,可还是不够用。 门口这边,见着周瑶给李学武敬礼,不少厂职工这才发现站在角落里的领导们。 之所以是领导们,他们已经习惯地将李学武当做厂领导了。 好几次应该是李怀德下去的检查都是由李学武代替的,他身上不怒自威的气势也给一线工人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尤其是几次处理厂里出现的突发事故,更是让职工们在心底里畏惧他,可也尊敬他。 有相熟的职工还大着胆子跟他打招呼,也能得到他微笑和点头回应。 “嘿!学武!” 李学武正跟李雪问着家里人来不来,就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在厂里,敢有人直接叫他名字的还真就不多,即便是厂领导也会在名字后面加同志两个字。 其实不用回头的,除了傻柱基本上没人敢这么喊了。 而他这么喊,就是衬托他拥有这个资格,李学武成了他嘴里最牛哔的把兄弟。 “嚯!你可真有能耐——!” 李学武见着傻柱抱着孩子站在人群里,笑着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迪丽雅跟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看护着,很怕冒失的傻柱把孩子摔了。 “给我抱抱——” 李学武笑着逗了逗虎头虎脑的小孩,傻柱的儿子叫什么? 叫何壮,不过也是真的壮。 这小子完全随了他爸的身板,也是迪丽雅的奶水好,吃的胖乎乎的。 李学武伸手抱他,他还真就伸着小手让他抱了,一点都不认生。 四个多月的孩子,其实已经认人了,爸爸妈妈都能记得住。 李学武长得吓人,可小孩子并不怕他,甚至愿意亲近他。 何壮穿着小假袄,兜着尿裓子,大眼睛滴溜溜地好奇打量着周围人。 有认识傻柱的笑着打招呼,逗他终于有了儿子,是来显摆的。 “哎!咱就是有儿子了!” 傻柱笑着嚷嚷道:“我显摆怎么了,我愿意!” 李学武颠了颠胖小子,他也是第一次见着,便从兜里掏出五块钱单手折了塞进孩子的衣兜里。 迪丽雅见状忙客气着说不能要,可傻柱却笑嘿嘿地拦住了她。 “这钱必须得要,这是亲叔叔给的压腰钱必须要,来爸帮你收着。” “去,老没正型的!” 迪丽雅见他闹没边了,拍了他一下,从李学武怀里把孩子接了过去,很认真地道了谢。 李学武微笑着点点头,他把帕孜勒当兄弟,自然也把迪丽雅当妹子。 只是这妹子第一次见着他的印象还刻在脑子里,不怎么好,来京城一年了,见着他还是带着畏惧的目光。 “李处长,咱们又见面了。” 打招呼的是雨水的对象,前些天在四合院见过面的,李学武还记得他叫代向阳。 他们走在后面,赶上来便主动跟李学武打了招呼,倒是雨水仍旧装看不见他,也不知道气性咋这么大。 李学武对代向阳的印象很是不错,尤其是对方主动打招呼这一点。 很多年轻人没有家长带着,见着街坊邻居都当看不见,话也不说。 这样的孩子李学武跟老一辈的想法一样,那就是没啥出息。 这代向阳在技术科工作,却没有技术人员的那种迂腐和内向,是个会说话,也会办事的人。 李学武笑着跟他握了握手,问道:“你们厂没有组织节目啊?” “组织了,这不是嘛,想借着我大哥的光,来看看不一样的特色。” 代向阳是真的会说话,没借着雨水说话,倒是讲起了傻柱,把大舅哥摆在眼前了,体面又灵活。 傻柱倒是开心了,笑着给他介绍了这里的情况,还说了今天要表演的节目。 他们也是排着队,如果不是看见傻柱抱着孩子,他也不会过来了。 街坊邻居的就是这样,只要抱着孩子去你家串门了,第一次总要给个压腰的钱。 甭管多少,一块两块,三毛五毛,可着你的心意来,算是给孩子的一份祝福。 李学武跟傻柱的关系自然是不用说的,主要还是看在迪丽雅的面子。 毕竟千里迢迢的跟着自己从边疆来了京城,兄妹两个全信任他。 迪丽雅自己在回收站上班,也带着傻柱去那边帮忙。 帕孜勒则是一心扑在了卫三团,要在这京城闯出名堂来。 所以,即便是没抱着孩子去他家里,见着了,也要给个压腰钱。 更不能当做没看见,或者给少了,傻柱他们倒是不会在意,可李学武做事向来光明磊落,重情重义。 迪丽雅跟李学武道谢和给孩子收钱的时候有人见着了,知道是压腰钱,可不免惊讶太多了。 尤其是傻柱招呼李学武的那一声,这会儿大家心里都想着傻柱有傻福,得了李学武这么一个大靠山。 甭说他自己在厂食堂上班,没有求着人的时候,就是现在有李学武罩着,谁又敢为难他。 瞧瞧他媳妇,长得虽然不俊俏,可身板子却实诚,像是多子多福的模样,更是一副好性格。 这傻柱怎么就这么有福气呢! 看着李学武打过招呼后去了景副主任那边,跟厂里刚刚过来的其他几位领导聚在了一起谈笑风生。 代向阳笑着给傻柱说道:“这位李处长还真是厉害,在厂里的地位可见一斑”。 “他是有大能耐的,说话办事是我见过的人里顶了帽儿的。” 傻柱给代向阳介绍道:“你看他说话和气,其实脾气最不好,以前脸酸的厉害,我是不敢惹的。” “别胡说八道——!” 迪丽雅看了一眼周围,瞪了傻柱一眼,提醒他胡咧咧再叫人听了去。 傻柱却是不以为意,他跟李学武的关系好,说这话能有啥的。 再说了,他又没说李学武的坏话,仅仅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两人这边正说着呢,雨水却是跟代向阳没好气地提醒道:“你少搭理他啊,别上赶着劲劲的!” 她的语气有点别扭,也不知道哪来的脾气:“人家搭理你了吗?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干啥。” “怎么说话呢!” 傻柱瞪了他一眼,这妹妹以前可不这样的,跟李学武的关系虽然也斗嘴,却从未厌弃过。 再一个,雨水的性格最是豁达,很少有跟人计较或者吵闹的情况。 跟代向阳最近一段时间相处的也是很好,两人感情的进展也稳定。 只是一见到李学武,雨水的情绪就会有波动,甚至恶语相向。 代向阳也是了解了雨水的性格,平日里对他很正常的。 他有些迟疑地问道:“人家刚刚不是打招呼了嘛,你跟他是不是有啥矛盾啊?” “你就知道他冷没冷脸?”雨水嘴角轻撇道:“他冷的时候你感受不到,谁能看透他的心思。” 代向阳听她说的这几句有些诧异,但在大舅哥的眼神示意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也知道雨水生气了,不想气着她,只是觉得她有些偏执了。 虽然刚刚的挑剔和为难让他觉得有些难看,但喜欢雨水是真心的。 这会儿见着那个李学武陪着一众领导沿着体育场内部通道进去了,他心里也是打鼓。 要说身份,那位是领导,雨水只是基层干部。 要说关系,那位已经结婚,不在院里住了,雨水跟他也没来往。 要说情况,雨水既然跟他相亲,媒人的话可是说了,她只是望门寡,没有处对象。 那她跟李学武到底咋回事? 第501章 要啥给买啥! 节目汇演精彩纷呈,歌舞时代脉搏,展现钢铁工人风采。 李学武只看了个开场,后面的没看到,这些都是他猜的。 但他相信红星歌舞团的实力,更相信在李主任的关注和帮助下,歌舞团所展现出来的风采。 李主任不辞辛苦,日夜操劳,手把手陪着这些舞蹈队员们练习,累坏了身子操碎了心。 舞蹈团团长周苗苗很是重视这一次的汇演活动,甚至半夜里都要去找李主任汇报节目排演情况。 两人对五一劳动节的汇演展开了一般深入的交流,效果较为明显。 因为组织形式更加深入到基层劳动者,对厂领导的座位安排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更不是靠近前排。 有的厂领导因个人的事务甚至都没有前来,李怀德和景玉农等人也是在群众的座位中间找了个位置就座。 李学武送了他们过去,陪着看了两个节目便以家中有事离开了。 自66年大学习活动开展以来,较为广泛地实施了城市工人义务劳动的倡导活动,每逢周日都有任务。 即便是位于东城外的红星厂也不例外,与工业区的单位共同组织工人维护城市卫生和基础建设。 不过对劳动节或者国庆节这样的假期并不会发出义务劳动的倡导,而是鼓励以娱乐的形式组织工人参加。 就比如像红星厂这样的大型文艺节目汇演,演出的节目也是以红色主题为主,兼具时代特色。 今天是所有劳动者的节日,也是俱乐部正式成立运营的日子。 也正是在今天,东风体育俱乐部管理委员会将管理权限正式移交给俱乐部管理处,此后只负责内部业务。 正式开始运营后,俱乐部的会员吸纳工作将会按照既定程序正常开展,内部设备设施将会向所有会员开放,同时提供更优秀的服务体验。 今天的体育俱乐部张灯结彩,欢声笑语,天气正好,大家走在大宅内部,参观着整备好的区域。 健身馆、射击馆、网球场、羽毛球场、图书馆、服务部、特色餐厅、小礼堂、棋牌室、花厅、招待所…… 这里的环境典雅大方,独具京城特色,兼具文武气质,由东风建筑古建筑研究所特别精心布局建造。 在这里会员们可以进行体育锻炼、文艺熏陶、文学参考、打牌娱乐、修身养性、饮茶漫谈,甚至可以练习射击技巧、观看文艺演出。 小礼堂兼备电影院、戏曲、歌舞等多种形式演出形式,在今天开业的大喜吉日,节目精彩纷呈。 大宅历史的痕迹被完美地保留了下来,更添了诸多时代特色。 墙砖地砖上仍然能看到时光留下的脚印,可承载的已然是新时代博鳌菁英们的汇聚和故事。 新时期,新气象,新发展,新变革,俱乐部在这一天迎来了新时代。 李学武的汽车一进院便发现了今天的俱乐部有太多的不同。 你只看门口的保卫气质都与以前有了截然不同的表现。 “有点过了吧?” 李学武轻轻拍了拍赵老四的胳膊,示意了门口站得笔直的赵老六,问道:“你连自己兄弟都不放过?” “是他们自己骚包,我可没做要求——!” 赵老四看着兄弟衣服上的褶皱平直顺滑,线路压的一看就是故意的。 武装带扎的特别标准,腰上衣服褶都波浪式地规矩着抻直了,好像是石膏倒出来的假人一样。 “嘿嘿——我跟他们说了,今天俱乐部算是正式运营了,他们也是正儿八经的职工了,可不能丢脸!” 赵老四这张嘴算是被他师傅给训练出来了,一说话都让人怀疑他跑到山上找老和尚开过光了。 他也是一身干净利落的白衬衫黑裤子,脚上蹬着一双三接头黑皮鞋,人模狗样地站在李学武侧面汇报着。 “丢我们的脸无所谓,我们这张脸值几个钱啊,我是怕丢了您的脸,丢了咱们俱乐部的脸——” 他嘿嘿笑着说道:“多重视我都不嫌麻烦,多麻烦我都不嫌辛苦,今天必须把咱们保卫科的名头打出来”。 “嗯——蛮不错了,可顾着面子别丢了里子”李学武笑着点了他道:“银样镴枪头可不成啊!” “您放心!您放一百个心——!” 赵老四一抬下巴,示意了门房的方向道:“保卫科时刻准备着!” 他很是认真地介绍道:“特意去红星厂跟保卫科的人请教了护卫队的训练和管理办法,一个样!” “行!有点意思了啊!” 李学武的笑容这才算是满意了,打量着赵老四说道:“于主任给你们说了嘛,工资待遇怎么算?” “说了,说了,好着呢!” 赵老四笑呵呵地点头道:“兄弟……”刚回了个开头,自觉说错话的他给了自己一个小嘴巴。 见李学武没在意复又回道:“同志们都说俱乐部的好,说您的好呢,喜欢在这干,干一辈子才好呢!” “一辈子太久了,只争朝夕吧” 李学武看了他装模作样的表情,点头道:“你现在是管理人员了,要时刻注意自身文化素质的学习和提升,更要注意思想方面的加强”。 “我懂,我懂,我一定认真学习,把新时代思想学进脑子里!” 赵老四还是老派的大总管模样,回答上面的话都是开头重复应答。 这样给上面以认真和强调的语气,更显的谦虚和尊重。 他认真地保证道:“不仅我自己要学习,保卫科的所有同志都要学习,要打造俱乐部最好的队伍。” “努力吧,俱乐部这一批管理干部我是最看好你啊——!” 李学武站在车边看着大院里的热闹,不时的有认识的会员跟他打招呼,他则是笑着招手点头应付。 赵老四站在一旁腰杆子都挺直了不少,颇有狐假虎威的气势。 瞧瞧!咱们李处长说我什么了! 我才是他在俱乐部最看好的干部,我一定要努力工作,认真学习,为俱乐部奉献自己的青春和力量! 这个俱乐部没有人比我更懂奉献了,一年不拿工资有几个受得了! ----------------- “嘿!我不是跟你们吹啊!满四九城你找去,没有一个地儿,比这里更好玩,更牛哔的!我告诉你!” 俱乐部开业,邀请所有会员参加活动,分支机构青年汇也组织了会员来参观游览。 青年汇的会员同样享受这里的设施使用权限,但权限有较大差别。 图书馆里的书俱乐部会员能借走,但青年汇的会员借不走。 玩射击俱乐部会员子弹一个价,青年汇会员的子弹又是一个价。 招待所住宿、活动参与、徽章制服、身份卡片都有所差别。 那枚小小的徽章戴着在四九城很是独特潇洒,但在这里比不了。 那些俱乐部的会员手里拿的都是个人定制手包,衣服也是较多定制款,甚至衣领袖口都有编号。 人家来了俱乐部都有停车位权限,青年汇虽然没有车,可就算是有车也没有位置停,差别明显。 唯一同样待遇的便要数东方餐厅的就餐价格了,这里无论吃的多好,所有会员都是一个价。 包括后面的包间,只要你有钱就可以请朋友去雅间狠狠地搓一顿。 当然是狠狠地搓一顿,不然那么豪华的包间要两盘土豆丝,多寒碜啊,你朋友还不得把土豆丝当冷箭吃了啊。 东风餐厅的饭菜比外面好吃,这是所有人的共识,不仅仅是厨子的手艺,还有五花八门的食材。 这里能吃到边疆的牛羊肉、津门的活海鲜、东北的白米面,甚至还有越州的窖藏老黄酒。 每周一次的聚餐活动因为会员人数的增加,正式运营后的成本,改成了每个月一次。 但聚餐的条件和标准并没有改变,依旧是俱乐部会员携带亲属,青年汇会员本人,聚餐没有费用,且晚餐的标准很高,餐后还有电影看。 不过所有的前提得是会员,至少是青年汇的会员,青年汇的会员身份并不好拿,李援朝就拿到了。 他爹和他妈的影响力很大,经历多次风雨仍然屹立不倒,且看他在城里逍遥快活便知一二。 李援朝的两个哥哥都很有能力,在外面发展的很好,他本人也不差。 不仅在老兵的队伍里有一定的号召力,就是自己的学问也没落下。 这样家庭培养出来的孩子基础能力都不差,看说话办事就能知道。 你听周常利和赵老四在李学武的面前装老实,嘴里不敢有一个脏字。 可在外面,三句话便有一个草拟吗,这才是街面混的标配。 但在李援朝这些老兵的身上很少能见到,你可能会听着他们说一些胡扯八扯的流行词汇,但少有骂人的。 丫的,在四九城不算很特殊,更多的算是一种口语化情绪词汇。 他们嘴里说出来的“丫”可没有周常利那些顽主们说出来的有狠劲。 顽主们要是咬出这一个字,手里必然是要掏家伙怼你一下子了。 老兵?他们差一点意思。 要说群殴还行,打顺风仗嘛,一大群人呼啦啦的攒人行,真单枪匹马取敌人首级的很少见。 因为他们有所在意,更有所顾忌,瓷器不跟瓦罐碰,就是这个道理。 你看现在,李援朝能光明正大地拿着自己的身份卡片走进这座曾经望而生畏的大院,顽主们行吗? “他们不行!” 李援朝站在花厅左近,给自己带来的兄弟们炫耀道:“青年汇的会员身份是邀请制,顽主可拿不到。” 他抖了抖手里的钱包,那是他在俱乐部服务处买的特制款,外面市面上可买不到,即便是特种经营商店。 你要说行政套装、健身器材、板绿、海魂衫这些能在特种经营商店买到,但印着俱乐部标志的特色经营商品外面买不到。 打开钱包,里面有个块小磁铁,吸附的正是他的金属身份卡片。 这玩意儿制作极为精良,相片都是陶瓷压制的,要仿制可太难了。 李援朝一得着青年汇的入会套装他便当宝似的不离手了。 徽章、卡片、日记本等等,早就跟朋友们炫耀过了,得知俱乐部在开业这天有一天的开放日,便迫不及待地约着朋友来了。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嘛! 他要拔份,不得在朋友面前把自己的身份拔尖了,挺高了嘛。 怎么样,我有你没有,我比你高级,就是这个意思。 “别说我跟你们炫耀,今天属实难得,一年也就一次!” 他将钱包仔细收好了,得意地说道:“就算是会员开放日,外人想要进来也得有正式会员带着,还有人数限制,我可就带了你们几个啊!” “是是是,还是援朝有面儿!” 跟来的几个朋友无不是竖起大拇哥给李援朝点着赞,嘴里的漂亮话更是不要钱似的。 他们的眼睛也是不够用了,看着大宅里的布置,看着俱乐部里走动的服务员,咋那么好看呢! “嘿!眼睛往哪瞅呢——!” 李援朝笑着呼喝了他们一声,提醒道:“注意点形象,你们没见过漂亮妞啊,咋这么不矜持呢!” “你也别说我们!” 有人不服气了,嘿笑道:“瞧那身材前凸后翘的,还有那标致的穿着,别说你看见了没有想法!” “有想法怎么了?照追不误啊!”李援朝梗着脖子吹牛哔道:“哥们几个瞧好吧,给我一段时间,我给你追一个看看!” “不是信不过你,我们是信不过这些服务员!” 那人笑着挤眉弄眼道:“人家又不瞎,这里卧虎藏龙的,怎么会找你这样的!” “当然了,我不是贬低你啊!” 他摆手道:“只是你也说了,这里的会员可都是上班了的!” “上班怎么了!” 李援朝不服气地扬了扬脑袋,随后又没底气地耸了耸肩膀道:“其实我是不想追,没啥意思。” 他示意了管理处的方向道:“你别看她们是服务员,身份不一定比你差,k院的欧欣认识不?” 见他们有点头的,又挑眉介绍道:“以前就在这干服务员,现在是招待所的负责人了,牛大了。” “服务员有什么!我还不稀罕呢!”有人撇嘴道:“我就不信这里的服务员比外面的多一条腿!” “屁!多一条腿的那是男服务员!”李援朝瞪眼道:“都特么是大院的,人家在这一个月三十二块五,你一个月花得了三十二块五吗?” 他示意了院里的方向介绍道:“这地儿看着新鲜,说着牛哔,可实际上玩的还是实力和身份!” “我为啥要来这,还不就是为了这里的人脉关系嘛!” 李援朝微微摇头道:“一年两百块钱的会员费,我今年的积蓄都换成这张入场券了。” “啥!两百块——?!” 张海阳瞪大了眼珠子问道:“这儿有啥啊就两百块!” 他指了那边路过的服务员问道:“就看她们穿的好了?” “别特么瞎指唤!”李援朝拍了他的手背,提醒道:“200块钱可见不着穿高跟鞋和裙装的服务员!” 他横了一眼几人道:“两百块只是入场券,这里的消费另外算!” 说完拉着张海阳用下巴示意了院里走动的人轻声介绍道:“一监所的监狱长黄干、西城检院的副主任马俊、部司装备周政全……” 他一边介绍着,一边给张海阳等人说了这里的情况,俱乐部的正式会员,看这不起眼,各个都是大员。 你要说放在组织里面比较,这不能说有多大,京城这么大,有能耐的人多了去了。 可只是较为一般的副处级在他们眼里也算是有能耐的了。 不是他们眼皮子下浅,没见过大人物,反而是见多了大人物才有的这份清醒和认知。 大人物算什么啊,大人物都是老头子老太太了,未来还得看这里。 年轻力壮的处级干部,聚在这里不是人脉是什么?难道真来锻炼啊! 当然了,李援朝买了全套的训练服,他是要天天都来锻炼和健身的,不然这200块钱不是白花了嘛! 他爹跟他说了,家族余荫保不住他多少年,出头还得看自己扑腾。 现在这年月,越往上走越艰难,哪有那么多位置给你钻。 所以得拓展人脉,交更多的朋友和关系,才能找到自己的路。 你也别说李援朝蝇营狗苟,事情就是这个事情,谁来都一样。 身在局中,他是不可能回他爸老家去种地的,生在四九城,只能往上爬,往前钻,往里面够。 以前脑子不清醒,还跟这些小伙伴们骑着车子呼呼哈哈地玩闹,只经历了小崽子被限制一事他就懂了。 这世上只有算计别人才是大道理,万万不能被别人算计了。 “你看到的只是这些,看不到的还有每个月的聚餐和表演、独立的更衣柜、每年一次的推荐机会。” 李援朝搭着张海阳的肩膀道:“其他的福利待遇太多太多了,甚至我们都能申请用那些车。” “伏尔加m24轿车?!” 张海阳震惊地看着他,不敢置信地问道:“借给你开出去?” “屁!给我我也不敢开啊!” 李援朝放下胳膊,笑着说道:“自行车还行,我爸那台吉普车也没问题,但这样的高级轿车……” 他深吸了一口气,微微摇头道:“我们在结婚或者享受荣誉的时候会有专门的司机给我们服务。” “这也够牛哔的了!” 张海阳羡慕地说道:“啥时候我也能加入进来就好了!” “放心!面包会有的!” 李援朝从张海阳等人身上得到了充足的情绪价值,笑着摆手道:“兄弟我手里的这张推荐卡永远是属于你们的!” “援朝敞亮!” “局气!我可就等着你推荐了!” “太牛哔了!羡慕啊!” …… 李援朝在一声声的赞扬中下巴逐渐太高,不过他还没有忘乎所以,知道这里是哪儿。 “别光顾着吹牛哔,我这张推荐卡可是很值钱的,你们打听打听四九城,青年汇的会员有多少?” “咋?援朝,你是想跟我们要钱吗?” 张海阳横着脑袋打量着他,其他人也不说话了,同样看着他。 李援朝翻了翻白眼道:“什么屁话这是,我是那人嘛!” 说完抬起手捏了张海阳的肩膀道:“一年一次,我能推荐新会员接受考核,但你们也得准备会员费!” 他撇嘴道:“别到时候我推荐了,也通过审核了,最后特么交不上会员费,那可就丢大人了!” “草!不就是一年两百块钱嘛!” 张海阳哼声道:“我就是从手指肚里漏下一点都够了!” 他点头道:“你放心,只要推荐了我,我绝对不给你掉面儿!” “好!有你们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一个一个来,以后咱们都是这院里的会员!” 李援朝最会笼络人心画大饼,一年一个,这里站着五个哥们,五年后他都快要超出青年汇会员年龄了。 也别说什么狼多肉少,就冲他这份慷慨,大家也得买他的面。 也不是李援朝吹牛哔,这一处青年汇的会员身份属实金贵,他们这个圈子里拿到邀请函的真不多。 “走,我带你们去里面转转!” 李援朝揽着几人的肩膀往里面走,边走边给张海阳说道:“你们院小院的周小白就在这工作。” “我知道,上次听她说过。” 张海阳其实一进来就在寻找周小白的身影,这会儿故作不在意地表达了两人的关系很亲近。 李援朝却是知道他的,装假呢,不过也没拆穿他,只是笑着提醒道:“别找了,人早不在这上班了。” 见张海阳愣住,他便主动解释道:“云从龙,风从虎,跟着能人不吃苦,人家去津门上班了。” “啥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张海阳皱眉道:“前几天我还在院里碰着她了,没说这事啊?” 李援朝不想折了他的面子,微微摇头道:“不知道,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在服务部见着她和罗云了。” “后来就只剩下罗云了,听说是去津门当管理,什么什么链,好像是海鲜产品的经营什么的,不太懂。” 他叹了一口气道:“现在罗云也见不着了,管着京城七个特种经营商店的采购业务,牛哔大了!” “怎么会这样?” 张海阳还在纠结周小白离开的事,他好不容易拉下脸求着李援朝进来这院,不就是为了周小白嘛。 李援朝还以为他问的是罗云两人的变化呢,笑着说道:“我都跟你说了,跟着能人不吃苦,人家身后有能人照顾,我进来也是找能人的。” 这会儿他一回头,见着李学武在保卫科长赵老四的陪同下往管理处那边走,给张海阳示意道:“瞧见没?那个就是周小白的能人。” 张海阳顺着他的示意往后看,眼睛一眯,讶然道:“李二疤瘌?” “草!小点声!你找死是吧!” 李援朝瞪眼道:“你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啊?他是这所俱乐部的会长,别给我找麻烦啊!” 说完拉住了张海阳劝说道:“别瞪着个牛眼珠子,我说的是能人,又特么不是情人,你着什么急啊!” 他提醒道:“罗云也是靠着他发展起来的,人家是正经的在经营关系网,他做的事就是我要做的事。” “还有,你跟周小白还没什么呢,别表现的这么激动!” “我没有激动!”张海阳甩开了他的胳膊,沉着脸问道:“你知道周小白去津门哪儿上班了吗?” “怎么?你还想追上去?” 李援朝也是没想到,这张海阳还是个多情的种子,挑眉道:“津门那么大,我上哪给你找周小白去!” 但见张海阳生气了要走,又说道:“不过我知道她每周末都回来,应该是家里要求的。” “周六周日?”张海阳站住了脚步,看着李援朝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一并告诉我,我记你人情!” “人情用不着,咱们是兄弟!” 李援朝给他讲道:“不过我得提醒你,周小白现在可跟以前不一样了,连罗云都很少能见着她。” “国际饭店知道吗?” 他走近了张海阳说道:“一晚上好几块钱的住宿费,没有特殊身份还进不去的地方,她回来就住在那。” “国际饭店?六国饭店吧!” 张海阳皱眉问道:“你怎么知道她一回来就住在那?” “呵——这四九城只要是哥们想要知道的就没有逃过我法眼的!” 李援朝自负地说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能收到这里的邀请函?” 张海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周小白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突然会有这么多的钱?” “钱?呵呵——你还是没懂我的意思,这不是钱的事!” 李援朝拍了拍裤兜里的钱包道:“以前我也有钱,为啥进不来这里?为啥进不去国际饭店?” “这样的地方不是有钱就能进来的,说你偏激了你还不信!” 他拍了拍张海阳的胳膊道:“周小白什么出身你不会不知道,她现在干什么你管不着,但她爸妈绝对知道,你可别多管闲事把我给卖了!” “谢了——回头我请你吃饭。” 张海洋理解他的意思了,这里没有周小白,他也不愿意给李援朝捧臭脚了,转身就要走。 但该有的面儿还是要有的,他得记李援朝一个人情。 关于周小白,他放在心上已经很久了,有多久他不记得,只记得唇红齿白,人美心更美。 ----------------- 从俱乐部回来,李学武直奔海运仓回家,他也想歇歇了。 你要说周六日去俱乐部里放松,那是不可能的,有一大堆事拦着你,要想玩,不得熬夜啊。 今天赶过去参加了个会议,又跟管理处的于丽等人开了个座谈会,好多会员都来参加了。 中午饭大家聚在一起乐呵乐呵,包括青年汇的小年轻们刚刚加入大集体,李学武站到餐厅的小舞厅上讲了几句欢迎和祝福的话。 知道李学武下午要回家,于丽让餐厅给李姝准备了好些零食和糕点。 临走前还给了他一个包袱,说是给李姝做的时下衣服和鞋子。 另有一串白玉珠子,不是寻常的手链或者项链,而是挂在衣领子上的辟邪串,很漂亮。 于丽特别交代的,说是亲自上山跟老和尚求来的,李姝正是淘气的时候,可得注意着点。 李学武玩笑着问了,为啥他没有,难道是于丽不关心他的安危了? 于丽推了他一把,说他长得就够辟邪的,用不着大和尚保佑。 上午两个人也没有时间单独坐坐,在会议上于丽汇报了俱乐部的经营情况,以及正式营业后的布置。 有娄姐和娄钰在这边打下的基础,她又是经常跟李学武汇报和请示,这边的管理很是顺畅。 尤其是几个有效的举措得到了在场所有会员的认同和赞扬,这让她接下来的工作更为方便了。 当然,也更要忙了,就是从四月准备开业的这一段时间里,李学武能看得出她的压力很大。 李学武是没劝过她的,没有压力就没有成长的动力,于丽以后也是要担当重要角色的,怎么能放松。 不过该安慰的还是要安慰,收好了于丽给的包裹和食盒,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说是祝贺她走马上任的礼物。 于丽也是愣了一下,不知道李学武怎么会突然送给她礼物。 等车走了,拆开盒子一看,却是一块女士手表,国内很少见的浪琴。 这个牌子的手表在大商场里可能找得到,但样式绝对不多,因为太贵了不好卖。 进口表也是分等级分类的,浪琴就属于一类二等品。 别觉得二等品就低了,这块手表少150块钱绝对拿不下来。 更别说对应的工业券了,一般人家可舍不得买,她更舍不得。 摩挲着盒子里精致的表盘和皮质的表带,于丽嘴里干涸的嗓子疼,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这人贯会哄人开心逗人哭的! …… 要不怎么说女人心海底针呢,送了礼物还要哭,不给吃也要哭。 “这么甜,你确定要都吃掉?” 李学武按住了食盒,看着闺女说道:“你那小牙可就要长虫子了!” “那我就把虫子也吃掉!” 李姝小手学着爸爸按在了食盒上,横着脖子奶声奶气地喊道:“今天这些好吃的我是吃定了!” “李姝——” 顾宁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听见李姝的话便转头招呼了她一句。 李姝深呼吸了一口气,嘟着嘴松开食盒上的手往妈妈那边走去。 边走还边委屈地掉眼泪,只觉得爸爸是坏爸爸,妈妈……是好妈妈。 “就你逗事儿,不让你都拿出来非要逗她,现在好了吧!” 刘茵正给屋里的花草剪枝,见着李姝哭了,瞪了儿子一眼。 李学武好笑地收拾了食盒送去厨房冰箱里,就算是闺女哭也不能给她吃太多甜品和糕点。 “哭什么呀,就因为一口吃的呀?太没矜持了——” 顾宁哄着李姝,倒是没在意李学武逗孩子,用手绢给闺女擦了眼泪。 她点了点李姝胸前衣领上挂着的小珠子赞道:“这个好漂亮啊!” “哈——小姨给的。” 李姝还抽泣着,喘了一口气这才低头捏住了那串珠子看了,又抬起头给妈妈说道:“不能吃。” “当然不能吃,是好看的装饰,你不觉得好看吗?” 顾宁帮闺女整理着身上的衣服,嘴里跟李学武问道:“有什么讲究吗?怎么想起请珠子了?” 李学武从餐厅里出来,给自己泡了杯茶回道:“不年不节的,能有啥讲究,戴着好看呗,是不是闺女?” “哼——!” 李姝还记仇呢,扭过小脸儿去不看爸爸,都不给她好吃的! 李学武笑着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挨着顾宁这边坐了,道:“我倒是新奇,她怎么敲开庙门的。” “总之不容易,这个时候和尚老道一个都见不着,方便去到的寺庙里也早就没了僧道尼的身影。” 刘茵将剪下来的花枝又用剪子剪碎了洒在花盆里用土覆盖了,化作春泥更护花嘛。 今天秦京茹也放假,两口子说是陪着老太太去逛街,很难得一家人能凑在一起,就像李学武家里一样。 李学文带着老婆孩子去红星村看望老丈人去了,是沈国栋给安排的车,小舅子赵雅军当的司机。 李雪要在单位看节目,姬毓秀要在单位里值班,李学武要去接老太太,可老太太说懒得挪腾,就跟家里歇歇。 也是了,跟赵雅芳两个人在家里伺候孩子不是那么轻松。 老太太懒得动弹,李学武也就没硬拉着她过来,终究是四合院那边更热闹一些,人来人往的。 “我还真就没注意这个,那天老张还跟我问起,说是要不要上山。”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看着电视里的黑白节目,提到了钓鱼老头的话:“他好像是想拜拜佛呢。” “你也要去?”顾宁给李姝收拾好了衣服,放她在屋里跑着玩,看向李学武问道:“你还信佛?” “呵——他连他爹的话都不信,能信了泥疙瘩?” 刘茵收拾好了剪子,走过来笑着逗了儿子一句,又去哄了孙女。 李宁躺在沙发上睡的正香,小家伙到了磨人的时候了,特别闹腾。 李学武笑着放下茶杯道:“我心底无私天地宽,走的是光明大道,行事光明磊落,没有鬼信什么佛啊!” 他示意了大湖那边挑眉道:“我是说老张心里有鬼,恐怕钓鱼磨不平心里的坎,想要找人破解破解呢。” “到底是干啥的?吃了人家不少鱼,也没听你说起过。” 刘茵捡了茶几上的干枣给李姝捏开了小口喂着,跟儿子问道:“知道是住咱们这街道的,具体哪家不知道,干啥的也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没问,他自己说是退下来了”李学武微微摇头道:“但绝对不是正经退休的那个退,说不定作奸犯科了呢。” “去——没有这么编排人的,你还吃人家的鱼了,留点口德!” 刘茵瞪了儿子一眼,叮嘱道:“再见着面多问问,有需要帮忙的伸把手,这里虽然不是大院,可也得把邻里关系处好了。” “这咋问?没法问——” 李学武叠着腿,看向窗外的天色,道:“他都准备请佛爷来解决了,就说明这件事不是活人能处理的,我可没那个能耐。” 倒也不是李学武嘴损,逮着谁骂谁,毕竟吃人家的鱼,又见天儿的跟大湖那边扯闲蛋,总不至于这么说。 可他都这么说了,就说明老张头儿是有点事儿,他没主动问,对方也没主动说,更说明这里面有问题了。 李学武的身份不知道对方查没查,能住在这的只要跟街道一打听就了解个差不多,没开口就说明用不到,或者那些鱼还是他的烦恼丝呢。 老张有多神秘,李学武没在意,看了看闺女胸前的串珠扯了扯嘴角,他倒是想起刚刚顾宁的话了。 别不是于丽送了这个让她心里不舒服了吧? 转头看看顾宁的神情,却是没风没浪的,他可是守身如玉,清清白白,有啥可让媳妇儿怀疑的。 “晚上想吃点啥?饺子还是油饼?”李学武试探着顾宁问道:“要不我去买只烤鸭咱们回来吃?” 刘茵看了儿子和儿媳妇儿一眼,却是没说话,这里的生活条件比家里好太多,但这是儿子的家。 就算两人吃的再好,那也是两人赚来的,不偷不抢的不紧手,最多也就是私下里给儿子念叨两句算了。 婆媳相处最合适的尺度便是互相理解,互相支持,少做主,多商量。 顾宁听见李学武提起烤鸭,歪过头想了想,问道:“你还记得我回来后跟你第一次见面的那家吗?” “得嘞!咱们今天就吃他家的烤鸭!脆皮嘎嘎香啊!” 李学武笑着坐直了身子,逗着跑过来的闺女问道:“大闺女,你想吃啥,爸这就给你买去!” 李姝站在他面前怀疑地眨了眨眼睛,扣着嘴问道:“真的?” 李学武点头道:“爸啥时候骗过你,要啥给买啥,只要你想吃的。” 李姝小手一指餐厅方向道:“那不用买,冰箱里的糕点给我就行。” 第502章 优势在我! 周五的早晨兵荒马乱,烽火连城,人仰马翻。 李学武已经词穷了,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同时拥有两个宝贝孩子的早晨,鲁树人来了也不成。 李宁早晨起来心情就不好,哭喊着磨闹,粘着顾宁不撒手。 李姝昨晚上糕点吃多了,肚子不舒服,咦咦地哭闹着磨奶奶。 秦京茹准备早饭,韩建昆收拾汽车,李学武自己伺候自己还得给两个孩子打下手。 哄哄这个,让顾宁洗脸,哄哄那个,让母亲刷牙,闹翻天了。 就这么忙都还不算,电话铃声响起,李学武跑过去接了,却是听见丈母娘的声音,原来是穆鸿雁生了,七斤六两的大胖小子。 丈母娘溢于言表的喜悦从电话里都能听得出来,李学武赶紧道了喜,也问候了嫂子的身体状况。 “一切都好,母子平安——” 丁凤霞笑着说道:“鸿雁还托我跟你道谢,说是你们邮寄来的补品和衣服收到了。” “呵呵呵——都是小宁和我母亲张罗的,我可不敢领功。” 李学武笑着说道:“前几天小宁还跟我说起,惦记你们和嫂子,算计着日子快到了,真是喜事。” 丁凤霞听见了李姝的哭声,连忙问怎么了,咋给外孙女逗哭了。 李学武笑着解释了几句,便说了母亲也在,请她来讲电话。 别看刘茵当了一辈子的家庭妇女,丁凤霞当了一辈子的干部,两人坐在一起讲电话并不违和。 说的都是家长里短,唠的都是互相关心,这话像是说不完似的。 李学武哄着闺女,给她揉着肚子,问了下楼来的顾宁要不要带着闺女去医院看看。 还没等顾宁说什么呢,李姝却是被吓哭了,以为去医院就要打针,她最怕这个了,死活不愿意。 早晨起来李姝就不舒服,顾宁给看过了,只说没事。 现在听见李学武担心,她又问了问李姝的感受,用手轻轻按压了闺女的肚子,再一次确定没事。 李学武这才算是放心了下来,逗着闺女要不要吃一块糕点,压一压,来个以毒攻毒。 李姝长记性了,晃着小脑袋瓜说不要,再也不吃糕点了。 李学武估计闺女这记性最多持续到肚子不疼后的三秒钟,这就是个小馋猫。 一早晨的忙乱因为丈母娘的报喜算是迎来了转折。 该吃饭吃饭,该上班上班,李学武从家里出来感觉舒服多了。 难怪好多男人喜欢流连单位不想回家,单位待不下就去喝酒打牌唱歌。 这喝的不是酒,打的不是牌,唱的也不是歌,而是逃避和寂寞。 ----------------- 指挥车停在了保卫楼下,还没等李学武上楼呢,对面主办公楼的领导们都下来了。 呼啦啦一大帮白衬衫,给李学武吓一跳,还以为来迎接自己的。 “李副主任,贸易洽谈会议要开始了,领导请您过去。” “这么早?才八点啊——” 委办的秘书过来通知,李学武不相信地抬手看了看表。 秘书则笑着回道:“会议地点放在了招待所,法商团队八点半就能到,领导的意思是先过去。” “好,好,我知道了。” 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示意了彭晓力去楼上帮自己拿笔记本和文件,自己则是往对面走去。 李怀德见着他走过来便招了招手,示意一台车过去。 “我记得时间不是定在9点钟嘛,怎么提前了?” 李学武给其他几位领导打过招呼后坐进了李怀德车里。 李怀德给栗海洋示意了开车,随后转头给李学武说道:“可能法国人也觉得今天是一场拉锯战。” “法国人懂什么战斗——” 李学武笑着调侃了一句,随后微微摇头道:“来者不善啊。” “善者不来嘛,我倒是很期待香塔尔能从法国给咱们带回来什么好消息,希望是这样。” 李怀德笑呵呵地看着车窗外的厂区,从生态化工业区批文下来的那一刻,办公区、实验楼、各式功能建筑也将步入倒计时了。 他现在的心态愈加沉稳大气,不知不觉间已经以未来集团领导的气度去处理对外事务。 红星厂也给了他足够多的勇气,即便是面对法商圣塔雅集团。 对比去年参加羊城对外商品交易会时候的心态,李怀德的自信心得到了充足的提升。 一般体量的外商还真不就不一定能入得了他的法眼了。 似乎是觉得只有圣塔雅这样国际贸易集团才足够他出手的。 事实真的如此吗? 在李学武看来,目前红星厂仍然是起步阶段,眉毛胡子一把抓不失为一种广撒网的好办法。 况且能进入到内地合作的企业都是经过筛选和考察的,体量小并不代表能量小。 你看科威特来的小个子阿特,不也是个很小的国际贸易商嘛,但他做的生意可一点都不小。 这样的家伙更胆大妄为,什么都敢买,什么都敢卖,只要贸易过程中的利润高于风险。 其实这个时候没有贸易限制,更不用太过在意什么国际影响,正是大刀阔斧抡大锤的时候。 把那些资本设定的贸易壁垒用廉价商品以倾销的形式击垮它,让那些垄断型资本商尝尝市场自由化的铁拳。 向内进口成熟商品是不可能的,一来是没有稳定的经销渠道,二来也不适合目前内地的市场。 但向内进口技术和生产设备,以及生产原材料还是被鼓励的。 不然红星厂跟外商搞了这么多的技术和设备进口是如何报关的? 目前内地严重缺少技术和设备,无论是哪个单位,只要你有能耐,搞来航母制造技术都无所谓。 反过来讲,李学武给李怀德的建议是把红星厂三产和联合工业打造成为一个工业制造型航母。 也就是说,代加工和技术学习是同步进行的,吃透了技术,提升了产量,是要反哺和扩张贸易的。 国内市场缺少高消费的土壤,但可以实施计划经济条件下的市场自由化贸易嘛。 比如廉价汽车、廉价摩托车、廉价电器和五金小商品等等。 对内如此,对外也是如此。 快速掌握生产技能和技术,利用目前较为廉价的生产力打造高效稳固的生产核心动力工厂。 外商给出的采购单是一百台,那红星厂就要生产三百台。 其中的一百台交付给外商,一百台要服务于内地市场,剩下的一百台则是以倾销的形式打出去。 李学武能确定的消息是,李家坡目前正在搞小电器、小商品经营模式,难韩也在搞汉江工业。 就不用说小鬼咂啦,那边早就实施工业复兴和重新崛起计划了。 他的意见是别挑食,别管什么大小外商,能给红星厂带来实际利益的才是好外商。 联合工业和联合三产地位的确定,奠定了联合贸易和对外贸易的基础,给冶金工业和轧钢工业带来了新的发展机遇。 冶金工业未来要持续发展,扩大产能,提供更多更优质的钢材。 而轧钢工业不能满足于现状,是要向更多领域扩张和前进的。 因为有较为繁荣的五金工业和汽车、船舶等制造产业下游工业托底,再多的产能溢出也能消耗掉。 工业产业链已经形成规模化、专业化,接下来红星厂只需要不断拓宽销售渠道,拓展外贸环境,就可以实现产业持续升级提升。 这一次圣塔雅集团主动合作,有很大原因是看重了红星厂的综合化生产能力。 有冶金、有轧钢、有五金、有汽车、有船舶,甚至还有食品和电子工业,更有产业化工业。 什么叫产业化工业? 就是配套支撑这一套工业体系的服务型产业,包括三产和联合工业,也包括刚刚成立的联合储蓄银行以及红星教育机构。 这些机构的组成并不能直接看出有多少生产能力,但能看出一个企业的战斗力和活力。 能拥有这么多产业、养活这么多人的企业,圣塔雅合作过的企业里,但凡是这样的无不是行业托拉斯的存在。 事实上,在圣塔雅集团的背调文件中也清晰地显示,红星厂确实是一家正在崛起中的托拉斯企业。 在国际市场上,行业托拉斯屡见不鲜,存在于资本和社会体制中,性质有所差别,但意义是一样的。 香塔尔的眼光是独到且睿智的,她在跟红星厂接触的过程中敏锐地发现了这一家工厂的发展情况。 她了解到红星厂需要什么,想要做什么,或者说算准了红星厂未来的发展目标和潜力。 所以现在的她要果断出手,要做雪中送炭的真朋友,不做锦上添花的假朋友。 法国已经在内地开办外事馆,并且就经济、人文、贸易等领域展开了较为深切的合作。 有此基础,香塔尔集团没有理由不在这里选择一块试验田,开辟出一个新的经济工业种植园。 很巧妙的,香塔尔狙击日韩以及东南亚市场的策划与李学武不谋而合,他们都是奔着击垮对方制造业市场去的。 只有对方的工业发展不起来,才能把自己的商品卖出去。 这样的商业理念很强盗吧? 可这就是商业竞争的本质! ----------------- 红星厂的欢迎仪式准备得很充分,今天的招待所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能不喜气嘛,财神爷来给送钱了,要不是时代变了,现在准要做一场法事,焚香祷告,沐浴更衣。 接财神喽——! 当然了,接财神前还得打发掉小鬼儿,不然财神怎能到你家。 圣塔雅集团来宾主要人员有三位,首先是总裁香塔尔,副总裁威廉·罗宾,外事馆经济专员阿芒迪娜。 其他经济、法律、业务等谈判人员十几位,均是西装革履的装束,很是专业。 外事馆阿芒迪娜的出现红星厂并不意外,因为这边也有外事部门和经贸部门的同志参加。 周干城和高雅琴就在今天红星厂的谈判队伍里,他们将负责这一场国际商贸谈判的监督和支持。 对比之下,红星厂作为东道主的气场一点都不弱。 从进入厂区开始,这一路上都有保卫处护卫队的引导和保卫。 三台标准涂装的25摩托车作为引导车辆开路,两台同样涂装的红星羚羊作为前后保卫车辆跟随。 可以说在安全和礼仪上做到了现在很多企业都做不到的内容。 法商代表乘坐的是五台大奔驰,很有气场,但在钢铁巨兽面前仍旧让这些老外目不暇接。 双方见面,首先看到的便是一群白衬衫黑裤子这样着装的干部站在招待所门前迎接。 而在圣塔雅一众人下车的时候,有身着较为时尚服饰的漂亮服务员给他们送上了欢迎的鲜花。 这有区别于他们去的其他工厂和企业,那边都是戴着红领巾的小学生给送花环或者礼物。 来到红星厂,最直观的感受便是专业,认真,有风度。 这里的干部和职工更显时代化特征,谈吐中带有国际视角。 圣塔雅集团的人明显能感受到红星厂拥有的贸易特征和经济交流潜质是很深厚的。 只说一件事,他们去其他工厂和企业参观访问,翻译都是外事部给安排的,除非自己带。 但在这里不是这样的,很多年轻的白衬衫跟在一旁,只要有需要,就会提供标准的翻译工作。 不难看出这里的干部和工作人员仍然带有内地特色,比如胸前的像章,手里的笔记本等等。 这种差异化的对比让圣塔雅集团的人很是新奇和欣喜。 终于有个能正常对话的企业了。 国际贸易中,都知道内地是个遍地黄金的商业待开发区域。 可真正有胆识闯进来的屈指可数,不仅仅要政治合格,还要有一定的人脉和基础。 比如刚刚在羊城结束的经济交流访问,差点累死他们。 今年的羊城对外贸易商品交流会很是特殊,意义都变了。 以前是创造经济效益,提升企业发展能力,打开对外贸易市场。 现在呢? 迫不得已改成了“向国际资本市场展示计划经济成就”的窗口。 很直观地来说就是,贸易会不纯粹了。 其实红星厂参加的那一届就已经不纯粹了,这一次更严重了而已。 你就看见红星厂的人戴像章,就看见外事和其他部门的人戴像章、手拿红皮书了? 其实不是的,转头看对面,圣塔雅的人也是如此。 一群杂毛老外胸前也戴着像章,一个个像模像样地拿着本红皮书,李学武怎么看怎么别扭。 别特么一会谈判的时候还得对语录吧?那得谈到什么时候去。 你当这是玩笑话? 去供销社买东西,你要不会说几段,估计啥都买不来。 人家不卖给你,还得鄙视你! 李学武当然会背,甚至他都能把整本的论述都给背下来。 这些都不算什么能耐,只要记忆力不差,用心些都能行。 但要说既会背,还能用,并且在文章和工作中用得好的,满红星厂找,除了综合办那几个老笔杆子能跟李学武后面吃烟,其他人连吃烟的资格都没有。 你说他就这么牛? 哎,就是这么牛,不然你觉得他如何稳坐管委办副主任的位子。 是,他是负责协调和执行工作的副主任,可他也负责一部分管理职责呢,包括领导的工作。 李怀德的工作日程安排、讲话安排,以及其他领导的工作协调等等,没有水平能震慑住那些老油条? 跟这些“文人”打交道,来硬的是不行的,李学武腰里别着枪,可从来不指着同志和兄弟。 一支笔杆子就能打得他们落花流水,哭着喊着说服气。 对政策的把握,对时代的解读,对文字的运用,极其老练。 李学武的文章多次被管委办作为范文收集整理传发给新参加工作的机关职员学习。 科室里的老同志们很装哔地手点着那份文件合集告诉新报到的年轻人,告诉他们什么时候文章能写到这种水平就能在科室里站住脚了。 年轻人自然不敢忽视了老同志的要求和意见,拿着文章开始学习和模仿,甚至是背诵。 但越学越迷糊,越学越伤心,越学压力越大,头发都要抓掉了,就是写不出来这个水平。 一个个的都在感慨科室里的水真深啊,随手交给他们学习的文章都这么深奥难懂,这些老同志得是多厉害的人物。 可时间久了,这些年轻人逐渐搞懂了这些文章上的署名人是谁的时候,他们就要骂街了。 尤其是听说了李副主任在厂里文案上神乎其神的水平后,他们更是对那些老同志充满了鄙夷。 草!被坑了啊! 这样的文章有能耐你们写一个出来试试! 不是他们不努力,也不是他们不学习,没天赋,而是学习的目标水平太高了,难以望其项背了啊。 这些老银币就是故意给他们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 现在他们知道的是李副主任很厉害,这些老银币是真的阴。 要写出这样水平的文章,除了要有丰富的阅读基础,还要培养出独特的视角和视野,更重要的是能拥有在业务上的管理经验。 刚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怎么写? 照葫芦画瓢,写出来的文章也是空泛的,同质化的,没有一点油水,怎么提升个人能力啊! 所以委办的人都知道,李主任的讲话稿件多是要送去给李副主任审核敲定的,不然他不用啊。 李学武有水平,但并不代表他愿意说,愿意在公开场合用。 当威廉·罗宾跟他握手的时候,上来就给他整了一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他差点破大防。 李学武能怎么说,他只能回答“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然后握手说你好你好,欢迎欢迎。 双方的见面就是在这种荒诞又很有趣的氛围下开始的。 直到一起进了谈判会场,关上了大门,这才没在互相折磨。 之所以是闭门会议,是因为双方都强调了这次合作的保密性和安全性,在谈判过程中严禁泄露与谈判相关的内容,包括各种数字。 红星厂为了组织这次谈判可是拿出了自家的真实经济数据,这在以后的国际贸易谈判中是机密。 圣塔雅集团同样不想让竞争对手了解到自己在与内地企业谈判过程中都给予了多少项目倾斜。 所以大门一关,双方谈判,掌声一响,黄金万两。 ----------------- “怎么样了里面?还在谈?” 临近中午了,秦淮茹有些着急地站在会议室门外张望着。 门口站着四个保卫处的干部,根本凑不到近前去。 闭门会议,不是说笑的,法商代表对红星厂这一次的会议安排特别满意。 因为在法国,即便是再高级的商业谈判也不可能有带武器的警卫站在门口维持会议安全。 不过会议进行的很是艰难,不时的会有谈判人员离席上卫生间。 这个时候就会有服务人员和保卫跟随着对方去方便,再跟回来。 这种级别的安保直接提升了会议的水平,也让里面的激烈谈话更吸引人注意和好奇。 秦淮茹是不好奇的,现在就算是让她进去也听不懂里面在谈什么。 不,不是外语的缘故,就是都说中文,那些词汇单独拿出来她还能懂,真要组合在一起她就迷糊了。 等在门口是因为谈判间歇的午餐会是由招待所来准备的。 按照谈判的时间,这个时候应该休会了,双方在一起共进午餐,然后休息半个小时继续谈。 迟迟等不到会议结束,她也着急,不仅她着急,厨师和服务员也着急,到时候手忙脚乱的怎么办? 可逮着机会了,她见销售处处长苟自荣从会议室出来,凑过去问道:“不吃饭了?要一直谈?” “我也不知道”苟自荣苦笑着指了厕所道:“我也是憋的受不了了才出来的,李副主任还在吵。” “吵什么?”秦淮茹问完就知道说错话了,摆摆手捏着额头道:“我们这饭怎么准备啊?” 苟自荣却是没在意,先是去了卫生间,回来后悄声给秦淮茹说了,李副主任发了狠心,不把阶段性目标谈下来谁特么都别吃了! 好家伙!饿着肚子熬老鹰啊! 秦淮茹就知道是李学武搞出来的事情,刚刚苟自荣出来的时候,从门里传出来的争吵声就属李学武的声音最大,也最快。 她是听不懂李学武在吵什么的,因为李学武说的是外语,叽里呱啦的好像是在骂街一样。 苟自荣不敢离开的时间太久,给秦淮茹点点头便又回去了。 会场内,双方对坐的会议桌很大,也很豪华,比主办公楼的会议桌都要豪华,这还是老古董呢。 当初红星厂的老板从英国进口的一整套的会议桌椅,很有老钱风范,豪华到厂里都不愿意用。 李怀德这样喜欢享受的人都不敢日常用的会议桌椅,你说有多豪华? 不过在外商看来,这里的环境只能说符合一个托拉斯企业的标准,他们并不意外和震惊。 只是对于红星厂的刁钻和刻薄感到惊讶和不解。 都是内地人,都是计划经济培育出来的干部,对面的李先生跟其他企业宽宏大量上赶着合作的那些领导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嗫! 现在会场上的气氛很是紧张,双方已经拍了桌子,就谈判的重点多次纠缠和讨论,火气很大。 苟自荣进来后悄悄回到座位上,继续听着翻译的转述。 没办法,红星厂的干部很少有懂法语的,能说的就更少了。 像李学武那样坐在李主任身边舌战群儒的效果没人能做到。 上午的会议一开始,法国圣塔雅集团便阐述了目前东南亚以及更广阔空间的市场。 不得不说,圣塔雅集团的胃口特别大,不然他们的总裁香塔尔也用不着在内地逗留了一个月,打通了外事馆的门路,又回到国内解决董事会的质疑了。 市场情况很复杂,圣塔雅的补偿代工协议很全面。 要做泰国的农业生产设备、工程机械、轻工机械、食品加工机械以及零部件供应产业。 要做安南的摩托车、吉普车、挖掘机、推土机、平地机、压路机、升降机、塔式起重机、混凝土搅拌设备、钢结构件、汽车起重机、桩工机械等产业。 要做马来西亚的汽车工业,电子、电器工业、金属加工业、模具制造业、机床以及机床零配件及附件的产业。 要做印度尼西亚的模具、电机、电子、金属与塑料加工产业。 …… 针对不同国家和地区的工业发展需要,圣塔雅集团给出了一张大饼,项目很多,内容也很多。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钢红星厂呢,人家提要求了,就问你能不能生产! 红星厂怎么接? 当然是全接下,不然这场谈判就没法往下谈了。 农业生产设备、摩托车、吉普车、电子、电器、模具、机床等等,这都是红星厂的经营范围。 工程机械、食品加工机械以及塑料加工机械这些就有些麻烦了。 工程机械类不仅仅是李学武曾经要求东风建筑搞得那些土办法。 这个可是专业的工程设备产业化生产,像是挖掘机、推土机、平地机、压路机这些玩意不好办呢。 再比如说本身拥有食品工业,但需要进口食品加工机械的红星厂要接下对方的大单,要做什么? 包括制罐机、灌装机、压盖机、装瓶与装罐机、油炸机、烘焙机、冷冻设备和真空包装机等。 这些食品加工设备红星厂为了筹建食品加工厂是从小鬼咂那边引进的生产设备。 现在法商问了,你们能不能自己造出来给我们卖啊? 红星厂怎么回答? 干!捏着鼻子都得说能。 为了三个食品加工厂研究一套食品加工设备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李学武宁愿花大价钱从国外进口也不想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种一次性的研究事业上。 但现在法商能够提供技术和生产设备,以及对应的产品和订单,红星厂有什么不能干的。 这一次整合的十六家企业中,机械加工类工厂就有七家,整合之后不难搞出几个对应的生产车间。 现在双方互不相让的矛盾点不是红星厂能不能生产的问题,而是如何生产,如何保证渠道的问题。 掌握汽车零部件供应链的红星厂能被尿憋死? 我们是不能生产工程机械和食品加工机械,以及清单上提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设备。 但我们能在全国搜寻到生产这些设备的工厂,并能通过合作开发这个项目,保证产品的质量和供应。 可圣塔雅的副总裁罗宾强烈反对这种扩散化的合作,他们只针对红星厂来谈判的,不是全国企业。 也就是说,圣塔雅要保证这些生产设备和技术不会流失出去。 内地不讲究专利技术,可国外对这一条件很是关注和认真。 红星厂所提出的三产工业和联合工业并不符合圣塔雅集团对技术和设备输出的条件。 李学武拍了桌子问,我们就算单独建厂,把你们的设备和技术吃进来了,到时候分给兄弟单位你们还能跑过来打官司怎么着? 这一句话直接让对面的罗宾竖起了眉毛,他还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法商谈判团队很是不理解,为什么红星厂要把辛辛苦苦谈下来的技术和设备共享出去,而不是独自保有,赚取技术差距带来的财富。 李学武只能说这些人的脑子秀逗了,再怎么关注技术的先进性,他也不会把外人提供的技术当宝贝。 为啥? 因为人家能给你的绝对不是压箱底的,一定有限制和领先这一技术的底牌存在。 李学武重视的是技术储备能力和自主研发的技术,这才是企业发展的核心关键点。 引进来的这些技术和设备,李学武要巧妙地利用起来。 空手套白狼他玩的最是熟练了,合作双赢,他要赢两次。 李学武不怕对方提供的技术和设备太多而无法满足生产需要。 这些问题在单一工厂绝对要拒绝的,可红星厂不一样。 李学武正在推广和打造零部件生产供应链系统,包括机械生产领域,未来是要形成全行业垄断的。 你只要提出设计方案和需求,我们这边就出生产方案,但绝对不会建什么零部件加工厂。 没必要,我们会把商品的零部件打散,对于发给能生产加工的企业招标,谁能拿走全看本事。 零部件生产出来,汇聚到生产车间,这边只负责组装和调试。 也就是说,汽车工艺红星厂还要保有核心零部件的生产能力,因为这是要打贸易竞争的关键。 但对于工业压制和倾销型商品,红星厂才不愿浪费金钱呢。 你要起重机,我们就建一座起重机整装车间,连仓库都不建。 因为所有零部件都会集中在一个供应链仓库中来实施管理。 红星厂会把法商提供的全套设备拿出来,保留整装设备,剩下的技术和设备会以联合三产或者联合工业的形式进行合作。 螺丝、连杆、轴承这些会从供应链中招标,特殊零件怎么办? 哎,我们有京城第二机械厂,他们能生产什么,我们就去问一问,你要设备和技术不要? 你要设备和技术,只要你开金口,我等会儿给你送来! 第二机械厂目前就在跟红星厂搞合作项目,流水线设备的仿造和加工,技术和设备全开放,他们边学习边制造,但设备销售红星厂要吃分红。 这一次所有的技术和设备李学武都打算这么办,免费来的东西他更是要榨出油来! 李怀德坐在李学武身边,听着他用流利的法语跟对方激烈地谈判,翻译在给他转述内容。 先前就这场谈判红星厂内部已经开过几次办公会议了。 就连要巡视各办事处的景玉农都推迟了行程,就等着他们呢。 李学武就贸易谈判阐述了自己的观点,他的意见也征服了所有厂领导,得以坐在了副代表的位置上。 他的左手边是李怀德,右手边就是负责经济工作的景玉农。 尤其是在谈判开始后,对面的香塔尔和罗宾交替讲话,但两个人怎么讲也干不过李学武一个人。 天时、地利、人和,李怀德矜持地坐在那得意地看着对面:无论怎么讲,谈判的形势是红星厂吊打圣塔雅,优势在我! 你看看,我李怀德还没有出手呢,对方连李学武这一关都过不了,还想跟我谈? 呵呵!小垃圾——! 双方你来我往,最后僵持住了,圣塔雅被李学武一个人给干没电了,尤其是老登罗宾。 这位副总裁可不是一般人物,在多个企业中担任过管理职务,是香塔尔身后的背景太大了,才把他给挖来担任副总裁的。 可对面的李学武也不差啊,不说以前的工作经历和对时代的认知,就是回来后脑子和身体异于常人的优秀,持之以恒的学习态度。 平日里要在红星厂蛰伏,学会低调和中庸,真看不出李学武的能力有多高。 现在参加会议的红星厂干部知道了,有好几层楼那么高! 都是来参加商贸谈判的,刚开始他们还能说上两句,可后来李学武开口了,他们再想说不知道说什么了。 因为有的人已经听不懂了,跟不上谈判思路了。 李学武把谈判节奏拉得越来越快,完全是一副不怕把对方累死的模样,快攻快打。 只要对方提出质疑,立马就还击回去,不给对方留后路,当然了,李学武也没给红星厂留后路。 大门口站着的秘书们全是惊为天人的目光看着会场上李副主任的全力输出,其他领导则是一副你们先过了李学武这关再来找我的表情。 圣塔雅的罗宾终究是老了,精力和思路努力在跟李学武较量,可这不是年轻人欺负老年人嘛。 看出会场内部气氛的凝结,法国外事馆经济专员阿芒迪娜和外经贸的高雅琴沟通了一下要讲话。 可眼观六路的李学武并没有给他们机会,这一场谈判的节奏他抓在手里不可能让给别人。 现在正是穷追猛打的时候,怎么可能让其他人给法商以喘息的机会,别说高雅琴,谁都不好使。 李学武突然变化了节奏,不再争论技术和设备的转让许可,反而讲起了合作项目的处理方式。 用一种较为缓和的态度绕开矛盾点,直接讲核心项目。 针对法商要求的重型工程机械,李学武讲了,总装核心会有红星厂的全程把控,保质保量。 需要的汽车和摩托车出口项目将会从红星厂的汽车制造厂中协调生产,匹配贸易订单。 对有特殊需要的专业设备,红星厂将会以联合工业的形式作为生产模式展开经营。 总体来说就是从三个方面,三种情况,三种形式来阐述合作项目的生产方式。 尤其是当李学武提到了所有的贸易形式将会以补偿贸易来定义的时候,法商代表最终还是点头,表示认同这一合作意向,会以此为基础进行再谈判。 搁置争议,共同发展嘛。 但法商在同意这一基础合作意向的时候又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红星厂要帮对方造船。 李学武就知道对方有暗招等着自己,没想到是从造船厂那边杀过来的。 法商愿意提供货船的制造技术和设备,但要帮他们制造货船。 补偿贸易条件下,货船也是补偿的商品之一,对方是想让红星厂帮他们打工呢。 一台吉普车的生产周期是多少? 几个小时罢了,补偿贸易的劣势并不明显。 但一艘万吨级货船的生产和制造,对于补偿贸易来说就吃大亏了。 李学武现在要面临两个选择,要么放弃已经谈好的协定基础,同对方周旋其他条件。 要么吃下对方抛出来的造船技术和设备诱饵,以劳动力输出的形式帮对方造船打工。 你当外商都是大傻子,又给技术又给设备的,无私奉献? 怎么可能呢,老钱资本都把贸易玩出花来了,他们怎么会吃亏。 补偿贸易条件下,产品是要优先抵债的,债就是那些设备和技术,补多少,补多久,要谈判的。 只要对方持续提供先进的技术和设备,只要你还想拥有领先的生产优势,这债轻易还不完。 红星厂能赚的只是低廉的材料成本、加工成本罢了。 面对陷阱,李学武该怎么选? 没得选! 因为他要坑别人的时候必然要给别人以他被坑了的感觉! 第503章 肚子疼了,我没疼! 因为造船的事,李学武中午饭都没怎么吃好。 送了外商上楼休息后,红星厂一行人聚在会客室里开了个小会。 议题便是圣塔雅集团来势汹汹,抛出了多个工业品类合作项目,红星厂这边怎么接。 首先能确定的是,汽车工业、机械工业和轧钢工业要再加码,扩大产能,提升技术储备和工艺。 其次是工业制造、工程机械、电子工业和冶金工业等项目,需要红星厂吃掉技术和设备,把联合工业和联合三产搞起来。 最后便是工业供应链,所有红星厂不能自主生产的,也不值得自主生产的,且能完成供应链组装的,都要甩出去搞供应链。 景玉农给李雪点头,示意她将会客室的门打开通风,屋里虽然开着窗户,可烟雾缭绕,太熏人了。 几杆老烟枪愁眉不展,只一个劲儿地咕嘟烟能耐,屁话没有。 她听完李学武的阐述,皱眉问道:“供应链倒是可以搞,可搞多大,如何实现配套生产和运输是个大问题,调度能跟得上?” “汽车工业、机械工业和轧钢工业要提升产能,只能从加工周期来提升了,加大人力投入嘛!” 程开元使劲抽了一口烟,道:“好在是兼并的工厂能够提供小六万人的支持,不然真不敢接!” “不仅仅是人力的问题,还有科技的投入和人才的富集政策。” 景玉农看了他一眼,提醒道:“圣塔雅集团给出的订单都是带着新工艺、新设备来的,明显是没安好心,这是在钓鱼呢。” “我不管他们在钓什么鱼。” 李怀德昂起头说道:“这口肉咱们必须吃下去,吃下圣塔雅的订单,三年内不用为订单发愁了!” “是有技术威胁的意思,不要太明显,赌咱们吃不下,或者没有信心吃下。” 薛直夫抽了一口烟,长出了一口气道:“就像李主任所说的,这块肉咱们必须吃,在拥有强大的人力资源基础上,还得搞定科技资源,把科技人才队伍树立起来。” “联合工业和联合三产能解决一部分技术消耗的问题,也能获取一部分技术支撑和合作。” 李学武并没有抽烟,所以他捡了窗子边上坐了,二手烟他也不想吸啊,多亏得慌。 “要想吃的满嘴流油,这一次势必要广撒英雄帖了,技术和设备都有,但凭能力上台说话。” 他很是淡定地讲道:“联合兄弟单位吃技术、吃设备是一方面,在全国的机械制造厂里寻找合适的供应链生产商才是关键。” “这些设备和机械都是有着严格的生产工艺标准的,轻易糊弄不得,优品率降低,小心卡脖子。” “到头来还是要搞生产,整装生产也是生产嘛——” 程开元抽着烟提醒道:“兼并的16家企业是带着生产计划来的,不能影响了本身的生产任务。” “所以今年在吃下圣塔雅集团的订单还是要在人力资源上想办法,不行就再扩招一批职工。” “我不赞成这一意见。” 谷维洁反对道:“因为生产订单而增加人力成本,且是在目前兼并过来的人力资源还没有消耗完全的情况下,我更不支持这一观点。” 她看向几位厂领导道:“别忘了咱们手里还有不低于八千人的工程队呢,随时都可以转化为生产力和劳动力,这也是一种资源。” “圣塔雅集团只是下了订单,如果产品受阻,他们撤销了订单怎么办?” 谷维洁提醒道:“到时候咱们手里的工人太多,计划太少,产品太少,就要吃大亏了。” “这一点维洁同志讲得还是有道理的,人事扩招需要慎重。” 李怀德知道程开元有一些小心思,不过并没有点明,用一句话遮掩了过去,不至于让大家反感。 他抬手点了点李学武,问道:“你的意见是什么,讲一讲。” “好的领导。” 李学武点头道:“我的意见是既然不能放过,那就逆向思维倒推,他们要以技术威胁红星厂,咱们就用严苛的生产条件卡他们。” “钢城工业生产条件优秀,那就借着这次机会,彻底把钢城的工业区建设起来,搞一个集合体。” 他给几位领导解释道:“一般的工业零部件都能在东北找得到,最多远了往关外几个省扩展。” “当然了,这是应对运输所提出的构思,不包含特殊工业产品需要,这个以后再说。” 李学武顿了顿,又讲道:“咱们是用产品换技术和设备,转过头来再拿设备和技术换工厂和合作。” “完全可以把合作面拓展开嘛,联合工业和联合三产的台子搭起来,咱们提供地皮和技术设备,谁有工人谁先来,谁敢合作谁先来嘛。” 他看向李怀德特别强调道:“我的意见就是一个目标,那就是揽下这次合作必须是盈利的!” “可造船厂那边……” 薛直夫皱眉道:“要生产万吨货轮,还是以补偿协议的条件供应生产,一艘船都支付不起,他们要是连要十艘船的话……?” “也不怕撑死他们!” 李怀德拍了拍沙发扶手道:“不要担心钱的问题,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 他倒是很潇洒,今年红星厂多有进项,兜里有钱的老李说话都带着吹牛哔的气势了。 他大手一挥道:“营城造船厂早晚是要造大船的,况且还在跟滨城造船厂有合作,是时候动一动了!” “给徐斯年打电话,告诉他尽快完成造船厂的整合布局!” 李怀德看向李学武交代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是安排他冲上去的时候了,不要怕,狠狠地干他一下子!” “好的领导,我下来就给徐主任沟通。” 李学武点点头,提醒道:“如果这一次能够联合多家企业构建集成式制造业基地,咱们是不是跟一机部更新一下集团化申请的文件?” “可以的——大胆一点!” 李怀德靠坐在沙发上,给众人摆摆手说道:“畏首畏尾怎么干事业,一个圣塔雅就把咱们吓住了,以后来了体量更大的企业怎么办?” “关于人力资源调配的问题,就请维洁同志辛苦一下。” 他看向谷维洁安排道:“今年是红星厂的发展年,机遇年。” “咱们完成了人事变革后的扩招任务,更完成了新工人培训教育体系的建设。” “兼并进来的16家工厂的干部职工要充分利用好,人事变革产生的富余生产劳动力也要利用好!” 李怀德在给谷维洁做了交代后,最后强调道:“用兵如火,未雨绸缪,不能在人力上出问题。” “您放心,李主任。” 谷维洁认真回答道:“接下来我将尽快完成人事变革的收尾工作,同时准备16家企业的兼并准备工作,以及这次谈判产生的人力需要工作。” “好,人事工作解决了,那就谈谈技术和生产工作。” 李怀德转头看向程开元说道:“开元同志,工业生产这一块尽快做好准备,十六家企业的工人整合开始后,轧钢厂就要大生产!” 他认真讲道:“三班倒,但产能不能只翻三倍,今年咱们要放一颗大卫星,要把联合工业和联合三产的窟窿补足!” “在这一基础上,还要把十六家工厂的生产计划搞下来,不能让这种计划内工作拖了咱们的后腿!” 李怀德示意了谷维洁的方向,给程开元交代道:“人事问题维洁同志会处理好,生产问题我要看你的决心。” “我这边没有问题,只要是厂里需要的,我一定全力以赴!” 程开元认真讲道:“无论是生产还是技术需要,我们这边一定全力配合厂里的调度和安排。” “好,生产问题解决了,我来解决技术问题。” 李怀德看向李学武说道:“技术我不太懂,我特么也没管过技术部门,属于门外汉。” “哈哈哈——” 会客室内连续解决了两个大问题,李怀德的玩笑适时地消除了因为法商技术威胁所带来的压力。 听着大家的笑声,李怀德点点头,讲道:“但我知道技术发展需要钱,我拿200万出来,你来帮我把技术给我搞定。” “我不管你是偷还是抢,哪怕是从其他工厂里把人扛回来,这两百万你花出去,我只要技术人员站在红星厂里!” “好的领导,我知道怎么抢了”李学武玩笑道:“下来我就带着保卫处的人去其他厂扛人!” “哈哈哈——” 大家看着李学武又都是笑了起来,都想看看他怎么扛人呢。 “最后是供应链系统对吧?” 李怀德挠了挠脑袋,道:“我到现在也是刚刚搞明白供应链的具体运营模式,但让我负责可不成。” 他示意了景玉农那边道:“玉农同志,这一块还是交给你,由学武同志配合你完成相关工作。” “明白,李主任。” 景玉农点头道:“这一块我们会协同联合工业和联合三产来做,尽快完成产业化和基建布局。” “这些由你们来决定,我只看结果。” 李怀德摆了摆手,道:“既然法国人要船,那咱们就给他船,炼钢厂和轧钢厂今年翻倍的产能总能支撑过这一年,到了明年!” 他意气风发地说道:“甭说他要一条船,我只怕到时候他们要求着咱们别把他们打的太狠!” ----------------- 中午的休息时间很短,也只够双方做简单休整和讨论的,下午一点钟,谈判会再次开始。 五月份的中午已经有了热浪滚烫的意思,但室内依旧凉爽。 李学武作为主要谈判代表,一上来并没有火力全开。 先是就红星厂现有的汽车工业、船舶工业、轧钢工业、冶金工业、食品工业、电子电器工业等等做了介绍。 包括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中的化工工业、机械制造工业、农用机械制造工业、塑料工业等,都做了较为详细的阐述说明。 最后的结论性发言中,李学武强调了红星厂具备法商提出订单的全部生产和制造能力。 但是,红星厂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是,如此大规模集成化的生产需要是超出工厂本身制造体量的。 除了要引进更多的联合单位组建工业和三产企业,还要拓展红星厂自己本身的工业实力。 李学武看着对方狮子大开口,要求圣塔雅集团帮助红星厂引进全套的冶金和轧钢技术。 奥地利的氧气顶吹炼钢技术,法国的高炉吹重油技术,丑国的高炉高温、高压技术,西德的炼钢脱氧技术,瑞士的连续铸钢技术,丑国的带轧钢技术。 李学武讲给他们的是,红星厂一定要接下这个大单子,并且在未来三十年内保证产品供应。 同时一定要整合世界上先进的重工业生产技术,创造世界第一流的钢铁技术。 李学武的狮子大开口可不仅仅如此,他还跟法国人要了两座发电站。 一套要布置在钢城,满足生产需要;一座要布置在京城,满足生态工业区的需要。 啥叫一口咬在肾上? 现在李学武代表红星厂提出的条件就是一口咬在了圣塔雅集团的肾上,疼的要命。 你敢甩? 肾要不要了? 命要不要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上午圣塔雅用补偿贸易协定来逼迫红星厂答应给造船,用以快速收回技术和设备投资成本。 下午李学武就给对方一棒子,投资成本真要是让你这么快收回去,我们不成棒槌了嘛。 当然了,谈判嘛,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你要万吨货船,那我们就要轧钢和冶金技术,以及发电厂。 你能把船开走,我就不信这些技术和发电厂你能给我收走了。 怎么办? 李学武所提出的技术需要和基建需要都是围绕订单生产设计的,跟他们上午的打法一个样! 你现在否定他的技术需要,那就是否定上午对红星厂生产能力的定义,等于今天浪费彼此时间都白谈了。 李怀德等人是一句话都不说,只看着李学武攻城掠寨,只等着对面的圣塔雅集团给出答复。 副总裁威廉·罗宾直了直身子要开口讲话,但被总裁香塔尔制止住了,示意由她来讲。 全场的目光齐聚于这位年轻干练且睿智的集团总裁身上。 香塔尔语气和缓地讲道:“圣塔雅集团是带着诚意和目标来到这里与红星厂展开合作谈判的。” 她示意了对面的李学武说道:“我和李先生就合作意向有过较为恳切的沟通和交流。” “我们的副总裁威廉·罗宾先生在我回国期间也与贵方完成了第一次系统的谈判。” “我相信,我们双方都是希望这次合作能够顺利达成,并共同发展和进步的。” 香塔尔又示意了外事馆的专员席位道:“包括我们双方的外事馆都为促成这一次合作做出了很多的努力,我们倍感珍惜。” “我们要肯定红星厂在尊重圣塔雅集团的贸易诉求中所做出的努力和贡献,我们也尊重红星厂合理地对贸易合作提出诉求和希望。” “当然,为促进双方的良好合作基础,我们也提出了进一步的合作希望,包括红星厂正在筹备的生态工业区建设。” 香塔尔示意了李怀德道:“我们会提供先进的建筑技术和建筑机械,帮助红星厂快速完成基建。” “同时,我们对红星厂现有的工业生产规模提出了展望和希望,希望这些技术和设备能够加快工业基建的效率和质量。” 她看向李学武认真道:“我们提出的货船制造诉求是依照目前圣塔雅集团在东南亚地区的货物运输需要,并非刻意刁难,请贵方理解。” “而关于合作贸易的性质,我么充分尊重贵方的政策性决定,并且充分认同补偿贸易的方式。” “但在技术和设备诉求上,我们也有完整的考虑和调查。” 香塔尔推了推面前的文件道:“关于红星厂目前的冶金和轧钢技术完全没有到全面升级的状况。” “我们也达不到构建一个日本钢铁工业发展基础的条件。” 她听见李学武说起这些技术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对方想要干什么了,或者说是在反制和漫天要价。 这么多国家的冶金和轧钢先进技术引进内地,那艘万吨级货船不就又白白搭进去了嘛。 不仅如此,包括发电厂在内,这些技术和设备的投资猴年马月才能补偿回来啊。 都是千年的狐狸,香塔尔倒是明白,跟李学武继续纠缠下去是没有结果的,只能摊牌。 “两个方向,第一,我们答应两个发电厂的设备,去掉轧钢工业和冶金工业技术的提供。” 香塔尔讲道:“第二,我们答应贵方的所有要求,但需要分批次完成,与贸易协定同步。” “同步是不可能同步的,我们等不起,最多两年时间。” 李学武言辞坚定地用手指点了点桌子,提醒道:“三年后我们要迁移轧钢厂,你们的设备和技术到不了,我们可就不等了。” “那我们也要时间限制!” 香塔尔有些生气了,手指轻敲桌子道:“两年内我要接收货船,并且保证所有订单开始出货。” 李学武没有立即答应他,而是将她们的条件快速转述给了李怀德等人,小声商量了一下。 翻译转译的一个字都不会差,但不够精炼,李学武只说结果,讨论的自然是快的。 没让对方多等,李学武看向对方正式地点头道:“我们再提一个,你要求的时间我们给你缩短一年,能不能给我们上一套直升机生产制造技术?” ----------------- “黑呀!真黑呀!” 周六,李学武送景玉农到调度车站,对方将带领红星厂经济和工程以及调度团队针对全国布局的16个办事处开展巡查和调研工作。 这一次巡查和调研将持续一个多月的时间,景玉农作为厂主要负责领导,亲临一线,彻底稳定联合贸易管理中心的基础。 在巡查和调研各办事处的同时,她也将作为联合贸易负责人与当地的主要合作伙伴和有合作意向的单位展开会谈。 能敲定多少合作全看以往办事处的工作基础和负责人的能力。 而这一次巡查也代表着红星厂正式完成了二级销售渠道的打造和铺设。 接下来要做的便是细化和深耕三级销售渠道,至少未来五年内,贸易管理中心对管理处的发展就是这么设定的。 在调度车间的站台上,团队成员携带行李陆续登车,李学武则是与景玉农说起了昨天的谈判。 景玉农想起当时的情况还是忍不住地看着李学武念叨着:“黑呀,你是真黑呀!山大王都没你黑啊!” “得了吧,您是看见我啥了咋地,就说我黑!”李学武嘿嘿地玩笑道:“我哪儿黑啊?!” “你要不要我把李雪叫下来你再说这种话?” 景玉农白了他一眼,正色道:“你为什么想着要直升机的生产技术和设备?咱们厂又没这个需要。” “咱们厂是没这个需要,可有的单位需要啊——”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法国人太鸡贼了,竟然拒绝了我的提议,不然咱们这一次绝对不是小赚。” “人心不足蛇吞象,你是真敢要啊!”景玉农看着他咧咧嘴,道:“你有没有想过对方真的答应了咱们该怎么办?” “用一年的时间实现所有订单的生产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景玉农说道:“货船制造可能三个月就能完成施工,技术消化和设备安装以及生产调控不是一年就能完成的,你在拿红星厂打赌。” “不,你是以常规的计算方式来评估这一谈判条件的。” 李学武微微眯眼提醒道:“如果咱们手里有了直升机的生产技术和设备,咱们会差这点时间?” “你知道我跟她要什么直升机的生产技术吗?” 看了不明所以的景玉农一眼,李学武轻声讲道:“今年年初,嘤国的韦斯特兰和法国的航宇签署了一项关于直升机的合作协议。” “双方联合研制能满足两国需求的鍕用直升机。” “合作集中在三种机型上,法国航宇牵头研制一种大型直升机——“美洲狮”以及一种轻型直升机——“小羚羊”,韦斯特兰牵头研制一种中型直升机——wg.13。” 李学武眯着眼睛看了景玉农问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景玉农惊讶地看着李学武,问道:“这种合作项目应该是属于机密吧?尤其是近期签署的协议。” “是机密,但因为有着商业的参与,保密程度堪忧。”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不过你也得看得出人家的综合实力强悍,不怕你探查到这些秘密,更不怕你来干扰这一合作的内容。” 景玉农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在帮调查部做事?” “呵呵——当然不是”李学武微微摇头道:“调查部八抬大轿请我过去我都不会去的,更不会给他们做事。” “这件事说来也是巧了——” 李学武挑眉问道:“你还记得桃谷绘里香这个人吗?” “桃谷绘里香?馹商在京驻办事处的负责人?”景玉农皱眉问道:“这件事跟她有所牵扯?” “牵扯大了——!” 李学武挑眉道:“你猜我上次在国际饭店遇见她跟谁在一起?” “你要不直说好了”景玉农瞪眼道:“要你这么猜来猜去的,火车都要出发了!” “是嘤国外事馆的工作人员!”李学武提醒她道:“你想想三禾株式会社跟咱们谈合作的过程有没有表现出其他的目的?” “这……好像……” 景玉农努力回想着,皱眉道:“我的印象里是没有的……” “我印象里也没有!” 李学武严肃地说道:“但这个桃谷绘里香在三位股东回国后便表现出了异常的勤奋和热情。” 他介绍道:“对方有办事处不住,有外事部的招待宾馆不住,偏偏要住在国际饭店。” “我再说一个问题”李学武小声跟她说道:“这个桃谷绘里香私下里约过我,但被我拒绝了。” “私下里?约过你?干什么?”景玉农皱眉道:“这件事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过?” “这种事怎么提啊?” 李学武挑眉道:“人家约我到国际饭店吃吃饭,吃完饭喝点酒,喝完酒你说干点啥?” “我知道要干啥?!” 景玉农被他问急眼了,嗔了他一句,随后问道:“这件事你有向上面汇报吗?别大意吃刮落啊!” “我能在这种问题上栽跟头?” 李学武一米眼睛道:“你知道当初她主动约我打桌球,我最先开始怀疑她是谁指派来的吗?” 景玉农也是眼睛一眯,微微抬起头看着李学武满脸的震惊,她还真是没想到李学武曾经遇到了这么多的麻烦。 她当然知道李学武说的是谁,十二月末,从津门回来后,李学武就在私下里跟她提到了那件事。 挑了工业、外经贸和外事部的那根弦,让对方偷鸡不成蚀把米。 原来李学武担心的是这位桃谷绘里香被那位利用了,来给他下套的。 这么一想还真是惊险,就算是李学武根基深厚,背景深厚,遇到这种情况也是要完蛋的。 外事无小事,谁来都一样。 “所以,不是那边的事?” “看样子不是,我早就跟调查部那边说过了。” 李学武满脸的阴险,道:“他们要是敢来这一手,我真不介意拽他们下马,让他们尝尝受冤枉是个什么滋味。” 景玉农长出一口气,道:“你可能想歪了,他们有的是手段来针对你,不可能用这一手的。” “但我不得不防,好在是现在暂时尘埃落定了。” 李学武挑眉道:“我断定那娘们不是好人,所以调查部那边一直在跟着她,就想看看那张画皮下到底是个什么鬼!” “是有结果了?馹商……不对!”景玉农刚猜了一句便自我否定了,摇头道:“是哪边的人?” “我敢跟香塔尔要直升机的生产技术和设备,你说她可能是哪边的人?” 李学武笑着说道:“要直升机他们给了,就说明底气十足,项目基本上没啥问题了,且不怕技术输出。” “但现在问题是,这些项目还处于保密当中,我是怎么知道的?” 他叽咕叽咕眼睛道:“这话是说给那位经济专员听的,她这一次要记我一个人情。” 李学武嘴角微微一翘道:“这次的合作绝对是稳了的,至于那些直升机的技术,早晚也是我的!” “什么!” 景玉农可不是一般角色,她已经听出了李学武的画外音,震惊问地道:“技术已经泄露出来了?” ----------------- 送走了景玉农,李学武又参加了一个办公会议,是关于16家企业合并后如何对相应干部考察任用。 这是谷维洁负责的领域,也是李怀德着重布局的领域,两个人颇有一番斗法,李学武不好参与。 所以会议上并没有多说话,而是本着多听多看的原则参会的。 可双方都没打算放过他,让他针对这一工作进行建议发言。 李学武只提了几条关键的,也是从保卫组立场出发的。 首先就是调配保卫干部进入到保卫组,加厚保卫组的基础架构,同时也补齐现在缺少的副职。 其次是选调优秀的纪监干部,提升保卫组纪律监察和安全监察的实力和能力。 再有就是职工多了,对消防和护卫队的工作也造成了一定的压力,两个专业队伍要扩编。 最后就是在这些工厂中选调优秀青年干部提拔到管委办的队伍中来,接受锻炼和学习,为下一步组织工作做基础。 意见可以说很实在,也很贴合实际工作需要,但这些都不是李怀德和谷维洁想要听到的。 不站队,不表态,才是李学武和董文学在红星厂屹立不倒的根本原因,况且李学武才是布局红星厂背后的最大黑手。 李怀德现在想要摆弄李学武,你觉得他能让对方摆弄吗? 反过来说,李学武觉得李怀德现在有点太务实了,竟然开始关心起了具体业务,中层干部那点事都不够他忙的了吗? 是不是应该给他上一点节目了,丰富一下业余的兴趣爱好,比如唱唱歌,跳跳舞啥的。 其实也不用这么事必躬亲的,他都忙了,下面的人忙什么。 会议开到最后,结果就是组织处要增选一批干部调整到联合三产和联合工业以及造船厂和炼钢厂那边去。 一方面是给下面铺路子,干三年,不就有了提拔和任用的资格了嘛,更是给集团建设提供土壤。 另一方面则是给即将到来的整合企业干部腾挪空间和位置,这些人还是应该放在眼皮子底下的好。 先锻炼锻炼,逐渐地往下面调,与现在调整的这一批正好跟原有的干部队伍形成三足鼎立趋势。 会议结束后,老李还打算约他晚上一起吃饭打牌的,知道没好事,李学武以有安排为借口挡了。 晚上是真的有安排,老李给的两百万还没花出去呢。 这钱搁在手里是个麻烦,谁都惦记着,今天挪用一点,明天挪用一点,十天半个月的就要见底了。 所以他是一天都不想等了,早早地用200万换回来一大堆科技工作者和技术科研设备才好。 他让夏中全那边列了一个单子,关于这一次技术攻关和当前科研所需要攻关的技术都写上。 摇人是一定要找对方式方法的,通过工业这边找也能找,但不对路子,找也找不多。 他直接找的韩殊,这位钢铁学院的教务处主任,请她在学术界帮忙搜寻与对应技术相关的人员。 从学术界往工业界找很方便,从工业界往学术界找很难。 因为干工业的都鸡贼,知道有好技术和好工程师都攥在手里不撒开,你问他他也说不知道,没有。 但学术界不一样,大家都是为了心中的梦想和追求,你帮我,我帮你,你好我好大家好。 老师带学生,学生带对象,对象联系老师,这么一串一串的找,李学武的两百万都不一定够用。 他跟李怀德申请的条件也是极为优厚的,来校搞技术科研的学者一律与现在的科研员同等待遇。 生态工业区完成建设后,这些人与教授、教师以及优秀工人享受提前分房的待遇。 配偶和子女的关系可以随学者一起调来京城,直接办理入厂手续,工资比对工程师的待遇。 原来多少级现在还是多少级,但在安全和技术扶持上绝对不是一般的提升和加持。 尤其是待遇中的一项,红星厂不会阻止对方在高校兼职。 也就是说,在厂里赚一份工资,有能耐的还可以赚高校一份工资,只要不耽误厂里的工作。 华清和钢铁学院的技术型学者自然是要搂一批的,反正现在还没正式复课。 京城其他高校韩殊也有关系,自然是发动关系网,只要愿意来红星厂工作的,即便是已经下乡的,也可以把工作关系调过来。 有这美事谁不愿意来? 这个时候工作调动分两种,一种是单位主动给你调走,另一种是你找到了接收单位,你把关系调过去,只要对方接收就行。 唯一的阻碍是原单位不放人,关于这一点李怀德说了,谁不放人他就去谁的单位找,一定支持李学武的人才圈地计划。 现在李学武就是挥舞着钞票,给那些高校和工厂技术性和学术性学者撒网的老渔民,一网一网地往上捞鱼,还都是大鱼。 很难说这个时候从高校把关系调动来工厂是好是坏,但在这些学者的脑子里想的是,先回城再说。 晚上在李学武家里,韩殊带着孩子来的,聚在一起热闹热闹。 平日里韩殊要上班,董梦元又要上学,所以母子两个也少有时间往这边跑。 尤其是顾宁也上班了,白天不在家,晚上天黑了不方便来回。 今晚还是李学武下班后绕路去家里接的他们。 “姑!我要那个——” 李姝可会使唤人了,心眼子算是彻底随了李学武,一点亏儿不吃的那种。 小嘴儿更是全学了李学武,啥话甜就说啥,尤其是跟着老太太和刘茵的时间多,秦京茹也是话多的,她是一点都不认生人啊。 见韩殊的次数虽然不是很多,但见面了可知道怎么叫人了。 以前字音咬不准还能叫成猪,现在大姑小姑叫得可顺嘴了。 她想要啥,不会直接跟你说,先逗两句,大姑你家跟哪啊,你咋来的啊,家里都好啊。 反正就是老太太和刘茵她们日常跟外人说话学来的,三句话说完了,关系差不多了,再求你帮忙。 现在她指着柜子上的糕点盒就求到韩殊了,爸爸妈妈不给多吃,家里来客人了,爸爸妈妈还能吓唬她不让她多吃吗? 那多不好意思啊——!咱家差这点儿糕点吗?能差了孩子零嘴? “上次是谁吃多了肚子疼的?” 秦京茹吓唬道:“我可知道,要是那个小孩儿再吃疼了,爸爸妈妈可就不给家里买这些了。” “我没疼!”李姝仰着脑袋瞪眼道:“是肚子疼了,我没疼!” “啊——!你是真讲理啊!” 秦京茹帮她把小肚子上的衣服撂下,点着她的小脑门道:“姑姑来了,晚上咱们包饺子,你还吃不吃饺子了?” “那你先给我吃块糕点我想想再说”李姝跟秦京茹撒娇道:“我要是不吃一块心里可难受了……” “那就等包完了饺子再给你” 秦京茹吓唬道:“到时候我们吃饺子,你吃糕点,省的你吃多了肚子痛,现在你选一样吧。” “你……!你……” 李姝瞪了瞪眼睛,想要跟秦京茹说点什么,可嘴笨说不出来。 还没等她想到词呢,屁股上就挨了一下,是秦京茹打的。 “你就这么跟小姨说话啊?” “李姝?” 李学武从楼上下来,看着闺女说道:“给小姨道歉。” 韩殊坐在沙发上微笑着看李学武管孩子,心道是李学武两口子真把这孩子当亲闺女了。 第504章 时代变了? “还是跟家里积的酸菜呢。” 刘茵从厨房里出来,笑着给韩殊说道:“韩老师您不忌口吧?” “老婶儿,我们娘俩都喜欢吃酸菜,您不用这么客气的。” 韩殊笑着哄了李宁,坐在餐厅里的沙发上回道:“我们家每年都扔不老少,今年都没敢多积。” “多放点肥肉,多放点油。” 李学武给秦京茹交代道:“酸菜吃进去油才好吃呢。” “就你会吃!”刘茵笑着点了他一下,跟韩殊问道:“您喜欢吃蒸的还是煮的?” “老婶儿您再这么客气我就不敢吃了,哈哈——” 韩殊抱着李宁站起身,对着刘茵解释道:“学武跟我叫老师,也要跟我叫嫂子的,咱们是实在亲戚。” “呵呵——是,那我就叫你韩殊了”刘茵笑着说道:“咱今天馅实诚点,就蒸着吃,更香。” “听您的,我是怎么吃都觉得香啊”韩殊颠着李宁道:“吃饺子要是还挑剔那成什么了,哈哈!” 其实刘茵和韩殊见过几次面的,经李学武介绍也知道各自的身份,叫老婶儿也不是第一次了。 只不过那几次人都多,大家互相客气着拢共也没说上几句话。 今天是韩殊带着儿子董梦元单独来做客,又是刘茵在这,听见儿子称呼韩老师便客气了起来。 说起来,刘茵自己的大儿媳和大儿子都是大学老师,对这个职业倒是没什么新奇和敬畏的。 只不过李学武下午打电话回来交代,她多问了一嘴才知道,这还是儿子现在进修学校的老师。 李学武懂什么厨房里的事,他只是在电话里叮嘱做好的,吃什么还是由着母亲和秦京茹说了算。 秦京茹对韩殊了解一些,顾宁生产时金陵的娘家妈来,韩殊就是带着孩子来做客的,当时吃的就是饺子,所以这一次招待的还是饺子。 好吃不如饺子嘛。 选馅儿时候刘茵也是把仅存的一点酸菜从冰箱里掏出来了,尽数都剁成了馅,李学武前些天拿回来的五花肉,正好和成馅。 “饺!饺子香!可香可香了!” 李姝见大人们说的欢她也不闲着,往跟前挤着嚷嚷着。 “你又知道了是吧——” 刘茵就着手上白面给孙女的脑门上点了个点,笑着逗她道:“刚刚要吃糕点,现在要吃饺子,你是不是小馋猫啊?” “我,我不是——” 李姝小手指了指被姑姑抱着的弟弟道:“弟弟是小馋猫,弟弟说他想吃糕点,想吃饺子了。” “弟弟说的?我咋没听到呢?”刘茵逗她道:“李姝没说想吃是吧?那一会儿给弟弟吃饺子,李姝就不吃了吧。” “我也吃,弟弟吃我也吃——”李姝蹦跳了两下,使劲要爬上沙发,可腿短,只能干蹦跶。 李宁嘴里流着口水懵懵懂懂地看着小姐姐在地上蹦跳,大眼睛好奇地观望着屋里所有事物。 他到了口水期了,嘴角一直都是湿的,得用毛巾轻蘸轻擦,孩子的皮肤细腻,稍稍重一点,次数多一些都会红肿破皮。 至少要熬两个月才能收住口水,到时候就快要长牙了,小舌头也叽叽喳喳地喊着要说话了。 顾宁换了衣服从楼上下来,从韩殊的手里把孩子接了过去。 “沉不沉手?我抱着都累。” “还行,比梦元小时候沉。” 韩殊笑着拍了拍李宁的屁股,道:“这胖小子,这小屁股!” “吖——!” 李宁趴在妈妈的怀里使劲喊了一声,却是蹬着小腿不让拍。 李学武笑着给韩殊解释道:“碰哪都行,就是不能碰我们屁股和脖子,一碰就要急眼。” “他可知道害怕了!” 秦京茹端着馅料盆子从厨房里出来,笑着道:“我说故意吓唬他摔跟头吧,小手使劲搂着你脖子,一点都不吃吓唬。” “越大越不好哄了,晚上不睡整觉,半夜起来还得闹一通。” 李学武去厨房洗了手,回来后要帮着包饺子,却是被母亲撵了出去:“不用你们帮忙,才多一点活儿,快去客厅坐着说话吧。” “那我们可不客气了啊——” 韩殊笑着抱起李姝同顾宁一起往客厅去了,知道李学武有话跟她说,她又不能太晚回去,只能吃现成的了。 董梦元也是到了喜欢玩具的年龄了,小妹妹李姝的玩具筐算是让他大开眼界。 自己的玩具都是用一个木头箱子装着,而师哥家的妹妹拥有四大筐玩具,还不算屋里沙坑埋着的。 李姝嘴厉害,爱说,但人不小气,无论是董梦元来,还是钢城的付之栋来,这些玩具她都不把着。 小哥哥喜欢玩,她也跟着玩,没说抢啊不让玩啥的。 就是有一样不好,她老想着教给小哥哥们怎么玩玩具,她那种玩法纯属搞破坏,玩具多了不心疼。 董梦元翻出来的小汽车多半是没了轱辘,或者少了什么零件的。 现在的玩具多是铁皮的,也是禁得住摔打,要是后世那种塑料的,早就被蹂躏碎了。 最早给她买的瓷娃娃,要不是李雪见着好早早地收了起来,现在绝对是四分五裂找不到了。 李学武只要一出差,那必然是要想着给闺女买玩具的,顾延每次回来那也是一箱一箱的买。 再加上姬卫东和老彪子几人的惦记,李姝的新玩具还有好多没拆箱的,实在是玩不过来了。 “我要!我要下地——” 李姝见着小哥哥玩小汽车了,看着姑姑说道:“我想下去。” 韩殊抱着她不撒手,笑着问道:“你跟我叫什么?叫来我听听,听着好才能放你下去。” “我……大姑!” 李姝小手捂着韩殊的脸,使劲吧唧了一口,可舍得撒娇了。 韩殊被她逗的呵呵笑,把她放到了儿子跟前儿叮嘱道:“哄着妹妹玩,不许欺负妹妹啊——” 还没等董梦元点头答应呢,李姝使劲点头答应道:“嗯嗯,大姑,知道了,我不欺负他!” ----------------- “你们单位是怎么想的?” 听了李学武关于技术和新型设备引进需要科技人才支持的阐述。 同时也了解了红星厂网罗科技人才的决心和目标。 韩殊微微皱眉提醒道:“这个时期搞人才富集,搞技术垄断,你们就不怕树大招风吗?” “树已经很大了,风也早就招来了,现在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道:“红星厂已经走在了必须成功的不归路上,回头必然是土崩瓦解,身死道消,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闯。” 他放下茶杯拎着茶壶帮韩殊和顾宁续了热茶,继续说道:“上面拿红星厂当排头兵,当实验品。” “我们厂自己也想要走出一条引领时代,掌握发展脉络的路线,所以在科学技术层面必然要有所积累和富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太激进了,我不反对你们高速发展,可这样滚雪球似的膨胀,小心吃不下要爆炸的。” 韩殊微微摇头道:“你当然想的是目前技术人员和学者正在经历一种锻炼和历练,以更为优越的生活来换取他们的忠诚。”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种忠诚是偏激的,是具有时代限制的,未来呢?不考虑了?” “那也得有时间来考虑才行啊,可我们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李学武叠着右腿,叹气道:“红星厂目前的发展如烈火烹油,稍稍有一点失误便会酿成大错。” “厂领导的考虑还是在控制生产和销售的盈亏平衡点上面。” 他捶了捶大腿,道:“从去年开始红星厂就已经自己断绝了后路,您没发现我们厂的变革要比大环境快了那么一阶段吗?” “勇担重任,变革先锋嘛。” 韩殊讲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多少羡慕和敬佩,更多的是担忧。 董文学和李学武在红星厂发展之路上都担当着重要的角色。 成也红星厂,败也红星厂。 不能只看见红星厂成为红星钢铁集团后他们能获得多少利益,更应该看见红星厂集团化失败时他们要遭受什么挫折。 韩殊是从综合层面来考虑进退的,不像李学武说的那么有死无生的气势,更加的全面。 她想了想,说道:“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分拆业务来降低风险,提高政策变化所带来的抗险能力?” “分拆?不,我们更倾向于走集成化和产业化,这才是更为稳妥的发展道路。”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分拆是能快速削弱激进所带来的风险,但也自断一臂,断得多了更没有集团化的希望了。” “可你们现在搞的大工厂形势算是一种威胁了知道吗?” 韩殊提醒道:“除非你们能持续获得高质量、高效益订单,否则就是维持这些人,维持生产计划都难,上哪搞那么多原材料啊。” “看似把新时代工人培养体系建立起来了,可要建功至少还要三年,这三年你们打算怎么办?” 她微微摇头道:“三年时间你知道能产生多少待就业工人子女,多少待解决工人生活问题吗?” “关于这一点,我们还是有所预防的,现在的联合三产是一方面,建筑工程队又是另一方面。” 李学武认真地讲道:“同时我们也相信组织一定有办法解决掉日益增多的待就业问题。” “你说的是认真的?” 韩殊打量了他一眼,道:“你知道现在学校里两届学生分配不出去,新生招不上来的结果是什么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们厂这一次扩招技术人员的目的也是要缓解组织和高校的压力嘛。” “别说漂亮话了,趁火打劫就说趁火打劫的,扯什么为组织分忧啊,你有这个觉悟都不信你们厂的李怀德有这个觉悟。” 韩殊耷拉着眼皮道:“你自己也知道红星厂的发展是烈火烹油,就应该想到要撤火了,而不是火上浇油搞什么人才富集。” “撤不了了,晚了,现在只能一条道走到黑,谁撤谁死。” 李学武认真道:“人才富集的解决办法是单独成立科技研究所,独立运营,独立管理。” 他示意了窗外道:“实在不行就送去密云山里,但技术和新设备我们必须要吃下来。” 李学武强调道:“这是关系到红星厂未来十年是否能有大跨越式发展的重要基石。” “管理方面我们并不想做出严苛的限制,甚至不会干预他们做学问,堵不如疏的道理我们都懂。” “至于说降低企业发展风险的问题”李学武想了想,解释道:“一方面是在钢城打造集成化产业基地,把工厂做小,把管理做大。” “这样能降低固定资产投资,控制人力资源成本,减少试错成本等等。” 李学武又讲道:“重工业和轻工业形成产业化,依托技术和设备的引进更新换代生产工艺。” “不仅仅能提升生产效率和品质,还能加快供销,为我们的联合贸易平台提供产品基数。” 李学武最后讲道:“我们有两道保险,一个是我们厂的变革比外部形势快很多,出现政策性变化不至于措手不及。” “第二个便是红星厂拥有较为广泛的工人和群众基础,在基础建设和工业建设方面仍然在推进。” 他看着韩殊说道:“科技、生产、销售,三足鼎立,我们可以做到良性循环的。” “即便是以身入局?” 韩殊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道:“你和文学都年轻,未来还有很长的道路要走,为啥急于一时呢?” 她有些不理解地说道:“很明显的,李怀德是没按好心的,现在是顺风,一旦遭遇逆风怎么办?” “他是要拿你们来顶雷的!” “嗯,我和老师有考虑到这一点,所以一直都在扩展影响。” 李学武斟酌着讲道:“逆风已经出现了几次,李怀德确实有这方面的准备,但就目前来看,我更倾向于他不敢玩兔死狗烹那一套。” “你和文学不会……?” 韩殊微微皱眉道:“别觉得自己神机妙算,算无遗策,李怀德的背景不简单。” 她提醒李学武道:“你拿他顶雷,说不定那雷要往下直着劈。” “所以李怀德必须胖起来,我们正在给他增肥,越胖越好。” 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道:“身宽体胖到足以抵挡住所有的雷。” 顾宁哄着孩子睡觉,听着他们刀光剑影的谈话直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了,这是要干啥? ----------------- 韩殊母子两个是跟韩建昆两口子一起走的,车先送韩殊娘俩,再由韩建昆开回家。 实在是有点晚了,难得聚在一起,话就多说了一些。 李宁早就送回楼上睡觉去了,李姝随后扛不住,由着刘茵带去楼上洗漱哄睡觉。 最后走的董梦元也是迷迷糊糊打提溜了,小孩子聚在一起电量消耗特别快,也特别容易睡着。 李学武关好门回到楼上的时候还跟母亲说了几句,这才进了主卧,顾宁正在书房里看书。 “很晚了,休息吧,夜里还要伺候那个小祖宗呢。” “嗯,看完了。” 顾宁应了一声,又看了一会儿,直到李学武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她才回来。 她先是看了看婴儿床里的孩子,这才上了床。 “你跟韩姐说的那个人才招纳计划,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什么危险?政策性的吗?” 李学武躺靠在了床上微微叹气道:“这个谁都摸不准,算不准,只能凭借经验和视野去猜。” “我怎么看你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呢?”顾宁打量了他一眼,关了侧面的床头灯问道:“你是不是了解到什么政策了?” “我哪有那个能耐,你当你爱人是多么了不起的角色呢?” 李学武调侃了她一句,随后认真地讲道:“物极必反,否极泰来,你应该能感受到。” 关掉自己这边的床头灯,透着窗子照进来的月光,李学武看着顾宁道:“韩老师也说,大学里的人太多了,新的生源上不去。” “再有一个,城里的待业青年越来越多,工厂和单位的发展速度以及能提供的岗位有限,你说这个问题应该怎么办?” 李学武挑眉道:“闲汉一多,必起祸乱,你没听说过三个无所事事的男人聚在一起就要产生一个点子王的笑话吗?” 顾宁白了他一眼,道:“所以呢?问题应该怎么解决?” “我要是知道,我就不在红星厂干保卫工作了。” 李学武轻笑道:“我只知道红星厂扩张业务,建设新的生产车间,实施三班倒,培养新工人的举措是附和目前政策需要的。” “韩老师担心的那些问题其实还是从学者,或者经济和人文角度来考虑的,我们企业不一样。” 他看向顾宁解释道:“我们更看重实际利益,只要有用我们就上马,没用了就扔掉。” “什么这个那个的,我们又不是市里,还用管什么社会问题?” “现在我们厂持续扩张,车间建设赶不上新项目的投建和创建,正是生机勃勃的时候。” 李学武好笑道:“有再多的问题也被高速发展的列车车轮碾压在路上了,还有啥问题?” 顾宁抿了抿嘴,道:“你这么算计着,不累吗?” 她抬起头看了看李学武,道:“算计政策,算计人力,算计生产,算计销售,还要算计单位里的江湖,你的脑袋不疼吗?” “我算计别人,不应该是别人头疼吗?我脑袋疼什么?” 李学武好笑道:“如果有一天我成了别人棋盘上的棋子,那个时候才是我要头疼的呢。” ----------------- “哎嘿——!不是哥们儿我跟你们胡侃啊!咱爷们儿马上就要鸟枪换炮,这玩意!” 站在商店门口的李援朝一拍自行车鞍座道:“咱以后不骑了!” “嚯——!” 有捧脚的立马恭维道:“李哥,咱这二八大杠都不稀罕了,您稀罕啥啊?” 那边有人猜想道:“别不是把你爸那台吉普车搞到手了吧?” “蛋!我要临时开出来晃一圈没什么,多了就是跟服务处那边的小车班打个马虎眼!” 李援朝挑眉道:“可要说长时间了开甭说我不敢,这四九城里老兵圈子有一号算一号,谁敢?” “你敢?你敢?还是你敢?” 他手指点着谁,谁摇头,他们这个圈子里还就属李援朝牛哔,他都不敢,谁敢开家里的车。 再说了,家里的车也不是属于他们家的,是大院服务处统一配备的,多了就是专属配车而已。 倒是大院保卫处的边三轮他们有时候跟班长处好了关系可以借出来溜一圈,跟小兄弟们装装哔。 但你要说实际的,天天开着212吉普车满四九城晃悠,这个时候还真就没有。 为啥要强调一下这个时候呢,因为再往后这212普及了,道上的车多了,连街道供电所都有这种车了,小年轻开着也就不打眼了。 不过这一会儿,尤其是小崽子们没有事情干,胡乱晃悠的时候,有一台二八大杠就够牛哔的了。 可李援朝要想在四九城的老兵圈子里拔份,光有一台二八大杠是不行的,必须玩出新花样来才行。 “也算是让咱老李赶上一回时髦,逮着一次时代发展的尾巴!” 李援朝笑着说道:“知道哥们最近在干啥吗?这个!” 他点了点自己胸口像章旁的小徽章示意道:“知道新开业的东风体育俱乐部吧?哥们是那儿的青年会员。” “这个我们倒是真听说过!” 有人说道:“听说是邀请制什么的,搞的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是干啥的。” “干啥的?学习的!” 李援朝从自行车车筐里的书包中掏出厚厚的一本书给众人看,嘴里傲然地解释道:“哥们现在算正儿八经的进步青年了!” “呦!援朝,你还搞起哲学来了!哈哈哈——!” 钟悦民抢过他手里的书看了看,见到哲学两个字便开起了玩笑。 李援朝抢过他手里的书梗着脖子道:“跟不上新形势,堪不透新脉搏,看不见新气象,不学习的人早晚要成为井底之蛙——!” 他将书重新收进书包里,挑眉道:“我们可不仅仅学习这个,法律、文学、思想、格斗、艺术修养,样样都得会那么一两手!” “当然了,我现在也是刚开始学习,等哥们儿练成文武艺,到时候给你们瞧瞧好儿!” “不过现在嘛——!” 他站在卫三团大院外的特种经营商店门口望了望,解释道:“先让你们看看我是怎么鸟枪换炮的!都瞧着点啊!” 这么说着,他将车子交给了自己兄弟,一个人往商店里走去。 上午刚开门,销售员正收拾着屋里的卫生,整理货架子上的商品呢,见着他进来便打了招呼。 李援朝在外面跟兄弟们吹牛哔,但在这儿,可不敢玩横的,这商店的后面可就是卫三团。 他倒也不是畏惧这卫三团的一把手有多么的牛,他是怕自己折在这里,跌了份都没处讲理去。 “我要一台彗星摩托车,就是你们这新到的那种小摩托。” 他是懂规矩的,不等售货员问,便从钱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张证明,连同自己的身份卡片递了过去,把脸抬的高高的。 为啥? 方便售货员核对身份卡片上的照片和他本人要一致。 售货员也是利落,见他有备而来,先是核对了身份,又看了购买证明,这才问道:“钱带够了嘛?” “那是必然的!” 见身份审核这一关过了,李援朝知道青年汇那边真没有骗他,心里忍不住的激动。 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好大一捆子钱摆在了柜台上,特局气地跟售货员示意道:“您点点,都是整钱儿。” 李援朝说的整钱就是单张大团结,这个时候可没有一百整的。 他这边掏钱,门外看着屋里的众人可算是热闹子了。 “嚯!援朝这是要干嘛啊!” “这不过了咋地?” “他去看摩托车了嘿——!” …… 钟悦民脚踩着自行车,拔着脖子使劲往屋里瞅着,这特种经营商店他都来了无数次了。 那边的汽车展厅他也不是没有去转过,包括红星羚羊和消防款的羚羊,那是他们的梦想。 就是那边的摩托车他们也都见过,50,25,都是大家伙。 “看样子李援朝是拿着钱买摩托车去了?” 郑童晃着脑袋瓜抬手推了推眼镜,道:“不能吧,个人怎么能买摩托车呢!” “再说了,就算是能买,又得砸进去多少家底儿才能买得起啊!” “不一定,看看怎么说。” 钟悦民仍旧看着里面,嘴里讲道:“这地方可特殊的很,说不定就有便宜货出现。” “备不住——” 袁军抿嘴道:“你刚没听他说啊,赶什么时髦,抓什么尾巴。” “艹!别不是真进了那什么青年汇就给这买车的指标吧?” 郑童惊讶道:“上次好像听谁提过一嘴来这,说这青年汇的福利待遇可是盖了帽了。” “这地方确实特殊,海魂衫、训练裤,好多人都跟这淘货呢。” 钟悦民站在了车后架上,看着里面的热闹道:“我那套装备就是跟这儿买的,别处根本买不到。” “虽然知道不是正经的装备,可穿出去一个样,甚至更舒服,面料更好,谁不想搞一套。” 郑童感慨道:“我是轻易不敢进去的,兜里没钱,进去了逛花了眼,啥啥都想要,忒闹心了。” “哎哎!出来了!出来了!” 他们这边正说着呢,就见李援朝推着一台小摩托车从商店里走出来了。 “窝草!援朝牛哔!” “牛哔牛哔,属实够牛哔的!” “这回你算是在四九城拔了头份了,不服不行啊!” 众人七嘴八舌地恭维着,李援朝志得意满,抱拳拱手,给周围捧场的兄弟们道了谢。 他是没在意人群里的羡慕嫉妒恨,因为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不招人恨怎么证明他有实力,怎么证明他在四九城里牛哔呢。 “诸位诸位,感谢今天来帮我李援朝捧这个人场,晚上老地方,我请客啊!” “好嘞!援朝局气啊!” “就是,还得说有这个实力!” “要不怎么说大家都服他呢!” …… 李援朝又是买车,又是请客的,要的就是这句话。 他买了车就是为了扬名拔份,没有人给他宣传怎么扬名啊。 当然了,他在这把场面话说的很是气派,实际上晚上能去参加他饭局的都是面上人。 自觉得没有实力的,谁敢往跟前凑活,多了就是摇旗呐喊,跟着喊两声,恭维两句讨个喜。 去吃他的饭,就得给他办事,办不成,你说把饭吐出来都不好使,他得给你打出来。 钟悦民隔着人群打量着那台摩托车,很是好奇。 小不点,比二八大杠还要矮,轱辘辐条也不似25、50那么宽,那么大,那么粗。 猛地一瞅还以为是自行车呢,就是没有脚蹬子。 你说它不如自行车高大,不如25摩托车看着霸气,可就是这么个小玩意儿越看越耐看,越看越爱(读耐音)人呢。 “今天是青年节,我们青年汇正式成立的日子”李援朝给众人解释道:“这一批所有的会员都能申请到一台摩托车的购买资格。” “我们这算是吃了福利了,东风体育俱乐部的会长,也就是我们的老大,是红星厂的厂领导。” 他这牛哔可算是吹实诚了,手捏着摩托车车把,站在商店门口侃道:“外人买不着,现在还没量产呢,商店里就这么几台。” “援朝,这玩意儿不便宜吧?”钟悦民凑近了,打量着李援朝胯下的摩托车道:“我刚可见着你掏出一大捆钱呢。” “这算什么,哥们儿还真是捡着便宜了!”李援朝晃着脑袋道:“知道我们青年汇一年的会费是多少吗?” 不等众人胡猜,他伸出两根手指头狠了很嗤地说道:“二百!” “不过里面的……”他说到这里突然打住了,挑眉道:“这个不能说,但我能说的是两百块钱一年绝对值了,我是觉得值了。” 也不顾周围人心痒痒,他话只说了一半,又开始讲这台车。 “就冲这个,我都觉得值!” 他大拇哥往后背后一指,挑眉道:“瞧见没,这台车在商店里正常售价499,差一块钱都拿不下来,哎,哥们就能便宜拿!” “凭啥呀?”郑童好奇地问道:“凭啥你就能便宜拿?” “嘿嘿!凭哥们有这个!” 他弹了弹自己胸口上的徽章道:“这个就值49块钱的面子!” “450块钱?你说这台摩托车你是用450块钱买下来的?!” 钟悦民震惊地看着这台摩托车,又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李援朝,其他人也不比他好哪去,全是震惊和好奇的目光看着他。 李援朝对众人的态度满意极了,撇嘴道:“内部价,一般人绝对享受不到的,而且你就算是出全价,现在也买不到!” 他提醒众人道:“我刚刚不是说了嘛,还没开始量产呢!” “什么时候量产?”钟悦民等不及地打听道:“你有内部消息吗?” “当然有!你也不看看哥们混的是哪一片儿。” 他又忍不住弹了弹胸口的徽章,道:“我得到的消息是,7月份正式量产,至于货物什么时候充足不好说。” 李援朝晃了晃胯下的摩托车挑眉道:“你们也看见了,物美价廉,堪称典范,谁不爱啊?” “哦,对了,忘了跟你说!” 李援朝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拉过钟悦民小声说道:“你喜欢那周小白我打听过了,以前就在俱乐部里上班。” “我当然知道她在那上班。” 钟悦民看着李援朝说道:“我只是最近见不着她了,打听打听她去哪了,大院里都找不见。” “你当然找不见!她都不在俱乐部了!不!” 李援朝昂起脖子道:“具体的说是,她都不在京城了!” “啥?去外地了?” 钟悦民皱眉道:“我就说最近找不着她了呢,原来是……” “是什么?你听不听我说?” 李援朝打量了他一眼,继续道:“我打听到这个周小白也是青年汇里的成员,我们每周末可都有活动和节目的,你懂了?” “她每周都会回来?” 钟悦民懂了,目光盯着李援朝问道:“什么时间、在哪,你知道吗?知道的话告诉我,哥们欠你一人情!” “少来这套,我为了你人情才帮你打听这个?” 李援朝打量了他一眼,道:“周六回来,周一走,去了津门,她都不回家住,就在国际饭店。” “国际饭店?我知道了!” 钟悦民嘴里干巴巴的,心里堵得慌,上一次周小白告诉他别去找她了,可他不甘心,去了好几回。 但就算是在门口守一天都不见对方出来,最开始还能碰上罗云,可那丫头什么话都不说。 后来罗云都见不着了,他还以为两人不在那了,又去大院打听。 好家伙,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人还是俱乐部的人,只是去了津门,他就说找不着人呢。 “别说哥们儿不厚道,那地方规矩多,管得严,我是带不进去你的,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了。” 李援朝真是会说话,他讲道:“不过哥们弟兄,只要我在俱乐部见着她人了,一定通知你。” “没说的,够意思!” 钟悦民点点头,说道:“今晚上我请你,咱们老莫吃。” “别!我这有正事呢!” 李援朝看了他一眼,道:“还是那句话,我这可不是为了要你人情,有情人终成眷属嘛!” 说完他拍了拍钟悦民的肩膀道:“每周末她都会去俱乐部,赶上好时候了,不是打网球就是去射击场打靶,你记着点她的爱好。” “我懂,我明白了!” 钟悦民有点愣,为了目的誓不罢休的那种人,这会儿听着李援朝又是通风报信,又是支招的,全拿对方当好人,当自己人呢。 李援朝笑着踹着了摩托车,轰了轰油门,给钟悦民说道:“你要是想抱得美人归,我再给你支一个一步到位的招儿。” 他挑眉道:“你也是小有家底儿的,这玩意儿使使劲儿整一台送给她,我不信周小白受得了这!” 说完,给众人招呼了一声,叮嘱帮自己把车子带回去,踩着摩托车先行一步,往外冲去。 看着牛哔轰轰的带着一大帮人远去的李援朝,钟悦民站在那有些愣愣地发呆。 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都是年轻人,都是街面上混的,人家怎么就能骑上摩托车了呢! 他平日里自诩不比对方低气多少,就算是见着面也不用阿谀奉承对方,可现在差距一下子就拉开了。 他们的车子用脚蹬,人家的车子蹬一下就成,喝油的就是比吃窝窝头的牛哔啊! “这时代变的也太快了!” …… 其实不是时代变了,是有人用超前的眼光踹了时代的车轱辘一脚,让时代走的稍稍偏了一下子。 小摩托还没有量产就出售,不是为了给这些人发福利装哔,而是物以稀为贵的广告效应。 这年月哪有像样打广告的地方去,口口相传还是老传统。 李学武特批了一部分试生产彗星定向投放市场,就为了打广告。 这车投给上班族没有用,他们不会买的,就算便宜49也不行。 赶时髦,敢花钱,还要数这些小崽子,他们手里自去年到现在很是有一些积累的。 遇着这样牛哔的坐骑那还不是掏家底买下来拔份? 他们买了车一定不能闲着,这车要是闲下来一分钟都算他们的损失,他们只有两个月的时间装哔。 这车必定是要骑着满四九城跑的,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买摩托车了,他们很牛哔。 他们有闲又有钱,红星厂顶算是拿出49块钱让这些人帮忙全城打广告两个月,合适不合适? 算计心眼子,这些年轻人再怎么鬼道都不如经历过风雨的老登。 有钱玩摩托车,这玩意儿可没有上限,红星厂每年都要推出新品,谁跟不上谁就跌份了。 李学武一条鱼好几吃,不仅实惠了红星厂,又笼络了青年汇,还挑了小崽子的根。 前面给了顽主后路,收了那些人的心,现在又用青年汇收了老兵的心,他的手里不知不觉抓住了时代年轻人的脉。 青年一代红旗手才名副其实。 第505章 破碎虚妄,位列仙班 “他搞青年汇,咱们就搞大哥汇!不信干不过他!” 交道口大哥一皱眉头,小弟李和平便给出了个点子。 现在一个屋里坐着的可不止三个游手好闲的顽主。 “亏你想得出来!” 闫胜利瞥了一眼李和平道:“你当这个汇那个汇是咱们那个会啊,说整就整,得要这个!” 他伸出手指头一撮,提醒道:“没有银子你还想搞汇?谁跟你一起玩啊,就这?呵呵——” “这儿怎么了?这儿的条件也不差啊!”李和平不服气道:“这儿以前就是俱乐部,正合适嘛!” 闫胜利懒得搭理他,看向皱眉的张建国说道:“人家有钱搞关系网,咱们不是混那口饭的,犯不上将火去,倒是李援朝那帮人。” 他眉眼动了动,观察着张建国的神色,这才又道:“嚣张当然是嚣张的,可人家也有这个资本。” “有什么资本?就那台破摩托车?”李和平撇嘴道:“今儿晚上我就给他摸来,看他怎么装哔!” “别胡来,咱们不是佛爷,别坏了道上的规矩。” 张建国终于开口说话了,他抽了一口烟,道:“摩托车我倒是不在乎,我是觉得他最近咋呼的欢,有种欠揍的气质。” “拔份嘛,都这样。”李奎勇弹飞了手里的烟头,道:“井水不犯河水,犯不上跟他们较劲。” “我这是较劲吗?”张建国挑眉道:“我如果拔了他的橛子,那是不是就该轮到我拔份了?” “艹!干丫的!”李和平蹭地就站了起来,道:“我就看不得这种人装哔,早就想叉了他了。” 他爹当初也是眼睛瞎,心也瞎了,怎么就给儿子起了这么个名字呢,还特么叫和平! 整一点火就着的主儿,他们这一伙儿人里就属他打架最积极。 李奎勇属于胡同势力,跟他们这些人也是打着打着打出感情了,这才凑在一起玩的,平时聚得不多。 不过张建国这人局气,但凡有攒局的时候都会想着叫他。 所以真动手的时候不用张建国言声,他必然是要出手的。 从小练过一些拳脚,现在倒是成了张建国这伙人里数得上来的硬茬子,真敢动手话还不多的那种。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张建国最近也是势力膨胀,野心也跟着膨胀,挑眉问道:“磨刀不误砍柴工是这么说的吧?” 他晃了晃下巴,道:“这件事不急,先把李援朝的底儿给我摸清楚了,等我把李思达收拾了,下一个目标就是他!” “建国,你还是仔细考虑考虑”李奎勇劝他道:“李援朝可跟李思达那些人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他三头六臂啊?”李和平叫嚣道:“我不信一刀扎进去他不冒血!” 听见他这么说,张建国又是没好眼色地打量着他,李奎勇站起身说道:“得!算我多嘴了,哥们儿就此别过,他日相见当不见。” “哎——和平,怎么说话呢,奎勇是兄弟,你是不是抽筋了?” 张建国压了李和平一句,伸手拉住了李奎勇说道:“达志桥王大海那一次你帮我,我就认你这个兄弟了,大家都是一起闯过来的,说两句闲话而已,别往心里去。” “我是说正经的呢”李奎勇看着他说道:“你要整合遥远、李占元这些人是咱们内部矛盾,怎么玩都行,那是你牛哔!” “但是!你动李援朝就属于要跟老兵们硬磕了。” 他提醒道:“攘外必先安内,到时候顽主都还没稳定下来,又有外敌,你真扛得住两面夹击?” “你也别说我李奎勇是怂包蛋,我今天把话撂在这!” 李奎勇手指指着屋地道:“只要你张建国有事,不用你言声,我李奎勇刀山火海绝对奉陪。” “哎!不至于的,咱们什么交情”张建国搭着他的肩膀道:“我当然信任你,不然也不会当着你的面儿说这个了,是吧?” 能混到新街口扛把子的位置上,张建国自然是有几分笼络人心的能耐,他身后弟兄可不少。 当然了,坐在屋里这些人都是他的主力,真要码人总得给他一些时间,赶上时候了,拉出一些人不成问题。 这年月谁家里没有三五个小兔崽子,又不上班,可不就是满胡同子乱蹿嘛。 有老实的,不是跟家里帮忙就是自己找活儿干去,那是年轻人嘴里的老蔫,或者叫老瘪。 但只要有点英雄气概,青春热血的,都要跟胡同大哥拜个知会,有事要出人,自己出了事也可以跟人求助拉人壮威风。 其实胡同里也没有那么多坏蛋,无非是年轻人好热闹,也有几分上头的劲儿,多是小玩闹而已。 真正动手打架的也就这么几个刺头儿,他们一般站在队伍的前面,动手的也是他们。 你等后面的啰啰动手,好家伙,那得猴年马月去。 小时候打过群架的读者都知道,甭管你多少人的群架,真正的碰撞也就是那么几个人。 你当能打多长时间呢? 有人要是跟你吹牛皮,说他打架打了俩小时,你上去就给他一嘴巴,他绝对不敢还手。 打架没有论小时算的,古代打仗也没有论小时算的,你当小孩崽子打架还要摆阵啊? 三分钟都算是长的,你说我是江湖新人要出头,好,当头一炮的位置让给你,但你得站稳了。 为啥?因为你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对面的拳脚,身后也可能挨揍。 有人问了,我特么当出头鸟,我去揍对面,后面谁敢揍我? 就是跟你称兄道弟那些人,其实他们也不是想揍你,肾上腺素上涌,脑子嗡的一下就要出拳头。 他们往前挤,挤不上去可不就是乱捶嘛,那么乱谁知道谁是谁。 所以打架就是乱捶,打完复盘,我出拳头打着人了,我出脚踹着人了,我挨了一电炮等等。 也有复盘的时候盘出挨了自己人揍的,那时候才有乐子呢。 所以遇见打架的不要怕,你就盯住了对面站在前面那几个,快出手,见了红就结束了。 只要你站着不倒,绝对是赢的那一个,但要是倒了,那就完犊子了,不知道多少飞脚踹你。 要不怎么说张建国死拉着李奎勇不撒手呢,这莽汉可有一把子力气,只要往他身边一站,那必然是活典韦啊! 前面的人只要不倒下,后面的人就敢往前冲,只要有人敢跟着往前冲,那这局稳赢了。 张建国扫平新街口靠的是啥? 那必然是打架站稳了,坚决不倒下,脑瓜子挨了棒槌都不能倒。 “我是想着搞定了李思达,东四那边就是咱们的地盘了。” 张建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说是井水不犯河水,其实早晚都要碰上,先下手为强嘛!” “我的建议是先搞定顽主们,你再振臂高呼,这件事就成了。” 李奎勇歪着脑袋道:“当然了,我没读过几年书,更不懂什么出谋划策,就是这么个想法。” “我懂,我懂,我懂你的意思了兄弟”张建国点点头说道:“我好好想一想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我还得说一句,关于东风俱乐部的事”李奎勇提醒道:“你应该还记得小混蛋,也记得去年冬天那一阵死了多少人。” “交道口嘛,我不会去的。” 张建国理解地说道:“包括东四十条那边的俱乐部,我不会着边的,我知道干不过李二疤瘌。” “不,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考虑考虑”李奎勇顿了顿才说道:“小混蛋能闯出去的路,你张建国也能行,甚至可能比他走的更好。” “呵呵——兄弟,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学宋江是吧?” 他一摆手,止住了李奎勇要说的话,点头道:“我知道比喻有些不恰当,但意思是这个意思。” “听我说兄弟,小混蛋金盆洗手去了钢城,外面的海阔天空他亲自给我讲过,我羡慕。” “但是!这儿还有我一帮子弟兄呢”张建国挑眉道:“我不是小混蛋,扔了弟兄们一走了之。” 他微微摇头道:“他跟我说过,不可能所有人都带走的,那边也不是养老院,谁都收,还是得卖命,我就想在家门口卖命,懂吗?” “那些老兵我一定会干!” 张建国发狠道:“四九城地面上绝对不允许有比我张建国还牛哔的人存在,谁来了都不好使!” 李奎勇看了看他,叹了一口气点头道:“那就这么着吧,有事你挂个响,我李奎勇必到。” 说完干净利落地转身走人。 张建国站在那看着院子里离开的背影脸上阴晴不定。 他的野心正是在老兵们势头消散,顽主们如雨后春笋冒尖的时候膨胀起来的,现在有人要戳爆他的梦想,你说他能愿意? 走的李奎勇心里也在想,张建国以前还只是莽,有脑子,现在对方的脑子里已经全是痴心妄想了。 野心能掏空一个人的智商,塞进去一些大粪,并且让这个人用大粪去思考问题,干出来的事情都是屎一样的糟糕。 李奎勇当然要走,再特么不走听多了都是债,他还不完。 帮对方打架是还人情,一次消减一次的,只要有一天他觉得还清了,也就不用再帮忙了。 自己母亲生病那一回是对方给掏的医药费,这个情必须还。 但他也看得清,张建国在作死,现在都敢跟东风俱乐部暗暗较劲了,你说他是不是找死。 以前跟小混蛋交情不错,当初赵老四等人进了那处大宅门的时候邀请过他,可他比较艮,不愿意受拘束,更不愿意侍奉权贵。 也算是年轻人特有的骄傲吧,现在想想真特么后悔啊。 看看赵老四见天的潇洒,看看小混蛋在钢城搏前程,曾经都是一起混街道的兄弟,现在…… 现在就是再叫他去,他也不好意思去了,兄弟们混的越好,他越是不敢往跟前凑,好像要占人家便宜似的,这事他干不出来。 不过有一样他了解的很清楚,那处大宅门里的人不好惹。 不用别人说给他,只听诨号就清楚了,外面街道的人可能不了解,但在交道口转悠的有几个不知道李二疤瘌的。 这疤瘌号还是对方回来后有的,以前也是街面上混生活的。 当初小混蛋在后海边上挨嘴巴,他就站在一边,根本不敢轻举妄动,腰上卡着大五四呢。 打你怎么了? 当时连小混蛋挨了打都不敢言声,那么长时间都不敢去交道口,对方的威慑力就是这么大。 现在?现在一样,没人敢在交道口乱来,怕西靶场的亡魂不够多吗?自己撞枪口给凑人头数去? 这张建国已有取死之道,跟当初小混蛋一样在作死,小混蛋有李二疤瘌给了条生路,张建国的生路谁会给他? 张建国整合了顽主后,必然跟老兵有一场账要清算,到时候说不定就要定下这四九城的乾坤了。 ----------------- 周日这一天李学武过的可悠闲,上午俱乐部晃了一圈,把手头上的事忙完,又跟黄干他们扯了一会儿蛋。 因为俱乐部的管理权限已经移交给了管理处,就连会员审核的工作也有管理处在处理,他们倒是自在了。 黄干往茶淀跑了好几趟了,一直都在忙农场的事。 这小子算是摸着道了,顺着李学武的思路走远了,给那边规划的项目一个接着一个。 茶淀农场那些人也是一颗玲珑心,知道他爹是管帽子的,那必然是配合他的布局。 都特么穷成这个狗德行了,再亏还能亏到哪去。 且一监所能赚钱整修监所环境,他们凭什么就赚不着钱啊。 有一监所的对点帮扶,各个项目开始拉开,从东北运来的原木开始上机器整削加工、备料。 汽车零部件供应链已经下订单了,船舶制造厂那边也有订单给过来,再加上本身要开展的散装家具加工业务,他们真忙。 印刷厂和造纸厂属于即生产即得利的产业,只要机器开动,技术过关,那就跟印钱似的。 所有的纸张和印刷品和家具一样,不用他们管,只等着分钱就是了,轻松又自在。 卖纸的钱修猪圈、修牛羊牲口圈,围着甸子养鸡鸭鹅,真就照着李学武的话搞起了生态农业养殖。 这玩意在这个时候真的是不愁卖的,不给红星厂供应也能卖给别人,只要种好,不怕亏钱。 茶淀的领导倒是很敞亮,通过黄干传话要请他吃饭,不在津门,就在京城,可着他方便。 李学武没应,本就是帮着黄干说几句话,真要是吃了人家的饭,到时候就掰扯不清楚关系了。 他是他,回收站是小集体,一监所和茶淀农厂是正经的衙门。 相互之间有个私交还好说,真要是打着单位的旗号往一块堆儿凑活,真不是啥好事。 就算是跟黄干扯几把蛋,李学武也都是在俱乐部玩的时候说事,去一监所他是轻易不发言的。 黄干其实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今年俱乐部扩招的时候,可是通过他介绍了不少人进来。 你要说都是奔着锻炼身体来的,那是不可能的,谁见天的有那么多闲工夫。 但你要说全是为了结交关系来的,也不是很绝对,毕竟大家都是这个位置了,没有底气的一说。 也是见李学武没答应他的攒局儿,黄干知道他不想搀和茶淀这码子事,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倒是说了和他媳妇苏幼芳想去家里坐一坐,看看孩子。 这就是私交了,朋友之间嘛,赶上对方家里生孩子,人家不招待,你总得找个时间去坐坐。 他是比李学武大不少的,孩子长大了要跟他喊伯伯,这喜钱不能少了,不然不好看了。 李学武没拒绝,但说了顾宁上班的时间点,可着他们得空过来。 彼此都不是生份关系,处了一年多的好朋友了,不说患难与共吧,也是有福同享的弟兄。 主要是性格相处得来,做事也都有一套,价值观相互认同。 “你跟我黏糊,不会是要调走了吧?” 李学武在停车场见黄干还跟着自己,挑眉好笑道:“或者有什么事想说?” “没有,我能有什么事。” 黄干嘿笑道:“一监所刚刚搞起来,谁要敢调走我,那不就是我的仇人嘛,干他还来不及呢。” “那得嘞——咱们就这么着,我得回家看孩子去了。” 李学武听他这么说果断地上车走人,韩建昆踩着油门便把车开出了俱乐部大门,独留下黄干要骂街。 “艹!大意了,我跟他客气什么呀!” 黄干看着车跑没影了,遗憾地一跺脚,现在要逮李学武的人影可不容易,今天都铺垫这么多了,应该开口直说的。 “咋了?抽邪风啊?”裴培从台球室那边出来,走过来看了他一眼撇嘴道:“跺脚干什么?” “唉——我是想跟他说搞套房子的,他手里绝对有富余的。” 黄干挠了挠下巴,道:“可惜了,他腿快,我还想跟他客气两句,等着他问我的,没想到啊!” “呵——优柔寡断,不一直是你的强项嘛。” 裴培撇嘴道:“你们男人都这个德行,一点都不干脆。” “别夹枪带棒的,我这都是为了谁啊——” 黄干撇了撇嘴角,道:“算了,我自己想辙吧,没了张屠夫我还不吃带毛猪了?” “不过我还是挺遗憾的,红星厂正在搞土地置换,不仅仅是跟周围的工厂换土地。” 他啧舌道:“他们厂在亮马河边上搞了个生态工业区,准备把工人和家属迁过去。” “一旦大面积搬迁,这城里空出来的院子就多了,我真想借这个机会搞一套小院住啊。” “有了钱就做白日梦吧你!” 裴培瞪了他一眼转身往餐厅走去,懒得搭理他了。 黄干挠了挠下巴嘀咕道:“怎么能说是白日梦呢……” 他说李学武蹽的快,李学武早就看出这块蘑菇是有事要说了。 正经事的话自然开口拔牙的当场就说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但你看他左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扯了半天不入主题,李学武又怎么能看不出来他没正经事呢。 黄干要求他的还不是正经事,你说这事得多不正经,他敢在这吃中午饭嘛,趁早溜吧! 于丽今天去了山上,他又不用做兼职,还不得赶紧回家啊。 又是提事业,又是提苏幼芳的,李学武才不想搭理他呢。 这小子前程似锦,门庭显赫,早晚要出头的主儿,谁在这个时候跟他胡混,惹出事儿来,准是要给他背锅的。 李学武自己也有背景和关系,可犯不上跟他胡闹。 男人嘛,到了一定的年龄总是会因为事业上的成功而变得志得意满,又对家庭上的平淡感觉生活寡淡无味。 这个时候要有个精神小妹儿陪伴左右重拾青春,就算不干出格的事,这心也往外蹽了。 李学武可知道苏幼芳那人,看着说话和气,实则性格刚毅,绝对不会给黄干什么鬼混的空间。 那黄干找他干啥其实已经明了了,他可不想让苏幼芳找上门来。 要闹你们一家子自己玩去吧! ----------------- 中午饭就是在家吃的,哪都没去,吃完饭又拎着饭盒带着闺女往医院给顾宁去送饭。 今天媳妇儿值班,家里的饭吃得就早,算计了顾宁中午的下班时间,饭是送到了办公室的。 李学武抱着孩子一进屋便得到了顾宁一众同事的欢迎。 这还得说他给顾宁交人缘打下的基础,再加上顾宁在这边生孩子,跟他们都熟悉了。 李学武这样敞亮的人,给顾宁带饭,又怎么可能落下其他人。 当然不会带饭,却是拿了一些水果和零食,都是家里存的干货,这个时候青黄不接的可珍贵。 收获了一屋子的感谢和玩笑,等顾宁从门诊回来的时候便见着父女两个比她在这屋还要混的开了。 “饭盒吃完我自己拿回去,你抱着孩子先回去吧。” 顾宁还是有些不习惯一屋子人围着她,或者围着她家人说笑的状况,哄了哄李姝便叫李学武回家。 李学武知道她是个什么脾气,也没多说什么,跟科室里的人道了别,抱着孩子就往外走。 好巧不巧的刚一出门,便见着老张头也从另一道门里出来。 “呦呵——这是干嘛去?” 李学武从未称呼过对方,老张、张先生、张同志、叔叔大爷一概没有,怎么舒服怎么来。 老张也是一样,从未称呼过他,跟李姝也只叫女娃,从来没打听过他家里的事。 这会儿遇见父女两个没什么好惊讶的,这周围住着的,有个头疼脑热的基本上都往这来。 “看个朋友,你们这是……?”他看了看李姝问道:“女娃有不舒服了?” “她好着呢”李学武笑着解释道:“她妈在这上班,我们给送中午饭来了,您吃了吗?” “早晨吃得晚,肚子里还没缝呢”老张示意了一起走,背着手说道:“往医院走一遭,更没胃口。” “我也是有这种感觉,我爱人在这上班,离家这么近我却很少来,厂医院我也不愿意去。”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就是感觉不舒服,刚刚也是提前吃了中午饭往这边来的,不然也吃不下。” “钓鱼——” 李姝是认识老张的,这会儿听爸爸和他说话,笑着喊了一句。 老张却是笑笑没在意,过了马路往街道里走了,这才开口问道:“上次跟你说的上山转转,你怎么想的,要不要一起去?” “不去,甭问,我们全家信仰老马,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李学武好笑地问道:“您怎么一门心思的往庙里奔呢,信得过泥菩萨,信不过个人的初心啊?” “唉——要不怎么说人越老越没能耐的,整天的胡思乱想。” 老张抬手示意了大湖方向问道:“你回家有事没有,要是没事陪我过去坐坐。” “中午不睡觉?”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低头跟闺女问道:“你困没困,要是没困的话爸爸带你去大湖边转转。” “我想钓鱼——”李姝搂着爸爸的脖子道:“上、上次吃的鱼好吃,我还想吃。” “你个小馋猫”李学武点了点她的鼻子道:“晚上叫小姨去市场买条鱼给你做,行不行?” 说完抱着李姝路过家门的时候跟母亲说了一声,这才同老张一起往大湖边上走去。 就是拐个弯儿的事,老张絮絮叨叨地讲起了刚刚探望朋友的事。 “不是我迷信,也不是我对组织不够忠诚,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嗯嗯,了解,玄学嘛。”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学问高深的人精神世界追求达到顶尖的时候就会产生自信或者自卑的心理,这个时候就需要一种神秘力量来作为生活的支撑了。” “没你说的这么玄乎吧……嘶——好像是这么回事?” 走到湖边的台阶上坐下,老张自己也含糊了,微微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就是很困惑,有的时候还很迷茫。” “这个我能解,你也甭往山上折腾去了”李学武将李姝放在地上玩,笑着调侃道:“要我说你就是闲的。” “人家不是都说了嘛,人之所以迷茫,完全是想的太多,做的太少,翻译过来就是吃饱了撑的。” “……” 老张无语地看了看他,道:“你这是说我呢,我都五十一了,吃饱了撑的是吧?” “五十一怎么了?” 李学武挑眉道:“刘邦四十岁的时候还在沛县做亭长,司马懿六十岁的时候才得重用,姜子牙八十岁的时候才出山,佘太君一百岁的时候挂帅,孙悟空五百岁……” “得得得——!你拿我跟猴子比了是吧!” 老张苦笑道:“这能一样嘛,叫你这么说,我这岁数还年轻呢?” “比我你当然是不年轻了,但跟更老的比,你就是年轻人嘛。” 李学武挑眉道:“你要见着百岁老头儿你得怎么称呼?人家看你就是年轻人,就跟你看李姝似的。” 老张顺着李学武的手看了看蹲在地上玩蚂蚁的女娃,顿生出一种好笑又有道理的感觉。 “我要真能活到一百岁就好了,八十也行啊。” “现在都没活明白呢,还想着什么时候死?”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从地上捡了根树棍递给李姝让她玩,嘴里说着老张道:“别着急,五十一不算什么,你的时代还没过去呢。” “还没过去呢?我倒是想呢”老张抬起头看着大湖怅然若失道:“可我的时代要是没过去,这个时代又是怎么来的?” “万物竞发,岁月更迭,大自然的规律改变不了,你还想返老还童咋地?” 李学武抬起头看着他说道:“活在当下吧,先把眼巴前这点事办好了再说以后的。” “嘿嘿!你倒是活的很明白啊,你才多大点小岁数啊——!” 老张好笑地打量了他,点点头说道:“不过你这面相看着确实有福,尤其是这一道伤疤。” “怎么?您还有相面打卦的手艺?” 李学武好笑道:“可别说我这道疤遮了厄运,给我带来了福运,你见过脸上一道疤的有福人吗?” “这不就见着了嘛——” 老张还真是第一次仔细打量李学武的面相,越看越皱眉。 “你是富贵命啊,可不是走仕途的命,怎么改的啊?” “嗯,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 李学武笑着回道:“我爹是大夫,我大哥和大嫂是大学老师,我弟弟是大学生,我再混蛋也富贵。” “至于说走仕途这件事,还真不是别人给改的,是我拎着两瓶酒给改的”他笑着说道:“原本应该给我分到银行上班的,当保卫。” “呵——哈哈哈!” 老张愣了一下,从保卫联想到银行,又跟金库有关系,这才反应了过来,大笑出声。 过路财神,可不就是富贵命嘛,不过那都是人家的富贵。 他也知道李学武扯闲蛋呢,这小子虽然年轻,但却有真本事,可说话没边没溜的,没一句准话。 “我啊,刚刚去医院看大和尚”老张敲着自己的腿说道:“他念了半辈子的经,敲碎了不知道多少个木鱼,还是拴在了床上。” “你说这人到底是作孽活的长久,还是积德行善活的舒坦?” “大和尚作孽了?说来听听,我就喜欢听这个——” 李学武终于从老张这听见点有趣的事了。 他鼓动道:“要是您朋友,也是这个岁数,半辈子和尚,算二十吧,那就是三几年出家,啧啧。” “那时候的大城市可花花呢,您那朋友要是造孽也应该是个花和尚吧?” “你个小小年纪怎么老喜欢听这种事呢?” 老张好笑地点了点李姝道:“你还带着娃呢,小心污了女娃的耳朵。” “没事儿,我们就当警示故事听了”李学武玩笑道:“要真是以前的事,我估计没好事儿。” “唉——都是死人堆儿里爬出来的,谁身上没带着点孽啊。” 老张长叹一声道:“就算自己没造孽,因着自己,家里人造的孽就不是孽了?一样要找上来的。” “您说的这不会是什么遗老遗少,前朝余孽吧?” 李学武挑眉问道:“或者说高门大户,深院宅第里的老事?” “大和尚是,我可不是,我是八辈贫农家庭出身”老张微微摇头道:“全是占了机缘才结识的。” “那有什么好感慨的?前半生享尽了后半生的福,福尽了呗。” 李学武抱着闺女站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土说道:“你要没有前半生的苦,能享后半生的福?” “你说话还真是一套一套的啊!”老张好笑道:“得嘞,今天算是涨了见识了,学到了。” “学什么了?我可啥都没说给你啊!”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道:“别太纠结什么因果关系,在我看来完全是唯心主义。” “没有规定做好事一定得好报应,做了坏事就一定该死。” 他抱起李姝道:“你要真的想破了内心的虚妄,倒不如脚踏实地干点什么,哪怕是钓鱼呢。” “您要真在钓鱼这门手艺里钓出名堂来,我保您大富大贵,安享晚年,入土为安。” “哈哈哈——行!听你的!” 老张笑着捏了捏李姝的小手,道:“女娃有福气啊,知道跟着谁能享福,自己找爸妈呢。” 说完给李学武摆了摆手道:“甭跟我闲扯了,该干啥干啥去吧,我回家了。” “祝您早日破碎虚妄,位列仙班!”李学武笑着说道:“就冲您这虔诚的模样,也不像是要下地狱的人。” “去你的吧——哈哈哈!” ----------------- 周一,李学武还没等从家出来去上班呢,便被电话给追了回去。 秦京茹在大门口叫住了他,说是有电话来,说是孩子要生了。 这不是闹腾人嘛,生孩子怎么还往这边打电话,跟他有关系咋地?他的孩子啊! 李学武敢保证,自己除了李宁一个亲骨肉,绝对没有留下什么私生子一类的麻烦。 接电话前说这个,接电话以后他就不说了。 你还别说,生孩子这主儿多多少少还真跟他有点关系。 你说生的这孩子不是他的骨肉,还得跟他叫爸爸。 这事儿还得从姬卫东那个不着调的混蛋说起。 姬卫东主动认了李姝做干闺女,逼着李学武认他还没出生的儿子当干儿子,说是互留人质。 也就是他能胡闹,要是搁正经的,可没有这么乱认干亲的。 孩子都还没生出来就认干亲,除非是遇着什么特殊的情况了。 不过姬卫东这人,江湖乱道,胡打乱凿,他说了就得算。 所以接着韩雅婷家里来的电话,听说生了个大胖小子,他还真就得过去看看。 不仅仅是姬毓秀那边的关系,就是跟姬卫东的关系也得照顾着。 他这次回来其实就是想着看看韩雅婷的情况,算算什么时候生。 走之前特意叮嘱李学武帮忙照顾,很怕出现点什么事。 李学武不方便,就安排沈国栋和小燕经常陪着姬毓秀过去看看。 照顾无非就是生和养,多送点营养品,帮忙安排生产的医院。 招呼着刚刚下楼准备去上班的顾宁说了韩雅婷的事。 两口子商量着晚上带着东西过去看看,白天这会儿则是让秦京茹看两个孩子,母亲刘茵先过去。 跟姬卫东家里也是亲家,他父母都不在内地,刘茵是应该过去看看的,无论是韩雅婷还是刚出生的孩子,都是姬家的人。 李学武跟顾宁商量完便跟母亲说了,让韩建昆送了自己后再回来接她去医院,东西都是现成的。 跟家里耽误了一阵工夫,到单位的时候就有点晚了。 不过没人抓他的考勤,倒是委办的秘书着急找他来着。 同法商圣塔雅集团的合作谈判结束后,厂里这边便把营城船舶再建设的议程提了起来。 主要是给法商提供的造船订单打基础,也要安排好对方提供的机械和技术。 万吨巨轮,这年月有制造能力的船厂属实不多的,营城造船厂一直都在建设,一直都在扩建。 从接手那天起,红星厂给的支援、炼钢厂给的支援、意商给的技术和设备、与滨城造船厂的合作。 现在又来了一个法商,想要搞万吨级货船的订单,对方是准备拿这个薅羊毛的。 补偿协议中的款项以万吨级货船作为标准补充,这已经是谈妥了的,不可变更。 现在就要看造船厂能把这造船的成本压缩到什么地步了。 当然,对于造船厂本身来说也是一个机遇,能造第一艘,就能造第十艘,第一百艘。 就看造出第十艘、第一百艘万吨货轮之前营城造船厂能不能挺得住这种压力了。 会议是由程开元主持召开的,营城造船厂那边来了主要负责人,徐斯年没来,来的是副主任。 厂里的意思主要是跟营城要地、扩港、扩码头、扩船坞。 加快现有基建的建设速度,同时也要做好扩建的规划和准备,只要与法商的合作协议一签署,这边就要搞起来。 这属于打提前量的会议,对造船厂并没有什么,倒是引起了意商安德鲁的注意。 这老家伙从营城一路飞奔到了京城,到了红星厂,直奔李学武的办公室。 “李先生,咱们是朋友吧?” 第506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 “安德鲁先生?咱们当然是朋友了!这毋庸置疑嘛!” 李学武站起身迎了出去,笑着握住了对方的手说道:“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我好迎接您去啊” “我对李先生的友谊是十分珍重的,更给予了诚挚的希望。” 安德鲁板着一张脸说道:“但我现在对自己的诚心表示了怀疑,我觉得我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 “这话从何说起啊?快坐!” 李学武让了对方到沙发这边坐下,给跟进来的彭晓力挥手交代道:“帮我冲泡一杯咖啡过来给安德鲁先生,不要加糖啊——!” 彭晓力应了一声,便去茶柜那边忙活了,上次给景副主任准备咖啡的时候这边也留了一罐。 李学武这边招待外商的次数虽然不是很多,但难免的是要来几个的,这些外国佬喜欢咖啡。 不过你要是给他们泡茶也行,只是他们不太会喝,也喝不惯。 当然了,李学武跟彭晓力之间是有默契的,泡茶和泡咖啡都是有暗号的,不可能随便强调什么。 泡茶,用最好的茶叶是一个,泡咖啡不加糖由李学武说出来又是一个,意思是赶紧查清楚来由。 这安德鲁急匆匆地来了轧钢厂搞什么,李学武要是心里没底可不敢跟对方招呼,这算外事工作了。 “安德鲁先生稍安勿躁,有事咱们慢慢谈,我能解决的一定办,绝对不会让您受了委屈的。” 李学武认真讲道:“我这个人最尊重朋友,最重视友谊了,也最见不得坑朋友,请您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您,您的表现和作为我都是看在眼里的。” 安德鲁倒是坦然,坐在沙发上讲道:“可为什么营城造船厂变更了新的造船项目我却不知道呢?” “这个我要跟您解释一下。” 李学武看见端着咖啡进来的彭晓力的眼神示意了一下,笑着开口说道:“营城造船厂的生产变更属于新增项目规划,跟原本计划不发生冲突的。” “也就是说,现在搞的新增项目只是针对大型货船的,且是较大型货船,跟小船是没干扰的。” “李先生,我是耿直之人,有什么话不会藏着掖着拐弯抹角。” 安德鲁认真讲道:“一个工厂的生产基数是定量,而不是变量,就算是动态平衡的变量,我也不信营城造船厂有这个能力维持。” 他微微摇头道:“我的家族世代经营造船厂,我应该是比您了解企业的管理和运营的。” 安德鲁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无论是生产还是技术,亦或者是企业的管理,李学武都骗不了他。 就李学武的回答中,关于启动新项目不会对现有的小船项目造成影响这种话他是不信的。 至于李学武开头跟他讲的什么朋友,什么友谊,不会坑骗等等他更不会相信了,他都四十多岁了。 要说二十多岁的时候容易上当还情有可原,四十多的让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给骗了,那成什么了? “看来您是了解过我们在营城造船厂将要启动和投建的新项目了,是吧,安德鲁先生?” 李学武并没有被对方给问住,而是笑着反问了一句。 随后也不等对方回答,继续说道:“我当然认同您在造船工业上的知识储备和管理经验。” “但是,您所了解到的内容一定是没有我掌握的充分”他挑了挑眉毛笑着说道:“毕竟我才是红星厂的干部,还是主管这项业务的干部,您说呢?” “我想听听你的解释,李先生”安德鲁虽然是急匆匆赶来,但却是有备而来,不是来吵架的。 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感觉味道还可以,只是没有手磨的香。 看见对方的秘书是从茶柜里翻找出来的罐装咖啡,只是这种办公咖啡在欧洲也是一样用来招待的。 “我毫不怀疑贵厂在造船工业上的投入和热忱,也并不怀疑我们双方合作的基础和未来。” 安德鲁放下咖啡杯讲道:“我只是对贵厂的扩张计划感到担忧,关于这一点还请您理解。” “当然,只有守望相助才是真正的友谊,我无比认同您的担忧,并就此感到荣幸和欣慰。” 李学武先是肯定了对方的怀疑,随后认真解释道:“其实您了解到的内容不是很全面。” “我的意思是,营城造船厂扩建和项目新增还仅仅是筹备计划,一切都要等到后续的规划落实。” 他叠起右腿道:“这是一套比较大的业务调整和新增,包括红星厂正在筹备的生态工业区计划。” “我们要整合十六家中大型企业,兼并他们的生产任务、设备、人员、土地、原料等等资源。”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您所担忧的人力储备在我们看来实际上是一种负担,我们的人太多了。” 他举起手张开巴掌示意道:“从现在到年底,我们要安置五万六千多名干部职工进场到岗。” “营城造船厂现有的劳动工人有一部分也会调岗到造船生产岗位上去,包括各种技术和装备。” “至于您所说的技术缺失,这一点我还要跟您简单说明一下。” 李学武较为谨慎地提道:“我们正在跟法国人谈判,也就是您所了解的圣塔雅集团。” 在安德鲁了然的目光中,他介绍道:“我们双方会开展一揽子合作项目,其中就包括大型船舶的制造技术和生产设备的引进。” “关于营城造船厂,我敢给您保证,游艇的制造工业绝对不会受到影响的。”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沙发扶手道:“如果您觉得目前的生产工艺或者投建速度有问题,随时联系我,我一定让造船厂那边给出让您满意的答复,您看怎么着?” “我当然相信你,你是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 安德鲁想了想问道:“我能知道更多一些关于造船厂这边的业务变更内容吗?比较方便的。” 他倒是很谨慎,知道红星厂跟圣塔雅之间的谈判还没有完成,在询问过程中还保持了谨慎的态度。 “当然,咱们之间不仅仅是朋友,更是贸易合作伙伴嘛。” 李学武听见他对造船厂接下来的业务发展有兴趣,心里便已经有了更多的想法。 给彭晓力示意道:“我看你们吃的那种香瓜不错,给安德鲁先生拿过来尝尝鲜。” “好的,是小杨带过来的”彭晓力笑着解释道:“他母亲自己扣的棚子,吃着挺甜的。” 李学武点点头,给安德鲁翻译了彭晓力的话,随后笑着说道:“我们厂今年就能完成生态产业布置,说不定明年您再来就能吃到我们自己搞的新鲜瓜果了。” “我有听徐先生讲到过,贵厂的发展速度属实惊人,令人瞩目”安德鲁摇头赞叹道:“这在我想来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看向李学武问道:“如果贵厂完成了您所提到的十六家中大型企业的整合兼并工作,工人人数是不是就要到十万人了?” “还没有,应该不到九万人”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我们的生产管理模式跟你们那种老牌的资本管理是有一些差距的。” “比如后勤保障和福利待遇方面,我们全是自己做,在住房和生活上要给厂职工最优秀的保障。” 他喝了一口热茶,道:“您关心的造船厂工业发展其实也是生态工业的一部分。” 见安德鲁认真听了,他则认真讲道:“圣塔雅那边提出了万吨级货轮的订单,我们也想要借这个机会在造船厂投建期间把货船制造项目搞起来,这是个机遇。”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您的吉利星给红星厂带来了玻璃钢、动力总成和发电机等技术项目。” “我们自此也看到了通过合作手段获取先进技术,在发展初期以廉价劳动力提升工业水平的途径” 他见彭晓力端着一盘切好的香瓜进来,笑着抬手让了让,随后继续道:“香塔尔女士更为关注贸易市场,跟您的业务不发生冲突。” “不过有一点我还是想要提醒您,算是一个小小的建议。” 就在安德鲁拿起香瓜品尝的时候,李学武讲道:“我知道您在港城也有航运布局,不知道您对目前东南亚的经济怎么看?” “李先生,有话不妨直说,我对航运运作其实没有太多的关心,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了游艇上。” 安德鲁吃了香瓜,给彭晓力笑着点点头,随后跟李学武说道:“听您的意思是对航运有想法?” “不,不是我们对航运有想法,我们搞航运有太多的限制了,光是资本模式就有障碍。” 李学武微微摇头,看着安德鲁说道:“您在东南亚经营多年,应该有这方面的资源关系。” “我了解到的一些情况来看,虽然目前东南亚仍旧处于发展阶段,经济水平较为落后。” “且在经历经济危机过后出现了生产力下降,生产经济疲软等状况,但我相信这是暂时的。” 他挑眉道:“我的朋友也在搞航运贸易,他对这一业务有着较为自信的态度,觉得大有可为。” “你是建议我拓展航运?” 安德鲁微微皱眉道:“我没明白您的意思,能详细一些吗?” “不全是,或者说不仅仅是,还要看您的选择。” 李学武直言道:“经济下行,必然要上扬,基础必然是工业,廉价劳动力冲击资本市场,必然带来反向的工业商品复兴。” “航运贸易要迎来大发展,没有船是不行的,您有没有兴趣布局东南亚的船舶销售市场?” “我说的是中大型货船。” 李学武最后强调道:“拥有规范化装载能力的中大型货船。” “你们也要搞集装箱货船?” 安德鲁惊讶地看了看他,道:“你们连对接航运联盟的能力都没有,怎么搞这种运输工业?” “可我们有更多的人口,更广泛的工业基础,更大的贸易市场和工业品需求市场。” 李学武认真地讲道:“我还知道目前集装箱的运输价格是每立方米23美元,我很羡慕和着急啊。” 他抿了抿嘴角道:“如果我们能拥有自己的海上贸易联盟,对接世界工业体系,这钱就是该我们赚的了。” 安德鲁听了他的话一挑眉毛,试探着问道:“那你知道目前世界上有多少个海上航运贸易联盟吗?” “二十多,不超过三十家吧,竞争还是比较激烈的。” 李学武点头道:“但您也要看到现在的航运才刚刚发展起来。” “当然!当然,我当然看得见,因为我拥有这方面的投资和业务,我也在了解这些情况。” 安德鲁斟酌了一下,道:“你想要通过造船业介入到世界工业体系贸易联盟,走非常规道路是吧?” 他迟疑着说道:“这并不算什么新想法,有人也这么干过,不过都没有成功,因为他们保证不了造船的速度,雪花似的订单能压垮他们的工业体系。” “当然,我必须肯定红星厂的工业体系很庞大,介入到这一发展并不算痴心妄想,但是……” 安德烈抿了抿嘴唇问道:“你知道吉利星到内地合作,运来生产设备和技术承担了多大的压力吗?” “了解,我十分的了解您目前的处境和压力”李学武点头道:“但我们有一句话说的很好,丑帝主义就是纸老虎,一戳就破。” 他抬起手指示意了一下,道:“您要把我们造的船注册在港城,再行销售,其实是掩耳盗铃罢了,我相信他们绝对能知道。” “但是,这又能怎么样呢?” 李学武摊手道:“他们能毁了我们的造船厂,还是能欺负您不让您把船卖给东南亚的富商呢?” 这话说的安德鲁好难过啊,丑国是不能毁了营城造船厂,但那些狗东西真能威胁他不让卖船啊。 一想到未来要承受的危机,他倒是真的开始考虑经销中大型货船的业务了。 李学武见这老登咬钩了,表情不变道:“您不用过分担心,我觉得老丑没有什么手段制裁您。” 他越是这么说,安德鲁的心里越不踏实,他当然对自己在港城的布置有信心,对这些船有信心。 内地造的无所谓,只要他的关系保证,绝对能卖得出去。 但怕就怕在三五年内政策有变,或者他的关系有变化。 没投资内地造船厂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即将开始生产了,他这边真就被李学武说的犹豫了起来。 商人最注重的不是一单能赚多少,而是能赚多少单,赚多长久,最先搞的绝对是企业抵抗风险的能力和厚度,然后再说其他。 “李先生,你再给我讲讲贵厂在集装箱货船上的布局和发展方向。” ----------------- “怎么?听说意商来反应情况了?没闹你吧?” 中午饭时间,程开元碰见李学武的时候笑着问了这么一嘴。 李学武眼眉跳了跳,眼珠子一转道:“还行吧,就是问了问关于造船厂新项目的情况。” 将饭盒递给傻柱,他随口讲道:“哎?他没去找您吗?” 在程开元愣神的一刹那,他转头挑眉道:“他听说了圣塔雅的投资合作意向,也想拓展货船业务呢,我让他跟您联系了啊。” “呵呵——你又闹”程开元又不傻,当然反应了过来,笑着说道:“真要拓展业务也应该是找你啊,怎么可能来我这呢。” “瞧您说的,您是主管领导,不跟您谈跟谁谈,我可没有处理权限,这事我可没开玩笑。” 李学武说话时是带着笑的,但语气并不是玩闹的语气,都给程开元整迷糊了,有些狐疑不定。 打饭的傻柱嘴角一撇,知道这小子又开始扬沙子了,指不定谁被他坑一下子呢。 你瞅着他笑,实际上他说的事可能不相干,再往回想的时候他都把坑给你挖好了。 “应该是回去准备了吧,就算是要开展业务也是需要论证的。” 李学武提醒道:“您可得有个准备啊,我还说呢,他要是直接去了您那,我就省的打电话了。” “没有,没来我这”程开元叫着李学武上楼,道:“来,跟我说说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好,没问题”李学武很配合地给他讲了安德鲁的想法和意愿,包括在营城进一步投资货船业务的计划,以及货船经销的代理计划。 李学武讲的没问题,只不过是把自己的那部分内容隐藏了下去,没给程开元说。 这对于总体的项目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安德鲁又不会提及怎么有的这个想法,就算是说了也没关系,他跟意商见面好多人都知道。 问题不在安德鲁怎么想到要搞货船业务的,也不在他想怎么搞,想法是什么,而是谁来主持项目。 随着职务的进步,李学武再布局的时候自然是不能直来直去的,跟厂里这些领导过招得玩高级的。 人家宦海沉浮多年的老梆子,能被你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给忽悠住?那不成了笑话了嘛。 嗯,安德鲁最开始进李学武办公室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可他走的时候也迷糊了。 没有一个老登能清醒着带着便宜从李学武的办公室离开。 即便是他觉得带走了便宜,那也是李学武故意让他觉得他手里的便宜是便宜的。 现在你看程开元积极主动询问项目的具体情况,实则防备李学武的心一直都在提溜着。 这小子坑了多少人,收拾了多少人,他自然有个心里准备。 但你总得干事业吧,业务摆在你眼巴前了,就因为是李学武处理的便视而不见了? 那是不可能的,发昏当不了死,总得有自己的节奏和路数。 刚刚他主动跟李学武打招呼,目的也是探究这件事,关乎造船厂的项目,还真就在他的权限内。 谁都知道牵扯到外商,这工作成绩是实打实的,只要有了贸易订单,一定能创造生产价值。 为啥李学武在红星厂的地位越来越高,且越来越稳固,还不是他给红星厂拉了大订单。 计划生产任务单件赚1分,联合贸易就能赚1毛,对外贸易就能赚一元,算上补偿贸易,这些协调起来,单件能赚两元甚至五元。 这是什么效果? 李学武坐在委办副主任的岗位上,干的可是常务副主任的活。 程开元有些权利被李怀德分散给了李学武,所以他在厂里支棱不起来,一直都被老李咔嗤。 但是现在机会来了,外部形势悄然变化,红星厂迎来了新的发展机遇,有了团结一心的需要。 这种快速发展的形势不仅仅能掩盖住厂里目前存在的诸多问题,还能掩盖住领导之间的小心机。 借着这个机会,程开元经历过上次的事件后,做出了与李怀德妥协的姿态,也收获了一些支持。 李怀德要平衡管委会内部的权利,势必要拉一拉程开元,压一压逐渐起来的景玉农。 所以能看到的是,景玉农作为主管领导竟然去转办事处了。 当然,这是正常的业务工作,但离开一个多月,你觉得李怀德的这种布置和安排正常吗? 景玉农当然觉得不正常,所以放心不下的她主动找到了李学武。 干什么? 对李学武之前提出的布局需要做出正面的回应。 不能说完全倒向谁的一边,李学武才是个副处长,董文学还在炼钢厂奋斗,谷维洁也是明哲保身。 现在这一系最明显的缺点也是最明显的优点便是没有顶尖优势。 董文学最年轻,也最具代表力,但他的性格偏软,很得李怀德欣赏,也造成了这一系的怀柔。 即便有李学武的硬派也不成,他还是太年轻了,需要时间锻炼。 而景玉农的态度倾斜过来也是带着保守和谨慎的。 她绝对不会把自己再押到牌桌上了,打牌的人怎么能成为赌注呢,她应该出牌才是。 所以李学武要反制李怀德,景玉农已经做出了选择和回应。 这样她在外面一个多月不至于耳聋眼花,失去了厂里的根基。 反过来,李学武在厂里不断地协调她的工作,稳定她在一线谈下来的业务,倒是能提升她的影响力。 要不大家怎么都说干事业上面有人不够,下面也得有人。 李学武要钳制李怀德,不可能来硬的,联系谷维洁和景玉农和薛直夫等人逼迫他做什么。 感觉李怀德在扶持程开元限制景玉农的时候,他倒是要推一把。 李怀德在上面拉,李学武就要往上推,且比李怀德拉的还要用力,推他急着往上走,这样才能走得急了,威胁到老李的位置。 所以你能看到,李学武做的全是好事,帮副主任景玉农分忧解难,帮副主任程开元开疆拓土,帮副主任谷维洁稳定后方。 甚至要帮李怀德规划和策划,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这样的好人谁会怀疑他居心不良,心怀叵测,意有所图呢? 二楼吃饭的程开元是越听越清晰,越听越迷糊。 听清晰是业务上清晰了,李学武讲的很好,很明白,前前后后的问题都说明白了,他做就是了。 听迷糊是思维上迷糊了,李学武讲的这么好是为什么呀?这样的成绩交给谁不是干? 你听他说什么没有权限,全是扯叽霸蛋,没有权限那些项目怎么谈下来的。 程开元当然有想到李学武别有目的,可目的是什么? 帮助自己收割项目成绩,然后看着自己进步,撑死自己? 太荒谬了,就算是威胁李怀德,就凭借他在红星厂的地位,又怎么会被大权在握的李怀德怀疑呢,其他副主任又不会倾向他。 哎!这是他想的,可不是李学武想的,谁说没有副主任倾向他的?李学武这不是正帮他找呢嘛! 你觉得自己没有危险不好使,李学武要让你变得危险,而且给你增添的这些影响都在他的算计内。 景玉农当然不可能跳过来支持他,谷维洁就更不可能了,那是李学武和董文学商量好的,老李之后是要支持她扛旗的。 董文学在钢城,影响力不足,鞭长莫及,所以这个帮扶力量人选已经浮出水面了。 ----------------- 五月七号,星期三。 李怀德去一机部开会,协调生态工业区的事。 市里已经下了审批手续,但这边还得协调一机部同意红星厂扩厂经营,通过示范区的建设意见。 倒是没多难,只是今天不凑巧,他被一机部的杜领导叫走了,可约好的二汽领导要来谈判。 李怀德不在家,程开元和谷维洁一样有事情要忙,也不在家。 李学武给程开元说了吉利星造船厂的事,他那边就开始了调查。 还没等安德鲁跟红星厂协调呢,他先通过营城造船厂主动联系到了对方。 安德鲁倒是也痛快,邀请他一同去营城现场看看,到时候再谈。 所以昨天下午程开元便率队前往营城造船厂调研去了。 谷维洁倒是没出差,可她手里忙着人事摸底和协调的事,还要处理十六家企业兼并的程序布置。 连同她本身就在负责的职工福利等工作,实在抽不开身了。 所以接待和谈判工作就落在了薛直夫的身上,由他来主持谈判,李学武做配合,李怀德安排的。 招待所的门口,二汽的车还没有来,李学武和薛直夫站在花坛前面说着话。 团结湖的水碧波荡漾,湖中游鱼逡巡,不时的有水纹推向岸边。 “郎镇南跟我说,你要在厂对面竖起个牌子?”薛直夫抬眼望着夏日里的园子,挑眉道:“有什么想法吗?” “标新立异,立竿见影嘛。”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道:“z先生来一回,总不能白来,是要留下点什么的,也算给咱们厂职工鼓鼓劲。” “你可真是胆大妄为,也不怕出了事”薛直夫知道李学武要干什么,把z先生指导工作的场景画上去,可不就是立竿见影嘛。 生态工业区有了市里的批文,又有了先生的肯定和期望,未来必然是一片坦途的。 同时也在提醒红星厂的职工,要加倍努力,向着先生希望的方向前进和奋斗。 红星厂职工都能被提醒到,那其他人就更能被提醒到了。 李学武的这一招真是牛,不仅仅把先生的影响力具象化了,还把红星厂的目标打了出去。 那就是块风向标,牌子不倒,红星厂绝对不会受到诘难。 薛直夫摇头笑着他鸡贼,心里却是暗暗的佩服,感叹年轻人想法多思路广的同时,也在想着自己不服老都不行了。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嘛,现在阳光正好,风调雨顺,谁不是想着多为厂里做贡献。” 李学武话里有话地逗了他一句,随后抬着下巴说道:“您瞧景副主任不远万里奔赴山河,见证联合贸易的蓬勃发展。” “再看看谷副主任,日夜操劳,一心为红星厂的未来打基础,协调人事变革,推进事业发展。” “程副主任,在兼顾生产管理的同时,还要拓展新的生产空间,此去营城必然满载而归。” “嘶——”薛直夫听着他哒哒哒跟机关枪似的说了一大堆,唯独没有他的成绩和贡献。 他也是忍不住好笑道:“合着依着你的意思,班子里就属我最懒,最没有事业心,不愿意做贡献了是吧?” “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哪儿有这个身份和资格说您啊~” 李学武也是跟着他逗壳子,玩笑道:“您稳坐钓鱼台,神机妙算最懂人心,不用我说您也知道。” 他挑了挑眉毛,轻声恭维道:“要说讲牺牲,我可知道您都付出了什么,要说讲贡献,那我就更理解您了,谁有您的贡献大啊!” “呵——我可不敢当!” 薛直夫轻笑着瞥了他一眼道:“你这一冷一热的,我要是听你吹多了还不得感冒了啊——” 他点了点湖里的游鱼道:“要我说啊,咱们厂就属你这张嘴最厉害,你看鱼都过来听你说了。” “是嘛?我还有这能耐呢?”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湖里,好笑着摇了摇头,这玩意哪都游啊。 “我要真能给鱼说动了,我就让它们去车间上班去,给咱们厂做贡献,省的在这混吃喝。” “嘿——李学武同志,你说谁混吃喝呢!” 薛直夫气笑了,使劲儿拍了他肩膀一下,道:“合着在你眼里我就这么的没用,非得听你指挥?” 李学武的话里有话,他这话里也有话,两人玩笑着算是把事情给说得了,剩下的都闹了。 秦淮茹端了一个二大碗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刚洗的草莓,二位领导尝一尝,咱们自己种的。” “后院的?”李学武瞅了一眼碗里红彤彤带着一些绿意的红果子,问道:“给我们吃了,小金能愿意啊?” “瞧您说的,啥宝贝疙瘩啊?”秦淮茹笑着说道:“又不是一茬果儿,早吃晚吃的事。” “那就尝尝,我今年还是第一次吃这玩意儿呢。” 李学武捏了一个放进了嘴里,随后便皱眉道:“酸,甜,哎呀,好吃——” “呵呵——” 薛直夫见他如此模样,也是笑着捏了一颗尝了尝,随后摆手给秦淮茹说道:“吃不了了,太甜了,给同志们分分吧。” 吃的就是个意思,两人都是有身份的,不能跟个孩子似的把着好吃的不撒手。 这草莓是去年招待所装修后,服务员小金在后院开了块院子种下的,没想到今年真结果了。 酸酸甜甜的,煞是好吃,不比后世那种栽培的大果子,就是拇指肚大小,但草莓香味很浓。 李学武也是给秦淮茹点了点头,叮嘱她安排好中午的接待,至于草莓,他也没再吃了。 倒不是嫌弃这玩意儿酸甜,而是知道小姑娘们的心头好,指不定多么盼着吃呢,倒叫他们先尝了。 当领导的怎么那么没品呢,跟小姑娘抢零嘴吃,吃一颗就行了,意思意思,有了分享的乐趣。 李学武被称为领导,其实也没多大的身份,他可干不出让手底下人给他买早餐买水的那种缺德事。 秦淮茹应了李学武的交代和安排,却是没有立即就走,而是回身给大厅方向招了招手。 李学武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呢,服务员小金便有些扭捏地走了过来,见领导看着她,低着头打了声招呼。 “这是干啥?打埋伏是吧?” “既然领导吃了我们小金的草莓,那我们请领导帮个忙就不算过分了。” 秦淮茹笑着拉住了小金的手解释道:“小金家里给介绍了个对象,门当户对,两人相看着也合适,正准备结婚的事呢。” “嗯,这不是好事吗?” 李学武打量着小金,大高个,在这儿上班又体面又实惠的,找对象当然不愁,结婚愁啥啊? “是好事,可赶上好事多磨了不是嘛”秦淮茹无奈道:“她爸以前当过翻译,不是那啥嘛,可却是有功的那种,但是吧……” 她有些为难地说道:“街道核查出身的时候出了问题,她爸的情况没法确定,那边不给办手续。” “她爸是个什么情况?哪的翻译?”李学武微微皱眉看了小金一眼,姑娘低着头站在那好为难啊。 薛直夫没开口,这个时候自然是要交给李学武来过问的。 他是厂领导,一旦开了口,情况要是特殊的话,往前不合适,往后也不合适,所以就没说话。 秦淮茹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如果真是恶劣的,怎么都不会把人往李学武这边领。 “其实就是普通老百姓,那年月混口饭吃都难,能当翻译的又有多少是坏人的。” 她听着小金要哭了,赶紧说道:“当初接收轧钢厂的时候,她爸就在班上了,属于厂里职工。” “但是吧,工作是跟着管理走的,那个时候有个小鬼咂嘛。” “以前没有调查过吗?”李学武看向小金问道:“你爸以前没有说清楚个人问题吗?怎么到这会儿了才知道身份出了问题?” “核查过了,档案都不知道补充过多少回了”小金抹了一把眼泪道:“可是街道那边不认……” “甭哭,哭有啥用啊,有问题解决问题呗,你爸就算是有问题跟你有啥关系,还不让人结婚了?” 李学武说了她一句,随后跟秦淮茹问道:“情况调查清楚了吗?咱们厂人事那边怎么说?” “我去找过人事了,小金的审查是没问题的”秦淮茹解释道:“当初他爸也是通过审查了的,不然也不能安排小金接班不是。” “那就让人事出个证明”李学武跟彭晓力招招手,从他手里拿过笔记本写了个条子,递给了小金。 “你先去人事那边拿个材料证明,我让保卫科再给你出个身份核查证明,先拿这两样去办。” 李学武给彭晓力点点头,示意他记下来,安排一下,同时给小金叮嘱道:“如果这两个证明不好使你再来找我,我领你去市里办。” 他看向薛直夫无奈道:“老话还讲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呢,现在有些人纯属胡来,瞎搞。” “谢谢李副主任,谢谢领导” 小金拿到了李学武的条子,这才破涕为笑,鞠躬道谢。 薛直夫点点头,说道:“理解一下,街道可能能力有限,调查的不全面,结婚是好事情没人会拦着你的,别哭了,这不解决了嘛。” 他笑着指了李学武说道:“李副主任说到绝对能做到,你告诉你们街道,他要是不给批,那就是他们领导给你批了,他要挨批了。” “谢谢领导”小金抹了眼泪,笑着点头应了,她倒是淳朴,还要让给两位领导吃草莓,却是被李学武两人笑着拒绝了。 等秦淮茹带着她离开了,薛直夫才无奈地摇了摇头,嘴里的话忍了回去,没说出来。 小金算是走运的,知道有事找人求帮忙,李学武的一个条子就解决了她的终生大事。 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拿着李学武的条子的,更不是所有人都能得着李学武的保证的。 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句话多是在戏文的结尾处听到,可不是所有的有情人都能成为眷属。 第507章 别误会! “哈哈哈!我今天可是有备而来啊,但还是让您薛副主任给我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古力同从车上下来,见薛直夫和李学武站在招待所门口等着他,赶紧快走两步握住了手。 “欢迎古副主任来红星厂做客,可别嫌我们招待不周啊。” 薛直夫笑着握了握他的手,道:“办公楼的环境简陋了些,咱们今天就在这谈,谈完尝尝我们的特色菜,咱们好好坐一坐。” “哈哈哈!这是一定的!” 古力同笑着又同李学武握了握手道:“来红星厂谈合作不吃饭,那不是亏大了嘛——!” “欢迎古副主任,请进屋谈吧,都准备好了,就等您呢。” 李学武笑着做了请的手势,同时也跟京城二汽的其他干部握了握手,笑着寒暄打招呼。 别觉得一群人站在门口寒暄是虚头巴脑的说废话,其实要说的都说了,而且都是有用的。 古力同的“有备而来”明着是玩笑,实际上是点红星厂呢,人家为这次谈判可是准备了许久,是很重视的。 结果呢? 李怀德不在,其他领导也不在,只有管理后勤和基建的薛直夫带着李学武在这,这算啥? 他的那句“措手不及”就是在提醒红星厂没有重视人家,搞得人家好没面子呢。 薛直夫当然听懂了,也是没办法,事情赶到这了,只能客气地说一句“招待不周”然后点了现在。 他所说的后半句话已经在弥补红星厂的歉意了,点出了没有在主办公楼谈,且要请对方吃饭赔罪。 不过你也甭觉得古力同有多么在意跟谁谈,或者说受不受重视,这就是一种策略。 他今天是干嘛来了? 他不是来摆阔气耍威风来了,是来谈判的,是代表京城二汽来跟红星厂谈合作,要争利益的。 所以他所表现出来的在意也好,大度也罢,其实都是为了接下来即将开始的谈判服务的。 李学武当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没打算跟他在外面闲磕打牙,有能耐谈判桌上使去,甭在这过招。 双方的目的很明确,互相需要,互相牵扯,互相合作,但在这种合作和需要中还得分清彼此。 单位之间的合作一毛钱的利润都要争的面红耳赤,甚至摆桌子瞪眼,绝对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和气。 电视剧里演的当然不一样,主角高光时刻,舌战群儒,说的对方哑口无言,乖乖俯首帖耳,纳头便拜,恨不得把自己的单位出卖。 你觉得这可能吗? 如果没有势均力敌的地位,双方能坐在谈判桌上谈合作吗? 真要那么容易降服,派一个马喽过去宣扬一下大公司的气运和威势不就行了嘛,用什么谈判代表。 后世有个节目《赢在中国蓝天碧水间》,一众商界精英混战真人秀,你看看真实的商战是什么样的,绝对是高帅富大佬变屌丝。 耳熟能详的商业大佬坐在一起谈论工作的时候吵得面红耳赤,指鼻子、拍桌子骂街的很正常。 所以,这种烈度的对抗在谈判前展现出来,李学武是一点都不杵的,很随便地就配合薛直夫给化解掉了,凭的就是真本事,硬实力。 李学武敢跟对方叫嚣上谈判桌,对方还不一定敢跟他翻脸呢。 什么特么排场啊,就算是李怀德来主持谈判会议,他能说什么? 不就是开场白和结尾的那几句讲话嘛,栓条狗在这给块骨头…… 额,是有点太为难狗了,狗绝对讲不出开场白和结束语的。 所以还是需要领导坐在这当牌面的,讲一讲团结和友谊。 不过话糙理不糙,归根结底,红星厂要出面负责谈判的还是李学武,他怎么都绕不开的一位。 李学武要是不在,他且忽悠李怀德呢,可李怀德也不是蠢货,怎么可能在没有李学武的时候谈判呢。 甭管是对内谈判,贸易谈判,或者是对外谈判,都能看见李学武的身影,且还是主要谈判代表。 这不是李学武主动申请的,是他参与到了具体的经济和生产管理业务,有这方面的知识和经验储备,并且能在谈判前给出建议。 李怀德等人要看李学武准备的谈判程序和材料准备,是觉得合适,且不能再给出其他建议了,所以才是李学武打头阵的。 年轻,反应快,体力好,嘴皮子利索,学问也好,甚至还会好几门外语,这样的人到哪都有用。 也就是没赶上好时候,早先八国联军来的时候都能拎着小板凳坐在那跟人家对着骂街。 说主办公楼的接待环境和会议环境简陋,其实也不是薛直夫谦虚,那边确实简陋。 你看保卫楼和谠委楼是新建的吧,在原计划中这些楼建完,是要把主办公楼里的人挪到这些楼里,然后重新建设的。 毕竟还是娄钰当年投资建设的工厂管理大楼呢,这都多少年了。 不是质量不行,也不是设备设施不行,而是跟不上工作需要了。 人多了,部门也多了,各种职能需要也多了,装不下了。 可计划没有变化快,轧钢厂都要在未来三年搬迁走了,这里一份钱都不会再投资了。 是要等到集团大楼建设完成,所有人员搬迁后,这里重新整修,按照实际需要再行添资建设。 所以会议室也好,领导办公室也好,包括各个部门的办公室,都还显得很是破旧。 以前招待所没有条件,大家也都是穷苦日子过来的,所以使用主办公楼的会议室接待也没什么。 以前可没有这么多企业和外商来厂参观或者谈判,无所谓丢脸不丢脸的。 一年多以前,李学武安排招待所这边将副楼的一二层会议室整备出来,为的就是拓展接待空间。 这里使用的家具和办公用品还保留了曾经的奢华和庄重。 用于短暂的会议和接待会议正合适,并不显得奢靡过分。 当走进会场的时候,看着实木谈判桌椅,统一样式的白瓷茶杯,甚至连暖瓶都是精致的白,古力同还真是感慨万分。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红星厂自从搞起了三产和联合工业,不仅仅打开了对外的合作和贸易,还关联了一大批企业。 上面给下拨的生产任务超额完成不说,还能有余力和余钱发展其他工业和经济,成绩很是耀眼。 这兜里有了钱,在招待礼仪上也日趋规范化,甚至红星厂的干部们着装都趋于统一样式。 白衬衫,黑西裤,黑皮鞋,一看对面的谈判阵容就有气势。 再回头看看自己这边的队伍,好像游击队遇见了正规军。 当然不是气馁和寒碜,只是觉得在气势上就不如人家,心理上也有压力。 毕竟这样的谈判会议大的算这次已经是第三次了,具体合作细节上的沟通数不过来了。 双方为了这次的合作都是下了力气,可互相招待上也有比较的成分。 去自己厂可没有给出这样高级的招待待遇,有的干部甚至连面前会议桌里面摆放的绿植都很好奇。 这特么也太压人了,会议室足够宽敞,墙上的壁画上下左右布满了一面墙,宏伟壮观,气势磅礴。 窗帘拉开着,可还开着日光灯,室内光亮异常,更显压迫。 布置这种谈判环境的人绝对是特么故意的,就是要以势压人。 可你看对面坐着的红星厂谈判代表和业务管理人员,均是没在意这种环境,很显然是习惯了。 多少次对外谈判都是在这间会议室里展开的,你仔细看看会议桌里的绿植,都不用浇水了。 双方互喷的口水都能养花一年了,还浇什么水啊。 其实古力同也是刚一进来还没适应,被李学武摆了一道,不过效果是出奇的好。 双方的谈判一展开,古力同明显能感觉得自己这边的人说话底气特么不足了呀!这还怎么谈? 有心说不谈了,可用什么理由暂停会议啊,能说我们没见识过这种会议室,你来给介绍介绍? 李学武这都没让秦淮茹把家伙上齐了呢,要是把话题和扩音器准备上,再安排服务员亲自倒茶…… 攻城略地,你来我往,能谈的其实已经不多了,这一次算是最终谈判,双方都很急。 尤其是有上一次李怀德去二汽打底儿,李学武只纠缠了几个细节,并驳回了古力同的无礼要求。 双方在经历了两个多小时的磋商和谈判,最终于午饭前敲定了最终的合作方案。 会议室大门一打开,按照会议的最终流程,双方移步二楼大会议室,举行签约仪式和采访环节。 二楼的会议室更大,更显气势磅礴,恢弘壮阔,主蓆台的下面已经坐满了厂职工和各部门代表。 前面还坐着几位大报的记者,气势搞的很足,场面很大。 古力同现在才感受到红星厂给他们的面子和场子,脸上的笑容是一刻都没有闲下来。 在闪光灯咔咔咔闪烁中,薛直夫作为红星厂签约负责人,与京城二汽签约负责人古力同共同签署了合作协议,协议在相互盖章后立即生效。 协议包括京城二汽正式加入到红星厂组织的汽车零部件供应链系统、双方共同投资建设红星客车厂、在车辆工程开发方面展开更多的合作研究和交流合作。 签约仪式完成后,古力同和薛直夫双双坐到了采访席位上,接受了几个大报的记者采访。 双方就合作项目均给予了期望和介绍,对汽车工业的未来展开了关于供应链系统先进性的介绍。 同时,薛直夫代表红星厂正式对外公布,双方共同投建的客车厂已经有三款产品立项建设了。 分别是7座微型客车宏运、12座小型客车鸿途,以及45人座中大型客车鸿海。 宏运和鸿途是红星厂一直在开发和研究的,包括从港城买的大型客车拆解研究,又从日本买了微型客车用于拆解实验。 基本上已经完成了最初的定型实验,正在进行系统的设计和补充,项目的进展还是很快的。 而中大型客车鸿海则是京城二汽整合了其他工厂支援来的图纸和技术储备研发出来的客车。 不过因为技术较为落后,底盘等动力部分亟待解决核心问题,所以在吸收了红星厂的底盘研究技术后,他们也确定了这一项目开发。 红星客车厂将独立建设生产流水线,配套独立的零部件供应渠道,享用独立的技术支持。 双方的投资形势和占比并没有做过多的介绍,主要宣传的方向还是遵照上面的指示精神,大力发展生产,鼓足力量建设,自力更生,自给自足,艰苦创业。 核心价值观一定是要明确的,这一点很重要,主持采访的李学武多次针对这一问题提醒了他们。 当然了,这个时候的记者也不都是乖宝宝,期间就提到了红星厂的老对手,京城一汽。 他们也知道红星厂一定有所准备,所以没有问薛直夫,倒是问了古力同,对于与红星厂的合作在一汽的角度应该怎么看。 古力同很想说他站着看也行,坐着看也无所谓。 但是他既然代表京城二汽坐在这了,就得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他也是从形势、历史、需要以及双方的发展诉求等方面做出了兜圈子的解释,但态度还是很明确的,那就是合作双赢。 尤其是在汽车零部件产品供应链的打造和推广上,古力同很认同红星厂的发展模式和思想。 那就是拓展思维,合作共赢。 把生产交给专业的厂,抓好零部件产品质量管理,再管好汽车整装和运营售后,是未来汽车工业的主要发展方向。 其实这个问题不用问,京城二汽都已经加入到了供应链系统内,又怎么会不给系统站台呢。 越多的零部件生产企业加入进来,零部件的价格越低,供应速度越高,品质内卷越优秀。 而越多的整车生产企业加入进来不仅仅能带动零部件企业的发展,还能给这条供应链提供更多的驱动和活力。 京城二汽和红星厂之间的合作就已经产生了红星客车厂这样的企业,要是更多的企业展开合作。 公对公合作股份制在这个时候还并不算是很广泛的开展,但在外企合股都有的情况下,只要双方愿意,合作经营上面是不管的。 比如很有名的橡胶工业公司,就是一种联合工业的发展模式。 红星厂现在搞了这么多联合工业和联合三产,如果有一天集团化管理上出现了迟滞发展或者其他问题,完全可以将其拆分合股的。 也就是成立以股份制分公司的形势进行独立经营和财务管理。 联合三产就有这个准备,以三产管理处为核心,完全可以组建合资分公司,只要财务结算清楚。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有钱不赚非要搞合作经营,还要独立运营? 管理企业,或者有这方面经营的人都知道,这叫风险规避。 也就是说,现在顺风局都还好说,只要打下去就行了。 但是,一旦出现逆风局,企业周转运营不开了怎么办? 那联合三产和联合工业就有了个不是很贴切的名字:杀猪盘。 以红星厂为例,只要主体企业需要,就可以抛售联合三产和联合工业的占股给合作企业。 对方还不得不接收,因为红星厂如果因为回血不及时死了,那他们在联合三产和联合工业上的投资就都要打水漂了。 红星厂通过广泛地出手这些工业和三产项目,获得大量的现金资源,什么问题解决不了? 只要渡过难关,起死回生,只要厂里还有东山再起的能力和资源,就可以回购这些股份。 反正是内部股份,又不是股市上的流通股,重要的是风险规避。 利用资源优势和技术优势产生的生产效能,再慢慢追回这些股份,到一定的平衡点结束。 所以能看到的是,红星厂与其他企业合作的项目都是蓄洪区。 而与信用社的合作就是拦洪坝,企业想要发展不仅仅要考虑到顺风如何,还要考虑到逆风如何。 一旦出现决堤的情况,那必然是自断其尾,保住主体性命。 企业最大的现金支出是什么? 其实是工资,这是每个月都要面对的,对日常经营的压力很大。 所以你就能看到,经济下行的时候各大企业都在裁员,减员。 有人问了,这么大的企业,哪减一下不是几千万上亿的资产,又何必把自己的优秀员工解聘呢? 减持资产无异于饮鸩止渴,减员才是维持日常经营的必要手段。 大公司的管理你没当过,集团的hr你没做过,但对于农民一定很了解吧? 你说农民有没有钱,会不会遭遇经济危机? 那就不能说会不会的问题了,而是有没有没经历过经济危机的。 兜里没钱给孩子上学了,看病了,不都是经济危机嘛。 一年到头忙活地里的事,兜里绝对见不着钱,可也还活着,没饿死,更没有冻死。 企业也是一样,只要跟农民似的,孩子不上学了,没有上学支出,老人不看病了,没有医疗支出,总能熬过青黄不接的季节。 得到了秋收一起算嘛,打粮的钱还了今年的种子化肥钱,再结算了这半年的赊欠,最后省一点能干啥干啥。 明年?明年还这样,往复循环呗,要不怎么说人就是复读机呢。 ----------------- 与二汽合作的新闻登报后效果出奇的好,已经有汽车工业相关的企业来函咨询汽车零部件供应链的情况了。 李学武跟李怀德建议,可以定期召开一次供应链企业会议。 共同展示和展开自有资源的推广销售,同时提出合作意愿。 会议可以以贸易会的形势开展,不仅可以买卖零部件和产品,还能交流技术和生产设备。 这种线下的贸易甚至可以放在贸易管理中心,成为一种定期的活动来开展。 拓展贸易和生产空间是为了提升企业的抗风险能力,拓展服务和应用产业则是为了提升企业的综合发展潜能和技术储备能力。 所以在周五上午,由韩殊作为引荐,李学武陪同薛直夫走访调研了京城的几家医护学校。 着重考察了目前医疗高校的毕业生情况,也了解了当前的医疗科学发展情况,为接下来的医疗建设做准备。 走访的几个大学都对红星厂将要建设一座大型综合医院的计划表示了惊讶和怀疑,不敢相信一个工厂要建设这么大的医院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赚钱呗! 医疗资源的虹吸能力有多高,这里不做解释了,不了解的人去大型医院看看有多少进出的人就懂了。 也别说这个时候的医疗全部免费,医院不赚钱的话,太片面,太刻板印象了,不赚钱医院怎么活。 反而是市场化经济变革的时候,有不少医院出现了问题。 这个话题太沉重,也太大了,不讲了,单说红星厂搞的医院。 基本盘是生态工业区内的厂职工和其他住户需要。 厂职工在京就医的基础人数在五万人以上,算上家属又要亏大三倍到五倍,再加上虹吸效应。 李学武要求工程部门把医院做的大大的,哪怕是现在建了要浪费一些资源,也要先搞起来。 等以后人多了,需要了,再建设的时候这土地可就不便宜了。 医院的楼比主办公楼还要高,还要大,还要多。 病人多了,对医生的需要也就多了,没有医学院的支持怎么能行。 所以薛直夫同李学武走访的这几家医学院都有意愿与红星厂展开合作和医疗人员的交流。 主要是想把毕业生以实习的名义分配出去,再跟学校里养着,实在是养不起了。 为啥李学武要在这个时候建议谷维洁广撒网,全国捞大学生。 都知道大学生是个宝,但在这个时期,真干大量招录的真不多。 且这个时候诸多工厂和单位都还忙着大学习呢,谁会关心厂里的未来发展和人员基础结构的调整呢。 韩殊的关系还是很硬的,在座谈会上,李学武也是就生态工业区的概念讲了红星厂医院的情况。 东城区最大、实力最强、综合能力最强、医疗设备最先进、医疗力量最好……反正不怕花钱。 前面说什么都没用,后面六个字可抵万金,老李的原话。 不仅要在京城建设综合型医院,还要在钢城建设红星第二医院和疗养院。 条件合适的时候,还要兼并几家医学院,打造集团所属的医疗体系。 在现有的规划和计划中,医疗和教育的地位是对等的,这两样与住房构成了红星厂福利待遇体系的支柱。 也就是说,这三样建设好了,其他的福利待遇有所不及,也会远超其他企业。 而这种软实力对企业的发展是很有支持力度的,招收大学生的时候给对方说明了,三年后包分房,子女从幼儿园到进厂一条龙,企业有自己的也是最好的综合型医院。 你就说,什么样的工程师和大学生招不来,未来越发展越好。 打造医疗体系的背后是对医药体系的锚定和标注。 有了独立的医疗体系,再反过来发展中医药体系,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山上的中草药种植研究可有一年了,再过一年两年的有了成果,就是收获的时间了。 内地的中医药发展现在这个时期是很迅猛的,虽然技术上有限制,西医的发展也盖过了这种势头。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时期的广大农村是以中医为主要治疗手段的,西医的白药片虽然灵,但还没有这么快占据市场。 更重要的是,中草药的种植与开发是要对外的,五丰行就有意与红星厂开展药物工程的合作。 但是,李学武坚持建议李怀德再等一等,等到与京城中医院合作的中草药种植技术发展成熟后。 也就是说,要占据主导地位,以绝对的优势攻克港城的医药市场。 你说内地用中药的多,其实港城也多,东南亚更多。 且主要的药材都是从内地出去的,都是生药,加工在外面。 原材料能赚几个钱,李学武建议李怀德做成品中药,是带包装的那种,直接卖技术钱。 现在李顺手里的药方不是太多,用箱子装了几大箱子而已。 珍本医术早就妥当保存了,这是李家的传家宝。 医疗机构与医药机构并行开发,就算是现在的医疗体系,红星厂也不会吃亏的,更不可能倒闭。 但医疗体系的架构是时候开始搭建了,红星厂医院从去年开始就在各单位、各医院挖人了。 只要愿意来,保证待遇和安全,绝对没有乱七八糟的事。 所以现在看红星厂医院大夫都快比病人多了,这种状况持续的时间还要两三年。 但三年后绝对是不一样的,哪怕现在医疗人员富集,也要有万全准备迎接三年后的大考。 红星厂的集团化考核在医疗水平上绝对是要提分的,且要表现出压倒式的优势。 李学武拜托姬卫东在港城帮红星厂筹备医疗设备和器材,以及相关的技术,就是为了三年后的腾飞。 进口设备和富足的医生资源,在最初的发展上就要占据绝对的优势。 没人知道十年后、二十年后医疗体系将面临什么样的挑战。 但李学武知道,在这里就要开始布局了,且是布局的决定因素。 房子搭建的大大的,钥匙是要攥在自己手里的,体系搞的再好,没有配方还是无以为继。 结束调研后,红星厂与几家医学院签署了合作协议,包括招录医学生进厂实习,给予适当待遇。 同时,红星厂将向几家医学院提供福利待遇体系,并将医学院纳入到联合贸易、工业和三产体系中。 ----------------- 周六这天,李学武下班后往四合院这边拐了个弯。 天气热了,怕老太太和大嫂赵雅芳热着,也是怕孩子热着,刘茵特别惦记着。 钢城那边搞试生产,电子电器厂生产了一批电风扇,交给厂里试用,并且收集和反馈意见。 李学武家里有空调,但没有风扇,便掏钱买了两台给这边送来一台,他是惦记大侄子的,也是怕母亲惦记着家里。 你说这个时候电视机有了,收音机也有了,电风扇家家不都得有啊? 嗯,做梦都不敢有。 买电风扇的钱和票都能买台收音机了,谁会那么傻! 所以绝大部分家庭是没有这玩意儿的,尤其是北方,天热纯靠身体硬抗,只要晒不住就没啥事。 但是工厂那边就不一样了,又是大风扇,又是大冰块或者喷水降温啥的,老百姓没那个条件。 韩建昆从车上把电风扇搬下来,可成了四合院里的焦点。 “这啥玩意啊?武叔,是风扇吧?这玩意儿可真好看!” 棒梗跟屁虫似的跟在李学武的后面一个劲的粘着牙,眼睛盯着韩建昆手里的家伙。 韩建昆由着李学武的示意前头走了,搬着风扇过了垂花门往李家去了。 李学武则是跟院里纳凉的邻居们打招呼,这个时候人不多。 毕竟在家的都要做晚饭,等着爷们和孩子们回来吃饭。 京城的爷们在这个时候活的可是潇洒,尤其是老派的爷们。 下了班回到家,洗完脸坐椅子上要是没有饭菜端上桌,那必然是要拍桌子骂娘的。 所以院里这会儿多见老太太们,不用做家务了,天黑眼睛也不好使了,不跟家里碍事就行。 一把蒲扇能坐半宿,只要有人就能继续坐,继续聊。 “一个大脑袋,三片铁扇叶,你从哪看出它好看来着?” 李学武的巴掌也是小了点,按在棒梗的大脑袋上都抓不住。 这孩子笑嘿嘿地皮得很,蹦跳着要跟着进屋,却是被李学武给提溜住了。 韩建昆进屋前都跟老太太招呼了一声,听着应和这才进去的。 李学武也松开了棒梗,由着他跟着闹腾。 “回头跟你妈说,让她也给你买一个,见天的跟家里吹。” “那赶情好!”棒梗见着武叔的司机在柜子上摆好了风扇,又教给了老太太和赵雅芳使用,这便笑着说道:“这玩意儿风有多大,不会给我吹跑了吧?” “你咋这么能说呢——” 赵雅芳抱着孩子出来,笑着招呼了李学武一声,看了看棒梗问道:“你妈还没下班呢?” “嗯,说是晚点回来”棒梗的眼珠子还盯着风扇呢,见韩建昆打开了,上赶着去吹了吹风,一副陶醉的表情,给众人逗笑了。 “不能顶着吹,也别让风直吹着,尤其是孩子,或者是出汗的时候,可能会受风或者中风。” 李学武提醒了老太太和赵雅芳一句,没得买了这玩意受罪。 老太太摆了摆手道:“多少年都过来了,买这玩意干啥。” 赵雅芳倒是很喜欢,笑着给李学武说道:“多少钱,我给你。” “没价,厂里实验生产的,我都不知道卖多少钱,回头等有了价格再说吧。” 李学武笑着搪塞了嫂子,给老太太说道:“新时期了,日子越来越好,人总得向前看嘛。” “就是,这天可就热了,往年我都不觉得,只是今年刚热起来,我这就受不了了,尤其是孩子。” 赵雅芳笑着给老太太说道:“您就给我个机会,咱们娘几个也享受享受。” “哈哈哈——” 老太太自然是不反对赵雅芳的话,不当家不管账,你买啥随意,就是别可着我,我不受这个。 这倒是安李学武的心呢,听着孙子回了大孙媳妇的话,就知道这玩意定是买回来的。 且看李学武现在的办事,那必然是滴水不漏的,一点公家便宜都不占,怎么可能随便拿公家东西。 说是没价,送家来了,是想着她的,也是想着家里的亲人呢。 这份感情得叫孩子们心里想清楚了,想明白了。 赵雅芳开口问价,这会儿又承了李学武的情,那说明孩子们之间心里都有个账,这就得和睦了。 李学武送家里来一台风扇,算是成了这大院里的新话题。 有好事的,又不好意思进家里来看,就趴窗户往里面看。 你说礼貌不礼貌吧。 你说他不礼貌,人家没进屋,更没打扰你。 你说他礼貌,好家伙,一张大黑脸呲着大板牙趴在窗户上看着你,你说渗人不渗人。 赵雅芳知道怎么用了,就伸手把风扇关了,这会儿天还亮着呢,便跟李学武问了问家里。 老太太也是关心的,李学武便讲了母亲、顾宁以及孩子们的情况,也让她们白天去转转。 其实离的不算远,要是坐公交车也就是二十多分钟。 嫌费劲,让李学武上下班的来接也是方便的,只是赵雅芳带着孩子真懒得动弹。 没养孩子的不知道,这有了小孩之后但凡挪窝,那大包小包的看着都眼晕。 赵雅芳嘴里答应着,可身子实在是不愿意动弹。 李学武看得出老太太是想去的,又怕赵雅芳在家里不方便。 所以就跟大嫂说了,明天早晨搁车来接,过去玩一天,晚上吃了饭再送她们回来。 许是听出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也稀释看出了老太太想孩子的目光,她便也笑着同意了。 明天大哥学文也要回来,正好一家人过去团聚。 当然了,姬毓秀能过去,李雪就不能了,她都没在家,跟着景玉农全国游去了。 “哎,学武,忙着呢?” “你干啥?别说你也想看风扇啊!” 李学武一回头,见着傻柱跟他打招呼,笑着起身出了屋。 每次回家都这样,跟屋里坐不了十分钟,一定有人来找他。 尤其是不回来住了以后,这边沈国栋看见他要请示业务,傻柱等人见着他也要闲聊。 或者有邻居们请他帮忙了,总有说不完的话,办不完的事。 “我怎么听说跟京城二汽那边搞合作,要生产客车了?” 傻柱跟着他往外走,笑着说道:“以后咱们厂工人上下班是不是就有通勤客车了?” 他扬了扬下巴道:“首钢那边可都有了,工人上下班坐车直达工厂和街道,可方便了。” “你关心这个干啥?”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他,道:“每天迟到早退的,就算有通勤车你还能坐着了咋地?” 说完给韩建昆点点头,示意他过去准备车,这就往家走了。 傻柱挑眉道:“我是想着有了通勤客车,这自行车就用不着了,厂里还不得甩下来一批啊。” “嘶——你这心眼子绝了!” 李学武打量着他说道:“把你放在厨房有点屈才了,回头我跟厂里建议一下,给你调贸易管理中心去吧,商业奇才啊!” “嘿嘿——你敢调,我就敢去!” 傻柱嘿嘿笑着说道:“我老早都想着整台自行车了,一直没攒下工业票,现在的价格又涨了。” “再等等,咱们厂马上卖摩托车了”李学武笑着逗他道:“不用票,两台自行车的钱就行。” “哎!你不跟这吃啊!我今晚上课炖鱼!”傻柱见着他往外走,赶紧招呼道:“我这找你来就是想留你喝酒的。” “不喝,怕给你喝多了”李学武撇嘴道:“回见吧啊,哥们!” 他这边往出走,雨水和她对象进院了,应该是来送她回家的。 代向阳还是礼貌地跟李学武打了招呼,只是眼神有些不对头。 尤其是雨水连看都没看李学武就进院去了,他怎么能不怀疑。 回头看了李学武的身影离开,他跟雨水说了一声也没往院里去,就跟垂花门这招呼了大舅哥。 “大哥,这李处长……雨水是不是跟他有什么矛盾啊?” “嗨,有啥矛盾,都是一个院住着”傻柱这人混是混,其实特敞亮,见着代向阳问了,便说道:“其实也没啥,早晚都知道。” 他叹了一口气,道:“学武以前在分局这边干过,雨水的那个对象就是跟他出差去东北出事的。” “这事吧,我们也没瞒着你,你可能也都知道”傻柱点点头说道:“当然了,跟学武没关系。” 他解释这个,也是为了把妹子的感情背景说清楚了,不让对方往歪处想,别怀疑李学武啥的。 “别多心,雨水跟学武吧,算是有这么个心结。” “我理解了”代向阳终于搞清楚了,笑着点点头说道:“我会对雨水好的,您放心吧。” 第508章 小金结婚难 “哎呦呦——瞧瞧这是谁来了!”刘茵听见车动静迎出了门,接住了从车上下来的大孙子笑着招呼道:“是我大孙子啊——” “妈,可得抱稳了,可沉了” 赵雅芳笑着叮嘱了一句,随后扶着老太太下车,又去拿车上的包裹,那是李唐的随身行李。 刘茵颠了颠大孙子笑呵呵地说道:“真是沉了呀,奶奶这才多长时间没见着啊,咋胖了这么多?” “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就吃” 老太太笑着点了点李唐的脑门道:“都快胖成小年猪儿了——” “老太太,嫂子。” 顾宁抱着李宁从屋里迎了出来,还没下台阶便被老太太给拦住了,怕走不稳摔了孩子。 李姝是不怕的,见着太太和大娘来了,小跑着出了门厅,站在台阶上咿咿呀呀地喊了起来。 是叫太太和大娘的,只是喊的太快了,太兴奋了,连嘴了。 “哈哈哈——” “咯咯咯——呵呵——” 李姝喊完还没发觉自己喊了啥,只看着大家笑便也跟着笑。 笑着笑着就觉得不对了,怎么大家都看着自己笑啊? 她愣目愣眼地看了看大家,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身跑回了门厅。 刘茵抱着孩子,请了老太太先进了房门,这才带着两个儿媳妇儿进了屋,几个女人聚在一起话说不完的说。 韩建昆将一些赵雅芳带来的东西送进门厅后便去停车了。 见司机出去,老太太找了一圈没见着李学武的身影,便问道:“学武又出去忙了?” “楼上呢,有工作。” 刘茵解释一句后便招呼她们往客厅里坐,秦京茹端了一盘樱桃出来,是后院树上结的。 “这还是大果呢,可甜了”刘茵捏了一颗掰成小瓣儿送进了孙子的嘴里尝尝鲜。 李唐还是第一次来二叔家,大眼睛四处撒么着,看哪哪新奇。 樱桃本是甜的,可在嘴里的一刹那会有一些果酸的味道。 李唐被嘴里的味道刺激的一皱眉头,随后低头看看奶奶手里的红果,好奇地要下手抢。 “知道馋了,跟家里吃饭抢着要上桌”老太太逗了顾宁怀里的李宁,道:“李宁馋不馋啊?” “还不知道要吃的呢”刘茵扶着大孙子坐在了沙发上,道:“前儿个喂了一点小米糊糊,吃了两口就不吃了,可能是嫌味道不好。” “看,小哥来了,认不认识小哥啊?” 老太太看看李宁,又看看李唐,怎么看怎么稀罕。 “差了一个月,差三斤份量” 刘茵拍了拍大孙子的屁股笑着说道:“小哥胖嘟嘟,小弟也胖嘟嘟,哥俩儿长大了比谁胖吧。” “瞧着吧,瘦不了,骨架都大,学武和学文随了他姥爷那边的宽骨架了,两个孩子也是一样。” 老太太见李姝挤过来便抱在怀里稀罕着,说道:“就学才和李雪是老李家的小骨架,小时候就不胖,长大了脸上也没有肉。” “那时候都吃不着肉,哪有肉啊,能长那么大个子都快要累死他爸了”刘茵笑着道:“三个大小子一个比一个能吃、能长个,跟上了肥的庄稼似的。” 家里的女人们聚在一起聊的话题无非就是那么几个男人:老的,小的,还有正在干活的。 二楼,李学武正在讲电话。 电话还是长途,从营城造船厂打过来的,正是徐斯年。 “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他从哪儿听说的。” 徐斯年在电话里无奈地讲道:“这种还未定下来的事情我又怎么会跟外商胡咧咧呢。” “那就查一查!查明白了!” 李学武的声音很严肃,也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京城的合作刚谈完,内部会议刚开完,远在钢城的外商就知道会议内容了。” “老徐,是你糊涂啊,还是觉得咱们领导糊涂了?” 没等徐斯年解释,李学武强调道:“你不查,厂里可是已经开始查了,到时候你更被动。” “查,查,我查还不行嘛——” 徐斯年无奈地解释道:“我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可一旦开了这个口子,我是怕有人兴风作浪啊,这可是营城!” “谁敢兴风作浪?”李学武拧眉道:“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看他还能不能兴风作浪。” “有的时候你就是太怀仁了,企业管理还能有慈悲心肠?” 李学武在电话里斥责道:“要都是老好人,谁当唱白脸的?” “魏同调过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问问他到底能不能把工作做好,要是没有这个能耐就给我滚回来,我再安排人给你!” “唉——”徐斯年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怨我了,我是整怕了,不敢有大动作啊。” 他在电话里说道:“你是不知道啊,现在营城的形势有多么的紧张,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那就趁这个机会杀一杀歪风邪气,省的积怨成疾,尾大不掉”李学武语气凶狠地说道:“告诉魏同,往狠了抓安全和监察工作。” “你不要怕厂里这边的态度,你搞不好管理说什么都没用的。” 李学武警告道:“甭管对方是什么人,先办了他再说,这种事在咱们厂永远都是必杀的典型。” “我最恨吃里扒外的人了!” “好,好,下来我安排一下” 徐斯年无奈道:“新调剂来的待岗人员转劳动队是有管理风险的,怕就怕有人搞事情。” “怕就能解决问题了?” 李学武强调道:“这件事情不要拖,立即要办,我倒是要看看谁在当鬼,捉出来我送他去打靶!” 听着李学武杀气腾腾的话徐斯年知道营城造船厂有人惹祸了。 杀身之祸,必死无疑。 现在的李学武轻易不发火,但发了脾气一定是要有个结果的。 尤其是这种对外关系上的处理,人家都跑到李学武办公室去问了,这是多么被动和严重的事情。 说轻了,红星厂上下的保密工作做的不到位,有泄密风险。 说严重了,有人在沟通外商行苟且之事,企图对红星厂的生产和发展事业搞破坏。 要真是两地通勤职工巧合听进耳朵里胡咧咧也就算了,如果是干部职工传递过去的,一定要刹住这种歪风邪气。 李学武才不管对方是谁的关系,有这种行为的必须斩草除根。 ----------------- “冰箱里还有一兜羊肉呢,今儿中午咱们包饺子吧。” 秦京茹手里攥着抹布从餐厅里走出来问道:“我叫建昆去地窖掏两个萝卜和馅,那萝卜再不吃就糠了。” “不是还有小河虾嘛,搀和淀粉炸了吃吧,别放着了。” 李学武从楼上下来建议道:“再看看有啥菜掂对两个,鱼也行,大骨头也行,别光吃饺子。” “你倒是会安排,就往肉上叨,可见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了” 刘茵笑着说了儿子一句,随后给秦京茹说道:“就包饺子吧。” “得嘞,我跟建昆说一声。” 秦京茹笑着说道:“菜就两荤两素,一个鱼一个大骨头,一个炸虾一个炒小白菜。” “行啊,就听你安排”刘茵当然不能回了儿子的安排,笑着说道:“咱早点吃饭,可着十一点多一点就成,老太太习惯了。” “好,我知道了”秦京茹应着声往门外去喊韩建昆,停好了车,人又往西院修鸡架去了。 上一次大雨不仅给四九城带来了内涝灾害,还让李学武家里的鸡架散了几块砖,要塌了的样子。 李学武走到沙发边上,将大眼睛叽溜溜的李唐抱在了怀里。 “喊二叔——!” “哈哈哈——!你说再等等的,等我会说话的。” 刘茵笑着给孙子扯了脚上的小袜子,只让孩子光着小脚丫。 李唐倒是不认生,伸着手抓住了李学武的衣服左右看着,习惯性地要用嘴去啃。 “小心哈喇子滴你衣服上,到口水期了”赵雅芳提醒道:“你反着抱他,让他背对着你。” 李学武可不敢让他啃自己衣服,他是不洗衣服,可要累着秦京茹和母亲了,即便现在有洗衣机。 刘茵是心疼电费,也用不惯那玩意儿,咣叽咣叽的,有加水放水的工夫还不如自己手洗了。 秦京茹洗床单被罩,或者家里的窗帘时会用到,洗衣服也很少。 既然不是自己劳动,就要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 “我大哥和毓秀呢?没回来?”李学武抱着李唐在屋里转悠着,让他看家里的摆设。 李唐伸手咬着自己的手指,看啥啥新鲜,也不要,也不闹,就是好奇。 “毓秀跟家呢,说是要写个材料,中午饭再过来。”赵雅芳解释道:“你大哥回来后又走了,说是书市那边开摊了,趁早去抢买。” “中午怎么来?”李学武挑眉问道:“坐公交还是我去接他?” “不用接,他自己骑车子过来,毓秀也是一样,甭管了。” 赵雅芳摆摆手说道:“忙你的,我们今天来就是串门。” 她逗了逗李宁道:“顺便来看看李姝和李宁,大娘都想孩子们了,是不是啊,李宁。” “毓秀没往她嫂子那边去啊?”刘茵看向赵雅芳问道:“不是说回家了嘛?” “是回家了,昨天晚上毓秀去看的,大胖小子,可壮实了。” 赵雅芳介绍道:“给拿的鸡蛋和一兜肉,我让国栋帮忙置办的,鸡蛋咱家攒不下,肉也不好买。” “那天上午我去医院看了看,晚上学武和小宁过去看的。” 刘茵唠叨道:“我看着都挺好,就是家里人都不在,全是娘家人,有点孤单的。” “要不说让毓秀多过去瞧瞧呢,也是给人娘家人脸面。” 赵雅芳从顾宁怀里抱了李宁道:“只是毓秀最近的工作也忙,科里好些个事呢。” “辛苦点,多去陪陪”刘茵叮嘱道:“因为工作离得远,姬卫东回不来情有可原,要是当姑姑的这边离得近再不去就不好看了。” “我回去跟毓秀说一下”赵雅芳没再跟婆婆说这个,只点头应了下来,至于姬毓秀怎么安排嘛…… 当嫂子的,只能说话赶话说到哪是哪,就算是要传婆婆的话也是不好掌握分寸的。 有些话隔一人说出口就有可能误会了,不经意地带了个人的情感和语气,让人家听了不舒服。 婆媳之间如此,妯娌之间更是如此,她是农村家庭出来的,对村里女人的那种复杂关系更懂些。 顾宁是不关心这个的,只是坐在那哄着孩子,听着她们说。 问到她了会回答,不问到只是默默地坐着,她已经习惯了。 结婚以后跟婆婆和妯娌之间的相处让她知道在母女关系之外还有这么多复杂的牵挂和亲人关系。 这屋里坐着三代婆媳,要不是家风好,人多了难免会有叽咯。 就算是平日里风平浪静,可背地里保准是暗流汹涌。 今天你说这个不好,明天她说那个心坏,说婆婆的不公,说公公的唠叨,说孩子的烦闹,这家没消停时候了。 李学武只在楼下逗了逗李唐,随后便开车往俱乐部去了。 听于丽汇报了一些情况,处理了一些文件,赶在中午饭之前又回到了海运仓这边。 家里人多,虽然有三个孩子,可放一只羊和放三只羊没啥区别,有区别也只能是三只羊容易塌房。 饺子已经包好了,姬毓秀和大哥学文也到了,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又是有饺子,又是有好菜的,总要喝一点酒乐呵乐呵。 不过都没有多喝,老太太也抿了两钱的,李学武和大哥学文各喝了一杯,韩建昆喝了半杯。 饭后一家人哄了孩子在一楼李姝的房间里睡了觉以后,便坐在客厅说闲话,没有外人的事,只是说自己家里的情况。 大哥学文一贯的沉默寡言,只在感兴趣的话题上多说几句。 说的多的反而是刘茵和赵雅芳,一个想着家里的事,要做一些了解和叮嘱,一个是长媳,得跟婆婆沟通这些个事,做安排。 你看现在李家不算什么大门大户,可做事总是要有规矩和章法的,该是刘茵教给媳妇儿的,赵雅芳几人是要听着学着的。 在娘家的时候母亲教着做闺女,结婚以后就要跟着婆婆学做媳妇儿,好以后教给自己的媳妇。 家族传承,无外乎如此。 有人问了,什么是传统,什么是传承,什么是家风。 其实你做错事了,回家挨你爸妈的训斥和教育就叫传统和传承。 你把正确的事做好了,并且教给你的孩子做正确的事,这就叫传承和家风。 没有你想的那么严谨和玄乎,更没有什么国学理论支撑。 再好的国学能传承多少载? 生活中代代相传的优秀品质才是亘古不变的优秀传统文化。 ----------------- “学武?你是要开会去吗?” 二楼走廊,李学武突然被谢大姐给叫住了,她招手道:“会议还有一会儿呢,我跟你说个事。” “咋了,大姐?” 李学武转身往回走了几步问道:“跟这会有关的?” “没关系,是前几天的事。” 谢兰芝示意李学武往窗边站了站,轻声问道:“你给人事这边递了个条子,要了一个证明?” “上周的?招待所小金吧?” 李学武微微皱眉道:“我跟薛副主任在那边接待京城二汽的谈判,招待所所长秦淮茹找到我提了小金结婚被街道卡审核的事。” “怎么?事情不对?”他看了谢大姐问道:“还是不好办?” “都不是,是小金街道那边给了复函,提醒咱们注意政策。” 谢兰芝皱眉道:“你可能不知道,现在对婚姻审核比较严格,尤其是对出身有特殊情况的对象。” “意思就是她们街道那边也没给办?”李学武晃了晃下巴,道:“这政策是有明文规定,还是街道自行解读并且执行的?” “咱们不是街道,也没接到这样的文件,我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不过人家说有政策”谢兰芝摊了摊手道:“你说怎么办?” “呵呵——我还真是头一回听说有拦着正常处对象的两个人不让结婚的政策,够神奇的啊。” 李学武冷笑了一声,问道:“咱们人事查没查小金父亲以及她本人的问题,如果有问题她是怎么进厂的,还在招待所工作了?” “我现在找你就是说这个问题,小金是你遇到的,我遇到的特殊情况可不止小金一个。” 谢兰芝正色道:“厂人事处协调人事工作都会有相应的审核和审查,不过关的连进厂都不可能。” “但政策是一时的,可历史材料是长期的,不可能拿现在的政策卡历史的问题。” 她抬了抬手示意道:“现在全厂的职工组织核查工作已经筛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可有用吗?” “咱们依照的审核标准跟人家的政策性干扰是匹配不上的。” “是咱们落伍了,还是人家先进了?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呢。” 李学武皱眉道:“是咱们的证明文件到了他那边不好使,得依照他们的审核标准办理是吧?” “合着有历史问题的家庭,他们的子女就都得打光棍儿?” “除非你能去市里做工作。” 谢兰芝直言道:“否则你去街道说不明白,人家都不给你讲这些政策,只告诉你不合格。” “滑天下之大稽,结婚还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吗?” 李学武耷拉下眼皮道:“我跟小金说,这次街道办不通我就去帮她找市里,结果还真说着了是吧?” 谢兰芝微微摇头道:“最好是连着一起说,解决一个小金没啥用,前面、后面还有好多个小金呢,总不能黑着过日子吧?” “那不行,影响太不好了,而且容易出问题,风气不能坏。” 李学武严肃地强调道:“厂里青年男女职工处对象没问题,但乱来是不行的,尤其是黑着过日子这种事,保卫处要严格打击的。” “这事我下来问问,看看什么情况,要是一个街道的问题好办,要是所有街道都是如此,那还真就得想个辙。” 他扬了扬手里的笔记本道:“行,我先去开会,回头有消息了我再跟您商量,这个事要解决。” 跟谢大姐分别,往会议室走的时候,李学武越想这件事越不得劲,越想越生气。 生老病死,添人进口,人伦大事,都特么什么时代了,怎么还有这些狗屁倒灶的事。 李学武是真没想到,有人事处和保卫处给出的证明文件街道都不认,这面子真是丢大了。 会议是谷维洁主持召开的关于教育机构组织工作讨论会。 也就是定教育机构的组织人事,包括教育管理局负责人,以及各组成学校的负责人。 除了李学武早就安排好的小学部校长是由现红星小学教师冉秋叶担任外,其他学校的校长还没定。 包括各组成学校的科级以上干部以及教师管理结构,都要在今天的组织会议上讨论通过。 会议前期已经征求过一些领导和相关部门的意见,按照李怀德的要求,教育管理还是交给教师的。 后勤和财务管理可以由厂里选调优秀人员补充进队伍里。 所以,按照李怀德的要求和指示,谷维洁组织了个专班,研讨和延请了各方优秀教师和教育工作者参与到了各学校管理机构的创建。 也就是俗话所说的带着岗位去挖人,还是有一定效果的。 人员筛选上来了,再会同厂里给出的意见,以及华清和钢铁学院那边推荐的人员名单,一起拿上组织会议讨论探究。 职业技术学院校长的第一人选是华清大学推荐的本校干部,华清大学办公室主任景荣。 就是当初陪着李学武那位便宜老叔李丛云一起去家里喝多了的。 华清能跟红星厂合作的这么好,并且双方的干部交流有了一定的基础,在培养和锻炼上有所成绩。 现在红星厂要搞教育,李学武给李丛云打了电话,那边自然是要支援一二的。 也许是考虑到红星厂的职业技术学院草创,所以李丛云安排了自己最为信任的景荣过来支援。 职级上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学校的级别并不在工厂的职级限制范围内,可以在办学过程中调整。 现在最为重要的是选出能挑大梁,在建校初期能给学校打下坚实基础,并创造良好校风的校长。 因为有所准备,所以会议开的很快,包括职业技术学院、高中部、初中部、小学部以及学前教育部的校长都敲定了下来。 而其他管理人员也在会议上确定了下来,包括学校各部门的负责人,以及建校和教师招录管理的负责人。 李怀德的要求是今年9月1日正式开学,开始培养下一代接班人。 也就是说,正在建设的学校是能够按时完成准备工作的,现在必须开展教师选拔招录以及学生的选拔招录工作了。 会议一结束,这些工作都要快速地展开,同时宣传口也要配合宣传红星厂关于教育机构的重建。 一时间千头万绪,麻烦异常,只能是把架子先搭建起来,让人员到岗开始工作,同时组织其他部门配合和监督。 ----------------- “你怎么想起问结婚的事了?” 任晓宇好笑道:“不会是我们家你大姐鼓动你来找我的吧?” “这事儿你们两口子就不能在家里沟通一下吗?非得绕我一圈,多费口舌是吧?” 李学武好笑道:“是不是有什么规定,两口子在家里不能谈工作啊?” 其实给任晓宇打电话已经是第三通电话了,前面两个分别打给了街道所和交道口干妈那边。 当得知现在对婚姻登记审核确实有诸多政策性的解读办法后,便又给任晓宇打了电话。 当然了,刚刚的话仅仅是两个人开玩笑,这件事如果能在家里解决,谢大姐也不会跟他说了。 任晓宇在市里干工作,并不在民政口,就是想办这件事他也没有身份和资格,毕竟他不在厂里。 而谢大姐要拿着厂里的问题去找他办,让他再找民政协调,这件事就显得有私了,影响不好。 所以,要办厂里的这件事,还真就得由李学武来跟市里协调,或者找个什么办法处理掉。 他正讲着电话呢,彭晓力带着冉秋叶走了进来。 李学武给冉秋叶摆了摆手,示意她在对面坐下,自己则是继续同任晓宇谈着这件事。 “我不知道民政那边是怎么个办法和流程啊,或者说对政策是怎么解读的,我就想解决这件事。” 他语气很是平和地说道:“当然了,我不可能要求所有街道或者办事处给咱们厂开绿灯放行。” “我是想啊,我们厂现在的人数是很多的了,尤其是即将整合进来的十几个厂,工人人数逼近九万了,这民政相关的是大事啊。” “你是个什么意思?”任晓宇在电话里说道:“我也不是很了解民政的办法,你说你想要干什么,我帮你参谋参谋应找谁办。” “我是想啊,既然人多了,那就争取一下民政的权限。” 李学武挑眉道:“你看我们能不能自己核发结婚手续。” “好家伙,你这思路可以啊,解决不了问题,直接把章端回家慢慢盖章,慢慢解决是吧?” 任晓宇笑着说了他一句,随后正经地回道:“我的建议是不要这么搞,很容易出问题。” “你想想,现在你都不了解其中的政策和办法,把章领回去就了解了?出了问题谁来扛?”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件事别想着走捷径,否则后面的问题更多,标新立异容易被人盯上。” “那就分开来搞”李学武捏了捏下巴,道:“本来我们就有审核权,怎么到现在又没有了呢?” 他讲道:“完全可以由我们自己来审核,由民政出证盖章嘛。” “相应的审核手续他们那边也能留档留存备查,这总行了吧?” “这不又回到原点了嘛?” 任晓宇笑了笑,说道:“我联系一下相关的部门,先了解一下情况,如果你这个思路可以,我再给你回话,你也准备一下材料。” “那得了,等你的好消息。” 李学武笑着说道:“不然我只能让人拿着结婚材料找你领着去市里办结婚证了。” “哈哈哈——” 任晓宇笑着挂断了电话,他知道李学武说得出来一定做的出来。 要说给他自己办事,李学武绝对不会求人,更不会拜托关系。 每次都是工作上的事请托到他这里,既不会给他的工作带来影响,更不会互相留下责任。 职场关系中最为难的当属互相请托办私事了,后患无穷。 但要是谈公事,怎么谈,怎么找关系都没事,说破了大天去,请托的这个人是为了组织工作。 而办事的这个人又没有收好处,更没有以权谋私,完全是处理两个单位之间的协调工作。 所以李学武就算是真的打无赖,带着厂里要结婚的男女青年找到他,让他帮忙协调办结婚证,你说这件事办还是不办。 到了民政那边自然是要办的,更不会卡着,可要说全面的变更制度,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不过解决这种事不可能每次都去找熟人来办理,到最后也是有嘴说不清的,还是得找渠道解决。 李学武这边撂下电话,看着静静地坐在对面的冉秋叶问道:“从单位来的?没打扰你工作吧?” “我请假了,下午没有课。” 冉秋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李学武的办公室了,可每次来都有一种压抑的感觉。 如果是在家里看到李学武,自然不会有这种身份上的差距感。 但从走进这座办公楼,走到李学武的办公室,再到坐在他的面前,冉秋叶就会清晰地感受到两人之间很明显的鸿沟和界限。 大办公桌,大办公室,威严的气势,繁忙的工作,无不显示着李学武在红星厂的地位。 如果两人没有那一层关系,身为普通教师的她被厂领导叫来谈话,一定是会诚惶诚恐的吧。 可现在的感觉就很奇妙,眼前坐着的这个人明明离自己很近,却感觉看到他站得好远好远。 本应该因为身份差距而感受到疏离的她,当对方一开口说话后,又觉得这么的亲切和真实。 这种感觉太过于梦幻和虚无了,让她忘却了紧张和惶恐,留在心里的是复杂的情绪无法展露。 “叫你过来是想通知你,厂里关于新学校的组织筹备工作已经开始了,你的任命通过了。” 李学武看着她,微笑道:“恐怕你得跟学校那边做一下交接,然后参与到这边的筹备工作中来。” “我要办调转手续?还是……”冉秋叶疑惑道:“我不太明白我现在的组织身份是在哪?” “这个你不用管,回去跟你们领导说一下情况就行了,办好交接手续,然后来厂里人事处报到。” 李学武将手里的文件放到一边,看着她交代道:“这件事不是我负责,是谷副主任负责的。” “不过据我了解的情况是,你和这一次组织任命的其他校长将共同参与学校的组织筹建工作。” 他解释道:“可能包括教学体系的建设、教师队伍的建设,以及新学期的招生和审核工作。” “具体的你可以参考我给你的那一份规划文件,同时积极跟谷副主任那边联系,尽快融入到厂教育管理局的队伍中来。” “你也知道,现在是筹办时期,需要有人牵头来干工作。” 李学武看着她认真地说道:“这不仅仅关系到学校的未来,也是对你们这一批任命的校长做考核,关系到你们的未来。” “我们来决定学校的建设?” 冉秋叶有些惊讶地问道:“是给我们权限,由我们负责教师的招录和学生的招录吗?” “当然,李主任的要求。” 李学武点头道:“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办嘛。” “你们才是最了解教育的人,所以厂里给了你们最大的支持。” “我真有些惊讶,没想到厂里的力度这么大,我是说……” 冉秋叶倒不是怀疑她收到的校长任命书是假的,只是觉得厂里办学校,对教师队伍的要求一定是很严苛的,毕竟关系到利益了。 而在招录学生和考核招录这件事上牵扯到的利益更大。 都知道在这里上学就等于拿到了进厂工作的通知书,职工子女要来,其他关系单位的子女也一定想要来。 看李学武给出的那份办学规划上,明确地标注了办学标准是很高的,就连教育器材都是从国外进口的最先进教具。 更不用说厂里为了教育机构正在加紧施工建设的教学楼了。 两项重要的权利交到他们的手中,既代表了厂里对他们的信任,也表明了厂里对这项工作的态度。 专业,公平,公正。 “我理解你的想法,是觉得压力大,还是权利大?”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她问道:“昔日那些相处得好的和不好的同事都要经过你的审核才能来到这里工作,这种感觉怎么样?” “说不上来,一时间有些错愕,或者说措手不及吧。” 冉秋叶看着李学武,她很明白李学武的心意。 恐怕推荐她来担任小学部的校长,有她学识和工作的基础,也有帮她重新树立身份的目的。 当初在单位受到的那些非议和不公,在这一刻都得到了解决。 现在的红星小学是要完成拆分的,学生们按照父母身份重新考核判断是否进入到新的红星小学就读。 而现在的教师无论原来的组织身份如何,跟学生一样,都要经过考核再确定是否调岗到新小学。 其实刚刚冉秋叶已经问到了,她的组织身份到底在哪。 这一次将要进行的分家和调整,正是她这样组织身份变更的一个具象化表现。 除了父母是厂职工的学生,没有老师可以享受这个待遇。 完全是凭借自己的教学水平和工作能力来竞争这些教师岗位。 新的学校,自然是有新的要求和规则,外面那些小学里正在搞的活动自然是要重新梳理再开办的。 针对个人的活动通通都要取消掉,将课堂还给老师,规矩学生的注意力重新放在学习上。 特别的,为了防止出现思想上的问题,学校也是设置了思想教育岗位,由卫三团负责选人担任。 这种泰山压顶的结构设置,最能给学校以安定的保证,谁敢有异议,先过卫三团那一关。 “谢谢,谢谢你的信任。” 冉秋叶看着李学武,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会努力工作的,不会给你丢人的。” “给我丢什么人?”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说道:“你工作不努力,没有成绩,丢面子的是你自己。” 他将刚刚跟任晓宇谈的问题写了个条子交给了进门来的彭晓力,道:“跟谢处长和谷副主任说一下,这件事还得缓一缓。” “谢处长还是比较着急的”见冉秋叶疑惑地看着他,李学武解释道:“咱们厂要成立自己的金融管理机构了,联合储蓄银行。” “我知道,听广播里说的。” 冉秋叶点点头,说道:“没想到厂里的发展这么快。” “嗯,谢处长将要调任到联合储蓄银行担任第一任行长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目前她还在两头跑办交接的事,想着在交接前把这些历史遗留问题解决掉。” 指了指冉秋叶,他提醒道:“你的事尽快办,别等着她走了再有复杂,早办早开展工作。” “知道了,我回去准备准备就来厂里报到”冉秋叶看见彭晓力要走了,便也站起身说道:“我爸说让你有空来家里吃饭。” “……” 李学武看着冉秋叶跟着彭晓力离开,差点笑出声来。 这暗号给的也太突然了,要是冷不丁的听见没反应过来,还得愣住呢,真以为她爸下山回来了。 这个时期,就依着她爸妈的身份怎么可能下山呢。 所以冉秋叶说的意思是让他往家里去吃饭,吃饭嘛,就是吃饭。 下午还有个好消息,上个月李学武协助带领卫三团出动支援解决城市内涝的奖励下来了。 一个个人三等,一个集体二等,市里给了一个嘉奖…… 第509章 让对方提头就来见 “你怎么又回来了?” 听见姬卫东约他晚上吃饭的电话,李学武不耐烦地说道:“你不知道我现在最讨厌看见谁吗?” “李学武——别嚣张!”姬卫东在电话里喊道:“今晚我要让你求着我,说你错了……” 哐唧—— 李学武也不等他废话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抬手示意了对面的生产处处长萧子洪和监察科科长孟念生道:“你继续说,那些大学生怎么?” “我们调研发现啊,现在的安全生产工作和规范化生产还是走了老路,靠自觉遵守,靠人管。” 萧子洪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笔记本介绍道:“厂里的安全生产标准化以及生产操作规程就是那些老技师、老工程师制定和规范的。” 他示意了身边的孟念生说道:“念生那边的安全监察在工作过程中也发现了一些矛盾点。” “我想是不是组织协调一批大学生,进行安全生产标准化和双预案,以及与生产技术相结合。” 萧子洪手指交叉示意道:“总结出一套先进且切实可行的安全生产管理办法,推广到全厂各生产和劳动部门强制执行。” “你那边是什么意见?” 李学武并没有着急给出结论,而是点了孟念生问道:“我记得你们前一段时间是搞过调研对吧?” “是,调研报告正在内部校对,估计下周就能提交上来。” 他先是回答了这个,随后又看向了萧子洪那边示意道:“萧处长是站在生产管理的角度来看安全,我们是以安全的角度看生产。” “泛量的安全个体管理必然是个大问题,光是从工人的角度下手我觉得还是差一点,设备也应该跟上。” 孟念生讲道:“现在车间职工会用灭火器是不行的,还得会判断火情,不能什么火都要灭火器。” “再比如说,女工上班不扎头发,不带安全帽,头发卷到机器里面了,有的工人见着使劲往外扥,你说这不是帮倒忙嘛——” “所以我说啊,培养专业人才的方向更应该向车间里的青工倾斜,这些人才是一线管理的主力。” “萧处长讲的是管理人员”李学武看了他一眼,随后看向萧子洪问道:“你是想在生产处内部成立安全监管机制,并且培养专业安全管理人员分管安全生产工作?” “是这么个意思”萧子洪点头道:“生产管理处现有干部很少有专业安全管理基础,我担心即便是上马了管理部门也搞的一团糟。” “大学生各个都是宝贝疙瘩啊,你愿意拿出来搞安全?” 李学武笑着靠在了椅子上,示意了孟念生说道:“我们安全监察都用不起大学生哦,怕浪费人才。” “没有什么浪费不浪费的。” 萧子洪叠起腿说道:“人尽其用,物尽其材,只要是对生产有用,对红星厂有用,就是正确。” “看来我们的魄力还是不如生产管理处啊”李学武笑着说道:“自贵主任分了两个大学生过来,孙主任当宝贝疙瘩似的圈进了办公室,说是要好好培养,哈哈哈。” 他笑着挠了挠头发,道:“我倒是很认同你的用人态度,大学生嘛,从校园里走出来,没接触过生产,更没接触过安全生产管理。” “学一学安全生产标准化,学一学双预案,学一学三老四严没什么坏处,就当是个机会了嘛。” 李学武示意他说道:“完全可以边工作边学习,边考察边使用嘛,不要耽误了工作,也不要耽误了大学生的个人发展和使用。” “安全监察这边我看可以搞个培训班嘛,有愿意搞安全工作的大学生也好,青工也罢,全看自愿。” “下来我们研究一下,看看怎么搞合适”孟念生认真记录了李学武的要求和布置,回答道:“培训班是没有问题的,咱们厂的双预案培训班一直都有在搞。” “就是培养机制,以及对应的选拔机制要谨慎一些。” “慢慢来,不着急”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向萧子洪问道:“有没有跟程副主任汇报这个问题?他怎么说?” “程副主任的意见是安全生产管理工作还是要跟监察部门配合,主要是以制度管理和政策管理为主,双方向同时进行为好。” 萧子洪看了李学武一眼,说道:“如果以政策进行规范的话……我怕后期会有什么桎梏。” “嗯,你可以慢慢研究嘛,想要打开工作局面是正常的。” 李学武看着他坦然地说道:“从安全生产管理入手也是个正确的方向,毕竟这是你必须要面对的问题,早晚都要解决的。” “程副主任那边,不是说正在跟造船厂那边搞正规化生产嘛。” “这个……好像是跟意商那边正在谈的项目,引进中小型货船制造技术和设备,同时也要引进相应的生产管理制度。” 萧子洪敏锐地觉察到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好像明白过来什么,说话谨慎了许多。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可以先搞个试点嘛,去营城造船厂搞,总不会带来太大的影响,是吧?” “对接意商合作的那个项目?” 萧子洪迟疑着说道:“意商那边会不会有什么顾虑或者质疑啊?” “事在人为嘛,不学习怎么能行呢。” 李学武挪开茶杯,笑着说道:“我倒是觉得你要培养专业的安全管理人员尽可以搞一个小范围的实验。” 他示意了孟念生说道:“安监这边的培训课程还是以现有的生产经验做总结和提炼的。” “多跟外商委派来的专业工程师接触,多开阔开阔视野,学习一些先进的管理。” 萧子洪谨慎地点了点头,对这个问题倒是没有过多的表达意见和看法。 孟念生听着李学武的话,同时也在观察着萧子洪的表情变化。 最近厂里的风向有变化啊,程副主任突然从分管生产插手到了联合工业。 现在又主持了对外工业合作谈判,在营城造船厂转了一圈回来后兴趣更高了。 频频与李主任协商相应的政策和谈判条件之外,还提出了几条新的生产管理建议。 现在萧子洪要搞的项目,在他看来也不完全是李副主任刚刚所说的什么打开工作局面或者其他什么的,这里面话里有话啊。 到底是程副主任要拿这个来试探保卫监察处的态度,还是萧子洪在其中布置什么? 要说打开工作局面,是不是有一种情况,可以让他摆脱夹在中间的艰难处境。 很简单,两边打起来了,他不就能后撤一步,浑水摸鱼了嘛。 当然了,你要说站在萧子洪的立场上想是这样,挪到李主任或者程副主任身上又该是怎样的? 李主任一定很欣然地看到程副主任更多地关心三产和联合工业吧。 包括在景副主任巡查和走访各地办事处的情况下将对外合作的重担承担起来。 而程副主任玩的这一手声东击西,是否是在探查出李主任对李学武的态度变化后,做出的进一步试探呢? 如果李学武激烈地反对或者反抗,程副主任就有理由,也有空间选择退一步,或者在李主任的意志下进一步。 无论退一步还是进一步,针对的都是李学武,以及现在厂里较为复杂的局面。 厂里的工作已经走上了正轨,李主任当然不愿意看到自己被架空的局面。 但他也不愿意站出来硬钢现已形成的生态局面,所以既然程副主任愿意出头,他就拉他一把嘛。 萧子洪要谈的安全生产管理工作绝对不只是工作本身。 刚刚李学武在问孟念生的态度和意见时,他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已经被李学武所利用。 这也能看得出,李学武对这件事处理的态度,要不怎么说他仔细看,仔细听呢。 嘿——!有点意思了啊! ----------------- “领导,秦所长来了,还有金玲同志。” 彭晓力见办公室里谈完了,便走进来汇报道。 李学武点点头,送了萧子洪后给站在门口的秦淮茹和小金招了招手,道:“来。” “李副主任,又来打扰您了。” 秦淮茹倒是会说话,在小金这虽然不图意什么人情,可到了这处办公室该有的态度要有。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了沙发让她们坐,自己也是从办公桌上翻找出一份文件坐到了沙发这边。 “遇到困难了是吧。” 他笑着看了小金一眼,随后翻看着手里的文件道:“你这个事啊,人事处谢处长专门找我来谈的。” “对不起啊,领导,给您添麻烦了。” 小金满脸纠结地说道:“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困难。” 李学武理解地点点头,手指点了点膝盖上的文件道:“你的材料就在我这,我都看过了。” 在小金紧张的目光中,他认真说道:“我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谢谢李副主任——” 小金的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她就因为结婚的事,跟家里为难了不知道多少遍。 而对象那边也是为难,婆婆家虽然不嫌弃她的家庭和出身,但对办不了结婚手续是有意见的。 她上班后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反而因为表现良好而受到多次表彰。 多日以来的委屈在这一刻忍不住宣泄了出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哭什么呀,咱们就来说事情了嘛。” 秦淮茹从茶几上拿了纸巾给小金,轻声劝说着她。 小金抽泣着点头,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她是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更没有对不起谁,遭遇这种为难实在是憋屈。 李学武没着急说话,喝着茶,等她缓和一下情绪。 “我知道了,秦姐。” 小金逐渐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擦了眼泪向李学武说道:“对不起啊李副主任。” “理解,谁遇着这种事都一样。” 李学武将手里的材料放在了一边,看着小金说道:“谢处长即将调任到联合储蓄银行上班,但她在临走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年轻男女的婚姻大事。” “她找到我提及了你的事,从你遭遇到的这件事又讲到了跟你有同样处境的同志们。” 他点点头,说道:“我是没有负责过相应的工作,并不了解你们还面临着这种问题。” “所以谢处长的意见是,从你这件事着手,把所有的问题解决掉,给咱们厂想要过正常生活的年轻男女打开一条畅通之路。” 小金攥住了秦淮茹的手,紧张地问道:“那我这件事您……” “先听李副主任说,别着急。” 秦淮茹安慰她道:“如果不能办,也不会叫你来了。” “确实是这样的,这件事我也仔细思考了一下。” 李学武看着小金认真地说道:“如果我单独拿着你的申请材料去市里找人办,也能通过。” “可是,跟你有同样类似情况的同志们并不能所有人都找到我,我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包括这种渠道帮所有人解决婚姻问题。” 小金在听及李学武说到能帮她解决婚姻的问题便是神情一松,随即又听李学武提到了其他同志。 她迟疑着问道:“领导,您的意思是……?” “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做。”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办妥了,所有人都会因为你的勇敢而受到实惠,办不妥,我也能帮你解决婚姻这件事。” “领导,您请说,我能做到的一定做。” 小金严肃了表情道:“这些天我恨不得找到对方去打一架,问问他们到底卡我什么,到底想要把我怎么样。” “我要是有罪,那就把我抓起来,我要是没罪,就别把我当个罪人看待。” “嗯,我的意见也是如此。” 李学武看着她说道:“你把自己的苦闷和愿望写出来,以信件的形式交给我,我来帮你找关系发表出去。” “……是在报纸上吗?” 小金最初还没反应过来,随后才惊讶道:“我要把这件事写给报纸?” “是这样的,只有把事情掀开了看,才能让你看到其中的本真,看看他们到底在卡你什么。” 李学武讲道:“我相信招待所有你这么个情况,红星厂有更多你这个情况,全市各单位、工厂以及其他人也会遇到这样的困难。” “你把这样的困难和疑惑讲明白,说清楚,要有问个明白的态度,我相信没人会为难你,更多人会产生共鸣。” “当然了——” 在看到小金低头犹豫的态度后,李学武顿了顿说道:“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你的材料我会帮你去市里通过的。” “不,领导,我不是那个意思。” 小金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说道:“我是怕我写不好,写不出心里话。” “不要想着用什么手法去写,去感动别人,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真情流露才最感人。” 李学武点头安慰道:“我始终相信组织,相信这片天地之下应该有公正,我也相信你应该得到公正的待遇。” “我明白了,领导。” 小金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点点头,说道:“与其我去找他们理论,倒不如大家摆明车马,把事情摊开了,让大家评评理!” “去吧,写好之后拿给我,我安排帮你发出去。”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如果形成了影响,我希望你在接受采访的时候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以个人的立场坚定地表达自己的态度。” “我明白,领导,我要写的就是我的困难和苦闷。” 小金憋屈得嘴唇都有些颤抖,带着哭音道:“就算是拼着工作不要了,我也要争这一口气。” “不至于的,我给你保证。” 李学武安慰道:“个人是个人,工作是工作,你现在要讲的,要申请的是个人问题,咱们厂是坚决站在职工的身后,站在你的身后的。” 他点了点小金道:“你要勇敢点,没有人能对你做什么,你要的是公道,那必然要得到公道。”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写。” 小金点点头,站起身给李学武鞠了一个躬说道:“谢谢领导。” “不要谢我,这是你应有的权利,我更应该代表厂里其他年轻男女感谢你啊。” 李学武郑重地握了握小金的手,嘱咐道:“不要再委屈了,事情是要解决的。” “谢谢李副主任,我送她回去。” 秦淮茹跟在小金的身后,同李学武道谢后带着小金由着彭晓力送出了门。 中午下班,在小食堂吃了午饭后,一出门便遇见了秦淮茹在等着他。 两人站在通往招待所的小路前面说了几句。 秦淮茹看着李学武担心地问道:“小金的事,不会影响到你吧?” “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道:“这是小金自己的事,也是厂里对年轻男女的关心。” “我知道——”秦淮茹看了他一眼,道:“我说的是这件事真产生影响后。” “如果这件事搞大了,搞开了,有人故意牵扯你怎么办?” 秦淮茹皱眉道:“我刚刚跟小金说了,最近她就不要回家了,就住在招待所里。” “跟保卫讲清楚,不要什么人都往里面放,保护她,也是保护你。” “呵呵——我还用你来保护了?” 李学武轻笑着点点头,说道:“行啊,你有个防备之心是对的,多给小金宽心吧。” 秦淮茹见他点头,这才把一个信封交给了李学武,道:“你是生气了吧?” 说完也不等李学武回答,叹了一口气说道:“也是怨我,净给你找麻烦。” 跟李学武相处日久,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李学武在处理工作上的顾忌和谨慎。 真要下狠手,就像现在这样,根本不去街道谈,更不愿意跟市里那边协调,来一个掀桌子。 这件事的影响发酵开,绝对不是小金家那边街道能处理好的了,怕不是要有大风吹下来。 很多次风吹下来就是因为这样一个小事,引起了广大群众的共鸣,进而造成了雷霆之势。 李学武写条子给人事处准备审核材料,又安排保卫处给出了明确的身份调查材料。 结果呢?在街道那吃了瘪。 不仅把小金再一次撵了回来,还胆敢给红星厂人事处复函,“批评”了一番,说什么人事处不懂政策。 好啊,我们不懂,我们找个懂的人来说说。 秦淮茹刚刚在李学武的办公室一听他说完这个意见就感受到了来自他身上的杀气腾腾。 敢落他面子的,去到市里的电话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回复的,真不拿他当人了。 这还真就得提一提小金的勇敢,这个时候的年轻人真是有一种责任和担当在心上,也有血性。 要是搁后世,怕不是李学武提出要帮她单独办理早就点头说愿意了,才不会承担这种风险呢。 旦有一点出路在,谁又愿意顶着烈日去敲登闻鼓。 “你不跟我说,我听不见,看不见,这些事就不存在了?”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说道:“你觉得咱们厂哪个干部是掩耳盗铃之辈?” “别扯淡了啊,这件事谁遇着都必须管。” 他的态度逐渐严肃了起来,道:“上午我还给李主任打了个电话,他也是气急了。” “可再气,想骂街也得知道骂谁吧?” 李学武目光凶狠道:“这一次我倒是要看看这摊浑水里究竟趴着一个什么样的王吧,我要不把它盖子给掀开我都白写一回条子。” 得,还是生气了—— 秦淮茹拍了他一下,无奈又好笑地看着他。 这人凶起来是真的狠,得理不饶人。 真要闹将起来,恐怕厂里又要有一时不得消停。 只是这种事由李学武做出来,好像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 甚至大家都期盼地看着他帮厂职工争取更多的利益。 这是不是就是他想要达到的目的。 看似是小金的一件小事,现在越搞越大,小金也是一股憋屈在心头,真敢配合他。 只是小金可能不知道他所说的发表出去的报纸究竟是什么样的报纸。 ----------------- “人家都讲‘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是心境,不是实景。” 姬卫东给李学武斟了一杯茶,笑着说道:“来,尝尝我带回来的意境。” “嗯——嗯——” 李学武端着茶杯仔细品尝着,时而点头,时而摇头。 看得姬卫东心里直痒痒,挑眉问道:“怎么样?味道不一般吧!” “嗯——是不一般!” 李学武放下茶杯微微摇头道:“我品到了一股子铜臭味。” “艹!我带你体会高雅,你给我整一低俗!” 姬卫东撇着嘴散了小壶里的茶水道:“得了,这壶茶不能喝了,都让你说脏了。” “你干净!你多干净啊!” 李学武吊着眉毛看他道:“你嘴里最干净了,连艹都不会说,是吧?” “滚犊子,别玷污了我的高雅。” 姬卫东翻了个白眼道:“我现在是体面人了,看不上你这种土包子。” “瞧瞧,这是什么?” 他抬起手腕点了点手表道:“劳力士,懂不懂,见过嘛你!” “嗯,真没见识过,这不是洋大人的标配嘛。” 李学武寒碜他道:“敢情当面这位真是宋家的表少爷啊!” “哎呀!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恕罪恕罪。” “哎——!你还别说!” 姬卫东被他说得一笑,撇着嘴挑眉问道:“你猜我就用这个身份活动,有没有人信!” “呵呵——” 李学武撇嘴道:“这世上从来不缺傻子,更不缺疯子。” 他轻笑道:“我教给你,你也别说什么宋家的表少爷了,你就说你是秦始皇。” “你就说你复活了,需要一笔启动资金才能把埋葬在始皇陵的宝藏挖掘出来,只要投资,无论多少,到时候一定分给他们金银珠宝,一世富贵,你看看有没有人上这个当!” “艹——还是你损啊!” 姬卫东实在是觉得李学武损到家了,他毫不怀疑这种话绝对有人信啊。 为啥? 在港城,都有人相信死而复生这种事,更迷信各种法事和传统,搞的很是热闹。 秦始皇,还有宝藏,投资多少都能分,傻哔才信呢。 是啊,傻哔信了,真给钱啊。 那你说港城那些富豪是傻哔嘛? 能赚那么多钱,能指挥那么多人工作,可他拜神拜佛拜泥疙瘩,是傻还是灵? “你这个思路可以的,回头我跟张万河说一说,让他搞个盘,兴许能赚大钱。” “我特么是逗你玩的,你要当真了,坑害别人,可真就是作孽了。” 李学武撇嘴不耐地说道:“别特么扯淡啊,张万河那些人不能有钱,活该穷一辈子。” “你真当我傻啊,这钱赚了烧手。” 姬卫东也是故意逗李学武呢,他重新续水泡茶道:“张万河这老小子在你手里不老实,在我这可听话的很。” 他看向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我给他成立了一家电影公司,让他带着人拍电影呢。” “你真是特么个天才啊!”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姬卫东说道:“能让土匪改行拍电影,到底是电影出了轨,还是土匪劈了腿?” “是特么有钱能让磨推鬼!” 姬卫东笑着说道:“你是没见识过港城的花花世界啊,今天你是人,明天就能是鬼。” “你要走了运,后天你就是神!” 他给李学武倒了茶,说道:“那大姑娘往那一站,导演说,脱!” “你瞧着,人家一句话都不带犹豫的,相当的专业,咔咔咔就给你来个一丝不挂!” 姬卫东喝了一口茶,坏笑道:“我带着张万河去见识见识场面,他差点吓的跑出去片场去。” “哈哈哈哈——!” “老猎人也有害臊的时候?” 李学武撇了撇嘴角,道:“他是怕你害了他,这一行在江湖上比土匪还霸道。” “葛念?还是什么?我不懂,但不是那回事。” 姬卫东抬了抬下巴道:“港城的电影就是这样,叫一群人过来,呼呼啦啦拍完了,然后一上映,咔咔赚钱,然后再继续拍。” “嗯,你别的能耐我是没看出来,东北话学了个半拉柯基。”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爸的支持?” “嗨——他才懒得搞这个,是我自己联系的。” 姬卫东摇了摇头道:“码头上的事挺简单,我收了几个门徒,一些问题都能解决得了。” “看张万河那些人蹲在码头上的茶馆里怕要起势,所以还是给他换个圈,让他跑。” 他笑着解释道:“这老小子忒狠,跟你那位小兄弟在茶馆里跟人家轰长筒。” “好家伙啊!” 姬卫东夸张地说道:“人家江湖儿女,四十多个人来抬轿子,以为大家都开片呢。” “结果你那小兄弟一炮给人家轰没了半边脸,差点震碎了道上的规矩。” “码头上的生意不好做?”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给门口进来的于丽招了招手,示意她可以上菜了。 于丽点点头,又出去了。 姬卫东微微摇头道:“能不好做嘛,四海茶馆成了码头新势力,我当晚连收十七个码头,差点撑死我!” “要不我怎么跟你说我是体面人了呢。” 他摊了摊手,道:“我左手地产电影,右手码头马仔。” “每天早晨睁开眼第一件事想的就是我不能再睡了,多睡一分钟,少活六十秒。” “少特么吹牛哔了,吃饭。” 李学武听他讲了港城的码头如何,电影如何,社会如何,金融如何……就是没说他夜夜笙歌。 姬卫东可不是老实且,这小子在港城玩的很花花的,他自己不说,不代表李学武不知道。 韩雅婷知不知道? 这个其实不用猜,心明镜似的。 一个正常的男人,在港城那种花花世界,且还是手握大权,锦衣玉食,会缺女人? 不过姬卫东这小子聪明就聪明在他懂得分寸。 知道自己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什么是他的,什么不是他的。 韩雅婷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他有满世界嚷嚷去吗? 心里实在是高兴的狠了,回来后只找李学武躲到俱乐部里来宣泄开心,庆祝快乐。 相信现在的四九城,听说他回来了,怕不是排着队的有人来请他吃饭。 为啥来俱乐部啊? 是这里的饭菜好吃?还是这里有思念的人? 都不是,是这里的饭菜没有毒,这里的人不会害他。 有一部记录片,讲的是富豪的苦恼,他们许愿下辈子再也不当富豪了。 当然了,你得看清楚,他们说的是下辈子。 而有个冷笑话讲的也很有意思: 我们穷人的眼界最远能看到的距离便是觉得有了钱以后就没有了烦恼。 ----------------- “还行,没请我吃熊掌!” 姬卫东喝的有点多了,临上车之前对着李学武笑道:“我就只有你一个朋友了,一个!” 他伸出手指强调道:“不是京城,也不是内地,是全世界,草他码的——!” 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委屈,或者遭受了什么背叛或者打击,他心里是憋屈的。 扯着脖子低声喊了一句,扶着车门子说道:“你的事我都给你办着呢,不要急,一定能按时完成。” “还有,那套茶具和茶叶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姬卫东说到这,咧嘴一笑道:“你特么要是不喜欢就送人,那也是别人送给我的,我就特么不喜欢……哈哈哈哈!” “仅此一次,下次要是再敢送我这些玩意儿,我特么喂你吃狗屎。” 李学武撇嘴道:“还是特么港城回来的呢,给领导不能送茶,不能送茶具不知道吗?” “窝草?还有这讲究呢?” 姬卫东一屁股坐进了车里,好奇地磕磕绊绊地问道:“为啥?” “茶,查,茶具,杯具,悲剧,懂?” 李学武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道:“下次别跟我装体面人了,在家里我用不着兄弟给我装体面。” “我特么的……”姬卫东趴着车窗咧咧嘴说道:“你都要给我说哭了,可我真是没特么想那么多!” “滚犊子吧你——” 李学武给司机知会了一声,目送着他离开。 于丽从后面跟了上来,笑着问道:“他喝多了?” “呵呵——没多,就是想说话了吧。” 李学武转回身微微摇头道:“都是驴粪蛋,表面光,肚子里多少糟心事不敢说呗。” “你不会也是这样吧?” 于丽看着他说道:“你有多少心事都自己扛着,忍着。” “说给谁听?给你啊?” 李学武笑着抓起她的手腕看了看,上次送的手表戴上了。 “甭说你听得懂听不懂,说给你听了就是在害你。” “心疼你嘛——” 于丽无奈道:“一看到他有个朋友可以倾诉,可以肆无忌惮的耍酒疯,可我就没见过你耍酒疯。” 她有些心疼地说道:“你要是觉得辛苦了,找个没人的地方吼两嗓子,别郁结在心里。” “你最近是不是看《红楼梦》了?” 李学武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说道:“你把我当林黛玉了,还是贾宝玉了,还心情郁结。” 他扯了嘴角道:“你不知道我这人最是忍不了隔夜仇吗?该出手时就出手,咔咔——” “呀——!” 屁股挨了两巴掌,于丽嗔怒着回了他两下,随后轻声问道:“周末你下午来吧,晚点走。” ----------------- “你爸呢?” 李学武一进屋便逗着冉秋叶问道:“我可是特意来见老爷子的。” “大晚上的你就来看我爸的?” 冉秋叶瞥了他一眼,转回身往屋里去了,卧室里传来询问声:“晚上吃了吗?” “有个朋友从外地回来,聚了聚。” 李学武在门口的洗脸盆里洗了手和脸,接过冉秋叶递过来的毛巾问道:“又对付的?不正经吃饭可不成。” “没,馒头和炒小白菜。” 冉秋叶接了他手里的毛巾,在洗脸盆里兑了些热水投了,帮他擦了身上的汗。 “喝了多少啊?怎么身上有酒味,嘴里没有呢?” “喝身上了呗,呵呵呵——” 李学武笑着逗了她一句,等擦完了,不等她去投洗毛巾,抱起她便往卧室走去。 冉秋叶也不矜持,顺手将毛巾扔在了柜子上,回手解开了自己的头发。 女人做了决定以后,比男人还要果决。 冉秋叶如此,招待所的小金也是如此。 在跟李学武谈话后,一上午的时间便写好了那封信。 李学武看过之后改了个标题便通过关系投了出去。 他是没着急的,倒是小金等在招待所,还以为这封信石沉大海了呢。 十九号,周一。 李学武在家看完了报纸才出来的。 一到单位便接到了任晓宇的电话。 “哥们,玩大了啊。” 任晓宇在电话里苦笑道:“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人家还以为我给你出的主意呢。” “不能吧?”李学武眯了眯眼睛,拿着电话说道:“哦,也许红星厂在他们眼里不值一提吧。” “或者我李学武在他们眼里就是个无名小卒,对吧?” “你大姐今天早晨跟我生了一回气,你就别寒碜我了。” 任晓宇苦笑道:“我要能协调下来,早就给你办了,关系卡住了。” “正常,我理解,跟你没关系。” 李学武语气带着点狠厉地说道:“冤有头,债有主,我这一刀砍出去,定要对方提头来见我。” “怕不是提头那么简单的事了。” 任晓宇苦涩地说道:“上面很生气,今天一早那边的街道就都被停职等待处理了,区里也一样。” “这我不管,爱谁谁。” 李学武冷声道:“我拜不到的庙门,见不到的菩萨,在我这就不算真神。” “要真是小鬼难缠,那更好说了,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 说完,也不等任晓宇再诉苦其他,直接挂了电话。 对于任晓宇,他也是有意见的。 这么一点事都办不好,还特么在市里混的呢。 谢兰芝应该也是不好意思了,这件事本就是她的因果,交给李学武和自己爷们办。 结果她自己爷们没顶上力气去,倒给李学武惹了因果。 所以今天早晨看见那份报纸,谢兰芝是越看越生气,最后骂了一通。 人民大报:《我想有个家,为啥这么难》 第510章 更狠一点,直接回炉 “那老道给孩子起啥名?” “姬伯达。” “不是,你再说一遍?” 李学武拿着电话强忍着问道:“我这边没听清。” “艹!你是故意的是吧!” 姬卫东在电话那头骂骂咧咧地说道:“我也不想用这个名字!” “我想给我儿子起名不凡通达,结果族谱论下来就是这!” “哈哈哈——!” 李学武拿着电话笑的这个欢啊,听的对面姬卫东越来越气。 “我特么想要毙了那老道!” 姬卫东恨声道:“反正这个名字我们是不会用的,就叫不凡。” “嗯,确实,还是不凡好听些”李学武笑着说道:“不过那老道也是有意思,你跟哪找的?” “艹!别提了,山上下来的,差点饿死在马路上,我说给口吃的吧,黏上我了,说特么……” 姬卫东的嘴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说了一大堆,最后骂道:“这特么不是以怨报德嘛——!” “哎!也不能这么说”李学武笑着说道:“只不过这老道把愿望批成名字就有点过分了。” “滚你的吧!你也没好道!” 姬卫东哼了一声道:“我下午就走了啊,家就交给你了。” “码的,看我这回怎么收拾你,起得什么破名字——!” 挂电话前他还在骂着,还说要把老道带去港城,让他体会一下资本社会的大哔兜和铁拳。 “呵呵呵——”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电话,一想到这孩子好悬叫的名字就忍不住乐,实在是那老道玩笑开大了。 姬卫东也是个混蛋,既然都知道名字不好了,非得跟那老道较劲,供人家吃喝,还得生着气。 那天醉酒后姬卫东有好几天没见着人影,后来大中午的约李学武出去吃了个饭,非要给他相面。 在饭店里,李学武见过那老道,看面相许有60多岁,不过据老道自己说他有90多了。 李学武还能信了他的鬼话? 从来都只有和尚说出家人不打诳语,没有道士念什么不能说谎。 这年月从山上下来的人本身就营养不良的多,20岁看着像三十,三十的看着像五十。 看那老道像60,兴许都没有40岁,说90那完全当两人是凯子了。 仙风道骨,鹤发童颜,不一直都是中国传统道家所追寻的长生不老状态嘛,恨不得八九十了,长得跟十八九似的才好呢。 李学武见着那老道的时候其实已经跟了姬卫东几天了,早就被姬卫东给收拾干净了,不见埋汰样。 一身的布褂黑布鞋,走路一点都不见老,看着比姬卫东都硬实。 你当姬卫东是不着调?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连家族关系都不愿意跑,就想多看看儿子。 结果还得抽空带老道去洗澡和理发,还帮忙置办了新衣服。 李学武的朋友哪有傻子,姬卫东更是这堆儿人里顶尖的鸡贼。 能拿出钱和时间来伺候的,李学武看得出来不是一般人。 当然了,你要说对方是什么得道高人,一语道破玄机啥的,李学武是没看出来,扯几把蛋倒是挺能耐的,玄天二地的能扯一上午。 不过要说起学识和阅历来,李学武听老道说话确实有几分玄机和能耐,对历史和思想很有研究。 给姬卫东儿子起名字这件事当时就是提了一嘴,老道忙着喝酒吃菜也没功夫给出算计。 姬卫东急眼也是这么些天的伺候着,到头来扯了这么一个大蛋。 你要让姬卫东踹了这老道一个人回港城,他还有点舍不得。 李学武说这老道有点道行,那是依照他的看人经验,从对方说话和肢体动作看出来的。 姬卫东却是真真实实地看到这老道从三层楼上跳下来没咋地。 他们家就住在三楼,老道跟他们家住来着,半夜也不知道抽啥疯,从窗户干出去了,后半夜才回来。 姬卫东跟李学武私下里调侃说是去找相好的了,不然半夜出去干啥,总不能是去采花的。 李学武也是真服了他了,什么人都敢往家里带,即便他媳妇儿没在家,一直都在娘家住。 这不嘛,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带这老道往港城去。 他也不打算给老道办什么手续,因为这老道也没手续可办。 出家人,在山上蹲了许有二十多年了,他上山的时候还是战乱呢,下山的时候已经换代了。 不过这都是老道自己说的,李学武是不信的,瞎白呼呗。 有去港城的货船,他准备给老道塞船里带去港城,跟特么得着一宠物似的,走哪带到哪。 这老道也是个乐子人,跟着姬卫东有吃有喝有热闹看,真就给姬卫东当起了跟屁虫。 说啥闹啥也不在乎,有的时候比姬卫东还要嘴损,嘴毒。 姬卫东说他卖相好,送到港城捯饬捯饬干点装神弄鬼的事绝对没有问题,连头发都不用染色。 大长胡子,又白又密,跟太白金星似的,管住了嘴,绝对的仙风道骨,得道真人。 李学武也猜得到姬卫东想干啥了,那天晚上就叨咕,说港城人多迷信,就是富豪和贵人都迷信。 他可真是会对症下药,想要打通上流社会,就弄了这么一个老道回去,势必要搞出点新花样来。 本事稀松平常的道士有的是,但这种鹤发童颜能一蹦三尺高,三楼往下跳着像玩似的人还是少见。 姬卫东问过了,这老道也会念经,也会超度亡魂,更会打哑谜。 这不就是个正儿八经招摇撞骗的好帮手嘛,宋家的表少爷身边跟着个祖传的老道士是不是就很配? ----------------- “领导,八里庄街道办那边想来拜访您,提前打了电话过来。” “八里庄?不见,告诉他们,我在那边没有熟人。” 李学武低头批着文件,嘴里回复道:“我在办公期间不办私事,有公务请派函,其他一概免谈。” “我估计是为了报纸上那篇文章来的,就是不知道怎么找到了您这。” 彭晓力轻声解释道:“金玲同志虽然在招待所,可她的家人还在家里,难免的要被打扰到。” “怎么?你建议我见一见?” 李学武抬起头扫了一眼彭晓力,低眉垂眼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我说没有见的必要。” “他们要解决的是问题,而不是产生和积极面对问题的人。” “我是怕小金那边为难——” 彭晓力接了领导的茶杯重新续了热水,走回来说道:“保不准会有人来给她递话,甚至是家人。” “秦所长能拦着记者,拦着街道以及其他人,总不能挡着不让小金见自己家人吧?” 他摆好了茶杯,笑了笑说道:“我当然希望这件事能够解气又妥善地解决,可就怕横生枝节。” “见好就收是吧?” 李学武没在意他的谨慎小心,人之常情,他的担心不无道理。 “你应该好好想一想小金的出发点是什么,来的那些人又想干什么?我想不只是来道歉和办事的吧?” “道歉的话……好像不太可能吧?”彭晓力谨慎地说道:“我猜应该是来主动解决问题的。” “不管他,让他们折腾去。” 李学武语气淡淡地说道:“告诉秦所长,小金那边不要拦着,也不要劝着,由着她自己做决定。” “还有,别动不动就吓得胆战心惊,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小金的事又不是胡编乱造。” “是,我明白了,我这就去通知秦所长”彭晓力点头提醒道:“晚点您还有个办公会议。” “造船厂的嘛,我知道了。” 李学武答应了,便继续处理文件了,至于报纸的影响,他全然没在意,典型的管杀不管埋。 只是他拒绝的很痛快,可那边实在是着急的狠了。 小金的父母去看了,老两口也是一肚子委屈一肚子气。 街道的人自然是不想道歉的,只是半是吓唬半是劝的,让小金消除影响,这边就给办结婚手续。 小金的母亲没啥文化,是不懂这个的,坐在那闷声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男人的脸色。 小金的父亲却是个有才学的,不然也不能在那个年代有学问,还学了外国话是不是。 经历了半生的苦难,没想到因为自己的出身给儿女带来了困难。 他起初也是自责,恨自己为啥有那样的历史问题。 待到后来小金一次一次的努力,甚至跟厂里领导问上了话。 他这才知道组织关于自己的调查已经很明确了,事实清楚,关系明晰,并没有到红线那一步。 其实小金的父亲也有疑惑,要是自己有问题,当初在工厂就不可能留着他了,早送去打靶了。 再到后来自己退休,安排闺女接班的时候,也没见人事处的审核有任何的问题和磕绊。 儿子都能顺利结婚,到了闺女这就卡住了,谁能受得了。 不过老金也是个有深沉的,没跟街道喊,也没跟街道埋怨。 他们家终究是要住在这的,闺女要出嫁,以后兴许就不回来了。 可是,他们一家人总不能因为一时的痛快,后面不过日子了。 但要说拿闺女的幸福换平静,忍着自己闺女受委屈息事宁人。 这一点老金做不到,所以他一个劲地唉声叹气,只是说闺女不听话,跟家里吵了架,好多天没回家了,问了是在单位住呢。 街道也知晓这一点,就是不确定小金因为啥不回家。 但一想到因为老金的问题结不了婚,年轻人赌气不回家也正常。 你要说老金耍滑头,故意给街道下绊子,他们也心里有准备。 所以在老金那打不开缺口,就让金家的人来厂里找小金。 你想吧,小金要是没有点心眼子,能敢跟着李学武搞这个? 所以上午她妈来了,娘俩在走廊里好一顿吵架,最后给她妈气走了,说是哭着回去的。 至于说这吵架是真的还是假的,那就没人得知了。 反正金家人换班的来,无不是铩羽而归,赌气而回。 街道也是两手准备,一边是劝着金家人,一边是找关系。 也不知道跟哪边找到的关系,真就知道是李学武在办这件事了。 很正常,市里那边一定是知道的,毕竟任晓宇在找人帮忙。 厂里也一定是知道的,谢兰芝今天要去红星联合储蓄银行上班,正式调任,她把相关的工作移交给李学武。 所以才会有电话打到了委办去,直言想要来拜访他。 ----------------- 造船厂的会议刚开完,李学武站在会议室门口跟主管工艺设计的总设计师交代着注意事项。 因为八千多人的劳动队加入,这个时候的人干活都肯卖力气,所以建设速度一下子就提升起来了。 按照正常的工期预算,造船厂基础建设工程至少要到今年的九月份才能竣工。 但现在才五月份,也就是说,整体工期虽然有施工和建筑机械的大面积使用的因素,可提前了四个月,还是能看出人多力量大啊。 当初甩下这些人用火车运送去营城和钢城的时候,红星厂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协调开。 现在实际的效果显现出来了,这些人在后期的基础工程建设中能发挥出多少力量真是让李学武拭目以待了。 机械早就运抵营城,该进车间的进车间,该上船坞的上船坞,现在基础建设竣工,下一步就是调试和安装机械,进行后续工作。 在这期间,建筑队不会停工,继续抢工期,在上秋封冻以前将受温度影响的工程再进一步推进。 包括新建项目的地基工程、新的船坞等等,活总是忙不过来。 李学武在京城,坐镇红星厂,自然是不用替徐斯年操心如何施工和管理造船厂的问题。 他协调给工程师和委办人员的是工程工作,也是人事工作。 李怀德找的关系,托到了一机部,要从江南造船厂交流一些人来,帮助营城造船厂造大货船。 第一艘万吨级远洋货船东风号就是江南造船厂负责制造施工的。 创造了120多天完成从下料到试航的所有施工工艺和程序。 四个月造一艘万吨级远洋货船,是西方世界造船厂的制造标准,甚至要超过大多数造船厂。 当然,你可以说江南造船厂集中了全国的优秀力量,这艘东风号是争气船,是面子船。 但不可否认的是,从东风号开始,中国就有了制造万吨级货船的能力和技术。 总要走出第一步,才能知道未来会遇到多少困难。 四百多项新技术,是边施工边摸索出来的宝贵经验和财富。 红星厂拿出了自己的特种钢材冶炼金属,以及红星造船厂压箱底的技术,跟对方换了造大船的技术。 双方算得上是公平交易,各取所需。 虽然造出了第一艘万吨级货船,但江南造船厂随后并没有陆续开展大型船舶制造的工程。 之所以称之为工程,概因为万吨级远洋货船在目前的制造业领域就是工程级别的目标。 红星厂也是因为有法国人给技术,给设备,还要拿货船抵补偿贸易的账单,所以才选择上马的。 不然按照李学武的计划,万吨级货船至少要在五年后,甚至八年后才敢想,才敢干。 说一个最简单的数据,万吨级远洋货船的主发动机需要将近九千匹马力的低速柴油发动机。 光是这样一台发动机就有四百吨重,比火车头都要大。 红星厂根本没有这样的发动机生产技术,这玩意儿可跟拖拉机的发动机不一样,说自己搞就能搞。 就算是红星厂搞的那台威利斯发动机,都已经落后多少年了,可也是吃了整整一年才吃透技术。 红星厂的科研所里有的是大拿,华清以及很多大学的专家级教授都被李怀德划拉过来了。 也正是目前的教学环境不稳定,生产环境同样有所特殊。 所以江南造船厂才同意以人才换技术,答应协调给营城造船厂支援一批造船专业技术人才。 不算营城造船厂本身有的技术人员,华清大学有一部分动力学和船舶制造专家也在营城工作。 现在再协调来一部分有着大船制造经验的专家,相信营城造船厂第一艘万吨级货船生产计划会走的顺利很多。 这里不得不说一下,法国佬的谨慎和唯利是图。 人家的态度很是明确,投资你是看好你在国际市场上的生产能力,也就是所谓的低成本生产。 可以给你技术,给你生产设备,但绝对不会给你先进的研发技术和能力,就是没有发育能力的粮食,人家要保本。 一个大合同框架下包含了很多合作项目和细节,技术和设备的投入成本人家要在短期内收回去。 通过万吨级货船,多了说半年,这种风险抵抗程度还是很有保障的,人家在外事馆有人支招嘛。 相比较意商安德鲁的那种投资,圣塔雅集团给出了更多的合作机会,几乎包揽了红星厂在东南亚地区的所有重工类的销售项目。 只要红星厂能接得住这些订单,按时保质保量完成产品生产,人家就按合同约定付款。 是的,补偿协议中设备和技术的钱有一部分已经被万吨级货船冲抵了,自然是要通过资金手段来进行贸易。 双方各有制约,船价不会太离谱,否则人家的商品定价也会离谱。 估计是对目前内地的形势有所担忧,外事馆给出的建议是快速回笼投资,加大项目投入。 这么说并不冲突,毕竟圣塔雅集团给出的技术和设备并没有说是新的,或者是最先进的。 目前欧洲工业正在遭受波折,工厂倒闭,技术和设备成了廉价的商品被抛售,完全是白菜价。 不然以圣塔雅的体量,也不敢有心玩蛇吞象的手段。 从欧洲直接拆工厂装船运输到港城,再转货单运至内地完成重建和重装,多了就是带一些技术工程师过来做生产指导罢了。 恐怕收购工厂的成本都没有运输成本高,到了内地就更没有什么成本了,红星厂会负责一切。 只要产品生产出来了,不会落后于主流商品很多,本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再加上制造成本低廉,东南亚真不够他们打的。 所以不要看圣塔雅像是个大傻子一样咔咔咔地往内地送技术送设备的,人家早就算计好了,这一笔合作干下来,如何都不会亏损。 那你觉得没有得到货船贸易补偿的其他外商就会亏损了? 怎么可能呢,技术和生产设备能值多少钱? 如果这些技术和设备在国外处于行业内公开的水平,那还不是低风险投资? 就算处于专利保护中,可内地哪有那个保护体系,只要他们敢运进来,这里就能随便用,随便仿。 唯独要说一下的,还就是小鬼咂送来的技术很先进,是关于电子电器以及汽车生产技术的。 有的时候李学武也不知道是该恨,还是该笑了,他只能说恨在心里,但眼睛要清明,脑子要清醒。 给工程师和负责人讲完,敖雨华已经带着人在等他了。 ----------------- “嗯嗯,敖副主任”李学武将手里的笔记本交给了彭晓力,看着他们问道:“是来找我的?” “李处长您好,我是八里庄街道办的苏长华,是负责来处理金玲同志这件事的。” 蓝衬衫,灰裤子,黑皮鞋,四十多岁,带了两个年轻人。 也不等敖雨华做介绍,便做了自我介绍,还想伸手来找李学武握手,可李学武没搭理他。 “不是来找我的?是来找小金的?”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也不股对方的尴尬,冷眼道:“原来是街道办的领导,失敬失敬。” “刚刚跟谢处长我们还说起这件事呢,小金做的多不好。” 他严肃着表情道:“街道都来了警告函,让我们红星厂好好学习政策,别瞎管闲事,我们这不是犯错误了嘛。” “李处长,您误会了——” 苏长华站在这已经等了有一会了,是看着李学武站在会议室门口给几个工作人员做交代的。 他是找关系联系到了敖雨华,请了对方通融一下才上了楼。 却见敖雨华都不敢接这个茬口,更不敢中途去打断对方的工作,一看对方又是这么的年轻。 他心里早就暗暗叫苦了,今天非要遭一回大罪不可了。 “我们给红星厂复函是对金玲同志在办理结婚手续过程中所提到的疑问的解答。” 苏长华解释道:“我们毕竟不能直接跟金玲同志讲这些,只能说给咱们厂的人事管理部门嘛。” “哦,小金办理结婚手续,通不过的原因不能直接告诉她,非要转个弯,云山雾罩的打马虎眼。”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我们是不懂你们复函那些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我们只看懂了一句话,那就是多学习,少管事,是这样吧?” “李副主任,来我办公室说吧,在这不太好。” 敖雨华轻声劝说道:“我办公室离得近,有话慢慢说。” “不用了,话就这么几句话,说完就拉倒。” 李学武看着苏长华说道:“你要是来找小金的,可以去招待所,道歉也好,讲情也罢,我不管。” “如果你是来找我的,恕不接待,因为这件事跟我个人没啥关系,要说青年男女婚姻审核这码子事,谢处长是托付给我了。” “可是”李学武再次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能代表市里跟我对话吗?谈一谈审核政策?” 这话问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谈公事,你还不够资格。 看着李学武给秘书招招手,往楼下走,苏长华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他是没想到自己在这吃了闭门羹,连话都没说上几句。 “雨华主任,您看这……” “苏主任,我只能帮您到这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敖雨华无奈地摊了摊手,道:“要不您先到我那屋坐一会,歇歇脚,喝杯茶?” 端茶送客吗? 这闭门羹吃的瓷实了啊! 属实是他们之前做的那些事不招人待见了,就连托关系找到的敖雨华都不愿意伸手帮忙。 苏长华叹了一口气,说道:“这还坐啥了,工作没做好,我怕不是要坐蜡了。” 敖雨华看了他一眼,拉着他的胳膊往窗台边上站了站,这才轻声说道:“这到底是咋回事?” 她语气有些责备地说道:“您也是老组织了,怎么就敢给红星厂复函的?多长时间了,我还真是少有见着李副主任生气的时候。” “别提了,现在不就是这个形势嘛,出了这档子事也算我们倒霉吧”苏长华无奈道:“想少了没成绩,想多了要挨揍,唉——” “想多想少我不知道,这一次您可真是惹着不该惹的人了。” 敖雨华正经地说道:“既然您已经找到我了,我也给您说个实在的话,您听就听,不同意就当我没说,千万别说出去。” “您说,您说,我老苏办事您放心,绝对有准”苏长华着急道:“您是不知道啊,全被撸了。” 他颠了颠自己的手,苦着脸说道:“自上到下,我们这算戴罪立功呢,事情不解决,且等挨板子呢。” “我说,您在这其实用不上力,也甭去找那位金玲同志去。” 敖雨华认真地说道:“我们这位李副主任的脾气您可能不知道,平日里很好相处,但只要他生气了,这件事绝对要有个说法的。” “你现在赶紧回去联系你们区里,到底是你们区里来人解决,还是直接一步到位,让市里来人。” “这……这恐怕……” 苏长华满脸苦笑道:“我现在来这都还是自作主张,是我们觉得应该做点什么……” “没有用,就算是你们做通了金玲同志的工作,她又能做什么?” 敖雨华看着他说道:“你们还不是想尽快解决这件事,消除影响,把范围压缩在最低吗?” “但是,李副主任要解决的是更多个小金过去经历过、现在苦恼着,未来面临的婚姻审核难题。” 她看着苏长华说道:“他刚刚给你说的也很明白了,找小金,随便去,那是你们的个人问题。” “但是,想要谈公务,解决红星厂给市里发过去的申请,还得是你们上面来人协调解决。” 见苏长华还要倒苦水,敖雨华提醒道:“不是我站在红星厂的立场上维护自己单位,夸大其词吓唬你,或者逼着你做什么。” “给你说个实际情况吧。” 她看着苏长华说道:“要解决这件事,李副主任完全可以电话跟市里的刘副主任直接沟通。” “为什么?为什么他先通过正常手续,给小金同志出具了证明材料。” “在小金的申请被你们打回后,收到了那样的复函他都没有着急生气,而是在谢处长交代了问题后,才给市里电话协调的?” “还是要想一想的,问题到底出在了哪?” 敖雨华皱着眉头说道:“不是我贬低谁,更不是在指责谁,这一次你们系统办的事属实不太好。” “公事上你也承认过度解读,私自添加阻碍,工作上有疏忽对吧?” 她又问道:“在协调关系上,李副主任找的也是实在关系,没有跟上面打招呼,而是本着处理事情的原则,只限制在红星厂范围呢。” “如果你们在第一步就给解决了小金的事,也不会有后面市里的事了,对吧?” “如果市里在收到协调请求的时候给出答复,或者给出要求,也就没有现在的事,您说对吧?” 敖雨华抬手拍了拍窗台问道:“公事和协调都不给面子,您自己说,站在他的立场上怎么做?” “我知道,我知道了。” 苏长华拿出手绢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抬起头看着敖雨华轻声问道:“如果现在能做通金玲同志的工作,把结婚手续办下来,是不是会好说话一些?” “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苏主任。” 敖雨华叹了一口气,说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您说就这种行为毁了多少桩婚事?” “您一句材料不合格,审核不通过,得有多少年轻男女以泪洗面,含恨分手,造孽嘛不是。” 她皱眉看着苏长华说道:“好人都得折磨疯了,逼活人上吊的事还是要想一想再做决定。” “至于说小金那边,你们要真有解决问题的心,当然是给人家方便的好,您觉得呢?” “好好,我这就去安排。” 苏长华得了个明白,也不在这墨迹了,认真地握了握敖雨华的手,也没脸再说其他的。 “敖副主任,您这是……” 小胡盯着街道那些人离开后,这才走了过来,轻声询问道:“李副主任没见他们?” “为什么要见他们?” 敖雨华看了小胡一眼,这孩子要学歪了,上次就来跟自己耍心眼子,这次又要来干啥? “我是说,招待所那人的事解决了?”小胡仗着家里跟敖雨华之间的关系,也是敢说敢问的:“上午他们都在议论来着。” “一般人写文章上一次报纸都好难好难,真没想到,能人就在我们身边呢,她可真敢写敢说——” “真情实感,自然吸引人,自己的事,当然敢说。” 敖雨华看着她问道:“怎么?你也开始关心起结婚的问题了?” “哎呀~领导,我现在还小呢,哪里就想着结婚的事了。” 小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好奇地说道:“我就是看了那篇文章嘛,想了解了解事情的经过。” “那就去招待所问问呗,跟当事人了解不是更方便直接嘛。” 敖雨华笑着说道:“你要是采访回来写一篇文章,我到时候帮你交上去,看看能不能也上报纸。” “算了吧,我可没有这个能耐——”小胡吐了吐舌头,笑着说道:“他们都说李副主任这一次一篇文章定乾坤,积德无数呢。” “别瞎传啊,文章你还看不出来是谁写的?” 敖雨华警告她道:“这事可开不得玩笑,更胡乱说不得。” “明白——” 小胡笑着认真保证道:“我听着消息一定最先跟您分享。” 敖雨华笑着看了她一眼,问道:“听说你最近跟张士诚走的很近?是在处对象吗?” “要是有这个情况可别不好意思,我好也帮你有个安排。” “唉呀~没有的事~” 小胡笑着说道:“他不是前辈嘛,想着多跟他学习学习,我们是很纯洁的同志关系。” “反正我话是说到这了,你自己心里有个掂量。” 敖雨华抿嘴笑着提醒道:“张士诚那个小伙子我看着不错,又是程副主任的秘书,有前途。” “华姨,我们可真没有那层关系啊,快别说了,多羞人啊——” 小胡抱着敖雨华的胳膊往办公室那边走,娇笑着说道:“您给我介绍一个吧,我的要求不高——” 她亲昵地小声道:“就像李副主任那样有才华、有能力的就行。” “嗯——你这要求真不高!” 敖雨华苦笑着说道:“这标准定的都有十几层楼那么高了。” “回头我去全国给你扫听扫听,有没有这样的年轻小伙子。” “本来就是嘛——”小胡撒娇道:“李副主任不也才二十出头嘛,怎么就找不到类似的呢。”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还记得他刚来的时候。” 敖雨华抿着嘴角道:“大高个,大身板,年轻会说话,多少人都打听他呢,问家庭问出身的。” “结果呢?一见着本人就都不干了”她挑着眉毛道:“嫌弃人家只是个小干事,嫌弃人家脸上有道疤,嫌弃人家家里不富裕……” “那时候办公室就有人下结论,给那些小姑娘们说了,这绝对是好对象,先下手为强,谁得着是谁的,可都躲着,没一个上的。” “现在回头看,人家是真有能耐不在脸上,真有才华不在嘴上,真有财富不在家庭出身。” 敖雨华摇头道:“现在多少还单着不找对象的,或者挑剔对象的,不都是那个时候错过的嘛。” “早要听人家的话,主动去接触,现在是不是也举案齐眉了?” 她看向小胡说道:“我就算是长了双火眼金睛,也看不出哪个干事能成为副处长。副主任啊。” “所以你啊,快别为难我了,这人生大事啊,还得看你自己的努力和缘分,还得看一点点运气。” ----------------- 五月二十二号,周四。 红星联合储蓄银行正式开始运营,经营的主要目标是消除以红星厂为核心打造的联合工业和联合三产,以及联合贸易平台的交易过程中最容易产生风险的三角债。 联合储蓄银行将慢慢开通针对所有合作企业以及工业部门的对公账户,计划、生产和使用三方面将在对公账户上形成安全交易。 在金融体系搭建完成后,提货单位再拿着工业部给出的提货单来取货就不行了,必须拿着红星厂财务处给出的入账手续。 供需单位向工业管理部门提交生产需要,将对应资金拨付到工业管理部门的对公账户上。 红星厂在收到工业管理部门给出的生产计划后,查验生产款项是否到账,而后开始生产。 供需单位提货时,续有工业管理部门的账户向红星厂账户拨付货物款项,才能提走货物。 虽然还存在计划经济体系的三角关系,但在钱账上对红星厂已经有了足够的安全保障。 即便工业管理部门的公户不给拨款,红星厂最多也就是损失个加工费用,那些工件大不了卖掉。 或者更狠一点,直接回炉。 这一信任体系没人敢乱来,稍有不慎就是整体坍塌。 现在联合储蓄银行会同财务处正在清理三角债,并对接账务。 从今天起,红星厂不再接受债务性质的生产任务。 而随着红星厂金融制度的变革,人事变革也迎来了新进展。 整合周边企业的第一步开始了,十六家企业中有两家成为了第一批试点性质的兼并对象。 红星厂和市里联合组建资产和人事整顿工作队伍,进驻两家工厂开始正式的兼并准备工作。 重点清查人员、盘点资产、了解情况、接受检举等等工作。 而李学武这边也等来了小金的好消息,她要结婚了,来送喜糖。 第511章 你也可以不配合 “啊,很好嘛,小伙子蛮精神的嘛,恭喜恭喜啊——” 小金也是懂事的,来给李学武送请柬的时候特意带上了对象。 一进办公室便拉着对象给李学武鞠躬道谢,激动的眼泪往下掉。 李学武赶忙站起来扶了两人,让了他们往沙发上坐了。 关心了小金回家后的情况,以及两人筹备婚事的情况,再次向两人送上了祝福。 小金也知道他忙,只坐了五分钟便同对象起身,再次向李学武道谢后这才离开。 彭晓力一直送了两人到三楼的楼梯口,这几天他倒是跟小金熟识了,因为报纸的事没少代李学武同她沟通。 站在楼梯拐角处,看着小两口下楼后,他这才往回走。 遇见孙健从办公室里出来,还跟他打听了两句。 彭晓力的嘴,那是早在跟李学武当秘书前就锻炼出来了。 孙健这样的他不能说进可攻,但退一定可守,即便在对方手上吃过一次亏,可他也不是什么浪得虚名之人。 笑着虚虚实实地跟对方解释了几句,听见孙健笑着说这小金可真有能耐,真是聪明人,不是一般姑娘能比的,他也是笑着赞了两句。 等回到办公室以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了,这才忍不住轻笑着摇了摇头。 刚刚送走的金玲当然有能耐,当然是聪明人,一般人敢因为这种事想到通过关系找领导帮忙吗? 一般人敢在受挫后,再次来找领导吗? 不怕领导丢了面子不高兴? 一般人敢听李学武的话,让怎么写,真就把自己的写出来吗? 恐怕聪明的姑娘也不敢做出这种事,要有胆识,还要有思维。 再看看今天,主动来给李学武送喜讯,送喜糖的行为,一般人能想到更深层次的目的吗? 我的婚姻大事是李处长帮忙处理的,我感谢他,他也记住了我。 在工作上,不仅仅跟李学武有了联系,还让她在单位里因祸得福,有了更多的人脉和名气。 在家里,因为她这一次的勇敢表现,彻底征服了自己的娘家和婆家,以后在哪边都不会受气了。 最后便是爱人,带着对方来李学武办公室转一圈,让他知道知道自己在厂里的能耐,也让他知道知道自己为了这个婚事付出了多少。 要不怎么说彭晓力当初一看见金玲的时候就知道这姑娘有股子狠劲呢,真敢答应领导的安排。 恐怕领导也看出了她的“上进”和胆识,这才给了她上报纸的机会,让她不仅解决了个人的问题,还在厂里有了先进的表现。 所以说很多事不可能谋算的那么清楚,更不可能面面俱到。 唯有这种临危不乱,处事有方,随机应变才是工作的主旋律。 当然了,金玲的事在李学武这里不算什么大事,彭晓力之所以关注她,也是有感而发,觉得有意思。 在工作中学习,在学习中工作嘛。 小金的事是完了,可因为小金而引起的风可还没完呢。 ----------------- 五月二十四号,星期六。 李学武正在办公室跟正治组组长韦再可通电话,简单沟通了一下兼并那两座工厂的干部整顿工作。 彭晓力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让开身子请了访客进屋。 却是任晓宇和两位穿着白衬衫的中年干部走了进来。 李学武给任晓宇示意了手里的电话,摆摆手请他们去沙发就坐。 任晓宇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忙,随后招呼着跟来的两人落座,又亲自去茶柜里选了茶叶。 其实他选的不是茶叶,是关系。 这个动作已经表明了他跟李学武之间的关系很好,是做给跟来的那两个人看的。 彭晓力手脚很是麻利地帮几人泡了茶,并端去了茶几上。 有些秃顶的干部应该是负责人,笑着同彭晓力轻声道了谢。 不过他的耳朵也支棱着,听着李学武正在讲的电话。 这年月的电话技术很一般,坐在沙发那边也能影影绰绰听见电话里的声音。 虽然听不清,可来人能确定李学武不是在摆谱,糊弄他们。 不过越听,他们的心里越是惊讶,这电话里聊的可都是组织问题啊,尤其是关于干部考核和任用。 来之前他们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和调查,可坐在这以后还是忍不住的心虚,很怕今天的谈话泡汤。 要是一般的副处级干部,他们怎么着都能解决了,大不了给红星厂施加一点压力,让对方主动来谈嘛,大小王还是要分一分的。 可是,前段时间刘副主任刚在这边折戟沉沙,没人觉得自己比刘副主任还牛,比败走麦城的那位张副主任更厉害,所以他们来了。 事情总是要解决的嘛,表面的问题好解决,那就先解决表面问题,小金的结婚证不就领了嘛。 红星厂职工结婚的问题不好解决,那就突击一下,先把能解决的问题解决掉嘛,至少得先动起来。 只有工作做了,态度才有了,后面的事情不也就好谈了嘛。 当然了,他们也没指望李学武或者金玲再登一篇文章来夸他们。 这件事还是冷处理的好,只要保证这边不再起波澜,别再来一个大姑娘或者小伙子写什么我想有个家,家里有个他,白天…… 这边的情况他们也是仔细研究了一下,不是没有征求其他人的意见,只是红星厂这边联系不上。 当初托关系找过来的任晓宇也是坐了蜡,心里有气不想搭理他们,可都是一个大院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早晚要碰上。 所以就算是再有气,再不愿意,他还是应着对方的恳求,带着他们往这边来了。 当然了,来自然是不能空着手来,也不可能是冒昧造访。 来之前已经给李学武打了电话,带来的不仅仅是诚意,还有对他们工作的意见簿,态度要好嘛。 遇见这样一个不讲武德,出手狠辣的家伙,他们能有啥招。 这件事不得不到人家的地盘上来谈,还得有虚心接受批评的准备,指不定对方一会怎么发火呢。 年轻有位,没错,不只是有为,还有位,可不就年轻气盛嘛。 所以两人跟着任晓宇到了这边以后很是谨慎小心,做足了准备。 可惜了,他们描眉打鬓的样子都做给了瞎子看。 -----------------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 李学武一讲完电话便从办公桌后面站起身连声地说着道歉。 即便他只耽误了三分钟不到,在电话的最后还是跟韦再可讲了一下这边有事,可谓是礼貌又客气。 这倒是让来人有些错愕和惊讶了,还以为得是多么倨傲的年轻人,或者脾气得是多么火爆才能使出这种决绝的手段来。 这么一说话,一打招呼,一握手,真是把他们整不会了。 从单位出来的时候做的那些准备好像没啥用了啊——! “民政的张耀文,张副主任,区里的韩必先,韩副主任。” 任晓宇笑着给李学武做了介绍,随后又给两人做了介绍道:“这就是我跟您二位提到的李学武同志。” “哎呀,真是惊讶到我了!” 张耀文握着李学武的手,笑着感慨道:“来的时候我还在想,今天要见的是怎么样一个人。” “任副主任还给我们说了一下,您年轻有为,这真是一下就给我们装里头了——” 韩必先握住了李学武的手说道:“幸会啊,李处长。” “欢迎您二位来我这做客。” 李学武笑着招呼他们坐,同时示意了任晓宇那边玩笑着问道:“任副主任没说我的坏话吧?” “哈哈哈——!” 张耀文两人见李学武这么风趣,也知道是个体面人了。 其实也是,能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坐在这个位置上,必然是有一定的手段和能耐的。 时代风云变幻,不敢小看天下英雄,就是这个道理。 “我还敢说你的坏话?” 任晓宇笑着说道:“我现在可是怕了你了,万一在写文章上报纸骂我怎么办?” “哈哈哈——”李学武大笑着摆摆手说道:“你要说我坏话,我可没有鲁树人先生的能耐!”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我也不用找报纸,只跟我们谢大姐说一声您欺负人就行了。” “快别提了,我都好几天没睡着床了,还不是因为你这事!” 任晓宇从茶几上拿了香烟给自己点了,苦笑道:“你谢大姐说了这件事不解决好,人家结不了婚,我也就没有了睡床上的权利。” “怨我们,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到位啊,给你们添麻烦了。” 韩必先是带着态度来的,任晓宇已经把话题往这方面引导了,李学武又接了话茬,他必须得接住。 所以先是巧妙地表达了歉意,这才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了过去。 在这坐着的都是老机关了,什么话一对茬口基本上心里都明白,不用说的那么直白。 既然责任是韩必先揽过去了,那张耀文这边就没啥太大问题了。 也是试探着李学武,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毕竟先前任晓宇找到张耀文,意思就是帮忙协调一下红星厂的民政问题,算是关系办事。 结果张耀文那边怕担着责任,一直拖着没给办。 任晓宇催了两次不见动静,也不好意思给李学武回电话,正在找别的关系,没想到李学武急眼了。 这桌子一掀开,所有人的饭就都别吃了,全特么立正站好。 李学武倒是不在意这件事放在市里解决还是放在区里解决的好。 他也没有气,犯不上跟谁争面子,或者说要这个劲儿。 “那天在会议室开会,小金同志,哦,对了,就是当事人。” 李学武解释了一句,随后继续说道:“小金同志所在街道的干部来找我了,说是要道歉,说是不该给发送那个意见函。” 见着韩必先要说话,他点点头,道:“没关系的,两个单位之间没有说谁大谁小,谁多谁少,按实际工作情况派函没有问题。” “我们敖副主任下来跟我说,街道的那位同志去找了小金道歉,也表示会帮她处理好这件事。” “这就很好嘛,谁没有犯错误的时候呢,对吧?” “哎呀,还得说您有度量,想问题全面,不像我们,错误理解了上面的政策和方针,真是——” 韩必先做足了姿态,说道:“事后我们也检讨自己,追本溯源,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思想要提高,服务意识要提升,学习上也要加强。” 张耀文接过话茬道:“不仅仅是他们下面,我们这边也开始了整改和调查,要把问题清除掉。” “嗯,这确实是个问题。” 李学武听见两人表了态,点点头,说道:“刚刚提到的谢大姐啊,就是任副主任的爱人,是我们厂里原人事处的处长。” 他先是做了个介绍,虽然坐在这的人心里都明白,可他必须点出来,把问题说清楚。 “谢处长是调任我们联合储蓄银行了,她在交接前就想把这个事情处理好,把厂职工结婚的困难解决掉,很遗憾,最后没办法。”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她着急交接去银行那边上班,实在是等不起了,只能把这个工作交给了我。” “她是一心想着这件事的,关心着厂职工个人生活问题的。” 看着张耀文两人点头表示理解后,他继续说道:“我们做事当然是有程序,有章法的。” “就是没想到小金着急了,写了这么一篇文章,哭着告诉我,说要争口气,看看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有什么问题没查清。” “唉——其实她这样勇敢的姑娘很少见,多数都是劳燕分飞。” 李学武有些感慨地说道:“听谢处长跟我提起这件事,说了几个例子,我也是心里不得劲。” “是我们的工作出现了问题”韩必先认真地说道:“关于这一点我们必须得承认,并且已经在整改之中了。” 他看了一眼张耀文,随后跟李学武保证道:“您放心,现在所有的审核工作我们都换了人,一定是服务优先,人民优先。” “那我当然是信任组织的”李学武笑着说道:“我也希望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嘛。” “还是要谢谢您的支持和理解啊”韩必先握住了李学武的手说道:“听见您这么说,我们这一次啊,可真就是没白来。” “哈哈哈,不至于的,我跟任副主任的关系还是很好的。”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身边的任晓宇说道:“您二位今天能来,就说明很重视这个问题,我代表红星厂的有情人,感谢二位的关心了。” “哎呀,哎呀,您这么说我们可就无地自容了——” 韩必先笑着说道:“您也代我们跟红星厂的职工们说一声抱歉了,还请多多支持我们的工作。” “应该的,应该的”李学武笑着点头道:“缘分有始有终,现在缘分来了,二位就是月老了。” “哈哈哈——那我们就不打扰您工作了。” 张耀文站起身同李学武握了握手,道:“红星厂现在发展的好,未来民政问题有什么事,您尽管来找我,咱们也算是朋友了嘛。” “学武啊,算是文学和我的妹夫”任晓宇在话谈完了,这才介绍道:“所以他的事我不能不尽心,不尽力,否则就像现在。” 他笑着一摊手道:“家里埋怨着,睡觉睡沙发,哈哈哈——” 张耀文在市里工作,自然了解的多一些,也认识董文学。 算起来,董文学和任晓宇之间共同的关系,能称得上是妹子的,也就那么一个。 所以嘛,李学武的身份其实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他在离开的时候,脸上的热情又多了几分,连连摆手不让送。 年轻有为就算了,不仅说话办事有一套,还特么有背景,对这样的年轻人怎么能不热情。 周六下午,厂广播便宣读了关于倡导适婚男女在合适的时间组建家庭,共同创建五好家庭。 ----------------- “月底并轨,还是现在并轨?” 李学武拿着一份文件审阅着,对面站着财务处的干部在做介绍。 “现在开始并轨工作,月底前彻底实现资金的线上发放。” 对方说的是联合储蓄银行正式运营,给红星厂所有职工开通了个人储蓄账号,也就是存折。 从这个月开始,红星厂全体干部职工的工资都会拨付到个人账户之中,凭借存折实现存取。 票据业务仍由财务处统一负责管理和发放,这一工作有着其特殊性,没有所谓的个人账户保存。 粮票、副食票等等,本身就是一种类似于限期货币的东西,它不具备储蓄功能,更不具备流通功能,只能是单方面的消费凭证。 也就是说,钱可以给付兑换,但票据在这个时候是不允许作为货币进行交易的。 你给张三家盖房子了,他可以给你50块钱,但不能给你50斤粮票,就是这么个意思。 票据本身存在的意义是保证物资供给的平均性,让所有人有饭吃,有菜吃,实现基本保证。 财务处的干部来这边汇报,主要是有几个文件需要提交上去给领导们审核定议。 着急,不能等着委办的流程,所以只能是专人专跑。 到了李学武这里了,能通过就意味着领导那边基本是没问题了。 所以你看财务处的干部得着李学武看文件,回答他所提出的问题很紧张呢,就怕他说哪里不合适。 “有个问题注意一下啊。” 李学武拿起钢笔圈了一段话,随后在牵线到空白处边交代边写道:“政策推广初期,厂职工难免要有所怀疑和好奇。” “对于个人工资储蓄账户总要有个理解和适应的过程,不仅仅要做好充分的准备,还要保证数据和账目的清楚、明白。” 他抬起头,看着对方最后叮嘱道:“开窗口的,开门的,就是做群众工作,为人民服务的。” “我不希望听见有群众反映咱们银行的办事效率差,态度差,服务差,更不能听到有低级错误。” “是!您放心,您的意见我一定带回去交给我们领导。” 对方谨慎地应了李学武的话,这才从他手里接过了那份文件。 匆忙扫了一眼上面的意见,知道这件事大概率成了。 送走对方后,彭晓力走回来收拾着桌子上的文件,笑着说道:“机关里都说咱们厂发展的快,发展的好,我以前是没看出来啊,现在倒是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 “呵呵——就因为工资发到个人账户上了?” 李学武低着头看着文件,轻笑着说道:“别告诉我,你的工资都攒在家里砖缝或者老鼠洞里了。” 这年月老百姓的储蓄观念其实挺有趣的,觉得钱少去银行开户存款麻烦,不好意思。 又觉得手里有钱,心里不慌,所以现金都是跟手里攥着,掖着,藏着,满家里找地方藏钱。 这就好像早前地主老财似的,为了防备以后家里出乱子,孽子孽孙把家产败光了,或者遭遇土匪了,用坛子装铜钱,埋在院子里、枯井里,或者是粪坑里。 无论大小啊,就算是清朝的大贵人也会有藏钱的习惯。 所以你要生活在古代,便能看到抄家的时候,带队那人一进院,手里擎着圣旨,高声喊掘地三尺。 这意思就是告诉主家,有藏钱的赶紧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反正你坦白不坦白,这些个抄家的都会让人拎着铁锹和细狗满院的找,只要觉得可疑,那就往下挖。 地主家用坛子装钱,贵人家自然是用水缸,铁箱子,使劲往下挖,往下埋,且有找不到的呢。 想的是留给子子孙孙,万一事情过去了,挖出来,全家也有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中国人就是这样,小时候要努力,为了长大后着想;长大后要努力,为了儿女着想;儿女长大了还得努力,为了老了以后着想。 你要说到老了,是不是就不用努力了? 做梦吧你!净想美事! 老了以后更得努力,要为子孙后辈和家族着想,还得留出空来为自己百年以后着想。 所以你看吧,有能耐的家族和企业,哪有五六十岁就退休游山玩水的,不都是忙到最后一刻嘛。 躺在病床上打着氧气,弥留之际了,说的也是正经事。 这一辈子啥时候给自己留出一点时间和空闲,好好地笑一笑,好好地休息休息,做个自由人。 时不时的啊,尤其是宅院里老旧的那种,挖地基盖房子的时候,就能挖出一罐子钱来。 有的在地下保存时间太长了,生锈了,那些个子子孙孙也没能力挖走的,或者早就遗忘了的。 等挖出来这人一看吧,洒然一笑,当初被留作宝贝似的东西,放在现代,又能值几个钱啊。 卖破烂人家都不收啊,嫌弃这玩意青铜不是青铜,黄铜不是黄铜,还有铜锈。 你说古钱币价值高? 仔细扫听扫听,不是所有的钱币都值钱,这玩意大量出土的时候就表明了它的存世程度广泛了。 当初埋的时候就是普通的货币,挖出来以后一样是普通的货币,没什么两样,只是不能流通罢了,当个留存,用作上房装殓可以。 嗯,好不容易挖出来再埋回去,就是这个意思。 现在?现在也一样。 家里现金没地方存,就用塑料袋装起来,或者用啥捆起来塞进耗子洞,钱少的就放在炕席下面。 有好玩的,冬天烧炕,烧多了,炕席着了,钱自然也着了,老太太拍巴掌哭,骂儿媳妇缺心眼。 “我的钱不用藏耗子洞,都在我妈手里呢”彭晓力苦笑着收拾了文件道:“美其名曰,帮我存着,等着结婚用,呵呵——” “这不是应该的吗?”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怕你乱花钱,大手大脚,年轻人好面子,没有个约束。” “您不会也是这样过来的吧?”彭晓力开玩笑道:“您的工资可比我多了。” “我?我可不如你。” 李学武低着头,笑着介绍道:“我十六岁从家走去当兵,十九岁火线提干,补贴早花干爪子了。” “背着行李卷从南边回来,到家里我爹就告诉我,十九岁了,不养我了,得分家出去让我单过。” “这……” 彭晓力惊讶地看着李学武,没想到领导家里的情况如此复杂。 李学武没抬头都知道他惊愕的表情,坦然地说道:“你觉得我爹狠心?硬要把儿子往外撵?” “没有……我是觉得您刚回来嘛”彭晓力解释道:“我爸妈还行,没有这样对我。” “现在知道你爸妈的好了?” 李学武说道:“我爹啊,是怕家里连累了我,也怕我性子跟家里相处不上来,再受了气。” “我回来的时候我大哥已经结婚了,房屋就有些紧张了。” “再加上我的脾气臭,以前少不更事,净惹祸”李学武微微摇头道:“我爸就是逼着我分家了。” “是知道您分配工作了?”彭晓力好奇地问道:“还是知道您手里有津贴?可以自己找生活?” “算是吧,他在医院上班,有这个见识,知道转业的能安置。” 李学武写完了文件,抬起头说道:“儿子多了都是债,当老子的总不能和颜悦色的都惯着。” “我有点理解您的意思了。” 彭晓力接了文件说道:“谢谢领导,我这脑子还不开窍呢。” “呵呵,没啥,一些过去的事了”李学武看着他说道:“你已经很好了,工作上我看没啥问题。” 这么说着,打量了彭晓力,又道:“多关心关心父母,体量一下当老人的不容易。” “孩子少了还行,没那么辛苦,左右都顾得过来,要是孩子多了,一碗水怎么都端不平。” 李学武站起身,抻了抻筋骨,道:“越有能耐的孩子,老人越觉得不用多照顾,也能活下去。” “可是对于有能耐的孩子来说这种偏爱就显得有些不公平了。”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吗?” 彭晓力理解地点点头,说道:“我们家孩子少,可是也有这种情况,我爸妈也是辛苦的很。” “嗯,其实想想有啥可气的,一辈子从记事起,你能跟父母一起生活的时间能有多少?” 李学武走到窗台边看着楼下道:“他们要是十分的能耐,那也是全给了孩子,有几个都留给自己的,多了少了看修行。” “是,您说的是。” 彭晓力点点头,说道:“我把您的话记住了,一定好好学习。” 李学武转回头看了看他,笑着问道:“你有十九了吧?怎么没处个对象?家里不着急?” 彭晓力:“……” 我是不想处对象吗? 十九怎么了?您怎么不问问别人,有的人二十九了还没处对象! ----------------- “模拟城市防卫爱不爱看?” 电话里齐耀武略带炫耀的语气问道:“电子对抗爱不爱?治安管控爱不爱?应急突击爱不爱?” “我可跟你说好了啊,你今年就只有这一次看我们表演的机会了,上面可是来消息了。” “我就不去了吧,这边忙着呢”李学武笑着回绝道:“厂里又兼并了一批工厂,好多事呢。” “就差这一周了?” 齐耀武抱怨道:“平时都见不着你,同志们想要跟你展示一下训练成果都不行,现在赶上了,你确定不来看看现场?” 六月初,卫戍组织各团大比武,要求拿出真本领来,还要展示各自的训练成果和技能。 和平时期,能出成绩的、能拿功劳的,也就是这种活动了。 卫三团是新成立的团,势必要在这一次集体活动中拿出好成绩来,也要把自己训练的成果向上级展示,代表了卫三团管理和训练上的先进性。 今年谁拿到的第一更多,那今年下半年开始,就要跟谁学着训练了,也就是所谓的标杆。 我强,你就得跟我学,比我强了,我再跟你学。 部队上就是这个样,互相比这训练,比着学习,都在想争先进,争光荣,齐耀武也要争这口气。 卫三团依靠李学武在治安大队打下的家底,快速完成了转型。 从野战向卫戍过渡的速度很快,甚至在期间完成了城市化防卫和突击的训练战法研究。 而在新式装备的使用上也突破了以往的桎梏,与轻兵所合作,在战斗装备上实现了进一步的加强。 队伍中出现了新的单兵武器、单兵装具、单兵装备、特殊装备等等,这还不包括夜视仪和新式的电子侦查、干扰技术。 尤其是治安大队时期从红星厂采购的一批特种车辆,后期陆续完成了摩托化的标配,实现了快速移动,精确布置和打击的能力。 现在齐耀武是想抖擞精神,不仅仅是要在垦区上做文章,得先进,还要在战斗训练上拿标杆。 这个时候他也是想起了李学武,帮助卫三团快速转型的大功臣,想要他一起来分享胜利时刻和荣耀时刻。 可是吧,李学武也有自己的想法和顾虑,委婉地拒绝了他。 不是李学武不知好歹,他也想站在卫三团的队伍中,看着同志们挥洒汗水,努力拼搏。 但到了他这个位置上,情况是有些尴尬了的。 如果想要再进一步,那便是天堑一般,必须要分出很大一部分精力放在卫三团的身上。 可这偏偏是李学武做不到的。 他为卫三团做的工作远远比不上齐耀武和王小琴等人的辛苦和功劳,更比不上日夜坚守岗位的战士们。 越是这样的时刻,李学武越觉得自己应该把机会留给别人,把光芒留给别人,这样才公平。 至少他是这样觉得的,从卫三团那里得到的,要比他付出的多得多,没有谁是欠他的。 能拥有一个共同战斗的机会,对于李学武来说已经足够了。 齐耀武也是很遗憾,他也知道李学武的心思。 怕影响不好,怕不能再继续帮助卫三团,怕用的多了心里愧疚。 可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李学武的办公室一直都在那,即便是办公场所紧张也没人说占用。 李学武为卫三团做的足够赢得他们的尊重和看重。 人各有志,李学武有志在工业上发展个人事业,他就算是再舍不得李学武,也得让他去奔事业。 其实齐耀武也能想的到,李学武在卫三团的时间基本上不多了。 卫三团的表现这么亮眼,上面下来调研也会发现其中的关键。 站在卫三团的角度上考虑,李学武自然是留在卫三团干工作好。 可站在上面的角度上看,一个李学武就能把卫三团打造成这样的效果,要是提上去是不是会更好? 提上去? 那就意味着李学武不得不放弃红星厂的工作,全心全意顾一面。 这不是李学武的初心,也不是他的本心,他绝对不会愿意的。 那么,到时候李学武就要面临两个选择了,提上去李学武不答应,还能在卫三团继续待下去? 李学武还能在卫三团待多久,完全取决于卫三团的成绩有多好。 卫三团发展的越好,李学武离开的时间越快。 可总不能为了李学武,卫三团就不发展了,就不表现了。 再说,就算不表现了,李学武也不可能永远在卫三团的。 只要红星厂那边李学武的职务提升,这边必然有所变动。 处级还好说,以后呢? 所以这也是齐耀武想邀请李学武来参加大比武的原因,同时也是李学武拒绝齐耀武的原因。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李学武但求问心无愧,对所有人,对所有事,皆是如此。 ----------------- “你不要跟我说其他没有用的,我现在要看到的就是你们立即执行上面的决定。” 市工业局负责人赵富春站在红星厂对面的大工地上,给来协调的其他工厂负责人做了最后的回复。 “你们难,我知道,我也难,你们也知道,那日子过不过了?” 他摊手道:“咱们是不是还得过日子,还得奔着好日子过?” “让你们发展,你们有这个潜力嘛?现在给你们找了个发展的机遇,你们还想要什么?” 赵富春很是严肃地说道:“你们所说的那些个问题在我这里没有任何意义,你们自己想一想。” “正好红星厂的同志来了。” 他看见李学武从车上下来,便给这边招了招手,同时往这边走了进步,算是迎接了。 “赵主任,不知道您过来。” 李学武双手接住了对方的手,笑着招呼道:“我刚听着委办的电话,领导让我来接您。” “没事,处理一下工业整合的问题,正好你来了,提提意见。” 赵富春搭着他的手臂,给站在一旁的十几个负责人介绍了一下,随后讲道:“都是老工业了,都是老组织了,干什么心里要有个数。” “赵主任,我们这是实在问题啊”机械厂刘万春喊着委屈道:“年前刚刚完成的资产核查,现又要查,我们这生产还做不做了?” “你现在做,是现在的任务,现在的生产,也是现在的你”李学武被赵富春示意回答,便点了他说道:“你应该尽的义务和责任。” “你做不做跟红星厂没有关系,但资产核查是我们现在要做的工作,您懂我的意思吧?” “也就是说,没整合以前,我们还是我们,出了问题要负责。” 刘万春板着脸说道:“但不管出了什么问题,都得配合你们的资产和人事核查是这样吧?” “说的对,你也可以不配合”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工业整合是市里定下来的,政策你也知道了,如何做还用别人教你?” 李怀德给他打电话,说这边出了问题,有的工厂不愿意接受资产核查,正在跟赵富春反应呢。 所以他来了,代表红星厂给这些未来要兼并进厂的人来个下马威。 李怀德自然是不会来的,老李还想着自持身份,未来恩威并施呢。 “我不管你们以前的管理中有什么问题或者漏洞,现在给你们时间处理了,就别矫情了。” 李学武看着他们下了最后意见道:“进红星厂以前把自己的账抖落清楚,明明白白,不然就不是你们自己处理了,红星厂可不讲人情。” 第512章 晚上甭回去了 人因贪财身家丧 鸟为得食命早亡 贪婪伴生愤怒,吞噬智商。 拼了命的把自己送进铁牢房。 欲望哪有个头啊,今年走路上班,明天就想骑自行车上班。 再看见人家坐着小汽车,看看自己的自行车又觉得不香了。 “要我说啊,你们还是太客气了,手段完全可以严肃一点嘛。” 赵富春喝了口茶,瞅了一眼斜对面坐着的李学武说道:“还给他们机会呢,我看不见得念你好。” “呵呵——也许吧,不过我倒是没想过要不要他们好的问题。” 李学武翻看着手里的文件,道:“只要您记得我的好就行。” “我?我记你一辈子好有啥用,这些人以后还不是你用啊?” 赵富春微微摇头道:“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白活这么多年,这么一点事都看不清,分不清。” “事到临头了嘛,总有人想着蒙混过关、滥竽充数。”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看他,笑着说道:“我跟您先说一句不好听的,您可千万别介意啊。” 他看着赵富春说道:“虽然这些人走的组织关系是借调,但进了轧钢厂以后,管理上我们可严。” “给他们时间和机会处理以前的事了,我们已经做到位了,到了红星厂再搞乱七八糟的……” “我知道,你不用说了。” 赵富春微微皱眉摆手道:“借调是借调,使用是使用,按照你们的工作节奏办,谁都一个样。” “只要是犯错的,或者拒不交代问题和事实的,通通按组织程序处理,我们这边绝对配合。” 他说的爽快,实则给李学武刚刚的话套了几层限制,很怕红星厂这边大开杀戒,尤其是李学武。 以前没接触过不知道,后来接触了几次,特意打听了一下这个人怎么样,好不好相处。 打听到的结果是,这个人挺好的,人品不错,就是有一样不太好,杀心太重,老爱看枪毙人。 要不怎么说今天在外面协调会现场他发了火呢,这些人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明明都点了他们了,红星厂的发展好,从这边退休不比守着那些个破烂强啊? 再有一个,告诉他们必须服从工业整合的命令,还说了红星厂来人了,这些人还乱说话。 别的且不说,现在李学武手里拿着的那份名单不就是这些工厂的花名册,阎王爷手里的生死簿嘛。 名单一交,生死难料。 当初谈判的时候就已经讲好的,问题干部在整合前发现的,交给市里工业部门来处理。 问题干部在整合后发现的,交给红星厂按组织条例处理 干部在整合后出现问题的,由红星厂按照组织程序自行处理。 这种整合进来的干部就是没根的浮萍,在扎根的过程中就得听话,就得服从命令,否则谁让你扎根落脚啊。 “有您这句话,我们的工作就好做了”李学武没在意他话里的另一层意思,笑着说道:“毕竟是我负责纪监监察工作,这以后要是出了问题,还得是我来处理。” “放心吧,咱们你也知道,没有那么多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尤其是红星厂现在的状况。” 赵富春喝了一口茶,看向李学武笑着问道:“听说跟法国商人那边谈的差不多了?定下来了吗?” “应该还得等几天”李学武并未隐瞒他,微笑着介绍道:“这一次合作的内容太多了,框架也太大了,所以细节上过了很多遍。” “应该的,应该的,这么大的合作基数,是吧?” 赵富春套着李学武的话,端着茶杯问道:“现在能确定合作的总价值是多少了吗?” “这个真是没法说,技术、设备、补偿贸易等等”李学武想了想说道:“我个人估计啊,应该是不少于一千万的,但其中有虚值。” “那也不少了啊!” 赵富春惊讶道:“先前那个什么阿特已经跟你们签了几千万的订单合同了吧,现在又是一千万。” 他掰着手指头数了几个项目之间的合作,以及出口产品的目录,最后讲道:“这一千万可不是订单量啊,要算订单你们这都得奔着几千万甚至是更高的价值去了。” “没那么夸张,毕竟都还是刚刚谈判,基建到生产,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对方道:“还得请您多多支持和帮助啊。” “我这边都好说,呵呵呵。” 赵富春轻声笑着打了个哈哈,随后似是无意地问道:“我怎么听说,红星厂是准备出售这次与法商合作而引进的技术和生产设备?” “呵呵——您从哪听来的?” 李学武笑着打趣道:“我想能到您耳朵里的消息,至少应该有八成准儿吧,这连一成都没有啊。” “我们厂怎么可能出售技术和生产设备呢,谁买呀?” 这年月最值钱的便是技术,可技术也是最不值钱的。 无偿技术转让成了大型单位之间的常态,发明或者改进技术的那些人领着死工资,哪有什么激情。 可红星厂不一样,这边的科研所是有奖金和补贴的,科研人员的创新和技术发展的动力很强。 包括车间里的技术工人,只要提出了对生产有利的技术改进,或者设备改进,也一样能拿到奖励。 物质奖励和精神奖励都有。 对技术发展是如此,对安全和其他项目也是如此。 死工资,活奖金。 “这一次法商给出的生产订单是庞大而又复杂的,我们厂独立完成生产是不可能的。” 李学武很坦然地讲了实际情况,道:“所以目前在跟法商谈判的过程中,也在物色挑选合适的单位进行沟通和谈判。” “哦?意思是你们出设备和技术,由合作单位出人力和其他?” 赵富春好像听明白了,皱眉问道:“这样的合作在咱们京城工业范围内就能找齐了对应的单位吧?” “不知道,厂领导还没定下来呢,说是得等法商那边谈完。” 李学武打着迷糊道:“不过我们厂的合作方式有点特殊,是以联合工业的形式进行合作。” “也就是说,工业厂区要建在钢城,形成一体化的集成式体系,我们厂出技术和设备,工业区由联合工业管理处统一管理。” “非要去钢城吗?京城不也有很成熟的工业基础嘛!” 赵富春皱眉道:“当初我就说不希望你们把工业基地挪走,现在看看,合作上多拌手。” “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还是看外商的意见。” 李学武一杆子给赵富春支到外国去了,他解释道:“外商也是考察了钢城的综合工业能力后,才选择了同我们合作的。” “反过来说京城,我们厂对生态工业的理念得到了外商更广泛的认同,法商已经提出了共同参与设计和建设的请求。”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厂现在讲安全,讲环保,讲防职业病,做双预案和安全标准化嘛。” 赵富春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知道你们提出的工业管理理念是先进的,是有效果的。” “但是吧,凡事还得讲究个循序渐进,一口吃不成胖子。” 他看着李学武微微摇头道:“你们都能看得出京城工业头上的紧箍咒越来越紧,我就看不出?” “但是吧,事情总是需要人去做的,这个时代,总需要一些人去牺牲,为了更广大群众的利益。” 赵富春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李学武说道:“我是真希望红星厂在发展过程中能多给京城工业提供一些拉动力和牵引力。” “您太高看红星厂的能力了”李学武笑着说道:“红星厂连自己这点事都没干明白呢,何谈牵引别人,拉动别人啊。” “在我看来,工业也好,经济也罢,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帽子还是不要摘,否则容易感冒。” 他很直白地说道:“红星厂可以是一盏探路灯,是一台试验机车,或者是锚定在时代的旗帜。” “没必要给红星厂搞的这么特殊,我们也是在干中学,学中干,也是在摸索前进嘛。” 李学武示意彭晓力帮忙倒水,自己则是继续说道:“您说的合作也好,交流也好,在我看来是很好的机会,让其他企业了解我们,我们也需要了解其他企业。” “至于说工业发展这一项,实在是变更不了,整体规划做的很大,一环套一环了,很麻烦。” “嗯,了解了”赵富春点点头说道:“我是想给京城工业留下一颗火种啊,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嘛,京城工业这团火烧得越旺越好。” “我虽然没有具体负责这个项目,但我觉得合作是没有问题的”李学武笑着说道:“还是看机遇,看相互合作的意愿和联系。” …… 送走赵富春后,孙健叫了彭晓力过去了解情况,这位赵主任来干啥?不只是喝茶才对。 彭晓力的解释是:哭穷卖惨、道德绑架、趁火打劫、欲盖弥彰。 ----------------- 红星厂最近有点噪音超标了,白天上班不仅仅要忍受车间那边传来的机械声,还得听着工地上的建筑噪音,吨吨吨,砰砰砰。 晚上呢?晚上就消停了? 怎么可能呢,建筑工地上两班倒,日夜不停歇,连主管建筑的郎镇南都是这样节奏在上班呢。 这种情况没有办法解决,三年在亮马河建造一座小城,包罗万象,不拿出硬实力来绝对不行的。 联合三产和联合工业要施工建设车间,给即将整合过来的那些企业干基建,还要建学校、建各种建筑的地基。 联合工业那边的第一批只有两家企业,整合完就要拆设备,人员就要安置到轧钢厂,所有的生产任务就开始羁押,啥时候设备重新安装了,啥时候生产任务才能继续开始。 跟市里谈好的,虽然整合了这些工厂,但他们的生产任务要接下来,直到明年重新下发任务指标。 而对应的,这些工厂的财务预算也会单独划分,成立财务核算组,逐渐合并进入红星厂。 基建速度必须超过整合速度,设备的拆解、迁移、安装、调试会耽误时间,但其他时间不能影响。 为了这次工业整合,厂里可是下了很大的力气,人事、技术、调度、工程等等部门都在忙。 李学武要负责全厂联合工业和三产,以及行政业务的协调工作。 所以他的案头上也会出现工程那边的文件,且是越来越多。 赵富春走了没多大一会儿,李怀德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了问情况,李学武也是照直了说。 “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回头给门口贴两张符篆吧,避避邪!” “哈哈哈——别了,万一不好使,再把大鬼给招来就麻烦了。” 李学武也是玩笑着说道:“我跟他说了,您烦他,不愿意见他,他没去找您吧?” “找我来?找我干啥?我还不骂他两句啊——!” 李怀德现在算得上是志得意满了,轻笑着说道:“甭搭理他,该怎么干工作还是怎么干,净听他的了,一点忙帮不上,还扯后腿。” “嗨,可就是您说的这样嘛,我刚刚跟他也提呢,甭想着再改红星厂的规划了,没门的。” 李学武提醒道:“他可跟我提了,想要咱们厂帮扶其他企业呢,瞄准了咱们厂跟圣塔雅集团合作项目的技术和设备,我松了松口。” “嗯,合作嘛,跟谁不是干,我也希望咱们在京城的根能越扎越稳固,越来越结实。” 李怀德在电话里提点道:“但是吧,有些事你得长个心眼子,不能什么人都信。” “就是他这路的,你不能随便跟他搭茬,很可能粘着你不撒手。” “了解了,我这边跟东风建筑的窦经理联系过了,您晚上有事没有,咱们一起吃个饭?我给您详细汇报一下。” “东风建筑吗?怎么想起吃饭来了?” 李怀德好笑道:“行啊,别整得太外道了,就近吧,跟招待所。” 他在电话里说道:“外面那些饭店的手艺我实在是吃不惯,更没啥可吃的,还是咱们这舒坦。” “另外一个,外面的酒我也是喝不惯,忒没劲。” “得嘞,听您的,就在招待所,我跟秦所长说一声,让钱师傅主厨,多整几个好菜。” 跟李怀德这边说完了,李学武挂上了电话。 刚刚正在说话的时候,是彭晓力带着窦耀祖走了进来。 李学武先是招手示意他坐在了自己的对面,这才在讲电话的时候说了窦耀祖请客的事。 窦耀祖坐在对面听着,也知道李学武是临时起意,帮自己拓展关系。 请客啥的都无所谓,借着李学武的东风跟着红星厂干了一年多快两年了,他可是今非昔比。 市里有座带大院的大楼当办公场所,手里的工人都上万了,接红星厂的工程都干不过来了。 现在的东风建筑,那是要技术有技术,要人力有人力,要设备有设备,不比一般的建筑工程队差。 当初给李学武抠那间仓库的地下室,还借了工程队的挖机,借了他亲戚的光,舍了好大的人情债。 可你看看他现在,工程机械码在一块,京城所有的建筑队拉出来比一比,他绝对不是最差的。 这一年多他本人也是没少赚钱,要说送礼,他早就想给李学武送礼了,可李学武从来不要这个。 就算是东风建筑的股份还都是他硬逼着送过来的,是挂在了回收站的名义之下,算是小集体。 “晚上没事吧?” 李学武将手里的文件放在一边,看着窦耀祖笑着说道:“李主任挺关心咱们的工程建设的,我想这是个机会,你早晚也要跟厂里合作对接。” “没事,没事,我听您安排。” 窦耀祖笑着说道:“跟您出去我这心里可有底了,干啥都行啊。” “别紧张,没什么事,就是坐在一块聊聊天,你当李主任是啥?” 李学武笑着逗趣道:“熊瞎子还是大老虎啊?” “没有,没有,哈哈哈。” 窦耀祖笑着说道:“我这不是怕我嘴笨,不知道说什么对错嘛。” “能有什么对错,都是干工作。” 李学武看了看手里的文件,问道:“建筑材料那边有没有什么问题,或者说困难?” “这个……我也是正想跟您说呢,市建筑那边找到我了。” 窦耀祖解释道:“那边的意思是,建筑工业必须挂靠在建筑队的下面,搞小集体是不行的。” “然后呢?拿材料卡你?”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道:“谁跟你说的,怎么说的?” “是市三建那边,只是传了个话过来,具体是谁没有说。” 窦耀祖迟疑着解释道:“其实现在的建筑材料已经在卡了,只是我一直在协调。” “怎么协调?出血吗?” 李学武敲了敲手里的文件道:“现在红星厂项目越上越多,你打算赔钱干买卖啊?” “钢筋和金属建材你跟销售那边联系一下,直接给你定向生产一批,木料、油漆、水泥这些东西你联系综合贸易管理中心那边。” 李学武在纸张写了几张条子,又交代道:“让你上红星村去,你去了吗?” “去了,去了,跟尹主任谈的很好,他们那边也是小窑炉,恐怕……” 窦耀祖迟疑着说道:“只依靠红星村生产砖瓦一定是供不上的。” “没想着让他们供上。” 李学武看了看他,道:“这叫给自己留条后路,也让别人知道钳制不住你。” “以后什么三建五建的再来联系你,直接大嘴巴抽他!” 他语气阴沉地说道:“藏头藏尾的,定是奸邪之辈。” “是是,我知道了。” 窦耀祖可不敢像李学武说的那样,大嘴巴抽人家。 他是小心谨慎的,有些事能过去就过去了,没必要较真。 虽然有李学武在背后给他撑腰,但不能给李学武惹麻烦。 “现在工程即将全面展开,人员管理要跟上,无论招进去多少人,都不能出了人事问题。” “机械和设备厂里这边会有一定的支援,应该很快就能到。” “生态工业区的建设是重中之重,包括地下工程、人防、仓库、给排水工程、管网工程等等。” 李学武敲了敲手里的文件叮嘱道:“我不能说这是百年工程,但说它是五十年工程是不为过的。” “我明白,您放心,东风建筑始终按照您的要求干工程。” 窦耀祖保证道:“要是出了质量问题,您随时拿我的脑袋。” “你的脑袋可抵不上工程出了问题的错。” 李学武看着他点点头,随后敲了敲桌子,轻声提醒道:“我教你个事,你别嫌麻烦,也别嫌不好办,或者心里有负担。” “李处长,您是了解我的,我这个人没啥文化,就是认准了您这一门了,您说吧,我保证执行。” 窦耀祖很是认真地看着李学武,好像等着接多么艰巨的任务似的。 李学武轻声给他交代道:“你呀,一会儿去厂文工团舞蹈队,找他们舞蹈队的队长……” ----------------- 红星厂文工团,现在市里也算是一面拿得出手,叫得上号的文工宣传工作队伍了。 五一劳动节,在市里组织的慰问演出中一鸣惊人,节目效果直接打响了红星厂文工团的名声。 这还得说红星厂肯投入,在宣传工作上是下了大工夫的。 不仅仅从各专业院校网罗了一大批专业技术人才,还从各表演团队和院校挖来了专业的老师。 依照原本的文艺宣传队骨架,快速搭建并形成了如今小三百人的规模,涵盖了舞蹈、声乐、歌唱……等多种表演形式的专业团。 很多叫得上名字的老艺术家,也都在这边工作,不是红星厂有艺术发展的土壤,实在是红星厂给的太多了。 工资有保证,安全有保证,待遇又好,福利也好,人事处有几个四处挖人的小队,反馈的信息是,工作特别好做,只要讲清楚待遇。 这年月对厂技术骨干力量,以及专业工程师队伍的关注度不是很严格,很多人都可以自己申请调离单位,只要双方可以接受。 红星厂发展的好,红星厂各个队伍发展的也就蒸蒸日上。 舞蹈队刚刚结束了五一劳动节的大型演出,现在就要为七一和八一以及十一的表演舞台做准备了。 训练和排演其实很紧张,基本上成团以后,按照宣传处给出的要求,他们一年都很少有休息时间。 即便是没有大型舞台的演出需要,也得准备着各种慰问演出。 自从王亚娟升任文工团指导员以后,周苗苗便接了她的岗位,成了舞蹈队的队长,也是文工团的副团长。 因为队伍构建时期文艺宣传队没有什么优秀的管理干部,所以她们这一批来的人就被重用了。 当然了,现在又招进来不少能人,文工团的组织构成也变的严谨了起来,即便有周苗苗和王亚娟这样的存在,但她们也是专业的。 如果说组织工作或者财务工作,哪怕是人事和后勤工作,对她们来说是有负担的,可在专业上,两人绝对敢说可以胜任副团长。 王亚娟上次见着李学武的时候,面对李学武要帮她调岗的话都不敢应下来,就是怕自己不行。 现在干着指导员的工作都觉得需要学习和努力了,再提高,掉下来还不得摔死啊。 别人不用比,只比较文工团的团长张丽,年岁比她们大了几岁,可在行事做风,管理手段上,绝对比她们要强得多。 现在团里又来了几个副团长,也是专业的,可无论多大岁数,在张丽面前绝对是不敢倨傲的。 因为张丽根本就不是艺术专业管理,而是保卫和思想管理出身,谁敢不听她的话,想上正治课吗? 有人笑谈说,这叫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其实倒也不是这样,张丽这人虽然管理上很严格,但做事坦荡,没有遮遮掩掩,很让人信服。 再看王亚娟,从副队长到指导员,从台前到幕后,放弃了表演事业,走上了管理岗位。 以前舞蹈团或者一起来的其他同事敢小瞧了她吗? 当然不敢了,一方面都了解,她跟厂里领导那边有关系,还不是周苗苗的那种关系。 另一方面则是身份有别,人家现在是干部了,自己还是演员。 王亚娟也有意与过去的生活和经历做割舍,对以前的那些揪心事不想再提了。 所以对待团里这些人一视同仁,工作认真,自然没人说她闲话。 倒是周苗苗,她这舞蹈队队长没人质疑她的努力和勤奋,更没有人质疑她的专业技术能力。 但是吧,这个文工团的副团长就有人觉得不服气了,尤其是跟那些老艺术家们坐在一起开会的时候。 她自己也能觉察得出来,知道人家看不起自己,可她不在乎。 在乎也没用,路已经走到这了,还能往后退回去吗? 周苗苗只是告诉自己,努力和运气一样重要,如果运气没有来,那就努力让运气来到自己这边。 破罐子破摔是不可能的,她得好好活,好好干工作,要通过努力把自己的名声一点一点捡回来。 这就有点像后世那位什么淇的,以前拍电影衣服越脱越多,最后脱干净了,终于成名了。 结果呢,也知道没得脱了,那就穿嘛,整出一套什么我要努力把衣服一件一件穿回来的励志鸡汤。 当初脱的时候谁逼着你了,赚钱和出名的时候没想到这个? 这就是在给自己立人设。 周苗苗的人设就是,我虽然疯过、浪过、玩过,也被玩过。 但是,我还是个好女孩,而且是励志向上洁身自好的好女孩。 有人背地里讲究她,说她不嫌脏,竟然“啃老”。 那她就处个有知识、有文化、有未来的年轻对象,还是个大学生,要眼气死这些老鸨嘴。 有人质疑她的能力,那就努力训练,要做到专业上碾压所有人,让她们无话可说,不敢硬钢。 所以,只要没有团队指导训练的时候,她总是在训练。 如果有工作,那就工作完赶紧加练,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身后有一圈小婊子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今天这也是刚刚完成了团里的任务,正准备换衣服去训练呢。 门口传达室的保卫来消息,说是有人来找她。 红星厂可不比以前了,她听说的,李学武当保卫处的家以前这厂里乱的很,小孩子都能跑进来玩。 可李学武全面负责了保卫处工作以后,这厂里可是严格了很多,外面的人根本进不来。 所以能来文工团找她的只有厂里的职工。 要是干部或者秘书找,直接电话就行了,她也好奇是谁来了。 她对象这会儿还在上班…… “您是……” “您好,您好,是周同志吧?”窦耀祖笑着打招呼道:“我是东风建筑的总经理,我叫窦耀祖。” “额,您好,窦经理。” 周苗苗困惑地看了看他,问道:“我好像不认识您吧?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实在抱歉,打扰您了。” 窦耀祖还是一贯的客气本分,憨厚的表情让周苗苗的警惕都放松了许多。 这样的人一看眼神和面相就知道不是什么恶人,老农民一样。 “我呀,刚跟保卫楼那边过来,这不嘛,约了李主任晚上一起吃个饭,就在咱们招待所。” 窦耀祖尴尬地摆了摆手,道:“您别误会,我虽然不是咱们厂里的人,但咱们厂里所有的工程建设工作都是我们单位负责的。” “啊,是嘛,窦经理您好。” 周苗苗也是个玲珑人,窦耀祖已经把几个关键词讲出来了,她哪里还不知道对方是谁的关系。 而且对方言明了晚上要同李怀德一起吃饭,这会儿来找她,什么关系不用说都清楚了。 只能是李学武安排的,就是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您看看,我这嘴啊,就是笨的厉害。” 窦耀祖歉意地笑了笑,请了周苗苗往一边站了站,这才苦着脸说道:“我呀,一直干着咱们厂的工程,借了李主任不少的光。” “我是想报答一下李主任的,可李主任光明正大,两袖清风,不给我这个机会,我只能去找李副主任问,我这个心啊——” 他语气有些笨拙地说道:“还是李副主任禁不住我的央求,便跟我说了,请您帮忙,去商场挑选几样礼物,李主任一定会喜欢的。” “这……不太好吧?” 周苗苗皱着眉头说道:“您的心意我会跟领导讲清楚的,礼物就算了吧。” “不!不!不!您误会了!” 窦耀祖笨拙地摆了摆手,道:“我是说买礼物啊,送给您,不是给李主任的,我怎么敢送领导礼物嗯,是送给您的。” “送给我?那就更不应该了。” 周苗苗有些懊恼李学武的做法,但嘴上还是客气道:“我可没帮您的忙。” “李副主任说啊,您在五一劳动节上的表演很成功,辛苦了。” 窦耀祖认真地说道:“我也看了节目,真的很好啊,我的职工也看了,很喜欢啊,所以借这个机会感谢您啊。” 他的话没有章法,听着语无伦次的,但可信度大大的提升了。 周苗苗打量了他一眼,问道:“您的意思是,东风建筑和红星厂在合作,您的建筑单位也看了节目,想要对红星厂表示一下感谢,是个这个意思吧?” 她好笑地说道:“通过感谢我,让领导知道您的心意,对吧?” “对对对!哎呀,我这张嘴啊!”窦耀祖苦笑着摆摆手,道:“多亏了您理解我啊。” “咯咯咯——” 周苗苗听懂了,也看出了他的笨拙,忍不住好笑道:“差点给我绕糊涂了,我也是想了半天才明白。” “怨我,怨我”窦耀祖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我这边车都准备好了,您看有没有时间,咱们现在就去商场,可着您的心意选!” “那多不好意思啊——” 周苗苗眼角的余光一瞥,却是瞧见了不远处停着的一台伏尔加m24,车牌子可不是李怀德那台。 不用问了,正是眼前这个憨厚笨拙老头的座驾了。 真是没想到,一个建筑公司的总经理能有这种场面。 周苗苗一想到眼前这位跟李怀德的座驾一样,那级别……显然是不低的。 所以态度上就又好了不止一倍。 窦耀祖见她这样说,知道心思动了,便笑着说道:“我得请您给我感谢您的机会啊。” “快别这么说,我太难为情了。” 周苗苗抬起手看了看李怀德送的手表,道:“您稍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就出来。” 她是舞蹈团的干部,这又是正经事,她写出外差,谁能查她。 所以也就十多分钟,站在轿车旁等着的窦耀祖便见着仙女一样的周苗苗迈着窈窕的步伐走了过来。 我滴个天老爷啊,这李主任真是艳福不浅啊——! ----------------- 晚上下班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李学武这才从楼里出来。 彭晓力早就搭着顾城的车回去了,韩建昆是要等他的。 指挥车停在门口,李学武还以为李怀德早过去了,没想到正看见他那台伏尔加开进来。 “来,上我车,让你司机回去吧。” 李怀德从楼里出来,招呼了李学武,道:“晚上甭回去了,陪我打麻将,最近手痒痒。” 他是真会找理由啊,打麻将还特么得跟李学武打。 老李在牌场上有个绰号,运输大队长,又菜又爱玩的那种。 而且牌风好,输了赢了都开心,就喜欢玩个真实。 可现在的红星厂,谁敢跟他玩真实啊,万一输急眼了,毁的就是自己的前程啊。 所以老李后来也不跟那些人玩了,手痒痒就找兄弟单位的负责人玩,都是一把手,没有负担。 可外面玩是有风险的,所以他也是心痒痒挠墙根,抓着李学武了,今晚别想跑了。 李学武苦笑道:“您早说啊,早说我就让他先回去了。” 给韩建昆摆了摆手,示意他帮自己跟家里说一声,这才上了伏尔加。 栗海洋这小子也在,笑着跟李学武开了句玩笑,闹了闹。 伏尔加拐了个弯,进了招待所的大门,便见着另外一台伏尔加停在院里。 李怀德笑着问道:“老窦赚着钱了?” “哎,您觉得呢?”李学武笑着说道:“借的,一看车牌子就知道了,他哪有这个胆子买轿车啊。” 两人说着话,车停在了门口,李学武刚下车,胳膊便被人给垮住了。 “呦!苗苗啊——” 李学武故意叫的亲切,笑着逗她道:“我这可没坐错位置,你这没搂错人?” “领导——” 周苗苗娇声嗔了一句道:“我跟您亲近亲近不行啊?” “行!当然行!” 李学武瞧见李怀德走过来看热闹,逗笑道:“咱们这郎才女貌的,往这一站,多登对是吧?” “哈哈哈——” 门口瞧见热闹的,听着这玩笑便都笑了起来。 下班了,领导们也都放松了,大家开个玩笑没人会在意什么。 给窦耀祖做了介绍,李怀德也是笑着跟他握了握手,聊了几句。 冯娟笑着站在门口招呼道:“欢迎二位领导,里面请。” “咋整的这么正式呢?” 李学武笑着打量了她一眼,问道:“又开始学习新服务了?” “我们可是先进单位——” 冯娟也是经常跟领导打交道,不怕跟他们开玩笑,这会儿说道:“工作和服务都要先进才行。” “跟国际饭店那边比吧?” 李怀德看出了什么,点头笑道:“我看可以比一比,我就觉得招待所比国际饭店的服务亲切。” “谢谢李主任——!” 冯娟也是锻炼出来了,这会儿笑着道了谢,算是讨了口封。 饭菜都是预备齐了的,只等他们上桌,厨房那边便开始传菜。 这边冯娟已经帮忙倒了第一杯酒,包间里已经喝上了。 李怀德、李学武、窦耀祖,以及周苗苗四个人,算是私人局。 尤其是周苗苗坐在这,紧挨着李学武坐了,从一见着面便开始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情人关系呢。 可知道的都看见了,周苗苗一身的新衣服,新鞋子,就连脖子和耳朵上都添了金黄色。 下班了,她这么打扮,在招待所里,自己的地盘,没人管。 李怀德看向窦耀祖的眼神里,已经有了满意的神色。 都说老窦憨厚老实,可见这也不是个傻子。 第513章 地主之谊 菜来五味,难分酸辣咸甜苦, 酒过三巡,莫辨东西南北中。 晚上这顿酒喝的很随意,就他们四个人,窦耀祖不算外人。 李怀德可能觉得周苗苗不可靠,李学武不可靠,但绝对不会觉得窦耀祖不可靠。 在这年月,窦耀祖这样的人,还真就指着李怀德活着。 跟后世还有所不同,集体经济可以独立,也可以挂靠。 经济独立就代表着你得管所有人的吃喝拉撒,自负盈亏。 包括业务上也是一样的,你有关系就能干,没有关系就白玩。 后世还有招投标的一点点机会,这年月可没有那么玩的。 都知道窦耀祖是李学武介绍的关系户,也都知道他以前是干什么的,可你见有人说过什么吗? 这种事完全是厂领导来定夺的,让谁干,谁才能干,出了事也没有说让单位担责的,厂领导自己闯的祸,自己扛。 所以你能听说,或者经历过七八十年代,有很多李怀德这样的,砰砰从楼上往下跳。 当然不是蹦极玩,他们是让人家当蹦极给玩了。 信任危机,拿钱跑路,或者老板还没等跑呢,出纳跟司机跑了。 真可谓蛮荒时期,兵荒马乱,口子一开,牛鬼蛇神全来。 现在当然没问题,窦耀祖是坐地户,有家有口子的,李怀德最喜欢的就是跟这种人合作。 “饭呢,今天就到这了。” 李怀德喝的有点多了,全因为最近李学武参加的酒局多是白酒。 这会儿说话都没有那么流畅了,说一句要喘一口气。 但老李的眼睛是越喝越亮的,跟黄皮子似的,看不出他醉没醉。 他拍了拍窦耀祖的胳膊,指了楼上道:“走!上楼玩两把,手痒痒好几天了,我早就想这个呢。” 窦耀祖看他两只手往前伸着比划,这动作有点不雅啊。 知道的是搓麻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搓馒头呢。 “领导,我可不是谦虚啊!” 窦耀祖陪着笑说道:“我这人啊,会玩麻将,可老是玩不好。” “我这从小到大,大大小小的牌局上了不知道多少次了,真就没有一回是赢过钱的,唉呀……” “啊?那咱们更得坐一起玩一玩了,我也是没怎么赢过钱的。” 李怀德突然觉得窦耀祖这个憨厚的老黑面看着亲切了呢,这哪里是老窦啊,这不是知己嘛。 “我这人啊,就愿意玩牌,可多是孔夫子搬家——净是输啊。” “啊?您这个……” 这回轮到窦耀祖惊讶了,他也是万万没想到,这么大的领导,又是叱咤职场这么多年的老梆子了。 “您不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领导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啊——” “没关系,就是陪领导聊聊天,说说话”李学武笑着给他说道:“咱们也不是为了玩。” “哦哦,那好,那我就陪领导玩几把”窦耀祖自然是听李学武的话,见他都说了,这会儿也不装假了,站起身跟着往外走。 李学武拉着他慢了一步,悄悄叮嘱了几句,这才一起上了楼。 楼上,冯娟已经带着服务员把房间整理好了,茶水也沏上了。 最关键的是,麻将桌也摆好了,正儿八经的硬实木方桌,最适合打麻将了,一磕牌铛铛的。 “冯所长,今晚值班吗?” “是,您叫我小冯就行。” 冯娟笑着回应道:“可千万别叫冯所长,你要是跟我客气,我就该做自我检讨了。” “哈哈哈——!” 李怀德招了招手道:“既然你说不客气的,那就坐下一起玩几把,今天可都不是外人。” 他先找了个位置一屁股坐下,点了点李学武对冯娟说道:“这,李副主任,当初可就是他点了你来招待所啊,力排众议。” “是,谢谢领导的支持和关心”冯娟笑着给李学武点点头。 李怀德那边又指了指窦耀祖,道:“这个,老窦,东风建筑公司的总经理,可就是靠给你们招待所修园子才跟咱们厂结缘的。” “窦耀祖,冯所,咱们见过”窦耀祖跟谁都是这么客气,即便冯娟的岁数看着就不大,可有李怀德的介绍,他还是主动过来握手。 冯娟自然知道他是谁的,可不敢在窦耀祖的面前拿大,主动接住了他的手客气道:“窦总,您好,千万别这么客气。” “小周,这你们都同龄人。” 李怀德给屋里人介绍了一圈,这才给李学武他们招了招手道:“坐下,坐下,站着看了眼晕。” 冯娟看了周苗苗一眼,笑着试探了问道:“领导,周副团长在这呢,哪轮得到我上桌啊。” 她在这跟着秦淮茹可是没少锻炼,这嘴皮子可比以前会说话了。 “还是请周副团长玩吧,我给大家伺候牌局。” “冯姐,领导让您上您就上嘛——” 周苗苗笑着推了她上麻将桌,依着李学武的身旁坐在了椅子扶手上,手就搭在了他身后的椅背上,看得对面的窦耀祖眼皮子直跳。 “领导们尽兴,今晚就由我来伺候牌局。” 这特么什么情况——!? 还能是什么情况,灯光一晃,金灿灿,明亮亮,还不知道什么情况?这姑娘知道谁给要的东西呗! 光是李怀德的人情可不一定这么顶用,巴结老李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着有人来找她送金首饰的。 怎么就李学武介绍的关系来了,给她买了好几身衣服,还找手艺人给拿了全套的金首饰。 一件银的都没有,纯黄金,戴上之后看着就跟地主婆似的。 不过这个时候的女人就喜欢这个,虽然财不露白,可就只是一晚上,在屋里戴着看,看着也爽。 明天? 明天还要上班呢,可不能叫别人看见了,以后想要看的时候,晚上回家了偷偷的戴呗。 有哪个女人不喜欢金子,或者说有哪个人不喜欢金子的? 窦耀祖是真敢出手,出手就是大招,一下击垮了周苗苗的软肋。 现在他要是说请周苗苗吹枕边风,让老李再安排几个工程给他,周苗苗都敢先掏了老李的老底儿,然后使劲祸祸,逼着老李答应。 千万别小看了年轻姑娘的狠劲,也别高看了她们的眼界。 当然了,经历过风风雨雨的周苗苗算是人尖子了,聪明的很。 窦耀祖给她买了这么多的值钱的东西,你见她有去巴结对方吗? 她很清楚是谁指使的这一切,也知道她在这个时候应该做什么。 甭说坐在李学武椅子扶手上了,就是坐李学武怀里,坐李学武手上,李怀德都不会在意的。 这才是关系亲近的一种表现。 她跟李学武表现的越是亲近,就代表李学武越接受了李怀德的错误和缺点,且光明正大。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其实没有那么复杂,一堆金首饰就行了。 可有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是那么复杂,光是工作上的还不行,私下里还得有各种试探。 周苗苗现在就是帮李怀德试探李学武的态度,反过来讲,也是在帮李学武试探李怀德的态度。 李学武能接受周苗苗,跟着她玩闹,或者说关系亲近,也代表私下里同李怀德的关系近了一步。 不然今天李学武打电话约老李,他为啥非要来招待所吃饭,非要晚上玩麻将啊。 只是让老李没想到,又很是惊喜的是,李学武会安排的这么好。 而今天表面上的因果——窦耀祖,表现尤为突出。 在关系处理上,给了李怀德很足的面子,只看周苗苗的笑脸和笑声就知道了,周苗苗满足了,老李就少辛苦了,也满足了。 在工程工作上,窦耀祖可谓是又贴心,又负责,从来都不会在工程上给红星厂找麻烦。 已经建好的工程,私下里李怀德可是安排栗海洋带着人去检查过,就怕李学武的人不会办事。 栗海洋夹在两人中间,自然是不敢含糊的,拎着大锤,往墙上使劲抡了几锤子,水泥石子崩了几个,掉了些渣渣,墙体愣是没事。 其实吧,他也带着工程处的专家呢,人家验证这玩意比他专业。 可是,为啥非要自己不懂装懂抡大锤呢? 还得说栗海洋这小子脑子活啊,这锤子抡下去,是非黑白一清二楚,省得他夹在中间难受了。 现在好了,东风建筑的工程品质在他这几大锤下去之后彻底稳稳当当的了,再没有人怀疑外来的小集体工程单位能否胜任该工程了。 也是看窦耀祖这人真本分,说话办事真敞亮,所以晚上这一局算是给了李学武明确的态度。 当然了,也是给了窦耀祖明确的态度,只要工程一如既往的高标准严要求,保证施工进度,没有人可以在他这里换掉东风建筑。 ----------------- 说窦耀祖表现突出? 现在的窦耀祖都要死了——! 他说自己打牌不行,一回都没赢过,那自然是谦虚的,是跟李怀德客气呢,说的都是含糊话。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李主任说的都是真话啊! 这牌打的,是真特么的臭啊! 他也是没想到,这么大的领导了,管着这么大的单位,竟然还有说真话的时候! 怎么说呢,也不是今天李主任的运气不好,也不是他坐的位置风水不好,跟喝酒更没关系。 纯粹的、正儿八经的,就是李主任的手忒特么臭,就是牌打不好,就是没有这个牌脑子! 要是一般人,没有打麻将的天赋不玩也就算了,可偏偏李主任人菜瘾大,就喜欢点炮的遗憾和快乐。 这才几圈啊,光是一家输钱的李主任乐呵呵的没咋地,咔咔的玩的可尽兴、可有意思了。 而那边想着点炮都赶不上李主任手快的窦耀祖脑门上却见汗了。 我特么是谁啊! 我特么在哪啊! 我特么是不是飘了,怎么特么就赢钱了? 这特么赢了钱该咋整啊! “快,给窦总拿毛巾擦擦。” 李怀德也是逗趣,越是瞧着窦耀祖惊慌失措的,越高兴。 尤其是对方必须胡牌,必须赢钱的那股子劲,让他更是觉得老窦这个人忒实在了,可交,有趣。 “哎!我这就去给您拿毛巾去,等等啊——” 周苗苗从李学武侧面的椅子上站起,笑着去了卫生间。 窦耀祖尴尬地说道:“不用不用周领导,我这……唉呀,太不好意思了,真是丢人现眼了。” “没事,喝了酒都这样。” 李怀德笑着说道:“我现在看麻将牌都是重影的,可这样晕的乎的玩起来更有劲,更有意思。” 听见他这么说的冯娟嘴角都忍不住扯了扯,偷偷看了李学武一眼,心想您是咋忍住不笑的? 还特么重影,这二条是不是能看成九条打出去? 李学武也赢钱了,但是没有窦耀祖赢得多,他玩牌没瘾,可心里会算计,手里也好使。 冯娟的牌技就差很多了,完全是会玩,但不会算计的那种,有风就胡,没风硬挺着的那种。 周苗苗从卫生间洗好了热毛巾,没用窦耀祖经手,帮他擦了脑门上的汗,这动作弄到老窦汗越擦越多,八成是吓的。 今晚上在饭桌,李怀德虚着喝,周苗苗浅着喝,李学武是喝没喝,他则是诚心喝。 所以他比李怀德等人喝的多,刚刚李怀德说看牌重影了,他看牌都快特么花了。 可这会儿酒气全都随着汗出来了,脑瓜子特别的清醒,跟吃了仙丹似的。 “这汗可不白擦,窦总。” 李学武打了张二饼,叫冯娟吃了去,他笑着提醒了对面坐着的窦耀祖说道:“有啥好事想着我们周副团长点,这可是咱们自己人。” “那是,那是,我一定,一定”窦耀祖笑着给周苗苗道谢,随后只敢看牌,可不敢看周苗苗。 周苗苗逗趣道:“啥好事在我这都没有您这一句自己人重要。” “嗨,你早说啊,你早说我不也就早说你是自己人了?” 李学武的嘴,谁能说得过他,周苗苗被逗得哈哈笑,不依地又坐在了李学武的身边扯着闲话。 她另一边坐着的冯娟却是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周苗苗。 李学武跟周苗苗是啥关系,她不太清楚,可周苗苗跟李怀德是啥关系,那她可是太清楚了。 大早晨的多少回了,眼瞅着她从李主任的房间里出来。 后面吊死的刘岚,往这边来闹的时候撞见的不就是她嘛。 现在见着她穿金戴银的,巧笑嫣然地坐在李学武身边,知不道的还以为跟了李学武了呢。 可知道的,冯娟才不会这么想呢,李学武是什么身份,什么身段的,能相中这种破鞋? 都知道周苗苗有对象,可就是不知道周苗苗的对象图意她啥。 长得当然是标致好看的,可这大姑娘干的都是娘们的事,也不嫌这碗饭太馊吧了? 冯娟也不是傻子,看看今天的局儿都有谁就知道咋回事了。 她不眼气这个,那些个金子确实晃眼睛,可也太过于晃眼睛了。 实打实的,周苗苗为了一句自己人乐得够呛,可李学武没说她是自己人,更没说过点了她来招待所的事,这才是真正的自己人呢。 现在连自己人这个词都被周苗苗这种人玩的不干净了,她心里也是膈应的慌,恶客也不敢惹对方。 ----------------- 这牌局足足玩到了十二点多,周苗苗打了几个哈气,冯娟也打错了几次牌。 当冯娟第三次打错牌的时候,李怀德知道该散局了,便笑着玩完了最后一把,点着水给他们结账。 窦耀祖尴尬地接着钱,很是不好意思,可李怀德甘之如饴。 “拿着,必须拿着,领导最是清白,一是一,二是二”李学武将李怀德给结的钱揣进了兜里,笑着说道:“咱们这是下班时间,玩牌赢来的钱当然得揣着。” “就是就是,赶紧的,不然下次不找你玩了啊!” 李怀德笑着摆了摆手,道:“今晚上玩的尽兴了,等以后有时间的,欢迎你多来厂里玩。” 这话算是画龙点睛,给窦耀祖结了今晚他来的目的。 窦耀祖感激地握住了他的手很是客气了几句,这才跟着李学武他们往外走。 周苗苗跟着到了门口,便被李怀德叫住了,说有点事要谈。 李学武连头都没回,只装作没听见,下了一层就到了三楼。 他今晚回不去,只能住在这边,李怀德也早跟这边说过了,给他安排好了住宿的房间。 冯娟先是安排服务员送了窦耀祖回房间,她则是送了李学武往房间走,路上还说着闲话。 直等快要到门口了,李学武这才回头笑着问道:“咋地?有话要说?还是怕我找不着房间啊?” “怕您找不着房间行了吧?” 冯娟笑着闹道:“我不看着您进房间不放心,喝这么多,又玩到这么晚,万一睡走廊上怎么办?” “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走到了房间门口,示意了房门道:“你开吧。” 冯娟看了他一眼,走上前开了房间的门,却冷不丁的被李学武推了一下,直接进了门里。 她是真被吓了一跳,等扶着门站好后,惊愕地看着李学武,不知所措。 李学武却是站在门口,身子微微后倾,目光倾斜地看着走廊另一头的楼梯口,嘴里稀里糊涂地说道:“你晚上就住在这吧。” 冯娟惊吓过后也反应了过来,却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小声地问道:“后面有人跟着?谁啊?” 李学武没回答她,往里面走了一步,回手关了房门,发出砰的一声,而后就站在了门口停着动静。 冯娟也是好奇,侧着身子把耳朵贴在了门上,没一会儿便听见了鞋踩地砖的咔咔声。 她突然就拧紧了眉头,没想到还真有人跟过来,谁这么可恶! 李学武听了听,拉住了她的胳膊,示意了房间里,带着她按在了椅子上,同时示意她把外套脱掉。 冯娟皱着眉头想要拒绝,却见李学武一本正经地用食指指了指门外,眼神示意让她快点照做。 她也是没办法,只能是把自己的蓝色小夹克外套脱了。 还没等她想着要怎么放呢,就被李学武接过去直接扔在了地上。 “你——!” “嘘——!” 李学武皱眉点了点她,眯着眼睛示意她安静。 也就是这会儿工夫吧,门口便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 “李副主任,您休息了吗?” “啊——谁?我这就来!” 李学武装模作样地应了一声,随即给冯娟撇了撇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才往门口去了。 刚打开门,便见周苗苗端着一盘水果要挤进来,嘴里还笑着说道:“领导让我给您送……呦!” 李学武当然不会硬顶着门,面色有些尴尬地让开了,露出了坐在椅子上穿着兰色衬衫头发散乱,面色有些惊讶的冯娟,地上还散落着她刚刚在楼上穿的那件外套。 “啊,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没想到……那个……” 周苗苗嘴里说着抱歉的话,好像也有些尴尬了似的。 “小冯说有工作要跟我汇报”李学武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领吊打全轧钢厂,他让开了门,很自然都走进屋捡起了地上的衣服,挂在了柜子上,道:“快进来坐。” “不了不了,就是领导让我把这个给您送来,真是不好意思。” 周苗苗尴尬地走进屋里,在冯娟异样的目光中将果盘摆在了桌子上,不等李学武客气便招呼着离开了,走的时候还把门给带上了。 冯娟气呼呼地走到门口贴在门上听了听,好像听见了对方说:神气什么,还不是跟我一样…… “她……!” “吃葡萄吗?” 李学武没等她气急了抱怨,而是捡了果盘里的葡萄给她问道。 冯娟瞪大了眼睛,问道:“您难道看不出来她是什么意思吗?” “她这是在……我……” “我要是看不出来,也不用你帮我忙,打这个掩护了。” 李学武看了看手里的葡萄,随手扔进了果盘里。 “行了,跟这坐一会儿,把果盘端下去,跟同志们分了吃吧。” “您还有心思关心吃?” 冯娟有些不忿地说道:“她是什么意思?她不是好人,这世上就没有好人了呗,都得跟她一样?” “哎,哎,急什么呀?” 李学武打量了她一眼,道:“刚刚还想夸你,今晚上表现不错的,怎么这点亏儿就受不了了?” “哼——!” 冯娟捡了自己的衣服穿上,气哼哼地坐在了椅子上,道:“我是觉得委屈,凭什么被她怀疑——” “怀疑这东西,还用找原因?她觉得是就是嘛——” 李学武坐在床上,看着她说道:“她要怀疑你,你就让她怀疑,并且给她证据怀疑就是了。” “等到你需要的时候,她所有的怀疑都会成为攻击你的手段,而你,会怕这种手段吗?” 他斜靠在床头上,腿搭在了床沿上,轻笑着说道:“这些都会成为你反击和随时打击她的手段。” “我……我就是个招待所的所长啊,还是个副的!” 冯娟气愤地说道:“我用得着这样嘛,非得落得一个靠了您、跟了您才得着这岗位,才能踏实?” “嗯,确实委屈,可你用得着在乎吗?”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你干的不好,一样有人说你,你干的好了,总有人给你找理由。” “所以,与其让他们胡编乱造,还不如自导自演来的痛快呢,至少你还知道男主角是谁不是?” “嗤——” 冯娟被他的话突然气笑了,无语地看着他问道:“合着厂里传出的那些流言都是您自己编的啊!” “我就说越听越不对劲呢!” 她噘着嘴,好像被骗了似的,看着李学武好笑地说道:“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好像真有人看见了您跟谁谁谁干啥了似的。” “都说我啥了?跟谁了?” 李学武斜躺在了枕头上,笑着说道:“我给自己造谣可多了,一时都分不清谁是谁了。” “还说呢,哪有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就像今天——” 冯娟噘着嘴看了他一眼,道:“要不是我赶上了,知道了您的为人,站在门外边还以为那啥呢!” “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跟你说江湖险恶,身不由己您是不是会觉得我小题大做,自讨苦吃?” 冯娟微微摇头道:“以前会这么觉得,但是经历了刚刚的事,我明白您说的意思了。” “嗯,你理解了就好,都是为了工作嘛。” 李学武眯着眼睛像是要睡着了似的,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把工作做好了,做稳了,旁枝末节,融汇变通,图一个做事方便。” “我理解您的苦衷了。” 冯娟敬佩地看着李学武,心里想着他为了厂里的工作,为了协调关系,不惜给自己泼脏水…… “以前听说您和秦所还有张所的事,我还觉得含含糊糊的。” 她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现在我知道了,您是个好人,是正直且清白的人。” “呵呵——这么早下结论?” 李学武笑着说道:“万一你猜错了呢,我是个流氓怎么办?” “就依着您,会用耍流氓?” 冯娟抿着嘴笑道:“多少人想往您身上扑都来不及呢。” 她站起身说道:“时间可以了吧?那我可不打扰您休息了。” “嗯,果盘端走,我晚上不吃东西,且不吃甜的东西。” 李学武点点头,交代道:“今晚的事不用理会,即便有风言风语传出来也不用解释,随它去。” “我知道了,是我占了您的便宜”冯娟红着脸说道:“也许过了今晚,人家就都知道我有背景,有靠山了,没人敢欺负我了。” “这些都是虚的,没啥用。” 李学武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叮嘱道:“把自己的工作做好,不然该没有进步的机会一样没有。” “我明白了,一定好好干工作”冯娟走到门口鞠躬说道:“还是得谢谢您安排我来招待所。” “行了,去吧,大晚上的还这么客气” 李学武送她到了门口,笑着说道:“你再客气我可留你了啊。” “咯咯咯——您不是这人!” 冯娟捂着嘴笑了笑说道:“再见李副主任,您好好休息吧。” 李学武站在门口目送她离开,这才回身关上了房门。 老李学坏了,竟然敢让周苗苗来刺探军情,这不是找倒霉嘛。 自己是不想跟他一般见识,这种风月事还是背着人点好,闹出来虽然不至于丢官罢职,可面子上也忒难堪了一些。 尤其是周苗苗,这就不是个老实且,李学武让窦耀祖去试探试探她,没想到她是真敢拿啊。 得嘞,老李且等着倒霉吧。 当初拿了窦耀祖东西被李学武拽下车的那个副厂长叫什么来着? 呵呵—— 风月之事这个时候当然不算是严重的问题,可风月之事套上了利益输出,那就不是小事了。 这次仅仅是试探,下一次当然不可能是窦耀祖亲自出马了。 就算以后查起来,窦耀祖今天的行为也没什么,现在的周苗苗是单身,到时候就说窦耀祖在追求周苗苗不就完了嘛。 李学武这边送走了冯娟后风平浪静,睡的踏实,楼上的枪炮声倒是噼里啪啦的响了一阵…… 老李今天可属实累坏了。 ----------------- 早晨,在餐厅里吃早餐,周苗苗见他一个人便坐在了对面。 “李副主任,早——!” “嗯,你起的这么早?” 李学武看了对面的周苗苗一眼,问道:“也是早起锻炼吗?” “习惯了,我见您也沿着湖跑步来着”周苗苗坦然地吃着早餐,道:“平时也锻炼吗?” “嗯,家跟前儿也有个湖,天天早晨带着闺女溜一圈儿。” 李学武随口说着闲话,完全没在意她看向自己的眼神。 周苗苗倒是大胆,见这会儿餐厅里没什么人,小声地问道:“您跟冯娟……?” “嗯?呵呵——”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轻笑着看了她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兼了调查处的差事了?” “您当我是愿意的——?” 周苗苗耷拉下眼皮,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有几个胆子敢往您架前耍猴戏去,我真是……” “所以呢?”李学武低着头继续吃着早饭,问道:“你是觉得我应该怎么着?不该配合你演戏?” “我知道,我就知道您不会在意我的这些小把戏的。” 周苗苗笑了起来,坐直了身子道:“我也知道您跟冯娟没什么,她明显不如您演得好,嘴唇都干着,还愣装刚刚亲热完——”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看了她说道:“演戏演全套,你可别中途掉链子啊,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不怕竹篮打水,我就怕您不让我打这桶水。” 周苗苗看着李学武说道:“没有您的话,我这心里始终不踏实,上次跟您在船上说的那些可都是我的心里话,您别不相信我。” “路是自己走的,我可从来没说过你什么”李学武看着她提醒道:“任何游戏都是有规则的,凭你能耐,能捞走多少没人管你。” “但你也要有亏本的准备,别到时候骂这个,损那个,砸桌子可不行,小心把自己折里面去。” 他吃完了饭,将筷子放在了一边,继续说道:“你跟谁,全是你情我愿的,没有人逼着你,更没有人想害你,多少度你自己把握。” 李学武站起身,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道:“我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姑娘,这点事难不倒你的。” 看着李学武离开的身影,周苗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饭吃的夹生了,真没劲—— 想要两头押注,可这种好事上哪找去,李学武这边不接她的投诚,反而警告她恪守本分。 什么是本分? 说来也是好笑,给人家当情儿还得守本分,不能饭吃不好砸锅。 咋地?这口锅只能是你砸呗! 周苗苗早就看出来了,李怀德对李学武有了防备之心,李学武对李怀德也不是赤胆忠心。 两个人在一起合作,虽然不至于勾心斗角的,但互相也是忌惮和防备,更添了几分保护和依存。 李学武需要李怀德的支持和帮助,更需要李怀德坐在这个位置上扛下所有他不能扛的东西。 而李怀德需要他的才华,需要年轻力壮的他顶在前面,把厂里的工作做好,给他更多的精力和时间。 双方互相利用,互相钳制,你一把锁,我一把锁,都想站在上风更有利的位置,拿下对方。 所以添锁的时候,还得找到解开对方锁的钥匙,就是这么复杂。 现在周苗苗被他们锁在了中间的位置,左右不得,十分难受。 她有心把李学武的虚伪面目以及实际情况都告诉李怀德,可李怀德知道了又能怎么着? 难道能开除了李学武? 但李学武是真的有办法开除她,甚至搞死她。 所以,她按照李怀德的要求,跟在李学武的后面送果盘的时候,看见李学武和冯娟进屋了。 但她走到走廊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脚步声,就是给房间里提个醒。 可是没想到,李学武还真就配合她演了那么一出戏,给了她上楼后汇报的借口和内容。 但是等后半夜了,周苗苗怎么都睡不着,越想越不对劲,这才知道自己差点掉进陷阱里。 好在是跟李怀德说的那些没有问题,早晨起来了,见着李学武在楼下锻炼,便跟了下来。 找李学武表忠心是不可能的,李学武不会像二三十年代用女人当情报窃取工具的,更不会沾她的因果,她只想要李学武一句话。 很简单,要废掉李怀德的时候,一定要给她一条出路。 她坚信,干掉李怀德的非李学武不可,厂里没有人有李学武的这种魄力和能力,更没有人具有去掉李怀德之后定江山的能力。 跟李怀德时间越久,她越能感受到老李对李学武的依靠和无奈。 红星厂业务少的时候,李怀德走上了正管主任的位置上,就应该着力了解和学习,掌握生产管理。 但他把给更多的精力用在了人事经营上,用在了个人享受上。 而一味地觉得李学武年轻,资历浅,没有妨碍他的可能。 所以把更多的重担放在了李学武的身上,也造成了今天尾大不掉的局面,让自己陷入了尴尬境地。 李怀德现在就算是再想把厂里的业务和工作拿起来,也晚了,连办公和企业管理结构都是李学武带着人做的,千头万绪他怎么拿? 规矩是李学武定的,就连他都得按照李学武规矩做事,这厂里到底是听谁的,谁说了算。 跟李怀德在一起,也终于见识到了李学武的厉害之处,真不是一般人驾驭得了的。 要用精明来形容,那绝对是这个词有问题,不足以形容李学武。 所以她是越来越害怕,尤其是在跟李怀德在一起的时候,很怕那一天李学武突然带着人冲进来抓着他们带上铐子,对着他们说:“你们的事发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要弄死李怀德,她是没什么意见的,只要别把她捎带上就行。 再一个,她辛辛苦苦赚来的能不能别收回去,这也是她担心的。 冯娟站在厨房门口,早就看见周苗苗了,看着对方的颓废模样她真是想笑。 就这种货色也想勾搭李学武? 再一个,她凭什么觉得自己能从李学武那里要到一个承诺? ----------------- 周六这天,李学武尽可能地把手头上的工作处理完全。 尤其是安排厂里财务、保卫、审计等等几个部门配合市里完成工业整合的清退和梳理工作。 给人事处那边还得协调好干部考核和安置工作,雨露均沾,这一批的干部还是撒开来使用,省的他们自己抱团,融不进红星厂。 最后是他自己的工作,得在出差前把能做的做了,不能做的安排下去给别人做。 李怀德昨天晚上除了听他和窦耀祖的汇报,还说了个事。 辽省邀请红星厂去奉城做客。 驻京城办事处副主任胡可亲自代表辽省主管工业的领导下邀请。 李怀德已经答应了下来,周日晚上出发,周一早晨到奉城。 在奉城盘桓两三日,再径直随辽省的工业负责人去钢城调研。 这一次不算是还上次的债,这是人家表达地主之谊了。 红星厂投资太大,就连对方都觉得不表示表示,已经不合适了。 所以,要表示什么呢? 第514章 传承有序 “不是说最近没有出差的任务嘛?” 听说儿子要出差,昨晚上又没回来,说是有工作,这会儿刘茵皱眉了,问道:“去哪啊这是?” “奉城,东北。” 李学武笑着从母亲怀里接过儿子亲了亲,逗得李宁咯咯咯地笑。 别看小家伙跟他的时间少,可对他和对顾宁以及母亲刘茵可不一样,甭管咋哭呢,只要见着他便能立即收住,要是逗一逗,还能笑出声来,可招人稀罕了。 尤其是书房啊,主卧再怎么好,他也是喜欢书房里的物件。 抱着他坐在椅子上,这眼睛就不够撒么的了,看看这,够够那。 李学武稀罕孩子没个样,连刘茵看了都觉得想笑。 亲脚丫,亲屁股的,没小时候看见别人家小孩子穿尿裓子的那种嫌弃了。 他稀罕李宁可叫李顺看见过一回,逮着他训了好半天。 核心思想就一个,《礼记·曲礼》上说的,抱孙不抱子。 不能溺爱孩子,更不能教孩子不学好,要给孩子树立榜样。 李学武也是认真听了,但心里是没觉得自己有哪做的不对的。 孩子这么小,要是不让他稀罕,等长大了,会跑了,再想要稀罕都稀罕不着了。 你说他还小,有的是时间,可这孩子是见风长,一眨眼的功夫就要上大学、结婚、生孩子,自立门户了。 就像他自己一样,从小都没记得跟父亲亲近过,心里总是有些遗憾的,对待下一代有他自己的教育想法,不想再遵从老一套。 什么三天不断,上房揭瓦。 什么棍棒之下出孝子等等。 刘海中家三个孩子,要论棍棒教子法,全大院也找不出比刘海中更狠的父亲了,可他家出了孝子吗? 父亲李顺在自己小的时候是打过他,十五六岁的时候打得也厉害,可也没见自己成什么材。 要不是有机会多读了几年书,靠着家里三叔的关系去了南边当兵,就他这个体性,还成材呢? 所以孩子的教育不在于打,而在于为什么要打,打了之后要实现什么效果,不打有没有其他办法。 你再看看李姝……这样的孩子你说不打能行吗? “这花是谁弄折的?” 李学武无奈地看着花盆里“折腰”的郁金香,顾宁从医院带回来的,是患者特意送给她当谢礼的。 结果呢? 李姝的小手真是快,才拿回来几天啊,就给掐折了,这花开的正好呢,现在拦腰斩断。 李姝背着小手站在那,大眼睛眨呀眨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学武倒是没生气,只是要摆出严肃的面孔教育孩子不能糟践东西,浪费东西。 “我……我就、我就想看看。”李姝不安地指了指花盆道:“我都没上去,我就用手摸了摸它,它就这样了。” “嗯,你就摸了摸,它就这样了?”李学武叹了口气,耐心地问道:“那你是怎么摸它的?” “就、就这样摸的。” 李姝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在他的胳膊上碰了碰,随后快速地收了回去,好像怕粘包似的。 秦京茹从卫生间里出来,瞧见李姝挨训,挑了挑眉毛笑着道:“我说不让你着它边,你非不听说吧,现在好了,挨训了吧?” “我没有——!” 李姝站在那,小手攥在一起无助地撇着嘴,带着哭音喊道:“我真就想摸摸它,没想弄折它。” “怎么了这是?” 正巧这会儿顾宁也下班了,背着挎包从门口进来,听见李姝的哭音,还以为李学武逗孩子呢。 李姝见着妈妈回来了,更觉得害怕了,靠在墙角使劲抿着嘴唇,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可却不敢哭出声。 “你拿回来的那盆花,下午玩着玩着就给弄折了。” 秦京茹无奈地解释道:“她爸刚问了两句,这不哭上了嘛。” “哭什么呀?” 顾宁从门口换了鞋,放好了背包,走过来看着面壁思过,偷偷抹眼泪的李姝问道:“是你弄坏的吗?” “嗯——” 李姝小手捂着自己的脸,听见妈妈问了,嘴里倒是说了实话。 顾宁从后面抱了她在怀里,蹲在花盆前面给她擦了擦眼泪。 “行了,承认错误就是好孩子,妈妈不责怪了”她用手拉开了闺女的小手,看着她害怕的表情道:“爸爸说你了啊?” 李姝憋着嘴,摇了摇头,哑着声音回答道:“没有——” “那你哭什么,害怕了呀?” 顾宁又用手绢给闺女擦了擦刚流下来的泪水,道:“还是后悔了,自责了,知道自己做错了?” “嗯——知道了。” 李姝哭着声音说道:“下次不敢了。” “妈妈给你说啊,这花就像你一样,它也是有妈妈的,它和你一样漂亮、美丽,惹人喜欢。” 顾宁哄着她,教着她说道:“如果有人像你喜欢它一样,像这样伤害你,你说妈妈会不会伤心啊?” “会——” 李姝理解妈妈的话,眼睛看着折断的花朵,心里也在后悔了。 “妈妈都会伤心,那花花的妈妈也很伤心呀”顾宁抱着她,指了指花盆道:“你喜欢它,不能以伤害它来达到喜欢的目的,你得爱护它,就像妈妈爱护你一样。” “嗯——” 李姝点点头,瘪着嘴搂住了顾宁的脖子道:“妈妈我错了。” “那跟妈妈说好了,以后不能再伤害花花了,否则花花的妈妈伤心,妈妈也会因为自己孩子做了坏事而伤心了,知道吗?” 顾宁抱着她站了起来,道:“妈妈先带你去洗洗脸,回来后妈妈跟你一起把花花重新培养好,好不好?” “嗯——好——” 李姝长长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趴在顾宁的肩膀上抽泣着。 李学武则是抱着啥也不懂,就在一旁看了热闹的李宁站起身,示意了去卫生间的母女俩说道:“瞧见没,你长大要惹祸可就要挨揍了!” 他朝着儿子光着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两巴掌,道:“现在给你提个醒。” 李宁眨了眨大眼睛,疑惑地看着好笑不已的奶奶和小姨,不知道自己拥护啥就挨了两屁股板子。 见着奶奶笑,他也呵呵地笑了起来。 “谁挨打了?你还笑。” 刘茵逗了逗他的小手,笑着问道:“是不是你挨打了,是不是挨爸爸打了?” 李宁拧着身子趴在了爸爸的肩膀上,这会儿小姐姐洗好了脸,乖乖地跟着妈妈又出来了。 顾宁找了收拾花的小铲子,用剪子去掉了折断的花茎,给李姝指了指花盆里的白色圆球道:“这个就是花花的妈妈了,是她生出了像李姝一样美丽可爱的花花啊。” “花花……”李姝看了看手里的花,又看了看花盆里的花花妈妈,抿着嘴又要哭:“花花离开她妈妈了,花花妈妈对不起——” 李姝一想到自己要是离开了妈妈该怎么办,便又忍不住地哭了起来。 顾宁由着她哭了,重新收拾好花根后,找了个罐头瓶子装了些清水,示意李姝将手里的花放进去。 “没了妈妈的照顾,花花会枯萎的”她教给李姝道:“下次再想做什么事的时候,一定要想清楚哦,不能后悔了才想着哭了。” “唔——我知道了——” 李姝带着哭音,小心翼翼地把花插在了罐头瓶里。 顾宁将它摆在了花盆旁边,叮嘱李姝要多来看看它。 不是为了惩罚孩子,也不是为了让孩子有罪恶感,而是教育孩子敬畏生命,尊重生命。 喜欢,不一定要占为己有,有的时候,喜欢也是有代价的。 …… 周日早晨,天刚蒙蒙亮,李姝就从床上爬了下来,还没洗脸呢,便笨笨地扶着栏杆下了楼梯。 她光着小脚丫,穿着兰花睡衣,满眼紧张和期待地跑到了郁金香花盆前,先是看了看花花,又是看了看花花妈妈。 昨晚妈妈告诉她,花花的妈妈还会有新的花花,可新的花花再也不是现在的花花了。 现在的花花因为她的错误和自私的喜欢,可能就只有几天的生命了,虽然现在依然灿烂的绽放着。 李姝蹲在花盆前,专注地看着花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站在楼梯拐角处的李学武和顾宁知道,李姝就要长大了。 未来的李姝也会像这朵花一样灿烂地绽放,美丽,惹人喜爱。 但他们决不允许有人像李姝亵玩这朵花一样伤害李姝。 在教育李姝的同时,夫妻两个也是在闺女的心里埋下一颗洁身自爱的种子,可能小小的她现在还不明白父母的良苦用心。 但是在未来的某一个刻,某一个时间,这颗埋在她心底的种子终究会发芽、绽放出一朵自爱的花。 李学武有足够多的实力和能力满足闺女喜欢花的爱好,哪怕是践踏、劈砍花朵,让她随便玩都行。 可李姝终究是要长大的,终究是要经历风霜雨雪的,他不可能永远护着她,就像这朵娇滴滴的花。 他有再多的实力和能力,也比不上李姝的心里有爱,眼里有光,胸怀梦想,对未来和生活有希望。 刘茵屋里出来,没看见李姝,倒是看见了站在楼梯拐角处的儿子和儿媳妇,走下几步楼梯,这才知道夫妻两个在看着楼下的李姝。 种瓜得瓜,种因得果。 看着儿子和儿媳妇儿,再想及他们教育孩子的方式方法,刘茵的心里更多的是欣慰。 老一辈人知识和见识有限,管教孩子自然是学习父母的手段。 他们也是爱自己的孩子,也怕自己的孩子走歪了,走错了。 后爹、后妈才不会管教孩子呢,亲爹、亲妈哪有恨孩子的。 刘茵欣慰的是,到了儿子这一代,李家的人终于有了文化,有了更好管教和教育下一代的办法。 不用再像他们那一代似的,打着孩子,疼着自己。 可也正是因为他们的用心良苦,严苛管教,才让自己的孩子有机会拥有这样的家庭,这样的学识,这样的思想,这样的能力。 所以,没有什么遗憾或者自责,父母要以身作则,对孩子们要关心,要爱护,要更加的专注。 从李学武结婚的那一天起,或者说领着顾宁回家的那一天起,她就有过无数次的担心。 一个脾气暴躁,一个脾气倔强,要是僵持在一起可怎么得了。 但现在看来,孩子们都在成长,有了自己的小家,也做了爹和妈,更懂得了怎么撑起这个家。 三代人,以三种眼光,三种心态看待家庭教育这个问题。 她看着儿子和儿媳妇儿,小两口看着李姝,都期盼着下一代会更好,更快乐和健康的成长。 ----------------- 上午在俱乐部见了王小琴和黄干,李学武约的王小琴,黄干是听见他来了,自己跟着来的。 “上次我跟耀武同志聊过的,关于卫三团支援红星厂的事,还是得请你这边出面。” 李学武先可着自己的事说了,看着苏晴帮两人倒茶,便谈起了公事。 “有几个方向,还是你带回去,跟同志们讨论一下。” 他解释道:“一个是红星厂即将创办的教育机构,需要一名干部坐镇,担任安全和思想教育副校长。” “另一个则是红星厂的保卫处”李学武端起茶杯道:“我跟厂里协调了一下,请咱们这边出个人,担任副处长的位置。” “最后便是联合三产,以及联合工业那边,也得请咱们的干部组织队伍派驻到各单位进行支援。” 这是早就在卫三团上过会,讨论过的内容,只是时机一直不是很成熟,也没有收到各单位的邀请。 现在上面有意加强这种支援的推广和要求,所以李学武这边早就准备好的预案便纷纷被各单位所接纳了。 最早开始接纳并邀请卫三团进驻的便是钢铁学院。 他们早就想改变一下学校里的风貌了,有赖于对李学武的信任,再加上四方打听卫三团主管领导的人品和水平,这才下定决心的。 卫三团安排了正治处副主任翟楚楚带队到钢铁学院担任正治部主任,主管学校内的德育和思想工作。 虽然才是刚刚到校开始工作,可翟楚楚雷厉风行、大公无私的性格已经得到了校领导的认可和赞扬。 先是以卫三团宣传队的名义取缔了原本的思想教育工作队,强制要求对方解散所谓的管理组织。 将学校的行政管理权限交还给了裴大宇,将教育管理权限交还给了教授和教师,将学生管理权限交还给了教务处等部门。 在一系列的变革过后,翟楚楚开始对原本存在于学生或者教师队伍中的小组织开始清理并清查。 不符合组织规定的,一律取缔,有违反规定或者犯法的,一律按照规定或者法律处理。 杀一儆百,风气瞬变。 搞思想教育工作的,连那些小伙子都能摆得平,那些战士们都服服帖帖,更何况是一些小崽子。 有不服的?直接拉走。 对付这样的人,翟楚楚可不像裴大宇那般顾忌和在意。 从支援组过手的人有几个还敢叫嚣的,哪个不是老老实实回去干工作、搞学习和生产的。 以前关于上级下发文件和指示精神的解读权限不在裴大宇的手里,所以他想干什么得听人家的。 现在不一样了,虽然这些权限由支援组传达和宣传,但在工作前都是要跟学校沟通和商量才决定的。 没有了伤害,没有了破坏,工作秩序正在快速地恢复。 但思想教育工作却是越抓越正规,越抓越牢固,再回解读思想和指示的工作队,还能有卫三团的正治部会解读、会执行? 立竿见影,翟楚楚的队伍把工作做好了,做出成绩了,其他单位自然是看得见、听得见的。 所以,红星厂这边李怀德是吐了口的,与其让上面安排队伍进来支援和帮扶,倒是不如自己请了妥当又适合的人进来呢。 原本以李学武的身份,足可以在红星厂组建支援组了。 就是从卫三团调一些人过来嘛,收拾出一件办公室来足矣。 可李学武不愿意,一方面是他的工作太多了,另一方面则是他的权限太大了,最后则是他的身份尴尬,两头都有,两头都不好有。 所以,李学武的意见是,请王小琴来红星厂,再由卫三团安排其他人去教育机构,以及联合工业和联合三产等关联单位进行支援。 一个卫三团当然顾及不到所有的工厂和单位,但哪怕是个指导员带队过去,也是占了个位置不是。 不求像钢铁学院那般有作为,只要没有更多的麻烦就是心愿了。 王小琴自然是愿意来红星厂兼职的,一方面李学武在这里有工作和群众基础,方便开展工作。 另一方面她个人也想拓展人脉关系,这个时候就属工厂里的人脉环境最值钱,最能联系地方。 以前在分局的关系她自然还是联系着,可都不在一个系统内了,只是私人关系保持着,工作关系基本上都换掉了,或者断掉了。 如果能在红星厂担任实际职务,并且组建支援组配合红星厂的工作,她本人在提升和进步的过程中,也会给红星厂带来稳定条件。 红星厂晋级在即,集团化目标徐徐展开,从这里干一段时间,再回到卫三团,她也有了企业管理的资历和能力。 昨天齐耀武还找到她聊了聊,关于李学武的情况。 因为都不是外人,所以齐耀武说的很是直白。 李学武刻意的隐藏自己的贡献,并且在卫三团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越来越低调,无不证明着李学武已经在红星厂和卫三团之间做出了选择。 齐耀武的意思是,他本人当然充分尊重李学武的选择,但也要在最后的这段时间里,给予李学武最大的支持,最好的待遇。 他也是了解了李学武此次安排的意思,所以建议王小琴多想想。 意思很明显,李学武如果被迫从卫三团撤回红星厂,那么卫三团和红星厂之间的联系不能断。 既然红星厂那边不能在卫三团这边有人兼职,那卫三团就安排人去红星厂兼职嘛。 反正齐耀武就是一个意思,卫三团想要在京城站稳脚跟,并且快速地发展和建设,就离不开地方的支持和帮助,最有力也是最为熟悉,合作最为舒心的还是红星厂。 现在正是红星厂需要卫三团的时候,那自然是要伸出援手,全力保障红星厂的稳固运营,帮助红星厂平稳地度过这段时期。 卫三团最适合去红星厂的人选,只有王小琴。 副参谋长长沈放跟李学武的关系也很好,到保卫处任职也很合适,但他不会搞正治,更不没有大机关的管理和锻炼经验。 所以先是由齐耀武在卫三团跟王小琴谈,今天则是李学武跟王小琴私下里来谈。 “我个人是没有意见的。” 王小琴想了想,说道:“但我对红星厂的整体形势,以及需要做什么或者支援什么有所顾虑。” “红星厂整体上来说,安全环境是有所保证的,保卫处的安保体系建设很是全面,随时能够拿起来,用得上。” “思想教育体系还是严承了大学习活动变革初期的管理和安排。” 李学武想了想,介绍道:“现在的思想教育工作主要是由谷维洁副书记分管,李怀德主任负责。” “红星厂的宣传工作做的不错,包括厂报和文工团以及广播站,都对厂里的稳定做出了贡献。” “最后就是红星厂最引以为傲的职工福利体系,比较周边工厂是没得说的,很有心理优势。” 李学武笑着说道:“不要担心,虽然今年红星厂的职工人数要翻三倍,可管理上绝对没问题。” “有你在,我当然不会担心,我只是怕我做不好。” 王小琴笑了笑,说道:“我去了也是给你打下手,听你的指挥,服从命令就是了。” “呵呵,学武怕不是要动一动了”一直没说话的黄干笑着提醒道:“这是在提前安排你去红星厂呢,以后怕不是不方便了。” “你要动?去哪?”王小琴皱眉道:“现在就要去钢城炼钢厂?太早了点吧,对你的未来……” “没,还早呢”李学武微微一笑,宽慰了她一句,随后想了想,说道:“不过黄干说的没错,动一动是有可能的。” “董主任应该在今年年末就不会再担任保卫处处长一职了,我可能会顺利接任,但不可能长久。” 他微微摇了摇头道:“既然要去炼钢厂接董主任的班,这个位置终究是要让出来的,从这里去,不大合适,容易让人家误会。” “所以,动,有可能动,但不是这个时候动。” 李学武看着她解释道:“如果我这个时候动,就不能有机会安排你过来红星厂了。” “而且,你来红星厂的时间也得慢慢准备,慢慢安排。” 他喝了一口热茶,缓了缓,说道:“也许是下个月,也许是下半年,说不好,说不定,得看。” “意思就是厂里还要协调,上面也在观望,是吧?”黄干笑着说道:“要不让我过去给你当这个副处长吧,一定包你满意。” “怎么哪都有你呢?”王小琴笑着瞥了他一眼,闹道:“管好你自己那摊得了,哪有事哪搀和。”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还没看出来啊,红星厂馒头坐锅里了,就等着起锅分馒头了”黄干笑闹道:“这个时候得有多少人盯着这锅馒头,要动手抢也说不定呢!” “动手抢怎么了?”王小琴扯了扯嘴角道:“我抢不过谁啊?” 说归说,闹归闹,她现在总算是明白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未来一两年内,这红星厂内部的格局恐怕要有大的变动,他这是在提前布局呢,就连自己入局都要找准时机,算计一把。 当然,她入局不是算计她,更不是入局为难,而是以她入局为契机,怕不是要坑谁一下子。 李学武下棋操子步步有说道,没有一步是闲子,更不可能丢棋。 谋而后动,动不失宜,时然后言,言必中理。 这就是李学武做事和干工作的原则。 说完了王小琴的事,再问黄干的事,就全是扯淡了。 主要是茶淀农厂的合作,以及现在他搞的那些事。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这些事如果不跟他念叨念叨,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好像怕出错似的。 王小琴意味深长地点了他,说他这就是要出错了。 黄干嘻嘻哈哈地开玩笑,直等着王小琴走了,这才挠了挠脑袋,有些话想说,又不好意思说。 “你不会是犯了生活作风问题了吧?”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坐在那抓耳挠腮的黄干,撇嘴道:“上次粘着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唉——其实也不算生活作风问题,我自己还是了解我自己的。” 黄干叹了一口气,说道:“就是有些事想不明白,搁在心里闹腾的慌,想找你聊一聊。” “我劝你还是别跟我聊,我这个人嘴可快,回头再给你说走嘴了,怪不好的。”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我倒是有个建议,你们家苏幼芳可是个思想前卫的人,你为啥不跟她聊聊呢,夫妻两个,开诚布公。” “跟她?她还不得刮了我啊!我可怕她的很。” 黄干摇了摇头道:“知道你嘴严实,怕惹因果,可我就你这么一个实在信得过的朋友。” “哪一个?裴培吧——” 李学武语气肯定地说道:“发生关系了?还是有实质进展了?” “唉——我就知道瞒得过谁,也瞒不过你的。” 黄干苦恼地说道:“她对我的心意啊,我就是傻子,瞎子也能感受得到,我是不忍心看她那样。” “至于你说的这些,我还没有那么下作,贪恋什么男女私情。” 他认真地说道:“我对幼芳是有感情的,孩子都有了,更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这一点我还是可以保证的。” “那你在纠结什么?既然都没有实际的关系,用得着你忧心吗?人家没有爹妈?没有兄弟姐妹?”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道:“你也知道自己有家庭,有爱人,有孩子,也做出了选择,那你想干啥?” “先说一句啊,我不是劝你什么,或者说给你什么,我都不明白你想要什么,或者说目的是什么。” 他站起身在屋里走了几步,道:“要说裴培流落街头,沦落红尘,需要你舍己度人也行了。” “人家工作干的好好的,家庭关系也有,才貌也有,凭什么你觉得就可以为人家分忧解难了?” 李学武看着他问道:“你不会是一厢情愿,在这跟我瞎掰呢吧?” “你说呢?我犯得上吗?” 黄干深呼吸了一口气,摇头道:“她家里给她介绍的对象,硬是给推了,连见都没见。”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见她有对你冷着脸的时候吗?那你见她有对我好脸的时候吗?” 黄干要说起这个,李学武倒是想起了什么,也有这么一个姑娘对自己摆脸色,耍态度来着。 也是因为家里介绍对象,不过自己是正经人的,怎么可能像黄干这样犹犹豫豫,缠缠绵绵的。 趁早给人家明确的态度,别自私地耽误了人家的青春。 “你跟我这讲古代言情话本呢?”李学武看着他说道:“你们两个不会互相说什么‘你冷酷无情、无理取闹’、‘你才冷酷无情、你才无理取闹’的话吧?” “嗯——有点那个意思了。” 黄干点了点他,道:“我就说这件事还是得来找你帮我分析分析,还是你懂我啊。” “我懂你?呵呵——我懂你是个佬涩劈!” 李学武撇了嘴角问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喜欢她吗?” “唉——这话怎么说啊!” 黄干叠着腿说道:“我要说不喜欢,那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嘛,跟你这我没有什么隐瞒的。” “是,我是有点喜欢她,脾气、性格,还有人品……” “得了吧,还脾气、性格、人品,这特么有啥关系啊!”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你那是喜欢她吗?你那是馋她的身子!” “青春年少,歌舞飞扬,我特么也是男人,我当然知道男人到了八十岁喜欢的还是十八岁的。” 他很坦然地看着黄干说道:“你也是个爷们,平日里看你做事挺干脆的,怎么一到了事上就婆婆妈妈的呢,比人家裴培都不如。” “喜欢就要,要了就承担责任,把几方都照顾好,别让人家苏幼芳帮你擦屁股。” 李学武直白地说道:“你们家苏幼芳的性格我看得明白,你要是有能耐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随便飘,飘多少都无所谓。” “但前提是你得有这个能耐,既然说喜欢人家,那就要方方面面安排妥当,甚至面对人家父母也敢站直了说话,你准备好了吗?” “话再往回说,你要是没准备好,或者说自己没有这个能耐,那就像你说的,心疼她,关爱她,确实想让她有个家,过正常的生活,很简单,让你家苏幼芳出面。” 李学武坐在了他的对面,道:“你不忍拒绝了人家的这份心意,或者说舍不得拒绝,那就跟苏幼芳坦诚,我想苏幼芳也会理解你,得认同你是条汉子,知道顾一头。” “至于说裴培这边,只要苏幼芳出面了,她也就对你死了这条心了,以后人家怎么生活就跟你没关系了,你也少打听,少来往。” 他敲了敲沙发扶手,道:“我想裴培不是那种为了你要死要活的人,人家也没说要在你这棵大树上吊死,对吧?” “唉——我也是比你白活了这么多年,这点事还得求着你帮我点明了,说透了,摊开了。” 黄干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我这人没啥能耐,更没有长袖善舞的手段,做不到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逍遥局面。” “要说让幼芳来说,就没这个必要了,对幼芳来说很委屈,她是无辜的,对裴培来说很残忍,她并没有做错什么,犯不上逼着她。” 他点点头讲道:“其实都是我的错,玩着闹着就一不小心认真了,让裴培误会了,没有处理好这一段的关系,让她跟着受罪了。” “我自己跟她说吧,坦白地说,对我对她都是个好事。” “不至于这么深沉吧?”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道:“看你也不是个为情所困的人,怎么到了今天陷进了儿女情长的漩涡里,你来第二春了?” “呵呵——快别闹我了!” 黄干苦笑道:“我就是瞎胡闹,色心说有是有点,但要说胆子子,那是一点都没有的。” 他看了看李学武,羡慕地说道:“我比你真是不如啊,至少没有你活的潇洒,活的明白,活的通透和彻底,连苏幼芳的心我都没读懂,还跟你这叭叭爱情呢。” “哎!含沙射影,过河拆桥是吧?”李学武看了他一眼,道:“说你的事,别提我,我可是正经人!” “是是是,你是正经人”黄干好笑地说道:“我这不是也想当当正经人,没正经明白嘛——!” ----------------- 周日晚上,李学武汇同了李怀德,带着委办以及其他部门组成的队伍一起登上了去往奉城的火车。 车厢当然还是公务车厢,这是李怀德的待遇,也是红星厂的实力体现,尤其是像这种长途公务,他更是要乘坐这种专属车厢了。 不过老李也知道注意影响,车厢其实没什么,又不是专列,而且也不是他一个人用,厂里随行人员都在这节车厢里。 李学武是不愿意出差的,辛苦,累,还影响工作和假期。 不过他现在也是没办法,保卫处的工作逐渐地在交给于德才来处理,这倒不是李怀德要求的。 很简单,委办这边的工作多了,他的精力有限,那自然是要向委办这边倾斜的,保卫处的工作不是很紧急的,自然就要下放下去。 这也是李怀德的目的,逼着他放手保卫处,在不断了他根基的情况下,逐渐消除他在保卫处的影响力,以及对保卫工作的掌握。 实在是李学武的工作做的太好了,保卫处基本上都是他的关系,都是在他的组织和建设过程中打下的新基础,包括组织和人事工作。 长此以往,不仅对李学武个人的工作会造成影响,对厂里的工作也是不好的,尤其是李学武还年轻,他未来还是要进步的。 李怀德对李学武的定位很清晰,一定是要培养他接班自己的。 在这个过程中,李学武要帮助他,支持他,完成对厂里的建设和变革工作,并且在关键时期下得去手,拿得出手。 所以,李学武在保卫组的工作时间足够多的时候,就是李怀德要安排他到其他岗位上锻炼的时机了。 这么说一定是对的,对谁都是好的,对李学武是,对保卫处的下一任负责人也是,两人都不至于受保卫处更多的桎梏和影响。 当然了,人事关系是改变不了的,从保卫处走出去的干部,一定会成为李学武在红星厂的根基。 这也是李学武在明白了李怀德的布局后,所做出的适应性调整。 培养更多的干部,给更多的人机会,也要培养接班人。 虽然于德才不是自己的嫡系关系,可他在保卫组工作的时间也太短了,嫡系都还没有成长起来。 所以,于德才作为董文学的关系,便成为了李学武培养和支持的第一选择。 而对方在工作过程中也确实表现出了应有的能力和信心。 所以说,在保卫组后董文学时期,后李学武时期,于德才正式地走到了台前,承担起了重任。 李学武布局王小琴进入到红星厂,以保卫组副组长的身份组建支援队,也是对于德才的一种支持。 他接班董文学以后,绝对来不及布置的,李怀德和其他厂领导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和时间。 所以,在其他关系入局前,或者说厂里的人事竞争还没有白热化的时候,他已经在推着于德才往上跑,跟着他跑,别掉队。 古董讲究传承有序,职场也是一样,就像当初董文学选择了他。 第515章 把红星厂当鱼钓? 辽东,奉城。 从京城方向驶来的41次列车开始进站,机车声在车站内回荡。 该列车归属奉城铁路局管辖,自京城始发,奉城为终点站。 站台上,三台黑色伏尔加-21轿车、一台小巴车停在末尾车厢的位置,静静地等待着。 车队旁有穿着制服的保卫在维持着秩序,防止站台上的旅客误闯进车队范围内。 也正是随着列车的进站,小车上的人陆续走了下来,站在了站台上,好像是在迎接着什么人。 其他站台等待上车或者候车室里的旅客们好奇地观望着这边。 有人猜测这是有大干部下来检查工作了,也有人猜测是什么了不得的外宾要来奉城参观。 众说纷纭,议论纷纷,没有一个能说得准,或者肯定地猜测。 不过他们能确定的是,这么大的排场,又是轿车又是小巴车的组队来迎接,对方的来头一定不小。 其实也不怪他们,这种到站台上安排接站,且有车队来迎接的情况属实是不多见的。 尤其是车队周围还安排了保卫人员护持,更显得神秘异常。 直到列车停稳,好奇的旅客们再次惊讶地发现,所有车厢门都没开,唯独最后一节的车厢门开了。 有迎接队伍里的几人先进了车厢,没到一分钟,便见车厢内接二连三地走出来很多统一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裤子、黑色皮鞋,手里拎着统一款式黑色皮包的人。 这到底是谁来了? 这阵势也忒牛哔了,看着这些人分别上了小巴车,便知道还有更大的领导在后头呢。 果然,这些人下车后,便有同样穿着,但很少有拎皮包的人在先前上去那几人的陪同下下了火车。 这些人并未在车站上多逗留,显然已经在车厢内完成了寒暄和相互介绍的程序,只说了两句便在接待人员的指引下纷纷上了小轿车。 只等轿车车队里最后的一道关门声响起,前后只用了不到7分钟,接待程序完成,整个车队缓缓启动,向站台的另一头开去。 在信号员的指挥下,41次列车车厢门齐齐被列车员打开,车上的旅客这才鱼贯而出,一边拎着行李往外走,一边议论着刚刚的见闻,结束了这趟全程732公里的旅程。 时值五月,春意正浓。 奉城的温度要比京城低一些,但相比较不会差值5摄氏度。 车队从火车站出来后,沿着宽阔笔直的大街一直往前走,道路两旁高楼随处可见,街上市民精神面貌良好,自行车队伍川流不息。 如果说京城给李学武的印象是严肃而又庄重的话,那么坐在车里看奉城,能感受到一种厚重且宽阔,还有些年轻和活力。 这里是辽东的行政中心,这里也是辽东的工业中心,远处除了高楼可见,耸立的烟囱也是数不胜数,那些烟囱冒的不是烟雾,而是辽东重工业基地的呼吸和活力。 这里的土地一马平川,资源丰富,地理位置优越,水利资源极其优秀,更具有历史人文宝贵财富。 一路上负责接待的辽东工业部门办公室人员在给李学武介绍着辽东工业的发展史和创业史。 每当路过标志性建筑,或者区域时,三十多岁身穿蓝色布衬衫,戴着黑色镜框的年轻人便要引经据典,大大地把家乡夸赞一番。 在介绍和讲述的过程中,他还时不时地趁着转身或回头的时候偷偷地打量后排座位上的年轻领导。 是的,比他还年轻的领导。 他今年三十四岁了,去年提的副主任科员,听说后面坐着的这位副处级领导才二十出头。 当然,京城多贵客,二十出头年轻有为的人比比皆是,如过江之鲫也说不定。 他在单位里蹉跎半生,早就没有了年轻那会儿的盲目自大。 从一上车开始,这位李副主任话就很少,只是目光打量着窗外的建筑,他也是因此才开始了介绍。 随同一起乘车的还有钢城工业局副主任刘立新,他也在今早的迎接队伍里,是跟着辽东驻京办副主任胡可一起来的。 这次接待任务的对象很明确,京城红星轧钢厂的管委会主任和管委办副主任,以及其他随行人员。 按道理说,似是管委办副主任这样的人员,用不到刘立新这样的人陪同,甚至都不一定用得到他这样的人单独服务。 很简单,一般企业的管委办副主任多是管委会主任的秘书,或者说是秘书业务主管。 但从胡可副主任的安排上来看,情况显然不是这样的。 刚刚在站台上,他并没有资格跟着一起上车迎接,但他看见了,这位李副主任下车时是走在了胡可副主任的后面。 而在乘车安排上,这台车早就定下是负责接待这位李副主任的。 他和刘立新在早晨出发前就已经确定要跟这台车。 所以,种种线索合并在一起,就说明这位李副主任不仅仅是红星厂的管委办副主任,应该还有其他身份,或者身份地位较为特殊。 机关工作,从来都不会出现乱弹琴的状况,什么事都有规矩摆着,一是一,二是二。 别说坐在副驾驶的他搞不清楚这位李副主任的来头,就是陪坐在后面的刘立新也是一脑袋浆糊。 为了车里的气氛不至于尴尬,也为了不至于冷场,所以他只能继续说着,继续介绍着,看那位李副主任是愿意听他讲这些情况的。 “钢城今年的发展怎么样?” 就在他讲完一个段落后,后面的李副主任突然开口,问向了坐在一旁的钢城工业局副主任刘立新。 “嗯,钢城工业,嗯”刘立新也是被问的一愣,不过反应反倒是很快,在站台上已经有人给他做过介绍,他知道对方的基本身份。 “今年的工业发展较去年是有很大提升的”刘立新介绍道:“虽然不能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得力于钢铁和煤炭工业的有力发展,工业总产值是稳步提升的。” …… 刘立新知道,对方不是自己的领导,也不是上面的干部。 但对方所在的红星厂有一个分厂,也就是钢城炼钢厂在他管辖的地界上,或者说在钢城的地界上。 管辖两个字现在还真就不太好说,毕竟这种拥有总厂的工厂管理权限基本上都在总厂。 尤其是听说红星厂正在组织筹备晋级和集团化,往后管不管得着还真就不好说,或者说很难说了。 胡可副主任是前天回来的,主要行程就是安排红星厂的这一次来访,辽东主管工业的陆副主任要接待他们,并要开展工作会谈。 这种接待的级别就很高了,会谈的级别也拔的很高了。 刘立新的介绍简明扼要,既概括了港城近一年的工业总体发展,又突出提及了几个重点工业和类型的发展情况。 其中就有红星钢城炼钢厂,以及红星厂在这边投资建设的红星工业,从地方的角度讲了一些情况。 李学武听的很认真,比刚刚听副驾驶那位接待人员的“旅游解说”还要认真。 在刘立新介绍的过程中他并没有出言打扰,只是在对方介绍完以后,这才又问了几个问题。 不是关于炼钢厂的,而是钢铁和煤炭行业,以及运输和服务行业等等,总体的工业产业局势。 刘立新回答的很是谨慎小心,他看出来了,这位李副主任不是愣头青,更不是关系户,正儿八经的高水平、高素质工业管理干部。 他的谨慎和小心不是要防备这位李副主任什么,而是怕露怯。 对方问的问题越来越专业,越来越深刻,甚至还仔细询问了几个工业产业数据做了对比和分析。 言谈之间差点给刘立新问懵了,问僵住,他后背都出汗了。 要真是在对方的面前被问住了,丢了脸面,那他这个人可就真的丢大了,都特么丢到京城去了,甚至会影响到他的个人事业。 “钢城还是很有发展潜力的,你刚刚提到的以煤炭和钢铁等重工业为产业支柱,打造第一产业贯通第二产业的重要桥梁,这个观点我也是认同的。” 李学武缓缓点头,道:“钢城我是去过很多次了,对那里有很深的印象和好感。” “是去炼钢厂吧?” 刘立新微笑着说道:“我跟炼钢厂的董主任经常能见面,他是一个很有水平,很有修养的人。” “呵呵,对,是我们的董主任”李学武轻笑着点头道:“在红星厂董主任还兼着保卫组的组长,我则是保卫组的副组长,我们是一个班子里的成员。” “哦,怪不得一听您问起工业管理,我就觉得似曾相识呢。” 刘立新笑着说道:“董主任是多次跟我讲过红星厂在钢城的发展理论的,跟您的提问的方向是一致的,确实是值得我们思考和学习的。” “您过奖了,我们是企业,更应该跟地方多沟通,多交流。” 李学武客气着说道:“我和胡可副主任结缘也是因为有业务上的沟通,由他牵线搭桥,这才促成了今天的这次行程。” 看着后面座位上的两位领导已经说起了钢城工业,副驾驶上的接待人员适时地选择了闭嘴。 不过他也在认真地倾听着,在心里仔细琢磨着,思考着。 似是他这般年龄的人早就失去了锐意进取的信心,更多的是把精力和心思用在了思考和揣摩上。 进步的机会渺茫,只能有最后一条路可走了,那就是灵通。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才疏学浅,为人灵通也是一个优点,也是能被重用的理由。 刚刚他观察过了,这位李副主任面相真的是大凶大恶之人,怪不得是在保卫部门兼职的,真匹配。 不过听对方言谈,以及刘立新的反应,他也知道这位并非是江湖莽汉,一介草夫,反而有大学问。 这真是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 车队缓缓减速,拐进了高阔的大门,两侧警卫抬手敬礼,车队再次提速,向招待宾馆驶去。 辽东招待宾馆分前后两个部分,前面是对外招待宾馆,后面是对内招待宾馆,有围墙阻隔。 车队是停靠在了对内招待宾馆部分的大门前,红星厂的客人将在这边休息一晚,明天将乘坐火车前往钢城。 “李副主任,辛苦了。” 车辆一停稳,李学武这边的车门旁便有年轻人帮忙打开了车门。 他下车后还没有站稳,从前面车上下来的胡可便走过来跟他握了握手,打了声招呼。 这可把刘立新和副驾驶上下来的接待人员给惊了一下。 这位李副主任到底是什么来头,胡可副主任为啥如此重视。 “胡副主任,咱们就别客气了”李学武笑着同他握了手,说道:“到了您家了,客随主便。” “哈哈哈——”胡可笑着客气道:“招待不周,还请多担待。” 前面那台车,就是他刚刚下来的那台车上,李怀德刚刚下车。 胡可引导着李学武往前走,汇合了李怀德又客气了几句,补上了刚刚在火车站站台上的匆忙失礼。 招待宾馆门厅里走出一队干部来,胡可笑着给双方做了介绍。 对方是办公厅的常务副主任,姓于,叫于涵,作为接待负责人对红星厂李主任一行人表示了欢迎。 李怀德也在与对方握手的时候,对辽东的接待和招待表示了感谢,双方的寒暄很是热情和真切。 按照接待流程,红星厂所有人领取了房间钥匙,有服务人员引导上楼存放行李,短暂休整。 于涵副主任也是在与李怀德和李学武做了短暂的沟通和交流后,送了他们上楼,便同胡可离开了。 红星厂的调研团队有差不多二十个人,除了李怀德和李学武是单间,其他人都是双人间。 不是辽东小气,也不是这处招待宾馆里单人间太少,而是工作需要,工作要求,和招待潜规则。 组织和业务工作,出差办公,无论昼夜,一律算正常的工作时间,必须遵守统一的作息管理。 双人间既为办公人员提供了合作和办公的需要,也提供了互相监督和帮助的条件。 领导住单人间也不是为了特殊化,或者说享受什么,而是为了更方便地找人谈话,谈工作。 出门在外,再好的住宿条件能好到哪里去,还能跟家里比? 尤其是这个年代,出差住宿只要不是风餐露宿就已经很好了,没有人会挑剔和要求住宿条件。 不过公平的说,辽东招待宾馆的条件是真的很好,能看出历史的韵味,就像国际饭店一样。 李学武回到房间后,由着彭晓力帮忙,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去卫生间里洗了个澡。 昨天晚上到现在,早晨只在火车上简单地洗漱了一下,长途旅行所带来的疲惫和劳顿是需要放松和清洗的。 热水不仅仅能促进血液循环,带走一身的疲惫,还能洗涤身上的汗味儿和旅行味,不至于让即将开始的会谈工作失了礼貌。 八点半到达招待宾馆,红星厂一行人休整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李学武提前十分钟下楼,在楼下遇到了前来迎接的于涵副主任。 两人已经由胡可副主任做了介绍,彼此也都有了初步的了解。 刚刚离开的这一会儿,胡可也同负责接待的于涵做了简要的沟通和信息确认。 对于李学武,胡可早就把他的信息呈递给了领导。 而于涵,他则是在交流过程中做了提醒和特别标注。 虽然只是红星厂的管委办副主任,但李学武也是厂保卫组的实际负责人,兼职的一把手就在钢城,任红星钢城炼钢厂的管委会主任。 另外一层身份便是卫戍区,卫三团的第一副政委,也是副团长。 这位李副主任年轻,背景深厚且复杂,任职关系复杂多面,在厂里负责的工作更为复杂且重要。 据胡可强调的内容显示,李学武负责了红星厂所有业务工作的协调和管理,包括联合工业和三产。 现在钢城正在建设的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以及新投建的冶金工业,位于营城的造船厂,都是其一手推动并开始发展建设的。 这位李副主任在对外贸易和联合贸易上具有较高的影响,是红星厂继李怀德之下管理权限最为全面的干部,甚至是在具体项目和业务上,比李怀德负责的还要全面。 胡可给出的猜测,这一次的会面,大方向上可能是李怀德李主任做主谈话,但具体业务上,应该是要同这位李学武李副主任谈。 于涵怎么敢不重视李学武,又怎么敢坏了主管工业的陆副主任的事,所以同李学武的交流很是融洽。 这真是让随同接待的干部们跌碎了眼镜,怎么看这位李副主任怎么觉得妖孽。 如果年轻没有能力,是滥竽充数也就算了,站在那同于涵副主任谈笑风生,气度上一点不落下风。 真要论起气度来比较,于涵副主任都已经五十岁了,站在二十出头,一米八几,身姿挺括,器宇轩昂的李学武面前还真是不够看得。 两人就京城和奉城之间的历史沿革和风土人情,以及现在的变化和区别说了几句各自的感受。 这不算是工作,只能说是双方的试探和认知,方便接下来的谈话和沟通,也算是给对方亮亮相。 只李学武的面相,其实就已经震撼了在场的一些接待干部。 于涵倒是很会谈话,也会接待的一个人,并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了李学武脸上的伤疤。 为什么他敢直接问? 原因很简单,在学生时代有伤疤没关系,教育不会歧视任何人。 但在工作分配的时候就不一样了,伤疤的原因会被层层审核,一定程度上是会影响前途的。 如果一个年轻人连自己的脸面都管理不好,保护不周,那他还能做成什么事呢? 不过换一个时间,这伤疤是在工作期间,因公受伤留下的,那就另当别论了,甚至说天壤之别。 在他们了解到李学武的这道疤痕是因为在南方参与了对外反击任务时候留下的以后,再看向李学武的目光便肃然起敬了。 年轻,有能力,有关系,走的快一些很正常,他们羡慕嫉妒恨。 但这样拼命拼出来的,他们是一点都嫉妒不起来,更不敢恨了。 要说羡慕,那是连羡慕都没有这个资格的,换他们上南方,真刀真枪的拼命,他们才不敢说呢。 所以,似是李学武这种人走得多快,走的多远,他们都不羡慕。 聊了一会,李怀德和其他人陆陆续续地下楼了,只等着人齐了,便又重新登上了来时的车队,往办公楼的方向开去。 稍后,李学武会陪同李怀德先去会见主管工业的陆副主任。 然后,双方会在大会议室召开办公会议,就红星厂在辽东两个地区的落地和生根问题进行讨论。 最后,由辽东接待组负责,今天下午陪同红星厂一行人前往奉城第一机械厂,明天上午前往铁西工人新村参观调研。 明天的中午聚餐后,会有一个工业座谈会,结束后,红星厂一行人由接待组负责送上火车,随同前来开会的钢城负责人一起前往钢城调研。 ----------------- “哎呀,欢迎欢迎啊” 三楼,会客室,陆启明出门接到了来访的红星厂一行人。 双方在会客室门前握手寒暄。 有于涵和胡可作为招待负责人,给双方做了介绍。 李怀德在面对陆启明的时候丝毫不怵,别看他的级别无法与对方比肩,但在综合实力上完全不差。 而且这一次的会谈交流,是辽省,也就是眼前这位陆副主任主动提出的,他只是给了面子而已。 既然邀请和程序字面上确定的是会谈,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不然就是接见和接待了,还是那句话,机关里没有错误。 陆启明请了李怀德和李学武一行人进了会客室,双方在沙发上落座,有工作和服务人员整理好现场后便快速地撤离了。 会客室内只有正在谈话的双方领导,以及正在拍照和记录的宣传部、办公厅的人员。 “我还记得红星厂收购钢城炼钢厂的那一年。” 陆启明坐在沙发上,微微侧头,看向李怀德笑着介绍道:“那一年我正好在钢城工作,正赶上这个收购工作,我记忆尤深啊。” 他看向自己这边的陪同人员,讲道:“刚解放,全国的工业都在恢复和建设中,各地对工业的重视程度很是认真,我们当成宝啊。” “但是,为了全国一盘棋,工业大发展,只能是忍痛割爱,出工出力,支援全国工业建设。” 陆启明看向红星厂一行人点点头,说道:“当时主管工业的周烈跟我说,心疼啊,我说心疼也没法,咱们要是不心疼,全国工业就要缺胳膊少腿,想站都站不起来。” “所以,今天我看到红星厂的李主任,我是要说一说的。” 他笑着摆摆手说道:“当然,我不是跟您要账的,更不是要好处的,我是想表达自豪和欣慰的!” “我们曾经支援的和付出的,在今天终于结出了优秀的果实。” 啪啪啪—— 现场在陆启明讲话结束后便响起了不多但很热烈的掌声。 李学武也是鼓着掌,他知道这是陆启明在打感情牌,就是在要账,就是在要好处,可他必须得承认,这么多年,东北一直都在给全国的工业造血。 陆启明完全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全国工业都有东北工业支援的影子,正因为有了东北工业,全国才能快速地完成工业化发展建设。 一车车木材、一车车煤炭、一车车石油……东北就是全国工业发展的母亲,用自己血和汗供养了全国的轻重工业发展。 但是,贯穿历史来看,这位母亲是委屈的,是养了许多不孝子的。 在后世又有多少人还记得东北重工业基地,又有多少人记得用了东北支援的木材和煤炭。 又有多少没良心的,看着东北工业在油尽灯枯后,唾弃嫌弃的。 吃水不忘挖井人,这里因为历史和资源等原因,有了工业的大发展和重要的基础。 但也因为历史、地缘和时代的原因,造成这里的工业永远发展不完全,永远的谨慎小心,防备着。 所以,陆启明说贡献,说委屈,说自豪,说欣慰,李学武都在听着,这是人家应有的待遇。 李怀德则是在发言中,针对陆启明的话做了回应。 他讲到,华北工业和东北工业一关之隔,关不住联系,隔不住合作,更抵挡不住时代前进的潮流。 重工业发展有着必然的条件和要求,红星厂在京城生,在华北长,在东北开枝散叶蓬勃生长。 红星厂一直都很重视重工业的发展,更重视重工业基地的建设和规划,所以才有了汽车制造车落户钢城,船舶制造项目锚定营城。 李怀德在发言中提到了去年到现在,红星厂在钢城和营城的投资总额已经超过了一千五百万元。 这是什么概念? 查一查66年到67年国民生产总值,以及全年税收总值就知道了。 一千五百万元革新了炼钢厂的冶金技术,收购了造船厂,并加快完成了基础建设,投建了包括电子工业、汽车工业、五金工业等等重点项目,创造了工业和基建的神话。 红星厂过去一年的发展成绩为啥能使这个名字出现在了z先生的笔记本上,全是靠硬实力。 订单多,赚的多,投资多。 红星厂在逐渐提升厂职工福利待遇的基础上,更多的投资了硬件设施,以及开拓了新的工业项目。 项目多了,车间多了,能提供的就业岗位也就多了。 待业人员有了更多的就业机会,社会稳定性提升,居民生活水平便会有所提升。 工业发展严重关系到民生发展,这是绝对正向影响。 就连z先生都特别的重视红星厂的发展,那在辽东接连投资超过一千五百万元的红星厂又怎么能不被陆启明所重视呢。 李怀德在发言的最后讲到,红星厂不会做资源的投机者。 在接下来的发展布局和规划中,红星厂会继续加大投资,要把重工业和部分轻工业转移至钢城,形成轻重混合工业产业集群。 红星厂要把东北的资源就地工业化,变成一件件商品,在商品贸易过程中,把财富和机遇留在这片无私的黑土地上。 他的发言得到了在场所有辽东干部的认同和肯定,从现场反馈上来的掌声就能听得出来。 陆启明看向李怀德的目光里是很满意的,也是很欣慰的。 在随后的沟通和交流中,主管工业的负责人向红星厂介绍了今年以及未来几年辽东在工业发展上的支持和政策。 红星厂这边则是由李学武负责,向辽东介绍了未来三年内,红星厂将要在辽东的产业布局。 在介绍中,李学武以工业类别为区分,一一就目前的投建情况和未来发展情况做了叙述。 尤其是在联合贸易上,他多说了几句,重点强调了联合商贸贯穿合作企业工业体系的重要性。 这也给接下来双方的会谈和交流打下了谈判基础。 会谈结束后,陆启明邀请了李怀德一起,双方共同前往大会议室,参加会谈议程既定的会议。 会场很大,会议桌容纳不下这么多人,只有主要会谈人员分两边就坐,其他人在外围第二排就座。 在会议上,双方就红星厂在辽东的钢城和营城两个地区落地和生根的问题进行了讨论交流。 会场上不仅有辽东的工业管理干部,也有从钢城和营城赶来的主管工业的副主任。 在会议上,就是由这两地主管工业的负责人最先讲话。 也是陆启明要听,也要红星厂听一听,两个地方的工业管理部门为红星厂做了什么,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或者是希望。 两地主管工业的负责人讲话结束后,便是由红星厂讲话发言,对两地的管理和建议做出回复,并提出要求和建议。 这一部分是由李学武做的讲话发言,他的言语很犀利,也很恳切,针砭时弊,刀刀到肉。 在这样的会议上,当着陆启明的面,也当着两地工业主管的面,直接讲了红星厂在发展过程中遇到的阻碍和困难,也讲了红星厂在未来发展过程中需要的支持和帮助。 这年月虽然讲团结和气,但在工作上还是严肃和认真的,李学武讲真话,讲实话,讲出了水平,没有人会觉他没礼貌,大放厥词。 李学武也是针对目前两个地区的工业发展实际情况,以及红星厂在发展过程中能提供的机遇和条件,做了以生态工业,可持续发展为核心的讲话。 他的讲话结束后,现场先是顿了顿,这才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掌声热烈,一部分是要给李学武讲话中的实际,一部分是要给李学武讲话的实力。 字字珠玑,言必有物。 尤其是李学武在讲话的时候,基本上没有低头看稿件。 这种脱稿讲话,且讲的这么好,这么条理清晰,在职场上还是不多见的。 尤其是针对工业化,他提出的几条建议和意见,真真的是扎在了肉上,让这些负责人疼了一下。 在最后的讨论研究中,针对红星厂三年内要在钢城投资1千万元建设新的轧钢厂一事,钢城工业负责人王璐做了表态发言。 针对红星厂一年内要在营城投资两百万元完善和建设造船厂一事,营城工业负责人葛平做了表态发言。 李怀德在最后的发言中讲了红星厂在未来几年内的工业调整规划,以及战略布置和目标。 有望在钢城和营城两地打造工业联合体系,实现集成化管理。 也讲了红星厂的联合贸易体系在未来一年内,要在东北三省完成布局和发展。 红星厂会以更广泛的工业建设和发展呈现在东北父老乡亲的面前。 会谈是成功的,会议是惊喜的。 双方对这一次的见面都很满意,中午的聚餐就更为热情丰盛了。 餐桌上不仅仅有主管工业的陆启明,还有辽东的主任和其他几位副主任,接待的规格很高了。 说实话,这种场面的饭局,李学武也是第一次遇见。 当然了,他和李怀德是揣着一千多万来到奉城砸下去的,就是三尺厚的寒冰,这一千多万砸下去也得有个动静了。 从这顿饭上看,动静确实不小。 今年的工业发展其实不算是很好的,刘立新在给李学武介绍的过程中即便已经隐瞒了,可李学武还是听得出来,数据不会骗人的。 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 要不学生都说数学不会骗人呢,学得会就是会,学不会就是不会,没有模棱两可。 整体工业产业原地踏步,相比较前几年动辄十几个、二十几个百分点的工业发展,现在只有四个百分点,实在是不够看。 你说四个百分点就很多了? 那是在后世,经济高度发展,工业发展水平实现了现代化。 这个时候百废待兴,发展速度是很快的,数据也是很高的。 尤其是全国的工业发展基数如此,辽东作为重点工业基地,任何大项目的发展和提升都是实打实的成绩。 红星厂投资的几千万,创造出来的实际工业价值绝对不止这一点,几个亿绝对能有的。 只要看时间,看生产,看周期罢了,可厂子在这,工人在这,这份产值就落户在了这。 尤其是红星厂在京城闹的那么一下,搞出了八千万总投资的风声,彻底让李怀德成了这些主管工业负责人的心头好,香饽饽。 中午的饭局是喝了酒的,但都没喝多,只是意思意思了一下。 毕竟都是这种级别的领导了,没谁会贪杯中物,更不会想着以喝酒的方式来沟通和交流感情。 你看那些喝多了抱在一起吹牛哔的那些人,有几个是有能耐的。 酒桌上他敢说随随便便借你十万块钱,可等算账的时候,他连这顿200的饭都不愿意请你。 越是拿酒说事的人,越不靠谱,越是在ktv里唱着《我的好兄弟》那些人里越没有真正的友谊。 你就想吧,真正的好兄弟、真友谊还得唱出来? 寒碜又牙碜。 下午两点钟,红星厂一行人在中午休整过后,由于涵和胡可陪同,由钢城和营城两地的工业主要负责人随同,一起参观了奉城第一机械厂。 在这个年代,奉城第一机械厂可是数得着,排得上号的大工厂。 其主要生产车床、钻床、铣床、镗床等多种机床。 与红星厂合作搞机械设计和仿造的京城第二机械厂,也就是程开元调来红星厂之前任职厂长的那个厂,在奉城第一机械厂面前完全不够看。 你看它以前的规模不算是很大,但它在这将近20年的发展过程中逐渐成为了全国重要的机床生产单位。 很多工厂的生产机械都是从这里发出去的,称之为工业蜂巢也不为过的,具有很高的战略价值。 机械厂的负责人陪同了参观调研,给李怀德等人讲了机械厂的发展沿革,介绍了目前的王牌产品。 其实负责人很清楚上面安排红星厂来厂参观调研是为了什么。 以千万为计数的投资落户辽东,红星厂在钢城和营城两地的投资巨大,工业机械需要也是巨大的。 即便红星厂更倾向于从国外进口生产设备和机械,但基础工业机械是没有这个必要的。 所以,这哪里是来参观调研的,这不就是甲方爸爸主动送上门了嘛。 李学武没搞过工业加工,更没在基层参加过工业劳动,但他了解工业,更懂这些玩意的参数。 所以负责人讲了,他要问,还要问清楚,问明白。 很多加工机械是不常见的,但在工业生产工艺中又是必然存在的,一机械厂做的很好。 李学武拿进口机械和设备跟负责人提问和对比,也讲了国外在工业生产管理上的理念。 目的只有一个,看奉城第一机械厂有没有意愿搞联合工业。 把红星厂当鱼钓? 那是不可能的,红星厂在李学武的手里号称铁公鸡啊。 第516章 老李和小李 该说不说啊,这奉城第一机床厂是真大,真牛掰啊。 奉城在此时被誉为“中国机床之乡”,怎么样?派头够大了吧? 但是,在机加工行业,奉一机的名头只会更响! 国内但凡提到工业母机,岂有人会不知道奉城第一机床厂? 奉一机不仅是奉一机,还是“中”一机。 《人民大报》誉之为“我国第一座新型的工作母机制造厂”。 曾在“一·五”期间,被列为国家一百五十六项重点工程项目之一,是当之无愧的工业龙头企业。 第一台吉普车研制单位,重点骨干企业啊,产业化基地…… 据一机厂的负责人介绍说,他们厂拿奖拿到手都软了。 李怀德听到这里的时候都有些专注和惊讶了,这火车不是推的,牛哔不是吹的,人家这是有底啊。 “真不是跟您大家炫耀什么,我当然也知道红星厂的荣耀。” 负责人面带自豪,语气却是很客气地说道:“这是我们一机厂几万名工人用血和汗换了回来的。” 这倒是实在话,李怀德并未在意他的语气和态度。 人家负责铸造了新中国首枚金属g徽,就连60年版的2元纸币上都画着它的产品,这荣誉实打实的。 看厂区规模,以及生产车间内的工人和机械,听着负责人介绍这里年产3500台各式车床,李学武也是点头服气的。 至少京城第二机械厂达不到这种水准,也没有这个产能。 三五年,这里是满洲机器株式会社所管辖的矿山机械修配厂。 四五年,小鬼咂跑的时候把全部技术资料和档案全数带跑了。 毛子哥接收后并没有继续经营,而是将主要机器设备几乎尽数运走,剩余设备十不存一。 几经转手,一地鸡毛的工厂最后被运输大队长的人收回接管。 四六到四七年期间,工厂先后改名为“经济部奉城第四机器厂”和“资源委员会有限公司奉城机器厂”。 不过,那个时代,运输大队长手底下的人腐败混蛋,非但没能进行生产,反而变卖了工厂设备。 直至奉城解放时,这座工厂依旧完全处于瘫痪状态。 随着新中国的成立,工厂也正式更名为奉城第一机床厂。 作为共h国的工业长子,奉城第一机床厂一经启用,就投入上百台进口的苏制机床作为工业母机。 也不负所望地成功研制出中国首台自主设计的六尺皮带车床,昭示着新中国机械工业就此正式起步。 而在五零至五二年期间,奉城第一机床厂研制并生产了111a型全齿轮车床、3736型650毫米牛头刨床、c630型普通车床。 为“一五”时期改扩建奠定了基础,也是国家基础工业体系中最重要的一环。 五三至五五年,在毛子哥专家的指导下,奉城第一机床厂以莫斯科红色无产者机床制造厂为蓝本完成了总体改造。 因同属社会阵营,“老大哥”还提供了当时精密度最高的1a61型车床的工艺文件作为援助。 这使奉城第一机床厂成为了这个时候社会阵营中,最为先进的机床厂之一。 随后的两年里,奉城第一机床厂的产品种类也增加至14个,年产超3400台,出色的完成了“一五”计划中的各项指标。 五五年自主生产了第一台普通车床——c620-1型卧式车床,并仿制生产莫斯科红色无产者的1a62、1Д63a型车床。 五八年,试制中国第一台精密丝杠车床。 六四年,自行研产ct8305型半自动凸轮轴车床,是汽车和拖拉机生产制造行业必选的机床。 六五年,为巨庆油田和钢城钢铁厂研发生产了专用机床。 六六年,相继研产 cw6163、cw6180、cw系列普通车床。 听负责人介绍到这里,李怀德已经足够羡慕一机厂的风光了。 可李学武在参观和调研过程中却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情况。 当然了,人家是邀请他们来参观和调研的,不是到红星厂下属企业来工作的,面子当然要过得去。 李怀德正在跟对方的负责人寒暄,商业互吹,互相捧着。 可李怀德不负责具体的业务,即便对方负责人再希望红星厂能在这里留下一笔订单,哪怕是有感兴趣的项目一起合作呢。 但是,老李很清楚自己的水平和能力,轻易不会下这个决定。 业务上的事要交给专人来做,这一次他带队来奉城,队伍里可不全是委办的秘书们。 技术、销售、生产、金融、贸易等等部门,都有人参与。 没有这些专家或者业务团队给出相应的建议,就是对方把东西夸出花来,李怀德也不会上套的。 当然了,他也是把奉承的话说出了花,一个劲的吹捧着奉城一机厂的荣誉和风光。 不过,这只是表面上的风光。 李学武带着团队看了对方给出的介绍材料,以及对各种数据的对比,再结合从车间里看到的情况。 他和团队总结出来的意见是相同的,奉城一机厂已经空了。 不是说车间空了,或者说仓库空了,而是整体实力空虚了。 原因李学武没有做更深入的调查和研究,但考察历史原因,无非就那么几点。 一个是五八年老大哥走的太匆忙,支援计划太过于短促了。 另一个则是目前大学习活动,虽然奉城不是京城,可京城学习的风也吹到了奉城,还不小呢, 组织内工作的人都知道,上面定的决策或者政策是1,那么到了省里就会变成11,再到市里就成了111,再到县里则成了。 不能再往下排列了,因为排列不清楚了,原决策的1不知道变成了什么,都有可能是7,甚至是b。 在工程参与管理的时间越久,李学武的眼力越深厚,有些事情不用说,不用问,他一看就知道。 看厂职工工作时候的精神面貌,看工艺和工序的严谨程度,甚至是看工作环境和卫生管理情况。 你有可能说了,卫生管的好,产品的质量不一定生产的好。 没错,这话绝对是正确的。 但是,连最基本的卫生都管理不好,产品的质量一定不会好。 机床是什么? 机床是加工机械的最基础装备,有着严格的加工标准和工艺,对精度和质量要求极其严格。 可以说精度直接决定了质量。 但参观和调研团队中的生产专家在看过车床产品后,给出的结论是,有诸多缺陷,是不合格的。 缺陷有多大? 可能只有头发丝那么细,但就是这么一点缺陷,在精确度上就是不合格的,就是不能用的机床。 这跟家具厂生产家具是两码事,木头多一分少一毫的可以用漆面或者刨子修补,钢铁件怎么修? 李怀德从李学武的眼神里已经读懂了他的意思,也是调研团队的最终结论,所以说话愈加的客气。 一机厂的负责人是有意协调于涵副主任留客的,想要请京城红星厂的客人们吃个晚饭。 于涵通过胡可问询了李学武的意思,李学武在跟李怀德沟通过后,礼貌地婉拒了,诚恳地向对方表达了感谢以及歉意。 理由是今晚红星厂的调研团队要开会,跟陆启明副主任刚刚敲定的几个意见还要细化处理一下。 这婉拒的理由当然很充分,不过一机厂的负责人也看出了红星厂的意思,是不看好与一机厂的合作呗,或者说人家看出什么来了。 等送红星厂一行人上车的时候,一机厂的负责人偷偷拉住了胡可的胳膊,悄悄地聊了两句。 “胡副主任,能不能帮我们再说说,这个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 负责人轻声但语气急切说道:“红星厂在钢城和营城投建了几千万建新工厂,在京城也有新的轻工产业落地,绝对需要机床的。” “哪怕能让我们拿下钢城的工业机械采购订单呢,也知足了。” “刘主任,我这可是下了血本了,人都给你领来了,你们留不住我能怎么办?” 胡可急的也是直跺脚,给一机厂负责人说道:“全新的轧钢厂啊,他们还有跟法国合作的大订单正在谈着呢,机床采购订单岂止上千万啊,你今天的表现可不好。” 他点了点负责人的胸口,道:“别想着忽悠人了,我早就跟你提醒了,主要对象不是那个老李而是那个小李!那位才是业务管理。” “收起你们那套躺在功勋上吹牛皮的姿态,来点实际的。” 胡可示意了正在上车的一群白衬衫,说道:“那里边至少有七个华清大学的专家教授,你蒙谁?” 负责人也是傻眼了,看着正在上车的队伍,以及站在车边寒暄的红星厂负责人,他心里也难过。 一机厂现在的状况是暗疮满身,不仅产品质量问题频出、人才大量流失,而且工厂入不敷出,几乎快要到了濒临倒闭的地步。 原因他不想说,也没法说,可几万名工人指着工厂吃饭养家,要是在他的任期把工厂搞黄了,那他跳河谢罪的心思都有了。 “我都不想说你什么了。” 胡可也是有些生气,道:“你拿以前的荣誉比现在,人家是来看你吹牛的,还是来看产品的?” “你至少也要在生产和管理上让人家看出你们厂有能力合作吧,啥啥都不行,硬吹啊?” “那怎么办?” 负责人沉着声音说道:“您再跟领导说说?帮我们争取争取?” “您也知道我们厂目前遇到的困境,光凭我们自己实在是无力回天了,我们也不想拖累省里,也想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可是……” “领导那边我再帮你说一下,但机会得是你自己把握。” 胡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也不愿意看到曾经最为辉煌的工厂走向没落。 “明天他们要去看工人新村,因为红星厂要在京城打造更为复杂和全面的一体化居住环境。” “上午陆副主任会陪同调研,到时候请领导找机会说情。” 胡可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道:“但你们今天晚上就得行动,你自己考虑好,到底怎么合作。” “哎——胡副主任。” 负责人见胡可交代完就要走,急忙拉住了对方问道:“您能不能给我一点提示,这合作应该怎么谈啊,我们连一点儿底都没有啊。” “我说一个,你们自己想。” 胡可看了一眼正在上车的李学武,回头对着负责人说道:“红星厂在跟京城第二机械厂合作,搞联合工业,生产和仿造进口机械。” “你们自己考虑吧,人家不是财神爷,东西不白送,那几千万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就得送给你。” 说完,也不再跟负责人多说,小跑着上了李怀德那台车。 看着车队离开,一机厂负责人刘作栋站在那感慨万分,难受极了。 以前风光的时候,一机厂哪里需要如此低声下气,省里主管工业的干部们围着他们转。 可你看看现在,他们倒像是成了臭狗屎一般,人人避之不及。 这一机厂还没到破产倒闭的时候呢,咋就成了这幅模样。 ----------------- 奉城一机厂没能留下红星厂的人吃晚饭,这件事在车队还没回到辽东宾馆的时候陆启明便知道了。 作为奉城最大,也是最好的机械厂,工业皇冠上的明珠,主管工业工作的他自然是不能放弃的。 所以,当车队停在宾馆门前,李怀德等人下车,边往大厅里走,边安排着晚上工作的时候,就见陆启明带着秘书等在了大门里。 “陆副主任?这……太客气了吧”李怀德笑着同对方握了握手,道:“于副主任的接待和安排已经很好了,您让我受宠若惊了啊。” “哈哈哈——应该的!” 陆启明笑着请了李怀德往里面走,解释道:“下班了,晚上没什么事,想着中午没喝尽兴呢。” 他轻轻碰了李怀德胳膊,小声开着玩笑道:“您这远道而来,我必须得陪好啊,不然下次去关里,我怎么去找您李主任喝酒啊。” “哈哈哈——” 李怀德大笑着说道:“这真是让我无地自容了,去了京城,那必须是我来招待你啊!” 他心底已经了然了,知道这位陆副主任为啥晚上又来陪他喝酒了,绝对不是什么晚上下班了,没啥事,谁信谁是大傻哔啊。 似是陆启明这种级别的干部,晚上下班哪有按时回家的,这不是开玩笑嘛。 一方面是安排红星厂参观调研奉城一机厂,但没有收到理想的效果,没有让红星厂满意,所以他是觉得有歉意在里面的。 另一方面则是,红星厂受邀前来,手里掐着大笔的订单,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块肥肉从他眼巴前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飞走了。 所以,不用一机厂说,他也知道该怎么做,怎么找补这件事。 虽然在心里暗骂着一机厂不争气,没有把工作做到位。 可实打实的,这是自己的基本盘,他是要当家做主,为对方谋求最后的努力的。 他开口,红星厂的李怀德一定会给几分面子,但这份面子是薄还是厚就得看他的实际行动了。 这钱在红星厂的兜里,他总不能伸手去掏,去抢吧。 一个厂的机械订单大小还不一样呢,李怀德即便给了面子,一机厂吃了不顶用,这面子白要了。 再说了,李怀德给了他的面子,那红星厂以后在辽东就得有他的支持和帮助了。 出门在外,面子值不值钱,还是得看自己的能力和水平。 看得出来,为了红星厂,晚上这顿饭陆启明是花了心思的。 东北菜本身菜量就很大,再加上招待规格和标准,刻意为了红星厂准备的,这一桌子菜就够看了。 按照李学武的心里准备,晚上这顿饭本应该是在一机厂吃的,对方招待的水平不会比这里低,但招待标准绝对达不到陆启明陪同。 而应对另一种情况,招待宾馆这边也会准备晚饭,也绝对没有这么丰盛,陪同的应该就是于涵。 这种临时加码的情况也并非少见,至少李怀德就有心理准备。 所以在面对陆启明的时候,很是坦然,也很松弛和随意。 双方在酒桌上你来我往,没有了中午的拘谨和约束,在下班时间也敢多碰杯,多敬酒了。 陆启明当然是有所准备的,除了于涵和胡可,还叫了今天没回去等着红星厂的钢城工业负责人王璐,以及营城工业负责人葛平一起。 红星厂这边则是以李怀德和李学武为主,顶着对面喝,打阵地战,打防守反击。 李学武一个人反击,李怀德带着其他人防守。 但见李学武频频举杯,杯杯亮底,知道这是来了酒仙人了。 对面的火力便都集中在了李学武的身上,也因着他年轻有为,能说会道,且是红星厂协调工业和业务的负责人,所以喝他没问题。 这顿饭,刚开始喝的时候是没有说起工作的,更没有提起下午的调研和参观,就是聊风土人情。 其实聊什么都没用,李学武的嘴和脑子,喝的多,转的快。 有着带队负责人的职务便利,他敬过去的酒也都是很给面子地喝了,可对面喝着喝着就觉得不对了。 这特么是酒桶还是酒缸啊? 菜都还没上全呢,二两的杯子,这都打几个来回了。 怕不是二斤酒已经下肚了,可看李学武的脸色只是微微红,一点醉意都没有啊。 靠!今天这局真是难了! 为啥?遇着不讲理的了! 酒桌上就是这样,有的时候真没辙,明明看着他往嘴里倒酒,可你看他就是脸不红心不跳地喝。 传菜备桌上的白酒瓶子已经空了几个了,对面还在倒酒呢。 码的,谁上?!干掉他! 一定是强弩之末了,绝对的! 就有喝酒脸不变色的,怎么喝都那个样,最多三斤的量,一到量准趴下的那种。 所以笃定李学武即将倒下了,这些人便轮番地开始打进攻。 李学武是杯杯干,杯杯见底。 有人心眼子多,还以为李学武耍滑头,把酒喝肚子外面了呢。 借着敬酒的机会,凑近了看。 结果怎么着? 好家伙,真往嘴里灌啊! 正在跟李怀德说话的陆启明看着也傻眼了,我们才是东道主啊。 “其实李副主任的量不多,可能是回老家了,心情不错。” 李怀德还在这说风凉话呢,他还不知道李学武是啥量? 红星厂合作的那些单位有几个没叫他和李学武这对组合给祸祸过,喝吐了多少个负责人啊。 这么说吧,只要他们想,只要对面敢喝,没有一个厂的负责人能够站着走出红星厂的招待所。 那真是,你就喝吧,一喝一个不吱声啊。 东北人喝酒,比京城猛,比南方凶,很少见钱杯,酒桌上最小的都是二两的,这叫客气杯。 钱杯那都是老头,老太太,坐家炕头了,说舍不得喝酒,一钱二钱的那么琢磨滋味儿。 这边酒桌上,二两先品着,喝着喝着就得换饭碗了。 顿顿顿,人巴掌大小的饭碗倒满了,最少最少也得有半斤了。 还有更狠的,二大碗,盛菜的那种,倒满了,一斤酒快有了。 就端着喝,不停气的那种,灌进嗓子眼里跟过火似的,嗷嗷爽。 这一碗酒下肚,人要是不倒,拿在十里八村的酒桌上算是出了名了,没有人再敢跟你叫号喝酒。 可这样的场面是上不得现在李怀德等人的酒桌的,毕竟还是组织上的关系,交朋友也不能这么喝。 所以,二两的杯子,李学武真是打得对方哑口无言,目瞪狗呆。 钢城工业负责人王璐是位女同志,可也是酒精考验的老手了,喝酒比一般的男同志不逊色多少。 可跟李学武碰了几杯,她就很明智地往后退了,知道今天陆副主任算是遇着茬子了。 眼瞅着李学武吊打自己这边一众人的同时,还能向自己进攻,陆启明也是有点慌了,这特么撂我? 他也是借着李怀德的话,问起了回到家乡的缘由,没听说李学武是东北人啊。 不过有一点他感觉到了,李学武说话有东北口音,但不全。 东北人对外地口音是很敏感的,尤其是从东北出去的,在南方转了一圈回来的那种。 都不用时间长了,就半年,口音的变化绝对听得出来。 但这个时候,跨区域任职是很少见的,尤其是李学武的年轻。 听闻李学武的介绍,家里老太太是东北人的时候,陆启明又借着老太太那个时期的事,讲起了东北当年的往事,顺便引申到了工业。 ----------------- “确实挺难的,难的还不是技术,要是技术我就不可惜了。” 饭后,陆启明请了李怀德和李学武到会客室喝茶。 他咧着嘴,十分遗憾地说道:“一机厂是有技术的,给几个大型企业设计的机床都收到了赞誉和好评,这是看得见的成绩啊。” “但是,我们必须得承认,这些年技术是发展了,但管理上走进了死胡同,尤其是抵抗风险的能力。” 这会客室里人不多,红星厂这边是李怀德和李学武,以及两人的秘书栗海洋和彭晓力。 辽东这边则是陆启明、于涵、胡可,以及钢城工业负责人王璐。 一个秘书做服务工作,再无其他人在场,所以他的话也说开了。 “关于这一点,是我对一机厂最不满意的地方。” 陆启明皱着眉头指了指门外,严肃地说道:“顾头不顾腚,到头来产品质量下降严重,技术人员又流失殆尽,搞的一团糟。” 就在他们吃晚饭的时候,一机厂负责人刘作栋追了上来。 他本意是想找红星厂再私下里沟通一下,争取一些机会。 没想到陆启明副主任就在这边,他都已经到这了,走是不敢走的,只希望能跟红星厂见个面。 刚刚来会客室的路上,陆启明都没搭理他,在门口的时候更是没说让他进来参加会谈。 所以,刘作栋这会儿就在走廊里罚站呢,陆启明的话也是说给他听的,就是要臊臊他。 “为什么要邀请红星厂来辽东,我为什么又要安排你们去奉城一机厂参观和调研?” 陆启明没喝多,但脸色很红,他说话还是那么的条理清晰,只是多了些情绪化的语气。 “我是心疼东北工业的底子啊,我是不忍看见功勋工厂烂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啊,我心疼啊。” 他言辞恳切地说道:“我是仔细了解过红星厂的,胡可同志给我讲,京城有个红星轧钢厂,已经开始准备晋级工作了,说是要大发展,跑部前进。” “我说这有什么呀,不说东北,且说辽东,哪年不出几个晋级的,哪年不出几个骨干企业?” “可是啊,胡可同志给我讲,说人家轧钢厂在大学习活动前后的工业指标对比是翻了几倍的。” “他还跟我讲,红星厂的对外贸易口子开的都让一机部和外经贸吵起来了,还说五年内八千万的总投资,好家伙,我一下子就傻了。” “八千万,别说奉城,就是辽东,东北,也没有哪个企业敢说五年投资八千万干事业的。” 陆启明感慨地说道:“我在一七厂挂职过,我很清楚企业投资的核心目标和关键,这八千万的数据一出来,我就知道我被他装里了。” “呵呵呵——” 众人被他的话逗笑了,胡可轻声插话解释道:“当时鲁主任也在现场,他也是不信的,还问呢。” “搁谁谁能信啊——!” 陆启明自己也是笑着,一拍沙发扶手道:“我当时差点骂了胡可谎报军情,后来他给我拿了调查资料和报纸来叫我看。” “从五金工业反哺冶金工业,冶金工业带动汽车工业,汽车工业连通造船工业……这一系列的工业发展捋下来,我知道红星厂了。” “呵呵呵,您过奖了,其实我们也是在摸着石头过河。” 李怀德笑的有些压不住嘴角了,其他人夸都无所谓,这是辽东主管工业的副主任啊。 “我们当初搞三年计划五年规划的时候也是胆战心惊的,很怕完不成任务指标,牛吹大了。” “哎——我是不这么觉得。” 陆启明摆摆手说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他讲道:“别的我不看,也看不过来,我只看你们厂的变革和发展脉络,一下子就点着我了!” “66年年初开始,到现在也不过才一年半而已,这变化可不是说摸着石头过河能做到的。” 陆启明指了指自己这边坐着的于涵和王璐等人说道:“我给他们一年半,你问问他们敢说集团化不?” “我是不敢的,所以我是来取经的”钢城工业负责人王璐笑着说道:“我跟红星钢城炼钢厂董主任聊过,也是红星厂布局钢城,建设轻重工业混合产业的见证人。” “你看看,王璐同志也说了,她比我看的清楚,她就在下面。” 陆启明笑着点了她,对李怀德和李学武说道:“那天我还批评她来着,一点都不会做人做事。” “一个红星厂在钢城接连投资了五金工业、电子工业、汽车工业、联合工业等等,甚至还革新了冶金工业,这么重要的投资都看不见,到底是怎么做工作的嘛。” 他也是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语气说道:“要是我啊,我早就买张火车票上京了,我一定是要到红星厂拜访的,感谢人家的信任和支持啊,感谢把企业落户钢城啊。” “是,这是我工作上的失误,对工业服务和认识上不到位,我认真做检讨,接下来我会跟李主任和李副主任多沟通,多亲近。” 王璐也是趁着这个机会,用半是玩笑且轻松的语气向陆启明做了检讨,同时也向红星厂赔了礼数。 李怀德笑着摆摆手说道:“实在没有必要这么客气,我们厂投资投建企业是不看这些关系的。” 他的话倒是回答了陆启明和王璐的客气态度,接着说道:“钢城的工业投资环境好,不用你王副主任来找我,我也能看得见。” “我们厂在钢城是有大布局的,是要打造一整套集成化工业体系的,不是要搞工业孤立联合。” 李怀德解释道:“我们恰恰是相中了钢城的重工业基础,相中了辽东的重工业基础,所以要做集成化产业,要整合打造配套产业。” “也就是上午会议上,我们李副主任所提到的供应链系统。” 他看向陆启明问道:“陆副主任,我给你说个数据你就明白我们为什么要搞供应链系统了。” “京城第一汽车厂正在生产的212型吉普车,全品类零部件自主生产和组装,它的售价是多少?” 这个问题倒是把陆启明问住了,他还真没有关注过这个事。 不过于涵清楚,他主动轻声回答道:“在辽东这边,212吉普车的采购价是三万一千元。” “三万一,您觉得这价格是贵还是便宜?” 李怀德问完之后,也不等他回答,继续介绍道:“红星厂也搞了一台吉普车,红星羚羊吉普。” “在性能上不比212吉普车差,但在生产模式上完全不同,我们除了核心零部件,以及优势零部件是自己或者联合工业生产,其他全都依靠供应链系统提供。” 他看着陆启明问道:“您知道我们厂的红星羚羊卖多少钱吗?” “红星羚羊城市基础版售价7980元,全高配9980元。” “红星系列最低的售价是工程款,只有7180元。” 李怀德说出的这个价格,直接让陆启明等人惊呆了,还以为酒喝多了,听错了。 “性能相近,价格差了三倍” 他很是认真地讲道:“这就是我们在搞的供应链系统。” “除了核心零部件,其他都委托生产和采购?” 陆启明皱眉问道:“可除了要应对政策风险,工艺风险怎么保证,你们也不敢确定所有零部件的生产都是合格的,对吧?” “对,这也是供应链的一个优势,因为我们的采购不对单位。” 李怀德介绍道:“一颗螺丝,我们至少要给十几家工厂派送委托,谁能保证自己的工艺合格,那么通过考核,就能给供应链提供这枚螺丝了。” “我们不止要这一家的,十几家委托中可能要三家、五家,或者全要,但会区分标志,跟踪考核。” “如果该委托的工件工艺不合格,那我们就要扣掉尾款,冲抵这一部分的损失,也提醒供应链企业要谨慎产品质量问题。” 李怀德摊开手说道:“相比于价格上的优势,我们在对比其他风险时,认为只要拥有合理的制度,就能约束这种风险。” “嗯,确实值得思考,供应链系统”陆启明皱着眉头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做了记录,随后点头说道:“看来红星厂的成功是有原因的。” “您客气了,都是为了组织工作,我们也是经历过风雨的。” 李怀德谦虚地说道:“一机厂正在面临的问题和困难,其实也是我们曾经遇到的,感同身受。” “当初事故频发,工人生产积极性不高,是李副主任监管了安全生产,这才有了今天的成绩。” 李学武讲话的时候捧着李怀德说,现在李怀德说问题的时候,多是带着李学武说。 两人的默契和配合也是让辽东工业人员尊重和佩服的原因。 陆启明了然地点点头,理解了李怀德话里的意思,但还是为一机厂争取了一下:“我听说你们也有联合工业的项目。” 他示意了门外,说道:“一机厂的技术和基础还是有的,不知道能不能在这方面有合作的可能?” “陆副主任,其实我们明白您的良苦用心”李学武接过话头,诚恳地说道:“开诚布公地讲,我是相中了一机厂的生产环境和基础的。” “但是,综合考虑之后,我们都觉得不太合适,我给您解释。” 李学武看向陆启明讲道:“您也提到了,一机厂有技术,缺的是资金,缺的是管理,缺的是思想,可是,我们厂从国外引进了先进的技术,并且跟京城二机在合作。” “在技术层面我们是不缺少核心关键生产设备的,在联合工业这方面,我们厂反而是技术输出方,我们提供技术和关键设备,同样需要成熟的资金和管理来合作。” 他讲到这里顿了顿,摊开手说道:“我很可惜一机厂的技术,尤其是全品类机床的生产能力。” “但是,以技术见长,且希望以技术开展合作的一机厂跟我们实在是没有契合和合作的优势。” “嗯,我明白了。” 陆启明听懂了他的意思,点头道:“是我的理解错了。” “很抱歉,陆副主任。” 李学武当然不能让李怀德说出拒绝的话,那太不合适了。 所以只能是他来当这个恶人了:“如果有机会,我们一定首选一机厂来合作……” 咚咚—— 李学武的话还没说完,敲门声响过,门便被推开了。 一机厂负责人刘作栋走了进来,他先是向陆启明歉意地点点头,随后决绝地看向红星厂的李怀德和李学武说道:“我知道红星厂对我们是失望的,但请给我们个机会。” 不等皱眉的陆启明开口,他快速地讲道:“一机厂愿意拿出核心工艺和技术与红星厂合作,组建新的联合工业,我们可以不要管理权,且提供最好的工人和设备。” 他语气认真地说道:“我们只要订单,专业订单可以交给联合工业,一般订单可以交给一机厂。” 看见红星厂那位负责具体业务的“小李”微微皱眉,刘作栋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吸引了对方。 他继续讲道:“股份设置完全可以协商协定,我们不会过分地提要求,我们只希望能有一个转型的机会,就像红星厂那样。” “我们可以为红星厂所有在建工厂提供全方位的机械设备解决方案,一台机器一台机器地过检。” 刘作栋诚恳地说道:“我们愿意委派干部到红星厂交流学习,也请红星厂委派干部指导我们完成工业管理制度的转型。” “怎么样?李主任,李副主任。” 陆启明见刘作栋说完了,并没有责怪他的莽撞,而是看着红星厂这边说道:“我可以给一机厂作保,联合工业,包括股份和管理,一切由红星厂决定,只要帮助一机厂转型,就这一个要求。” 第517章 我这脑瓜子就嗡的一下子 在工业领域,除了产品制造和销售外,还有几种输出变现的方式,可以为企业带来丰厚的效益。 技术输出、人才输出、设备输出、管理输出等等。 技术输出有三种基本形式。 首先是物质技术输出,如向对方提供成套设备、主机和重要零部件等。这是技术制品的转移,技术供应方能获得较多的额外收入。 其次是设计技术输出,如向对方提供设计图纸、计算公式和技术资料等。技术授权可以按照这些设计生产自己所没有或需要的产品。 最后是技术能力输出,如向对方传授科学知识和技术经验,派遣科学家和技术人员,帮助对方形成具有自身特点的适用技术。 技术输出又分为无偿技术输出和有偿技术输出两种。 人才输出,就是技术人员或者其他人才密集、积压,不能发挥其重要作用,有组织地向外输送。 设备输出,就是奉城机械厂这样,拥有工业母机制造能力,能够定制化匹配生产的工业能力。 管理输出,就是一个企业掌握了优秀的管理体制或者先进的管理方式,形成系统的管理经验。 在对这种管理经验总结提升后,向管理上有不足,或者缺少管理能力的企业输出经营咨询建议。 也可以更进一步,与委托企业确定的协议条件行使经营管理权,并完成双方协议中确定的委托期间的经营管理目标。 奉城一机厂和红星厂在产品外的工业输出项目上,基本上一致。 除了没有先进的管理输出外,这两年人才输出也少了很多。 但在技术和生产设备领域,一机厂还是有着一家独大的实力。 反过来讲,这也恰恰证明了奉城一机厂在人才培养、储备和工业管理上的缺失和漏洞。 这是致命的伤害,所以明眼人很能轻易地看得出一机厂千疮百孔、疾病缠身的状况。 再简单点讲,技术、人才、设备、管理等等,就是一个企业发展的支柱和基石。 现在一机厂偏科了,就得补课,把管理和人才这两项补回去。 可积重难返,人才培养没有个五年十年的,可培养不出来。 别看毁的时候半年不到,一个月就能把这根柱子毁掉,再想立起来可就千难万难了。 管理制度比人才培养还难,尤其是一机厂这种情况。 恶病缠身,用猛药不行,太猛了容易休克和猝死。 药效轻了不顶事,怎么办? 刘作栋的想法是,自己的孩子自己舍不得打,那就请个老师打。 红星厂在大学习变革时总结出了先进的管理经验,并在实践中得到了实验和成功。 现在只要从红星厂取经,把先进的管理经验复制过来,相信一机厂也能有起死回生的效果。 尤其是看到红星厂两年要晋级,三年要集团,五年大发展的。 刘作栋心里想了,他也不要求集团化,也不奢求能晋级,更不敢想红星厂那种大发展。 他只要一机厂在他的手里,重新回到当初的辉煌时刻,重新回到巅峰时刻就心满意足了。 这当然是他想的,李学武的回答是,这老小子想屁吃呢。 企业在走下坡路,你当请个师傅这种积弊就能解决了? 老师永远都是老师,不可能狠了心的打孩子,所以教不好。 只能是孩子自己想要学好才行,老师还是起一个引导和帮扶的作用,如果全都指望老师来办,那李学武的意见是,奉城一机厂合并进红星厂吧,那他肯定好好管。 别说特么起死回生了,就是给一机厂超度了都行啊。 陆启明说他给担保,但他能在辽东干几年? 今年红星厂接了这摊子事,明年他调走了,这里出了问题找谁? 你找他? 别特么闹了,这可能吗? 在体制内的都知道,主管领导走的时候,大家都在干啥? 把这位领导曾经答应给你的事,答应给你报销的钱以各种项目的形式打好申请,找他签字去。 他调任前你不找他,难道等他调走了,你再来单位找啊? 所以,别看李学武对陆启明很尊重,对他在会议上说的话很认同,但这些都是针对他在这个位置上说的话,做的事。 换一个人上去这么说,他也认同,他也尊重。 当陆启明不在这个位置上了,李学武会听他说这些吗? 所以,李学武从始至终都没有把陆启明太当一回事。 能现场落实的,那行,不能现场落实的,画大饼,谁爱吃,谁吃去,红星厂不吃大饼。 老李就更不能吃大饼了。 他吃李学武画的大饼都觉得撑得慌了,还能吃别人的? 李学武画的那些大饼好赖他都做到了,外面人画的大饼何年何月才能实现啊,老李可不傻。 所以这会儿他都由着李学武来决定,来回复,自己坐在那沉吟。 “我是这么个意见啊,陆副主任。” 李学武站起身同刘作栋握了握手,请了对方先坐下,这才看向陆启明客气了一句。 他说道:“一机厂的情况太复杂,也太重要了,我们要是现在给你说可以,您也不信,对吧。” “但既然刘厂长说了,想要各取所长,互补所短,那我们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还是按照调研的程序走,等我们这一趟行程结束后,我们再组建专家团队回头看,再来到奉城一机厂,坐下来,好好地研究研究,看一看。” “如果有合作的基础,合作的方向,那我们再决定具体的合作方案,包括刚刚提到的管理制度。” 李学武示意了李怀德的方向说道:“李主任和我私下里也谈到了这个问题,我们从一机厂的身上看到了红星厂的影子,也看到了一机厂重新迸发升级的潜力和可能。” “如果二位领导能给我们这个机会,那我们一定是感激和欣慰的,也会努力慎重地思考如何与一机厂对接和合作,您看可以吗?” “刘作栋,问你呢,你自己说说看”陆启明抬起手指点了点一机厂的负责人说道:“我能为一机厂做的,今晚都做到了,剩下的还是看你们自己了,好好想想。” “谢谢陆副主任,我感谢您为一机厂做的努力和付出。” 刘作栋认真地向陆启明道了谢,随后在对方的摆手示意下看向了红星厂这边,道:“我也感谢红星厂给了我们这次沟通和交流的机会,知道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关于红星厂慎重考虑并详细调查之后才能准备合作的建议我是十分认同,且尊重贵方意见的。” 他认真地说道:“我今天来也是为了表达一机厂的诚意和态度,我们愿意学习先进,也愿意分享先进,所以还要请红星厂给我们学习的机会,提高的机会。” “为了表达诚意,我现在就能给出承诺,随时欢迎红星厂的考察团队来调研和指导,也随时等待着红星厂的合作邀请。” “我们一定积极配合,积极沟通,给考察团最充分,也是最全面的材料,最详细的技术储备。” 刘作栋最后说道:“我们也欢迎红星厂提宝贵意见和建议,帮助我们完成转型,度过难关。” “你这些话跟我说还行,算是工作表态,人家红星厂听这个?” 陆启明有些不满意地扫了刘作栋一眼,看向李学武问道:“如果红星厂能介入到一机厂的整顿和转型工作中来,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吗?” 他示意了李学武,说到:“这只是咱们坐在这敞开天窗说亮话,不用太具体的,你先给刘作栋,也给我们一个心理准备。” “好,陆副主任。” 李学武先是看了李怀德一眼,随后微笑着说道:“我拿比较贴切的京城第二机械厂举例说明吧。” “红星厂是在引进汽车工业生产设备的时候与京城第二机械厂结缘的,京城二汽看中了我们的汽车组装生产流水线,想要仿造。” “二机厂近水楼台先得月,找了我们程副主任说这个事,想要承担仿造和研究的工作。” “我们开会研究之后,给出的条件是,共同组建联合工业,我们要占78%的股份,以技术和设备入股,基建由对方负责,技术工人双方共同协调和管理。” “现在,京城第二机械厂是我们厂机械设备仿制、新机械研发、配套以及引进技术消化的主要合作方,双方的合作已经很成熟了。” 李学武看着刘作栋和陆启明很坦然地讲道:“如果现在我们要引入奉城一机厂进入到这个领域,那势必要有所提升,而不是削弱。” “一机厂的优势是技术和生产能力,我们可以把进口技术转化为国产技术,进行普及和消化。” “但是,这些合作都是需要投资和建设的,这部分由谁来负责?” “刘厂长也说了很多了,我也听得很明白,那现在我要两百万搞联合工业,做基建,做工业建设,一机厂能拿得出来吗?” 刘作栋看了看李学武,又看了看陆启明,沉默着不说话。 他要是能拿的出来两百万,还用得着跟红星厂废话? 陆启明也是皱眉沉思,没有回答李学武的话。 他是能拿得出来的,两百万,贷款嘛,以一机厂做为抵押物就可以。 但是,这个风险谁来承担? 如果红星厂介入后,转型和变革失败了怎么办? 两百万打水漂,对一机厂来说不是雪上加霜,而是弹尽粮绝。 两人都不说话,只能是李学武继续说。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五丰行与红星厂合作食品工业,投资360万元。” “京城二汽跟红星厂合作,投资一百万元。” “东城信用社,项目投资一千万元,银行投资两百万元。” …… 李学武给陆启明和刘作栋报了一套数字,很明确地告诉对方,红星厂不是肉。 这里也不是砧板,他们不会任人宰割的。 要合作,自然要有合作的态度。 刘作栋所说的合作,全特么都是虚的。 要红星厂所有的机械设备供应,他怎么想得出来呢。 除了进口机械设备,红星厂大大小小十几个工厂,再算上联合工业和三产,得是多大的需要。 他现在只给出了红星厂不需要的车床技术共享就想拿走订单,可能嘛? 红星厂又不是车床厂,要车床技术有个屁用。 他刚刚的话,其实就已经是在拒绝了,陆启明不依不饶,想要再争取。 给了刘作栋一个机会,让他借题发挥。 刘作栋到最后也没抓住机会,给红星厂说了一大堆,屁用没有。 大企业之间,合作靠表态? 李学武连陆启明都不信任,还能信表态? “这样,事情我们都已经了解了。” 李怀德见双方都沉默了下来,开口对陆启明笑着说道:“今天都很辛苦了,早点休息吧。” “李主任,不好意思啊。” 陆启明歉意地站起身,同李怀德握了握手,说到:“耽误您宝贵时间了。” “千万别这么说,我们是客,客随主便。” 李怀德不软不硬地顶了回去,笑着同刘作栋握了握手,道:“希望咱们有合作的机会。” 刘作栋很是不甘心地握住李怀德不撒手,问道:“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李怀德被他这种霸道性格搞的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微微皱眉道:“您的意思是?” “您是红星厂的领导。” 刘作栋没有看李学武的脸色,而是看着李怀德问道:“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站在一旁的陆启明脸色微变,不过这会儿也不方便出声了。 李怀德倒是很从容,微微一笑,使劲握了握对方的手说道:“我的意见跟学武同志还真就不一样。” 他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对着刘作栋说道:“红星厂是很有实力的工厂,从冶金到汽车工业。” 老李这么说,不仅仅刘作栋愣了愣,就连陆启明也有点含糊了,这怎么自己吹嘘上了。 一晚上了,红星厂的人都很谦虚的。 现在这是怎么了? 李怀德简单介绍了一下红星厂的规模,随后又说了年产能和产值以及投资。 这里用到的单位都是万元,可算是让休息室内几人瞪大了眼睛。 最后,李怀德反握住了对方的手,说道:“我其实更希望请陆副主任居中协调,向奉城一机厂发起收购。” “收……收购?” 刘作栋惊呆了,自己只是想从对方的碗里拨一点粮食,对方却要端走我的锅! 李怀德认真地点点头,说道:“红星厂一直致力于打通产业上下游工业壁垒,完成轻重工业转型。” “如果能收购奉城一机厂,这无疑对我们拓宽下游产业有绝大的帮助。” 他趁着对方惊讶的时候松开了手,转回身看向李学武问道:“是这样的吧?李副主任。” “还是您高瞻远瞩,我眼界窄了。” 李学武抿着嘴角,点头说道:“我从始至终都是看好一机厂的。” “如果能够完成收购,彻底完成整理整顿,重新建立生产制度,我相信一机厂能重获新生。” “您看呢?陆副主任?” 李怀德满意地笑了笑,看向李学武的眼神里全是欣赏。 好逗哏不算什么稀奇,好捧哏的才稀罕呢。 他看向陆启明诚恳地说道:“请您一定要相信红星厂的诚意和心意,也请您多多支持和帮助。” 陆启明能说什么,现在皮球被对方一脚踢回到了自己脚底下。 他瞪了自作主张、弄巧成拙的刘作栋一眼,送了红星厂几人出门。 ----------------- 等李怀德等人离开了,他这才重新回到休息室。 叫秘书把门关上,他并没有训斥脸色异常难看的刘作栋,而是问了驻京办事处的胡可。 “你讲一讲,红星厂有没有这个实力。” “陆副主任……这……” 胡可有些惊讶地看了看领导,又偷偷看了一眼脸色瞬间惨白的刘作栋。 陆启明躺靠在了沙发上,闭着眼睛抬手捏了捏鼻梁骨,说道:“怎么,不知道?” “是,领导,我曾经对红星厂做过一定的调查。” 胡可不敢再犹豫,认真地汇报道:“刚刚李怀德讲的那些内容应该都是真实的。” “那个李学武讲的呢?” 陆启明今天晚上没少喝,现在头疼的厉害,讲话都有些鼻塞了。 他哑着声音说道:“看来这个小李比老李难对付啊。” “是这样的,李学武在红星厂负责的工作还是比较全面的。” 胡可仔细斟酌用词,尽量给领导反馈准确的信息。 他讲道:“我认为李学武讲的内容,是比较能代表红星厂态度的。” “如果他不看好这一次的合作,那基本上在李怀德那边也过不去。” “这么厉害?这红星厂到底谁当家啊?” 陆启明坐直了身子,眼睛里已经布满了血丝。 他看向一样满眼血丝的于涵问道:“他今天晚上喝了多少?” “不知道,但我估摸着,少说也得有五斤。” 于涵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要不是投降的早,我也被撂倒了。” 他是负责招待的,当然要以工作为重。 所以在酒桌上高挂免战牌也是没关系的。 不过他今晚喝的并不比陆启明少,得帮着陆启明挡酒呢。 如果没有于涵等人的挡酒,陆启明绝对要倒。 “艹,哪来的家伙,这么能喝。” 陆启明端起热茶喝了一口,长出了一口气,全是酒味。 别看这么大的领导,私下里也有爆粗口的时候。 其实都是人,是人就有粗狂的一面。 他缓了缓精神头,看向坐在那里的刘作栋,问道:“晚上吃了吗?” “呵呵——哪有心思吃饭啊。” 刘作栋惨笑一声,微微摇头道:“胡副主任给我说完之后,我就叫人查资料,准备往这边赶。” “想着等他们吃了饭,去他们屋里拜访,再私下里沟通一下。” “去屋里?来硬的啊?” 陆启明瞥了他一眼,攥了攥手指,道:“今天这事不怪你,是我心急了。” “不,是我的错,是我冒失了。” 刘作栋哪里能让领导背责任,主动开口道:“今天的责任我一个人承担。” 这当然是领导的艺术,陆启明不可能当着一屋子辽东的工业干部训斥刘作栋。 不然谁还有心思和信心干工作了。 职场上,最重要的永远都不是追究责任,而是处理问题。 “其实你也能看得出来,红星厂是拒绝咱们了的。” 陆启明喘着粗气,酒精有点上头了,他抚了抚头发说道:“很简单,没有合作的条件和基础。” “一机厂的技术和产能好不好?” “好!” “红星厂想不想要用这部分技术和产能消耗掉他们今年富集的资金和动能?” “当然想!” “可是!他们不会选择一机厂。” 陆启明很是直白地说道:“即便一机厂的摊子足够烂,烂到对方只要接收了就能拆掉重组。”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要呢?” 他摊了摊手,道:“很简单,咱们还把一机厂当块宝,还舍不得,还放不下。” “人家不缺这个技术和产能渠道来合作,人家想独吞,想自主经营。” “那么问题来了,这事要是放在我的身上,我也想独吞,想自主经营,对不对?” 陆启明微微皱眉道:“人家也说了,手里有进口的机械和技术,正在跟京城机械二厂合作,凭什么照顾你奉城一机厂啊?” “重点是,你们一机厂能给人家什么回报呢?” “只是联合工业的技术分享吗?” “这是完全不够的,人家不缺技术。” “那机械供应订购化合作呢?” “人家是多渠道技术和设备进口,也不需要。” “这件事就麻烦了。” 陆启明说话已经有些不利索了,嘴有点麻。 但这并不耽误他的思维是正常的。 他讲道:“人家还真就希望用一机厂的技术和产能来实现进口技术和设备的国产化。” “人家还希望通过掌握一机厂来给那个什么供应链系统做基础保障。” “可是,人家留给咱们一个问题,那就是拼钱,有没有人家多,随随便便拿出两百万。” 陆启明心里实在是有些憋屈,一拍沙发扶手,指着刘作栋问道:“刘作栋,你说,两百万。” 刘作栋坐在那低着头不说话,砸了他的骨头卖渣子吧,也拿不出两百万了。 “这两百万我可以给你批,但是你敢保证一机厂起死回生吗?” 陆启明坐直了身子,扶着沙发扶手站了起来。 他摆摆手拒绝了于涵和胡可的搀扶,看着刘作栋。 “你不敢,我也不敢,但人家就敢,这真特么不服都不行啊!” “领导,这里还是有必然因素的。” 钢城工业的负责人王璐轻声劝道:“我去炼钢厂和正在建设的联合工业去看过。” “包括现在已经在调试的汽车工业生产线,我都去看了,确实是不一样的。” 王璐介绍道:“红星厂的工人有完善的福利待遇体系,有京城正在建设的生态工业区兜底,有对外贸易兜底,人家真不缺机遇。” “我们市里,多少人托关系往红星厂里送人,可就是送不进去,说到头,人家已经有了完善的管理制度。” 她深呼吸一口气,说道:“不能说人家眼界高,就是为培养工人专门成立职业教育机构,咱们也是比不了的。” “更别说为了满足福利待遇体系,打造的联合贸易管理平台了。” 王璐顿了顿,说道:“我觉得红星厂既然敢说出收购的话来,就说明他们有在奉城布局的想法。” “你的意见呢,刘作栋?” 陆启明叉着腰,站在那看着刘作栋说道:“你是一机厂的负责人,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你对一机厂的了解,以及对工人负责的态度我是认可的,所以你放心大胆地说。” 他指了指刘作栋说道:“你要说还能拼一拼,我也不用再跟他们往下谈了。” “200万,我跟银行说,贷给你们,做重建资金。” “你要说事不可为,那咱们来点实际的。” 陆启明看着他说道:“趁现在一机厂还能打,还有战斗力,早点把职工们安顿个好去处。” “我今天能给你的就是这个话,不要考虑我,也不要考虑省工业,就考虑一机厂。” “对不起啊,领导。” 刘作栋苦笑着抬起头,看着陆启明说道:“在来的路上其实我已经想过了。” “不是想着被对方收购,而是想着请您另选贤能,我能力有限,带不动一机厂了。” “嗯,我知道了。” 陆启明点点头,脸上说不出是失望还是解脱。 他伸手拍了拍刘作栋的肩膀,看他低着头,捏了捏他的肩膀。 一屁股坐在了他旁边的沙发扶手上,说道:“这对一机厂来说,又何尝不是一次新生呢。” “对不起,领导,都是我的错。” 刘作栋低沉着声音说道:“我能想到的办法,我能想到的方向,真的是尽力了。” “嗯,嗯,不怪你。” 陆启明拍了拍他,胳膊拄在刘作栋的肩膀上说道:“主动承认不足,也是一种勇气。” “更何况一机厂病来如山倒,没有良药治不好。” 他眉头紧锁着,看了看王璐问道:“红星厂在投建钢城工业的时候提过什么要求吗?” “没有,就是要地,要运输资源。” 王璐解释道:“炼钢厂周边的土地我们都已经重新规划了,只要他们建厂,只要他们有投资需要,我们就给批。” “包括水电和交通,只要他们要的,只要我们有的,我们能给的都给。” “嗯,你这么做没问题。” 陆启明抬起手点了点她,说道:“这种闷头发展的企业,应该要关注,要保护,做好服务工作。” “是这样的,领导。” 王璐介绍道:“今年年初红星厂在钢城本地招工两千人,主要是面向待就业毕业生。” “嗯,我知道了,投桃报李嘛。” 陆启明点点头,拍了拍身边刘作栋的肩膀道:“不要沮丧,大不了重头再来嘛。” “回去后做一做同志们的工作,讲清楚实际情况,你们自己舍不得向内刮骨疗毒,只能把身家性命交给人家来下狠手了。” “是,领导,我知道了。” 刘作栋苦笑道:“我想,红星厂这一刀下来,所有人都要掉一块心头肉了。” “要做好心理准备,情况可能比你们想的还要严重。” 胡可见话题已经谈到了这个地步,便开口介绍道:“红星厂刚刚在四月份跟京城工业谈成了一项包括十六家中大型企业的兼并项目。” “红星厂要在年底前将这十六家企业完全兼并吸收,并且承接这十六家企业的生产任务。” 他强调道:“在兼并过程中有明确约定,兼并资金优先处理工人保险、安置以及资产核算。” “很明显的,在接收前,人家要把所有的资产和人力清算清楚的,要扣除这些损耗之后才会给付资金。” “这是什么道理?” 于海微微皱眉,问道:“是对京城工业谈的吗?” “没错,主管京城工业的副主任张大勇都因为此事调离了,这事是刘向前副主任做主谈的。” 胡可解释道:“在核算前,所有工厂自查自改,算厂内问题,不予追究。” “但核算开始后,由红星厂、市里以及第三方组建的核查小组查出一个办一个,查出一窝办一窝。” 他强调道:“红星厂有着严肃的办公制度,这种事不是开玩笑的。” “如果要谈收购,要谈整合,那趁早开始自查自纠,把问题处理在内部。” “你呢?刘作栋?” 陆启明晃了晃刘作栋的肩膀问道:“你有没有问题?” “我?呵呵——我的问题可不小。” 刘作栋苦笑道:“这两年为了堵厂里的亏空,差点没把家底抖落空了。” “嗯,这种事还是能说的清楚的。” 陆启明站起身,说道:“只要没往自己兜里揣,你这腰杆子就硬嘛。” “明天吧,明天我再谈一谈。” 他看了屋里众人一眼,道:“如果能谈下来,一机厂的厂职工有着落了,奉城工业也算是解决大包袱了。” ----------------- “陆副主任,昨晚没回去?” 早晨李怀德是没起来的,他醉酒有点厉害。 不过李学武嘛,昨晚的酒都是帮老李喝的。 早晨五点多换了一身运动服,绕着招待宾馆侧面的小湖跑了几圈。 六点半左右,当他回到招待宾馆准备吃早饭的时候,正见着陆启明坐在餐厅里。 无事不登三宝殿,天下间哪有那么多巧合,李学武猜测,这位陆副主任绝对不是早起锻炼,或者吃早饭的。 备不住是有服务人员看见了他早起晨练,告诉了陆启明,对方这是在专门等他呢。 “太晚了,跟刘作栋他们聊了好一会儿。” 陆启明站起身同李学武握了握手,请了他一起坐下吃早饭。 招待宾馆的早饭很简单,白米粥、白馒头、半个咸鸭蛋,一碟小咸菜。 怕李学武体格子大,饭量大,陆启明特意叮嘱服务员多上了一份。 “年龄一到,身体就开始走下坡路了,比不得你们青年干部。” 他摆了摆手道:“要说早起锻炼对身体好,我也知道,可晚上要么是有工作,要么是有饭局,唉——” “贵在坚持嘛,我也是习惯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以前可喜欢睡懒觉了,现在是睡不着。” “听说你当过兵是吧?转业几年了?” 陆启明拉家常的本领还是很高明的,他点头道:“看着就有股子气势,喝酒也厉害。” “喝酒算不得厉害,仗着年轻,也是您多照顾。” 李学武先是客气了一句,随后这才解释道:“我是六五年回来的,直接进的红星厂。” “年轻有为啊,真是厉害。” 陆启明微微摇头感慨道:“我们那个时候进步的也快,连长打没了,排长上,排长打没了,我们上。” “艰苦岁月嘛,我们既向往,又不敢妄想。” 李学武并没有谦虚地称呼对方老前辈什么的,不太合适。 “我三叔赶上了,他们那个时候已经算是后期了。” “在华北?” 陆启明问道:“我听说你家是京城的。” “嗯,我家是京城的,但我三叔在羊城。” 李学武解释道:“刚开始也在华北来着,后来南下,就去了羊城,现在做参谋。”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陆启明从回忆中清醒,微微摇头,道:“我还记得当初带队接收东北工业时候的事呢,呵呵。” “一定很辉煌,很有成就感。” 李学武点点头,赞叹道:“我是在工厂工作的,对工业环境还算是了解,东北的工业环境真是没得说。” “哎,成绩多,问题也多。” 陆启明笑着打量了李学武问道:“昨天听你说起一机厂,我是感慨颇多的。”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看了对方一眼,问道:“陆副主任,您还真舍得啊?” “哦?哈哈哈——” 陆启明被李学武问的一愣,随即了然地大笑了起来。 只等着两人各自笑了几声,他这才低着头,声音有些失落地说道:“迫不得已嘛。” “我们舍不得一机厂,这是实话。” 他看向李学武,讲道:“但我就想试一试,能不能为其他的‘一机厂’找一条路。” “可以坦诚地将,东北工业的活力正在迸发出来,我们是不缺少救活一机厂的手段的。” “但是,能救一个,不能救一片嘛。” 陆启明说道:“如果能通过工业联合,或者工业整合,实现集团化构建,这也不失为一个出路嘛。” “至少一机厂还在奉城,工人还是我们的工人,产业升级了,技术革新了,企业还是那个企业。” “但人就不是那个人了。” 李学武吃得了馒头,看着陆启明提醒道:“相信您也听说了,红星厂对待纪律问题是很严肃的。” “嗯,这个胡可同志跟我谈了。” 陆启明点点头说道:“纪律问题走到哪都得严肃,这个不用讲。” “我要说管理啊,东北工业这潭水塘,是时候进来活水了。” 他放下手里的筷子讲道:“我很清楚,关里的企业就是比关外的企业灵活,会干工作。” “所以我跟刘作栋他们讲,不要怕损失,我拿一机厂交学费,可以让其他工厂免费学习嘛。” “嗯,还是您这算盘打的好。” 李学武笑着说道:“这算珠子都崩飞了,差点砸我脸上。” “哈哈哈哈——!” 陆启明听了他的逗趣,大声笑着说道:“青年干部,就是比我们脑瓜子灵!” 他手指点了点餐桌,看着李学武问道:“咱们私下里说,你觉得一机厂能不能活?” “这个不需要讨论吧?”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其实您也知道,一机厂出问题的不是机器,也不是技术,是人。” “只要您把出了问题的人换掉一批,再给一点动力,这台机器就又活了。” “没错,你说的很对,就是人的问题。” 陆启明认真地点点头,说道:“可你知道换掉一批人要付出多么大的代价吗?” “比出售工厂的代价还要大?” 李学武看了看他,道:“除非您打算杀鸡儆猴,从一机厂开始整顿工业人事体系。” 这一次陆启明没再说话,而是用手指点了点李学武,脸上全是认同和服气的表情。 “我算是知道了,红星厂为啥能这么牛气了。” “您过奖了,我可承受不起。”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不过收购一机厂这件事,您也别太在意。” 他故意开着玩笑道:“我们领导可能就是话赶话说到那了,今年都规划好了,没有新项目的计划。” “哎——他是不是开玩笑的我不知道,我可是当真了。” 陆启明认真地说道:“他的话说完,我这脑瓜子就嗡的一下子。” “我以前怎么就没想过这种办法呢。” “代价还是蛮大的,建议您慎用。” 李学武见对方死缠烂打,便笑着说道:“置之死地而后生,重点不在死地,而在后生啊。” “您把人得罪死死地,得有后生填补这个缺口支持您才行呢。” 第518章 一群蜂窝煤 “这儿原来就是一片大菜地啊,我记得很清楚。” 陆启明站在街道边,给李怀德等人示意道:“当初建的时候我们还来勘查现场来着,记忆犹新。” “五一年,应该是五一年。” 他背着手点点头,确定地说道:“那个时候这里有三条车马道,就是为了给城里运输蔬菜的。” “那个时候穷啊,没有钱。” 陆启明笑着说道:“奉城市掏了好大的劲才拿出了1200万元,就要建这个工人村。” “五一年开始筹备、规划和建设,五二年开始安排入住,五七年全部竣工,六年,整整六年。” “是吧,于涵,我记得是五年。” “是这样的,陆副主任。” 于涵站在一侧,笑着介绍道:“我还记得您带着机关队伍来工地上义务劳动呢。” “哈哈哈——” 陆启明笑着摆了摆手,道:“以前还行,现在让我干我也干不动了。” “都是三层楼啊?” 李学武站在街道上,仔细观察了一下,这里进出的人很多,即便现在是上班的时间。 楼间距也很大,完全是后世小区不敢想的。 工人村房屋建筑风格基本一致,就是毛子风,毕竟是上个十年的建筑群了。 红砖红瓦,各种生活设施遍布住宅区内,错落有致。 一路上走走停停,看了电影院、粮站、邮局、学校等等建筑设施。 “都是三层,房屋比较高,不顶脑袋。” 于涵介绍道:“不过房屋内面积不是很大,是按照工人宿舍标准来规划和建设的。” “现在建成的工人村总体占地面积73万平方米,建筑面积40万平方米,共有5个建筑群。” 他对数据还是比较熟悉的,接着陆启明的话,给红星厂一行人做了详细的介绍。 李怀德一直都在听着,看着,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倒是李学武,跟于涵走在李怀德和陆启明两人的侧面,聊的多一些。 “当初是根据***‘在提高生产的基础上改善工人的生活’的指示精神才搞起来的工人村。” 陆启明漫步在街头,看着来往的行人,笑着说道:“刚开始是市里拿钱建宿舍,后来其他企业也在这附近建职工宿舍。” “嗯,职工集中生活和管理是有优势的。” 李怀德点点头,看了宿舍楼一眼,问道:“市里投建的工人村有多少间宿舍?” “建成那一年的数据是两万出头。” 于涵介绍道:“第一年就分配了三千间宿舍,这个建设速度还是很快的。” “那个时候的工程建筑毕竟比不得现在。” 李学武站在一旁肯定地说道:“尤其是工程机械的应用程度,限制了工程进度。” “确实是这样的”陆启明抬起头看了看远处的建筑,笑着说道:“那个时候还是肩挑手扛呢。” “要不怎么说是砖瓦结构呢。” 李学武走到宿舍楼下,看了看地基和墙壁,完全是砖瓦房的建筑结构特点。 这不是后世的板楼,实打实的红砖和水泥,真正的实心工程。 “你们呢?”陆启明看向李学武问道:“听说你们厂也在筹备建设工人村?” “嗯,是这样的,不过占地没有这么大。” 李学武笑着介绍道:“我们规划的宿舍楼是六层,且楼间距要仔细一些。” “包括居民区花园和配套设施,还要更细致化。” “毕竟是京城嘛,我们是比不上的。” 陆启明笑着说道:“就算我们想搞绿化,搞园区,可种树种草,一年景,到冬天基本就冻死了。” “再有就是资金有限,这里的生活环境你们也看到了。” 他跺了跺脚,道:“这马路牙子以上的地砖还是三年前铺设的呢,一步到位不可能的。” “我们的资金状况也不是很富裕啊。” 李怀德示意了前面的楼门口,问道:“方便进去看看吗?” “当然,我来安排一下。” 于涵应了一声,回头给秘书说了几句,有工作人员提前进了楼道。 “搞这么大的工程,尤其是容纳2万户职工居住,困难还是很大的。” 陆启明介绍道:“当初规划图纸拿出来的时候,我们也都看见了,说实话,吓了一跳。” “35个托儿所、2个幼稚园、10所小学、1所初中。” 他颠了颠手,道:“光是教育基础,就投进了不知道多少。” “这个还是必须的,教育投入多少都值得。” ----------------- 李怀德见于涵站在门口示意,便率先走了过去。 陆启明请了李学武一起,就他们几个人进了楼道。 外面看大楼很宽敞,楼道走廊倒是也不窄。 秘书已经协调好了一户工人家庭,住户门敞开着。 “不好意思,打扰了。” 李怀德在于涵的邀请下进了屋,先是给女主人客气了一句。 女主人穿着一身格子襟衫,怀里抱着个不到一岁大的孩子。 应该是有秘书提前跟对方讲清楚了,知道这是来了领导调研,显得很是拘谨。 李学武随着陆启明一起进了屋,四处看了看。 居住的痕迹很是明显,墙壁刷的白灰,已经变得斑驳了。 一进门的屋角处有个火炉子,从墙壁到屋顶,熏得黑漆漆的。 左边是厨房,径直往里走才是二十平米的堂屋。 没有后世客厅、卧室和餐厅的设计概念,就是普通的宿舍。 卧室兼着客厅和餐厅的作用,没有炕,有铺头床,墙角有红木柜子,墙上还挂着相框。 相框里的照片不都是这一家人的,还有***的,看来是很崇拜的。 相框下面是张座柜,柜子上摆着精致的茶杯和暖瓶,一台收音机用白沙布遮盖着顶部。 茶杯都是带托碟的,不过只有一对,显然是结婚时置办的。 “您做,我给您倒水。” 女主人抱着孩子,不知道该怎么招待他们了。 这工人村建成后,确实是有不少领导来看的。 但是,没来过他们家,都是去的先进工人家庭,或者有组织关系的家庭。 这还是头一次见着有领导来这边楼群的。 她也是听说了,来的是省里的,客人是京城的,说是要看看房子,看看生活。 “谢谢,别忙活了,我们就是看看。” 李怀德笑着摆了摆手,道:“打扰您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他观察着房屋的环境,心里暗暗思考着,与李学武拿给他看的,红星厂的住宅规划图纸。 还是有本质区别的,至少从李学武给出的图纸上来看,是要比这里实际看到的规整许多。 无论是功能区域设计,还是房屋面积规划。 他们看了一圈后,由着女主人的邀请坐在了椅子上。 李学武笑着逗了逗那个瞪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的孩子。 没想到小孩子不认生,张开手就奔着他,想要他抱。 “哈哈哈——” 于涵笑着打趣道:“看来还是李副主任面善有孩子缘啊。” “这么说的话,孩子是不怕我的。” 李学武笑着抱起孩子逗了逗,并没有太过分,孩子的母亲很紧张,怕他年轻摔了孩子。 李怀德笑着介绍道:“李副主任家也有个小孩子,三个多月了吧。” “是,刚到三个月。” 李学武颠了颠孩子,问道:“这孩子可真胖,怕不是得有十六七斤了。” “看来咱们奉城的工人水平高啊。” 李怀德看过这家庭的布置了,虽然家用电器只有寥寥几件,但在工人家庭里,算是不错的。 于涵介绍道:“毕竟占着重工业的基础,工人的收入水平是很稳定的。” “这楼里的配套设施齐全吗?” 李怀德看向女主人,问道:“水、电、煤气、电话、垃圾处理等等。” “这个……” 女主人被李怀德问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有些迟疑地看向了于涵。 陆启明倒是很爽快,摆手示意道:“没关系的,有什么说什么,直接说就行。” “哦哦,我也不知道该咋说。” 女主人犹豫着说道:“水是自来水,吃的是水塔的,有供应时间段。” “电还是能保证的,一个月停电的次数不是太多,少有的几次吧。” “煤气我们是有的,能在楼下换,我们家有的时候会用煤气烧火做饭。” “不过煤气做的饭不香,只是着急了才用。” “剩下的话,电话我不知道,垃圾都是每天早晨楼下统一收,有垃圾箱。” 她回答后,有些谨慎地看了看于涵,刚刚就是这位领导跟她接触的,也不知道自己说错话没有。 “电话主要是以明线为主,能通到传达室一级。” 于涵主动补充道:“水按时段供应是为了确保节约用水,且防止居民忘记关水龙头。” “电这个没办法,统一调度,给就有,不给就没有” 他无奈地说道:“我从电力那边了解到的情况是,白天保工业,晚上保生活,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至于说煤气嘛,我们家也是这种情况。” 于涵抱着胳膊,道:“我媳妇儿有的时候也说煤气炒菜不香,还是柴火锅好一些。” “我们是想实现煤气管道铺装进户的。” 李怀德示意了李学武这边,道:“李副主任,咱们厂当时的设计有这一项,对吧?” “有,所有宿舍楼全覆盖。” 李学武介绍道:“包括煤气、电力、电话、暖气、自来水,在设计之初就备好管道了。” “我们厂准备独立运营电力、电话、暖气和自来水,所以这一部分李主任比较关注。” “我们厂占了一个便利。” 李怀德接着李学武的话往下说:“暖气可以连接厂里的锅炉,不用居民自己烧炉子。” 他指了指门口的火炉子说道:“按照消防条件来说,我们厂准备控制一下火灾的危险。” “这是有必要的,如果有控制条件的话。” 陆启明认真地说道:“我们其实也想控制一下的,但没有那个基础。” “嗯,我们毕竟后知后觉嘛。” 李怀德笑着说道:“有大把的经验可供学习。” “应该说是互相学习。” 陆启明笑着随李怀德一起站起身,同那位女主人握了握手,道了谢。 李学武则是逗了逗那孩子,问他跟叔叔走行不行。 小孩子不会说话,但在李学武的怀里很乖,今天家里来了很多人,他在看热闹呢。 将孩子还给了女主人,李学武也同她握了握手,道了谢意。 女主人连声客气着,送了他们出门。 再看见门口站着的一群白衬衫,她还惊讶来着。 这些人的穿着是跟刚刚屋里来的两个京城领导一样的。 这两人给她的印象是客气、礼貌、有文化。 客气、礼貌能看得出来,感受的出来,有文化是怎么看出来的? 很简单,他们说的话,她能听得懂。 她爱人给她说过,有文化的领导,尤其是有能力的领导,讲话都很容易听懂。 那些个故弄玄虚,咬文嚼字的才是假把式。 她也是工人,只是在休产假。 见识一定是有的,但看这京城来的领导到底想干啥是不知道的。 难道就为了给工厂盖宿舍,特意从京城跑到东北来学习? ----------------- 从宿舍区出来后,红星厂一行人在陆启明的陪同下又看了学校和管理处。 一上午的时间很紧凑,他们看的又不是一个地方,所以时间过的很快。 看得出来,陆启明对红星厂很上心,中午也陪着他们一起用餐来着。 下午是陆启明主持召开的工业座谈会。 一些奉城的重工业企业,以及辽东其他地市的工业企业代表也有来参会。 但大企业没有,陆启明也用不着帮他们牵线搭桥。 李学武通过观察座谈会上的代表发言就能看得出来,陆启明是想给辽东工业带进来一条鲶鱼的。 可能通过钢城工业有了红星厂的投资而变得繁荣后,他便想到了扩大这种影响力。 如果有红星厂带头,从关外引入更多的先进管理和订单需求,那对辽东工业是个很好的助力。 当然,辽东工业发展的很好,也很繁荣。 但在大企业,垄断型企业的背景下,他们发展的自然很好。 可是,很多新成立的企业,或者发展缓慢的小企业,还是存在着诸多的问题。 大企业不用带,不用管,他们自己能搞好生产。 可是小企业不行,稍稍不注意就走偏了,走死胡同去了。 如果能在辽东竖起一个标杆,哪怕是这一次给一机厂保媒不成,退而求其次,把红星钢铁厂的模式宣传一下。 只要有了学习的方向,尤其是从红星厂这种规模的企业开始发展的,完全有学习和复制的可能。 不用说多了,有二十家企业能跟红星厂学个一招半式的,出来两个红星厂这样的企业他就是赚的。 而且是大赚特赚。 红星厂千里迢迢的跑到钢城来投资建厂,那钢城本地,或者辽东工业就建不了厂? 说白了,还是资源占有和分配的过程。 红星厂先在钢城搞汽车工业,那以后钢城就不会再有汽车工业了。 甚至影响到钢城周边的几个城市,也不会再有较大的汽车工业了。 人才有富集的趋势,工业也有富集的趋势。 红星厂来钢城,不就是看重这里的工业基础嘛。 座谈会上,红星厂这边由李学武做了关于工业管理和供应链管理的经营分析。 这也是陆启明特别要求的,想让这些企业听听,工作应该怎么搞。 在其他代表发言的时候,李学武也是认真地在做着记录,同时也在会议给出的文件上标注了这些工厂的信息。 看见他如此重视,后面发言的企业负责人态度端正了许多,也严肃了许多。 是在最后,主持会议的陆启明讲到了在他们发言的时候,时不时提问的这位李副主任就是红星厂负责协调工业和贸易发展的负责人。 他开玩笑地说,如果能搭上李副主任的关系,那以后订单就像雪片似的飞来了。 这话其实也不算夸张,如果能拿到供应链的订单,可不就是发财了嘛。 ----------------- 因为时间的限制,座谈会是在下午火车到站前一个半小时结束的。 给了红星厂一众人收拾行李的时间,也给了一行人登车,前往火车站的时间。 陆启明很讲究,一直送了他们上站台。 红星厂的那节公务车厢就随同列车挂载在了最后。 登车前,李怀德和陆启明站在站台上有了一段简短的交谈。 “我还是很诚心地邀请红星厂来奉城参与工业建设。” 陆启明诚恳地说道:“我更希望红星厂能给辽东工业带来一些不一样的机遇。” “关于一机厂,能给出的条件我们都可以谈,这绝对没有问题。” 他看着李怀德和李学武两人说道:“我们的目的就是交学费,学本领,学知识。” “昨晚上刘作栋跟我说了,一机厂现在值340万,我跟他说,340万是咱们自己估的价。” 陆启明伸出两根手指头,说道:“我给他还了个价,这个数,如果红星厂觉得可以谈,一切都有我。” “包括技术、土地、固定资产和人事处理权限吗?” 李学武直接开口接过了话头,直言不讳地问道:“两百万接手一机厂,我们还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我说了,李副主任,所有的都可以谈。” 陆启明认真地摆了摆手,道:“哪怕你们觉得两百万多了,也可以谈,没问题。” “技术、土地、固定资产,这是必然要包括在内的。” 他看着李学武说道:“人事处理权限这一点,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能说的是,你要谁,不要谁,都可以谈,你列人事清单,剩下的交给我来协调。” 因为距离发车的时间越来越近,陆启明也不敢耽误时间,他伸出手同李学武握了握。 “我知道红星厂投资一机厂有诸多的顾虑,但也请红星厂给我们一个机会,证明自己。” “领导,我跟董主任那边协调一下呢?” 李学武看向李怀德建议道:“请炼钢厂组织考察和谈判队伍跟一机厂对接一下?” “地域管理限制能优化,人事管理限制也有一些优势,主要是上下游产业能对接得上。” “以炼钢厂的名义组织收购和兼并对吧?” 李怀德想了想,在陆启明关注的目光中点点头,看向对方说道:“那就先这么说,等我到了钢城同文学同志谈一下。” “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陆启明终于放下了心,再次与李怀德握了握手道:“欢迎你常来奉城做客啊。” “这是一定的,辽东工业和奉城工业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之处呢。” 李怀德谦虚地笑了笑,再与陆启明道别后,由着对方送上了火车。 红星厂的考察和调研团队早就从另一头的车门上了车,现在站台上只有陆启明一行人了。 站在车厢门口执勤的列车长很谨慎地安排着列车员做服务和引导工作。 刚刚在车厢门口,她是听了一耳朵的。 这些白衬衫应该是企业来的,只看他们手里拎着的皮包上还有小的金属标志铭牌。 再一个,白衬衫胸口处还有标志性的徽章。 这倒是很特殊的,她很少见到有这么统一着装的企业,也很少有这么牛的企业需要这么大的干部送。 开口谈的都是两百万的工作,听起来着实震撼。 不过她听到的只是冰山一角,红星厂在辽东工业的投资又岂止两百万。 而红星厂能给辽东工业带来的产值恐怕两千万都打不住。 所以,辽东主管工业的副主任陆启明亲自送他们到车站,就不那么过分了。 或者说,其实是陆启明紧追不放,咬着他们不撒口,势必要尽最大的可能把红星厂啃下来。 留住红星厂,就意味着给奉城中小型工业引进了一颗火种。 ----------------- 看着列车缓缓启动,陆启明一行人在站台上挥了挥手,送走了红星厂一行人。 直到列车的身影消失不见,陆启明这才回过头,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于涵则是笑着说道:“这块骨头真难啃,是吧?” “岂止是难啃啊,硌牙。” 陆启明洒然一笑,微微摇头道:“当然,人家成功转型并发展绝对是有原因的。” “这一点我认同您的观点。” 于涵点头附和道:“昨天我第一眼见着那个李副主任,我就觉得这人表面斯文,实则匪气过重。” “你看他说话和气,满脸的凶相,却礼貌客气,可只要一说到工作,那必然是锋芒毕露,杀气腾腾。” 他陪着陆启明往车上走,玩笑似的说道:“刘作栋比他大了快两轮了,但实际上完全不够他杀的。” “昨晚您也看见了,底气都打没了,那磕儿唠的,那谈话的节奏掌握的,真是看不出年龄来啊。” “还有一点”陆启明上车前点了点他,道:“人家这老李和小李的配合很是默契啊。” “这一点我也发现了。” 于涵等陆启明上了车以后,这才从另一边跟着上了车。 他关了车门子说道:“你看喝酒的时候就知道,人家那配合打的,有攻有守,默契度很高的。” “哈哈哈——!” 陆启明给秘书示意了一下,随后给于涵说道:“一机厂真能谈下来,以后见面的次数还有很多呢。” “您要这么说,我还真就不服气了。” 于涵笑闹着说道:“回头我得踅摸踅摸,我还就不信了,机关里没有一个比他能喝的?” “好,五斤打底,差点吓着我。” 陆启明抬了抬眉毛,道:“我让机关数了数,他一个人就喝了五斤多,还不算倒酒和敬酒的。” “说酒桶都不足以形容了,酒缸吧,真神人也。” “关键人家喝不醉呢。” 于涵微微摇头道:“我跟胡可副主任聊了一下,人家正经的有关系,有能力的青年干部。” “咱们看人家是年轻有为,人家在京城也是出类拔萃。” “是嘛——我就说的嘛。” 陆启明拍了拍膝盖,道:“要京城遍地都是这样的,我是说啥都不信的。” “真有实力的那种,胡可同志连夜打电话确定的。” 于涵正经地介绍道:“转业前就拿到了一等功,转业后又拿到了五一劳动模范。” “在工业安全、保卫和工安专业领域,人家还是专家级的人物,正经出过书的。” “哎呦,我还真不知道。” 陆启明笑着摇了摇头道:“这叫什么,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啊!” “对不对?哈哈哈——!” ----------------- 红星厂考察和调研团队,从上车这一刻起,考察职能就结束了。 剩下的只能说是调研了,毕竟接下来只是内部工作。 不过,为了能有跟红星厂更多的接触机会,也是展示服务意识,钢城工业负责人王璐、工业局的刘立新也上了车。 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心思,钢城工业的人多等了一天,营城工业的人也多等了一天。 即便知道红星厂一行人没有往营城造船厂调研的意向。 可是,当李怀德在车上会议室招待了他们用晚餐,并讨论了两个工业基地的实质工作后,他们还是觉得留下对了。 相比于在省里开的那种范围性质的会议,他们更倾向于坐下来,关起门来慢慢谈。 毕竟肉都已经在自己碗里了,怎么谈不是谈。 去奉城谈,红星厂的资金落在奉城,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反过来想,奉城一机厂拿走了红星厂的200万投资,就是他们的损失。 想要机械厂,想要机床厂,他们市里也有啊。 要说比不上奉城一机厂的规模,组五个,一起比! 你要说红星厂在两个地区的投资已经够多的了。 可谁又会嫌弃资金落地更多呢。 李学武也是从双方沟通和交流过程中侧面地了解了一下红星厂两个企业的经营状况。 这种站在宏观角度上来看企业管理,尤其是借鉴第三方中肯的建议是很有必要的。 就在李学武跟王璐和葛平交谈的时候,李怀德也是在认真地听着。 这是他顺路来钢城调研的重要目的。 可以这么说,钢城未来在红星厂的产业布局中会越来越重要。 作为实际上的重工业生产基地,未来红星厂在这边的投资也会越来越多的。 现在在建的几个项目,都是李怀德关注的重点。 尤其是站在工业管理的角度,他也想听听王璐和葛平是如何看待红星厂的。 两人当然是站在服务者的角度更多一些,要说管理者,其实是,也不是。 目前,属地管理并不是很规范,红星厂在钢城和营城的企业还是归红星厂自己管。 尤其是红星厂升级在即,未来更是红星厂自己管理了。 当然了,目前国税和地税的系统划分还是比较复杂,计划经济时期,工厂还是属于组织的,属于集体的。 这也给了红星厂更足的底气跟地方来沟通和协调。 晚餐会结束后,钢城工业负责人王璐问了李学武一个问题。 “红星厂有没有在钢城建设工人村的计划?” “其实在我们的规划定义中,职工宿舍和工人村是两回事。” 李学武看了李怀德一眼,见他示意自己来回答,便给王璐做了解释说明。 “我们上午参观的工人村,其实是我们定义中的职工宿舍,只不过因为工人家庭而具有了村的属性。” “但是,我们厂在规划中定义的工人村实际上是职工住房,是具有产权价值的。” 他双手摊开,道:“我们也有职工宿舍,免费供给单身职工居住,好几个人一个房间。” “但规划中的工人村不是,是以家庭为核心设计的居住权房屋,是需要置换和购买的。” “置换和购买?”王璐有些诧异地问道:“难道你们厂不给工人解决住房问题吗?” “解决,职工宿舍,多人间。” 李学武直言道:“我们现在还有夫妻间,但未来不会有了。” “未来想要获取房屋,只能有两种途径,一个是以现在房屋与厂里置换楼房。” “另一个则是以工龄、贡献、身份等因素,折算优惠,再补偿购房款得到楼房。” “当然,在这里要明确的是”李学武强调道:“这些住房归属于工人自己,不是厂里的。” “而厂里也会执行另外一套方案,也就是你提到的分房。” 李学武介绍道:“我们会保留一定比例的房屋资源供给优秀职工,或者困难家庭。” “但这些房屋的使用权和所有权不归职工所有,需要按照厂里的统一要求来调度。” “房屋所有权这个概念适应于楼房吗?” 王璐有些好奇地问道:“如果工厂搬迁了,或者变更了,出售了,这些房屋怎么办?” “所以我说工人村和职工宿舍是两码事。” 李学武笑着看了一眼李怀德,解释道:“我们的生态工业区是分开的,工业是工业,住宅是住宅。” “工业怎么变换形式和所属,住宅是不受影响的。” 他摊了摊手,对王璐说道:“所以,未来红星厂在钢城也好,在营城也罢,都会建职工宿舍,不会建工人村。” 李学武知道王璐问这个问题的目的。 建工人村,就意味着红星厂的职工要落户钢城,同时也会从钢城不断吸纳人员进厂。 即便是你拥有自己的教育培训体系培养职工,可你能挡着职工结婚生子吗? 不需要多少年,只要红星厂里的京城职工娶了钢城的老婆,红星厂就得解决这部分的就业压力。 建宿舍就不一样了,临时居住场所,工人的心态也是临时的,就算处对象都不敢。 京城的工人还是回京城,钢城的工人还是回钢城。 王璐对李学武的回答是有些失望的,她还以为钢城有机会接纳京城的工人呢。 这一点李学武实在是不敢答应她,现在京城户口已经很特殊了,要是以后,这皮可有的扯了。 后世有接触过特殊工厂的人都清楚,明明在a省,这个企业都经营了几十年了,有自己的学校和服务。 但是,这个企业的人一说话,或者一拿身份,都是b省的,或者就是b市的人。 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没去过b市,但受b市管理,算b市的人。 就连厂区所属的土地都算是b市的。 红星厂现在就是这种情况,跟钢城要地,跟营城要地,这些土地算起来,是红星厂的。 红星厂未来走的会很高,它的总部在哪里,这一片土地就属于哪里的。 所以说,为了以后大家都好,李学武根本就没想过把京城的工人迁到钢城来落户。 真要这么干了,不用多,二十年,骂他祖宗的人天天都得有了。 搞什么工人村,建它三十栋宿舍楼不香吗? 有意愿在钢城搞对象安家落户的,那他管不着。 你自己愿意的,老丈人相中了,两个人在钢城结婚了,这很正常的嘛,不算倒插门。 但以后,享受不到京城的红利了,他们就是想骂,也骂不到李学武的头上。 骂什么? 骂李学武当初没有阻止他搞对象结婚? -----------------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周亚梅是听见李学武的电话,一直在等着。 电话是昨天打来的,李学武也没说准。 “刚忙完,孩子睡了?” 李学武将手里的包递给了来接的周亚梅,看了一眼楼上。 “怕你不来,我没敢告诉他。” 周亚梅把他的包放好,看着地上刚刚秘书和司机送进来的箱子道:“我们不缺什么的。” “奉城送的,我懒得往回拿了。” 李学武在门口换了拖鞋,往边往客厅走,边问道:“有热水吗?想洗个澡。” “烧好了,知道你要用。” 周亚梅帮他把鞋掸了土放进鞋柜里,这才跟着进了客厅道:“现在洗吗?” “嗯,我一坐火车就觉得出汗油。” 李学武晃了晃脖子,坐在了沙发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温度刚刚好。 “奉城到钢城,这才几个小时啊?” 周亚梅走到他跟前示意道:“袜子给我,裤子用不用洗?” “袜子洗洗得了,裤子不用。” 李学武有些疲惫地躺在了沙发上,说到:“我带了换洗的衣服,足够用的。” 周亚梅帮他脱了袜子,去卫生间放了热水,这才回来叫他。 “在奉城很累吗?怎么这个表情?” “应付一群蜂窝煤,能不累嘛。”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示意了卫生间问道:“一起吗?帮我搓搓背。” “你先去洗,我收拾一下。” 周亚梅推了他,转回身先去玄关收拾了李学武带来的土特产。 这个时候正是各种时鲜下来的时候,所以那箱子里不乏有各种时令水果和干果,还有各种罕见的食材。 以前付海波倒是经常往家里搬运这些东西,她是认得这些土特产价值的。 吃付海波带回来的那些东西提心吊胆,但收李学武的这些东西,却一点都不害怕。 不是李学武比付海波更有能力,混的更好。 而是李学武比付海波更谨慎,更珍惜羽毛。 许宁在钢城任职一年多,可能猜到了李学武跟她的关系,可愣是一回礼都不敢送这来。 李学武也从来不会让她经手收任何人的钱财和礼物。 喜欢吃什么,用什么,不用她说,京城那边打招呼,李文彪都给她送家里来。 李学武今年来的次数少了,可送来的东西一点都不少。 收拾好了门口的这些东西,她也是出了汗,脏了手,正好去了卫生间。 “能待两天啊?” 周亚梅先是帮他洗了袜子和内衣,这才进了浴缸里。 李学武跟大爷似的支棱着躺在那闭目养神,嘴里含糊地说道:“不一定,看情况,有重要的工作要谈。” 周亚梅看了他一眼,道:“彪子还说要跟你谈工作呢,说是明早来。” “嗯,他是不会放过我的。” 李学武点点头,睁开眼睛,看着对面说道:“咱俩先谈谈工作吧。” 他笑着把周亚梅拉了过来,道:“谈一谈紧抓紧抓人事和经济两个基本点,严防死守堵住一个协调漏洞吧。” 周亚梅就知道他嘴里不正经,嗔道:“要不要谈谈紧握一个核心思想不动摇,创建魅力四射新工业?” “还是你懂工业啊。” 第519章 一定要抓好 “前段时间我问你想不想去津门工作,你怎么没回我消息?” 李学武看着臂弯里的女人,黑夜被月光嵌开了一条缝隙,圆润无暇的脸庞在朦胧中依稀可见。 周亚梅慵懒地往他怀里靠了靠,仍旧沉醉于刚刚的欢愉中不愿意清醒,她甚至感觉自己还在飞。 尤其是李学武的那双大爪子在她的颈股间跳跃、游走,更忍不住的颤栗、秫麻,想要靠近他。 “嗯——” 她不依地发出了一声似嗔似怨的轻吟,缩在他的臂弯里躲着、藏着、扭动着,不想被他撩拨,又不离开思念日久的温暖和依赖。 终于,当楼下午夜报时的钟声响起,阵阵叮叮过后,她才赎回了差点迷失的魂魄,抬起头望向黑夜里、月光下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她伸出手,轻柔地从那张剪影般的侧脸慢慢抚摸、划过,指甲间触碰他的鬓角、鼻翼、嘴唇。 “我说过的,在你的面前,我就是一个没有主见、走失在宝石森林里又贪心、又迷茫的孩子。” 周亚梅深深地喘了一大口气,重新找回了说话的能力,语气悠长且迷离地说道:“所以,别再勾引我了,我快要把持不住了。” “可你也知道的,我就是一条鱼,离不开赖以生存的水”她有些幽怨地说道:“钢城就是我的水,离开这里我就会死掉的。” “我当然想去津门,我不在乎工作,我只在乎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即便我已经拥有的,是超出了我想象的,是我的幸运。” 周亚梅像个刚刚恋爱的小女生,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李学武,问道:“我是不是让你不耐烦了?” “或者,我有点不识趣了,去津门也许才是我最好的选择。” “不,最好的选择是你的选择,而不是我的建议和意愿。” 李学武抱紧了她,轻声安慰道:“我只不过是想给你更多的选择,更多思考的余地和空间。”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不敢给你回电话,更不敢给你写信。” 周亚梅依附在他的怀里,呢喃道:“我怕电话里我会忍不住奋不顾身地奔赴向你。” “我更怕给你写信,因为我能想到的,能付诸笔端的,全是对你无尽的思念,会更忍不住想你。” 她伸开自己的手掌,让五指覆盖住了他的胸膛,感受着蓬勃的心跳,好像这样才能确定自己没有在梦中,跟思念的那个人对话。 同样,李学武的五指也一样覆盖着她的胸膛,感受着她的心跳。 只是,他一定没有过梦中见到自己,跟自己互诉思念的经历。 所以,他根本不是在感受现实的虚幻,而是在感受现实的大小,他在捏…… 哼——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 “回收站未来的管理中心会放在哪?” 周亚梅说起了正经事,看着他问道:“现在人事管理工作随着我在钢城,业务管理和财务管理工作在京城,以后会越来越不方便的。” “津门成立的办事处,是为了协调供应链系统吧?” 她已经在李学武的事业结构中,对他要做什么,正在布局的事业自然是了解的。 相比于红星厂的先主干,再分支的强有力布局模式,回收站更像是一个依附在红星厂庞大身体上的章鱼。 先分支,随着红星厂现在各地办事处的创建,依次成立经销办事处。 协助红星厂办事处完成体制外的经销和分销工作。 同时,也在拓展和布局自己的经济贸易体量。 除了钢城、京城、津门三个重要的功能性办事处,其他都只是简单的构架。 一旦完成了所有的布局,三地办事处管理机构整合,未来也必将整合,到时候就是一个系统且完整的公司了。 其实,回收站已经是一个公司了。 有合法证件,有经营许可,有经营公章。 更有必要的业务、贸易、生产、财务等等管理和合作机构。 你说回收站没有生产单位? 别闹了,踩缝纫机的那些人是在给谁干活? 当然,当然,你会说他们是在给监所干活。 但是!在这一套系统框架下,监所在给谁服务和干活? 不过,在李学武设计的这套构连体系中,监所虽然实际上是在给回收站工作,可是以合作的方式进行的。 回收站更像是一个贸易公司,不生产任何商品,只做各种商品的搬运工。 监所方向合作的单位有以东城一监所和西城三监所为代表的城市监所管理单位,也有茶淀那样的农场监所管理单位。 农牧林渔业方向合作的单位主要是红星村、卫三团垦区以及边疆农牧垦区、东北农牧垦区以及津门水产公司。 工业方向合作的单位主要是以红星厂为核心的联合工业单位。 分销和经销方向就复杂了,毕竟各地的办事处经营环境不同。 这也是李学武慎重发展回收站分站点的顾虑。 分支机构建设工作日趋完善,既想要低调行事,又想要贸易间连接,只能构建贸易供应链体系。 也就是隐身于红星厂供应链体系下的产物。 比如,海产品供应链。 既然都能从海产品上做文章,打通供销关节,牛羊肉以及各种农副产品就不能吗? 相比于海产品苛刻的保存条件,其他产品更有贸易优势。 海产品供应链系统仅仅是李学武做的一个实验。 未来,隐身于该体系下,由吴淑萍创建并掌管这一供应体系。 当然了,为了安全起见,贸易链不对私,以内部供应为主。 也就是说,边疆的牛羊肉,套着红星厂贸易链转移至钢城,经李文彪提货后分销给各个单位。 这本来就是计划经济外的贸易活动,自然没有再往下经营的资质。 所以,购买了这些商品的单位或用于食堂消耗,或用于内部福利购销。 如果没觉得这套系统有多先进,或者具象化,想想八十年代工厂工人领回家的各种特产是哪来的。 能确定的说,这里部分一定是有功效渠道供应的。 但是,绝大部分都是单位之间“交流”的,没有计税一说,更无购销记录。 那有人问了,为啥有的厂福利品多种多样,天南海北,有的厂则是带鱼、苹果和粉条年年老一套? 很简单,这些工厂没有方便的福利品采购和贸易渠道。 厂里下属农场,或者左近农场和农村产什么,就发什么。 李学武构建的这个系统,就是为了帮助这些工厂解决选购难,采购难的问题。 真正地做到了天南海北各种特产任你选,只要你想要的,只要我能搞得到的,都能完成购销。 你要说我厂里产品先进,质量优秀,能不能用产品换福利品? 可以,回收站会帮你接触红星厂贸易管理中心,尝试把这些产品放进去,换成福利品出来。 如果没有拳头产品,只用现金采购,那就省事了,直接通过经销渠道就能完成贸易。 似是拥有红星厂办事处的城市,这里的企业要采购福利品,都能送货上门。 得力于近半年来,京城火车站三产,货物运输站的大力发展,贸易量稳步提升,运输盈利喜人,京城火车站在四月份就已经提出了再合作。 合作的方式以增添货物运输站点、在其他主要城市协调建设铁路货物运输站点等,继续加强货物运输产业。 这里讲的不是铁路运输,也不是个人邮寄或者物流。 而是供应和服务于红星厂贸易管理中心,以及红星厂在各主要城市办事处的网点型机构。 也正是红星贸易管理中心协调各联合贸易单位产品互换贸易,以及供应链系统采购的渠道。 比较特殊的是钢城,周亚梅跟李学武提到,炼钢厂已经在跟铁路相关部门联系,要在货场增添机车车间。 跟京城的三产工业和联合工业货场还是不一样的。 钢城的电子工业、汽车工业、五金工业等等,都有组装生产线。 这里汇聚了供应链采购而来的各种零部件,也要从这里往外发送商品。 生产基地,必然催生物流体系。 当然了,现在不叫物流,叫调度。 炼钢厂附近建设的货场有一个方便之处,那便是铁轨。 火车可以载货直接进到调度车间完成装卸和分卸。 这边与京城火车站合作的集装箱生产厂已经完成了整合,并正在生产转运利器——集装箱。 以后就很少有“卸火车皮”这种人工工作了,都是通过天车、塔吊或者机吊完成。 ----------------- 周亚梅比较关注,且积极跟李学武汇报,就是看出了红星厂的货物运输体系即将发生重要变革和机遇。 红星厂的运输调度体系越先进,回收站分销体系的贸易量就越大。 装卸越来越快,转运周期越来越短,这就意味着贸易在进步,在发展。 她的眼睛很亮,好像看到了钢城未来将成为辽东这片土地上的工业之星的希望。 但李学武无法告诉她,现在还是黑天,距离黎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内,他能做的就是睡觉。 稳下来,悄悄的,安全地发展和成长。 不然,形势稍稍发生波动,必然是摧枯拉朽般的覆灭。 不过李学武也发现了周亚梅在主动学习经济和贸易管理,这是难得的。 他的团队里多是泥腿子,半路出家的幸运儿。 就算出身于商业世家的娄姐,那也是个半吊子。 从确定去港城后,突击学习了半年多,才算是走马上任。 就算是现在,坐在东方时代这艘大船上掌舵,也是有她爸,以及一些老不死的在背后支持。 可以这么说,娄姐要做一个决定,十分钟之内,她能毫不费力地拿到三种以上的处理办法。 不要小看了苟活于乱世,保存财富至今的这些老登们。 连李学武都不敢欺负他们,他是玩心眼子,那些老登是玩黑心眼子。 周亚梅的进步,李学武看得见,也鼓励她坚持下去。 把周亚梅压在身下,给了她足够多的压力和动力,也让她精神饱满,斗志昂扬,嗷嗷叫地努力工作。 李学武当然信任周亚梅,所以去津门经营的第一人选才是她。 当然了,她留在钢城,也给了李学武更多的选择。 未来,他势必要来钢城走一遭,短则三年,长则五年也说不定。 由他亲手规划的红星钢铁集团将分区域经营,而辽东则是集团的生产板块,也是李学武最为短板的位置。 来炼钢厂工作,既是一种进步,也是一种锻炼。 他终究是要独当一面,在已经铺好的工业生产版块基础上,把这栋大楼拔起来。 当红星钢铁集团位于辽东的工业生产版块建设成功后,李学武身上就再无短板了。 负责安全管理工作,得到了地方和卫戍的认可。 负责纪监监察工作,得到了市里和厂里的人可。 负责贸易协调工作,主持创建了贸易管理中心。 负责三产工业工作,创建了三产工业和联合工业。 负责组织协调工作,创建并推广了企业管理制度,主持构建了企业晋级和集团化发展的宏伟目标和实施方案。 在工作过程中,获得了各级、各领域的认可和表彰。 现在,正跟随李怀德锻炼和学习全面管理和综合管理工作。 未来,他会以五一劳动模范为基础,正式开始工业生产版块部分的全面工作,也将功德圆满,最后一次完成试炼。 周亚梅不想从钢城离开,很大原因便是在等李学武,等李学武来钢城工作。 她想看着这个男人从这里走向成功,走向她望之不可及的高度。 不想,也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李学武到钢城,必然要大力发展生产和贸易经济,也将加大对辽东和整个东北的回收站体系建设。 三年的时间,周亚梅足够在他的支持下,完成对整个回收站体系的贯穿和提升了。 打造出坚固、安全、便捷、健康的供应链系统。 ----------------- 是人就会有事业心,谁都不想待在家里当废物。 别说什么我宁愿不上班,天天躺在床上睡大觉。 这样的生活给你,你也不会坚持太久的。 只不过是站在疲惫的一面,想着另一面。 说实在的,你见有几个富二代天天躺在床上睡大觉的。 周亚梅也是人,虽然是女人,还是有孩子的女人。 可正因为如此,她更想通过自己的努力,给孩子一片独立的天空。 这种心理还是很复杂的,她其实并不缺少生活物资,更不缺钱养孩子,比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活的都好。 但是,这钱来源于李学武,来源于他提供的工作。 医院里,她早就听说了,连隔壁的副院长都出事了。 如果她现在还留在医院里,恐怕她也跑不掉。 偏偏是这样没有组织,也没有关系的老百姓,还真就没有人来找她的麻烦。 尤其是有炼钢厂保卫处的关照,更活的安宁。 这份安宁时间久了,就会成为一种动力,也是一种负担。 她得动起来,不能光靠着李学武一个人付出。 所以,在力所能及之下,帮助李学武获取成功,就成了她挽回尊严,也是为了给儿子未来一片天空。 付之栋终究不姓李,孩子也还记得自己的父亲。 虽然时常想念李叔叔,可他正在慢慢长大。 未来如何面对李学武,面对他们之间的这段关系,成了周亚梅必须解决的问题。 她的想法是,她已经在跟李学武的这场战争中失去了自我,可是,不能让儿子失去了本真。 长大后,儿子想要体面也好,想要亲情也好,或者说理解,都都随他,任由儿子自己选择。 周亚梅能做的,就是给他这个机会。 这样想其实也并不复杂,秦淮茹又何尝不是如此。 只不过她有自知之明,不可能像周亚梅这般全身心的付出,更不可能为李学武坦然一切。 所以,她得到的都已经是想要而不敢要的了,就没有妄想。 至于说棒梗,跟付之栋还是两码事。 秦淮茹跟李学武之间,那是纯粹的男女之情,不带一点非分之想。 她也不敢有非分之想,所以对于孩子的未来,她更倾向于靠自己。 厂里有培训学校了,她要送棒梗去学校,未来进工厂,在她的照顾下总不至于活的太糟糕。 周亚梅怎么给儿子安排? 必须要学习,要有文化,无论未来干什么,哪怕是种地。 她也不会让儿子种地,帮助李学武完成产业规划和布局后,总要有所收获。 这部分她将留给儿子,成为未来他独立飞翔的资本。 而她,终究是李学武的。 ----------------- “叔叔!哈哈哈!呜——” 付之栋还小,不懂乐极生悲的成语,不过他现在就是这个状态。 想了很久的叔叔突然出现在了早晨,他如何不惊喜。 李学武笑着掀开了被窝,拍了拍,招呼道:“来。” 站在门口的付之栋瘪着小嘴儿噔噔噔地跑进了客房,一个蹿挺爬上了床。 “叔叔——我都想你了!” “嗯嗯,知道了,我也想你了”李学武笑着将干儿子抱在了怀里,帮他抹了眼泪问道:“不知道我来吗?” “没有,妈妈没告诉我。” 付之栋回头望向站在门口的母亲,有些埋怨,又有些不好意思。 “没告诉你是怕你等不及,没有心思写作业了。” 李学武早晨没早起,周亚梅起的很早。 怕儿子付之栋睡醒了找不到她害怕,还要准备早饭呢。 昨晚两人聊了很晚,忙到很晚,李学武睡懒觉,可她倒是容光焕发。 拿了柜子里的衣服放在了床脚,叮嘱付之栋自己换衣服。 看着妈妈离开,付之栋认真地给叔叔解释道:“就算我知道你要来,我也不会耽误写作业的。” “那好,下次叔叔再来,就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李学武伸出手跟干儿子击了一下掌,笑着问道:“那今天要上学吗?” “是……要上学的”付之栋神情有些低落地问道:“我不能不去上学的。” “嗯,我理解,我也要上班的。” 李学武摸了摸干儿子的小脑袋瓜,说道:“早晨我送你去上学好不好?” “好——!我想让你送我去上学!” 付之栋惊喜地喊了一声,可随即又紧张地问道:“那,那叔叔你晚上能来接我放学吗?” “嗯……这个说不好。” 李学武躺靠在了床头,抿了抿嘴角道:“你也知道,叔叔来钢城出差是很忙的,晚上可能有工作。” 看着干儿子有些失落的目光,李学武拍了拍他的小肩膀,道:“不过你可以晚点睡,等着我下班。” “那你今晚不会走了?” 付之栋担心的其实是这个,他怕跟叔叔相处的时间只有一个短暂的早晨。 孩子的眼里,时间总是漫长些,总是过不够的。 发现世界的心灵,总是有慢慢熟悉的过程。 李学武认真点头道:“晚上是要回来的,多晚回来不确定。” “那我等你,一定等你。” 付之栋也是很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 “没问题,咱们有话慢慢说。” 李学武拍了拍床铺,道:“那,咱们现在从换衣服,洗漱,一起下楼吃饭开始?” “好——!” 付之栋从床铺上站了起来,找了刚刚妈妈放在床脚的衣服自己换了起来。 李学武也是换了身上的睡衣,还是昨天的那套工作装,只是内衣洗过晾干了而已。 两人好像比赛似的,快速地完成了换衣服和洗脸的工作。 周亚梅看着卫生间里,一大一小,一人一个牙刷站在镜子前刷牙的两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而付之栋看了看干爸,也眯着眼睛笑了。 ----------------- 楼下,周亚梅准好了早餐,还特意给两人煮了鸡蛋。 付之栋每天都要吃一颗的,多一个是给李学武补的。 当然,李学武觉得这玩意补的好像没有自己付出的多呢? 他们刚上桌,便听见院子外传来了汽车声。 李学武的车还没到时间,应该是昨天约好了要来的老彪子。 “嘿嘿,武哥,吃着呢。” 老彪子拎着两条大鲤鱼进来的,由着周亚梅的安排放在了大盆子里。 “早晨码头上网的,我挑了两条最大的拿来了。” “行,还知道不空手来呢。”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他一起吃早饭。 老彪子也没假客气,自己去厨房找了碗筷,笑着给周亚梅说道:“甭管我,周姐,我故意来这边吃早饭的。” “知道你要来,带你的那份了。” 周亚梅帮他盛了米粥,又帮他拿了馒头,叮嘱道:“下回来可别拿东西了,吃不完的。” “你媳妇儿咋样了?” 她给李学武解释道:“前天我回来的时候还说胃口不舒服的。” “没事,正常,就是怀孕的正常反应。” 老彪子没太在意地喝了一口粥,这才解释道:“找大夫帮她看了,真没啥事。” 说完,逗了逗付之栋,又给李学武问道:“武哥,家里都挺好的?” “嗯,一切都好,甭惦记。” 李学武点点头,看着他说道:“工作要做,家庭也要顾好,千里迢迢的跟你来东北,不容易。” “明白,您放心,我有准。” 老彪子点点头,说道:“正赶上你来了,想跟你说说船舶和回收站的事。” “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李学武将桌上的炒菜往他那边推了推,示意道:“吃点热乎的。” “你时间紧,我还是边吃边说吧。” 老彪子玩笑一句,便真的边吃边开始介绍了起来。 主要是东风船务、钢城本地回收站、东北经销产业布局以及营城布局几个部分。 东风船务的所有船只都不在钢城,更不在营城,现在只跑津门港到港城的专线。 就是这条专线,27条千吨级货船都跑不过来呢。 一部分业务来源于中波公司,另外一部分则是来源于五丰行参股的东风商贸。 这家商贸公司其实也是东方时代系的,只不过是为了方便连通红星厂和钢城之间的贸易,合股经营的。 东风船舶的管理港虽然是在钢城,但港口早就空荡荡的了,只有两艘200吨级新购置的货船用于运输和训练。 现在,红星厂在营城有了造船厂,也有了出海口,所有重型装备更倾向于铁路运输至营城港上船。 所以,钢城对东风船务来说越来越鸡肋了。 姬卫东跟老彪子协调过,想要把东风船务的业务关系转移至港城。 但老彪子对转以后的船队掌控,以及内地业务的往来抱有担忧。 所以,船队管理港到底放在哪,他想问问李学武。 李学武吃了一口馒头,想了想,说道:“放在哪不重要,归谁管才重要,你想安排谁来管船?” “如果放到港城去,我一定管不到了,鞭长莫及啊。” 老彪子皱眉道:“可让谁管,一时还真找不出合适的人选来。” “除非是让三舅兼着,我又怕他忙不过来。” “别老想着往自己碗里划拉,也得让人家吃饭。” 李学武见他光顾着说了,便帮他夹了菜,嘴里说道:“如果业务需要,姬卫东需要船队的协调权,那就给他。” “哥,你是说……”老彪子迟疑了一下,问道:“是全都给他?” “对,你不是说找不出人来管嘛,那倒不如不管了,让他管去。” 李学武点了点付之栋面前的桌子,示意他不要听讲话,好好吃饭。 又对着老彪子说道:“他在津门港有关系,在港城经营着船队和港务,是专业的,你怕啥?” “以前咱们负责经营,他们负责监督,现在完全可以调换一下嘛。” 李学武手指虚点,教给他说道:“你只需要跟娄姐说一下,安排财务跟进就是了,现在咱们当监督员。” “当然了,让你交出去的是业务协调权,不是所有权。” 他叮嘱老彪子说道:“人事权也给我盯好了,所有船员和船长,都要攥在手里,让他们知道捧的是谁的饭碗。” “正好,港城有完善的航海教育培训体系,这两年经济危机,安排咱们的人轮岗去培训学习。” “明白了,下来我跟三舅和娄姐商量一下,再跟姬卫东谈。” 老彪子心里有谱了,也有了方向,继续介绍起了业务工作。 钢城回收站建设和管理工作基本上日趋完善,没什么困难。 依托红星厂贸易管理体系,一年多以来,基本上实现了地域化的经营。 现在回收站很多普通职工都是钢城的本地人,他们的心中,对回收站的印象只是一个集体型单位。 十几台货车,负责给城里的单位运送物资,或者从一些生产单位接收物资,运往炼钢厂或者码头。 这些表面上的基础工作自然是由普通职工来完成,也不需要他们知道什么。 但核心业务还是掌握在老彪子的手中,再加上老四全永成,老五关永强帮忙,没什么难度。 吉城回收站今年开始迸发出了新的贸易活力,主要是依托林业,彻底打开了木材、干果、山货以及农副产品的贸易渠道。 西琳在那边也彻底站住了脚,有李学武二叔的支持,在林业以及相关的产业很能打的开。 主要是大强子很卖力气,他得从吉城那个局里挣扎出来,不然李学武能困他一辈子。 早在过年时,老彪子和西琳接连回京,在跟李学武的谈话中就表示要往东北其他城市发展。 李学武的意见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两人现在做的也很好,互相配合,奉城和冰城都有了经销点。 当然不是回收站自己人做的,而是找的合作人员。 不会给他们核心内容,仅仅是负责经销和收购,有类似于合作性质的。 因为目前形势的不可控,所以这些人也不值得信任。 建立经销和收购网络,有利于更大范围地处理贸易链中的订单。 但老彪子想的更多一些,在跟李学武汇报的时候,也是忍不住的坏笑。 “营城船舶我一直在关注着,估计今年开始正式造船后,明年就能拿的出快艇的项目了。” 老彪子说道:“我觉得快艇这玩意儿就算是再便宜,也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 “你让我在东北物色这样的角色,我想着倒不如自己培养了。” 他解释道:“有些人有胆子,有渠道,但没有钱。” “我现在安排他们帮我处理一些小的经销单,或者帮我收一些货,既节省了我的时间和成本,也给他们带来利润。” 老彪子眼里带着贼光道:“从小开始做,慢慢就做大了,到时候货源掌握在咱们的手里,控制方便,使用也方便。” “等他们有了钱,咱们也有了船,到时候把船卖给他们,把这部分钱收回来,让他们再帮咱们出海赚钱。” “都是好朋友嘛,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我的,给你的终究还是要还给我的嘛。” 他嘿嘿嘿地笑着,道:“这个事我可是琢磨好长时间了,正在慢慢地实验,等有了一定的,我给你说。” 周亚梅笑着看了他一眼,给付之栋说道:“吃饭啊,别听你彪叔的话,小心学坏了。” “这怎么能叫学坏了呢?” 老彪子说完了工作,也大口大口地吃起了早饭,给付之栋叽咕叽咕眼睛,道:“回头彪叔教你做弹弓打家雀玩。” “我不玩弹弓,我有枪。” 付之栋转头看了看干爹,道:“叔叔,你那枪啥时候给我玩啊?” 叔叔这枪可不能给你玩,昨晚上你妈……你妈特意叮嘱,这手枪不能让你着边,小心学坏了。 ----------------- 早晨送付之栋上学的时候,这小子可老开心了,站在育红班门口不愿意进去,就想多跟他待一会儿。 还是老师出来叫了他,这才跟他说再见。 一想到这孩子长大了,也变得活泼了,他就会想起刚刚三个月大的儿子。 李宁未来会不会也像付之栋这样爱说爱笑的。 他喜欢孩子,董文学也喜欢孩子。 昨天行程比较紧,晚饭后两人聚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 主要是李怀德来了,董文学一直在汇报工作。 李学武陪同听着,也在提意见,提问题。 三人带着秘书在会客室可是谈了很晚的,不然也不会让周亚梅等了。 今天上午,李学武要陪着李怀德转看一圈工业和工地。 先是去看了刚刚落成的冶金车间,这是应对特种钢材冶炼新投建的工程。 李怀德就算是再不懂业务,对特种钢材的重要性还是了解的。 汽车制造、五金工业、船舶制造、电子制造等等,都要用到。 “冶金工业,是咱们未来红星钢铁集团的基础,也是上游产业。” 李怀德带着安全头盔,站在车间外指点道:“一定要抓好,要办好,给所有中下游产业造好钢,制好材。” 在转看汽车制造厂的时候,调研团队听取了负责人的介绍。 吉普车和轿车的生产流水线已经整装完备,只等着工程师们指导调试,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摩托车总装流水线相比较汽车流水线来说简单一些,连车间规模都比不上,但在调研团队的眼里,更重要一些。 汽车虽然也便宜了三分之二的价格,可再便宜的汽车也比不上摩托车好卖。 五百块钱的摩托车,真期待这玩意儿冲向市场是个什么样。 摩托车生产线后发先至,比汽车生产线的建设进度更快。 在调试设备的时候,已经在工艺实验中试着生产了。 当然,台数不多,还是以实验为主。 但能看见实车下线,李怀德还是很高兴的。 也问了问负责人,关于二汽的合作,在生产客车方面,会不会有什么困难。 负责人解释是,有汽车总装生产线和摩托车总装生产线的锻炼,再搞小型客车生产线不是那么困难。 专家团队已经在这边工作很长时间了,二汽的人都进场开始工作了。 红星厂在钢城最不缺的就是工业土地,在来时的路上,王璐就说了,红星厂只要建厂,要多少地,给多少地。 红星厂周边的土地,但凡没有规划的,都被规划了。 所以,能看到的是,目光所及的一大片土地都在动工。 今年红星厂在这边投入了大量的资金,重新打造工业体系,造成的效果和影响是很大的。 李怀德看的很认真,问的也很关键,主要是问困难,问时间。 看得出领导的重视,几个项目的负责人都是严肃地做了保证,一定按时间,尽快完成准备工作。 其后调研团队又参观了五金工业、鍕工工业、电气工业等等。 在这些车间和建筑现场,李怀德真正地深度到了一线,虽然不懂,但听汇报也是能听懂的。 除了对工程进度和质量做了明确的要求,对职工的培训和教育也提出了意见。 最后更是重点强调了施工安全和作业安全。 穿新衣,不能走老路。 在钢城重新塑造工业体系,对工业安全和生产安全,自然是要从第一个零件生产开始,就要做到最好。 以前李怀德是没重点关注这一块的,但后来李学武关注了,把工作做起来了,还做出成绩了,其他领导也就关注了。 现在红星厂只要开生产工作会议,那是必须提安全作业的。 为什么? 不是上级领导多么的重视,而是重视生产,就会得到职工的支持。 这一点毋庸置疑,从李学武在职工群众中的威望就能看的出来。 更需要群众基础的厂领导和主管领导,自然是要“跟风”的。 关注安全作业,又不会损失什么,但会形成上下都重视的风气。 李学武接连处理过很多名忽视安全生产的干部,这根弦在红星厂,算是被他给揪紧了。 谁碰谁死,不可饶恕。 尤其是责任生产事故,李学武要责成纪监和保卫跟进,重点调查失职和失责,更要调查刑事责任。 以前你要问班长或者段长,为了加快进度,违规作业行不行,他们准说没事,随便干。 但现在你问问,他要不踢你,都算你小子长的高。 熬了多长时间才当的班长,当得段长,你一个违规作业他们全白玩,甚至连累车间主任行政降级。 一整天的时间,李怀德带着调研团队都在现场看。 晚上回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皮鞋上都挂了土和泥,身上的白衬衫也不白了,黑裤子也着灰了。 大家站在招待所大厅里互相看了看,又都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第520章 莫伸手,伸手必被抓 “我还记得呢,第一次来钢城就是在这儿住的。” 李学武陪着李怀德往楼上走,笑着介绍道:“那时候是来办纪监的案子,这顿折腾。” “是陪着杨元松同志来的吧?” 李怀德点点头,似是随意地问了一句,见李学武看着他,笑着摆了摆手。 “我还不至于这么在意,不要这样看着我,哈哈!” “我以为您会介意呢。” 李学武见他一笑而过,便也开了个玩笑,继续说道:“我第一次办案,就对钢城有了意外的好印象。” “哦?这是为什么?” 李怀德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点头道:“说说,我听听。” “如果没有优秀的土壤,也不会出现经济问题,您说呢?” 李学武先是问了他一句,随后微微摇头,道:“恰恰说明这里的发展潜力优秀。” “而这两年,联合工业给了这里更多的发展机遇,正如您看到的。” “确实,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你说的没错。” 李怀德想了想,上楼后点着他说道:“回去以后可以总结一下,就叫钢城经验。” “我也是正有此意,就是拿不定主意。” 李学武笑着给身后的委办秘书们招呼道:“今晚大家多辛苦,把想法和思路落在纸上。” 在走廊里,他示意了李怀德说道:“写的好的,思路好的,一经采用,找李主任领赏。” “哈哈哈——” 走廊,不管是委办的秘书,还是其他科室的办公人员,都笑着鼓起了掌。 而李怀德也笑着,点了点众人,道:“没问题,这个奖一定有,也一定给,不低于一百块。” 在众人热烈的掌声中,他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示意了对面的李学武说道:“只要你们的文章能过李副主任那一关。” “哈哈哈——!” 众人当然知道李学武的品味有多高,不过这个热闹是要凑的。 不为了别的,就是想把自己的想法和文章送到李学武那里看。 就想让李副主任看看自己有没有潜能,或者说批评的必要。 他们还年轻,不怕批评,如果能得到李学武的批评,捡着了! 那是谁?+ 那是委办副主任! 委办副主任重视且主动批评的文章,写的人一定有水平。 所以,平日里文章可以懒得写,但今天不成。 点灯熬夜也要写出花来。 李学武当然看得出来,李怀德在激励这些人。 不过他很愿意看到有人想要通过笔杆子来进步。 企业管理,一定需要真抓实干的干部,可也需要思想和理论基础扎实的骨干。 现在叫思想管理,后世叫企业文化,其实都一样。 给你灌输优秀企业文化的那些人,以前就是干组织思想工作的。 “李主任可说了,一百块,不是总奖金一百块。” 李学武笑着点了众人道:“各凭本事,能者通吃。” “没问题,李副主任!” “晚饭不吃了!我现在就开始写!” “今晚我不睡觉了!” “哈哈哈——!” 走廊里的小年轻们在两位领导开门进屋后,各自笑着闹了起来。 还有假正经的,嘴里给大家说,我不是为了一百块钱,就是想贡献自己的力量。 当然了,没人会嘲笑他,只有写不出来的人才会被嘲笑。 现在吹没有用,拿着钱的时候不用吹。 在奉城时间紧,他们并没有多少时间出去逛街。 赶晚上,或者零碎的时间,有出大院去采买的。 没别的,就是些东北的特产。 要么给家人买,要么给亲戚代,总有这种任务。 这年月出趟差属实不容易,甚至有上了一辈子班没出过四九城的。 从东城去西城都叫出差了。 他们将在钢城停留两日,如果能捞着一百块钱,还是凭借文章得的,那不仅光荣,还得着了实惠。 这一百块给老婆孩子买点啥不是啊。 李学武能不能写? 当然能写,他写出来的文章保准质量高。 但是,他没时间写,只能安排下面写。 很多人都是,走上管理岗位后,基本就不动笔了。 也不是他们江郎才尽,更不是提笔忘字。 正常的工作时间都不够协调业务的,这脑子静不下来,能写出什么好文章来。 一般来说,都是给个标题,或者列个提纲,自然有人给写出想要的文章来。 就算是不满意,标注出来,安排再修改就是了。 个人讲话文章,或者署名对外文章,由秘书写。 大型会议的主题文章,重要活动的总结经验文章,以及理论文章,由办公室一起写。 现在李学武和李怀德两三句定下了文章的核心,剩下的就交给办公室了。 当然,经验有人总结,文章有人写了,两人就能放松随便玩了吗? 这怎么可能,现在上楼洗漱修整,然后下楼先吃饭,还有会议要开呢。 晚上开会算加班吗? 对于中层以上的干部来说,没有加班一说。 你让职工加班,这叫削剥劳动人工剩余价值。 但管理层加班,这叫对组织和集体负责。 概念不同,意义也不同。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 “听您吩咐,我可就让办公室准备了工作餐。” 楼下,等到了李怀德他们下来,道笑着客气道:“您可别埋怨。” “你是觉得我们吃不得苦吗?” 李怀德笑着看了他一眼,同等在这里的炼钢厂,以及联合工业各分厂的负责人握了握手。 “咱们都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所以都别含蓄,别客气。” 他招呼了众人一起往食堂走,笑着说道:“我跟你们董主任说了要吃食堂,不是我不想请你们喝酒。” 李怀德回头看了众人,玩笑道:“你们要回京开会学习,咱们喝点没问题,但在这,喝了酒,我就没办法批评你们了。” “哈哈哈——!” 众人附和着大声笑着,虽然有人知道自己要挨批评。 不过都是业务上的,多一点少一点,领导说也是说工作。 既然李主任都在这跟大家开玩笑了,综合看问题不严重。 “今天呢,白天咱们基本都见过面了,我和李副主任也都听了你们的汇报了。” 看见食堂有几张圆桌已经摆好了饭菜,他也就没矫情是谁帮忙打的,带着大家落了座。 在吃饭前,他摆了摆手说道:“现在不谈工作,只谈生活,先填饱肚子,一会儿咱们去会议室。” “是,李主任的意思是关心大家,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 李学武见李怀德看过来,便笑着解释道:“在上班时间把工作抓好,在生活时间把饭吃好。” “哎——李副主任说的对。” 李怀德点了点众人,笑着说道:“干好工作吃好饭,一辈子能坚持下来的不容易。” “所以,现在吃饭!” “哈哈哈——!” 见李主任端起饭碗洒脱地招呼众人,大家便都笑了。 较为轻松的语气,说话时带一点啷当会让手底下人觉得你亲切。 当然了,别句句都带,那样显得你没文化,又没素质。 李怀德很感慨于李学武带队伍的能力,既不见打,也不见骂。 但你看保卫处的纪律,那绝对是全厂的标杆。 为什么说保卫处是红星厂最后一道堤坝,怎么没说其他部门呢。 这都是有原因的,看得见的。 李学武在讲话的时候,绝对不会有啷当,他的干部素养是很高的。 但在私下里,很多跟他相处时间长了的干部都知道,他是有一点江湖气息的,或者说霸气、匪气。 但这样的霸道并不会显得他独断专行,或者说一言堂。 反而让手低下人觉得他有担当,有作为,更有组织领导能力。 包括厂领导看李学武也是一样的,为啥能在这么多的中层干部中脱颖而出,锋芒毕露。 有些人的魅力和素质是遮挡不住的,用一句比较俗气的话来形容就是,是金子在哪都发光。 其实金子本身不会发光,只有猛火淬炼之后放在光照下才会发光,对吧。 李怀德岁数比李学武大,但也是第一次当主要负责人,所以他的行事做风也在变,也在学。 比如,以前他就不是很重视人事培养和管理,但吃了亏就知道重视了。 不过这也跟他成为了一把手有关系,不管人事还叫主要负责人? 在饭桌上,李怀德不谈工作,那所有人都选择了不谈工作。 李学武跟董文学说起了家常,说起了孩子的问题。 桌上其他领导或者负责人,最年轻的也是跟董文学差不多的。 就属李学武一个二十出头。 这食堂里,或者说这边饭桌上二十出头的不是没有,都在秘书那一桌呢,不可能坐领导这来。 但是,这年月可还没严肃执行计划生育的,那是只要怀了就生。 所以你看三十二三岁的青年干部,说起小孩子来,也是有苦难言,一肚子牢骚话的。 三十二三,正值岁月巅峰,也是事业的上升期,压力大。 所以生活上的琐碎难免的要让人头疼,也烦得慌。 他们烦,四十一二岁,大小子都抱孙子了,爱人有了的也不在少数,有的生,有的嫌磕碜就打了。 不过总体来说,烦归烦的,所有男人没有不喜欢孩子的。 无论男孩还是女孩。 所以饭桌上起了头就停不下来了,各自说着家里的小魔头。 有乖巧的,上学成绩好的,也会被同事讲出来让大家羡慕。 而当事人则是满脸的自豪,嘴里谦虚着说一般般或者不咋地。 你看这些个干部,你夸他工作干的好,他绝对要摆出一副谦虚的面孔,谨慎的很。 可要一说到他的孩子,夸他教导孩子有方,那嘴角就压不住了。 唯独这一点,他们最舍不得谦虚,自己的孩子优秀,就是他们最好的荣耀和勋章。 ----------------- 炼钢厂,主办公楼,会议室。 秘书们早就做了准备,知道晚上会有重要的办公会议。 桌牌、茶杯、热水、会议文件、记录人员等等。 招待所小食堂那边一直都有盯着,看领导们的就餐进度。 当得知领导们吃得了饭,正在往这边走着,所有人紧张地收拾着自己负责的那一片。 而后,所有准备人员撤场,交给办公室秘书以及服务人员。 晚上七点钟,会议室灯火通明,座位规矩有致,人员入场。 很快的,领导们只是笑着问了几句,便开始了今天的会议。 “今天大家都辛苦了” 李怀德坐在会议桌的一端,看向两边的干部,讲道:“包括炼钢厂的、联合工业的各负责人。” “还有红星厂的调研团队,大家跟着我足足跑了一整天。” “收获是很大的,目之所及,皆是成就;所到之处,皆是成果,我要对奋斗在红星厂工业各岗位上的同志们说一声,你们辛苦了。” 哗啦啦—— 会场内掌声响起,热烈,真诚。 “正因为有你们,在各自的关键岗位上挥洒汗水,成就红星厂,才有了今天我看到的成果。” 李怀德讲到,红星厂在钢城布局宏大,目的明确,就是要立足钢城,快速完成产业转型和整合。 要把红星厂所属工业和生产版块集中化、专业化、集成化。 要去中心化,按照三年计划五年规划,牢牢把握贯穿上下游产业,打造轻重工业混合型经营体系的时机和时代赋予的机遇。 要充分承担起一代人一梦想的担当,要讲思想、讲科学、讲奋斗,要在工业体系中建立健全的生产管理模式和探索企业发展方式。 在时代背景下,做好企业转型过程中,工业先行的工作,要深刻把握时代脉搏,总结工作经验,不断提升管理能力,推动红星厂各项工作向更现代化的企业目标前进。 李怀德着重讲了调研过程中看到的成绩和问题,针对个别工厂存在的思想滞后、安全滞后、管理滞后等问题进行了不点名批评。 在讲话中,强调了合规意识、制度意识,思想意识,号召广大一线干部队伍真抓实干,要把经验总结上来,要把任务执行下去。 提及新时期、新工业、新目标,李怀德讲到了时代赋予红星厂在奋斗中发扬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工作精神,把自己奉献给集体,从集体中找到实现自我价值的方式。 …… 李怀德讲话结束后,董文学做了炼钢厂和联合工业工作发展报告,向李怀德以及调研团队汇报了钢城工业今年上半年的工作情况。 李学武代表调研团队,在董文学讲话结束后,依照今天的调研情况,分别就各项工作提问。 董文学带领红星厂钢城工业管理团队,就李学武所提出的问题一一进行回答和解释、情况说明。 在有争议的问题上,李怀德也会参与讨论研究,请调研团队给出意见或者建议,最后转交给红星厂钢城工业管理团队落实和执行。 会议进行的很快,尤其是进入到具体工作的研究和讨论程序后,有李学武和董文学互相主持,再经李怀德确认,工作效率特别的高。 有钢城的干部私下里说,如果所有上会的问题都能如此快速并果决地处理,红星厂早就集团化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今天上会的问题不是积压已久,就是提问的人经过成熟的思考和研究的,没有灵机一动胡乱提。 越是成熟的企业,越是成熟的制度,会议上讨论研究的工作无不是在上会前就已经征求过多方意见了,确保上会后有话可谈。 这是高级别的办公会,不是红星炼钢厂要增建一处公厕那种小事,最小的都是讨论大工程建设。 没有七八个车间的组成规模,还用得着来跟总厂的人协调和询问意见,请李怀德做主解决? 炼钢厂筹建新式冶金高炉的申请在上个月被李怀德驳回了。 联合工业拟申请与地方电力协调电能调配的申请也被驳回了。 汽车制造厂筹建宿舍楼的申请在汇报到李学武那就被驳回了。 …… 一系列的问题,都是炼钢厂和联合工业自己解决不了的,或者是红星厂调研团队发现了,要求钢城工业整改,无力整改的那种。 李学武也代表红星厂业务管理领导班子,就炼钢厂和联合工业的申请驳回问题做了解释说明。 他在解释中讲到了与外商正在谈判的合作项目,其中就有炼钢厂正在申请的项目,也有其他工厂申请的合作项目。 要优先于先进科学技术,优先于利旧和投资并举,更要把好项目审批关卡,统筹调度资金应用。 红星厂要求法商圣塔雅集团要在三年内帮助红星厂完场冶金工业的蜕变和升级,对面的鬼砸拿到了什么先进技术,红星厂就要一样的,这是谈判的关键条件。 所以,未来红星厂的冶金工业是有规划的,不能再由炼钢厂自己按照发展需要提交申请了。 现有的冶金工业不会推倒重建,但会在这个基础上进行产业和技术变革、升级,在充分打造满足于未来红星钢铁体系的所有工业发展需要外,更能为其他工业目标提供更为先进和优质的特殊钢材。 而在能源和电力不足的问题上,尤其是诸多新工业工厂的建设和陆续开工,李学武在火车上就跟王璐提了一下,对方也答应,一定会协调电力部门。 当然了,人家已经说了会做工作,李学武自然不能再多说。 可在内部会议上,李学武明确要求,任何单位和部门,不允许私下里对外沟通和签订任何协议。 这是红星厂推广的工作制度中最为严苛的一项,属于红线。 只有被红星厂授权的主要负责人,也就是炼钢厂或者联合工业管理处的负责人,拥有企业公章的人,才能代表红星厂对外协调。 尤其针对的是,为保证集体利益或者任务完成,私下里与地方部门联系协调的,通通视为违规。 即便是为了企业,为了工厂,也是不被允许的,是触碰红线的。 有工作需要,层层上报,由有权处理此事的领导出面解决,有关系的可以在解决过程中出谋划策。 这一项决定是防备地方势力向工厂内部渗透,更防止外来势力干扰工厂的合规运营。 断了下面对外的路,也就不给地方任何人、任何单位渗透红星厂的机会,有效统一了红星厂的管理,同时完成了责任划分。 针对电力能源问题,李学武在会议上讲到了,红星厂已经筹备在钢城建设一座小型的火力发电站。 主要就是供应红星厂在钢城工业和生活的需要,同时也是保证工厂不间断生产经营的有力措施。 …… ----------------- 会议议程一条一条的过,钢城工业提出的问题和意见都能从李学武这里得到确切的答案,更能从李怀德那里得到一锤定音的决定。 业务工作讨论结束后,时间已经到了九点半,李学武代表红星厂纪监和保卫负责人,就上半年企业内部出现的安全生产、消防保卫、纪监检查等违规违纪、违法犯罪问题进行了通报,对涉及到炼钢厂和联合工业的个人和部门提出了严肃批评和警告。 他所通报的问题中就有相关的负责人,或者部门负责人在现场。 李学武没给任何人留面子,直接点名批评,说问题,讲责任,定处罚,铁面无私,毫不留情。 会场的氛围也随着李学武的讲话变得严肃了起来,所有干部脑子里的那根弦又被他绷紧了。 尤其是会议的时间长了,精神不集中的,这会儿都精神了。 脸红,发汗,两股战战,甚至有的脸色变了几变,很怕被李学武点名,更怕他的严肃批评。 尤其是在安全生产问题上,李学武在会场上第一次发了火气,直言五金工业的生产事故是全厂最高的,从本月起,不把事故率降下来,那就把负责人降下来。 五金工业的负责人面如土色,他知道李学武说撸他不是开玩笑,更不是吓唬他,所以不敢有任何抱怨和忽视。 在讲到保卫安全和消防安全上的时候,李学武着重强调了防范意识,要把工作做在事故的前面。 双预案和安全生产标准化必须强制推广执行,谁不执行就执行谁,厂里的安全制度不容打折扣。 李学武把纪检监察工作放在了最后讲,也是讲的最狠的。 先是通报问题,再是划分责任,最后是纠察个人。 就在李学武讲到炼钢厂劳资科副科长邱利明的问题时,会场瞬间响起了一阵嗡嗡的讨论声。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示意所有人认真听,他又继续讲了由劳资科副科长牵扯出红星厂在钢城联合工业管理处的副主任胡作海的问题。 而那位胡作海副主任恰恰就坐在第二列的列席上,此时已经是脑门冒汗,脸色发白,两股战战。 李学武通报完这个问题,给站在门口的彭晓力和栗海洋示意了一下,两人安排着打开了会议室门。 有三名穿着白色衬衫,两名绿色保卫服装的干事走了进来。 带队干部在李学武的示意下代表红星厂管委会、纪监监察处对胡作海宣读了处理决定和调查决定。 他的决定宣读完,后面两名白衬衫走到了胡作海的面前,按照组织规定,要求对方在文件上签字。 随后,两名白衬衫架着对方的胳膊从座位上站起来,在会场内所有干部的注视下往会场外走去。 走到门口,身穿绿色保卫服的保卫给对方带上了铐子,并从白衬衫的手中将胡作海接了过去。 当低着头的胡作海被这些人押走后,会场内所有人都清醒了。 在开会现场抓人,钢城的干部还真是少见,更震惊和震撼。 这种现场教育,严抓严查的场面属实给这些人上了一课。 炼钢厂的负责人董文学脸色很是严肃,但并不意外,很显然,李学武在准备这一议程的时候是跟他通过气的。 且不说李学武和董文学私下里的关系,就是按照正常的组织程序,要对分厂干部实施纪监调查,也是要提前跟负责人通报的。 不过似是这样的现场抓人,还是给包括董文学及他以下的所有干部敲了一个警钟。 莫伸手,伸手必被抓。 ----------------- 新工厂、新工业,完善的监察制度在没有更快地跟进时,就是要有这种杀风气的手段严格执行。 在红星厂调研团队来之前,所有人都想不到李学武带了纪监的人,更没想到会在第二天调研工作结束后才对胡作海执行了纪律。 上午在调研联合工业的时候,胡作海还作为接待干部主持介绍业务工作来着,当时李学武还提了几个问题,说了联合工业做的好。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聊起孩子的话题,有人就讲了,胡作海的大儿子今年读初中,学习成绩特别的好,尤其是在这个环境下。 李学武当时还羡慕来着,说自己年轻,没有当父亲的经验,是想着好好学习学习,怎么给孩子做榜样,怎么教导他们成为栋梁之才。 当时大家都以为李副主任是在感慨他自己,没想到那些话是在讲胡作海,那饭桌上的嘻嘻哈哈、谈笑风生、其乐融融算咋个意思? 大家都知道李学武负责安全和纪监工作,现在兼职了委办副主任,就都以为他的工作中心向业务和组织这边偏斜了。 以前都讲红星厂总厂保卫处副处长李学武心狠手黑,最好动手。 不过后来慢慢的大家也都习惯了他的严苛制度管理,觉得他的狠还是对待工作,不是针对个人的。 今天算是见识了,保卫处之虎不是特么学善良改吃素了,是级别小的,咖位小的不够他出手的了。 胡作海这样副处级的才是他的工作目标,邱利明那样副科级的直接留给了炼钢厂自己处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一个先来,胡作海的明天还没有来,但意外先来了。 会议开始前他还跟身边的人说,晚上想早点回家,爱人还等着他说丈人的养老问题呢。 现在还了,家是不用回了,丈人的养老问题也不用谈了。 三个月的调查时间结束,还有几十年的牢房要蹲呢。 胡作海和邱利明的问题有没有人知道,一定有,这种事瞒不住。 可为什么要等到红星厂的领导来了才解决? 那是因为这件事被人家捅到了红星厂,董文学想要调查都不可能了,他暂时没有这个权限。 虽然李怀德并没有批评他,甚至还用亲和的语气说了些处理意见,但在董文学听来,这比批评还要严重呢,也知道自己工作出了漏洞。 不是李学武不给面子,也不是这个学生变了心,要拿他开刀。 而是李怀德想这么做,李学武就必须做给李怀德看。 李怀德要检验李学武能否尽职尽责,考验董文学能否按规矩办事,两人都得按照工作程序走。 所以,这一次董文学被动了,被老李敲打,跟李学武没有关系。 李怀德一年也就来个两三次,如果次次来了都是笑呵呵的,那才是董文学要担心出问题了。 这样的敲打在李学武看来算是好事,也算是一种平安的信号。 红星厂在钢城投资了上千万,油水太大了,难免有人不动心思。 李学武的监察队伍早就下来了,暗访调查、走访调研等等,各种行动一直在做。 甚至钢城的纪监干部都被他换了一些京城的人过去。 杨宗芳在随后的会议上做了检讨发言,对工作中存在的问题会继续改进和提升。 李怀德没太在意他的检讨,他对杨宗芳的印象不是很好。 杨宗芳以前是杨元松的人,这一点算是个因素,另外也有杨宗芳在意识形态和立场上不坚定的原因,甚至在跟董文学的合作上。 一般人想来,李怀德一定不希望炼钢厂的班子过分的团结。 当然,李怀德当然不希望炼钢厂的班子团结到一言堂的地步。 可是,他也不希望这个班子出现刻意针对的声音,老李用不着经营下面的干部,用他们来做红星厂管委会权利划分的文章。 所以,要在工作上有不同的意见,不能因一己之私影响工作。 很显然,先前董文学的事,杨宗芳就耍过小心眼,李学武已经提醒过他了,可还是一意孤行。 甚至,他还参与到了程开元与杨元松的那次行动,只是钢城距离京城太远,况且程开元的行动失败了,他也就消停了。 可李怀德还记得他,很不待见这种落井下石,吃里扒外的人。 相反,在董文学那件事上,李怀德倒是很欣赏李学武的所作所为,那才是有人情味的人。 董文学对李学武有提拔之恩,任用之恩,扶持之恩,甚至有媒人之恩,李学武要反咬董文学,或者对董文学的处境置之不理,李怀德也会看不起他。 再看李学武的作为,先是稳定董文学,最后调查清楚问题,同董文学的爱人一起帮助董文学走出了困境,重新找回了自己。 如果董文学有经济问题,那当时老李绝对不会饶过他。 那不正是重新调整红星厂权利结构的机会嘛,也能将李学武的根基彻底打散了。 可是,他很清楚,董文学绝对不会出现经济问题,这一点谁都知道,他敢出手,红星厂的权利结构一定会乱,李学武不会置之不理。 就算把董文学的根基撼动了,也奈何不了对方什么,甚至会造成董文学这一系的反目和反扑。 说白了,董文学最早还是李怀德这一系的人呢,双方虽然合作的性质多一些,可算是嫡系也不为过。 有人戏言,红星厂早晚是姓李的。 其实也对,李怀德调走的时候,李学武基本上就接上了。 接不上也是董文学接,或者是谷维洁接,绝对落不到其他人手里。 李怀德只有稳了董文学,才能用李学武,进而联系谷维洁。 他仅限于了解或者不知道的,李学武跟景玉农的关系,跟薛直夫的计划,以及跟程开元的谈话。 说起来,李怀德看似高楼平地起,实则地基都在李学武这一系的手里,他想晃,最先摔下来的其实是他自己。 所以,敲敲打打都是正常的,组织需要,工作需要而已。 ----------------- 会议结束,从办公楼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 李学武回到招待所准备上车离开的时候,彭晓力从值班室接到了京城转来的消息,却是跟三禾株式会社有关。 “领导,消息是晚上传过来的,那个时候您正在开会。” 彭晓力将电函递给站在车边的李学武,轻声汇报道:“对方好像显得很急,是不是现在回电?” 这个时候的市内电话还好要一些,远距离通话,不提前半个小时准备,属实运气连通。 所以彭晓力才会问,李学武要不要回电话,他好现在就去准备。 “不回,等我回京后再办。” 李学武看着电函上紧急的语气,不由得笑了出来,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当初想要从西田健一等人手里获取更多的合作便利时被对方婉言拒绝了,甚至起了防备之心。 但对方留下的办事处负责人桃谷绘里香却给李学武提供了一个机会,一个钳制三禾株式会社的机会。 上一次在国际饭店,他看见桃谷绘里香陪着一位外事馆的工作人员往餐厅那边走,两人没打招呼。 事后李学武必然是要安排人做调查的,没想到有意外收获。 而景玉农离开前,与法商的那次商业谈判,他也用到了这一点。 但他并未提及消息的来源,仅仅是吓了圣塔雅集团和香塔尔一跳。 李学武当时说的是,他想要直升机,法国正在跟英国联合开发的那几种直升机。 他当然想要直升机,可也知道要不来,要不来也得吓他们一下。 不然发电站怎么诈来的。 现在这颗种子应该是发芽了,从土里一冒芽,三禾株式会社那三位合作投资人就觉察出了不对。 桃谷绘里香是他们的人,可却不是他们的人。 有点拗口,但情况明朗了。 桃谷绘里香出事了,挨了一刀,差点死在大街上。 而作为桃谷绘里香的工作单位,三禾株式会社被通知要求务必把人完好无损地接回去。 但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走,怎么善后成了问题。 甭说挨的那一刀,桃谷绘里香还不能移动,就是能移动了,下次挨的就可能不是刀子了。 现在桃谷绘里香的上级不希望这件事发酵,或者出现严重的外事偏向,所以要用商业手段来执行。 三禾株式会社就是在这种完全懵哔的状况下,着急联系红星厂的。 他们想请红星厂出面,保护桃谷绘里香从医院出来,恢复一下,再马上送她上飞机回国。 李学武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他才不会放过这个啃一口的机会呢。 桃谷绘里香做了什么,招惹了什么人,他不关心,这是调查部的工作,他早就给那边通知过了。 现在,他只想知道三禾株式会社用什么样的代价,请他帮忙把桃谷绘里香安全地送上飞机。 要是一般人,在内地完全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想上飞机还不容易,凭借身份材料,买飞机票。 但是,对方都用刀子,就说明不想让桃谷绘里香回去。 或者说,活着回去。 谁不想让桃谷绘里香活着回去,如何调查,李学武不是专业的,但敲竹杠他是专业的。 安全保卫他也有专业的队伍。 如果三禾株式会社给出的价格合适,他甚至愿意安排厂护卫队把执勤车开出来,接她送去上飞机。 心里想着美事,李学武将电函收了起来便跳上了汽车。 等到了周亚梅这,还没等他下车呢,便见付之栋从屋里飞跑了出来,嘴里还喊着叔叔。 “说什么都不睡觉,冷水洗脸四五次了,就为了等你回来。” 周亚梅看着被李学武抱在怀里的儿子,语气有些羡慕和抱怨地说道:“也不知道你这叔叔哪好。” “叔叔就是好——” 付之栋搂住了叔叔的脖子,嘴里犹自强调着叔叔好,却是眼皮打架,嘴里还打了个哈欠。 第521章 game over! “叔叔好,妈妈不好呗?” 周亚梅抬手拍了儿子屁股,嗔道:“合着叔叔来了,妈妈就得靠边站了是不是?” “不是——妈妈也好!” 付之栋强打起精神来,扭过头看了母亲说道:“你们俩都好。” “要是选一个最好的呢?” 李学武抱着他进了玄关,一边换着拖鞋,一边问道:“如果叔叔和妈妈同时掉河里了,这个时候你手里有根竹竿,你打算先救谁?” 周亚梅听见李学武的问题忍不住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再看着儿子为难的表情实在忍不住想笑,又想知道儿子的答案。 付之栋可是为难了,看了看叔叔,又看了看妈妈,不知道咋说。 “咋了,这么为难啊?” 周亚梅跟着两人进了客厅,逗着儿子问道:“你跟叔叔好,还是跟妈妈好,你最离不开谁啊?” 付之栋眨着眼睛,愁眉苦脸的,都要急哭了。 李学武抱着他坐在了沙发上,逗趣着问道:“该不会是想着谁救我们,你用竹竿敲谁吧?” “去你的——” 周亚梅被李学武的话逗笑了,可又嫌弃他教坏了儿子。 付之栋却是着急地喊道:“不是——我谁都想救!” “快别为难我儿子了——” 周亚梅抱起儿子放在了沙发上,催促李学武去洗漱。 “彪子下午来电话,说明早带着他媳妇儿过来坐坐。” 就在李学武起身去了卫生间的时候,周亚梅说道:“明早吃炒菜吧,我烙白面饼,请他们吃饭。” “都谁要来?”李学武的声音从卫生间里传来,闷闷的。 周亚梅劝了儿子上楼去睡觉,可付之栋坚持要等着叔叔一起。 “说是就带着他媳妇”见劝不动儿子,她也只好起身去帮李学武泡茶,看着儿子困的直打哈欠,也是又好笑又心酸的没法。 给李学武泡好了茶,又去厨房里看了看发的面,那是准备明早烙饼用的,还有提前备好的菜。 等她回来准备去帮李学武洗衣服的时候,却见儿子倚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小模样可爱极了。 只是不知道在睡梦中想着什么,眉头间还有些愁眉不展的。 这个时候,李学武也洗漱完了,推开卫生间的门刚想要说话,却见周亚梅给他打噤声的手势,这才看见沙发上的小人儿。 “先换睡衣,然后你再抱着他上楼,我是抱不动了。” 周亚梅将睡衣递给李学武,自己则是去了卫生间。 她嘴里轻声抱怨道:“刚刚让他上楼睡,偏要等你。” “嗯,这干儿子不白认,见着了真亲”李学武笑着说道:“就是没问出来,到底跟谁更亲。” “还说呢——” 周亚梅嗔了他,道:“可把我儿子为难着了,上学的算术题都没有这么为难人的。” “给他打个提前量,等以后讨媳妇了,小心被他媳妇儿问。” 李学武换好了睡衣,捏了捏付之栋的鼻子,逗了几下都没醒,惹得周亚梅出来拍了他一巴掌。 “说好的等着我呢,还想跟我说说上学的事呢。” 他笑着抱起孩子,在周亚梅的催促声中上了楼。 ----------------- “你们爷俩倒是真相投啊。” 周亚梅收拾好了楼下,上楼的时候却见儿子睡在了客卧,也就是李学武的床上,正打小呼噜呢。 李学武则是靠坐在床头,看着儿子的童话故事书,津津有味的。 “得了,今天晚上你搂着我儿子睡吧,我难得享受个假期。” “忙完了?” 李学武小心地从床上下来,看了付之栋一眼,见他睡的熟了,这才往门口走,道:“我怕他水淹七军,半夜再来个横跨长江。” “去——坏——” 周亚梅被他搂在怀里,双手揽住了他的脖子,依靠着宽厚的胸膛,看着床上睡得正香的儿子。 这一刻,她说不出的满足。 如果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幸福生活,她无比的奢望着。 以前付海波常年不在家,回来也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她也从未有过这种幻想和渴望。 一颗心全放在了儿子的身上,更感受不到爱与被爱。 尤其是儿子问爸爸去哪了的时候,她的心就像刀绞了似的。 现在儿子不会问了,他知道爸爸去哪了,这对小小的他来说太过于残忍和悲伤了。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李学武给了儿子最需要的关怀和保护。 更给了她万念俱灰之下,可望而不可及的安慰与照顾。 如果说,她从未爱过付海波,那是不可能的,没有爱,自然也就没有付之栋的出生和成长。 哪怕是到最后那一刻,送付海波走的时候,她扪心自问,对付海波的感情,始终未曾熄灭和消散。 她只是对他失望了,沉默了,不敢再有任何的主动了。 付海波对她也是一样,保留了最初的爱,最初的情分,从未有过物质上的亏欠,他走的太急了,太远了,丢下了妻儿,丢掉了本心。 差一点,就因为他,让娘俩流落街头,遭人唾弃和侮辱。 这一点,正是李学武。 帮她保留了最基本的体面和生活,帮她重新找回了生活的勇气和信心,更让儿子有了阳光下生活的资格和能力。 她爱李学武吗? 不知道,不确定,不敢说。 但周亚梅知道,她不是因为对方的施舍和帮助,更不是为对方权势所迫,就是一种万念俱灰下,向上而生的吸引。 那段时间,她就像掉进枯井里了一般,无助和彷徨。 是李学武掀开了井盖,向她伸出了还能活下去的手。 而在随后的生活和交往过程中,她看到了李学武身上更直率和坦然的一面,更果决和睿智。 所以,她不知道自己这样是不是爱,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爱,更不敢说她有资格爱李学武。 她只有默默地陪伴,等着他来,陪着他笑,再送他离开。 ----------------- 周亚梅的这栋别墅比海运仓一号别墅要小一些,二楼只有两个房间,主卧带着一个小书房。 相比于海运仓一号的小客厅和大书房,这里更像是三十年代的魔都小洋楼,精致小资。 其实相差不大的原因是历史背景下的趋势,毕竟那个年代,魔都就是全国最时尚的前沿,包括建筑。 大帅那个时候对这种风格的喜爱还算一般,毕竟没什么偏爱。 但少帅是十里洋场的顶级豪客,四公子的风范岂是一般人匹及的,这种风格自然也就传了进来。 主卧的房门一关,这里便成了静谧的私人空间,多大的动静都不会被楼下乃至是同层的客房听见。 隔音好不好,不在材料先不先进,还是在质量和份量。 这年月的木制家具,装潢装饰,可谓是代代传,用不坏。 就说这桌子吧,一个人躺在上面压不坏,不走音,不走形。 再叠压一个人怎么使劲撞,怎么晃悠都不会有咯吱声,更不会出现钉子脱落,木框变形的状况。 因为这个时候的家具或者房屋装饰多用卯榫结构。 凡剡木相入,以盈入虚谓之笋。 以虚入盈谓之卯。 故俗有笋头卯之语。 这段话说的啥意思你不用懂。 只需要知道卯榫结构之所以坚固、耐用、结实,是因为榫头和卯眼的紧密连接,怎么晃动都不掉。 当然了,卯榫结构不是单一不变的,呈现多种多样的形式。 主要有抱肩榫、霸王枨、夹头榫、扛肩榫、托角榫等等。 该说不说,周亚梅家里的家具虽然多是三十年代的风格,属于偏西洋样式,但做工却扎实的很。 李学武晃悠了得有半个多小时都没见有啥动静。 或者说有桌腿摩擦地板的声音,也被低沉的呼声给遮盖了。 当初为了装修这套房子,付海波可是下了很大的工夫。 在市里搜罗了不少地方,这才凑出一整套颜色和款式相近的家具,连尺寸都特别的合适。 你就说小书房里的沙发,一个人直着躺是躺不下的,小腿要耷拉出去半截,除非是趴着。 李学武特别喜欢沙发的牛皮面,就像楼下周亚梅的那间工作室里的躺椅一样,摸在上面很舒服。 这年月,大多数沙发都是弹簧结构的,弹簧越多劲越大,绷得力气也越足,坐在上面的感觉越好。 一个人坐在上面自然是没问题的,但要考验一张沙发的好坏,势必要通过极限测试,包括弹簧。 所以抱着一个人颠簸,如果弹簧不断,框架没音,起弹有力,那证明这张沙发是一张好沙发。 李学武就亲自试了试,质量确实很好,多一个人怎么压都不变形,更不会有弹簧的嘎嘎声。 他其实还想试试柜子结不结实的,可周亚梅不愿意了,实在是没有力气了,更受不了他这么折腾。 最后听她的,试了试床铺的质量,这才给出了满意的认可。 他满意了,准备睡觉了,可周亚梅还得起身打扫战场。 先是去卫生间投了热毛巾,帮劳苦功高那位收拾了,又去收拾了书房,最后洗了个澡,这才算完。 等她回到床上想跟他说说话,却见李学武又欺身了过来。 “哎呀——” ----------------- “我会说哈拉少,还有撕吧洗吧,还有还有,到不拉进。” 付之栋早晨一睁眼便发现自己睡在了叔叔这边,惊喜的都要跳起来尖叫了。 他给叔叔讲了学校的小伙伴,讲了他正在学习的拼音和汉字。 还有,母亲教给他的外语。 俄语其实很难学,尤其是习惯了平翘舌的国语后,舌头打嘟噜。 “哈拉少是好的意思,撕吧洗吧是谢谢的意思,到不拉进是中午好的意思,我还会很多别的。” 付之栋不仅仅会说,还会写这些俄语词汇,写的还很不错。 李学武躺靠在床头上,看着付之栋趴在床上用铅笔在纸上给他写刚刚说的那些词汇,很是认真。 “再见怎么说?” “再见?我不知道,我没学过”付之栋抬起头看着叔叔说道:“我妈还没教给我呢。” “那我教你,有两种,一种是跟长辈说的,希望再见面”李学武拿过干儿子手里的铅笔,在本子上写了дocвnдahnr,读道:“大思维达尼亚,再见。” “一种是跟平辈说的,且关系较亲近的,很快又能见面的”他又用铅笔在本子上写了пoka,指给付之栋读道:“巴嘎,再见。” “巴嘎?”付之栋疑惑地看着干爹,问道:“巴嘎不是日本话吗?我听幼儿园同学说过的。” “不是那个八嘎,是巴嘎。” 李学武指了指本子上的词汇纠正道:“两种语言,发音相似。” “我记住这个了——” 付之栋倒是很诚实,手指了指字母很少,只有四个字的巴嘎,且读音也让他印象深刻。 李学武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说道:“无论怎么记住的,只要会用,用在正确的语境中就是对的,就是好的,就是哈拉少。” “嘿嘿,我知道了。” 付之栋接过铅笔,在本子上学着写了这两个单词,很慢,但很认真,看得出来是个心细沉稳的孩子。 李学武只等他写完,这才又带着他读了几遍,熟悉了发音。 “之栋,叔叔今天就要走了,回京城”他看着干儿子说道:“你应该用哪一种跟叔叔说再见。” “叔叔——你不能多待几天吗?”付之栋听见他要走,便爬了起来,扑在了他的怀里,语气恳求着说道:“我还有好多话没跟你说完呢,我还,我好认知好多字。” “嗯,叔叔知道,之栋学习好,乖巧听话,友爱同学,张老师都跟叔叔夸之栋了。” 李学武把干儿子抱在了怀里,安慰着他说道:“之栋能得张老师夸奖,是因为之栋每天不迟到,有好好写作业,对不对?” “嗯——” 付之栋这会儿已经瘪了嘴,是要哭出来的模样,可眼泪在眼眶里还强忍着,听着叔叔说话。 “付之栋要学习好,得老师的夸奖,对自己的学习负责任,那叔叔也要跟之栋一样工作好啊。” 李学武哄着他说道:“叔叔也要为工厂负责,不能迟到,更不能耽误了工厂里的工作和任务。” “但之栋舍不得叔叔的心,叔叔是知道的,因为叔叔也舍不得之栋啊,会时常想念之栋啊。” “叔叔——” 付之栋伸手搂住了叔叔的脖子,眼泪掉在了叔叔的脖子里,努力坚强着说道:“我也想你。” “嗯嗯,一定是的,叔叔都想之栋了,之栋也一定会想叔叔。” 李学武拍了拍干儿子的后背,安慰道:“之栋都是上学的孩子了,就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 “答应叔叔,坚强一点,男儿有泪不轻弹,叔叔还要来呢。” “嗯——我等你,你一定要来”付之栋抹了脸上的眼泪,坐在叔叔身边说道:“我,我要好好学习,长大以后考大学,去京城。” “没问题,之栋有志向,叔叔一定支持你,就考京城去。” 李学武拉着干儿子的小手,说道:“咱可得说好了,一会儿跟着叔叔洗漱,换衣服,下楼,吃饭,叔叔送你去上学,你不能哭。” 付之栋瘪着小嘴,把眼泪抹了又抹,说道:“我、我最多只能保证我不哭出声来,呜呜——” “你要哭的话,那下次叔叔可就不敢来了”李学武帮他擦了眼泪,道:“叔叔也是有工作的。” “要是每次来,每次走,之栋都要哭一场的话,那叔叔就不忍心了,只能等着之栋长大了再来。” “不要——!” 付之栋强忍着情绪,由着干爸给擦了眼泪,说道:“我不哭。” “那一会儿跟叔叔说再见的时候,应该用哪个词汇?” 李学武拿起本子,指给付之栋问道:“刚刚咱们学的。” “唔——”付之栋还是有些抽泣,泪眼叭嚓地看着本子,又看向干爸说道:“我想用巴嘎,我想跟你快点再见面。” ----------------- 周亚梅一早晨忙活着烙饼、炒菜,只等着老彪子带着媳妇儿进了院子,这才往接了他们,又往楼上叫了还在懒床的爷俩。 只是走到客房门口,听见屋里的对话,她自己倒是先哭了一场。 也顾不得眼泪,舍不得李学武,楼下还有客人等呢,便隔着房门提醒了爷俩儿快点下楼。 “武哥” 老彪子叫武哥,麦庆兰也跟着叫了武哥。 她现在肚子也不小了,六个月的身子,走路没问题,就是吃不得力气,平日里也不在码头。 码头上风大、温度低、湿气大,正是怀孕的时候,骨缝都撑开了,要是凉着潮着,这辈子算是废了,以后且遭罪呢。 麦庆兰和老彪子现在是在原来那处青年俱乐部住呢,产权给了回收站,老彪子又站稳了脚跟,这个时期又不允许娱乐活动,所以成了回收站的住宿和办公场所。 都是在城里,来这边倒是方便了,开车也没用十多分钟。 李学武带着干儿子从楼上下来,跟两口子招呼着问了些情况。 主要是关心一下麦庆兰的身体和生活情况,也说了说京城的状况,以及她父母在俱乐部的情况。 老彪子也是有心,知道媳妇儿惦记着京城的父母,电话有打,书信往来频繁,可总不及熟人来信。 当爹妈的不敢麻烦儿女,报喜不报忧,远嫁东北,颠沛流离,麦庆兰也不敢跟父母说委屈。 所以,只想听听相近的人怎么说家里的情况,如果是真的好,那才能放心。 “我最近其实去的也少,厂里老有事,周末也歇不着。” 李学武笑着介绍道:“听着你们家老头老太太从东北回来,我还跟于丽问了问,是不是彪子给受委屈了,或者生活上有不方便了。” “没有——不是他,是我爸妈”麦庆兰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就待了半个多月,说京城还有徒弟要带,不放心,不待了。” “我哪敢不孝心我丈人和丈母娘啊”老彪子嘿笑道:“来到这了,又是帮我们拆洗被子,又是帮忙准备小孩儿衣服啥的,我感激惦念还来不及呢。” 麦庆兰听着他说笑,当着李学武的面有些不好意思,偷偷踢了他一下,不叫他再说了。 老彪子却是不以为意,直言道:“我丈人丈母娘对我好,那就是好,这有啥不好意思说的。” “我又没吹牛,武哥是咱亲哥,又不是外人,我说咋了?” “行了,知道你过得好。” 李学武看得出麦庆兰的含蓄,笑着点了老彪子说道:“感谢老人,也要多关心庆兰,不仅仅是身体,还有精神层面的,多沟通。” “庆兰有文化,在外面闯荡和业务可能不及你,但为人处世上,你还是要多听听庆兰的意见。” “哥,文彪没啥,工作认真,对我也关心,就是有的时候爱开玩笑,没深没浅的”麦庆兰看了老彪子一眼,随后给李学武说道:“您多说说他,有的时候好得罪人。” “多大的人了,现在手里也掐着一块事业了,这个还要人说?” 李学武看了老彪子一眼,给麦庆兰说道:“他再乱开玩笑,你就告诉他,以后要想儿子也学你,你就没个当爹的样。” “我现在成熟多了——!” 老彪子没在意媳妇儿跟李学武面前说他的毛病,告他的状。 就像他说的那样,把李学武当亲哥哥看,没啥话不能说的。 “可咱不是没文化嘛,说不得之乎者也,就会些胡言乱语。” “没文化也可以学嘛”李学武指了指麦庆兰说道:“娶了个有文化的媳妇儿天天顶嘴啊,不知道跟人家多学习学习文化?” “你以后是要走上更大平台,接触更多大场面的,现在不学,等着临时抱佛脚啊?”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少扯闲蛋,趁着现在有时间,工作也不多,好好充实一下自己。” “没让你当之乎者也先生,但总得能上桌,摆的上台面吧?” “得嘞,回家我就拜先生。” 老彪子不敢跟李学武顶嘴,玩笑着把这个话题揭了过去。 ----------------- 麦庆兰最初认识老彪子那会儿,其实是瞧不上这样的小混混的,文艺工作者,能跟混混混? 只是生不逢时,家庭和人生遭遇着劫难了,也让她从另一个角度重新认识了李文彪,认可了这个满嘴跑火车,一身江湖气的小混混。 决定在一起了以后,有惊讶、有意外、有无奈,也有迷茫。 她一度怀疑自己当初决定嫁给他是否正确,也怀疑李文彪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在喜欢她的同时,李文彪可还有个女朋友呢,同样是大学生。 比她这样的文艺工作者还要优秀,且是上赶着喜欢李文彪的。 三个人的感情摆在这,好像一出戏一样,麦庆兰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家里出了事,李文彪选择的就不会是自己,而是苏晴。 选择自己,更多的原因是,自己当时的处境比苏晴要危险。 没有李文彪的帮扶,甭说她自己要糟糕,就是她父母,早就吊死在那处被人谋夺的院子里了。 所以,关于李文彪偷偷照顾苏晴的事,她选择了视而不见。 有时候他表现的粗鄙不堪,理解不了她的追求,内心的迷茫和精神世界的痛苦,她也不怪李文彪。 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阴差阳错地走在了一起,又怎么可能强迫他理解自己,或者逼着自己去适应他呢。 只看李文彪对自己,对自己父母掏心窝子的好,她就算是有天大的委屈和怨言,都得咽下去。 她不知道按照原本的人生轨迹,没有大学习,没有人生劫难,她按部就班地毕业、工作、恋爱、结婚的那个人是否比李文彪更照顾她,更关心她,更舍得为她。 所以,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李文彪有再多的缺点,他也是这个时代,她所认知和见识过的年轻人里,数一数二的能人了。 有李学武这样的把兄弟照顾着,有能量触角布满一座城市各关键部门的事业,他再粗鄙,也是强者,只不过在她面前嘻哈哈罢了。 前一段时间,父母来钢城看望她,私下里给她说过,不要想着报恩,恩情早晚变仇怨。 得想着知足,换一个人,换一种环境,她能有现在这般舒服? 虽然远离了京城,可钢城也不是乡下,住着城里的楼房,出行有小汽车,生活没负担,她喜欢啥,想要啥,不用出门,李文彪就能给她买家来,谁有她这福气。 李学武来钢城,是李文彪早就跟她说过的,李学武住在这边,也是李文彪早就跟她解释过的。 对于李学武的风流,她是不太了解的,李文彪也从未跟她说过这些,在京城时只知道他的势力大。 如果不是这一次,她都不知道在码头工作的周姐竟然跟李学武是这样的关系,但李文彪并不惊讶。 昨晚两口子睡觉前把这件事说得很清楚了,所以来到这边,见着李学武下楼时,身边跟着周姐的儿子,她是没有表现出惊讶的。 李文彪带她来,李学武同意在这边见她,就说明她已经被李学武认可了,被他们这个团队认可了。 现在当然要称团队,以前遇到李文彪的话,那一定称团伙的。 ----------------- 早饭边吃边聊,烙发面饼,炖了昨天老彪子带来的鱼,还有时令蔬菜,以及李学武带来的土特产。 饭桌上李学武说了说红星厂跟奉城之间的合作,以及奉城办事处的创建和运营。 “五月份启动的六个办事处,其中就有奉城”李学武讲道:“这个位置很关键,你多跑动跑动,名单我都给你了,交个朋友。” “辽东工业的意思是,用奉城一机厂留下红星厂,要给中小型工业资源整合打造一个模范试点。” 李学武点了老彪子,提醒道:“要想在奉城立足,这一次办事处创建和一机厂的谈判,你得出点力,把关系网借势铺开了。” “红星厂管委会副主任景玉农正在巡视各地办事处的筹建情况,她会在下个月上旬到达奉城,主持一机厂的兼并整合方案。” “哥,景副主任我倒是知道,也见过面,可没说过话。” 老彪子解释道:“我知道她负责哪一块,也知道李雪是她秘书,可这关系……总不能找李雪吧?” “你先把红星厂在奉城办事处的状况摸个底,再把一机厂的情况调查清楚,形成报告。”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景副主任不是外人,到时候我让她联系你,你把这些材料交给她。” “到时候她需要你帮忙做什么,你只管把工作做好就行了。” “得嘞,你要这么说我就明白了,要不说李雪给她当秘书呢。” 老彪子点点头,认真应了,随后又开玩笑地问道:“哥,这红星厂,咱还有外人吗?” “去——别胡说,正经点。” 麦庆兰见李文彪又胡乱开玩笑,胳膊肘怼了他一下。 虽然是把兄弟,亲哥们,可也不能这么胡闹啊,李学武是什么身份,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来办,是充分信任李文彪的。 老彪子给媳妇儿点点头,笑着说道:“没事,闹着玩呢——” “先跟奉城办事处的主任照个面,回头等景副主任来了,你再过去点个卯,别大了呼哧的。” 李学武没在意他的玩笑,提点他说道:“一机厂那边,把工作做踏实了,你得不到一机厂的利。” “但只要红星厂入主一机厂,你就能借一机厂的势,在奉城彻底趟开了路,站稳了脚。” “明白,这件事我一定办踏实了,指定给一机厂查个底朝天!” 老彪子认真地说道:“码头上调查部那几个人整天五脊六兽的,都要闲出个屁了,正好给他们找点活儿干,别老白吃白喝的。” “别太过分了”李学武提醒他说道:“毕竟是合作关系嘛。” “就是!我得提醒提醒他们,别太过分了!” 老彪子横着眼珠子说道:“整天钓鱼不说,还钓村里的姑娘!” 麦庆兰咬着牙,提醒道:“啧——武哥是在说你别太过分了!” ----------------- 用调查部帮助红星厂在谈判工作准备前搞商业调查,这主意也就老彪子这种浑人能想得出来了。 但是吧,也侧面地说明了,他有这个能耐,请那些人帮忙不是。 这件事李学武回炼钢厂的路上还在想,想想都觉得可笑。 在码头上班的那些人,确实是调查部的,还是姬卫东那个科比较得力和核心的人员。 这些人平日里只当做是码头的保卫,是东风船务的职工。 按期替换,有人去港城,有人回京,有人在这边休假。 组织术语,休假并不是自由意义上的那种随心所欲的休假。 可以钓鱼,可以打牌,可以睡懒觉,喝啤酒玩乐,还可以去村里闲晃悠,还可以去城里购物。 但就是不能长时间脱岗,更不能单独相处,还得给这边提供必要的安全和行政保护。 如果这也叫休假的话,其实相比于危险的环境,这里确实安逸。 东风船务有调查部的集体股份和个人股份,李学武才不管姬卫东以及他的上级在这边搞什么鬼呢。 他敢笃定,对方不怕搞砸了集体的盘子,可绝对不会搞砸了他们自己的盘子。 这也是李学武当初拉着姬卫东以及他的那些同事们一起投资东风船务的原因。 你看现在,这些人对东风船务有多么的上心。 听说海面上不平静,货船运输航道有危险,李学武想着整点五六式轻机枪就足够牛掰的了。 实际上呢,好么,直接上高射机枪,连重机枪都看不上。 这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姬卫东想要业务协调权限,也是为了东风船务好,绝对不会用船队干危险的事,这是他们自己的钱。 所以,老彪子说管不过来,姬卫东又需要这份业务,那业务权限该挪挪,该转转,没必要攥手里。 东风船务适合远距离长途航运,李学武想让老彪子搞大飞,而且类似于送外卖的那种运营模式。 不用这些人管这趟船要装什么,更不用他们管运什么赚钱,甚至连在哪接货,在哪卸货都不用管。 只需要承担运输成本! 只需要承担货物损失的成本! 李学武不介意用馹韩关税当运费,把这条队伍养得大大的。 电子电器以及五金工业产品的倾销,占领市场,击垮对方的先进工业,还只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红星厂需要外部的先进机械设备,以及重要的技术储备,包括电子发展,这个是核心。 ----------------- 董文学的轿车开进厂区,停在了办公楼的门前。 李学武下车后汇合了等在门口的彭晓力,一起进了办公楼。 最后一天,李怀德将主持召开一个高级别的干部办公会议,比昨晚的高级,还要找个别干部谈话。 这一次来,除了调研,还要征求和听取炼钢厂以及联合工业主要负责人在组织工作中的意见。 李学武作为委办副主任,也是红星厂负责协调工作的重要领导,他是要陪着李怀德见这些干部的。 当然,这些人里不会有董文学,不会有联合工业管理处处长岑辅尧,因为跟两人的谈话,早在第一天落地钢城后就谈完了。 今天主要谈话的是两个工业部分的副职和重要骨干,目的是了解董文学和岑辅尧在组织工作中的表现,以及两个班子的运行状态。 搞过组织工作的人都清楚,只要领导下来调研,一定是要有这样的单独谈话,是给副职干部汇报工作的机会,也是给负责人敲警钟。 不要搞一言堂,更不要攥着一支笔搞不团结,李怀德见这些人,就是在完善集体管理制度,维护并保障这项制度的合理运行。 这项制度是保证红星厂集体管理的重要支撑,也是目前形势下必要的管理模式和手段。 在谈话过程中,李学武是全程没有讲话的,更没有提问。 他只是坐在李怀德的身边记录着谈话的关键内容。 李学武不仅仅是红星厂的委办副主任,可还是主管纪监的领导。 所以,在叫到杨宗芳谈话的时候,对方一进屋便开始做检讨。 主要针对的还是昨晚的事,很严肃的是,他从会场上董文学的态度确定,董文学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可他不知道,从始至终。 包括红星厂组织成立本次的调研团队,研究工作程序和此行的行程,他在总厂的关系并没有给出任何的提示和信息,这还不能证明他的关系网出事了,说明有问题吗? 杨宗芳很清楚,李怀德不喜欢他,尤其是在工作作风上,当初厂领导班子把他放在炼钢厂的位置上,是帮助董文学稳定局面的。 前期工作他做得很好,得到了厂里的支持和赞扬。 但是,随着杨元松和杨凤山的工作调整,他在炼钢厂的工作也出现了困局,难免的要影响心态。 本已经获得了李学武的支持和帮助,但他出于义气和恩情,为了帮杨元松垂死挣扎,开始针对董文学做文章,面对李学武的警告置之不顾。 所以,现在他的报应来了。 李学武确实没有说话,因为他不说话,杨宗芳的日子也不好过。 李怀德在询问他工作的时候,明显是带着意见和态度的,等到问起班子生态,以及协作关系的时候,不等杨宗芳回答,便给他上了一趟团结就是力量的正治课。 具体怎么上的,李学武没有记录,因为这种话没什么营养,但足够敲晕杨宗芳的头脑。 只看他多次在裤子上擦抹手心,就知道他现在的心态足够煎熬,也清楚个人职业生涯到头了。 李怀德三五年之内不会走,三五年之内董文学一定会上,到时候谁会来钢城主持工作? 绝对不会是他,即便当初组班的时候,他是被厂里视为常务副来定的岗位和职责,但现在早没了。 既然李学武都坐在这了,答案已经很清晰了,恐怕李学武来接班的时候,身上还带着总厂的职务。 不敢说一定是管委会的副主任,但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绝对是碾压所有炼钢厂班子成员的局面。 到时候他怎么挣扎,都逃不出李学武的五指山。 所以,他的权利游戏结束了。 这次谈话正式宣布他出局了。 第522章 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哥哥姐姐们,今天这章后面还有月票番外章节,可以用保底月票解锁订阅,没有保底月票的,攒够三张月票就可以解锁了。注意,一定要在月票章节投票解锁!) “我是想留您用过晚饭再走呢”董文学握着李怀德的手,笑着说道:“其实晚上那班车也行。” “算了吧,来日方长嘛。” 李怀德抬起左手,轻轻拍了拍董文学的手背,语重心长地叮嘱道:“今年你的压力可大,要注意健康,更要把好钢城工业的脉。” “个人的健康很重要,企业的健康发展一样重要,希望你再接再厉,当好班长,带好队伍。” “我一定,李主任——!” 董文学点点头,郑重地说道:“一定当好班长,带好队伍,一定保证红星钢城工业的健康发展。” “好,你做事,我放心——” 李怀德松开了他的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道:“下来多关心奉城工业的发展,尤其是一机厂。” 他手指轻轻点了董文学,压低了声音提醒道:“接下来三年,咱们厂在工业建设上这块是短板。” “学武同志带队做了调查和研究,拿下一机厂,三年内,咱们厂至少增收3000万的产值,五年内完成系统和行业内技术领先布局。” 李怀德示意了一旁站着的李学武,强调道:“技术产业优势在红星厂的发展和变革中重要性已经凸显了出来,不重视科学技术发展,那是要挨揍的,一机厂就是摆在咱们眼巴前的例子,血的教训!” “削减科技投入、损失研究人才、轻视新型技术,自毁长城!” “我明白——” 董文学认真点头道:“今天上午会议前,我就已经安排厂里组建调查队伍,预计一两天内就会前往一机厂开展工业核查工作。” “嗯,有问题多跟学武同志联系,他现在负责厂里的工业技术协调工作”李怀德指了指一旁的李学武,说道:“需要什么支持,尽可以跟厂里说,这件事要稳要快。” “李主任,我已经给景副主任通过电话,跟厂里也联系过了。” 李学武轻声汇报道:“夏中全那边已经在筹备专家组,到时候直接往奉城去跟钢城考察团汇合。” “好,这样就好——” 李怀德点点头,看见站台上划过来的火车,笑着说道:“辽东工业重视红星厂,给这么大的脸面,要是不接稳了,以后没法混了。” “您说的是,钢城主管工业的副主任王璐,今年几次来红星厂调研,每次都给予了新的评价,并且带来了省工业的关注。” 董文学介绍道:“钢城工业局的负责人刘立新也是经常来厂里,看得出来,地方今年对工业建设和发展的重视要强过往年的。” “嗯,关注和重视是好事啊” 李怀德摆摆手,示意了要来请示的栗海洋,可以安排登车了。 公务车厢已经停在了他们的面前,是挂载在回程的客线列车后。 栗海洋得了指示,跟负责纪律的干部沟通过后,组织调研团队开始登车。 “人家关注你,说明咱们工作做的好,有前途,有发展。” 李怀德开着玩笑道:“咱们不能嫌烦,真要有一天,人家都拿咱们当扫把星,那才是该愁的。” “我是很有压力的,李主任。” 董文学缓步走在李怀德的侧面,笑着说道:“炼钢厂今年要进步,辅尧同志要负责联合工业。” 他态度很是诚恳地说道:“希望厂里能考虑到我们的工作压力,给我们多安排一些支援啊。” “还没等干事业呢,就要提条件了?哈哈哈——!” 李怀德逗了一句,随后背着手点点头,说道:“文学啊,不要多心,踏踏实实干工作。” “有压力是正常的,你是一把手,你要没有压力,我可就要有压力了!” 他笑着安抚了董文学,示意了李学武,逗趣道:“李副主任,你说呢?” “是,李主任的压力很大”李学武打趣道:“昨天晚上还跟我说,出差了,是不是放个假。” “哈哈哈——!” 李怀德无奈地笑了起来,指了李学武给董文学等人解释道:“李副主任现在给我做日程安排,我得求他放过,跟他请假。” “呵呵呵——” 跟着来送行的钢城干部们附和着笑了起来,即便站在靠后的没听清李怀德讲什么。 “都在干事业,都在为组织奋斗,都在为人民服务。” 走到了车厢门口,李怀德再一次主动握住了董文学的手,感慨着说道:“我希望你们能放下包袱,轻装上阵。” “你们需要的支援,需要的组织干部,需要的人事安排,这一切!” 他顿了顿,又才点头说道:“厂里一定会尽快拿出一个方案来的,前提是,你们要把工作做好。” “知道了,李主任。” 董文学双手握了握李怀德的手,这才站直了,目送李怀德登车后摆手跟众人告别。 李学武在李怀德之后,与钢城的干部们一一握手告别,登上了公务车厢。 钢城的干部在同李怀德握手时自然是尊敬且敬仰的。 但在同李学武握手的时候,不仅仅有了尊敬和敬仰,竟也在心底突然有了诸多敬畏。 ----------------- 这一次来钢城,李学武表现的不算突出,毕竟是陪同李怀德下来调研。 但没有人敢忽视他的存在,更因为李怀德对李学武的态度,所有人都清楚了,这是一种表态。 李学武是去年提的副处长,也就是说,明年初就有资格提正处了。 况且李学武面对的不是资格问题,是时间,是年龄在卡着他。 依照李学武现在负责的工作,以及在岗位上做出的贡献,不可能出现延迟提拔的变故,属于到点必提的情况。 解决了级别的问题,李学武来炼钢厂主持工作,基本上就进入了倒计时。 为什么所有人都认同,一定是李学武来炼钢厂主持工作,而不是红星厂的其他人。 很简单,看李怀德的态度。 现在红星厂专项工作领导小组,李怀德亲自担任组长的,李学武必然要担任副组长或者是办公室主任。 李怀德要安排和执行的工作,丁自贵也在负责,但主要承担协调和推进的,还是李学武。 李怀德针对业务以及组织上的布置和安排,在私下里跟其他副主任沟通,在上会之前,一定是要跟李学武问一下的。 这些在红星厂内部不算是什么秘密,红星厂的人都知道,炼钢厂的人更知道了。 从上往下说如此,从下往上看同样如此。 董文学还兼着保卫组组长的职务,李学武是副组长,两人是同系统上下级的关系。 如果两人都没有什么发展,那一定是竞争关系,相处不会很融洽。 可你看,董文学的兼职并不是贪恋权位,恰恰相反,那是在给李学武保驾护航。 李学武在红星厂如鱼得水,更有董文学在外强有力的支撑。 董文学现在做的工作,就是在给李学武的未来打基础。 李学武现在做的工作,就是在给董文学的未来打前站。 两人配合默契,师徒情深,谁都知道,李学武不提正处,董文学绝对不会松手保卫组。 而李学武在红星厂布局津门,成立贸易管理中心,彻底荡开了接下来他提级时,所有厂领导的非议。 包括联合三产和联合工业,李学武几乎是参与了全程的筹建和协调工作。 接下来,炼钢厂配套红星厂在钢城的其他工业产业,打造集成化工业基地,势必要安排李学武来掌舵。 不然,只能是等着晋级后,厂里安排副主任来担任,或者被上面安排人来接任。 这是董文学不愿意的,也是李怀德不愿意的,红星厂其他领导也不会愿意的。 钢城,未来红星厂的工业产业基地,重点核心产业,怎么可能交给外来人来负责建设呢。 钢城的工业建设,争分夺秒。 耽误一分钟,红星厂晋级和集团化的进程就要晚六十秒。 谁敢影响了红星厂的发展,谁就是李怀德的敌人,是红星厂所有干部职工的敌人。 管理经验丰富、工作能力扎实,李学武早就通过了厂里的考验。 这一次来钢城,更像是李怀德帮董文学站台,帮李学武立势。 彻底巩固和肯定了董文学在钢城的工作,对接下来一段时期的工作,给予了期望和安排。 什么情况下才会如此? 钢城的干部刚刚站的靠外了一些,给了领导们聊天的机会。 但有的人是听见了的,董文学是请求厂里再支援干部的。 他这个级别,请求厂里支援的干部得是什么级别的? 正科以下,他这里基本上都能决定,副处以上,那就是副厂级的干部了。 所以,董文学跟李怀德提到的,是请红星厂再多调配副厂长或者副主任过来任职。 这是董文学站在工业发展的角度,也是站在对工作负责的角度来提出的请求。 可你看李怀德的态度,先是安抚董文学,这才在离开前给出了承诺。 此次调研工作结束,不用想,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干部调整的风吹下来。 领导是来看什么的? 看大家鼓掌哈哈笑了? 怎么可能,今天上午的谈话内容,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董文学的请求不是客气,是出于工作需要,是出于组织需要。 但也是红星厂的需要。 这句话由他在站台上,送别之际,同李怀德讲出来,主动申请,意义便不一样了。 这就是正治的智慧和默契。 ----------------- 中午饭是在炼钢厂吃的,吃完了饭,他们就来赶火车。 所以,火车是不到一点发车的,半夜里能到京城。 李学武其实最讨厌这种出差行程了,特别赶,特别累。 在火车上即便是有软卧,可也休息不好。 倒也不是说他多么的挑剔床铺,主要是跟同事和领导们在一辆车上,总有事。 没事还得找点事呢。 下午在火车上的会议室,由李怀德主持,召开了本次调研工作的讨论会。 会议上,所有参与调研和考察的干部都做了发言。 主要是几个部分,首先是考察辽东工业和奉城工业,具体化到一机厂。 红星厂要在辽东布局,必然要跟地方打交道,还要抓住机遇,了解现状,开展工业和商业交流。 其次是调研红星厂在钢城的工业布局,了解计划投建、正在建设,以及完成施工准备生产和已经生产的工业工厂情况。 不仅仅是工业,还要全面地了解各分厂的管理情况,摸底调研,为了企业晋级和工业化做准备。 最后便是讨论以炼钢厂为核心,以炼钢工业为产业支撑,在钢城打造集成化产业的可实施性目标。 尤其是,目前将要开展的奉城一机厂收购案调查工作,会议上所有人都讲了各自的意见和建议。 李怀德认真听取了各部门负责人,以及专家团队的意见,最后看向了李学武。 “李副主任,你说说吧。” 他手指轻轻敲了敲李学武面前的桌子,讲道:“你是咱们厂工业和技术协调的负责人。” “刚刚同志们也都讲了一些意见和建议,我听着是很满意的,说明大家为了厂里,都在做贡献。” 李怀德笑着看了众人,示意了李学武说道:“李副主任刚刚听的比我认真,我看他把大家的意见都做了记录。” “集思广益嘛”李学武顺着李怀德的话,笑着说道:“我始终相信,一人计短,十人计长。” “集体的智慧永远比我闭门造车要强很多。” “哈哈哈——” 这个时间其实不算很严谨的工作时间,但在会议上,尤其是李怀德主持的工作会议,就显得很严肃了。 不过白纱窗帘外绿意盎然的景色不断飞过,工作上是圆满完成了考察和调研,个人事务上,满载而归,大家的心情其实都很好。 听见李主任和李副主任开玩笑,大家也都笑着鼓起了掌。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等大家停了掌声,这才开始了发言。 “我自己写了一些经验,也总结了一些大家的看法。” 他看向李怀德点点头,随后讲道:“这一次咱们收获最大的,应该属奉城一机厂了,所以见微知着,我从一机厂开始讲。” “七点内容,请李主任和大家参考研究。” “第一,一机厂的发展方向。” 李学武看向众人说道:“一机厂自己有机加工厂,且是奉城最大的机加工厂,我相中它,就是奔着这一点去的。” “咱们要搞机加工,因为收购了一机厂,咱们手里要技术有技术,要工人有工人,要生产有任务。” “但是,机加工不能咱们自己搞,太吃亏了。” 他手指敲了敲桌面,道:“咱们厂的工人和生产体量已经足够庞大了,咱们不缺技术。” “所以,把一机厂的机加工产业切出来,重新整顿,重新构建组织结构。” “你的意思是……” 李怀德插话道:“是等同于与玻璃厂和京城机械二厂的合作模式?” “对,更深层次的合作项目。” 李学武点头确定道:“咱们只承担技术、设备以及生产和部分工人的条件。” “剩下的管理、基建等等,在保证控股的前提下都交给其他联合单位。” “这样做的优点是,节约生产成本,实现工业经济效益最大化。” 给李怀德解释完,见他和其他人点头表示理解,这才继续往下说。 “红星厂会以三产工业的形式控制生产任务,将机加工产业与工业零部件供应链对接,在钢城打造一批集成化产业。” 李学武讲给其他人,又看向了李怀德,解释道:“就拿这个条件去跟辽东工业谈,首选钢城,看他们接不接招。” “他们不可能错过的!” 京城三产管理处处长王羽正笑着说道:“红星厂能切机加工产业,就能切一机厂的其他产业。” “化整为零,这一部分工业是要吸纳其他工厂的资金,或者地方工业资金,构建服务于供应链体系的集成化产业。” “如果他们不接会怎样?” 李怀德不太明白,李学武刚刚所讲的意思,见王羽正接话了,便问向了他。 王羽正是调研前正式履新三产工业管理处的。 很低调,是谷维洁陪同上任的,简单的开了个干部会。 不过,李怀德对财务出身的王羽正是很看重的。 王羽正也在积极地证明自己,其有这份进步的能力。 “不接,红星厂同样能在奉城、在钢城布局机加工产业。” 他笑着看向李怀德介绍道:“但跟咱们合作的企业或者工厂如果是京城的,那对地方经济和青年就业就是一大损失。” 王羽正抬手示意了李学武,语气暗含恭维地说道:“李副主任这一手算阳谋,辽东工业,钢城工业,都想要就业。” “现在本地青年就业的机会来了,只要地方企业跟红星厂合作,拿钱入股,投入基建和管理。” “其实就是资源整合,再合理分配。” 李学武看着王羽正点点头,继续讲道:“第二点,从一机厂选调专业团队,与京城机械二厂合作,深化流水线设备研产。” “这一项目主要搭配供应链进行推广。” 他看向众人解释道:“想要推广供应链,无非就两个方向,一个是上游,机加工企业,一个是下游,生产企业。” “上游机加工产业集群我刚刚已经讲了,现在就是像下游拓展。” “帮助电子工业、汽车工业、船舶工业等生产企业改造流水线作业。” 李学武摊开手,说道:“工作效率成倍提升,生产成本成倍下降,我们能提供所有的问题解决方案。” 王羽正点头附和道:“我想不出其他企业任何拒绝咱们的理由。” 李学武看向他点点头,笑着说道:“做流水线工业设备,可不仅仅是掌握工业变革的话语权。” “同时,也要为红星厂电气化和自动化工业变革做准备。” 他看向众人认真地强调道:“未来工业,一定是电气化和自动化的天下,这一点早就证明了。” “所以,三年之内,咱们必须拿出相应的工程变革实施方案。” 王羽正很想表现,尤其是在李怀德的面前。 不敢说跟李学武一较高下吧,至少要比其他人更懂工业,更懂管理。 从李学武讲话开始,他的思路一直都在紧紧地跟着。 刚刚的几次附和和插话就能看得出来,他在私下里是做了功课的。 但是,李学武讲话从小渐大,由浅入深,到了这一部分,他就跟不上思路了。 此时的他跟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一样,低下头开始记笔记,开始思考李学武刚刚讲的是什么意思。 电气化,自动化…… 不少干部在心里都叫苦不迭,我特么刚刚搞明白集成化,这又来了电气化和自动化。 李怀德一直都在观察着下面干部的反应,他不用太在意李学武讲的这些,因为就算是听懂了,也没有李学武懂。 反正这些工作都交给李学武来办,准没错。 他只需要抓好组织人事,轧钢厂的当家人就一定还姓李。 “机床,是工业母机,是所有工业实现产业化的基础。” 李学武示意彭晓力,将文件传给了李怀德一份,另一份交给其他人传阅。 “数控车床,大家可能听过,不过用的人一定不多,咱们是五八年开始研究,进展十分有限。” “这还是六七年前的车床呢,国外什么时候开始搞的?” 李怀德看着手里的文件对比和介绍,一目十行也知道这玩意儿是生产利器了。 “五二年就搞出了第一台。” 李学武回答道:“此后便成为了精密加工行业的重器。” “我打听到个消息,前年,机械工业部下属的机床研究所成立了数控车床研究小组。” “你的意思是,咱们也搞?” 李怀德看着他问道:“一机厂有这个技术储备?” “技术储备应该是有的,不过一定不全面。” 李学武给他眨了眨眼睛,道:“这次机会很难得,去年馹本搞了个国际机床展览,您记得吧?” “嗯,是在羊城展销会期间吧?” 李怀德记得李学武跟他说过的,跟毛子有关,针对的就是羊城展销会。 “对,就是在那期间”李学武解释道:“他们在展销会上展示了一台数控加工中心。” “哦——” 李怀德了然了,李学武私下里跟他说了三禾株式会社驻京办代表出事了的消息。 他伸手在李学武的手背上点了点,表示知道了,这个问题不要讲了。 李学武点点头,看向其他人,继续说道:“一机厂有研究精密加工设备的土壤,未来咱们也要搞精密加工。” “必须尽快实现专业领域的技术占领……” 王羽正听着李学武的讲话,看着手里的材料,心里的负担越来越重。 他以前只觉得跟李学武的差距来源于工作范畴,李学武年轻一些,涉猎广泛一些而已。 如果比财务管理,他能甩李学武几条街。 可是,一涉及到这种工业管理,尤其是领导角度看问题,他就知道自己跟李学武差了多远了。 上一个电气化还没搞明白呢,现在又有了精密加工和数控车床。 李学武对工业脉络的把握,以及对未来工业发展方向的嗅觉,完全不是偷偷看书就能撵上的。 这种无力感和挫败感,真的很伤人的。 “第四点,关于一机厂的组织结构”李学武讲道:“精密和规范化加工,电气化和自动化的布局,必然领先一个时代。” “在这样的发展背景下,普通车床仍然是行业内生产的重要工具,所以,产业结构调整,影响组织结构布局。” 他语气很和缓,但说出来的话刀光剑影,狠绝严厉。 “一机厂要清除掉60%的管理组织,向扁平化分公司过渡,与集团化进程对接。” “同时,针对一机厂的管理干部,开展考核和调查,不合格的,或者用不到的,直接清理掉。” 李学武摆了摆手,讲出这段话,不知道要影响了多少人的职业生涯。 “第五点,组织结构变革,人事结构也要变。” 他敲了敲桌子,说道:“一机厂切掉机加工厂、组建生产线项目、组建电气化和自动化项目、组建数控车床项目后,还要再分割。” “工人实施技术考核,与红星厂人事变革并轨,不合适的坚决要调岗,到劳动队锻炼。” “第六点,年底前,为迎接企业晋级考核,要对所有分支机构主要负责人和部门人员做调整和再调配。” 李学武是代表李怀德公布这一结果的,他说:“红星厂各机关单位,必须处于75%指标以下运行。” 很简单,额定四人,实际只能用三人。 “最后一点,支付方式。” 李学武看向众人说道:“一旦与辽东工业达成协议,我的建议是不要用现金给付,太吃亏了。” “最好用工业产品替代。” 他列举道:“纺织、电子、船舶、机械、食品、汽车、摩托车、五金工业、轧钢工业等等。” “咱们提供产品清单,做好单价,让他们自己挑。” “有点强买强卖的意思了”李怀德笑了笑,说道:“万一辽东工业不愿意怎么办?” “先谈嘛,饭都吃了一半了,他还能踹咱们下桌吗?” 李学武笑着说了耍无赖的话,又道:“再说了,目前谁不缺工业产品啊,这算他们捡着了。” “哈哈哈——!” ----------------- 火车没晚点,夜里一点钟到达了京城火车站。 早有办公室的人等在这边,李学武和李怀德的车都在,还有两台小客车。 李学武就在出了站台后与李怀德道别的。 李怀德要回厂里招待所休息,说不想打扰家人。 李学武是想直接回家的,即便时间有些晚了,可实在想家里的臭丫头和臭小子了。 “心里有牵挂好”李怀德点点头,给栗海洋说道:“跟他们说,有想回家的,让车直接去送。” “您今晚回去也早点休息,明天还有谈判会呢。” 李学武道别之后便上了指挥车,示意了韩建昆回家。 彭晓力懒得回家折腾一躺,所以没上车,要跟着厂里的车去招待所睡一宿。 反正今晚的住宿费还算是差旅费范围内,不用自己花钱。 车上,李学武晃了晃脖子,满身的疲惫。 “你是从厂里来,还是从家里来?” “从家里来,知道您要回家。” 韩建昆回道:“刘婶要等着您呢,我出来的时候她醒了。” “等我干啥,早知道我就不折腾了。” 李学武苦笑着说道:“我在火车上睡了一下午了。” “刘婶担心您,晚上还说起了”韩建昆介绍道:“京茹我俩没回去。” “辛苦了,老折腾你们。” 李学武没在家,秦京茹怕顾宁晚上照顾不来,所以这几天跟韩建昆就留宿在了海运仓一号。 “家里老太太没抱怨我吧?” “没,去我大哥那了。” 韩建昆话还是很少,不过大半夜的,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李学武问了,他也就说的多一些。 “京茹迷上了电视,这几天回家的时候还念叨着,要是节目一直有该多好。” “呵呵——电视台的人也要休息啊。” 李学武说笑道:“现在看电视的人还不多,主要还是宣传作用,以后吧。” “以后电视的产量上来了,电视台也就多了,电视节目也就多了,现在买电视不合适。” “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她就是看啥都新鲜。” 韩建昆就是闲聊天,话赶话问了李学武:“咱们厂也要生产电视机吗?” “嗯,电子厂那边在筹备着,给日企代工。” 李学武靠在座位上,看着韩建昆笑着问道:“咋?咱们厂生产了电视机,你就要买给她?” “没,拢共就那么几个节目,翻来覆去的,她早晚看腻歪了。” 韩建昆笑了笑,说道:“我就是想着,咱们厂发展的真是快,都能生产电视机了。” “其实吧,电视机的生产技术并不难。” 李学武给他解释道:“尤其是现在普遍应用的黑白电视机,你要能搞到所有的零配件,找我大哥,他都能帮你组装一台。” “什么东西都是,看着很难,其实难的是工业化生产。” “不太懂,我们家的收音机我都不敢拆。” 韩建昆微微摇头,道:“你要让我修家具、修房子,干点体力活我都行,就是这个先进的玩意,我不敢碰。” “电视机就先进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他,问道:“你知道咱家的电视机是彩色的吧?” “知道,您给我说过。” 韩建昆耸了耸肩膀,道:“京茹还问呢,为啥彩色电视机放出来的画面都是黑白的。” “黑白电视信号,和彩色电视信号,这是电视台决定的。” 李学武解释道:“咱们有彩色电视机不行,电视台制作节目的时候,还得做成彩色的才行。” “不过你知道,彩色电视机,在世界上其实也不算高科技了。” “移动电话听过吗?” “没有——车载电话吗?” 韩建昆回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道:“车载电话我知道,以前见过,领导的车上就有。” “不是这个,更不是电话。” 李学武踢了踢脚前面的大电台,笑着解释道:“移动电话,两个烟盒那么大,一斤沉。” “没有电话线牵着,也不用车载天线辅助,就揣在兜里,走到哪都能跟固定电话和移动电话通讯。” “这么神奇?真的?” 韩建昆还真是第一次听说,他心里有些怀疑,但觉得李学武不会骗他。 “咱们也有了吗?” “没,这种技术不算是很先进,但没办法普及。” 李学武介绍道:“北边毛子搞出来的,五九年的时候还在布鲁塞尔得了个技术金奖。” “真神奇,您懂的真多。” 韩建昆由衷地感慨道:“我就不知道这些,每天除了上班工作,下班回家。” “信息的渠道,对于咱们来说,都是一种资源。” 李学武给他解释道:“比如报纸,它就是一种信息传播渠道,咱们可以通过报纸了解天下事。” “但你愿意订购报纸,或者说为这种资源付出成本吗?” 这边月,家里订报纸的,基本上都是干部家庭。 这里说的干部家庭,可不是股级,或者在街道当个小组长啥的,那不叫干部,叫干事。 李学武家里订了三份报纸,每天早晨都有骑着自行车的邮递员给送家来。 这是他早饭前必看的学习材料,也是了解形势的渠道。 要不怎么说,小时候班级里谁的书皮是用报纸包的,或者打的纸壳子是报纸叠的,他们家一定有势力呢。 “那个……我不订报纸,不看报纸”韩建昆犹豫着说道:“其实就是主动放弃了获取信息的权利和能力?” “可以这么说”李学武笑着点头道:“当信息传播成本高于信息本身的成本时,你就得花钱来获取。” “比如书籍,比如报纸,比如收音机,比如电视机,越具有快速和范围传播性的方式越贵重。” “看来是这样的,收音机就比报纸贵。” 韩建昆说着说着自己也笑了,打着方向盘拐进了海运仓街道,摇头苦笑道:“我都没想过这种问题,活得糊涂了。” “难得糊涂,有时候信息传播太快了也不是好事。” 李学武一想到后世信息大爆炸的时代,觉得还是这个时代纯粹,有灵魂。 你懂的多,并不意味着你认知多了,或者说掌握的知识更多了。 新闻免费看,报纸随便读,书籍都有能力购买了,可还有人看了吗? 手机上的各种讯息多,天下事尽在掌中握,可那些信息不都是有用的,好坏还是看主观应用。 “我懂的越多,知道的越多,与家人在一起的时间就越少,你信不信?” 李学武笑着问了他一句,随后下了汽车。 韩建昆一头雾水地去停了车,再拎着土特产跟李学武进院回屋的时候,还在想这个问题。 刘茵强打着精神坐在客厅里织毛衣,见着儿子回来了,嘘寒问暖,很怕在外面遭罪。 秦京茹也没睡着,听见车动静从屋里走了出来帮忙开的门。 要帮着李学武收拾行李,却被李学武叫住了,让她明天有时间再收拾。 韩建昆还在往屋里搬运着李学武从钢城带回来的箱子,秦京茹也跟着忙活。 李学武陪着母亲说了会儿话,看她困的厉害,便同韩建昆两口子说了一声,扶着母亲往楼上去了。 刚送了母亲回客房,还没走到主卧门前呢,就听见了儿子的哭声。 夜里,房门没关严,孩子的哭声很是尖锐。 李学武摆摆手,示意了要出来的母亲不用管,他往主卧去了。 “被我吵醒的?” “洗个澡吧,都闻见烟味了。” 顾宁精神有些疲惫地说了他一句,随后抱着孩子哄了,嘴里解释道:“是饿了,这两天都这个时候醒。” 李学武确实戒烟了,可备不住开会的时候其他干部抽烟,这身上就沾染了烟味。 以前他抽烟,顾宁倒是没嫌弃,只是不往跟前凑合。 等他戒烟后,顾宁对烟味愈加的敏感了。 等李学武从卫生间洗漱出来,顾宁又给孩子哄睡着了。 “太辛苦了,跟京茹商量一下,让她住家里吧。” 李学武上了床,帮顾宁捏着肩膀和胳膊,劝道:“晚上论个班,哪怕是吃一顿奶粉呢。” “算了,别折腾了。” 顾宁摆了摆手,道:“他现在吃习惯了,喂奶粉都不吃。” 李学武帮她翻了个身,按捏着后背,道:“真应了那句话,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啊。” 顾宁点点头,对这句话体会更深刻一些。 楼下,韩建昆把所有的箱子搬了进来,又由着秦京茹的伺候洗漱,换了身衣服。 秦京茹没叫他收拾,自己也没收拾什么,这都快两点了,再忙活就天亮了。 等韩建昆洗漱完,便熄了走廊里的灯,钻进被窝准备睡觉了。 明天早晨她还得早起,准备早饭呢。 韩建昆钻进被窝后,有些睡不着,躺在枕头上跟秦京茹问道:“懂的越多,与家人在一起的时间越少,这话啥意思?” 秦京茹迷迷糊糊的,听见他说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突然支起身子盯着韩建昆质问道:“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第523章 慈眉善目李学武 “你来呀,你来呀——” 早晨,李姝摇摆着拨浪鼓趴在地板上逗着李宁玩。 李宁眼睛不离开小姐姐,手指头抠在嘴里好奇地看着。 刘茵用松紧带和白纱网帮李宁做了一个尿裓子兜兜,这会儿正帮孙子换上。 “瞧瞧,正合适哎——” “奶奶!为什么弟弟不会爬呀?” 李姝见弟弟伸着小手要来够她手里的拨浪鼓,却只会躺在那儿。 “我、我都会走了,我还会跑了,弟弟为什么不会呀?” “因为你是姐姐呀,你比弟弟大呀——三躺六坐八爬嚓,弟弟要会爬会走,还得几个月呢。” 刘茵笑着跟大孙女磨牙,她点了点李姝的鼻尖,道:“你小时候不也是一点一点学会走路的嘛。” “我——我好像不是——!” 李姝将手里的拨浪鼓递给弟弟,坐在一旁解释道:“我就是,我就是一下子就会走路了。” “好好好,我大孙女是哪吒,生下来就会跑,就会飞——” 刘茵帮孙子换好了尿裓子,又从孙子的手里把正在啃着的拨浪鼓拿走了,上面还都是口水呢。 “弟弟还小,他不能玩大玩具,给他奶嘴玩就行了。” “呀——弟弟咋啥都吃呢。” 李姝嫌弃又无奈地摇了摇头,爬着站了起来,噔噔噔地跑去茶几边找来了奶嘴,塞在了弟弟嘴里。 “我就不啥都吃,多埋汰啊。” “弟弟还小呢,还不知道呢,你是姐姐,以后多教给弟弟讲卫生、爱劳动、爱学习,好不好?” 刘茵瞧见儿子从楼上下来,示意他赶紧过来帮忙,嘴里感慨道:“我孙子再长得快一点,奶奶都要抱不动了。” “又长胖了?” 李学武醒来有一会儿了,只是昨晚半夜里折腾回来,懒得起床。 早晨顾宁抱着孩子出去他还睡着,所以这会儿才得着抱了儿子。 他颠了颠怀里的大胖小子,笑着说道:“得有十七八斤了吧?” “十七斤半,前儿刚称的。” 刘茵笑着说道:“也没给啥好吃的,咋就长的这么胖呢。” 她扶着沙发站了起来,轻轻拍了拍孙子的大屁股,道:“比你爸爸小时候都胖,长得都要好。” “我也是——!” 李姝学会比较了,大人夸李宁的时候,她也想说自己有的。 这是小孩子的嫉妒心和攀比心,很正常,别责怪,别吓唬,更别打压和贬低,会造成心理伤害。 “咱可不学弟弟,弟弟长大了要是个小胖子了——” 李学武弯下腰同时抱起了闺女,看着她咯咯地笑,逗了她说道:“李姝长大后要像妈妈那样,高高的,美美的。” “咦——领导,您可真会说”秦京茹从外面回来,手里掐着一把小白菜,撇着嘴角玩笑道:“一句话把家里两个女人都夸了,可你就不怕刘婶生气呀?” “我生气什么——” 刘茵笑着瞥了一眼儿子,道:“人家不都说娶了媳妇儿忘了娘嘛,咱现在就是被忘了的那个。” “得嘞,京茹,你这攒火攒的好”李学武笑着给进了餐厅的秦京茹说道:“回头等家里打起来,你可别躲着,看你拉架拉着谁。” “嘿——我谁都不拉着!” 秦京茹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她笑着说道:“人家都说李家的家风好,婆媳家人从来不红脸、不别扭,我不正好看看热闹?” “谁告诉你我们家不红脸,不打人的,你是没赶上时候——” 李学武捏了捏儿子的屁股,抱着闺女和儿子在屋里转悠着玩,嘴里笑着道:“赶我小时候,别说红脸了,就是黑脸我都给我爸气出来过,打我打的那个狠啊——” “儿子,听见没有,你要是惹爸爸生气了,爸爸也学爷爷。” 他真就照着儿子的大屁股轻轻拍了几巴掌,好像提个醒似的。 李姝抱着爸爸的脖子,看着弟弟愣模愣眼的模样捂着小嘴咯咯咯地笑,好像她没挨过打似的。 不过李学武确实没打过孩子,你看李姝实岁马上两岁了,闯祸那是见天的都有,可他也就是说说,从来都不会伸手的。 好在是夫妻两个教育孩子的方式和方法暂时是有效的,李姝虽然淘气,可也是孩子的顽皮和天真。 出差前,折损的那支郁金香,李姝到现在都还记得。 花瓶里的郁金香已经枯萎了,由着顾宁教给她,把花埋在了花盆里,也指给她看了,郁金香花根上重新生成的嫩芽,那是新的花花。 早晨顾宁还跟他说起,家里的花草,李姝再没糟践过了。 以前老爱往花盆里扔小汽车啥的,现在也不扔了,也不往里面埋玩具等着长新玩具了,秦京茹给花浇水的时候还知道蹲在一边看着。 养一个孩子有多难? 如果你想她的未来像花一样绚烂绽放,就别在她成长的过程中像野草那样漠视和粗鲁对待。 ----------------- “晚上咱们回四合院啊?” 吃过了早饭,李学武在门厅里换了皮鞋,给同样准备上班的顾宁提了一嘴。 顾宁抬起头看了看他,小声问道:“妈想家了?” 其实不用回头,她都知道李学武说了,婆婆一定是紧张又期待地望着这边。 为了照顾他们,婆婆来这边住了快两个月了。 虽然时常回去,可终究是不放心家里那娘几个的。 尤其是老太太,上岁数了,还要帮赵雅芳照顾孩子,当儿媳妇儿的,哪有不关心的。 刘茵是儿媳妇儿,关心老太太,顾宁作为儿媳妇,也得关心她的婆婆。 所以,也没等李学武回答,便点头应了道:“晚上我早点回来,要不要去买点水果啥的?” “快别折腾了,你们两个上班忙,都累着,下周再说吧,赶上周末,好好在家歇歇吧。” 刘茵听见了儿媳妇的回答,心里甜着,可还是心疼儿子儿媳妇。 儿子刚刚出差回来,这又得上班去了,儿媳妇儿见天的在医院,现在人手紧张,手术都排满了。 都是单位里的骨干,家里这边还得照顾着孩子,实在是够辛苦的,不能因为她想家了,就往回折腾。 现在孩子太小,虽然都是城里,但来回一趟,大包小包的,太闹腾,也太麻烦人了。 “那就买点水果”李学武走到餐厅门口,给秦京茹说道:“今儿去市场,买点新鲜的水果,多挑几样,你要是回去,也提前收拾。” “哦,对了——” 还没等母亲拒绝,秦京茹应答,李学武又提醒道:“找一两套收拾,就存放在四合院那边,以后只要天头允许,每周咱都回去。” “太折腾了,快消停消停吧,还每周回去,小宁哪受得了。” 刘茵摆摆手,拒绝道:“你们快上班去吧,回家的事以后再说,等啥时候有空了,我和京茹抱着孩子坐公交车就回去了。” “晚上啊,我下了班咱们就回去,中午我给柱子说一下,让他早点下班,回去给咱准备饭。” 李学武拍了拍母亲的后背,笑着给她说道:“您就算不想大孙子,您大孙子也想您了呢。” “去吧你,他要想我——” 刘茵好笑地推了儿子赶紧去上班,同时也叮嘱顾宁中午记得按时回来吃饭。 为了给儿媳妇儿补营养,刘茵是很上心的,一天三顿饭,顿顿都得想着怎么可口,怎么有营养。 用她的话说,那就是“我来干啥来了,不就是照顾孙子,照顾儿媳妇来了嘛。” ----------------- 看着她送了儿子儿媳妇儿回来,哄着孩子的秦京茹笑着逗她道:“瞧您,都快把儿媳妇儿当闺女养了,让我多羡慕和嫉妒啊。” “你嫉妒啥,你婆婆不也是这样对你的?” 刘茵好笑地收拾了茶几上的茶杯和报纸,说道:“你瞧着学武整天笑着,闹着,实际上压力大着呢,一天24小时,恨不得拆成48个小时来用呢。” “在单位占着年轻的便宜,就得承担着年轻高位的罪。” 她走回来捡了李学武看了一半的书,放好了书签,收在了茶几下面的文件格子里。 秦京茹坐在地板上,抱着李宁让他小腿儿踩着地板蹦跳,嘴里则是附和道:“看得出来,武哥最体贴家里人了,我可少见他把工作带回家的,也少见有人往家里打电话,或者来拜访的。” 她转过身,倚着沙发说道:“这条街上可住了不少干部,我都见着几次了,有人偷偷拎着礼品来拜访的,鬼鬼祟祟的,忒寒碜。” “咱家不干那个,也不稀罕那个”刘茵摇了摇头,正经地说道:“我跟他爸就没想着他能有多出息,现在出息了,也不能拖他的后腿,不能看着他又学坏了。” “只是一样啊,当父母的,哪能不心疼儿子啊。” 刘茵感慨着说道:“你看见他不往家里带工作回来,那得是把工作都忙在了单位,说不上多辛苦,多么努力才做到这一点呢。” “他爸上次回来的时候还说呢,不让他这么忙,工作总有时有晌,都他一个人背了,人家要在背后说叨他,自己也累。” “建昆倒是跟我提过,这工作也不是谁都能承担和负责的。” 秦京茹把李宁抱在了腿上,哄着李姝在一边玩洋娃娃,道:“红星厂好像是搞了好多大项目啥的,项目负责人好找,总负责,总协调的是得有个能人来掌舵呢。” “嗨~这日子离了谁不是过,他咋就那么能耐呢,厂里没了他就不干工作了?” 刘茵听见秦京茹说这个,自然是欣喜和高兴儿子事业有成的,但嘴上却是关心着儿子的身体健康。 “年轻,自然看不出哪儿伤身体来,可到老了都是一身病。” 她收拾好了客厅,坐在沙发上,捶了捶膝盖道:“那两口子,一个话多的,一个话少的,一个会说的,一个不会说的,可性格和脾气都是一个样。” “您说武哥和小宁姐啊——” 秦京茹笑着说道:“我看两人从来都是有话好好说,来这么长时间了,从没见着两人闹别扭。” “我有的时候还要跟韩建昆喊两声呢,韩建昆也有耍小脾气的时候,蹶哒蹶哒的尥蹶子。” “都是心思重的,有事都跟心里搁着,对我,对他爸,自然都是好的,可我们不就担心这个嘛。” 刘茵微微摇头,道:“以前孩子惹祸的时候嫌闹腾,现在一下子成熟懂事了,我们又怕他压抑。” “唉——” 她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道是我拿小宁当闺女养,可你看小宁那个性格,要是给受了委屈。” “受了委屈小宁姐也不说。” 秦京茹撇了撇嘴角道:“我还听说呢,以前在单位科室里,总有人嘀咕她,这不就受委屈嘛。” “要不说呢,就那个脾气,哪个当婆婆的舍得委屈了她呀。” 刘茵笑了笑,说道:“别人怎么看、怎么说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我们家里这三个儿媳妇儿呀,那是个顶个的好,我是非常满意的。” “看您说的,就大嫂和小宁姐,还有毓秀,哪个拿出去不是比人家半条街去啊。” 秦京茹玩笑道:“说的我都没信心了,自觉地比不上您呢。” “你也好,好在了性格上。” 刘茵笑着看了她,说道:“我可从来没奢望过儿媳妇儿多出息,只要家庭和睦,我就知足了。” “家庭和睦看什么?还不是我们当老人的要做到,当儿媳妇儿的要性格好,脾气好嘛。” 她点了点秦京茹说道:“你只要对你婆婆好,你婆婆对你就差不了,你的性格就决定了这个。” “我婆婆跟您一样,难得的豁达,有体谅人的心。” 秦京茹想着自己家里的事,摸了摸李宁的小脸,道:“我跟韩建昆喊,她瞧见了也都是说他,不说我,我再想喊也喊不出来了。” “我也不是想欺负韩建昆,就是有的时候吧,这人又倔又肉。” 她说起这个,也觉得好气又好笑:“在这边你让他干点啥他都闷嗤闷嗤地干了,可回到家,就跟上了套的驴,干啥都得叫唤两声。” “早晨起来让他叠个被,他都能唠唠叨叨地说到洗脸那去。” “哈哈哈——” 刘茵一想到印象里不爱说话,只闷头做事的韩建昆,在家里成了碎嘴子,就忍不住的觉得好笑。 “听你说,我都不敢信,看着可深沉,可谨慎了。” “他?他就会在外面装深沉——” 秦京茹笑着说道:“我婆婆都烦了,说他嘴就跟租来的似的,比八十岁老太太都能唠叨。” “哈哈哈哈——!” ----------------- “对不起了,李桑,我是来给您赔罪的,对不起——!” 李学武刚从李怀德办公室过来,他们开了个小会。 这边一进会客室,便看到许久没见的中村秀二从沙发上噌地站了起来,一个九十度鞠躬带道歉。 该说不说,这小鬼咂道歉的时候是真的很有范儿啊。 你看看这鞠躬,这道歉话说的,不知道的人得多么感动呢。 知道的当然明白,小鬼咂只有做错了事,真有把柄落在了你的手里,他们才会如此的积极和诚恳。 “这是干什么,快别客气了,中村先生,请坐。” 李学武虚扶了扶中村秀二,又看向了他身边刚刚同样鞠躬,谨慎站立的几个年轻人。 中村秀二弯着腰,语气诚恳地说道:“如果不是为了桃谷的性命,我实在是没有脸面站在这里给您道歉的,实在是惭愧至极。” “好了,有话慢慢说,事情既然都已经出现了。” 李学武坐在了沙发上,给几人摆了摆手,说道:“虽然我们领导也很生气,可我这不是来了嘛,就是来解决这个问题的。” “给您添麻烦了,对不起!” 中村秀二再一次致歉,随后抬起手给李学武介绍道:“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这次跟我来的同事。” “这位是谷仓平二,将接替桃谷担任三禾联合株式会社在京的办事处负责人。” 他示意了对方到李学武面前鞠躬行礼,见李学武伸手跟谷仓握了握,这才继续介绍道:“谷仓是我们企业内部的策划,他的身份和背景是可靠的,您放心——” “嗯,我放心——” 李学武点点头,打量了谷仓平二说道:“其实我看桃谷绘里香小姐也挺可靠的,也很放心的。” “实在对不起了——李桑!” 中村秀二见他如此说,再一次带着这些人给李学武鞠躬行礼。 进来送茶水的秘书们看着李学武坐在沙发上,这些外商恭恭敬敬地给李副主任鞠躬行礼,差点吓的把手里的暖瓶掉地上。 “我知道了,中村先生。”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无意折辱于你,但这件事的影响力太大了,我很担心咱们的合作。” 他指了指谷仓平二说道:“你说他可靠,我有没有理由怀疑他也是带着目的和任务来内地的?” “请您放心——” 谷仓平二一个鞠躬到低,诚恳地说道:“在我负责办事处工作期间,出于合作的必要性,我愿意接受贵公司的任何监督!” 李学武看着他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而是看向了其他三人。 中村秀二规矩地站在一边,只等谷仓平二得到了李学武的认可,这才示意了身边三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员工上前。 他主动介绍道:“这位是三上悠亜小姐、高桥圣子小姐和明里紬小姐,她们将担任办事处的职员,与谷仓一同负责办办事处运营。” “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三人齐齐地上前,攥着手弯腰鞠躬行礼,或者说向李学武逞凶。 你别说,这三人都挺凶的。 “扩充队伍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可以起来了,又指了指一边的沙发,请了她们坐下。 中村秀二见李学武并没有像对谷仓平二那样苛责,就知道李桑是个怜香惜玉的好男人。 这也证明,他在跟西田健一和二宫和也两人商量驻京办事处组织人选的时候,提出除了安珀谷仓平二负责外,安排三人来是正确的。 在他的示意下,谷仓平二坐在了他的左手边,三上悠亜和高桥圣子坐在了谷仓平二的左手边。 唯独留下明里紬,坐在了李学武留给谷仓平二的位置。 这样,明里紬就坐在了李学武的身边,一阵温暖如玉的香气袭来,好像会客室里都有了阳光。 要不怎么说,还得是小鬼咂能搞出那么多花活儿出来呢,你看着随手指挥,狼子野心昭显无余。 “李桑,咱们的合作和业务开展即将进入正轨”中村秀二解释道:“即便没有桃谷的事情发生,我们也要完善驻京办事处的。” “对于与红星厂的合作,我们三方都是很重视的,出现这样的事情,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 他诚恳地说道:“为了表示诚意,我们衷心地希望您能给我们提宝贵的意见和建议,帮我们完善合作服务结构,保证合作平稳进行。” “嗯,我想我是对这次的合作抱有意见的,也不仅仅是我。” 李学武等他说完,顿了顿,面色严肃地说道:“因为贵方的严重错误,造成了我们双方的误会。” “现在,不仅仅是厂领导对这次合作有了看法和怀疑,就连其他相关部门都对我们这次合作有了意见。” “相信中村先生懂我的意思。” “我明白,李桑,是我们的错。” 中村秀二也不是第一次来内地了,特别懂李学武话里所说的相关部门的重量和含义。 你听着很神秘,但其实可以联想到,只要能管这件事的,都叫相关部门。 “你刚刚提到,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我也是一样的。” 李学武摊开手,说道:“我跟桃谷小姐相处的还是很融洽的,且信任她能完成我们双方的沟通合作。” “但是,当听到她在这里受伤的消息,我是接受不了的。” “对不起,李桑”中村秀二点点头,说道:“我知道因为我们的失误,给您和红星厂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愿意提出补偿,来挽救这一次的合作。” “是赔偿——!” 李学武眯起左眼,手指点了点沙发扶手,并未在意身边正眨着眼睛在冲着自己放电的明里紬。 他严肃地强调道:“你们应该对这一失误和错误的决定做出应有的赔偿,我希望你们这样想。” “抱歉,李桑……” 中村秀二很是为难地看着李学武,问道:“请问,您对我的表述有什么意见吗?我是说补偿……” “赔偿,这是毋庸置疑的。” 李学武知道他在玩文字游戏,但明确地强调道:“你们要为桃谷小姐在这一次合作中所造成的影响负责任,并且做出赔偿。” 他摆了摆手,道:“中村先生,你应该相信我,我们厂对电子厂的合作是无比的信任和重视。” “在接到您的来访电话时,我正陪着红星厂的李主任在钢城调研,重点关注了电子电器厂的建设情况。” “我们对未来的合作无比展望和期待,希望这一次的合作能给我们双方带来切实的利益和发展。” “但是——!” 李学武压抑着语气说道:“桃谷小姐出事后,我们只能立即停止调研工作,急切地往回赶。” “我们是怕电子厂的合作被叫停,更担心桃谷小姐在我们这里出现任何的不可控事故。” “真是太抱歉了,是我们选人用人出了问题,我们应该接受惩罚。” 中村秀二知道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缠下去,只会引起李学武的反感。 他坦诚地说道:“我同样十分希望这件事不会给我们的合作造成任何困扰。” “我希望你这样想——” 李学武看着他点点头,说道:“这件事你回去后可以再跟其他人沟通一下,看看怎么解决合适。” 他站起身,主动伸出手,同双手接住他手的中村秀二握了握,说道:“希望咱们能继续做朋友。” “我的秘书,会带你们去国际饭店,还是先见见桃谷小姐吧。” “谢谢您,李桑——!” 中村秀二诚恳地对着李学武的背影鞠了一个躬。 刚刚他想提去见桃谷,可又怕李学武发火,拿对方做要挟。 但看现在,李学武这么的光明磊落,倒是显得他小肚鸡肠了。 虽然在刚刚的谈话中,李学武表现出了较为严肃和苛责的一面,实话实说,中村秀二真怕他会发火,毕竟这种事谁遇到都会生气。 知道这一次来内地,解决这件事的困难程度会很高,尤其是要过李学武这一关。 国内给他的指示是,决不允许这件事升级,变异,必须保持在商业交往和事故范畴内。 也就是说,必须通过商业手段来解决,必须他来想办法。 李学武并未跟他兜圈子,绕弯子,很直白地告诉他,要赔偿。 是的,赔偿和补偿是不一样的意义,且在接下来的谈判中也具有不一样的强烈程度。 李学武早就收到了消息,却只在今天见了他一面,表达了态度和要求后,还允了他去见桃谷。 他表现不出任何的欣喜,只觉得一座大山压了下来。 不怕他安排桃谷在内地出事故,更不怕他带着人来耍花样,甚至连合作项目都点明白了。 别拿合作项目说事,他要是敢再用合作项目隐隐地威胁,李学武就敢跟他玩鱼死网破。 电子电气项目的技术和设备都已经到了钢城,即便他现在撤走了所有的技术工程师,可红星厂一样能接收设备和使用设备。 到时候说不定有多少外企来继续合作电子电器厂呢。 是他们先毁约的,任何补偿和赔偿都拿不到,真正在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所以,他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能让红星厂满意,让狮子大开口的李学武满意呢? ----------------- “中村先生——我们该怎么办?” 从红星厂里出来,一直保持沉默的几人上了汽车后,年龄最小的明里紬终于沉不住气问了出来。 “您好,请开车吧”中村秀二先是示意了司机开车,这才转过头,看向明里紬用日语说道:“请记住我的话,明里小姐,如果你能得到他的青睐,我会帮你在东京买一幢公寓,随便你选择哪里。” “中村社长,如果我也能得到那位李先生的青睐……” 就在中村秀二说完明里紬身边坐着的三上悠亜期待地问道:“我也能得到您的奖励吗?” “当然,这件事各凭本事。” 中村秀二认真地点点头,说道:“如果你能让他深深地陷入到你的魅力之中,以后无论你在这里生活,还是回到东京,我都不会吝啬奖赏的。” “但是,别被我的话迷糊了头脑,他不是你脱了衣服就能迷惑的男人,这是一头凶猛睿智的老虎,还是会吃人的老虎。” “您说的太恐怖了——” 后座上的明里紬和三上悠亜对视了一眼,都觉得社长说话有些夸张了。 刚刚见到那位李先生,虽然长相很是凶悍,但看对方说话很儒雅,很和气,好像很有学识似的。 她们都确定,社长不会说谎。 但是,两人还是难以在内心设想对方到底有多么凶狠。 总不会喜欢杀人吧? 这也太荒谬了,那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怎么会用凶狠形容呢? “其实在这里生活也很不错” 看着干净的街道,不是很繁华的城市,绿意盎然且规整的绿化,三上悠亜开口说道:“至少比东京更凉快一些,也更舒适一些。” “我从来没有出过国”刚刚从大学毕业的明里紬观望着车窗外的风景,说道:“这里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如果合作项目得以顺利进行的话”中村秀二回过头,看着两人说道:“我希望你们能坚持下来,即便没有完成我的特殊任务。” “三禾株式会社与红星厂的合作项目很大,很重要,未来这里的办事处一定会扩大,甚至成立分公司,只要你们能坚持下来。” 中村秀二认真地说道:“越懂得内地的情况,越懂得与内地经济交往,你们的未来越光明。” “中村社长,我们会与内地正式地建立国际关系吗?” 明里紬在学校里学习的就是国际关系学,她很好奇这个。 “我知道现在两国的贸易往来是很频繁的,经济和工业建设都有合作和交流,这已经是正常国际关系的前提条件了。” “当然,我当然坚信这一点”中村秀二看着明里紬说道:“我对你敏锐的嗅觉和意识很欣赏。” “你应该留在这里,多熟悉这里,用不了几年,两国一定会实现正常的国际交往关系的,到时候你就是历史和时代的见证者了。” “如果成为历史和时代的见证者,我们又能得到什么?” 三上悠亜抿着嘴角说道:“我实在想不到未来几年要在这里工作和生活会是怎么样的?” “那就用你的头脑好好想”中村秀二看了一眼身后凶狠的三上悠亜,这姑娘早就习惯了另一种优势,都忘了自己还有脑子。 “就像当年最先吃螃蟹的那个人一样,谁先掌握了贸易和交流的话语权,谁就掌握了未来引领和控制贸易的建设权。” 中村秀二点了点两人,道:“我希望你们能在这里成长为对华贸易专家,希望在更大的国际舞台上看到你们的身影。” “这需要怎么做?” 三上悠亜倒是对出名有了兴趣,好奇地问道:“只需要得到那位李先生的青睐就可以了吗?” 中村秀二:…… ----------------- “日商代表那边怎么应付的?” 谷维洁从小食堂里出来,见着李学武站在大树下同食堂何师傅说着话,便走过来打听了一句。 傻柱见着领导来了,笑着打了声招呼道:“谷副主任好,那你们聊着,我这回去忙活了。” 他走的时候给李学武示意道:“晚上早点来啊,我这边等你来了菜下锅,谷副主任再见。” “你们是一个院的邻居?” 谷维洁看了笑呵呵的傻柱,回头打量了李学武一眼,道:“我好像听谁提起过。” “谁能在您面前提我的事啊?” 李学武笑了一声,道:“上午从李主任那离开,就被敖副主任堵着去见了日商代表,好家伙。” 他举起三根手指头夸张地说道:“三个漂亮大姑娘围堵我啊,很怕我意志很坚定似的,足足考验了我十多分钟。” “你还怕这种考验?” 谷维洁笑着打量着他,问道:“怎么谈的,人家别不是被你的开价太狠吓跑了吧?” “我怎么看都是来者不善,却落荒而逃的样子呢。” “您可千万别这么想——” 李学武摆了摆手,开着玩笑说道:“我就是一璞玉浑金的淑人君子啊,您瞅瞅我,这么一慈眉善目的,能做出那种为难人的事吗?” “我呀,只是给他们摆事实,讲道理,把这件事的利害关系说清楚了,但凡懂点事的,不会自己想嘛,该怎么赔偿应该主动的呀!” “嗯——是嘛?我看看?” 谷维洁也开玩笑似的,仔细打量了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你说的什么璞玉浑金、淑人君子、慈眉善目,我怎么一个都没看见啊?” “嘿——!您再仔细瞧瞧!” 李学武努力给了她一个灿烂的微笑,要多慈眉就有多善目。 谷维洁笑着躲开了,指了他提醒道:“我提醒你,千万别再对人这么笑了,胆小的能吓哭了。” “没您这么寒碜人的啊——” 李学武跟谷维洁闹了一句,瞧见何雨水拎着饭盒从小食堂里出来,便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何雨水撇着嘴角,跟气包似的走了过来,没好气地问道:“干嘛?” “多大仇,多大怨啊?” 李学武打量了她一眼,好笑地说道:“至于嘛,是不是放不下我啊?还是不甘心啊,咱俩不至于没有感情交往,反目成仇吧?” “李学武,你太自恋了吧?” 何雨水气呼呼地瞪着他说道:“合着我何雨水只能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了是不是?没了你我就找不着对象了是不是?” “我就这么低贱,非得往你身上贴,往你身上靠,任由你嫌弃是不是?”她刚开始说着还气哼哼的,可越说语气越低,眼泪就往下掉,说到后来也说不下去了。 “算我辜负了你成吧?你要心里不舒服就多骂我几句。” 李学武将手绢递了过去,道:“咱们都是一起长大的,甭说你因为这个跟我凶,就是平常见着了,跟我喊几嗓子,我也得忍着。” 何雨水听见他说,一把接过了手绢,擦了擦自己的眼泪。 “我没想找你的茬儿,更不想跟你喊,我就是心里不舒服。” “理解,理解,我充分理解你心里的苦,真的,我特别理解。” 李学武点点头,诚恳地说道:“毕竟那么一个优秀的男人站在眼巴前,喜欢是真喜欢,却可望而不可及,追又追不到,搁谁心里都难受,搁我,我心里更难受。” “李学武——!” 雨水眼泪都顾不得擦了,抬起头瞪着李学武,好气又好笑地问道:“你是来安慰我的吧?” “那没错的!我就是来安慰你的!不然我等在这干什么呀?” 李学武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理解地说道:“我以前也有个喜欢的姑娘,就住在我们院。” “大高个,身材苗条,长的也好,能说会道的”他一边用手比划着形容了,一边感慨道:“我特喜欢她,可她从来都不拿正眼看我,你说我理不理解你心里的苦?” “你们院?你说的是咱们那大院?”雨水擦了眼泪,问道:“你说的是前院还是后院?” “就是咱们大院的,我说了你兴许都能认识”李学武撇了撇嘴角,凑近了雨水,神秘兮兮地说道:“她哥是个厨子……” “李学武——!” 何雨水知道自己被耍了,使劲儿推开了他,嘟着嘴,气哼哼地问道:“我很好耍是吧?” “你挺可爱的——” 李学武看着她笑了,拍了拍她的胳膊,说道:“好好的吧,反正都是一辈子,跟谁过不是过呢。” “别惦记我了,哥是你永远都得不到的男人。” “你是谁哥啊!” 何雨水气的追上去想要捶他一下,可走了两步又站住了脚。 “李学武,你刚刚说的那个,是真的吗?” “啥真的?哦,你问那个啊——” 李学武回过头看向她,点点头说道:“她哥确实是个厨子。” 第524章 龙争虎斗 “大学习活动开展,已经整整一年了啊?这时间过的可真快!” 下班前,韦再可和丁自贵来了李学武办公室“串门”。 先是说了说此次考察和调研的具体工作内容,闲话又提起了红星厂这一年的变化和发展。 “属实不敢想,也想不到。” 韦再可挠了挠有些秃然的脑门,端起面前的茶杯,笑着说道:“五一劳动节发的福利品,我们家那位还说呢,红星厂是真富了。” “我丈人也说,以前可不敢想,这么大个儿的螃蟹——” 他用手比划着,夸张地说道:“以前想都不敢想啊,也就是过年的时候吃一锅死螃蟹。” “现在个个儿都是吐泡泡!” 丁自贵叠着腿,坐在一旁笑呵呵地说道:“我大儿子就喜欢吃这玩意儿,甚至毕业后寻求分配到津门去,我不同意还跟我闹别扭!” “哈哈哈——!” 韦再可笑着喝了一口热茶,示意了办公桌里面的李学武,说道:“学武应该不知道,我们刚在厂里上班的时候都发毛巾、搪瓷缸子或者是劳动背心,以及大苹果。” “就这个,都有眼气的,说咱们工人待遇就是好——!” “怎么不眼气?” 丁自贵掰着手指头算计着从他来厂里上班后每年的福利待遇提升和进步的跨度,记得真真儿的。 “我现在往家里搬那些福利品啊,都得见着人跟人解释一遍,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贪了多少呢——” “一个样,好在是一个院里住着,你搬多少,我搬多少”韦再可摆了摆手说道:“没多没少,人家只说咱们红星厂现在富得流油!” “我啊,有的时候真有点害怕”他看向李学武解释道:“老话儿不是讲嘛,人怕出名猪怕壮!” “怕什么?偷来抢来的?” 李学武坐在办公桌后头,手里掐着钢笔签了个急件。 等把自己的名字和意见签署好了,这才收起钢笔,示意彭晓力可以收走面前的文件了。 他端起茶杯,笑着看向对面打趣道:“您二位要是怕风言风语,我有一招,等再发福利品的时候,都送我家去,我不怕人说闲话。” “哈哈哈——” 对面坐着的两人都笑了起来。 彭晓力收拾好了急件,客气着跟两位领导点点头,这才出了门。 门外就有技术科的办事员等着呢,屋里领导们说话他都听见了,刚刚搂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子。 为啥呢? 技术科的办事员也是厂机关序列的,属于干部身份普通员级岗,他自然对机关里的这一套很熟悉。 同级别的干部来访,必然是要请到沙发那边就坐的,高级别的干部来访,更是要坐沙发,或者请对方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 只有低级别的干部来访,谈工作也好,谈项目也罢,才会安排在办公桌对面的汇报位置。 都知道,领导办公室的布置是有讲究的,坐在办公桌后面往外看,是有一种威压和心理优势的。 可刚刚他看见什么了? 政治组组长韦再可,管委办主任丁自贵,可都是正处级、组长级的干部,却是坐在了办公桌对面。 李学武坦然地坐在里面,与对面来访的两人谈笑风生。 且看领导们说的话题,他就是工龄再小,也听得出来是围绕着李副主任在谈话,这就不一般了。 当然,你可以说三人关系好,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 可身在机关,犹如身在局中,谁会不在意这个,只他看见了都要震撼一下,这要是传出去…… 那必然是会有李副主任的正治地位高于韦组长和丁主任的。 老机关都应该明白,众口铄金,三人成虎,这种传言被认定下来,三人如果成了竞争的关系,那李学武天然的要压两人一头的。 技术科这名办事员心里咯噔一下是突然反应过来了,有传言从钢城那边过来说,李学武接任董文学的程序安排稳了,李怀德此次同李学武一起前往钢城,谈的就是年底人事变动的事。 上个月集团化组织结构文件公布,所有人都清楚了未来红星厂要向哪个方向发展,机关干部个人应该向哪个方向进步。 雾散了,人心是稳定下来了,可前面的路也透明了。 因为红星厂今年几个大的项目增设和投建,去年立项和投建的项目要在今年年底开花结果。 所以,推算红星厂晋级的日程应该是在明年的年初,最晚不过上半年,这是一定的了。 因为去年投建的几个项目,最晚也只是到明年年初就有了结果。 今年这一批合作项目,不能用锦上添花来形容,更应该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一步,进步的步。 晋级后,可不就是厂领导们更进一步,拉开了厂里的组织结构高度,有了更广泛的调整空间嘛。 所以,在红星厂晋级前,厂里一定会有一次范围较大的组织工作调整,尤其是吸收了周围16家工厂的干部队伍之后,必然有大动作。 他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年底有大动作,年底才开始准备,政治组那边其实已经开始了干部考察。 如果按照钢城传过来的消息看,再结合他刚刚看到的情况,基本上能确定李学武在下一届,也就是晋级后的红星厂领导班子里会有较为重要的位置了。 怎么看出来的? 懂得都懂,李学武从保卫处往钢城跳,一定不会立定跳。 从李学武现在负责的具体工作内容上看,定是会像传言中说的那样,带着绝对的优势跳过去的。 现在不能确定的是,李学武会以管委会的身份下去,还是办公会议的身份下去,哪个都够级别。 毕竟有“老、中、青”这个概念做注解,一切皆有可能。 另外,红星厂大学习活动开展的比较早,因为保卫组的强有力保证,变革进程较其他工厂和单位稳步且快速推进,快了至少半年。 现在的管委会只有主任和副主任,承接自红星厂原谠组和厂委。 按照现在的政策要求,红星厂是应该全面完善管委会的组织结构的,必须选出以主任、副主任和委员为结构的完整领导班子。 李怀德迟迟没有将这个工作提上日程,是因为红星厂正面临着大发展的机遇,职工对厂临时管理组织管委办的认同感较高。 都希望以这种强有力的集中领导体制,带领大家奋斗和前进。 再一个,李怀德也想趁着这个时间,有效地完成他个人管理形势的布局和安排。 所以,这件事就拖了下来。 但是,红星厂已然是树大招风,不仅仅是工厂的规模有了巨大的改变,还带动了其他工厂联动。 在工业领域有了广泛的影响后,自然而然地进取晋级,向着集团化的目标前进。 在这一过程中,必然要重新规范组织领导结构,合规管理,完善已有的组织人事结构。 说白了,红星厂自己不完善,上面也要帮红星厂完善的。 即便是红星厂晚上了,上面一样会帮红星厂“完善”。 只是晋级前的这次大动作,厂领导一级还有较大的话语权,能动多少算多少,萝卜坑站稳了,总比让人家捷足先登的强。 为什么要吸纳市工业的这十六家工业企业,调用他们的组织人事关系,就是主动充实晋级后红星厂将要面临的干部短缺现状。 这一情况红星厂上下都很清楚,也都在为自己做着准备。 韦再可和丁自贵来李学武的办公室,讨论的必然跟此事有关。 技术科办事员接过彭晓力手里的文件,说笑了两句,便赶紧往回走了,要处理文件,也要验证自己的刚刚看到的,刚刚想到的那些。 ----------------- 机关里的事都是怎么传出去的?其实就是这么传出去的! 你听一耳朵,我看一眼,大家私底下互相汇集了信息,坐在一起一讨论,一验证,基本上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的。 那丁自贵和韦再可来找李学武,到底是不是为了年底的人事大调整呢? 是,还真就让那小子猜着了。 “哎,我听说跟辽东工业那边谈的挺不错?” 丁自贵放下茶杯,笑着问道:“好像是说,咱们准备收购一个规模很大的机床加工厂是吧?” “上午谷副主任还找我来着”韦再可在一旁说道:“组织处和人事处都要安排人跟进。” 他看向李学武问道:“是筹备谈判组,还是考察组啊?” “你想叫它啥它就是啥”李学武靠坐在了椅子上,叠着腿说道:“意义是一样的,先考察,给出报告,配合谈判团队开展工作。” “真要收购对方啊!” 丁自贵惊讶道:“厂里不是开会说了嘛,今年没有大动作。” “计划没有变化快啊——” 李学武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一下子砸在钢城一千多万建设资金,水早就浑了,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这池子水呢。” “现在主动点,还能尽可能的把钱用在正地方”李学武看向丁自贵解释道:“一方面,奉城一机厂底子属实好,技术特别棒。” “就是特么管理差劲,组织工作搞得像一坨屎,真不知道辽东工业是怎么选人用人的。” 他抬手点了点对面的韦再可,道:“我回来的时候还跟李主任说呢,响鼓用重锤,真到了收购整合的时候,就让韦组长过去,狠狠地杀一杀歪风邪气。” “你呀——!”韦再可笑着摆手道:“你就害我吧,什么得罪人的活儿都帮我揽着,回头李主任真让我去奉城,我一定把你叫上!” “我?我不去,我见不得藏污纳垢,滥竽充数”李学武摇了摇头说道:“看见这些东西容易冲动,万一毙两个,回头人家该说我杀心太重了,犯不上,犯不上。” “你以为你是什么慈悲心肠啊?”韦再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话语间也松弛了许多,笑闹着说道:“你看我像活菩萨?” “我看你像土地庙里的老倌!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打趣了他一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着对面两人的神色,心里只觉得有趣。 甭管多高的职务,真要是事情赶到自己眼巴前了,说不着急,说稳如泰山的,都是特么扯淡。 “听说是安排了景副主任亲自过去主持谈判?” 丁自贵还是在试探着自己想要知道的那部分内容,兜圈子说到了景玉农那边。 “前天还传回来消息,说是在越州,这就要往回赶了?” “还得一段时间呢,钢城那边先动”李学武解释道:“与厂里过去的专家团队汇合,开展前期调查,景副主任要在有结果了才过去主持工作呢,不会耽误了巡查。” “我和李主任在钢城同董主任谈了谈,还是以炼钢厂为主。” 他介绍道:“毕竟都在辽东工业序列,产业上下游关系清楚,即便是谈判遇到了问题也好解决。” “景副主任过去,主要是把握经济建设和组织协调工作。” 李学武指了韦再可说道:“我说让韦组长做准备,是因为奉城一机厂太大了,得按照咱们的工业管理程序进行拆分,组织是大事。” “原来是这样啊——” 丁自贵圈子兜完了,也顺势问出了自己的目的:“奉城一机厂的规模那么大,再加上钢城工业。” 他坐直了身子,胳膊担在办公桌上,手指轻轻敲了敲,问道:“管理怎么搞?挂在炼钢厂下面,还是挂在联合工业的下面?” “还没定,但不可能挂在炼钢厂下面,也不可能挂在联合工业的下面,级别上都不是很方便。” 李学武也是坐直了身子,认真地说道:“一机厂的规模特别大,并不输给咱们,即便是拆分了。” 他点了点桌子强调道:“人家的一把手跟咱们李主任平级。” “所以说,拆分、调整、整合,一些列动作至少要干一年。” 李学武说这个的时候也点了点韦再可,提醒他注意。 又在丁自贵微微皱眉的注视下讲道:“我的倾向是在晋级后成立工业生产管理部全面管理。” “但是,李主任没同意。” 看着丁自贵和韦再可皱眉头,他轻声解释道:“十六家企业的整合和调整工作年底前要完成。” “如果谈判顺利,一机厂的整合、分拆工作也要开始进行,下半年的工作强度可非同一般。”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李主任的意思是,一机厂要同十六家企业同步整合,年底的人事大调整,要一步到位,所有事一并解决。” “不设辽东工业生产管理部,那领导的意思是……” 丁自贵犹豫了一下,还是直言不讳地问道:“要在管委会的层面解决这个问题?有副主任管理?” 韦再可听他问的这么直白,目光异样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看向了李学武,想听听他怎么说。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丁自贵的直白,知道他是啥意思,委办的主任工作不好干,如果能去钢城的话。 但是,董文学现在钢城,一时半会还回不来,他想的便是奉城。 奉城一机厂的级别不低,即便是收购后有所降级,但在红星厂晋级后,可也跟轧钢厂平级。 对冲之下,如果能到奉城一机厂任职,对于他来说,绝对是个跳出去的大好机会。 但是,李学武给出的回复,让他的心里一凉。 去一机厂,就意味着失去了竞争管委会副主任的机会,未来一机厂也在主持红星厂辽东工业的副主任管理范围内,这个要想清楚。 钢城的联合工业也在发展,未来势必要出现一个更大规模的工业集群,大型工厂,例如汽车制造厂,级别一定不低,联合工业生产管理处好像也是个好位置。 怎么选? 丁自贵知道怎么选都绕不过李学武去,未来李学武一定会出任炼钢厂的一把手,更有可能成为主管红星辽东工业的副主任。 即便这个副主任不是李学武,也有很大的可能是董文学。 董文学进京,李学武离开保卫组去钢城,李怀德势必要有所安抚,拿辽东工业换保卫组的位置。 所以,他现在更想知道李学武的态度,就算是要“低人一等”也得把码头拜对了,哭坟哭对了。 “我个人的猜测啊,领导更倾向于由专职副主任管理这部分。” 李学武见丁自贵问的坦诚,便也回答的坦诚。 他直白地说道:“毕竟晋级不是目的,目的是集团化进程。” “在实现集团化管理的过程中,就是要将现在的工厂管理结构扁平化处理,更直接地管理。” 李学武做着直上直下的手势,看着他问道:“你觉得领导会给自己找麻烦,在这个过程中设置什么工业生产管理部门吗?” “必然是不可能的。” 韦再可开口说道:“集团化的组织架构已经出来了,生产管理部只能在集团一级执行管理权限。” “不可能在钢城,或者奉城单独成立管理部门,这是在浪费时间,也是在浪费资源。” 他给丁自贵强调道:“更主要的是,集团化过程中,这一部分的干部到时候就没有办法安排了。” “所以,一厂,一厂长。” 李学武看向丁自贵说道:“所有工厂,包括营城造船厂和在京的轻工业,都得归生产管理部管。” “过渡期间,安排一位专职副主任管理,是最方便的手段。” “我也是这么想的”韦再可附和李学武,说道:“毕竟一名副主任重现调整工作分工,比安置一个辽东工业生产管理部的干部简单多了,也方便多了。” “我理解了”丁自贵思索过后,笑着点点头,说道:“我还想着今年年底是不是要动一动呢。” “我劝你暂时别动,等一等”韦再可知道李学武说这话很为难,不可能给丁自贵说什么建议。 论起来,李学武是丁自贵的下级,说三道四的不合适。 所以,他开口建议道:“你老丁的情况不用自己着急,领导那边心里都有数,该你上的时候,自然是要安排你上的,急没有用。” “嗯,韦主任说的有道理。”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道:“今年年底,动,是要动的,大家可能都得动,但怎么动,还得等领导那边研究决定。” “况且……”他迟疑了一下,放下茶杯说道:“下半年,最迟年底前,上面要给厂里补人的。” “别忘了,咱们厂管委会的人数不够呢,至少要九人,甚至是十一人,毕竟要晋级的。” “这我倒是能想得到”丁自贵点点头,靠在了椅背上,抱着胳膊说道:“十六家企业整合进来,至少要有两个副主任的名额吧?” 丁自贵所说的,因为十六家企业整合进来后产生两个名额的副主任,并不一定是要从这十六家企业的负责人中产生两名副主任。 有可能上面从市里,或者其他工业企业调来的干部,但代表的一定是这十六家企业的利益。 毕竟,整合进来的企业人数总和已经超过了红星厂,工业规模重新规划过程中,必然会产生一些矛盾和问题,没有代表这些人发声的干部,上面也不愿意的。 “我觉得,最少会有两个名额”韦再可手指敲了敲椅子扶手,眯着眼睛说道:“可能是三人,毕竟工业整合的规模太大了。” 他解释道:“十六家企业中产生两名,部里再调一名居中协调才是最佳的方案,不仅仅如此。” 讲到这,韦再可坐直了身子,抿着嘴角说道:“我觉得部里还会额外空降一名,八成是要负责组织工作的,这一块咱们可是薄弱。” 丁自贵惊讶地看了韦再可一眼,随后恍然大悟地看向李学武。 李学武则是点点头说道:“谷副主任是从钢铁学院调来的。” 这话的言外之意,便是红星厂的组织工作并未掌握在部里信任的人手里,上面一定会加强管理。 当然,这不是说谷维洁的工作没有得到上面的认可,干部的流动性是有规律的,也是有规则的。 跟谷维洁的工作成绩没有关系,需要加强相关工作的领导了,红星厂就得服从调剂和安排。 丁自贵手指一掐,说道:“李主任、谷副主任、景副主任、程副主任、薛副主任、董副主任,再加上工会熊主蓆,正好七个人。” “十六家企业产生两人,部里下来两人,这就正好十一人了。” “当然了,这只是咱们私下里讨论”韦再可伸手轻轻拍了拍丁自贵的手,说道:“部里有可能下来一位,给奉城那边留一个位置。” “不一定,奉城那边有点复杂”李学武否定道:“一机厂的一把手确定是要调走的,不会留任,咱们也不会用他,更不会调来京城,他自己也不会想来的。” 这个倒是很简单,一机厂的负责人是刘作栋,根基都在辽东工业,来了京城,进了红星厂,不成了无根浮萍,后娘养的了嘛。 “一机厂如果没有这个人选,那就很有可能是在红星厂内部产生了”韦再可语气很是迟疑地说道:“而且,这个可能性很大呢。” 李学武明显能看得出,韦再可说完这句话,他自己含糊了,丁自贵也沉默了,可能都在想这个名额。 “今年工会的熊主蓆住了几次院了?”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起了熊本成的问题。 “我记得上个月刚出院吧,昨天听说又住院了?” “回家休养了,心绞痛。” 丁自贵负责机关后勤工作,对干部的情况自然理解。 他点点头,开口说道:“今年本成主蓆的身体状况是不咋好。” “而且,上面对工会的工作也有所调整和布置。” 李学武顺着他的话说道:“如果上面在年底前动厂里的班子。” 他讲到这故意顿了顿,见两人的眼睛都亮了,身子也坐直了,这才继续说道:“上面一定会照顾老同志的身体状况,不会加担子。” “同时,为了保证红星厂管理班子的正常化,也会充分考虑工会在管委会序列中的位置和分工。” 丁自贵和韦再可对视了一眼,齐齐一挑眉,各自的心里都有了些许算计,是什么当然不用说出来。 能从李学武嘴里吐出来的话,保真度比一般人说话要高得多。 再一个,红星厂所有人都知道,李怀德是不待见熊本成的。 上一次,熊本成胆大包天,竟然敢跟着程开元,要革了李怀德的帽子,你说李怀德恨不恨他? 早前怎么没听说熊本成的身体有问题呢,自从那件事以后,工会的这位负责人便成了病秧子。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想住三百六十天的院,很怕住少了,引起李怀德的猜忌,再晚节不保。 现在的情况是,李怀德找不出人手来接替工会的位置,养这么一个废物放在那,总比再来一个惹祸抬杠的人强。 当然了,这一次企业晋级,李怀德不会给他这个捡便宜的机会,能让他平稳着陆,安全退休都算是便宜他了,看他是老同志的面子。 李学武说的两人都很清楚了,十一个名额,去掉已有的七个,上面要定三个,再刨除熊本成,厂里还能有两个位置可以争取。 这些处级干部里,资历足够,工作成绩足够,能力足够,年龄够线的,也就这么几个人。 无疑,丁自贵和韦再可都有机会试一试,两人自然也不想,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就连刚刚提到的,外放的机会都变得不香了。 只是狼多肉少,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能知道的是,这一次必然是龙争虎斗,竞争激烈。 ----------------- “跟法商的合作谈判敲定了?” 韦再可和丁自贵足足在李学武这里坐到了下班的时间点。 他们先走的,李学武是收拾好了手包,换了皮鞋下楼的。 正巧,薛直夫的车过来,他叫停了司机,下车跟李学武问起了今天跟圣塔雅集团接触的情况。 李学武走到他车边,汇报道:“细节情况都敲定了,下周一正式签订合同,外经贸那边组织的。” “这还关外经贸的事呢?” 薛直夫笑着逗了一句,随后点点头说道:“我是着急工程这边,法商的支援早点到,咱们的进度能更快一些,尤其是技术和设计。” “嗯,大楼是吧”李学武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解释道:“今天也沟通了这件事,圣塔雅集团保证会在第一时间安排这项工作的。” 红星厂的双子塔办公大楼,十一层建筑物,联合工业管理大楼,十一层建筑物,还有其他生态化园区的设计,都在等法国人那边。 “你心里有数就好,工程机械来的倒是快,这一点要表扬。” 薛直夫从车里掏出一盒茶叶来,递给李学武说道:“刚到的,雨前龙井,爱茶者见者有份。” “这算是鼓励,还是鞭策?” 李学武笑着收下了茶叶,道:“要不您再给我一罐,我周一签协议的时候跟对方说说,再安排几个法国娘们来跟您学学国语啥的?” “去——!”薛直夫摆了摆手,笑闹着说道:“不看我多大岁数了,说晚了,力不从心了——” 李学武送了他上车,晃了晃手里的茶叶道:“要不我送您点虎骨酒,说不定您今年还能再添一大胖小子呢。” “饶了我吧,好不容易把家里的几个崽儿糊弄大了,还生?” 薛直夫拍了拍他的手,笑着说道:“你们年轻人体力足,学外语啥的也有这个精神头,不过要注意身体健康,思想不能滑坡。” 他坐在车上,点了点李学武问道:“我听说人家给你送了三个日本美女来?是要选妃还是咋地?”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李学武微微摇头感慨道:“我做好事的时候都没有人这么帮我宣传过,怎么一遇到这种事就都知道了呢,我还怎么选妃啊。” “这就说明有人关心你啊!” 薛直夫意有所指地说道:“我倒是对你的信念充分的信任。” “但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嘛,好虎架不住群狼,小心三人成虎。” “得嘞,您的话我记在心上了”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保证一颗红心,永不变质。” 他晃了晃手里的茶叶,笑着给薛直夫摆手道:“谢谢您的茶叶了,我回去后会好好品尝的。” 薛直夫知道李学武是聪明人,点点头,便示意司机开车了。 李学武目送对方离开,回过头,将茶叶交给了彭晓力,这才上了自己的指挥车。 彭晓力将茶叶放在了后备厢,跳上汽车后,同韩建昆说了开车,这才转回头看向李学武问道:“领导,是跟法商谈判的事有关吧?” 也没等李学武表示,他便解释道:“下午工程处郎处长想找您来着,知道您正在组织审议合作方案,便去找了薛副主任。” “嗯,工程计划那边急了。”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如果有法商支持工程建设,很多设计方案都可以进一步完善和调整了。” “尤其是工业园区的再设计,办公大楼的重新规划设计。”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在建筑方面,咱们还是经验不足啊。” “我觉得进步已经很快了”彭晓力笑着说道:“以前咱们厂工程处最多也就组织建设六层楼。” “您看现在,十一层楼都敢设计了,甚至还有更高层楼。” “咱们的土地面积足够建设和设计,没必过分地要求高”李学武摊开手说道:“十一层楼,搭配裙楼和辅楼,更显得宏伟壮观。” “周一记得提醒我,请李主任签订协议的时候,也请一下薛副主任”李学武看着手里的笔记本,安排着周一的行程。 “还有,医疗保险和养老保险补充保险项目会议,你辛苦一下,周末帮我找一下相关的材料。” …… ----------------- “呦呵——这是谁回来了?” 傻柱叉着腰,手里拎着炒菜的大勺子,看着李姝下车后噔噔噔地要往院里跑,便横在了门口逗她。 李姝抬起头看了看傻柱,小嘴一撇道:“我要过去呀——!” “你跟我喊什么?不喊不让你过”傻柱故意蹲在了西院门处,伸手攥住了李姝的手说道:“上次你跟我喊什么来着?叫我听听。” “不叫、不叫——!” 李姝什么脾气,你越来硬的她越跟你横,活脱脱的小李学武。 院里人逗她,都说这是李学武的亲闺女,李姝这脾气秉性跟李学武小时候一模一样,都会耍横。 “李姝?怎么不叫伯伯呢?” 李学武抱着李宁从车上下来,脚还没站稳呢,李宁便被大姥接过去稀罕了,他走到门口教了李姝。 李姝其实会叫人,叫的好着呢,她也是外向的性格,能说会道的,不让说都不行的那种。 可是吧,跟别人都主动叫伯伯爷爷,唯独到了傻柱这要来横的。 不是李姝对傻柱有意见,是傻柱老逗她,都给她逗皮了。 “我要叫他伯伯——?” 李姝气哼哼地学着傻柱叉了腰说道:“他上次都说给我做好吃的,我都没吃着,他骗小孩——” “哈哈哈,那今天给你做好吃的,你叫不叫伯伯?” 傻柱才不会在意童言无忌呢,他就喜欢逗着孩子玩,尤其是性格外向的孩子,他也是这么个人。 李姝抬起头瞅了瞅他,挤开他往院里要跑,嘴里耍着无赖道:“那等你做好了,我吃嘴里的时候再叫吧,我不会吃亏的——!” “嘿——你可真是你爸的好闺女啊!”傻柱笑着让开了路,又跟刘茵和回来的秦京茹两口子打了声招呼,他们倒是没了尴尬。 李姝小腿儿紧着倒腾,在外院踅摸一圈儿,便往垂花门去了。 李学武等着母亲和顾宁她们进了院才往里走,却听见李姝在前院喊了声太太和大娘,定是见着老太太和赵雅芳了。 等他过了垂花门的时候,母亲正站在院里,同过来打招呼的邻居们笑着说着话。 她回来的少了,院里人见着她都热情,也是凑近了看看李学武的儿子,算是一种小小的巴结。 这会儿天气倒是还好,老太太和赵雅芳哄着李唐在院里遛弯儿,听见车动静了,没等往外面走呢,李学武他们便进来了。 李家人本就多,现在孩子也多了,一家人聚在一起,再加上打招呼的邻居们,一时间前院热闹极了。 李姝可算是找着主场优势了,见着有来跟奶奶打招呼的,她也主动跟邻居们打招呼,叫婶婶、奶奶、姑姑、姨的,又礼貌又活泼。 小丫头年龄还是小,看不出邻居们眼里异样的目光,也听不懂他们说的那些个话,只是觉得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总有些不一样。 李姝也不是没问过李学武和顾宁,为啥她的头发颜色跟爸爸妈妈的不一样,眼睛的颜色也不一样。 顾宁只告诉她,她是爸爸妈妈的孩子,特别的那个孩子,长的好看,又懂事,又乖巧的好孩子。 外人看李姝的目光李学武和顾宁管不着,外人说什么,他们更不能堵人家的嘴去,只能给李姝最好的爱,她最需要的爱。 李学武和顾宁拿她当亲闺女,外人再怎么说,李姝都不会自卑。 兴许再长大一点,她就要面对同学和小伙伴们的质疑了,可李学武相信,他和顾宁会在这之前,给李姝树立足够多的自信和勇气。 在前院说了好一会儿,老太太这才招呼了他们往屋里去了。 秦京茹和韩建昆往中院去了,是要看看她姐秦淮茹的,两口子晚上吃了饭就得回去,并不留在这边。 本来住在后院的费善英说啥都得回自己家去,月中的时候,沈国栋和小燕他们帮忙收拾的屋子。 所以后院倒出来了,李学武这才想着一家几口人回来住一天,算是给母亲放假,他们也回家乐呵。 家里突然有了三个孩子,大姥和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了。 正说笑着呢,后院二大爷刘海中拎着筐鸡蛋从中院过来了,在院里人的注视下,直奔李家。 第525章 拉硬是痛苦的 “呦——二大爷,您这是?” 秦淮茹从院门外进来,正瞧见刘海中手里拎着筐鸡蛋往李家走。 她不由的打趣道:“这个,算是下奶啊,还是满月啊?” “我看周岁礼还早了点吧?” “去——秦淮茹,别瞎闹!” 刘海中知道秦淮茹这话是在臊他临时抱佛脚,这会儿院里人正多的时候,他也怪不好意思的。 脸红不是因为秦淮茹的揶揄,也不是院里人正在看着他的笑话。 四十多岁,快五十的人了,刘海中这辈子就没给人送过礼。 要说全凭真本事干工作,从没拍过人家的马屁那是不可能的。 但要说送礼,今天这筐鸡蛋可算是他这辈子头一回了。 “什么满月礼、周岁礼的,二大爷可不差着这院里的礼钱。” 刘海中这个月中在组织的考察下,解除了留厂观察一年的处分决定,重新获得了正式的工人身份。 脑袋上的紧箍咒摘了下去,整个人看起来都活泛了许多,不是以前见着人低眉垂眼的没脸劲儿了。 当然了,就算是再活泛,也没了以前当二大爷那会儿的张狂劲。 家里接二连三地出了这么多的变故,他只觉得大难不死,人得惜福,这年月,杨元松和杨凤山那样的都折下去了,他算个啥。 所以,你看院里人用看热闹和看笑话的眼神瞅着他,嘴里小声说叨着他,他也不甚在意这些个。 只是秦淮茹当面逗他,他当长辈的,总不能不开口说话。 不过,也是借着这个机会,他也想把自己的目的解释开了,省的叫院里人瞎胡猜,嚼口舌话是非。 他先是回了一句关于礼钱的解释,这倒不是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家就算是再经历变故,那也比一般的家庭有实力。 就算是跟一大爷那件事再没脸面,他也不会差着别人家正经办事的礼钱,这是人活着的一种象征。 要说起来,李家这边,李学文结婚、生孩子,李学武结婚、生孩子,几回的事情他都花钱随礼了。 傻柱结婚、生孩子,闫解成的丧事,他是谁家的礼钱都没落下。 秦淮茹逗他,也是因为看着稀奇,二大爷家随礼钱,可很少有随鸡蛋这种大礼的。 “这不是嘛,光福回来了”刘海中有些羞愧地说道:“他自己做错了事,也觉得老不好意思的,跟我说了说在里面得了学武的照顾,我这不是当爹的得有个表示嘛,” “二大爷,您快别来这个。” 李学武听见了院里的动静,家里人也都听见了,这会儿面面相觑地望向了窗外。 他也是主动站起身走出了屋,笑着给刘海中打招呼道:“您要瞅见我回来了,找我坐一会儿,咋地都行,拎着这个,万万不行啊。” “呦——光福回来了,我们都还不知道呢!” 秦淮茹笑着说道:“恭喜啊,二大爷,您这算双喜临门啊!” “啥双喜临门,算改过自新。” 刘海中很是坦然地接受了秦淮茹的故意点破,笑着说道:“可别往二大爷脸上贴金,羞愧难当。” 李学武主动出来迎接,又有秦淮茹帮忙搭台子,他这算是给儿子找回了重新在院里生活的脸面。 今儿是他去一监所接的儿子,一年下来,刘海中每个月都要往一监所去一趟,每次去都能感受到儿子的成长和进步,让他倍感欣慰。 接儿子回来的路上,他忍不住的高兴,就算是要摆出严父的嘴脸,可语气还是难掩喜悦。 只是回到胡同,在进院前刘光福犹豫了,站在大门口张望了好半天,好像不认识这里是他家了。 刘海中招呼他赶紧进院,可刘光福没了在路上看啥都新鲜的模样,显得有些拘谨和呆滞。 被他拉着进了院以后,头低着,手拢着,没脸见人了一般。 刘海中心里疼着,也恨着,回到家里三口人一番抹眼泪后,便是长久的沉默和尴尬。 还是他主动拉着刘光福又去门口的澡堂子洗了半天的澡,去供销社买了新短袖、新裤子、新布鞋。 一身干净,一身新衣,仍然难以去除刘光福内心的自卑和失落。 刘海中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身为父亲,给儿子做点什么。 想要给儿子重新捡起生活的脸面,就得得到街坊邻居的认可。 他总不能带着儿子挨家挨户地去串门,去表态,没有用不说,倒是让儿子负担重,惹人笑话了。 所以,解铃还须系铃人,解决问题要抓住主要矛盾和关键点。 从傻柱那知道了李学武今天晚上要回来住一宿,他下午出去转悠了一圈,这才踅摸来一筐鸡蛋。 “学武,这鸡蛋可不是二大爷求你办啥事,你可别误会。” 刘海中没了张狂劲儿,去了非分之想的心,倒是恢复了这个时代工人的本质,淳朴,憨厚、老实。 他有些感慨着说道:“早儿听街上说,当爹妈的不教管孩子,早晚有地方替你管教孩子。” “这话在我这说,真是千真万确,灵的不能再灵了。” 在院里邻居们诧异的目光中,刘海中说道:“我不是惯养孩子的人,大家伙都知道,要说打孩子,没有人比我更下得去手了。” “但是吧,这一年来,我也是不断地在反思,三个儿子,有哪一个被我打成材了?” “没有,一个都没有,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自己都犯了错。” 刘海中摆了摆手,说道:“我对孩子的教育是有错误的,是有惭愧的,打是打不出孝子的。” “但得说,光福这一年来的变化,着实让我这当爹的学到了。” 他看向李学武,诚恳地说道:“当初你送了光福进去,我是埋怨过你的,但现在我得感谢你。” “要没有这一遭,光福不能成长的这么快,说不定早就学了坏,我刘海中丢了面子,但捡回来个好儿子,这一年真是值了——!” “二大爷,不是埋怨吧!”老七站在一旁调侃道:“我都见着您偷偷要点李处长后院的房子了!” “哈哈哈——!” “去——!净胡说八道——” 刘海中听见了众人的热闹,也知道邻居们听进去了自己的话,这份鄙夷和歧视要消散许多。 当然了,他不敢妄想这院里人对自己儿子依旧是以前那个态度,但至少不会当着面讲究什么了。 他将鸡蛋筐递到了跟着出来的刘茵手里,道:“弟妹,可别叫二哥为难了,这个一定得收下。” “他二大爷,瞧您这客气劲儿的,都是一个院里住着。” 刘茵不想接这鸡蛋,便招呼了刘海中说道:“赶上学武回来了,快屋里喝碗水,你们爷俩唠唠。” 李学武也是没接那鸡蛋,笑着伸手托了他的胳膊,请他进屋。 “我还是听见傻柱说的。” 刘海中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他说你晚上回来住一宿,我可没别的意思啊。” “快别客气了,倒叫大家伙看笑话了”李学武请了他先走,又给秦淮茹问道:“进屋待一会儿?” “我这家里还有事呢——” 秦淮茹知道李学武啥意思,见着他来拉自己,也只好跟着刘海中一起进了屋。 不过嘴里又笑闹着说道:“二大爷才不想我看他的热闹呢。” “都是一个院里的邻居,啥热闹笑话的。” 刘茵招呼着刘海中和秦淮茹在屋里坐,一边沏了茶水一边说道:“要说有事不维持,那才是让外人看了咱们的笑话呢。” 李学武强拉了秦淮茹往屋里来,刘茵自然知道咋回事,是防备着刘海中来家里有人嚼舌头呢。 万一刘海中在这说了什么话,或者这筐鸡蛋惹了什么猜测,总得有个人证,总得说的清楚和明白。 得让李家光明正大地把刘海中请进来,清清白白地送出去。 李学武是她亲儿子,心眼子带拐弯的,想干啥,她一眼就看得明白,所以招呼秦淮茹也很热情。 “京茹两口子回来了,你这是刚到家?还不知道呢吧。” “这小丫崽子,也不知道是恨我了还是咋地,叫她都不回来。” 秦淮茹笑着埋怨了一句,随后看向刘海中说道:“二大爷,光福是今儿接回来的?我说路上没见着您呢,敢情是请假了呀——” “请了一天的假,上午九点多接了他回来的。” 刘海中看着李家的一大家子,有些羡慕地点点头,说道:“带着他从头到脚的换了一个遍。” “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嘛。” “要我说啊,还是您看得清楚”秦淮茹正经地说道:“听您刚刚说的话,这还真不算啥坏事。” 她撇了撇嘴角,抬手轻轻扒拉了一边的刘海中的胳膊讲道:“咱这胡同,您自己个儿是知道的。” “这一年多折了多少个光福那般大的小子,悄么劲儿的就没影了,是死是活家里人都不知道。” “是嘛——!”刘茵诧异地问道:“这咋都没听说呢?” “谁家有这事能往外说啊”秦淮茹看向刘茵,道:“问起了,就都说去外地上班了,可能吗?” “一年都没见着人影了,那么大的小子,上啥班呢,总也不回家啊?” “唉——谁说不是呢。” 刘海中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说道:“胡同里没的那几个,我都给光福说了,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出来前就跟我保证,出来后一定好好做人,指定不敢再惹祸了,我看着是比以前有人样了。” “哪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 刘茵笑着安慰道:“本来孩子就小,不懂事,难免的要犯错误,知道错了就行了,得看以后呢。” “谁知道他以后啥样呢——” 刘海中喝了一口热茶,神情有些低落地说道:“书是没得念了,他也不是那块料。” “就算是没这码子事,他毕了业也等于失业,这个时候哪有工作可分啊,多少人坐家里等着呢。” 说过这个之后,他看向了一直没说话的李学武,道:“他跟我说要自食其力,我总不能不管他。” “我见着对面的闫解放,跟西院回收站干的挺好的。” 刘海中带着恳求和商量的语气问道:“你看,能不能也让光福跟着收废品去,我不求他别的,管咋地,先凭力气养活自己呢。” “这是好事啊,只要他自己个儿愿意,凭劳动赚钱,走到哪都不磕碜。” 李学武站起身,端着暖瓶给刘海中续了热水,又道:“您跟光福要是说好了,晚上我跟国栋说一声,这都不叫事,一个院住着。” “那可太感谢你了——”刘海中这会儿终于如释重负,笑着说道:“我给他说了闫解放赚钱养家的事,他自己也愿意收废品呢。” “闫解放跟他般对般儿,差不多大,人家都能挣养家糊口的钱,他一个大小伙子,凭啥不能挣?” “哎呦——要不说还是您看得明白呢”秦淮茹笑着点头称赞道:“收废品怎么了,一个月不少挣,凭力气赚钱,谁瞧不起谁啊?” 她下巴一歪,示意了门外说道:“就闫解放那样的,以前谁搭理他呀,臭狗屎似的混球。” “可您看看人家现在,能说会道的,见了面主动打招呼问好。” 秦淮茹摊着手说道:“就说闫老师那一家子,啥玩意啊!” “他能主动养他嫂子,能赚钱养家,就凭借这一点,您瞧见有人背后指着他说三道四的嘛?” “现在还得说人家仁义,背着那孩子一瘸一拐的,没丢人,没丢份,倒把自己的面子捡起来了!” “啥是面子?” 她看着刘海中说道:“老婆孩子饿的哇哇叫,穿不上衣吃不上饭的,他在外面再风光叫有面儿?” “不得说对孩子好,对葛淑琴好,真把钱堂堂正正地挣回来了” 秦淮茹满脸服气地说道:“真没用他爹妈就把这个家撑起来了,街坊邻居有哪个不服气的?” “也真是提气——” 刘茵听了她说这个,也是点点头认同道:“过年那会儿听着对门闹腾,我这心里都跟着不得劲。” “葛淑琴带着个孩子,他自己又是个腿有毛病的,这聚在一块了让人说着,指点着,咋活啊?” “咋活?刘婶儿,您看看人家小两口,活得好着呢——!” 秦淮茹撇着嘴角介绍道:“三大妈不给看孩子不给做饭,闫解放真有志气,就自己带孩子做饭。” “你说人家是收废品的没有面子没有钱,吃得不好?” 她挑着眉毛说道:“闫解放可知道疼人,没少往家里买肉,给孩子买奶粉,我见着都多少回了。” “是嘛——” 刘茵听见这个也是惊讶,啧舌道:“还得是脚踏实地挣钱啊。” “您说呢,对面都快气死了”秦淮茹瞅了刘海中小声说道:“眼气的气,闻见肉味快眼气死了!” “我也听说了呢——” 刘海中点点头,说道:“说是闫解放给那孩子养的可好了,尽心尽力的,家里吃的也好了。” “算他遇着好人了”秦淮茹抿着嘴角解释道:“国栋瞧见他腿脚不好,又是主动上门来求了,都没用他说二话,就答应用了他。” “就他以前干的那些事,腿脚不好也是活该,他能怨着谁?” 她指了李学武说道:“要不是他,闫解成的班能叫葛淑琴接?” “葛淑琴进厂后是分在了在后勤上班,怎么去的值班室啊?” “还不是学武私下里帮她调的岗位,好让她有时间照顾孩子。” 秦淮茹撇嘴道:“也就是学武吧,心软心善,换二一个,谁会不声不响地主动帮他们这个。” “我也听说一大爷说了,还是学武照顾咱们——” 刘海中点点头,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出来的时候,光福还跟我说怕你为难,不想我来麻烦你。” “我说这有什么为难的,你错了,你二哥教给你做人,你现在学好了,求着你二哥教你做事。” 他说道:“我跟光福说,我不怕难为情,知道你二哥有能耐,一个院里住着,我不求他,求谁?” “就是的——” 刘茵听见儿子答应了帮刘光福安排西院的工作,这会儿才是笑着认同道:“一个院住着,都想着大家好,都盼着孩子们有出息呢。” “他也就这么点能耐,能搭把手的自然要帮忙”她看着刘海中说道:“我们也不指着谁念我们的好,只盼着大家好就行了。” “所以啊,他二大爷,这鸡蛋你还得拿回去。” 刘茵不等刘海中再说,笑着用坚决地语气说道:“他既然有这个心要帮忙,您也全了他的仁义。” “这——我这——” 刘海中被刘茵的话抬到这了,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弟妹,这鸡蛋我可是真心实意要送来的,你可别想……” “他二大爷,我们想不歪。” 刘茵笑着提了鸡蛋,放在了刘海中的手里,说道:“能听见你们说学武的好啊,我这当妈的心里比吃了这鸡蛋还高兴呢。” “海中啊,拿回去吧” 坐在八仙桌旁椅子上的老太太开口说道:“咱都在一个院儿里住多少年了,有啥事都好商量,就是别多心,别多礼。” “你看我这——唉——” 刘海中也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站起身看向李学武说道:“那我就代表光福谢谢你了。” “哎,二大爷,别这么说。”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跟他握了握手说道:“我求您办事的时候,可没拎着鸡蛋来看您呢。” “哈哈哈——!” 刘海中愈加的觉得不好意思了,可这心里也更加的熨帖了。 秦淮茹也是笑着站起身,说道:“二大爷,这鸡蛋留着,等学武生二胎的时候,您再送来。” “好!哈哈哈,我一定来!” 刘海中有了面子,又有了台阶下,出屋的时候都是带着笑容的。 院里人都等着看热闹的,却见刘海中拎着那筐鸡蛋又出来了,还是这样畅快爽朗的笑声,一个个的都睁大了眼睛,想看看咋地了。 李学武只送了刘海中和秦淮茹到门口,秦淮茹又问了问下半年红星小学的安排,听见李学武让她晚上来倒座房吃饭,推辞了几句,说了说闲话,这才往后院去了。 等李学武和刘茵回了屋,这院里人便开始了议论和猜测,这刘海中在李家到底说了啥,为啥这鸡蛋没送出去还乐成了那个样。 ----------------- 晚饭就是在倒座房吃的,李学武下班回家换衣服,接他们娘几个往大院这边来,到这都啥时候了。 再说了,李学武都跟傻柱说好了,要在倒座房准备晚饭,所以赵雅芳和老太太是没准备晚饭的。 也是刘海中他们刚走,沈国栋就来叫吃饭了,一家人浩浩荡荡地往倒座房走去,又是羡煞了院里的邻居们,说笑过后议论声更多了。 有人说刘海中真傻,人家说不收礼,他就直接拿回来了? 还有人说李学武清高,看不上这一筐鸡蛋,更不想沾刘家的边。 更有人说刘海中心怀不轨,想着用一筐鸡蛋陷害李学武呢。 各种说法,众说纷纭,甚至说着说着都有了阴谋论的意思。 直到晚饭期间,也不知道是谁最先说起的,一个屋传了另一个屋,大家都知道了,刘海中帮儿子办妥了接下来工作的事。 当然不是进红星厂,而是去西院的回收站。 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敢情李学武没收刘海中的鸡蛋,还帮他安排了刘光福的工作。 怪不得刘海中从李家出来的时候笑的那么开心呢,可李学武图意啥呢,就图个助人为乐的好名声? 闫富贵怎么就不信呢——! 当听着这个消息的时候,他顿时觉得今晚饭桌上的烀茄子、烀土豆没滋味了,吃饭都不香了。 好的比不了,还不能比烂了? 他三个儿子一个闺女,李顺三个儿子一个闺女,都差不多大。 又是住在对门,当然要比较。 可后来比不上了,追也追不上了,在这个院里生活,自然要找个比自己不如的,不然还能死去啊? 所以,后院的刘家,就成了闫富贵心里对比生活的对象。 刘家同样是三个儿子,两家的老大都有了正经的工作,可自己家老大出了意外,今年没了。 要说比老大比输了? 不,在闫富贵看来,刘光齐那样的不孝子,还不如死了呢。 那比比老二吧,自己家老二腿折了,毕业了也没工作不说,又背了个娶了自己嫂子的坏名声。 这比较,自然是要对标到刘家老三身上的,对方进监狱了! 田忌赛马,自己胜了一筹! 闫解放再怎么着,他也没进监狱,这属于私德问题,跟犯罪不沾边,更不影响别人的生活。 再一个,现在老二励志,自力更生,赚钱养家,还得了好名声。 所以,自己家老二胜的没问题。 刘家老二? 嗯,刘光天现在确实有出息,听说在东北都当了车间班长了。 但是,那毕竟是在东北,撇家舍业的,自己家老三完全可以跟他比上一比!还占据着绝对优势! 因为自己家里老三还在念书,未来还有考大学、当干部的可能。 什么?你说考大学当干部这种算妄想或者目标,不能算职业? 那只能说你见识浅薄,不理解闫富贵此时的心态。 后世相亲市场上,那些姑娘们职业一栏里写的考编算怎么回事? 哎——! 闫富贵的心态就是这样的,我三儿子正在念书考大学,未来有无限的可能,你就算是班长也不行。 但是! 凭什么他刘家老三从监狱里一出来就能够从李学武这里找到跟自己家老二一样的工作。 这不公平啊,换算下来,这两家的比较又持平了呀! “吃饭呐——你嘬什么牙花子啊?” 侯庆华看了一眼皱眉叹气的闫富贵,怀疑地问道:“咋了?不好吃?不想吃?胃口不舒服了?” “不是——” 闫富贵瞥了一眼自己家老三和老闺女,心道是,自己还有一个机会,那就是老闺女出息。 可闺女都是给人家养的,再有出息还能跟自己有多大的关系。 自己三儿子得有多大的出息,才能狠狠地压过刘家那几个儿子? “我这心里正烦着呢。” “我爸一定是想着二哥呢。” 闫解娣捏着窝窝头,夹了一筷子茄子,撇嘴道:“我都看见了,二哥家今晚上吃土豆炖肉,还有香椿炒鸡蛋,闻着都可香了。” 这么说着的时候,还冲着二哥家的方向仔细闻了闻,抿着嘴角说道:“就是,香椿味儿真浓。” “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是吧?不想吃就下去——!” 侯庆华最烦在饭桌上提起那个二儿子,还肉和香椿味儿,就属你鼻子好使,我看不见他们吃好的? 为啥生气? 因为儿子跟他们一起吃的时候,交伙食费吃的从没有这么好。 现在院里都知道闫解放疼媳葛淑琴、疼孩子,他自己都舍不得吃肉,吃鸡蛋,可着劲儿的给那娘俩补充营养,哪天回来都有好吃的。 你就说吧,闫解放这么做把谁搁里头了?还不是她这个当妈的。 怎么?一起过日子的时候她就苦着儿媳妇儿,苦着儿子了? 是,一起吃的时候是吃不好,可家里要过日子,不就得省吃俭用嘛,谁家的儿媳妇儿这么吃啊! 就是对面的李家,也没见赵雅芳天天吃肉,最多天天吃鸡蛋。 现在好了,闫解放从家里单独立火,各人做各人的饭菜,吃的比以前好太多了,显得她不是人了。 再一个,啥叫有了媳妇儿忘了娘啊,当初老伴儿闫富贵反对儿子养嫂子,不是她这当妈的一力支持,他能得了这个逞? 现在得了,他得了葛淑琴当宝儿似的供着,见天的补,也没见他心疼心疼她这个当妈的。 哪怕是送来一碗肉,几个鸡蛋呢,也算是他有良心了。 每次吃晚饭,只要闻见肉菜的香味,她心里就堵得慌。 养活儿子有啥用,一个个的啥都指不上,就知道气人! 这么想着,再看向老三的时候目光里就带了些许的幽怨。 而闫解旷正想着二哥家吃肉的事呢,便瞧见母亲望了过来。 “妈,您别看我啊!大嫂给您端了碗菜来,是您堵着气说不要的,还指桑骂槐的嘀嘀咕咕。” 他捧着饭碗,摇头晃脑地说道:“要我说啊,您就得有‘人家吃着你看着,人家坐着你站着’的思想觉悟,拉硬是痛苦的——!” “滚——!” ----------------- “张新民,这屋里谁最大?” 傻柱又喝多了,不过没多到迷糊的地步,红着脸,逗了炕上玩的张新民问道:“说,谁最大?” “我说——我说老奶最大!” 张新民指了老太太说道:“老奶比姥爷大,比二爷也大。” 闻三儿的儿子,跟李学武同辈儿,跟老太太、大姥和二爷三人自然是要叫爷爷奶奶的。 这会儿费善英拉下了儿子的手,教给他说道:“不许用手指着人说话,尤其是对奶奶。” 张新民快五岁了,啥都懂了,听他妈妈教了,便也点头记住了。 傻柱还逗着他,说道:“不对!这屋里啊,就属你最大。” “我?我怎么最大了?” 张新民知道了,不能用手指着人说话,便晃着脑袋示意了老太太的方向说道:“我都没有老奶的年龄大,我、我才四岁半!” “你看啊——!” 傻柱背靠着餐桌,坐在长条凳子上,看着炕里的张新民掰着手指头说道:“你弟弟闻远、你学文哥家的李唐、我们家的何壮、你学武哥家的李宁和李姝,都没你大。” “你不仅仅是当哥的,还是当叔的啊,你说是不是你最大?” 张新民听着他的话,转头看了炕桌上一圈小萝卜头,可不就真是如此嘛,六个孩子正好凑一桌。 今天晚上这顿饭可热闹,吃饭的时候,一炕的孩子啊,叽里咕噜的,一个哭,一串都哭。 年轻一代长大了,工作分房,结婚生子,这院里一直都有添人进口的喜事,真要算计着,不知道多少个孩子了。 只是今天晚上凑在一块堆的,都是关系要好的。 “别着急,今年彪哥还能给你添一个大侄子,或者大侄女。” 沈国栋笑着逗了张新民,问他道:“你得准备好过年的红包啊,这到时候大侄子、大侄女们跟你拜年,你总不能空着手回礼吧?” “啊?——还要红包啊?” 张新民愣了一下,惊讶地说道:“我还小呢,咋给红包啊?” “可你是当叔叔的啊!” 沈国栋逗他道:“我们过年给你爸说吉祥话,他都给我们红包呢,你也得跟着你爸学啊。” “可是我没有红包啊——” 张新民为难地看向了母亲,问道:“我是得给他们红包吗?” 他有些紧张地示意了炕上那些奶娃子们,都还不会爬呢,怎么就成了债主子了呢! “只要给你说吉祥话,自然是要给的”费善英笑着给儿子擦了擦嘴,说道:“你得攒钱了,不然过年都没有红包往外发了。” “啊?我还得攒钱?可是我自己的钱都还不够花呢——” 张新民担心坏了,捏着自己胸口挂着的小钱包,可宝贝的样子。 “哈哈哈——!” 傻柱和沈国栋逗孩子得逞,自然是大声笑着,费善英则也是笑着给儿子讲了过年说吉祥话拜年,长辈给晚辈红包的习俗。 李学武看着他们闹,也看着费善英教导孩子,心里对她是满意的,对闻三儿的选择也是满意的。 你说费善英是个寡妇,还带着儿子,以后说不定多么咔嗤闻三儿呢是吧,可李学武不这么认为。 群体刻板印象,或者身份有罪论,绝对是一种悖论。 谁说寡妇带着儿子就不能娶的,谁说这儿子长大了就一定恨继父的?不得看寡妇是什么寡妇嘛。 就冲费善英敢撇家舍业的跟着闻三儿往钢城去,给他生儿子,敢放闻三儿往那么远的地方干事业,就得说人家费善英有跟闻三儿过日子的心,是个通透的人。 当初选了闻三儿一起过日子,也不是她主动的,是她儿子张新民自己选的这个继父。 闻三儿也对得起这娘俩儿,出外头打拼,有李学武他们照顾着,又时不时的往家里捎带东西。 只费善英现在的日子,一般人真就比不上,远远比不上。 费善英手里有钱吗? 有,但绝对不多,就是闻三儿走的时候留给她的那一千多块钱。 闻三儿出去这么长时间,一回都没给她捎钱回来,李学武这边也没说给她钱,甚至在回收站帮忙,沈国栋都没说给她开工钱。 所以,她手里的那一千多块钱,到现在还是一千多块钱。 她是不挣钱,可也不花钱啊。 一日三餐除非自己想吃什么了在家里做点特殊的,不然就是在回收站这边吃。 早晨沈国栋和小燕来上班的时候,是要去接了她了一起来西院的,吃了早饭就由着她自己安排。 迪丽雅也是带着孩子,多是交给她来带,自己去回收站上班。 日常用品,不等她用完了,小燕就给采买好了送家里去了。 要不怎么说闻三儿当初敢把她们娘几个送回京城,一个人去港城呢,这是心里有谱呢。 有啥没谱的,这帮子兄弟姐妹,照顾她都得比闻三儿亲自照顾她要上心,当亲三舅妈了。 所以,心态平和,没有生活压力的费善英教起孩子来,也是温柔中带着刚强,仔细又认真。 “仓库那边收拾好了,我想着什么时候搬过去呢。” 沈国栋跟李学武碰了酒杯,介绍道:“王主任帮着把手续啥的都跑下来了,八个大仓库里的东西我们都清理完了,只等着用了。” “那边有一趟平房,我想着当办公室、值班室和宿舍用,以后小子们就去那边住得了。” “这边呢?” 李学武看了他问道:“收购站和经销门市不能动吧?” “不动,当然不能动。” 沈国栋摇了摇头说道:“以后这边还是正常的经营,只是晚上收车的时候,废品直接送仓库去。” “小工厂呢?准备干点啥?” 李学武看着他问道:“街道有什么具体的要求吗?” “没有,王主任没提,只是让我抓点紧,尽快搞起来。” 沈国栋挠了挠脑袋说道:“要是在仓库那边搞小工厂,火柴厂这样的危险品行业是不能碰的。” “我是想着整个包装厂啥的,咱们有自己的造纸渠道,这些商品又都有包装需要,你说呢?” “我不知道,你自己想吧。”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不能啥都指着我,以后你得学会自己思考问题了,独立面对经营挑战。” 他摆了摆手,不想听沈国栋是如何花了2500块钱,从供销社和街道那边拿了特许经营的牌照。 这些事前段时间他给自己说过了,还是于丽帮着参谋的。 沈国栋啥都好,就是太仔细了,太小心谨慎了。 “我说个规矩啊,以后这样的聚会饭桌上,低于五千块钱的事情不要问我,自己决定吧。” 李学武笑着给沈国栋立了个标尺,省的他心里老没底,这话倒是逗得屋里人都笑出了声。 回收站发展的好,大家的生活自然都好,谁能想着收废品都能发家致富嗯,反正费善英没想到。 “你要不想聊这个,你想聊点啥?”沈国栋笑着问道:“不会是聊怎么教孩子,怎么养孩子吧?” “哈哈哈哈——!” 屋里因为沈国栋的调侃,再次响起了大笑声,李姝听见他们笑了,愣了一下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这笑的莫名其妙的,但是大家都笑了,她要是不笑,总觉得哪里不合适。 可李姝这一笑,大家笑的更大声了。 “哎——还真叫你说对了!” 李学武笑着指了沈国栋说道:“以后咱们聚会啊,就得说怎么教养孩子,这是大学问大问题啊!” “还有个人问题——!” 他转头看向了炕里吃饭的王亚梅问道:“亚梅,上次你不是说相亲来着嘛,怎么最近没动静了?” “嗯?怎么说到我这了——” 王亚梅端着饭碗正看热闹呢,突然被李学武袭击了,嗔道:“武哥,你是不是知道我没相成?” “要不你帮我介绍一个吧!” 第526章 歪理也有理 “前几天雨水勤,很怕屋里受潮,善英娘几个搬走后,你姥爷足足烧了一天的火炕和暖气。” 老太太抱着李宁在怀里稀罕着,看着刘茵和顾宁收拾被子,絮叨着说道:“都是新晒的。” “费善英自己搬来的行李啊?没用学武他们的被子吧?” 刘茵铺好了炕被,跪在上面用笤帚清扫了一遍,这才算完。 老太太把李宁撂在了炕上,看着他滚着玩,笑着解释道:“没有,你还不知道费善英那人的?” “最是讲礼,也最是仔细,一点都不占人便宜。” 她将奶嘴递到了李宁的手里,抿着嘴角又道:“来的时候就觉得不好意思,还是国栋他们劝的。” “学武也说了”刘茵片着腿给孙子铺好了小被子,解释道:“说是让他三舅妈来后院坐月子。” “当时不是想着,她一个人带两个孩子,闻三儿又不在家。” “可不是嘛,要是这么近都不照顾着,她能指望谁去?” 老太太微微摇头道:“也真是心狠的,娘家没人了,也就算了,闻三儿可是还有两个姐姐呢——” “一次都没来看过?” 刘茵惊讶地说道:“这可是亲外甥啊,彪子他妈都没来看过?” “要不怎么说日子过的绝头呢,一点念想都不想留啊。” 老太太侧身坐在炕边,啧舌摇头道:“就算闻三儿以前再不济,再没有出息,这都娶妻生子了。” “哎呦——当时也不知道啊”刘茵微微蹙眉道:“我就说下奶的时候,一屋子人,都是咱们这一边的,当时我也没好意思问她。” “她不说,从来都不说这个”老太太点点头,说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瞅闻三儿。” 她挑了挑眉角,道:“看着嘻嘻哈哈没溜儿的样,可有自尊心,可是要强的人了,说是给她来信儿,叫费善英甭亏着自己。” “这是叫费善英不用跟他姐姐家来往了?”刘茵理解地点点头说道:“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要是相处不来,瞧不上眼,真就别往一块堆儿硬凑合。” “是李文彪没跟家里说吧?” 顾宁理了理耳边的头发,叫了一起回来的姬毓秀也上了炕。 姬毓秀插嘴道:“我听国栋他们闹笑话说的,说是李文彪跟家里也不来往了,这边啥事都没说。” “寒了心了,早前跟着学武一起玩的时候就听他私下里念叨。” 刘茵解释道:“那时候都十五六了,啥事不懂啊,学武当兵走以前,跟家里几个人嘀咕着,说他爸妈看不上他,只偏袒他二弟。” “好像是这么回事”姬毓秀点点头,说道:“他跟他三舅挣了钱以后也没跟家里说,两个姐姐家里还以为舅甥两人真落魄到捡破烂了呢,说起来又可笑又无奈的。” “学武说是彪子硬起心肠来,要跟家里断绝关系了。” 刘茵帮着孙子换了尿不湿,嘴里解释道:“还是彪子媳妇儿知书达理的,上次回来过年,还叫彪子往家里去看了看,扔了点钱。” “要不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老太太在一旁打下手,点头道:“闻三儿知道他两个姐姐是啥德行,跟他外甥相依为命的。” “说不得两人早就商量好了瞒着家里,要是真有亲情在,两人也不会亏了对家里人的照顾。” “要是亲爹亲妈,亲姐姐都不亲了,两人也就省了那份心,消停的,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得了。” 她抬了抬手,道:“费善英不就是那个意思嘛,准是给闻三儿去消息了,说她这边做月子,他两个姐姐不能不知道,一个都没来。” “她多精个人呢,这事儿要是不跟闻三儿念叨了,等回来人家姐姐说不定怎么编排她呢。” 刘茵给孩子换好了尿不湿,抱起孙子哄着,说道:“你看彪子不说是不说的,都一个街道住着,那边再不关心,早晚也得知道。” “到时候贴上来,彪子和闻三儿都不在家,费善英怎么接待?” “从这搬回家,也有这个意思吧?” 姬毓秀是个能说会道的,跟婆婆和老太太说得一块去,这会儿接话道:“在这住时间长了,那些亲戚们来了,看见了不好解释了。” “可不是呗,这院里一打听不就知道她住了谁的房子嘛。” 老太太捏了捏孩子的小脚丫,笑着逗了李宁,嘴里说道:“再加上跟回收站里帮忙,带孩子的。” “人家要来找,她可以关起门来当不认识,可要来这边闹了,她得怎么办?怕给学武找麻烦呢。” 顾宁只是听着她们说,并没有插话,除非因着孩子问到她了。 婆婆她们说的家长里短,在顾宁听来就像是一种深奥又麻烦的社会科学,有经验,有理论和实践。 “又上班,又给孩子喂奶,累不累?” 见二嫂沉默寡言的模样,姬毓秀主动问了她说道:“妈给你做好吃的没有,有没有虐待你啊?” “去——逗你二嫂啊?” 老太太笑着轻轻拍了姬毓秀一下,道:“瞧着小宁是累了的。” “没,妈和京茹帮忙,我就是晚上回来喂几遍。” 顾宁见儿子伸手够她,便从婆婆怀里把孩子接了过来,道:“现在手术是有点多的,不过还行。” “小宁有辛苦也不说,妈看着只有心疼的份,自然要给做好吃的,多补补,健健康康的。” 刘茵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小脚丫,给姬毓秀说道:“等你生孩子的时候,我也这么给你做。” “快别,我瞧着二嫂都胖了”姬毓秀笑着说道:“您要说给我做好吃的,大嫂还不得嫉妒了啊。” “你就会煽风点火的——” 老太太很喜欢三孙子媳妇儿,平日里言语间亲密的很。 虽然姬毓秀和李学才还没有结婚,但两人相处的很好,李家上下也都当姬毓秀是媳妇儿看了。 她拍了拍姬毓秀的大腿道:“瞧着你二嫂回头偷偷掐你的。” “二嫂才不能呢”姬毓秀在李家不像媳妇儿,倒像是小姑子。 她挨着顾宁的肩膀逗笑道:“二嫂,你会偷偷掐我吗?” “不会,掐你还用得着偷偷的吗?” 顾宁也有活泼的一面,只是表现出来的很少,她缺少安全感。 跟李学武相处日久,有了被保护的感觉,所以有时候会私下里跟李学武开玩笑,甚至是撒娇。 跟李家人相处的时间不多,但老太太和婆婆都去家里帮忙照顾过他们,所以心理上没什么防备。 再就是妯娌之间,赵雅芳是爽朗之人,别看跟婆婆、跟小叔子之间有那么几分计较,可跟顾宁这样的弟妹相处,从来没有计较时候。 姬毓秀岁数小,心思活泼灵动,最是讨人喜欢,平日里都被李家等同于李雪那般照顾。 妯娌三个性格迥异,但相处起来却是相得益彰,友爱亲近。 老太太和刘茵自然愿意看到儿媳妇儿们和平、友善地相处,这会儿被两人的对话逗的大笑了起来。 姬毓秀笑闹着不依,却是逗了二嫂怀里愣目愣眼地看着她的李宁,说是要抱着他走。 李宁还不知道咋回事呢,被大家看着有点害羞了,钻回了母亲的怀里,小脚还使劲儿晃悠着。 ----------------- “看看,这是谁家,谁回家来了——” 屋里正热闹着,就听窗外李学武的声音说道:“是不是李姝的家,李姝回家了。” “爸爸——” 李姝好奇地打量着这间屋子,她可是好些天没回来住了。 费善英在这边住的时候,老太太白天带着她也来串门过。 小小的她不是很清楚这间房子为啥以前她住过,又给了三舅奶奶住,现在又是她家回来住了。 李学武跟闻三儿叫三舅,跟费善英叫三舅妈,那李姝自然是要喊费善英三舅奶奶的。 这辈分还是从老彪子那排来的,打从李学武回来后,哥几个见了面,就这么论下来了。 等各自事业有成,成家立业了,对辈分的关系更是看得重了。 辈分关系就代表了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尤其是回收站这种家族关系类同的管理模式。 当然了,现在这种关系随着回收站事业的扩张,也在削弱中。 最明显,也是最开始的,便是十三太保逐渐脱离了一线工作岗位,跟着哥几个闯荡江湖。 对于他们,李学武仍然还是那个态度,从来没有信任过,但要给他们证明自己,实现自己的机会。 信任不是给的,是靠自己争取的,信任也不是一辈子的,要用一辈子来树立自己的人格和自信。 刚刚在倒座房,晚饭结束,李唐和闻远闹觉了,何壮也开始打哈欠,两个大的还可以。 所以,沈国栋安排小子们送了费善英娘三个回家,迪丽雅和赵雅芳则也抱着孩子先回了家。 李姝是爱热闹的,好不容易赶上今晚不回家,倒座房又是这么多人在热闹,她才不想回后院呢。 所以,老太太、刘茵以及姬毓秀送了顾宁娘俩回后院的时候,她便叽叽喳喳地留在了倒座房。 赶上于丽从俱乐部回来,再加上秦淮茹带着棒梗来了,她就更不愿意回来了,前院多热闹啊。 一边听着爸爸他们唠嗑喝茶,一边被于丽抱在怀里亲近着,逗着她,还有棒梗跟猴子似的乱蹦嗒。 于丽在俱乐部的工作越来越多,所以晚上很少回来吃饭了。 有时候忙的太晚了,就是连家都不回了,反正都是一个人。 以前还顾忌着闫家,心里憋着一口气,不甘心也好,争气也罢,这房子是她挣回来的,如何都要住下去。 可自从闫解成死了以后,她心里那股子火气和怨气就散了,就算是再见着闫家人,见着葛淑琴,她都没了那种尴尬和冷眼。 所以,孤零零的一个人,住着再大再好的房子,也没了劲头儿。 倒不如俱乐部那边热闹,宅子大,屋子多,设施好,人也多,想住在哪就住在哪,尤其是后院的招待所开放后,在那边睡更舒适。 不过,这里终究是她的家,她嫁来这座大院以后的念想。 周六本是不应该回来的,因为明天周末,俱乐部会很忙。 只是赶上了,早早地忙完了自己的工作,在餐厅吃了晚饭便回来了,真不知道李学武一家也回来。 看见李姝就跟什么似的,抱在怀里亲着,逗着,说着悄悄话。 李姝跟她也有感情,老太太也好,刘茵也罢,都不回避她,于丽给她做的小衣服和小鞋子,家里都说给李姝,是谁做给她的。 再加上李姝来这边的次数多,经常能见着于丽,便也真是亲近。 她跟于丽叫小姨,就像当初李学武没结婚时候一样,在回收站门市部里,老太太带着她,见天的陪着于丽卖货理货,说不完的话。 就算是现在,李姝身上的衣服也多是于丽给准备的,且都不是买的,是于丽亲手给做的。 ----------------- 在秦淮茹这,便又是一个样。 秦淮茹有自己的孩子,且都不小了,同婆婆两个人照顾着都嫌累的慌,哪有心思顾及李姝这边。 再一个,住在这院里,她早就跟婆婆说过的,不可能像于丽这样没有顾忌,表现什么爱屋及乌。 你看秦淮茹为了生活,也是为了心中那一点悸动,跟李学武有了那种关系,甚至她婆婆都主动的。 但要说真跟李学武那什么,或者关系再走近一点,甭说她自己有自知之明,李学武不可能要她。 就是她婆婆那儿都不会允许的,私下里睡在一起,只能说关系好,面子上至少要过得去。 真要面儿上都不顾忌了,就说明秦淮茹没有了养孩子和婆婆的心了,是要远走高飞或者撇家舍业的打算了,你说贾张氏急不急。 所以,你看秦淮茹贴着李学武,在工作上维护,在个人关系上暧昧,但在家里,对李学武的家人,她很是谨慎,轻易不会表现。 你看给李学武做衣服行,要是给李姝做衣服,她是万万不会的。 这就是规矩和底线,她自己明白她有什么,要什么,需要付出什么,什么东西是她不能惦记的。 对李学武再好,再关心和顺从,哪怕是请家里来那个,贾张氏都不会在意,甚至鼓掌欢迎。 但唯独不能超出李学武之外,关心李姝,关心李学武的家人。 当然了,这种关心和维护跟日常相处不相干,是两码事。 ----------------- 秦淮茹成了招待所的干部后,在这院里的威信也逐渐建立了起来,甚至有的时候院里有事了,连一大爷都要叫着她来帮忙处理。 两口子吵架,邻居之间纠纷,一大爷出面说说爷们,秦淮茹劝劝娘们,也就维持了这院里的秩序。 前后四进院,住了一百多口子人,哪有不吵架不拌嘴的。 就是两口子之间都有吵架拌嘴的时候,更何况是这邻居呢。 一个办公室七个人都能整出八个群来,邻里之间也有亲疏远近。 就像这四合院里,自然的分成了前后中外四个院子,每个院子的邻居相处几十年了,自然感情好。 不仅仅是感情,更是互相照顾着,哪怕是帮忙看着家都算照顾。 赶上邻居好说话,性格好的,那相处起来比亲戚都融洽。 远亲不如近邻可不是在劝架的时候说的,这是真实的关系体现。 比如中院,傻柱家和一大爷家相处的就好,傻柱和雨水是要上班的,哪有那么多时间伺候月子。 迪丽雅坐月子那时候天儿还凉着呢,不就是一大妈照顾的多嘛。 一大爷两口子一辈子没有孩子,对傻柱也有过念想,主要是人上岁数后有了养老的想法。 只是傻柱跟秦淮茹没有来电,更有李学武给介绍了迪丽雅,还有了自己的孩子,让一大爷熄了撮合这院里三家人凑一块过日子的心思。 不过,他对傻柱的照顾是真切的,两家的关系相处更加的好。 一大妈经常往上屋去,帮迪丽雅的忙,也是喜欢何壮那孩子。 现在孩子大了,白天迪丽雅和费善英交换着看孩子,连带着看顾回收站门市部,一大妈都要追去倒座房看看孩子,稀罕稀罕。 等到了晚上,傻柱一家都不在家开火,所以叫吃饭的时候少,多是晚上忙活完了,叫了一大爷和一大妈来家里坐一坐,唠唠嗑,喝喝茶,算是凑在一起热闹热闹。 理由便就是何壮这个孩子。 一大爷也是喜欢孩子的,只是怕傻柱多心多想,所以矜持着。 见着傻柱主动招呼他了,便也就放开了,每次抱着孩子都是笑呵呵的,尤其是傻柱教着孩子叫爷爷的时候,乐的更是合不拢嘴。 也有相处不好的,即便是在一个院里,总有脾气秉性对不上的。 比如前院李家和对门的闫家。 两家以前相处的就不是很好,颇有住对门、要比较的心思。 闫富贵是人民教师,李顺是医生,侯庆华是家庭妇女,刘茵也是家庭妇女,两家各有三儿一女。 巧合的是,孩子们年岁相当。 闫老抠是什么脾气秉性就不用说了,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不仅仅是李家,他跟谁都是那个样,不嫌寒碜,不嫌磕碜。 李顺一家人因为此前经营医馆药房的缘故,经过了几次运动,生活上很是低调,多行善事求好名。 侯庆华是个爱说的,年轻那会儿几次找刘茵说话,见刘茵都不往家长里短上唠,以为瞧不起她。 两家的女主人来不上,男人们又都是各自忙工作,所以连带着相处的就很一般,尤其是孩子长大后,不比男人工作,开始比孩子。 当然,似是李家和闫家这种关系,在院里也不止这一对儿。 闫家还只是暗暗较劲,有不较劲的,直接上手打架的那种。 所以说四合院里人多事杂关系乱,一点火星子都能打半天架。 那有没有前后院关系好的? 自然是有的,尤其是工作关系或者利益关系,相互照顾是常事。 西院的回收站开起来了,傻柱一家几口人都在倒座房吃饭。 李学武平步青云,于丽和秦淮茹搭上了他,更有人巴结他,院里就有了新秩序、新关系。 ----------------- 秦淮茹跟李家相处的好不好? 其实都不用想,就连赵雅芳生孩子,都请了贾张氏来帮忙,你说贾家和李家的关系好不好? 虽然说李家是给了钱的,可院里这么多老娘们呢,怎么不见李学武请别人去帮忙呢? 贾张氏伺候孩子好?还是她三头六臂不用睡觉,面面俱到? 都不是,是秦淮茹平日里跟刘茵相处的好,跟老太太和赵雅芳相处的好,所以两家人来往的就多。 就以李家这种过日子的方式,如果不是有个“逆子”李学武,后半辈子都不可能跟院里人有这么多的来往,更不可能有关系好的。 跟李家相处的好,是因为李学武,也不仅仅是因为李学武。 她在红星厂工作,依靠李学武得了进步,成了干部,有了今天的好生活,能抬起头做人了。 不仅仅是李学武,她也是这院里的一份子,本就是邻里关系。 李家人都是本分过日子的,交往起来没有坏心眼,更不会占她什么便宜,反而有诸多照顾,任是谁都明白该怎么相处。 尤其是跟李学武有了那种关系以后,跟李家的和睦友善反倒给了她更多的选择和退路。 下班那会儿从李家出来,得知秦京茹和韩建昆来了,便赶紧的回家,嘴里说着妹子小没良心的,可终究是她妹子,在城里的亲戚。 姐妹两个在村里也算是能人了,长得好,身材也好,持家手艺也好,多少人求着要的。 可就是心气高,都想着嫁到城里去,成为城里人。 这年月,真有嫁到城里的,可也为数不多,都是幸运儿。 似是秦淮茹姐俩这样互相帮衬着的,那就更少了。 我嫁到城里了,成为了村里人人羡慕的对象,还能多一个人分润我的成功和喜悦,就是亲妹妹也不行啊,多少人都是这么想的。 秦淮茹和秦京茹还不是亲姐妹的,但秦京茹真就有这份决心,也有了这份运气,赶上李学武了。 所以,现在秦京茹嫁了个好人家,当姐姐的自然是高兴的,只想着姐妹两个多来往,把亲戚关系处的越近越好。 贾家已经没有亲戚了,秦淮茹在农村倒是有亲戚,可都是穷亲戚,借不上力不说,以前男人活着的时候倒经常有来城里扒扯她的。 也就是这些年都知道她守寡带着孩子,知道她困难,所以来的人少了,不然她这日子别想着消停。 就算是现在,她回家的时候也是悄悄的,万万不敢张扬,小心着农村的亲戚再来托办什么事。 就算是借钱借粮也是受不了的,甭惦记着还回来,只下次不来了都是不敢妄想的。 嫁在京城的秦京茹自然不同,婆家有基础,两口子都能挣钱。 两家对比相差不多,交往起来自然是守望相助,互相扶持。 所以,妹子妹夫来了,她是高兴的,没想着借了李学武的招呼,带着他们往倒座房去吃,就在家里好好地准备了一顿晚饭。 席间两姐妹说着家常,聊着各自的忙碌,也说了说彼此的生活。 秦淮茹问秦京茹的,自然是要孩子的事,毕竟娘家人不着急,婆家也是着急的。 韩建昆家里不是一脉单传,可韩建昆顶门立户养老娘,就算是这家里的唯一男人了。 所以,早点开枝散叶,是对婆家照顾最好的回应。 秦京茹跟她姐倒是说得来,没什么顾忌的,也说到了工作的事。 主要还是担心顾宁刚生完孩子,李宁还小呢,要是她怀孕了,充其量再能干几个月就得下来养胎了。 李学武必然不能让顾宁受苦,让他母亲刘茵受累的,还得请人来照顾家里。 且不说请来的这个人合不合适,是不是要紧的关系,只说她从养胎到生产,再到孩子能撒手,这段时间李学武能等着她? 最少也得一年多,再找来照顾生活的保姆相处的时间长了,不跟她一样,也有了感情。 到时候是用她,还是不用她啊? 是,有韩建昆在这里,李学武怎么都是要用她的,顾宁也这么说,让她安心准备要孩子。 可到时候李家真有合适的保姆,她怎么好意思依着韩建昆的关系逼着人家换了她回来啊。 就算回来了,她也得照顾自己的孩子,总不能像现在这样全心全意地照顾着李学武家里。 秦京茹私下里跟她姐姐说的,她不仅舍不得这份工钱,更舍不得跟李学武家里的这份关系。 别看只是给李学武家里当保姆,可也是带着工资嫁进韩家的。 是,这不算什么正式工作,可每个月二十块钱是真金白银的。 在韩家,就算是当着那些亲戚的面,她也不觉得自己乡下人的身份差了什么。 就算是保姆,那也是李学武家里的保姆,韩建昆还是李学武的司机呢,有李学武这层关系在,韩家人永远都不敢小看她,欺负她。 可秦淮茹也劝了她,就算是再珍惜这份工钱和关系,总不能耽误了自己的生活,这种依赖没有穷尽,除非她打算一辈子不要孩子。 秦京茹由着姐姐的劝,也答应回去好好想想,再跟韩建昆好好商量一下做决定。 按照秦淮茹的意思,这孩子还是早生早好,要多要少的,得先有一个才是好的,至少给婆家一个交代,面上过得去才行。 说了秦京茹的事,秦京茹也反过来关心了她姐姐的事。 ----------------- 姐妹两个趁着吃晚饭刷碗的工夫,在院里说了好一会儿。 “光说我,你呢?” 秦京茹看向她姐问道:“前段时间不还说了,要再找一个吗。” “怎么?是张姨不愿意,还是你有什么顾忌?” “哪儿那么好找啊,你当采蘑菇呢,上山踅摸一圈就捡了。” 秦淮茹听见妹子问起自己的事,也是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她倒是没说什么,我也知道她是啥意思,顾忌也没什么顾忌的。” “就是没遇着合适的?” 秦京茹打量了她姐,道:“不能吧,副科级干部,三十岁,就算带三个孩子,也不缺相看的男人吧?” “叫你说的,我成啥了?” 秦淮茹瞥了一眼妹子,道:“就因为这个,所以才遇不到合适的,我知道人家惦记我啥啊?” “再一个,光是三个孩子的问题吗?” 她瞅了一眼屋里,道:“这么大岁数了,我能扔下她一个人在这院里过活?我成啥人了。” “咋?你还想找个倒插门的?带着婆婆一起在这边过日子?” 秦京茹提醒道:“你说相看的男人有别样的心思,倒插门的就都老实了,这城里的爷们,好样的谁会倒插门,就算你长的好看。” “带着三个孩子,你就找也带着孩子没了媳妇儿的,老实本分能过日子的那种。” 她劝着她姐说道:“你要真狠下来心,一个人出去单找,就你这条件找年轻小伙子都满可以。” 看见她姐瞪她,秦京茹也不在意,抿着嘴角说道:“可你不是舍不得孩子嘛,你想找啥样的?” “不知道,想不好,没遇着,等遇着了再说吧。” 秦淮茹自己也迷茫着,怎么回答她妹子的问题啊。 刷着碗,神情有些失落地说道:“或者再过几年,也省的找了,就这么一辈子算了。” “一辈子?你当你现在七老八十了咋地?” 秦京茹说着她,道:“才三十岁,正是需要男人照顾和关爱的时候,一个人撑起这个家都够不容易的了,你还想撑一辈子?” “我倒不是说你想那啥,只是女人终究要有正常的家庭生活。” 秦京茹是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敢问,敢说,她凑近了她姐,小声问道:“你现在跟他,还……” 秦淮茹瞪了她一眼,只是他们家吃饭晚,来客人了,吃的又慢,所以这会儿院里的水池子边上,只有他们姐俩儿在说着话。 制止了秦京茹的胡言乱语,秦淮茹顿了顿,这才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说道:“早就断了,他现在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 瞅了一眼妹子,她又垂下了眼眉,道:“再一个,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现在有多忙。” “我一个月都见不着他一回,就算是在厂里见着了,也是一走一过,说两句话的事,没那啥了。” “真的?我还以为……” 秦京茹抿着嘴角微微摇了摇头,道:“也是了,他现在晚上都很少出去,下了班就回家。” “顾宁怀孕生孩子这段时间他都没说夜不归宿,仅有的几次不是出差就是厂里有活动或者开会。” 她皱着眉头,看了她姐问道:“你说他收心了吧,那于丽算咋回事,真就只是由着他的安排,在俱乐部里上班,也没那种关系了?” “我上哪知道去——?” 秦淮茹摇头道:“我就知道于丽想见着他,也得往家里去,或者来这边堵着他,几次都这样。” “嗯,我见着于丽了,是往家里去的”秦京茹点点头,确定道:“就算是周末往俱乐部去处理公事,也都是半天时间来回。” “所以说,他收心了,那你们呢?你们怎么办?” 秦京茹好奇地问道:“就这么安排了,以后只当邻居、同事?” “不然呢?你想啥呢?”秦淮茹点了她的脑门,道:“别再说这个了,我只觉得脸热的慌。” “那会他还没结婚呢,没啥在意的,只是这会儿他孩子都有了,还是消停儿的吧。” “那你就别犹豫了——” 秦京茹看着她姐说道:“既然张姨不说什么,他那也没了关系,你还不得为了你自己着想啊。” “现在三十岁,说起来相看对象还容易些,真要三十一岁了,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劝着她姐道:“每晚一年,你这心理负担就越重,越不好找,要真是想找个好的男人过日子,那就积极主动一些,别等着。” “有什么联谊活动,相亲活动啥的,就积极主动报名。” 秦京茹捅咕她姐问道:“你们厂里工会不是经常搞这些吗?我都听他在家里提起过这个呢。” “我是……我不好意思报名”秦淮茹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妹子问道:“他在家提这个干啥?” “你还不知道他?凑热闹呗,就喜欢给人牵红线点鸳鸯谱。” 秦京茹抿着嘴偷笑道:“说是给他的秘书找对象,吓得他秘书一周都不敢坐他的车回家了。” “韩建昆说的?”秦淮茹好笑地问道:“还是他跟家里说的?” “韩建昆私下里跟我说的”秦京茹抿着嘴笑道:“他在家里也提起这个来着,说那小子不知好歹,联谊会和相亲会只有躲着逃的。” “说不定人家有对象,或者有喜欢的人了呢”秦淮茹也是好笑道:“他这人啊,正经的时候可正经,胡闹的时候正经胡闹呢。” “其实你自己也舍不得,对吧?姐,别委屈了自己个儿。” 秦京茹说了几句闲话,这才看着她姐认真地说道:“他是啥人,我在他家干了这么长时间也有所了解,不是怕影响不好,是觉得你跟他长不了,也不合适。” “他重情重义是不假,可这不是一辈子的事不是?” 她认真讲道:“他在外面有多少个,顾宁可从来不问不管。” “他也是真顾家,从来不会给顾宁没面,说晚上十点前回家,超一点都往家里打电话提前说。” 秦京茹微微摇头道:“他从来都不骗顾宁,有了孩子以后更是如此,你现在说一个月见不着他一次,以后就更难见着他了。” 妹子的话,秦淮茹自然是听进去了的,洗了碗筷,秦京茹两口子便要走,晚上还得回家去住。 所以,秦淮茹带着棒梗,送了秦京茹夫妻两个出门,这才往倒座房去的。 李学武回来,那边一定是要开个小会的,哪怕是李学武现在都不管这边的琐事了,可大家习惯了。 秦淮茹不算是回收站的人,更跟这边的业务没什么瓜葛,可她算李学武的人,不是那种关系上的,而是身份和利益关系上的。 倒座房这边也没拿她当外人,开小会说业务的时候也没背着她。 就算是王亚梅这样在这边工作了这么长时间的,这样的小会都不会让她参加,可见秦淮茹的主动。 她也不是想从这边得到什么,只是一种态度,以后有事跟倒座房这边说的时候,就不用通过李学武了。 李学武确实是不管回收站的琐事了,晚上这会儿就说了说形势和新仓库的事,大家喝喝茶,说了一个小时的闲话便散了。 她带着棒梗,跟傻柱和雨水一路,同李学武抱着李姝一起往回走,路上又就着李姝聊了几句。 就在中院,几人各自分开,李学武抱着孩子往后院去了,傻柱和雨水看着他离开后,这才回了家。 她和棒梗回来的时候,里屋都熄了灯,婆婆带着两个闺女先睡了,只给他们娘俩留了客厅的灯。 等给棒梗洗漱完盖了被子,她这才回了里屋,往炕上躺了。 且还没等秦淮茹睡着呢,婆婆那边翻身,便听见她说道:“京茹跟你说了再找一个的事?” “妈,吓我一跳,您还没睡啊?” 秦淮茹撑着身子看了婆婆一眼,这才又躺下了,说道:“大半夜的,您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唉——有点睡不着。” 贾张氏叹了一口气,坐起身子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向秦淮茹那边说道:“我这心里想了又想,琢磨了又琢磨,始终放不下你的事。” “妈,别胡思乱想了,睡觉吧”秦淮茹劝着她说道:“这事儿又不是想来的,别为我担心了。” “再说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咱们娘几个不挺好的嘛。” “你都说我不想,我能不为你想嘛,你才三十啊。” 贾张氏坐在那,望着窗外说道:“以前逼着你,不让你找,是怕你找了,我们吃亏吃苦。” “现在想着你找了,又担心你找的不好,你自己吃亏吃苦啊。” 她扭着身子,看着秦淮茹叮嘱道:“我可跟你说,你管怎么找,哪怕就是真找着了,结婚了。” “都别断了李学武那,只要你们一直有关系,有了这个贴靠,找什么样的都不会叫你吃亏吃苦。” “妈——您快睡觉吧!” 秦淮茹只觉得婆婆越来越过分了,这都说的啥啊,太羞人了。 不过,不得不说,经验丰富,人生阅历多的婆婆即便说的是歪理,好像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第527章 怎么就这么招小姑娘喜欢呢 “现在家家都这样,不然早晨忙活这一会儿准一身汗。” 秦淮茹刚洗完了脸,在水池子里倒了洗脸水,瞧见李学武抱着李姝从后院过来便招呼了一声。 李姝看着院里各家各户在院子里支小炉子炒菜做饭好稀奇。 就连李学武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也就有了秦淮茹的解释。 “还是得说国栋心眼儿好!” 秦淮茹解释道:“这铁皮水桶谁家舍得做煤炉子,他帮忙给工地上要来的油漆桶,裁剪正合适。” 她这边介绍着,李学武只扫了一眼便知道这玩意儿是啥了。 后世也有,小摊小贩支火炉子用铁皮水桶,里面扎上水泥,再从一边抠眼儿做烟道,十分方便。 一块煤球,或者一块蜂窝煤,足够准备一家人早饭的。 “好家伙,这院里酸甜苦辣咸,各种味儿全了哈——”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说道:“我看不用吃饭,只转一圈就饱了。” “那不真成喝西北风了嘛。” 贾张氏笑着盛了大勺里的炒咸菜,招呼李学武道:“你们爷俩这是刚起来了啊?我瞧见顾医生一早就抱着孩子过去了。” “难得周末没啥事,睡了个懒觉。” 李学武看了看怀里的闺女,笑着说道:“昨晚上怎么都不睡,非要跟着我在倒座房,早晨就没起来。” 李姝也知道爸爸正说的就是她,所以这会儿也是不好意思了。 “呦呦——瞧瞧,还知道不好意思呢。” 秦淮茹逗了逗她,笑着招呼李姝道:“早晨跟大姑这吃吧,大姑给煮鸡蛋。” “不要,我要跟弟弟一起吃。” 李姝搂着爸爸的脖子,躲了秦淮茹的手,眼睛却还好奇地打量着院里早晨。 到时候了,四月份一过,天气就热了。 你要说中午这顿饭怎么糊弄一下都成,毕竟中午大太阳呢,院里也热呢。 就着早晨的剩饭剩菜对付一口,怎么不是个饱啊。 再一个,中午在家吃饭的,多半是老人或者孩子。 不事生产,在生活物资分配上就没有那么足。 但一早一晚两顿饭糊弄不得,上班的和下班的,都要在家吃。 似是秦淮茹这样从事服务的干部还好说,搁以前,她家里就算是再困难,也得保证她吃饱了。 其他工人家庭也是一样,挣钱的要是吃不饱,这钱还能挣回来? 养家糊口的钱挣不回来,全家都得饿死。 所以,很常见的,只要家里不是特殊困难的,早晚这两顿饭,伙食都很不错。 你也别说炒三个颠两个,那不现实,但最起码的热量是有的。 从后院过来,李学武就瞧见各家都在院里支炉子,一走一过的,看得出来,今年的伙食质量比去年高。 你要说大学习活动开展后,给老百姓的生活带来了一定的影响,这是必然的,但那是总体上来说的。 这个总体有几亿人,不是生活在京城,家里有职工的这一部分人。 虽然大家的工资没有涨,但市场供应水平有所提升,以前掐在手里的票有空票的时候。 就是给你发了某种票,但你想买到这种东西千难万难的那种情况。 进入五月份以后,第一茬暖棚蔬菜开始供应,大大缓解了青黄不接时期老百姓菜篮子的紧张。 再一个,工业经济是正向发展和推进的,一季度工业指标完成度虽然没有去年的高,但也是超额完成。 秦淮茹现在说请李姝来家里吃早饭,吃煮鸡蛋,这话以前她可不敢说。 不仅仅是以前她家里没这个条件,就是鸡蛋她也掏噔不到。 六五年,李学武回来的那一年,想要给李姝买鸡蛋补营养都很困难。 市面上不能说没有,可等你去的时候摊位上早就卖完了。 除非你有特别情况,凭票、凭特殊证件才能买得到。 仅仅过了两年,市场形势就有了很大的改变。 现在你要去市场上找鸡蛋,不能说随处可见吧,但只要你早起早排队,绝对能买得到。 鸡蛋仅仅是生活市场丰富和繁荣的一个缩影,其他包括肉食和蔬菜也在不断提升供应水平。 工资不变,物价不变,供应量增加了,商品的虚拟价值就降低了。 说白了,鸡蛋不就是用来吃的嘛。 需要它,是因为它的营养价值。 可当物资紧缺的时候,这种营养价值被无限地放大了,也就出现了一蛋难求的情况。 当物价回归本真,再回头看看那枚鸡蛋,不吃它,不也活过来了嘛。 这种影响趋势和市场价值的波动,很能看出当前经济的发展状况。 你要说李学武只是早晨起晚了,从家里出来这一路闲着没事瞎晃悠,心里瞎寻思,就看各家吃早饭还整一套一套的。 世事洞明皆学问,李学武不是地方干部,关心街坊邻居的饭碗子、菜篮子不是关注民生经济。 在计划经济体系范围内,工业经济是重要的一环。 这院里就算是个小社会了,啥样人都有啊。 干部、工人、临时工。 老人、孩子、大小子。 就是这干部和工人,都分了红星厂的工人和其他厂工人。 李学武要看看红星厂的工人生活水平怎么样,再比比其他厂、其他工人的生活水平怎么样。 红星厂里有专门的部门会调查这个,地方也有统计部门整理报告。 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这种数据坐在办公桌后面看,跟走在群众和职工身边了看,完全是两码事。 “呦——七嫂,早晨吃的可够好的啊!” 李学武抱着闺女过了三门,正瞧见着老七媳妇儿跟门庭外头做早饭呢。 棒碴粥、炒小白菜,还有一盆酱豆腐。 这些当然不算硬菜,也当不得李学武夸一句吃的好。 再往锅里看,蒸帘儿上码着泛着黄的白面馒头,还有三颗咸鸭蛋。 白面馒头当然是白色的,泛着黄色不是李学武眼花了,是搀和了棒子面。 喝稀的、吃干的,一冷一热还有咸鸭蛋。 “你笑话我呢是吧——” 老七坐在三门庭回廊里,面前摆着小饭桌,桌子边围了一圈的孩子。 他笑着给李学武打招呼道:“就这饭菜儿,还能入得你眼?” “七伯、七娘——” 李姝小嘴儿可甜了,尤其是跟老太太在这院里儿玩的时间长了。 东北人带孩子,出门最后的叮嘱便是:“见着人叫人啊,别跟哑巴似的。” 不扒瞎,都这么说,带孩子出门,要是孩子不叫人,可丢大人脸了。 要说混的明白,这院里李学武都没他闺女混的好。 老七和老七媳妇儿听见这一声叫,立马喜笑颜开,只觉得大大的有面子。 老七媳妇儿伸手从刚起锅的馒头上揪了一块硬塞给了李姝。 李姝倒是懂事儿,只推辞着说不要,可给老七媳妇儿整不好意思了。 “七娘给的,拿着吃。” “谢谢七娘吧——” 李学武见闺女手里抓着馒头看着他,便笑着点了点头,教给她说谢谢。 李姝学着爸爸的话,看着老七媳妇儿说道:“谢谢七娘——!” “哎——这谢啥!”老七媳妇儿笑着说道:“尝尝七娘的手艺,香了七娘再给。” “混蛋玩意儿,咋不知道叫人呢!” 瞧见李学武教孩子,听着李姝主动叫人的乖巧劲,再看看自己家的几个崽子,一个个的闷头抢饭吃,老七只觉得没面子了。 他一巴掌扇在了自己家老大后脑勺上,不满地训斥了一句。 老大早习惯他爹的突然袭击了,没在意挨了一下子,皮了嘎滋儿地抬起头,笑着跟李学武叫了叔。 李学武答应着,点了点老七道:“我可听人说了,八车间的杨老七牛了,今年的技能顶级一把过。” “那是——你也不看看咱是啥手艺!” 杨老七家里的伙食标准猛地提升,跟他工资等级晋级有绝对的关系。 这事儿其实早就过了风头,他前两个月没少在院里吹。 只是现在李学武又提起了,他觉得倍儿有面子。 “在车间里,我要说没问题,这件到我手里绝对手拿把掐,我要是干不了,主任找谁都干不了。” “瞧给你能的——!” 老七媳妇儿对自己爷们那是相当尊重和敬重的,你看她现在谦虚着,那是话往反了说的。 这年月没人理解凡尔赛是啥意思,但老七夫妻两个的配合,绝对堪称凡尔赛经典组合。 李学武自然知道他是啥德行,边抱着李姝往外走,边给他说道:“行,今年晋了四级,也算骨干了,回头有任务找你啊。” “没问题,没问题——” 老七听见李学武的话,兴奋地站起身摆手道:“我随时准备着!” “傻娘们儿,你咋这么抠呢!” 目送着李学武过了垂花门,老七这才重新坐下,嘴里低声训斥了媳妇儿道:“我不是给你使眼色了嘛!” “使眼色咋了?”老七媳妇儿不满地呛道:“给块馒头就行了呗!” “人家稀罕你这馒头啊!” 老七瞪了媳妇儿一眼,捡了笼屉里的咸鸭蛋磕了,嘴里嘀嘀咕咕地说道:“就这俩玩意儿,还支眼皮了!” “你不稀罕你别吃——” 老七媳妇儿可是个厉害的主儿,这会儿呛呛道:“这是我妈给孩子们捎带来的,叫你拿去做人情啊?” “再说了,他就是搁话儿溜你两句,你还真上头啊!” “什么叫溜我啊?什么叫上头啊?” 老七不满地说道:“人家稀罕逗着我玩儿啊,我算哪根葱啊,值得人家拐弯抹角地夸我!” “既然人家都说了是听来的,就说明我这技术是真的好!” “嘚嘚嘚,少扯闲蛋了。” 老七媳妇儿撇嘴道:“我不知道你,你自己还不知道你自己?” 她瞅了一眼后院道:“要不是赶上一大爷考核你们组,你能捡着这便宜?还一把过!” “自己院里说说得了,别说的自己都信了。” “哎——你这傻老娘们,你胡咧咧什么呢!” 老七被媳妇儿戳中了软肋,气呼呼地骂道:“我那是正儿八经找一大爷考下来的,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照顾了!” ----------------- 前院儿老七家里热闹,并未引起邻居们的注意。 因为这一早晨,从五点天大亮的时候开始,就不缺少喧嚣和吵闹。 就算是家长叫孩子起床的嘶喊声不闹腾,这锅铲子跟铁锅吵架的声音也足够吵闹的。 倒座房每天早晨也有一大群人吃早饭,可做饭的地方仍旧在厨房。 傻柱是主厨,他说在哪做饭,就得在哪做饭。 院里人找沈国栋帮忙,买了些废旧的铁皮桶做火炉子,沈国栋还问了傻柱要不要回收站也做几个。 傻柱的意思是,在厨房里,正经灶台上颠勺炒菜做饭,是对饭菜最起码的尊重。 整一火炉子往院里支火去,这不跟要饭的似的了嘛! 早前乞丐蹲大街上挨家挨户要饭,剩饭剩菜剩菜汤啥的,收集回来都凉了,不能直接往肚子里灌啊。 三块砖头,半啦砂锅,逮着犄角旮旯的哪方便往哪攒了。 填上柴火把要来的饭菜怼股在一块儿热了,吃点热乎的身子不冷。 就这么个要饭的在外面做饭吃。 你看傻柱给人家做活去,红白喜事啥的,要在外面支火炉子,那也得是砖砌的,没有水桶拎的。 小燕儿她们都说傻柱是穷讲究,死鸭子嘴硬。 这一大早晨的,厨房里生了火,做十几、二十几个人的早饭,光是那一大锅窝窝头都够热的了。 傻柱偏较真儿,多热他都受着,说当厨子就是这个事。 他还拿厂食堂说话,食堂那么热,也没见他们厨师班把厨房家伙什儿搬外头炒菜做饭的。 所以,一进倒座房,明显能感觉到门口走廊这温度高,蒸汽也多。 “吃啥呢?给我吃一口!” 沈国栋就跟胡子似的,瞧见李学武抱着李姝进来便凑了过来吓唬了一句。 他就是故意的,李姝正捏着馒头往嘴里送,被他抽冷子差点吓一跳。 于丽从后面过来拍了他一巴掌,骂了他当叔叔的没溜儿,这才把李姝从李学武的怀里接了过去。 李姝倒是不怕这个,学着小姨瞪了国栋叔一眼,叽叽喳喳地说道:“我不怕你——!” “你不怕我?”沈国栋扬起手吓唬她道:“我打你一顿你就知道怕我了!” “再逗,都逗皮了——” 刘茵摆摆手,不叫沈国栋再给逗了,李姝现在都不怕吓唬了。 一个沈国栋,一个傻柱,逗孩子、稀罕孩子都是没轻没重的,给孩子逗得都不怕他们了。 “谁给的馒头啊?告诉小姨,香不香啊?” 于丽用手绢给李姝擦了擦小嘴儿,笑着问道:“咋还走一道吃一道呢?” “七、七娘给的——” 李姝吃了嘴里的馒头,喳喳着解释了,随后将手里剩下的馒头都塞小姨嘴里了。 她舍不得给逗她的国栋叔吃,倒是可舍得跟小姨分享好吃的。 于丽可不馋这一口馒头,但却是李姝给的,吃的可香了。 “从三门过,老七媳妇儿硬塞给她的。” 李学武笑着说了一句,往长条餐桌边上坐了。 跟昨晚一样,吃早饭的还是这么些个人,还是昨晚的位置。 于丽抱着李姝坐在了他的对面儿,笑着问道:“看没看出来,老七媳妇儿又怀孕了。” “啥玩意?又有了?” 李学武听见这个消息,比听见于丽怀孕了都要震惊。 他惊讶又好笑地问道:“这两口子想干啥,都快生一个班了,还要生?” “老七说了,多子多福。” 于丽玩笑道:“他说生孩子就像种地,你不知道哪根庄稼结的果好,那就多种几根儿垄。” “这个想法很奇特啊!” 李学武捡了筷子和碗,打趣道:“他有没有想过地里的肥是有限的,庄稼多了不长个啊——” “去,别瞎说——” 刘茵笑着说了他,从厨房里出来,给几个带孩子的一人一个鸡蛋。 费善英和迪丽雅还要客气,却被她摆摆手制止了。 李家都习惯了,一天三顿饭都在这边吃,赵雅芳吃鸡蛋,怎么好意思自己一个人吃啊。 平常在家里喂孩子吃鸡蛋黄,自己吃剩下的也就算了,今天赶上来这边了,谁都不能落下。 李姝还得着一个呢,是奶奶递给她的,由着小姨帮着扒了鸡蛋皮。 早饭也很简单,只是人多,伙食多,显得热闹。 炕桌和地桌上,分别摆着两个大盆,棒碴粥和甩袖汤。 李学武不是很饿,所以没动棒碴粥,用勺子给自己舀了一碗鸡蛋黄瓜汤。 可是吧,这一盆汤看着鸡蛋和黄瓜都挺多的,真喝到嘴里,味道并不是那么浓。 他捏着窝窝头,回头看了一眼炕桌那盆汤,同样如此,便问道:“这两大盆汤,你打了几个鸡蛋啊?” “还几个鸡蛋?想啥美事儿呢——!” 傻柱做完了早饭,端着一二大碗棒碴粥,手里捏着窝窝头笑着说道:“今儿也就是周日,赶上你来了,我才跟财务处长申请了一颗鸡蛋。” 他手指了指炕上吃饭的小燕,道:“就这,陈处长都给我好一顿埋怨,说完产资阶级思想冒头,要做长期的想思学习。” “一颗鸡蛋?真假啊?” 李学武看了看盆里的黄瓜蛋花汤,抬起手给傻柱比划了个大拇指。 他说道:“真屈才了,就你这样的手艺,当初要是在我们部队,搁后勤炊事班,最少也得是三等功啊!” “哈哈哈——!” 傻柱听着李学武的调侃也是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沈国栋尝了一口汤,嘿笑道:“可不是嘛,一桶水,半根黄瓜一颗鸡蛋,愣是做出了二十人的份量!” 他挤眉弄眼地看向李学武说道:“最少也得是二等功啊!” “三等功就够他受的了!” 李学武撇着嘴,好笑地说道:“像他这样的,能活着从炊事班退伍都算他命硬抗打。” “别说风凉话——” 傻柱扒拉几口棒碴粥,用筷子夹了河虾炒咸菜,嘴里强调道:“我这可是为了咱们回收站全体人员负责。” “你是不知道啊,陈处长多次跟我强调,咱们的后勤压力很紧张!” 他怪模怪样地说道:“我身为回收站厨房的最高管理者,有责任和义务把后勤工作做好,一颗鸡蛋要做出十颗鸡蛋的成绩嘛!” “柱子哥,你就寒碜我吧!”小燕坐在炕上乐得都要吃不下饭了,她嗔道:“我什么时候这么说给你了!” 回收站的账本和财务权利,现在都还在姥爷的手里掐着。 小燕只是负责物资的采买,或者日常花销的管理。 傻柱就是故意开玩笑的,说小燕是回收站的财务处长,回收站哪有这个职务啊,厨房也没有什么最高管理者。 “我看啊,一颗鸡蛋都有点多了!” 李学武逗了他说道:“回头半颗鸡蛋蒸一海碗鸡蛋羹,鸡蛋羹更好吃。” “你弄死我得了——!” 傻柱没好气地说道:“黄世仁都没有你狠啊!” “哈哈哈——!” ----------------- “呦——学文回来了。” “哎,婶子您出去啊。” 李学文推着自行车进了大门,笑着给邻居们打了招呼。 一大爷从垂花门出来,见着李学文推着车子愣了一下,随后笑着问道:“咋没存西院去?” “还说呢,西院大门都没开啊——” 垂花门正对着倒座房的窗户,李学文一边回着一大爷,一边往倒座房里看了,没有人。 “早晨还热闹呢,学武回来了,一家子都在这吃饭来着。” 一大爷也是看了一眼,点头道:“问问西院儿去,我刚过来,你家里也没人。” 这四合院就这样,没啥隐私。 李家这边向阳,窗明几净的,从院里一走一过都能瞧见家里有没有人。 李学文点头应了,这便推着车子从外院过屏门,往西院走。 他嘴里还嘀咕道:“往天这会儿大门都是开着的呢。” 直到过了西院的门,这才瞧见人都在西院这边晒洋洋呢。 “我还说呢,早晨没见着你,还以为你这周不回来了呢。” 赵雅芳坐在凳子上,抱着李唐给李学文打了声招呼。 她的身边是抱着孩子的顾宁、傻柱和费善英,以及刘茵和老太太她们。 是不是这群人里混进来什么奇奇怪怪的人了? 没错,傻柱荣升奶爸之后,混的圈子一下子调整到了奶妈群里。 他们家何壮,那是名副其实的壮,快到二十斤了,何雨水抱了一早晨就告饶了。 回收站这边大姥早就不做木工活儿了,家具生产都由着茶淀那边统一成规模的负责。 不过西院还存着一些桌椅板凳,倒不是大姥做的,也不是二手的,而是有瑕疵的,从车上甩下来的。 大姥心疼这些家具,便利用空闲时间修补打磨,重新规整好了再销售。 这会儿傻柱卖力气,把四张八仙桌拼在了一处,就跟大舞台似的,或者叫娃娃擂台也行。 因为几个孩子都被放在了八仙桌上学着爬,学着坐着,方桌周围站了一圈的家长,只看着孩子乐。 李学文每周都会回家,不过只赶着周日早晨回来,周一早晨走。 他舍不得一监所里那么优秀的看书环境,更舍不得那些勤学好问的“学生”。 该说不说,不论基础,不论素质,他在一监所里主持的那个培训班里的学生,是他见过的,学习态度最好的一届。 真的,但凡学不会,跟不上进度,那些“学生”都能急的哇哇哭。 从电子培训班里结业,就等于进了一监所的电子厂,也就意味着他们能干轻巧活儿,吃得好,睡的好。 别的不敢保证,从一监所电子培训班里结业的学生,出来后负责一个家电门市部绝对没有问题。 李学文甚至想过,如果所有的学生都如一监所里那些犯人刻苦学习和努力,这天下是不是就没有文盲了? 当然了,再舍不得那些书、那些学生,他最舍不得的还是自己儿子。 “这胖小子,谁回来了?” 李学文支好了车子,走到方桌边上,找到自己儿子叫了两声。 可李唐还小呢,认识人倒是认识人,只是今天的孩子多,他看花眼了,来不及看他爸爸了。 这会儿叫了几声,李学文最后没法,硬把孩子从桌子上抱了起来稀罕着,惹得大家笑出了声。 “今天怎么都来这边开茶话会了?” 李学文看了一眼,聚在这边的可不止自己家人,更不止有小孩子的,一些老太太也来这边坐着晒太阳了。 八点多快九点了,这会儿的太阳可厉害,小孩子是要晒太阳的,可最多也不能超了半个小时。 他回来这会儿,大家都要散了。 傻柱站在这也是有些尴尬的,好不容易见着李学文了,便也就解释开了。 “你回来晚了,国栋他们昨儿收车就在大仓库那边,今天都搬过去了。” 他示意了这院里的仓库道:“今儿人多,他准备把这些仓库里东西收拾收拾,能卖的卖,不能卖的都处理了呢。” “这就搬走了?” 李学文倒是听说过这件事,看了一眼院里,问道:“学武也跟着去了?” “去俱乐部了,说是有事。” 傻柱点点头,说道:“大库房那边更方便,我还去看了,大院比这边敞亮的多。” “我说今天不开门呢,敢情车都不在这边了。” 李学文看了一眼大门口,问道:“以后这边不存废品了,说没说干啥啊?” “存门市部收上来的东西,也存门市部卖的东西。” 傻柱介绍道:“具体干啥玩意儿国栋那边还没确定呢,我也是一听,还说要跟你借徒弟,搞电子电器维修和组装呢。” “跟我借徒弟?啥意思?” 李学文没听明白,抱着儿子稀罕着,问道:“电器不都是跟一监所修吗?” “可能不方便了吧,那边没给你说吗?” 赵雅芳接了话茬儿,道:“刘光福不是回来了嘛,说是学了一身的手艺,国栋相中了,觉得开个被服厂也不错。” “他咋想的?”李学文笑着问道:“就想着从一监所刑满释放的人员里招人做事?” “街道给的任务,这不是一举两得嘛。” 赵雅芳就怕傻柱和李学文说话说秃噜嘴了,这边坐着的,可不都是信任的人。 她把话茬儿接过去,这说的就稳妥多了。 “街道不仅仅要管待业的青年,这些劳教结束释放的人不也得管着嘛,真有个小集体愿意接收,他们乐不得的。” “异想天开了吧?”李学文是抱着怀疑态度的,他摇了摇头道:“这管理环境都不一样了,能管得住那些人吗?” “沈国栋怕这个?” 赵雅芳站起身,招呼了大家往院里走,说是再晒下去,孩子都晒黑了,逗得大家呵呵笑。 她找了机会给李学文叮嘱道:“这些事你可别搀和!” “国栋他们手多黑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有街道给撑腰办小集体,谁敢跟他们来劲,弄不好还得人送回一监所去。” ----------------- “你真叫刘光福往西院去上班了?” 于丽给李学武递了一杯茶,问道:“你不怕他再给你惹祸啊?” 早晨出来的时候,她是见着刘光福了的,只是不知道刘光福啥时候回来的,更不知道刘光福一回来就来西院上班了。 “不算上班,西院哪有班给他上”李学武看着手里的账本,道:“回收站,谁有能耐谁挣这份钱去。” “那三轮车是国栋给安排的?” 于丽提醒道:“好多人都排队等着安排三轮车呢,他一来就得了,小心让人不服气呢。” “沈国栋也不是他爹,凭啥一上来就给他安排三轮车啊。” 李学武抬起头瞅了于丽一眼,解释道:“那三轮车却是他爹给安排的,下血本了。” “刘海中给买的?真的假的?他能舍得给儿子身上投资这个?” 于丽也是觉得好笑,坐在李学武的对面,好奇地问道:“刘海中怎么跟你说的?你怎么想着答应帮他了?” “一个院里住着,又不是杀人放火”李学武随口解释了一句,抬起头打量了于丽,端起茶杯,一边喝茶一边问道:“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他们家了?有仇啊?” “没仇,我能有啥仇——” 于丽抿着嘴角,伸手在桌子上用指甲敲了敲,小声问道:“前儿晚上刘海中跟门房那遇着我了,你知道他跟我说啥吗?” “说啥?说喜欢你啊?” 李学武见于丽瞪着他,撇着嘴角笑道:“我也不是算卦的,我猜的着嘛!” “他跟我说,要给我介绍对象。” 于丽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知道他给我介绍的谁吗?” “嗯,他还真是喜欢你啊!” 李学武眼眉一抬,只一瞬间便猜到于丽话里说的是谁了,笑闹着说道:“女大三,抱金砖,我看正合适。” “你能不能正经点——” 于丽嗔怪着瞪了他,道:“你说说他咋想的,我就那么便宜的没人要了?” “也不一定,这事儿说不上谁吃亏呢——” 李学武靠坐在了椅子上,晃悠着右腿说道:“真给你找一个十六的,你不得偷着乐啊。” “你再这么说,我生气了啊——!” 于丽气呼呼地看了他,站起身说道:“你小心点吧,引狼入室,悔之晚矣!” “哎——!真生气了?” 李学武看着小气包似的离开的于丽,笑着喊了一嗓子,没给于丽喊回来,倒是把周小白喊进来了。 “你啥时候回来的?又没回家?” “咋了?你不欢迎我?” 周小白也品出来了,跟李学武相处,你就不能太矜持了。 大大方方的,越直白越好,喜欢就冲,冲上去就啃,啃了他他也不敢跟你动手,更不能骂你打你。 所以,一进屋,她也没在意李学武的态度,绕过办公桌垫着脚就坐在了桌子上。 李学武无奈地抿了抿嘴,用手里的铅笔敲了敲桌面,提醒道:“姑娘,你可穿着裙子呢,就这么对着我?” “你是正人君子,你又不会看”周小白晃悠着小腿,调戏着李学武说道:“除非你承认对我有非分之想。” “我承认,我想掐死你。” 李学武抬手推开了这倒霉孩子的大腿,从下面抻了文件出来继续看着,嘴里问道:“津门的事怎么着了?” “你问的是哪件事啊?” 周小白一只胳膊撑在桌子上,低头看着李学武手里的文件,也不管看不看得懂,或者方不方便,主打一个闹腾。 “吴老师的事?还是杨召的事?还是回收站派驻机构的事?” “嗯,你是有备而来啊!” 李学武听见周小白说了回收站的事,头也没抬,但话语里有了几分调侃,道:“怎么着,有没有胆战心惊、如坐针毡、如履薄冰的感觉?” “得了吧,就那么几个人,几条枪,您比胡传魁都不如”周小白低头看着李学武说道:“你就因为这个谨慎小心的?” “嗯?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李学武抬起头,看着周小白说道:“红星厂是红星厂,回收站是回收站,我是我,你是你,懂了吗?” “懂——我非常的懂!” 周小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李学武的头发,关心地说道:“哥,你太辛苦了。” “你有病吧?” 李学武皱起眉头,靠坐在椅子上,像是看傻子一样地看着周小白,问道:“你看着啥了,或者谁跟你说啥了?” “没人跟我说,都是我自己想明白的。” 周小白双手撑在大腿两边的桌子上,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李学武,问道:“你搞那什么海鲜供应链,什么回收站,都是为了我对吧?” 看着李学武惊讶的目光,她抬手点了点李学武,一副被我猜中了的表情道:“我就知道是这样的!” “你安排吴老师和杨召他们去津门帮我,就是想锻炼我,教我做事,对不对?” “嘶——周小白,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么聪明了?” 李学武被这一惊一乍的孩子吓了一跳,还以为她看出什么来了呢,没想到她咋呼半天就看出来个这! “我一直都很聪明——” 周小白嘴角弯弯的,但很是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你是觉得我太年轻,太幼稚,做事没有头脑,所以才这么安排的对吧?” 她双手撑着桌子,突然跳了下来,直接骑在了李学武的腿上,搂着他的肩膀说道:“你就是想让我快点长大,对不对?” “……这个,小白,你是不是先下来。” 李学武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了,这姑娘的脑回路都给他干迷糊了。 “长大的事,咱们有话好好说,你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 “我不——!我想好了,我得为你做点什么。” 周小白揽着李学武的肩膀,很是认真地保证道:“你为了我做了这么多,付出了这么多。” 她逐渐靠近了往后退无可退的李学武,轻声说道:“海鲜供应链,你忙前忙后,工资都给了我,现在又怕我辛苦,找人帮我……” “咳咳——呦,说悄悄话呐?” 门口传来了打趣的声音,李学武早就发现了,周小白说着话的时候,黄干就站在门口看热闹了。 周小白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腾地从李学武腿上跳了下来。 等见着门口说坏话的是黄干,她这才红着脸往出走,路过黄干的时候还嗔了一句讨厌。 “嘿嘿嘿——打扰你好事了?” 黄干叽咕眼睛从门口进来,坐在了李学武的对面调侃道:“真看不出来,你到底哪里好了,怎么就这么招小姑娘喜欢呢。” “知道打扰我了还来?” 李学武也是见着黄干出现了,这才没有硬推开周小白,很怕伤了这姑娘的自尊心。 至于说周小白坐自己腿上,叫黄干看见了没什么,他很清楚周小白的身份,更知道自己不会越雷池一步。 “看你春风得意的,是家里红旗站稳了,还是外面彩旗飘顺了?” “什么红旗彩旗的,别拿我跟你比,我可是正经人!” 黄干翻了翻眼珠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开诚布公地跟她谈过了。” “然后呢?”李学武扔了手里的铅笔,问道:“以后做朋友?” “屁——”黄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她说她恨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第528章 大哥们喜欢玩啥? 常言道,兔子不吃窝边草。 俱乐部里的姑娘们长得好,可再动了心也不能在这找。 尤其是裴培和欧欣她们,当初是跟着黄干一起来俱乐部玩。 她们相中了这里的环境,也被娄姐相中了她们的长相和身份。 所以来这边玩的时间多了,就留在了这里干服务员。 娄姐当然清楚她们的身份和未来,所以本就没想着长留她们。 只是俱乐部草创,很多项目都是需要保密的,一般人还真服务不来这些会员们,怕出了乱子。 倒不是说会员们动手动脚,有非分之想,而是怕一般人家的小姑娘来了这里,对会员有非分之想。 别觉得这个时候的人都淳朴,淳朴的只是大部分。 董文学那样有家有口的还掉进温柔的陷阱里了呢。 好虎架不住群狼,好女防不住涩狼,啥事都怕琢磨。 用欧欣和裴培这些姑娘,就是看中了她们的出身好,素质高,父母都是干部,不会胡说乱想。 一年的时间,欧欣和裴培她们在这里工作的很好,帮助娄晓娥和于丽完成了管理的过渡。 在业务上,都能单独撑起一片天,尤其是正式运营以后,带教新招的服务员,管理各个部门。 新招的服务员并不都是欧欣这样的出身,也有通过赵老四的关心进来的,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胆小、怯弱、不敢说话,尤其是听见的和看见的,知道了这里的会员都是什么身份以后。 要不是裴培和欧欣几人帮忙,还真就用这些人打不开手。 人是黄干和马俊他们领来的,裴培和欧欣她们对黄干等人自然是更加亲近的,比以前更亲近。 以前欧欣和裴培她们仅仅是大院里区别于淘小子的大丫头。 不是所有干部家的孩子一毕业就有工作,也不是所有的毕业生都能在适龄期内找到心仪的工作。 欧欣家里给安排去了商场当售货员,可她自己受不了那个苦。 再加上那个时候四个清理整顿工作开始了,她们的父母或多或少的都受到了影响。 或是忙于工作,或是调离了京城,对这些姑娘的管束就力所不及了,也就有了她们流连于四九城各处玩乐,没心没肺的样子。 这四九城再大、再好玩,也有玩累的时候,骑车子逛公园已经不流行、不高级了,她们要玩更刺激、更高级的。 所以,当苏雨借着远房堂姐的关系认识了黄干这个姐夫后,一有时间便叫着小姐妹们跟着他去玩。 黄干,年轻有为,最喜欢玩耍热闹的年纪,有一群小妹妹崇拜和恭维他,那自然是人来疯的。 只要有哥们儿之间的聚会和热闹,必然是要叫上苏雨她们的。 无论是酒场还是舞蹈,对于苏雨她们这样涉世未深的大姑娘们,吸引力可比逛公园大多了。 尤其是接触了黄干他们这些“成功”的大哥哥们之后,再看那些淘小子,就有种看不上的感觉了。 久而久之,苏雨、欧欣、裴培这些姑娘们,有黄干依靠着,便脱离了大院那种无聊的圈子,走到了更高一级的社交圈子里。 因为大家都是一个出身,甚至都能住一个大院的,彼此之间信任,更不会有那种情况发生。 所以欧欣的父母也不会太过于约束了她们,也就有了裴培跟黄干越走越近,乃至是暗生情愫那种。 结交年轻有为的大哥,让她们面对同龄人或者以前的同学和小伙伴们更有了优越感,对大哥们自然是更加的依赖和崇拜。 这种心理叫什么? 李学武不知道,但从见着裴培和欧欣等人被黄干他们带着来玩,他就知道这些姑娘们早早晚晚的。 常言道:兔子不吃窝边草。 常言又道:窝边有草何必满山跑,近水楼台先得月岂不是更好? 甭管是不是正经人,见天的被人围着、夸着、崇拜着,谁都受不住,沦陷是早早晚晚的。 后世有一个词用在这里虽然不是很恰当,但出奇的合适。 围猎。 这个词可以形容是抱有恶意目的的恭维和陷害,但也可以形容以个人感情生活为目的的崇拜。 别说黄干这样的人长时间被裴培和欧欣她们夸赞着、崇拜着会生出傲慢自得之心,就是再伟岸的人也会有这种时候,毕竟是人嘛。 裴培为啥能抓住黄干的尾巴,逼得他进退失据,惊慌失措。 前段时间黄干甚至想要找李学武帮忙,在城里另置别院。 男人要背着媳妇儿在外面买房安家,你觉得是什么情况? 那当然是想给另外一个姑娘一个家了,这都不用寻思的。 裴培愿意跟他另成一个家吗? 这种事在后世看来不新鲜,在这个年代看,其实也不算新鲜。 你说一个男人只有一个媳妇儿,那你是没见着有两个的。 什么时候都这样,区别在于多少,是否普及到让你听见看见了。 黄干当然没有问裴培愿不愿意跟他在一起,这种事不用问。 只是他没得着机会求李学武帮忙,这房子也没买到手。 为啥不自己买? 开玩笑呢?这种事当然不能自己办,他也是个有脸的人了。 就他这样的,去房管所或者街面上找人买房子,苏幼芳说不定晚上就能知道这件事了。 只能托关系好的,且愿意帮他兜这个底儿的人才行。 就算是马俊他都信不着,唯独李学武,他觉得李学武靠谱。 可惜,或者说庆幸,那天李学武跑掉了,没给他犯错误的机会。 但也给了他仔细思考自己的个人感情生活和家庭的机会。 最后,黄干觉得自己是鬼迷心窍了,裴培都没有明着说跟他,他自己先毛脚了,还想着买房子。 羞愧难当也好,幡然醒悟也罢,并没有照李学武说的那样,让苏幼芳来跟裴培谈这件事。 本就觉得对不起媳妇儿了,还要让媳妇儿帮他擦屁股,更难堪。 对裴培也是一件残忍的事。 所以,他在跟裴培吐露心声,坦白一切之后,来李学武这里疗伤了,他这也算是一种失恋。 李学武对这种心理创伤很有治疗经验,一般都是化(话)疗。 只是话聊的度他还掌握的不是很好,一般会选择以毒攻毒。 尤其是对方中毒太深,情根深种还想祸水东引的时候。 ----------------- “我劝你一句,如果不爱别伤害”黄干一副我是过来人的模样。 他抽了一口名叫寂寞的烟,看着李学武微微摇头感慨道:“对向往美好爱情的姑娘,应保持尊重和距离,让彼此都能体面地退场。” “哎?你特么怎么有脸跟我说这种话的?”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问道:“这特么不是我教给你的吗?” “屁——这是我的经验教训和总结,今天是分享给你!” 黄干手点了点李学武,提醒道:“我看你正处于迷茫和错误的边缘,这是在拉你一把,不让你一失足成千古恨,懂了吗?” “我真是谢谢你了啊——!” 李学武撇了撇嘴角,打量着黄干说道:“你比我想象中不要脸的多啊,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我不管,反正我是警告你了,你自己想去吧——” 黄干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在李学武面前丢人呢,他得找补回来。 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说道:“欧欣、周小白、李白这都是好姑娘,你可不能当陈世美负心汉!” “等会儿——!”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道:“你说欧欣和周小白,我先告诉你,我们是纯洁的朋友关系,没那个!” “再一个,你说李白算什么事儿,她跟我有什么关系?” “瞧!说你是陈世美吧!” 黄干一副你被我抓到了的表情,指着李学武说道:“人家姑娘的喜欢你都视若无睹,负心汉!” “欲加之罪是吧?”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黄干,咱们毕业后有多长时间没有对练了,走,咱们练练摔跤去啊?” “不去,今天心情不好——” 黄干才不傻呢,能给李学武公报私仇的机会? 跟他摔跤,那是摔跤啊,还是挨摔啊,谁傻得给他当沙袋啊。 “你要想揍我就直说”黄干晃着脑袋说道:“可作为朋友,对你所谓的纯洁关系,还是要提醒!” 他挤眉弄眼地指了指李学武说道:“你要真想了,我劝你看看欧欣,那是个好姑娘,千万别动周小白,别到时候闹得满城风雨。” “谢谢你没有用的提醒”李学武瞥了他一眼,问道:“大周末的,除了找我发牢骚和威胁,还有别的内容吗?没有就滚蛋吧——” 发牢骚和感慨是真的,威胁不是真的,可也有提醒的意思。 当然不是提醒李学武注意个人问题的影响。 黄干自知没有外面彩旗飘飘的能力,可他知道李学武有。 他才不会越界提醒李学武呢,他是在整事儿,想李学武别把这件事说出去,再叫苏幼芳听见了。 明着说自然是不好的,可逮着周小白骑在李学武的大腿上了,就拿这个话来递给李学武呢。 要不怎么说他们这路人心都拐弯抹角呢,为情所困都是活该的。 “怎么?这就想赶我走?” 黄干胳膊肘拄在了办公桌上,看着李学武问道:“去奉城了?” “都特么回来了,你过得是哪年的旧黄历?” 李学武瞅着他问道:“怎么?你对奉城有什么想法啊?” “没,我对奉城没想法,但我对即将在奉城大展拳脚的红星厂有想法”黄干叽咕叽咕眼睛,笑着问道:“要在奉城建分厂?” “你啥意思?有话说有屁放,啥时候这么墨迹了呢?”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你是有去奉城的想法了,还是有人找到你来,想要办什么事了。” “黎明厂听过吗?航天工业系统的下属企业。” 黄干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道:“他们厂也在搞摩托车生产。” “原奉天兵工所那个?” 李学武微微皱眉,问道:“不是搞航空涡轮发动机的吗?” “你们厂还搞食品加工呢!”黄干撇了撇嘴角道:“按照上级的指使,搞小工厂、小学校嘛,搞涡轮发动机的就不能搞摩托车了?” “能,能,你说他们搞火车我都没意见。”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他们怎么找到你这了,又拐着弯儿的来找我是几个意思?” “我爸的老战友,现在是黎明厂的副厂长。” 黄干轻声解释道:“来京开会,我爸请他来家里吃饭,席间正说到红星厂去了辽东。” “然后呢?你跟人家吹牛哔了?”李学武吊着眉毛问道:“我特么就是一保卫处副处长,你没跟人家说你认识红星厂的一把手吧?没答应人家办什么事吧?” “我有那么傻吗?” 黄干抬了抬眉毛,认真地说道:“黎明厂正在搞涡轮发动机,在这一技术上,完全是大拿。” “你们厂不是也在搞发动机生产和研究嘛,这不是机会嘛——” “你特么搞错了吧!” 李学武看了他提醒道:“我们那是汽车的发动机,不上天。” “别拿这个忽悠我啊,我特么看报纸了,也知道黎明厂搞的是航空涡轮喷气发动机。” 他指了指黄干道:“都叫发动机,但完全不是一回事儿,我们那车按上翅膀也飞不起来。” “可以互通的嘛——!” 黄干点了点桌面,小声说道:“德国的巴伐利亚汽车以前还是生产航空发动机的呢。” “你有病吧,你拿三十年代的技术类比现在的技术?” 李学武眯起眼睛说道:“你别跟我绕弯子,到底什么情况?” “摩托车,黎明厂正在搞的摩托车遇到了问题。” 黄干坦白道:“他们用搞航空发动机的思路搞了一款发动机。” “但是吧,没有可以匹配的摩托车原型,生产压力很大。” 黄干给李学武解释道:“我爸那战友是了解过红星厂正在搞的汽车工业的,尤其是你们的供应链系统,他有点想法,想跟你们谈谈。” “谈就谈呗,为啥找你来找我啊?” 李学武问道:“是有啥难言之隐,或者有不合规的地方?” “所属问题,他们是想在辽东见你们了,可不好跟辽东工业提。” 黄干解释道:“辽东工业搭的台子,他们要是上去唱了戏,喧宾夺主不说,真要跟你们谈成了,这面上忒不好看了。” “所以,他也就借着来家里的机会,跟我提了一嘴。” “当然了啊,不是我说的咱们关系好,也没提及你在红星厂的身份”黄干怕李学武误会,主动解释道:“是人家自己找来的,知道你的情况。” “我特么这么有名吗?” 李学武靠坐在了椅子上,问道:“对方是怎么知道我的,又怎么知道你跟我是朋友关系的?” “不知道,这个对方没说”黄干摊了摊手,道:“毕竟算是我的长辈了,我怎么问啊。” “还有——” 他指了指李学武提醒道:“你是不是对自己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啊,还当自己是刚刚转业回来的小排长呢?”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少拽词,这件事你办的不对。” 李学武摆了摆手,认真地看着黄干说道:“对方要是还等着你回信呢,就回给他,有合作可以通过正规渠道联系红星厂。” “红星厂对外合作的大门一直都敞开着,欢迎全国各地工业系统内兄弟单位来做客。” “什么意思?” 黄干微微一皱眉头,看着李学武问道:“你应该明白对方私下里找来的意思吧?” “我明白,所以这件事必须这么办。” 李学武眯起眼睛,点了他说道:“别说什么名声,我就是一普通保卫干部,超出我一亩三分地的事,免谈。” ----------------- 周末,俱乐部竟搞起了沙龙。 沙龙这玩意儿是直译词,舶来品,原指法国上层人物住宅中的豪华会客厅。 从17世纪起,巴黎的名人(多半是名媛贵妇)常把客厅变成着名的社交场所。 进出者,多为戏剧家、小说家、诗人、音乐家、画家、评论家、哲学家和正治家等。 他们志趣相投,聚会一堂,一边呷着饮料,欣赏典雅的音乐,促膝长谈,无拘无束。 后来人们便把这种形式的聚会叫作“沙龙”,并风靡欧美各国文化界,19世纪是它的鼎盛时期。 而十九世纪,正是师夷长技以制夷,中国人睁眼开始看世界的年代。 觉醒的一代去欧洲留学,在学习技术、文化、思想的同时,也把这种交际文化带回了中国。 比较有意思的历史趣事,我们太太的客厅,这个都熟悉。 虽然是反义的嘲讽,但切实反应出了当时知识分子社交的形式。 来到中国以后,沙龙并没有脱胎换骨,而是以符合时代和文化特征的形式留存在了知识分子的日常活动中。 而随着时代的发展和进步,这种社交活动渐渐向下扩张,成为了一种文化特征。 当然,沙龙的主体基础并未随着扩张而发生改变。 一般还是具有较高文化水平,或者一定社会地位的人才能举办或者参加。 村里的农民绝对不会出现在沙龙的现场,更不会举办沙龙。 村间地头上唠嗑打屁当然不算沙龙。 沙龙,还是具有一定的会议性质,主要指规模较小、议题简要、非正式化的,由行业内的优秀个体聚集在一起进行讨论的会议。 一般备有酒水糖茶,或有歌舞表演等活动。 正宗的“沙龙”有如下特点: 1、定期举行; 2、时间为晚上,因为灯光常能造出一种朦胧的、浪漫主义的美感,激起与会者的情趣、谈锋和灵感; 3、人数不多,是个小圈子,通常都是名流; 4、自愿结合,三三两两,话题很广泛,很雅致,自由谈论,各抒己见; 5、一般都有一位美丽的沙龙女主人。 俱乐部里的沙龙有两种,一种是东风俱乐部主办的,参会人员多是俱乐部会员的晚宴沙龙。 在俱乐部的沙龙上,真正具备了以上的五种特点,效果对于举办者和参会者都是有价值的。 另一种则是青年汇组织优秀青年代表参加的一种文化沙龙。 青年汇的沙龙很简单,没有宴会和节目表演。 但核心主题还是比较明确的,参会的青年汇会员也是很有朝气和积极的。 作为青年汇的会员,这种沙龙李援朝次次都不会落下。 他宁愿放弃带着小兄弟们去炫耀他的摩托车,甚至放弃了老兵之间的各种活动。 李援朝只参加了一次沙龙活动,便能很清晰的感受到这里的青年比较他的那些圈子都高级太多。 不仅仅是身份,在这个圈子里,大家谈论的绝对没有去哪玩,或者炫耀吹牛。 大家聊的都是文化、思想和进步,说的都是形势、发展和机遇。 组织者左杰,招待他们茶水和饮料,各种小吃,说起话来倍儿敞亮,主动帮大家解决问题和麻烦。 这些帮助和招待还不是左杰自己出的,都是青年汇的活动经费。 李援朝也有自己的门路搞钱,可跟左杰一比,完全上不得台面。 左杰是青年汇的负责人,可还有其他的工作和事业,在这个小圈子里,妥妥的大哥级人物。 去年还不是这样呢,在六国饭店门口,左杰差点被揍死,现在谁敢说不拿左杰当人物。 李援朝在外面,在四九城的老兵队伍里,哪怕是在顽主那,他都是有一号的。 可在这,他这样的完全站不住,往后排,往后站。 既然都排不上前面去,他为啥还这么积极地参与青年汇的活动? 只一次,他说要买台摩托车,就是红星厂新搞出来的那种。 可惜了,没有条子买不到。 结果呢,左杰不仅给他搞了张条子,还能折扣50块钱,这面子大了! 从那一刻起,李援朝知道,有些事情光靠拳头和弟兄是不够的。 即便他的出身比左杰还要好,可这些仅仅代表他有这个资格支配这些资源。 但如果没有这个能力支配这些资源也是白搭的。 跟在他身后混的那些人,绝对是不如他的,要是比他强,不就是他跟着人家混了嘛。 整天跟着比自己还不如的圈子里厮混,能有什么进步和出息。 参加了青年汇,他算是井里的蛤蟆见到了天。 最起码的,他学会了认识自己的资源,如何利用自己的资源。 比较现实的,那一次他带着兄弟们,叫了张海阳和钟悦民仗着胆子和身份往这里面闯,结果挨了一顿揍。 当他凭借青年汇会员的身份再次登门的时候,这里的警卫却给他敬礼。 拳脚得不到的尊重,靠另外一种形式得到了。 跋扈闯不开的大门,以另外一种形式进来了。 他骑着摩托车一进大门,便见到了东城顽主嘴里的四爷——赵老四。 ----------------- 你提赵老四,现在没人接你这个茬儿,说不定还要找人揍你一顿。 因为赵老四三个字,之于东城的顽主江湖,是个了不得的名号。 虽然没有地盘,手里也没有兄弟,但混各片儿顽主大哥,哪一个见着了不得叫声四哥。 即便赵老四每次都强调,他只是个看大门的,可谁信呢? 看大门的穿中山装,穿行政装,穿白衬衫、黑西裤、黑皮鞋? 看大门的一挥手,十几个保卫冲出来? 要说看大门的这么牛,那他们也想看大门了。 其实啊,不怪顽主们不信,赵老四的兄弟赵老六都快不信了。 赵老四把自己的两个兄弟带进来当了保卫,这件事李学武是知道的。 当时周常利一个人看大门,按照李学武的要求,叫了几个兄弟来。 赵老四是其中一个,也是周常利最倚重的一个。 等周常利往东北去了,赵老四选择留在了俱乐部。 他也是明目张胆地以权谋私,把自己的两个兄弟带进来吃饭。 是的,当时还没有工资呢,可不就是吃饭嘛。 赵老五后来被李学武相中,得了重用,发配边疆当保卫去了。 现在俱乐部里,只有老大赵老四,老三赵老六哥俩了。 赵老六比赵老五灵活点,没有那么憨。 当然了,这也跟他大哥的耳提面命,亲自教导有关系。 再说了,在俱乐部里长得见识,也让胡同里的小子知道什么叫做干部。 赵老六知道穿着中山装的是干部。 后来俱乐部里搞了行政套装,他知道穿行政套装的是干部。 夏天了,穿着白色短袖、黑西裤和黑皮鞋的自然也是干部。 但是,他后来又知道了,穿这一身的,也不一定就是干部。 因为他哥最近就这么穿了。 “瞅啥瞅,执勤去——!” 赵老四见弟弟斜楞眼睛打量着他,一瞪眼睛撵了弟弟。 赵老六却是不怕他哥的,挤眉弄眼地看着大哥问道:“哥,你跟哪掏噔的这一身?别不是偷了会员的衣服吧?” “滚犊子——!” 赵老四穿了这一身儿正觉得别扭呢,谁多看他一眼,身上都麻秫秫,耳朵发热的。 别人不敢骂,自己弟弟还能惯着? “不会说话别说话,该干啥干啥去——!” “你跟哪整的这一身,也给我整一身呗。” 赵老六仗着岁数小,是敢跟他大哥粘牙的,凑近了羡慕地说道:“瞧你这穿的,真像干部。” “什么叫像啊,我就是干部!” 赵老四怼了弟弟一杵子,示意他赶紧走,嘴里招呼道:“别站在我跟前儿碍事儿,执勤去。” “你啥时候成干部了?” 赵老六好奇地看着他哥道:“你自封的那个保卫队长?” 江湖上有句老话,扎你心的人,绝对是你的兄弟。 在赵老四这,扎他心的,是特么亲兄弟。 这一身干部装,可是他下了好大的决心,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顶着羞耻心置办的。 其实四月份就偷偷地买了,可是一直没有勇气穿出来。 为啥? 因为这里的干部太多了,他是什么身份人家都知道。 当着这些会员他实在是没有贻笑大方的勇气,要是被人家笑话了怎么办? 猪鼻子插大葱,装相。 一个街面上的小混混,靠着看大门有了几分薄面,也敢穿干部装? 别的不说,就是这双皮鞋吧,可不是一般人能穿得起的。 赵老四给自己封的保卫队长不算数,可李学武允了他当保卫科的科长。 于丽那边也是承认的,还给了他管理和训练服务员的权利。 工资嘛,对标外面的科长是不如的,也没人说他的级别到底是正科级还是副科级,哪怕是股级什么的。 在俱乐部,没有职级一说,工资都是按照劳动情况制定的。 赵老四现在一个月25块钱,供吃供住供穿,对比外面赚32块钱的一级工也是有富余的。 他的25块钱是纯剩25块钱,外面一级工的32块钱还得扣掉每个月的衣食住行呢。 俱乐部五月一日正式营业,赵老四正式任职也是从一日开始的。 今天是六月一日,于丽很会鼓励职工,工资并没有六月份发放,而是放在了五月末发放。 所以,即便今天是六月的第一天,可赵老四已经拿到了五月的工资,也是他第一次拿工资。 25块钱,他花12块钱买了双皮鞋,又花了33块钱买了衬衫和裤子。 你说赵老四的数学不好? 25块钱的工资,是怎么花出45块钱的效果的。 “哥,我跟你说个事呗。” 赵老六瞧见他哥皱眉头,不敢再闹,赶紧笑着说道:“我想去对面吃碗羊杂面去,你给我点钱呗。” “或者,你把我的工资给我呗”他伸出手,示意了他哥道:“我想看看我挣的第一份工资,那20块钱长啥样。” “还能长啥样,钱你没见过啊?” 赵老四一摆手,道:“钱搁我身上呢,我帮你攒着,等以后用着了再给你。” “那你让我看看呗。” 赵老六央求道:“我还没见过20块钱的大票呢。” “滚犊子,跟我逗壳子是吧?” 赵老四瞥了弟弟一眼,道:“钱搁我身上呢,你放心,丢不了啊。” “你给我瞅瞅能咋地?” 赵老六见他哥搪塞着,愈发的觉得有问题了,瞪大了眼珠子问道:“哥,你是不是把我钱花了?” “我不告诉你了嘛,钱搁我身上呢!” 赵老四伸手进裤兜抖了抖说道:“看见了吧,赶紧执勤去吧!” “不是——!” 赵老六伸手进他哥的裤兜去摸,可啥都没摸见啊! “我钱呢?我工资呢?” ----------------- “呦——援朝来了!” 左杰拎着一本书从管理处过来,瞧见李援朝又是早早就到了,便招呼了一声。 李援朝瞧了一眼门口的热闹,停好了摩托车,笑着走过来回应道:“刚到,还没开始呢吧?” 他先是往花厅里瞧了一眼,倒见着有几个人影。 “没呢,哪一次不是你早到。” 左杰笑着站在门口等了他,示意了停车场那边问道:“摩托车怎么样?骑着舒服吗?” “特别爽,尤其是大热天,呼呼的这风。” 李援朝笑着看了左杰,问道:“我看你还骑自行车呢,都帮我搞了条子,你自己咋不整一台呢?” “用不到,还得弄汽油去,嫌麻烦。” 左杰笑了笑,示意了停车场的汽车道:“要是有公事,可以跟于姐申请汽车,我们家离这没多远,骑自行车足矣。” “我说的嘛——” 李援朝挺会来事儿的,主动给左杰递了烟,笑着说道:“上次帮我搞条子的事,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的。” “打住,咱们不讲这个。” 左杰接了他的烟,笑着给他说道:“帮你也是顺带手的事,武哥给了我几张条子,给谁不是给。” “可在我这就算是大事了,我找了好些人都没要着。” 李援朝帮他点了烟,瞅了一眼停车场的汽车,心里羡慕着,可嘴上却是恭维道:“这小玩意儿别看小,可招人喜欢了。” “就我知道的,四九城里最先骑着它的,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我这特算是沾了你的光了。” “哈哈哈——你喜欢就好,咱们之间不用客气。” 左杰学着李学武的做派,很是爽朗地笑着问道:“怎么?听你这么说,四九城骑这玩意儿的算牛的?” “怎么不算?五百块啊!” 李援朝挑了挑眉毛说道:“有钱就能买了?连我都搞不到条子,你说这玩意儿得有多稀缺吧。” “听说红星厂要正式生产还得些日子呢,谁先骑到,谁就是有门路,有关系,还得有面儿。” 他这么说着,还用夹着烟的手背轻轻碰了左杰,叽咕叽咕眼睛。 左杰见他如此,也是笑了起来。 两人就站在门口吞云吐雾了起来,关系一点点的在拉近。 李援朝示意了身后的花厅,笑着说道:“别人我不知道,四九城里你算是有一号了。” “不仅仅能搞着摩托车的条子,咱这青年汇聚会也是独具特色了。” “这算什么,小打小闹而已。” 左杰谦虚地说道:“我当初跟大家也说过,这就是咱们相识相聚的一个平台,互相学习,互相帮助,共同提升和进步的舞台。” “大家都是年轻人,都需要锻炼和学习的渠道,我正好有这个资源,就想着跟大家分享和提高了。” 他指了指身后的方向道:“咱们现在还只是学习阶段,真要说牛哔的,还得是管理处的办公室。” “等什么时候咱们能坐进办公室,跟那些大哥们说思想,讲形势,坐而论道的时候,才是真正的牛哔呢。” “是啊,那些大哥们喜欢啥?” 李援朝经常来这边玩,自然知道俱乐部里的会员都是什么身份。 副处级和正处级当然吓不到他,他爹的级别更高。 可是,一堆最低副处级的人聚在一起,还都是青年干部,这就不得不让他羡慕了。 这种资源可不是谁都能具备的。 他知道左杰跟李学武有关系,所以直接问道:“喜欢玩摩托车?汽车?还是什么高级的玩意儿?” “不,大哥们不喜欢玩摩托车,他们更不被允许开汽车。” 左杰笑着摇了摇头,道:“大哥喜欢玩船。” “船?公园里的那种船?” 李援朝一时间有些懵住了,他也是万万没想到,大哥的喜好这么的特殊,或者叫幼稚,奇葩? “哈哈哈——!” 他的话给左杰逗笑了,笑的很大声,笑得李援朝愣目愣眼的。 “当然不是公园的那种船,你想啥呢!” 左杰笑够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道:“船,海上行驶的那种大船,游艇,豪华游艇,可以在上面吃喝玩乐的那种船。” 解释完,看着李援朝一脸懵逼的状态,他笑着侧了侧脑袋,道:“等你有机会了,跟着大哥上船去玩就知道了。” 左杰讲这些好像是吹牛哔,毕竟他也没上去过,可他对象上去过。 说给李援朝听,不是故意吹嘘,而是一种实力的展示,冰山一角的展示能让队伍更加的团结和紧密。 似是李援朝这样的佼佼者,要是没点手段真压不住他。 “走吧,咱们先进去。” 将烟头怼灭扔进了垃圾箱,没再给李援朝讲太多,左杰示意了一起进花厅。 李援朝慢了他一步,扔烟头的时候心里还在想着左杰的话。 船,出海的船,吃喝玩乐,这代表了什么? 至少他是没有这个体验的,更不知道豪华游艇是啥样的。 跟着左杰进了花厅,还是以往的布置,门口的茶桌上有橘子汽水和茶水,供大家自己取用。 强忍住了拿汽水的手,他学着左杰端了一杯茶水走去了窗边的座位。 “周小白,认识不?” 左杰见他过来,笑着给两人介绍道:“你们应该认识吧?大院离的都不远。” “认识,我们还是同学呢。” 李援朝当然认识周小白,也知道周小白是青年汇的会员,不过在聚会上还是第一次见面。 他主动跟转身看过来的周小白打了声招呼道:“老同学,好久不见了。” “啥好久不见啊,上个月我还在大门口遇着你们了。” 周小白笑着瞥了他一眼,问道:“李叔和王婶挺好的啊?” “还那样,天天忙。” 李援朝见她问了自己父母,便也问了周小白道:“你现在忙啥呢?” “小白,在津门搞事业。” 左杰笑着介绍道:“你现在可以叫她周总经理了。” 第529章 只欠东风 “啥周总经理,左杰你寒碜我呢是吧?” 周小白瞥了左杰一眼,看向李援朝点头道:“都同学,别外道,叫周总就行了。” “哈哈哈——!” 这话明显是在开玩笑的,却是给李援朝整得一愣。 见周小白自己说完哈哈大笑了起来,他这才跟着笑了。 “得嘞!周总,今日方知庐山真面目啊!” 李援朝多精个人呢,这会儿虽然心里含糊着,可嘴上却说着好听的话。 “以前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恕罪恕罪!” 他抬手便敬了一个礼,似模似样地笑着打趣道:“今后进步了,可要多多关照老同学啊——” “哎——!援朝,这话你还说着了!” 左杰瞧出了李援朝目光中的怀疑和含糊,笑着指了周小白介绍道:“这声周总你还真叫得。” “去——左杰,我们这同学闹着玩呢!” 周小白嗔怪着瞪了左杰一眼,给李援朝摆了摆手,道:“甭听他的,最近有点飘了,嘴里跑火车呢。” “咋个意思啊这是?”李援朝是真没整明白,这会儿笑着问道:“我咋没听懂你们说的啥意思呢?” 他看向了八仙桌对面的左杰,微笑着问道:“左会长,我们这老同学在津门哪儿高就啊?” “人就在这儿呢,你自己问问呗——” 左杰挑了挑眉毛,笑着说道:“你们都老同学,级阶感情千锤百炼,不比我这外人深厚长久啊?” “他逗你玩呢——”周小白见李援朝看了过来,谦虚地说道:“啥高就啊,我就一跑腿儿干活的。” “左会长刚开始说周总,我还有点含糊呢。” 李援朝眼睛发亮,道:“可这会儿听你一谦虚,我倒觉得这事儿真了!” “哎,周总,我可不是故意盯你啊。” 他挑了挑眉毛,道:“我朋友可见着你几次都从国际饭店那边出来,那地方一般人可进不去。” “你这啥思维啊——!” 周小白笑着瞥了他一眼,逗趣道:“我说是你不信,我说不是你倒怀疑了!” 她这话说完,见李援朝盯着她,目光里的怀疑更加的确定了,只好点头说道:“就是在津门负责了个项目。” “嚯——!真有项目啊!” 李援朝听出点门道来了,瞪大了眼睛道:“小白,给咱讲讲,你这啥情况啊?” 先前叫周总,完全是同学之间的胡侃,他才不信周小白当了什么总经理呢。 这年月,联营公司、服务公司、采购站等等机构都有总经理职务,可那都是四五十岁的老头子居多。 现在周小白一十七八的黄毛丫头跟自己说当了总经理了,他能信嘛! 如果他信了,那到底是他的思想滑坡了,还是制度出了轨了? 不信,他是真的不信。 所以他嘴里叫着周总,带着调侃和笑闹,更有几分怀疑和揶揄。 只是好奇啊,所以逼着周小白往下说。 万万没想到,周小白这会儿正经讲了,还真是负责了项目! 所以,在称呼上就不能用调侃和玩笑意味的周总了,他叫了小白,这个上学时候都未曾用过的亲近称呼。 李援朝这人一向如此,挺得起高傲的下巴,底得下委屈的脑门。 他讲这是大丈夫能屈能伸,从来不为意气用事,深谋才能远虑。 周小白的父亲是什么身份就不用说了,他爹也不是一般人。 两人都属于那种出身特好的一级,又是男女有别,以前很少有来往。 倒不是说这个时候男女同学之间不来往,恰恰相反,这个时候男女同学之间的友谊,或者爱情,比后世要爽快的多。 你想吧,这个时候的大学都有学风,学生都还有脊梁骨的时候,正是传承了时代青年的特征。 爱情,那是身为进步青年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权利,是正常的社会交往。 友情,那更是同学之间、同事之间必须存在的交际。 但是,周小白以前的个性可没有现在这么随和,那是相当的温婉淑雅,绝不跟淘小子们胡闹的。 只是这一年来在俱乐部见了诸多世面,又跟着李学武这样的人混社会儿,性格怎么可能不发生改变。 一样的秀气温柔,只是温柔间多了几分爽朗和清明。 李援朝早就在这见过周小白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搭茬接触。 尤其是得知老兵队伍里的张海阳和钟悦民都喜欢她的时候,更是有了些特殊的想法。 周小白长得如何? 不敢说在大院这些女孩子里独占鳌头,可也得说是漂亮的那种。 如果再加上性格温婉,学习优秀,再有个叫周震南的爹,你说她受欢迎的程度有多高? 李援朝说没有想法那是嘴上的,真要追到了周小白,他爹第一个同意,上赶着帮儿子去提亲。 可是,他很清楚这么做有多跌份,甚至在老兵这个队伍里就没法混了。 年轻人,在爱情和友情上的处理方式都显得很幼稚。 就算看起来做事很成熟的李援朝也是一样。 左手拉着张海阳,右手推着钟悦民,你当他真是好心为了兄弟啊? 以前可以说周小白只是长得好,出身好,没啥太多的优点。 不是最好看的,不是学习最好的,也不是最敢玩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性格上开朗了很多,说话幽默又风趣,甚至比他,比大院里那些孩子们更先有了自己的事业。 甭说什么总经理了,只要有个工作,这些孩子们也不至于天天骑着自行车满四九城的瞎转悠啊。 现在李援朝看着周小白,那是又羡慕又喜欢,两个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呢。 周小白却是没在意他心里在琢磨什么,只是赶上了,知道李学武今天来俱乐部,所以就跟来了。 李学武在开会,她闲着也是闲着,便来了花厅这里等。 左杰早就邀请了周小白加入青年汇,都没有什么考核那一说。 考核什么? 只要周小白跟在李学武身边一天,她的资源都是顶级的,想干什么还不就干什么,比他都潇洒。 罗云给他说,周小白每个月都有一百多的工资,还有几百块的奖金,在津门住别墅,回京城住国际饭店,好不潇洒。 喜欢进口的手表,喜欢时尚的衣服,喜欢高跟皮鞋,不用想,去商场想买啥就买啥,妥妥的千金。 左杰看得出来,罗云是羡慕的,甚至有几分嫉妒。 可他更看得出来,李学武不可能花这么多钱白白地养着周小白。 他跟罗云认真地问过,李学武跟周小白到底有没有那种关系。 罗云的回答是,李学武叫着周小白唯有的两次外出,她都在。 甚至在津门、在海上,三个人都在一张床上睡过觉。 其他时候罗云不知道,但她看见的,李学武对周小白十分的克制,甚至可以说照顾和宠溺。 完全不是当情人相处的那种,这一点从周小白现在还是完璧之身就能看得出来。 周小白的母亲是忙于工作,可也不是不回家,不见自己的闺女了。 自己的闺女有没有那啥,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 纵容周小白来俱乐部工作、去津门锻炼,甚至跟着李学武出海游玩,她父母要是没有底,敢一直没伸手管? 真要换钟悦民那种人约周小白出去玩,去外地玩,你看周小白父母管不管。 罗云早就给左杰说清楚了,李学武在周小白心里的地位不是谁都能撼得动的。 要真想吃了她,李学武有十八万次机会。 就算吃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白吃,只看李学武怎么处理了。 李学武现在的成就和地位,在有些人的眼里,早就已经不能用张海阳和钟悦民这些人来比较了。 左杰把周小白拉在队伍里,就是给青年汇树立一个标杆,让这些人看看,在青年汇里都能得到什么资源。 当然了,周小白的资源不是从青年汇里得到的,可他不说,谁能知道呢。 他不是罗云,不是周小白的闺蜜,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周小白,更清晰。 周小白算是被李学武养起来了,或者说捧起来了,她这一辈子算是离不开李学武了。 周小白的父母看不透未来的形势,可如果按照李学武的步骤,当把周小白捧到一定高度的时候,谁来接棒? 没人接得了,左杰很确定,一个月几百块的生活费,资本家的少爷也养不起这样的败家娘们。 最后只能是周震南或者周震南的爱人照顾他们这位闺女,包括闺女的事业。 不用干别的,只要给他们闺女的事业保驾护航就行了。 李学武这份算计光明正大,我养你闺女,你养我事业。 周小白是标杆,什么样的标杆? 自己本身就是资源,团结在一起就是资源池的标杆。 左杰做青年汇当然不是目的,青年汇也不是李学武的目的。 青年汇就是试验田,就是育苗地,孵化所,从这里培养和锻炼出一批有为青年,孵化出一批产业雏形。 从青年汇到东方俱乐部,是升级,也是进步,更是资源贡献和获取的一个台阶。 这个台阶不高,只有一个。 在有限的岁数里,做成功一个事业,跳出青年汇,进入东风俱乐部。 这么说你可能觉得不够高尚,有点low,那就换个映衬这个时代的说法: 《钢铁是怎样练成的》一书中主人公保尔·柯察金说过: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 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不会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碌碌无为而羞耻。 这样,临终前他就可以自豪地说:“我已经把自己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奋斗。” 如果把青年汇的奋斗标准和核心换成这个说法,是不是觉得高尚多了,听着就肃然起敬? 其实任何高尚的说法都有一个朴实的核心道理。 左杰很认真地跟李学武沟通过,也很仔细地研究过李学武支持他搞青年汇的目的。 所以,他千辛万苦组织会员考核和招录,搞活动,搞沙龙。 目的很简单,从这里走出去的每一个会员都要深深地烙上东风的印。 从这里孵化的每一个项目,都应该有东风的助力和标签。 以后,他更想听见别人介绍他的时候,用“这是青年汇的左杰、东风俱乐部的左杰”这种说法。 也不仅仅是“青年汇的左杰”、“青年汇的周小白”,还应该有青年汇的更多人发展出自己的事业。 李援朝这样的人,自身资源跟周小白不相上下。 他缺少的是积极的思想,统一的认识,以及“只欠东风”的信念。 从这里走出去,他们只需要欠东风的就行了,放开手脚,大有作为。 ----------------- “津门顺风商贸联营公司,你指定没听说过,就是一小项目。” 周小白微笑着看了李援朝解释道:“消费合作社的架子,股份制单位,做商贸批发的。” “商贸联营公司?” “消费合作社的架子?” “还是股份制?” 李援朝有点懵,愣愣地看着周小白,问道:“这是咋个情况啊?我还是没听懂啊。” “说起来有点复杂,实际上一点都不简单。” 周小白捂着嘴逗了一句,这才解释道:“就是从生产单位获取计划外产品的经销权,再调运销售给供销单位或者内部单位。” “是够复杂的,你说的这些词我都懂”李援朝嘴角扯了扯,道:“可它们连在一起成了句子,我就不懂了。” “不过,小白,我真是没想到,你现在这么厉害了!” 他有些惊讶,满眼羡慕地看着周小白说道:“不瞒你说,咱们那些同学,我还有联系的,一起聊的都是这个。” “我们也没有合适的班上,要说干事业,这个形势也不允许了,都想着干点实事,为人民服务呢。” “哈哈哈——!” 周小白见他说的有趣,笑着说道:“我看你不是很好的嘛,摩托车都骑上了,四九城就属你有面了吧!” “嗨——别提了,我在你面前可没有装的必要。” 李援朝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我是驴粪蛋,表面光,实际上这台摩托车都快掏空我老底儿了。” “这不是驴啊,牵出去溜一圈儿,吃饱了它能干活,这是铁驴啊!” 他苦笑道:“这油箱见底儿了,你不给它喝汽油,它是真不走啊。” “哈哈哈——!” 这份儿卖苦,可算是给周小白和左杰都逗笑了。 左杰指了指周小白给李援朝说道:“当初我还劝她买一台摩托车骑着上下班的,可你听她怎么说?” “我才不骑它呢——!” 周小白笑着说道:“冬天骑着冷,夏天骑着热,阴天下雨的还得伺候它,动不动就尥蹶子,我吃这份苦?” “哎呀——!说的太对了!” 李援朝咧着嘴,苦笑道:“我现在伺候它,还得给它搭棚子,还得天天擦洗,都快伺候成大爷了。” “停路边怕丢了,停车场里怕刮了,去看电影都想扛着进电影院了!” “哈哈哈!快别逗我笑了!” 周小白捂着嘴,趴在八仙桌上耸动着肩膀,显然被他给逗了个够呛。 李援朝见自己给周小白逗笑了,诉苦完了,讲出了自己的目的。 “小白,我刚刚说的大家伙都谋事业,可不是逗你骗你的。” 他比划了个大拇指说道:“咱们这些同学里,可就属你有能耐了,你可千完别忘了我,有好事想着我点。” “干嘛?想赚钱就说想赚钱的,跟你老同学这还藏着掖着的?” 左杰好笑地敲了敲桌子,逗了李援朝说道:“嫌我这外人坐在这碍事了是吧,不好意思说啊?那我走?” “哎——!这说的啥话!” 李援朝才不希望左杰走呢,左杰这会儿就是他跟周小白谈事业的桥梁。 他笑着按住了左杰的手,说道:“我有啥不好意思说的,就是看着小白事业有成眼气了呗。” 这话说完,见周小白笑了,他又说道:“只希望老同学能拉我一把,也带带我,怎么搞事业和赚钱。” “你还用着我带?”周小白打量了他一眼,道:“你不是寒碜我吧?我都听说了,你们搞了个小团体,不是挺赚钱的吗?” “这都跟哪听说的啊——” 李援朝急上火的表情,颠着手背说道:“要真赚了钱,我还用跟你们诉苦嘛。” “我们那就是凑活事,赶上好时候了,手里落下几个好玩意,一顿饱一顿饿的。” 他看着周小白认真地说道:“咱都是一个学校里出来的,真要发达了,我绝对忘不了你的好,真的!” “援朝还是有想法的”左杰坐在一旁,喝了一口茶水说道:“他跟我聊过想要干事业,想把手底下的这些小兄弟们照顾到。” “我觉得援朝这人不错,你要是真有渠道或者资源,可以帮帮忙。” 在李援朝感激的目光中,左杰帮着他劝了周小白,道:“哪怕是给你们公司做做业务呢,先有个起步阶段,有个锻炼的机会不是?” “是是是,左会长这话说的太有道理了!” 李援朝点头道:“小白,你们公司要是有方便的业务也照顾照顾我。” “你放心,只要你交给我的任务,我绝对不会拉胯。” “你就会给我找麻烦——” 周小白先是瞪了左杰一眼,又看向了目光灼灼的李援朝问道:“你真想帮我们公司干业务?” “你说话吧,只要你开口,让我干啥都行!” 李援朝保证道:“你也知道我的,我在这四九城还是有几分面子的,很少有我摆不平的事。” “就像左杰说的,咱们都是同学,帮忙当然没有问题。” 周小白点点头,想了一下说道:“这个月吉城有一车混装木材进关,最少能赚这个数,你做不做?” 她伸了个巴掌给李援朝晃了晃,没说具体数是多少。 李援朝根本没在意她的巴掌代表了什么,而是皱眉问道:“一车木材?一卡车?” “想啥呢——什么一卡车——” 坐在对面的左杰好笑地敲了敲桌子,提醒道:“火车,一列火车,从吉城运京城的木材有用卡车的吗?” “你确定是真的想帮我干业务吗?” 周小白嘴角抽了一下,看着李援朝望过来的怀疑目光道:“四十节火车皮混装木材,卡车?你是在开玩笑吗?” “额——那个——” 李援朝懵了,看着两人怀疑的目光,他的万丈豪情瞬间被泼了一盆冷水。 他还以为周小白干的是肥皂或者汽水一类的贸易呢,这咋一上来就一火车的木材! “呵呵——呵呵——这个”李援朝脸憋通红,尴尬地说道:“小白,我哪有这个能耐啊。” 他现在都不敢问周小白那一巴掌到底是多少钱了,这种超出他能力范围的钱,就算是听着了,也挣不来啊。 一卡车木材他还有想法试一试,刚才那副嫌弃的表情还是他故意显摆的。 目的就是显露自己的能耐,好从周小白这里接更多的业务,也有更多的缝可兑。 再一个,一个月一卡车木材,赚的实在是不多,真没必要惊讶。 但是,一火车木材,那就不一样了,还是特么四十节的,这都一千多吨快两千吨了,上哪卖去。 木材加工厂?家具厂? 人家都有固定的供货渠道,怎么可能从他这进货呢。 要说卖给他爸手低下的单位,一卡车还行,一火车,还一个月一火车,他爹能把他吊起来用牛皮腰带抽他。 “能不能换个小一点的业务,小一点的。” 李援朝很怕被周小白看轻了,干笑着解释道:“你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哪有木材厂的资源啊。” “哦——这是我的错,我没想到这一点。” 周小白很是理解地点点头,拄着胳膊支了下巴想了想,又道:“你说家里的关系我倒是想起来了。” 在李援朝惊讶于她赚钱的渠道这么多,这么有关系的目光中,她讲道:“轻兵所有个武器推广的任务,跟你的关系对口。” “66-6式狙击步枪,按采购量每100把的基数计算,一个基数给500块钱,这个你可以做。” “还有、还有,单兵装备、挂具和载具你也可以做。” 不等懵逼的李援朝开口,周小白一副认真帮他想思路的模样,又开口说道:“单兵装备和挂具虽然基数大,奖金给的少,但架不住采购量大啊!” “还有载具呢,红星羚羊吉普车,定向部队推广,一台给50块钱,这个更合适!” “等——等会儿,小白,白总!” 李援朝现在完全被周小白干懵了,听见她都开始提卖车的事了,赶紧拦住了对方。 他惊讶地看着周小白问道:“你刚刚说的那个……不是……你都开始做武器业务了?” 这业务确实跟他的关系对口,可也忒特么对口了! 你想想,他抱着一把66-6式狙击步枪到他爸办公室,推销这种步枪,或者周小白嘴里说的什么单兵挂具、载具啥的,他爹怎么想? 先不说怎么想,你就说他爹得怎么打他吧。 “白总,我爸可不让我碰这玩意儿!” “仔细听我说好吗?是轻兵所的武器推广任务!” 周小白翻了个白眼,道:“我手里可没有武器销售的业务,这就是个资源。” “理解,明白,做不了。” 李援朝现在真想抽自己一大嘴巴,刚才胡咧咧什么! 什么特么你说的我都能做,什么特么我在四九城有面子! 靠——! 《我在四九城干武器销售?》 这事听起来比特么《我在长征路上开超市》都够叽霸扯淡的了! “不是白总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李援朝现在服了,他真没想到周小白的资源这么野,啥资源、啥渠道都有活啊。 这活儿他还真就接不了,不敢接。 “您再费心想想,看看有没有适合我的,别太大了,我也没想着一口吃个胖子,先练练手。” “我真不知道这个你做不了,这么对口的业务,真是可惜了。” 瞧着李援朝没了张狂劲,少了牛哔样,周小白这才点点头,说出了心里准备好的业务。 “红星厂要成立汽车制造厂,搞专业化汽车生产这事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我那摩托车不就是红星厂生产的嘛。” 李援朝点头道:“你是想让我去卖汽车?” “差不多,虽不中,亦不远矣!” 周小白抬了抬眉毛,道:“因为新车就要下线了,他们厂和渠道手里有一批前期的整备车型要清库。” “当然了,这些车都是旧车整备翻新的,消防、巡逻、警备几种车型都有。” 她看着李援朝说道:“推销奖励虽然不算多,最低的也有四十块钱,这个你总能做了吧?” 左杰坐在一旁也是点点头,这是他跟周小白商量好的,这个业务不算勉强。 “做不了,真做不了。” 李援朝都没细想便摇头道:“您饶了我吧,你就挑最小的、最简单的那种给我试试吧。” 这可不是他耍脾气,是他觉得自己真做不了。 要是周小白第一句就说了这个,以李援朝的性格还真想试试。 但是,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李援朝在周小白面前彻底没了信心。 所以,当听到汽车推销的业务时,本能地就想到了困难。 现在哪个单位买车不是左想右寻思的,审了又审,批了又批…… 他在社会上哪有什么关系啊,老兵之间吹牛哔还行。 要找这种关系,只能是他爸手底下的关系,可汽车这种大件必然会被他爸知晓,这顿揍还是绕不过去。 李援朝怕了,服了,知道周小白不是在逗他,是在帮他找合适的资源。 卖木材和卖武器他还觉得周小白闹着玩呢,现在当然不觉得。 这些都跟红星厂有关系,也跟李学武有关系,他一想就知道周小白是从哪得到的资源了。 看着李援朝摇头拒绝,左杰愣了一下,看到周小白无语的目光,他的嘴角也是忍不住的扯了扯。 这特么戏演过了?丫的这点志气都被敲没了? 可李援朝是他做的第一个项目,也是准备当成路引子撬开对方身后关系网的手段,现在折了怎么办? 他一时半会儿也想到什么资源给对方了,就这些清理旧车的活儿,还是从李学武那里求来的呢。 周小白瞪了一眼左杰,在对方恳求的目光转头看向了不好意思的李援朝。 “津门的海鲜,对口各单位或者企业、工厂工会福利和采购。” 她为了帮左杰,只能挑自己熟悉的业务讲了:“十吨起批,你负责找买家,敲定了采购协议剩下的都不用你管了。” “十吨提50块钱,这个你能做吧?” 问这句话的时候,周小白都有些小心翼翼的了,很怕李援朝说不敢做,那她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好在是李援朝对这个还有点信心,也听出了周小白的无奈语气。 他当然不知道是左杰和周小白在给他下套,只以为周小白苦心孤诣地帮他想办法,结果没有合适的资源给他呢。 “能能能,这个我能做!” 李援朝特感动地看着周小白,说道:“我爸下半年应该去经委了,我对这个有点想法了,谢谢白总啊!” 这一声白总叫的心服口服,感激涕零的。 尤其是看着左杰的关心目光,周小白还长出了一口气的模样。 他真的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真是个废物,比较周小白什么都不是! 就连以前看不上眼的左杰都有了这么大的事业,他还腆着脸在人家面前说什么在四九城有面子呢。 面子是有,可却是在老兵那些人堆里,整天瞎胡闹还成。 要说干事业,搞钱,他是真的没想到,平日里不起眼的这些人都有这么大的能耐。 服了,真的服了,心服口服。 “这样,白总,中午我请您和左会长吃饭!” 李援朝也是觉得愧疚又没面了,这会儿主动找补道:“咱们去东风餐厅,我来安排。” “不好意思啊,中午我有安排了。” 周小白没在意李援朝僵住的笑脸,更没在意他尴尬又敏感的目光。 她耸了耸肩膀,随意地道:“武哥叫了黄监狱长、沈参谋长、辽东驻京办的胡副主任、市府办任副主任、市纪监向处长,还有些关系好的朋友在这吃饭,我得帮他忙活着,实在没有时间。” “这——这——” 李援朝听着周小白的解释,一时之间愣住了,磕磕巴巴的,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李学武请客吃饭,叫了周小白一起,这算什么? 他不是很了解周小白在李学武那里算什么,但他终于知道周小白手里为什么有这么多的资源了。 再一个,他也懂了,李学武的这个圈子是通过什么手段来变现的了。 光明正大,就算他知道了也不敢有歪心思,更不敢往外说。 为什么? 因为这个手段姓周,叫周小白。 他以为他知道了,但他知道的仅仅是一层障眼法。 谁要是拿周小白来折李学武,折俱乐部这些资源,很快便会发现,周小白手里的资源跟俱乐部这边不沾边。 方向错了,目标也就错了。 有这个缓冲时间,都够周震南杀个七进七出了,谁能奈何周小白? 只是给红星厂做经销服务嘛,赚多赚少你管得着嘛。 所以,从一开始李援朝就懵了,晕头转向,在左杰和周小白的网里,他看到的都是人家想让他看到的。 如果周小白也算是把柄的话,这把柄谁碰谁嗝屁。 李援朝当然不知道这些,可不明觉厉啊。 他只觉得李学武搞的这个俱乐部真牛哔啊,不仅仅能维护好关系,照顾好同学,还能变现。 所以再看向周小白的目光中,有了不一样的色彩和情绪。 如果说周小白是俱乐部的白手套,那他李援朝为什么不能当另外一只白手套呢? 手套完全可以准备一双嘛,他也想拥有这些资源。 现在要做的就很简单了,巴结好周小白,搞清楚周小白是怎么做事的。 中午饭约不上,他也不气馁,主动开口道:“是我冒昧了,真不知道你今天中午还有约,那咱们晚上怎么样?” “晚上咱们去老莫,吃西餐,那的奶油牛肉一绝啊!” “武哥他们出来了——” 周小白目光一直盯着管理处的方向呢,都没注意李援朝说什么。 这会儿着急站起身,见李援朝错愕的表情,点点头说道:“行了,老同学,能帮着你我就很开心了。” “别啊——我真心的想请你吃个饭的!” 李援朝也是站起身,诚恳地说道:“你帮我这么大的忙,我要是没点表示,我就甭在四九城混了。” “那行,咱也别老莫了,太远了,夜里出门我害怕。” 周小白从椅子上拎了自己那精致的小手提包,给李援朝和左杰两人说道:“晚上我请你们吧,我在国际饭店订了房间。” 她目光看着李学武那边,随意地说道:“咱们去吃法国菜,也省得我叫车往回跑了。” 瞧见李学武过来了,她给李援朝摆了摆手道:“就这样了啊,李援朝,我有事先走,咱们晚上再聊。” 都走到门口了,周小白又回身点了点送出来的左杰提醒道:“叫上罗云啊,上周我就没见着她,今晚让她陪我!” “武哥——!” 周小白叮嘱完左杰便往走过来那些人迎了过去,跟在李学武的身边,笑着给其他人打招呼。 看着这么一群人从花厅不远处过去,李援朝有些羡慕地望着周小白的身影,也在看过去的那些都是什么人。 “别多心啊,小白不是有意折你面子的。” 左杰当然认识那些人都是谁,这会儿笑着给李援朝解释道:“周小白的爸妈不准她晚上出去玩。” “理解,理解,我还不知道她们家的家教嘛。” 李援朝点头道:“周小白从小都乖,从来不会跟我们一起玩闹,听话的很,是个好姑娘啊。” “再说了,我这算折啥面子,是小白给我帮忙。” 他笑着说道:“我早就听说国际饭店服务特别牛了,去那吃饭的都是外使馆的人。” “我一直都想去呢,可是没机会”李援朝笑着摊了摊手,道:“今天算是借了白总的光了。” “哈哈哈——你们是同学啊!” 左杰笑着请了他回到花厅,说道:“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嘛,我有的时候也想借她的光呢,就是没那个能耐。” “快别说了,你比我强多了——!” 李援朝眼睛示意了去往后院的那一群人,道:“你跟这的关系,足够你在四九城成名了,就是你为人醇厚罢了。” “哎,对了,求你个事。” 他瞧见有青年汇的会员过来了,便紧着自己的事,小声问道:“国际饭店的消费怎么样,一桌法国菜要多少钱?” “干什么?周小白不是说她请咱们吗?” 左杰看着他说道:“你想请晚上的那顿?” “当然了,这是在帮我办事呢,还能让小白破费?” 李援朝很是仗义地说道:“今天去东风餐厅也好,去老莫也罢,我都是实心实意的。” “去国际饭店见世面,那更得我来请客了。” “行!够局气——!” 左杰比划了个大拇指,说到:“就冲你这句话,我知道周小白没帮错人,你们这同学感情就是比我们强。” “不过你可得悠着点儿啊”他小声提醒道:“周小白一个月几百块钱的花销,一顿几十块的法国菜她不在意,你就别……” “没关系,只要有个价就行!” 李援朝心里滴血,可面上很是豪气地说道:“我这实在不知道国际饭店啥情况,再露了怯可就丢人现眼了。” “没你想的那么奢华,也看具体情况。” 左杰继续刺激着李援朝说道:“周小白纯属有这个资本,她住一晚上三块钱的套房,咱们就别跟她比较了。” “好家伙——!” 李援朝瞪了瞪眼睛,看着周小白远去的背影,他试探着问道:“那些大哥们聊的都是什么话题?” “聊什么话题?这个我还真知道一点,不过挺无聊,挺没意思的。” 左杰回头看了看,随意地说道:“可能也就是进出口贸易、重工业企业发展、生态化园区工程建设……” “援朝?你怎么了?” 第530章 慈眉善目李叔叔 “十jqka,要不要?” 黄干咋咋呼呼地扬了扬手里剩下的扑克牌,吓唬着牌桌上的几人道:“就剩两张了,不要我可出去了!” “屁龙也敢拿出来墩底?没人治你了!三个2!” 沈放正坐黄干上家,见一圈没有人管的,抬手就拍出了三张2压死。 “要不要?我不信你手里有俩王。” “你出!你出!我看你出啥——!” 黄干手里就剩两张,自然是顶不住沈放的三张2。 但输人不输阵,打麻将可以温和着边聊边胡牌,但打扑克不成。 打扑克,必须打出去! 打出那个劲儿来,打出那个响儿来,打出那个气势来。 就算手里只有两张屁3了,也得做出两张王的架势来。 麻将终究没有扑克的游戏进程快,所以黄干和沈放这样咋咋呼呼的才玩的有意思呢。 中午饭过后,厢房这边便开始热闹了起来。 也是许久没聚了,赶上月末大家都有空闲,所以今天也是放开了手脚乐呵乐呵。 黄干和沈放自然是认识的,胡可是东北来的,但在京工作两年多了。 任晓宇算是李学武的舅哥儿,向允年跟任晓宇是相识。 等王小琴、王筝两人都是俱乐部的管理层,跟大家相处很随意。 男同志们多多少少喝了一点酒,可大中午的并没有往醉了灌,席间说说笑笑的,只在放松。 打牌是黄干张罗的,他平日里也没有这样的组局机会,再加上工作性质的限制,很少这样疯。 俱乐部餐厅里的桌子是八仙桌,适合打麻将,但不合适好几个人打扑克牌。 王小琴和王筝是不玩扑克的,尤其今天男同志们多,不愿意上桌。 周小白只是来作陪的,更没有资格上牌桌。 所以带上李学武,黄干他们六个人打升级。 餐厅大院里的厢房,内间也是八仙桌,但外间的茶桌是古典的圆桌,正适合六个人三三对局。 黄干、胡可、李学武对阵沈放、任晓宇和向允年。 黄干和沈放最能咋呼,李学武和胡可则是能说会道,任晓宇牌风稳健,向允年话少但牌打的最好。 其实打去年开始,打扑克牌这种事就不被提倡了,甚至归类到了四舅的低俗娱乐方式中。 而在今年的上半年,全国大大小小的扑克牌厂就不再印制扑克牌,文具店也不卖扑克了。 扑克牌厂用生产扑克的机器和材料印制一面是语录,一面是语录歌曲的卡片。 当然,你要是有心,也可以攒一套,边框上还有扑克的标志和痕迹。 只不过批次和用料不同,这种攒下来的扑克牌根本不配套。 李学武他们玩得这幅扑克牌不是市面上流通的那种,更不是带语录的那种,而是正经的扑克。 这是早前一监所搞造纸和印刷时生产的产品,现在造纸厂和印刷厂搬去了茶淀,扑克牌一类的仍然在生产。 管委会严查供销系统不允许流通和销售扑克,但他们可管不着各单位内部流通。 黄干手里的小工厂属于法司,而且还是联营,根本不屌外面的检查,该怎么生产还怎么生产。 只是给东城供销社的供应渠道断了,但其他渠道没有断。 似是俱乐部这种服务部,红星厂的福利品供销社,特殊商品或议价商品特许经营商店等等。 甚至是供应链系统,只要有人要,他就敢生产。 查?怎么查?茶淀那边都快穷疯了! 黄干把这些不愿意干的小工厂搬过去以后,那边都当宝似的看护着。 这个年代,司监系统可是很野的,你敢断了他们的财路?那不跟杀他们父母一样绝情了嘛。 你可以保证自己不去书店,不去商场,甚至请医生来家里看病。 但是,你敢保证自己一辈子不进监所吗? 真得罪了这些人,或者说得罪了这个系统,高墙之下,让你叫天天不用灵,叫地地不应。 所以,很多外面禁止的,或者说不提倡流通的,内部有需要,还有得赚,黄干都敢干。 他这名字可不白起,只要渠道不黄,那就是干! “妈——我饿了——” 堂屋的门敞开着,正值中午大热的时候,院子里跑进来个半大小子。 一脑瓜子的汗,还没进屋呢,便嚷了一嗓子。 直等看见堂屋里这么些人坐着玩牌,这才觉察着不好意思了。 “进来呀,站门口瞅啥呢!” 王小琴听见了儿子的叫喊,这会儿见他站在门口怯生生的,便招呼了一声:“不知道叫人啊?” “知道,黄大爷、沈大爷。” 半大小子慑于他妈的威严,挨个给屋里认识的长辈们打招呼。 等叫完了王姨,他便不知道该跟剩下那些人称呼什么了。 王小琴给儿子介绍了,这个叫胡大爷,那个叫任大爷,还有李叔叔。 最后介绍周小白的时候,让儿子叫了小白姨。 周小白笑着应了,从小几的托盘里抓了一大把花生和瓜子递给了那小子。 这年月可没有女人嫌弃小孩子喊自己姨会觉得老,更没有出奇八怪的让小孩子叫姐姐的。 后世?后世不算,后世的关系都会属于江湖乱道了。 周小白喊王小琴姐,那自然是要被王小琴的儿子喊姨的。 “接着吧,瞅我干啥呀?” 先是说了儿子一句,这才给周小白,以及屋里其他人介绍道:“我们家大小子,今儿非要跟着来凑凑热闹。” 吃饭那会儿没见着这孩子,但见着王小琴跟餐厅那边耽误了一会才来的包间。 黄干和沈放早跟这小子混熟了,王小琴带着来这边和驻地那边都去过了,但李学武没见过他。 “这大个子,十几了?” “我叫张双庆,十三了,今年上初一。” 半大小子倒是很闯荡,见李学武瞅了他一眼,问了他年龄也不拘束,大大方方地回答了。 且不等李学武再问呢,把以往遇着长辈会被问到的问题主动交代了个遍。 “哈哈哈——!” 这副屌毛的模样倒是给屋里人逗笑了,十三岁,遇着叛逆期了。 李学武也是咧嘴笑了笑,但这一笑差点给张双庆吓了一跳。 这疤瘌脸他早见过,只是没正面介绍过。 别看这小子才十三,可混江湖的经验至少有两年半了。 他爸妈工作忙,没人管着他,都快混成胡子了。 只听说他妈在俱乐部能训练和练习射击,便赖皮缠似的跟来了好几次。 赶上他妈不来的时候,偷偷拿着他妈的会员制也能混进来。 只是射击训练场有规定,没有大人跟随,小崽子可玩不了。 但训练设施或者电影院啥的,对他们都没有限制。 不少会员家的孩子都来这边玩,中午还能在餐厅混一顿饭,吃多少全记在父母的帐上,等着月底一起算账挨打就是了。 “妈,给我点票,我整点吃的去。” 张双庆凑到他妈跟前儿小声央求了,想要俱乐部的内部流通票。 “你是猪八戒投胎吗?” 王小琴瞅了儿子一眼,道:“中午造了四个大馒头这会儿就饿了?这才恁一会儿啊?” “哎呀——你还不知道我的嘛!” 张双庆的小嘴可能说了,拉着母亲的胳膊道:“我这不正是半大小子吃垮老子的时候嘛!” “哈哈哈——!” 打牌的这些人听见小孩子的话也都被逗笑了。 黄干给张双庆招了招手道:“来,上大爷这来。” 这么说着,一边分抓着扑克牌,一边从手边钱堆儿里抽出一张拖拉机拍在了张双庆的手里。 他摆手吩咐道:“帮我买两盒大前门,剩下的归你。” “谢谢黄大爷——!” 王双庆得了跑道费,可比跟他妈要内部消费券兴奋多了。 都没等他妈客气,一溜烟的跑出了客厅,往服务部去了。 王小琴埋怨道:“给他钱干什么,他那不是饿了,是想惹祸了。” “嗨——跑道费嘛”黄干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再说了,今儿赢钱了,必须散散财,不然怎么再赢啊!” “瞧你这嘚瑟劲儿——” 王筝就坐在她哥的身边,撇嘴嘀咕了一句,她看着两家牌,不好说话,只翻了白眼看他哥。 黄干却是没在意妹子的嘲讽,看向众人揶揄道:“赢钱的不嘚瑟,难道让输钱的嘚瑟啊!” “是不是?哈哈哈!” “没人样了都,赢钱是你,输钱就不是你了。” 李学武把手里的牌扣下,指给周小白把电风扇往边上挪挪,这些老烟枪围攻他一个,实在受不了了。 没戒烟的时候,他真没觉得这烟味有多呛人。 但戒了烟以后,对二手烟特别的敏感,吸多了嗓子疼,肺子也难受。 周小白今天的表现很不错,伺候酒局,伺候牌局,跟着这些大哥大姐在一起特别的热闹。 尤其是算账的时候,有输有赢,吵吵闹闹的。 看着都是干部的大哥们斤斤计较,特别的有意思。 打升级也有输赢? 当然,输赢并不小,甚至打赢了也有可能输钱。 这种玩法跟争上游或者大越进差不多,分前后走算分,也跟输赢有关系。 ----------------- “呦——找了一圈没见着人,敢情都在这呢!” 屋里热闹着,于丽带着马俊等人走了进来。 “喔哈!来晚了啊!上午叫你们你们不来!” 李学武招呼着马俊道:“来来来,位置给你,换把手,我上个厕所。” 其实这会儿没尿,他就是故意找说辞。 在俱乐部这一块,他算是主家,马俊几个是今年五月份正式进的俱乐部,他得有个主家的样。 这玩牌也算是娱乐,没有人凑手他自然得上桌,不能叫王大姐上桌跟一群男同志玩。 这会儿马俊等人来了,他自然不能坐在桌上招呼他们,所以赶紧的下桌。 马俊和敖衷亮等人推辞一番,由着马俊接了李学武的位置。 李学武没输没赢,但他下桌的时候钱底子没动,留给了马俊,这算是一个讲究。 钱倒是没多少钱,十块八块的,可留在那给马俊托底,就是个面子了。 要不说李学武的朋友多呢,就冲这份敞亮,谁见着不得心里琢磨琢磨。 李学武出屋,马俊上桌,屋里的热闹继续。 “不热吗?要不要帮你找件背心换上?” 于丽送了马俊等人进屋后,便跟着李学武出来了。 她从后面抻了抻李学武被汗溻湿的衬衫,道:“还吹风扇呢,要是受风了怎么办?” 最关心李学武身体健康的,依旧是于丽。 她嘴里的受风不是感冒的那种风寒,而是出汗后冷风吹到,会起成片的红疙瘩。 表象如此,严重的会伤害到内脏,尤其是肾脏。 “屋里烟大,呛嗓子。” 李学武站在院里的大树下遮挡了头顶的阳光,看了于丽问道:“前面忙完了?” “就那么点活儿,周末业务不多,主要还是会员集中来玩。” 于丽解释了一句,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走,我帮你擦擦汗去,你也透透气。” 一边说着,一边往院外走去,示意了餐厅旁边的厢房道:“你先歇歇,我去打盆热水。” 李学武先去厕所放了水,虽然刚才没有,但男人嘛,挤一挤总会有的。 东风俱乐部是座大宅,有区别于四合院。 大宅是由好几座一进四合院组成,又别样地设置了正房和其他生活设施。 餐厅这一处院落,倒座房改成了集体餐厅,其他房屋则是成了大小不一的包间。 “用准备晚饭吗?” 于丽端了一盆热水走了进来,脸盆上还搭着白毛巾。 她将脸盆放在了小厅的八仙桌上,走进里屋帮着李学武脱了外面的衬衫。 “要是玩的晚了,有啥安排你可提前告诉我。” “没啥安排,他们要愿意玩到晚上,就去餐厅里吃,我可不陪着。” 李学武坐在圆凳上,由着于丽帮忙脱了短袖衬衫,抹了一把身后的汗,咧嘴道:“天儿太热了,不动弹还行,一动弹一身汗。” “要不让你注意点呢。” 于丽投洗了热毛巾,帮他擦了身上,一股凉风袭来,解了初夏的苦。 上翻的窗子半开着,看不见院里,但背阴的西厢房还是比斜对面的东厢房凉快一些。 “下个月还有出差吗?” 擦洗了一遍,她又投洗热毛巾擦了第二遍,很是认真和仔细。 站在李学武的身前,毛巾略过李学武厚实的胸膛,于丽问道:“最近东北的事情很多?” “还行吧,问这个干吗?” 李学武接了她手里的毛巾自己擦了身子,看了她一眼问道:“想去东北了啊?” “我没想去,山高路远的,可不敢折腾去。” 于丽打量着李学武,道:“倒是你,你是要去东北了吗?钢城?” “都哪听说的啊,谁说我要去钢城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京城待好好的,往钢城去干嘛呀。” “怎么?怕我去钢城,舍不得我啊?” “你说呢?” 于丽接了他手里的毛巾,捏在手里低着头说道:“你要去了钢城我怎么办?” “就为了这?” 李学武早看出于丽眉间的忧愁了,昨晚上倒是没显露出来,今早到了俱乐部好几次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伸手揽了于丽的胳膊,拉着他坐在了自己的腿上,道:“这担心有点多余了吧,我要去钢城能不通知你吗?” “你会通知我?我怕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于丽贴靠在了他的怀里,嗔道:“到时候你人都在钢城了,我上哪找你去。” “又不是去月球,怕我跑了不要你了啊?” 李学武拍了拍她的屁股,揽在怀里说道:“没影的事,是老彪子给你说的吧?” 问完了也不等于丽回答,解释道:“短时间内没可能得,最少一两年之内吧,还是在京城。” “至于说以后,得看具体的工作安排,你也是一样。” 李学武低头咗了一口,轻声安慰道:“你现在是俱乐部的负责人,还是回收站的办公室负责人,你不要工作了啊?” “我要你——” 于丽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呢声道:“你不能丢下我一个在这,在京城我只有你了。” “至于嘛,还掉金疙瘩了?” 李学武瞧见于丽真哭了,笑着抱了她站起身往床榻边去了,心里已经知道于丽为啥这样。 越是一个人,越看不得合家团聚,烟火人间。 李学武一大家子人团聚,院里的喧哗热闹,李姝的可爱顽皮,以及老彪子的胡言乱语,让于丽心里的孤独无限放大。 她想有个家,像大院正常住户那样的家。 原本她以为有房子、有工作就有家。 所以跟着李学武,她有了工作,也有了房子。 可房子建起来了,她住进去了,没感受到家的温暖。 尤其是李学武结婚之后,搬离了大院,不在这边住了以后。 于丽只觉得每次回大院都是一种负担,或者说是回去住给别人看。 之所以对李姝表现的那么关爱,更多的是想从李学武这里得到同样的关爱。 她甚至把李姝看做了是自己的孩子,如果她这辈子都没有孩子的话。 女人是感性的,遇到事情不会用理性的思维去考虑事情的本质。 对事情如此,对生活和感情更是如此。 一点点琐事,或者一点点感触,都会让她们联想到自己。 按照正常情况,李学武每周都会来俱乐部,她每周都能见着李学武。 这是她比秦淮茹能坚持到现在的根本原因。 她喜欢李学武,胜过秦淮茹喜欢李学武。 正因为她太喜欢李学武,太在意李学武,所以更容易患得患失,顾此失彼。 上一次弟弟于喆的调皮捣蛋,惹得李学武冷脸,差点吓着她。 敏感的心很容易受伤,更容易害怕。 从那以后,李学武出差、忙碌,每个月来俱乐部的次数变得不稳定了,也让她的情绪和心思不稳定了。 怪自己犹豫多嘴,怪弟弟给自己招惹麻烦,怕李学武厌恶了她,厌烦了她。 每一次见李学武来都是小心翼翼的,很怕自己说多了,说过了,惹他生气。 更不敢主动索取感情慰藉,怕李学武拒绝她。 昨天晚上孤零零一个人躺在炕上,她望着窗外的月光直想了半宿。 而早晨得知李学武可能要调往钢城的消息,让她的心思彻底沉了底。 李学武在京城的时候一个月都见不到几次,这要是去了钢城,三年五载的见不着,两人的关系哪还有继续的可能。 现在还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再往后,越成熟越谨慎,对感情的态度也越功利和直白。 钢城有更多的生活,李学武的身边哪里还有她继续留下的位置。 所以,一想到未来,她便忍不住地哭了起来。 李学武是不会安慰人的,尤其是安慰女人。 如果是安慰自己的女人,他一贯的只有一个套路。 先哄后劝,不行就得动粗了。 这边只是仿照古风装饰的餐厅,保留了原有的家具,看起来很是有滋有味。 既然是登堂入室的包厢,那自然是有床榻的。 只是床榻上的被褥简单的很,做个样子而已。 但这种“艰苦”条件并不耽误办一些特殊的事情。 于丽被李学武放在床榻上,听着他安慰了两句,只是眼泪还没止住呢,人就压上来了。 “你不怕院里有人听见啊?” 看着近在咫尺,朝思暮想的那张脸,于丽紧张的也顾不得哭了,撑着李学武提醒道:“窗子都没关呀。” “不哭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说道:“那我回去玩牌了。” 于丽改撑为抓,一把薅住了李学武的脖子拉了下来,道:“我保证不哭出声——” 她哪里忍得住,哭倒是没哭,可忍不住的想喊,尤其是这种刺激的环境下。 这架子床还是购买大宅留下来的家具呢,经窦师傅的工程队简单维修了一下,竟然重获新生。 卯榫结构,紧密严实,再强力的晃动都只是有一点点咯吱声。 李学武看着把毛巾塞嘴里的于丽,好笑地给她拿了下来,还没等她说话便低头堵了上去。 “唔——” ----------------- “黄大爷,烟我给你买回来了,放这了啊!” 张双庆从院门口跑了进来,一路马不停蹄地进了打牌的那间包厢,放下烟盒就想跑。 “站住!怎么只有一盒啊!” 黄干刚想答应来着,低头一看却见只有一盒烟。 回头拉住了张双庆的胳膊吓唬道:“你黄大爷的钱也敢贪?信不信我关你炮局子里去?” “黄大爷,实在对不住!” 张双庆甩了甩自己的手没抖开,扬起兜里的鞭炮道:“三毛钱一大盒,要给您买两盒大前门,我就只能买一盒炮了!” “然后呢?你就克扣我的军饷?” 黄干逗他道:“用我的烟钱买了你的炮?” “本来我也不想这样的,毕竟您信任我来这”张双庆鬼机灵地说道:“后来我一想吧,都是点着玩!” 他指了指桌上烟盒,把自己兜里的鞭炮拍在了一边道:“我妈说了,吸烟有害健康,我这是关心您。” “少给您买一盒烟,我多买了一盒炮,大不了这盒炮给您抽着玩。” “嘿——你小子啊!” 黄干抓住了他咯吱了两下,没在意王小琴训斥儿子张双庆,笑着骂道:“有抽炮仗玩的嘛,我点一个塞你裤裆里试试!” “哈哈哈哈——!” 张双庆瞧见黄大爷真抹了火机,并且去拿了那盒炮,赶紧甩开了大爷的手,抢了炮就往外跑。 还真就被黄干从纸盒里抠出来一支炮,瞧见张双庆跑了,他用火机点了扔到了门外。 砰——! “哈哈哈——!” 听见炮仗响,屋里众人哈哈大笑,门外院子里的张双庆也在笑。 这小子淘气带冒烟的,划着了手里的火柴,点了手里的一根炮仗就往回扔,但见他妈追了出来,胡乱一丢就跑了。 那跟被他胡乱丢的炮仗就落在了餐厅左近的包厢窗外。 砰——! “这倒霉孩子!不抽你皮子紧了是不是!” 王小琴只来得及骂了一句,见儿子跑没影了,气笑着又回了屋里。 “逗,就你逗他,管都管不住了。” “哎!大姐,这还能拐我这来?” 黄干没有王小琴大,按理说张双庆应该叫他叔叔才对。 只是同事和朋友之间论的这种称呼,没有那么严谨,黄干岁数比较年轻的李学武要大,论着叫大爷更合适一些。 当然了,今天叫大爷,明天叫叔叔,都一回事,没人在意这个。 除非两家关系真的好,住对门邻居,或者一个院里,见天的能遇着,这叫法就固定了。 说起来,黄干这大爷还是从沈放那捡来的呢,沈放是比王小琴大一岁的。 可他这黄大爷没有一点大爷样,最喜欢逗小孩子,尤其是十二三岁这样的坏小子。 “你要不逗他,他老实着呢”王小琴嗔怪道:“刚才见着学武的时候怎么不见他皮呢。” “学武?就学武那样的,一瞪眼珠子我都害怕!” 黄干撇嘴道:“也就我这样慈眉善目的吧,小孩子见着我才觉得亲善呢。” “咦——你是真能给自己脸上贴金啊!” 王筝扯了扯嘴角,看着她哥嫌弃地说道:“你要不要照照镜子,也瞪眼珠子试试?” 黄监狱长,在监所的岗位上差不多干了快十年了,谁会相信他有慈眉善目。 众人看向黄干打量着,忍不住都笑了出来。 王小琴正想着黄干的话呢,往门外瞅了一眼,问道:“学武哪去了?” “掉茅坑里了吧?哈哈哈——!” 黄干摆了摆手,道:“甭管他,他这人属诸葛亮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心里装着的全是工作。” “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忙个啥”他甩了两张牌出去,随口叨咕道:“上个月约他出来吃饭,就说忙。” “前些天约了他出来看戏,跟我说忙的脚不沾地,以后别拿这些事找他,你说这人过分不?” “他是真的忙,红星厂最近动作可大。” 王小琴解释道:“听说正在跟法国商人谈判,还有国内的业务拓展。” “国内的应该是我们辽东工业了。” 胡可笑着接话道:“李处长刚从我们那回来,我还跟着回去接待来着。” “胡主任,啥节目啊?方便透露一二不?” 黄干笑着看向对面问道:“我听说有大合作?千万投资的?” “呦——你这消息蛮灵通的嘛!” 胡可笑着看了黄干一眼,解释道:“大动作不确定,千万投资这个不用解释了吧。” 他打出两张牌,说道:“红星厂在钢城和营城的总投资早就过千万了。” “钢城,是他们厂布局工业的一个关键点。” 沈放出牌,接话道:“也是学武给自己的未来铺路呢。” 他看向胡可说道:“学武跟您提过吧,他们厂有意安排他去钢城任职的。” “没提过,但我听说了。” 胡可点点头,说道:“红星厂跟圣塔雅集团合作引起的动静和影响不小的,我们辽东工业也是比较关注的。” “你们当然要关注,这次的合作大半是要落户辽东的。” 黄干瞅了他一眼,嘴角一扬,道:“能在这见着您,就说明学武没当您是外人,可见合作的基础很牢固嘛。” “哈哈哈——我也是这么想的!” 胡可倒是很放得开,第一次受李学武的邀请,来这座俱乐部玩就遇到了这么多有意思的人。 当然了,他也很是羡慕李学武有这么多的关系和友谊。 刚刚几人的对话,很明显的是在给李学武加码,也是一种助威。 可能黄干和沈放等人并不清楚李学武邀请他来这里玩的目的,但一致的,都认为跟李学武这次东北之行有关系。 这些人都不是工业口的,但所在单位或多或少都因为李学武的原因,跟红星厂有了关系。 不能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么严重和紧密,但在李学武这里,是真的一荣俱荣。 李学武在红星厂发展的好,负责的业务发展的好,这些人在单位就有了更多创造成绩的机会。 一个轧钢厂,把所有关系都牵连到位了,更把这些朋友处到位了,胡可对李学武的评价再次提升了一个等级。 尤其是这座大宅里的俱乐部,他看见的恐怕还只是冰山一角。 ----------------- “下午是你在院子里放的炮?” 李学武并没有在俱乐部多待,四点多钟,送走了胡可,便跟黄干他们道了别。 包厢里还在玩着,李学武也没叫他们送,于丽倒是送他到了停车场这边。 还没等上车呢,便听见了一声鞭炮响。 这不年不节的,小孩子能玩到的鞭炮实在有限,除非是专爱玩这个的淘小子。 “李——李叔叔——” 张双庆正玩的开心呢,突然见着那个疤瘌脸的狠人正盯着他看呢。 他知道这是母亲的同事,可还是忍不住的害怕,就连打招呼都有些磕巴了。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鞭炮扔出去玩没意思,听个响而已。” 张双庆微微一愣,他还以为这位凶巴巴的叔叔要教训他呢,没想到是说这个。 他只是愣着,可没有胆子问鞭炮应该怎么玩才有意思。 好在是这位“慈眉善目”的李叔叔主动告诉了他“点着了别扔,架脚踩住了,那响才有意思呢。” 李学武故作顽皮地叽咕叽咕眼睛,在于丽抿着嘴偷笑的表情下上了汽车。 也没理会愣头愣脑的淘小子,指挥车在赵老四的敬礼中开出了大院。 赵老四就是有这个能耐,好像能掐会算似的,只要李学武来,他一定在门口,李学武走了,他还在门口。 你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算计到李学武什么时候来,你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算计着李学武是什么时候走的。 他总能表现在李学武关注的点上,甚至说有点太过于专业了。 就连黄干都讲过,老四在这屈才了,要是能进个单位,就凭借这一身本事,早特么混到领导身边当狗腿子去了。 “于主任,我个小兄弟给我送了两只松鸡,我放在厨房了。” 送走了李学武的车,赵老四小跑着过来,给于丽笑着说道:“那玩意算是个风味,我都交代好了,您晚上过去拿。” “给我的?” 于丽诧异地看了赵老四一眼,笑着问道:“还是给领导准备的?端给谁啊?” “瞧您说的,领导都走了,我能是给他的嘛。” 赵老四笑着说道:“再说了,领导也不差我这份孝敬,我是专门给您准备的。” “给我准备的?干嘛?找我办事?” 于丽打量了他说道:“有事你看直说啊,我可听不懂你想干啥。” “没有!绝对没有!啥事都没有!” 赵老四摆摆手,说道:“我受您照顾,在这干了这么长时间了,总得给您说声谢谢不是。” 他是真会说话,只把目的抖落清楚了,也不多言语,很怕于丽再推辞似的,指了身后的门房说道:“您忙着,我回去值班了。” “真是给我准备的?” 于丽见他真的就走了,笑着追问道:“那可就谢谢四哥了啊。” “您别消遣我,哈哈哈!” 赵老四最喜欢听别人叫他四哥,尤其是在这座大院里工作的女服务员们。 可于丽叫他四哥,他可受不了这个,连连摆手打着哈哈回了值班室。 “哼——马屁精!” 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的张双庆哼了一声,嘴里嘀咕道:“他比地道战电影里的翻译官都像翻译官!” 于丽看了他一眼,听见这孩子的话差点笑出声来。 张双庆正是人嫌狗不爱的年龄,也是最爱表现的年龄,尤其是在年轻漂亮的女人面前。 他也不懂这种表现欲望来自于何处,只是年轻的冲动让他就说出了这些话来。 说完这句话,见于丽笑了,他更逞风加赛,点着了鞭炮就塞脚底下踩住了。 “哎!你——!” 于丽没想到这孩子这么虎,李学武那坏蛋明显逗他玩呢,他还真用脚踩啊! 张双庆只觉得自己威风,牛气,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干。 越是能吸引人目光的事,他越觉得好玩,有面子。 见到于丽紧张地看着他,小脖子使劲昂着,还叉着腰,等着脚底下的炮响。 砰——! “嘿嘿——嘿嘿——” 没啥事,就是脚有点麻,有点凉飕飕的。 张双庆听见漂亮阿姨惊讶出声,很是嘚瑟地抖了抖腿,可没想到脚底板突然不得劲了。 他这低头一看,他妈上午领着他去供销社新买的塑料凉鞋被鞭炮炸断底了! 鞭炮,尤其是这年代的鞭炮,可没有准头,说多少药算安全的。 只要孩子们喜欢,听着响,那炮仗能拆除二踢脚的火药量来。 这玩意儿扔出去听着当然响,也没什么危险性。 但干危险品的人都知道,限制空间内的爆炸更严重。 塑料凉鞋踩炮仗更好玩,李学武都损到家了! 看着那孩子目瞪口呆,满脸错愕的表情,于丽只觉得这坏蛋真没溜儿。 人家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早早晚晚。 不就是两人那啥的时候被窗外的炮仗声吓了一跳嘛,他又没受影响,报复心咋这么重呢。 “完蛋了,我妈非揍我不可——” 张双庆也没了在漂亮阿姨面前耍酷卖帅的心思了,抖着耷拉在脚上的半截凉鞋,看着地上的半截鞋底,差点哭了出来。 “这凉鞋是新买的吧?” 于丽看着这傻小子,好笑地问道:“你妈是王小琴政委吧?” “是——呜呜呜——” 不提新凉鞋和他妈是谁还好,张双庆还想着一会去鞋摊上补一补,可见漂亮阿姨说了这些,眼泪真的下来了。 他哭了,一个是因为怕挨打,另一个则是因为在漂亮阿姨面前丢脸了。 “我妈上午给我买的——” “谁让你这么淘气的——” 于丽好笑地伸手帮他擦了擦眼泪,问道:“在哪买的,阿姨带你去买一双一样的。” “呜呜——谢谢阿姨——” 张双庆真是吓着了,他妈揍他特狠,像是院里放炮这样的事回家也就挨顿说,不会挨揍。 但玩炮炸鞋这种事,少不了挨皮带抽。 “谢谢阿姨,你真好!” “下次别这么淘气了,知道吗?” 于丽好笑地点了点他,道:“这院里也不让放炮,要是吓着别人怎么办啊?” “我知道了,阿姨,我保证!”张双庆点点头,抹了把眼泪,道:“下次我只炸那个李叔叔!” 第531章 扒完苞米再走 “哎,学武,跟法商的签字仪式你没去啊?” 三楼走廊里,程开元见李学武从办公室门前过去,便主动站起身招呼了一声。 李学武回过头,笑着回应道:“程副主任,我没跟着去,是丁主任陪着领导去的。” “来来,正想找你聊聊呢,是关于奉城一机厂考察团队的事。” 程开元叫了李学武进屋,同时给秘书吩咐泡茶。 “甭忙活了,在谷副主任那边喝了。” 李学武摆摆手,叫住了张士诚,走到程开元办公桌对面坐了。 张士诚知道李学武不抽烟的,所以也没有上前递烟点火。 “这还是上周的事儿呢”程开元嘴里是叼着烟的,但见李学武戒烟了,使劲抽了一口,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掐灭了。 “老夏来我这调人办手续,我多问了一嘴。” 程开元看向李学武问道:“听说是要拆分一机厂对吧?有具体的执行方案了吗?” “还没呢,如果有一定是先报请到您这的。” 别看李学武跟程开元的关系一般,但工作上的关系是很正常的。 红星厂机关办公管理制度就是李学武筹备制定的,他根本没给自己留什么后门。 且他也不准备自毁长城,做第一个违反办公制度的人。 就算是李怀德,也不愿意看到有人违反既定的办公制度,搞什么一句话一支笔的小伎俩。 所以,李学武说有兼并奉城一机厂的执行计划,一定是要跟程开元沟通的。 他现在管委会的工作处境有所缓和,李怀德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内部不稳,出现什么差错。 要是给企业晋级和集团化带来什么干扰,得不偿失。 正经的,李学武还是比较认同程开元的工作能力,尤其是管生产这一块儿。 邝玉生私下里跟李学武提及程开元也是满口的赞誉。 当然了,在组织生活上,对方搞出来的那些事,邝玉生也是极为厌烦的。 可这并不耽误全面且积极地评价程开元这个人,还是有管理能力和智慧的。 不然京城二机厂也不能在他的带领下进步飞快,在前几年的运动中存活下来不是。 “李主任的意见是拆,这属于资源整合的过程。” 李学武解释道:“奉城一机厂是历史悠久的老工厂了,分支机构众多,甚至多数与红星厂重合了。” “初步考察的意见是按拆、合、改三个步骤执行。” “拆和合我倒是能理解,改怎么改,改成什么样?” 程开元喝了一口热茶,看着李学武提醒道:“奉城一机厂的情况资料我看了一下,没有伍佰万元下不来的。” “所以要谨慎和慎重地处理厂属资产。” 李学武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拆掉能够独立运营的分厂或者优秀资产,实施扁平化改造,直接向集团化管理分公司过渡。” “合并同属性部门,归纳提级到红星厂管理内部执行,比如服务部,应调整到红星厂服务部,设立三级分支机构管理。” “改,自然是处理不良资产,这一部分内容是要等到拆分和合并的步骤完成后再进行。” 李学武仔细斟酌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改也不是把这些资产当垃圾甩卖或者置之不理。” “我的建议是优化和变革。” 他强调道:“无论是机器老化,还是技术落后,甚至是工人水平一般,整体缺少战斗力和竞争力。” “可以把这一部分工厂单独分出来,组建联营工业,搞责任管理制度。” “责任管理制?”程开元听见他说起这个,眉头微微一跳,随即问道:“李主任的意思?” “不,是我个人的意见。” 李学武看着他,认真地说道:“与其说处理这些不良资产,倒不如说打造一块试验田,或者叫责任田也行。” “这个说法倒是透彻,想不到你对农村农业还有研究。” 程开元打量了李学武一眼,笑着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就是个比方,但意思是那个意思”李学武解释道:“反正不产粮,倒不如彻底翻个底朝天,搞干部竞争机制,能者上,庸者下。” “我的原则是,不投资一分钱,搞内部资源整合,重奖重荣誉,切实锻炼一批年轻有为有胆识的干部。” “重奖,重荣誉,确实锻炼人啊。” 程开元仔细琢磨着,缓缓点头说道:“如果能把工厂盘活,起死回生,重奖重荣誉也是理所应当的。” “当然了,这不仅要强调干部管理负责制,还要强调生产管理负责制。” 他看着李学武点了点桌面说道:“搞内部变革,一定要注意分寸,注意群众们的态度。” “是,您的意见我明白了”李学武在笔记本上做了记录,解释道:“物质奖励和精神奖励并举。” “试验田和责任田这个概念没有问题,我是比较认同的。” 程开元想了想,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有想过红星厂现有的工业体制变革,也走这一条路吗?” “不是想不想的问题,是必须想,必须走的问他。” 李学武没在意他这么问会不会引起什么责任,认真地讲道:“三年后轧钢厂搬迁至钢城,一大批服务配套型分厂会被甩下来。” 这个不用想,一定会有,红星厂在钢城建设的新轧钢厂要采用世界最为先进的轧钢技术。 且新轧钢厂将不再附着这么多的分支机构,扁平化手术后,作为集团化管理的专业厂之一。 也就是说,现有的分支机构,将在升级和集团化过程中脱离独立运营。 而在迈向未来的发展过程中,必然会有一些规模较小的分工厂生存和经营困难。 如果全靠总厂或者集团供养,就没有头了,似是吸血鬼一般挂在集团的身上。 程开元跟李学武问的,就是未来这些工厂的出路,是否遵照正在说的这种负责制经营理念运营。 李学武的意见是,甭管黑猫白猫,能抓耗子的就是好猫。 小工厂最容易出大成绩,人少心齐好转身,把责权下放,做好服务和配套,掌握好大方向,任由他们横冲直撞。 这年月,工业和商业都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情况,无论计划经济还是市场经济。 不然何来的红星厂收购营城造船厂和奉城一机厂啊。 李学武这套理念最先得到的其实是李怀德的支持和认同。 很简单,李怀德要收掌人事权,还想要锻炼属于他自己的队伍。 目前红星厂最适合锻炼干部的部门竟然是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和三产工业那边。 轧钢厂和炼钢厂内部死水一潭,干部轻易没有调动和变动,势力较为稳固。 这是李怀德最不想看到的,所以他要大胆启用年轻人,支持青年干部走上领导岗位。 李学武提及把一些亏损的,或者整体生产能力较弱的配套工程甩出去,交给青年干部去管理和运营,很得李怀德的意。 前年为了搞小工厂,成立的暖气片铸造厂、汽车修理厂等等,都处于亏损的状态。 反正都是亏,倒不如废物利用,这些青年干部下去又能锻炼,又能增长阅历。 主要是不费钱,更不用担心搞出问题来。 “除了搞责任管理制度外,还得从外部空间找生存的机遇。” 李学武放好笔记本,介绍道:“圈在家里养不出好孩子来,倒不如打开门让他们尽情地耍去。” “只要大方向不出问题,该找对象找对象,该找婆家找婆家,红星厂出嫁妆。” “哈哈哈——!” 程开元被李学武的形容给逗笑了,拍了一下桌子,点着李学武说道:“刚说你是对农业农村有研究,现在得说你对感情生活有研究了。” “嗨,负责全面工作嘛,自然是眉毛胡子一把抓了,哈哈哈!” 李学武也是开了句玩笑,眉毛胡子一把抓是贬义词,可用在这里是合适的自谦。 关于找对象和找婆家的形容,是对联营厂的一种合理解释。 规模较小,生产能力较弱,综合实力不强,发展潜力不高的工厂,允许负责人寻找外援。 联合开发也好,合作生产也罢,乃至是合股经营呢,红星厂都会给予一定的支持。 比如科技研究所的生产项目,三产和联合工业的生产项目以及配套项目。 这里注意一下,联合工业和联营工业不是一回事。 看似都有合作,甚至都有股权合作,但实际上是两码事。 联营可比联合紧密的多了,联营厂内部是没有内外干部职工之分的,上下一根绳。 红星厂的联合工业可不是这么回事,联合工业内部干部和职工各属各厂,连生产设备和技术都是合作拼凑的。 既然是联营,红星厂完全可以像是嫁姑娘一般,把整个工厂“嫁”出去。 包括技术、设备、工人等等,只要对方给一笔可观的彩礼就行了。 这当然不是卖工厂,更不是处理那些工人,而是以合作经营的形式,把这一部分管理权出售。 产权还是红星厂的,包括地皮和股份。 每年都可以从这些“儿女”分工厂手里得一笔小小的孝敬,就算有了个亲情了。 等哪天亲情不在了,儿女长大了,或者出走了,收回土地,清理股权,保证不会亏损。 这种温和资源整合管理模式,任是谁听了都觉得十分可行。 尤其是十六家企业兼并工作正在进行,大大小小的工厂和部门按照次序进行整合。 在这一过程中,自然有一些工厂的分工厂被甩了下来。 程开元形容其为鸡肋工厂,食之无肉,弃之可惜。 反正奉城一机厂是要跟十六家工厂一起整合兼并的,到时候把这些企业打包整合,成立联营工业管理处,跨越京城和奉城的一个大部门就成立了。 ----------------- “整合方案和执行方案出来后一定要转给我看一看,生产这边必须走在前面。” 程开元招呼秘书张士诚从柜子里找了文件出来递给李学武,说道:“这个你看看。” “跟意商谈判有结果了?” 李学武接过文件扫了一眼,标题上写的很清楚,不用乱猜。 “上个月去奉城和钢城,徐斯年还专程打电话来问,是不是要去营城造船厂。” “呵呵,他是心里没底,还是手里没货?” 程开元轻笑一声,他烟瘾极大,这会儿忍不住了,掏出香烟点了一支。 吹散面前的烟雾,见李学武看文件仔细,便继续说道:“我每问起营城工业的生产情况,必有人给我告状,说徐主任谨慎过头,到了发神经的地步。”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并未在意程开元的话。 扫过一遍文件后这才讲道:“说这样话的人您以后再遇见了请转给我。” “我要把这人提到联营工业去施展才华和抱负,千万别埋没了人才。” “呵呵呵——” 程开元只是轻笑,并未以及这话的出处,反而意味深长地问道:“关于徐斯年同志,你是怎么看的?” “受任于草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 李学武用诸葛亮《出师表》里的一句话话,稍加改动回答了程开元。 程开元想了想,点点头说道:“确实,徐斯年同志是为了红星厂做出牺牲了的。” 李学武并未对此再做评判,而是放下手里的文件问道:“安德鲁的意思是想搞代持股那一套?” “这在体制上是行不通的,他不具备这个资格。” “嗯,我也跟他提到了这一点”程开元点点头,解释道:“毕竟跟中波公司差得太远了。” 知道李学武文案工作厉害,没想到竟是如此厉害。 写文章就不说了,出书上报纸,管理也不用说,机关管理制度都是他设立的。 只是没想到阅读和记忆力也是如此的强悍,一目十行,过目不忘这一手真吓人啊。 那是厚厚的一叠谈判备忘录啊,李学武三五分钟只怕是看了重点标题和段落都不够用的。 可现在跟自己谈话,竟然直抓重点,讲起来一点都不卡顿。 “岂止差得远了,差之毫厘,谬之千里,就不是一回事。” 李学武伸手轻轻拍了拍文件,道:“中波公司的成立背景和影响,尤其是对方在运输行业上的意义及贡献,不是吉利星公司能体现的。” “游艇制造企业,能由红星厂执行代工生产都算是工业部罩着了,他还想这美事?天方夜谭了属于。” “我更倾向于他是狮子大开口”程开元心里也苦,好不容易从李学武手里接了一份对外贸易的机遇,一个月了,谈判谈了个稀碎。 营城造船厂他都去了三五次了,可谈判的实际进展微乎其微。 对方要的太多,自己给不了,自己要的太多,对方大骂草泥嘛。 现在问题僵持在这了,程开元也没辙了。 以前京城机械二厂没接过外贸的订单,更没有跟这些老外打过交道,实在是没经验。 上一次集体跟外商代表谈判,李学武是给他配备了专业的谈判团队。 这一次虽然也抽调了一些人参与谈判,但从组织到谈判,连他自己都觉得乱糟糟。 张士诚打听了一圈才知道,李学武每次搞对外谈判,必先组织办公会议,把所有的预案和流程做至少三套。 他哪里有李学武那个耐心,更没有那个细心,只觉得吉利星公司跟红星厂已经有了合作基础,这次的谈判还不是手到擒来嘛。 草塔嘛的,那个叫安德鲁的意商,真是个老混蛋,滚刀肉,油盐不进的那种。 程开元气急,一度怀疑这老登是特么跟李学武串通好了的,故意来磕碜他的。 但这种荒谬的想法只是气急眼了才胡思乱想出来的,真正冷静下来,还是很能认识到自己的不足。 跟这些老外打交道,他自己本身就是先天不足,连一句外语都不会说。 谈判全程考翻译,节奏上太吃亏了,甚至都有种憋屈的感觉。 再一个,他对工业生产很自负,跟安德鲁那老登没少就工业管理问题吵架,这让双方的谈判基础进一步的退后了。 所以,半个月了,他不理安德鲁,安德鲁也不理他,两人跟特么两口子打架冷战的状态一样。 五月末,安德鲁给红星厂来电,意思是要找李学武谈一谈。 这可把程开元逼到墙角了,真叫那老登找来红星厂,越过他找了李学武,那他彻底算是颜面扫地了。 张士诚打听了一圈,确定李学武还没跟安德鲁接触,是正在处理日商那边的情况,他这才主动找了李学武来处理这件事。 他主动找李学武,比让安德鲁找李学武主动得多,也省的尴尬和丢人了。 当然了,找李学武自然是不能直接以这件事来找,说出去多寒碜啊。 他找了个别的理由,叫了李学武进来后,这不摊牌了嘛。 看着李学武不慎在意的模样,程开元也是火大的慌。 当然不是跟李学武火大,而是跟安德鲁那个老不死的火大。 你就说,李学武有啥出奇八怪的,为啥外商都喜欢跟他谈啊。 要是娘们也就算了,说李学武长的威武有气度,一个老头子动不动的往京城跑来找李学武算怎么回事啊。 李学武就那么好? 这红星厂负责对外贸易的干部里你手扒拉找,就属这损小子坑这些老外最狠,手段最馊吧。 但是,这些老外还就认李学武这一头儿了,整的程开元都不会了。 比较李学武,他又是特么请客吃饭,又是陪同调研,还特么在谈判条件上给予了优惠。 可是,你看这老登,越惯着越脾气大,竟然跟他耍起脾气来了。 我就不信李学武能开出比我更好的谈判方案和条件,不坑死你们这些混蛋算跑了你们了。 你看看那三禾联合株式会社的小鬼砸,让李学武耍的团团转,法商香塔尔,被李学武拍桌子耍坏威胁,逼着低头认了现在的谈判大纲。 再往前,阿特在内地扔了几百万美元这才滚蛋。 也就是李学武家里没有种地,不然这些孙子还不得颠颠的蹲到上秋,给李学武家扒完苞米再走啊! “管他什么大开口,能谈的谈,不能谈的让他别惦记了”李学武推了一下那份备忘录说道:“这些玩意儿明显扯淡呢。” “给他明了说,渔船咱们现在只能造老式的,轻量级货船和中等货船咱们有技术没设备。”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他要是愿意合作,那就拿出诚意来,大大方方的,咱们给他代工生产也好,补偿贸易也罢,先把技术和设备落实了。” “要不叫他来京城谈?” 程开元心里没底,跟那老顽固谈了几次了,现在有点伤了。 他以前只听说德国人古板固执,没听说意大利人也这个德行啊。 “正好今天法商那边签合同,万吨级货船项目也要启动了,邀请他来参加也合适。” “没问题,到时候我配合您。” 李学武看明白了,程开元这是麻爪了,舍不得到手的肉,又不想费力气张嘴咬。 只是他送到嘴里的肉可都是带钉子的,不知道程开元敢不敢吃。 程开元就算是不敢吃,这快肉他也舍不得扔,扔了就更丢人了。 所以听见李学武应了,便也笑着说道:“谈判桌上是你的优势,自然是你来打前锋,我给你打配合。” 嗯,看得出来,这老程是真的撑不住了,不然也不能这么客气。 李学武却也没在意这点成绩功劳啥的,示意了门外道:“那就这么着,我等您消息。” 他站起身说道:“我那还有几个客人等着呢,得赶紧打发走了。” “哈哈哈——三禾株式会社的?” 程开元站起身,同李学武握了握手,送了他出办公室,打趣道:“别不是来给你送美人计的吧?” “要真是可咋整?” 李学武玩笑道:“美人吃掉,将计就计?” “千万别,不值当的。” 程开元笑着说道:“你是咱们厂宝贵的财富,在这种事上牺牲清白没有必要。” “那得了,这种事还是交给老同志来承担重任吧。” 李学武走出门,笑着说道:“等会儿我让他们把美人计送您这来。” “去你的——哈哈哈!” 程开元站在门口,大笑着送了李学武离开,这才转回身进了办公室。 ----------------- “领导,这份备忘录……怎么处理?” 张士诚收拾着办公桌上的文件,手里拿着的正是刚刚他交给李学武看的那本文件。 程开元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意,皱眉瞥了一眼,摆摆手说道:“归档吧,用不到了。” “好的,领导,我一会就送去档案室。” 张士诚先是应了一声,这才借着收拾文件的工夫,小声问道:“由李副主任出面谈判,意商那边会不会误会什么?” “误会什么?” 程开元抬起头瞅了秘书一眼,理解了他的意思,挠了挠脑袋说道:“没那么复杂,说白了还是信任的问题。” 这会儿问题大概是解决了,他也不吝给秘书解释一二。 “意商那边提出这么多附加条件,无非是担心红星厂能否在跟法商合作的基础上,有能力履行责任和义务。” 他讲道:“老牌的资本家在意的都是实际利益,包括眼前的和未来的。” “那,李副主任出面,对方就能信任了?” 张士诚怀疑地问道:“难道意商怀疑您的身份,或者所代表的能力?” 这话也就是作为秘书的张士诚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但凡换二一个人来说,程开元都得想成,那人是来调侃或者嘲讽自己的。 什么叫怀疑身份和能力? “学武同志在对外贸易合作谈判上确有真实力的,这个我是甘拜下风的。” 程开元靠坐在了椅子上,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道:“而且,意商更信任和钟意与学武同志谈判,也是确有原因的。” 他回过头来看向自己的秘书问道:“我问你,你觉得营城造船厂的徐主任和李副主任比,谁更有发展潜力。” “这个……我说不好。” 张士诚犹豫了一下,捏着手里的文件道:“这要怎么比啊?年龄和资历?还是能力?” “综合能力,发展潜力”程开元似乎也在思考着,示意张士诚说道:“你放心大胆地说,想到什么说什么,怎么比都行。” “那——我还是比较看好徐主任的。” 张士诚谨慎地说道:“徐主任在红星厂委办主任的岗位上干了六年,现在外任造船厂一把手,就算没有接下来的晋级机遇,他也是要升的吧。” “嗯,有道理的,你继续说。” 程开元听着秘书的话,鼓励了他一句,示意他继续。 张士诚说的话得了领导的认同,胆子也大了起来,继续说道:“如果谈能力,徐主任的基础更扎实,现在又有了担任一把手的工作经历。” 他迟疑了一下,道:“红星厂在根本上,还是工业企业,最后拼的还是管理和基础。” “就算李副主任有扎实的管理技巧和灵活多变的处理能力,在阅历和年龄这两项上,是卡住了的。” “嗯,说完了?” 程开元见他点头,这才抿着嘴唇想了想,说道:“你说的应该代表了一部分人的想法,毕竟李副主任现在才是副处级,就算是赶上晋级,也才是正处,且关于年龄和阅历这一项。” 他缓了缓,这才又说道:“不过你有没有想过,红星厂懂工业管理的人很多,但懂经济和发展管理的人很少。” “尤其是具备企业综合发展战略视角的人。” 程开元手指在眼前比划了一下,道:“红星厂可以培养出十个二十个我这样的生产管理人才,比如邝玉生他们,随时都能顶上来。” “但是,在目前看来,红星厂想要在时代变革中走在前列,是需要经济、懂战略的人上来的。” “您的意思是……” 张士诚听着领导的话,有种豁然开朗的惊讶。 他迟疑着问道:“时势造英雄?红星厂赶上了时代的机遇,李副主任赶上了红星厂的机遇?” 程开元抬起手点了点张士诚,不用回答,已经做出了认同和正确的示意。 “文学同志和斯年同志走到分厂一把手的位置需要十年、十五年,但学武同志可能只需要五年。” 他坐直了身子,喝了一口温茶,道:“小伙子,年龄和阅历永远都不是你的天花板,能力才是,懂了吗?” “领……领导,您是说……” 张士诚突然想到了什么,站在办公桌对面,弯着腰轻声汇报道:“现在厂里有一个声音,私下里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没见领导阻止,他知道领导是想听的意思,便继续说道:“有传言说这一次去辽东工业考察,是李主任故意带上李副主任的,就是为了铺路。” “而且,从钢城那边传过来的风说是,董主任也开始了后半程的冲刺,同时在给李副主任接班做准备工作了。” “甚至是开始严抓纪监工作,对一些项目的账目和历史问题进行台账式清理。” 张士诚壮着胆子讲了这些后,有些谨慎地补充道:“当然,这都是我私下里听来的,还有人说李副主任去钢城,必然是带着绝对的优势下去呢。” “听风就是雨了,机关这种毛病什么时候能彻底根治一下?” 程开元微微摇头道:“正常调研工作罢了,李主任不善谈判,尤其是经济和兼并一类。” “在此类工作上,厂里唯独景副主任和学武同志最为稳妥,他又是委办的副主任,不带他去带谁去?” 先是解释了李学武陪同李怀德去辽东的意义,这才又说道:“文学同志那边稳的很,钢城工业自去年小五金项目落地后便开始了冲刺,现在冲刺,无稽之谈。” “至于说纪监工作,那是学武同志负责的,也是李主任长期抓的工作,去钢城完全是因缘际会,处理了几个蝽虫罢了。” “还有就是学武同志的安排”程开元顿了顿,这才讲道:“就你所述传言中,恐怕也就30%能是真的,剩下的都是扯淡。” “30%是真的?那是……” 张士诚惊讶道:“李副主任真的要调往钢城任职?” 虽然传言说的有鼻子有眼,领导也有了几分认同,可他还是很惊讶。 程开元靠坐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说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 他轻轻拍了拍椅子扶手,道:“钢城,是红星厂布局的重要工业生产区域,未来的核心动力,对外贸易的生产基地,这块区域太过于重要了。” “学武同志在工业、经济和贸易领域是有工作成绩的,这个担子自然是由他来挑。” “可是——李副主任也太年轻了吧!” 张士诚讶然道:“21岁的炼钢厂主任?” “想啥呢?我不是说了嘛,董主任稳着呢。” 程开元转过头,看着秘书说道:“传言可信度完全来源于我刚刚提到的形势和基础。” “但关于文学同志的任用,厂里是有安排和计划的。” 程开元强调道:“他在现在的任上至少要把基础建设和生产工业的基础打牢了才行,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换将。” 张士诚想了想,还是领导分析的有道理,跟徐斯年不同,董文学自去年起,便已经担任了管委会副主任的职务,同时还有个副书记的职务。 只是现在组织活动没有开展了,所以副书记并没有过多提及,可组织内的身份是足够了的。 真要回到红星厂,至少也要在钢城完成任期,甚至是把任期内的重要工程完工。 “要把学武同志放上去,至少还得两年。” 程开元解释道:“两年是给文学同志的,也是给厂里的,干部任用,岂是传言那么瞎胡闹。” “那……李副主任会以什么身份去钢城?” 张士诚轻声问道:“保卫组组长?管委办主任?还是……” 程开元扫了秘书一眼,未做回答,虽然他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可这种话就不能给秘书说了。 前面那些话只是教导张士诚的,给他开开窍,算是一种培养。 张士诚不会把这些话往外说,就算是说出去也没关系,都是事实,在这摆着呢,不怕人说,只是有些人站的位置不够高,看不清楚而已。 但关于李学武未来的任用和安排,就不能随便说了,真传出去对李学武不好,对他也不好。 张士诚也是个机灵的,见领导没说话,便知道了问题犯忌讳了。 不过今天领导心情好,得了机会,他自然是要多多请教的。 “领导,听说上面还要给咱们厂的管理班子配置干部?” “嗯,这个倒不算是传言了,应该算是预言。” 程开元想到了什么,笑了笑,说道:“我刚刚跟你说了吧,红星厂培养工业管理干部容易,培养其他类型干部难。” 见张士诚点头,他便挪开茶杯,看着文件说道:“对红星厂来说难,对组织来说却不难。” 是啊,红星厂自己培养懂经济管理、贸易管理、金融管理、组织管理的干部难,组织可以给红星厂从外面调派嘛。 你说红星厂培养的工业管理干部好,那就调走反哺其他工业嘛。 组织人事调配,就是这样子的,除非级别不够,或者级别足够了。 李学武的级别就是不够,李怀德的级别就是够了,他们轻易不会调离红星厂。 为什么? 因为两个人都是管理核心,李怀德是现在的班长,李学武则是李怀德培养的班长接班人。 任是上面再怎么安排,轻易都不会动李学武的,否则红星厂的干部管理序列就要乱了。 看打篮球的都知道,nba球队都知道培养球员核心,选新秀的时候也注重下一代的核心,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说,张士诚已经从领导口中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红星厂早晚得来人,或者说红星厂一直都在来人。 现在的管理班子,除了李怀德和董文学,还有个不理世事的熊本成,剩下的都是两年内补充进来的干部,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红星厂管委会,说起来是不满编的,或者说不正规的。 管委会要有主任一人,副主任、委员若干人。 主任和副主任加在一起,按照红星厂现在的规模,至少也要十一个人才行。 对比红星厂在变革前就知道了,那个时候的班子是最全的。 现在只是应急的产物,或者说李怀德亲自打造的产物。 在红星厂快速发展的过程中,在外部形势逐渐稳定的时候,上级自然是要对红星厂进行组织补充和调整的。 正因为红星厂目前的管理班子多半是外调的,所以不会再出现从红星厂调人的情况,但绝对会多方向给红星厂补充管理干部。 要不程开元怎么说董文学两年内回不来,李学武两年内走不了呢。 私下里胡说八道怎么猜都是云遮雾绕的看不真切,唯独站在程开元的角度看,才算是清楚。 而从程开元所表现出来的坦然,不难看出,他已经做好了迎接组织补强和调整的准备。 或许对于他来说,这种调整反而是机遇,打破现有生态秩序的机遇。 李怀德一家独大,一支笔的情况是要改善一下的。 你看李怀德救了程开元一次,程开元为啥还要惦记着分了李怀德的权利? 这很正常,李怀德救程开元是工作,程开元钳制李怀德也是工作。 两人没私交,可也没私仇。 上次一事过后,两人算是接着坦诚相见的机会,互相透了个底儿。 为了红星厂的发展,搁置争议,全力冲刺。 但冲刺的路上人多了,说话的声音也就多了,人心不齐的时候,自然有人帮忙找齐了。 张士诚学了这么多,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旁,手里掐着铅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现在的管委会班子要调整和变动,必然要增加副主任和委员的职务。 而目前十六家京城企业,一家奉城企业正在完成兼并,势必要融入进来至少三名副主任。 为了加强组织领导,工业部也会安排人空降,多则两人,少则一人。 如果是一人,那年后营城造船厂的徐斯年就有了机会,若是两人,那他还得等。 只是,张士诚如何算计和安排,都没算出李学武应该在那一级去钢城。 领导的讳莫如深,让他更觉得迷茫。 第532章 一人之下 “李桑,我是来道谢的!” 李学武刚一进办公室,便见中村秀二带着明里紬给他鞠躬。 哎呦,你瞧这大夏天的,都穿着衬衫,这领子开的呦,车灯晃眼睛。 正人君子李学武能看这个嘛,抬手虚扶了两人,招呼着不要客气。 “快坐,快坐,等了有一会了吧,实在抱歉啊。” 彭晓力知道,领导越是耍坏坑人的时候越是和气。 他拎着暖瓶,给客人的茶杯续了热水,又将李学武的茶杯端了过来。 “厂里最近事情多,又有领导出差,我这还兼着管委办的差,所以忙的脚不沾地。” “没关系,没关系的,知道您忙!” 鬼砸求人的时候比特么李学武还要客气呢,中村秀二的腰就跟不倒翁似的一个劲儿的晃悠。 “今天来叨扰您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如果再影响了您的工作,我就真是惭愧难当了。” 他的中文水平还是很好的,这一代,乃至于下一代的日本人都喜欢学习汉语。 本就是逼仄小国,自古以来就是在夹缝中生存,眼界和体量也只瞄着夹缝中那点事。 中村秀二这边道歉,明里紬也是不断地随着老板的节奏微微鞠躬行礼。 李学武能说什么,这种凑近了开远光灯的行为真是太没有礼貌了,太白了! 三人落座的位置很有意思。 李学武坐在了习惯的单人沙发上,右手边长条沙发上最靠近的位置是中村秀二。 而明里紬没有随着她的社长坐在长条沙发上,而是坐在了李学武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这个位置炮口正对着李学武,随时都要请君入瓮的样子。 来的路上,社长中村秀二已经给明里紬说明白了,相比于高桥圣子,他更看好明里紬。 但机会他只能提供一次,抓不抓得住得看她自己。 同样的,他也会给高桥创造一次机会,两个人公平竞争。 当然了,如果两人都能骑开得胜,那他毫不在意把奖励乘以2。 相比于东京的一套房产,中村秀二更在意李学武的友谊。 毕竟友谊万岁嘛! 至于说利用这种手段架起友谊的桥梁会不会有心理负担和障碍。 对于他们来说,把姑娘送去丑爹那,跟送给合作商其实没什么两样。 至少在这里,明里紬还是个人,国内可不缺少明里紬这样的大学生。 “怎么样?见到桃谷小姐了吧?” 李学武战术性地叠起了右腿,枪口冲人这种事他还是在意的,太不雅观了。 当然了,罪魁祸首还是对面,跟他没什么关系。 他敢说,见着这姑娘想放空枪的不在少数,脸型和身材还是很出挑的。 毕竟是要架起友谊的桥梁嘛,腰不好,桥塌了怎么办? “我和桃谷小姐相处几次,还是很认同她在内地工作期间的作为和能力的。” 李学武双手搭在沙发扶手上,看着中村秀二说道:“对于她的遭遇和情况我表示很遗憾。” “但我希望贵公司能够充分地吸取经验教训,杜绝这一类的事件再次发生。” “同时,我也希望贵公司能够妥善地处理好这件事,不要影响到我们即将开展的业务。” 这算什么? 外交辞令?商业照会? 不,都不算是,直白地讲,更应该是威胁。 三禾联合株式会社跟红星厂之间有什么紧要的业务关联? 那可就太多,太紧要了。 首先,红星厂小五金工业的代理权,三禾联合株式会社的三位股东分别拿到了一个。 其次,红星厂的电子电气工业,技术和部分设备是由三禾联合株式会社提供的。 最后,红星厂其他联合工业的产品,三禾株式会社都有权利参与分销和经销。 在这些合作中,隐含着一项三禾株式会社特别关注的关键,那便是采购渠道。 红星厂正在蓬勃发展,急需技术和设备的支持,对内执行供应链式的采购。 对外自然是要实施快准狠的采购策略,主打短期采购,以应对风云变幻的国际形势。 在对外出口贸易的端,三禾株式会社要利用红星厂的廉价生产成本,外道超车,在国内立足。 在技术型进口贸易端,三禾株式会社更希望红星厂的技术和设备完全来源于日本。 想想当年叱咤东三省的大帅如何被他们掌握的就清楚了,技术比武力限制更方便和严重。 所以,当李学武未雨绸缪,在合同中严格要求技术和设备要采用不低于三个渠道的采购标准时,三禾株式会社是在内心隐隐震惊的。 封闭了十多年的内地,还有这种警惕思维,尤其是对急需的设备和技术保持冷静的头脑。 这不得不让三禾株式会社的三个股东认真对待红星厂,认真对待李学武。 小鬼砸其实就是这样,你揍他越狠,他越服气。 要不怎么说把三禾株式会社逼得要用下三路的招数了呢。 只要拿下李学武,正经开展商贸业务的三禾株式会社就会成为日商在内地的标志性企业。 也不能说这些年没有日企跟内地的工业合作,比他们合作项目更大型的也有。 但是,关系如此紧密,构建战略意义如此完整的合作项目还是很罕见的。 尤其是在战略目标上的设定,内地负责生产,三禾负责技术研发和销售。 双方补偿合作的这种贸易方式,绝对能击垮馹本和难韩国内刚刚兴起的电子工业产业。 这种物美价廉的工业品在贸易活动中对一个地区或者国家的工业产业冲击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参考一下近代工业历史就知道了,或者看看后世各国都在树立的贸易关税高墙就懂了。 这个年代对贸易壁垒关注度不高,因为并没有太多的贸易海啸产生。 或许,三禾株式会社的三个股东有想过,从内地搞起来的低成本电子电气产品,会给整个东南亚造成一场电子工业风暴。 中村秀二来京的首要任务是解决桃谷绘里香的事件,其次便是北上钢城。 李学武前些天带回家的那台电风扇已经证明,红星厂的电子电器工厂开始了实验生产。 其他电器也有实验制作,只不过是没有流通罢了。 与日商合作的贸易协议中,是不包含内地贸易的,红星厂电子厂生产的各种电器可以对内销售。 但是,计划经济体系,并未把红星厂电子厂纳入到销售计划中来。 也就是说,跟汽车和摩托车一样,红星厂借着工业部主管的便利,拿到了这些商品的生产资格,但销售还是要红星厂自己负责。 这一制度在后世市场放开后就名存实亡了,普通老百姓很难发现。 但在日常生活中还能见着。 汽车需要加注汽油吧? 汽油属于危险品都知道吧,炼油厂生产的汽油都是销售给了加油站吗? 当然不是,你要有罐车,自己开车去炼油厂买油,他们也卖你。 因为按照这个时代的商业管理规定,工厂有生产和销售的权利。 怎么说,炼油厂也有炼制汽油和销售汽油的权利,即便它属于危险品。 但是!当你的油罐车离开炼油厂的厂区之后,这灌汽油就不归炼油厂管了。 人家只管销售,不管后续的安全管理。 至于说你沿途向有关部门汇报,不允许停车等等,这都要按照其他管理规定来执行。 红星厂现有的工业权利就包括了生产和销售。 生产自然是计划生产和非计划生产,销售也包括计划销售和非计划销售。 计划生产那一套产品,是按照上级下达的生产任务,从生产到销售,由供销系统承接下游销售。 但非计划生产的产品,没有计划指标,需要红星厂自己销售。 红星厂的联合三产和联合工业都属于计划外生产。 就算上面想要调整到计划内红星厂也是不愿意的。 因为红星厂根本不怕生产的产品卖不出去。 同时,中村秀二也知道这一点,他也怕这一点。 三禾联合株式会社要挟不到红星厂,你说我不卖你的东西了,让你的商品堆积如山。 这是不可能的,中村秀二很清楚,红星厂为了平衡补偿贸易和对内供应与技术引进的关系,势必要加快补偿供应,控制对内供应的。 简单来说,在内地没有建立健全电器产品科研的前提下,日常技术升级和新产品的研发,都要从三禾株式会社引进。 每一次技术的合作,都意味着补偿贸易的清单上增加一笔债务。 产品供应内地市场赚钱,兼顾出口贸易还债,还得掌握电器产品更新换代的频率。 小鬼咂知道自己限制不了红星厂,所以就要用红星厂自己来限制自己。 现在,是时候开诚布公,好好地在工业生产前这个阶段谈一谈了。 红星厂担心小鬼咂再搞事情,三禾担心红星厂卸磨杀驴,双方的合作真可谓紧密又提防。 所以你看,三禾株式会社坚持要在内地留驻办公人员,随时应对突发事件。 李学武明明可以在周五周六跟他们谈,为啥非要放在周一再来见他们。 这是阳谋!直白地威胁! ----------------- “对桃谷的错误,我代表三禾株式会社再次向红星厂表示歉意。” 中村秀二这一次很是正式地道了歉,随后说道:“三禾很重视与红星厂的合作,出现桃谷这样的事情,是我们都不愿意看到的。” “我们衷心地希望能与红星厂开展长期和广泛的商业贸易合作。” 他诚恳地说道:“同时,我们也会加强队伍建设和管理,绝不会再出现类似的时期了。” “当然,我当然相信三禾联合株式会社有这样的能力和决心。” 李学武听得懂对方话里话外的意思,桃谷绘里香人都让他们大大方方地见了,更不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这些天相信中村先生也很辛苦,桃谷小姐那里我就不去探望了,祝愿她回国顺利。” “这……” 中村秀二有些意外和惊讶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不是听不懂中国话,而是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方会这么轻易地放桃谷绘里香离开。 他就是来处理这件事的,自然清楚这件事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当然,他也很确定李学武比他更懂,桃谷绘里香现在很值钱的。 红星厂怎么可能会慑于双方的合作,或者说三禾联合株式会社而放弃这一块利益呢。 那样李学武搞了这么多花样,又算怎么回事。 先是对他们大大地申斥了一顿,表达了红星厂领导不满的态度。 随后安排他们去见了桃谷绘里香,甚至并未安排外事部进行“指导帮助”。 现在只谈了个开头,互相坦诚地讲了各自的态度,李学武就要放人了。 是的,李学武没有用桃谷绘里香要挟对方的意思,现在讲的就是放人。 “李桑,桃谷去机场的事还要拜托您来帮忙通融呢。” 中村秀二瞬间反应了过来,事情不对头!大大地不对头啊! 李学武这是玩欲擒故纵呢! “去机场?去机场怎么了?” 李学武故作不知地愣了愣,随即点点头,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说道:“哦哦,你说的是交通不方便啊,没问题。” 他摆了摆手说道:“回头我跟国际饭店说一声,会安排车辆给你们的。” 这是车辆的事儿嘛,没有李学武的保护,桃谷绘里香绝对不可能活着离开内地。 除非桃谷绘里香一辈子都不出国际饭店,躲在里面是安全的,因为红星厂的保卫处在。 反过来说,出了国际饭店谁来保护桃谷? 当然是地方强力部门了,内地是最安全的,根本不存在危险。 这话对普通人来说自然是真的,千真万确,但对于桃谷绘里香来说不算是真的。 当然了,桃谷在路上出了事,地方强力部门绝对会破案的。 可特么人都死了,破案有什么用,难道中村秀二不知道谁想要桃谷的命吗? 所以,李学武说拜拜,不送了您呐!你看中村秀二啥反应。 别介,我们还想待会儿。 废话,李学武都没提保护的事,他们能走到机场嘛! 但是,李学武为什么要提保护的事啊,他跟三禾株式会社又没有太深的感情,跟桃谷绘里香也同样没什么感情,凭什么呀! 现在,中村秀二必须让李学武说出凭什么,否则他的工作就是失败的。 “李桑,听说红星厂正在跟圣塔雅集团谈合作?” 他也是干脆的人,并没有兜圈子,转移了话题,直奔主题。 “我们三禾株式会社也可以提供一定的支持。” 中村秀二很下血本地说道:“包括但不限于机械制造工业、汽车工业、船舶工业、金属加工工业和模具工业。” “看来中村先生对红星厂的发展是很关心的。” 李学武的眼皮跳了跳,这个周末对方没闲着,把最近红星厂的动作捋了个遍啊。 不然他怎么说到了机械制造工业,金属加工工业和模具工业? 而且,对方特意提到了圣塔雅集团。 中村秀二是为了以法商为契机吗? 当然不是,这是心虚! 桃谷绘里香一个人遭遇事故后,躺在医院,又转移至国际饭店。 在看望桃谷绘里香的时候,他已经确定,桃谷绘里香什么都说了。 屁话,在国际饭店,她敢不说嘛,如果她不说,又怎么会是中村秀二来处理这件事。 所以,瞒不住,倒不如坦诚一些,把能给的晾一晾,让人家挑嘛。 李学武却是很沉得住气,手指敲了敲沙发扶手,道:“我们厂确实在跟法商沟通合作,更确切地说,这会儿的合作协议已经签署完毕了。” 他看了一眼手表,随后说道:“您提到的这些工业,圣塔雅集团会承担所有的技术和设备。” “当然了,不仅仅是这些工业,还包括了很多其他项目的合作。” 李学武摊了摊手,说道:“甚至是红星厂正在建设的生态工业区也会有对方的支持。” “包括建筑设计和施工,工程机械的供应等等。” “这……这我们是有所耳闻的,确实是个大项目。” 中村秀二迟疑了一下,看着李学武问道:“只是不知道红星厂在奉城一机厂项目上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他也顾不得这么说会不会惹恼了李学武,直白地讲道:“我的企业在机加工项目上还是有一些影响的。” “暂时应该不需要吧——” 李学武故作矜持地想了想,看向彭晓力问道:“厂里组建的调研团队走了吗?还没有吧?” “是,说是明天才能动身呢。” 彭晓力看着领导打马虎眼,心里好笑,但面上是主动维护的。 可不就是打马虎眼嘛,调研团队就是李学武协调组建的,他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 “你看,中村先生,我们厂跟奉城一机厂的合作还没开始呢。” 李学武笑着说道:“如果贵方有合作意愿,不如等到年底,估计那个时候就谈的差不多了。” 中村秀二一听这话,差点气笑了。 还年底,月底都不成啊! 这件事拖的时间越长越麻烦,真叫人抓住了痛脚,到时候他就没有资格解决这个问题了。 别说在红星厂的技术和设备投资要打水漂,就是他们花钱买到的经销权和代理权都要废掉。 百万元的生意,他们可亏不起。 所以这件事还得谈。 “李桑,听说贵厂有意涉及直升机生产业务?” 中村秀二直接放大招,看向李学武诚恳地说道:“我在国内还有些关系,也不是不能代为斡旋,可以帮助红星厂引入一套直升机生产线。” “哪一种机型?kh-4?” 李学武在中村秀二震惊的目光中直接叫出了直升机的型号。 “你们舍不得给ch-47d吧,就算你们舍得,某些人也舍不得吧?” ----------------- kh-4其实就是贝尔47,俗称小蜻蜓。 川崎公司从1954年开始引进生产丑国贝尔公司的贝尔47轻型直升机。 川崎对贝尔47进行了升级改进,整体框架,油箱,座舱等都重新设计,开发出了4座的kh-4。 kh-4于62年8月首飞,生产了203架,装备了陆上自卫队,海上自卫队,海上安全部等单位。 甚至还出口到泰国,澳大利亚等国家。 这玩意儿载重能力不是很强,但侦查和交通能力还是很方便的。 关键是这玩意儿真的很轻便,人力都能抬起来的那种。 在南边,李学武就见过,不过不是kh-4,而是原版货贝尔47g3,是被用来当做低空侦查使用的。 你想吧,李学武都见过了,那就意味着有缴获,有缴获,这玩意儿就有仿制和生产。 还得说白象真是脆皮儿啊,就李学武知道的,他参加的那场冲突,先后打下和缴获了五架飞机。 其中包括1架损坏的“双水獭”固定翼运输机,2架苏制米-4中型运输直升机和2架美制贝尔-47g3轻型直升机。 有趣的是,在缴获米-4和贝尔-47g3的时候,咱们可没有想到后来要将战利品还回去,就把1架米-4和2架贝尔-47g3给大卸八块,有的部件都送回了后方。 而还有1架米-4则就地修理。 后来冲突结束,那架修理的米-4直升机反而因为机况好,和“双水獭”固定翼运输机一起被列入了交还白象的武器名单中。 至于另外3架直升机,都已经拆掉了,短时间也装不回去了,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不知道了。 拆下来的三架飞机对直升机工业是有一定贡献的。 比如那架米-4直升机,是一架采用了金属桨叶的后期型号。 而之前北边毛子提供给咱们的是木质桨叶的早期型号,咱们仿制生产的直-5直升机也使用木质桨叶。 后来在分析研究被缴获直升机后,咱们也很快试制出了金属桨叶,提高了直-5直升机旋翼系统的可靠性和寿命。 而那两架美制贝尔-47g3轻型直升机更是让航空工业部门如获至宝。 毕竟当时咱们只有一种直-5直升机,功能单一样式少,不能满足需要。 所以希望能够仿制贝尔-47g3直升机,既可用于鍕用,也可用于民用。 其军事用途主要包括边防巡逻、观测校炮、紧急救护、飞行训练和通信联络等。 其民用用途主要包括喷洒农药、播种施肥、牧场消毒、森林防火、鱼群观察、矿藏勘察、水文勘测、空中摄影等。 为什么贝尔-47g3被选为优秀的仿制机型? 因为这玩意儿能上高原。 李学武记得前年3月份,航空工业部就发出了“关于研制701小型直升机的通知”。 其实就是仿制贝尔-47g3直升机。 但由于当时工厂有其他生产任务,所以研制工作比较缓慢。 后世了解到的情况是,七十年代末才算基本完成了研制生产和试飞任务,先后生产了十几架。 但是有关部门指出“双人小机型落后,用途不广,不易装备部队”,正式生产都没开始,便停止了701直升机的研制工作。 当然不适合了,因为从开始研制到成功,都过去十多年了。 十多年前的产物,能适应现在的机遇嘛。 如果十多年前成功研制出来,那在当年绝对是实用的。 只能说这个年代有太多的无奈,也耽误了太多的机遇。 李学武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他瞧不上kh-4,是因为小鬼咂此时已经获得了ch-47d的生产权限。 ch-47d是前些年,由波音公司根据丑国陆鍕全天候中型运输直升机的要求设计的。 它可在恶劣的高原、高温条件下执行任务。该机为纵列双旋翼,可载运60名士兵或12吨货物。 你可能不了解这玩意儿有啥好的,看中村秀二的表情好像被李学武一口咬在了腰子上似的。 ch-47d代表了目前馹本最先进的中型全天候运输机技术,后世也正基于此,搞出了ch-47j运输直升机,也就是大名鼎鼎的“支奴干” ----------------- 中村秀二的脸都要绿了,他用直升机钓鱼,完全是想知道李学武的目的。 万万没想到,这条鱼太大、太馋了,竟然嫌弃鱼饵太小、太糟糕了。 他心中算计的自然是kh-4。 因为他所获得的情报支持显示,内地已经开始了贝尔-47g3的仿制工作。 也就是说,这玩意儿在国外的不算是先进技术了,在内地也不算是什么高级玩意儿了。 说不定明年内地就能自己生产了,他想用这玩意儿当筹码都不值钱了。 至于说ch-47d,那是想都不要想的,完全不可能,他敢说给,回头也得赖账。 这种直升机在后世也是直到八十年代才得到了一架,几十年都没仿制出来。 轻型直升机和中型、重型直升机,完全是两码事。 而且,中村秀二得到的消息是,李学武是在谈判会议上跟圣塔雅集团要了直升机生产技术。 当然了,那份技术他们也想要,可惜还没研发完成呢。 提及直升机技术,他只是想试探一下李学武的底线,是不是真的想要通过商业谈判来结束这次的事件。 现在好了,钓鱼把自己掉里头了。 李学武都开口了,你说他是给,还是不给啊? “李桑,ch-47d机型,我是绝对没有把握的,我只是个小小的商人,如何敢做这种决策。” 中村秀二很是坦诚且直白地讲道:“就算是您刚刚提到的kh-4,我也只能代为沟通和协调。” 注意了,这里提到的可不是补偿,对方并没有说用直升机技术来补偿这一次的事件。 说白了就是给内地一个购买技术和生产线的机会。 李学武这种心都黑了的人,怎么可能让他给玩了,就算知道内地暂时研制不出701轻型直升机,可对方不知道啊。 “不着急,呵呵呵,我就是赶到哪说到哪。” 他轻笑着点点头,说道:“其实搞直升机生产,你应该了解我们厂的意图。” “这玩意儿其实也不便宜,在国外售价大概是五万美元吧?” “李桑对国际市场的形势真是了如指掌,实在是钦佩不已!” 中村秀二很清楚,红星厂只要有李学武把关对外贸易,没人能在这里捡着便宜。 “其实坦诚地讲,选择kh-4比ch-47d更具优势。” 他看着李学武说道:“即便红星厂获得了ch-47d的生产线,以你们现在的技术生产能力,也很难生产出合格的飞机。” 这话说得倒是诚恳,中村秀二是了解过红星厂的工业生产能力的。 直升机生产线,不是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八个字就能拿的下来的。 生产线上的工人,至少要拥有高中学历,红星厂能搞得下来? 不是说高中学历就能完成这项生产工作,而是代表了工业的技术水平。 kh-4直升机轻量化,构造简单,技术是20年前的技术,掌握起来自然是相对容易一些的。 中村秀二还在试探李学武,到底是不是要这款飞机。 “如果能够顺利引入kh-4的生产线,我们三禾联合株式会社很希望能够得到这款飞机的代理经销权利。” 五万美元,在内地合十六万元一架,便宜吗?贵吗? 要看怎么说,商业或者工业用途,它就是个生产工具。 一场森林火灾损失有多大? 如果能有直升机参与灭火,能够挽回的损失又能有多大。 当然了,这都是中村秀二说的,李学武可没有一口咬死了要直升机。 真想要这玩意儿,大不了等些年,701计划破产后收购下来好了。 他想要的是数控机床技术,这才是宝贝,比直升机生产线还要宝贝的玩意儿。 但他不能直接说,说了要被小鬼咂警觉的,到时候不给了怎么办? “当然,如果红星厂能够引入kh-4的生产线,自然是要对外出口的。”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尤其是在执行供应链式的生产模式后,会给直升机市场带来一定的改变。” 其实这都是在胡说八道,直升机生产,搞供应链? 当然可以,但主要装备怎么搞,不是什么工厂都有能力和技术生产直升机装备的。 这玩意儿在这个年代造价5万美元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是50块钱攒个自行车那么简单,对方在试探,李学武完全就奔着吹牛皮不上税的架势去了。 当然了,吹也是要有规矩的吹,按照对方的意思,李学武讲的很明显,直升机造出来也是要出口的。 只要是出口商品,中村秀二的三禾株式会社就有机会赚钱,而且是大赚特赚。 给出这种信号,反倒是让中村秀二含糊了,难道红星厂真的想要直升机生产技术? ----------------- “日商的那件事处理完了?” 下午开办公会议的时候,李学武刚进会议室,便被身后进来的谷维洁问了一句。 李学武站住脚步等了一下,这才请了对方先走,随后往会议桌座位上去了。 “哪儿能那么快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 李学武笑着说道:“慢慢磨吧,我感觉是快了,对方没什么耐心。” “你是狮子大开口,别把人家吓跑了。” 程开元坐在对面,笑着对李学武说道:“我听说谈到了直升机的技术?别不是上次跟法商谈的那个项目吧,哈哈哈——” 李学武接了跟日商谈判的任务,不仅仅是红星厂赋予的,李怀德认同的,还有外事部门和调查部给的面子。 所以相关的谈判意向和内容他并没有对外通报,即便是厂领导,他也是说一些细枝末节。 李学武怀疑,厂里有人搞情报收集,甚至对外不严密,有泄密的可能。 这些话他是不会在会议上说的,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领导的面讲出来。 关于谈判,议程和目的,他根本就没有义务跟其他人汇报,李怀德也只是了解个大概。 李学武怀疑任何人泄密,也不会怀疑老李泄密的。 老李私德有亏,但大德不亏,至少暂时是这样的。 “直升机就是个幌子,不过三禾株式会社真能拿得出来,咱们当然是要的。” 李学武笑着坐在了谷维洁的旁边,再上面就是李怀德了。 管委会的会议座次安排很玄妙的,李学武这个不是管委会成员的人,坐在了一人之下的位置。 怎么说呢,李怀德的意见,没人敢反对,更没有人愿意反对。 李学武对红星厂的贡献自然是没人说什么的,也说不出来什么。 更何况李学武这个人谦虚谨慎,灵活多变,跟所有厂领导相处的都不错,是润滑剂的存在。 在会议上,往往能沟通几方意见,汇集成一个稳妥可行的方案,很得李怀德信任。 程开元没给秘书张士诚说的是,李怀德曾在私下里已经跟几个副主任沟通过了了,一旦上面对红星厂的班子做出调整和布置,李学武必定是要进管委会班子的。 因为年龄和资历限制,副主任太过了,会给李学武的未来造成压力,所以不会是副主任。 李怀德的意见是,在管委会的班子中设置秘书长的职务,这个职务正是给李学武准备的。 即便是以正处级的身份也能担任,还拥有了厂务的管理权限以及参与管委会会议的权限。 现在几方都已经同意,只等着上面的动作了。 “日商那边有学武同志负责,当然不着急,我倒是很着急法商这边。” 趁着会议开始前,薛直夫开口讲道:“今天协议已经签了,见面会上我也提到了设计技术和施工技术,以及工程机械的事。” 他看了李学武一眼,又道:“对方只是说尽快安排,我看着是不是再催一下?” “不用催,这种事靠催是解决不下来的。” 李学武示意了对面的程开元,说道:“请程副主任跟意商安德鲁先生打个招呼,咱们去营城造船厂转一圈,看到时候谁着急。” “呵呵——你这主意真损!” 谷维洁自然想到了李学武的意思,轻笑着瞥了他一眼,看向程开元问道:“意商那边谈下来了?” “没呢,上午刚跟学武谈完,准备一起再见见那位安德鲁先生呢。” 程开元在管委会会议上并不在意跟意商谈不下找李学武帮忙是否会丢脸。 因为他们早就把李学武当成了管委会的人,身份别看级别,那玩意儿没用。 李学武在红星厂,已经是顶梁柱的存在了。 这项目本来就是李学武负责的,只是他主管工业生产,去营城造船厂搀和这件事,也是得了李怀德的支持,代表两人关系缓和了。 办不办的下来,都绕不过李学武去。 一起办事就丢脸了? 还有被李学武收拾的要死要活的呢,差点把三产工业砸手里的呢,他有什么好丢脸的。 “慢慢谈,别着急。” 谷维洁看了李学武一眼,道:“如果能把意商和日商,以及法商的关系理顺了,未尝不能获得奇效。” “太难了,钳制和对比还行,要搞大动作,牵扯太多了。” 李学武捏了捏眉头,好笑地说道:“去营城造船厂调研,也是为了恶心一下圣塔雅集团,他们要是不积极,那咱们调过头来找意商搞航运。” “到时候往东南亚去的货船,都挂上吉利星的牌子,卖咱们的货,看他们急不急。” “这招轻易别用,太伤和气了。” 程开元看向薛直夫说道:“刚刚签了合作协议,还是按照程序来,工程进度可以协调,合作搞砸了就麻烦了。” 这件事不能按照李学武的意思办,李学武也是这个意思,闲磕打牙罢了。 李怀德进来的时候,程开元和李学武他们已经讨论好一会儿工作了。 “有点事,耽误了。” 李怀德解释了一句,随后走到会议桌后面坐下,喝了一口热茶,这才看向众人问道:“都到齐了吧?那就开会。” “今天讨论的主要议题是《劳动保险条例》框架下的补充保险方案。” 他先是看了看手里的文件,这才看向众人说道:“相信大家都已经了解过了,有什么意见和想法,说出来,大家议一议。” “今年红星厂的步子迈的很大,压力也很大”李怀德攥了攥手指,说道:“工人队伍扩张给企业带来了生产力,也带来了福利保障压力。” “别的企业我不管,但咱们厂是要充分保证职工福利待遇和保险待遇的。” 李怀德想说什么? 其实是“公费医疗”的变革,这是今年上面也在讨论的问题。 ps:前面我已经写到了医疗保险和养老保险的内容,有读者质疑,那个时候怎么会有这两种保险。有质疑的请度娘搜索《(前缀国名,这里不能写会屏哔搜索的时候自己加上去)劳动保险条例》看看是哪年颁布的。 第533章 李怀德太保守了 如果李学武生病了,去医院挂号、看病、住院,都需要哪些花销? 是的,一定有花销,公费医疗不等于全额医疗保障。 至于说片面的历史陈述和生活经验并不可全信。 不能否认个别单位有较好的福利补偿待遇,或者保险补贴,此情况不能一概而论。 目前的城镇医疗保障体系分别经历了三个阶段的变革。 即五一年二月份政务院颁布的《华民劳动保险条例》,标志着中国城镇企业职工劳动保险制度的确立。 五八年政务院颁布了《关于工人、职员退休处理的暂行规定(草案)》,也就是所谓的养老保险。 六九年二月,财政院颁发《关于国营企业财务工作中几项制度的改革意见(草案)》。 以上三个时期的变革次序。 红星厂和其他工业企业目前正在筹备和经历的,便是第三次劳动保险的变革。 复杂吗? 很复杂,从无到有,从有到优的一个变化过程。 最后一次劳动保险体制的变革脉络一直延续到后世。 话又说回来了,李学武去就医,到底应该遵从哪些医疗准备和步骤? 从第一个时期,也就是劳动保险建立以后看,首先要从李学武的身份和治疗特点判断。 李学武是干部身份,统一归属人事局管理,所以他本人和家属应领取《公费医疗证》。 凭借此证至指定医院就诊,诊疗费和药品记账,医院统一向财政报销。 但挂号费和住院费必须自理。 如果李学武是劳动局管理的普通工人,那则由劳保医疗统筹管理,大部分医疗项目免费。 这就是《劳动保险》制度创建初期,城镇企业职工的医疗保障情况。 《劳动保险条例》的颁布,也标志着中国城镇企业职工劳动保险制度的确立。 其特点有三,分别为: (1)劳动保险覆盖了所有类型的企业,但后来由于在所有制结构上追求“一大二公”,导致劳动保险逐步成为全民所有制企业的特权; (2)企业必须按月缴纳职工工资总额的3%作为劳动保险金,其中30%上缴全国总工会,作为劳动保险统筹基金,70%存于该企业工会基层委员会,作为劳动保险基金; (3)由于劳动保险制度是对计划经济低工资的补充,因此,它为企业劳动者提供了较为全面的保障。 与此不同,机关事业单位的社会保障制度是以颁布单项法规的形式建立起来的。 红星厂不属于机关事业单位,所以这里不展开讲。 那么进入到劳动保险体制变革的第二阶段都变了什么呢? 第一,养老保险从分立到统一。 五八年以前,城镇养老保险制度分立为企业职工养老保险和机关事业单位的养老保险。 二者建立的根据不同,在资金来源和待遇给付方面也有差异。 但这种分立状态并没有持续下去,五八年政务院颁布了《关于工人、职员退休处理的暂行规定(草案)》。 其中就规定了养老保险的覆盖范围包括所有企业、机关事业单位和人民团体的工人和职员。 这实际上是把企业和机关事业单位的养老保险制度统一起来。 第二,医疗保险的分立。 传统的城镇医疗保险制度主要包括公费医疗和劳动保险医疗。 也就是前面说到的,李学武就医需要走哪条核销渠道,按身份划分。 有读者说自己长辈在那个年代享受的医疗如何,讨论起来有差异。 这里的差异主要来源于身份的差别,以及单位补贴的差别。 人事局管理和劳动局管理的人员,享受不同的待遇。 其中,公费医疗主要面向机关事业单位,劳保医疗主要面向企业职工。 二者在资金来源和管理方面亦不相同。 但随着制度覆盖人群的增大,再加上基本实行免费医疗,费用上涨问题越来越严重。 对此国家进行了一些变革,但效果并不明显。 红星厂作为主体单位,负责劳保医疗体系的管理和运营,是有权利和义务维护保障这种制度向更好的方向发展的。 所以,李怀德等厂领导要单拿出一个会议时间来讨论和研究这项议题。 第三,两种工伤保险制度。 传统的工伤保险制度也分别面向企业和机关事业单位。 企业职工的工伤保险制度是根据《劳动保险条例》建立起来的,是城镇职工劳动保险的一个组成部分。 机关事业单位工伤保险制度方面的规定最早见于50年12月11日颁布的《革命工作人员伤亡褒恤暂行条例》,后来经三次修改,标准待遇逐步提高。 以上关于《劳动保险条例》的分析就可以看出,早在建国后的第一个十年里,城镇企业职工的保险制度就已经建立起来了。 养老保险、医疗保险、工伤保险。 其中养老保险是最先统筹统一的,医疗保险和工伤保险到这里已经分成了企业和机关事业单位。 企业和机关事业单位哪个保险更好? 问问老人,如果毕业分配,他是想去企业还是机关事业单位,这个答案就有了。 从本质上看,《劳动保险条例》所建立的社保制度是一种“国家—企业保险”制度模式。 即以国家为实施和管理主体,国家和企业共同负担费用,由此形成国家和企业一体化的社保模式。 其特点主要是: (1)覆盖范围大,保障全面。 据统计,五六年享受劳动保险待遇的职工人数相当于当年国营、公私合营、私营企业职工总数的94%。 同时,由于劳动保险制度是对低工资制的补充,它为城镇居民提供了“从摇篮到坟墓”的保障项目。 (2)企业依附国家,国家承担无限责任。 这一点在后世已经改了,相信大家也都知道了,没有所谓的铁饭碗了。 坟墓都不管你了,你觉得年轻人还需要准备摇篮吗? 不生,跟制度有绝对的关系。 (3)工会管理、国家统筹和企业保险相结合。 在具体实施中,企业缴纳劳动保险金的30%由全国总工会管理,事实上是进入了国家统筹。 其余70%由企业基层工会管理,并在企业内部使用,实际上是一种企业保险。 劳动保险的脉络发展到这里,其实就有了问题。 李怀德是想要快速笼络人心的,建立绝对的管理信念和声望。 而团结信念和提升声望,效果最好、最快速的手段是什么? 那就是提升福利待遇。 当某一天,你的老板通知你们,今年不涨工资了啊,下面哀嚎一片。 但老板又说了,从今天开始,所有职工的医疗、养老、养孩、交通、通讯、生活等等花销公司全包,你是不是想给你们老板磕一个? 要工资有啥用,赚了工资不就是为了生活嘛,现在公司管了你所有的生活,工资多多少少的,有一点零花钱不就行了嘛。 李怀德现在想要做的事,便是让群众基础快速提升。 不仅仅是李怀德,大学习活动开展以来,其他企业和工厂开展变革之后,管理层变动的很大。 人是上去了,坐不坐得稳还要另说。 他们现在想要干的事,便是稳住自己的屁股,不惜透支企业的生命。 “国家—企业保险”这种模式的优点是什么? 就是有人给企业兜底儿,再多的工人也不怕,哪怕是工厂倒闭了,这些工人也能享受保险体制福利。 你说后世也是这样的? 错了,南辕北辙的错。 后世的保险制度是社会型保险,哪有现在这种保险制度可靠。 社会型养老和医疗保险,你担心不担心到死都领不到保险金? 现在就不需要担心,而且退休的保障可比社会型保险高太多了。 不信的读者可以问问七八十岁的退休老干部,他们中的一些人还在享受着当年的保险制度。 前面提到了,保险是由谁管理的? 工会管理、国家统筹和企业保险相结合。 可是,统筹的仅仅是上缴国总工会的30%,剩下的70%由企业基层工会管理。 你就想吧,这部分钱在企业的手里,也就是李怀德的手里,他想怎么用,还不就是怎么用。 首先就是提取劳动保险金挪作它用,或是堵财政的窟窿,或是补办公和生产的漏洞。 其次就是企业的退休职工、长期病号工资和其他劳保开支。 劳动保险应该是由厂工会管理的,可厂工会一把手带头泡长期病号,你觉得这里的问题大不大? 如果红星厂的变革时间与外面的变革同步,恐怕这会儿劳动保险的窟窿得老大了。 李怀德不可能得到现在才对劳动保险下手。 红星厂在整体企业保险金管理体系内算是一朵奇葩了。 景玉农和谷维洁很有先见之明,一直压着这部分资金不允许乱用。 即便是当初红星厂要搞住宅楼,也丝毫没有动用这里的一分钱。 这是红星厂职工治病和养老的钱袋子,谁动了,谁都要背一辈子的骂名。 有不怕挨骂的,反正这部分钱闲着也是闲着,每年都有进项,职工退休养老的压力不大。 所以,这些人就开始了胡花海花。 有干正事的,发展工厂,促进生产等等。 赚到钱了,把窟窿又补回去了。 可你就想吧,计划经济时代,有几个能像红星厂这个样弯道变速超车,赚得盆满钵满的。 尤其是进入到七十年代后,遭遇了市场变革,一下子全完蛋了。 大海退潮之后,沙滩上一大片,全特么是光着腚的。 这种作为,对当前的企业保险制度造成了严重的打击,结果就是促使劳动保险向第三时期变化。 69年2月,财政院颁发《关于国营企业财务工作中几项制度的改革意见(草案)》。 其中就明确规定了“国营企业一律停止提取劳动保险金”,“企业的退休职工、长期病号工资和其他劳保开支,改在营业外列支”。 这一规定使得“国家—企业保险”模式蜕化成单一的“企业保险”模式。 劳动保险制度成为各企业的内部事务,并一直延续到七十年代开放后。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崽卖爷田心不痛是吧,那好,咱们分家! 企业干部和职工的保险赔付核销自理,有你就糟践,职工没钱看病骂娘你就挺着。 李怀德知道要有这一变化了吗? 不知道,包括红星厂所有厂领导都不知道,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会议。 可不知道并不意味着感受不到,只要干组织和财务工作的,绝对知道这种风险。 你会乱花你们家的保底储蓄吗? ----------------- “主要有三点意见啊,大家讨论一下。” 李怀德私下里跟几位领导是做过沟通的,意见不是很统一。 当然了,遇事不决李学武嘛,他当然也问了李学武。 可李学武的想法比他更为激进,听得热血沸腾的,差点把持不住。 最后还是叫了周苗苗来房间里讨论舞蹈动作的工作,这才让脑子保持了清醒。 “第一点,为了加快产业化布局,暂用企业保险金作为支撑。” “第二点,为了保障和促进职工的福利待遇,增设劳动保障项目。” “第三点,针对企业退休职工、病假和其他劳动保护,增加预算。” 李怀德讲完三点,看向会议桌旁的众人强调道:“我着重说一下第三点啊,关于退休职工的。” “目前咱们厂正在进行人事体制变革,有很大一部分职工退出了劳动岗位,让给了年轻人。” 他手指点了点会议桌,讲道:“在人事变革初期,就已经定下了退一批人的计划。” “现在提出的议题,算是对这一计划的补充和调整。” 李怀德的话讲完,看向了众人,等着大家提意见。 程开元看了一眼对面,老李搞工作,不会不问李学武的意见。 私下里,李怀德已经就这几项议题征求过他的意见了,他还是比较保守的。 可见李学武并未表现出积极的态度,他便也坚持了自己的意见。 “我来说说吧,李主任是给我讲过这个方案的。” 他双手交叉,看着其他几人说道:“今年的财政预算是有压力的,我想玉农同志不在家,她要是在家,一定是要跟大家发牢骚的。” “呵呵呵——” 会议比较轻松,这只是正常的工作,不涉及到个人的利益,大家也是放开了讲。 “我先说说生产这边吧,毕竟资金的缺口比较大”程开元示意了对面的李学武说道:“学武那边已经协调过几次了。” “关于暂使用保险金调补生产缺口一事,我还是持谨慎态度的。” 他认真了表情说道:“关系太大,一旦开了这个口子,我怕咱们要收不住。” “一旦形成了赤字,恐怕职工们要反应,上面也是要关注的。” “嗯,这个我确实想到了,也跟开元同志说过。” 李怀德点点头,说道:“咱们管委会做事有两难,一个是看着上面难,一个是看着下面难。” 众人均是咧嘴一笑,有点头的,也有摇头的。 “我想,还是尺度的问题,重在把握嘛。” 他并未在意程开元的反对意见,而是解释道:“挪用多少,用在那里,什么时候归还,用什么归还,是要制定规范计划的。” “这一点可以在下来后在讨论,今天还是把基本的方案讨论一下。” 李怀德回复了程开元,看向了其他人,等着他们提意见。 “咳咳——” 薛直夫坐直了身子,咳嗽一声说道:“我来说说吧,关于工程、服务和后勤。” “工程这边大家都知道,今年咱们的步子迈的很大,想要跑步前进,所以建设资金的压力也大。” 他微微低头看着文件道:“除了维修预算没动外,工程类的预算早就超标了,这个不谈。” 不谈的原因是,工程投建项目大多属于三产和联合工业,这部分是企业自筹的。 也就是说,红星厂有钱,愿意怎么建厂就怎么建厂。 只要主管部门审核通过,只要地方土地资源审核通过,没有其他的限制了。 在方案申报的时候,既然都没想着并入计划生产,那就甭想着拿到上面的建设预算了。 所以,上面给的仅有的一小部分常规建设预算,在红星厂这种大刀阔斧的基建投入中,不值一提。 说超标都是小的,可以说翻倍地超了。 “我讲讲工程建设这一块,还是关系到工程队和劳动队。” 薛直夫常年吸烟又喝茶,所以他的嗓子很哑,咽喉炎那是必须得。 所以你就听,他讲话的时候几句话便要咳一声清清嗓子,一段话便要喝一口茶。 不仅仅薛直夫这样,你看长期工作在领导岗位上的干部大多数都是如此。 尤其是从机关单位里走上来的,烟茶熏腌的嗓子,没一个讲话洪亮的。 似是李学武以前,讲话跟打雷似的,在企业干部里还是少见的。 要不怎么大家都说李学武越来越进步了呢,你看他现在说话都文绉绉的了,少有大声说话的时候了。 “今年上半年,红星厂扩充了建筑队和劳动队,工程口这边一下子涌入进来超过八千人了。” 他看了一眼程开元说道:“要是在以前,我手里的人可比程副主任都多了。” “呵呵呵——现在你不及我了”程开元抽着烟,笑着说道:“我手里快要有八万多人了。” “哈哈哈——” 众人大笑,这种攀比倒像是当年拉队伍的时候,两个连长坐在一起吹牛皮。 “别说八万人,就是这八千人我都觉得压力很大了。” 薛直夫看了一眼李怀德的方向,说道:“建筑队和劳动队都是从事重体力劳动的岗位,同志们很吃辛苦啊。” “现在是盛夏,可不能不想着过冬的事了。” 他认真地讲道:“再有,队伍急速扩张,劳动保障勉强能跟得上,但劳动福利还是差一些。” “我希望厂里能考虑一下,给两支队伍建立健全完善的劳动保护制度。” “嗯,这个意见很中肯。” 李怀德点点头,说道:“关于劳动队和建筑队的安全保障制度和劳动保障制度,学武同志给我提过一次,也是要在这一次讨论的。” 他示意了李学武这边一下,道:“尤其是安全生产劳动,相关的制度已经形成方案下发了吧?” “是的领导,是联合两支队伍的主管管理人员和技术骨干一起设计和订制的。” 李学武对李怀德的话做了回应和补充,只讲事实,讲完就不再说话了。 “劳动保障制度是要跟上的,毕竟劳动队和工程队是长期的重点工作。” 李怀德手指敲了敲桌面,看着众人说道:“工程队的队伍要逐渐专业化和产业化,以后是要成立专业的建筑工程队的,这一点不能动摇。” “劳动队,至少人事变革的期间,人数上不会下于现在的规模,所以也要建立完善的保障制度。” 他讲道:“我是听说了的,也是亲眼看到了,的,在钢城,大太阳晒着,工人们在施工。” “很辛苦,人事变革不是甩泥点子,把人当泥巴甩下去,是要合理地运用起来。” “李主任,按照现在的工程队福利待遇标准执行,还是……” 谷维洁手里拿着钢笔,随时都要记录的样子,皱眉看向李怀德说道:“我的建议是以工程队的标准暂时先执行,再拿出个方案来,然后再改。” “那就按你的意思,先把这个待遇补充下去。” 李怀德是很想干事业的,他并没有出身区分意识,把厂里的工人思想化。 这还是得力于红星厂快速地完成了变革,人事调整,没又出现太过于严重的创伤。 跟李怀德有仇的几个已经处理掉了,现在厂里都是他说了算。 劳动队,在外面其他工厂里可不是这么用的,是带有一点劳动教育色彩的。 但在红星厂不是这样的,工程队是正式的编制,在集团化体制预案中,是有工程建筑公司的。 劳动队不是,劳动队只是红星厂在人事变革、体制变革和产业结构调整过程中出现的过渡单位。 劳动队里的人来源比较多,车间技术和人事变革调岗去的、兼并后进来的工人、在大学习活动中有问题的,或者一些积极进步,为了挣更多工资主动调岗的工人。 是的,工程队正式职工都没有劳动队挣的多。 体力劳动,不仅给的伙食标准高,工资标准也高,这一次李怀德是重赏之下要勇夫。 基建速度就等于红星厂开足马力赚钱的速度,尽早完成基建,就代表红星厂的工厂尽早开工。 劳动队里的工人可不都是专门从事体力劳动的人,变革结束后,重新回到车间也是能操控机械的。 所以,会议一致通过,要给工程队和劳动队补充和完善劳动保障制度。 像是劳保装备、劳保服务和医疗卫生服务,都是要快速跟上的。 得力于前段时间李学武的建议,红星厂大力招募和征调医疗人员,现在厂医院的人手很富足。 正是把这些医疗人员放下去锻炼的好时候,尤其是骨科和急救医疗。 “学武同志呢,你没什么意见吗?” 大家都说了一圈,有落实的,有搁置的,三个主要议题,挪用资金一事迟迟没有落锤。 福利保障倒是定了几个项目,劳动队和工程队的福利补充、营城造船厂造船工人的保障制度调整等等。 退休、病假以及其他劳动保护上,也就劳动保护落实了,因为红星厂有自己的三产。 被服厂和劳保厂虽然用的是老设备,但联合工业几个厂合并下来,规模还是很大的。 不仅仅能保障几个厂的劳保产品供应,还能供应其他企业,是盈利最好的三产工业。 现在的难题便是动用资金、退休职工和长期病号。 所有人都说过了,唯独剩下李学武没说,谷维洁点了他的名。 还没等李学武说话,李怀德笑着放下茶杯,看了李学武一眼,对众人说道:“上周回来的路上,我们沟通了一下,学武的想法可比我多。” “是嘛——快点说出来听听。” 谷维洁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眼瞅着李怀德抛出来议题折戟沉沙大半,当然要把李学武扯进来调和一下。 李学武算是知道了,自己就是泥瓦工,专门和稀泥的。 和稀泥都不算,还得用砖头瓦块贴补漏洞。 不过他早就习惯了,李怀德把他放在这个位置上,坐在下手第一张椅子上,干的不就是这个活儿嘛。 “李主任说了,我的想法比较多,确实是挺多的”李学武笑着示意了李怀德这边,道:“李主任只是想挪用部分资金,我的想法是挪走所有资金。” “哈哈哈——” 李怀德看着众人惊讶的表情和目光,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 早跟你们说过了,李学武语不惊人死不休,吓你们一跳吧! “全部挪走?从账上?” 谷维洁看了李怀德一眼,知道老李一定知道什么,也知道李学武绝不是莽撞之人。 李怀德笑的这么开心,李学武一脸的沉着稳重,自然不是开玩笑的,也不是乱来的。 “对,全部挪走,但不是挪用。” 李学武在众人关切的目光中讲道:“那么多钱放在账上,无疑是一种浪费。” “挪用有风险,资不对账,资不抵账,对红星厂所有人来说都是个麻烦。” “学武的意见是把这部分资金放在联合储蓄银行里。” 李怀德率先开口解释道:“要用这部分资金作为本金,实施投资盈利。” “盈利部分将作为福利待遇补充,或者保险建设补充使用。” “这……步子迈的有点太大了吧?” 程开元捏了捏耳朵,看着李学武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保险机制跟随?” “投资都是有风险的,再大的保险也不敢保证咱们的投资一定赚钱。” 李学武先是强调了一句,随后看向众人解释道:“只有投资金额绝对值大于风险值时,才能控制项目盈利。” “也就是我要说的,把这一千多万的保险金放在联合储蓄银行进行运作。” “风险还是太高了,即便咱们的经济体制很稳定,可投资的项目也少,盈利太微薄了。” 程开元提醒道:“如果没有充分的保障和绝对的信心,这个项目我不看好。” “如果你要说等联合储蓄银行的结算业务开通后,去往港城参与投资,那我就更不同意了。” “内地资金流动投资,自然不是首选,这一点我也是有顾虑的。” 李学武点点头,同意了程开元的意见,再看向众人说道:“不过有一点程副主任和我的意见撞在了一起,那就是结算业务的开通。” “只要东方时代银行和联合储蓄银行结算业务开通,也就有了外汇结算的便利。” 他看向众人说道:“至少十年内,做外汇代持和结算,以及先进设备的采购是不亏的。” “你的意思是……” 会议桌旁的所有人都想到了,李学武这是要拿这笔钱作为保障金,跟东方时代银行合作,做资金汇算平台了。 比如说京城机械二厂,通过红星厂接到了对外贸易的订单,出口了设备,赚了外汇。 以往他们是怎么做的? 当然了,京城机械二厂从没接过这样的订单,真要赚了外汇,自然是通过正规渠道转为资金回笼。 但如果出口订单变采购订单呢? 京城机械二厂在出口时,在东方时代银行开立海外账户,作为货物资金交易平台。 这笔钱只要不回来,那就是不用转汇的。 可以通过东方时代银行,或者红星厂的资源购买先进设备和技术,再回国的时候就不用转汇了。 因为这都不是钱了,还是免关税的产品,无形中是赚了一笔的。 这些技术和设备如果京城机械二厂用不到,转卖给别人,是不是属于内部交易,钱就落回京城机械二厂的口袋了。 如果运作的好,京城机械二厂不仅不会亏损,还能小赚一笔。 有联合储蓄银行代为持管东方时代银行项目资金进行运作,以联合储蓄银行保险本金作为抵押,什么项目运作不下来啊。 一千多万,足够满足这个项目的运营了。 会议室内部,除了李怀德老神在在地在喝茶,其他人都在皱着眉头思考。 风险有没有? 有,李学武都说了,投资有风险。 他说的这个运作办法本身就是一个投资项目,只不过是自己运营罢了。 而且玩的还是红星厂熟悉的这个领域,也就是技术和设备的进口。 这年代,外面的先进技术和设备进关的时候是没有关税的,是支援建设的福利。 虽然躲了外汇的转汇,但也切实地丰富了工业生产和技术的提升。 这不是在钻漏洞,而是在找出路,红星厂能通过国外的先进技术和设备完成跨越式的发展,其他工厂和单位也可以做到。 目前限制先进技术和设备进口的障碍无非就是那么几个,但港城绝对是个优良的跳板。 东方时代银行的设立,绝对不能是孤家寡人,过江猛龙,昙花一现的表现。 李学武要给东方时代银行加码,不断地给这家银行套上光环。 工业变革技术和设备进出口的桥头堡,企业自持保险资金合理运营第一个项目…… 老李想了许多天都没敢下决定,是要拿到会议上来讨论一下的。 要么按照他的计划,挪用部分资金,按照可行计划,严格控制借还。 要么看看李学武的计划是否可行,大家胆子大一点,创造辉煌。 其实李学武说完,大家心里都有了想法,当初创建联合储蓄银行的时候,就有金融运营一项。 甚至李学武多此一举地在谈判中要了对外结算和汇算的牌照,是信用社跟银行特别申请的。 多亏了是这个年代啊,前三年和后三年你都甭想,这玩意儿绝对不会批给你的。 其实这个年代对发展是很迷茫的,也是很宽松的,因为根本没有管理可借鉴的标准。 你看李学武跟外经贸要进出口权限他们不给,因为内地已经有了较为成熟的进出口商品管理制度,所以你要他当然不给。 但是,对外结算业务,尤其是内地银行与港城银行的工业货款结算,还属于小众领域。 这玩意儿咋说呢,可给可不给,搞一搞就给了。 李学武逼着信用社那边下了力气终于把这块牌照的申请通过审核了。 下来还得等一段时间,上面还要审核东方时代银行的资质呢。 可这边没问题,东方时代银行那边就更没问题了。 20吨黄金兜底,不敢说跟汇峰顶着斗,一般的银行真比不上东方时代银行财大气粗。 这是十多家老牌资本家倾家荡产拿出来的本钱,要是搁三十年代,也能成立银行了。 所有人都在含糊,不敢立即下决定,好在李怀德也不着急,把这个问题搁置了,下来再研究。 李学武是敢讲话的,他现在并不算是管委会的人,所以说什么、说错了,大家也只当他是胡说八道了。 “福利待遇和福利项目要搞,还要搞大,搞好。” 好么,怪不得李怀德说李学武的想法比他都多,这哪里是多啊,这是激进了吧。 “当然,不能把钱发下去,那是没有用的”李学武看着众人讲道:“我的意见是衣食住行,从这四点出发。” “住宅区要搞商场,搞服务部,我看福利项目要做好,至少在商品类别上,一定要丰富。” 李学武当然不会说减价或者优惠,在计划经济时期,这是傻子才会做的事。 甚至他都想提高商品价格,搞议价商品制度。 “其次是住宅环境,要美观,要维护,要丰富职工和家属的娱乐生活。” 他建议道:“游乐场、游泳馆、体育馆,是时候提上计划议程了。” “再有,养老院和疗养院,也可以从资金项目中调拨预算,这是厂职工最为关注的。” “最后是交通,职工通勤上,可以集中采购大型客车,保证城内外的职工上下班安全。” 李学武敲了敲铅笔,道:“如果保险资金的运作得当,甚至这些项目的建设和运营资金都能从盈利中获得。” “学武还是执着于资金运作的”薛直夫笑着点了点他,道:“现在都把赚来的钱怎么花安排好了。” “这才叫足智多谋嘛。” 谷维洁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示意他继续说,还没说到关键问题呢。 “关于退休、病号,我是没有什么处理经验的”李学武笑着看了众人说道:“如果要我说,老有所养,老有所依,是我们所有人的理想嘛。” “说重点,你应该很清楚”谷维洁抓着他不放,提醒道:“退休职工会呈现上升趋势,人越来越多,资金压力越来越大。” “尤其是现在的厂职工急速扩招,这么多退休职工怎么安置?” “开源节流,两个方向。” 李学武没在意谷维洁的态度,这不是冲着他的,也不是故意为难李怀德的。 这是工作,也是事实,谷维洁是主管组织工作的,必然要在会上讲到这个。 景玉农不在家,她要是在家,一定会跟谷维洁一起讲资金压力和困难。 红星厂今年赚的是多,可花的也多,未来花的更多,管不住钱口袋,红星厂要破产的。 景玉农管赚来的钱,谷维洁管花钱的工人,所以两个人都很担心红星厂目前的资金压力。 “现在的养老保险、医疗保险、工伤保险,缴纳系数还是不高的。” 李学武斟酌了一下,认真地说道:“除了我刚刚提到的资金运作,只能是开源了。” 在众人看过来的时候,他手指敲了敲,说道:“红星厂要搞自己的医疗体系,所以暂时不用担心医疗保险。” “工伤保险要做调整,设立商业保险势在必行”李学武也不管众人的反应,继续说道:“养老保险也是一样,必须走补充保险的路线。” “可以设置企业年金,以及住房公积金。” 第534章 真喜欢她? “小玲,今晚不回去啊?” 周苗苗背着皮包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正在楼梯口遇到了周小玲。 “队长,这是又出去啊!” 周小玲抬起头笑着招呼道:“今天太累了,我懒得往家走了,就在宿舍里对付一宿吧。” 看着周苗苗的新手表、新发型、新发卡、新皮鞋以及新衣服,她有些羡慕地玩笑道:“是陪谁出去玩吗?” “哪儿啊——就是跟朋友聚聚。” 周苗苗走下楼梯,笑着说道:“你晚上不回去,注意着点我办公室电话啊。” “没问题,我睡你办公室得了,你那床更舒服。” 周小玲端着脸盆跟着她往外走,凑近了小声问道:“最近发财了?怎么一身新了?” “怎么?羡慕了?” 周苗苗转过头,玩味地看了周小玲一眼,道:“你不是有目标了吗?” “别闹了,我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周小玲叹了一口气,说道:“李雪说了,做朋友可以,惦记她二哥不可以。” “哈哈哈——” 周苗苗笑着捏了捏周小玲的脸蛋,道:“咱们这些人里属你长得好,可惜了。” “要不跟我出去玩啊?” 她挑了挑眉毛,给周小玲说道:“我给你介绍一傍家儿,明儿你也一身儿新。” “我不去——” 周小玲撅了撅嘴,道:“你净逗我,哪有这样舍得的傍家,就算是有你还舍得介绍给我?”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周苗苗往外走,便问道:“你不会真的有那个……你不跟那谁了?” “一颗红心,两手准备。” 周苗苗却是没怎么背着周小玲的,她的事算是办公开了,连她男朋友都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你要是愿意,我现在就能带着你出去玩,怎么样?” 她故意挑逗周小玲说道:“晚上去吃西餐,去不去?” “不去,我吃不惯西餐。” 周小玲内心挣扎着,最后还是拒绝了周苗苗的提议,不过在门口她看见了来接周苗苗的汽车。 “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就坚持下去。” 周苗苗看着她说道:“别再胡思乱想了,服务科那个副科长不是追你呢嘛。” 给汽车上下来的人招了招手,打过招呼后,她又对着周小玲说道:“没那个心,没那个胆,找个好人,好好过日子吧。” 说完便出了院门,由着一个老男人打开车门上了汽车。 周小玲端着脸盆站在门口,望着上车的老家伙,都能给周苗苗当爸爸了。 汽车离开,也扰乱了她的思维。 谁说她没有那个心,那个胆的,她只不过是想找个好点的。 周苗苗现在是得意,穿新衣,戴新表,可用的都是“老东西”。 陪一个都不够,现在又找了一个,难道偏喜欢老货吗? 团里早就传出闲话了,说周苗苗有了新的傍家,还是个有钱的。 好几次车接车送的,又是买礼物,又是送首饰的,团里的姑娘们看得眼热。 最牛的不是这个,是她有两个傍家,两个都养着她,没有吃醋的。 不仅权财两得,还有个正常相处的男朋友。 男朋友喜欢她到不在意她的“流言蜚语”。 女孩子活到这种潇洒的程度,也算是让她们开了眼了,只能羡慕着。 学周苗苗? 呵呵,学都学不来呀—— 你当没有人嫉妒到眼红的,主动贴上去都没人要,自己不就是那一个嘛。 周小玲一想到这里,就不由得有些气馁,只怪自己没有好运气。 她实在舍不得自己的青春,如果让一个老东西爬到自己身上,她能恶心死。 所以,认知和能力以外的钱别眼气,挣不到,真的挣不到。 ----------------- “瞅啥呢?望夫石吗?” 就在周小玲咬着牙,站在门口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了招呼声。 她转回头却见王亚娟站在自己身后。 “指导员,你——你吓我一跳!” 周小玲长出口气,用手拍了拍胸口,娇嗔着说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不做亏心事,还怕鬼叫门?” 王亚娟好笑地瞧了她一眼,绕过她就要往外走,嘴里提醒道:“今晚人少,注意安全啊。” “哎——指导员,你不回家吗?” 周小玲瞧见王亚娟出来并没有拎着她往日上下班的用的帆布包,是光着手出来的。 她目光扫了一眼门外,小声问道:“您也有车来接吗?” “什么车?” 王亚娟站住身子,回头看了她,说道:“你当我是什么级别,还有车来接。” 说完指了指她手里的洗脸盆问道:“洗澡去还是干啥?吃饭去不去?” “去——我正愁自己一个人怎么办呢!” 周小玲很是积极地答应了一声,也没想着回去换衣服,就背心短裤地跟着王亚娟出门了。 手里的洗脸盆往门房一放,提上塑料凉鞋,像个胡同里的傻大姐。 好在这会儿下班了,住得远的都走了,住宿舍的多半是在大食堂吃饭。 因为文工团距离招待所比较近,距离小食堂也比大食堂近。 李怀德准许的,她们不愿意去大食堂,可以在小食堂就餐。 但这些姑娘们嘴叼,很多人都选择去招待所餐厅吃饭。 虽然那里的饭菜要稍稍贵上那么一些,可环境更好,更清静。 尤其是那边的饭菜更加的可口,毕竟是对外的嘛。 在时间上也比其他两个食堂好很多。 她们排演的时间晚了,大小食堂都找不到饭了,在招待所这边是可以随时吃上饭的。 十八九岁,二十出头,各个如花似玉的,被厂里男青年们惦记着,追求着。 舞蹈队里的姑娘眼界高,生活标准也高。 时不时的就有人来请她们去吃饭,外面不安全,招待所自然没问题。 就是她们自己也舍得给自己花钱,吃好的、穿好的,队里攀比的心思还是很多。 周小玲家里还算是富足,父母双职工,姐弟三个,她没吃什么苦。 由于上班早的缘故,手里很是有一点积蓄的。 平日里穿衣打扮也很舍得往自己身上添补,尤其是来红星厂上班以后。 很明显的就能比较出来,红星厂比铁路有钱。 这里对比的不是两个单位的体量和赚钱能力,而是两个单位的职工平均生活水平。 其实她比较的还是太片面了,她们来的时候好,正赶上红星厂腾飞了。 要搁以前,往家里买大螃蟹?做梦去吧。 现在不一样了,厂服务部在主干道两边搞了好几趟平房,挂着服务供销部的牌子。 甭说海鲜了,就是牛羊肉蛋奶都能买得到。 李学武家里为什么不缺鸡蛋啊,四合院棒梗养鸡得的鸡蛋都给赵雅芳娘俩吃了。 就是因为山上家家都开始养鸡了,红星厂这边算是第一批供应的渠道。 你看这个政策,那个条款的,明确要求村里不允许养超过三只以上的鸡。 可这些规定在红星村没有用,从一开始尹满仓都没想着服从命令。 特别是今年,红星村与其他村的对比一下子就显露出来了。 由于没有在大学习活动中耽误时间,浪费精力,去年的庄稼不仅收的好,今年的庄稼种得也好。 交粮不费劲,村里人吃得也饱,这赚钱的热情自然是高的。 养狗、养鸡、烧砖、烧瓦、挖煤……山上的村民可有的是活儿赚钱。 尹满仓在村里的话语权那是嘎嘎的,不听话大嘴巴子抽你嘎嘎的那种。 当然了,现在他说话谁敢不听,儿子在城里上班,小舅子的几个孩子都有出息。 再给村里找来了这些项目,有的家庭人口多,都开始准备盖砖瓦房了。 山上村落,砖瓦房,你就想吧,这在后世九几年也是很费劲的。 但现在不费劲,砖瓦都是村里砖瓦厂生产的,就地取材,就地烧制,拉回家就能盖房。 有钱你才能买得起砖瓦,盖得起新房。 红星村的村民有钱呢,平时养鸡养狗就够了? 屋前屋后的菜园子,从上个月开始,就已经给山下的关联单位供应蔬菜了。 去年一整年赚的,再加上冬天攒下来的,今年农忙过后,村里先后准备起房了。 三间砖瓦房,娶媳妇儿都少要彩礼啊! 你看红星村的村民牛起来了?尹满仓更牛。 他跟李学武算是学明白了,跟卫三团的关系处的极好,相中了山上种地的拖拉机。 卫三团集中采购的时候,也给他们带了三台。 今年红星村种地的场面可算是小母牛坐飞机,牛哔上天了。 村里小伙子去外村相亲那都是趾高气昂的,没办法,家里有这个条件。 当然了,甜蜜的果实来之不易,山谷里的枯骨入地无门。 这里看着属实好,世外桃源一般,可依靠的,还是尹满仓和村委会的严厉手段。 关于大学习一事,哪个敢泄露出去半句,这村儿你就甭待了,送你上山“迷路”去。 红星村跟卫三团配合的好,把红星厂在山上的单位服务的好,保护的好。 三方的合作愈加的紧密,这农副产品自然第一个便到了红星厂的服务供销部。 渠道是回收站的,供销部属于厂服务处,代销代购,利润很是可观。 红星厂里的职工消费能力可是实打实的,一万多人下班,一走一过都能把服务部里的农副产品抢购一空。 这都是计划外的产品,自然没有票据那一说,只用钱来买,哪个工人不愿意啊。 不要票的菜,算减价了。 当然,你要说我们家都吃食堂,不做饭菜,那没办法,这些隐形福利你就享受不到了。 可这福利搁在这,就代表红星厂越来越好了。 ----------------- 六月初的四九城,晚上这会儿并没有那么热。 走在去招待所的路上,晚风吹拂,倒是有几分惬意。 周小玲跟在王亚娟的身边,心里还在想着周苗苗。 灯红酒绿,歌舞升平? 这样的地方也不是没有,只要你想玩,总有人组织。 越是压抑的,越是奔放的。 滴滴—— 就在她迷迷糊糊走神的时候,突然听见了身后的汽车鸣笛声。 等被王亚娟拉到人行道上后,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快走路中间去了。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王亚娟打量了她一眼,又看向了过去的汽车,是那台带天线的指挥车。 “哦哦——没想什么。” 周小玲抿了抿嘴唇,不好意思地说道:“谢谢啊,指导员。” “下班了,叫王亚娟同志吧。” 王亚娟收回目光,瞅了周小玲一眼,道:“走路都不知道小心的。” “嘿嘿——亚娟,你就别说我了——” 其实以前两人的关系还好,只是后来周苗苗跟王亚娟闹别扭,她们都只能二选一。 王亚娟话少,且舞蹈功底优秀,是台柱子,跟着她一起玩自然有压力。 所以很多姑娘都选择了周苗苗,只是没想到王亚娟不声不响的,竟然混得比她们都好。 周苗苗那个干部身份都还是辛苦睡来的呢,可没见王亚娟付出什么。 倒是有人说了,她前男友是谁,可如果天下间前男友都是这么帮忙,她恨不得有十个八个的。 到了红星厂以后,她们更觉得跟王亚娟有隔阂了,最后眼看着王亚娟成了领导。 所以,这种关系早就分清楚了,上班的时候一律叫指导员,下了班…… 甭说下班了,就是上班的时候,见了面又能说几句话。 今天也就是赶上了,再加上王亚娟的主动邀请,否则她也不会跟着出来。 听着王亚娟说让她叫同志,她又哪里叫得出口,当初又不是王亚娟的错。 以前的事真的都过去了,都从铁路来了红星厂,周苗苗都跟王亚娟叫指导员了,她们较什么劲啊。 所以,还是有些别扭地叫了以前同事之间的称呼。 “想谁呢?跟我说说?” 王亚娟看了她一眼,问道:“韩露处对象了是吧,你也处对象了?” 文工团处对象是有要求的,必须跟指导员说一声。 不是不让你处,正经的可以,先跟组织说好。 别突然结婚了,耽误了业务工作。 当然,你选择跟组织报备,这就意味着你退出了核心位置的竞争。 因为核心位置是有演出保障需要的,临时说不演了,那就是管理事故了。 “我可没有——” 周小玲听见王亚娟这么说,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清醒过来,对方是指导员呢。 “韩露的事,我可什么都好不知道啊。” “嗯,没关系,我没跟你求证,也用不着求证。” 王亚娟点点头,说道:“她本来就没有竞争台柱子的态度和准备,随便她吧。” 这话可不是谁都能听得到的,周小玲不知怎么的,有种压力了呢。 “我没处对象,还早呢。” “嗯,挺好的,咱俩同岁吧?” 王亚娟点点头,说道:“其实你也可以考虑一下个人感情问题了。” “啊——” 周小玲哭笑不得地看着王亚娟问道:“您的意思,我也没有竞争核心演员的资格了呗?” “你觉得呢?” 王亚娟转过头看了周小玲一眼,道:“你有这个理想和准备吗?” “可是……” 周小玲咬着嘴唇,有些忧伤地说道:“谁又不想站在舞台前面呢。” “那块舞台太小了。” 王亚娟揽住了她的肩膀说道:“你人生的舞台才刚刚开始。” “今晚你找我,就是为了通知我这个的?” 周小玲抬起头,看着王亚娟说道:“我有点伤心了。” “呵呵——” 王亚娟轻笑着说道:“你有见我跟谁说过这种话吗?” 她带球撞了撞身边的球,道:“只是话说到这了,如果你现在树立信心,加倍努力,也可以继续竞争的嘛。” “是周苗苗要转岗了吗?” 周小玲看着她说道:“只有台柱子的位置让出来的时候,我们才需要竞争吧?” “谁说的?什么时候都是能者上,庸者下。” 王亚娟看了她一眼,道:“不过周苗苗核心演员的事是有变动的。” “她本身有工作,不能保证未来的舞台,只能再培养几个。” 她拍了拍周小玲的肩膀道:“咱们一起来的这些人,其实年龄都到了,这你应该知道。” “当然,咱们是核心,也是绝对的主力,可你看新来的小姑娘,十六七岁,像不像当初的我们?” “长江后浪推前浪吗?” 周小玲好笑道:“我现在算是前浪了?我老了?” “不服老啊?个人生活不想要了呀?” 王亚娟好笑地点了点她的脑门,道:“这个时候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二十二三岁再找对象?” “你呢?” 周小玲噘嘴道:“我可没听说你找对象了。” 她的胆子倒是大了起来,主动反攻道:“还有周苗苗,她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要学她呀?那我可不管你了”王亚娟撇了撇嘴角,道:“她豁得出去,你也舍得自己啊?” “再一个,你只看到她在外面的样子了,可人家的训练还是你们中最刻苦的。” 王亚娟说道:“核心演员永远都是能者上,没有关系一说,她自己都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你可以瞧不起她,但不能不服她。” “你也服她?她可是你的手下败将——” 周小玲笑着说道:“她私下里可是没少说嫉妒你的话呢。” “这不是好事嘛,我还怕人嫉妒?” 王亚娟笑了笑,带着她走进招待所的大门,看着晚霞映照在团结湖面上,美的太玄幻。 “我比不上她的韧劲,光是现在的工作就把我搞的晕头转向了。” 她转回头,看着周小玲说道:“至少我没有她这种兼顾相得的能力。” “这话可别被她听了去,不得笑开了花。” 周小玲说笑着,却看见了门口停着的吉普车,是刚刚过去的那台。 光顾着跟王亚娟说话了,都没仔细看,这会儿才认出来,是保卫处的车。 ----------------- “瞅直眼儿了是吧?” 李学武伸手扒拉了一下赵雅军的下巴,这毛小子怎么有点傻呢。 他笑着提醒道:“你能不能别直勾勾地看人,再把人吓跑了。” “二哥——” 赵雅军可不是个腼腆的人,但这会儿真就像大姑娘似的,被李学武话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了。 “真喜欢她?” 李学武好笑看着大哥的小舅子,这小子自从被自己带进厂,可从来不找自己要这要那的。 都知道他跟自己的关系,可没见他跟人吹嘘,更没见他跟人耍威风。 杨凤山小舅子一事,在厂里可算是个警钟,谁有小舅子谁都记得这件事。 赵雅军不是他的小舅子,可也算是姻亲。 今天下午不知怎么了,扭扭捏捏地来办公室找他。 彭晓力当然知道他是谁,挡谁也不能挡他啊。 李学武还以为他有什么事,或者想进步了呢。 真要是想进步,主动来找他说,也算是一种进步。 至少比故意装没关系的强。 可听了赵雅军哎哎思思地把话说完,李学武差点憋不住笑。 红星厂保卫科骑行巡逻队的大队长,找到保卫组负责人这想要找对象。 李学武也不知道该说他有出息的好,还是说他没出息的好。 费劲巴力登了自己的门,结果不是为了进步。 可要说十九岁的大小伙子主动找对象,不比那些嘴里说着不着急,实际找不到的那些人强啊。 你猜他相中谁了? 李学武都没想到,这小子眼睛这么刁钻,一口就叨住最好的那块肉了。 “我……我也不知道——” 赵雅军不敢看李学武的眼睛,低着头说道:“我就是一看见她,这心就砰砰乱跳。” “呵呵呵——好事儿!”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说明你长大了,男女恋爱,这都是正常的,你有喜欢任何人的权利。” “不过,下午在办公室,我跟你说过的话你都想清楚了?” 他敲了敲餐桌,提醒道:“越是漂亮姑娘,这心气就越高,你要真喜欢,就得拿出韧劲来。” “还有……” “我懂,二哥,我想明白了。” 没等李学武把话说完,赵雅军好像要上战场似的,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不会在意她以前想什么的。” 他说完这个,勇气好像都用光了,又低下头小声说道:“打二哥你主意的人多了……” “哎——!恩将仇报是吧!” 李学武好笑地伸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儿,道:“我给你说这个,是不想你以后心里有疙瘩,咱哥俩儿都是敞亮人,有什么说什么。” “不过你怎么处,怎么想,以后怎么过日子,那都是你的事,别再提这个事了。” 说完,见王亚娟带着周小玲走进餐厅,便抬起手摆了摆。 “二、二哥——” 赵雅军这小子见着目标进来了,有点紧张了,说话都打磕巴了。 “瞅你这点出息,别给我丢人啊,我很少给人保媒的,成功率保持在100%呢!” “领导好——”王亚娟见到李学武招手,便带着周小玲走了过来。 听见两人打招呼,李学武笑着站起身,同两人握了握手,道:“刚刚路上遇到的是你们吧?” “差点吓一跳,小玲没注意到车。” 王亚娟由着李学武的示意,同有些意外的周小玲坐在了对面。 赵雅军这会儿见着穿着半截袖,深绿色短裤的周小玲脸彻底红成了大虾。 他每天都要带着骑行队绕行厂区巡逻,什么样的大姑娘没见着过,今天算是遇着坎儿了。 “正跟雅军说话来着,他提醒我,才知道是你们。” 李学武很随意地给两人介绍道:“咱们厂保卫科骑行大队的大队长赵雅军。” “你好” “你、你好——” 王亚娟主动跟赵雅军问了好,周小玲便也跟着打了声招呼。 可她怎么看都觉得怪,今天怎么就遇见李学武了? 不是说李学武神出鬼没的看不着人,而是最近半年开始,就很少能在这种场合看到他了。 一个厂领导,带着一个小虾米在招待所吃饭,怎么可能不怪呢。 尤其是两人坐在这,好像故意等着她们似的。 周小玲眼珠子转悠着,看看李学武,又看了看微微低头满脸通红的赵雅军。 李学武倒是真帮忙,早就叫好了菜,也没打马虎眼,更没说什么客套的话。 就像是唠家常似的,把双方“巧遇”说的很是自然。 “正好遇着了,今天我请客”李学武笑着说道:“下了班都是朋友和同志,别客气啊。” “我就不跟你装假了,难得遇到你有请客的机会。” 王亚娟笑着说道:“这还是我两个月以来第一次见着你呢。” “这么夸张?我成神龙了——” 李学武开着玩笑,看了不说话的赵雅军和周小玲一眼,道:“我跟亚娟早就认识,跟小玲是上次去羊城认识的。” 说完示意了身边的赵雅军问道:“雅军你们见过面吗?” “见过,经常从我们门口过。” 王亚娟笑着给赵雅军点点头,看了身边的周小玲问道:“你见过他吗?” “好像是见过的,不太记得了。” 周小玲好像明白过来什么了,她又不是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了,更不是傻子。 看着服务员端过来的饭菜,这丰盛程度可超出她们日常的伙食标准了。 李学武也挺意外的,回头望了眼厨房的方向,问了服务员,这才知道是杨老二值班。 “都是年轻人,别太拘束啊,你们要是拘束,我就不敢吃了。” 他指了指赵雅军说道:“我们俩是亲戚,我大哥是他姐夫。” 这么直白地介绍了,李学武又说道:“平日里我很少回大院那边,在单位见着了他也要装不认识我,呵呵——” “我在大院那边见过你,对吧?” 王亚娟也是很帮忙的,周小玲只是吃饭不说话,赵雅军太紧张了,她只能开口说了。 要叫李学武一个人说,那才尴尬呢。 赵雅军被她问及,便僵硬地一笑,道:“是、是,王指导员,我是去看我姐。” “呵呵呵——你紧张什么呀?” 王亚娟好笑地看着她,问道:“你是觉得我可怕,还是小玲可怕啊?” 这么问着,周小玲也看向了赵雅军,她现在没搞懂,这是李学武的意思,还是…… “没……” 赵雅军咧了咧嘴,也终于鼓起勇气看向了周小玲。 只是目光触及之后,便忍不住看向了王亚娟。 这份紧张却是把周小玲给逗笑了。 “领导,您什么时候在工会兼职了?” 她很坦然地看着李学武,笑着说道:“我可没听说你还有给人保媒介绍对象的能耐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李学武见周小玲直白,便也就敞开了说了:“我保媒的次数虽然不多,但次次都成功了。” “我那司机韩建昆、大食堂的何师傅、国际饭店总经理韩雅婷,都是我给介绍的。” 他抬了抬眉毛,道:“怎么样?信不信得着我?” “啥呀,就信得着您!” 周小玲捂着嘴笑了,眼睛弯弯的,很是好看。 她示意了赵雅军说道:“所以是您想把我介绍给赵队长?通过我们指导员找的我?” “反了——顺序反了。”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是雅军下午来找我的,说遇到自己的心动女孩了,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哈哈哈——” 周小玲很是爽朗地笑了,仔细打量了赵雅军,这人长得有些黑,但眉目间是有几分帅气的。 这个倒是真的,李学武的嫂子赵雅芳其实长得就很好看。 你想吧,李学武是个什么德行的人,找对象专挑好看的。 李学文跟弟弟相比,只不过是脾气和性格收敛了,其实哥俩儿特别像。 李学文上学的时候,好多女孩儿追的,他是左挑右选的,这才相中的赵雅芳。 一个农村出来的姑娘,凭什么得了李学文的追求啊。 赵雅军黑,除了在家干农活晒黑的,也有进厂之后训练,以及日常工作晒黑的。 周小玲心里怎么想先不管,既然坐在这了,那是得先看看对方是啥样人的。 如果连长相和性格都不合适,那还谈啥了。 “领导,这话可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您是骗我呢吧?” 周小玲微笑着看了赵雅军,问道:“你是不敢看我吗?” “没,二哥说的有点玄乎了。” 赵雅军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才看向周小玲说道:“但确实是我主动找二哥帮忙的。” “处对象还要找人帮忙?” 周小玲挑了挑眉毛,看着赵雅军问道:“你是不自信,还是觉得有李处长在,我更容易接受你啊?” 王亚娟听着周小玲有些咄咄逼人的语气,便看了李学武一眼。 见他只是看热闹的表情,便也忍住了,没插嘴。 “我是怕主动找你表白,太过于唐突了。” 赵雅军还是不敢直视周小玲的眼睛,脸也红着,但说话利索了。 “其实请二哥帮我,是想给你一些信任基础,毕竟你也不知道我是啥人。” “你都没正式地出现在我面前,我如何知道你是啥人呢?” 周小玲目光转向李学武,问道:“领导,我可以拒绝吧?您会不会不让我吃饭了?” “呵呵——哈哈哈!” 李学武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笑声大了一些。 他拍了拍赵雅军的肩膀,看着这小子愣愣的目光,给周小玲说道:“当然可以拒绝,我这月老用的是红线,又不是铁链子。” “你不介绍一下自己吗?” 周小玲颇有一种古灵精怪的脾气,这会儿又看向了脸色有些白的赵雅军,道:“你请二哥来了,不就是想让我知道知道你是啥人嘛。” 赵雅军愣愣地看了她,感受着肩膀上二哥的力度,这才反应过来。 “我、我们家是红星公社的,我今年20岁。” 他主动介绍道:“我有一个大姐,两个弟弟,一个妹妹,父母是农民,爷爷奶奶都健在。” “所以,你是借着二哥的光来红星厂上班的了?” 周小玲问的很直白,前面晃得那一下,已经让赵雅军脑门上见了汗。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周小玲的直白,这是相对象呢,不是打牌呢,还带忽悠的。 见他没在意周小玲的问题,赵雅军顿了顿,这才点头说道:“是,是二哥介绍我来厂里工作的。” 周小玲点点头,问道:“那你以后也能借二哥的光当干部,并且进步吗?” “啊——?” 赵雅军先前已经感受到了心动女孩的直白,只是没想到她越来越直白了。 这也太直白了,都把他问懵住了。 “那个……我还是想靠我自己的努力……” “怎么努力?有计划和目标吗?” 周小玲微微摇头道:“我可能不会答应跟你相处。” “不是因为你的出身,也不是因为你现在的工作。” 她看着赵雅军说道:“你来城里上班本就是二哥帮忙的,如果你是大学生,有干部岗,我都不会说你什么的。” “可你现在还只是个保卫干事,要转干部,再进步,得多努力啊?” 周小玲的语气很坦然,也很和气,并没有颐指气使,或者傲气凌然。 “我本身的条件我有自知之明,也不是没有条件更好的追我,我怎么通过相亲认识你,喜欢你,并且毫无保留地嫁给你啊?” 赵雅军听着她说,脸色有些晦暗,手指捏着筷子,紧紧地抿着嘴唇。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他就肩负着父母爷奶的希望,也想给弟弟妹妹做个榜样。 确实,每个月的工资,大半都带给了家里,这两年家里的生活确实改善了。 只是他还年轻,有斗志,也有志气,所以在厂里工作,只是拼命,绝不跟李学武要什么好处。 当初追罪犯,扒火车这种事他都敢拼命,为的就是努力和进步。 只是这些话没办法在今天这种场合说的,况且人家说的也很有道理。 总不能为了你一句莫欺少年穷就委身于你吧? 周小玲见他沉默着,主动夹了一筷子菜放在了他的碗里,道:“二哥说了,咱们都是年轻人,所以有什么话我是直说了的。” “我这个人并不是贪慕虚荣,乐于享受的,不然也不能在舞蹈队坚持下来。” 她看着赵雅军说道:“可基本的生活条件我还是要的,如果你满足不了我的要求,咱们还是做个朋友为好,你说呢?” “嗯,不好意思啊,是我……” 赵雅军心里有些难过,但还是笑了笑,表现出了坦然的一面。 周小玲也是笑了笑,没让他把话说完,道:“其实有人喜欢,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她看向了王亚娟说道:“是吧,亚娟?” “拒绝别人是一件很为难的事。” 王亚娟有些歉意地看着周小玲点点头,说道:“我是觉得赵雅军挺不错的。” “当然,我已经看出来了。” 周小玲明白了王亚娟的歉意,没在意地笑了笑,看着赵雅军说道:“拒绝别人为难,拒绝一个好人更为难。” “你蛮好的,至少是个认真对待感情的人。” “谢谢你——” 赵雅军有些遗憾地笑了笑,将碗里的菜吃了,有些苦,但绝对不是厨师的错。 “挺不好意思的,不过我们算是认识了,以后交朋友吧。” 周小玲笑着点点头,又看向了李学武,说道:“二哥,这顿饭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啊。” 见李学武点头,她又嗔道:“如果他敢说能得您照顾,我还真想跟他试试呢。”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嘛。”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赵雅军的后背道:“没关系的,男儿当自强,照顾不是说的,得看自己努力。” “知道了,二哥——” 赵雅军抬起头,看向二哥咧嘴笑了笑,说道:“今天的事您可别给我姐说。” “嗯,知道了,不说。”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逗他道:“但你得保证回去别哭,我第一次被人拒绝的时候就哭了。” “啥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呢?” 王亚娟看气氛有些压抑了,便主动接了李学武的话,问道:“分享分享你的感情经验啊?” “二哥说的你也信?” 周小玲抿嘴笑道:“李雪跟我说,二哥处过的对象都能组个舞蹈队了。” “别听她瞎说,其实我特单纯。” 李学武认真地解释道:“结婚以前我都没处过对象。” 第535章 你是认真的? “二哥,你不回家吗?” 从餐厅里出来,见李学武往里走,周小玲好奇地问道:“今晚住在这边?” “打麻将,来不来?” 李学武在前台问了问自己在这边存的钱还有没有,酒还够不够。 听见周小玲问他,便转过身指了指楼上道:“李主任牌瘾上来了,正找人血战到底呢。” “咯咯咯——” 周小玲听着他的形容捂着嘴娇笑出声,道:“还以为领导都是日理万机,宵衣旰食呢。” “那是大领导,我们这样的有时间劳逸结合。” 李学武从服务员这里得到了还有剩余的回答,便往楼梯口走,嘴里招呼道:“如果晚上不回家的话,可以来凑个手,输了算我的。” “去不去?” 周小玲倒是喜欢凑热闹的,尤其是有领导在的情况。 这种私下里的接触,很能结交到领导的关系。 她晃了晃王亚娟的胳膊,兴奋地问着,同时也问了另一边站着的赵雅军。 “我还是回去吧,我不会玩麻将……” 赵雅军有些苦涩又自卑地笑了笑,给两人打了招呼便往外面走去。 王亚娟和周小玲站在大厅里,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门口的夜色中。 两人面面相觑,刚刚的谈兴和上楼玩麻将的乐趣自然消失不见。 “其实人不错,踏实,老实,正适合不是吗?” 王亚娟收回目光,看向周小玲说道:“所谓的照顾有的时候并不是那么重要。” “不重要吗?” 周小玲脸色很平静,没了笑意,可也没有嫌弃。 她看着夜色中湖水倒映的点点灯光,道:“如果不重要的话,那为何人人都要攀关系?” “他确实是个好人,可能像你说的那样,踏实,老实,可也固执。” 回头望了一眼楼梯口,那里早就没有了李学武的身影。 “如果连这么直接的关系都不用,只为了一张脸面的话。” 周小玲看着王亚娟说道:“那他的尊严和面子实在是太高贵了,我怕我以后迁就不起。” “他是个好人,但不适合我,谢谢你帮我介绍。” “你不怪我多事就好——” 王亚娟示意了门外,两人一起往外走去,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咱们都一样,舞台太高,灯光耀眼得看不清前面。” “所以你才一直没有找对象?” 周小玲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你跟他呢?就再也没有想过?” “谁?” 王亚娟扭头看了她一眼,沉默着没有说话。 周小玲笑了笑,说道:“也就你自己觉得这还是个秘密吧,其实大家都知道。” “周苗苗她们那次受处分,回来就把你的事说开了。” “嗯,是我自欺欺人了。” 王亚娟走低着头,看着路灯下自己的影子,道:“我跟他没关系的。” “我想也是,如果你们有关系,也不可能这么别扭。” 周小玲笑着说道:“从得知咱们要调来红星厂的那天起,我看你就心事重重的。” 她转过身,倒退着走了,打量着王亚娟问道:“真是青梅竹马的那种吗?多大处的对象?” “十五岁,刚进舞蹈队那年。” 王亚娟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继续说道:“哪有什么青梅竹马,只不过是迷茫的年华。” “可却是最纯真的恋爱,不是吗?” 周小玲有些向往地说道:“如果让我现在恋爱,我绝对感受不到那种心境了。” “我当然不是满眼物质,可刚刚你也看到了。” 她有些无奈地说道:“长大以后,会想更多的事。” “我还只问了问他的家庭和理想,都没问他在城里的基础呢。” 周小玲转过身,背着手,挺起了鼓鼓的胸口,道:“我不期待一见钟情,但总要门当户对。” “你是对的,现实一点,总比后悔强。” 王亚娟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道:“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 “我之所以拒绝他,还有一点。” 周小玲转过身,看着王亚娟说道:“我跟二哥表白过,他拒绝我了。” “是嘛——” 王亚娟颇觉得意外,但又并没有很惊讶,只是看了看周小玲问道:“什么时候,我怎么没听说呢?” “去羊城的那次,在招待所里。” 周小玲今天很坦然地说出了自己的事,她说道:“我跟周苗苗一个房间,我们谈了一些关于人生和现实的话题。” “嗯,她就活的很现实,也很洒脱” 王亚娟点点头,说道:“一个人,一个想法,也看命运。” “命运就是二哥没看上我,我只能赖着跟李雪交了朋友。” 周小玲好笑地摇了摇头,自嘲地说道:“如果那晚他真的要我,我也不一定豁得出去。” “我都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更不知道他能给我什么,或者说这是不是我想要的爱情。” 她语气有些萧索和惆怅地说道:“我看得出来,二哥也没想着真撮合我和那个大队长。” “为什么这么说?” 王亚娟好奇地看了她一眼,解释道:“下午他给我打电话,特意说起这件事的。” “可能他觉得我不是好姑娘吧”周小玲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星星,说道:“就像你说的,那个大队长踏实,老实,又怎么会适合我呢。” “别胡思乱想,他不会是这个意思的。” 王亚娟听明白了,周小玲说的是李学武没想着撮合他们,带着赵雅军来这里,仅仅是为了让对方死心。 在李学武的面前,周小铃就像是脱光了站在那一样,没有任何遮掩可言。 她的所有资料,以及日常所为,李学武都能知道。 今天的见面,无非是给双方一个体面,让赵雅军更直观地感受到自己的拒绝。 当然,你也不能说李学武没认真,主动请客吃饭,约了双方都熟悉的人说话。 但晚饭结束后,他上楼的选择,还是能看得出,李学武并未在意这件事。 王亚娟感受得到周小玲语气中的落寞和自卑,联想到自己,便也主动开口劝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我知道,是我自怨自艾了。” 周小玲转头微微一笑,道:“似是他那样成熟的人,又怎么会这么算计我呢。” “其实……他以前不这样的。” 王亚娟抿着嘴唇,看着前方的夜路回忆着,说道:“他的脾气很不好,但对人很好。” “喜欢说笑,幽默风趣,最是爱热闹。” “你们在一起几年?” 周小玲看着她问道:“是那种特别亲密的吗?” “嗯——” 王亚娟见她问的这么直白,也没有羞恼,轻笑着说道:“我们差点有了孩子。” “额……” 周小玲震惊的无以复加,瞪大的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小嘴都惊的成了o型。 “真……真的?是怀孕了吗?” “嗯,两年,我们在一起两年”王亚娟用很平淡的语气说道:“最后因为一些小事分手了。” “我嫌弃他的不求上进,浪荡不羁,他忍受不了我的高傲自大,自私自利。” “我……我真是没想过,你们之间……” 周小玲的脑子里还回荡着差点有了孩子那一句,她看着王亚娟问道:“就那么分了?” “嗯,是分了以后才知道怀孕了的。” 王亚娟抬起手拢了耳边的头发,说道:“那个时候他是我们街道长得最好,也是最吸引人的。” “所有女孩子的目光都在他的身上,就连我小妹都特么喜欢她。” “怪可惜的——” 周小玲没想到自己的坦白能获得王亚娟的信任,还知道了这一段往事。 她拉着王亚娟的手说道:“如果当初在一起的话……” “哪有什么如果?呵呵——” 王亚娟笑着抬起头,看向她说道:“我很理解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其实我以前也这么想的。” “那个时候我就很现实,想着以后在一起,总是要见爸妈的,要过好生活的。” “即便我爸妈都知道他。” 她抿着嘴角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说道:“好几次他来找我,被我爸撵着从窗子跑出去。” “哈哈——他还这样!” 周小玲捂着嘴笑道:“现在的他,可一点都看不出来这种荒唐。” “是啊,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王亚娟怅然地说道:“我进了舞蹈团,希望他也能进步,可他不愿意,没有这个心思。” “我们分手后不久,他爸便撵了他去南方当兵去了,我们就断了联系。” “然后呢,怎么遇到的?” 周小玲感受着手里的冰凉,是王亚娟的手。 她攥了攥,问道:“他回来找你了?” “没有,意外遇到的,我小妹被他抓了。” 王亚娟淡淡地笑了笑,说道:“再看见他的时候,我已经不敢认了。” “不仅仅是脸上多了道伤疤,还有他……整个人都变了,从上到下,从里到外。” “我能理解,听说他参加了战斗”周小玲说道:“人的性情都会变的吧。” “嗯,变成熟了,变得我不认识了。” 王亚娟看着远处忽明忽暗的夜色,好像那里有两张脸在对比变幻。 一张是16岁的李学武,一张是现在的李学武。 ----------------- “听说要涨保险钱了?” 李学武从会议室出来,径直往楼下走,在二楼楼梯口遇到了卜清芳和于海棠。 两人似乎也是要下楼,听见卜清芳询问,李学武便示意了一起走。 “方案刚刚开始做,应该月底之前拿出来。” 李学武晃了晃手里的笔记本说道:“我可不是去开保险办公会议的。” “知道,工业化发展办公会嘛——” 卜清芳笑着说道:“现在我们想知道厂里的指示精神,只能从你这了解了。” “拿我当小广播了?呵呵——” 李学武指了指身后跟着的于海棠说道:“这可有专业的广播员在呢,你不是让我贻笑大方了嘛。” 他开着玩笑话,可于海棠不敢接话。 以前她还敢粘着李学武,想要贴上关系,可现在犯不上了,也不值得了,更不敢了。 以前的李学武只是保卫处的副处长,现在的李学武不仅仅是保卫处的副处长了。 就连主管宣传工作的卜清芳在李学武面前都放低了姿态,她算什么菜啊。 所以,领导在前面走着,拿她开玩笑她也能笑着听了。 “厂管委会会议,我这个岗位想要列席,恐怕消息早都凉了。” 卜清芳走在李学武的身侧,道:“您是负责协调工作的领导,我只求别打我们个措手不及就行。” “寒碜我呢?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没在身份这个问题上较真儿,示意了卜清芳说道:“保险这个事暂时先别宣传了,很麻烦。” “知道,一千多万的资金要落实,在哪都是麻烦。” 三人下到一楼大厅,卜清芳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就是想提前了解一下,好有个准备。” “所有保险都得动,再不动就没钱了。” 李学武瞅见这会儿一楼大厅没什么人,便站在那给卜清芳解释了几句。 “你看着一千多万很多,可厂里的工人也多,每年的福利费消耗也很大。” 他手指虚点,道:“进项是一直有,可也得讲究未雨绸缪,开源节流。” “都得动?这么大的范围?”卜清芳皱眉道:“养老保险也要动?” “就养老保险很麻烦,必须动的就是它。” 李学武皱眉道:“上面已经有风下来了,保险资金的托底儿是别想了,以后直接甩给厂里。” “领导的意思是能变革就赶紧变革,他怕统筹规划给划走了,也算是打个提前量。” “咱们厂还是好的呢,其他厂……” 卜清芳也是认真着表情说道:“我就是怕政策一出来,职工们不理解,再出现宣传问题。” “慢慢来,先把方案做出来,再研究。” 李学武并没有说企业年金和住房公积金的事,这个还算是提议。 他讲完,指了指门外道:“我得去趟国际饭店,跟日商的沟通谈判放在那边了。” “对了,还有——” 李学武刚走出一步,回头笑着点了点于海棠说道:“我刚刚说的,不能“广播”出去哦!” “是,我明白的,领导。” 于海棠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认真地做了保证。 看着李学武上车离开,她这才扯了扯嘴角,给卜清芳说道:“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什么呢!” “呵呵——你怕他啊?” 卜清芳带着她往后门走,她们要去广播站,走小食堂这条路更近。 “谁不怕他,尤其是一瞪眼睛——” 于海棠笑着说道:“听厂里有人传,说他以前在一线的时候,审讯还没开始呢,一瞪眼睛,罪犯就啥都说了。” “哈哈哈——太夸张了!” 卜清芳笑着说道:“那不是成了二郎神了嘛,勘破虚无吗?” “反正我看他害怕,笑的时候还好些。” 于海棠一出门便搭上了卜清芳的胳膊,两人显得很是亲近。 这倒是很正常,这个年代,年轻姑娘跟长辈或者前辈一起走,关系亲近便挽着胳膊。 于海棠这人多会来事儿啊,尤其是当了干部以后。 以前的处长夫人的梦被张松英和秦淮茹两人用大耳贴子嘎嘎给扇碎了,现在也知道自尊自爱了。 没必要去追求男人提升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也就表现的矜持和正经了。 就连处对象都比以前谨慎多了,袁华现在还钓着呢,快成偏嘴了。 “领导,刚刚说的保险涨了,是啥意思?” 于海棠问道:“是厂里要多交钱了吗?” 企业职工保险缴纳比例不低于3%,这也就意味着一名月薪32块钱的普通工人,每个月要缴纳将近1块钱的保险。 红星厂到年底前就有将近9万名职工了,每个月的保险钱就得十多万。 因为交一块钱的职工虽然多,但数量较少的干部和高级工交的多啊。 这里注意啊,交保险钱,不是职工交,职工是不拿一分钱的,全是厂里给交。 这职工工资总额的3%由厂里缴纳30%给总工会,剩下的70%留在统一账户上。 这年月可没有保险个人账户,谁有病,谁核销,都得从统一账户里走。 要不怎么说于海棠惊讶呢,厂里这么大方? 可听着领导们刚刚谈的话头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呢。 “不是,可能要有商业保险了,跟储蓄银行那边搞的”卜清芳没有说的太清楚,边走边含糊地讲道:“可能有一些业务要恢复吧,以前有过的。” “我只知道厂里给缴纳保险,可不知道自己还要买保险。” 于海棠笑着说道:“我很怀疑厂里搞的这个保险能不能卖得出去。” “如果卖不出去,也不会上会了”卜清芳解释道:“筹钱是一方面,重要的是增加厂里保险资金账户的风险抵抗能力。” 她给于海棠讲了讲厂里搞金融银行的目的和意义,也讲了保险是资金筹备最好的渠道。 “联合储蓄银行的行长是谢处长吧?” 于海棠听了领导的解释,眼睛亮了亮,笑着请示道:“等厂里有消息了,我请她做一期访谈节目吧。” “嗯,你是会抓新闻的——” 卜清芳笑着点了点她,说道:“宣传归宣传,核心问题要把握好,筹钱这种事不能说哦!” ----------------- 红星厂缺钱吗? 新项目投资咔咔上马,京城、钢城、营城三地基建热火朝天。 不提其他非项目类投资和支出,仅仅是今年上半年,已经花掉大几百万元了。 可以说厂里不缺钱,但也可以说缺钱。 再富有的人也不会嫌自己的钱多,红星厂的资金大部分都在对外贸易上。 现有的订单完成度,不断地在给红星厂提供流动资金。 虽然联合储蓄银行和东方时代银行的外汇结算业务没有打通,但并不反感红星厂把钱转回来。 厂里的投资资金池一直都很紧吧,要不是景玉农严格把控财务,这钱早趟干净了。 所以,李怀德要动保险资金账,李学武阻止不了他,也不想阻止他。 反正两年后财政院出台政策,这笔账都甩给企业自己承担了,他有什么好说的。 只能是赶紧挖池塘续水呗,不然红星厂发展的这么快,工人进来的这么多,赶上退休潮,红星厂都有可能干倒闭了。 不用多,五年退休1万人,红星厂的财政压力绝对背不动了。 所以,趁着现在时候好,挖池塘,养鱼,赚钱。 池塘越大,保险基数越大,鱼不能太多,不然就都缺氧死了。 红星厂看似风光,实则也有沧桑。 这几年必须走稳走好,否则摔倒了,就真的摔死了。 李学武就像是红星厂的拐棍,该直的地方直,该弯的地方弯,硬挺着呗。 似是跟日商谈判这种事,应该由委办主任丁自贵出面,请厂里谷副主任主持谈判。 可李怀德根本没这么想,消息都是传到李学武这里的,直接交给李学武办了。 指挥车停在国际饭店的门口,张松英帮忙打开车门子。 “呦——给我开车门啊。” 李学武下车的时候逗了她一句,他下车可从来不用别人帮忙开车门。 张松英也知道他这个习惯,笑着解释道:“好久没看见您了,难免激动。” “嚯——太会说话了啊!” 李学武迈步上了台阶,道:“怪不得招待所的同志都说有压力,敢情压力是从这来的。” “你就寒碜我吧——” 张松英引导着李学武往大厅里面走,正见到中村秀二带着高桥圣子站在不远处等着。 “李桑,再次打扰您了!” 依然是九十度鞠躬,依然是客气满满,不像是谈判的,倒像是投降的。 还是开灯投降的那种,今天的车灯依旧耀眼,怪不得张松英都出来迎接他了。 经常开车的人都知道,当对方用车灯晃你的时候,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晃回去。 李学武不知道高桥圣子的车灯有多亮,但张松英的车灯绝对没有对方亮。 当然了,对方开远光灯耍流氓,你的车灯不耀眼,也只能等他过过来的时候骂一声流氓呗。 该说不说,真亮—— “上午的工作有点多,在厂里耽误了一些时间”李学武笑着同对方握了握手,道:“等了有一会了吧?” “还好,我们提前来看望桃谷,并没有等很久。” 中村秀二很是客气地回道:“一接到国内的回复,我便迫不及待地想跟李桑见面了。” “这位是高桥小姐吧?你好——” 李学武并没有立即接中村秀二的话,而是把目光看向了站在他一边的高桥圣子。 “李桑您好,又见面了。” 高桥甜甜地一笑,用温柔的声音跟李学武打招呼道:“很高兴见到您。” 张松英听着她的声音嘴角一扯,要不是正式场合,她都想翻白眼了。 女人最了解女人,这种夹夹的声音听得她后背都痒痒,却是最能搔到男人的痒处。 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小狐狸精,便主动抬起手,示意了走廊方向道:“这边请——” 李学武只是跟高桥圣子点点头,并未握手。 感受到空气中突然飘过来的酸味,他好笑地同中村秀二一起往走廊走去。 “桃谷一直想要见见你。” 中村秀二走在李学武的一侧,微笑着用和气的语气说道:“她恳求我代为转达这一请求很多次了,我也是挨不过她。” 这么说着,他又道歉:“请李桑不要责怪她。” “怎么会呢,说起来我们也算是共事了,这个项目有她一份功劳的。” 李学武并没有急于撒口,但是在对方的试探中给出了一点点态度。 为什么中村秀二多次对这次的事件进行道歉和安排见面? 很简单,他要确定李学武会把这次的事件限制在商业谈判中。 一边试探着,一边商谈着,这就是国际上最普遍的外交策略。 不信你品,你细品,是不是这么回事。 一上来就火箭弹咔咔对射的那种,绝对是心里没底,知道谈不拢,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中村秀二不想因为国内的烂糟事,因为桃谷破坏掉与红星厂之间的合作。 他要表明态度,他代表的是三禾株式会社,而不是什么其他组织。 所以李学武狮子大开口的时候,中村秀二说的一直都是商量。 对,他要跟李学武商量好,然后汇报,得出结果,再跟李学武商量。 只要李学武要的东西超出了他们株式会社,或者他本人的能量,那就得商量。 国内也给出了明确的态度,桃谷必须尽快活着回去,夜长梦多。 其实啥玩意长了梦都多,尽快,不也得有个过程嘛。 你说快就快,桃谷受得了嘛—— 现在中村秀二很清楚李学武是在要挟他,可没有办法,尽量往下压。 压国内能付出的部分,放松自己能付出的部分。 为什么? 因为国内付出的,是有基本价值的,他能付出的,是能跟国内讨价还价的。 要不怎么说资本家呢,路灯杆矮了都彰显不出他们的冒险精神。 都特么这种局面了,中村秀二想的还是利益。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每一次都换一种车灯来晃来的眼睛。 这种就差拿着鱼饵往李学武嘴里塞的行为太过直白了,明目张胆,可这就是商战。 简单,粗暴,直接,有效。 ----------------- “李桑——!对不起!” 李学武在中村秀二的陪同下走进高级客房,张松英帮忙打开了里屋的房门。 只见桃谷绘里香脸色苍白,梨花带雨地坐在床上,努力弯着腰向李学武道歉。 “伤不是在肚子上嘛,快别这样了——” 李学武抬手给张松英示意了一下,让她代自己扶一下。 张松英轻轻扶住了桃谷绘里香的胳膊,拍了拍她的后背。 “给您添麻烦了,实在是对不起,请您原谅我吧——” 桃谷绘里香捂着脸失声痛哭,话语里全是歉意和愧疚。 “好好养伤吧,有什么问题可以等身体恢复了再谈嘛——” 李学武说话滴水不漏,不可能因为来看望桃谷绘里香就放软态度。 他在女人面前从来就没软过,桃谷绘里香也不行。 “中村先生,我想桃谷小姐的情况你应该是最了解的,我希望贵方能够充分理解和安排。” “是,谢谢李先生的嘱托!” 中村秀二很是正式地道了谢,这才请了李学武往客厅去谈话。 桃谷绘里香还在嘤嘤地哭着,泪光闪烁中,望着李学武的背影哭的更大声了。 高级客房的质量这一会儿便体现出来了,桃谷在里面哭,关起门来只有一点点声音。 哭都听不见,干别的事就更听不见了。 “李桑,我很感激您的帮助和谅解,咱们是朋友吧?” 中村秀二很是郑重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就跟您坦诚地沟通了——” 办事处主任谷仓平二带着三个办事员站在他的一侧,很是规矩。 彭晓力则是坐在了不远处的办公桌旁,做着基本的记录。 “关于飞机生产线的问题,我积极地跟国内取得了联系,事情有了好的进展。” 中村秀二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讲道:“川崎重工愿意出售一套贝尔47轻型直升机的生产线。” “贝尔47?不是kh-4?” 李学武微微皱眉,放下手里的茶杯,打量了中村秀二的表情道:“ch-47d没有,kh-4都没有?” “别开玩笑了,李桑,ch-47d不可能有的。” 中村秀二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解释道:“川崎重工的这套生产线虽然是十五年前的设备,但运行良好……” 李学武这一次不仅仅是皱眉头了,目光都犀利了起来,让中村秀二的压力倍增。 “请听我的解释,李桑。” 他攥了攥拳头,解释道:“虽然是旧的生产线,但一直都有在生产,这我敢保证。” “而且,这一套生产线的价格比较合适,三禾株式会社愿意做担保,用补偿贸易的方式完成收购。” 中村秀二见李学武的眉毛微微一挑,知道这件事有门,可以谈,便继续往下说。 “生产线由三禾株式会社完成收购,统一交付给红星厂用于建厂生产。” 他介绍道:“生产的产品,则交由我们三禾株式会社进行销售。” “您放心,在交付红星厂生产前,这一套生产设备我们会进行维修和检查,同时进行升级。” 中村秀二很是郑重地说道:“我们保证会升级到kh-4的生产水平。” “中村先生,kh-4和贝尔47是不同的。”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整体框架,油箱,座舱等等,我要的是ch-47d啊。” “没问题,一定能生产kh-4,我保证!” 中村秀二根本不敢接李学武的ch-47d,这玩意儿谈了容易谈崩。 双方见面已经是第三次了,必须得有个结果了。 争取这两天就把桃谷绘里香送走,否则麻烦就大了。 “中村先生,既然咱们都是朋友了,你可别坑我啊。” 李学武阴沉着脸色说道:“十五年前的生产线,是川崎重工即将淘汰的吧。” “就算到了我们手里,建厂生产,可产品还得交给三禾株式会社负责经销。” 他微微眯起眼睛问道:“您帮我算算,我是不是亏大了啊?” “李桑,即便是旧的飞机生产线,那也是很贵的——” 中村秀二苦涩着脸说道:“况且这种轻型飞机更新迭代的速度很慢,发展也是很有限的。” “我们株式会社免费提供技术和设备,提供指导和售后,我们是很有诚意的。” “不够,如果你们这么算的话,我认为这份诚意是不够的。” 李学武搓了搓手指,道:“我们厂并不缺钱,完全可以收购这条生产线,也没必要买二手的。” “您可能不知道吧,我们厂正准备收购奉城一机厂,同时也在跟航天工业下属企业黎明厂接洽。” 他知道中村秀二明白自己讲的两个工厂是干什么的,这个不算保密内容。 “我们厂充分具备直升机生产的条件,更喜欢控制生产环节。” 李学武指了指脚下,道:“在这儿,我们暂时还不接受投资,即便是设备和技术投资。” “一机厂……黎明厂……” 中村秀二皱着眉头问道:“红星厂是准备建设完备的机加工产业吗?” “当然,我们已经打通上游的产业渠道了,现在就是向下打通。” 李学武自信地说道:“多渠道,多方向建设新的工业项目。” “我理解了,机加工……” 中村秀二皱眉思考着,顿了顿,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问道:“如果我们能够提供更精密的机床……” “呵呵——芝浦机械公司的数控车床吗?” 李学武知道对方还在试探,还在钓鱼,所以同样甩了尾巴,拍了那诱饵一下。 看看谁钓谁—— 谈判嘛,玩的就是耐心和骚操作。 “这并不能吸引我,你应该有所了解,奉城一机厂也搞出了数控车床。” 李学武是真敢说啊,睁着眼睛说瞎话,一点都不害臊。 “我们厂之所以去奉城收购它,为的就是这个技术。” 他也不等中村秀二惊讶和怀疑,摆了摆手道:“这个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厂跟钢业学院和华清大学合作,搞了几个研究所。” “数控技术是我们很看好的未来工业基础,所以很舍得投入和研发。” “可是……” 中村秀二看着李学武不似说谎的表情,以及随口说出的情况,心里已经信了大半。 这倒是一个新的消息,外面可不知道内地也有了数控车床。 当然了,从国外采购回来的一定有,这玩意儿航天工业是需要用到的。 毕竟内地目前是在特殊时期,消息传不出去也很正常,他只能姑且信之。 但信归信,这手里的底牌没有底了,对方根本看不上眼啊。 他咬了咬牙,抬起目光,看向李学武说道:“李桑,您应该知道,去年我们国家举办了第三届国际车床展出吧?” 也不等李学武回答,中村秀二严肃着表情说道:“牧野公司就展示了一台数控加工中心。” “数控加工中心?” 李学武皱了皱眉头,看了中村秀二一眼,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我们已经有了数控车床的制造技术,不稀罕这玩意儿了。” “……” 这话把中村秀二雷的愣了愣,他哭笑不得地说道:“数控加工中心和数控车床不是一回事。” “这个我一时解释不清楚,稍后我会给您提交一份资料。”(自己查百度,省的说我水) “你的意思是,拿这个数控中心的生产技术贴补那条生产线?” 李学武摩挲了一下下巴,道:“我怎么还觉得亏呢。” “李桑——” 中村秀二咬着牙说道:“是数控加工中心,我们可以代为采购设备,技术不是我们的……” “什么——!”李学武皱眉道:“只是购买设备?中村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听我说,李桑,不是数控加工中心贴补飞机生产线,是生产线贴补数控加工中心。” 中村秀二严肃地说道:“这次的交易,仅仅作为我们双方的商业交易,不能有其他目的和解释。” “而且,关于数控加工中心的应用,必须是交给红星厂用于对外贸易产品的生产。” “你是认真的?” 李学武看了看他,从对方手里接过材料,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打开看。 而是叫了彭晓力,吩咐他去找厂里研究所的工程师过来。 看着李学武认真对待的态度,中村秀二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诚恳地说道:“如果能让李桑满意,我希望尽快送桃谷回国。” “没问题——”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只要你说的这东西能打动我们的工程师,我亲自送桃谷小姐飞上天。” “拜托了——!” 中村秀二站起身,带着他的属下深深地给李学武鞠了一躬。 李学武站起身扶了他一下,拍了拍他的胳膊,转身出了高级客房。 从房间到电梯这一段走廊,李学武走的很是沉稳,直到由中村秀二等人送上了电梯。 张松英并不知道他们谈的是什么,只是听到了车、床什么的。 车和床怎么了? 她跟在李学武的身后进了电梯,侧身站着,看着李学武沉稳地与对方点头后,电梯门关闭,下行。 “呵——!” 李学武兴奋地一甩拳头,吓了张松英一跳,还没等她喊出声,便被李学武堵住了嘴。 太兴奋了,得发泄一下。 第536章 不值一提李飞机 “张总,您的嘴怎么了?” 前台小王见领导送了大领导离开后回来,嘴唇微微红肿,便关心地问了一句。 张松英走到前台,借着镜子照了照,好笑地说道:“没事,让狗咬了。” “咯咯——您真会开玩笑。” 小王捂着嘴偷笑,道:“还没听说有人被狗咬了嘴的呢。” 一同值班的小刘在吧台下面踢了她一下,这傻孩子,啥话都说呢! “晚上法商要在这边举办宴会,注意点接待礼仪啊——” 张松英并未在意小王的话,交代了一句便往办公室去了。 小刘则是等领导走了,这才低声说了小王几句。 小王又不服气,嘀咕道:“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那明明就是被啃……” “虚——!” 小刘气得都直想掐她,低声提醒道:“就你这么说话,早晚调后勤去!” “什么叫猪肉,猪跑啊,拿谁当猪呢——” “本来就是嘛……” 小王瞅了大厅走廊方向一眼,抿着嘴角嘀咕道:“是她自己说被狗咬了的。” “她说是开玩笑,你说就是没礼貌。” 小刘瞪了她一眼,道:“以后上班就说工作的话,少说其他事。” “张总为人和气,等韩总来了,再这么口无遮拦,有你好受的。” “韩总怎么……我知道了。” 小王扯了扯嘴角,刚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 这国际饭店创建之初有两位从红星厂调来的领导。 一位是现在的常务副总张松英,另一位则是总经理韩雅婷。 现在还有一位挂职的副总,外事部的周干城。 周副总只负责对外业务,所以很少能见到人。 韩总经理生孩子,正在休产假。 五月五日生产,四十天产假,今天都六月三号了,可不就快来上班了嘛。 说起韩总,服务员大多都见过,虽然只在怀孕的时候上了一段时间的班。 可都知道她是从保卫科科长的位置上调过来的。 保卫科是什么地方,没有点手段能坐在那个位置? 再一个,好多人都说,韩总是李副主任提拔上来的。 这有关系、有能力、有手段,哪个不怕。 “现在有三位经理了,是不是还要来几个?” 小王因为长得好,被安排在了前台工作。 不过管人事的干部没打听清楚这孩子的嘴,长得好不一定适合干前台。 “你当咱们这是啥地方?还来几个?” 小刘长得也好,来得也早,业务上就比小王强多了。 至少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六国饭店刚刚改名国际饭店正式营业的时候,只给定了个科级。” 她瞥了一眼小王问道:“知道意味着什么不?” “除非能提副处级,否则咱们这最多也就两个副职。” “不是说要提级了嘛——” 小王眨了眨眼睛,道:“厂里都提级了,咱们这不也鸡犬升天?” “鸡犬……?” 小刘有些无语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叹气道:“王露啊,有的时候成语不能乱用啊——” “谁是鸡,谁是犬啊,还升天?” 她转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给你舅说说,还是主动申请调后勤吧。” “我不的——” 小王有些倔强地撇了撇嘴角,道:“成语怎么了,我是正经的初中毕业。” “这跟读到几年级毕业没啥关系”小刘哭笑不得地说道:“你在这怕是早晚要惹麻烦。” “没关系,你是我的带教老师,我多跟你学习就是了。” 小王昂了昂脖子,道:“我是真挺喜欢这个岗位的,啥都能遇到,啥都能知道。” 她目光扫视着大厅,嘴里念念有词地说道:“那天晚上我还看见李主任了呢。” “王露,王姐,咱商量个事。” 小刘听这姑奶奶越说越没谱,满脸认真地看着她说道:“说我是你的带教老师,实际上咱们是同事关系,没有师徒之分。” “所以这老师的称呼以后千万别说了,我也不求你以后感谢和报答我,我只希望咱们以后以普通同事的身份交往……” “那怎么能行——” 小王有些偏执地说道:“我舅都说了,在单位就得跟领导和同事处好关系,不然怎么拉帮结伙……” “嘶——王露——!” 小刘一把按住了她的手,张了张嘴,问道:“你舅舅说的是不是团结共进啊?” “额……差不多,差不多。” 王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拉帮结伙有点不好听了哈。” “王露啊——你舅舅也不容易,对吧。” 小刘苦笑着说道:“在技术处蹉跎了那么多年,现在刚刚升了总工……” ----------------- “真的——?!” 夏中全收到消息后,差点一蹦三尺高,把面前的桌子掀翻了。 “真的是数控加工中心?” 他手里死死地掐着电话,紧紧地贴着耳朵,这么大声他都怕听错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 哐—— 撂下电话,他小跑着出了办公室,给对面听见声音跑出来的办公室主任命令道:“把机电工程和金属机加工相关的工程师召集起来,我要开会,快点!” “回来——!” 好像想起什么了似的,在办公室主任刚跑出去两步的时候,他又喊了一嗓子。 这会儿也不等办公室主任回来,他自己追了上去,又安排道:“把航空工程有关的工程师也召集起来。” 说完一推办公室主任,让他赶紧去安排。 如果不是腿脚赶不上电话的速度,他都想自己跑步通知了。 现在的夏中全,真有种地上搁不下他的感觉,走走就想跑。 时不待我,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电话是李学武的秘书彭晓力打来的,通知他准备项目研究会议。 在电话里,彭晓力说的不是很明白,只是把手里材料项目名称说给了他。 这足以让夏中全激动了,这件事别人可能不清楚,但他是听李学武说过的。 早在李学武从钢城回来后,就找到他了解了一下数控车床和加工中心的情况。 如果没有羊城之行,恐怕李学武问到他了,他也说不清楚。 国内对国外的先进技术了解甚少,尤其是这两年对技术的封锁。 那次在羊城的招待所,李学武谈起日本正在举行的工业展览会,特别提到了数控车床。 几人聊了聊数控车床和普通车床加工的对比。 当时李学武就给他说过,未来机加工行业一定是数控车床的天下。 所以,要求红星厂技术研究部门,一定要有这方面的准备。 在展销会上,夏中全就特别关心了这种技术,跟外商的技术工程师也在了解。 回来后,又查阅了一些资料,可惜内地的资料不是很全。 直到对外贸易项目正式开展,在钢城和营城指导设备安装期间,他跟意大利和日本的工程师接触了,才详细的了解了这门技术。 高精度,广泛的适应性,特别适用于航空、航天、汽车、模具等领域的精密零件。 这么说吧,如果有了数控加工中心,红星厂的汽车工业能直接抬升一个台阶。 普通车床加工的零件如何都比不上数控车床加工出来的精度高。 你可以说有巨匠能够完成数控车床都完成不了的精度。 但是,巨匠能有几个? 红星厂要搞工业生产,可不是造火箭,一根就够了,这是要成批次生产的。 他是越了解这玩意儿,越觉得心喜,越觉得无力。 李学武让他准备,是想要给红星厂也安排这种先进的技术。 可是,怎么可能呢? 这种技术在国外也是国器一样的存在,轻易不可能出口的。 内地的加工技术还主要是靠普通车床,根本不敢想数控车床。 可现在梦想突然照进现实了,李学武竟然让他的秘书送回来一份数控加工中心的材料,让他确定可行性。 这是什么意思? 李学武说话你只需要把耳朵捂上就行了,一个标点符号都别信。 但是,李学武办事你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跟着干。 没有准儿的事他绝对不会这么兴师动众的。 不求太多,哪怕是搞回来一套这样的装备呢,夏中全都有信心把技术吃下来。 华清等几所高校来“劳动”的教授们都快闲出屁了。 研究所里的项目完全不能满足他们的科研要求,因为这是红星厂的研究所。 就像物理工程研究所,有人申报核技术研究,李学武上哪给他们搞研究材料去。 最近研究所的教授级研究人员越来越多了,大学习活动进行到现在,很多人都离开了教学和研究的岗位。 李怀德和谷维洁一直都没有放松对科研技术力量的收集和帮助。 这些人安排到红星厂来劳动,一时可能用不上,但早晚能用得上。 就算他们拖家带口地来,一年能吃多少米,多少油。 但只要一个技术,一个项目用到了,那所有人的价值投入都回本了。 李怀德这种人,没有太绝对的思想观念,可以说就是个投机主义者。 李学武搞的汽车整备项目让他看到了十足的利益,也让他感受到了科技的力量。 所以在红星厂变革之时,工程技术人员丝毫没有收到影响。 甚至李学武提出要广纳科学技术研究人员,创建研究所的时候,资金那么紧张的情况下,老李都咬牙拿钱来支持。 所以,也到了研究所开花结果,喜获丰收的时候了。 在对外贸易过程中,红星厂完全不缺技术和科研目光,对外商提出的合作能够给出科学合理的解决方案。 这在商业谈判中给足了支持和信心,让李学武敢跟对方拍桌子叫板。 人家教你做,和你拿来我就能做,完全是两码事。 技术不自信,谈判如何自信。 ----------------- “谈妥了?” 李学武一回到红星厂,都没往保卫楼走,直接来到了主办公楼三楼。 李怀德正在看文件,见他进了屋,眉毛一挑,大笑出声:“哈哈哈——” 栗海洋站在茶柜前给李学武泡茶,心里感慨,这份默契,全厂仅有一人。 李学武进屋一句话没说,李怀德已经知道了结果。 “一套轻型直升机生产线,一份数控加工中心的采购合同。” 李学武坐在了李怀德的对面,并没有张狂,也没有得意,很淡然地点点头,说道:“幸不辱命,两个都拿下来了。” “呼——” 李怀德长出一口气,攥了攥手指,这个时候真想抽一根烟啊。 “真是不容易,真是不容易啊,无论哪一个拿下来,都是咱们厂的重器啊。” 他看向李学武,问道:“你准备把直升机的生产线换成什么?跟谁换?” “领导,恐怕换不了了。” 李学武看着李怀德错愕的表情,认真地解释道:“日商也很谨慎,坚持直升机的生产线不要钱,但要以补偿贸易的形式完成交易。” “数控加工中心也是如此,要控制在对外贸易生产上。” “这是什么意思?” 李怀德皱眉问道:“怎么用还得听他们的?谈下来的方案还带了尾巴?”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兼得的后果就是鱼和熊掌都带刺。” 李学武解释道:“这次的谈判本身就是压着日商在谈,赌的就是他们着急召回这次的当事人桃谷绘里香。” “在尺度把握上,我有明显的感觉,对方的底线应该差不多了。” “可是——” 李怀德皱着眉头站起身,踱步两圈,这才问道:“生产线拉回来怎么办?” 他走到办公桌的侧面,手扶着文件堆,看着李学武问道:“咱们自己生产?” “恐怕只能如此了——” 李学武无奈地点点头,说道:“日商要代理这款直升机的海外经销权。” “目的就是要把这次的谈判死死地扣在商业合作的范围内。” 他看着李怀德,微微摇头道:“我是没有办法再往下压了,怕压狠了崩盘。” “这条直升机生产线还是十多年前的设备,是后来改造的,属于替换代的产物。” “还是旧的?” 李怀德更觉得头疼了,手插在裤兜里转了转,问道:“可以保证生产吗?” “对方说能,而且帮助咱们把产品升级成最新的型号生产能力。” 李学武挪了挪椅子,看向李怀德解释道:“生产线而已,没办法说新旧。” “生产线也是技术的体现,以咱们厂的技术储备,完全拿不出来的。” 他摊了摊手,道:“就算是701工程,也没听说实现生产呢。” “可是——咱们要造飞机?” 李怀德真的有些迷糊了,轧钢企业,搞特么汽车生产都让系统内的兄弟单位掉眼珠子了,现在要是搞特么飞机生产…… 那人家还不得说他李怀德就会吹牛哔啊! 造汽车和造飞机完全是两码事啊,在李怀德的计划中,这飞机生产线完全是李学武的备选方案,就算拿回来也要跟工业部换其他工厂的。 要什么飞机生产线啊,要个厂子不好嘛。 现在老李真是头大了,造汽车他敢吹,毕竟这玩意儿很多工厂都试过。 红星厂真把汽车生产线搞起来了,他在江湖上的地位确实嘎嘎牛了。 可他这会儿要跟上面汇报,红星厂要造飞机了,你说上面的领导得怎么看他。 你别叫李怀德了,你李飞机吧。 这地上都搁不下你了,还要上天啊! “真能造的出来吗?” 李怀德没有什么信心,所以看着李学武,问出来的语气也是虚的。 李学武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来,放在了文件堆上指给他看。 “轻型直升机,能坐四个人,轿车车厢的结构,整体相对简单。” 他给李怀德解释道:“所有零部件国内都能实现生产,发动机可以跟701工程的步子走,找331厂采购。” 331厂就是株洲发动机厂,始建于1951年,是最早成立的六大航空企业之一。 “嗯,黎明厂也行,开元同志跟我说了。” 随着李学武把这种飞机的情况和技术特定讲明白了,李怀德也渐渐地接受他将要叫李飞机的事实了。 已经开始为这款飞机的生产考虑了。 “只能出口吗?不能内销?” 李怀德还是考虑的很全面的,他拿着照片看了看,问道:“能供应给部队吧?” “训练、邮政、警用、巡逻、农业、医疗、救援等等。” 李学武介绍道:“六二年我在南边的时候,就听说缴获了这玩意儿。” “它是最早的商用航天器,四十年代就开始生产了,丑国佬在朝\/战的时候就用了,主要是通讯、侦查和救援。” “我决定跟他们要飞机的时候,就考虑到了他们只能给这种。”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道:“没办法,先进的技术不可能给咱们的。” “这玩意儿好卖吗?安全吗?” 李怀德拿着照片相中着,抽空瞅了李学武一眼,问道:“不会生产了卖不出去吧?” “虽然是轻型直升机,但很适合咱们厂生产,因为它的技术要求没那么高。” 李学武解释道:“国外的商用售价是5万美元一架,折合咱们十六万左右。” “这么……” 李怀德刚想说这么贵,后来又一想,这是飞机啊,飞机不贵什么贵。 要真是十六万元一架的话,这就很便宜了,虽然是直升飞机。 “日商既然想要所有的海外经销权,就说明这种飞机有市场。”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能争取到的是,在内地咱们有完全的生产权限。” “也就是说,海外经销权,只要对方保证最优销售方案,就得供给他们。” “五万美元一架,咱们能赚多少?” 李怀德挠了挠下巴,放下手里的照片问道:“能赚一万美元不?” “呵呵,具体的还得看生产公式计算,不过嘛——” 李学武自信地看着他,说道:“最少最少,不低于一万美元。” “哈哈哈——” 李怀德笑着捶了捶文件堆,看着李学武说道:“那就干,红星厂要造飞机!” “飞机不是重器,数控加工中心才是。” 李学武提醒他道:“有了这种生产设备,作为工业母机,完全可以提升工业水平,向世界先进追赶。” “我的建议是,能买多少就买多少,动用海外资金,趁这个机会,捞一把大的。” “嗯——没问题,就以你的意思办。” 李怀德点点头,说道:“你办事,我放心的。” 他走回到座位上,看着李学武问道:“这种设备最直观的价值体现在哪?” 这话问的多有水平,意思就是怎么赚钱。 “数控车床,咱们求着人家买都买不到,但是——” 李学武看着李怀德说道:“只要有了这种设备,再结合奉城一机厂的技术储备和生产能力,相信很快咱们就有数控车床厂了。” “再有,无论是汽车的发动机生产技术难题,还是武器装备的生产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他探着身子,给李怀德小声说道:“怕就怕咱们保不住这些机械,所以得……” “懂,我懂,放心——” 李怀德点点头,他太懂李学武的意思了,就是让他轻点吹牛哔嘛。 他瞅了李学武一眼,很是随意地点点头,这其实不用提醒他。 数控加工中心有什么好吹的,这玩意儿吹出去有几个知道的。 要吹也得吹直升飞机啊,一看李学武就没有什么吹牛哔的经验。 “什么时候能拿下来?” 李怀德把照片推给了李学武,强调道:“我是说飞机的生产线。” “谈判要稳一稳,但方案会执行的很快。” 李学武汇报道:“我给对方的回复是,需要咱们厂的技术人员做可行性分析。” “而就我猜测,对方一定是想尽快完成这次“交易”的,免生波折。” 他小声解释道:“三禾株式会社也是顶着很大的风险在完成这项交易……” “嗯嗯,我明白的,这件事你抓好。” 李怀德是明白了,他只明白这项交易的意义和目的,至于技术嘛…… 李学武都特么要技术人员调研和支持,你还指望他能懂什么造飞机和数控加工? 当领导,又特么不是当技术工程师,懂那么多干什么。 跟李学武谈完,送他离开后,李怀德要办一下他最拿手,也是最擅长的工作了。 摆摆手,示意栗海洋把门关上,这才拿起了电话。 “咳咳——给我要一机部杜主任。” “哈哈——杜主任,是我啊,李怀德啊!” 他站在办公桌前,拿了电话笑着说道:“领导您好,我是要跟您汇报一下近期我们厂的重要工作啊——” “是这样的,我们厂严格执行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工作精神……抓思想抓生产的指示啊,所以准备建设一个直升飞机生产厂啊。” …… “啊,对对对,是直升飞机,不是拖拉机。” …… “没有——没有——,我没喝酒啊,也没有生病。” …… “哈哈哈——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就是轻型直升机,外面售价才5万美元。” …… ----------------- 你绝对要相信李怀德吹牛哔的实力和能力。 李学武从他的办公室离开,电话就没有停下过。 只要是关心他,关心红星厂发展的领导,他都汇报了一个遍。 数控加工中心的事他是一个字都没提。 老李吹牛哔的原则是,自己的孩子怎么好可以吹,但孩子他妈就别炫耀了。 都知道你孩子的妈好,那还不得把这好妈妈撬走了啊。 在夏中全拿出两份可行性报告后,李学武再次出现在了国际饭店。 这一次他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可以并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满意。 只能说对双方坚持互利互惠,共同促进互利共赢的目标是坚定的。 他带着李怀德的签章,代表红星厂与三禾株式会社的负责人中村秀二签署了合作方案。 该方案并不是新的方案构架,而是附属于电子工业的合作方案下的补充合同。 三禾株式会社可以卖电子电器生产线,但不能明目张胆地卖飞机生产线,更不能卖先进的工业母机。 但是,作为电子工业的合作,基于生产需要,为内地补充采购加工生产设备和运输设备是没有问题的吧? 是的,补充合同备案就是加工生产设备和运输设备。 只要不看合同的具体内容,完全是正常的商业合作。 你看啊,我们都合作生产电子电器了,提供几台数控加工很正常吧? 再一个,红星厂有电子电器元件的运输需要啊,我们再帮忙提供一条直升飞机生产线也很正常的吧? 至于说红星厂用生产设备和运输设备干什么用了我们不管,这不是我们负责的范围。 三禾株式会社只负责红星厂工业产品的销售,其他责任一概不负。 这种胆小又屌炸天的掩耳盗铃行为,足足让李学武认识清楚了小鬼砸的心态。 只要合作有需要,他爹的骨灰都敢卖。 合作协议是周二下午签署的,中村秀二那边一直都在做准备。 所以,协议签署完成,外事馆那边便给出了桃谷绘里香离开的具体方案。 这个不用保密,必须告诉李学武,否则他都没有时间来安排。 李学武只在国际饭店等了半个小时,中村秀二便告诉他,周三早晨的飞机。 从国际饭店到机场就得走一个多小时,还是大早餐的飞机。 因为中村秀二的敞亮,李学武也没小气。 从厂护卫队安排了两台车执行保卫工作。 当然不能是执勤车,那玩意儿要是开出厂区,就得被盯上。 不是宵小盯上,是特么…… 这个时候,外面的形势还是相对紧张的,李学武可不敢把架着轻机枪的武装执勤车辆随便开大街上去。 就两台红星羚羊吉普车,配合他的指挥车,完全足以应付这次的保卫工作。 当然了,你看着是三台吉普车,充其量也就坐十二三个人。 但是,你不敢说这三台车都带了哪些装备吧。 李学武是很惜命的人,知道桃谷绘里香惹了祸,捅了篓子,但多大不清楚。 但既然有人当街行凶要她命,就说明她掌握的情报是很重要的。 重要到什么程度呢? 即便调查部已经从桃谷绘里香的嘴里得到了所有情报,可你看中村秀二仍然拿出这么多东西来换她,保全她的性命。 这足以说明她嘴里的东西就算是泄露了,也是重要的。 当然了,既然调查部把人交给了红星厂来处理,就说明这份情报不是对内的。 所以李学武也是大胆施为,从三禾株式会社手里咬下来两块大肥肉。 ----------------- 当天晚上,李学武是在国际饭店休息的。 不仅仅是他,所有参与行动的人员都住在了红星厂在城里最好的招待所里。 护卫队的队长是何远,也就是当初跟着李学武一起从水塔上把冉秋叶救出来的三个帮手之一。 因为李学武的工作多,所以保卫处的工作多是于德才在负责。 何远也是很少能接触到李学武了,这一次再与老领导共同执行任务,当然很高兴。 可他要找李学武叙旧,张松英不答应呢。 好不容易逮着一回,怎么可能让李学武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跟他的扯淡上。 晚上是中村秀二设宴,在中餐厅请了李学武一起吃饭。 很简单的,并没有带上他所有的下属,仅仅带了三上悠亜一个。 这是怕李学武选择恐惧症,所以每次只带一个人吗? 这哪里是款待,这是选秀啊。 如果可以的话,李学武很想说换一批。 为了直升飞机和数控加工中心两项合作的平稳落地,李学武很给中村秀二面子。 不仅仅住在国际饭店,做足了保密的姿态,同时也在饭桌上相谈甚欢。 当然了,安全工作还是要做的,周小白不在家,临时抓了张松英陪他赴宴。 所以,饭桌上三上悠亜冲他放电,张松英就只当她在给李学武充电。 晚宴结束后,三上悠亜很矜持地没有向李学武表达出任何过分的意味。 只是约了明天早晨一起吃早饭。 当然是任务执行结束后一起吃饭,李学武的计划是,凌晨三点半就出发,回来正好吃早饭。 一顿饭,李学武的电量早就被三上悠亜给充满了,所以也到了放电的过程。 知道李学武明天要早起,那晚上这会儿就更不能耽误了。 早睡早起嘛,跟何远废什么话。 前台早就换了班,不过住在这边宿舍里的王露还是看见张总陪着李副主任进了电梯。 干嘛? 上午被狗咬了没记性,这会儿主动送上门被咬? 要不怎么说这孩子年轻没见识呢,只能是张松英被咬? 不能是张松英主动咬回去吗? ----------------- 风平浪静,波澜不惊。 凌晨三点半,厂护卫队先上了汽车,中村秀二带来的两台丰田皇冠。 是的,这个时候国内是有丰田皇冠轿车的,皇冠二代。 六四年,在第十六届羊交会(羊城进出口商品交易会)上,一位神秘参观者还一次性订购了10辆皇冠轿车。 别问是谁,问了我也不敢说,你们一定有知道的。 皇冠二代轿车是丰田汽车首次在内地示的高级车型。 李学武也是第一次见到,借着门口的灯光,他也是打量了几眼。 中村秀二笑着给他介绍了一下,但并未表现出太多的合作兴趣来。 知道红星厂在搞汽车生产,但日本没有这种高级轿车的进口市场。 他可以从红星厂引进一些羚羊汽车,用作工程车使用,但绝对不会跟红星厂合作生产轿车。 尤其是高级轿车,丰田都千方百计的想要出口呢,他疯了往回买。 这不就相当于从平顶山拉煤卖到大同去嘛。 李学武观察这台轿车也只是新奇,看看设计和风格。 红星厂是要生产轿车,不过是那种廉价的轿车。 这种高级轿车只能是未来发展好了才能想呢。 内地也不具备高级轿车的市场,大红旗以下,全是垃圾。 像是李怀德这样的干部,他们的眼里奔驰算个屁,大红旗才是人生目标。 当然了,李怀德快要实现这个目标了。 只要红星厂完成升级工作,他就能换车了。 桃谷绘里香穿的很掩饰,大晚上的甚至还带上了墨镜。 要搁李学武说啊,纯属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原本李学武还跟中村秀二说,不用搞这些,只用他的车把人送到机场就行。 可中村秀二心里没底,所以只能五台车一起走。 车多了,目标也明显了,红星厂保卫处的车护卫,丰田车在中间,傻子也知道是谁在车上了。 不过他并没有多说话,看着桃谷绘里香上了汽车以后,打了个哈欠,就要往指挥车那边走。 中村秀二却是主动邀请他一起上了桃谷绘里香所在的那台车。 这是特么怕出了事李学武先跑了,小鬼咂那边是得多乱啊,让这老家伙这么没底。 在这里,李学武敢说,只要他的车开出去,没有人敢攻击他。 找死也得选块好地皮,疯了嘛,往李学武身上撞,自己找枪口撞好不好。 李学武也懒得纠缠,他邀请了,便主动坐在了桃谷绘里香的身边。 这倒是让即将启程回国,前程生死未卜的桃谷感动得够呛,哭着说阿里嘎脱鼓捣姨妈死。 李学武想说,哪脱都行,别鼓捣你姨妈了,让她多活几天吧。 一路上他只是靠在后座上睡觉,桃谷绘里香只是哭,副驾驶的中村秀二时不时地出言安慰。 直到把人送上飞机,李学武都没有下车。 他确定,红星厂的车开出来,绝对不会有人敢袭击他们。 就算是一台车,就算是他用指挥车送桃谷来飞机场,就算车上只有司机和桃谷。 要是没有这点自信,就甭在京城混了。 “三上你是约了李桑一起吃饭吧?” 回来城里,中村秀二很是主动地撤退了,把三上悠亚留给了李学武。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还有工作要完成。” “是,谢谢社长,请您慢走。” 三上悠亚站在丰田汽车旁鞠躬送走了老板,这才转头看向了车里的李学武。 李学武笑了笑,招了招手,示意她上车。 还是那台丰田皇冠,中村秀二用了一台,这一台留给了三上悠亚。 “喜欢哪里的早餐?我来请你。” “谢谢您,我听工作人员说,新侨饭店的早点好吃——” 没有了社长在,三上悠亚表现出了轻松的心态。 她很是客气地向李学武道了谢,随后说出了想要吃饭的地点。 李学武给韩建昆说了一声,指挥车带路,丰田皇冠跟着一路往新侨饭店开去。 其实他是没吃过新侨饭店的早点的,正餐倒是吃过。 当初赛琳娜来京城出差,他就是在那跟对方见面的。 不过在他想来,饭店吃早点,这不是闲扯淡嘛。 要想吃的好,吃得饱,路边随便找个小饭店都可以。 但是吧,人家提了,就说明新侨饭店在她的心里是好的。 再一个,带着三上悠亚,真不好往小饭店里钻,容易误会。 所以,早晨八点多一点,两台车便到了新侨饭店的门口。 李学武很是随意地带着她往里面走,却不想在饭店里还遇到了熟人。 得有一年多没来了,新侨饭店没怎么变样,但在饭店里吃饭的客人换了一茬。 以前这边经常能看见外事馆的人,或者是侨商,但现在一个都不见。 倒是有一些年轻人坐在餐厅里叽叽喳喳,破马张飞的。 李学武扫了一眼便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了,大多数是老兵,也有两桌顽主。 这特么是遇到讲数了,还是江湖大乱斗啊。 刚才还吵着要干架的两伙人见到李学武的出现,齐齐没了声音。 餐厅里的服务员也发现了李学武的不一般,所以主动邀请他们去二楼吃饭。 韩建昆腰上鼓鼓囊囊的,这些人当然不敢放肆,再加上李学武那张辨识度特别高的脸,都知道是谁来了。 只是他们想不到,大早晨的,李学武带个姑娘来这里干什么。 只是被李学武扫了一眼,带头的几人便没了吵嚷的勇气。 等看着李学武上了楼,他们这才又闹了起来。 “哈哈哈——土鳖!” 有人喊道:“别特么来这儿丢人了,四九城爷们的脸都让你们现尽了!” 第537章 一石二鸟,玩的真好 后世有精神小伙纹虾线,一路火花带闪电,纯真时代有没有这样的二笔青年? 有,哪个时代都不缺风潮冥灯,不归路的引路人。 不仅仅有喊着“城南城北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的精神小伙,还有叫嚣着“惹龙惹虎,别惹我这小公主”的精神小妹儿呢。 如果你真来到了这个时代,走近他们,听听他们说的话,办的事。 那可真是王吧办走读——憋不住笑了。 其实新侨饭店距离国际饭店很近,走路也就十分钟,六七百米的距离。 往北了看,都在东交民巷,往南了看,都在前门东大街上。 很正常,国际饭店是二十年代洋人修建招待洋人的。 新侨饭店是解放后修建招待侨胞、外商和外事人员的。 中村秀二此次来京,并没有把临时办公地址选在国际饭店,而是放在了新侨饭店。 很正常,跟红星厂谈判,要还住在国际饭店,那怎么谈? 这个时候能接待外宾的饭店只有三处,京城饭店、民族饭店和新侨饭店。 三上悠亚选择这里吃早餐,也是有目的的。 如果李学武愿意,随时都能去她房间里坐一坐,或者做一做。 对于京城,三上悠亚还没有来得及观赏美景,游玩历史建筑。 社长在京忙着业务,她哪里有时间和机会单独出来。 今天也是机缘巧合,是由她跟随社长一起,护送桃谷绘里香回国。 所以,才有了昨晚的埋下的那条线,她约了李学武一起吃早饭。 这里的早餐就那么好吃? 一般般,无非就是面包、黄油、果酱啥的,你要是真想吃个全和的,也可以要酸黄瓜,不过李学武不喜欢吃这玩意。 面包一两五分钱,果酱一份一毛五,黄油一份两毛钱,酸黄瓜一份三毛五。 如果只是想吃个新鲜,其实五毛钱就能吃个够了。 这里的菜式虽然是西餐,但也是俄餐。 要不怎么都说南新侨北老莫呢,这里菜单上的菜式都跟老莫差不多。 人家都说津门起士林的牛角包更好吃,不过李学武没尝过。 他更喜欢吃中式的馒头,最好带小红枣的。 软软的,吃起来特别的香。 不过个人口味不同,不能一概而论,毕竟他是见过世面的人。 后世什么样的美食尝不到啊,出国那几年,各国的餐点差不多吃过了。 他还见过一夫一妻制的西餐呢。 不过他有一些方便,诸位别学他,出门在外还是要保护好自己。 有的便宜西餐带花,我说的是西餐啊。 李学武不敢说自己吃遍天下美食,但一般的玩意端到他的面前,他也没什么稀罕的,更不会惊讶或者没见识。 只要你别端给他仰望星空啥的就行。 后世你能见识到这些花花世界,但这个时候的青年是很少能见到的。 你就说吃西餐吧,就那么几个地方,吃的还不是很正宗。 但是,没吃过他们怎么知道正宗不正宗呢。 面包抹黄油,抹果酱,就着酸不拉唧的黄瓜,吃着就觉得洋气。 四九城现在最喜欢追求特立独行,彰显个性的群体是哪个? 是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在哪个时代都是这样的。 第一个穿喇叭裤的是他们,第一个扛着录音机跳霹雳舞的是他们,穿漏洞漏屁股牛仔裤的还是他们。 年轻人,永远追求时尚,追求个性,展现自己最独特的一面。 东城地界上,现在最能打,最耀眼,人马最多的是谁? 那必然是江湖新势力,张建国了。 兄弟多了,人也飘了。 灯红酒绿惹人醉,大哥带你混社会。 今儿正是他跟聂小光约了一起见几个朋友,都是知识分子家庭的子弟。 张建国经李奎勇给他震了一下,总算是清醒了一些。 所以他也想起自己背的那些语录了,团结一切,朋友多多的。 这不嘛,有聂小光的关系,就有了跟赵侠那一帮子人的见面。 聂小光说要请他们来吃早餐,张建国能用他请嘛。 四九城地界上不是没有“拜过把子发过誓,这顿咱先aa制”那种货色。 但张建国这个人,绝对的敞亮,对兄弟绝对的义气和豪气。 以往的老字号他不想吃了,请客没有高逼格,他早就听说新侨饭店的早点好吃了。 没别的,当然要带着新朋友来装个哔。 不过吧,他没打听清楚,新侨饭店早餐好吃的风是谁传出去的。 他们一进餐厅便发现里面已经坐了好几桌老兵了。 还都是老资格的那种。 说来也是巧了,张建国要结交新朋友,这些老兵也要认识新血液。 几桌人里李学武认识的便有赵卫东和李援朝几个。 要不怎么说无巧不成书呢,今天的新侨饭店算是热闹了。 ----------------- 李学武进门时候听到的那几声叱骂便是来源于赵卫东那桌。 赵卫东是谁? 他是最早响应号召,最早搞起大学习的那一批人。 从西北“锻炼”回来,更是有了风沙气,血腥味。 自诩为四九城老兵队伍里的佼佼者,或者说带头人,赵卫东对于这群胡同里的痞子也敢涉足这个几乎是贵族领地的高尚场所先是惊愕继而愤怒。 带着自己的小兄弟们,先是对进来的张建国等人怒目相视,继而高声叱骂了几句。 张建国不知道的是,新侨饭店一直都是老兵们的根据地。 尤其是二楼,那更是他们聚会的固定场所。 或者说,张建国知道,就是内心膨胀,自信心爆棚,想要撩拨一下老兵。 上次他就跟兄弟几个商量过了,想要打得东城区清一色。 李奎勇知道他这么干是自取灭亡,所以早早的就撤了。 张建国也怕,所以最近一段时间他都没有起这个茬儿。 但种子已经埋进了心里,就挡不住它生根发芽。 随着四九城的顽主一个个地被他收服,地面越来越干净,他这心就又活了。 只是真的坐在这了,面对那些老兵们,听着刺耳的谩骂声,他却没来由的胆虚了。 去年八月份,老兵们用皮带扣让他们知道了什么叫做规矩。 时至今日,看见这些穿黄皮的坏种他还觉得背后受伤的地方痒痒。 随同一起来的聂小光可不怕这些小崽子。 没等张建国说话呢,噌地一下就把刀抽了出来。 这是他准备的复仇之刃,给谁准备的自然不用说,就是一直没逮着机会呢。 见这小子这么勇,这么凶性,可给坐在他身边的闫胜利吓了一跳。 “兄弟,这儿可不是打架的地方”他按住了聂小光的手,轻声提醒道:“甭说动刀子了,就是特么动拳头都不行。” “这里是招待外宾的地方,真出了事,咱们都得拉出去打靶。” 聂小光别看不是顽主出身,更不是老兵那一伙的菁英,却是个狠人。 啥样的人最狠? 没心眼,没顾忌,没啥文化的人最狠。 一根筋,两头堵,一言不合就叉了你。 你说他是愣头青也好,二愣子也罢,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张建国当然喜欢他,这特么比顽主还要顽主呢。 他也听说了聂小光家里的事,知道他混街道别有目的。 可五湖四海皆兄弟,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嘛。 见聂小光看过来,张建国也下不来台了,脸色铁青地盯着对面那些人。 听见那几桌嘻嘻哈哈的嘲笑声,他真想掏刀子干过去。 “千万别,咱们人少。” 闫胜利按下了聂小光,又给张建国说道:“吃亏不说,先动手的全责。” “走吧,咱们换一家吃。” 他拉着张建国的胳膊就要走,大丈夫能屈能伸。 这个时候没有必要跟老兵们死扛,选择新侨饭店当根据地,这些孙子有目的。 为啥? 因为他们知道一般人不敢在这里闹事,会有外事影响。 只在这里吃饭聚餐,并不会引起这里的驱逐和反感。 借着这里的势,保护了他们自己,又能提升逼格,彰显贵族身份。 这一次还真就给张建国为难住了,打不能打,真要灰溜溜地走了,他这名声算是坏了。 “我不走,今儿这顿饭我还非要在这吃不可了。” 张建国拉了闫胜利回来,按在了凳子上,盯了对面一眼,叫了服务员点餐。 看着蛮豪横的,可实际上他们这一伙人都很清楚,在这牛不起来。 甭说跟餐厅较劲了,就是出了这道门,他们也干不过老兵这些人。 五六桌人,堵着他们真能往死了捶啊。 所以,张建国这些人只选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 除了张建国还有点不忿外,其他人都不敢看老兵那边一眼。 不仅如此,甚至连他们自己人之间也不说一句话,实属憋屈又没脸。 “服务员——” 张建国皱着眉头,看着盘子里的面包,以及服务员放在桌子上的果酱。 这特么就是洋气的早餐? 包子呢?馅饼呢?没有的话来两个火烧也行啊。 这泥马啥玩意儿,他连怎么吃都不知道。 服务员看着他的表情倒也是习惯了,经常有城里的小年轻慕名而来。 你说自己没吃过西餐,不知道怎么吃不算丢人,直接问就是了。 谁还没有个第一次呢。 不过人之常情的,在这里工作时间久了的,服务员的身上难免会带上一点洋味。 经常服务外国人的,礼貌又洋气。 等跟京城这些小崽子们打交道,不仅仅要忍受他们的胡搅蛮缠,还得看着他们别偷东西。 老莫那边原本用得的都是纯银的餐具,结果呢? 上来十套餐具,等特么收的时候能剩下五套都算是可以了的。 所以后来老莫也取消了银质餐具的提供,可还是挡不住西餐餐具的丢失。 这玩意儿能干啥,带回家去你还能吃西餐咋地。 哎,在家里不吃西餐,但能显摆,我特么去老莫吃饭了。 都是穷孩子,走到哪都想带一点特产回去。 所以四九城的西餐厅,只要是招待这些混蛋小子们,都有服务员盯着。 就这种情况下,你想吧,服务员能给他们什么好脸色,什么好态度。 “呦——您不会吃饭啊?” 服务员挑着眉毛指了指桌上的刀子说道:“用这个挑了果酱抹面包上吃。” 他也是说话把情绪带出来了,你指导就说指导的,哪来这么多屁话呢。 刀子抹果酱,又特么不是解题奥数难题,至于这么高级嘛。 张建国真恨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横垄地里拉车,一步一个坎儿。 他倒是不敢跟服务员较劲,只是觉得往面包上抹果酱的吃法实在是膈应。 “帮我来盘咸菜——” “咸菜——!” 这服务员很是夸张地表示了不理解,瞪了眼睛看着张建国,好像在看外星人似的。 李和平看张建国满眼喷火,怕他在这惹事,赶紧解释道:“来盘酱豆腐也行。” “外面——” 服务员就是特么故意的在找事,早听见那些老兵们欺负这些人了。 要不怎么说人怂各个欺呢,服务员也觉得这些土包子不应该进来。 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洋象啊。 他指了指外面,给张建国等人说道:“吃酱豆腐是吧,外面,街对面!” 对面是哪?春明食品店。 二几年的时候是法国人的面包房,后来卖酱菜和香肠,这的果子比稻香村强。 但是在服务员的眼里,酱菜和肠子怎么比得上面包和果酱呢。 “哈哈哈——!” 老兵们哄堂大笑,早就看了这边热闹的一些人,乐得直拍桌子。 “土鳖——!” “没这个素质吃什么西餐,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楼下的热闹,二楼也听见了。 回型举架结构,李学武所在的位置正能看见楼下所发生的一切。 他也是从胡同里走出来的,如果不是他爸逼着他走了当兵这条路,也许他现在也还是个没吃过西餐的土鳖。 当然了,与张建国等人的选择不同,他带着老彪子等人走上了正道。 所以居高临下看张建国,看赵卫东等人,他是一点心里波动都没有。 张建国来这里吃饭,就是来试探老兵的底线,是故意刺激这些人的。 他想在四九城里立棍,摆平了顽主那些大哥们还不成,还得摆平了这些老兵。 李学武很清楚,这些人搞什么老兵,搞什么顽主,完全就是吃饱了撑的。 明年年底,火车轰隆隆,把这些混蛋小子们塞进车厢里都送走,这城里就消停了。 ----------------- “你们这的面包是什么样的?” 李学武翻看着菜单,嘴里随意地问道:“有牛角包吗?” “有,有新烤制的。” 服务员看了一眼李学武,客气地问道:“您要来一些吗?” 不是二楼的服务员比一楼的服务员有素质,他们都是一个班的,都一样。 这服务员看李学武带着司机和外国娘们儿进来吃饭,自然知道他跟下面的小孩崽子不一样。 尤其是李学武的穿着,再配合他脸上的那道疤,服务员敢不客气? “来半斤吧,我饭量大。” 李学武看了对面的三上悠亚说道:“三上小姐也尝一尝。” 服务员早听出这外国娘们的口音是来自哪里的了。 还三上,呦呵,这姓氏有点意思。 他主动介绍道:“我们餐厅的底子是津门起士林的,味道您放心。” “是嘛,那更得尝尝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起士林原本是做德国菜的,我却听说那的面包做的好。” “是——” 三上悠亚跟李学武聊了不少,也算是放得开了。 不过日本人本身就规矩多,动不动就弯腰俯身啥的。 这会儿只是正常的说话,李学武都见她用车灯晃自己两次了。 远光灯实在刺眼,嘶—— “我要一杯冷咖啡带冰淇淋”三上悠亚指着菜单给服务员说道:“还要奶油蛋挞、层酥点心。” “再帮我来一份蟹肉沙拉吧。” 她点完了菜,见李学武只点了普通的早餐,便不好意思地捂着嘴解释道:“我喜欢吃甜食,却又怕太胖了。” “注意锻炼和控制饮食。” 李学武笑了笑,心里想着这娘们真够败家的,就这么几样得要五六块钱。 “尤其是饮品,无论早中晚,还是喝热的好,凉的胃受不了。” “我已经习惯了——” 三上悠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每天早晨上班前,我都喜欢喝一杯凉的咖啡,这样一天都有精气神。” 这么说着的时候,她还举着小拳头给自己加油打气的模样。 “咖啡因的作用,对肾脏好,但对心脏不是很友好。” 李学武笑着说道:“可以试试喝茶,红茶暖身又暖胃。” 刚刚在菜单上看见红茶了,一杯要一毛五。 所以你觉得高档场所宰人是后世才有的吗? “谢谢李先生,我会试一试的。” 三上悠亚好像清晨刚刚走出森林里的小鹿,好奇又谨慎。 “我来这里以前,朋友和同事们都很羡慕我,说这里是他们的理想圣地。” “然后呢?所见所闻如何?” 李学武很理解她话里的意思,这个时候小鬼咂那边确实有一股风潮。 熟悉历史的人可能都知道,这个时候的日本,很崇拜咱们的体制和***。 不过随着浅沼稻次郎在六零年被刺杀后,形势是有所压制的。 但越是压抑的,也是刺激的。 李学武也不知道三上悠亚说的是不是真的,姑且说着玩呗。 三上悠亚倒是很认真地点点头,说道:“世界性的历史名城,果然非同凡响。” 她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很想在离开前,把所有的景色都游览一遍,再把所有的美食都吃一遍。” “如果能经历完整的春夏秋冬就更好了。” “哦,这是一个很厉害的理想和目标啊——” 李学武点头称赞道:“中国的文化博大精深,一个春夏秋冬可学不完,看不完呢。” “我祝愿三上小姐在京城的工作顺利,心想事成。” “谢谢李桑——” 三上悠亚红着脸微微鞠躬说道:“我会努力的,请您多多关照。” 瞧见没,什么叫打蛇随棍上啊,刚刚还在叫李先生呢,这会儿就叫李桑了。 “精诚合作,互惠互利。”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是希望我们双方的合作能够长久共赢的。” “如果三上小姐未来在京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可以跟我说。” 玩心眼子是吧,就你这样的,我能玩你飞上天。 李学武话里说的是,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我办不办再另说。 客气话到位就行了,没必要贴上去。 不过跟日商的合作马上就要步入正轨,进入快车道了,是要有个较为合适的私人关系了。 什么?谷仓平二? 一个男的,保持正经的工作关系就行了,处什么私人关系啊。 高桥圣子看着有点不正经,明里紬车灯又不是很亮,所以还是三上悠亚吧。 李学武是正经人,自然选择看着正经车灯又很亮的了。 重要的是,三上悠亚戴着金丝眼镜呢。 江湖传言,戴眼镜的都…… “谢谢您,如果能跟您交朋友那就实在是太好了——” 三上悠亚很是激动地伸出手与李学武握了握。 小手很软,很柔,真有种江南女子的风格。 服务员把早餐端了上来,两人一边吃着,一边随意地聊着。 并没有说工作上的事,更没有说太多个人的话题。 两人仅仅是聊了聊风景和内地的注意事项。 李学武的话兜圈子说,绕着三上悠亚盘问,算是一种试探。 三上悠亚的表现也很好,看着不像是公司的普通职员。 尤其是吃饭的礼仪和行为举止。 听她说游玩日本各处名胜古迹,参观体会各处的风土人情,不是富裕的家庭能培养出这样的孩子来? 不过,既然是富裕家庭出身,为什么还要选择来内地工作。 中村秀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李学武还不清楚吗? 这不就是三条小鱼饵嘛。 高桥圣子和明里紬一看就是普通家庭出身的女子,目光都是很直接地向他表达情绪。 当然了,这个问题也不算是很难,毕竟后世他听见太多这种事了。 家世显赫,但却喜欢做爱情动作片女演员,兴趣和爱好。 也许三上悠亚真是为了增长见识才来内地工作的呢。 ----------------- 新侨饭店这顿早餐张建国吃的极为不舒服,压抑又憋屈。 愤怒充斥着全身,面包和果酱是什么滋味全然不知。 对面那几桌老兵从一开始到现在,借着服务员的话,一直寒碜他们到现在。 闫胜利和李和平几次示意他离开,可张建国不愿意就这么走了。 一直把所有的东西都吃完,把这份委屈都塞进肚子里。 如果吃了一半就走了,那岂不是落荒而逃,怕了对方? 可就在他将要起身的时候,对面的声音消失了。 张建国还以为自己的耳朵气出毛病来了,直到顺着李和平的目光看向楼梯口。 李学武正从楼上下来。 没有了那个女人的身影,只有他的司机随同。 老兵那几桌同这边一样,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李学武的身上。 他们都知道这是谁,也都知道不敢惹。 李学武却并未搭理他们,只是一走一过间目光扫视,眼神锐利。 张建国看清了李学武瞥过来的目光,聂小光也看见了。 两人的心里极为不舒服。 而对面的赵卫东身子已经僵住了,坐在那不敢有丝毫的动作,好像很怕引起李学武注意似的。 只有李援朝,好像很熟悉似的,站起身给这边打了个招呼。 “李处长——”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脚步并未停歇,出门后直接上车走人。 赵卫东侧着身子,从窗子里看着指挥车离开,这才松了心里的那根弦。 他不是怕了李学武,而是怕自己的脑袋不够硬,顶不住子弹的撞击。 这杀神的名声随着京城顽主和老兵们口口相传,愈加的显赫。 以前很少有人会去调查李学武的背景。 但是架不住真有人挨揍啊,挨了揍还没处说理去。 找家长? 嫌这次挨揍不够,再挨一次揍吗? 卫民怎么死的,卫国怎么折的,兄弟俩的事因为卫国回来闹腾,可是传开了。 越是烈火烹油的时候,越是有这种传闻被当做一种谈资讲起。 尤其是京城东风体育俱乐部的正式营业,以及青年汇在老兵堆儿里的神秘。 出生于市井胡同,成长于大熔炉,雷霆手段,平步青云,得了贵人的青睐。 因为顾家的缘故,李学武在老兵圈子里的名声并不比顽主圈子里弱。 顽主们只觉得李学武狠厉,这两年的经历很是传奇。 算是胡同里走出去的第一人。 而老兵们多是看到或者听到了卫家的事,又从父母口中得知了一些消息。 顾海涛的乘龙快婿,身上的荣誉金身不破,很得上面的欣赏。 这样的人物就算是在他们这个圈子里,也算是传奇了。 所以,就算是看见李援朝热脸贴了冷屁股,赵卫东也不敢说出什么揶揄的话来。 没搭理他们才是正常的,那杀神真要是走过来打招呼,或者询问什么,恐怕他们的屁都要吓凉了。 “那是谁?” 有老兵只听过李学武的名声,却未见过他本人,也有不知道不认识的。 见赵卫东等人如此紧张,只觉得稀奇又好奇。 “卫三团的李学武。” 老兵们对他的这个身份最是认同,至于说红星厂,再强也只是个厂。 “他爸是卫三团的?” 有年轻的,跟着哥哥来的,好奇地问出了这个。 就算家长是团长,也不至于让赵卫东等人如此忌惮吧。 “你有病吧——” 赵卫东转过头,瞥了那人一眼,道:“他是卫三团的,副团长,还是副政委。” “记住了他长啥样,遇到了千万要躲远点”李援朝已经松弛了下来,给几人叮嘱道:“杀气过重,小心撞散了你们的魂。” …… 老兵那边嘻嘻哈哈地说着话,没人再理会张建国。 可这种忽视,以及李学武带来的强大压力,让张建国愈加的觉得愤懑。 带着几个兄弟从新侨饭店里出来,他只觉得重新能呼吸了一般。 他知道,小混蛋周常利就是在给李学武办事。 即便不是李学武的事,那也是他那些兄弟的事。 京津一地,自古最流行把兄弟一说。 大院里倒是很少有这样的关系,可顽主或者胡同里的孩子,最是认这个。 李学武的那些把兄弟道上的人都知道是谁。 说起来,还不就是仗着李学武的帮助,那几个歪瓜裂枣成了道上的大哥。 你瞧小混蛋周常利都给人牵马坠凳了,那李文彪等人是何等的牛哔。 今年,周常利回来的那一次,是主动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工作地点在钢城,跑远洋运输船,或者城市运输工人。 工资自然不用说,在京城能找着工作都算是牛的了。 虽然背井离乡,但总比混吃等死强啊。 可是,他是大哥啊,是顽主的头子啊,怎么能沦落到给人当狗呢。 像赵老四那般成了看门犬,就算是混成了藏獒那也是犬啊。 周常利的招揽,他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李学武的意思。 或许是看上了自己的能力,或许是看上了他这帮兄弟。 反正他是没答应,他不想吃周常利和赵老四那碗饭。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张建国自然没有强硬地回绝这份邀请,只是言及自己现在的生活。 婉拒嘛,只要说自己现在比他们混的好,混的强,对方还来招揽自己? 可是,自己在周常利和赵老四面前吹得那么响,说自己混的那么好,今天呢? 他不知道周常利和赵老四有没有把自己吹的牛哔说给李学武。 但他知道自己今天丢的人够特么多了。 在任何人面前丢脸都没有在李学武面前丢脸这么难堪。 即便李学武一句话都没说,看都没看他一眼。 混成这哔样了,还说自己混的好呢,还说自己是顽主的大哥呢? 这特么比当狗都委屈吧,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自己现在算是比丧家之犬都不如了。 张建国脸色铁青,眼睛通红,择人而嗜一般的恐怖。 他怨愤羞耻,聂小光也是如此,两人情况一般。 当初他在轧钢厂门口放出豪言壮语,不搞死李怀德誓不为人。 可结果呢,连李怀德的面都见不到,动不得手,甚至要来借街头混混的势力。 几人站在大街上,看着新侨饭店的窗子,真想现在就动手。 张建国不认识那些人,所以问了干部家庭出身的聂小光。 这不是扯淡嘛,聂小光念书绝对混不到培英、育英、群英、育红、友谊、育翔……这些学校里去。 但这并不妨碍他瞎几把说啊。 张建国的势力和手黑他已经见识过了,管对方是什么人呢,只管往自己需要的方向引导就是了。 所以他告诉张建国,带头骂人的那个叫卫国,卫国的舅舅是李怀德,红星厂的一把手。 这就是纯扯淡,聂小光确实认识卫国,可卫国没在这里。 卫国跟赵卫东这些人不算是一路人,因为卫国的父母转地方工作了。 情况跟李援朝的又不同,李援朝的父亲转到经委,可也是刚刚转的。 李援朝又善于交际,朋友众多,很得赵卫东等人的认同。 卫国父母前两年转地方后,卫国的圈子就跟聂小光的圈子重合了。 两人打过架,最近又见过面,新仇旧恨一起算,揉吧揉吧,李怀德成了卫国的舅。 他算计的真是好啊,卫国本身就是老兵圈子里的人,他说什么张建国都不会怀疑。 因为卫国现在的名声也响,算是个人物。 光说李怀德,张建国绝对不信,现在牵出个卫国,正好借着他的手去搞李怀德。 一石二鸟,玩的真好。 张建国脑子都气糊涂了,聂小光说了是卫国,他就记住卫国了。 至于说屋里嘲笑和讥讽他的那个人是不是卫国,他根本不想去核实。 他要报复的是一个贵权阶层,以及那个阶层的全体。 自此,一场风花雪月、腥风血雨的大戏便从今天开始拉开了帷幕。 人生如戏,所有路过的和经过的,都会成为戏中的主角和配角。 如何断定主角和配角,完全取决于你站在谁的视角看这场戏。 李学武算什么角? 李学武算牛角,他喜欢牛角包。 ----------------- “领导,景副主任那边来了消息。” 彭晓力走进办公室,给李学武汇报道:“说是完成了常山的调研,往钢城去了。” 原计划,景玉农是应该在完成关外办事处的调研工作后,前往东北三城的。 现在计划有变,时间上有些来不及了,她得尽快完成其他工作,前往奉城主持一机厂的收购工作。 营城造船厂就是她主持收购的,在这方面是有丰富经验的。 从常山回来,甚至都没有时间回京,直接往钢城去见董文学。 两人将全权负责这次的收购工作,以炼钢厂的名义兼并一机厂。 李学武在京负责协调调度,给奉城支援技术和综合力量。 “给钢城去消息,请董主任做好安排”李学武交代道:“考察团已于昨日到达奉城,今日应该已经开展工作了。” 他看了一下日程表,继续说道:“回复景副主任,如有需要,随时联系。” “好的领导,我来安排。” 彭晓力在笔记本上做好了记录,又递过来一份文件汇报道:“营城造船厂的文件,说是载货快船的研发难度很高。” “如果仅仅是轻型巡逻艇的设计任务,那边还是能很快拿出方案的。” “不,两个项目要同时同步进行。” 李学武敲了敲文件,一边看着,一边说道:“我不管他们什么时候搞出来,但轻型巡逻艇和载货快艇两个我都要。” “大型货船的基础船务和加工车间可以走开工流程了。” 他在文件上签署了自己的意见和名字,这是造船厂依照法商圣塔雅集团要求的万吨巨轮申请建造新的船务以及生产车间的报告。 这个早在工作计划中,圣塔雅集团在同意了合作意向后,厂里就已经在组织生产和施工的计划书了。 两个多月的时间,圣塔雅集团才算是签了合同,可红星厂这边立即就拿出了生产方案和建设方案。 这是李学武在打时间差,倒逼圣塔雅集团尽快履行合同义务。 就在昨天,李学武已经收到明确的消息,圣塔雅集团委派的设计师和工程师团队已经抵达港城。 而调拨来的工程机械已经起运,不出一个月,一定能到达津门港码头。 也就是说,无论是营城造船厂,还是钢城工业,或者是生态工业区,工程建设进度都能按下加快键了。 圣塔雅集团承诺的工程机械不止这些,这只是第一批,随后会有更多的机械进入。 这倒不是他们有多么的大方,技术和工程师是他们公司自有的业务,来内地工作,多有考察的目的。 这一次跟红星厂的合作完成后,圣塔雅集体在内地的建筑行业算是打响了广告。 内地的建筑业跟世界先进水平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他们正合适用这段距离赚钱。 至于这些机械,现在给红星厂白用,不就是在打广告嘛。 未来这些机械还是他们的,还可以用在其他工程上面。 哪怕是租赁出去,也有大把的工程来抢。 所以,红星厂可能觉得自己赚了,但圣塔雅集团绝对不亏。 老资本家了,商业战略目光绝对够远。 将签署好的文件递给彭晓力,又从他的手里接过一份。 这是他的日常工作状态,左手边一摞子文件是早晨堆在这的,今天得看完。 而这种临时文件则由彭晓力负责把控,尽量不会干扰他的工作,除非很重要。 “这个方案不行啊,我不是跟夏工说过了嘛。” 李学武皱着眉头敲了敲文件,在文件边上写了自己的意见,嘴里交代道:“让他们继续修改。” “不要死盯着英国的原型车,抄的太像了,人家会说你有皮尺部的,得说设计思路撞车了。” “领导,这么说也不合适吧。” 彭晓力知道李学武是在开玩笑,便也笑闹着说道:“您拿现在的设计思路去撞人家十年前的思路,这车撞的上吗?” “笨蛋,咬死了,硬撞!” 第538章 造了什么孽! “呦——夏总,您这是?” 彭晓力刚从保卫科出来,便见夏中全带着人往楼里走。 只是瞧着夏中全一脑门子官司,他便主动打了个招呼。 “刘工,张教授好。” “嗨——甭提了,正事还忙不过来呢,屁事一大堆。” 由着身后带来的刘垚和张明全跟彭晓力打招呼,他则是带头往楼上走。 “李副主任在呢吧?” “我出来的时候在呢。” 彭晓力笑着跟在了他的身后,侧着身子问道:“听说您这有喜事了?” “你小子寒碜我呢是吧?” 夏中全瞅了他一眼,眉头都快拧成咸蒜了,“这算什么事啊,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不至于的,我也是吃饭的时候听人说的”彭晓力叽咕叽咕眼睛道:“这算是自由恋爱吧?” “去去去——别捣蛋!” 夏中全挥了挥手道:“你还嫌我这不够乱的!” “夏主任愁一早晨了,头发都快薅没了,呵呵——” 技术处的设计师刘垚笑着调侃道:“我倒是觉得彭秘书说的对,自由恋爱嘛。” “自由恋爱我不管,可太自由了我就得管了。” 夏中全没好气地说道:“当初我就不该听她的,给她安排在车间才好呢!” “缘分来了,挡是挡不住的。” 华清机械工程学教授张明全笑着说道:“爱情不分国界嘛。” “你们说的轻松,要你们家的孩子找一外国对象,你们不抵我呢!” 夏中全上了三楼,手里拎着的文件袋敲了敲大腿,道:“甭说这爱情,啥都分国界,听着消息我这心差点跳出嗓子眼。” 一行人说笑着到了李学武的办公室门口,由着彭晓力敲开门,请了他们进去。 “李副主任——” “坐,坐,晓力看茶。” 李学武见三人进来,抬手示意了彭晓力招待他们去沙发那边坐,自己则是继续批着文件。 直到把手里的文件处理完,他这才站起身笑着说道:“怎么,我听晓力说您家有喜事了?” “瞧见没?我说的坏事传千里吧!” 夏中全一指李学武,给其他两人无奈道:“我这会算是把脸都丢尽了。” “呵呵呵——不至于的。” 李学武轻笑着坐在了沙发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道:“怎么处理的?” “还能是怎么处理——” 夏中全叹了一口气,看着李学武点头道:“还得说谢谢人家张松英同志。” “一个是发现的及时,二个是处理的快速且坚决,没有造成更坏的影响。” 他微微摇头骂道:“我已经叫了她爸妈把人带回去了,没见识的玩意儿,走到哪都丢人现眼的。” “青春年少,情窦初开,很正常。”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倒是对跨国恋爱没有什么特殊的意见,只是目前来看,这种感情关系不太合适的。” “我已经跟她爸妈说了,早点安排相亲,早点结婚。” 夏中全冷着脸说道:“心大没见识,瞅见啥玩意都好奇、都是好的。” “在国际饭店工作,确实不太合适,来保卫处吧。” 李学武给彭晓力点点头,安排道:“看看后勤或者服务哪合适给找个位置。” “又得麻烦你了——” 夏中全却是没跟李学武客气,这件事实在是让他焦头烂额了。 前几个月红星厂招工,外甥女王露奔着他考进了红星厂。 初中毕业,学习成绩蛮好的,看着人也好,自然能过关,也用不到夏中全打招呼。 只是进了红星厂以后,王露的父母便来求了他照顾。 自己亲外甥女,再守规矩也得看顾看顾啊。 正是大姑娘爱美的年纪,夏中全问了外甥女想要去哪个岗位。 如果进车间,他自然有关系照顾。 可王露开口就要去舞蹈队,早听说那里的姑娘最时髦。 在夏中全这一辈人里,思想还是比较保守的。 从小都没学过舞蹈,去舞蹈队干什么? 只看李怀德那种德行,依着外甥女的样貌和脑子,早晚要坏事。 所以他不允,王露退而求其次,央求着舅舅要去国际饭店。 一个是在城里,离家近,二来是都知道国际饭店有补贴,穿的也时髦。 服务员这个岗位,在这个时候是很吸引人的。 红星厂有几个岗位是最吸引小姑娘们的,其中一个就是国际饭店的服务员,再有就是话务室和文工团。 王露又不懂电子,夏中全只能想办法给外甥女安排去了国际饭店。 这倒不是他以权谋私,王露长相和身材确实好,一直都有小伙子追求。 只是家里管的严,没在上学的时候学坏。 他带着王露往张松英那边见了一面,张松英见这孩子长的好,聊了几句也爽朗,便从厂里把人要走了。 夏中全只觉得万事大吉,家里都是儿子,就这么一个女孩儿,大家都稀罕着,他这也算是尽了当舅舅的心意和责任。 万万没想到啊,这外甥女上学的时候什么都好,一上班就成了他的麻烦罐子。 前段时间国际饭店那边就有说她的笑话,住在饭店里的外商问路,想去买东西,请她给指路。 培训的时候教了外语,也做了服务规范要求,如果外宾用汉语,必须回答普通话。 结果这孩子告诉人家“这合儿啊,到那合儿可不近乎啊,起码要半啦小时。” 那外宾也是不长脑子的,问了个不长脑子的没问明白你再问别人啊。 没问,回去直接告诉老板,服务员说了,很远很远,骑马都得半个小时,还是别买了。 说话闹笑话都无所谓了,你别来真格的啊。 有个国外来的记者,跟这住了好长时间了,就喜欢跟人搭茬唠嗑。 学习中文嘛,老外都是比较有韧劲的。 不求甚解,只要能沟通就行。 王露年少,喜欢热闹,跟谁都能扯。 再加上性格活泼外向,长相甜美,可算是入了这些老外的眼了。 甭管有没有家室的,都喜欢找这姑娘聊天。 一来二去的,就有人破戒想要对她下手了,喊的就是恋爱自由。 这些人来内地前都经过警告和教育,严禁跟这里的人发生感情。 国际饭店里的也有规定,不允许跟外宾有感情交往,这是红线。 王露这小丫头胆大包天,竟然答应了人家求爱,要不是带教师傅盯的紧,差点跟人回房间。 往坏了想,那黄毛耍完坏,拍拍屁股往外事馆一回,王露上哪找人去? 闹起来国际饭店的影响就坏了,所有人都得受处分。 就算往好了想,那黄毛要负责,跟王露结婚,可这个时候怎么结啊? 黄毛当然可以通过正式外事渠道把人娶走,可国际饭店也好,王露的家人也罢,都得完蛋。 这年月有海外关系的都得躲着,这种明目张胆牵扯海外关系的,不是找死是什么。 张松英看在夏中全的面子上没有发作,但也是通过保卫科把人扣下了。 跟周干城沟通,找那个黄毛谈了谈,这才算是把这件事给压了下来。 夏中全赶到国际饭店接人的时候,眼珠子里都冒火。 王露也是害怕了,知道自己惹了祸,没敢闹,乖乖地跟着爹妈回了家。 这件事算是妥善地处理了,可影响还是传开了。 虽然张松英强调国际饭店里的人不允许把这件事传出去,可又不是什么保密事件,没到一天就都传开了。 你想吧,就连彭晓力都知道了,得有多少人知道。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李学武不是听彭晓力说的,而是听张松英说的。 张松英特地打电话过来,一个是汇报,另一个则是请他给夏中全解释一下。 不是人家没照顾,也不是国际饭店的组织管理不严格,是这孩子太虎了。 其实也不用李学武解释,夏中全自己也知道,这孩子算是废了。 去哪个部门敢要她啊,开除自然是不能开除的,不过安排就没地方安排了。 去技术处? 别闹了,那边现在高中生进去都难。 好几个大学的毕业生在这边实习呢,门槛都是大学毕业。 去夏中全现在管理的技术发展领导小组办公室? 更不行,这边现在大学生都进不来。 这里最低的顾问都得是副教授往上数,一水的各行业领域专家。 他说让王露的爸妈尽快安排相亲和结婚,可这种情况,谁敢要啊。 都知道是张松英出手果决,没有造成既定事实,可传言不是这样的。 王露的名声这就坏了,还跟老外有关系,正经人家绝对不会要的。 就算她长得再好,反省的再好,这种错误留下,一辈子就算是毁了。 李学武没给他解释,却是给他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夏中全现在很担心有人找后账,查这种事有可能会连累到他。 如果他仅仅是个看大门的,或者扫大院的,真没啥关系。 查到海外关系能有什么影响啊,可现在他是红星厂的总工程师。 现在红星厂的所有技术项目都是他在协调和管理,如果扯上海外关系,他自己废了不要紧,这些项目可就受影响了。 把人安排来保卫处上班,不仅仅是保护了王露,也保护了他。 ----------------- 夏中全来找李学武,可不是为了自己外甥女的事。 “我想请派两支专业的技术团队去日本,一个负责飞机制造,一个负责数控加工中心。” 他看着李学武汇报道:“无论是这两样的哪一个项目,咱们都没有基础。” “就算是机加工技术,咱们也仅仅是加工技术,车床生产技术几乎没有。” 夏中全认真地说道:“现在的技术基础还来源于奉城一机厂的收购。” “可那边刚刚接触上,就算有足够的技术储备,可也不是咱们的,至少还没吃下来。” “你的意思是……” 李学武缓缓点头,说道:“要先过去学习,然后回来制造?” “对,把设备运回来学习,和在对方的工厂里学习是两码事。” 夏中全解释道:“我这也是有了防备之心,怕小鬼砸给咱们使什么坏。” “即便有电子工业的抵押和影响,可只要他们想,运回来的完全可能是废铁。” “嗯,是这么回事。” 李学武想了想,问道:“数控加工中心呢?这种技术是学不来的。” “咱们获得的仅仅是设备,人家不可能把厂房打开给你看的。” “可能看看日本的机加工生产环境和情况啊——” 夏中全强调道:“数控车床生产,在咱们这完全是个空白的领域。” “想要搞清楚,学明白,还得是身临其境,亲手操作和感受才行。” 他给李学武讲了红星厂的机加工环境,和跟外商交流后得到的意见和启发。 “最起码的,咱们厂的生产车间环境是不合格的,这还是安全环境得到改善之后的结论。” “组建考察和学习团队赴日,在日方并不算困难,因为有跟三禾株式会社的合作基础。” 李学武手指敲打着沙发扶手,道:“如果对方在合作上问心无愧的话,一定是持欢迎态度的。” 这个很容易理解,就像圣塔雅集体想的那样,技术侵占市场。 如果红星厂在未来科技发展方向选择了日本的技术规格,那对三禾株式会社来说是天大的喜讯了。 如此选择便意味着红星厂往后所有的技术采购和设备采购都得来源于日本。 “困难在于如何成团,如何走出去,回得来。” 李学武迟疑了一下,看向夏中全说道:“这件事还得趁早办,不宜迟缓。” “日商那边给出的日程是年前完成交易,这就意味着他们只有半年的时间拆除生产线并运来国内。” 生产线不是那么好安装的,也不是那么好拆的,你以为只有几台机器那么简单? “我跟组织处那边说一下,请他们协调帮忙,你负责遴选和组织团队成员。” 李学武交代道:“至于团队的手续和程序,我来跟领导汇报和协调。” “这可真是太好了——” 夏中全兴奋地笑着说道:“如果能把技术同生产设备完整地带回来,明年下半年就能够实现生产了。” “走一步看一步,别想的太理想了。”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道:“轿车的设计方案出来了吗?” “前几天我退回的意见看见了吧?” “看见了,也正在改。” 夏中全无奈地示意了身边的刘垚工程师说道:“刘垚同志负责车辆工程这一块。” “领导好,我来是想问一下您对这个项目的设计有什么具体的意见或者建议。” 刘垚话说的很是客气,可话里带出来的情绪是显而易见的。 项目规划书是他带着团队做出来的,可到了李学武这里直接被打回了。 一个负责红星厂保卫工作,负责业务协调工作的干部,竟然毙掉了专业技术人员的方案。 当然了,不是说毙掉不行,可至少应该给个明确的意见吧。 所以刘垚并没有服气夏中全所交代的意见,请他领着来了这边。 他就想亲耳听听李副主任到底想要什么样的汽车。 李学武自然看出了对方的情绪,虽然是用一种温和且礼貌的语气。 设计师也是文人,文人就有一种对专业技术特别自信的情感。 这是正常的,如果设计师对自己的作品不仔细,他还算是个设计师? “首先是外观,我不是很满意。” 李学武从夏中全的手里接过文件,翻开找到了具体的画册。 “史密斯·派克给出了几种廉价轿车车型资料,我对这些都不满意。” 李学武点了点图册上的汽车,摇头道:“你们的设计并未脱胎于此,如何叫我满意?” “领导,可这是技术要求的啊——” 刘垚强调道:“如果引进的汽车生产线技术就是如此的,我们的设计必须跟着技术走啊。” “别跟我说技术要求,刘工”李学武敲了敲文件提醒道:“因为我给你们的设计要求并不是遵照史密斯·派克带来的技术。” “我是不是提醒过你们,目前红星厂并不会建造第二套汽车生产线?” 他看向了夏中全说道:“只要是四个轮子的汽车,无论轿车还是吉普车,都得共用一台生产线。” “史密斯·派克交过来的技术资料,也并不是最终的生产技术。” 李学武又看向了刘垚,道:“这些都是十年前的汽车产品了,你们应该推陈出新,把这些技术吃进去,好好消化掉。” 他将文件放在一边,道:“而不是这个啃一口,那个咬一半拼凑出来个丑八怪。” “我要的是设计,哪怕是没有新意,也得找个好看的,符合大众审美的。” 李学武指了指图片上的几台车说道:“这都是啥玩意儿?小轱辘大脑袋。” “这还有上翻盖的,掀起你的头盖骨吗?” “英国人设计的汽车,玫瑰一样的审美,狗屎一样的品味。” “呵呵呵——” 几人听着李学武的话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会儿便都笑了。 刘垚也是笑着摇摇头,看向李学武问道:“领导,您喜欢什么样的车?” “我喜欢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客户喜欢,咱们是要出口的啊,刘工。” 李学武敲了敲沙发扶手,道:“这玩意儿你说设计的再好,再完美,卖不出去是不行的。” “国外和国内的情况可不一样,人家不仅仅看你汽车的动力和机械,还看样貌。” “那……领导,您给个设计?” 刘垚已经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只是技术人员的个性,面对不懂技术和设计的李学武,总要较个真。 只是他的话说得快,夏中全想拦都没得拦。 什么!你跟他要设计! 我特么……刘垚!你糊涂啊! 我一直都在防备着他呢,就没给他提设计的茬口儿。 你可倒好,我千防万防的,没想到防住了李学武,把你给漏掉了。 你主动跟他要设计,他给你的设计你能看得懂咋地! 你要是看不懂,交不出他满意的设计方案,不等于说自己没能耐了嘛! 你敢说他不懂设计? 我滴个老天爷啊—— “设计?好说——” 李学武在夏中全荒谬又慌张的表情下站起身,往办公桌那边去了。 刘垚也是愣住了,这什么情况,没听说李副主任懂车辆工程啊。 难道这位领导还是科班出身,是哪个高等学府车辆工程专业毕业的?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夏主任瞪我干什么! “巧了,那天批了你们的文件过后啊,临下班的时候,我突然就来了灵感。” 李学武在办公桌上翻找了起来,嘴里笑着说道:“我对自己的设计还是蛮自信的,夏总是跟我合作过两次的。” “呵呵——是这样的。” 夏中全都要哭了,可他这会儿只能笑着说道:“李副主任是很有设计才华的,他的设计思路别出一格,天马行空。” “刘工,你可能还不知道吧。” 张明全教授比刘垚来的早,他是华清的教授,去年就来了。 刘垚是前两个月来的,刚刚负责了车辆工程的设计工作。 “咱们厂的红星羚羊吉普车和彗星摩托车都是出自咱李副主任的手笔。” “啊——是嘛!” 刘垚惊讶地看向李学武,又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夏中全。 夏中全这会儿要死了,嘴角抽搐着看了看刘垚,艰难地点了点头,说是。 “哎呀——我还真不知道。” 刘垚满脸不好意思地看向李学武说道:“这不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了嘛!” “早知道李副主任是车辆工程设计方向的专家,我早就来请教了。” “请教谈不上,互相学习嘛。” 李学武倒是很谦虚,从废纸堆里找到了自己的设计。 这彭晓力真是不仔细,没看出这是何等完美的设计图纸嘛,怎么能说扔就扔呢。 “我也就是略懂一些设计,也是个人喜好,全赖于夏总的支持和帮助。” “哎——怎么能这么说呢。” 夏中全一点功都不想占啊,他有什么功劳,他只不过是把李副主任灵魂设计图纸重新绘制成了工程设计图纸罢了。 “呵呵,大家看看吧。” 李学武将图纸放在了茶几上,谦虚地说道:“其实很一般,就是个创意。” “……” 刘垚欣喜地探过头,仔细这么一看,脸上的欣喜瞬间僵住了。 张明全和夏中全强忍着,咬着牙瞅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如此——!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了,只有刘垚的脸色变的通红。 他不解地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见对方似有得色,整个人都不好了。 您得意啥呢? 是我不懂设计,还是您的创意太牛哔啊! 我听您说这设计一般,就是创意,还以为您谦虚呢,没想到真是一般啊! 这哪里能用一般来形容呢,这特么完全就是……我儿子都能画的出来! 这设计图纸就剩创意了! 一想到刚刚夏主任的话,他又把目光看向了夏中全。 夏中全端着茶杯,波澜不惊地喝着茶,只是眼神里无不写着:你瞅啥,谁让你提的! 这不是你要的设计嘛,呐,现在人家给你了,你欣赏吧! 你说说你啊,刘垚,你这不是没事给我找事嘛! “怎么样?” 李学武看着几人不说话,笑着放下手里的茶杯说道:“我要的就是这种汽车,女人看了想要,男人看了走不动道。” “领导,这不……” 刘垚实在忍不住了,皱着眉头就要批评李学武,他可是实事求是的人。 “哎——这设计真是绝妙啊!” 刘垚的话还没说完呢,夏中全便赶紧开口拦住了,他指着设计图纸高声赞叹道:“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什么——! 刘垚满眼震惊地看向夏中全,心道是,老夏,你瞎了还是疯了? 拍马屁也用不着这样吧! “确实好,我也没想到。” 另一边的张明全教授微微点头,道:“其实李副主任在批示中已经给出了答案,是我思维固化了,没想到啊。” 啥玩意——! 刘垚这会儿又转头看向了张明全,他真不敢相信这话是张明全说出来的。 老教授啊,在机械工程专业多少年了,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啊! 难道是我瞎了嘛,看错了? 见张明全似有所得,恍然大悟的模样,刘垚也不自信了。 他强忍着再次看了看那份大作,结果脑瓜子嗡嗡的。 你看看这设计图啊,车轱辘、车灯、保险杠、门把手、窗户一应俱全。 你敢说这不是汽车? 可我真没看懂啊——! 难道我不懂车辆设计? 我这几十年白学了? 怀疑人生的刘垚愣在了那,傻傻地说不出话来。 还是夏中全为人厚道,不忍心看他难过,出手救他。 只见他翻开随身带来的纸和笔,用铅笔在白纸上快速地把李副主任的灵魂大作简单地翻译了一下。 当他把画稿放在刘垚的面前,这位曾经留学德国的设计师终于回魂了。 “这不是——!这不是!” 刘垚看着简笔画,瞪大了眼睛,茫然地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侧着脑袋看了看,点点头,看向夏中全问道:“老夏,这不跟我画的一样嘛,你这是干什么?” “……” 一样?一样?! 刘垚现在真想狠狠地给自己一嘴巴,好试试自己是不是造了什么孽,做噩梦了。 “确实一样,我就是怕刘工体会不到您的创作灵魂,特意给他标注一下。” 夏中全很是客气地解释道:“你看,现在刘工不是懂了您的创意了嘛。” “可你这样画,还哪有灵魂?”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总之我要的就是创意,能引起年轻人和购买群体兴趣的创意,我觉得我这个就很好。” “……创意?” 刘垚看了李学武一眼,又看向了夏中全,想请他翻译一下,什么特么的叫创意! 这特么是希忒勒的创意吧! “你还别说,李副主任的这个创意还真是切中了关键点。” 张明全教授点点头,说道:“廉价轿车,面向的本来就是年轻人和刚刚能拥有第一台车的群体。” “在廉价的基础上,要有时尚的外观,体现个性和美感的创意。” 他捧着茶杯,赞同道:“我想这台车一定能够卖得很好。” 这还用你说——! 当年在德国留学的刘垚自然认识这是什么车,这车卖的有多好他更知道。 他不否认李学武的“创意”有获得成功的因素,只是这样的设计还有创意? 创意,撞(chuàng)车的撞吧! “当然不能完全这样设计,精巧一点,尾部可以扁一点。” 李学武翻开设计文件,抽出了sprite mk i的照片放在了图纸上。 “两者兼顾一下,要美观!” 说了外观之后,他又点了点文件强调道:“英国佬的生产技术还是不够廉价,所以要积极吸纳日本的造车技术。” “整体来说就是压缩成本,压到最低,一千多块钱最好。” “又不是跑山地的吉普车把设计重点放在舒适度和驾驶感受上。” “一定要知道咱们的客户需要什么,那些不需要的,可以没有。” ----------------- 车辆工程的工作谈完,又谈了数控车床工程,三人从李学武的办公室里出来。 等下楼梯了,刘垚回头望了一眼,确定没人跟着来,他这才拉住了夏中全的胳膊,问道:“老夏,你跟我说实话!” “怎么?” 夏中全被他吓了一跳,这人什么毛病,怎么一惊一乍的。 一旁的张明全却是明白了什么,好笑地摇了摇头。 “老夏,你说,这位李副主任到底懂不懂设计?” 刘垚盯着夏中全的眼睛问道:“如果不懂设计,可他能准确地定位应该设计成什么样,生产什么汽车好卖。” “可如果他懂设计,你别告诉我,他的设计图纸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好!” 他点了点夏中全手里的文件,李副主任的设计大作正装在里面。 “我可不信你老夏是阿谀奉承,拍领导马屁的人!” “哎——这话怎么说的!” 张明全想要帮夏中全解释,却被夏中全拦住了,他拉着刘垚的胳膊往下走。 “你说他懂不懂?你自己心里不是有答案了嘛——” 夏中全好笑地说道:“要依着我来说啊,咱们这位李副主任算略懂吧。” “那这——” 刘垚拧着眉头问道:“何必把图纸画成这个德行呢。” “逗你玩,你还当真了!” 夏中全好笑地撞了他一下,道:“你还真想让他来设计处当处长啊!” “人家本身就是搞安全的,现在负责业务的协调工作。” 他点头解释道:“你想让他拿出什么设计来,跟你比还是跟我比?” “刘工,你钻牛角尖了。” 张明全笑着说道:“就像夏主任说的那样,看得懂就行呗。” “你们才是干活的,人家是拿主意的。” “合着是这么个创意啊!” 刘垚也明白了过来,哭笑不得地说道:“直说好不好,我还能不懂吗?” “所以说跟他共事才有意思呢——” 夏中全挑了挑眉毛,看着刘垚说道:“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李副主任是个顶好、顶有趣的人。” “你要真拿他当笨蛋,当傻子,他能玩死你,我说的略懂,懂吗?” “懂了,不能糊弄是吧?” 刘垚点点头,跟着他们下楼,好笑地摇了摇头。 夏中全则是笑着说道:“对喽——你说他不懂设计,可红星厂的汽车工业都是他搞起来的。” “他不懂谁懂?” “那……这设计方案真按照他的意思办?” 刘垚有些不自信地问道:“这车您应该知道吧,德国的甲壳虫汽车。” “我能不知道吗?” 夏中全瞅了他一眼,道:“我要不知道我能画出来吗?” “甲壳虫怎么了?领导不是说了嘛,可以结合一下嘛,创意一下嘛。” 他挑了挑眉毛,道:“人家的叫甲壳虫,咱们的叫屎壳郎,他敢说咱们抄袭?” “有道理——!” ----------------- “爸爸——!” 李姝蹦跳着扑进了李学武的怀里,每周最开心的便是这个时候了。 “我想坐前面——!” 李学武刚下班,只是还没来得及换身衣服呢,李姝便吵嚷着要出发了。 今天的工作多,回来的有点晚了。 顾宁倒是早下班了,她和刘茵都收拾好了,只等着李学武回来,好一起回家。 上周说好的,每周都回四合院住上一天,算是解了婆婆的思家之苦。 这边确实需要人照顾,顾宁要上班,秦京茹看顾两个孩子,刘茵不放心的。 尤其是李姝会跑会走以后,可淘气了。 所以她只能在这边给儿子帮忙,左右家里有老太太在,晚上姬毓秀也要回家。 李雪出差了,不然家里人照顾孩子是绝对够用的。 李学武要照顾母亲的情绪,顾宁也体恤婆婆,感恩她来照顾自己。 所以一家人很有默契地决定了这个行程。 “你坐前面?你坐哪?” 李学武招呼了母亲和顾宁她们上车,只拿了自己的衣服,省的上去换了。 四合院后院自己的那套房子也有洗澡的地方,只是需要自己烧水。 这一次回家秦京茹是不回去的,正好休息休息,也趁着这个时间收拾收拾屋子。 李姝小手指着驾驶位说道:“我想坐这!” 韩建昆正帮着刘茵拿东西,放在后备厢,见李姝如此说,笑着点头道:“行,今天的车你来开。” “哈哈哈——” “哈哈——” 李姝听见大人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只要跟着笑就完了。 笑了两声见大家都在看着她,便知道是在笑话她了。 两岁的小孩儿,啥都明白了,都知道不好意思呢。 李学武抱着她上了副驾驶,也算是让她体会了一把视野开阔。 小孩子好像都喜欢开车,无论男孩还是女孩,小的时候小汽车玩具都喜欢。 李姝的汽车玩具那就太多了,这个时候也没什么新奇的。 一路上只听见她的叽叽喳喳了,兴奋极了。 李宁则是满眼好奇地打量着车窗外的世界,四个月大的屁小子,啥也不懂呢。 到四合院这边正赶上饭熟了,傻柱拿着大勺子,见李学武他们从外院过,笑着喊道:“就等你了,菜这就下锅了啊!” “不着急啊,回后院放行李。” 李学武笑着摆摆手,抱着闺女往院里走。 韩建昆帮忙,把所有的行李送到了后院,也没在这边吃饭就开车回去了。 李学武一家人则是回了前院这边热闹,李唐也不知怎么了,上周见着二叔还没怎么呢,这一次吓得哭了起来。 比李宁大了一个多月,兄弟两个胖瘦不是很明显了,都在猛长的时候。 摆在一起,看着像双胞胎,刘茵和老太太看着俩孙子,怎么看怎么乐。 混世魔王二代李姝是不可能在屋里待的,夏天热,她只想去院里玩。 “武叔——!” 李学武抱着李姝刚出门,便见棒梗尥蹶子从后院跑了出来。 他笑着到了李学武跟前儿,看了一眼李姝便没再理会,只是对着李学武说道:“我妈说下学期我就要换学校了,是真的吗?” “不知道啊,问这个干啥?” 李学武笑着逗了他问道:“咋地,你喜欢现在这个学校不想转过去啊?” “那倒也不是……” 棒梗扭扭捏捏地说道:“我就是舍不得我那些同学。” “呦——哪个同学啊?” 李学武笑着一挑眉毛,边往外走边问道:“是不是女同学啊?” “不是——!那个……” 棒梗支支吾吾地说道:“有男有女,我是想问问为啥不所有人都过去啊?” “你问谁呢?我不是说了我不知道嘛——”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过了垂花门,站在外院道:“要不你告诉我,你想谁跟你一起转过去吧,我帮你问问。” “我想……” 棒梗刚想说出那个名字,但见武叔脸上的坏笑,就知道不对头。 “啊呀——你骗我——!” 他脸通红地转身跑了回去,连他妈从院门口进来都没注意到。 “这孩子怎么了?” 秦淮茹愣目愣眼地看着儿子跑过去,又见李学武不是好笑,撇嘴道:“又逗他了是吧。” “这可没有,不过我得给您道恭喜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等哪天儿媳妇儿上门的时候,记得招呼我喝喜酒啊!” 第539章 爸给你买条狗 “二哥,街道贴了通知。” 晚饭过后,后院李学武家里客厅坐满了人。 姬毓秀从厨房里端了一大盘子西瓜出来给众人分了。 这还是沈国栋从山上带回来的,红星村自己用暖棚扣的。 “说是要抓歪风,不允许再闹了。” 他从沙发上起来,帮着姬毓秀分了西瓜,同时给李学武汇报道:“街道王主任还叫了我们一些人过去开了个会。” “开什么会?” 李学武接过西瓜咬了一口,还挺甜的。 晚上的时候,沈国栋就说凉水里镇着西瓜呢,吃晚饭正好解暑。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后世的西瓜经过科学的培育,糖的含量一定比现在高。 而且有各种各样的冰箱冷藏方式。 可吃起来无论口感还是这种氛围,都没有现在这西瓜吃的舒服。 就连李学武这种不喜欢吃甜食的人都忍不住来了一块。 夏天来了,四九城的老百姓实属难捱,如果晚饭后能来一块西瓜,那属于顶级的享受了。 沈国栋吃的也香,一大口吃完,也不管脏不脏,捡了桌上的抹布擦了擦手。 他解释道:“王主任说让我们多做做工作,把摊子支起来,支的大一点,好把这些不安分的崽子塞进来。” “呵呵呵——哪里塞得下。” 说完这个,他又笑着摇了摇头,道:“同去的还有街道的几个小厂子,那些厂子的领导也是一脸的为难。” “王主任怎么就盯上你了?” 小燕吐了西瓜籽,瞥了沈国栋一眼,道:“你可注意点,别什么事都往身上揽,到时候给二哥惹麻烦。” “我也不也跟二哥汇报呢嘛——” 沈国栋点点头,看向了只吃了一小块便不吃了的李学武,问道:“二哥你说这事我得咋办?” “王主任问没问你的个人情况?” 李学武叠起右腿,靠坐在沙发上,看着沈国栋问道:“有没有说些别的?” “这个……是刘主任跟我打听了咱们回收站的情况。” 沈国栋想了想,解释道:“问了经济合作组的形式,又问了问合作组成员以及我现在负责的业务。” “我没说彪哥他们的事,只是说了我在京负责的一小部分。” “你不说他应该也知道的。” 李学武缓缓点头,看向姬毓秀问道:“你们应该早几天收到的通知吧?” “是,六号当天就收到了。” 姬毓秀坐在了缝纫机旁的凳子上,见二哥问,便回道:“我们是主要负责单位。” “不光光是我们,卫戍那边应该也要负责思想教育工作吧?” “嗯,我是今天收到的通报文件。” 李学武看向沈国栋解释道:“这是好事,上面既然要稳定局势,街道一定会有所行动的。” “想要维护稳定的局面,势必要表彰一批、安抚一批、处理一批的。” “那我是……被安抚的那一批?” 沈国栋愣了愣,好像听明白了,好像又没听明白。 小燕倒是懂了,好笑地瞅了他一眼,道:“你屁的委屈都没受到,谁打你还是抢你东西了,安抚你什么?” 她看向了李学武问道:“二哥,街道的意思是想表彰宣传国栋这样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典型?” “算是吧,正面宣传嘛——” 李学武点点头,笑着看了沈国栋说道:“你们这算街道领导下的集体经济,是先进的,也是奉献的,更是光荣的。” “嘿嘿——这我就放心了。” 沈国栋听了个半拉柯基,不过大概的意思是懂了,所以笑着说道:“总算这两年的好事没白干。” “呵呵呵——这就满足了?” 李学武轻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恐怕接下来你要做更多更有意义的事了。” “啥意思?二哥我咋没听明白呢?” 沈国栋也没心思吃西瓜了,看着李学武说道:“咱们在街道干回收站这两年,好事真没少做啊!” “冬天扫雪、除冰,帮扶孤寡老人,夏天修缮房屋、减震救灾、消防救火……” “二哥没给你说这个——” 姬毓秀从后面笑着拍了他的肩膀,提醒道:“你以前做的这些工作是很有意义,但照顾和帮助的人还太少了。” “二哥的意思是说啊,组织上很看好你,准备给你更多的机会去为人民服务。” “啥——?” 沈国栋回头看了一眼姬毓秀,又转过身看了李学武问道:“二哥,街道准备提我当干部?” “这还没到睡觉点呢,咋就开始做梦了?哈哈哈——” 姬毓秀笑着解释道:“选你做个谠员还是可能的,当干部这件事你还是甭想了。” “也说不定,万一呢。” 二爷笑呵呵地说道:“咱们国栋醇厚善良,懂得感恩,这不就得到组织的信任了嘛。” “这哪里是组织信任他,分明是组织信任回收站——” 小燕见二哥这么说了,知道是沈国栋得了好处,便也忍不住笑了。 只是笑归笑,该谦虚的是要谦虚,该提醒沈国栋的,还是得在这说明白了。 沈国栋这个人哪都好,就是有点小心眼。 你看他跟这些兄弟,跟家里人不小气,吃点啥用点啥可大方。 但钻牛角尖的时候十匹马都拉不回来,放个屁都当是好玩意儿。 有时候两个人私底下说事,沈国栋就容易胡思乱想,生闷气。 要在李学武跟前儿说了,他自己怎么都能想明白。 “回收站的工作不就是国栋在负责嘛,那就是组织信任他嘛。” 李学武笑着鼓励小兄弟道:“别紧张,别有顾虑,该怎么干还怎么干。” “街道这个时候用你,就是想给大家起个模范带头的作用。” 他放下手里的茶杯,解释道:“大学习活动进行到新的阶段了。” “你们看,学校里已经很少组织活动了,工厂这边也基本上都完成了既定的变革目标。” “下一步大学习的重点任务是要建设,是要恢复,破而后立嘛。”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大家都在一个起跑线上了,总要有个模范标兵,有个带头人,让年轻人知道该怎么奋斗。” “我看国栋这个例子就很好,自力更生,艰苦奋斗,虽然没有很高的文化,没有进厂工作的机会,但组建了经济合作社,给其他街道上的年轻同志提供工作机会,这也是很好的嘛。” “这个时候农业需要先进,工业需要模范,建设需要标兵,青年也需要学习和奋斗的榜样嘛。” “二哥,你再说他都要晕了。” 小燕笑着说道:“夸得他找不着东南西北了。” “别瞎说,我还能找不着北?” 沈国栋笑着说道:“你没听二爷说嘛,我这个人敦厚淳朴,善良友爱。” “二爷那是自家人啥都好,笨蛋都能当个宝,你还真信了啊。” 小燕笑着瞥了他一眼,看向李学武问道:“二哥,你说说他,别叫他犯了错误。” “要是他自己的事都无所谓了,毕竟是代表咱们回收站呢。” “对对,二哥你说给我,我应该怎么做。” 沈国栋煞有介事地从茶几下面掏了笔记本和铅笔出来,还准备要做记录呢。 “哈哈哈——” 姥爷和二爷等人都被他给逗笑了。 李学武也是笑着看了他说道:“不是叫你别慌,该干啥干啥嘛。” “我问你,王主任跟你说的,搞几个小工厂,这件事顺利么?” “还算顺利吧——” 沈国栋迟疑了一下,汇报道:“我也想不到我们能干啥。” “也就是废纸旧报纸啥的重新打纸浆做包装箱,或者搞个火柴盒厂。” “嗯——好像不太行,街道的意思可是想让你帮助更多的人啊。”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道:“有没有想过人数多的,大家聚在一起能发扬集体效应的工作?” “呵呵——二哥,你是知道我的。” 沈国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您要让我干啥绝对没问题,至于说拿主意,这个我不在行啊。” “嗯,还是思路的问题。” 李学武指了指姬毓秀倚着的缝纫机说道:“这玩意儿好多人家都买了,你就没想过搞个缝纫社啥的?” “缝纫社?那不都是公家出钱买机器吗?” 沈国栋还真不懂这个,愣着问道:“再说了,咱也买不到布啊,能干啥。” “你个人当然买不到布了,王主任不是给你办下集体的手续了嘛。”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街道领导的小集体经济,是拥有生产资料所有权和经营管理自主权的,实施的是独立核算,自负盈亏。” “啥、啥资料?还要亏钱?” 沈国栋有点跟不上李学武的话,手里赶紧做着笔记,不过写了个哩哩啦啦。 “意思就是,你跟王主任申请成立缝纫社,拿到手续后,找街道的家庭妇女们,或者没有工作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们,把家里的缝纫机搬出来,放在厂房里,大家一起搞被服生产。” 李学武怕他记不住,所以掰碎了,扭匀乎了喂给他,说的慢,还得通俗易懂。 “你有了合作社,就能凭借合作社的资质,从纺织厂也好,从供销社也罢,获得生产所需要的布料棉花等等,用于被服生产。” 喝了一口热茶,他又道:“你手里有这方面的资源,无论是布匹还是棉花,可以跟雨水说,也可以找供销社的马主任。” “至于要生产什么,可以打听打听,渠道都是现成的,往供销社也好,往红星厂的联合贸易平台也罢,都可以的嘛。” “好好,我记下了,还有吗?” 沈国栋闷头做着笔记,听着武哥把工作的流程都讲的这么到位了,他还有啥不懂的。 不用管别的了,只要照着武哥说的做就行了,准没错。 “你真当我是给你出谋划策的了!” 李学武好笑地训了他一句,道:“用用脑子嘛,想想这个市场需要什么,你能找到什么,把资源想办法拢在一起嘛。” “还公家出钱买缝纫机,那得多大的成本,谁能给你兜这个底儿?” 他摆了摆手,道:“给那些人说,小集体经济,按工作量计算劳动报酬,保证质量的同时,做的越多越好。” “二哥,您要这么一说啊,恐怕这街道上一小半的人家都得来。” 姬毓秀是当过街道所所长的,对交道口还是比较熟悉的。 “一台缝纫机也才一百多块钱,真要能搬进厂里按工计酬,半夜都不带休息的。” 她认真地解释道:“现在就业的情况属实困难,家里有两三个妇女的情况比比皆是。” “母亲带两个闺女,这台缝纫机能从今天早晨踩到明天早晨去。” “重要的是保证质量,无论是生产资料的质量,还是产品质量。” 李学武点点头,指了沈国栋提醒道:“你的被服产品卖不出去,社员们就赚不到钱,赚不到钱,这集体也就干不起来。” “她们不缺少赚钱的能力,就是缺少赚钱的渠道,而王主任看重的,恰恰是你的渠道和协调能力。” “二哥,我懂了,我知道该咋整了。” 沈国栋不仅把李学武的话做了记录,就连姬毓秀说的话也记了下来。 “您看看,我还有啥能干的,这家庭妇女和姑娘们有着落了,小年轻的能干啥?” “回收站招了多少合作社员了?”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道:“这个工作你心里有谱吧,集体经济,还得看人品呢。” “我懂,不是啥人都要的。” 沈国栋谨慎地说道:“目前招了有四十多个人,有的自己带车,有的是咱们的车。” “用咱们的车,我都是请街道给出了个使用手续,盖的也是街道的章。” “自己带车的,有自行车,也有三轮车,现在都在大仓库那边管理和收货。” “嗯,人可以慢慢收。” 李学武喝着茶,说道:“四九城这么大,你养一百人都不够,可还是那句话,人品重要,管理更重要。” “队伍大了,你也可以发现好苗子,慢慢培养,慢慢相看,路遥知马力嘛。” 他想了想,点了沈国栋提点道:“我们厂跟京城火车站合作,搞了个货物配送站你知道吧?” “知道,我经常去那边接货。” 沈国栋在本子上做着记录,嘴里快速地回答道:“那边我熟着呢。” “你琢磨琢磨,能不能搞个运输队带货站,毕竟现在有仓库了。” 李学武微微昂着头,边思考边说道:“运输队也属于合作社的范畴,街道就能给手续。” “这个……我也是想过,那个时候咱们不是有三轮车嘛。” 沈国栋解释道:“我还想着去拉货来着,可去了才知道不成。” “人家的货包这么大个儿,比咱们的三轮车都大,完全拉不下。” 他手比划着,强调道:“那都是大卡车才能拉的,咱们的三轮车太小了。” “那就搞个大一点的三轮车嘛,排子车那样的。” 李学武点了他说道:“电焊机才几个钱,去轧钢厂拉点钢条钢管,买一些自行车配件,自己焊大排子车。” 四九城这个时候是有排子车的,有的是倒骑驴,有的这是正三轮。 要说拉货的能力,你总不能往排子车上装煤吧。 几百斤的货还是没问题的,只要排子的结构设计的好,人力蹬得动就行。 这个时候的运费其实蛮高的,是对标大卡车汽油和车辆消耗的标准制定的。 要不怎么说开放后国内兴起了运输热呢,那个时候最早买大卡车的人都发家了。 “别说自行车的零部件不好掏噔啊——” 李学武瞪了要提问的沈国栋说道:“跟街道申请个自行车维修点,或者就以回收站自行车维修的名义去采购,要活动脑筋嘛。” “哎——知道了武哥。” 沈国栋讪讪地笑了,他没想到武哥都会抢答了,知道自己要问什么。 小燕瞅见了他的窘态,主动插话问道:“二哥,听说红星厂要生产汽油大三轮了,那个是不是能搞货物运输?” “当然能搞,现在道上不就跑着呢嘛——” 姬毓秀给解释道:“你们要买,可以来找我,我帮你们办牌照手续。” “客运和货运都成吗?” 沈国栋这会儿的脑子也够用了,还知道客运的市场更大呢。 不过却是把姬毓秀为难着了,她解释到:“我们还真就没有收到关于这类业务的管理规定,不过现在的运输队都在干,你们也可以啊。” “那些运输队都是公家的,这个性质还是不一样的。” 李学武提醒沈国栋道:“你要搞运输队,先从排子车开始,给街道做出个样来,然后再想客运的事。” “至于说大三轮,这个一定是有的,载货量标准能干到一吨五。” “明白,我记下了,这个算发展的第二步。” 沈国栋笑着说道:“缝纫社、火柴盒、包装盒、回收站和运输队,绝对能让王主任满意了。” “我倒是有个主意,你可以参考一下。” 姬毓秀建议道:“我记得今年年初看报纸,吉城那边街道办事处,几个妇女办了个小化工厂,生产升华硫酸、亚硝酸钠、硝酸钠啥的。” “人家从四个人开始干,现在都有几十个人的规模了。” 她回忆着介绍道:“起初就是生产这些化学产品,能有个十几种,后来开始生产小药片,能生产二十多种药呢。” “啥?药厂也能集体办?” 沈国栋愣了一下,道:“这要是把人吃坏了咋整?” “你当是造假药的呢?” 姬毓秀笑着看了他,说道:“人家是有医药站给指导生产呢,你要想搞,可以去医药站问一问,让王主任给你办手续。” “别看化学制品不起眼,小药片不起眼,这东西的利润可高着呢。” “你瞧瞧,我就说你没仔细征求大家的意见吧。”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沈国栋,说道:“你要早把大家聚在一起,虚心请教,这件事不早都办成了?” “哈哈哈——” “哪有那么容易啊——” 沈国栋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我一个人不能劈成两半用,这件事得一件一件的来。” “一个人是不能劈成两半用,但一个人可以管理两个人干工作啊。” 李学武再次提醒他道:“记住了,人品重要,管理更重要。” 他下巴一歪,笑着轻声给他说道:“你刚刚收入麾下的刘光福,不就是帮你管理缝纫社的好人选嘛。” “他……嘶——好像……” 沈国栋的表情变换了几次,这才挑眉问道:“我是不知道他的人品啊。” “慢慢琢磨呗,管理更重要啊。”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道:“我可听说的啊,这小子在一监所能把缝纫机大轮踩出电风扇的速度。” “业务上是没有问题的,人就摆在这,看你怎么用了。” “嗯嗯,我回去琢磨琢磨——” 沈国栋是真上了心了,他也知道武哥说的情况。 这回收站的活都快要把他累惨了,还是于丽、罗云、周小白以及小子们顶上来分了一些业务出去才算是张罗开的。 二孩现在回来,不仅仅把津门的业务撑起来了,还能回过头来帮他的忙。 京城是回收站的大本营,渠道都掌握在他的手里,尽快把资源利用起来才是他的责任。 抠小窟窿眼没有用,舍本逐末了属于。 “有什么事多跟家里商量,遇到公家的事,多跟王主任请教。” 李学武交代道:“办集体工厂这种事,无非就是两个字,名和利。” “你要是在乎名声,就舍了利,这样更纯粹,你要是不想要名声,那就踏踏实实的把工厂管理好,赚你应得的那一份。” 他这个话说完,不仅是沈国栋沉默了,就连小燕都没有说话。 全在沈国栋怎么选择,她不能干扰。 李学武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街道让沈国栋当这个先进,用他的渠道搞小工厂、小集体。 可以给他组织身份,可以给他实际的利益,但他得懂得取舍。 这事要是放在李学武的身上,那还有啥可说的,小孩子才会做选择呢,他当然是全都要。 但沈国栋不同,他没有那个脑子,也没有那个能力。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就像李学武说的那样,会给他个正式的组织身份,表彰他,评他的先进,请他来当这个模范带头人。 但是,他得明白,街道请他是来干什么的,这些工厂是用来干什么的。 沈国栋缺钱吗? 废话,谁不缺钱,可他缺少小集体工厂这份钱吗? 如果他需要钱,那就好好地经营回收站好了,未来有足够好的生活给他享受。 搞小集体小工厂,首要目的是把街道的任务完成,把街道上的闲散人员和剩余劳动力团结起来,创造先进利益和典型。 如果沈国栋从一开始就是奔着盈利的目的去的,那这件事就办毁了。 事情办毁了,有可能他这个人都毁了。 很多人就是看不清自己,看不清组织给他的机会,错误且天真地以为自己什么都行,自己是模范,是先进。 其实模范也好,先进也罢,都是组织设立的,宣传给其他群众看的。 当你的先进性不能代表组织的宣传方向和价值观念时,你就不是先进了。 所以李学武在提醒沈国栋,要看清楚,什么是先进的,什么是落后的。 不要从先进干着干着成了落后了,那就磕碜了。 甭说街道那一关过不去,就是都赚了钱的那些群众们也不会记得你的好。 这就是典型的费力不讨好。 要想把这件事情办好,以合作社的名义组织群众劳动生产,那就不能图利。 渠道很值钱,沈国栋手里的渠道随时都能变成现金的。 可是,渠道再值钱,也换不来组织的认可和身上的荣誉。 进入组织的视野,成为宣传典型,这仅仅是第一步,为人民服务才是第二步。 第二步做好了,你得给组织机会,能从你的工作中发现闪光点,好再宣传你。 这个年代宣传的典型,用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这人不图名不图利,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 你看看,这不就崇高了,这不就高尚了。 集体工厂的利润很高,可是要给群众算一笔明白账。 看账本的时候,她们只会看到自己没日没夜地辛苦踩缝纫机赚钱,看不到你背后辛苦的付出。 到时候你拿的多了少了都不合适,总有人会在心里说闲话。 这不是管理问题,也不是她们坏,而是人心,是制度问题。 为什么开放后,港商来投资办厂,就没有人再纠结老板凭什么赚的多了,因为工人们知道,工厂是老板的。 但现在不是,你搞合作社,工人们都知道,工厂是集体的,是大家的。 真要想拿工资,那就把一部分利润交给街道,再由街道来发放工资。 这样工人就不会再说什么了,可你做这件事是为了什么呀? 为了一个月三四十块钱? 四五个工厂的工资都给你,累死你也就赚个两百块钱。 你赚两百块,多少人在你后面戳你的脊梁骨。 你说没有我这些工厂建不起来,可人家要说这是组织的光辉,是集体的力量。 这年月可不讲究个人主义,李学武都不敢说有什么功劳呢。 所以,李学武从沈国栋回来讲王主任找了他的那个时候起,就在考虑这件事了。 给街道办事,必须白帮忙,不仅仅要贡献渠道,还得认真办好。 别说什么奉献,王主任给回收站撑腰的时候人家可没说奉献。 再一个,沈国栋有了组织身份,以后再搞回收站的业务,就更保险和方便了。 身上有着五六个小集体、小工厂厂长或者主任的身份,谁敢跟他较劲。 一分钱不拿,光为街道群众服务,为街道解决实际困难,你欺负他? 王主任第一个不答应,交道口的群众第二个要不答应。 再一个,沈国栋可以不拿这些小工厂和小集体的工资,又不是不能管理这些工厂的业务和财务。 不拿工资更方便管理了,以后给街道办什么善事,搞为人民服务的项目,都不用自己出钱,名声都是循环的。 所以,怎么选? “这还用选?” 沈国栋只沉默了片刻工夫,便认真地看着李学武回答道:“二哥你放心,这件事我绝对能办妥当了。” “不图利的事,比图利的事更好办!” “嗯,好好做事吧,你要比彪子有出息的。”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屋里其他人也都笑了。 小燕看着自己对象,怎么看怎么觉得满意,虽然没什么文化,脑子有些轴,可明白事理,办事能力没问题。 “小集体、小工厂要办,但为人民服务的行动不能丢。” 沈国栋张罗着要回去了,李学武站起身,送了他们,叮嘱道:“给街道做好事,做服务不能落下。” “明白了,您放心吧。” 沈国栋笑着说道:“等彪哥回来,我得让他喊我领导。” “德行吧——” 小燕抻了他的手说道:“快走吧,二哥还要休息呢!” 李学武是把他们送到了前院,看着他们走了,这才往家里走的。 他和沈国栋等人商量着街道的事,顾宁带着孩子吃了饭就来了前院这边。 李姝可算是逮着了,这顿热闹,也不顾两个小弟弟要睡觉,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也是李学武进屋了,她这才算是消停下来、 也许电量耗尽了,也许是他说了明天要带着她去逛商场。 李姝长这么大,还没有去逛过商场呢,听着都觉得好奇。 老太太和刘茵对大孙女也是一脸的宠溺,就算是闹腾,也是把李宁和李唐抱去北屋哄睡着的。 这小哥俩儿实在是没有大姐姐的能耐,连爬都还不会呢,只会躺在炕上咿咿呀呀。 这会儿睡得香甜,顾宁抱着李姝,李学武抱着李宁,一家四口往后院走。 刘茵本来是要跟着送的,可李学武没麻烦母亲。 九点多了,院里除了门头灯,各家各户都熄灯睡觉了。 这个年月就是这样,睡得早,起得也早。 没有后世那种半夜两三点钟睡,早晨九十点钟醒的。 真有这样的,人家要笑话的,说你晚上不睡觉是燕瘪谷,说你早晨不起来是懒犊子。 真要睡到大天亮,全院都得讲究你,你就甭想着找媳妇了。 谁愿意嫁给懒汉啊。 ----------------- 好在是李学武已经娶妻生子,顾宁也没有因为他懒而要跟他离婚的意思。 所以,他这一觉睡了个大天亮。 顾宁当然理解他,一周的时间,就算是在家,周末也是起的早的。 或者是来这边看看婆婆或者老太太,要么就是去俱乐部忙早班。 反正周日有一天的工作要忙,比上班都累。 来了四合院这边他倒是放松了下来,也许是从小在这长大的,有家的归属感。 这两周回来,他都起的很晚。 顾宁想让他多睡一会儿,就连顾宁自己,也是睡到李姝醒了,闹的李宁也醒了。 刘茵倒是想着她们呢,天亮了,便来后院瞅了两回。 第二回听见屋里的动静了,便进屋把李姝抱走了,这小魔头只要醒了,那绝对不会再躺下的。 顾宁给李宁喂了奶,这便收拾着,也往前院去了。 李学武是七点半都过了,快八点钟才从后院走出来的。 即便是睡了十多个小时,他还是觉得困,半夜里李宁醒了三回,李姝醒了一回,起来要玩玩具。 昨晚他就有心把闺女留给母亲,可这小丫头最会讨好人的。 听说今天要去逛商场,很怕爸爸把她留下,只想着一步不离地跟着。 早晨起来第一眼是看看爸爸还在不在。 见爸爸还在那呼呼的睡,她这才笑着爬起来。 等瞧见爸爸从后院过来了,李姝站在窗台上喳喳地喊道:“爸爸——!” “呵呵——” 李学武笑着给闺女做了鬼脸,就像没结婚那会儿,闺女刚会扶着窗台站着时候那样,每次路过都要逗一下闺女。 李姝咯咯咯地笑着,见爸爸进屋了,转回身便跟太太说要穿鞋。 她可积极了,今天这商场她算是去定了,谁来了都不好使! “你爸爸还没吃饭呢,得等他吃了饭才能去呢。” 老太太有个好耐心烦儿,笑着给李姝穿了小鞋子,嘴里逗了她问道:“跟太太说,去逛商场想要买什么呀?” “买——买好多好多好吃的!” 李姝拍着小手,想了想又说道:“还要买玩具,我都没有玩具玩了。” “闺女,咱说这话可别亏心呐——!” 李学武坐在饭桌上,母亲给从锅里端了留好的馒头和米粥,又端了小咸菜出来。 他笑着看了马窗台边上站着往这边看的闺女道:“咱家的玩具都得用卡车往外拉了,你要再说没有玩具玩,爸得把商场给你搬家去才行了。” “我要新玩具!咔咔响的那种!” 李姝隔着玻璃使劲喊道:“我要、我要能响的那种——” “行,没问题,回头爸给你买个鞭子”李学武喝着米粥回应道:“甩起来咔咔响,不仅能抽冰嘎,还能抽不听话的小孩。” “那——那我不要了——” 李姝好像明白过来了什么,把着窗台说道:“我要会自己跑的。” “可以,爸给你买条狗,你牵着。” 李学武吃饭快,嘴也快,坚决不让闺女的话掉地上,“狗不仅会自己跑呢,还能拽着你跑。” “那……狗咬我咋办?” 李姝由着奶奶的帮忙,从炕上下来,踩着小鞋啪啪地到了餐桌旁说道:“我害怕狗。” 李学武低着头看了闺女道:“没事,你忘了,咱不是还有鞭子呢嘛。” “我、我不要鞭子!” 李姝好像让爸爸给绕进去了,使劲喊道:“我也不要狗了!” “那你还要玩具不?” ----------------- 这个时候,四九城最大的百货商场无非就那么几个。 东风市场(原东安市场)、王府井百货商店、西单市场、东四人民市场。 西单市场,无疑是最大最全的。 西单,不像百货商店只是一座大楼商场,整条街道两边都有商店。 单指西单商场,便又福德、益德、惠德、厚德、福寿和临时商场几处。 其他市场还有西单菜市场、桂香村食品店、盛锡福鞋帽店、西单第一理发馆、亨德利钟表行、国泰照相馆、清真公义号食品店、精益眼镜公司、同春园饭庄…… 上午,李学武开着那台敞篷版的威利斯,一家三口出了西院,便来到了西单这边。 也想叫着母亲和大嫂她们来的,可是都嫌麻烦,不想出来逛。 也许是赵雅芳想着让李学武和顾宁享受一下轻松的时光,只把李宁留在了家里照看着。 理发店门口停好了车,李学武抱着闺女,真如大力士一般,左右胳膊能跑马似的。 他是怕人多,顾宁又抱不动李姝,甭说逛街了,连走路都费劲。 说人多是真多,这大街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可也没到摩肩接踵的地步。 李学武没想着这个时候就往商场里挤,他们家又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早买晚买都一样。 那商品就在柜台上摆着,有钱有票的才能买,总不会是免费发放,先到者得吧。 顾宁想要理发,又担心李学武没有耐心陪着她。 以前都是母亲陪着她来,就在西单第一理发馆那,早前说是魔都来的理发师,理的发型时髦。 现在其实都一样,十多年了,真有手艺早就传承下来了。 “要不等逛完了再来吧。” 顾宁看了一眼李学武,道:“或者等我有时间了自己来。” “你有时间的时候我就有时间,你比我多放一天的假啊?” 李学武笑着逗了她说道:“你不知道陪着媳妇儿理发的男人最迷人了吗?” “嘻嘻——” 顾宁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偷偷掐了他一下,正在瞧热闹的李姝却是发现了什么似的。 她搂着爸爸的脖子,嬉笑着说道:“羞羞——” “爸爸才不羞呢——” 李学武带着顾宁往理发店走,边走边说道:“这个时候店里人少一些,等那些逛累了的人出来,能排到明天早晨去!” 第540章 嘿——你还别说! “同志,是要理发吗?” 李学武一家三口刚进门,便被门口的服务员给拦着了。 她打量了李学武和顾宁两人道:“理发得先买票。” 大多数理发店的规矩,都是先交钱,店里有专门卖票的。 顾客买了票就可以排队等着了。 西单第一理发店分男部和女部,等候区有一长排的椅子,这会儿倒是没什么人。 可理发的椅子上人已经不少,很显然是奔早来的。 理发店的理发师有三四十人,所有职工加在一起得有五十多人。 门口卖票的女同志指了指身后的价目表,示意李学武先买票,再等候。 后世理发店有tony老师,有金牌发型师等等称谓,其实这个时候也有。 不过这个时候叫一级技师、二级技师、理发师。 其实就是工厂里技工等级,只是人家的技术好,职称更高一些。 技师等级不同,价格倒是都一样,这一点还是能体现社会主义的。 西单第一理发店的名字不是白叫的,交道口理发店男头一毛五,女头三毛五。 在这?翻倍——! 这么说吧,你一个月赚三十多块钱,根本不敢来这理发。 逢年过节的图个新意还舍得,否则平日里家里扣个二大碗就能理了。 这个时候倒是流行蘑菇头,锅盖头,脑袋大的,二大碗正合适。 要不怎么说大街上乌泱泱的人,真来这理发的并不是那么多呢。 李学武其实只想陪着顾宁来理发,可顾宁怕他没耐心,又劝了他,便买了两张票。 他的三毛,顾宁的七毛,加一块儿正好一块钱。 一个月要挣三十块钱,两口子理个头发就花一块钱,那今天全家都得饿肚子了。 你说这儿的理发贵?可就卖票的服务员说,哪天不得三百多人。 从一早晨八点开始营业,能忙到天黑了去。 早前都是师傅用剪子理发,一天下来手指头都要断了。 还是理发馆里的几位师傅研究了电推子拱茬操作法,提高了工作效率,也减轻了劳动强度。 而这种方法,也得到了全京城所有理发店的模仿和学习。 “我们这干部来的多,年轻人来的少。” 服务员看得出李学武和顾宁的身份不一般,可毕竟都是年轻人,能不一般到哪去。 不过男顾客怀里抱着的小孩子倒是惹她多看了几眼。 她又不瞎,自然看得出这孩子不是国人的血脉。 可听着话儿,男顾客和女顾客是两口子,两人都不是外国人,这孩子怎么变异的? 她惊讶是惊讶的,但没有问,更没有乱打听。 这四九城就不缺特殊的人,以前店里还经常能见着大干部呢。 马连良、张君秋、白杨等文艺界人士也经常光顾。 “您要来理发,得躲着点过节,一过节或者五一、十一的结婚扎堆儿,我们这就忙不过来了。” 售票员是个碎嘴子,把票递给了李学武和顾宁,提醒两人去哪等更快一些,哪里可以选发型。 李学武笑着跟对方道了谢,陪着顾宁往里走。 他们来的这一会儿,已经有顾客再上门了,要不说这里火呢。 “还真不便宜,周六曾师傅来我没赶上,不然一毛钱就收拾了。” “重新换个发型吧,老是这一个,你不觉得厌倦啊?” 女部的师傅多,位子也多,他们刚刚坐下,就有人来招呼顾宁过去洗头理发。 李学武牢记自己是来干啥的,抱着李姝就坐在了顾宁的位子后面。 “我倒是觉得一个发型挺好的,早晨起来不用想该怎么梳头了。” 他这雷劈的发型还是从南方开始理的呢,那时候在医院蹲了三个月,头发遮耳朵了。 转业手续办得了,从医院里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理发。 他也不懂社会上流行什么发型了,当兵三年,哪有发型可言。 李学武跟理发的师傅说,由着他帮忙理一个顺心的发型。 他是想啊,既来之则安之,以后在这个时代顺心如意。 结果理发店里的师傅有一颗时髦的心,那会儿正放《年轻的一代》的电影,就给李学武理了三七分。 其实不仅仅是这部电影,同年上映的《秘密图纸》、《雷雨》、《羊城暗哨》等等,好多影片里都出现了这种发型。 你说后世的年轻人追星,学习偶像的发型,这个年代也一样。 流行的发型多是从电影里的主角,或者印象深刻的角色开始的。 有一段时间特别流行中分,就是五五分,大刀劈开的那种,典型的就是徐志摩。 后来这种发型被贾队长那种人玩坏了,现在没人理了。 “男同志多是喜欢简单方便的,女同志要美观大方的。” 理发师戴着白色的套袖,笑着给走过来的顾宁围上了白色的围布。 他看了看镜子里的顾宁问道:“同志,您要理个什么样的发型?” 现在只剩下理发了,以前这店里还能烫发呢,就是那种时髦卷。 后来大学习了嘛,全都拆了。 不过顾宁不烫发,她觉得不好打理,也不好看。 “鬓角和刘海有点长了,后面也剪短一点吧。” 顾宁跟理发师商量道:“我工作的时候需要扎起来,太长了不方便。” “明白了,您这发型应该不是在我们店里剪的吧?” 理发师微笑着说道:“是在东风那边?” “是,是在东风。” 顾宁没想到理发师的眼力这么好,从镜子里瞅了对方一眼,道:“很长时间没理发了。” “那就照着这个发型修剪一下。” 理发师是个很利索的人,只几句确定好理发的意见,便用木梳和剪刀忙活了起来。 李学武很有耐心地哄着闺女坐在后面等着,同时回答她一百个为什么。 李姝从进了理发店开始便好奇地打量着这里。 她从未看见过别人理头发,就是她自己,也是刘茵趁她睡着了,用剪子理的。 你看在家里,人一多的时候她可热闹了,不让说都不行。 但到了这,小嘴抿着,大眼睛眨呀眨的,只等着跟爸爸坐了一会儿才开始叭叭叭地说起来。 这一说便停不下来了,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 李学武很有耐心地陪着闺女说话,并未在意等候区其他人看过来的异样的目光。 今天之所以带着李姝出来玩,就是想让她多见见外面的世界。 同时也是跟父母在一起的世界。 李姝长大了,洋娃娃的特征越来越明显,在这个时代也越来越特殊。 李学武还没有办法教给她如何处理这种目光,只能带着她慢慢熟悉,慢慢地习惯。 他们所在的位置,左右没有人坐,大家都是从远离他们的位置开始坐的。 就连理发师都时不时地瞅过来一眼,他听着那洋娃娃叫这年轻人爸爸。 当然,李姝的身上也有混血的特征,这便让不时地看过来的众人在内心猜想,这一家的复杂。 要么这孩子是男人的,要么就是女人的,属于重组家庭。 就没人想过这孩子不是两人的,这年月,谁会这么傻,养一个外国孩子。 可他们不知道,这孩子来的时候外国还不算禁忌呢。 孩子的内心世界是敏感的,当发现周围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并不是往常那样,李姝的小嘴停了下来。 她有些胆怯地观望着其他人的眼睛,可那些人的视线在触碰到她的视线时往往避之不及。 李姝有些困惑了,大家为啥都怕她,不敢看她,而是偷偷地瞄着她。 在家里,太太和奶奶护着,关爱着,院里人时不时都逗她,连跑进院里来的小孩子都不怕她。 可是,这些人是怎么了? 李姝有些不明白,所以抬起头望向了爸爸。 而爸爸看向她的目光里依旧是那样的慈爱和温暖。 李姝挪着身子往爸爸身边挤了挤,好像这样能给她更多的安全感似的。 “等爸爸妈妈理发结束后,咱们去照相好不好?” 李学武抱着闺女坐到了腿上,把她护在了怀里,逗着她说道:“给李姝拍几张美美的,漂亮的照片。” “照片?就是、就是爸爸妈妈那样的?” 李姝抠了抠自己的小嘴,好奇地看着爸爸。 奶奶家的墙上有相框,一家人的照片都有。 有合影,也有单人照,小姑姑的最多。 而她的家里,大相框很少,爸爸的书房里有摆在桌子和书柜上的小相框,小客厅和卧室也有。 其他的照片都在影集里,奶奶有的时候会带着她看那本影集。 爸爸妈妈结婚时候的照片,很多,厚厚的一本。 不仅仅是爸爸妈妈的,还有结婚时来的客人,合影也多,还有她。 李姝特别高兴,爸爸妈妈这么重要的时候还要带上她一起。 所以,李姝是很想照相的,尤其是爸爸一提。 “我、我要照两张——” 李姝还没学算术呢,也没人教给她数数,只是知道五根手指头。 她话里的两张,意思是不能只一张,她要照更多。 “两张不够,咱们多照几张。” 李学武逗着闺女道:“照完了相,爸爸带李姝去买衣服,买漂亮的鞋子。” “好——!” 李姝的眼睛闪亮亮的,兴奋地拍着手叫好。 这会儿内心里的困惑和不解全都消失不见,只畅想着一会儿要去干什么事。 “同志,到你了,来洗头发吧——” 顾宁这边还没有理完,服务员就又叫了她。 “你是陪妈妈在这,还是跟着爸爸去洗头发?” 李学武应了一声,笑着给闺女说道:“要不就在这等爸爸吧,很快就回来。” “好——” 还没等顾宁说话呢,李姝便乖巧地点点头,坐在长条椅子上应声道:“爸爸你快点回来。” “马上,就一会儿——” 李学武给闺女答应着,站起身往洗头发的房间去了。 顾宁从镜子里看着闺女,逗着她问道:“妈妈在这啊,李姝陪妈妈说说话吧。” 李姝看了看妈妈,又看了一眼周围还在偷看她的那些人,皱着眉头不说话。 理发师看了一眼那洋娃娃,似是随意地问道:“第一次带出来逛街啊?” “不,就是有点认生。” 顾宁没顺着理发师的问题往下说,而是继续陪着李姝说话。 她是话比较少的,这会儿闺女不说话,只能是她多说,就怕李姝害怕。 好在是李学武洗头发快一些,去了也就三分钟便出来了。 “爸爸——” 李姝绷着的小脸终于笑了,张开小手要爸爸抱。 李学武抱着闺女来到了顾宁身边的位置上,跟理发师点头打了招呼,同时把闺女放在了地上。 “就站在这看着爸爸妈妈理头发好不好?” “可以交给我们的服务员帮忙带的。” 理发师主动提议道:“带孩子来的顾客有很多的,我们有专门的服务员。” “谢谢,不用了,她还小,有点怕生。” 李学武笑着给理发师道了谢,说着话从后腰掏了m1911出来,差点给理发师吓一跳。 而等候区嗡嗡嗡的议论声这个时候也戛然而止。 我就是说说闲话,不至于用枪崩吧? “拿着这个玩一会儿,爸爸妈妈马上就好了。” 李学武将卸了弹夹的手枪递给闺女,道:“就在爸爸这,不能乱跑哦,更不能打扰叔叔工作。” 李姝玩啥都行,只要手里有个东西就成。 理发师看着小女孩接过手枪,心里突突的,这是认生啊? 认生就得给把手枪壮胆,这要是胆小是不是得给俩手雷防身啊。 他倒是没有怀疑李学武携带枪支的资格,这个时候带枪出门的公家人多着呢。 “同志,您要理个什么发型?” “额……是要换个发型对吧?” 李学武也是很为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看了看镜子里的顾宁问道:“我应该理个啥样的?” 这话倒是把两个理发师逗笑了,本以为是悍匪,结果是惧内。 顾宁见给李学武服务的理发师也看向了她,不好意思地说道:“就换个发型吧,这个太久了。” “那就换个时髦一点的?” 理发师很理解顾客的选择恐惧症,直到坐在这里还没想好理什么样发型的人太多了。 他主动建议道:“我想到一个发型,觉得很适合您,不过是十多年前魔都流行的。” “前面留长一些,厚实一些,两边剪短一些,可以梳成高角度且方便打理的造型。” 见李学武点头同意,他便用梳子理了理李学武的头发,笑着介绍道:“这还是我跟老师傅学的。” “那个时候魔都很流行,听说还是从国外杂志上开始的,叫什么庞毕度。” “法国人的发型?” 李学武不知道庞毕度发型是什么样的,但他知道庞毕度是谁。 这是一法国娘们,路易十五的情人。 什么?你不知道路易十五是谁? 路易十三知道吧,毕竟经常泡夜店唱商k的读者都喝过,路易十三的儿子是路易十五的太爷。 “那咱就不知道了,我就知道师傅是这么教的。” 理发师自打李学武掏了枪出来,也没再多看玩枪的洋娃娃了,跟李学武聊天也主动了许多。 李姝在爸爸妈妈身边胆子大了许多,她不知道手里的家伙是干啥用的。 但并不妨碍她用来敲着听响,就在等候区那些人紧张的目光中,洋娃娃攥着手枪咔咔地敲着地板玩。 你就说,这孩子刑不刑吧。 有李学武跟两个理发师扯闲蛋,李姝不害怕,顾宁也不说话了。 十多分钟的工夫,她这边就理好了。 “您工作的时候可以用发卡或者发带扎起来,平时散开着更舒服些。” 理发师微笑着说了建议,便由着次序的安排,给下一位服务去了。 顾宁站在镜子前理了理头发,这便弯腰抱了李姝往凳子那边坐了。 男同志理发后多是再洗一遍,用吹风机吹一下。 女同志多是理发结束后,有理发师用风机吹干便算结束了。 因为女同志的头发更长,不容易有头发茬沾在身上。 等李学武理好了,去洗了头发,回来后由着理发师帮忙吹干后,顾宁的眼前便是一亮。 换了个发型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以前的李学武是有几分老气横秋的,有他性格的原因,可也有故意而为之的原因。 这会儿换了个年轻的发型,两边的头发剪短后,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了。 “辛苦您了,手艺很好。” “谢谢您的夸奖,很高兴为您服务。” 理发师是真客气,得了李学武的道谢后便转身往下一位去了。 李学武从闺女手里收好了手枪,在一众人好奇打量的目光中抱起闺女,带着顾宁出了门。 都说从头开始,焕然一新。 发型一换,整个人的心情都不一样了。 “走——国泰照相馆,出发!” ----------------- “哎!李处长,好巧啊!” 代向阳正陪着雨水逛街,就在商场的二楼。 刚开始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直到确定了李学武脸上的那道疤,这才笑着打了招呼。 李学武也看到了他,微微一笑招呼道:“你们也是出来逛街啊?” “雨水的对象,代向阳。” 他主动给顾宁介绍了一句,同时也把顾宁介绍给了对方,“这是我爱人,顾宁。” “嫂子好——” 代向阳在机关里工作,这嘴上的功夫是过关的。 他跟李学武喊职务,到了顾宁这里直接喊了嫂子。 如果李学武没做介绍的话,他也不会这么喊。 说关系,其实就是李学武跟雨水的关系,大舅哥也说了,都是一个院儿长大的,算是发小。 李学武跟他大舅哥是把兄弟,算起来大家都是朋友关系。 所以李学武介绍了顾宁,他就得喊嫂子了。 顾宁微笑着点点头,并未说什么。 李学武却是好笑地示意了雨水,道:“她比我大,咱们都是年轻人,叫名字就行了。” 代向阳却是不知道李学武具体多大,听他说比雨水还小呢,有点诧异。 雨水见他看向自己,翻了翻眼珠子,却是给跟她打招呼的李姝逗了逗。 “我们要定亲了,正好赶上周日,出来买用的东西。” 代向阳是个很热情的人,看得出来,他对雨水是很喜欢的。 院里的邻居也有提起他,都说雨水找了个好对象。 李学武看这个人也蛮好的,办事不知道,但说话确实显着亲近。 “恭喜恭喜——” 他笑着拍了拍代向阳的胳膊道:“我们是昨晚上回的大院,柱子哥还跟我说起你们呢。” “啥时候摆酒,在你舅哥这边,咱们好好坐一坐。” “谢谢您的关心,到时候我一定请您多喝酒。” 代向阳笑着说道:“我大哥说您和他是把兄弟,是好哥们,我就不跟您见外了啊。” “走吧,还有好多东西没买呢。” 雨水只逗了逗李姝,跟顾宁打了个招呼,便叫着代向阳离开了。 代向阳一贯是听雨水的,这会儿跟李学武握了握手后,给顾宁微笑点头后便跟着离开了。 “她单位的?还是街道的?” 顾宁很难得地主动问起了别人的事,刚刚她也是打量了代向阳几眼。 “她们单位的,说是技术科的,好像是个副科长。” 李学武从她怀里接过李姝,边往前走边说道:“傻柱也是心疼这个妹妹,轻易不许人的。” “左挑右挑,很怕雨水受了委屈。” “是因为上一个对象的事吗?” 顾宁听婆婆说起过这个,瞅了李学武一眼,问道:“她是不是喜欢你啊?” “呵呵呵——这是什么话。”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凭什么呀,我长得好看?我幽默风趣?我讨人喜欢?” 他没在意顾宁的话,带着娘俩到了卖头饰的柜台前,说道:“正好,刚理完发,买几个发卡吧。” 顾宁瞥了他一眼,知道他是在转移话题,可也没纠缠这个。 李学武只说凭什么,还说他不够好看,不够幽默,更不够讨人喜欢。 那何雨水为啥不敢看他啊? 她虽然没正经谈过恋爱,但恋爱是什么样的还是有个概念的。 喜欢和不喜欢都分不清,那她不成了傻子了嘛。 只是喜欢李学武的女人又不止何雨水一个,他承不承认又有什么关系。 真要有什么,挡也挡不住,李学武也从未瞒着她。 要说没什么,只看李学武这么坦荡地面对何雨水的对象,她还是相信李学武的。 只是这么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呦——!李处长!” 啥叫嗑瓜子嗑出个臭虫来,现在就是。 就在李学武和李姝瞎指挥,帮顾宁挑选发卡的时候,斜对面的柜台那边有人挥手打招呼。 李学武扭头一看,却是前两天见过的那几个人。 张建国戴着一副墨镜,身后站着五六个人,其中就有聂小光。 这小崽子跟李学武打过几次交道,总有种狂傲劲,没大没小的。 跟李怀德要打要杀的,但跟李学武却是很上得来。 好像真拿李学武当面瓜老好人了,觉得他是红星厂唯一有良心的干部。 聂小光真是这么想的,他爸那么难的处境,李学武是多有帮助的。 就是他自己,第一次栽在红星厂,还是李学武处理的他。 没打没骂,只是说了几句闲话,便让他爸把他领回了家。 这种处理方式,让聂小光觉得李学武这个人很江湖,很讲究。 等第二次见着李学武,便是往东北去了,他送他爸去钢城劳动改造。 这一路上所见所闻,能看得出李学武是个好人。 所以第三次再遇到李学武,带着赵侠,被李学武训了一顿,也没觉得委屈什么的。 前两天在新侨饭店他是觉得丢人了的,尤其是在李学武这儿。 今天是周日,正好看见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咋想的,就招呼了。 只是招呼都打了,他现在想收回也不可能了。 硬着头皮走了过来,仗着以前的交往,客气着说了两句。 见到洋娃娃李姝他倒是没有什么异色,还傻不拉几地做鬼脸逗了逗她。 李姝也很给面子地捂着嘴嘻嘻地笑了。 李学武问了问他爸的情况,也说了几句钢城劳动队的情况。 叮嘱他有空多给钢城写信,照顾好家里。 聂小光没有不耐烦,李学武的话他都认真听了。 张建国等人就站在不远处等着,看起来跟聂小光的关系处的很好。 李学武没搭理他,顽主这条道没有出路,他还当潇洒,想要一条道跑到黑。 你看他戴着墨镜,很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谁似的。 这是哪? 这是特么商场内部,又没有强烈的太阳光,戴着墨镜不是装哔是什么。 只是这个哔装的有点傻。 当然了,这个时候的墨镜代表了身份,墨镜是高子干弟和老兵们的标识性装备。 一般的顽主绝对不敢如此招摇的,可你看他,偏偏就戴了这么一副。 李学武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起前两天他在新侨饭店遇到的情况,其实也不难猜出。 张建国这个人,说没脑子,他还知道笼络人心,说他有脑子吧,净干蠢事。 现在他就是在故意找茬,撩拨那些老兵的底线,想着干一仗。 本来的,今年开始,四九城的形势发生了改变,老兵们没有过去的那般嚣张了。 尤其是六号那天的公告一发出,所有老兵的脑门上都戴了紧箍咒。 你说老兵和顽主能有什么利益纠葛,无非就是面子问题。 你抢了我的场子,我抢了你的婆子,不就是这么一点事嘛。 甚至有的时候连实际的矛盾都没有,就是看着对方不爽。 或者是有人挑拨几句,聚在一起凭空树立一个敌人。 张三在东城立棍了,揍他,李四在西城喊话了,扁他,就是这个。 如果各自安好,自己玩自己的,其实不可能打起来。 但是,就怕心比心,命比命。 顽主多是从胡同里闯出来的,老兵们多是大院里走出来的。 老兵自然比顽主们有物质基础,玩的也更高级。 那情况就出现了,顽主们也想玩高级点的,都是特么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凭什么你比我高级啊。 老兵们也不服气啊,老子天生娘带的,凭什么你们这些泥腿子来分享我们的胜利啊。 当第一个老兵被顽主抢了帽子那一刻起,双方的矛盾就已经具象化了。 顽主在张建国这边快速地形成了一条心,一个人说的算。 而老兵这边一盘散沙,只能被抢挨欺负。 不然你觉得张建国的墨镜是哪来的? 现在矛盾已经出现,就看谁敢打响表面化、明面化的第一枪了。 谁抢着这个时机,谁就占了先机,就是公认的牛哔人物。 你说张建国想不想搞这个事情? 聂小光没眼力见地过去打招呼,张建国也是偷偷看了李学武几眼的。 他当然认得李学武,只是没说过话,这会儿很有些尴尬。 等聂小光从李学武那边过来,他也没问什么,带着人往外走去。 张建国发现了,李学武就是他的衰神,只要有李学武出现的地方,他准没好事。 嘿——你还别说! 人啊,真有心想事成的时候! ----------------- “怎么走到哪都能遇着熟人呢?” 顾宁回头望了聂小光一眼,这一次李学武倒是没给她介绍。 只是听对方跟李学武说话的语气也不像亲近的人,可又不像一般的同事。 等那人走了,顾宁这才选了几个发卡,叫服务员拿了。 之所以多选几个,是因为家里的女人多,她戴新发卡回去,自然是要被问的,倒不如一人买一个。 老太太和婆婆就不说了,帮忙照顾孩子,对她也是真心实意的。 大嫂赵雅芳和姬毓秀跟她相处的也好,这两天三人聚在一起话也说的多了。 尤其是大嫂赵雅芳,知道他们出来逛街,特意留了李宁在家。 如果李宁饿了,便由她来喂孩子。 只是这一件事,就值得她大方。 李学武手里的票很多,两个人上班,单位发的这些完全用不完。 因为家里缺的大部分东西都是沈国栋送过来的,或者是他带回家的。 票攒的多了,不用就作废了,今天正好来一个大采购,把这些票花出去。 你看后世遇到经济问题都想着促进消费,这个时候不用那么麻烦。 票就这么多,都是带期限的,你要不买就白扔,所以不消费也得消费。 发卡仅仅是购物的第一项,夏天了,李学武和顾宁准备给海运仓和四合院这边都添置一些新东西。 海运仓那边日常用的,大院这边是准备回来住的时候方便。 就在顾宁选好发卡,李学武掏钱票付账的时候,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吵闹声。 活该张建国乌鸦嘴,他心里想着今天要坏事,坏事就找上门了。 他带着聂小光等人刚要下楼,迎面便上来一大群老兵。 为首的正是赵卫东的好友,谢前进。 当初在北海冰场,这小子仗着滑冰的技术一流,还想撩嗤王亚娟来着。 冲撞了李学武,被他爹撵到大西北蹲了半年多。 回来后跟赵卫东更是过命的交情了,仗着老兵的身份,很是牛哔了起来。 即便一回来便在六国饭店吃了亏,可并不耽误他和赵卫东把伙攒起来了。 他现在老兵的群体里大小也算个人物了,看张建国这等人自然算是小瘪三。 小瘪三跟揍了自己的人打招呼,那小瘪三就是自不量力找抽的小瘪三了。 刚刚有人跟他说,六国饭店那次叫人揍他们的李二疤瘌就在楼上。 而且,东城最近很跳的张建国跟对方好像有什么关系,还打招呼来着。 谢前进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报仇的机会。 他不敢跟李学武招呼,但只要他打了张建国的脸,不就等于落了李学武的面子了嘛。 所以,他上来就给了张建国一个大耳贴子,劈手就把张建国的墨镜给摘了下来。 “你塌吗的,哪儿的?” 骂完这一句,他又把墨镜杵回了张建国的脸上,带着一群人扬长而去。 张建国被打蒙了,整个人都愣在那,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呢。 跟着他的几人也是一样,根本都不认识上来的是谁,更不知道因为啥挨打。 只是对方的人快走完了,张建国才反应过来,脸涨的通红。 “草塔嘛的!追王吧蛋!” 他看见了,刚刚回头的工夫他看见李学武瞥过来的眼神了。 如果今天李学武不在,他还能忍一忍,毕竟对方人多啊。 可商场里这么多人看着,李学武这个曾经的大顽主还在,他哪里能忍得了。 所以,手里的家伙一下子就亮了出来,也不顾这里是哪了,拔腿就追了上去。 你当谢前进就是傻的,不知道张建国有多凶狠? 老兵们茬架,多是棍棒糊弄,或者干脆就是拳脚,毕竟打坏了家里要赔钱,他们也得挨皮带揍。 可顽主们不一样,这些都是狠角色,真敢叉人的。 穷凶极恶啥意思,就是穷急眼了,啥叽霸恶不恶的,先干了再说。 你别看老兵们物质上更丰富,但论茬架,绝对不如顽主们。 谢前进占了个便宜,打完就跑,而且这是商场,算着张建国不敢动手。 可是,他也算计到了,张建国有可能追出来,所以这小子很没品地溜了。 艹!当着这么多人挨了揍,他当然知道张建国要玩命。 这个时候不跑,难道等着受死啊。 一群人作鸟兽散,张建国莽汉似的往出追,真要宰那哔人不行。 只是商场里本来人就多,这么多小子胡乱冲撞,人早就跑散了。 而且保卫也追了出来,他们只能往外跑。 楼上的李学武微微皱眉,没想到顽主和老兵们敢在这动手。 “打——!打——!” 二楼因为刚刚的事安静了一阵,随后便恢复了喧闹声。 只是这喧闹声有了一丝的不和谐。 柜台上,洋娃娃似的李姝大眼睛兴奋地等得溜圆儿,小手指着楼梯那边喊道:“呀——打——!” “你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是吧?” 李学武好笑又好气地瞪了闺女一眼,在售货员错愕的目光中,抱着闺女往窗台那边走了。 这边正好能看见楼下,已经有人围在这边看热闹了。 李姝兴奋极了,站在窗台上,趴着窗户往外看。 顾宁气这爷俩什么人啊,都一个德行。 西单大街上,好像羊群散了一般,到处都是穿着黄皮子的老兵。 路对面正有几个老兵骑着自行车,一脚蹬在马路牙子上,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为首的那人李学武倒是认识,人高马大的,正是他曾经揍过的卫国。 且看楼下,张建国等人追着揍他那人一路往外跑,他们的身后也有商场的保卫在吹哨。 结果就是场面一度混乱,好在是他们人少,冲出了大门。 见他们跑出去,那些保卫也不追了,知道这是个麻烦账,抓到这几个小子还得去抓其他的。 其他的怎么抓? 满大街都是,抓了往哪关啊。 “人呢?人呢?人跑哪去了!” 张建国好像下山的猛虎,吃人的饿狼,手里捏着解下来的腰带择人而嗜一般。 聂小光手里拎着的也是腰带,白铜扣闪闪发亮,他左右踅摸着,没找到刚刚行凶那个,倒是在路对面找到了曾经的仇人。 “卫国——!” 没错,这一次是真的卫国。 他喊这一句不要紧,可真是火上浇油,张建国此时就像一方火药桶。 挨了揍,他只想找人报复回来,无论是谁,甚至看着周围的黄皮子都觉得可恨。 听见身边的聂小光一指,他红了眼的目光也盯了过去。 黄皮子,自行车,嘚嘚飕飕的屌毛样,甭找了,先揍他出出气。 这些混蛋,个个都是混蛋,绝对揍不错的。 卫国正等着谢前进他们呢,看着一伙人冲过来还不知道发生啥事了呢。 你说他这顿揍挨得冤不冤。 张建国真狠啊,扑上来不等卫国等人反应,抡起牛皮带咔咔就是抽啊。 沉重的白铜扣砸在卫国的额头上,他顿时血流满面,连人带车扑倒在了马路上。 见张建国动了手,聂小光也抡着皮带在一边帮忙,其他几人更是打红了眼。 前几天的旧恨,今天的新仇一块算了。 皮带都不解恨了,纷纷从腰里拔出了掖着的叉子,向着那些黄皮子就冲了过去。 顿时,大街上一片混乱。 第541章 用说的这么直白吗? “哎呀,这是谁啊,这么漂亮呀——” “咯咯咯——” 从车上下来,李姝每见到一个人,都要显摆一下自己的小脑袋瓜。 妈妈给买的红头绳,虽然她的头发并不是很长,但还是能编成小辫子的。 “从小就这么爱美呀——” 小燕凑近了脑门,跟李姝顶了个哞,逗得她直咯咯咯地笑。 李学武将闺女放在了地上,由着她继续显摆。 “我来帮你——” 车后厢里有一堆东西,都是今天逛街的战利品。 大中午的,店里没什么人,听见西院的动静,王亚梅出来帮忙。 “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她接了李学武递过来的箱子,好奇地问道:“准备在这边常住了?” “不常住就不能准备了?” 递了箱子给她,顺便在她的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 “我看你趴柜台上都要睡着了——” “骗人——” 王亚梅撅了撅嘴,哼声道:“我才不信你能看见柜台那。” 说闹着,众人帮忙,把需要搬下去的箱子搬去了院里。 一会儿李学武还得去俱乐部一趟,把这一周的工作过一过。 当然是回来吃晚饭,吃了晚饭早点回家。 周一两人都要上班,可不能从这边走,就是孩子也照顾不过来。 每周住一晚上,已经是李学武解母亲忧的最大限度了。 中午太阳毒,众人并没有在院里多停留,顾宁着急孩子,早带着李姝往院里走了。 “咋买了这么多东西?” 瞧见李学武和小燕她们搬了几个箱子进来,刚刚睡醒的刘茵诧异道。 中午吃完饭后,赵雅芳和她哄了孩子入睡,自己也睡了个晌午觉。 许是听见了后院的车动静,这才醒来的。 她下地洗了把脸,便忙着要归置地上的箱子。 “买了些布料和鞋底儿,大人小孩的都有。” 李学武给母亲解释道:“小宁瞧见店里的毛线蛮好的,便多买了一些,正好该打毛衣了。” 他怕母亲唠叨,笑着说道:“山上冷的早,我爸又喜欢穿您做的鞋和毛衣,算我尽半个孝心吧。” “就你会说——” 刘茵哪里不知道儿子的心思,说是给他爸买的鞋底和织毛衣的毛线。 可看看箱子里的鞋底和毛线,他爸就是蜈蚣,这鞋底也足够穿了,就是大象,这毛衣也能织的开了。 明显的,是把全家的需要都带出来了,只用了个给他爸尽孝的由头。 不过家和万事兴,老二两口子出去玩,还能想着全家,她这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尤其是顾宁拿出了包里的发卡与她们分,更得了刘茵又夸又赞的。 老太太、刘茵、赵雅芳、姬毓秀,就连出差的李雪都没落下。 “瞧给咱妈乐的,学武买这么多东西都没得一句夸——” 赵雅芳逗着婆婆说道:“只得了二儿媳妇儿一个发卡就这么高兴啊?” “那是——” 刘茵笑着说道:“儿子给的能比得上儿媳妇儿给的好嘛!” “呀——妈说这话是说给咱们听的吧?” 赵雅芳真能闹,转头便拍了姬毓秀提醒道:“瞧你,一点都不懂事,学学你二嫂。” 姬毓秀好笑地撅了嘴,道:“大嫂,您是真怕咱们家打不起来呀——!” “哈哈哈——” “呵呵呵——” 李姝见大人们笑,她也不知道咋地了,反正跟着笑就完了。 只等笑的差不多了,她这才晃着小脑袋,跟摇头狮子似的,往大娘和三婶跟前儿凑合。 姬毓秀好笑地抱了她,逗着说道:“好好好,我都看见了,别再晃了,再晃脑子里都成浆糊了——” “我好不好看?” 李姝笑嘻嘻地问道:“小婶儿你说我好不好看?” “那当然好看了,李姝是我们家最好看的了,谁都比不上。” 姬毓秀点了点李姝的小鼻子,问道:“那你告诉小婶,跟你妈妈比,大娘漂亮,还是你妈妈更漂亮?” “我……” 李姝刚想回答,又发觉这个问题真难回答呀。 妈妈当然是漂亮的,可大娘对她也很好啊,当着面怎么说呀。 “老三,还是你行啊——” 赵雅芳好笑道:“你说我怕家里打不起来,你这是怕家里打不热闹啊!” “哈哈哈——” 姬毓秀抱着李姝坐在腿上,继续问她:“快说,到底是妈妈漂亮,还是大娘漂亮。” 她逗着李姝道:“说出来一个,小婶儿带你买雪糕吃去。” “雪糕——我想吃!” 这倒是引起了李姝的兴趣,她小馋猫一个,听着雪糕嘴角都有口水了。 “那你说,你说谁更漂亮?” 姬毓秀笑着挑了挑眉毛,道:“你说了,小婶儿现在就带你去买,咱买奶油雪糕去,可香可甜了。” “我……奶油雪糕——” 李姝瞪大了眼睛,口水真要流下来了。 她看了看小婶掏出来的钱票,眼珠子一转,大声喊道:“小婶儿最漂亮——!” “哈哈哈——!” 屋里等着她回答的众人齐声大笑。 姬毓秀好气又好笑地咯吱她,追问道:“比你妈妈还漂亮?” “咯咯咯——” 李姝给咯吱的咯咯直笑,脑袋上红头绳扎着的小辫乱跳。 这顿雪糕李姝是凭本事吃到的,还真就是奶油雪糕。 这个时候的冷饮并不便宜,你瞧见李学武往家里成箱的搬汽水,实际上红星厂自己产的,成本低。 但你要在大街上或者店里买,多是冷饮二厂的,也就是北冰洋,那可就贵了。 小豆、红果冰棍每支三分钱,奶油冰棍五分,雪糕一毛;汽水每瓶一毛五;冰激凌两毛五到三毛。 “看——!雪糕!” 李姝一进院便开始炫耀,逮着谁跟谁说自己得了雪糕和红头绳。 李家现在三个小孩子,就属她最大,也正是会说会闹的时候,所以全家的喜爱都叫她一个人得了去。 可真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甭说一毛钱一串的奶油雪糕,就是三毛钱的冰激凌姬毓秀也舍得给她买啊,只是她太小,吃不了多少。 就是这雪糕,也是姬毓秀多吃了几口,只给她留了一小块慢慢吃。 ----------------- 要论这院里生活条件最好的,那不用比,更不用说,准是李家。 你看李顺还是那一身穿着,看李家老太太和刘茵还是那么朴素。 穿上面你看不出什么来。 李学文和赵雅芳是知识分子,常年都是那几个样。 夏天了,无非赵雅芳多了几条裙子,李学文多了几件衬衫。 你看李学文,就是多出来的大裤衩,那都是裤子改的。 李家是有条件了,可有条件也不等于胡吃海塞,浪费金钱。 要真是飘了,甭说院里人讲究,就是老太太和刘茵也要说的。 李学武不一样,平日里不住在这边,衣食住行大家也看不到。 但知道的,了解他的,真没见着他有多奢侈。 白衬衫,黑西裤,黑皮鞋,常年都这样,就是冬天了,他不穿家里做的那种棉袄,而是皮夹克或者行政夹克,要不就是呢子大衣。 这比不了,人家是干部,工资高,赚的也多,买得起这个。 顾宁也是一样,平日里都是医院里发的服装,只有在家的时候,才会换上裙子。 可也不是花裙子,是部队制服里的裙装,前些年的制服。 瞧这两口子出门,看得出来是干部,但看不出来多有钱。 无非就是衣服上没有补丁,衣袖上没有磨出来的线头罢了。 多有钱,看吃? 这倒是能看得出几分来,可李家一直都不困难,尤其是在吃上面。 李顺挣的工资并不少,七十多块钱,养四个孩子不困难。 可钱都哪儿去了? 一部分要存起来,给三个儿子说媳妇儿用。 大部分都用在了吃上面。 尤其是前些年,众所周知的原因,城里是没特别短粮,可实际上也并不多粮,全国上下扎紧裤腰带啊。 当爹妈的,自己裤腰带可以使劲勒,舍得勒孩子的? 那些年,李家的议价粮可没少买。 啥叫议价粮? 就是前些年物价水平不稳,粮食供应不足的时候,特别提供的议价商品粮。 不限量,不用票,比正常粮价高十倍,随便买。 不仅仅是粮食,还包括了肉食和其他副食品。 你说这钱哪去了,三个大小伙子,噌噌长大个。 这院里哪有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啊,李家有仨。 一般人家说养姑娘白费钱,可李家不这么想,李雪的身高也不矮。 老太太讲的明白,穿好穿赖,都是外在,吃饱穿暖,才是实在。 住对门的闫富贵以前老说李顺不会过日子,这钱都成了粪了。 可不是嘛,花钱买粮食吃,吃完不都拉出去了嘛。 他就不这么想,有钱多攒攒,兜里有钱,心里不慌。 所以你看,闫家几个孩子,可比不上李家几个孩子长得好。 最高的还是闫解成,可比李学才都不如,跟李雪差不多高。 长子嘛,吃的自然好一些,生出来的时候就这一个,喂得也多。 可惜了,长得高,死的也早。 等再往后就不行了,家里孩子越多,伙食状况越差。 你看闫解旷长得,就跟小土豆成精了似的,他能长高嘛。 这院里舍得给孩子吃的,还有两家。 一家就是傻柱家,你看傻柱他爸跟着个娘们跑了,可跑的那一年雨水已经大了,小时候没短了她吃的。 你想吧,厨子家能少了吃的? 所以你看傻柱的个儿不算矮,雨水的个儿也不矮。 甭说傻柱的个不高啊,他在这院里算是平均身高往上数了。 还有一家,贾家。 大脸猫棒梗,这小子从小就不缺营养,甚至都有点营养过剩了。 这年头,谁家要是养个小胖子,都得说他爹是干部。 因为不是干部家的孩子,吃不了这么胖,没有油水咋胖。 可你瞧了,大脸猫都十二了,腮帮子上的肉还没甩下去呢。 当然了,吃的好坏是一方面,基因上也有限制。 父母都是矮子,要是生出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那是得查一查的。 除非脸部特征很明显,否则很有可能是隔壁老王的。 “李处长,没出去啊?” “刚回来没多大一会。” 李学武从家里出来,正撞见葛淑琴抱着孩子进院。 如果对方不打招呼,他也只当是没注意,更不会在意。 倒是葛淑琴,上班了,孩子大了,明白了许多事。 以前要见着李学武,不是躲了就是低头走过去了。 现在见着,必然是要主动打招呼的。 “这是抱孩子出去了?” 李学武看了看她怀里的小姑娘,心里一算计,应该是九个月大了。 可能是早产,再加上出生后葛淑琴心里有火,营养再跟不上。 这孩子看着也就五六个月那般大,真比较起来,李唐那个小胖子都快撵上她了。 一般来说,家里给的营养充足,九个月大的孩子能爬能扶着墙站着了,就是抱在怀里也显着大了。 看这小姑娘,虽然精神挺好的,就是长得不胖乎。 要说起来,能养活到现在,且吃喝不愁,多亏葛淑琴刚强一把。 真要在闫解成死的那时候心死了,或者丢下这个孩子一走了之。 就以闫家的德行,这孩子绝对活不过去年冬天。 要不怎么说生来都是命,看落在谁家呢。 李姝的命比这孩子的命还要苦呢,可捡着落在了李家,得了李学武这个爹,得了顾宁这个妈。 亲爹妈也就是这样了,还有谁家小孩儿比得上大魔王活的好。 姬毓秀买雪糕自然不能指给孩子买,家里人都带了,就连西院上班的那几人都带上了。 李学才还是学生,不赚工资,她是赚工资的。 可工资也就花在自己穿用上,在家里吃住,婆婆可没跟她要过一分钱。 倒是粮食本和副食本放在了家里,真是撒手的掌柜一般。 赵雅芳给李学武管着西院回收站的账,李学武叫沈国栋特意给她做了一份工资,她给划了下去,没要。 这一家人虽然分了家,可有李学武做表率,都有个和睦的样。 所以今天大采购,顾宁挑挑选选的,可不止李学武说的鞋底和毛线。 天热了,顾宁想着给婆婆和老太太买两身凉快的衣服。 可又担心两人嫌弃买的衣服贵,便一股脑的买了几样凉快的布料。 她没说是专门给老太太和婆婆做衣服,只说了自己也想做,一家人正合计呢,怎么算这布料的尺寸都多。 刘茵知道了儿媳妇的心意,心里美着,嘴里却也没说什么败兴的话。 李姝叽叽喳喳地跟着吵闹,也要做衣服,这边家里两台缝纫机。 瞧她们这样子,是要今天就做出几件来似的。 ----------------- 葛淑琴抱着孩子站在垂花门门口,就跟李学武说话的工夫,也听见了李家的热闹。 不过她没眼气,真要眼气,她也不会留在闫家,跟闫解放过日子。 “街道说要给孩子打预防针,我们这不抱着去了嘛。” 她颠了颠怀里的孩子,给李学武解释道:“说是流感疫苗,你家孩子也打了吧?” “李姝应该是打了,她妈带着去医院给打的。”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注意点,别沾着水,别吃刺激性的东西。” 葛淑琴怀里的小姑娘好奇地打量着他,一点都不害怕。 “大夫叮嘱了,说是这两天加小心。” 她谢了李学武的提醒,又笑着问道:“您这是要出去啊?” “去看个朋友”李学武微笑着看了小姑娘点点头,又看了葛淑琴一眼,问道:“工作还顺利吧?” “谢谢您关心,挺好的。” 葛淑琴想说的就是这个,她已经给李学武道过谢了。 只是越是在值班室工作,越能感受到李学武当初对她的照顾。 要还在后勤工作,没有时间照顾孩子不说,就是这工作也太辛苦。 倒不是她吃不得辛苦,挑三拣四,只是打去年生孩子时候落下的病根,身体一直不是很好。 只是这一春天,闫解放悉心照顾,营养给的足,这才有了精气神。 所以院里人没有讲究闫解放的,更没有瞧不起葛淑琴的。 啥礼仪道德的,好好过日子比啥都强。 真有舌头长的,过得日子还没有他们小两口舒坦呢。 “解放工作也挺好的,一直想找机会跟您道声谢呢,也没机会。” “嗨——跟我道什么谢。” 李学武摆了摆手,说道:“听国栋说了,四十多个人,就属他最能干。” “是沈经理照顾他。” 葛淑琴知道好赖,客气道:“解放腿脚不好,沈经理特意给他安排了好的片区,回来都跟我说了。” 她感激地说道:“要是没有您和沈经理的帮忙,我和他这日子都不知道咋过了,尤其是这个孩子。” “这不是挺好的嘛——” 李学武微笑着点头道:“两个人都是有手有脚的,还怕日子过不好?” “我都听人说了,闫解放这半年像换了个人一样,知道顾家疼人了,照顾孩子也好,是个爷们样了。” “得要多谢谢您帮忙。” 葛淑琴虽然也是感激地笑着,可眼泪却是下来了。 怀里的小姑娘看妈妈哭了,便抬手帮她抹了眼泪。 “得了,孩子是个懂事的,闫解放这也算有了出息”李学武鼓励她道:“多往前看吧,日子越过越好的。” “谢谢您,李处长。” 葛淑琴瞧见李家老大从后院过来了,便也就没再多说。 收了眼泪,给李学武道了谢以后,这便抱着孩子往家里去了。 路过李学文的时候还叫了李老师,打了声招呼。 李学文自然是有礼的,客气着点头,往弟弟这边来了。 “啥时候回来的?” “到家有一会了,屋里有雪糕,毓秀买的。” 李学武打量了大哥一眼,笑着问道:“在后院看书了?” “没,睡了一觉——” 李学文晃了晃肩膀,在外面他就是再累也不会抻懒腰的。 这大学老师的岗位虽然停了,可名声还在,得在乎着。 “你要出去咋地?” 他瞧见李学武要出门的架势,便问道:“不是说刚回来吗?” “去俱乐部,处理点工作。” 李学武示意了西院,问道:“去不去,去的话带你锻炼锻炼。” “不去,我身体挺好的。” 李学文撇了撇嘴角,看了一眼屋里,问道:“前儿个学校办公室给我打电话,说是让我回学校组织复课,你说这事靠谱不靠谱?” “找你?复课?” 李学武瞅了大哥一眼,问道:“谁给你打的,李副校长?” “不是——所以我才问你呢。” 李学文站在垂花门院墙的阴凉处,挑了挑眉毛说道:“我总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对头。” “是不大对头,干嘛找你啊。” 李学武抱着胳膊说道:“真要组织复课,你这副科长顶什么用啊。” “还是教务组的,真要用人,找嫂子好不好,谁不知道你的。” “嘶——用说的这么直白吗?” 李学文嘴角扯了扯,被弟弟说破自己的不善交际、不善俗务,尤其是比不上自己媳妇,还是有些丢人的。 他不是不善交际,而是书读的太多了,把人看得太透彻了。 他也不是不善俗务,是觉得大好的时间浪费在虚头巴脑上不值得。 也就是这个年代的大学教育培养了他,不然不得狂傲地喊出什么人间不值得这种装哔的话来啊。 “你说前两天贴的那个通知,算数吗?” 李学文也是瞧见周围没有旁人,这才小声地问道:“如果执行的彻底,是不是真的要复课了?” “再等等吧,局势还不明朗呢。” 李学武瞅了眼大哥,说道:“但凡明令禁止的,就说明这件事正在发生,且还没有发展完全。” “你就想,要不是看出了什么苗头,上面会有这个通知吗?” “你是说……还得闹?” 李学文长出了一口气,道:“我倒不是想着回去教书,只是觉得再这么下去,学校里的学生得咋办?” “这是你该考虑的事吗?”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大哥,问道:“你是不是做梦梦见什么了?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扯的什么鬼东西——” 李学文甩了甩手,说道:“算了,回家抱孩子去了。” “再等等吧,至少还得一年半载的。” 瞧见大哥一脸落寞的样子,心知他是个什么想法。 二十多岁,正值壮年,谁又愿意整日与囚犯为伍,自我封闭在那监所里。 这不是别人囚禁他,是他自己囚禁了他自己,还有他的青春。 只是这份安全来之不易,李学文也懂得取舍的道理。 要不怎么说就算是发牢骚,也是给弟弟说,还要躲着赵雅芳呢。 两人都是学校里的老师,真要发牢骚,两个人都闹心。 其实李学文也是想从弟弟这里探听一些消息。 他不知道的,或者看不清的形势,在弟弟眼里透彻的很。 只大学习一事,家里众人早做安排,又有哪一个遭了罪? 别的他都能自己做主,唯独顺势而为这件事,他得多问弟弟。 ----------------- “武哥,听说你们厂要办学校?” 周小白一听见李学武来了,便找来了办公室。 她也没在意于丽就在屋里,搬了把椅子就坐在了办公桌对面,磨牙道:“我去你们学校上学好不好?” “恐怕不行,我们学校不收傻子——” 李学武头也不抬地说道:“疯丫头也不收。” “我才不是傻子!更不是疯丫头!”周小白不满地嗔道:“我就是上进嘛,就是想学习嘛——” “上进是吧,学习是吧,可以。” 李学武抬起头,看着她说道:“今年秋天征兵,叫你爸给你送大熔炉去学习和锻炼,那可老上进了。” “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周小白两只胳膊趴在了办公桌上,手背叠在一起垫着下巴,看着李学武问道:“是不是赶我走?” “你说呢?于主任?” 李学武瞅向一边的于丽问道:“在这白吃白喝不干活,是不是应该早点撵出去?” “呵呵——就怕你舍不得。” 于丽笑着瞥了他一眼,从茶几上倒了杯温开水给周小白,这才继续收拾着桌上的文件。 “谢谢于姐!还是于姐好!” 周小白都学会顺杆往上爬了,也没在意于丽话里的意思,乐滋滋地看着李学武炫耀着。 李学武则是撇了撇嘴角,道:“我当然舍不得,这么好的劳动力,扔出去多可惜啊。” “多吃点啊,吃的胖胖的,等用着你的时候好卖力气。” “你养猪啊——还吃的胖胖的!” 周小白哼哼两声,喝了一口温水,问道:“最近你要去津门吗?” “干啥?我可没时间陪你玩啊,工作呢。” 李学武看着手里的文件,这是回收站所有的账目。 另一边摆着的是这一周所有回收站汇报上来的业务情况。 每周六收集一次,供李学武了解各地的情况。 针对特殊的业务,他也会做一些指导和批评。 一般的业务工作都有于丽和沈国栋商量,同时也会交给智库那边讨论研究。 山上那些老不死的,对于李学武搞的这个地下公司很是眼气。 当然了,以他们的眼光,这是有些小家子气的,不如他们当年叱咤风云。 可谁让现在不允许私人开公司做买卖了呢,李学武的“小打小闹”还真就做成了。 这些老头也像是焕发了青春一般,每天都要开会研究。 不仅仅是港城的业务,还有回收站的业务。 其实真用李学武指导的工作并不多,有的时候一个月也遇不到两次。 山上不是一个人拿意见,是二十几个有着丰富经商经验的老商业在讨论,协商之后拿出来的意见。 就算是一个人的意见,那也是得到了其他人的认可。 就李学武这个小买卖,跟港城的事业完全没法比。 可这是在内地,依靠红星厂这颗大树,回收站这颗小草长势良好。 你看是一颗小草,可这颗小草供养着他们这些人呢。 山坡上的平房都快成村落了,除了不能下山,其实啥也不缺。 守着通讯站,广播信号嘎嘎好。 家家都有收音机,天下事都听得见。 只是他们听到的,都是他们不想听到的,反过来讲,在山上生活挺好的。 村里有小学和中学,学校的老师还是城里来的特级教师。 需要什么生活物资,只跟沈国栋说就行,现在拉蔬菜的货车每天最少一趟,啥都能带上来。 要不怎么说娄钰一个月都不下来一次呢,老两口已经渐渐喜欢上了山村里的生活。 山坡上的空地被这些老头子老太太们开垦出来种上了蔬菜,以前的老爷太太们过上了乡村生活。 精致的咖啡不喝了,改喝热茶,粗炮筒似的雪茄不抽了,改抽大中华,家里没有金库了,整个人倒是轻松了,儿孙绕膝,鸡犬相闻。 娄钰以前的身体是不好的,娄晓娥去港城前特别叮嘱了李学武,要他照顾好自己的父亲。 多年维持家业,操心家族上下,让这位富豪的身体有了亏空。 没成想,只在山上生活了一年,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最初因为港城娄家的落魄他还有几分自责和心焦。 只等着长孙来到了跟前儿,他再也不提港城的家事了。 娄晓娥没做错什么,直到今天,他也得说一句公道话,是闺女保住了娄家。 换另一个人过去,娄家就灭门了。 你说娄晓娥之于李学武是不可替代的? 别闹了,娄钰经历了风风雨雨,什么事看不清楚啊。 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 去港城经营这件事,李学武从未完全指望过娄家。 没有娄家还有别人家,谁家没闺女啊? 调查部和五丰行在港城的布置,是扶持李学武的事业,也是在帮李学武钳制娄晓娥。 现在李学武手里的这些事业看着散落,尤其是港城,好像脱线了一般。 但山上这些人都清楚,李学武手里的风筝线好好的,不可能断了。 断? 那山上这些人都得断。 包括身在港城的娄晓娥,她第一个断,没有人想着跑。 周小白想跑吗? 她更不想跑了,恨不得使劲贴上去呢。 一听着红星厂开办学校了,就想着去念书,不正好天天混李学武身边? 傻子才会跑呢,一个月几百块钱,现在她都不跟父母要生活费了。 好像很有默契的,周小白不要生活费,她爸妈真就没问她。 为什么不要生活费了?在外面干啥呢?跟谁在一起呢?哪来的钱啊? 通通都当不知道,你说怪不怪? “吴姐的小孩可好玩了”周小白挑着眉毛说道:“她还说等你去了,咱们一起去游泳馆玩呢。” “这个时候也到了吃海鲜的时候,你要是去了,咱们还可以去钓鱼,我去过一次,可好玩了。” “我要是去了,先把你丢海里!” 李学武故作凶狠地说道:“太烦人了,这张嘴是租来的吧!” “我可说正经的呢——” 周小白嘟了嘟嘴唇,说道:“吴姐说了,东南亚有用机械加工海鲜做成保存时间更长的零食。” “她想跟你商量一下,是不是可以做这个。” “不做,没必要——” 李学武微微摇头说道:“她说的那种,五丰行已经在筹备了。” “不仅仅是五丰行,就是华润那边也在搞,津门就有食品加工厂。” 他点了点周小白解释道:“跟吴老师说好,咱们坚决不生产,不开店,只做渠道和经销,懂吗?” “至于她想到了什么,可以跟我提,或者交给红星厂生产,或者交给供应链内的其他企业生产。” “其实是规避风险。” 于丽看周小白不解,便在一旁解释道:“咱们没有必要去建厂生产这些,咱们也不具备掌握生产资料的权利和能力。” “只要经营好红星厂的经销渠道,服务好供应链”她看着周小白笑了笑,说道:“光是红星厂的产品都不够咱们经销的呢,再有供应链,到时候只能挑选着合适的来了。” “不是说……” 周小白看了一眼于丽,问道:“茶淀那边有方便么,如果海鲜在那边加工,再调拨,保存期长,运的也远了。” “再长能有多长?”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铅笔,介绍道:“红星厂的罐头厂要做全海鲜罐头,不仅仅要出口,还要内销。” “无论咱们怎么做,保质期都不可能超过罐头厂。” “你说运输到相近城市,怎么运?”他看着周小白说道:“你手里这条渠道,只能做京城。” “别想太多了,好好跟吴老师学习”李学武重新拿起铅笔,低下头继续看着文件,嘴里叮嘱道:“把京城这条线做好做稳就够了。” “确实是够了的——” 于丽拉着周小白起身,往沙发那边去了,不想她打扰李学武看文件。 她小声解释道:“这条线不用多赚钱,更不能超出业务范围。” “就是海鲜,就是津门到京城,就是固定渠道运输,固定渠道经销,懂吗?” “跟两头……有关?” 周小白好像是明白了什么,这个主意是她提出来的,问了吴老师,吴老师并未否定她,只是让她来京城跟李学武汇报询问。 她现在好像已经明白了吴老师当时的态度为什么含糊。 现在也好像明白,自己负责的这条线,并不单纯的是赚钱。 当然,做项目自然是盈利的,可依着于丽的解释,还有其他目的。 “你慢慢学,这里面的情况早晚会知道的。” 于丽明白李学武的意图,为何培养周小白,把她放在了那个位置上。 说是总经理,其实是跟吴老师学习,给她总经理的职务,也是为了给她开工资。 把周小白教好,她父母自然要保着闺女的事业好。 所以她也是劝着周小白不要好高骛远,得脚踏实地,先把能学的学好,再想着走和跑的事。 “窝草——武哥,出事了!” 左杰的身影从窗外一闪而过,见有个男的坐在于姐的办公桌旁,便从门口探头多看了一眼。 结果见是李学武坐在那,便走了进来,招呼道:“街上乱了。” “我看是你乱了吧——” 李学武抬起眼眸瞥了他一眼,继续看着文件说道:“刚夸你稳重几天,怎么又这样?” “这次是真出事了,上午有老兵在西单那边遭了埋伏,下午就有顽主被开瓢了,这事好像闹大了。” 他走到李学武办公桌前面,撑着桌子汇报道:“说是老兵里的大哥,卫国被人埋伏了,他的人又报复了回去。” “就下午的事,有人追到对方家里去了,不仅砸了家,还把人脑袋打成了血葫芦,面目全非。” “张建国还是聂小光?”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文件,看着左杰问道:“这件事跟你有关系?” “张建国正带着人抓凶手呢,一定不是他,您知道这件事?” 左杰解释了一句才反应过来,没想道武哥还有知道这件事的渠道。 他倒是没多想,毕竟沈国栋也是道上的人物。 他只解释道:“青年汇里有几个人跟这件事扯上了关系。” “挨打的那个应该就是你说的聂小光,张建国扬言要复仇。” 左杰皱着眉头说道:“现在西单大街上老清静了,老兵们全都消失了,一定是早有预谋的。” 李学武起初并未把左杰的汇报当回事,他只觉得六号的通知并没有完全被执行彻底。 这些小年轻的也都没把这个通知当回事,依旧我行我素。 而事实上,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表现上是张建国等人与老兵之间的矛盾,可本质上是社会上两种思想和意识的矛盾。 说白了就是闲的,闲散人员太多了,尤其是年轻的闲散人员。 左杰说,老兵们不敢跟张建国正面交锋,想要用盘外招弄死他们。 周一,李学武一上班,便收到了周瑶的汇报。 分局正式传达的消息,要求通报所有厂矿保卫部门、所有派处所,都要警惕这种治安类案件的发生。 尤其是要关注这个叫张建国的人,消息还通报了昨天发生的事。 李学武皱着眉头想了想,给周瑶说了一下,重点关注厂职工的思想动态,让各车间组织学习文件要求。 他觉得,分局不至于为了张建国大动干戈,怕不是…… 第542章 变故突现 “领导,您交代我办的那件事有些眉目了。” 周瑶是来汇报分局那份通知的。 她想到了这份通知背后意义有些不一般,可没想到李学武这么重视。 不仅要求通知到各车间、部门掌握厂职工思想动态,还要求组织思想学习,这是要念紧箍咒了。 她是不敢忽视李学武的要求,因为领导下命令,绝不会无的放矢。 同时,她也想起了领导交代给她秘密调查的那件事。 “我们安排人去营城做了调查,没有什么收获。” 周瑶站在办公桌的一侧,微微躬着身子,轻声汇报道:“消息应该不是从营城传出去的。” “营城造船厂,从京城调过去的职工关系我们也捋了一遍,也没有什么特殊情况。” “那吉利星公司的总经理安德鲁是如何得知我们正在跟圣塔雅集团的谈判内容呢?” 李学武微微皱眉,抬起头看着她说道:“这边刚谈完,安德鲁就知道了,急匆匆地跑来兴师问罪。” “而且,我跟日商那边的谈话主要内容,程副主任了解的很清楚。”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我可不记得我有跟他汇报过这一项工作,总不会是彭晓力泄密吧?” “呵呵呵——” 正站在文件柜前整理文件的彭晓力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笑声在周瑶的耳朵里分外的炸耳,领导的质疑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批评了,而是在怀疑她的能力。 “所以我们从这两方面下手——” 周瑶严肃地说道:“分别从程副主任以及他身边人的关系;意商安德鲁主要接触的人员关系展开调查。” “然后呢?” 李学武端着茶杯看了看她的神色,问道:“有内鬼,是吧?” “我们现在还只是调查。” 周瑶的回答很谨慎,并不是怕得罪人,而是怕给领导造成误解。 如果误导了领导的判断,可能会造成很大的后果。 所以,她斟酌了一下,这才汇报道:“通过几方面的调查和追查,这些关系在一个人的身上产生交集了。” 没等李学武问,她便主动说道:“是管委办秘书二室的胡艳秋。” “二室的小胡?” 彭晓力看了李学武一眼,见他皱眉头,应该是不认识的。 这便主动解释道:“刚来不到一年,听说是委办敖副主任的关系。” “什么关系?”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扫了周瑶一眼,道:“敖副主任也有关系?” “调查的情况是,胡艳秋的母亲和敖副主任是同学关系。” 周瑶微微摇头说道:“目前并未发现敖副主任参与了这件事。” “胡艳秋……”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仔细思索了一番,记忆中好像没有这个人的情况。 当初的那个案子,他办的很干净,绝对不可能留下遗漏。 所有涉案人员都已经到案,并且据实交代所有的社会关系。 其中可没有胡艳秋这个名字,而且刚刚进厂不到一年的时间。 就算是这一类的人员,那也应该是二代了。 如果是二代,那这些人未经过系统的训练,做事很容易暴露。 以目前的形势,李学武不觉得还有这样的组织能存活。 “个头儿不是很高,顶我这儿。” 见李学武正在思考,彭晓力走到一边比划着给他介绍。 “齐耳短发,脑门这一块经常用个粉色的发卡别起来。” “说话习惯翘嘴角的?” 李学武似乎是想起来了,看向彭晓力问道:“她在办公室里负责什么工作?” “对,就是她,说话喜欢微微翘着嘴角,她自己说这样更好看。” 彭晓力介绍道:“因为有敖副主任照顾,她一直负责接待工作。” “您也知道,委办现在最低的安排标准都得是高中毕业。” 他轻声说道:“听说胡艳秋是读了半个高中。” “半个高中,大学习活动耽误了吗?” 李学武的眉头没有散开,手指轻轻敲着座椅扶手,眉毛一挑,交代道:“跟圣塔雅集团的那次谈判,还有我接待日商的那一次,你去查一查,她是不是有负责接待。” “不用查了,领导。” 周瑶点头确定道:“我们查过工作记录,也走访过办公室,是她。” “周科长说的情况属实,当时我都在,我都记得有她在做服务。” 彭晓力在一边确定道:“敖副主任负责接待工作,每次都会叫她。” “跟程副主任的关系……” 李学武看向了周瑶,问道:“这个调查清楚了?” “是的,领导。” 周瑶点点头,汇报道:“消息应该是通过程副主任的秘书张士诚传过去的,两人的关系很密切。” “哦——”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再问道:“她的背景关系仔细查一查,看看是个人工作错误,还是蓄意为之。” “重点放在社会关系上。” 他强调道:“如果是个人工作错误还不要紧,如果是有组织有预谋的,那这件事就严重了。” “领导——” 周瑶迟疑了一下,轻声问道:“我们是不是直接调查比较好?” “慢慢来,别着急——” 李学武瞅了一眼周瑶,微微眯起眼睛说道:“这种案子的调查阶段最忌讳心急,容易让风筝断了线。” “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 周瑶点点头,认真地说道:“如果有最新的情况,我会及时跟您汇报。” “嗯,去吧——” 李学武缓缓点头,心里想着事情,看周瑶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赞许。 ----------------- 周瑶这一年多的成长他是看在眼里的。 不仅仅是工作和业务上的,在思想上也有了十足的进步。 尤其是在处理危机业务时,较为果断,又能控制好情绪。 保卫组副主任于德才就曾多次在他的面前夸奖周瑶,说她有大将风度。 李学武是比较信任保卫组这些骨干力量的。 于德才是老机关了,正治思想很成熟,工作扎实可靠。 科级干部队伍里,有孙健这样秘书出身的老机关,有孟念生这样的业务骨干,也有周瑶这样的新时期高材生。 正因为他适当地放权,给下面人施展拳脚的空间,锻炼他们成长的时间,才有了今天铁打一般的保卫组。 正因为他的管理,才让下面的科一级干部有了再往下放权的态度。 保卫科是保卫组的核心部门,也是保卫组人数最多,组织最大的部门。 一个刚刚毕业一年,从事保卫工作一年的大学生,是否能管理好一个这么重要的科室,在当初李学武提拔任用她的时候,很多人在心里打了个问号。 然而,周瑶用实际行动在这份答卷上让所有人给出了满意的评分。 很多人都能看得出来,周瑶的做事和管理风格,很像李学武。 或者说从李学武提副处长以后,韩雅婷接岗,依旧保持了李学武的管理风格。 周瑶在担任保卫科副科长时,就是韩雅婷带教的。 一脉相承,到了现在,保卫科的组织工作愈加的完善夯实。 保卫科出来的干部身上,李学武的个人风格很是浓厚。 正直、果敢、成熟、稳重。 很值得学习和思考的是,一个强调纪律和严肃工作做法的部门,在日常工作中表现的并不死板。 厂报有文章评价保卫的工作是:有温度,有深度,有尺度。 很少能看到保卫组的人对厂职工大喊大叫,吆五喝六。 但凡有人颐指气使,嚣张跋扈,早就被负责人收拾了。 且看从李学武往下,领导都不曾对下面如此,他们又有什么理由对厂职工如此呢。 可有温度的执行纪律,并未让厂职工觉得保卫组的干事好欺负。 有志不在年高,有理不用吵吵。 保卫科的人跟你讲道理的时候,你最好讲道理,别撒泼,不能逼着人家跟你讲《条例》。 周瑶接手保卫科之后,提出了三个先进:管理要先进、业务要先进、思想要先进。 在以前,厂职工对保卫处的刻板印象是大老粗,只会吓唬人。 现在可不是这样,厂报上见的最多的,还是保卫处写的文章多。 基层工作、安全提示、案例分析等等,很是从厂职工日常生活着手,脚踏实地,实事求是地干工作。 时间长了,保卫科的干事办案或者办事,群众工作越来越好做,根本不用多费事,几句话就能处理好。 这就是信任的力量。 有厂职工戏称,保卫科的猛张飞改学林黛玉绣花了,不仅耍得了枪杆子,玩得转笔杆子。 这可不是调侃保卫科的科长是个姑娘,而是在说保卫科的变化。 有保卫科这样的先进模范带头,保卫组的其他科室也不甘示弱。 作训、监察、综合、保密、消防,比着学,学着比。 作训科是魏同打的底子,不仅仅要负责保卫组的执勤人员训练,还承办了双预案工作人员的培训。 因为工作表现优异,获得了正式的培训基地称号。 很多兄弟单位为了节省资源,都会把自己的保卫和消防以及双预案工作人员安排委托来红星厂培训。 在红星厂的训练场,与卫三团展开合作的训练基地,不仅仅实现了自给自足,持续建设和扩充营地范围。 还在城市内作战和指挥、城市内治安防卫和指挥项目上有了研究。 红星厂的护卫队一直都有接受山上的训练,专业技能上,并不输给卫三团的战士。 甚至因为训练资源充足,装备先进,每每在训练对抗中夺得头筹。 监察科的主要工作有两个方向,一个是安全生产监察,一个是工作纪律监察。 在两个办公室的下面,各有一个监察大队,人数在二十人左右。 针对红星厂全厂范围开展安全和纪律监察工作。 这些人有少部分是来自于组织结构变革,多一部分则是保卫处自主考核招录和经过专业培训的人员。 秉持着专业和严肃的态度,很是在厂里刮起了一股纪律风。 厂人事科科长兼任监察科科长,这个效果是很厉害的。 人均小泰迪一般,见着有违规违纪的,上去就怼。 因为有李学武坐镇,最开始贴封条跟贴符篆似的,咔咔停车啊。 车间里但凡有严重生产隐患的,叫停不改的,车间主任指定挨收拾。 你要去反应他们? 找谁反应?保卫组一把手是李学武,主抓安全生产工作。 兴许你还没走到厂办公楼呢,这边已经把你的问题查了个底掉儿。 今年纪监工作确实取得了很大的进展,继纪律监察处合并至保卫处组成保卫组以后,纪监工作就有了新的变化。 在其他工厂,这种打击是很严重的,对干部的监察工作形同虚设。 但在保卫处,明察暗访,工作组全国跑,只要有红星厂的派驻机构,他们就会定期巡查。 很多人都知道,李学武以前就是纪监的副书记,抓纪监是特别狠的。 只要是监察大队查出来的,证据做实的,你就乖乖地交代吧。 求情? 谁敢去求情? 你的关系再牛,能找到厂领导那去啊? 就算是厂领导,跟李学武也是不好求情的。 说他是铁面无私,好像不讲人情,但工作就是工作,李怀德的人他都照查不误,谁跟他求情? 保卫处综合办和保密办相对低调一些,两个科室负责的还是文案工作和情报保密工作。 相对来说,保卫组的部门间合作还是很紧密的,保密科的很多行动都是与保卫科一起合作。 综合科是大管家,跟所有科室都有合作和联系。 六个科室中,最辛苦,也是纪律要求最严的,还属消防科。 从监察科分出来一部分机关人员组成了消防办公室,从厂护卫队和厂职工中招募青壮组成了专业消防队。 现有消防水车、消防炮车、挖掘机和消防云梯车等等专业设备十几台。 为厂区消防和周边兄弟单位的消防工作给予了强大的保障和支持。 消防队现有一百多名工作人员,24小时备岗,全天候保证红星厂的作业安全。 在李学武的要求和指导下,营城造船厂和钢城炼钢厂也纷纷组建了专业的消防队伍。 总厂的消防队与其他两地的消防队伍多次组织交流和竞赛。 李学武对安全的重视,在消防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 保卫组的小金库可是很鼓的,只看消防队和其他部门的用车就知道。 红星厂要组建汽车生产线,先前的整备车辆就卖不出去了。 且目前回收的二手车资源濒临枯竭,生产部门这边已经停了汽车整备的工作,但有很多改装车存了下来。 卖不动,李学武索性大笔一挥,给各个部门补充车辆。 按各部门执行需要,特别涂装了对应的标志,一下子便提升了保卫组整体机动水平。 其他部门自然羡慕,可毕竟保卫组有工作需要,也就是几个建筑指挥部从李学武这边拿走了一部分车。 营城造船厂要扩建万吨级货船的船坞,钢城不用说,跟京城一样,都是大工地,很多项目都在施工。 为了满足指挥部的机动能力,李学武协调委办,算是把保卫处和生产管理处搞的汽车项目库存车给内部消化了。 虽然今年年底,红星羚羊就能量产,到时候会有专业的工程车。 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工程部的指挥急需机动车,现在有比以后有实惠更多,所以李学武给,他们就要。 敞篷的、帆布蓬的威利斯正合适在工地上使用,一般的坑坑洼洼一脚油门就干过去了。 你等红星羚羊?且不说产能如何,就是那些订单都满足不了,年底这工地都封冻了,还要个屁啊。 所以,一夜之间,生产管理处库房里的整备车辆全被瓜分殆尽。 保卫处和生产管理处的项目合作也算是到头了。 把最后一笔资金下发给加班的工人,这个工程算是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当然了,整备车项目的工人和工程师是很遗憾的。 毕竟一个月下来平均每人工资翻倍,谁能舍得这个机会。 但是,厂里要大规模流水线生产新车,且整备车的来源枯竭了,他们只能遗憾着跟这个项目说再见了。 前前后后一年多,最早参与这个项目的工人私底下核算了一下,至少多赚了六百多块钱。 这是什么概念? 六百块钱,一级工每个月三十二块钱,小两年的工资了。 自行车一百八,收音机八十,手表一百四,缝纫机一百二,给儿子娶媳妇的三转一响都够了。 剩下的钱还能打一套新家具不说,娶媳妇儿被褥布料都有了。 真把实惠揣进兜里了,吃到这一部分红利的职工,你说听不听话? 当然了,整备车辆的项目是结束了,但这些有了整备经验的工人都被夏中全标记了出来。 尤其是手艺精湛,技术突出的,由李学武安排,分别向两个方向发展。 一个是去往钢城汽车生产厂担任主要技术和生产骨干,另一个则是去往办事处担任汽车维修工程师。 十六家工厂的整合速度明显加快,五月份开始的整合工作,首期两家工厂的整合审计工作已经进入到了末期。 也许是突然袭击,也许是没想到拿他们当儆猴鸡,这两家工厂被华清的审计团队杀麻了。 市里的纪监工作队直接进驻到了两家工厂,红星厂的护卫队和保卫处也安排人参与了纪律保卫工作。 而市里和红星厂的审计团队结合华清的审计人员,针对重点违规违纪和资产盘查情况实时向工作组和其他工厂做了通报。 两家工厂的主要负责人全部被控制,财务以及相关部门的主要负责人和账目全部被封查。 市里又调集了审计力量,针对两个工厂的历史问题进行倒查。 没有期限,没有标尺,只要有问题,一查到底。 好家伙,这一波反弹风暴算是给这十六家工厂打蒙了。 通报的标题很醒目《勿谓言之不预也》。 就在传出红星厂要兼并这十六家工厂以及所属土地的时候,他们就接到了市里的通知。 要求整理盘查资产,等待工作组的接受。 而这十六家工厂的负责人是什么态度呢? 自然是有愿意与红星厂合作的,可也有不愿意的。 甭管愿意不愿意,都没把账目和财产审计当一回事。 这些年上边的审计下来不知多少回了,也没说怎么着。 所以他们忙着跟市里协调,向红星厂施压,以便获取更多的资源。 资源是什么? 就是被兼并之后,能给他们提供什么位置。 以及他们那些下属能获得什么位置。 你说了,这些人这么大公无私,不仅想着自己,还想着下属? 当然要想着,死了都得拉去垫背的那种。 来了红星厂,如果没有那些下属的支持,他们就是孤家寡人了。 人都有报团取暖的心态,很正常。 只是他们没想到,红星厂这么狠。 为了压缩十六家工厂兼并后的组织难题,直接对他们的管理和账目开刀。 首期的两家工厂主要管理人员已经折进去了,一个都没跑了。 上行下效,尤其是这个时期。 这十六家工厂刚刚完成大学习的变革和改造,结果呢? 管委会的干部甭管是以前的,还是后上来的,全都承担了责任。 除非是那种刚刚调过来的,才能幸免。 市里对这次的审计工作也是比较重视的,借助红星厂的力量,想要好好剖析一下目前工业的管理水平。 结果这两家工厂不给市工业脸,全都有问题,且是大亏空。 一方面体现了第三方华清审计团队的审计能力,另一方面也体现了红星厂和市里严查严办的决心。 正在观望中的十四家工厂彻底麻爪了,全都开始了自查自纠。 按照通知要求,自查自纠期间查获和交代的问题,有所属工厂自己处理,而在审计组进驻后查出的问题,一律由市里的纪监部门处理。 现在的问题严重性已经显现出来了,市里动真格的,十多年前的事都要查,早调走的那些人都心惊了。 十四家工厂,没人知道下一期有没有自己,所以都要做好被审计的准备。 全面清查资产,缺失的定责,能补的补,不能补的处分相关负责人,将缺失部分登记入账,丢失的要追,追不到的就查,谁负责期间丢失的,由谁来赔偿损失。 有的工人已经退休了,还要被工厂叫回去交代问题,补偿损失。 全面清理人事,偷闲躲懒、泡病号、磨洋工的,一律标记备案,旷工缺勤的,更是要补充原因。 全面清理财账,所有漏洞都要补齐,贪的吐出来,黑的交出来。 有很多负责人已经调去了其他工厂,或者其他单位。 这一情况先是工厂办公室人员上门做工作,一次做不通的,下一次就由厂领导做工作。 如果厂领导工作做不通的,直接登记纪监台账。 既然说不通,那就不要面子了,审计下来直接往上交,由市里处理。 尤其是这种情况,不给面子的,那说不清的问题都往这些人身上堆。 一时之间,红星厂周围的十几家工厂可算是热闹极了。 厂职工们自然是看热闹,他们可从不知道厂里有这么多的亏空。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其实现在的窟窿还不算大呢,查出来也不要命。 再过十几二十年,市场的风变了,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的时候,这些窟窿堵不住了,直接溃散。 到时候他们看的就是自己的热闹了,工厂倒闭,他们回家。 ----------------- “情况很严重吗?” 李怀德见李学武拎着笔记本进来,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端起茶杯,示意了李学武到沙发那边坐。 李学武给跟进来泡茶的栗海洋点点头,等李怀德落座,他这才在长条沙发的一端坐下。 “如果看范围的,算是比较严重的了,市里纪监一处的向处长来了,叫了我过去坐坐,谈了谈。” “我听海洋说,牵扯的面很大吗?” 李怀德捧着茶杯喝了一口,皱眉问道:“市里是个什么态度?” “向处长的意思是一查到底。” 李学武接了栗海洋递过来的茶水,微笑着点点头算是道谢,嘴里同时回答了李怀德的问题。 栗海洋是最佩服李学武,也是最向往跟李学武学习的。 只看领导对李学武的态度,就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只有副主任一级来领导办公室才有在沙发区汇报的资格。 或者是下面的群众直接找来的时候,领导会在这边接待。 领导对待干部和群众的态度自然是不同的。 但对于李学武,李主任的信任是有目共睹的。 话语间,提及此事的来源,领导毫不避讳地说是他汇报的。 其实只要说“我听说”这样的表述,李副主任也不会询问的。 可是,这样坦然地表述,恰恰证明了两人互相信任的关系。 他不敢打扰领导的沟通,只拿了笔记本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边听边做着记录,好登记在领导的备忘录中。 “市里是有心敲山震虎的,想要借这一次的机会,探一探工业管理的底”李学武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就是没想到这一探,彻底捅了个大窟窿。” “这说明他们的问题很严重啊——” 李怀德皱眉道:“你当初提审计的意见看来是正确的,否则这些问题累加起来,转移到红星厂的身上,后果不堪设想啊。” “这只是正常的工作流程。” 李学武并未在这个问题上多解释,再次开口汇报道:“首期的兼并工作已经进入末尾阶段。” “下一期的准备工作已经开展,工作组预计在四个工厂开展审计工作。” 他打开了笔记本,说道:“咱们厂的厂房建设工作进展顺利,十六家工厂的兼并和资源整合方案开展顺利。” “如果不出意外的,到年底前,十六家企业会顺利按照计划,并入三产工业中,其中的一部分会被转移至钢城和营城。” 李学武将一份文件放在了李怀德的面前,汇报道:“关于机加工企业的整合方案已经做出来了。” “如果景副主任那边的收购工作顺利,年底前,这边的机加工企业,可以完全并入到奉城一机厂。” 他摊开手解释道:“到时候就可以在奉城成立机加工工业区了。” “嗯,这个工作要抓紧。” 李怀德看着李学武递过来的整合方案点点头。 这是独立于十六家整合方案的另一套方案,是奉城一机厂收购项目确定后开始做的。 以应对机加工产业调整,整合成为机加工产业区。 他一边看着文件,一边问道:“这个给程副主任看过没有?” “是,我已经跟程副主任做了汇报和沟通。” 李学武点头说道:“程副主任的意见是,三产工业的规模越来越大,必须在年底前完成整合和调整。” “你的意见呢?” 李怀德抬了抬眼眉,瞅了李学武一眼后,继续看着文件。 “关于三产工业,你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程副主任的意见还是很中肯的,三产管理处的能力有限,并不能很好地协调管理这么大摊子。” 李学武毫不犹疑地提议道:“我建议在资源整合过程中,讨论研究专业厂划分成立独立运营二级分支机构的工作。” “比如食品厂,可以整合成立食品加工分厂。” 他看着李怀德汇报道:“拥有独立的管理和运营权限,有助于专业生产的高效化和营利性。” “在晋级和集团化过程中,作为过渡,可以进一步完成分公司的转化。” “嗯,食品厂——” 李怀德放下手里的文件,手指在上面敲了敲,看着虚空中说道:“机加工、机床厂、汽车零部件厂、五金厂……” 他想了想,这才凝聚目光,看向了李学武,说道:“可以,这个想法没有问题,上会讨论一下。” “争取在年底前完成分厂的组建,为集团化打好基础。” 李怀德喝了一口热茶,缓缓点头感慨道:“这两年咱们厂的组织结构变动很大,分分合合的。” “其实这也恰恰证实了咱们是在发展不是吗?” 李学武微笑着说道:“只有企业发展到了一定程度,才需要单独划分分厂,独立运营的。” “呵呵呵——” 李怀德轻笑着点点头,说道:“确实如此,眼花缭乱的,分不清个数了。” 他看向李学武说道:“三产工业就像一只母鸡啊,不断地在吃小虫,孵化出一个个分厂和机构来。” “你和玉农同志是有功的——” “都是为了组织工作,为人民服务嘛。” 李学武笑着客气道:“我可从来没想过三产工业是我的,相信景副主任也不会这么想的,她是希望红星厂这个大家庭越来越好,团结战胜一切。” 李怀德主动问及程开元是否看过这份方案,李学武就知道他想谈什么。 程开元的建议既然已经跟他沟通过了,那必然是跟李怀德汇报过的。 没有准信,程开元也不可能跟自己说。 这当然是李怀德的意思,三产工业的摊子越来越大,李学武和景玉农掌握的工业势力也越来越大。 他当然不是怀疑李学武和景玉农有什么私心,只是这种情况不利于组织团结。 都知道,上面就要对红星厂的班子做补强工作了,这个时候还搞这么臃肿的工业体系,难免要被诟病。 不过要动三产工业,李怀德也是有所忌惮的。 怕引起景玉农的反弹,怕引起董文学一系的误会。 所以,理所当然的,程开元成了他手里的刀。 这也是程开元正在向李怀德靠拢的一个表现。 李学武已经了然了,那就必须有所行动。 在给景玉农的电话中,他剖析利弊,把三产工业必须分家的目的和意义讲的很透彻,很清晰了。 景玉农那边的意见也很直接,要分就分个彻底,趁着十六家工厂和奉城一机厂的兼并收购工作,资源整合最大限度的开展分厂划分工作。 也就是说,把能够独立完成生产管理工作的工业都划分出去,成立分厂。 分厂在地位上与炼钢厂是一样的,只不过是级别上不同。 三产管理体系中,有很多工业是与其他兄弟单位合作的。 在资源整合和分厂成立的过程中,还要协调兄弟单位,是否成立联营公司。 当然,联营公司并不会直接落在具体的分厂身上。 而是把三产工业独立出去,成立分厂的这一部分工业划分进联营公司。 简单地来说,就是把三产管理处独立化,换个牌子叫联营公司。 未来在集团化的过程中,联营公司旗下的分厂能独立经营的,则成立分公司,不能独立经营的,再与新独立的三产工业组成联营公司。 李怀德的形容很贴切,三产工业就是工业母鸡,不停地孵化工业项目。 景玉农是有私心的,三产管理处破而后立,成立的分厂,不也是蛋糕嘛。 到时候这些规模较大的分厂划归生产管理处管理,她的人不也就进入到生产管理处的序列中了嘛。 有李学武和董文学一系的帮忙,她的根基要比程开元扎实的多。 所以,今天李学武给李怀德汇报的也是很清楚,甚至把三产管理处摊开晾晒在了李怀德的面前。 这也让李怀德对他和景玉农的感官再一次达到了满意的程度。 他想要在红星厂施展抱负,必然是要均衡各方利益和关系的。 尤其是要做好上面随时对红星厂班子进行补强的准备。 来了一个副主任,你说往哪安排,怎么分工啊? 李学武和景玉农真撒手,可算是给了李怀德好大的信心。 凡是涉及利益关系的,哪一次调整和变革不是打的头破血流的。 他现在最得意的,便是把李学武安排在了委办副主任的位置上。 有李学武协调各方关系,统筹规划红星厂的日常工作,可算是让他腾出手来干更多的事。 “有件事得跟您请示汇报。” 李学武摊开笔记本讲道:“夏中全同志代表技术办公室给我提了个建议,想要组建考察团,以接受设备的名义,前往日本参观学习。” “同时也负责飞机生产线的运营考察和拆卸升级,监督和学习数控加工中心的管理和使用。” 他看先李怀德,请示道:“这件事还得请您出面来协调一下。” “包括外事部和外经贸。” 李学武拿出一份邀请函,介绍道:“这是三禾联合株式会社提供的考察邀请函,用作此次的交流合作。” “三禾那边已经谈好了?” 李怀德看了看邀请函,很是正式和客气,抬眼看向李学武说道:“这件事先放一放,有一些变故,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他将邀请函放在了沙发扶手上,给栗海洋招了招手,从对方手里接过一份文件,递给了李学武。 “你跟我提到的那个701工程,我问过了,那边主动联系了咱们。” 李怀德介绍道:“冰城飞机制造厂对咱们的咨函很是意外,701飞行器研究小组要来咱们厂调研。” “可是……日商那边已经去了钢城,正在验看电子工业的建设进展。” 李学武汇报道:“昨天我们谈了谈,中村秀二对咱们的考察学习表示了热烈的欢迎,现在……” “不,不能是咱们派人去了。” 李怀德严肃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上面的意思是,701飞行器研究小组进驻红星厂,帮助咱们掌握这种飞机的流水线安装和生产。” “是帮助,还是划拨?” 李学武微微皱眉,看着李怀德问道:“上面想要划走这条生产线?” “情况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李怀德微微摇头,道:“飞机制造厂是红星厂的,生产线是红星厂的,这在合作协议上是标明了的。” “冰城飞机制造厂的意思是,合作开发,共同研究。” 他看着李学武缓缓点头,道:“这件事你得慎重,不能意气用事,该是咱们的,永远是咱们的。” “可红星厂是组织的,你要记住这一点。” 第543章 还得是你啊! “所以,去日本考察的事黄了?” 夏中全脑瓜子嗡嗡的,他甚至都想好了安排谁负责哪部分技术。 考察团队从上到下,甚至包括保卫和思想的人他都有了预案。 这还得说被李学武逼出来的,做什么事都要准备至少三套预案。 只是他没想到,预案是做完了,去日本的人要换了。 “看看情况再说——”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这在六月份,大热的天,汗从脑门上往外冒。 不过热水喝进胃里,汗从身上出来,整个人都凉快了许多。 所以很多人在夏天解暑,靠的不是喝凉水,而是喝热水。 这样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去湿气。 “701工程来帮扶,也是按照组织的要求,帮助咱们更快地完成飞行器制造厂的建设工作。” “是……是帮扶,可是……” 夏中全嘴里说着肯定的话,可迟疑的语气,以及怀疑的眼神,无不透露着自己人别骗自己人的心思。 那意思是,兄弟,连自己人都骗啊? 这话说完你自己信吗? 李学武放下茶杯,瞥了他一眼,眼神里的意思是,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那得了,你要这么说,我也只能信了。 夏中全有什么办法,任何组织都要在谠的领导下干工作。 这事没什么好抱怨的了,现在要确定的是,红星厂的飞行器制造还是不是自己的。 “领导那边怎么说?” “就是让等等,等701工程的人来,快了。” 李学武缓缓点头,说道:“领导也很为难,你懂吧?” “嗯,这个自然——” 夏中全喝了一口茶水,抬起头看向李学武问道:“这个项目……” “日商三禾联合株式会社与红星厂签订的合作协议。” 李学武看着他肯定地说道:“飞行器制造厂一定是红星厂的,这不会改变,也不能改变。” “我知道,我知道——” 似乎是放心了不少,夏中全连连点头,叹气道:“怨我怨我,不该在这个时候提什么考察学习的。” “跟这个没关系,是701工程那边被咱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李学武轻声解释道:“其实几年前就在搞这个项目了,是从南边缴获的原型机,只不过……你懂。” “我……我……咳咳——” 夏中全说我不懂,你别老给我挖坑,我啥也不知道。 他轻轻咳嗽一声,抬起眉毛问道:“那生产上?如果没有第一手考察和学习的经验,我怕咱们的技术团队没有这个基础啊。” “我个人猜测啊——” 李学武敲了敲手里的铅笔,看着夏中全说道:“他们会安排一部分人参与到考察团队中来。” “所以你的预案和计划正常实施就是了,只是人别定下来,先考察着。” “还有——” 他点了点夏中全强调道:“这猫给老虎当教练,别把看家的本事丢了,核心技术必须攥在咱们手里。” “明白了,下来我安排。” 夏中全点点头,又问道:“关于数控加工中心的项目……?” “分批去,两个项目,两个团队,不能混在一起了。” 李学武轻声教给他说道:“一定不能让外人知道咱们是去运数控加工中心的,就说数控车床。” “再有,给技术人员开会,脑子里保密这根弦一定要给我拉紧了。” “明白,下来我找保密部和保卫科联合开展保密培训教育。” 夏中全保证道:“这次组团,我一定会选好人,用好人,保证不出问题。” “别这么严肃,工作要做,但越紧张越容易出现差错。” 李学武点了点他,提醒道:“保密工作和安全工作,不是光靠威胁和耳提面命就能实现的。” “就像松紧带,拉的太狠了容易崩,松开了容易偏。” 他微微眯起左眼,轻声说道:“在管理,在教育,也在个人的关心和维护,去的这些人本来就是你选的宝贵人才,回来后更是宝贵人才。” “对人才的保护和待遇,我不说,你应该知道李主任是什么态度。” “知道,我回去再做一个后期的奖励和处理方案。” 夏中全跟李学武合作了几次项目,对他的管理和办事风格已经很了解了。 说直白点,这就是个控制欲极强的精算师,什么都要算计到位了。 你看他说话的时候笑呵呵的,实际一句话不注意你就掉坑里了。 “叫你来还有个事,是关于数控车床的。” 李学武从抽屉里掏出一份材料递给了对方,示意他自己打开看。 等对方看的差不多了,这才讲道:“我知道奉城一机厂有数控车床研究的技术储备,没想到他们的底子这么好,真是捞着宝了。” “景副主任的考察团队传回来的?” 夏中全确定自己没看过这份材料,惊讶地抬起头,看向了李学武。 “如果这上面说的是真的,咱们的研究团队现在就可以跟上了。” “真实性不用怀疑——” 李学武看着窗外,还在感慨着,技术实力这么雄厚的工厂,竟然因为管理和经济问题绊住了手脚。 当初他就觉得奉城一机厂偏科了,技术发展的好,源于当年毛子哥教导的好,给的经验扎实。 再一个,奉城一机厂的工人和技术工程师学识丰富,生产和研发意识较强。 他是没想到,有这么多技术储备,有这么好的研发团队,竟然被管理的一塌糊涂。 到底该埋怨计划生产经济的条条框框,还是该埋怨这个时期普遍存在的管理问题呢?或者是大学习…… 调查材料不是考察团队传回来的,而是李文彪收集的。 这份材料他这里有一份,景玉农的手里也有一份。 很自然的,李文彪靠着这份调查报告,见到了景玉农。 他跟董文学见面不止一次了,董文学也知道他是谁。 当然了,李文彪也不知道景玉农是谁,可武哥说了是自己人。 而景玉农呢,只觉得荒谬。 她想到了李学武在红星厂只手遮天,背景不一般。 可她就是没想到李学武在钢城的势力也这么神仙。 谈判还没开始呢,仅仅是审计和调研,结果李学武的人已经把调查报告放在她眼前了。 等景玉农把这份报告交给审计和调研团队,他们按图索骥,发现调查结果几乎全对。 这算什么? 她来参加考试,结果李学武偷偷给她递答案吗? 景玉农没法说李学武管的太宽,手太长,只能说她对李学武还不够了解。 此前见到的,也许只是李学武全部势力的冰山一角。 这年轻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 数控加工中心不是数控车床,几台数控加工中心实现不了红星厂的腾飞和占领工业发展的龙头位置。 只有实现数控加工技术的普及化,改变核心科技生产新模式,红星厂才能真正地走出国门,走向世界。 连发动机生产技术都掌握不好的工业,还叫汽车工业? 但有了广泛的数控车床加工技术,发动机生产面前的一座大山彻底搬开了。 不仅仅是量化生产的问题,还有质量的保证。 李学武制定的核心零部件自主生产策略,强有力地保证了产品的竞争力。 汽车发动机、船舶发动机、飞行器发动机,以及其他工程机械动力系统等等。 机加工工厂,就放在奉城,吸收那里的天时地利,最后一道人和由红星厂来补全。 数控车床的研究,从现在开始起步还算晚,如果再等十年,不,再等五年,想追就费劲了。 在跟李怀德讨论这一工程项目的时候,李怀德是听不懂李学武说的业务,更不明白这些技术有什么重要。 但是,这些项目和技术是李学武说给他的,那就不明觉厉了。 李学武不会胡乱找他汇报这种业务的,自己已经给了李学武自主处理一些项目的权利。 能被李学武郑重其事摆在他面前,进行详细汇报的,他只需要认真对待,问清楚需要什么就是了。 听了李学武的汇报,李怀德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结果他来了一句,红星厂的科研力量还是不够稳,不够扎实。 你看看,现在的主要研究力量还是以华清大学为主,这哪行啊。 这不就说明咱们对待科研人员的招募和调集不够重视嘛。 等什么时候红星厂的研究所里,华清的成分降低到忽略不计的时候,才能说明咱们的研究力量壮大了。 他也不管听没听明白李学武的意思,先拨款10万元,加大力度,在全国招募相关的工程技术人员。 这倒是给李学武整的不知道该咋汇报了。 你就说,老李的回答有没有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 现在李学武拿着问题来找他汇报,不就证明科研力量薄弱嘛。 如果红星厂的科研力量牛哔,那这种项目的管理在李学武手里就能通过了,何必来找他呢。 所以,老李再批10万元招募科技力量,是从根子上解决问题了。 而当李学武把十万元的特别审批放在技术研究领导小组副主任夏中全的面前时,老夏也懵逼了。 我是说搞数控车床研究,你给我钱干什么? 把项目批了不就完了嘛,把未来的工业化实施方案做数控工业发展的规划和修订就可以了啊。 正因为有实施方案的支持,有数控工业发展的需要和计划,在财务预算上就有了这笔经费。 夏中全从李学武这领的任务,研究之后提交的报告,是这个意思。 结果呢—— 别说了,给你10万块,离我办公室远点! “所以呢,申请计划批了吗?” 夏中全看着手里的费用审批,茫然的一哔,他不知道这钱咋花。 李学武将另外一份文件递给了他,是关于这个项目的。 李怀德只问了李学武几句关键性的问题,便在上面签了字。 首先是数控工业是否能够广泛地应用和普及。 其次是红星厂收购奉城一机厂后,多久能搞定数控车床的生产。 最后是红星厂实现了数控工业以后,能拥有什么样的生产效果。 李学武的回答是: 数控工业在国际广范围的工业生产上已经被证实了,会成为未来工业生产的主要设备和加工方式。 其次,奉城一机厂的机床技术储备很是雄厚,完全可以支撑红星厂在集团化目标实现前完成数控机床的研究和生产。 甚至在得到红星厂的注资和整顿管理后,其他车床的生产技术也将得到最大的释放。 奉城一机厂将会在红星厂的手里绽放出最强劲的工业母机动力。 最后,李学武给李怀德畅想,奉城一机厂顺利完成剥离和整合。 独立出来的机加工企业在完成了数控工业的改造后,红星厂所有产品将会拥有全国最顶尖的核心零部件生产能力,没有之一。 至少李学武从未听说这个年代,乃至于再过十年,国内有哪个工厂具备全流程数控工业生产能力。 数控车床会有,但作为机加工企业的普遍性加工设备是不可能的。 这玩意儿在未来属于限制类工业设备,几百万一台。 不是这台设备的金属部件或者控制部件的成本有多高,就是纯贵。 我能造,你不能造,那我卖给你的时候我说多少钱就是多少钱。 你要讲价? 可以啊,讲多少,降一分我都不卖给你,有能耐你去别地儿买去。 后世看光刻机,那玩意儿的技术很难吗? 很难,这个得说实话。 但是,咱们曾经不是没有机会搞自主研发,光刻机技术刚开始的时候,咱们是有机会的。 可惜了,没搞,然后就让人夹脖子了。 你再想搞,那就得付出十倍,乃至百倍的代价追赶了。 人家搞成功了,自然要把来时的路断了,这叫技术封锁。 红星厂未来一定是要做工业和生产的,数控车床绝对不能让人卡脖子。 现在还能从日本手里搞技术,因为两国都没建立正常的交际关系。 实际上的贸易,是在民间贸易框架下进行的。 也就是说,此次的飞行器生产线也好,数控加工中心也罢,纯粹的商业贸易行为。 跟桃谷绘里香回国的处理是一样的。 商业对商业,东西都是三禾株式会社这个空壳子贩卖过来的。 ----------------- “嗨——李先生。” 安德鲁一下车便主动握住了李学武的手,很是热情地招呼道:“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呐——” “哈哈哈——” 李学武大笑着握了握他的手,目光好笑地看向了程开元。 程开元则是一脸古怪地看了安德鲁,不由得笑了出来。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安德鲁很是疑惑地用法语问了李学武,好像真说错了? 刚刚他是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在跟李学武打招呼。 只是这国语说的……东北口音含量偏高啊。 “呵呵呵,谁教您的?”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说的很有味道嘛——” “跟工程师团队学的,有趣。” 安德鲁得到了李学武的认可,这才笑了。 他又与打过几次交道,虽然不是很愉快的程开元握了握手。 只是态度上明显比较刚刚与李学武握手要冷淡了许多。 程开元可没在意这个。 无论是真的也好,还是故弄玄虚也罢,到了他这个位置,面子只会在该在乎的时候在乎。 况且跟李学武的关系,他自己心里是掂量的清楚的。 就算是安德鲁轻视他,也不可能是李学武的原因造成的。 所以没必要破坏这一次见面,更没有必要把心气撒在李学武的身上。 这一次来红星厂,是受李学武的邀约,商谈轻量级货船的制造合作项目。 前几次是与程开元谈了,但是差点谈崩了。 这老家伙还蛮鬼的,知道一把钥匙开一把锁的道理。 不想跟程开元正经地谈,目的就是找李学武来谈。 他还不知道李学武在红星厂的地位比程开元低吗? 当然知道,可这么做,会将李学武置于尴尬的地位,在谈判上会有更大的主动权。 要不怎么说他鬼呢。 无论这种计策能不能成功,他都会在与李学武的谈判中争得感情分。 程开元应该是察觉到了这一点,真正的谈不妥,只能叫了李学武起。 今天与其说是李学武的邀约,不如说是李学武代表红星厂,正式邀请安德鲁的吉利星公司展开商业谈判。 对方带来了完整的商业谈判团队,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安德鲁很清楚李学武在红星厂的地位。 李学武既然说了要谈判,他要是敢忽视,坑的绝对是他自己。 所以,双方一见面,便开始了多种形式的沟通和碰撞。 “听说红星厂准备造轿车了?” 安德鲁站在招待所的门前,笑着示意了身边的汽车问道:“是准备制造豪华轿车吗?” “呵呵呵——奔驰?” 李学武轻笑出声,最近怎么老有人跟他炫耀汽车呢。 上一次是中村秀二,这一次安德鲁也来秀,他们俩商量好的吧? “最新的benz250se。” 安德鲁微笑着介绍道:“2.5升m129六缸引擎,4速自动。” 李学武点点头,夸赞道:“很漂亮——是德国车吧?” “呵呵呵——” 程开元从一旁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他一下,轻笑着邀请道:“天儿太热了,上楼谈吧。” 他明显的能看出这位意大利老钱脸上的自豪因为李学武的话僵硬了一下。 李副主任也真是的,这是外商,收拾收拾就得了呗,哪能逮着了往死了收拾啊。 人家夸自己的车很好,你问什么哪国车。 你都叫出奔驰的牌子了,这不是故意往人家脸上拍巴掌呢嘛。 李学武倒是依旧保持着微笑而礼貌的态度,实际上他更想问问安德鲁,是否在奔驰入股了。 这台车又特么不是你自己工厂生产的,跟我吹毛啊。 我们厂的汽车还都是我设计的呢,我跟谁吹了吗? 你要说中村秀二跟他炫耀丰田皇冠轿车,他还能忍。 毕竟中村这个老家伙真办事啊,不仅给了他飞机生产线,还给了他想要的数控加工中心。 所以得了好处的李学武,就允许别人在他面前吹吹牛。 像是安德鲁这种,上门来要饭的,还特么敢呲牙? 奔驰轿车怎么了? 带天窗加长款就牛哔了呀,能让你把这玩意儿开到我面前都算是我的能量,你跟我装什么? 关于外商在内地使用车辆,目前没有完整的指导方案。 也就是说,如果按照外事馆的管理方案,他们是可以拥有自己的车辆,需要悬挂特殊的牌照。 这并不稀奇,外事馆有公务车,也有私家车。 虽然都是黑牌子的,但不是所有黑牌子的都是外事牌照。 持外事牌照的汽车也必须遵守国内的交通规则。 抱条狗说自己的车是外事牌照,想要享受特殊待遇的,先问问洋爹敢不敢这么干。 外事馆的车辆管理是有规范的,只有外事人员才能申请。 至于说外商的车辆牌照,这得追溯到刚解放那会儿了。 那个时候内地的经济还不是计划经济,有外商在内地经营产业。 这些外国佬自然不可能走路办公,也是有自己的出行车辆。 遵照那个时候的管理规定,外商同样拥有车辆牌照申请的权利。 但是现在,十多年过去了,什么都变了,政策追不上变化。 圣塔雅集团在内地的用车沾着香塔尔的便利了,她男人是外事馆的工作人员。 中村秀二等人此前在内地活动,是没混着车辆的,用的是外事办事处经济交流中心的车。 不用怀疑,日本在内地的经济交流中心建立的很早。 商业贸易往来十分频繁,每年都会开经济交流会议。 这一次能从国内运送车辆来内地,还是要沾了桃谷绘里香的光。 因为她一件事,让三禾联合株式会社在内地有了更特殊的地位。 至少是在日本方面,对三禾在内地的商业活动更加的重视了。 至于说安德鲁,他在内地的关系可不算硬,意大利还是六四年年末,才与内地签署了互设民间商务代表处的协议。 六五年实现了双方互派商务代表的目标。 真正建立外事交往关系,得三年后呢,所以安德鲁来内地做生意没有问题,想找靠山,不容易。 无论是在津门港停放船舶,还是运送公务车辆进关,都是李学武打电话帮忙协调的。 他在内地,走的其实是红星厂的关系,是以商业合作为基础的。 目前内地与国际上的外事交流,还是以商业为主。 这些国家对待内地的态度还不是很明确,但荷包蛋一炸,所有人都知道,与内地的外事关系早晚要正常化。 所以,谁先进来进行沟通和交流,谁就掌握了第一手的信息,会成为双方进一步合作的桥梁。 这也是外商组建商业旅行团,有这么多人参加,并且与内地开展了更扎实和广泛的商业贸易的原因。 似香塔尔这样有外事关系的,自然要在内地站稳脚跟,以圣塔雅集团为桥梁,帮助她男人获取更多的正治资源,也能掌握与东方大国的外事交流权威。 没有外事关系和基础的,似是安德鲁这样的,也是有正治目的的。 他的家族在意大利也算是老牌儿的资本了,必然是在正治上有更多的诉求。 他在远东混,如果能在内地站稳脚跟,再关联港城的基本盘,他妥妥的算是意大利未来在远东的商业领头羊了。 连车辆进关都是李学武安排的,来内地经商赚钱,获取正治资源,在李学武这里,不是要饭的,是什么? 不要觉得这个时候的外商很值钱,更不要觉得他们有多矜持。 主动送设备、送技术,并不代表他们是慈善家。 你会认为毛子哥是慈善家吗? 他们只是想通过帮助内地建立毛子体系的工业,以达到通过控制工业发展的手段来控制内地的目的。 这种行为和目的引起了上面的重视和警觉,结果怎么样? 当***说不的时候,那些专家和技术人员全撤回去了。 他们不是慈善家,不可否认来的这些人里有达瓦里氏,这一次的援建也给内地的工业化带来了变化。 但是,指挥他们的老玉米已经变质了,这些支援后来也还回去了。 所以说,内地的工业发展是很艰难的,说白手起家也不为过。 处处是陷阱,步步是坎坷。 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口号,八个字包含了太多的心酸和苦泪,可也代表了咱们工人级阶的坚强意志。 李学武不会因为外商主动送设备、送技术而欣喜若狂。 不能说警惕和拒绝,但要掂量掂量自己有什么,能给对方带来什么。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会发生天上掉馅饼的事。 如果真的有,馅饼也是陷阱。 把双方的利益获取放置在商业沟通和谈判上,才是正确处理外事商贸关系的正确途径。 炫耀、夸大等行为,只会自取其辱。 程开元是厂领导,要在乎礼仪之邦,大国风范。 但在李学武这里,不会跟对方锱铢必较,可要教会对方如何做人,如何在内地规规矩矩地做生意。 李学武不知道谁教给他的中国话,但在学说话的同时,也得把中国的核心价值观和道理教给他。 否则就会像几百上千年前,火药、指南针等技术传到了国外,几百年后这些人用火炮和舰船回敬。 ----------------- “你说的这些我没有得到工程技术人员的论证,不好说。” 李学武听了安德鲁的阐述发言后,直接开口道:“相比较贵公司的测绘工程师,我想营城造船厂的建设指挥中心给出的工程方案更具本土施工的适应性吧?” “我要给你说的,不是骄傲自大,站在我们的国家跟你强调专业歧视,或者其他什么态度。” 他点了点桌面,告诉安德鲁,道:“无休止地争论这些小问题,只会拖垮咱们的合作项目。” “这么给你说,我们与法商圣塔雅集团的船舶制造业合作项目已经开始了,吉利星公司还要拖到什么时候?” 安德鲁听着李学武的法语发言,并没有识别性的错误,更不用受翻译的延迟干扰,第一时间获取了对方的意见和信息。 他刚刚强调了营城造船厂给出的施工和建设方案上的差异性。 这只是谈判过程中的正常找茬罢了,没想到李学武的反应这么大。 “万吨级船坞的工程建设我们都在做,千吨级的货船我们就在生产,千吨级以下的渔船和货船我们已经开始交货了。”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这还只是试生产期间,您在怀疑营城造船厂的专业性和技术吗?” “这么给你说,红星厂有再多的工人,有再多的技术力量,也不可能完全投入到船舶工业中去。” 他敲了敲手边的文件强调道:“内地拥有丰富的人力资源和廉价的劳动力,但这并不代表我们会无休止地招工,我们要对工人负责任。” “在这里,工厂是工人当家做主的,我们所代表的,是工人的利益”李学武顿了顿,又说道:“所以,如何施工和生产,我们说了算,因为这是我们要负责的。” “我现在了解到的,也是营城造船厂提交给我的。” 李学武打开文件看了看,说道:“最迟到10月份,绝对不会超过11月份,海面上就会结冰。” “基建部分绝对不能再施工了,你想拖延,那咱们可以慢慢谈,我有一整个冬天的时间来跟你扯皮。” 他放下文件道:“条件是在这一期间,我们没有找到合适的船舶制造合作商,那这个项目明年开工也不迟。” “李,请相信我们的合作诚意。” 安德鲁双手下按,坦诚地说道:“我们来京城谈判,目的就是要尽快把这个项目落实。” “在游船项目上,我们的合作很好,双方的交流和合作都很愉快。” 他抬手示意了随行团队,这些人也在点头。 “营城造船厂的工人和管理层都很谦逊,很和善,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安德鲁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们想要与营城造船厂合作,开发轻量级货船的项目。” “但是,我们要承担技术指导和船舶经销的压力,我们要对这个项目负责的,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 他按了按手里的方案强调道:“我们绝对是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才提出这一技术方案的。” “我当然相信贵公司的专业态度,但请您理解。” 李学武伸手按在了对方面前的方案上,轻轻往边上一划,文件顺着办公桌划到了夏中全的面前。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红星厂有足够完备的船舶技术专家,您的这份方案,他们会认真审核的。” 他将红星厂准备的文件推到了对方面前,敲了敲说道:“现在,我们来谈一谈轻量级货船项目的合作方案,真诚且坚决的。” ----------------- “还得是你啊,商业谈判的节奏掌握必须具备外语技能啊。” 程开元感慨地摇了摇头,对着同行出来的众人说道:“可见,学好一门外语是多么的重要。” “不是为了崇洋媚外,更不是了解外国的时髦文化,而是主动权。” 他手示意了李学武的方向,道:“掌握三门外语,足可以在商业贸易领域获得第一谈判权。” “所以,我给外事办的同志提一条意见。” 程开元点了点沙器之的方向,笑着说道:“不要把眼光局限于对外办,请教外语的老师多给商业谈判团队上上课,大家也学学外语。” “谢谢领导——” 沙器之微笑着点头道:“我们对外办也有兴趣与其他部门沟通和交流呢。” 这会儿太阳还是很足的,要不是招待所门口的大树,他们是站不住的。 中午的宴会过后,送走了来访的吉利星公司,众人就在招待所这聊了聊。 团结湖不算小,站在这要比厂区其他位置凉快不少。 可能是水的比热容大,吸热,或者是招待所的绿植更多,遮挡了阳光的反射。 李学武等沙器之说完,这次温声提到:“九月一日,红星厂的职业教育学院开学,全厂的培训班除了特殊技能培训外,都会并过去。” “到时候会有专业的外事人员担任教员,给大家开课的。” 他笑着看了众人,说道:“程副主任讲的,就是外事培训班开设的意义和目的。” “红星厂目前对外贸易量在逐渐增加,未来会有更多的外商走进红星厂,与咱们进行交流和谈判。” 李学武笑着摊开手说道:“我想,在谈判过程中,能够准确地获取贸易信息,是谈判的必要条件吧?” “只有外语培训吗?” 有人笑着问道:“国内外的信息差如何拉平呢?” “尤其是工业上的”他强调道:“看刚刚的谈判会上,对方明显有欺诈的行为和目的。” “商业合作的整个过程,都会带有欺诈的成分。” 李学武笑着回答道:“兵不厌诈的道理你应该是懂得。” “那就是说……” 那人惊讶地问道:“商业谈判其实是你骗我,我骗你喽?” “哈哈哈哈——” 李学武与程开元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笑了起来。 众人理解了,也都跟着笑了。 ----------------- 六月十三日,星期五。 红星厂教育管理处(暂)正式对外公布了厂属教育机构的招生方案。 前期早有消息传出,红星厂要独立办校。 从托儿所开始,一直到职业技术学院,垂直体系,直通红星厂。 也就是说,一名3岁儿童,如果他的父母有一方是在红星厂工作的,他就可以进入到托儿所开始上学。 从托儿所到育红班,再到小学、初中、和高中,最后到大专。 托现在教育系统管理现状的福,红星厂很容易就拿到了办校资格。 其实在这个时候,厂办学校的资格真的很容易。 小工厂都有自己的幼儿园,只是大专办学资格的职业技术学院有些费事罢了。 在这个时候,仍然坚持办学办教育的,红星厂引起了全城的关注。 很多人都在购买红星厂发行的厂报,参看上面的招生简章。 相比于托儿所、育红班、小学和中学的招生需要有父母在厂工作的条件,职业技术学院的招生条件要宽松很多。 符合基础条件,并未对户口和出身做要求,一切以考试和面试为条件。 即便内部已经确定了厂职工子女相对会占据更多的名额,可还是以考试成绩论高低。 报纸上只公布了今年的招生简章,并未确定明年是否还会招录。 也就是说,所有人都要面临今年不考,明年可能不招的局面。 实际上,李学武做的预算是,连招三年,直到红星厂的教育系统完成了内循环。 初中毕业生可以报考中专专业,高中毕业生可以报考大专专业。 有人说了,人家都高中生了,可以直接找工作了,凭什么还要来你这念大专啊。 因为厂报的招生简章标明了,职业技术学院大专优秀毕业生,会以委培的形式前往钢铁学院进行大学教育。 目前,除了已经在大学里的学生,全国也没有再进入大学学习的渠道了,红星厂算是做了一个弯道。 高中生来职业技术学院学习三年,再去钢铁学院学习两年,就能拿到大学毕业证书,享受大学生的待遇。 当然了,前提是你得在毕业的时候,入职红星厂。 也就是说,大专的优秀毕业生,从一毕业就已经入职了。 只不过在职期间去往钢铁学院进行再教育和培训。 这种形势的培训和教育并没有违反目前的教育政策。 所以,红星厂教育管理处的招生开始了,与之相关的干部电话被外面的关系打爆了。 都想把孩子送进来,都想让孩子继续接受教育。 尤其是得知,红星厂职业技术学院的教授来源于华清大学、燕京大学、钢铁学院、艺术学院、财经大学等名校后,这种情况更热烈了。 可是,这些托关系的电话打进来,没有人敢答应,更没有人敢收钱办事。 因为根本办不成,从招生工作一开始,卫三团的驻校代表便入驻了。 而且,有消息说,保卫组监察科的小泰迪们全都出动了。 谁在这个时候撞枪口,谁就是主动给人家送业绩的。 第544章 肉包子打狗 “考场是选择在了钢铁学院。” 李学武的办公室,红星厂教育管理处处长景荣正在向李学武汇报今年的招生考试工作。 “临近暑假,考试条件比较好,还能临时招募学生帮忙。” 景荣原是华清大学校长办公室副主任,经李丛云推荐,担任了红星厂教育管理机构的负责人。 向李学武汇报工作,景荣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红星厂的组织管理工作很特殊,受目前多个项目建设,以及管委会领导人数较少限制。 李学武承担起了组织协调的任务,所有业务工作,都要从他这开始走流程。 所以,景荣要谈教育工作,除了跟人事处和组织处对接,还要向管委办,也就是李学武这边汇报。 “钢铁学院那边也比较支持咱们的工作,否则这么多的报名人数,放在哪里考试,都是个问题。” 景荣看了看摊开的笔记本,又继续汇报道:“选择在钢铁学院组织考试和面试,还有一个好处。” “红星职业技术学院已经打通了从学院到钢铁学院的升学壁垒。” “所以,可以让考生身临其境地感受到未来奋斗的目标和方向。” 他说到这里笑了笑,看着李学武说道:“有多少人托关系把孩子往这边送,其中最大的目的就是这个。” “正常——”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微笑着说道:“君子坦荡荡,有什么就是什么,红星厂不用撒谎。” “组建职业技术学院,就是为红星厂未来发展奠基,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他放下茶杯,坦然地说道:“如果怕影响,升学钢铁学院的消息晚三年公布也不是不可以的。” “当然——” 景荣笑着点点头,说道:“只是现在招生办的压力比较大了。” “好在是有各方支援,咱们厂里、各兄弟单位等等。” “这都是应该的——”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学校和教育体系虽然是红星厂的,但教育的根本是惠及工业的。” “从这个教育体系培养出来的学生不仅仅服务于红星厂。” “更多的是把红星厂的管理理念、先进的工业带给其他兄弟单位,真正地实现联产共建。” 他点了点景荣,提醒道:“红星教育体系的根本你一定要抓住,根子不能歪、身子不能斜。” “红星厂会全力保障这一点,包括请卫三团来支援建设。” “是,我理解了——” 景荣点点头,在笔记本上记录了李学武的话。 他讲了讲这一次的考试安排,以及目前学校学科的组织建设和师资队伍的建设。 有红星厂原本的教育体系做支撑,从中学到幼儿园,以红星厂提出的教育条件,有足够多的老师和学生供他挑选。 当然了,有些学生是不用他选的,会自动安排入学。 比如棒梗这样的,父母有一方在红星厂上班,属于职工子女。 中学以下,职工子女免试入学,但按照考试升学制管理。 也就是说,小学考中学,不符合成绩的,也是上不了中学的。 关于这一点,棒梗就很有信心,上周见到李学武的时候,问起他关于上学的态度。 棒梗直言,他绝对考不上中学,所以早就在琢磨养鸡养家的事了。 是的,贾经理就是这么的务实,对自己的实力有特别清晰的认知。 从未想过依靠他妈的身份琢磨上初中的事。 贾经理手里有三十一只鸡,二十七只母鸡,每天产蛋最少二十五颗。 一颗鸡蛋六分钱,每天毛利一块五毛钱。 就算去掉了五毛钱的消耗,人家一个月还净赚三十块钱呢。 更何况他养鸡哪里有什么消耗,稻糠才多少钱一袋子,主食全是河里的鱼虾、公园里的野菜。 这么说吧,如果不是秦淮茹提干了,她都挣不过她儿子。 当然了,如果不是她提干了,棒梗在院里也养不得三十几只鸡。 贾经理现在名副其实了,妥妥的鸡头。 要不人家想着早点结束学业,尽快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无限的养鸡事业中去呢。 但是,不是所有人都如棒梗这般幸运,还有很多人混吃等死呢。 所以,与其在家无所事事,倒不如重新安排上学。 有家长比较鸡贼,赶着自己孩子年龄足够,往下压级考试。 也就是说,符合条件报考高中的他不去,而是去考初中。 这两年教育体制变革比较乱,5+2+2制度正在向6+3+3制度转变。 李学武是赶上小学五年制、中学四年制了。 所以他高中毕业的时候年龄小。 他们那一批都是如此,十六岁参加工作,不是辍学上班了,而是高中毕业了,没考上大学出来上班的。 红星厂教育制度直接对接了最新的执行标准,也就是小学六年制,中学六年制。 从小学五年制上来的那些学生,初中毕业也才十三四岁,多了十五岁,重新考初中是绝对没问题的。 而且,这些鸡贼的家长通过内部消息得知,今年报名红星厂学校的人有太多了,考试压力绝对大。 但凡对自己学习成绩没有信心的,这一年多光玩了,没有坚持自主学习的,都胆虚,几万人抢名额呢。 红星厂教育管理处管不管这种情况? 其实是不管的,这在制定招生考试方案的时候就想到了。 只是把初中入学的年龄卡死了,不允许超过十六岁,高中不允许超过十九岁。 初中毕业生重新回炉考初中,底子厚,竞争力十足,可跟红星厂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选用优秀学生进行培养,塑造成材,为红星厂发展服务的根本没动摇。 所以这种自我选择初中和高中的做法,在管理处看来是自愿且合适的。 再就是职业技术学院的中专专业报考,也是一大热门。 具备初中毕业学历的,年龄不超过十六岁的都可以报考。 在中专学习三年,毕业考试成绩合格,平时学习成绩和表现优秀,就可以进厂工作了。 这条通道才是红星厂更新生产主力的核心方向。 从中专走出来的学生,将会成为车间或者一线的基础工作者。 而读完中学再考大专,甚至考钢铁学院的学生,那是奔着技术岗和干部岗去的。 有实力自然可以拼,但有自知之明的学生,都会选择最适合自己的上学渠道。 红星厂的招工统一规划到学院培训制还有个好处,就是筛选。 除了培养出来的学生具备更高的发展潜力和工作水平外,从小学到中专这条线,有小升初和初升中专两道坎。 学习不努力或者成绩较差的,不用厂里当恶人,担负拒绝厂职工子女入职的坏名声。 同时也封堵了子承父业的工业继承制度。 这才是李学武建议完善教育考核制度的终极目的。 从九月一日开学那天起,红星厂就不会再有子承父业这回事了。 所有的职工子女都享有优秀的教育资源,但自己不努力,不具备生产和更为优秀技术能力的,自然淘汰。 就算职工心里着急,那也怨不得厂里,机会给你了,考试是公平的。 一方面从源头上保证新鲜血液的优秀性,一方面从管理上实现干部年轻化的目标。 三年后,红星厂集团化,正有第一批大专毕业生走上工作岗位。 他们将成为红星厂的管理和技术岗最年轻,也是最具特点的人才。 定向培养,无缝衔接,厂里需要的人才在职业技术学院就已经完成了对应的培训,直接上岗。 三年后,红星厂教育内循环实现,会有源源不断的优秀毕业生充实到基层岗位上去。 红星钢铁集团根本不愁人才空缺,更不缺少对外输出人才的能力。 ----------------- 景荣前期是了解过红星厂将要实施的教育制度建设方案的。 当时他还不是内定的负责人,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参详和思考。 而当李丛云找他谈话,并提出向红星厂推荐他担任管理处处长、总校长的时候,他是有一腔热血的。 很简单,华清大学目前的状况不是很理想,复课迟迟没有动静。 学校的组织工作基本上处于停滞的状态,人都闲出屁来了。 现在给他一张白纸,有红星厂丰富的教育投资,从国外采购的教育器材,全新的教学楼和服务队伍。 这样一方天地任他作为,是个人都会心动的。 红星厂许给的条件更为丰厚,甚至丰厚到让人不敢置信。 考察推荐人选的时候,是红星厂管委会副主任谷维洁和管委办副主任李学武同他做面试谈话。 谷维洁说的还算客气,只说了未来红星厂教育管理处要升级为厂教育管理局,是副级局单位。 管理局负责人同时担任总校长、职业技术学院院长。 行政工资按12级计算,也就是一百七十二块五,另配房配车。 房子是生态工业区住宅区的六层洋房,一百四十平方。 车子是魔都牌轿车,统配司机。 这待遇,直接顶到了李丛云现在的待遇,相当于华清的副校长了。 你说景荣动不动心? 可是,李学武唱白脸了。 红星教育管理处(暂)全面实施考核制,不仅仅是学生要经历考试,连教师和教授,以及管理处的干部同样要接受考核。 学生的考核是学习成绩,教师和教授的考核是学生的优秀率。 管理处的干部,包括他这位校长需要考核的是管理能力。 总体来说,一年一小考,三年一大考,关关都要过。 小考过不去,厂组织处要谈话,大考过不去,他就要哪来的回哪去。 他能回哪去? 从华清出来,他的组织关系是要调到红星厂的。 不然怎么随红星厂升级而升级啊,更别说领工资了。 可要从红星厂往回调,也能调,华清的位置还能等着他? 甭说那位置了,就是从这边的一把手回去给人当办公室主任,他能愿意,这种落差能受得了? 所以说,红星厂教育管理处处长的职务,是好,非常好,可真要承担这份职务,压力也大,非常大。 景荣现在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连轴转,要把工作落实,要把工作做在前面,还要组织教师培训。 是的,学校工地还在加班加点的施工建设,学生还没招到,招到的教师已经开始了培训工作。 甚至,职业技术学院的教授们已经开始编撰教材了。 目前,全国的大学教育体制中,教材是个漏洞。 也就是说,你在南方的大学学财务,我在北方的大学学财务,咱俩学的教材很有可能是不一样的。 当然了,后世也有很多不一样的,但在大方面上还是能统一的。 红星职业技术学院有很多科目是匹配红星厂目前和未来发展需要而设置的,属于定置化。 所以这教材也得定置化,可给老教授们为难坏了。 一方面要进车间考察,一方面要组织研讨会沟通协调。 这项工作早在三月底四月初就开始做了,进度是很快的,但架不住开设的科目多啊。 尤其是华清的老教授们要夹带私货,想在职业技术学院给来厂实习的大学生们偷梁换柱开灶。 这还真不是老教授们组织的,但却是他们自愿支持的。 李丛云为什么强力推荐景荣来担任教育管理处的负责人啊。 就是想在职业技术学院开辟第二教育阵地。 也就是说,华清大学想要学习的学生,都会被安排来红星厂实习。 名义上是进厂接受锻炼,在劳动中学习,在学习中劳动。 实际上,社会实践要接触,但系统的教育教学不能丢。 怎么办,只能是华清支持红星职业技术学院,红星厂帮他们遮盖。 这么多培训班开课,再加上红星厂临时组织的培训班,技能培训班等等,要掩盖华清学生上课易如反掌。 只要学生之间不要搞出问题就没问题,这一方面要给出合理的解释。 那就是再教育,再培训。 ----------------- 景荣的压力大,红星厂管委会鼓励他放开手脚加油干,可他不敢莽撞。 一些必要的问题沟通和工作汇报他是牢牢记在心中的。 除了汇报教育管理处目前的组织结构管理方案,以及教师队伍的建设培训,他还请求保卫处对近期的工作给予支持和帮助。 尤其是在考试和面试期间,一定要维护好秩序和稳定。 关于这一点,李学武直接安排他去见保卫组副组长于德才。 他早就交代过的,于德才那边已经准备了两套方案,以备不时之需。 而就华清、燕京、钢铁学院、艺术学院、财经大学等学校来应聘的教授,李学武也代表李怀德给出了明确的态度,那就是来多少安排多少。 红星厂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证这些先进知识分子的待遇。 目前教学楼和居民区都还在建设当中,所以基础条件是差了一些,但未来的待遇是绝对能保证的。 这些教授其实也很难,学校不上课就没有工资,他们又没有一技之长,从社会上讨不来饭吃。 所以,这些知识型人才,红星厂会进行抢救性帮助和招募。 组织关系尽可能的调到红星厂,以保证他们的安全和待遇。 去年红星厂搞实验研究所的时候都没有来这么多教授,这一次算是以教育教学为诱饵,把这些人都勾搭出来了。 人来了,要保护好,要利用好,这是李怀德的原话。 老李也是拿出实际行动来支持教育工作的,批钱的动作很潇洒。 有了钱,景荣也有了信心,再从李学武这边得了指导性意见,他也算心里有了底儿。 “那我就不打扰您工作了,下去我把这些意见和建议落实。” 景荣客气着站起身,笑着接过李学武的手握了握,说道:“如果没有您的指导和帮助,我真要晕头转向了。” “太客气了——景处长。” 李学武说起话来是很坦然的,同景荣握了手后,说道:“您是教育和管理的专家,专业的事就是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我是为大家服务的。” “景处长——” 办公室门口,彭晓力带着几个人站在一边等候,很显然来见李学武的。 景荣自然认识彭晓力,见对方跟自己打招呼,便也笑着点了点头。 只是在跟李学武客气间,目光忍不住扫向了站在门口的几人。 一个老者和一个青年可以忽略不计,只是这少妇长得极为标致。 “景处长再见——” “哦,好好,再见彭秘书。” 如果不是彭晓力的招呼,也许景荣就失态了。 只是往走廊去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斯人已逝。 他心里猜测少妇和另外两位应该是一家人,来找李学武干什么? 也别说景荣没见识,更别说他没深沉。 刚刚跟李学武谈了半个小时的工作,是高强度的紧张作业。 临出来的时候,又是跟李学武寒暄客气着,遇到长相好的自然要多看两眼。 只是门口相遇,电光火石之间,又能看个什么真切。 这年月,要说美女,除非是天生丽质,极为好看的。 因为朴素和天然的社会风气,很少有女人会化妆,也没有那么多条件。 像是张松英那样注重端庄外表的,你也得够赚才行。 一个月只休四天,赚来的工资只够贴补家用,还想着描眉打鬓,胭脂水粉呢? 所以,走在这个时候的大街上,你要看见美女,那绝对是美女。 不用怀疑,这个时候绝对没有假冒伪劣产品。 后世讲,美女都是化出来的,没有丑姑娘,只有懒姑娘。 这个时候能让景荣惊艳的,那得是多好看? “李处长,好久不见了。” 赵幼宽随着秘书进屋,见到李学武赶紧握手问好。 李学武则是笑着看了看他,问道:“您身体还好吧?听二爷说最近少有走动了?” “嗨!他见天的忙——” 赵幼宽见李学武主动提及了叶二爷,这紧张的心态也放松了不少。 进了这办公室,他就难免的紧张,实在是压人。 尤其是半圈的文件柜,再配合李学武身后的壁画,可觉得严肃了。 “这是我孙子赵志强,孙媳妇儿王寒露,您见过吧?” 赵幼宽主动给李学武介绍了身后跟进来的两个年轻人。 说是年轻人,其实也二十七八岁了,至少看着比李学武大。 赵志强戴着厚厚的眼镜,一副老实且内向的模样。 跟李学武打招呼的时候还有些脸红不好意思。 而他的媳妇儿,李学武是见过的,第一次请赵幼宽帮忙装裱那副字的时候,对方在家。 不过这都一年多了,李学武没太记得清。 他们也没有什么交集,当初赵幼宽裱得了字却不要钱。 而后孙子孙媳妇儿在学校的工作受到了处理,是他找的叶二爷。 叶二爷跟李学武说过后,李学武给安排上了山,在山上的中学继续任教,算是有一份工作。 双方其实一直都没怎么见面,不过与赵幼宽算是相识,对方主动登门,他还是安排了接见。 “李处长,您好——” 王寒露倒是很放得开,没有赵幼宽那般拘谨,也没有她爱人那般木讷。 郎朗大方地同李学武握手问好,称呼上也随了爷公公叫李处长。 李学武微笑着点点,并未在意她的容貌。 长得确实好,但他又不缺这个,只是握手过后,便招呼了他们往沙发这边就坐。 彭晓力在李学武的点头示意下给三人上了热茶,随后便出门去了。 “没有跟您打招呼便来拜访,实在是冒犯了。” 赵幼宽落座后,看着李学武更觉拘谨了。 在四合院那时候不怎么觉得,只知道这位才能通天,背景深厚。 万万没想到,这哪里是通天啊,这是窜天猴啊。 只看李学武的穿着和办公室的环境,就知道现在的李学武,跟那时候见过的绝对不一样了。 他仔细斟酌着语言,想要客气寒暄几句,可嘴里像绊了石头。 老讲儿的那一套客气,江湖话也好,行话也罢,在这通通不管用。 他干了一辈子的裱糊行,也没见过什么大人物,更没有这般接触过。 “不要客气,咱们是老相识了。” 李学武看出了他的窘态,笑着开口问道:“在山上的生活一切都好吧?我听说您还种了菜园子?” “呵呵呵——闲暇,贴补家用,当不得一说。” 听李学武对他这般了解,赵幼宽也就没什么藏着掖着的了。 他有些尴尬地看向李学武,说道:“我们得您帮助和照顾,在山上的生活也好,工作也好。” “我是喜欢山上生活的,朴素了一些,但更纯粹。” 赵幼宽缓缓点头,微微躬着腰,用请托的语气说道:“只是志强和寒露年龄还小,更想回家来生活。” “他们学校已经在组织复课了,只是我担心再有变故。” 他试探着问道:“听说红星厂也组建了新的中学,不知道能不能安排他们两个来这边任教。” “李处长——” 赵幼宽的话刚刚说完,还没等李学武开口,王寒露便客气地把话接了过去。 她是觉得爷公公的话有些生硬了,当初的人情债已经算清楚了,现在这么说,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了。 其实来求情也好,请托也罢,更应该是她爱人赵志强来表态。 可就以赵志强的性格,连来这边请人帮忙都是左右为难,好不容易拉着来的,说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知识分子,都要脸。 这种行为不就是拉关系走后门嘛,让组织培养的他如何能张得开口。 可王寒露忍不住了,在山上教书没什么不好,一样拿工资。 两个人并不是贪图享受的人,可他们还有孩子。 城里的教育环境和农村的教育环境还是差别太大。 他们可以牺牲和奉献,唯独舍不得孩子在农村吃苦。 所以,王寒露跟爷公公商量着,打听到了红星厂建了新学校,红星村的中学生也能来这边上学。 所以她想跟着来任教,把自己孩子带出来,不能留在大山里。 赵幼宽什么都能舍得,哪怕是跟着孙子孙媳妇儿去乡下生活都可以。 要说要脸,他比孙子还要脸,跟李学武的人情债两清了,再来求人,他是如何都没有办法开口的。 可孙媳妇儿也说了,回城任教,要么顶着风险回原学校,想要降低风险,只能来红星学校。 来这边没有门路,连学校的门冲哪边开都不知道,只能来找李学武。 这算是认识的,总比没头苍蝇似的乱撞要强的多。 赵幼宽就是再为难,面对重孙子的教育和生活问题,他也得豁出这张老脸来。 只是一紧张就容易说错话,心里这份忐忑和自责就别提了。 好在是家里有个能管事的,王寒露把话接过去了。 “我爷在来的路上还在纠结,怕麻烦您,又怕您工作忙。” 王寒露身子坐得直直的,手按在腿上,姿势很是端正。 说起话来自然也是端正有礼貌:“我和志强有心回城任教,同时也是为了更好地照顾孩子。” “知道红星厂这边正在组建新学校,招收了红星村的中学生,有您在红星厂,就想着找到您帮帮忙,给我们个面试的机会。” 她示意了低着头像鹌鹑似的爱人介绍道:“志强是教数学的,我是教语文的,我们自信是有能力任教中学的……” “任教工作材料带来了吗?” 李学武也没等对方解释完,便点点头,示意了对方自己已经了解了他们的来意。 “带了带了——” 听李学武如此说,王寒露知道事情成了一半了。 她赶紧从背包里拿出两份文件双手递到了李学武的面前。 李学武一边接过,一边按了按手势,示意她坐,不要客气。 将两份文件放在了腿上,点了点茶几上的茶杯,示意他们稍等。 任教材料是手写的,连表格都是自己画的,只是比较严谨罢了。 首页有王寒露的个人信息,教育资历以及工作履历。 下面有她任教的年份和所带的班级情况。 背页有她的教学成果和获奖记录。 确实如她所说,只看教学成绩和获奖记录就能得知她的教学水平是足够的。 再看其他书页上,有关于教学思想和大纲,学生的管理和感想等等。 后面再专业的内容他就不用看了,看也能看得懂,就是浪费时间罢了,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拿开王寒露的材料,他又仔细看起了赵志强的任教材料。 他看着材料,三人一点声音不敢出,压抑的很,也紧张的很。 全家的命运都在李学武的一句话之间。 赵幼宽紧张地双手按着膝盖,王寒露则是目光盯着李学武,观察着他的脸色。 赵志强就简单多了,从一进屋便低着个头,像是要把头缩进裤裆里一样。 这样的男人,你觉得他有出息吗? 当然有,李学武看他的教学材料时间更长,因为他的教学成绩和获奖目录更多,更惊艳。 王寒露的材料看起来就很好,很厉害了,没想到赵志强的更优秀。 只是这样一个优秀的教师,为什么是这样一个内向的性格呢? 刚刚跟他打招呼,连一句完整的客气话都说不出来,哆哆嗦嗦的。 这可能就是人不可貌相的来由了。 数学的教学可比语文的教学难度要高,如果在数学教学中获奖,那难度就更高了。 学生从小接受语言教学,对文字的识别有生活基础,但数学是需要一定天赋的。 不是说中学生连数学都学不好,而是成绩高低,接受程度快慢。 如果学生学得好,那就说明老师教的好,这绝对没问题。 “他平时也这样吗?” 李学武看完了赵志强的材料,一边整理着,一边问向了王寒露。 王寒露不知道李学武是什么意思,但见他并没有把材料扔回来,便觉得有门。 “在家不这样的,跟我可有能耐了——” 她瞥了一眼爱人,微笑着对李学武解释道:“上课的时候可认真,学生怎么问都不烦,就是办事上。” “志强就这一点不好,不拿事。” 赵幼宽是老江湖了,从李学武松弛的态度能看出几分态度来。 这会儿也是觉得有门,便笑着批评了孙子道:“这家里要不是寒露能拿起事来,靠他可就完了。” 听着爱人和爷爷的话,赵志强勉强抬起了头,可也不敢正眼看李学武,只是腼腆地笑了笑。 “专心教学就很好——” 李学武缓缓点头道:“人这一生不可能门门是道,什么都懂。” 他轻轻按在了沙发扶手上的两份材料道:“专心于工作,醉心于事业,其他的暂且抛开,没什么不好嘛。” “谢谢李处长——” 王寒露这会儿知道李学武是什么态度了,激动的赶紧道谢。 赵幼宽见孙媳妇儿如此,便也笑了起来。 “不用谢我——” 李学武摆了摆手,说道:“红星厂的中学缺教师,你们很优秀。” “下来我会把你们的材料交给教育管理处那边核实考察,回去等消息吧。” “谢谢李处长——” 见李学武这么说了,王寒露和爷公公对视一眼,齐齐起身道了谢。 同时也拉了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了的爱人起身,客气道:“给您添麻烦了。” “行了,来了红星厂就真是一家人了,好好干工作。” 李学武看着木讷的赵志强笑了笑,点点头说道:“回去后把红星村的教学工作要安排好。” 他送了赵幼宽三人出来,在门口还叮嘱王寒露说道:“红星厂和红星公社是联建单位,所以红星村中学的学生可以来厂中学读书。” “你回去要做好学生以及学生家长的宣传工作,动员他们走出大山,接受更好更全面的教育。” “是,我一定积极做好动员工作。” 王寒露很是正式地给李学武做了保证,这才同爱人又道了谢,带着爷公公在彭晓力的相送下离开了。 红星厂的教学资源有多火热,多紧张,城里参加考试的孩子都清楚。 红星小学和红星中学的学生,父母是厂职工的,直接并入新的红星小学和中学,父母非职工的,只能留在原来的学校,随学校一起转给地方。 但是,在政策下达的时候,李学武给红星村开了一个口子,关了一个口子。 以前为了照顾红星村,红星厂每年招工的时候,尤其是保卫处护卫队,都会在红星村招一些年轻人。 但是,未来红星厂是要进步的,是要发展的,所有职工,包括保卫也是需要有文化的。 再像赵雅军那样塞进来是不可能的了,也会造成其他人的不满。 所以,李学武已经给尹满仓通了电话,今后不会再直接对红星村进行招工了,因为红星厂对外也没有招工渠道了。 唯一的对外渠道是接收退伍和转业人员,这是上面的政策。 为了照顾红星村对训练场建设的支持,也为了帮扶红星村,特别的,把红星村所在的红星公社中学对接到新成立的红星厂中学。 也就是说,今年开学,红星公社中学的学生,可以来厂中学上课了。 未来,红星公社小学的学生,通过考试,就能直接来厂中学念书。 这算是弥补了红星村,算是修复了教育招生考试的漏洞。 你想通过红星公社的学校把孩子送到红星厂中学,可以,你得先把自己的户口迁到红星村去。 ----------------- “领导,委办那边的消息。” 彭晓力走进屋,正见李学武坐回到办公桌旁。 他赶紧汇报道:“营城造船厂轻型巡逻艇和载货快艇项目都开始运行了,预计在年底前拿出实验船。” “下周三上午召开保险研讨会议,还是由李主任主持。” “联合储蓄银行对接保险的运营方案,谢行长那边要与您沟通,我帮您定在了周一的下午。” “财务处通知,法商圣塔雅集团的项目资金已经到账,是在东方时代银行的账户上。” 彭晓力翻了一页,又继续汇报道:“下周六,轧钢厂新址动工奠基仪式将在钢城举行,李主任的意思是安排您和程副主任参加。” “同时还得协调圣塔雅集团的订单生产计划,主要是轴承、五金和模具等零部件的生产。” 他最后汇报道:“圣塔雅集团那边好像也有点着急,通知咱们技术人员正在羊城接受教育培训,工程设备再有半个月到港。” “下周……” 李学武思考着,看了自己的笔记本上的工作计划。 “保险运营的方案,你先跟联合储蓄银行那边沟通一下,组织一下专家学者讨论,给出个意见。” “我跟谢行长还是以专家的意见再行讨论研究,最后才能拿上会。” “奠基仪式,我就不去了,下来我跟李主任商量一下,还是请丁主任过去为好,你帮我约一下丁主任。” “关于零部件生产这一块,我来跟圣塔雅集团办事处这边沟通,暂时压一压,看看奉城一机厂的收购进展。” 他抬起头,看着彭晓力解释道:“如果一机厂那边的收购程序顺利,先把这一部分的订单交给他们生产,算是一个考验。” “至于说建筑设计师在羊城培训,这个没得商量,该怎么培训就怎么培训,这是程序,错不得。” 李学武在笔记本上做了标记,同时叮嘱道:“跟招待所和工程指挥中心那边协调一下,法商的设计团队进驻红星厂期间,活动范围内一定要有人陪同,请外事部派人支持。” 他是信不过这些人的,技术上也不能全盘接收,要组织专家论证,要参考工程学者的意见和建议。 这是红星厂的基业,不是法国佬的乐高积木,要设计的好,还要建的好,别留下烂摊子,挨一辈子的骂。 “工程机械这边,不用他们担心,只要船舶到港,即刻调拨到工地,全速开始施工。” “哦,对了——” 李学武敲了敲笔记本,给彭晓力交代道:“十九号,冰城飞机制造厂的技术团队到访,我得做接待和沟通工作,你把工作协调开。” 他站起身,从身后的保险柜里取出一份厚厚的文件来看。 这是他给701工程准备的“厚礼”。 对方想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那他就让对方来个肉包子打狗…… 嘶——这么形容是不是有些不够贴切啊? 第545章 春江水暖鸭先知 “哪个是李怀德?” 张建国看着前面人山人海的场面,踮起脚是不管用了。 在李和平的帮助下,他站在了自行车的后鞍座上。 “草塔嘛,哪来的这么多人!” 今天周六,钢铁学院难得地对外开放。 所有报名红星学校的学生,凭借准考证和身份证明,按照通知要求,前往对应的考场。 钢铁学院的大学生被红星教育管理处和钢铁学院教育管理处联合招募,担任了此次考试的工作者。 他们更熟悉校园,所以无论是路口,还是接待处,都有他们的身影。 不仅仅要帮助考生找到对应的考场,还要帮助临时有困难的学生解决问题。 为期三天的理论考试结束后,在下个月还有一场面试考试。 可以这么说,考试的第一天,钢铁学院就迎来了最热闹的时刻。 这个时候的大学校园里并不像后世那样,动辄一两万人。 一两千人就算多的了,要不怎么说这个时候的大学生金贵呢。 一个班也才招十几二十个人,一学年也就三四百人。 然而,今天涌入校园的考生彻底挤爆了钢铁学院。 三万多人挤进来,整个校园看哪哪都是人。 红星厂的保卫处在这,钢铁学院和华清的保卫处也都借调来了。 看情况不对,李学武还给卫三团打了电话。 好在是场面维持住了,随着八点四十五分的预备考试铃声响起,除了考生家长,所有的考生全部进入到了考场内。 而一众厂领导,以及钢铁学院的领导,还站在大树下交谈着。 李怀德、谷维洁以及薛直夫,代表红星厂来考试现场视察。 钢铁学院校长裴大宇带了几人陪同,双方也没往会议室去,就在考试现场做了一下交流。 主要是教育体系建设,以及学生管理和培养方面的。 其实这些人很好找,白衬衫、黑西裤,现场的人再多也瞅的见。 只是张建国等人刚来,瞅花了眼。 是聂小光说的,今天在钢铁学院有热闹,红星厂的主任,也就是卫国的舅舅一定会来。 卫国的年龄也许够,也许不够,但有他舅舅在,兴许要来考试。 毕竟上学的诱惑,对于一些人还是很大的,尤其是委培大学。 只要沿着红星厂的教育体系一直往下读,就能读到大学。 还不用通过高考,多少人趋之若鹜。 聂小光是有几分忽悠水准的,却也就是那样。 张建国一个胡同串子,哪里懂得这些,只觉得聂小光说的对,他就跟着来了。 他跟卫国的仇算是结下了,必须把对方干废了。 虽然这仇结的有些莫名其妙,他也怀疑过是聂小光骗他。 但是,上周聂小光被揍的那么狠,家都被砸了,他想不信也得信了。 上午打了卫国,下午对方就报复了聂小光,还说找错人了? 就算是找错人了,他也得帮聂小光把这个仇报了。 日落西山你不陪,东山再起你是谁。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聂小光现在是落了难,否则这也是妥妥的大顽主。 毕竟他爹有能耐,有这个资本。 现在大家在一起混,就得帮他撑起这个场子,毕竟江湖有话,交友别摆鸿门宴,社会玩的是排面。 他带着李和平和闫胜利两人,准备一等聂小光找到人,便去立威。 你看别人怕什么红星厂的一把手,他可不怕。 是,红星厂有保卫处,可他又没去红星厂立威。 这是他们跟卫国舅舅之间的矛盾,跟红星厂没有关系。 今儿这几个人都是带着家伙来的,意思就是如果有机会,就下手。 张建国敢不敢不知道,但聂小光等不及了,他觉得李怀德离他越来越远了。 红星厂蒸蒸日上,事业腾飞,可是在李怀德的手里实现的。 而他爸呢? 目前红星厂的发展恰恰证明了上一个红星厂班子有问题嘛。 没有问题,红星厂早咋没这么好呢。 红星厂发展的越好,李怀德就越成功,就越是他惹不得的大人物。 他努力寻找帮手,甚至不惜栽赃嫁祸,祸水东引,引狼入室,到最后还是势比人强。 聂小光只觉得再这样下去,李怀德都特么快到配警卫的待遇了。 所以,天上下雨地上滑,自己跌倒自己爬,李怀德惹到他算是踢到臭狗屎身上了,被踩扁也得恶心他一下。 今天来送考的家长挺多,虽然这年月不流行送考。 可是,红星学校招生,在全市引起的重视和轰动是斐然的。 只看校园里,被保卫和大学生们清理出来的考生家长就知道了。 这些人倒是很配合工作,没再往学校里面挤,在保卫的引导下有序地退出学校。 人往外走,站在大树下,刚刚参观完考生接待处的一众领导们便凸显了出来。 “我看见了,就在那!” 聂小光手指着,给正在看大姑娘小媳妇儿的几人提醒道:“穿白衬衫的——” “狗屁——” 张建国拔着脖子往远看,嘴里骂道:“一堆穿白衬衫的!” “就是穿黑裤子的!” 聂小光这个着急啊,他的眼里只有李怀德,再容不下其他人。 闫胜利笑骂道:“狗屁——全是穿黑裤子的!” “哈哈哈——” 张建国和李和平大声笑了起来,傻小子们在一起,快乐就是这么简单。 “我特么——” 聂小光的视线往一边扫了扫,这才发现自己傻哔了。 可不就是嘛,红星厂现在的干部真可谓小母牛坐飞机——牛哔上天了。 别的人他不知道,只看站在大树下的那些人,各个都是一身白加黑。 这衣服他倒是听说过,也见过,就在卫三团驻地外的特种经营商店。 草塔嘛的,一件衬衫十五元,一条裤子二十,一双配套的牛皮鞋也要十七元,就连牛皮腰带也要十二。 店里的售货员管这个叫行政套装。 知道啥叫行政套装不? 就是特么干部穿的衣服,凸显的那叫一个立整,有型。 一套衣服鞋子就要六十四元,再加上手里的牛皮公文包、笔记本等等,怪不得这玩意叫套装呢。 你还别说,人家设计的时候就是一整套的,单独穿起来就是别扭。 所以红星厂的干部就算再紧吧,也得置办这么一身儿,哪怕只是面上穿呢,也得有这个里儿。 这还只是夏天的,特种经营商店里有春夏秋冬四季款式,还有寒暑过渡的款式,还有运动款式。 他其实最喜欢运动款式里的小白鞋,听说是跟回力厂订制的。 咋说呢,如果他爹还在岗,还是副厂长的话,这些他都有。 可是……都怪李怀德! “瞧仔细了——李二疤……李学武身边站着的,笑面虎似的。” 聂小光给几人形容道:“头顶有些秃,正在说话的那个。” “我特么听见了,你不用这么大声!” 张建国被他的激动吓了一跳,左右看了看,这会儿倒是没人。 他们靠墙跟儿了,正是自行车存放处这。 保卫和大学生们只顾着请考生家长往外走了,没在意这几个小子。 “你瞅瞅周围,我特么真服了你了!” 张建国看见一队警卫从自行车存放处外面经过,吓得他从车子上跳了下来。 不仅仅有警卫,还有卫三团来的,穿着制服的战士。 他真想说聂小光这小子虎,很怕不会把人招来似的。 摆手示意李和平等人下来,同时也拽了聂小光下来。 “我不管你跟那个李怀德有什么仇,现在你得听我的!” 他抓着聂小光的脖领子警告道:“我们是来干事的,不是特么找死的。” “别激动,小光——” 闫胜利劝道:“现在目标身边人太多了,不好下手。” “你要激动,容易坏事,倒是把这次机会浪费了。” “嗯——” 聂小光虽然有千般不愿意,可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他见李怀德一次实属不容易。 两个人的圈子没有交融,他又不知道李怀德要参加什么活动,或者什么时候外出,上哪见面去。 盯梢? 别特么闹了,李怀德出来进去都是坐小汽车,他用自行车盯梢啊? 盯的紧了容易被发现,盯的松了一转眼就找不见。 你说这个时候京城的车不多,可李怀德也没往车少的地方去啊。 丫的不是在单位就是去部里,要不就是去其他单位。 今天是对方参加的有数的户外活动,聂小光也是赌一把。 他并不知道李怀德要来钢铁学院,但他知道红星厂重视教育。 这种大场面,李怀德作为一把手怎么可能不来看看呢。 真叫他赌对了,李怀德就在钢铁学院,还特么那个狗德行。 ----------------- “影响是有的,可我们也不能因噎废食,对吧?” 李怀德看了身边的李学武一眼,自信地笑了笑,说道:“红星厂对教育的重视,就是对未来的重视。” “万丈高楼平地起,不把地基打好了,多高的楼也是危楼。” “是有一定风险的——” 李学武认可地点点头,同时讲道:“目前上面对教育和招生并没有下达最新的指示。” “但中小学已经组织复课,相信大学部也要进行这一步。” 他看向裴大宇,说到:“红星厂的校办学校是附和指示精神的。” “我们的目的是培养一批专业性人才,以应对未来的发展和变化。” “同时也是固本强基,为红星厂人事体制变革做关键性的铺垫。” 李学武双手交叉抱在身前,自信地示意了一下李怀德,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嘛——” “李主任堪称教育行业的引领着,探路人了——” 裴大宇微笑着点头认同道:“在这方面,钢铁学院是要向红星厂学习的。” “哎——怎么又说到这了呢!” 李怀德笑着摆了摆手道:“刚刚不是说好了,不要客气了嘛。” “哈哈哈——” 众人附和着笑了起来,主要是现场的氛围好。 身后大楼里的考生,即是红星厂教育体系的基石,也是未来钢铁学院的基石。 虽然李学武说了大学部也要恢复教学秩序,但还有段时间。 这段时间要多久,他不知道,甚至多久招生他都不知道。 现在他只盼着能从红星厂这边引入活水,让钢铁学院的教育盘活,流动起来。 目前,钢铁学院的两届毕业生仍然滞留在学校。 幸好他有准备,早就跟李学武这边做好了沟通。 就在他提任校长之后,快刀斩乱麻,将毕业生送去了红星厂实习锻炼。 要在工厂里锻炼和学习,与工人级阶相融合。 你看这些毕业生在学校的时候破马张飞的惹豁子,但到了红星厂,个个都是乖宝宝。 还得说老大哥的铁拳够扎实啊,老虎去了都得扮作是猫。 调皮捣蛋的下车间,有志于学习和深造的去研究所。 按专业和志向划分,这些大学生开始了劳动和学习生活。 更有优秀毕业生,已经通过内部考核,通过特殊手段运作进入了红星厂。 也就是说,红星厂与钢铁学院合作,不仅仅让学生流动了起来,还让校园环境稳定了下来。 这也让刚刚上任不久的裴大宇得到了有关领导的赞扬和鼓励。 学校与工厂合作,是目前很多院校都在做的事,但少有做得这么好的。 裴大宇当然担心红星厂如此招生,如此盛况,会引起一些影响。 目前,双方的合作和基础已经牢靠,如果临时脱轨,对他和钢铁学院来说,都是经受不起的损失。 好在是李怀德的自信和李学武的态度给了他一些信心。 双方就这个问题在现场展开了进一步的讨论,也算是让周围红星厂和钢铁学院的干部听听。 其中就包括红星厂教育管理处的干部们,景荣也在现场。 谷维洁代表红星厂,解释了人事体制变革的引申,也就是教育体系建设的意义和根本。 在讲述目的和目标的时候,她是站在红星厂,也就是工厂的角度来考虑和看待教育问题的。 从去年五月七号下发的文件指示讨论研究,工厂要建设小工厂,小学校,以满足自需,要搞大建设大学习。 谁说工厂就不能建大学的? 红星厂建设学校的目的就是把工人子女培养成合格的工人。 从这一点出发,就没人能撼动红星厂创建教育体系的决心和目标。 至于说从厂外招收适龄学生,那是为了吸纳新鲜血液,给红星厂以足够的发展养分。 归根结底,目标就是工业,就是建设,就是大学习。 谷维洁在红星厂管干什么的? 她在红星厂管委会成立前是常务副书记,是主管思想和组织教育的。 现在她依旧牢牢掌握着红星厂思想教育和文件指示精神的解释权。 也就是说,红星厂目前正在开展的大学习也好,各种活动也罢,都是通过谷维洁领导和指导学习。 李怀德在做事,她就要配合李怀德,把红星厂在做的项目,贴上合格的标签,要名正言顺。 为什么要说给现场的干部们听? 因为李怀德正在做的事已经成了,学校正在建设,学生们已经走进考场,未来红星厂的教育体系成了。 而谷维洁总结和管理的思想体系也成熟了,红星厂有了自己的理解的工作和指导思想。 现在就是要把这个理解和目标说给同志们,让他们理解执行。 这就是为什么,李学武跟手底下人强调,要务虚,也要务实。 众人从大树下往外走,身后就是红星厂的未来三十年、五十年的基业。 李怀德自觉得,红星厂创业时他不在,是六零年轧钢二厂兼并过来的时候,一起来的。 但红星厂是在他手里发展壮大的,未来厂的历史上,一定会由他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所有人都会记得他为红星厂做出的贡献,未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红星厂的历史正在被他书写。 他领导红星厂走向辉煌,红星厂烘托了他的辉煌,推着他进步和胜利。 出于这种自信,李怀德却变得愈加的谦虚谨慎了起来。 前些天李学武搞来了飞机生产线,他忍不住在跟领导汇报的时候吹了吹,没想到吹大了。 701工程来厂,就是对他吹牛皮最好的回应。 要不李学武提醒他呢,有好东西多捂着点。 当初红星厂跟外商签订合同,实现了对外贸易的突破。 结果呢,市工业就给安排了一堆破烂来接收。 好在是摩托车工业有了东城信用社投资兜底儿,五百万元,直接把夕阳产业莽成了朝阳产业。 红星厂搞摩托车厂,从未有过这种自信和充实。 从未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啊。 摩托车研究所收到了充足的项目研究资金,进度已经追上汽车了。 谁让汽车项目只有轿车得到了同样是500万元的投资呢。 ----------------- “职业技术学院只是学校名称。” 李怀德从考场那边走过来,到了学校的小广场上,这边就是停车处了。 他同裴大宇边走边说道:“我们会把红星厂所有的教育资源整合进去。” “比如各单位、部门临时开办的培训班、长期开办的培训班以及夜校等等。” 李怀德眼瞅着到了车旁边了,便站住了脚步,说道:“我们对教育的决心是不动摇的,兄弟单位的支持和帮助我们是铭记于心的。” “关于培训,关于学生入学和就业,未来一定是要向联合工业倾斜的的,到时候会有更多的工厂职工受到这一福利待……” “你特么就叫李怀德啊!” 这边正在说着呢,不远处一伙年轻人指着李怀德这边叫嚣道:“听好了啊!别太嚣张,我记住你了!” 有点傻哔,又有点中二,李学武有些怪异地看这张建国对着李怀德发飙。 这孙子疯了吧,逮谁咬谁呢? 李怀德又怎么他了? 这个问题甭说李学武不懂,就是李怀德也不懂呢。 他有些皱眉地看向对方,左思右想不认识这年轻人。 但没关系,很快他就认识了,因为聂小光从不远处摸上来了。 也许这小子红了眼,也许他没长眼,真以为有张建国等人吸引火力,他就能偷袭李怀德的屁股呢。 今天来这的保卫处就有三家,还有专业的卫三团呢。 只是他一凑近,就有便衣保卫挡在了他和李怀德之间。 一样的白衬衫、黑西裤,甚至皮带和皮鞋都是干部装。 但是,这些小平头,目光锐利的汉子绝对不是坐办公室的。 “小光,你咋在这呢,我正找你呢。” 聂小光还没等掏家伙呢,前路便被堵住了,这些人表面上没带武器,可有人拎着皮包呢。 只一瞬间就能把武器分发到手,到时候他身上就是筛子眼了。 早就听他爸说过,红星厂保卫处很特殊,李学武很有本事。 不仅队伍带的好,训练搞的也好。 可比以前付斌在的时候强太多了,无论是护卫队还是保卫,都是很能打的。 去年他听着一个消息,说红星厂跟卫三团合作,搞了个保卫对抗。 红星厂的保卫与卫三团的战士演练对抗,一个攻,一个守。 不仅仅要训练战士进攻的多样性,还要训练保卫的全能性。 现在保卫科的科长就是那一批特训出来的,说是嘎嘎能打。 以前真不知道这些人在哪,现在他知道了。 这尼玛哪里还是保卫,这是带刀侍卫,这是三十年代的保镖吗? 我特么就是捅个人,用不用这么专业的人来防着我? 被李和平抓住胳膊,他也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幸好刀子没掏出来,否则…… “走吧,大家都等着你呢。” 李和平瞅了对面的小平头一眼,悄声在聂小光的耳边提醒道:“建国说了,这周围都是红星厂的人。” “你别意气用事,今天就这样,反正骂了对方,来日方长。” “走吧——” 李和平见聂小光刚刚不动脚步,以为他倔强着还要动手呢。 便给他解释了几句,同时提醒了对方,那些保卫并不好惹。 聂小光听着他的话,心里是明白的,他也知道应该走。 可是……可是你就不能扶着我点嘛,我特么脚麻了! 不是别的,那些小平头的目光太过锐利,盯着他就像随时要扑过来的野兽,他就是野兽嘴里的食物。 真敢有一丝妄动,或者不理智的冲动,他就完蛋了。 兴许是看出他目光里的躲闪,李和平心里好笑又鄙夷地扶着他往远走。 却没想身后有人过来了。 “你跟这干啥呢?” 李学武看得出李怀德的难堪,挥手指了指张建国的方向,已经有保卫去追了,不过那几个小子跑的快。 而身后这边传来说话声,他一回头便见到了聂小光。 聂小光这会儿最不想见到的便是李学武了,他寒碜。 “我……我没干什么。” 聂小光自觉地丢脸,但在李学武的面前还是要站直了身子说话。 他梗着脖子说道:“没事,我溜达呢——” “上这溜达?” 李学武直接叫破了他的目的,问道:“刚才那几个小崽子,跟你是一起的?” 他当然知道刚才骂人的是谁,可这个时候他不应该知道。 否则李怀德要多心,其他干部要多想。 所以,借着聂小光这边,他得说明白,还得帮李怀德把事圆过去。 “我……我们……” 李和平已经紧张了,他不怕那些保卫,他怕李学武。 保卫可不会杀人,但李学武会。 人的名,树的影,东城李二疤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虽然李学武这会儿语气并不严肃,甚至有一些和气。 可他还是害怕,站在聂小光的一边,心里咒骂这孙子误事。 明明知道今天的保卫多,还特么来硬的。 如果不是张建国看见他要摸瞎,真被这小子连累了。 刚刚李学武看到的,张建国大骂李怀德,不是帮聂小光,反而是帮李怀德提个醒。 因为李怀德遇刺与否,只要聂小光掏刀子,这件事就大了。 他可不敢保证聂小光的嘴不会把他漏出去,到时候就是同谋了。 所以,风紧——扯呼! “我们厂原副厂长家的孩子。” 李学武没再搭理他,而是对着皱眉的裴大宇点点头,算是解释了。 一方面没让这件事升级,毕竟是在钢铁学院,裴大宇也丢了面子。 他要是追究起来,聂小光被抓,说了厂里的事,也是红星厂丢人。 到时候还得是李学武安排人来领人,因为聂成林还是红星厂的人。 另一方面则是给李怀德做了解释,是厂里的矛盾,还得拿回厂里处理,不能在这发火。 李怀德倒是懂得,瞥了一眼梗着脖子“等死”的聂小光,他只觉得烦躁的慌。 这小孩子忒没眼力见了,落了他的面子,他爹就得好了? “他爸正在接受劳动教育,所以把仇算我身上了。” 李怀德微微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叹了一口气,在秘书打开车门后上了汽车。 裴大宇则是与李学武握了握手,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前些天还有人砸我办公室玻璃呢,写黑板报骂我,但求问心无愧吧。” “您说的是——” 李学武抿了抿嘴角,没再多说什么,见薛直夫和谷维洁上了汽车,便也上了李怀德的车。 双方在不是很愉快的情况下道别,车队离开小广场,往大门方向驶去。 聂小光见对方自始至终都没搭理他,甚至没有正眼看他。 只觉得内心委屈和愤怒,站在那像个小丑一样。 甚至钢铁学院的那些人,以及红星厂教育管理处的人都拿他当臭狗屎,不屑一顾。 “我有什么错——!” ----------------- “还是要管一管,今天能冲着我来,明天就要上天了。” 一出学校的大门,他们便在路边见到了刚刚骂街的几人。 李怀德忍的功夫很好,只是心情有些不好,郁闷。 被谁骂,他都没想到会被不相干的人骂。 “我倒是没听说聂成林同志那边有什么事啊?” 李学武微微皱眉道:“这小子真是不懂事。” “教育的问题啊”李怀德吁了一口气,道:“家庭教育很重要。” “我们家小阳,六岁的时候不知跟哪学会了骂人。” 他用手比划着说道:“这粗的树棍,我打他打折了八节,此后他再也没敢骂人了。” “子女教育是大事,尤其是我们的身份,给了他们优渥的生活和物质基础。” 李怀德很是感慨地说道:“这一辈子奉献给了组织,如果孩子不争气,顶算这一辈子白活了。” “一屋不扫嘛——” 李学武点点头,很是认同李怀德的观点。 他现在有两个孩子,李姝和李宁。 小的还不知道,但大的李姝,是娇惯的,都快上天了。 照这样下去,上学非要冠上小霸王的称号。 多少干部明明为组织做了贡献,为人民做了贡献,结果教子无方,管教不严。 尤其是对家人,包括妻子的管束,放纵,任由其败坏家风。 当然了,李姝现在还小,你给她讲道理她还懵懂。 李学武不知道未来自己是否有足够多的时间来跟孩子们相处。 他是希望孩子们都好,不求有多大的成绩,但要好好做人。 “紧一紧吧,外面的风不太对。” 李怀德打开了车窗,心中的郁闷散了出去。 “要把握好思想这条线,多跟维洁同志沟通。” “尤其是工人的思想教育,重中之重。” 他捶了捶自己的膝盖,道:“保卫处是红星厂最后一道高墙,最后的底线,绝对不能让不良之风影响到了工人队伍。” “保卫处要严格执行纪律,阻止不良之风的扩张和蔓延。” 李怀德看向李学武,交代道:“跟宣传部门打好招呼,务必要做好安抚和宣传工作,绝不允许红星厂的职工参与到外面的闹子中。” 不是李怀德借题发挥,更不是在钢铁学院挨了骂,他难受,找人发泄。 是他通过关系了解到,红星厂相对平静的五六月份,外面可是热闹的很。 为什么有六月六日的那份通知啊,就是形势不对啊。 以前大学习的活动还是搞文的,现在直接动手了。 李学武也是很佩服聂小光这小子,什么事他都能赶得上。 你就说这件事,其实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他还没听说聂小光跟什么队伍走的近了,纯粹是想找李怀德的麻烦。 可是吧,就赶上了,李怀德认准了他是有组织有目标的。 就连针对李怀德辱骂和偷袭都被过度的解读了。 李学武更愿意相信,老李现在也是惊弓之鸟。 只有身处这个时代,经历过这些事的人才能清楚,什么叫做朝不保夕,什么叫做如履薄冰。 坐导师席上看几个小鲜肉尬演就如履薄冰、如坐针毡了? 那李怀德现在不得是坐火药桶上了嘛。 老李现在瞅谁都是级阶人敌的模样,心里顶不住盘算什么呢。 只是李学武也迷糊,聂小光这一出出的想干啥? 李怀德只是把聂成林安排去劳动了,又没弄死他。 这一点你得说老李是个成熟的正客,他绝对不会把聂成林往死了整。 杨凤山和杨元松那是自不量力,自讨苦吃。 杨凤山最后都看明白了,是李怀德故意在磕碜他,寒碜他。 就让他好好地留在厂里,看看他老李是怎么带队伍的。 而杨元松呢,这位更是糊涂,竟然妄想引狼入室。 本来厂里还有干部和群众惦记着他,觉得他下去有点可惜。 但这么一整,没人惦记他的好了,都知道他是来破坏红星厂的稳定,是来砸锅的。 你就想吧,也就是他没回来,要是回来,一身的唾沫星子。 现在李怀德没对聂成林动手,倒是他儿子聂小光对他爹动手了。 如此搞李怀德,虽然没有实质上的伤害,可李怀德不要面子的吗? 这不就是在逼着李怀德报复嘛。 别的且不说,管委办副主任师弱翁可还在营城造船厂代表机关,领导机关下去锻炼的同志干工作呢。 这老家伙可不是等闲之辈,干了那种蠢事,犯了那么大的事,李怀德都没撸了他,万一他过分解读了呢? 哪怕是主动表现,或者来一套君辱臣死的狗屁表演,拿聂成林上位,争取回京的机会,那聂成林可就危险了。 李怀德不会小气到拿聂成林出气,跟个小孩子斗气。 但备不住他身边的人帮他出这口气啊。 现在聂小光不是在给他爹上眼药,而是上刀子了。 ----------------- 春江水暖鸭先知,风不对头站得高的人先知。 李怀德给李学武的提醒不算是空穴来风,李学武当天到厂就做了安排。 但是,周日这天来到俱乐部,在打网球的时候听左杰提起外面的形势,他才觉得事情有些麻烦了。 关于这一段的记忆他是有些拿不准的,或者说是模糊的。 太乱了,哪都乱,谁也不知道所谓的动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只听李怀德说起,五六月份打架的事多了,再想起分局的通报,以及聂小光、张建国等人的嚣张。 “我跟他们说了,青年汇是积极向上的组织,是学习进步的组织。” 左杰从罗云的手里接过毛巾递给了李学武,又拿了一条擦了汗,解释道:“青年汇绝对不支持,更不允许他们出去打架斗殴。” “嗯,要警惕这种形势所带来的思想波动。” 李学武擦过汗以后,这才拎着球拍坐在了阴凉处的椅子上。 罗云给他们泡好了茶,周小白不在,只是她自己忙活。 周小白这一周没回来,是要在津门忙事业。 是的,你没听错,上周被李学武说了,被于丽教了,她也知道自己一桶水不满要晃悠了。 倒是很难得,有了上进心。 “武力解决不了问题,打架就是犯法!” 左杰坐在了椅子上,喘着粗气说道:“我已经在组织学习活动,就叫青年大学习。” “外语、正治、文学、财务、地理等等,只要请的来老师,我们就听课,听讲座。” 他示意了小礼堂的方向道:“已经组织几场了,效果很好。” “呵呵,锻炼的蛮好嘛——” 李学武轻笑着点点头,说道:“还得是干事业啊,就是磨练人。” 这么说着,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道:“听说你帮他们借车了?” 红星厂汽车制造厂生产线试生产,下了一些羚羊吉普车,李学武给俱乐部留了五台,用作公务车。 这玩意儿现在看着显眼,等过些日子就不算显眼了。 光是积攒的订单就有三千多台了,有的单位更是几十台的订购,为的就是公务车更新换代。 毕竟都是十几年二十几年前的老爷车了,都快修碎了。 红星羚羊汽车便宜,又有优惠价格,六千块一台,十台才六万块。 六万块也就够买一台轿车的,相对来说十分的实在。 俱乐部购进的这五台羚羊吉普车,共花费了不到三万元。 算是给俱乐部会员服务的,也是给公务服务的。 青年汇也有汽车的使用权,但每次使用都需要租赁,还需要左杰来申请。 只是没想到,汽车刚开回来,青年汇的小子们眼睛盯上了。 非要跟左杰申请,开出去跟那些老兵们显摆了。 左杰说的,李援朝最积极,这小子最好热闹。 “他们也不是铁板一块,老一批的跟新一批的不对付。” 左杰喝了一口热茶,还是有些不习惯,他更喜欢喝凉水。 就是刚从井里提上来的,拔凉拔凉的那种。 “有江湖就有争端,老一批的有时候会开着212出来显摆”左杰解释道:“他开新车出气,就是抢风头。” “不过羚羊汽车确实比212漂亮,更好开一些,至少我这么觉得。” 李学武笑着看了他一眼,问道:“有驾驶证吗?” “我主意正,算吗?呵呵——” 左杰嘿笑着说道:“我也就在院里试试,李援朝是有证的。” “他可比我野得很,早就跟小车班学了驾驶,拿到了本儿。” “你要想开车,就去学。” 李学武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道:“我给你写个条子,你去红星厂的汽车班里学。” “谢谢武哥——” 左杰自然是乐意的,不然他说这个干什么。 得了好处就得卖乖,拿起球拍继续当陪练。 “哦,对了,李援朝那小子送了我一把武士刀,镶金的,在老四那。” 他给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这小子多精明呢,不好意思说是送给你的,托我转手呢。” 第546章 孤男寡女,共进晚餐 “这啥玩意儿?” 刘茵抱着孩子下车往院里走,顾宁则是带着李姝随后下车。 李学武手里拎着的“烧火棍”引起了正帮忙的秦京茹的注意。 “刀,鬼子的刀。” 李学武也是很无语地看了看手里的家伙,这是赵老四塞车里的。 左杰说了,李援朝拐弯抹角地想跟他“认识认识”,所以就送了这玩意儿。 你还别说,李学武真就不是认识这种刀。 倒不是说他没见过,或者说不知道这是啥刀,而是对这种刀的了解。 前世电视剧老有这玩意儿,一整就切腹啥的。 李学武上辈子玩的东西多了,就是没玩过鬼子的刀。 主要是这玩意儿缴获的多,但真重视且拿出来显摆的少。 反正李学武是没见过,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咋看好坏。 左杰说李援朝送来的时候提了一嘴,是好刀,但没说哪来的。 备不住,八成,是这些个小子从哪家抄来的。 你别说,这些小崽子啥事不敢干啊。 至于说结因果,李学武倒是不怕,更不怕正主以后找来。 谁要是敢认就送还给谁,反正他也没多稀罕。 连挂墙上显摆的心思都欠奉,要是他自己缴获的还可以。 这刀上说不得挂了多少死去的冤魂,就算摆家里也不是好的。 所以他打算找个机会收起来,等以后方便了,没有争议了,送人也好。 “吓——这么老长?” 秦京茹见李姝张开手跟她要抱抱,便弯着腰抱了李姝。 眼睛倒是盯着李学武手里,道:“电影里看见过,眼巴前倒是第一次。” “等进屋给你看个够。” 李学武手里提了孩子的行李包便进了院。 “嚯——今天收拾的?” 一进院子,他这才发现,篱笆修的整整齐齐,去年坏掉的部分已经用新枝丫修补上了。 早春种下的小蔬菜已经长的很好,靠近窗边的小白菜已经吃了几茬。 昨天瞅着还一个样,今天看了又是一个样。 很显然,秦京茹在这两天也没闲着,院里的土平了,甬路都清理了一遍,这有可能是韩建昆的功劳。 “刚完事儿——” 秦京茹逗着李姝问了问她有没有想自己,嘴里则是抽空回了李学武的话。 “还以为你们要吃了晚饭才回来呢,我都没准备。” “准备啥,晚上我来做。” 刘茵在一楼哄着李宁重新睡下,这小子在车上就睡着了。 这会儿她走出来,给进屋的秦京茹说道:“快歇歇吧,大周末的,比平时都忙都累了。” “不叫你忙活,好好在家歇一歇,偏不听说——” “又没多少活,累啥累。” 秦京茹听着刘婶儿的话心里舒坦的很,只是嘴上客气着。 从早晨开始,收拾屋子,换洗床单被套,还得归置李姝的玩具。 好在是现在有了洗衣机,可省了她不少的事。 上午韩建昆在外面忙活,她则是在屋里忙活。 等下午了,她收拾厨房,韩建昆则是去大湖边上割了些柳条。 等她收拾完了,两个人一起把篱笆重新紧了,养的三只鸡可淘气了。 就算是打了膀子,飞不起来,可馋菜地里的菜苗,硬往篱笆里挤。 这三只鸡可是李家的功臣,以前给李姝提供鸡蛋,现在给娘仨提供鸡蛋,这是营养品啊。 棒梗都知道去河边捞鱼虾喂鸡,李家可没有这样的闲人。 菜地里间出来的小白菜不够一只鸡吃一顿的,只能喂稻糠。 倒是西园子果树地里宽敞,白天松出来刨土里的虫子吃也能饱。 这个时候,果树上是有虫子了的,自己家舍不得打农药。 怎么办? 凭借蛮力,晃一晃果树,让虫子掉下来,小鸡都捡着吃了。 当然了,这玩意儿吃不没,啥事都有,所以李学武家西院果园不太产果。 只秦京茹在家得闲,这才会用扫帚往下扫,小鸡一顿也能吃个饱。 “小宁姐,晚上想吃啥?” 秦京茹把李姝放在了地上,这小魔头又盯上了玩具筐。 上午刚收拾利索的,现在又要倒腾出来。 “小祖宗!你能不能让我省省心!” “我吃啥都行,妈想吃啥?” 顾宁看了一眼房间里的孩子,这才拎着包要上楼。 得秦京茹问了,她站在楼梯边上,给李学武说道:“上次买的烤鸭妈喜欢吃,再去买一只吧。” “快别买,齁贵——” 刘茵摆摆手说道:“不年不节的,我又不是客(qiě)” “想吃就买呗,非等过年过节干啥?” 李学武走到门口,从手包里掏了钱递给韩建昆说道:“买两只,上次的都没够吃,再多要饼。” “还没听说烤鸭当饭吃饱的呢——” 见韩建昆已经拿了钱离开,刘茵想去追也追不上了。 这会儿心里满意儿媳妇儿的孝顺,也埋怨儿子的大手大脚。 要是儿媳妇儿想吃,她一个反对都不会有的。 只是为了她一口喜欢,就要出去买,实在是心疼的很。 “以后可别这样了,妈吃啥不行?” 刘茵不忍多说儿子,只唠叨了一两句便去照顾李姝了。 李学武对母亲的孝顺可不仅仅是体现在烤鸭上。 他过日子还是比较节省的,很少有报复性消费的情况。 大手大脚就更谈不上了,他甚至都很少有机会花钱。 以前要给钢城的周亚梅生活费,要给于丽和秦淮茹零花钱。 现在都不跟他要钱了,他的钱在钱包里少有动的时候。 他倒是没有给母亲钱,因为母亲也不要他的钱。 来这边伺候孩子,是当奶奶的心疼,是当妈的照顾。 李学武只偷偷叮嘱秦京茹在伙食上提高标准,说了几样母亲喜欢吃的,每天的菜多做一个两个的。 赶上去商场了,或者出差了,给母亲带块布料,或者一双鞋子。 孝顺是生活里的点点滴滴,是日常中的犄角旮旯。 真要表现孝顺,那就太刻意了,他也不是那种人。 你瞧李姝,就随了她爹了。 我要这个,我要那个,这个不好吃,你帮我吃了吧…… 想干啥想说啥,跟她爹从来不客气,整一个活土匪。 ----------------- “李副主任,忙着呢——” 周一的下午,彭晓力站在门口敲了敲门,谢兰芝笑着走了进来。 “哎,来,大姐,哈哈——” 李学武听见敲门声便抬头了,见谢大姐从门口进来,便站起了身。 快速地拧了钢笔,笑着招呼她往沙发这边坐。 “晓力,泡那个红茶。” 知道谢大姐喜好,李学武特意叮嘱了彭晓力一句,这才往沙发上坐了。 “不用这么麻烦,我喝啥都行”谢大姐笑着看了李学武,道:“咋这么客气呢。” “那能不客气嘛——” 李学武玩笑道:“您现在是财神爷了,谁见着不得客气着。” “你要这么形容我,我这汗就下来了。” 谢兰芝回了李学武一句,笑道:“小门小庙,哪里敢称菩萨,仆人还差不多。” “为人民服务,可不就是公仆嘛——” 李学武叠起右腿,笑着寒暄道:“怎么样,履新也快一个月了,感想如何啊?” “这算是一种调侃吗?” 谢大姐笑着接了彭晓力端过来的茶,对他点点头,这才给李学武说道:“要不你去我那试一试?” “不去,没那个能耐。” 李学武摇了摇头,说到:“我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掂得清楚的。” “要说做保卫工作,那是我的专业,就是做服务和协调工作都快要了我的命了,还干财务?”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摇头道:“干不了,这超出我能力范围了。” “其实不算财务工作,应该是管理工作。” 谢兰芝介绍道:“刚接手那几天,万事开头难,跟没头苍蝇似的。” “好在是信用社那边来的人熟悉工作,要搁咱们自己啊——” 她摇头道:“我现在还是一边学一边干,我是学财务的,可多少年不接触,早忘的差不多了。” “您至少还有个底儿呢,我是一点这方面的经验都没有啊。” 李学武捧着手里的茶杯,切入主题问道:“上周晓力跟我说,这周三厂里要开会讨论保险资金运营的事。” “我来就是想跟你谈这个事。” 谢兰芝点点头,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了李学武,说道:“这是周末赶出来的。” “我们邀请了华清大学和财经大学的几位专家,同时还邀请了信用社和储蓄所的几位同志。” 她介绍道:“关于你在会议上提出的保险资金运营的提议,专家们给出了一定的建议和意见。” “可行性如何?” 李学武并未去翻看那份文件,厚厚一叠,要他什么时候才能看完。 他和谢大姐都是很忙的,这样的文件只能等有时间了才能细看。 现在只需要把结论和过程讨论清楚,回头仔细看的时候再形成具体的意见。 周三不仅他要上会,谢大姐也要去。 上一次保险专题办公会没有谢大姐,是因为当时没有人提到要把保险资金和储蓄银行对接。 但李学武提出来了,领导们也在思考,现在两周过去了。 厂领导要调研思考这个意见,同时也是给李学武时间,给联合储蓄银行这边时间。 好让他们有个准备,在这一周上会的时候,把所有的想法说出来,好让这些领导们满意。 领导可能不明白这些业务的具体程序,他们也不用明白。 他们只需要把控资金的安全、运营和责任关就行了。 谢兰芝当然是想实现这个意见的,李学武的想法,是对红星厂保险资金有益,对联合储蓄银行也有益的。 一千多万元资金砸进来,瞬间提升了储蓄银行的储蓄金,也在与港城东方时代银行之间有了较为稳妥的沟通渠道和意义。 重要的是,目前国内的经营投资市场并不完善。 联合储蓄银行的投资方向较为固定,无非就是红星厂以及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 这些工厂和企业能拿的出来的项目基本上都能从上面拿到资金。 只有拿不到资金,或者说因为上面紧缩投资的背景下,联合储蓄银行面临的可不是随便挑项目的局面。 这些关联企业拿不到上面的投建计划,也就意味着他们短时间拿不到生产计划,只能将他们手里的项目转变为三产项目。 三产项目能不能赚钱还是个问题,主要是责任。 如果是从上面拿预算投建,就算是亏了,也有生产计划兜底儿。 但三产工业就麻烦了,他们有项目,从联合储蓄银行申请到了资金,搞出来的产品是要投放市场的。 这些工厂本身是没有经营和销售能力的,只能靠红星厂的贸易管理中心来托管运营。 这种不确定性,让他们对自己的项目也失去了信心,就算是有联合储蓄银行给投资,他们也不敢干。 真亏了,从哪补? 所以,联合储蓄银行有钱,花不出去。 职工工资在银行里的存款时间越长,应付利息就越高。 对于银行来说,储蓄账户上的资金多存一天都是亏的。 现在谢兰芝最为头疼的就是要找到好项目,把钱投出去,通过贷款来实现银行业务的正常运营。 如果能打通东方时代银行,实现货物汇兑,对外贸易互联共通的目标,那对联合储蓄银行来说,无疑是开了一个大大的源头。 到时候,国内的投资市场不好,完全可以运营成商品出口贸易的担保资金,实现弯道汇兑。 一方面,红星厂通过位于津门的联合贸易管理中心,在国内盘活公对公贸易。 让联合单位有了经济流动性,同时也给联合储蓄银行在贸易资金结算方面提供了很好的基础。 另一方面,贸易管理中心帮助联合企业,将优秀商品通过对外贸易的形式销售出去。 比如圣塔雅集团就通过红星厂的供应链大批量的采购阀门、轴承、连接件等五金商品。 红星厂自己的产品都被对方代理了东南亚的经营,现在已经实现了共同进步,合作共赢的目标。 其他工厂只要加入红星厂的贸易供应链,他们不需要明白给谁生产,或者说卖给了谁。 他们只需要按照供应链,也就是贸易管理中心下达的生产计划,按期限将质量优秀的产品交付给调度中心就行了。 贸易管理中心会在货物验收合格的第一时间,将货款拨付到账。 现在,重点联合单位在津门,也就是贸易管理中心的大楼都有一块办公地,用于现场沟通。 他们能从供应链中第一时间抢到生产订单,也能在出现问题的第一时间完成协调和处理。 所以,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工厂派驻工作小组奔赴津门,入驻贸易管理中心。 而这些工厂,要实现资金的回笼,就需要联合储蓄银行的帮忙了。 预计在今年,联合储蓄银行就会与贸易管理中心完全实现对接。 到时候,供应链系统的贸易方式将更为简单。 不会再麻烦地跑银行汇兑了,直接在贸易管理中心的大楼里,与派驻的红星联合储蓄银行对接,货款现场拨付,联合单位直接就能查账。 李学武在生产、贸易和金融三个渠道,已经打好了基础。 现在只需要用联合储蓄银行把这些点用线穿起来。 “我是很有信心的。” 谢兰芝自信地看着李学武说道:“通过银行来实现资金管理和贸易服务,是现代化商业的必行手段。” “带着会计和出纳,带着保卫背着麻袋装钱的时代就要过去了。”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说道:“夸张了一点,但也确实是这样。” “夸张?” 谢大姐好笑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供销社来结算货款,并且安排今年秋季的采购计划,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来交钱的吗?” 红星厂现在从内部开始动手术,除了票据还在财务处发放,个人的工资都在个人账户上了。 而贸易间结算往来,在给一轻局和一轻部开了户头后,彻底断了三角债的根子。 也就是说,要安排红星厂的生产计划,从上个月开始,先来定价,生产结束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这是在一轻部手里很少遇到的情况,甚至工业部都来人调研了。 也就是要论证这种计划生产和经营的可行性。 如果通过银行来保障和服务资金,那对于工业部来说也是个方便,更是一种管理上的突破。 现在,联合三产和联合工业的产品,通过供应链或者贸易管理中心,再或者是厂销售处经销出去的。 都得往红星厂在红星联合储蓄银行的户头上存好货款。 谢兰芝挑了挑眉毛,给李学武讲到:“他们副主任带队,四个保卫带着枪,两个会计,两个出纳,抬着两麻袋钱来的我们这。” “我要说这就是纯显摆。” 李学武好笑地翻了个白眼,道:“开一张支票,交来账上,让咱们去拿钱不就完了?” “你可能不知道——” 他笑着给谢大姐介绍道:“供销社内部也有比较。” “他们虽然不存在销售任务的要求,但有指标卡着,年底要算总账的。”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道:“跟咱们厂合作的东城交道口中心供销社,他们主任要提区供销社二把了。” “怪不得——” 谢兰芝挑了挑眉毛,好笑道:“这算什么?晒成绩吗?” “光明正大挣来的,凭什么不让晒?” 李学武笑着喝了一口茶,道:“钱从供销社抬进银行,不止您一个人说,恐怕这消息早传开了。” “名声反馈回去,谁最受益?” “我说的嘛——” 谢兰芝抿了抿嘴角道:“这倒是好事了,以后咱们的合作更广泛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并未做出向好的评价。 还是周末,沈国栋跟他说起,马主任是产房传喜讯——升了。 这一升还是窜天猴那般的升,升到了区供销社副主任的位置上。 毕竟是副主任,凭借工作成绩猛蹿上去的,工作和业务要稳一稳。 至于说以后,对方一定是要拿红星厂这块蛋糕继续大吃特吃的。 真把红星厂的贸易管理中心与区供销系统对接,那可牛大发了。 未来真有可能看见供销社里卖汽车,卖摩托车。 最不济的,红星厂的罐头、指甲刀和厨房用品要进到更多的店里。 两人也是谈到哪说到那,一直围绕着联合储蓄银行的资金运营,最后谈到了赴港汇兑资金的事。 李学武讲了自己的想法和意见,给谢兰芝详细地说明了这一意见的背景和前景。 谢兰芝也是根据专家组给出的意见,对李学武的想法进行了沟通。 两人准备的越充分,拿下厂领导,得到他们支持的机会就越大。 工作谈完,谢大姐有些不好意思地谈及了上一次,关于厂职工婚姻登记审核的问题。 还是小金找到李学武,谢大姐这边借力打力,找了自己爱人一起。 结果任晓宇那边磕绊了一下,事情闹的很不愉快。 她在家里也是少有地跟任晓宇发了脾气。 这事不是她的事,更不是她家里的事,是她调岗前最后办的一件事。 如果这件事石沉大海,不仅仅她要背着厂工人的说叨,看着那些有情人忍痛分手,自己也过意不去。 到最后,虽然结果是好的,可她觉得任晓宇太面瓜,倒是对李学武这边,还没来得及感谢。 “您跟我谢啥——” 李学武笑着说道:“咱们不都是为了厂里办事,为了厂职工办事。” “小金结婚,来给我送请帖,我是没时间去啊,让晓力代我去的。” 他示意了进门的彭晓力问道:“招待所小金结婚,我是随份子了吧?” “我给您写的,五毛。” 彭晓力微笑着介绍道:“金玲同志找了个好对象呢。” “还是登记的问题,大哥的意思还是不要碰这一摊子事。” 李学武话里的大哥就是谢大姐的爱人任晓宇。 “毕竟涉属民政口了,以后备不住有麻烦,能协调开就得了。” “这事你办的比我稳。” 站起身的谢兰芝点点头,说道:“我这心里最后一块石头算是搬开了。” “不至于的,呵呵呵——” 李学武送了她到门口,两人又说了两句,这才回来办公室。 “领导,圣塔雅集团的香塔尔女士想约您吃个饭,就是今天晚上。” 彭晓力汇报道:“说是感谢您在这次合作中的帮助和支持。” “晚上?不去不去——” 李学武摇了摇头,撇嘴道:“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进晚餐,没私也有弊了,不去。” “你告诉他,我是正经人” “领导——真这么回……哦!” 彭晓力刚开了个玩笑,见领导瞪了他,赶紧笑着说道:“您今晚有应酬了,早就约好了的。” ----------------- 轰隆隆——! 别怕,不是打雷,也不是放炮,更不是火车经过。 而是六月十七号,星期二这天,咱们在罗布泊种了一朵大蘑菇。 又白又大的蘑菇,特别的漂亮,特别的安全。 当然,只要是国人,在这一刻,都会觉得安全感倍增。 有了大蘑菇,咱们终于可以挺直腰杆子搞发展了。 李学武虽然听不见爆炸的轰隆声,看见不见气浪翻涌,但能感受到内心的澎湃和激动。 这一刻,也许所有国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脊梁骨这一块,算是结实了,以后再也不怕人家的威胁了。 特意的,这一天厂里的广播实时转播了特别新闻节目。 从八点钟开始,到八点二十分一声有些发闷的爆响过后,全厂期待的目光盯着广播喇叭,彻底沸腾了。 职工们相互拥抱,热泪盈眶,满怀激荡,嘴里喊着听不清的激动。 李学武站在办公室的窗前,听着走廊里传来的庆祝声,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自豪和骄傲。 “领导——” 彭晓力站在了办公室的门口,嗓音或许是因为激动,有些沙哑地提醒道:“快九点了,您得去招待所了。” “嗯,知道了。” 李学武点点头,按照约定好的日程和时间,今天他要接待来厂商谈业务的圣塔雅集团代表。 这个日期选的,真是好时候啊。 他看着窗外的翠绿,心潮澎湃,微微摇头,感慨着今天的见面,也许并不是对方所期待的。 与李学武预料中的差不多,圣塔雅集团的商业代表,从酒店出来时就收到了相关的消息。 而等在路上,听见广播里的新闻,看着街道两边欢呼庆祝的国人,这些人当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时之间,车里是死一般的沉寂,直到车辆进入到红星厂都没有缓过来。 而在进入厂区后,看到保卫的精气神,看到厂区内欢笑的脸庞,那自信的光辉闪得他们直皱眉头。 东方大国,从今天开始,名副其实,在世界舞台上,已经成为了重要的角色。 车队越是深入红星厂厂区,这种热烈的氛围愈加的明显和浓厚。 广播里重复播放着刚刚的新闻,已经有宣传干部在悬挂和张贴庆祝横幅了。 “你好,李先生。” 圣塔雅商业集团副总裁威廉·罗宾从奔驰轿车上下来,与站在招待所门前迎接他们的红星厂代表握手招呼。 李学武就站在原地,微笑而礼貌地伸出了手,招呼道:“罗宾先生你好。” “阿芒迪娜女士你好——” “李先生,恭喜——” 阿芒迪娜见李学武转头跟她打招呼,便笑着说道:“我们来时的路上已经听到你们的好消息了。” “是我们的好消息——” 李学武眉毛一挑,强调道:“更好、更安全的生存发展环境,能给我们之间的合作带来更多的可能。” “我相信贵方也一定衷心地希望我们能走到合适的位置上,在世界舞台展现属于五千年历史古国的魅力。” “当然,我早就期待这一刻了。” 阿芒迪娜微笑着摇了摇头头,认同地说道:“只要来到这里,谁又能不为这悠久的历史和文化而沉迷呢。” “欢迎你们来到红星厂做客。” 李学武听见她如此说,这才微笑着满意地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昔日国力贫穷弱小,任由列强欺辱,最甚者就有法国。 今天我们用最震撼的话语,教会这些野蛮人学会贸易。 贸易的前提不是枪炮,而是礼貌。 礼仪之邦,以德服人。 如果德不能服人,那就让对方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人。 威廉·罗宾一直在观察着李学武的表情和神色。 心里早就对这个合作方的主要负责人有过思考和警惕。 但是,经历过谈判的程序,以及今日所见,他觉得再多的警惕都不为过。 红星厂是一个正在崛起之中的托拉斯企业,就像今日之中国一样。 站在合作者的角度,他们是要好好思考该如何调整在中国与红星厂合作的态度了。 红星厂现在能拿得出手的招待无非就是两处。 一处是国际酒店,但那边更侧重接待,不适合商务。 另一处则是招待所了,这里的接待条件一般,但商务谈判条件还算可以。 照例,圣塔雅商业集团在内地经营合作,是要在外事馆的经济指导下开展的,或许是他们有更深层次的合作和要求。 这些李学武未曾问过,也不得而知。 当然了,从香塔尔与外使馆之间的关系,其实不难看出,这一次合作不仅仅是商业上的意义。 内在的,是有探路和实验的目的。 圣塔雅商业集团甘愿为这一次商业合作试探做先驱,就算是出了事,他们也愿意承担这一部分的损失。 可如果成了,那他们在国内的商业贸易地位就稳了,吃到了最香的那一口肉。 就算是不成,作为这种付出,在外事方面,也能获得好印象。 是给未来,更多的法国企业,或者说资本提供了一个真实的方案。 所以,几次与圣塔雅集团商业代表见面,都能看见外事馆经济专员的身影。 双方的代表落座后并未有过多的寒暄,毕竟李学武跟对方也没有多深的私人交往。 这位罗宾先生,是圣塔雅集团的副总裁,也是职业经理人。 罗宾是做事的,不是管事的,更不是做这种重大决策的人。 倒不是说他的权力很小,而是与红星厂的合作,从始至终都是香塔尔主导并安排的。 罗宾只是负责把这些合作推行下去,产生更好的经济效益。 所以,今天对方来,也是谈项目的,毕竟合作协议框架都签署完了,就等着落实了。 “相信贵方已经收到了银行的到账信息吧?” 罗宾微微点头过后,道:“我们想知道关于机加工生产,以及零部件生产的部分何时开始。” 他摊开手解释道:“与红星厂合作,我们就是看中了贵方的重工业生产能力,这些都应该是能快速生产的吧?” “能,随时都能生产。” 李学武先是点了点头,这才又介绍道:“但在合作谈判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讲到了,我们要通过合作来实现如此庞大的合作项目。” 他翻开面前的材料,继续说道:“协议中关于阀门、轴承等五金零部件,我们有了更好的生产方案。” “是关于机加工企业的。” 就在李学武介绍情况的时候,办公室的工作人员给对方送了相关的文件。 是已经翻译好的,在这方面红星厂对外办和办公室的实力很强,商业贸易态度也很好。 “我们厂收购了一家大型机加工企业,目前正在谈判阶段。”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这一企业的机加工能力在地区属于最好,也是最优秀的那一个。” “我们相信,在完成收购期间,相关的五金零部件已经能实现大量且稳定的供应。” “也就是说——” 威廉·罗宾看了看手里的资料,问道:“今年年底前,或者说明年年初开始,这一项目能够独立完成?” “你们厂自主生产?” 他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问道:“刚刚你有提到合作生产这些,不知道其他项目是不是……” “不,或者说不完全是这样。” 李学武解释道:“就算是完成收购以后,该机加工企业也是多方合作,共同投资的企业。” 其实法商很在意这一点,其他外商也是一样。 他们相信,更多的投资方才能代表这一家企业的稳定性和可靠性。 在考察红星厂期间,能促使对方走上谈判桌的,就是红星厂的对外贸易基础,联合三产和联合工业的有效合作机制。 多个企业联合打造钢铁上下游托拉斯,才是吸引对方的根本。 而红星生态工业,正是孵化这一合作型企业的重器、利器。 所以,圣塔雅集团才要参与这一工程的设计和建设,就是要在最初,获得这种孵化器的信任与基础。 “相信您也了解到了,我们厂与地方银行合作,创建了一家储蓄银行——红星联合储蓄银行。” 李学武讲道:“未来红星厂在联合三产,以及联合工业等方面的商业投资,将通过银行来完成。” “也就是说,产品经济为主导,资本力量催化,生产和技术力量有力保证,形成稳定的生产格局。” “你说的这家机加工企业也是如此吗?” 威廉·罗宾敲了敲手里的文件,问道:“我需要明确,关于五金零部件生产的主体,您能讲清楚些吗?” “红星厂会完全收购这一家企业,再进行资产重组和整合。” 李学武介绍道:“在这一过程中,我们已经确定要做机加工企业,并且开始了项目的合作招募。” “也就是说,我们拿设备和技术,合作方拿资金以及其他资源,共同完成机加工企业的重建。” 他敲了敲桌子,指了对方手里的文件讲道:“关于生产主体的问题,我在这里给您明确的答复。” “就算红星厂做了机加工企业,那也是联合工业的一份子,也是贸易管理中心的一块拼图。” 李学武看着对方,说道:“你不用管我们是如何生产的,更不用探究这些零部件来自于哪里。” “你们只需要确定我们贸易管理中心供应链提供的产品是否合格。” 他很是强硬,但保证了最合适的礼貌用语强调道:“我们都不问你们卖给谁,卖到了哪里,对不对?” “所以,这算是机密?” 副总裁威廉·罗宾微微皱眉,与阿芒迪娜对视了一眼,看向李学武试探着问道:“我们不能知道?” “不,不是机密,我想你误会了。” 李学武微微摇头,认真地说道:“我们合作的工厂都是经过考察和调查的,并不存在你想的那种情况。” “之所以强调这一点,我们是想确定供应链这一品牌,再有。” 他坐直了身子,靠在了椅子,目光有些玩味地说道:“我也不想告诉你,除非你告诉我产品经销地和经销商。” ----------------- “据说跟法商圣塔雅集团谈崩了?” 从主办公楼往小食堂走,程开元正遇到李学武过来。 他笑着招呼了一句,两人一起往后院走,路上他问了这么一句。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好笑地问道:“您从哪听来的?” “不是这样?” 程开元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就说的嘛——” “机关的风气真是,听风就是雨。” “您说的对,这种风气属实不咋地。” 李学武附和道:“合同都签了,还存在谈崩了的笑话?” 他不屑地笑了笑,想到那天从会议室里出来,故意板着脸,没想到这消息真在程开元这边炸了。 当时在会议室,李学武是用法语跟对方交流的,也许服务人员听不懂他们说了什么,只从表情上来判断。 法国佬嘛,老钱绅士,永远都是那副死人脸。 尤其是经过李学武的一顿毒打,脑门上全是包,能笑出来才怪呢。 不过双方是就项目磋商,讨论的是什么时候落地。 结果就因为李学武故意板着一张脸,甚至在门口对彭晓力说了几句重话,结果呢? 你看看,彭晓力说的果然没错,两人玩了一招周瑜打黄盖,真就把这条线连起来了吧。 程开元只是见到了李学武,随口这么一问,没想到有点傻了。 这会儿他尴尬极了,却没想李学武就是在试探他呢。 幕后黑手是不是他? 第547章 熊瞎子掰苞米 机关私下里有人传,小食堂的风水不好。 证据就是这么多年,小食堂开了又关,关了又开,没有消停时候。 上一次关闭就是因为小食堂的主任偷扣肥油。 五几年,也没啥好玩意儿,管个小食堂,肥油就算是宝了。 结果食堂主任家里个个都是油光满面的大胖子,不出事才怪了。 出事还是因为食堂里新来了个厨子,是个倔种,跟主任较劲。 结果就是主任不禁查,当晚就跳河自杀了。 那个时候,竟然查出来这个小主任在短短三年间偷了八百多斤肉。 好家伙,机关里的干部们恼火了,个个都觉得嘴里少了几块肉。 当时的厂长办公室主任被撸了,徐斯年就是那一年上去的。 徐斯年多精明个人啊,走马上任第一个决策就是关闭小食堂。 整理整顿,清查旧账,把所有的厨子和服务员查了底朝天。 结果呢,查了两个月,跳河自杀的小食堂主任承担了一切。 可不就他承担一切嘛,他都死了,死无对证了。 这个时候,厨子和服务员可不就把这些年亏空都推他身上嘛。 徐斯年多年的老机关了,他又不是聋子,更不是瞎子。 处理这种事真是老道,就依着调查结果,把这件事的主要责任由死去的食堂主任背了。 其他人呢? 其他人也有责任啊,虽然不是主要责任,但连带责任得有吧。 通通降级降职,该调岗的调岗,该遣散的遣散。 班子都被他搞散了,事情也就散了,机关里大家的心气也就散了。 再吃饭? 甭小食堂了,都去大食堂,反正开始吃大锅饭了,厂长工人一个样。 好了,一直这么多年,厂长书记跟工人吃一锅饭,只是地方不一样。 工人在大食堂,领导们则是在侧院小餐厅。 一直吃的好好呢,也没再出什么事。 大食堂的主任郭胖子是个玲珑人,心眼多的很,不犯错误。 这老小子长得像耗子,做起事来也跟老鼠也没什么两样。 该偷偷,该吃吃,可每一次都不多吃,更不自己个儿一个人吃。 李怀德不好吃嘛,其他领导不也有个招待嘛。 这招待总得有采购,有小灶吧。 采购是他的人,库管也是他的人,核心问题绝不撒手。 但在日常上,除了喂饱家里的几张嘴,多也就是照顾照顾食堂里这些个人。 你别看傻柱有的时候跟他来劲,嘴里郭胖子郭胖子的叫。 但傻柱偷食堂里的吃食,郭胖子可一次都没跟他较劲。 你当郭胖子不知道吗? 郭胖子当然知道,但他更知道水至清则无鱼啊。 厨子不拿,他怎么拿? 而且,厨子跟主任的关系好了,能让办公室主任放心吗? 所以啊,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心机,不鬼道点儿,活不下去的。 机关领导在大食堂就餐的状况终结于招待所复业。 时任主管后勤的副主任李怀德去吃了一次,对那里的厨子赞不绝口。 而后,其他领导也经常去吃,渐渐地,招待就放在了招待所。 招待所里的餐厅面积更小,环境更好,干部们也都往招待所去了。 人都说吃饭吃的不是饭,是环境,是心情。 新装修的招待所,可不就比大食堂和小餐厅要好很多嘛。 再加上那个时候开始,红星厂与红星村的合作就已经开始了。 时不时的,总有村里送来的野猪野味,这伙食标准腾地就上来了。 等招待所的客人多了,招待不开中午饭的时候,小食堂复业的建议就被提了上来。 但为了避免小食堂的干部重蹈覆辙,并且保证食物的口感,特意从招待所借调干部兼职,也就是张松英。 按照招待所的标准重新装修了小食堂,又设计了新的厨具和厨灶。 就连厨子都是招待所借调的,机关里的干部们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小食堂,都觉得这里不一样了。 结果了,才吃了半年,小食堂的主任换人了。 原大食堂的服务员,后提的招待所主管餐饮业务的股长。 因为张松英另有任用,所以刘岚借着某种关系,正式调到了小食堂。 这个位置很好,你就想吧,投河自尽的那个主任才三年就吃肥了。 刘岚养活家里仨孩子,又不用像以前似的刮盘子底儿。 干部的工资本来就不低,守着这个岗位又清闲又舒坦。 常言道,人心不足蛇吞象。 从服务员走到管理岗位上,再到独立管理一个部门。 刘岚的心态也变了,觉得这小食堂也不过如此。 每天三顿饭,早晚做卫生。 见着领导了笑呵呵地打个招呼,见不着领导的时候她就是领导。 小食堂的位置很特殊,正位于主办公楼和大礼堂的夹角里,另一边则是大食堂,总有种憋屈感。 这小小的二层楼,哪里有国际饭店光亮啊。 市中心,接待的都是高级干部和客人,甚至还有外商。 你就看国际饭店里的干部和服务员穿的工作服都比厂里洋气。 张松英从这走的时候是股长,她调来小食堂的时候也是股长。 所以,凭什么呀—— 刘岚是不知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的。 但她知道凭什么三个字。 当然了,你要让她用自己的工资去托关系送礼,她是舍不得的。 通过某种关系递话,现在也不管用了。 曾经的傍家老李喜新厌旧,得了舞蹈队的小狐狸精,彻底冷落了她。 说来也是巧了,她那神出鬼没的男人突然就找上门来求复合了。 当初还是因为她跟李怀德在招待所里被对方给抓了现行才离的婚。 结果呢,还得是少小夫妻靠得住啊——! 金戒指,小手表,装在盒里就往主任那跑。 大食堂、小食堂,乃至是招待所和国际饭店,都归管委办管。 她要谋差事,可不就得找管委办的干部疏通嘛。 找谁? 丁自贵是一把手,找了自然好使,可她跟丁自贵没交情。 找敖雨华? 人家心气高,不待见她。 找李学武? 好家伙,怕对方今年没有业绩,主动上门去是吧! 所以,同样是老李的人,刚提上来的师弱翁最合适。 小手表一送上去,刘岚也说了,不求进步太快,她有自知之明,就去国际饭店当个副总吧。 都说傻子过年看介壁儿,她是瞄准了张松英了。 反正我跟张松英比,张松英去哪我去哪,张松英干啥我干啥。 师弱翁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是联系李主任曾经的秘书金耀辉,要合起伙来坑李学武。 结果呢,把金耀辉坑了。 第一把火没烧起来,他也是毫不气馁,起来再点第二把,这第二把火在国际饭店差点没烧死他。 回头在刘岚这,师弱翁又给自己点了一把火。 三把火,火火都烧自己人,真可谓是点火界的高手。 刘岚这把火,不仅把师弱翁烧的躲在医院里不敢出来,也把她自己烧得倾家荡产,人财两空。 柴永树可真是把她坑惨了,少小夫妻坑起人来也挺狠的。 等她出来的时候,岗位没了,干部的身份也没了。 钱要不回来,还得罚款,好在是工人的身份保住了。 李怀德当她是臭狗屎,找师弱翁算账,人都被发配去了东北。 刘岚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后逼到一定份上了。 在招待所撞见李怀德带着狐狸精潇洒,她这心里气不过吵了一架。 也许是心里委屈,也许是没了面子,一根捆菜绳,把自己个儿吊在了李怀德的窗外。 那首歌怎么唱来着? 今夜我又来到你的窗外,窗帘上你的影子多么可爱…… 这一夜过去,老李再也不敢一个人在招待所住了。 要么打麻将到凌晨,困急眼了睡,要么叫了舞蹈队的周苗苗来谈工作到天明。 后来还是李怀德安排抚养了刘岚的三个孩子,这才算是心安。 可是,小食堂风水不好,流年不利的说法算是传开了。 就连在这吃饭的干部都心里疑神疑鬼的,很少说及刘岚的事。 为啥?怕把鬼招来呗。 但话又说回来了,不做亏心事,还怕鬼叫门? 刘岚死的时候也不是小食堂的主任,也没死在小食堂。 不知道疑神疑鬼的这些人是怎么想的,牵强附会都能谈虎色变。 真就是冤魂不散,冤有头,债有主,该找谁找谁去呗。 要说小食堂风水不好,李学武可不信这个。 不好的不是风水,是风气。 ----------------- “程副主任好——” “李副主任好——” 李学武陪着程开元往小食堂走,边走边说着工作上的闲话。 刚迈步上了台阶,便听到了甜甜的招呼声。 程开元先李学武一步应了招呼,笑着点头道:“哎,你好。” “这不是小胡嘛——” 他是认识打招呼这姑娘的,正是秘书二室的胡艳秋。 习惯性地应答后,程开元又打量了对方,问道:“怎么在这呢?” 李学武没说话,只是被招呼的时候挑了挑眉毛。 在对方殷切的目光中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应了这一声问好。 而程开元好像并不在意胡艳秋先是称呼他为副主任,继而又在打招呼中称呼李学武为副主任的这种方式。 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心思,便往餐厅里面走,还跟对方聊上了。 这位小胡也是聪明人,玲珑心,见领导主动问话了,侧着身子请了领导,随后陪在一旁往里走。 “招待所有工作,秦所忙不过来,找了敖副主任。” 小胡声音甜甜地解释道:“我是来支援的,暂时代管小食堂。” “程副主任,您可得支持我的工作啊——” “好好,呵呵呵——” 程开元轻笑着点点头,接了对方主动帮忙取来的餐盘。 他点了点对方,道:“难得的机会,要好好表现啊。” “雨华同志可轻易不用人的,这我可知道!” 程开元玩笑似的叮嘱了小胡,又转过头来看了李学武问道:“是吧,李副主任?” “是胡艳秋同志吧?” 李学武并没有直接回答程开元的问题,那是一个坑。 他抬了抬手里的饭盒,示意给对方不用帮他拿餐盘。 这边主动问了对方的姓名,随后缓缓点头说道:“做的蛮好,是什么时候来厂里的啊?” 看似肯定和关心的语气,却是让胡艳秋的脸色一僵。 刚刚的松弛和自如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 不过这小姑娘还是有几分隐忍和心机的,并没有表现太明显。 “李副主任您不记得我了——” 她语气有些委屈地回答道:“刚来报道的那天我还给您打招呼来着。” 瞧见没,这是高手! 招待所是很忙,这李学武知道,因为任务和命令就是他下的。 法商圣塔雅集团组建的设计和工程团队要来支援红星厂建设。 主要项目是位于京城的生态工业园区,其他的还有钢城工业区和营城造船厂。 前些天庄苍舒来京汇报工作,私下里跟李怀德提出要再收购房产。 现在正使用的办公大楼,楼区办公空间因为供应链单位的派驻机构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李怀德答应他,等联合工业大楼建设完成,就会暂借给他们使用,另在津门重建贸易大楼。 而李怀德在跟李学武谈起这个的时候讲的是,要看法国的建筑和设计团队在京城干的怎么样。 如果真的好,那就把津门的贸易管理中心也一并搞起来。 所以,法国的建筑工程团队要长期在红星厂工作了。 目前的形势看,外事工作尚有很多不便之处。 想要尽可能地保证工作完整性,只能是在红星厂给对方找个地儿。 招待所的条件是最合适的,可长期居住和工作的话,容易给外事工作带来不便。 所以,依照李学武的意见,把招待所旁边的大仓库收拾出来。 利用仅有的时间重新装修,中间打上隔段,大仓库变二层楼。 二楼用作宿舍,一楼用来办公。 这一处单设机构,由招待所统一管理,统一服务。 所以,秦淮茹忙着,冯娟也得跟着忙,小食堂顾不过来是应该的。 但是,李学武不确定是不是秦淮茹主动找到敖雨华申请帮扶。 他也不确定这件事敖雨华有没有跟程开元汇报。 或者说,这件事程开元知不知道,刚刚在门口的那出戏演得可太巧了。 这也让李学武怀疑程开元在主办公楼大厅里巧遇他是不是设计好的了。 当然了,程开元是厂领导,不太可能为了安排胡艳秋来小食堂,跟李学武玩这套小心机。 但胡艳秋的小心机可不少啊。 你听听她说的话,是招待所的秦淮茹忙不过来,顾不上小食堂,主动找到敖副主任,敖副主任又让她来支援,暂时管理小食堂的。 这一套因果关系看似明明白白,实则全是心眼子啊。 她不过是个小科员,能来小食堂暂代管理,也属于进步了。 就算是暂时代理,那也是给了她锻炼和学习的机会。 不应该是她感激和主动争取这个机会吗? 怎么到了她的嘴里,好像是敖雨华求着她来似的。 难道让她进步,她还委屈了? 从一进门,她在称呼上似是不经意把自己跟程开元并在一起的时候,李学武就对她起了警惕之心了。 而后在汇报中,更是让李学武对这小姑娘的印象彻底明朗了。 这不就是彭晓力跟自己形容的,周瑶在调查中发现的胡艳秋嘛。 这小姑娘在汇报中用带着一点撒娇和温柔的语气争取程开元的支持。 而程开元好像也真就吃这一套似的,竟然真给对方安排上了。 先是肯定了对方在小食堂的工作,又对她的表现寄予了希望。 而后又把话锋调到了李学武这边,帮助对方争取他的支持。 如果李学武当时正面回答,无论回什么,都落进了对方的陷阱。 明明知道李学武是管委办的副主任,是小食堂的领导。 而且,小食堂一直都在招待所的管理范围内,是招待所的副所长兼职小食堂主任的。 现在他来问自己,敖雨华的用人对不对,他怎么说? 说对? 那好了,胡艳秋的暂代变正任,敖雨华也有理由安排她了。 是李学武说的,肯定了小胡的工作,认为这种安排好的。 说不对? 现在小胡就在岗位上,已经明说了是敖雨华安排的。 而且,程开元已经笑着肯定了对方的工作态度。 现在李学武要驳了两人的面子,直接说她不合适? 甭说李学武有没有这个能力,不用在乎敖雨华和程开元的面子。 就是他在管委办副主任的位置上,也不能这么做。 如果他单是保卫组的负责人,以后也不想往更高的位置走了。 那可以,一个小胡算个屁,敖雨华在他面前也能叫老敖。 机关里,自有一套游戏规则,你想在这混,就得守规矩。 所以,李学武很轻松地,顺着程开元的话夸了对方。 但是,在话的结尾,就像是其他领导关心下属一样,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如果是老同志,或者在岗位上工作多年,勤勤恳恳的干事,听到这句话就明白了,是领导认可他了。 岗位要求,无非是年龄和资历,现在能力有了,得到主管领导的信任,得到厂领导的认可。 只要年龄够了,那可以,你可以好好表现了。 等这边忙完了,或者说三个月两个月的,敖雨华私下里找他一说,他也要照顾一下面子就同意了。 那个时候,胡艳秋就是股级干部了,熬一熬,说不定明年提副科。 但是,李学武的问题像是一把剑,直接斩断了她的进步之路。 我就问你哪天来的? 李学武不知道吗? 他知道,这个胡艳秋是去年年底招录考试进来的。 也就是说,这姑娘才进厂工作半年多,你要进步? 胡艳秋的回答其实很好,先是装作不在意,或者不懂李学武的意思。 用一句委屈和撒娇遮盖了这个问题,同时还做了回答。 我不说我是哪天来的,但你不记得我了,我那天给你打招呼来着。 好了,现在应该李学武说抱歉了吧,这么好看的姑娘给你打招呼,你把人忘了,还问人家哪天来的。 现在你怎么继续问?怎么为难我? 你要继续问我哪天来的? 我当然会告诉你,但你这大领导就失了风度。 你要为难我? 那更得了,你打的不是我的屁股,是敖副主任和程副主任的脸啊! 避重就轻,暗度陈仓,移花接木,玩的多好啊——! 这样的姑娘就适合机关工作。 别不服气,你可以说当领导还得有真本事,可是,你要施展才华,发挥你的本事,得有机会吧! 这姑娘的机会绝对比一般的年轻人多,至少她会说话。 程开元不至于为了一个小食堂的主任跟李学武开口要岗位。 但在对方温柔的撒娇面前,也要败下阵来。 这叫英雄难过美人关,如果美人能嗦会道,那这关可就难了。 “哦?是嘛——”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似乎是在回忆对方提到的招呼。 而后轻轻摇了摇头,看向满脸揶揄的程开元说道:“您瞧我这记性——” “唉,要说去年的事我都能记得,可这大半年忙的我呦——” 似乎是在抱怨,或者是在感慨,李学武没再理会胡艳秋幽怨的目光,跟程开元说起了这半年的工作。 “哎,对了,联合储蓄银行提交的,关于保险金的运营方案……” 他多能扯的人,真要说,今天这顿饭能吃到后天早晨去。 两人排着队能说几句话? 他唠叨着,胡艳秋冷在一边一句话都插不上。 等两人打好了饭菜上了楼梯,胡艳秋再没有机会接起前面的茬了。 她能怎么办? 总不能追楼上去,陪着二位领导一起吃饭吧。 甭说她现在只是代理管理小食堂,就算是真的成了主任,她也没有这个资格,去陪那两人吃饭。 所以,胡艳秋心里郁闷极了,她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李学武。 你想吧,半年了,李学武都不认识她,她哪有机会得罪人啊。 就算她做了一些背地里的事,可那些事李学武还能知道咋地? 现在的胡艳秋,只能抱怨自己时运不济,话不投机。 她不知道的是,命运早在她丢了德行的时候就偏离了轨迹。 ----------------- “呦——稀客啊!” 薛直夫正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喝茶打盹。 今天中午的伙食很好,三个素菜,一道荤菜。 荤菜是什么? 是团结湖的特产,大鲤鱼。 红星厂几万人的吃喝,团结湖里塞满了鱼也不够吃的。 而且招待所所长秦淮茹“蛮横霸道”把团结湖给圈了。 想要吃团结湖的鱼,只能花钱买,秦淮茹说这是饲料钱。 你听听,这话合理不合理。 我吃鱼,花钱,你收钱,买饲料,买鱼苗,养鱼…… 你还别说,真合理嘿——! 所以,就算是李怀德在小食堂吃饭,想要点团结湖的大鲤鱼,也得照样另花钱。 当然了,秦淮茹在招待所做的工作很好,服务工作让领导们很满意。 所以,没人会对招待所的管理提出意见。 秦淮茹也是服务到位,领导们想吃鱼了,提前说,早在小食堂预备好了,领导来了单独传菜。 这样领导清廉了,招待所也实惠了,鱼吃的也安心了。 薛直夫就喜欢吃鱼,尤其是团结湖里的鱼。 以前这湖里的鱼不肥,因为没有饲料,纯自生自灭。 只是冬天里湖水不结冰,鱼长的也还算快,钓上来就能吃。 现在鱼肥了,吃起来也省事了,跟秘书说一声,那边就给单做了。 一条二三斤的红烧鲤鱼,他能吃整个的,就这么凶。 “没打扰您休息吧?” 李学武倒是不客气,摆摆手,示意薛直夫的秘书不用管他。 就在门口的茶柜里找了罐茶叶自己泡了,端着茶杯坐到了沙发这边。 “天热,精神头不足。” 薛直夫摇了摇手里的扇子,看着李学武的茶杯,笑着问道:“这茶好喝吧?” “嗯,是比买的那种好喝。” 李学武点点头,叠起腿看着他说道:“您送我的那盒还喝着呢。” “甭给我打埋伏,没有了。” 薛直夫玩笑道:“每年新茶就那些,人家也不是开茶叶铺的。” “那倒是遗憾了,等回头儿把您的朋友也介绍给我吧。” 李学武笑着说道:“您就说我品德高尚,喜欢交游。” “哈哈哈——” 薛直夫真是信了他的鬼话,为了一盒茶叶他能托他交朋友? 李学武要说喝什么茶,怕不是有人亲自去山上采来炒给他。 “怎么?中午饭吃得了不回去休息,来我这不是为了这杯茶吧?” “万一呢,瞧您说的。” 李学武笑着靠在了沙发靠背上,说道:“程副主任中午请我吃的鱼,他说茶能解腻,我不就来了嘛。” “我不信——” 薛直夫听见李学武这话都没打甭儿,撇着嘴角说道:“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吗?” “你什么时候吃过鱼啊——” 他心里琢磨着,眼眉一挑,好笑地说道:“学武同志,你贫了啊。” “哈哈哈——!” 李学武大声笑着,态度很是不在意地说道:“这个真没骗您,中午程副主任确实请我吃鱼来着。” “三斤多,红烧的,真烧。” 他笑着介绍道:“服务员端来的时候还说呢,今天就做了两条。” “呵——呵呵呵——” 薛直夫被他的话给逗笑了,只是脸上笑着,脑子里转冒烟了。 “是嘛,红烧,还得是鲤鱼好吃,草鱼不好吃,刺多。” “是鲤鱼,还是程副主任提醒我的呢——”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微微摇头道:“起初我还以为是美人鱼呢,吓我一跳。” “噗——” 同样喝茶的薛直夫差点喷出去,这特么真能扯啊。 你能听懂李学武说的是啥吗? 薛直夫听懂了,可他恨不得没听懂才好呢。 “您说程副主任好心请我吃鱼,我就算再不吃,也得吃几口吧。” 李学武看着薛直夫不接话茬,只坐在那喝茶。 心道是自己不能白来啊,大中午的,我来陪你喝茶啊? 两人沉默片刻,他也是主动开口道:“这两口鱼吃的,给我腻的呦,一进楼我这腿就不自主地往您这来了,一定是闻着您喝茶呢。” “呵呵——怨我了?” 薛直夫瞥了李学武一眼,身子往后靠,看着他问道:“上午跟圣塔雅集团谈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您没听说嘛——”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眉毛动了动,说道:“谈崩了。” “……谈崩了?” 薛直夫微微眯着眼睛,打量着李学武问道:“是谁崩的?你崩的?” “哈哈哈——” 李学武知道薛直夫懂了,没在意他的态度,正经地说道:“香塔尔没来,是那个副总裁罗宾来的。” “框架协议下,合作的流程都是有时间期限的,协调只是义务。” 他给薛直夫解释道:“关于工程建设,这个我也很着急。” “如果红星厂的各个工程能有大量的工程机械参与施工,进度一定会飞快,到时候就有了更多的修整时间。” 李学武顿了顿,这才又强调道:“但欲速则不达,虽然有协议在,可过度地追这方面进度,很容易给对方我们着急的态度。” “我理解,所以我才问的。” 薛直夫放下了手里的杯子,道:“我怕去了现场,要忍不住问起这个,逝者如斯夫啊——” “一步一步来,方向是对的,走慢点也没错。”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放下手里的茶杯,一边站起身示意了电话机,一边说道:“我倒是有点焦虑,怕咱们的工程建设速度太快——”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要了招待所。 薛直夫看着他打电话,只是眼皮跳了跳,可也无可奈何。 “您好,薛副主任,我是秦淮茹。” 电话接通,正是秦淮茹接的电话,只是她听见电话是从薛副主任办公室打来的,还以为是薛直夫呢。 “我,李学武——” 李学武拿着电话,也不等秦淮茹改口称呼,直接招呼道:“人手不够用怎么不打报告呢?” “这样吧,招待所提个副所长,把小食堂的工作管起来。” 他态度有些不满地说道:“熊瞎子掰苞米吗?掰一穗丢一穗。” “是!领导——” 秦淮茹倒是聪明,心想这通电话是从薛副主任的办公室里打来的。 也就是说,李学武是同薛副主任在一起,她当然知道该怎么说。 同时,她也反应了过来,小食堂那边的用人一定是没得到李学武的同意,或者说李学武对那人有意见。 “领导,新的副所长人选,您看应该……” “这还用问我吗?”李学武拿着电话微微皱眉道:“要不我替你去当这个招待所所长好不好?” ----------------- “哈哈哈——!” 周四,李学武刚一上三楼,便听见了会客室方向传来了热闹的笑声。 “是李主任正在招待客人。” 敖雨华正带着人从办公室里出来,见李学武上楼,便解释了一句。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冰城飞机制造厂的?” 他看见了敖雨华身边站着的胡艳秋,只是没在意。 胡艳秋看向李学武的目光里有几分懊恼和躲闪。 她这代理食堂主任只干了四天就光荣下岗了。 招待所所长向薛副主任提交了一份申请,说明了管理人员短缺的现状,请领导酌情委派人员任职。 这份申请提交的对不对? 招待所明明是受管委办管理的,怎么申请打到了薛副主任那里? 还真没打错,招待所是归管委办管,可那是因为李学武在管委办。 招待所名义上是受服务处管理,薛直夫是服务处的主管领导。 所以,李学武说秦淮茹应该跟薛副主任打报告,她就能打这份报告。 结果呢,从未管过招待所任何事的薛副主任真就批准了这份申请。 而且顺带着的,招待所副所长的人选也定了下来。 这件事就连委办副主任敖雨华都不知道,否则不可能不说给她。 当然了,委办副主任,一定能提前知道这件事。 但是,等敖雨华知道的时候,人都定完了,是招待所所长秦淮茹举荐的,招待所的厨师杨树钱。 厨师也能当副所长? 术业有专攻,秦淮茹举荐的时候提到,会由杨树钱负责餐饮业务。 你就说,论餐饮业务,谁有能厨子专业。 就算是比年龄和工龄,胡艳秋也比不上对方啊。 除非比文化吧,可负责餐饮业务的副所长也用不到多高文化。 这副所长又不是科级干部,只是个股级的负责人。 秦淮茹完全有资格推荐人选,薛副主任那边同意了的,谁去改? 所以,今天杨树钱走马上任,去帮扶的胡艳秋打道回府。 她是回来的了,可也得跟敖雨华交差啊,同时还得说说委屈呢。 只是话刚说了个开头,敖雨华便没叫她再说下去。 以冰城飞机制造厂的客人来了,需要招待为由搪塞了过去。 其实敖雨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包括前天李学武和程开元去小食堂吃饭遇到胡艳秋的事。 程开元说了什么她不管,但她很不满意胡艳秋跟李学武说的。 这件事明明可以慢慢做,慢慢看,只要代理的时间长了,李学武还能说不同意? 非要站在人家前面去显摆,去表现? 本来这件事就是敖雨华私下里为她安排的,并没有跟李学武说。 她想着等哪天有机会了,或者开会的时候顺带着提一嘴。 现在可倒好,自己没说话呢,她先表现了。 而且,当着程开元的面跟李学武玩心眼子,这算什么事啊! 敖雨华不是没提醒过她,不要跟李副主任耍心眼,可她不听啊。 是,年轻人干工作,就是要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韧劲。 但是,你可以不怕虎,但别特么真往老虎身边凑啊。 这不叫韧劲,这叫傻啊! 从来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保卫处之虎,你听笑话呢? 所以,胡艳秋一进办公室她就知道这孩子想干啥了。 没说的,申请打到了薛副主任那里,已经是李学武给她留面子了。 说直白点,她敖雨华都不敢在管委办跟李学武比肩膀头,又有什么资格跟李学武叫板小食堂主任的位置啊。 这本来就是招待所操办的事,她现在想要用人情都不知道怎么用了。 别的且都别说,人情没用出去,倒是欠了李学武的面子。 敖雨华根本不想为了胡艳秋惹恼了李学武,更不想因为一个小食堂的主任跟李学武闹掰。 李学武是管委办的副主任,她也是,两个人同职同级,但特么在厂里的组织地位是不一样的。 一个管委办主管组织业务的副主任,跟一个主管协调还特么管着一个组的副主任能比吗? 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挑拨离间告状呢? 如果不是跟她母亲的关系实在是好,她现在都想调胡艳秋去钢城。 越远越好,眼不见为净。 可话说回来,人砸在她手里了,能咋整。 这不嘛,赶巧了,见着李学武,她主动带着胡艳秋过来说话。 小食堂的主任可以不要,但关系不能僵了。 “刚进去不到十分钟,李主任一直催着叫你呢。” 敖雨华打量了李学武一眼,主动伸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子。 “这是干啥去了?” “市纪监的向允年来了——” 李学武低头看了看,笑着说道:“刚跟他去了一趟对面的机械厂。” “是收购案的事?” 敖雨华眉头一凝,瞪大了眼睛问道:“上次不是来过了吗?” “事情大了——” 李学武边走边小声给她介绍道:“今天一起带走了七个。” 临到了会客室门口,他站住脚步撇了撇嘴角,给敖雨华轻声说道:“我想啊,到年底这十六家工厂的一把手能凑两桌麻将牌都算好的了。” “哎,来,学武——” 李怀德见自己的军师出现在了门口,便笑着招了招手。 他给坐在沙发上的客人介绍道:“这是我们厂负责飞行器制造项目协调和组织工作的李学武同志。” “他也是我们厂保卫组和管委办的负责人,同时兼管着经济、贸易和工业建设的组织协调工作。” 听他介绍的那人看向李学武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这是特么介绍组长啊,还是厂长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李怀德是在介绍自己的上司呢! ps: 第548章 行业搅屎棍! 咱们的国产直升机发展大概可以分为三个阶段。 即起步阶段、学习北毛,技术引进,随后才是自主研发。 起步阶段的标志是直-5直升机,就是仿制北毛的米-4直升机。 58年2月开始按照北毛提供的图纸仿制,同年12月首次试飞。 这是咱们航空工业直升机的开端,而且是很长的一个开端。 有多长呢? 从58年开始,直-5就成为了国产直升机的主力,生产了二十年。 是的,二十年没有更换机型,期间也研发了直-6和直-7,但因为设计等诸多问题,项目都下马了。 直升机最为核心的问题,一个是升力,一个是重力。 直-7的项目就是因为整体质量严重超重被刷下去的。 那么,时下的国内到底需不需要直升机,需不需要国产直升机呢? 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望眼欲穿。 直升机最具威力的作用是什么? 是对抗钢铁洪流,其携带的反坦克导弹就是铁罐开瓶器。 咱们的工业底子太薄弱了,即便勒紧裤腰带发展了这么多年。 飞行器工业真正腾飞崛起,还是七十年代后,从国外引进了新技术。 在目前这个时期,确实有飞行器项目在筹备,就比如701飞行器。 但是,从62年缴获贝尔47原型机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实现量产。 贝尔47还是轻型直升机呢,原型机载人数只有2,除非是在起落架上绑担架,用来运送伤员才能到4。 也就是说,这玩意儿只能用来侦查、运输、农业、勘测等的。 它的用途很宽,但在鍕用上很窄,那它重不重要呢? 很重要,很想要—— 为什么? 港城有个老登叫菜篮啊,他说过一句话,交女朋友不能看美丑的。 交女朋友最重要的是什么? 不管你有没有爱,你得先有个女朋友才能谈恋爱,所以丑的照杀。 红星厂机缘巧合从日本企业手里获得了kh-4的生产线和技术。 这件事经工业部内部协调汇报,瞬间引起了航空相关部门的关注。 同时,冰城飞机制造厂也关注到了这一消息。 从62年开始,到现在5年了,他们的701飞行器项目就快搞出来了。 结果呢,他们的仿制项目塌了,白忙活了! 仿制,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有图纸的仿制,就像直-5仿米-4那样,拿过来照抄就是了 时间当然很短啊,十个月就能试飞了,说明已经有了生产能力。 贝尔47g呢? 这就是第二种情况了,缴获,没有图纸,皮尺部手工测量。 从产品扒下来数据,再搞清楚零部件的金属特性和生产数据。 等所有的数据拿下来,再根据工业水平重新设计生产环节。 这个程序往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人力以及算力。 你说后世米时捷? 别闹了,后世的电脑能抵得上现在的几万人算力。 这根本不是一个等阶的对比,更何况米时捷的设计也好长时间呢。 冰城飞机制造厂701工程立项的根本是,目前能确定无法通过正常渠道获得该飞机的生产数据。 且,目前没有办法再获得其他飞行器的替代产品。 没有引进,没有项目发展,所以,仿造贝尔47也是无奈之举。 就是这种情况下,五年的时间,这个项目从万众瞩目,到现在都快被遗忘了,因为时间太长了。 五年前对直升飞机的需求,对比现在对直升飞机的需求,国际环境变了,工业和部队的发展也变了。 其实冰城飞机制造厂也很清楚,再不把这个项目拿下来,投入这么大的701工程就会成为烂摊子。 现在好了,京城工业传来消息,红星轧钢厂就要量产kh-4了。 冰城飞机制造厂再也不用航空管理部门担心他们的研发进度了。 701工程直接宣布烂尾了—— 后世那个广告怎么说来着? 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了,因为我辍学了—— 你就说,砸里这么多预算,耗费了这么大的人力,冰城飞机制造厂能甘心看着手里的项目付之东流? 红星厂这个名字,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说,身处最北方,还是航空口的,跟红星厂没什么接触。 再看一遍红星厂的全称,他们领导更觉得脸麻秫秫的疼。 你就说,啊—— 一个轧钢厂,都要生产直升飞机了,还是比他们项目更先进的型号。 轧钢的不好好轧钢,现在要上天,你说这气人不气人啊! 多亏你没有炼钢厂啊,不然你还不得生产坦克啊! 详细的资料传过去,他们领导再问清楚,再看资料,更傻眼了。 嘿——你还别说! 坦克也不是不想生产,是没有那个必要,因为人家生产汽车了。 这特么——这特么——啊! 你就说这事儿它合理吗? 听消息说,就搞到直升机生产线这事还是他们红星厂自己领导说的。 如果不说呢? 一年后,自己这边上报701工程项目的研发速度,跟上面再要预算。 上面直接送来一份材料,告诉他,红星厂早就量产往外卖了。 你说到时候谁尴尬? 特么谁生产不出来谁尴尬呗! 原本,冰城飞机制造厂给上面的建议是,把这个生产线要过来。 毕竟红星厂只是一家轧钢厂嘛,不具备飞机的专业生产能力。 再一个,他们是航空飞行器的制造厂,也是这个项目的研究组。 全国一盘棋,我管你是哪来的呢,所有工业都要在组织的领导下开展工作,飞行器就归航空管。 可是吧,这个在第一时间提交上去的意见石沉大海了。 没有回复,也没有回应,就传回来这么一份资料。 是关于红星厂的资料,以及这条飞机生产线的具体合作情况。 领导看完明白了,不是航空部门不帮忙,是这个忙没法帮。 对面要只是个轧钢厂,那没说的,把轧钢厂要过来都没问题。 但是吧,对面的确实是轧钢厂,但马上要升级成为钢铁集团。 好家伙,你要红星厂,红星厂还想要你呢! 蚂蚁吞大象,到底谁兼并谁啊? 看着材料上,涵盖了冶金、轧钢、纺织、化学、汽车、船舶、食品、贸易等多个工业领域的红星厂。 冰城飞机制造厂的领导秃然就沉默了,这话没法说了呀! 怎么说? 硬拿指定是不行了,人家给出的合同解释说明清楚了。 这一套飞行器生产设备是三禾株式会社与红星厂的合作项目产业。 也就是说,是日商提供装备与设备,委托红星厂进行生产的项目。 你要说拿走,那得了,国内的工业项目以后都别合作了。 啊,来一个你拿走一个,来一个你拿走一个,我们还怎么来啊? 所以,这条飞行器生产线他们拿不走,人家红星厂有能力进行生产。 更让他们没话说的是,红星厂的实力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这一套飞行器生产线下来的产品是直接对外经营销售的。 根本不存在计划生产的规划和管束,也就是说,这个项目没有航空部门的预算,也不受航空约束。 工业部把这个项目列在了红星厂的联合工业和三产项目里。 联合工业,在生产和组装环节会引入航空技术企业。 三产工业,在零部件生产环节会大力支持红星厂建厂生产。 工业部这么做的意思就很明显了:这是我的! 有声音也说了,瞧给红星厂能耐的,河里游的,地上跑的,现在又开始琢磨天上飞的了。 没错,你别看咱老李在业务上狗屁不懂,但他有个集团梦。 你们的集团是啥样的? 哦——这就是汽车集团啊。 不就是汽车生产全部自主化嘛,嗯嗯,厉害厉害,我不学。 哦——那就是工业集团啊。 不就是工业生产全部流程化嘛,嗯嗯,厉害厉害,我不学。 哦——你就是航空集团啊。 你说飞机制造技术难度大、成本高、材料和工艺要求高啊? 嘶——我看没多高啊! 别说了,别说了,我给你看看我们生产的飞机,这是叫飞机吧? 我老李要组建的集团工业,不仅仅要涵盖轻、重工业一体化,还要在工业领域遍地开花。 汽车、船舶、食品、飞行器等等领域,你们做高端,我们做高产。 我们企业的宗旨是,为人民服务。 解读下来就是,人民需要什么,我们就造什么。 这个,先让人民实现摩托车自由嘛,给能源领域加加码。 不要老说能源足够用了,现在是足够用了,那是因为车辆少。 一年十几万台摩托车,三万台汽车扔出去,扔它个几年,你再看看够用不够用。 红星钢铁集团,就要做鲶鱼,就要做行业搅屎棍! ----------------- 在会客室,由李怀德介绍,李学武认识了701工程项目组的负责人。 项目主任孔晓博,副主任白光明,总工程师施致远。 当然了,这一次701工程项目来了很多人,从项目主任到技术骨干。 不是串门,也不是借这个机会出来散心旅游的。 他们的心情是很复杂的,但还不至于如此复杂。 毕竟肉是在锅里的,红星厂生产直升机,也是国家的一部分嘛。 就是在看到红星厂的一把手后,这些人忍不住在心里撇嘴了。 一问三不知啊! 你问他项目的具体情况,他跟你说来的路上挺顺利啊? 你问他合作的实施方案,他跟你说住的地方安排没有啊? 你再问他考察团的组建情况,他直接告诉你,中午多喝点。 好家伙,敢情这位李主任还是男子足球队的,善于踢皮球啊。 直到这位保卫干部李学武来了,才让他们的谈话不至于那么的没营养,只能是哈哈哈的傻笑。 当然了,孔晓博也没有太开心,更别提高兴了。 什么呀,这是,保卫干部管工业,那工业干部管什么呀? 红星厂这不是胡来嘛—— 孔晓博也是明白事的人,目前工业领域正在实施生产变革。 包括一些工厂的管理层发生了更新换代,也就造成了这一现象。 但是,即将考察的飞行器制造项目关乎国内直升机国产化的重要工作和发展机遇,就交给他们? 这也太不专业了——! 所以,面对红星厂管委会主任李怀德介绍的年轻人,孔晓博虽然很客气,但也过于客气和礼貌了。 李学武感受到的就是敷衍和轻视,不是对他的轻视,是对红星厂的轻视,对方认定红星厂垮了。 有可能是红星厂上一任管理层谈下来的项目,让这一任吃肉了。 他倒是没有急于解释,与来访的701项目组认识过后,他又看向了工业部办公厅的韩主任。 “韩主任您好——” “学武同志你好——” 韩主任是了解红星厂,了解李怀德,也了解李学武的。 所以在握手寒暄的时候很热情,话说的也很亲切。 两人只见过一次面,就是上次他陪同李怀德去工业部捞人那一次。 程开元大难不死,得亏李怀德和李学武豁出去了救他。 在杜领导接见他们的过程中,韩主任表现出了极高的组织素养。 同样的,李学武对他的印象深刻,韩主任对李学武的印象也深刻。 年轻人胆大妄为,粗中有细,是个有能耐有计谋的。 所以,这一次见面,两人相谈甚欢,甚至有点喧宾夺主了。 红星厂的会客室还算大,沿墙围了一圈的沙发和茶几。 李怀德因为李学武来了,所以底气也足了,吹牛哔也有劲了。 如果不是中午饭还没吃,酒还没喝,他都要说十年后红星厂要造荷包蛋了。 冰城飞机制造厂来的这几人一边附和着李怀德的吹嘘,一边观察着红星厂这边的干部。 主任李怀德,副主任谷维洁和薛直夫,保卫干部李学武。 越是寒暄,他们越能发现,红星厂在飞行器制造方面完全是门外汉。 可以这么说,在屋里的这几人没有一个懂飞行器制造的。 哪怕是来个工程师呢,总比聊形势和商业互吹好一点啊。 刚刚李主任提到的,主管飞行器制造项目的保卫干部李学武,从进屋打招呼过后,根本没搭理他们。 一直都在同工业部的韩主任说着什么,一副阿谀奉承的模样。 在他们看来,这保卫干部能管工业,多半是嘴好。 直等到中午饭时间,由李怀德邀请,安排他们前往招待所就餐。 看着桌上丰盛的宴席,以及服务人员的穿着和考究的礼仪,孔晓博一边在心里腹诽红星厂的奢靡,一边在酸京城的工厂就是富裕。 中午饭按道理来说是不能喝酒的,但人情在这嘛,大家第一次见面,总得来点酒助助兴。 李怀德端起第一杯酒的时候就说了,量力而为,多少随心。 今天交的是朋友,迎的是兄弟,酒不在多少,一切事上见。 好家伙,知道的是厂领导在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江湖人呢。 或许觉得李怀德这么说是因为酒量不行,孔晓博倒是没给他难堪,可作为主宾,酒是真没少喝。 可喝着喝着就觉得不对了,红星厂的人确实是量力而为,真没客气。 但是,那位年轻的干部,也就是李学武啊,渐渐的成了主力。 桌上没有敬酒,但他喝一杯,李学武就喝一杯。 副主任白光明喝一杯,李学武还喝一杯,隐隐的有了打擂台的意思。 年轻人,自不量力! 孔晓博没什么反应,白光明却是主动站出来跟李学武摆开了。 他想了,我东北来的,五十六度酒里泡着长大的,你跟我比? 李学武正在找突破口呢,见着有人冲上来,自然使劲挖坑。 不胜酒力,玄玄欲倒的架势拿出来了,直喝的白光明眼珠子瞪溜圆,也没见他有倒下的意思。 其他人就完犊子了,连三轮都没打下来,就偃旗息鼓了。 结果就是,孔晓博看着自己这边自讨苦吃,苦笑连连。 年轻人,不讲武德! 你这么能喝为什么不早点说,看给我们喝的! 李怀德瞅着孔晓博嘴角直抽抽,忍不住偷笑。 他是真损啊,京城的兄弟单位都被他和李学武祸祸遍了。 现在老李打电话叫那些工厂或者单位的负责人喝酒,得提前说好了,李学武不在,今天友情局。 否则?谁特么上你这个恶当啊! 我特么是去喝酒啊,还是去玩命啊! 京城的祸害完,两人又去奉城打了个游击,没想到一回来就有人主动送上门了,他可损! 提前摆阵,说明白了点到为止,量力而为,好像是自爆其短,说了不能喝,提前举白旗。 他就等着对方上钩呢,我都说了这些话了,你们不得猛喝啊。 结果好悬,要不是对方的副主任被李学武钓着来劲,今天这局就黄了,他太刻意了。 好在是,鱼儿咬钩了,李怀德诈骗的乐趣来了。 且等着吧,看你们下午怎么谈。 你说不胜酒力? 我可没有逼着你们喝啊,我都说了点到为止,量力而为。 好么,我们欢迎你们是来谈项目的,你手下的兵逮着酒往死喝? 你就说,你丢人不丢人? 要说坏,老李以前也没这么坏,后来他不是遇到小李了嘛。 上午薛直夫和谷维洁来见面了,程开元有工作,是中午来的。 除去又“病倒”的工会主蓆,以及在奉城的景玉农和董文学,厂里的领导都到了,这够意思吧。 薛直夫是老实人,觉得这种手段一般般,在业务上没什么用。 但这并不妨碍他看热闹,以及出于对李学武的信任。 这小子从来不吃亏,不上当,只有他坑别人的,没有别人坑他的。 所以,只看着李学武一进会客室,跟李怀德这么一招呼,他就知道今天老李小李要没好下水了。 等程开元和谷维洁那都是精明透顶的人,早知道今天这局不简单。 你就想吧,701工程项目组来者不善,老李和小李能没防备? 这项目是李学武搞回来,特别让老李露脸的,能给别人做嫁衣? 这两个混蛋明摆着是在抖落那件嫁衣,勾搭人家的新娘子呢。 你抢我嫁衣? 那我抢你的姑娘不过分吧。 ----------------- “李处长不吸烟吗?” 孔晓博示意了手里的烟盒问道:“来一支?” “谢谢,我不吸烟。”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道:“以前吸,后来戒掉了。” “哦?是嘛——” 孔晓博给自己点了一支,打量着李学武缓缓点头道:“大毅力啊。” 他似有所指地问道:“我见你们的李主任也不吸烟。” “是的,李主任也是戒烟了。” 李学武很好地接住了对方的话,解释道:“他先戒的,我后戒的。” “李主任自觉地身体不太好,本着多为组织奉献的精神,戒烟了。” 他轻笑着用诙谐的语气说道:“我是看着他戒烟了,又觉得吸烟实在是不方便,就戒掉了。” “哦哦,真是不敢想——” 孔晓博示意了手里的香烟,道:“我爱人曾经劝过我戒烟,可我这个人没什么毅力,更没有大的追求。” “唉——” 这么说着,他还叹了一口气,叠起腿,手搭在藤椅扶手上。 “尤其是工作累了的时候,特别啊”他坐直身子在烟灰缸弹了弹烟灰,看向李学武强调道:“701这个项目可让我们吃了苦头了——” 李学武端起茶杯,听出对方切入主题了,便没有做声。 看着这小伙子一副老成的模样,端着茶杯喝茶,不接话。 孔晓博眼角微微一跳,顿时觉得遇到麻烦了。 轻敌了啊——! 中午饭过后,酒桌上醉醺醺一片,李怀德提议休息一下,他也只能由着红星厂来安排了。 事儿还没开始谈呢,先吃了一记下马威! 再看红星厂的几位厂领导,该上班上班,啥事没有。 所以孔晓博的郁闷可想而知。 李怀德倒是懂得礼数,没有把他们扔在招待所不管。 这不嘛,主管业务的李学武同志留下了,陪他喝喝茶。 只是这茶怎么喝怎么觉得别扭,看似李怀德随意甩出来的牌,可这张牌很有可能是红星厂的底牌。 可他能怎么着,人家先王炸,手里一张3也能气死他。 他还不得不做出谦虚的样子,捏着鼻子同一个副处长来周旋。 你说这事怎么谈? 想跟红星厂谈?可以啊,谈判桌准备好了,你们敢上吗? 现在红星厂就打出了李学武这张牌,逼着孔晓博明牌。 这特么要是明牌了,不得叫人家按着捶嘛。 可你说捂着继续谈,人家也得跟你谈才是啊。 701项目组是来调研合作的,不是来抢东西的。 在航空与工业部门协调好之前,他们必须同红星厂谈出个态度来。 只有得到红星厂的认同,他们才能拿到工业部给出的生产方案中关于技术部分的合作。 也就是说,他们要向红星厂提供生产技术支持,以获得红星厂在飞行器制造产业上的技术共享。 这套kh-4的生产线不是还没拿回来嘛,一切都得谈。 冰城飞机制造厂之所以得到了第一个来红星厂谈的机会,是因为他们手里正在负责701项目。 如果他们谈不拢,红星厂更希望获得其他飞机制造厂的合作,那就意味着701这个项目彻底难产了。 到时候上面也会对他们的工作态度产生怀疑和指责。 不要说没有其他飞机制造厂觊觎这一个合作的机会。 目前,国内研究直升飞机的可不止他们一家。 帮助红星厂把生产线拆回来安装上,保证红星厂飞行器制造厂正常生产,在这一过程中,冰城飞机制造厂能获得全部的生产参数。 这样,他们就可以将研究项目继续下去了。 毕竟已经得到了生产线,完全可以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开发新的机型,或者研发该机型的改款嘛。 只要实现这一目标,就能够保证701工程的研究没有白费。 毕竟五年时间培养诸多技术人员,完全可以无缝对接到这个项目。 至于说以什么样的形式合作,冰城飞机制造厂如何保证技术获取的同时保证自己的利益。 这就需要他来谈了,谈的好,皆大欢喜,谈不好,他得背这个锅。 你也可以说请上面直接施压,按着红星厂与冰城飞机制造厂合作。 但这样的合作工业部有意见,红星厂早晚要踹开他们。 所以,要好好谈,谈好了。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他需要过的第一关。 “听李主任介绍,与日商的合作,以及这个项目,都是您负责谈下来的?” “您误会了,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放下手里的茶杯,看着孔晓博解释道:“我是负责红星厂管委办协调工作的副主任。” “因为我懂一些外语,恰巧又负责了一些安全事务,所以——” 他顿了顿,这才缓缓地点头说道:“我算是间接地接触到了这个项目,并且负责日常的联系。” “哦——” 孔晓博点点头,看着李学武问道:“能介绍一下项目合作的具体情况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您多虑了,我们没什么介意不介意的,这是正常的对外合作。” 李学武看着他强调道:“我们与企业并不是第一次合作了。” “早在去年,我们就已经敲定了关于电子电气工业的合作。” 他轻轻抬了一下手介绍道:“同时,三禾联合株式会社也负责我们厂包括五金、食品以及其他工业产品在日韩以及北美的代理经销业务。” “是这样啊——” 孔晓博听着听着便不由得认真了起来,赞叹道:“没想到红星厂的业务做的这么好,还包括北美?” “商业的流通性,只要有需要。” 李学武确定了一句,这才又讲道:“去年这个项目立项开始,我们厂生产的指甲刀和厨房工具等五金产品就已经通过三禾联合株式会社销往他们所负责的经销地了。” “今年上半年,红星厂负责投建的电子电气工业基建项目有序完工,相应的生产设备也都采购到位,正在安装调试。” 他指了指柜子上崭新的电风扇介绍道:“这就是我们的产品。” 孔晓博的脸上已经有了惊讶的神色,看红星厂的材料和听红星厂的人介绍,这种震惊是两码事。 李学武很是随意地介绍道:“包括生活电器、厨房电器以及家用电器等等,我们签的是补偿协议。” “我明白,是个好主意。” 孔晓博点点头,认同地说道:“只要能引进技术,就有机会创造属于咱们自己的产品。” “这很难——” 李学武看着他,很是认真地说道:“红星厂一直致力于为人民服务,生产的产品也是如此。” “质量优秀,功能先进,物美价廉才是我们追寻的目标。”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继续说道:“我们厂生产的红星羚羊汽车,品质不输京城汽车厂的212。” “可你知道它的售价是多少钱吗?6000元到8000元。” 李学武也不等对方猜测,直接给出了答案,更不等对方震撼,再次介绍道:“我们厂生产的5摩托车,499元,电风扇,59元……” “电风扇!59元?” 孔晓博听见李学武报了一连串商品的价,对电风扇最为敏感。 他指了指柜子上的电风扇惊讶道:“我们家刚买的,130元。”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点点头,确定道:“就是59元,看来您买早了。” “……” 孔晓博有些无语地看着李学武,项目可以暂时放一放,他们家好像亏钱了啊! “我们厂的生产模式与一般的工厂不太一样。” 李学武也不等他发问,便解释道:“我们厂有一个部门,叫做贸易管理中心,他们负责供应链的管理。” “你没听说过供应链吧?” 他也不管对方听没听过,就着柜子上的电风扇,便给对方讲起了供应链是什么,怎么运营的。 孔晓博听了连连惊讶,额头上都见了汗珠。 手里的烟早就掐了,水也不喝,很怕漏听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只等李学武讲完了,愣了好一会儿,他这才想明白。 敢情红星厂迅速崛起,是靠着供应链实现工业生产的。 这里不是零部件的生产商,而是商品的制造商。 “我大胆地猜测一下啊。” 孔晓博想明白了许多事,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试探着问道:“你们搞直升机生产,也想用这一套系统?” 他微微抬了抬眉毛,确定道:“就是你们所谓的供应链?” “您觉得可行吗?” 李学武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一脚把皮球踢了回去。 孔晓博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他微微皱眉,手指搓着下巴,倚在椅子上说道:“我了解你的意思。” “我们正在搞的实验机就是从株洲飞机发动机制造厂拿的机器。” 他介绍道:“飞机的零部件也是多个工厂给生产的。” “但是,我可从未想过把所有的零部件都抛出去,通过订单采购来实现飞行器的生产。” 孔晓博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们应该知道飞机是个技术难度相当高的工业产品,用采购来的零部件,你们就不担心质量问题吗?” “为什么要担心质量问题呢?” 李学武摊开手反问道:“这难道不应该是生产单位担心的事吗?” “我们下达的订单,至少有三个工厂负责生产,任何一家出现了质量问题,他们都要担负责任的。” 他看着孔晓博强调道:“我们厂的订单,不是计划内生产订单,质量出问题,我们可不给钱的。” “还有,关于技术难度的问题”李学武解释道:“我们厂在研发和生产环节是隔离开的。” “不是没有沟通和交流,但研发是相对独立的。” 他示意了研究所的方向介绍道:“我们有自己的科研所,包括很多项目都是出自那里的支持。” “我们李主任讲过,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 李学武看向对方,微笑着说道:“您看,我们刚刚得到飞机生产线,您这懂技术的不就来了嘛。” 孔晓博理解了,也服气了,红星厂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他们完全不在意产品背后所代表的意义,真就摇起了为人民服务的大旗,只要不违背这一原则。 所以,回到最初的问题,在拥有了对外贸易这个无限盈利的渠道,红星厂到底能不能通过供应链来实现直升飞机的生产呢? 答案其实不用孔晓博来回答,李学武也没想从他这里得到意见。 问他,就是让他思考,明白红星厂现在这个项目上的态度。 我们都有生产线了,还怕没有技术支持? 上面可以没有你701项目组,但绝对不能没有红星厂直升机生产线。 所以,你要跟红星厂谈,就得拿出应有的态度来。 颐指气使,自持技术就要看不起红星厂,那甭谈了,我们不缺大爷。 孔晓博看着柜子上的电风扇陷入了沉思。 红星厂的生产模式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这里并不需要多么高深的生产技术,因为这里也不生产零部件。 唯一的,飞机的核心零部件也是采购的,即便红星厂也在搞研究。 李学武刚刚提到了,红星厂有自己的发动机研究所。 未来也是要自己生产动力系统的,以满足更多和更高的需要。 目前,红星厂缺的是组装生产技术,缺的是从日本把这条生产线完整带回来的技术。 很难吗? 就像李学武介绍的那样,华清飞行器制造专家牵头,组织了一批毕业生早就准备好了。 如果不是他们突然插一杠子,考察团队已经准备启程了。 现在,李学武已经把问题摆明了,我们可以不要你们的技术,但你们能不要我们的支持吗? 不能,孔晓博是701飞行器项目的负责人,他得为这个项目团队负责。 所以,现在成了他要主动拿出技术和诚意来,以得到红星厂的满意和支持,是上赶着来求人的。 “我们已经拿到了邀请函,为了做好充分的准备,我把日期延后了一些日子。” 李学武放下茶杯,看着深思的孔晓博说道:“您可以在红星厂多转转,多看看,等有了一定的了解了,咱们再慢慢谈。” “关于考察团的事——” 孔晓博没在意李学武话里的威胁,认真地看着他问道:“你们是怎么打算和安排的?” “这条生产线的重要性我就不说了”李学武看得出他要摊牌了,认真地解释道:“考察团需要尽快出发,在半年时间里,完成拆装和改造。” “是由三禾株式会社联系日本的企业对这条生产线进行改造。” 李学武强调道:“考察团可以参与到其中,目的是保证生产线回国后可以顺利的安装和生产。” “恐怕不只是保证安装和生产吧?” 孔晓博的回答也变得犀利了起来,看着李学武问道:“关于这条生产线,你们是怎么安排的?” “立足当下,继往开来。” 李学武没在意他的质疑,很是随意地回答道:“现在连生产线长啥样的我们都没看到,谈什么未来?”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低眉垂目地说道:“先把飞机生产出来再说吧。” “倒也是——” 见他如此,孔晓博挑了挑眉毛,又问道:“关于技术合作呢?” “你们是怎么安排的?” 他叠起右腿,双手随意地放在腿上,看着李学武问道:“总不能等生产线拉回来,飞机生产出来再谈吧?” “呵呵,那不成了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了嘛。” 李学武轻笑着放下茶杯,看着对方正经地说道:“两个条件。” “第一,由该项目引申出的飞行器技术我们厂要共享。” 不等孔晓博拒绝,他摆了摆手,继续说道:“第二,我们厂可以共享直升飞机制造厂。” “什么——!” 孔晓博嘴里拒绝的话一时还真说不出口了。 红星厂要这个项目引申出来的技术,也就意味着701项目再往后研发的技术都要共享给红星厂。 那他们不白干了嘛! 不白干,红星厂的第二个条件彻底把他的话怼了回去。 “股份合作,还是联营生产?” “股份合作?” 李学武轻笑着看向他,表情很是微妙地问道:“这个项目东城信用社投了500万元,你们能出多少啊?” 孔晓博:“……” 你吓我啊! 有钱就了不起啊! 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啊! “谈谈联营生产的条件吧……” 第549章 你发配到月球上去! “已经谈妥了?” 冰城飞机制造厂701飞行器工程项目组就在红星厂招待所办理了入住。 工业部陪同而来的韩主任在中午宴会结束后就离开了。 而701工程项目组的人睡了一个醒酒觉起来后,却听说项目谈完了。 红星厂作为东道主,也是合作方,理应为远道而来的客人准备恰当的食宿招待。 为了方便参加已经敲定的合作谈判,以及考察团组成会议,项目组的主任孔晓博顺应李学武的邀请,就在招待所办理了入住手续。 而李学武也诚挚地向他发出了邀请,可以在红星厂转一转。 孔晓博不是砧板上的鱼肉,701工程也不是,冰城飞机制造厂更不是。 但是,事情的复杂程度超出了他的预料,红星厂处理此事的方式简单粗暴,又让他措手不及。 他不能把错误归咎于对方不按常理出牌,以势压人。 因为红星厂从始至终都是谦逊有礼,客气有加。 甚至在沟通中,安排了一名副处长作为主要接洽的对象。 一切都说的通,但一切又都解释不清楚,他没办法跟同事们形容事情是如何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的。 面对大家的质疑,孔晓博只能报以沉默。 “滑天下之大稽——!” 副总工程师邱冠霖激动地一拍桌子,很是不满地说道:“红星厂就是这么办事的?手段也太下三滥了!” “欺人太甚!” 技术工程师朱磊抱怨道:“如果不想跟我们谈,又何必来这么多人呢,只请孔主任来好了!” “朱磊同志——” 副主任白光明皱眉提醒道:“这件事怪不到孔主任的头上!” “确实是这样,我不认为是孔主任的错。” 团队里最年轻,也是学历最高的工程师上官琪认同地点点头,看向朱磊强调道:“你不能这么说。” “我没有那个意思——” 朱磊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脸色讪讪地解释道:“我是说红星……” “是我的错,朱磊同志说得对。” 沉默许久的孔晓博突然开口,打断了朱磊的解释。 就在众人齐齐看向他的时候,孔晓博抽了一口烟,缓缓地说道:“骄傲自大,目中无人。”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正视这一次的考察,所以难免出错。” 他抬起头,看向众人说道:“在没有弄清楚红星厂的具体情况之前,我就贸然地带队前来。” “不怪人家打埋伏,更不怪你们,是我没有带好队伍。” “孔主任——” 总工程师施致远皱眉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们……” 他抬手示意了一屋子人,疑问道:“就一个中午的时间,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谈好了?” “而且,没有技术上的讨论,这合作是怎么谈的?” “没谈技术,人家也不需要技术”孔晓博吐了一口烟,语气有些萧索地说道:“或者可以说,人家根本就不需要咱们。” “这……这怎么可能呢!” 邱冠霖激动地说道:“没有咱们的技术支持,他们怎么生产啊?” “就是,我就不信一个轧钢厂还能造飞机!”朱磊站起身子走到邱冠霖的身边强调道:“即便他们有了生产线,他们懂直升机吗?” “他们不需要懂——” 孔晓博叠着腿,坐在窗边的办公桌旁,这里是招待所四楼。 可以说红星厂对他们还算重视了,国际饭店没有建成之前,这里可是大领导的专属房间。 只是看他们远道而来,还是技术团队,所以给了一套高级客房。 这里倒是很宽敞,适合办公和聚在一起讨论。 这不嘛,701工程团队里的八个人都在这了。 “孔主任,您的意思是?” 上官琪皱着眉头问道:“他们还有其他的合作选择?” “可是——” 她强调道:“我们才是三机部指定的合作单位啊。” “首先,对方确实正在找新的合作单位。” 孔晓博解释道:“我听到的,应该是奉城飞机制造厂。” “其次,没有指定那一说。” 他摆了摆手,制止了要开口的上官琪,继续解释道:“我接到的命令是,调研谈判,争取合作。” “而且,你们应该能从工业部那位韩主任的态度上看得出来。” 孔晓博弹了弹手里的烟头,直接按灭在了烟灰缸里。 “如果真的有什么指定的话,也就不是工业部安排人来陪咱们了。” “我没明白,孔主任。” 朱磊提问道:“他们是有已经敲定好的合作企业了吗?” “还是单纯的对咱们的到来有意见?” “你想多了,我也想多了。” 孔晓博苦笑了一声,微微摇头道:“红星厂根本不准备自主生产直升机所需的零部件。” 他在众人震惊的表情中继续说道:“kh-4所有零部件完全外采,他们只做直升机的组装。” “甚至就连直升机制造厂他们都打算以股份制和联营的形式创建。” “孔——孔主任!” 邱冠霖震惊到无法组织语言了,他磕磕巴巴地问道:“不生产零部件?那怎么……谁给他们生产?” “还有,什么叫股份制和联营的形式,这是什么组织制度?” “是为了集团化,红星厂已经向工业部提交了集团化的项目书。” 孔晓博继续介绍道:“管委办副主任李学武的解释是,红星厂在集团化的过程中要扩张经营领域。” “但是,企业的资金和管理能力是有限度的,所以红星厂在新项目上秉持投资和管理为主。” 他点了点朱磊,给他解释道:“以咱们正在谈的飞行器制造项目为例,红星厂只拿他们得到的生产线作为股本,资金、生产、技术、工人都会通过招纳合作的形式进行补充。” “已经敲定的,京城的一家银行已经决定投资500万元。” 看着众人目露迷茫,孔晓博将他知道的情况一一讲出。 “关于飞机制造厂,红星厂已经有了完整的生产经营方案。” 他讲道:“即技术联营、生产合作、股份经营。” “在制造和研发技术上,红星厂同意与咱们合作,会提供考察团队的机会,由咱们全程参与拆改装。” “同时,红星厂会提供资金用于下一个机型,以及后续的轻型直升飞机和其他飞机的科研经费。” 就在众人惊讶于红星厂的慷慨时,他又讲道:“相应的,咱们必须支持红星飞机制造厂的一切技术需要,并向红星厂共享研发成果。” “这……如果……” 邱冠霖听到这里,眼睛一眯,迟疑地问道:“这项内容如何监督呢?” “用不着监督,除非咱们不要他们这笔钱。” 孔晓博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严肃地说道:“701工程项目组要搬来京城,红星厂会在正在建设的生态工业区给项目组一个办公地点。” “这怎么可能——!” 朱磊摇头道:“这条件太苛刻了,荒谬至极。” 他看向其他人强调道:“这不就是巧取豪夺嘛,指望用钱收买一切,咱们厂的项目是能用钱买的?” 这句话问完,包括主任、副主任、总工、副总工,以及其他技术工程师全都沉默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701项目组是个什么情况,别人不知道,他们自己还不知道吗? 如果真的有钱,又何必这么麻烦,积极地跑来京城协调呢。 有的时候,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啊。 红星厂财大气粗,他们看重的直升机生产线,在人家的眼里只是集团化过程中,为了丰富工业产业而组建的一个部分。 只是为了后续发展,以及产业的良性开发,所以才有了技术需要。 “除此之外,红星厂会根据该项目的总投资以及投建成本,来核算技术成本”孔晓博介绍道:“相应的,会给予一定的分成作为奖金。” “什么意思?不是说股份吗?” 邱冠霖质疑道:“咱们参与了技改和维护,又要参与项目开发,还得把家搬来,只能拿奖金?” “对,这就是技术联营。” 孔晓博说道:“生产设备是人家的,人家没求着咱们来。” “除非咱们厂也能在设备、工人以及资金上做投入,获取股份。” 他摊了摊手,强调道:“这是经营股份,或者拿生产合作的股份。” “技术联营的意思就是,701工程项目组搬到京城来,人家也会有相应的飞行器研究人才参与进来。” 孔晓博坐直了身子,微微点头道:“在技改方面有贡献,就拿技改的奖金,在拆装方面有贡献,就拿拆装的奖金。” “如果在项目组的联营过程中,有新的机型诞生,就可以拿设计奖金了,否则没有钱。” “真是岂有此理,那我们成什么了?” 朱磊坐在了椅子上,抱怨道:“给红星厂打短工的麦客吗?” “对,打短工的麦客——” 孔晓博笑了笑,点点头说道:“这个形容很贴切啊。” “咱们要自带工资来这里,就像麦客要自带工具和行李一样。” 他看向其他人,继续说道:“只有麦子收完了,入了仓,人家才会给咱们派发奖金。” “其实咱们也可以不合作。” 孔晓博点点头,说道:“对方提出的合作方案风险太大了。” “咱们除了有去日本参观学习半年时间的机会,除了参与整个项目拆改装的机会,除了一处位于京城的研究所,除了充足的研究资金。” 他把红星厂提供的所有条件都罗列了出来,最后摊了摊手。 “咱们不仅要付出搬家的辛苦,还要分享研究成果,如果真的能研究出新的机型的前提下。” 孔晓博微微摇头道:“否则咱们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就是赌,联营只是给咱们个上赌桌的机会。” 上官琪似乎已经听明白了,看着孔晓博说道:“咱们要押上整个项目组,赌学到的技术能搞出新飞机。” “这样咱们就能把项目组不断地延续下去,持续获得奖金。” “红星厂也在赌——” 她看向众人解释道:“赌咱们付出的技术支持和研究真的有成果。” “相应的,他们才是庄家。” 上官琪长出了一口气,再次看向了孔晓博说道:“无论输赢如何,庄家通吃,永远不会亏。” “看来跟您接触的这位李副主任,是一位博弈的高手啊。” 先有孔晓博的总结归纳,后有上官琪的形象比喻,屋里项目组所有人都听明白了,也都听懂了。 想明白之后,众人均是深深的无力感,原来有妖怪。 难怪老奸巨猾的孔主任在这里折戟沉沙,老马失蹄了。 就算是他们一起上,今天的谈判结果也不会更好了。 虽然还不清楚对方是如何实现生产和经营的,但他们知道,这哪里是谈判,明明就是通报和施舍。 合作方案不是谈出来的,而是对方拿出来让你看的。 你同意就签字,不同意就收拾行李打道回府。 没有继续谈判的空间和余地了,你还能怎么谈? 打破人家已经谈好的500万投资,还是推翻人家正在沟通的奉飞厂? 甭说他们没有这个能耐,就算是有,他们也不能这么做。 那不是把人都得罪死了嘛。 看着孔主任拿到的技术联营材料,众人真是即感慨又无奈。 设计出这一套项目方案的,真是个妖怪。 “我从不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 孔晓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向众人确定道:“但我得说句实在话,红星厂的这位李副主任不简单。” “很巧合,不是吗?” 朱磊站起身走到窗边,站在了上官琪的身边说道:“红星厂的一把手姓李,年轻有为的保卫处副处长、管委办副主任也姓李。” “你想说什么?” 孔晓博微微皱眉,眯着眼睛看向了朱磊,提醒道:“谨言慎行,别做愚蠢的事,别说不着边际的话。” “我只是阐述一个事实。” 朱磊摊了摊手强调道:“我不知道这个方案是谁设计的。” “但是,我并不认为那个李副主任有多么的机智如妖。” “如果你是这么认为的,为什么不出去看一看,或者找他谈谈呢?” 孔晓博手指点了点桌子,认真地看着他说道:“你有不同意见可以在这里提,但不要说这种容易影响团结,引起矛盾的话。” “朱磊同志,你说错话了。” 邱冠霖转回头,看了朱磊一眼,讲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他转回头瞥了一眼孔晓博,强调道:“孔主任的意思是,你至少得言之有物,不能无的放矢。” “别给自己找麻烦——” 孔晓博并没有接邱冠霖的话茬,而是看着面色难看的朱磊提醒道:“京城的水很深,你要想试试,完全可以一个人,别给大家招灾。” 这话说的太直白,太难听,屋里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而孔晓博也并未做出解释,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不明不白的警告。 但是,聪明人已经想明白了,无论是红星厂,还是那个李学武,都不是他们这条过江龙能吃得下的。 “不要乱说话——” 上官琪看着脸色阴沉的朱磊,轻声提醒道:“那是能跟工业部办公厅主任直接对话的人物。” “直升飞机对谁来说都是个大项目,但红星厂在打小牌。” 孔晓博没有再理会朱磊,而是对众人继续介绍道:“目的很明确,就是不给三机部开口招呼的机会。” 六零年,从一机部拆分出“第三机械工业部”,负责主管由一机部划出的航空、兵器、坦克、无线电及造船工业。 而一机部则主管民用机械。 现在红星厂就归一机部管理,而冰城飞机制造厂则归三机部管理。 “飞行器制造厂一切三瓣,技术、生产和经营,你从哪个方向入手都得遵守他们的游戏规则。” 孔晓博摊开手,看着众人问道:“你说咱们能怎么玩?” “人家已经说了,东城信用社投资五百万,联合储蓄银行投资300万,以获得经营股份。” “红星厂有自己的机加工和零部件产业供应链,飞机制造所用到的零件全部通过供应链实现采购。” 他解释道:“在生产环节,人家要自己把控管理,根本不存在零部件的生产技术要求。” “就算有维护技术要求,人家也有自己的研究所来支撑。” “唯独后续的研发技术要求,人家还不允许咱们一家独大。” 孔晓博摊开手说道:“至少还要再找一家飞机制造厂参与联营。” “是,你们心里想的我都懂,他们只付出了管理和生产线,却吃了最大最甜的那一块蛋糕。” 孔晓博看向众人,问道:“现在的问题是,人家还不想把边角料分给咱们呢,你能奈他如何?” “三机部因为咱们去跟一机部吵啊?还是咱们强行拿走生产线啊?” “孔主任——” 总工施致远开口问道:“这是最终的合作协议了?” “主要意向就是这个”孔晓博认真地说道:“如果咱们不打算参加赴日本的考察团,还可以继续谈。” “考察团什么时候启程?” 邱冠霖想了想又问道:“是项目组所有人都能去吗?” 孔晓博用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着他,回答道:“您说呢,邱工?” ----------------- “我说这个李学武没按好心!” 回到房间后,朱磊将手里的笔记本摔在了小几上。 他们可没有资格住高级套房,倒是靠墙有长条木质挂墙书桌。 只是他现在的心情不好,那里有心情记录什么。 跟着他一起进来的上官琪抱着胳膊靠站在了门口的墙边。 她撇着嘴角提醒道:“主任已经说过了,小心祸从口出。” “怎么?红星厂还管我说话?” 朱磊是个火爆脾气,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掏出香烟点了。 他晃了晃下巴说道:“我就没遇见过这么委屈的项目。” “你也可以申请回去啊——” 上官琪扇了扇飘到面前的烟味儿,皱着眉头去开了窗子。 朱磊的目光一直随着上官琪的身影移动着,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反正去日本的名额有限,你又何必委屈自己呢。” 上官琪走回到书桌旁,拉出椅子坐了下来,笔记本放在了腿上。 “正好,主任不是说了嘛,要安排人跟他回去做汇报,你大可以把这里的委屈和不公讲给上面的领导。” “哼——” 朱磊别过脑袋,轻哼道:“我才不回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无所谓,你有你的脾气。” 上官琪打量了他一眼,站起身说道:“我回去了,还有工作要忙。” “你是不是很想去日本?” 朱磊转过头,看着站起身的上官琪突然问道:“你也不想回冰城了,想要来京城,是这样,对吧?” 他站起身走到上官琪的身边盯着她的眼睛,道:“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家里已经在安排结婚了。” “朱磊,你理智一点好不好?” 上官琪皱起眉头,看向朱磊提醒道:“这是项目组的安排,我想继续学习,要求进步,这有错吗?” “还有,关于结婚的事,我不想因为个人感情影响到事业和工作。” “这就是你的态度?” 朱磊突然很激动地抓住了上官琪的胳膊,歇斯底里地叫喊道:“当初你们家落难,你是怎么说的?” “还不是我爸找关系保住了你们家,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朱磊!你松手——” 上官琪想要甩开朱磊的手,却被他抓的死死的,疼的厉害。 她挣扎着,使劲推了朱磊,激动之下,抬起手就打了下去。 啪—— 这一巴掌在朱磊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脸上,也让他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你——你敢打我!” 朱磊满脸委屈和震惊地看着上官琪,捂着自己的脸,只觉得全身都在被怒火燃烧着。 他扬起自己的手,作势要扇回去。 只是上官琪打了他之后也觉得后怕,这会儿闭上眼睛,扬起自己的脸,就要给他打。 朱磊看着满脸惊慌失措和流着泪水的上官琪,哪里还下得去手。 “你是准备借着这个机会不再回去了,也不再跟我结婚了对吧?” 他难掩悲伤和愤怒地看着上官琪质问道:“你明明知道我不会跟着项目组来京城的,对吧?” “积极响应这个项目,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去日本躲半年。” 朱磊松开了自己的脸,全身颤栗地压抑着说道:“等你再回来的时候,我也控制不住你了是吧?” 上官琪站在那,两眼紧闭,可泪水就是能从眼眶里流淌出来。 她紧紧地抿着嘴唇,哭自己的出身,哭自己的命运,也哭自己的感情。 人心都是肉长的,当初就算是再不喜欢朱磊,可这一年多的相处,也知道他是个好人了。 朱磊家里是不看好她的,是朱磊以死相逼,求了他爸爸帮忙。 从名单里把她们一家捞了出来,她对朱磊感激大于感情。 但人生不就是阴差阳错,得一半失一半嘛,她已经认了。 无论是去日本也好,还是跟随项目组来京城也罢,她承认自己有躲避的私心,可从未有过悔婚的念头。 只是朱磊对她的控制欲和占有欲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了。 哪怕是给她一丝呼吸的余地呢,只要争取,她们两人去日本工作半年时间,换个空间好好相处呢。 最不济也能一起来京城生活,总比在他家里忍受他母亲的阴阳怪气。 可朱磊完全不这么想,他绝不会离开家,更不会离开冰飞。 他就像不愿出飞的小鸟,永远庇护在母亲的怀抱之下。 冰城有他父母的照顾,他可以生活的很好,为什么来京城遭罪。 在冰城他才是青年才俊,年少有为,是妥妥的主角。 而到了京城,高傲的他第一天就遭遇了一闷棍。 二十一岁的副处长,主管一个即将集团化企业的保卫和组织协调业务,相形见绌下,难免恼羞成怒。 如果那位年轻的副处长是浪得虚名,名不副实还好一些,他可以尽情地鄙视和嘲讽。 但孔主任的介绍中,很显然不是这样的,那才是真正的年少有为。 所以,鹌鹑似的朱磊老毛病又犯了,他轻视自己不愿意看到的一切,更不舍得为缩小这种差距而付出努力,急于躲避这种现实,想要通过逃避京城,离开这里来确保自信心。 或许是刚刚的讨论会上,她附和孔主任的总结归纳,对那位李副主任称赞了几句,惹得朱磊不快,自信心缺失,没有了安全感。 所以,他才会那么偏执地通过贬低对方,阻碍项目来实现自我安慰。 正是因为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上官琪在对方情绪不稳的情况下跟着朱磊来到了这里,想要劝劝他。 可是,很显然朱磊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即便他已经24岁了。 朱磊看着上官琪脸上失望和痛苦的表情,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可身为男人的他不允许自己错了,更不允许上官琪以这种态度对待自己,所以他还是动手了。 上官琪被猛地摔在了床上,感受着朱磊凶兽一般的动作,她仍旧闭着眼睛,默默承受着,就算欠他的。 朱磊红着眼睛,气喘吁吁地要去解她的衬衫,手却哆嗦的只解开了三颗纽扣,看着她的泪水滑落耳间,再也忍不住,抬起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上官琪听见动静,感受着朱磊的动作停止,睁开眼睛却见他已经哭着跑出了宿舍。 他也终究是个好人,不是嘛? 上官琪坐起身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系了那三颗被朱磊解开的扣子,她只觉得自己像是死过了一回。 或许是心已经死了。 ----------------- “听说市里刘副主任受了处分?” 夏中全甩了甩自己的手,刚刚接了彭晓力端过来的茶杯烫了一下。 彭晓力歉意地要帮他,却是被他摆摆手给拒绝了。 “不妨碍的,你忙你的去。” 撵走了彭晓力,他看着李学武问道:“十六家企业兼并的工作不会被耽误吧,我们跟工程那边是可丁可卯计算的工程和规划量啊!” “应该不会出问题的,你当这是啥?过家家吗?” 李学武轻笑着摇了摇头,道:“上面都在关注的兼并案,他刘向前就因为受处分了,要收回去?” “我想也是这样的,应该没问题……” 夏中全不像是在跟李学武对话,倒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可千万别出现什么反复啊,我可不想再来一次协调工作了。” 十六家工厂,红星厂要利用半年的时间完成整合兼并。 财务、人事、后勤、干部。生产……等等,都要整合进来。 其他且不说,不归夏中全管,单说机械设备和技术整合。 要把十六家工厂的生产设备和业务与红星厂自有业务,以及三产业务对接整合,对接不上的还要安排新的厂房和车间布置生产任务。 在这一过程中,红星厂要给这些工厂的设备盖车间,顺序就是整合兼并的顺序,还得查缺补漏。 当初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夏中全看着计划书,人都要死了。 好在是现在他手里的技术人员多,知识分子多。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摇了摇头,喝了一口茶水,道:“赴日考察团的组建情况如何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夏中全靠在了沙发上,看着李学武问道:“跟701工程团队谈妥了?” “差个合同,他们得汇报沟通和请示说明。” 李学武放下茶杯解释道:“不过方案就是那个方案,所以你不用管他们,该怎么准备就怎么准备。” 方案就是李学武从保险柜里取出来的那一份,都知道冰飞的团队要来了,他还不早做准备? 夏中全也知道这一点,合作项目这么快就敲定下来,对于冰飞701团队掉李学武坑里这件事他是一点惊讶都没有,没掉进去他才会惊讶呢。 “所以,是由谁来带队呢?” 他目光热切地看着李学武,想要从李学武这里得到个准信儿。 李学武却是好笑地看着他,问道:“怎么?老当益壮,再干一场?这一趟可不轻松啊。” “唉——” 夏中全明白了,领导这是有其他的考虑了。 其实也是,他的岁数已经不年轻了,这一次出国可不是去旅游的。 半年时间,完全是抢知识一样,应该把机会让给年轻人。 他这个年龄再想快速地接受新事物,自己都骗不过自己了。 这事他早有预感,只是忍不住想要出去看看,不亲眼所见,真感受不到内外的差异。 “不要这个样子嘛——” 李学武好笑地瞥了他一眼,道:“以后还有机会的,再过几年,您自己想出去玩都可以的。” “别扒瞎了,你这大饼画的可不够圆!” 夏中全笑了笑,摆摆手说道:“我又不是为了玩,就是想知道知道,小鬼咂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我说了,早晚会有机会的。” 李学武宽慰地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胳膊道:“您好好活着,别着急死了,一定能轮得到你出国的。” “去你的吧,哈哈哈——” 夏中全虽然不愿意听李学武的话,可这话听着怪有劲的。 两人笑呵呵地说着话,门口有个姑娘敲了敲门,拎着水壶走了进来。 “大舅!您咋在这呢?” 姑娘有点彪,说话能把人肺管子呛死,“您也是奔着我们处长茶叶来的?” “呵呵呵——” 李学武端起茶杯,看向了夏中全,只等着看他热闹。 夏中全却是眉头一拧,不耐烦地瞅了自己外甥女一眼,对李学武问道:“你咋还给她放机关了呢?” “远点安排着,边疆办事处缺不缺人?给她送边疆去!” “哎呀——大舅!” 王露拎着水壶放在了茶柜上,听见她大舅的话气的一跺脚。 夏中全却是瞪了瞪眼睛,瞅着外甥女训斥道:“这是在家呢?” “我怎么叮嘱你的,在单位要称呼职务,记不住吗?” “知道了——!” 王露撅了噘嘴念叨:“尊敬的第一工业机械部京城红星轧钢厂技术发展领导小组办公室副主任、工程管理办公室主任、夏总工程师!” “你这丫崽子——!” 夏中全听她念经似的就知道不好,听半截想拦都没拦住。 “哈哈哈——!” 李学武都要笑喷了,这姑娘真好玩,咋生养的呢。 “您不是让我称呼职务吗?” 王露也不是不会说话,她还会撒娇呢,不然也不能受家里宠爱。 你说她傻? 彭晓力安排她来保卫处的时候可没觉得这姑娘傻。 傻姑娘因为国际饭店的事早坳头死了,哪有心情再来上班。 可你要说她聪明吧,国际饭店的洋朋友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现在已经不提那一茬了,只觉得在保卫处上班新鲜。 甚至第一天就去参观了羁押室,就想看看犯错了关的环境是啥样。 彭晓力搜肠刮肚找了一个形容词,那就是天真无邪。 她爹妈真是辛苦了,把闺女保护的这么好……这么好笑。 王露根本不在乎这里是不是领导办公室,更不管她大舅什么态度,直接就挨着夏中全坐在了沙发上。 “我们领导都不管我,您凭啥要把我发配到边疆去啊。” “我都想给你发配到月球上去!” 夏中全甩了甩胳膊,却是没甩开外甥女的手。 他满脸无奈地看向李学武,只觉得脸都丢尽了。 可家里一群淘气小子,唯独这么一个小姑奶奶,好几个老的都宠着。 “给你添麻烦了——” “哈哈哈,挺好的。” 李学武笑着打量了王露,问道:“怎么样?在保卫处上班有意思吗?” “有意思,比在国际饭店上班有意思多了——” 王露点点头,很是肯定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就是不给我发枪。” “给你发个炮呗——!” 一旁的夏中全吹胡子瞪眼地教训道:“在机关上班要什么枪!” “不给就不给呗——” 王露撇了撇嘴角,看着李学武问道:“领导,等啥时候您换秘书了,能不能考虑考虑我啊。” 她满脸激动地说道:“人家都说跟着您能学到好多。” “王露同志,你可不厚道——” 这会儿正准备敲门的彭晓力听见这话哭笑不得地对王露道:“你这工作还是我帮你安排的呢!” “我又没说抢你的——” 王露打量着跟这他一起进来的小伙子,同时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都说了是领导想换秘书了。” “凭啥呀——!” 彭晓力见她坐在夏中全的身边,知道没有谈正事,便也开了玩笑。 “我这干的好好的,你就盼着领导把我换掉啊!” “领导好——” 跟着彭晓力进来的年轻人一个标准的立正敬礼问好,正是赵雅军。 “来,雅军。” 李学武招了招手,转头给夏中全介绍道:“关于赴日考察团安保的工作,我准备交给他来负责。” 夏中全听着李学武的介绍,便认真地打量了面前的小伙子。 个头不矮,目光锐利,满脸的青春与朝气,是保卫处的好兵。 王露听见领导的介绍,便想起了大舅念叨的去日本,这会儿已经知道他们谈的是什么事了。 她有些羡慕地看着赵雅军,这年月别说出国了,出村都算喜事了。 赵雅军没听明白二哥说的是啥,但在领导办公室,站笔直听命令就是了。 “他的家庭背景和工作能力不用担心,足以应对这个工作。” 李学武很是坦然地指了指赵雅军说道:“这是我嫂子的亲弟弟。” “哦——” 夏中全这才点了点头,看向李学武说道:“我觉得没问题。” 当然没问题,李学武要不介绍这一句,他心里是打鼓的。 但确定李学武的亲戚关系,他反倒觉得没有问题了。 谁要出去想着不回来,李学武这个小亲戚也不会这么想。 国外的月亮不都是圆的,那不能当饼吃。 李学武转过头,看着赵雅军交代道:“回家去收拾收拾,跟你姐说一声,明天早晨有车来接你,先去培训几天,有任务。” “是!” 赵雅军听见有任务,干净利落地敬礼,随后道别,转身出去了。 夏中全一直在观察着赵雅军,等人走后,看了一眼身边的外甥女,这才对李学武问道:“这孩子今年多大?家是哪的?几口人啊?” 第550章 整活老李挺苟的 “联合储蓄银行哪来的钱?” 周五将要下班的时候,李学武在楼门口遇到了邝玉生。 他也是故意来截李学武的,为的就是程副主任新的工作安排。 下午的时候,程开元把他叫去了办公室,叮嘱他对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开展系统化的调研。 邝玉生没明白程开元的意思,这是老寿星吃砒霜? 红星厂谁不知道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一直都是景玉农主管,李学武协管的工作范围。 现在程开元让他插手,这特么是挑拨离间,还是驱虎吞狼? 挑拨离间还好说一点,驱虎吞狼他就要恼火了。 到底谁特么是虎,谁特么是狼啊? 他要去跟景玉农和李学武硬碰硬,那他是真虎啊。 程开元当然不能给他解释清楚,只把工作交代下来就算完。 你觉得程副主任会把话说的很清楚吗? 啊,李主任默许我挑战一下现有顽固势力的神经,你给我探探路? 就是小孩子要零食也不会这么傻的说话啊。 邝玉生心里是琢磨出了一些味道的,就是不敢确定。 按照已经确定的集团构架,往后是没有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一说的。 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是红星厂在目前不能自主完成管控的产物。 一旦完成了集团化变革,红星厂完全有能力在计划经济中实现市场自由化的变革和探索。 在集团化的过程中,势必要推进分公司的创建和划分。 但这一工作在邝玉生的理解中,应该是由景玉农和李学武来完成的。 毕竟本来就是人家搭起来的架子,自然是由人家来做主安排。 现在程开元推他出来,可不就看他和李学武的关系密切,这特么不是投石问路是什么? 邝玉生也很郁闷,我特么成石头了?我不是虎吗? “保险金,以及对公账户汇存。”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问道:“咋了?有事啊?” “嗯,晚上有事没?” 邝玉生弹飞了手里的烟头,表情有些为难地问道:“一起喝点?” 对公账户汇存金的事他知道,保险金倒是有点特殊。 联合储蓄银行成立,职工的工资从此以后都会通过账户进行发放。 而在完成职工工资储蓄工作后,储蓄银行便开始这项工作的对接。 红星厂与工业部之间的账户往来,红星厂与合作单位,或者与购销单位之间的资金往来。 计划经济有一个三角经济区,也就是供销要计划,生产要资金。 两边都归工业部门管,也就构成了三角管理关系。 现在红星厂正在进行市场化经济的探索和变革,为了完成对资金的管束与账务往来的约束,公对公的业务往来都要走银行的汇存账务。 也就是说,红星厂不仅仅要致力于推进工业部在联合储蓄银行设立对公账户,还要推动联合单位,以及供应链合作单位开会汇存。 这还不算,在联合储蓄银行的业务发展规划中,完成以上目标的同时,还要开展对外投资、合作。 并且,要实验性质地简约掉工业部管理资金账户的步骤。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供销单位在上报计划获得审批后,可以通过在联合储蓄银行的存款直接汇给红星厂,以完成项目或者贸易款的结算,省去了工业部收取货款,给付货款的中间环节。 没有了“中间商”赚差价,贸易往来、订单生产以及商务沟通更加的方便快捷,资金周转时间也能大大地加快,相应的也能降低管理成本。 你要问了,这么做“中间商”会愿意吗? 确实,少了资金管理,上面就少了对供销单位和生产单位的一层约束,自然是有顾虑的。 但同时也要看到如此管理模式的优点,在没有了资金管理的业务后,工业部可以裁掉一整个资金系统的人,也能节约大量的财政经费。 适当放宽对资金的管理和约束,能够有效地刺激经济的发展,给工业发展也能带来前所未有的活力。 李怀德在景玉农和李学武的支持下,在红星联合储蓄银行的支持下,正在同上面谈这个事情。 上面的态度也很模糊,并没有说红星厂乱弹琴,更没有批评红星厂走了弯路,犯了错误。 即便这种变革是切实动了一些人的位子,动了一些人的蛋糕。 上面的有识之士也能看到工业部在管理供销和资金关系上的笨拙。 他们愿意看到尝试和改变,更愿意看到有工厂站出来主动奉献实验。 红星厂具有典型的工业变革特征,是很好的实验观察对象。 所以,在上面有心进行变革和实验的态度下,工业部对红星厂的大胆作为也是一再放宽管理尺度。 一般来说,工厂成立储蓄所是很正常的,但一步到位成立储蓄银行,还通过合作联营的形式获得处理外汇的特殊渠道,这在目前来说还是很少见的,毕竟没人敢迈这么大步子。 上面看红星厂作妖,也是胆战心惊,这种刀尖上嘚瑟的行为无异于火中取栗,大胆至极。 但不可否认的是,近两年来,红星厂在工业、经济以及贸易上的发展却是获得了较为成功的成绩。 同时也给重工业转型,经济内发展和市场化带来了一定的考察材料。 工业部,乃至是上面,也有几种不同的意见,不仅仅是对红星厂。 是对整个工业发展、经济发展。 有人鼓吹市场化,有人提议保守经济,更有人提出多实验。 李怀德在李学武的帮助和扶持下,带领红星厂悄然地成为了变革先锋,也成为了不那么典型的激进派。 你说红星厂在工业和经济发展中比较激进,可红星厂并没有财务赤字和高额的负债,投资可不算啊! 东城信用社砸进来的一千五百万可不是贷款,是投资。 在财务体系上,红星厂稳得一批,甚至为了健全经济和财务体制的正常、规范的管理制度,特别成立了联合储蓄银行,独立运营来管束。 而在工业生产上,较为大胆的探索和实践通通放在了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上。 你说红星厂太激进了? 上面看到的是,红星厂在保守中实现了激进派所做不到的稳定。 在工业体制变革实验中,三产工业以小规模、多品类、高质量的特点,实施一体化工业管理制度。 独立财务、自负盈亏,生产和管理实现了相对公平,合作共赢。 三产工业的产品会供给给联合单位,同时也会对外供应经营。 无论哪一种都是以盈利和服务为双重目的的,这就给一直处于服务为本,亏本经营的三产做了正名。 三产工业也是可以高盈利的。 联合工业合作,多企业合股经营,独立建厂,配套工业生产,打造集群化工业产业基地,形成了汽车、船舶、电子、五金、食品等工业区。 有钱大家赚,功劳大家分,这种合作共赢的生产和经营模式,在这个时候有,但没有做的这么好的。 有钱大家赚,功劳大家分,那风险也是大家共同承担啊。 你还能说红星厂很激进吗? 但你看看红星厂做的这些业务,搞的这些变革,你又不能说它保守。 所以,正走在发展和变革道路上的红星厂成了重工业与轻工业混合发展的典型研究对象。 现在,就算是红星厂再干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提出什么样的变革项目与建议,上面也不会随便否决。 工业发展与市场多样化已经成为了大趋势,这不是人为的就能阻断的,更不可能有人阻拦。 很简单的,就算是持保守意见的人,也愿意看到市场上出现更多的优秀商品,更多的供销机遇和繁荣形势。 票据完全就是市场不成熟,需要计划经济来调控的一种表现。 如果在经济贸易中撇开票据支付,就能证明市场有了自我适应和调控的能力。 就像父母扶着孩子学走路,难道父母不愿意看到孩子脱离了大人的手掌,自己真正地学会了走路吗? 红星厂搞出来的市场化实验,更像是公对公业务范围内,工厂与工厂之间,工厂与工人之间的一种经济互动模式,有区别于完全市场化。 按照去年五月七日的指示说明,红星厂正在做的事,就是对这一指示的实践和探索。 受z先生来此调研和考察的影响,***也已经关注到了红星厂。 在了解到红星厂把小工厂搞起来了,把工厂学校也搞起来了,甚至搞的风生水起,他是很满意的。 他是要看到工人集体中诞生较为优秀的领导者,看到工业发展过程中清除掉一些落后腐旧的思想糟粕。 所以,对于红星厂目前的发展状况,并不是没有人提出质疑和讨论,但都还在可以控制,且良好的范围内,是对事不对人的。 李怀德胆小如鼠的人,如果发现风头不对,他早就匿了,又怎么会上蹿下跳的搞汽车搞飞机呢。 红星厂在升级和集团化的过程中做越多的实验和努力,他在上面的分数越高,越能体现保守中带有激进,激进中又保证了稳定性的特点。 说不好听一点,整活老李挺苟的。 新鲜的是,每一次他还都能玩出新花样。 ----------------- “多大的事啊?” 李学武笑着给邝玉生斟了一杯啤酒,看着他问道:“把你为难成这样。” 邝玉生一副人生多艰的为难模样,李学武也不好拒绝了他。 可就他们两个人,也组不成什么大局,更没必要往市里跑。 说实在的,城里的饭馆他是真的不爱去,没有一点吃饭的意思。 或者说,城里现在的饭馆,纯粹就是去吃饭的。 你要说三五个知己好友坐在一起喝点酒,聊聊天,扯点蛋。 这年月,在外面,你敢说啥? 而且,这个时候的饭馆不会营业到太晚的,基本上七八点钟就结束了。 你想踩着一箱子啤酒慢慢喝,一顿饭喝后半夜去,做梦吧。 一般来说,厂里的同事之间喝酒,李学武都回来招待所。 私人朋友往来,他会带着对方去俱乐部。 真有商务应酬,直接就去国际饭店,高端大气上档次。 他跟邝玉生之间并没有多么深厚的私人交情。 你就想吧,一个四十多岁,一个二十出头,怎么可能有共同乐趣呢。 上班遇见的时候都少,更别提下班了,根本见不着。 但是,这个年代有一种感情叫做级阶感情。 听着就很特殊,其实是受意识形态和身份立场决定的。 李学武和邝玉生在经过了矛盾和摩擦过后,在工作中有了共同的事业思想和为之奋斗的态度以及目标。 有了李学武的支持,邝玉生在生产管理部更加的如鱼得水。 而李学武有了邝玉生的帮助,对红星厂的了解和管理有了新渠道。 李学武懂什么设计和生产啊,能在三产和工业领域有所建树,完全是依靠夏中全和邝玉生的支持。 一个是技术部门的管理者,一个是生产部门的一把手。 三个男人凑在一起,李学武就是点子王的存在。 说来也是巧了,三人聚在一起搭档,虽然没有什么私人感情,但在工作中默契相当,很有守望相助的意思。 两人也各自从李学武这里获得了足够多的支持。 红星厂在完成管委会全面管理会,夏中全是要退二线的。 但硬生生的被李学武给推了上去,成了总工程师。 不仅仅负责三产和联合工业的技术管理工作,还承担起了全厂的技术领导责任,是技术方面的一把手。 而邝玉生呢? 这老小子脾气属倔驴的,那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那伙儿的。 以前他跟聂成林的关系很好,人家是一脉相承的。 很自然的,李怀德走到台前,他势必要归属到不受待见那一伙儿的。 但是,就是在李学武的运作下,邝玉生不仅坐稳了生产管理处的位置,还与李怀德缓和了关系。 老李也从最初的志得意满,慢慢地反应了过来。 邝玉生这个人没有高超的正治思维,更没有什么组织追求。 也就是说,聂成林到达的高度,就是邝玉生心目中的顶峰。 什么高度? 主管生产的副厂长呗。 这个位置很重要吗? 当然,这是一个工厂的核心管理位置,是当之无愧的权位。 但是吧,主管生产的副厂长一般都需要较高的资历。 也就是说,你从车间一步一步往上走,到了副厂长这个位置的时候,再干一两届基本上就到点了。 高资历成了他们的护身符,也成了他们的紧箍咒。 这么多年,红星厂唯一从生产副厂长走到厂长位置上的,只有杨凤山一个人。 杨凤山也不是纯靠生产管理上去的,他背后还有大领导的支持呢。 所以,李怀德看邝玉生也就没有了防备之心,反倒是要拉拢的对象。 以前主管生产的聂成林岁数大了,争不过李怀德。 但新来的程开元岁数不大啊,人家以前还是厂长呢。 纯粹的生产厂长出身,资历有了,年龄也是优势,你说老李防备谁? 所以,邝玉生非但不能挪走,还得加固他的位置,好给程开元当绊脚石。 而邝玉生在与李学武的沟通中,也明白了面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主动沟通,把工作做好。 所以,对于老李,他更多的表现出了无奈地顺从。 就像李学武说的那样,李怀德比其他领导好伺候(糊弄)。 老李狗屁不懂啊,你拿生产问题去找他,他是一问三不知。 很多事情都可以放权给你,由你自行来处理。 只要你能获得他的信任,他就给足你创造成绩的土壤。 你要保证出成绩的时候把最多的那份给老李就成了。 其实本来就是如此的,你领奖的时候能当着大家伙的面说这份成绩全是靠我自己争取的,没有领导啥事? 既然没有办法改变,那就先改变自己,适应环境。 邝玉生也是收敛了脾气,照着李学武的意见做了。 效果出奇意外的好,老李对他的工作那是相当的支持。 以致于程开元把他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一般的对待。 尤其是在其几次的行动中,生产管理部根本不配合,让程开元成了红星厂的笑话,也让老李笑了。 老李很清楚,他得不到邝玉生的心,但他能得到邝玉生的人。 其实这就足够了。 老李是谁啊? 走肾不走心的老顽主了,他要邝玉生的心干什么! 他只要邝玉生用实际行动来支持他,不让程开元飘起来就行。 这一年多的合作,邝玉生想开了,也理顺了思路。 只是万万没想到,程开元竟然对老李服软了,这特么的什么情况? 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 那他算什么? “谢谢啊,再帮我加点辣。” 李学武笑着给小金示意了对面的邝玉生解释道:“邝处长口味重。” “好的领导——” 小金笑着端了碗里的鱼往厨房去了,她对李学武的要求可没有一丝的不耐烦,甚至希望多帮助李学武。 邝玉生目露感激地看了李学武一眼,端起酒杯吨吨吨地又干了。 “就这么点事?” 李学武听了他的叙述,好笑地将肉串递了一支过去。 这还是去年他在昆明湖吃烤串的遗风呢。 秦淮茹仿着西院的烧烤炉,就在这招待所的侧面支起了烧烤摊。 你还别说,大夏天的,尤其是夜里,一箱子啤酒,三两个朋友,一大盘烤鱼,一盘子烤串,真香啊。 牛羊肉都是厂里的特色商品了,纯纯的天山水滋润养大的。 每个月两列次,冷冻列车现在基本上全年无休了。 如果不是火车头的投资太过于没有必要,李怀德都想自己搞了。 其实现在铁路运输不是那么太昂贵,尤其是有长期合作的这种。 京城铁路也在吃着这些福利品,他们自然不会让红星厂黄了这摊子。 所以这生意越做越好,边疆收到的特产也是越来越多。 红星厂在边疆的办事处从最初的二十几个人,现在已经发展成了上百人的团队,正经的正科级单位。 驻守乌城的办事处已经在向周边的城市派驻三级分支机构。 主要是方便采购与经销,丁万秋那边来消息,他们快要忙不过来了。 这么一车车的牛羊肉和羊毛往内地运,一车车的工业产品往边疆发,难道就没有相关部门注意和阻止吗? 注意当然会注意到,可为什么要阻止呢? 边疆的特产本来就很难运出来,内地的产品又很难运进去。 供销系统是全面的,但并不妨碍红星厂这样的单位主动打配合啊。 边疆那么大,牧场那么多,农场也那么多,东西是运不完的。 有能力在夏天成列车地往内地运输冷冻肉的企业很少见的。 就算是供销系统也不能做到这么全面且单一性。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红星厂从边疆运输来的牲口原材料,大部分是流向了周边的供销系统和工厂。 羊毛被交给三产工业生产这就不用说了,去掉联合工业以及供应链系统的瓜分,剩下的肉品都被交给了回收站,由他们经销给京城供销社和内部供需单位。 就比如司院,因为有着合作关系,他们的食堂就能吃到这种肉。 夏天到了,吐鲁番的葡萄就要熟了,以前得晒成葡萄干才能实现内地供销,现在成吨的葡萄直接运往内地,一路上就被换成了必需品,这些工业产品再经销到其他城市。 红星厂现场除了能调运两列冷冻列车,还能从京城火车站调运火车皮。 最大最高限制的,只要京城火车站能给的出来,红星厂就能用。 这种合作是深度的,广泛的,超出其他工厂能理解的范围。 红星厂要用小火车往厂里运煤运钢料,都会比其他单位提前。 一方面是贸易管理中心运营的联合贸易,有运输和销售的需要。 另一方面则是红星厂与火车站合作的货运站正在办事处所在城市开花结果。 合作的基础是能达到双赢,且具有持久性才行的。 单位与单位之间如此,人与人之间也是如此。 李学武端起酒杯与邝玉生碰了一个,“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你是说——” 邝玉生端着酒杯,有些愣愣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则是拿了酒壶给他满了一杯,道:“就是这个意思。” 这年月啤酒很多都是散的,瓶子比特么酒贵。 买瓶装啤酒还要收押金,有酒厂因为收不回来瓶子而破产的。 你就想吧,依着秦淮茹的德行,她能在这卖瓶装酒? 整个一大酒桶摆在前台,轮暖瓶卖,暖瓶装啤酒,保凉还保气。 “工业在发展,时代在进步。” 李学武给他满上之后,也给自己满了一杯。 大夏天的喝啤酒,蛮舒服的,只是他不敢多喝。 一会还得回家陪老婆孩子呢,满身的酒气不合适。 “红星厂也在不断地前进,你我都在随着时代,随着工厂进步。” 他语气很是轻松,态度自然地说道:“总不能老盯着自己这一摊。” “我不太明白——” 邝玉生放下了手里的酒杯,看着李学武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安排?” “一定是!虽然我没看出来——!” 他点了点桌子,认真地说道:“我不信你看不出来这里面的玄妙,我更不信你没有拆招的准备。” “你特么连洋鬼砸都敢坑的主儿啊!” 邝玉生心情有些不好,喝啤酒又铆劲地喝,是有些醉了的。 他微微晃了晃脑袋,看着酒杯里的马尿说道:“我就是琢磨啊。” “怎么都琢磨不明白,老李,啊,他会跟……搞在一起?” “还有——” 邝玉生满眼疑惑,好像脑子转不过来都要烧了似的看着李学武说道:“你会心甘情愿的,啊,被他们戏弄,啊,摆弄?” “别瞎说啊——” 李学武好笑地要捂住他的嘴,提醒道:“我特么什么时候坑洋……那啥了?我这坏名声都是你给我传出去的吧!” “还有啊!我特么本来就是一个单纯善良的人——” “屁——!” 邝玉生嘴角都要咧耳朵丫子上去了,指了指啤酒杯说道:“我是喝多了,不是喝傻了,我会信你这个?” “小金同志——!” 他叫住了刚刚端菜上来的小金,指了李学武问道:“他刚才说的话你信不信?他说他单纯善良——” “领导——” 小金看得出来,两位领导是在这开玩笑呢,她哪里好搀和。 只是邝处长问她了,她也不好躲过去,瞅了微笑的李副主任点头道:“我信,李副主任说啥我都信!” “糊涂——!” 邝玉生气的一摆手,道:“去去去,忙你的去吧——” 他故作生气地抱怨道:“你就是被他给骗了都不知道!” “领导您慢慢喝啊,我去给您端菜去——” 小金强忍着笑,跟两人打了招呼这才离开。 李学武则是好笑地推了推面前的烤鱼说道:“今天酒就喝到这了,咱们边吃边聊吧。” “要不你给我说说?” 邝玉生探着脑袋,红着脸,小声问道:“你是咋打算的?” “真的,我保证不说出去——” 他竖起手指保证道:“我对天发誓。” “你是真喝多了啊——” 李学武撇了撇嘴角,解释道:“红星厂是你的还是我的?” “你得记住一句话,红星厂好,才是真的好——” 他指了指邝玉生,又指了指自己,道:“你好,我好,不算好。” “联合工业和三产必须在厂管委会的领导下开展工作,因为什么?” 李学武看着他强调道:“因为它们是红星厂工业组成的一部分。” “它们是在厂管委会的支持和帮助下创建起来的,自然也就由管委会来执行管理和运营。” “更何况——” 他缓缓点头,对着邝玉生说道:“我主持设计的集团化组织结构,我难道不知道两个工业要整合吗?” “邝处长啊,你小瞧我李学武了啊——” 李学武端起酒杯跟他碰了碰,眉毛一挑,道:“你就觉得我的追求只有眼巴前这么一点小小的利益?” “就能枉顾红星厂的发展机遇和格局,为了一己之私独断专行?” 说完,他一口闷了杯中酒,打了一个酒嗝。 夏日里的闷热随着酒气和汗水消散一空,又随着食物的热量回到身体内,完成了一个补充和循环。 “如果,我是说如果——” 邝玉生也陪着他喝了最后一杯酒,在放下酒杯后,看着李学武问道:“如果他把两个工业的整合工作搞砸了呢?你会怎么办?” “谁?谁要搞砸了?” 李学武微微眯起眼睛,问道:“谁敢搞砸了红星厂的两个经济支柱,谁有这个力量和能耐?” “你觉得他是组织的坏蛋?” 他指了指邝玉生说道:“他是领导,是你我的同志,团结啊——!” “如果整合工作真的出现了问题,那我第一个是要找你的!” 李学武认真地看着邝玉生说道:“你才是负责具体工作的责任人!” “我特么——” 邝玉生刚要反驳,自己怎么就成了责任人了呢。 可是,一瞬间醉醺醺的头脑清醒了过来,让他愣了三秒。 是呀,程开元是主管生产工作的副主任,他才是主管生产管理处的负责人。 真要执行对三产工业和联合工业的调研,开始研究整合政策,可不就是得由他来牵头做工作嘛! 这一下午他想到了李怀德,想到了程开元,想到了景玉农,想到了李学武,就是没想到他自己。 不知不觉间,他成了李学武与厂管委会博弈的重要棋子。 他这是属于骑驴找驴了,忘了他自己应该负责的业务了。 邝玉生只想着因为这件事,厂里权利倾轧,他该何去何从。 而李学武的话点醒了他,他已经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了。 这个时候,李学武突然撒手,景玉农出奇的配合,不就是一种博弈的手段嘛。 老李一定是在某个方面做出了妥协和让步,景玉农和李学武也做出了相应的态度。 顺理成章的,老李要打出程开元这张牌。 而李学武怕程开元这张牌吗? 很显然,李学武早就把这张牌摸透了,轮到他来上场了。 然后呢? 程开元借助这一次的机遇,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在集团化的过程中,纳入到生产管理处的职权范围。 也就是说,最直接受影响的,其实是他,是管理处的处长。 程开元看似获得了两个重要工业的管理权,但实际上权限的拓展有限,他折腾了这么半天,还不是在生产管理领域辗转腾挪嘛。 景玉农呢? 不仅仅完全掌握了津门贸易管理中心,更拿到了联合储蓄银行。 在红星厂的今天,金融、经济以及贸易工作的重要性日益提升。 生产工作日渐成为基础工作,是最难出成绩的工作。 两相对比,是程开元赢了,还是景玉农赢了? 再回过头来看李学武,他是不是满盘皆输? 大错特错,李学武是庄家通吃,这本来就是他早就设计好的局。 看似李学武做了所有的工作,也丢了所有的管理,但是! 他的影响已经铺开了,他也不需要用这种传统的上下级形势来捆绑和发展自己的势力。 大势所趋,李学武正在做的事,是对红星厂最有利的事。 那么,李怀德都得听他的指挥,从工作安排上就能看得出。 老李再厌烦日程表上繁琐的工作,可你有见他抱怨过吗? 他就算把日程往后挪,也不会说这件事他不做了。 连李怀德都要听他的话,这红星厂还有什么他做不到的? 正如他所说的,他需要亲手来负责三产工业和联合工业的整合吗? 他不需要,因为自己就在这,他站在了比程开元更高的层面来看这件事,本身他就赢了。 反过来,目光短浅,暗自窃喜,犹自摆弄小聪明的程开元从替李怀德打前站,以征求李怀德的支持,进而发展自己的势力。 这种做法在李学武与李怀德的合作和博弈中,就像个跳梁小丑,犹不自知。 再说的直白点,老李连李学武这个亲自扶持起来,一直支持他配合他的人都信不过,时刻防备着,能就轻易地信了程开元这个二五仔? 这不是开玩笑呢嘛! “艹,全是特么套路!” 邝玉生把酒杯一墩,想清楚了这些要害利弊,顿觉得今天的郁闷和困惑索然无味,酒特么白醉了。 为了几个老银币之间的斗法而困苦,真特么不值得。 “你什么时候再进一步?” 邝玉生吃了一口齁辣的烤鱼,看了李学武问道:“今年底?还是明年初?明年初最合适吧?” 他当然有理由这么问,李学武要斩断联合工业,斩断三产工业,还要斩断保卫处的工作,不就是脱胎换骨,羽化成仙嘛。 从保卫处一路杀上来,死在他手里的,折在他手里的人不计其数。 想要了却因果,必然要有所舍得,没有一身刮,怎么骑上马啊。 李学武不断了工业和贸易,不断了保卫处,他永远是个保卫干部。 或者说,他永远是个投机取巧的年轻保卫干部。 只有今年年底,最迟明年初,他必须跳出三界外,逃离五行中。 这样,他在新的工作领域蛰伏一段时间,再出来主持工作,就变得合情合理,合乎自然了。 只是想明白和做出来还是有差距的,邝玉生都四十多岁了,他什么看不明白,就算他脾气再不好吧。 可一想到李学武才二十出头,就已经想明白了这一点,布置好了下一步,乃至是下下一步,他就觉得自己亏得慌,当初他怎么就想不到呢。 人和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你看他现在是处长,组长,李学武是副处长,副组长。 可李学武的组织地位已经超过了他,如果再进一步。 不用如果,李学武舍弃了这么多,李怀德就是不顾他自己,也得拉李学武上位,否则他工作没法干了。 明年年初,二十二岁的处长,在红星厂各个领域都有绝对影响力的干部走到前台来…… 他一想到这,就觉得今天这鱼做的真酸啊——! “呵呵——你多吃鱼!” 李学武轻笑着示意他多吃点,自己则是接了小金递过来的汤喝了起来。 “你吃着,我说给你个事,你心里有个数啊。”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邝玉生的问题,而是转移了话题。 “今天分局那边来协调函,锅炉车间有三名职工,在前天上午下班后,参与了一起打架事件。” “锅炉车间?” 邝玉生皱着眉头问道:“我怎么不知道?特么的,下面没报告!” “我不管,这是你的事。” 李学武认真地点了点他,提醒道:“分局前期的通报保卫科已经发给你们了,你应该知道咋回事。” “周瑶跟我说,这里面应该是有聂小光的影子,但还在调查中。” “聂副厂长的孩子?” 邝玉生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放下手里的筷子问道:“他想干啥?” “不知道,保卫科已经成立了专案组,就查打架这件事。” 李学武严肃地点了点桌子,道:“你不要觉得打架这件事很稀松平常,我告诉你,这里面不简单。” “不仅仅是保卫科在调查,分局也已经展开了行动。” 他提醒道:“李主任的指示,红星厂以及红星厂的职工,坚决不允许搅和到这件事里去。” “他给我的死命令,谁敢以身试法,坚决不留情面,直接开除。” “这事我知道了——” 邝玉生当然听得出李学武话里的坚决,开除那些人没那么简单。 要通过劳动部门的同意,还要开工人代表会议。 但这是走正常的程序,如果李学武发了狠,李怀德死命令,那就不一样了,还有另外一种形式。 那就是严格执行保卫纪律管理以及治安条例管理。 严格的意思是什么? 不是按照制度和条例的最高限度执行,而是超出限度来执行。 你说我是工人,我打个架你不能开除我。 那好办,先抓后判,你说我不能开除你? 第551章 杀鸡刀和儆猴鸡 “这刚刚强调完就出事,是不是太玄了一点——” 于德才同周瑶一起来的李学武办公室,他坐在了办公桌的对面。 而周瑶,这会儿正面色难堪地站在一边。 刚刚李学武已经摆手示意她坐了,只是她这会儿惭愧的无地自容。 上周李学武亲自叮嘱她,要盯死了车间,把分局的通知传达下去。 同时,也要监控厂职工的思想动态,不能有职工搅合进那些事。 结果呢? 14号传达的通知,开始做宣传和保卫工作,20号就出现了打架事件。 而在厂保卫处处理这件事的时候,22号,也就是周日,再次出现了厂职工参与打架的情况。 浇筑车间七名青工不顾厂保卫处下发的通知,参与了一起打架。 短短九天的时间,就出现了两起,还都是分局通报来的。 周瑶带着人去市里领人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臊得慌。 不仅仅是面对分局的压力,还有来自于保卫处领导的压力。 她很清楚,厂管委会李主任已经就这件事做了指示要求。 务必要做好厂职工的安全保卫和思想教育工作,不允许出现对红星厂造成恶意影响的情况。 现在她更愿意听见厂领导骂他们无能,也不想面对李学武的沉默。 “你的嘴这么灵?” 李学武挑眉看了对面的于德才一眼,问道:“要不要给我算一卦?” “嗯,要真算的灵啊,我先给我自己算一卦——” 于德才苦笑着摇了摇头,抓了抓秃顶上的几根毛。 在钢城工作期间都没觉得这么累过,所以说京城真是是非地。 “车间那边我们问过了,确实已经通知了下去。” 于德才满嘴苦涩地汇报道:“调查参与打架的几个人,也都说了是自己一时冲动,热血上头了。” “所以呢?”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着他问道:“管理上没有缺失,当事人头脑发热,错误由谁来承担?” 他的话问完,于德才也没再解释,周瑶想说什么,头却垂得更低了。 “严格执行纪律,按通知要求下发处分决定。” 李学武放下茶杯,坐直了身子,在于德才提交的报告上写了自己的意见,同时做了通报的要求。 写完后将文件推了过去,一边拧着钢笔,一边看向周瑶问道:“分局那边什么情况?有其他意见吗?” “没有,就是让把人领回来。” 周瑶语气有些低沉地回答道:“其实应该是不满的,不过这次的人比较多,不止咱们一家。” “别做侥幸心理,什么叫不止咱们一家?”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提醒道:“你当这是虱子多了不愁吗?量变引起质变的道理你不懂吗?” “是——” 周瑶不再辩解,认真地应了。 而对面的于德才,眉头已经拧成了疙瘩。 看着手里的报告,抬起头轻声问道:“恐怕程序上要麻烦很多。” “无论有多麻烦,就按照规章制度办事。” 李学武将手里的钢笔放在了桌子上,看向窗外说道:“执行吧。” 于德才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文件交给了周瑶。 周瑶瞅了于副组长一眼,这才接过文件。 打开来看过之后才明白于副组长为何迟疑。 李副主任给出的意见是,针对此类事件从快、从重、从严处理。 所有参与打架事件的工人全部开除,所有参与谋划和宣传的相关人员执行逮捕、开除,送交分局处理。 通报人事、生产部门,对车间主任、正治组长给予组织处分,撤职。 通报宣传部门,对相关的案件以及处理决定做及时的宣传和警告。 通报组织部门,尽快拿出切实可行的思想教育政策和方案。 通报工会相关人员的处分决定,请工会配合和支持保卫工作。 这一份意见执行下去,连带着前面参与打架的两人,这一次的七人,全部都要卷铺盖走人。 锅炉车间和浇筑车间主任、正治组组长全部撤职接受调查。 相关的部门除了要配合工作,还要拿出对此事的态度。 李学武这一次真是红了眼,谁敢在红线上跳舞,他就踹谁滚蛋。 一次性开除九个人,这还是很少见的,就连其他企业也很少这么做。 不过通过这份决定,也看出了李学武对此事处理的决心,以及厂里对待相关形势的谨慎态度。 其实参与打架那些青工心里想的很简单,无非是一腔热血,为了理想,为了青春,也为了口号。 而枉顾厂里的要求,在这个年代并不算什么新鲜事。 就算被抓了,被处理了,大不了背个处分,反正他们还年轻。 再说了,他们又没在厂里打架,这是下班后的事情。 当然了,所有工厂的职工出了事,分局那边一般不会处理,是打电话叫厂保卫处来领人。 领回去怎么处理那是工厂的事,跟地方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但如果厂里的态度比较坚决,那就会联系地方,进行严肃处理。 这种情况多出现在杀鸡儆猴的状况下,为的就是杀一儆百。 很显然,周瑶手里的这份文件就是李学武抡起来的杀鸡刀。 而目标,正是那些儆猴鸡。 至于说下一次,还有没有猴子跳出来为非作歹。 这个谁都不敢保证,可刀子已经出鞘了,保卫处还怕麻烦吗? 一只鸡是杀,十只鸡也是杀,再来三十五十的也不够他们砍的。 而且,红星厂不缺少工人,任何岗位只要空出来,立刻就有人补上。 这种对自己、对家庭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没有人会怜悯他们。 除了他们的家人。 而保卫处通报发出去,厂广播站在接到宣传处下来的指令后,立即将该处理决定做了临时播报。 全厂各部门、各车间,都能通过墙上的有线广播盒以及树立在厂区的广播喇叭收听到这一消息。 在听到临时广播的声音时很多职工都竖起了耳朵。 几万人的大厂,管理消息的时效性是很坚决的。 红星厂有直接对职工的广播系统,甚至坐在家里都能接收消息。 对于最近逐渐出现的打架事件,很多职工都有所耳闻。 上周锅炉车间那两人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但周日的事他们还没听说。 当听到通报中的情况时,好多人都表现出了震惊的神情。 在以往,保卫处处理打架事件,多是以拘留和罚款为主要手段。 就算打出事了,也是尽量往下压,不会主动往分局处理。 这一次真是又快又果决,可见事情累加在一起,人数增多后,厂里对这类事件的处理态度升级了。 锅炉车间那两人也是刚刚被人事部门和保卫部门的人叫走。 都一周的时间了,他们还以为保卫处不会处理他们了呢。 毕竟是在厂外,回来写了检讨书,就来车间上班了。 早晨点卯参加正治学习的时候他们还想呢,周末还要不要再去。 没想到人事科和保卫科的人突然出现,两个人心拔凉拔凉的。 这种事要处理,把人叫过去就得到了,至于来车间接他们吗? 他们算哪块料了,只能是处理结果很严重。 有多严重他们还没猜到呢,就从广播的声音里听到了。 两人吓的腿都软了,其中一个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嚎啕大哭倒不至于,因为他们两个是欲哭无泪啊。 喊冤? 当然不是,就是觉得委屈。 两人心里也明白,如果没有浇筑车间那七个人,他们俩真不至于。 或者说保卫处关于他们的处理决定上个星期就能下达的话,这一次也不会捎带上他们了。 实在是浇筑车间那七个混蛋搞的太过火,把这件事升级了。 现在好了,九个人连成串,一起处理了吧。 要说冤,没有一点冤的,因为他们犯的事都是一样性质的。 所以人事科和保卫科在向他们宣读了处分决定后,立即就由保卫科对他们做出了清退的处理。 虽然还有相关的手续和程序要走,但已经跟他们没有关系了。 两个人站在厂区大门口,两眼迷茫,直勾勾地看着保卫,要死的心都有了。 谁的青春不迷茫,谁的青春不彷徨,谁的青春不折腾。 他们只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在时代洪流中想渐出一点水花来。 可没想着鱼死网破,把自己淹死在这时代的长河中。 在这个年代,城市青年,如果把工作丢了,意味着什么? 如果家庭富裕,有钱养闲人,那他们还不至于活的太痛苦。 干点啥不吃饭啊,最不济还能当搬运工去呢。 是,确实是这样,但没有一家单位会招收他们做正式工。 因为他们的档案从红星厂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带了污点。 如果社会没有发生根本的改变,市场没有自由化,那他们就只能干擎着,做一个人人都瞧不起的废物。 结婚? 找啥样的? 你是工人的时候找个女工人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找农村的姑娘可以手扒拉挑,甚至相中哪个娶哪个。 但是现在完蛋了,没有工作的城市户口不香啊,跟你等于喝西北风。 再退一万步想,真要是家庭条件优秀的,两个人能热血上头? 就在有这个心思的时候,他们老子娘也能给他们浇一瓢冷水啊。 ----------------- “李处长!李处长!” 李学武带着彭晓力刚刚下楼,便被站在门口的一群人给围住了。 这些人有的是厂里的工人,从穿着上就能看得出来。 而有的则是外面的群众,看着岁数都不小了。 “李处长啊,我儿子有错啊,可您也别这么处理啊——” “李处长,给个机会吧,都是厂里的孩子——” …… 李学武就站在门口听他们吵,严肃着表情一言不发。 彭晓力早就叫了值班室的人,值班室那边打了电话,一楼保卫科的人呼啦啦跑出来十几个人。 保卫科副科长王一民冷汗都下来了,他怎么没发现有人堵在门口。 “值班室是干什么吃的!” 他骂了一句值班员,带着人从李学武身后过来,尴尬着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实在是人丢大了。 彭晓力可不管他现在的心情,皱着眉头提醒道:“领导是要去见外商的,时间耽误不得。” “是是是——” 王一民嘴里应着,给身边的治安员摆摆手,从李学武身边小心挤出去,推开前面站着的那些人。 来反应问题的这些工人见有人出来,可算是激动了。 王一民哪里敢让他们在自家单位门口闹事,冷着脸骂了几嗓子。 这些人也是着急家里儿子被开除,情绪上很是着急。 见保卫科的人出来,将他们与李学武隔离开,更有胆子往前冲了。 要说李学武一个人站在门口的时候,他们往前挤,可不敢撞李学武。 谁都知道李学武的凶狠,硬顶着脑袋不要往前撞只会把事情闹大。 所以都还有个克制和约束,只是喊着,吵着要同情。 现在有保卫科的人拦在前面,他们有了距离上的保证,这算是把所有的激动都用了出来。 李学武皱着眉头,并没有往保卫科推出来的通道走,就站在台阶上看着他们闹。 兴许是吵闹了有五分钟,或者是十分钟,没人仔细看手表。 只有彭晓力站在后面干着急,他可不是在吓唬王一民。 今天李学武要主持与日商三禾株式会社的业务会谈,期间还会介绍考察团的主要工作人员给对方认识。 这种业务在时间上是有很严肃的工作要求,尤其是对外,会给外商很不好的印象,甚至影响合作。 可彭晓力再着急,也不能提醒李学武,眼前这件事也很急。 李学武做事,很少会留下手尾,更不会让人指桑骂槐说三道四。 所以,他站在那,听着这些人吵闹,就看着他们闹。 闹着闹着这些人激动的情绪慢慢地消散了,稳定了,也不再吵了。 从始至终,李学武没有喊,也没有骂,更没有解释和劝告。 只等这些人不说话了,他这才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直面站在最前面的这些人,开口说道:“我只问你们三个问题。” “第一,保卫处下发的通知,车间有没有传达到位。” “第二,相关的通知和警告你们有没有收到。” “第三,有组织有目的地参与打架斗殴,应不应该处理。” 李学武站在那缓缓地点头问道:“谁告诉我这三个问题,你们自己想不清楚的,现在告诉我。” “别跟我说什么人情常理!” 他手指点了点脚下,严肃地说道:“保卫处下达的处理决定已经附带说明了根据和条令,不知道的自己去查、去问,堵在这问我什么?” “那也处理的太严重了!” 有妇女壮着胆子,凭借女人的身份喊道:“我儿子只是打个架而已,又不是杀人放火……” “那你说晚了啊,治安管理条例下达和公示的时候你就应该通过组织提出异议和反对意见啊。” 李学武打量了她一眼,道:“事出在你儿子身上知道疼了?” “有问题反应问题,别跟我来胡搅蛮缠的劲,我不吃这套。” 他呲了妇女一句,随后看向其他人问道:“你们要是觉得杀人放火才值当开除,那就把事情往上反应。” “我今天给你们一句明白话,稳定是红星厂的底线,谁敢以破坏广大职工赖以生存的集体为条件从事违法犯罪活动,保卫处都将视其为敌人,会给予最严厉的打击和处理。” 李学武点了点王一民交代道:“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有人通过这种形式来跟我反应问题。” 他看了这些人一眼,道:“我也是最后一次容忍你们的胡闹。” 说完,也不理会王一民的保证,带着彭晓力走过这些人上了指挥车。 “你们想干什么?啊?” 王一民目送指挥车离开,这才皱着眉头看向这些人。 “还觉得事情不够大,还觉得那些小子冤枉是吧?” “行——!” 他发了狠,一歪脑袋示意了保卫楼里说道:“那七个人就在羁押室呢,你们不让我好过,那他们也甭想好过了,咱们都按制度执行吧。” “王科长——你咋能这样呢!” 有职工拉住了他的胳膊,语气无奈又气愤地说道:“这不是打击报复嘛!” “啊!我打击报复——” 王一民甩开了他的胳膊,瞪着他问道:“我特么照顾他们的时候怎么没人说我不应该呢?” “你们心里是不是特么都没有数啊!” 他怒目而视,指着前面的几人问道:“我老王对你们怎么样,做事讲不讲究你们把话给我说清楚了!” “现在跟我说打击报复了!” 王一民红着眼睛说道:“你们家小子拎着铁叉往外面惹事的时候想啥呢,合着这个不管,来我这诉怨。” “我告诉你们,没出事算你们捡着了,真出了事,一人五毛钱等着买子弹吧。” 说完,也不管门外这人,给治安员交代道:“把办公区门口的门卫撤了,调离保卫科,爱特么上哪上哪去,这儿不养闲人,也不养废物。” 这些人能进到厂里来不奇怪,因为门口的保卫只拦闲散人等,有厂区内部人来接,就可以登记进入。 但办公区不行,这里只有机关职工凭借身份卡通行,或者通过保卫科给于开具的通行手续进入。 这些人能进来,很显然是办公区保卫放进来的。 现在保卫科的保卫有两种,一种是较为年轻的,主要负责巡逻和押运,以及特勤工作。 另一种则是人事变革工作中,从车间或者其他部门调岗下来的,普遍年龄大于第一种,缺乏强硬的专业技能,主要负责日常的执勤和安保。 也许是亲戚关系,也许是昔日的同事关系,心一软就放进来了。 平时保卫科抓这个就狠,现在往领导枪口上撞,王一民还能不火? 看李学武当时的态度就知道了,没有当场骂人,是在给他留面子。 李副主任很维护他们基层干部,对他们多有照顾和关心。 但这并不是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含糊工作的理由。 周瑶正忙着处理车间的工作,他在保卫科值班,自然是他承担责任。 李学武没发火,不等于他就没事了,心里恼火着,进了办公楼又把值班员给撤了,直接清除出队伍。 让人打了李副主任的埋伏,这样的值班员要他有何用。 “王科,那几个……” 有机灵的治安员凑上来小声请示道:“用不用我现在过去……” “别捣乱啊——” 王一民瞪了他一眼,道:“事情一码归一码,乱来可不行。” 虽然在门口说了要给这七个人为难,可还真能这么做? 甭说已经开除了的,就算没有开除,他也不能来狠的。 不能说他心肠软,这只是工作,有问题解决问题,不能转移矛盾。 只看李学武就知道了,领导都没有追究责任,他怎么能这么做呢。 再一个,周瑶是正科长,别看她年龄轻,可对管理是很严格的。 无论是治安股还是保卫股,决不允许出现违规执行的情况。 像是以前魏同那样的,她不可能允许对方留在队伍里。 身为治安和保卫人员,更应该清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王一民比周瑶的岁数大,经验更多,甚至还带过李学武。 但他可不敢公然违背科里的管理条例,为了出口气干这种蠢事。 这些治安员是经过考核和训练抽调上来的,办事很是勇猛。 但也有小心思多了,为了巴结他,就要以身试险。 不用说,没出事都还好,就是给他多填几声骂而已。 真要是出了事,第一个就会把他给供出去,到时候黄泥掉裤裆,他说不是也是了,解释不清楚。 责任追究从来都是拿大个顶雷的,他太清楚这些小子的揍性了。 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没问题,管理嘛,有松有弛,但做事可不行。 他是给周瑶保驾护航的,不是捣乱的,否则第一个挨处分的就是他。 “去,扔副扑克进去,这十五天不能再出了乱子。” ----------------- “呦——这咋在这站着呢!” 李学武一下车,便见中村秀二等人在沙器之的陪同下站在湖边看景呢。 他笑着走过去主动伸手道:“抱歉抱歉,突然有工作耽误了。” “没关系的,李桑,咱们是老朋友了——” 中村秀二完美地解决了桃谷绘里香的事,又从钢城考察结束回来,满意的态度都已经写在了脸上。 他上前迎接了几步与李学武握手道:“我们也是刚刚才到嘛。” “是昨天回来的?” 李学武与谷仓平二以及三上悠亚三人点点头,做了请的手势,邀请他们进屋谈。 中村秀二带头随着李学武往招待所里面走,边走边笑着回道:“是昨天下午到的京城。” “我很想立刻跟您分享我的喜悦啊,但也要照顾您的休息时间。” “我都听说了——” 李学武微笑着点点头,讲道:“董主任给我打了电话,说很欢迎你们到钢城去呢。” “是董主任热情待客,我们很感激啊——” 中村秀二一贯的礼貌客气,并没有因为事情谈完了而倨傲。 “在钢城我们受到了很好的接待,在董主任的陪同下,我们看了电子电器厂,建的很好。” 走进会客室后,他同李学武一起落座,继续讲道:“厂区建设的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这是第一印象。” “整洁安全的生产环境,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他有些激动地用胳膊撑在沙发扶手上,探着身子给李学武讲道:“其中一个生产车间的负责人给我讲,所有的生产工人都达到了初中以上学历,这是我第三个深刻的印象。” 中村秀二对内地的情况很是了解,只看他敢来这里搞商业贸易,与红星厂合作搞电器生产就知道了。 商人的骨子里有冒险的基因,但绝对没有冒失的成分。 他们做出的决定往往看着奇怪,但实际上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如果对内地没有充分的了解,他敢跟其他两人往这里砸资源? 所以,他很清楚生产工人的教育水平线在哪个位置算是优秀的。 你要说在日本,他也不敢保证流水线上工作的职工都是大学毕业。 别闹了,就是这个时代,大学生在哪个国家都是重要的资源。 丑国拥有那么丰富的教育资源,你觉得这个时期他们会嫌大学生多吗? 在日本的流水线上,高中学历就是高学历,初中学历算标准,小学学历也是常有的事。 毕竟电子工业听着很高大上,其实都能实现流水线作业了,这有什么高大上的,不能实现流水作业的那叫工匠,流水线上只有工人。 红星厂能在电子工业上实现初中以上学历的人力安排,不正说明了对这一项目现在以及未来的重视嘛。 他很清楚,红星厂绝对有独立生产和科研的目的,但他并不在意这一点,包括其他两位合作伙伴。 三禾株式会社不需要生产来稳固他们的企业核心,他们只关注经营。 也就是说,即便红星厂独立研究并生产出了优秀的电器产品,那他们就不做三禾株式会社的生意了吗? 只要保证自己在日本有绝对的电器经营优势,那么他们永远都是红星厂的首选。 做生意,不要奢求十年、二十年一直都是你自己占便宜,那是不可能实现的,至少三禾株式会社没想过。 但以红星厂目前的科研力量,以及对电子电器的生产力量,谈这一步还为时尚早。 “宽敞的厂区、安全的环境、优秀的工人,先进的管理——” 中村秀二满脸微笑地数着他看到的优秀品质,对李学武点头说道:“我对电子工业项目的合作充满了信心和希望。” “这正是我们请您去钢城走一走,看一看的目的啊——” 李学武同样报以友善的态度,他点了点中村秀二介绍道:“您今天看到的,仅仅是电子工业的布局。” “我们厂要在东北要打造一整套与电子工业同样生产标准的工厂。” 他着重强调道:“包括五金、汽车、机加工、船舶、飞机等等。” “我们期待与世界拥抱,学习先进的生产经验和技术,把更多更好的商品通过像三禾株式会社这样的企业分享给全世界的人民。” 李学武很是坦诚地讲道:“目前我们的生产水平还很落后,尤其是在高科技产品上,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和时间,需要像您这样的朋友多支持,多帮助,多理解。” “这是我的荣幸——” 中村秀二很是客气地点头应道:“与红星厂的合作,是三禾株式会社自成立以来最优秀的选择和成果。” 他参加过很多次官方组织的活动和会议,大大小小的领导讲话他也听了无数次,李学武讲话已经有内味儿了,这说明双方的关系正在稳步前进,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 同时,中村秀二也能感受到李学武在讲话中的自信和友善。 关于合作和生产的阐述,很明确地指出,在短时间内,红星厂并不具备出口海外开展营销的能力。 目前只考虑生产和研发,扩大产能,提升竞争力。 而对于海外经销,红星厂很愿意与他们分享工业发展的成果。 同样也希望他们能把更多更先进的生产经验和技术引进内地。 这是对飞机制造设备的回应,也是对下一次合作的展望。 红星厂与三禾株式会社合作,引进kh-4轻型直升飞机生产线的项目已经开始了运作和协调。 这是双方进一步合作的优秀成果,也是李学武对此次合作的总结和展望,他希望下一次能更满意。 不再是旧的生产线,以及落后的产品型号。 当然了,kh-4的机型并不算落后,这种直升飞机在国际市场上很畅销,尤其是其低廉的价格。 别说五万美元很贵,这是飞机,不是打火机。 一架拥有高海拔飞行能力,具备巡逻、农业、救援等广泛应用的轻型直升飞机,才卖五万美元。 北美和澳大利亚的大牧场主完全有能力买几架用来放牛。 或者城市医院采购用来紧急救援,或者公司高层采购用来交通。 在先进国家,乘坐直升飞机上下班,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 在飞机上主持新闻节目都不算新闻了,这还能算新闻? 中村秀二同样很期待kh-4直升飞机项目落户红星厂,能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他在钢城了解到的,可不仅仅是他说给李学武的这些。 让他兴奋和满意的是流水线建成后的产能。 目前,国内电视机厂的产能十分有限,全国全年才刚刚实现5100台。 也就是说,所有的电视机厂一整年的产量加在一起才五千台出头。 为什么? 是电视机厂很少吗? 并不是,仅在华北地区就有很多家,比较大的像京城电视机厂,津门712电视机厂等等。 你要说这玩意儿有多高的技术含量,说白了还真没有。 毕竟是很早就发明了的东西,只要工业水平足够,就能够自主生产。 但为什么产量这么低呢? 原因无非就那么几点,一个是电子元件生产能力不足,一个是生产方式落后,最后就是生产技术不过关。 红星厂为什么能实现弯道超车,打破了目前的工业格局,不就是产业链的打造和供应链的建设嘛。 电视机厂自己生产零部件,这是很常规的情况。 要真是全国采购零部件,你想组装在一起也很费劲啊。 尺寸、型号、标准,完全对不上,你就算攒上了,也用不了。 这就是工业落后的表现,即便有较强的工业水平,但不能很好地完成资源整合,也是一盘散沙。 那说了,红星厂就能整合这一批资源吗? 到底应该如何实现电子电气的生产呢? 红星厂也不敢保证一定能从内地的电子厂采购到足够多的零部件。 因为这些工厂要优先保证自己工厂电视机的生产。 就算有外销的份额,也早就被其他工厂抢购一空了。 怎么办? 逆向思维,零部件不够,没有资源你整合什么资源。 但你可以创造资源啊。 红星厂在钢城为什么搞那么大的电子电气工业区? 目的就是实现核心零部件的高产,以满足所有电器品类的需要。 显像管很大很笨拙,并不适合长远距离的调运和生产。 外壳、电源变压器、电路板和调谐器也是一样,这玩意儿其他电子厂的产能实在是不够用。 电路板的体积小,生产成本高,运输很方便,正在试生产的这一批电视机都是从日本搞来的电路板。 为了保证生产,必须自己搞,还得往多了搞,成立专门的部门搞。 其他电视机厂不是缺少这些核心零部件嘛,红星厂自己用的同时还能往外卖。 诸如其他零部件,如电阻、电容、扬声器、天线。控制电路等等。 这样高产的零部件就可以通过采购来实现了,毕竟全国的电子厂在这样零部件的产能还是可以的。 核心零部件高产外销,其他零部件不产内采,就是红星厂在电子工业上的布局和安排。 其他诸如洗衣机、电风扇、电冰箱等等电器,都是如此安排的。 国内技术足够的,产量足够的,就从供应链中采购,不满足的就自己生产,让供应链满足,往外卖。 电子电气厂初期生产目标:电视机年产能3万台、洗衣机年产能4.5万台、电冰箱年产能2万台…… 电子电器集中生产,零部件产业争取配套建厂,实现集群化。 很简单地估计,3万台电视机有1万台流入日本,将会对市场造成怎样的冲击? 是每年一万台,大手笔的促销战,配合其他同品牌家电,完全打响知名度是很轻易的事。 这一次是中村秀二一个人来京城,其他两个人都在准备着。 包括商场入驻和团队的培训,只等着今年年底第一批家电进入日本市场,彻底占领廉价电器领域。 红星厂在生产上是有所保留的,给出的产能也是扣除掉内销的部分,并不代表第二年也是如此。 内地的购买力十足,相信红星厂同样能在内地打开电器经销市场。 不要只看见每个月32块钱的工资,那是一个人的。 如果这一家都是工人,完全有能力攒下积蓄。 电冰箱和洗衣机销量一般是可以预测的,但电视机绝对会成为热点。 收音机和手电筒更会成为内地爆火的产品,堪比五金厂的指甲钳。 李学武曾经讲过,五金厂生产指甲钳赚的比搞汽车厂还要多。 这话绝对不是忽悠,因为目前汽车制造厂的投入还是五金厂赚来的。 五金厂的指甲钳、工具和厨具已经卖了大半年了,订单根本生产不过来。 先前与外商签订的外贸合同已经提前完成,但新的合同又来了。 五金厂是红星厂外调职工最多的工厂,那里缺人缺机器,就是不缺订单,还都是外贸订单。 小鬼咂心眼都多,只看他们对李学武的客气程度就知道,这个项目他们要赚大了。 都来到红星厂了,没见到李学武来迎接,他们也不生气。 甚至就站在门口等着李学武来,礼貌做的十足。 至于说接下来的合作,双方都得到了较为满意的态度。 而当沙器之进来提醒正在热聊的两人,考察团代表准备好了的时候,中村秀二很是认真地对李学武促成考察一事表示了欢迎和祝贺。 而李学武也对三禾株式会社在其中的努力和工作表示了感谢。 双方起身,说笑着往小会议室走去,他们将在那里召开一个座谈会。 “李副主任你好——” 小会议室内已经坐满了人,701工程团队的主任孔晓博同夏中全站在了一起,在李学武进门口主动打了招呼,他的目光却是看向了中村等人。 中村秀二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在李学武的介绍下与他们握了握手。 双方在简单寒暄过后,便相让着走到中间的会议桌位置落坐。 会议室内的技术人员目光也齐齐投向了他们这一些人。 朱磊目光阴狠地越过李学武的背影,盯在了对面上官琪的脸上。 第552章 李学武的真面目 “刚刚我已经给中村先生介绍过了。”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右手边的孔晓博和夏中全,道:“这是我们的考察团队负责人。” 座谈会的座位安排很讲究,左手为尊,让给了客人,也就是三禾株式会社的人。 右手边则是安排了红星厂与701工程的工程师们,双方最近一周接触还算频繁,相处的也很融洽。 就在座谈会开始之前,孔晓博私下里跟他透露,合作的协议已经通过了冰飞的审核。 下一步将会是由一机部和三机部审核同意。 理论上,双方还没有达成该项目的合作协议,但实际上都知道已经可以谈执行了。 重点不是冰飞,也不是三机部,甚至都不是一机部来做这个项目的主。 是红星厂,这个项目只能是红星厂的。 李学武很给面子,就在当天下午,两人谈话结束后,便安排办公室负责了701工程团队的接洽和服务工作。 主要是食宿方面,还有考察调研。 并没有敝帚自珍,更没有倨傲不屑,故意摆谱,而是很开放很包容地安排了他们参观厂区。 主要是科研建设,以及未来生态化工业园区的建设情况。 李学武没有时间,是沙器之负责的招待工作。 由对外办组织他们前往相关部门调研,考察,了解红星厂的实际情况。 这给冰飞快速通过了李学武的那份合作协议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红星轧钢厂已经不能单纯地用专业厂来概括和形容了,这里的规模太大了。 只听相关的负责人介绍,站在整面墙壁的规划图前面看,就觉得心潮澎湃,心驰神往。 在法国建筑设计和工程团队还没有进驻的情况下,工程处已经就规划做了很多前瞻性的设计。 这得力于李学武的超远视角和敏感的工业嗅觉,以及他在红星厂的重要影响力。 得以让红星生态工业园区在最初的设计中就带有了时代和未来的特征。 高层办公楼,全区域电话、电视、通讯覆盖,地下仓库和停车场(三防)前瞻建设,生活与科技完美地融入进了生产环境。 尤其是依照亮马河打造的生态园区景观,更是给来自冰城的701团队带来了强烈的震撼。 京城自古以来便是寸土寸金,在工业先行的时代,超远视角地提出生态化建设的理念,转移重工业,轻工业技术化的大动作,让他们顿时觉得自己就是个土包子。 就在上周,红星厂厂报和广播中大力宣传了位于钢城的新轧钢厂正式投建的新闻,总投资超过五百万元。 据报纸上的较为详细的报道看,红星厂在钢城绝对不止投入了上千万这么简单。 冶金工业项目、五金工业项目、汽车工业项目、电子工业项目等等。 别的他们还没看出来,但红星厂有钱他们是真的感受到了。 在这里的服务部,他们居然看到了活海鲜,还有丰富的外地特产。 只看工人对这些产品的态度就能知道,这些商品绝对不是时有时无的紧俏物资,是长期供应的。 重点是,红星厂职工在内部供销部购买商品是不用票的。 这是什么感念? 只要你有钱,这里的东西随便挑,随便选。 甚至牛羊肉这样十分紧俏的物资,厂职工也能只用钱就买得到。 他们能说什么,只能说红星厂太牛了,这里的工人太幸福了。 想想冰飞,想想正处于变革之中的单位,他们顿时觉得挺没意思的。 私下里打听,红星厂也经历了变革,比他们单位要早得多。 这得力于京城的地理优势,这他们很理解。 但快速地完成变革,组建管委会,稳定局势,开展经济和生产建设,就让他们跟不上思路了。 合着红星厂的变革是来真的,根本没有探索阶段,直接成功了。 大家都还在互相学习,摸着石头过河的时候,你特么飞过去的,还在对面跑上了,你说气不气人! 他们当然不会问,也不敢问敏感的话题,只言片语中能够得知,红星厂的损失极小。 相对于其他工厂和单位,这里的学习和变革是很温和和稳定的。 屁话—— 701工程团队的人听见这个介绍的时候都是这种想法。 肉食和各种副食品、工业产品无限量供应,职工福利这么高,谁会闹? 别说红星厂厂领导要求大家好好工作,好好学习,就是领导要求大家加班也是都愿意的啊。 再看红星厂的生产车间,以及新建设的三产车间。 这些人的嘴里就更酸了,因为这里对职工安全的关注度高太多了。 怪不得这里是双预案和安全生产标准化的发源地呢。 听负责人介绍,主管安全生产工作的李副主任正在推动职业病防治的重点项目落实。 已经建成的车间都在这一方面实施了具体的措施。 包括但不限于粉尘防治、劳动保护、定期体检以及兼职卫生员。 就是现在的车间,也没有以往普遍存在的脏乱差现象。 干净整洁,安全有序是这里的常态,更是新职工入职培训的第一课。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飞行器制造对于普通工业来说算是高标准工业了。 但在红星厂,701团队能看到,这里的工业生产标准比冰飞高。 只很简单的一个现象,红星厂生产车间里的工人没有长发飘散的。 所有的女职工都扎着头发,戴着工作帽,穿着全套的工作服。 甚至特种作业工人的鞋子都是带防护钢板的。 据车间主任介绍,这种靴子以前是给厂护卫队用的,后来三产改制,产能提升,已经普及到了普通职工。 机加工车间,钢铁零部件脱手后砸脚上造成严重伤害的情况大大减少,甚至安全标准化实施后就很少出现了。 以前哪个车间今天又出现了伤亡事故不是新闻,现在绝对是大新闻。 以前车间出现伤亡事故,车间主任的责任不会很大。 但现在不用想,轻伤受处分,重伤死亡直接就撤职。 相对应的,高压态势的安全管理,也有高奖励在鼓励基层管理。 安全生产100天活动、安全无事故竞赛、安全生产技能评比等等。 奖状、流动红旗、先进集体,先进个人、奖品、奖金,嘎嘎诱人。 李学武干工作,对惩罚和激励平衡的十分到位。 你不负责,那你就等着落后吧,你要努力,那你就有收获和回报。 安全生产管理直接反映生产能力和素质,701团队现在已经不敢怀疑红星厂造飞机的能力了。 即便该项目的负责人李学武还在一直强调红星厂缺少这样的实力。 可谁信呢—— 现在维持的旧工厂和旧车间都达到了这种疯狂的水平。 听说钢城新建的电子工厂搞的跟高级宾馆似的。 当然了,这只是厂工人私下里的形容,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只能说生产环境很好很好。 只看三产工业那边新建厂区就知道了,钢城那边建设的专业厂只会比这边更专业,更优秀。 红星厂要是没有生产飞机的实力,那冰飞算什么? 所以,习惯性的,701团队的人已经把李学武的话认为是一种谦虚。 李学武表现的越是谦虚,他们越觉得看不清红星厂。 这种结果就是,他们在这个项目的合作中越没有信心了。 来的时候看红星厂:跳梁小丑,也敢班门弄斧? 来了之后看红星厂:义父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 合作协议只要通过了一机部和三机部的审核后,701团队将会被派驻到京城红星厂工作。 双方联营组建项目组,针对飞机生产线的拆改装工作进行服务。 其后也不会解散,而是继续该机型的生产以及后续研发工作。 负责对接的工作人员私下里谈笑时说过,李副主任对飞机很热忱。 不仅仅是直升飞机,不然也不会有奉城飞机制造厂的联系与沟通了。 当然,目前红星厂在飞行器领域只会做直升飞机。 包括后续的轻型直升机和中大型直升机的研究与设计工作。 有着对外贸易的先天优势,红星厂并不会墨守成规,只闷头造车。 也就是说,701团队了解到的,虽然红星厂与冰飞联营组建了研究团队,但绝不会指望着他们搞飞机。 现在这个机型落实了,未来还会有其他机型和生产线引进。 比如与法国人的合作正在加深,李副主任曾经就跟法国人谈过飞机的事,还是最为先进的中型直升机。 这倒是引起了701团队的注意,冰飞也有这一类的项目。 但是,苦于没有外来的技术渠道,或者管理上的固执,科研项目进展十分的缓慢。 除此之外,在研究资金上也有很大的问题,毕竟家底薄嘛。 红星厂的科研需要和理论是不同的,这里是为市场服务的。 也就是说,所有的科研项目和研究成果,最终都是要投入到市场的。 比如食品工业,听说研究所正在试验如何把海鲜和农副产品二次加工成为麻花一样的小零食。 有目的地进行研究,就不会出现科研浪费的情况。 至少在大方向上是能够保证科研工作高效率地进行。 所以,红星厂在科研上的投资是701团队最为羡慕的一点。 他们就是研究人员,对项目资金投入自然是很敏感的。 而且,红星厂对于科研的态度,也是他们所认同的。 尤其是国外先进技术的引进渠道,与外商之间的合作。 负责接待的人员透露,未来红星厂的飞行器制造工业,依旧是以民用为主。 民用的范围就很广泛了,除了所谓的放牛、医疗、直播等等,还有农业和运输,更广泛的市场应用。 相比于鍕用,这里的产品更能快速地实现经济价值。 那么反过来说,红星厂民用飞行器的引进和生产,势必会给内地的飞行器技术提供新鲜血液。 701工程团队有了一种很荒谬的直觉。 三机部促成冰飞的701团队进京,加入到红星厂项目组,目的不是研究新飞机,而是学习新技术。 也就是说,红星厂的飞行器制造厂成了一块缓冲地带。 外面的飞行器可以在这里生产和制造,但不会直接供给鍕用。 这些技术会通过701技术团队转回冰飞,在那里实现鍕工生产。 他们的责任不是研究,而是偷师,光明正大地偷。 而且还要给红星厂白打工。 可不就是白打工嘛,红星厂与冰飞搞的是联营制,项目组里的人员各拿各单位的工资。 统一同有的只有奖金,当完成红星厂交给的任务,或者研发有了成果的时候,会给予一次性奖励。 可如此环境和目的下,那里还有科研的先进性,光是进来的技术都学不过来,传达不过来吧? 所以他们能实现的最高成就便是完成红星厂交给的任务,以及冰飞在这个项目上赋予的责任。 怪不得红星厂在这么抗拒他们的同时还谨慎地开展了合作。 知道不能拒绝,那就把问题挑明了,隔离出来,省的以后麻烦。 而看明白了这些,听明白了这些,想明白了这些,他们有怨言吗? 心里有没有不知道,但实际上都得装着不明白。 负责接待的这位沙主任讲起话来和和气气,但笑里藏刀的工夫真是了得,该说的说了,还说明白了。 他们怎么敢有怨言,701工程在红星厂传出引进kh-4直升飞机生产线的那一刻就已经失去了工作的意义。 现在他们还能以团队的形式开展工作,那完全是红星厂给与的机会。 红星厂坚持自主生产,坚持保留对外贸易合同的完整性。 这是李怀德在第一时间向上面汇报这个项目时表达的态度。 三禾株式会社就没有挖坑吗? 别闹了,国际商业合作怎么可能不挖坑,还是个大坑。 我不是答应给你飞机生产线了吗? 你还觉得不够,那我再给你个大的你要不要啊? 红星厂当然要啊,肉都送在嘴边了,知道有钩子也得吃下去。 因为太特么饿了,不吃早晚饿死。 所以,红星厂选择飞机生产线和数控加工中心全都要。 结果就是,合作条款中出现了明确的要求,飞机生产线只能供给红星厂用于飞行器的生产和制造。 数控加工中心只能用于红星厂贸易产品的制造与加工。 换句话来说,单给飞机生产线,三禾联合株式会社还没有信心要求红星厂保留生产线。 一旦消息传出起,他们在国际贸易市场上的声誉就坏掉了。 毕竟现在是技术封锁时代。 但是,以生产为目的的技术转移是可以辩解的,红星厂的产品只针对民用市场,甚至通过三禾联合株式会社开展外贸活动。 那么,三禾联合株式会社给红星厂什么都能说得通了。 有能耐你也来内地捡廉价的便宜啊。 对外是这么说,对内地呢? 三禾联合株式会社巴不得红星厂的飞机生产线和数控加工中心被调走或者藏匿了呢。 这样他们就能在后续的商业合作中占据绝对的优势。 你毁约了,没人会再跟你们做生意,除了我们。 你不仅要补偿我们,还得受我们来摆布。 否则我就在国际上控诉你的商业违约行为,连带着内地的企业都别想做对外贸易业务了。 这年代是信誉时代,尤其是内地,特别讲信用。 所以,这生产线来与不来,三禾联合株式会社都有得玩。 这坑大不大? 一个不好红星厂就完蛋了,外贸也就完蛋了。 李学武骂这些人是小鬼咂,没有人给他们叫屈的。 当然了,大家也别觉得委屈,毕竟李学武也不是啥好人。 从一开始的合作中,他就在算计人家,搞大飞抄人家后路。 你不是要搞廉价电器霸占市场嘛,到时候三禾联合株式会社在日韩一家独大,红星厂再想开拓海外市场就得人家说了算了。 不让你进,你就进不来,大不了人家换个生产基地嘛。 这玩意儿的投资能有多少,鱼死网破他们也不怕的。 李学武怎么算计的? 你可以一家独大,但我要让你屁股漏风。 大飞出海,廉价电器扰乱你的商业节奏,让你这一家独不大。 优秀且廉价的电子产品打响知名度以后,李学武要让这些产品快速地透支掉市场期待。 正经的贸易过去一批,大飞运过去一批,反正不让三禾赚饱了。 等市场快速饱和的时候,三禾联合株式会社只能提供更为先进的产品和生产技术,以维持先进的优势。 而红星厂要控制大飞倾销保持在半年后,不能给三禾惹急了。 前面的合作如此,飞行器的合作也是如此。 表面笑哈哈,背后艹泥马。 ----------------- 红星厂不仅仅顺应三机部的要求,变相地把701项目团队吃下,还要勾引奉城飞机制造厂入局。 为什么非要拉奉城飞机制造厂入局? 这个时候的奉飞还叫112厂,或者叫国营松陵机械厂。 你不要被厂名给糊弄了,虽然叫机械厂,但这里生产飞机。 目前最新的机型是歼-6,正在研究的歼-8。 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超音速飞机,完整的飞机零部件生产能力。 这里不仅仅生产飞机,还在客车、轻型越野车制造;机械电子设备、工装模具制造;金属材料等领域有很深厚的研究和生产能力。 这不是巧了嘛,他们在奉城,红星厂在钢城,业务很相似嘛。 按照李学武的揍性,你想吧,他能放过这条大鱼? 而且奉飞未来的命运也是够波折的,这个时候介入合作,其实是个很好的机遇。 在辽东工业领域,有这么全面的业务单位还是很少见的。 不敢说整合掉对方把,但在合作中,完全可以通过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实现互利互惠,合作共赢嘛。 最起码的,把供应链推广过去,就算在飞机制造上没有办法介入,也可以在其他领域展开合作。 供应链又不止飞机零部件一个品类,还有很多项目的。 但红星厂未来或许要用到奉飞的机械和零部件。 奉城一机厂整合完毕后,红星厂要在辽东地区打造首屈一指的机加工工厂,以最为先进的技术和管理,给东北的老铁上一课。 把广告打出去,也要机床和数控机床卖出去。 我们自己的机加工工厂都在用这些车床和数控车床,大家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产业链的形成就是如此,供应链的拓展是持续的,高渗透的。 话说回来,冰飞别看离的远,李学武要算计他们,他们也跑不了。 今天是701团队在红星厂,明天李学武就敢要更多的飞行器科研人员来支援建设。 你不来? 那你还想不想学习先进技术了? 你来了? 那我这正好有不老少的工作交给你们的工程师队伍。 反正研究出来的成果你们拿出去鍕用,我这边民用。 互不搭嘎,更没有干扰,白捡的壮劳力。 甚至,今年开展飞行器工业制造,明年职业技术学院就要开班。 教师他都想好了,就用壮劳力。 以红星厂在京城的科研环境和经费诱惑力,不信冰飞的工程师不迷糊。 今天我们得到了轻型直升飞机的生产线,是内地民用飞行器制造工业向前迈的一小步。 明天我们就要脱下裤子尿更远更高更强——! 当然不能迈大步,步子大了要扯了蛋,尿手上怎么办? 冰飞和奉飞入局的结果必然是内地更快地吃掉引进的技术。 红星厂获得上面的支持和帮助,以扩大和维护目前的对外贸易资格。 也就是说,红星厂从外面通过商业手段拿回来的先进技术越多,上面通过工业部给与红星厂对外贸易的口子就越大,权利就越多。 在维持民用商品高生产效率、高转化率的趋势下,红星厂的产品必然会成为外贸的一张名片。 当形势形成且稳定的时候,这里的对外贸易渠道就稳定了下来。 为什么要在津门搞贸易管理中心,而不是在京城? 因为京城不适合对外贸易管理,更不适合外商频繁进驻。 但津门就不一样了,这里本身就是内地与外商合作的重要口岸。 不要说这些年没有对外贸易哦,其实生意一直都有在做。 封闭只是相对的,且不是咱们主动的,是某些小丑看不得咱们发财。 以津门为支撑点,红星厂要在京城发力,撬动海外市场。 生产基地放在钢城,分散在奉城和京城,就是为了吸纳有效的资源。 当红星厂对外贸易的渠道稳定后,就到了津门贸易管理中心迎来大发展的时候了。 不仅仅要有内地供应链企业入驻,还要有吉利星船舶公司这样的企业入驻,共同贸易和发展。 而具有对外贸易特殊权限,技术和设备引进特殊权限的红星钢铁集团在外商的眼中会愈加的有知名度。 在开展外贸活动时就有了更多的选择和信用基础。 以港城东方时代银行为跳板,资金实现快速且活跃的流转,能带动国内一大批工业工厂实现外贸目标。 他们没有资格和能力怎么办? 如果通过进出口总公司,不仅仅在合同和定价权上吃亏受限,还在生产上缺少必要的沟通和信任。 但现在供应链给了他们第二个选择。 加入供应链,不仅仅能从国内企业拿到最合适的零部件,还有福利品以及生活用品。 更能把自己的产品投入到供应链中,以拿到生产订单。 订单是不是外贸他们不用管,红星厂贸易管理中心会给与明确的生产要求和指令,沟通也是跟管理中心沟通,货款更不用管外汇。 定价权并不会受限,但却是以招投标的形式出现。 不占优势,但也没有劣势,双向选择。 供应链企业完全释放出产能溢出,且在三产工业上蓬勃发展。 这种情况更容易刺激工业的发展,同时也能带动高水平的就业。 红星厂轧钢工业可没招过人,新招的两万人可都是三产工业和联合工业,妥妥的新投资工业。 红星厂龙头优势显现,在对外贸易中有了更为广泛的商品目录,谈判的时候完全不用顾忌正治因素。 也就是说,在商言商,这玩意儿该卖多少,你少给了可不行。 红星厂在赚取营销费用的时候,也把高利润回报给了供应链企业。 这算不算市场化经济? 不完全算,甚至有悖于市场自由化的理论基础。 但你要说这是计划经济,又一点都不搭噶。 只能说计划经济条件下符合内地工业生产和贸易情况的一种经济形式。 只公对公,公对外,就做中间商,就要赚差价。 贸易表现越优秀,在贸易主导权上越主动,越自信。 三禾联合株式会社想要继续与红星厂合作,就得不断拿出真本事。 今天我可以满足于kh-4的老机型,旧生产线,你等我把这玩意生产出来飞上天的,我要让你哭。 刚开始我当然要生产kh-4,但明年、后年我要以这款机型研究出来akb-48,那我还能补偿贸易卖给你? 你要不要经销权? 你要,我就给你个高价,宰你没商量。 你不要,我就找别人卖,断了你飞行器销售的路,用低价打死你。 你想好好谈,要个友情价,可以,拿更先进的飞行器技术来换。 小鬼砸心很野的,他们根本不在乎什么技术封锁那一套。 只要有钱赚,管他什么丑爹不丑爹的,这是自由贸易,你管得着嘛! 先把钱赚了再说,怎么解释…… 我开记者会,鞠躬道歉总行了吧! 你就说,我差你这鞠躬吗? 株式会社社长说了,你们只管去卖,卖啥都无所谓,只要赚钱,我就守在前面记者会负责鞠躬。 中村秀二心里知不知道李学武看出他挖的大坑了? 知不知道李学武反手给他挖了大坑? 这必然是知道的,但国际贸易活动中,就是要互相挖坑,不然怎么控制对方给自己赚钱啊? 这比的就是谁更能挖坑,谁更阴险,谁更坏的冒水。 你就想吧,为啥红星厂所有厂领导一致认为李学武在对外贸易上有绝对的优势和先进经验啊。 说是会外语,说是年轻够机智,说是头脑灵活懂得多。 当然了,这都是漂亮话的说法,背地里谁不知道,李副主任特别会坑歪果仁。 要说玩心眼子,耍坏招儿,他都躲起来偷偷乐完了,你都不一定看得出来。 701工程团队的这些人,不就是合同(卖身契)签完了,转悠了好几天才反应过来嘛。 坐在李学武旁边的孔晓博一点都不敢轻视李学武了。 为啥? 因为这合同(卖身契)还是他自己主动跟厂里争取签的呢。 如果冰飞厂那边有能人看得出来,恐怕要笑掉大牙了。 这孔晓博在技术和管理上这么懂,这么牛,结果呢? 自己卖自己,还这么积极! 典型的让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呢。 你要说孔晓博不满意? 李学武可不担心这个,你瞧着吧,他还得谢谢自己呢。 ----------------- “谢谢红星厂领导的信任,谢谢李副主任的支持。” 孔晓博在李学武开场发言后,微笑着向李学武道了谢。 他是以考察团管理团队负责人的身份做的发言。 刚刚李学武在讲话中介绍了飞行器项目的合作概况。 阐述了这个项目在红星厂集团化过程中的重要性。 也强调了红星厂领导和有关同志对这个项目的重视和关注。 在讲话的结尾,李学武也笑着向在座的几方代表发出了邀请。 他是想促进考察团和日商代表的沟通与合作。 毕竟在接下来的一年,考察团要远赴日本工作和学习。 中村秀二将随考察团一起回去,给考察团队保驾护航。 日本那边已经就项目开展了商业行动,为这条生产线的改造和拆装制定方案。 一等内地的考察团过去,就会直接参与到其中。 有什么顾虑和想法,自然是现在讲出来,问明白的好。 李学武能解决的自然是现场就解决,不能解决的就与现场的几方代表沟通来解决。 现场解决不了的,那提出问题的人就不要参加考察团了。 先下来把问题搞清楚再去,否则到了外面可就麻烦了。 他们是去学习和工作的,不是搞事情搞问题的。 孔晓博作为701工程团队的代表,不能说出701这个内部代号。 从今天起,他就只能用红星厂的名义和身份对外开展工作了。 对日商的介绍中,他是红星厂飞行器研究所直升机项目组组长。 “我对这个项目很期待——” 他很是矜持严肃地看了对面的日商代表,讲道:“如果能得到公平且充分的参与程度对待,我想这是我们考察团队最为期待的目标。” “关于这一点,李先生应该有所了解。” 中村秀二听懂了他的意思,示意了李学武这边,微笑着点头道:“请考察团的朋友相信我们的诚意。” “在这个项目上,不仅仅红星厂投入了很大的财力和物力。” 他轻轻示意了自己道:“我们三禾联合株式会社也很期待,更希望这个项目能够平稳地落地。” “只要考察团的朋友们按照双方制定的程序文件执行工作。” 中村秀二认真了表情,讲道:“我一定保证贵方得到充分且公平的对待,我们是朋友。” “谢谢中村先生——” 孔晓博很满意对方的回答,脸上有了微笑,点头致谢。 随后红星厂总工夏中全代表项目组,就考察活动中涉及到的重点问题做了解释和说明。 同时也向三禾联合株式会社问询了考察团组建过程中提到的问题。 中村秀二的团队很有耐心地给出了回答,包括他的那几名属下。 美女总是能获得优待,在座谈会期间,无论是701的团队,还是红星厂飞行器研究所的同志,对她们的回答和解释都报以了礼貌的微笑。 甭说又是微微鞠躬又是礼貌微笑的礼仪,就是什么都不干,就坐在那里也让在场的男同志们说话礼貌了。 在随后的座谈会上,李学武并没有过多的讲话,而是倾听双方代表的发言和意见。 有问题的就解决,现场沟通很是方便。 这是考察团成行前最后一次正式的沟通了,下来只能飞机上见了。 就在701团队副总工邱冠霖问完了相关的生活问题,获得了日方的回答后,有一个男青年举起了手。 座谈会的形式,本来就是较为轻松的,允许参会人员提问。 所以见到即便不是代表,同样举手提问的男青年,李学武也是很认真地点了他,请他发言。 他不认识对方,所以能确定这名男青年是冰飞厂的人。 “李副主任您好,中村先生您好,我叫朱磊。” 男青年很有礼貌地问了好,在上官琪紧张的表情下,用一种过于诡异的语气提问道:“日本的生存环境怎么样?如果我和我的爱人去日本,在生活上会遇到那些困难呢?” 这个问题听起来没问题,很正常,出国生活半年,自然要问一问心里的担忧。 但是,这是什么时候?什么工作项目? 管理团队命令禁止夫妻双方同时出现在考察团,男女朋友关系也不行。 而且,这么严肃重要的项目,你问在日本生存问题干什么? 考察团从起飞到落地,都是成团行动的,到达日本后更不会给他们单独生存和外出的机会。 全程都在飞机制造厂里工作和生活,所有生活物资是项目组提供的。 所以他这个问题不是触碰红线那么简单了,完全就是在践踏红线。 李学武听他问完眉毛一挑,目光从他的身上落在了孔晓博的脸上。 孔晓博刚刚的满意已经消失不见,面带寒霜。 只看701团队的几个管理望向那名男青年的目光里要杀人似的。 这件事一个处理不好,701团队所有人都得打道回府。 红星厂完全有理由质疑他们的目的性和组织纯洁性。 即便红星厂不会把事情搞的那么僵,也会怀疑他们的管理能力。 这件事绝对会成为孔晓博等人组织工作上的污点。 至于说叫朱磊的这名男青年,他这辈子都甭想出国了。 至少以目前的情况是这样的,他的前程也毁了。 李学武只看了孔晓博一眼,目光再次盯上了朱磊。 他想干什么? 朱磊脸上得意的表情又是为了什么? 顺着他的视线转过头,却见身后列席位置上,坐着个女青年。 女青年满眼的绝望,好似冰冻住了一般,呆呆地看着朱磊。 这特么玩的是什么? 李学武的眉头一拧,儿戏耍到老子的项目上来了? 现场只一瞬间便陷入了冰窟中,就连日商都感受到了李学武的态度。 中村秀二看着提问的男青年,真想一脚给对方踹外面去。 老娘搞个项目容易嘛,讨好红星厂搞个考察团你来搅和我! 还特么想去日本?半路上我就给踹海里去!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吧。” 就在场面陷入僵持的一瞬间,三上悠亚微笑着回答道:“我来自东京,那里的生活节奏很快的。” “如果说生活方式上”她稍稍示意了身边的几位同事强调道:“相比于东京,我们更喜欢京城,那里太热了,在京城的生活让我很舒服。” “谢谢三上小姐——” 李学武没看朱磊,更没给他再提问的机会,主动道了谢。 随后看向中村秀二提议道:“我看今天的座谈会就开到这吧,大家下来再有什么问题,可以同负责人说,到时候由项目组负责沟通协调。” 没有发火,没有骂人,更没有追究责任,只是理性地解决问题。 中村秀二微笑着起身,与李学武握手后,由他亲自送出了门。 本来中午对外办是组织了一场宴会的,座谈会几方可以在较为轻松的环境下进一步沟通和协调。 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宴会就别想了,调查会和批评会要开。 李学武站在招待所门口,目送着对方的车队离开,这才回过头看了跟在身后的孔晓博一眼。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我也不管他是什么来头。” 他指了指孔晓博的胸口冰冷地说道:“立刻,马上,让他给我滚出红星厂,否则我就送他去靶场!” 说完,也不管脸色涨红的孔晓博,带着彭晓力上了指挥车离开。 孔晓博站在原地浑身发抖,他知道,这才是李学武的真面目。 第553章 浴皇大帝 “夏主任,您看这……” 孔晓博知道自己团队成员犯了外事工作中的大忌。 幸好今天外事部没有陪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即便如此,他也是吓了一身的冷汗,自己的事业差一点就完了。 别的暂且不说,朱磊受什么处分他管不着,但他一定要承担管理责任。 而且是很严肃、很严重的连带管理责任,搞不好一辈子拧螺丝的命。 外事无小事,这话不是胡乱说的。 站在招待所的门前,他面露为难地看向了夏中全发出求救信号。 夏中全也很为难,这些天在李学武的安排下多有与这位冰飞来的孔主任接触,相处下来感觉对方的人还不错。 你就想吧,让李学武闭着眼睛给坑了的,得多么朴实善良。 只是今天这件事他们做的属实有点过份了。 “孔主任,我问您一句实在话啊,能回答就回答,不能回答无所谓。” 他拉着孔晓博往一边站了站,轻声问道:“这个朱磊,身份很……?” 夏中全是个老好人了,说起话来也是客客气气的。 即便今天这件事很恼火,差点搞黄了考察团和项目组。 但还是在提问的时候把关键的问题含糊了,给对方留面子。 就像他说的那样,能回答就回答,不能回答就当他没说。 老夏跟李学武时间久了,弯弯绕也学的多了。 老话不是讲得好嘛,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 老夏跟着李学武可出溜老长时间了,早特么被污染了。 这会儿孔晓博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一皱眉头,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没啥不能说的。” 他解释道:“朱磊的父亲在冰城三机局工作,他母亲在妇联。” 一机、三机在上面有部,在下面地方也有分支机构,管理工业。 夏中全扫听清楚了,这心里便也就有了底。 他手指轻轻点了点孔晓博的胳膊,语气很是犹豫地提醒道:“如果你还想负责这个项目,给他爸妈打电话,来这里把事情交代清楚再回去。” “这……夏主任”孔晓博惊讶地张了张嘴,问道:“有这个必要吗?” 朱磊的父亲算是冰飞的管理部门,也就是他们的上级单位。 现在他这个项目主任要求对方来京城接人,还得做解释说明? “我们这位李副主任啊……” 夏中全迟疑了一下,但为了项目着想,还是提点道:“身份有些特殊。”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打算的啊,我只是给你个建议”他拍了拍孔晓博的胳膊说道:“把事情说明清楚再回去,对项目,对你,对他以及他父母都是必要的,不然的话……” 就在孔晓博眉头紧拧,其他701团队管理站在不远处观望的情况下,他很是严肃地说道:“你们就完了。” 孔晓博脑袋嗡的一下,对方话里的意思到底是不是威胁他很清楚。 说白了,夏中全就是红星厂的技术一把手,他能有什么威胁。 能讲出这些话,完全是为了项目,不要因为701的人把事情搞砸了。 一旦出了变故,701毁了,冰飞的脸上不好看,红星厂也丢人。 沙器之从外面匆匆地走了进来,见他们两人站在这,便也就来了这边。 “夏主任,领导让你过去。” 他提醒了夏中全一句,随后看向了孔晓博,面色严肃地讲道:“孔主任,接保卫处保密办公室通知,因工作需要,现传唤701团队朱磊配合调查。” 来了—— 孔晓博面色一白,知道李学武的话真不是开玩笑的。 只这么一会儿耽误,没让朱磊离开,那边就已经下命令了。 他现在想不解决这件事都不成了,李学武杀心已起。 “夏主任,您先别走!” 他拉住了夏中全,看向了早没有了往日接待时那般客气的沙器之,说道:“这件事能交给我们自己处理吗?” “恐怕不行的,孔主任。” 沙器之面色严肃地说道:“我们厂跟外商的合作关系不容有污点。” “相信您也感受到了,外事部甚至给予了很高的自主权限。” 外事活动中,无论商业还是什么,都要有外事部干事的陪同。 今天红星厂这边确实是没有的,只有随车保卫在。 这很能佐证沙器之所讲的话,701确实惹祸了。 “我们领导很生气,已经打电话通知了外事部、保密部和调查部介入。” 沙器之看着孔晓博解释道:“务必要调查清楚,朱磊是否有……” “我明白了——” 孔晓博心里咯噔一下,只听李学武给三个部门打电话就知道了。 这个项目的背后完全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或者说,红星厂并不是他看到的这么简单,一定有更高的关注度在。 谁敢破坏红星厂的项目,就是在阻碍红星厂的发展,势必会遭到红星厂的报复和责任追究。 现在,他这个电话不打也得打了,不然三部联合开展调查,也会去朱磊家展开调查的,到时候更麻烦。 就像夏中全提醒的那样,主动来京城解释说明清楚,再把人领回去。 至于说朱磊回去后要承担什么处分,那是冰飞的事。 红星厂现在没给冰飞致函,是因为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 等查清楚以后,且等着冰飞来人道歉吧,否则701所有人都得滚蛋。 你们是来工作的,还是来搞事情的? 李学武没有当场骂街,已经是很忍耐了,回去后越想越觉得不对。 这件事没办法私下里处理,否则后患无穷,对项目,对红星厂都是如此。 所以在给李怀德做了汇报以后,便把这件事主动挑开了。 请外事部、保密部和调查部介入,第三方调查,谁都别冤枉了谁。 到时候是朱磊的家人也好,还是三机部的人来了也好,自己琢磨去。 “干什么!干什么!” 他们这边正说着,随沙器之来的保卫干事已经进招待所把人带出来了。 朱磊被两人钳制着,头上蒙着衣服,嘴里大喊大叫着。 只出门的时候,那保卫干事见沙主任一皱眉,下台阶工夫便是一拳头。 得了,秀才一般的身体,朱磊哪里扛得住,嘴立马就闭上了。 “抱歉,我还有工作要处理。” 沙器之根本没在意孔晓博以及其他701团队的态度,看着人上车便也走了。 夏中全叹了一口气,他是想帮帮对方的,好把这件事圆过去。 只是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了这个状况,只能说李学武另有打算了。 “夏主任——” 就在夏中全上车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女同志从楼里跑了出来。 “上官琪?你——!” 上官琪跑得气喘吁吁的,看了门口没有了朱磊的身影,便抓住了夏中全的车门子,好像最后一根稻草似的。 她也不顾领导的轻喝,目光恳求地对夏中全说道:“我想见李副主任。” “上官琪同志!”副主任白光明大声提醒她道:“你想干什么!” “求求您了,让我见李副主任!” 上官琪哀求道:“朱磊是因为我才那样的,请您帮帮我吧——” 她的话语里已经带上了哭音,攥着车门子更是不撒手。 孔晓博等人是猜到了一些情况的,只是还没来得及求证。 现在上官琪这么说了,他们齐齐地沉默了下来。 去找李学武解释清楚,这件事孔晓博也想做。 甚至他都想一力承担责任,把这件事压下来。 可李学武离开是的盛怒表现,以及随后发生的事,让他没有这个胆量。 是的,这一次突发事件的影响力不是他能承担的起的。 他也有家庭,也有事业,只因为朱磊的爱恨情仇就毁了,忒不值了。 所以,他们宁愿不知道,等朱磊自己说,或者上官琪主动来说。 只是没想到事情急转直下,李学武已经安排人来带走朱磊。 而上官琪根本来不及跟他们坦诚,便要求去见李学武。 其实这在孔晓博看来不失为一种办法,把影响控制在感情用事的范围。 朱磊因为感情不顺,做事鲁莽,或许会受到严肃处分,但不会跟……扯上关系,那毕竟是红线了。 就算他们管理不当,在外事沟通中出了差错,也不会那么严重。 现在说严重与否,不是他们来定标准的,是看李学武的意思。 所以上官琪要去解释,如果能得到李学武的认可那是最好不过的。 至少不用三个部门联合调查了,更不会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701项目不能就这么解散了,他们更不能就这般打道回府。 否则就像夏中全说的那样,他们就全完了。 不能被信任的工程师还能参与冰飞的事业? 这年月有哪些工业是不涉及保密的,哪个单位敢要他们? 一辈子去车间拧螺丝就是最好的结局。 所以,孔晓博在内,所有跟出来的701团队成员齐齐望着夏中全。 “唉——” 夏中全还能说什么呢,看着哭成泪人似的上官琪,松开了手里的车门。 他往里让了让,允了对方上车。 看着夏中全的轿车离开,701团队齐齐松了一口气。 只是提着的心还没有放下。 ----------------- “按照现在工业布局,机加工厂在哪都无所谓。” 邝玉生带着厚镜片眼睛,站在大方桌前给李学武指点着他的安排。 “我个人的意见更倾向于放在奉城,即便那里没有咱们的关系。” 他点了点地图上标注出来的几个重要单位解释道:“咱们的机加工需求并不能满足于未来的工业产能。” “机加工厂终究是要面向东北工业和全国工业的。” 邝玉生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问道:“工业供应链的安排是这个意思吧?” “嗯嗯,你继续说——” 李学武回头看了一眼,见夏中全带着人进来也没理会。 夏中全看了一眼身后跟着进来的上官琪点点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自己则是凑近了,听起了邝玉生的汇报。 “没有工业关系不要紧,咱们可以以奉城一机厂为基础,建立新工业关系,形成连锁式产业基地。” 邝玉生捋了一下钢城到奉城的铁路线,解释道:“在工业运输能力上,我想完全可以放心,至少在辽东。” 他敲了敲地图强调道:“我觉得咱们不能在钢城偏安一隅,资源饱和,工业饱和,对咱们不是好事。” “而且,新建机加工厂本身就是脱胎于奉城一机厂。” 邝玉生双手撑着地图,看着李学武说道:“虽然是新建,但工人和机械设备的迁移也是高成本。” “目前考虑到未来的市场、建设成本以及管理成本。” 他点了点一机厂的位置建议道:“就在原址上进行扩建最稳妥。” “老夏,你说呢?” “我?” 夏中全见邝玉生问自己的意见,笑了笑,看向李学武说道:“奉城的地一定比京城的地便宜很多吧?” “呵呵呵——” 李学武听懂了他的意思,轻笑着没点头,也没摇头。 接过彭晓力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问道:“景副主任那边的进展如何了?上周就听说差不多了吧?” “还在磨,辽东工业倒是很积极,是一机厂有顾虑。” 邝玉生站直了身子,跟着李学武往沙发这边走,介绍道:“可能是咱们的拆分和安置政策引起了对方的意见。” “拆分的是工厂,又不是工人,他们有什么顾虑?” 李学武放下茶杯坐在了沙发上,扫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上官琪,示意了对面的沙发请她坐,却是没有搭理她。 上官琪倒是很沉稳,在彭晓力的示意下来到这边坐下,谢了他给自己端过来的茶水。 见李学武他们在谈工作,虽然心里着急,可还是忍住了。 “一机厂疾病缠身,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用猛药能行?” 李学武叠起右腿,看着邝玉生说道:“破而后立的道理讲一讲。” “法商那边最新的订单还等着生产,给景副主任去消息,就问问一机厂还想不想继续谈,不谈就拉倒。” “明白了,领导,我这就联系奉城项目组。” 后面这句话李学武不是说给邝玉生说的,是给彭晓力说的。 邝玉生在主持三产和联合工业的调研工作,自然也参与进了产业安置工作,包括新轧钢厂的建设规划。 “不要管这些谈判桌上的因素,他们没得选。” 李学武很是自信地点了点沙发扶手,对邝玉生交代道:“就依你的意见,做一份机加工产业规划书。” “好,我下来安排。” 邝玉生见李学武采纳了自己的意见,自然是高兴的。 可随即他便想到了钢城,试探着问道:“董主任那边跟钢城工业……” “把飞机制造厂放在钢城。”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讲道:“一切要以发展为目标,地方的意见是要认真听取和考虑的,但项目的落实要有自主思考能力。” “不过你也要随时关注一下这件事”他把茶杯放在了扶手上,点了点邝玉生提醒道:“方案做出来给景副主任那边说一下,原来的方案不要撤。”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邝玉生好笑地点点头,知道这是一钩子鱼饵钓两条鱼呢。 红星厂在钢城工业有大布局,但也觊觎奉城工业的核心位置。 现在一机厂的收购项目尚未尘埃落定,一切都还要谨慎和保守些才好。 最后一机厂的机加工剥离政策执行时,换现在的思路也好,还是去钢城新建厂也罢,都有回旋的余地。 哪怕是在奉城建厂,钢城工业被闪了一下不高兴,不还有飞机制造厂嘛。 再说了,李学武的话很直白,说透了在哪投资不还是红星厂决定嘛。 至少肉是烂在了锅里,辽东工业是无所谓的,他们能说什么。 机加工企业跟电子工业还是不同的,电子工业产出的是完整的产品。 而产业化、标准化的机加工企业,只是为重工业服务的配套企业。 未来会以奉城为核心,向周围扩散,实现零部件供应效应。 “如果能够实现既定目标,我想未来咱们在奉城大有可为啊。” 夏中全笑着昂了昂头,道:“到时候京城厂区负责教育、研发、管理和孵化产业;” “津门厂区负责贸易、物流;” “钢城和营城厂区负责专业生产;” “奉城厂区则打造成为零部件产业基地。” 他畅想着未来,便有些眉飞色舞起来,连刚刚在座谈会上的糟糕心情都减弱了许多。 只是坐在一旁的上官琪听到红星厂不经意间展露这冰山一角的峥嵘,心里除了震撼,还有深深的羡慕。 如果冰飞也能脚踏实地谋发展,中高层厂干部也能像面前这三位一样一心为了工作,那该有多好了。 可惜了,事情并不会由着她的喜好而改变,甚至越来越糟糕了。 她所遭遇的,不正是冰飞与红星厂最为本质的差距嘛。 无怪乎红星厂的副处长敢对着来合作的孔主任发火。 人家确实有这个实力和底气,反倒是坐在这里旁听的她,已经没有了刚刚来时破釜沉舟的锐气和胆气。 “行啊,就这样——” 邝玉生在讲清楚自己的工作思路后,便起身与李学武道别了。 “我先过去跟程副主任汇报一下,回头奉城一机厂的方案下来了,我再安排人送过来。” 他看了一眼701团队来的女工程师,以及坐在那没动的夏中全。 心知道李学武还有工作,便没做打扰,摆摆手出门去了。 ----------------- 李学武送了邝玉生回来,夏中全还坐着,上官琪却站起来。 刚刚李学武摆手让她坐下,并非不认识她。 恰恰相反,刚刚在座谈会上,搞事情的那小子目光正盯着她。 他心里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没在意这些狗屁倒灶的事。 那个叫朱磊的,胆敢在这个项目上当着外商的面起幺蛾子,就说明他早有预谋,甚至是701管理团队缺少责任心。 就这种状态还想去日本呢? 到了那边再搞事情,这脸可就丢到国外去了。 所以,要丢人现眼,大可不必往外面去费劲,在家里就行。 你不是要作妖嘛,那我现在给你个机会,好好作,作不死算你根子硬。 “这是701项目组的上官琪工程师。” 人是夏中全带来的,他自然要做个介绍:“这是我们李副主任,也就是你要见的人。” “李副主任好,我来……” 上官琪在夏中全介绍完以后,深呼吸了一口气,便要开始解释。 可她刚刚开口,便见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 “坐下吧,有话慢慢说。” 夏中全见上官琪被堵在哪满眼的慌乱,于心不忍,便帮了她一把。 这么示意了她,又看向李学武解释道:“说是朱磊的对象,把着我车门子,非要来见你。” “对不起,夏主任。” 上官琪也知道夏主任是为了她好,这是在给她铺垫话头呢。 “这件事啊,该怎么处理是有程序和规矩的。” 夏中全却是摆了摆手,对她叮嘱道:“我带你来可不是让你无理取闹的,想好了怎么说,慢慢说也不迟。” 他转过头,又看向了李学武说道:“左右人已经控制住了,相信保卫处这边也在按程序办事。” “嗯——” 李学武缓缓地点了点头,对夏中全安排道:“我想了一下,这件事还真就给咱们敲了个警钟。” “队伍临时组建,就这么拉出去一点战斗力都没有,还容易出事。” 他放下茶杯,说道:“考察团启程日期再往后推半个月,把人给我拉到山上去学习学习。” “还有,重点给我查一查,这一次预备参加考察的人员里,有没有亲近关系的,有的一律刷掉。” “我完全同意你的意见,下来我就安排。” 夏中全也知道今天这件事的影响很不好,701有问题,不代表红星厂这边就没有问题。 “我再安排人筛一遍,把相关人员的档案和背景再调查一遍。” “嗯,可以——” 李学武点点头,讲道:“在这个问题上,再小心也不为过。” “对不起,李副主任——” 话听到这里,上官琪哪里还不知道,红星厂已经对他们有意见了。 尤其是当着她的面都没有任何的保留和客气,完全是在打脸呢。 听听刚刚的工作安排,李学武根本没有提及701团队。 这意思很有可能是不带着他们组队了,那他们来京城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这会儿她也是忍不住,主动开口解释道:“是我的责任。”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李学武直接打断了她的解释,皱着眉头说道:“你要么交代那个朱磊的行为动机,要么代表701项目跟我表个态,如何处理这件事。” “我代表不了701项目组。” 上官琪面色青白地说道:“我可以解释朱磊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的话一开始说,眼泪便往下落,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地全盘托出,就连在宿舍的事都说了。 不是忘恩负义,更不是给朱磊的错误加码,而是这一段不讲,整个事情的脉络就连不起来。 甚至刺激朱磊做出这样举动的根本原因都无法说明。 所以,她不敢有一丝的保留,只希望说清楚,保护朱磊。 就像孔晓博他们想的那样,上官琪也想把这件事的根本原因局限在感情用事上,是他们两个人的错误。 她已经做出了最大的努力,再要求其他,她也无能为力了。 “你是说那个朱磊这么做的动机,仅仅是阻止你去日本?” 夏中全见李学武皱着眉头要发火,赶紧拦了一句。 他看着上官琪问道:“没有其他因素吗?你保证?” “这是我能知道的所有。” 上官琪抹了一把冷了的眼泪,这会儿她也不哭了,很是坦然地看着夏中全讲道:“或许他还想毁了我。” “就像现在这样玉石俱焚。” 她看向了李学武,语气绝望地说道:“我们两个的关系,在701团队里是公开的,一旦他出了事,我的事业也就毁了。” “你们两个——” 李学武咬着牙,用森然的语气说道:“就因为这种狗屁的原因,便要把我们厂的重点项目当儿戏?” “你知不知道,直升飞机对咱们国家意味着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们厂为了这个项目付出了什么?” “你不知道,你就知道即便这个项目毁了,你们大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回到冰飞厂继续扯感情的蛋。” 李学武真是生气了,如果朱磊真有了那种心思,他都不会这么恼火。 但搞出这么大的事情,原因竟然是儿女情长。 你特么在跟我解释什么呢,我是感情专家啊,还是调解员啊。 “你的解释我收到了,回去吧,告诉你们领导,让冰飞厂来领人。” 李学武面色严肃地说道:“我决不允许让你们这种垃圾团队来参加我们的项目,哪来的回哪去。” “这种情况不应该发生的,尤其是你的责任啊——” 夏中全见李学武发火,自然要往回搂一搂。 无论李学武的目的到底是想断绝了这次的合作,还是故意吓唬他们。 有唱白脸的,就得有唱红脸的,不然事情就搞僵了。 无论这件事最后如何处理,都应该是单位与单位之间的事。 李学武作为处理这件事的主要负责人,不能把情绪带进去。 毕竟冰飞此行的目的,是受三机部和一机部的协调与合作。 就这么撵人走了,三机部那边要过问,红星厂以后的工作要难做了。 别说什么不统属,工业部都是连着的,多根线一股绳。 夏中全叹了一口气,对再次流眼泪的上官琪讲道:“你们是冰飞厂选送来的先进工作者,要有责任意识和担当意识。” “在矛盾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必须与领导沟通说明,尤其是感情的这种关系,是坚决不允许出现的。” 他看着上官琪也是很为难,父母家人受制于人,救命之恩。 摊上这么一个不明事理的混蛋小子,那还有未来可言。 “就算我跟领导汇报了,事情也解决不了的。” 上官琪面如死灰地说道:“我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维护他。” “他发火,我就得忍着,他打我,我就得受着,谁能救我?” 她目光空洞地看着夏中全说道:“为了我的家人,我连死都做不到,只能这么活着。” “唉——” 夏中全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就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造化弄人呗。 眼巴前看见的是一个,看不见的又有多少个。 红星厂还算是好的呢,就没有这种情况了吗? “我现在是飞蛾扑火,明知前面是死亡,可一样得来。” 上官琪的语气里没了感情,像是死人一般地讲道:“朱磊毁了,我只能死在这,我的家人才能好过,所以……” 她话里的意思很决绝,红星厂处理朱磊,朱磊的父母绝对会报复。 至于说怎么报复,她真的不敢想。 所以来这里不是求生,便是求死。 哪怕是朱磊不会死,她也得死,否则她回去了就是罪。 “你们冰飞的人都是这么做事的?跟我玩命?” 李学武嘴角一撇,道:“我从入伍到工作这么多年,还真没遇到过这样的。” “你想死我不拦着你,但别臭了我们这块地儿。” 他语气坚决地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701我们就更不能留了……” “唉——” 不等李学武的话说完,夏中全见上官琪如此模样,不忍再叫他吓唬了,便出言劝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想想办法吧。” “你什么时候成老菩萨了?” 李学武皱眉看向了夏中全,不满地说道:“要不你救救她吧。” “我哪有那份伟力——” 夏中全看向了上官琪,劝说道:“别哭了,哭解决不了问题。” 他指点了她说道:“别看李副主任怒目金刚状,但这才是真菩萨。” “你这事啊,主动跟他讲是对的,但还得拎清楚关系。” 看着上官琪眼睛里有了灵光,他缓缓点头道:“今天来这里跟李副主任汇报,你不能代表701项目组。” “是,我代表不了701项目组”上官琪抹了一把眼泪,说道:“我只能代表我自己。” 她望着李学武恳求道:“李副主任,请您帮帮我吧。” 李学武瞥了她一眼,低眉垂首,端起茶杯不说话。 夏中全看着上官琪,无奈地使了个眼色,让她再主动一点。 求人总得有个态度,既然都知道应该以个人的名义了,那不得说说自己之于红星厂是个什么态度吗? 上官琪却是会错了意,从沙发滑了下来,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这可把夏中全吓了一跳,他的本意可不是这个。 他看向了李学武,只盼着别弄巧成拙了才好。 李学武却是很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随后对上官琪问道:“你这是真把我当菩萨拜了?” “我是无路可走了——” 夏中全招呼了彭晓力,一起把她给扶了起来。 上官琪却是看着李学武说道:“哪怕说您是玉皇大帝我都信。” “呵呵——” 这一句却是把李学武给气笑了,他特么成玉帝了。 不过这也不算叫错人,他以前的外号就叫浴皇大帝。 “不要胡说——” 夏中全也是笑了笑,拉着她起身,一起坐下后问道:“你是搞飞行器研究的?哪个学校毕业的?” “麻省理工学院,我父母和哥哥都是那毕业的。” 上官琪解释道:“我们是六二年回来的,被安排在了冰飞厂。” “麻省理工学院?” 夏中全皱着眉头想了想,看向上官琪问道:“就因为这个缘故?” 他面色很是难看地问道:“所以你父母和兄长都……” “还包括我在内,如果不是朱磊的话”上官琪惨笑道:“我想我们全家已经分开了。” “哦——” 夏中全了解地长叹一声,看向了李学武,想问问他啥想法。 李学武哪里不知道夏中全在打什么算盘,嘴角一扯。 他心想老夏也不是什么好饼,趁人之危玩的这叫一个六。 当然了,人家这不叫趁人之危,这叫雪中送炭。 你送就送呗,还特么从我这拿炭,好人都叫他当了。 可明显的,夏中全已经起了爱才之心,竟然主动跟他讲起了情。 “去问问,是不是她讲的这个情况。” 李学武给彭晓力知会了一声,这才看向了上官琪,问道:“我要处理朱磊的事,你是个什么态度?” “我听您的,您说吧。” 上官琪在夏中全的示意下,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看着李学武,像是等待判罚的犯人一般。 李学武面色为难地打量了她一眼,想了又想,这才讲道:“朱磊的事一定要处理,让冰飞厂来人。” 听到李学武这么说,上官琪的脸色就是一白,但强忍着没说话。 “你和他的事我不想管,我不是庙里的菩萨,拜我没有用。” 李学武敲了敲沙发扶手,道:“自己犯的错自己平,这次的教训不吃够了,你还觉得这是过家家呢。” 他讲到这里顿了顿,又给夏中全安排道:“日本她就不要去了,不合适,好好反省反省,把问题处理干净再说。” “还有——”李学武很是不耐烦地点了点他,提醒道:“你把事情揽过来的,后续出了问题我只跟你算账。” “算,算,算我欠你的。” 夏中全笑着站起身,示意了有些懵的上官琪道:“走吧,菩萨都允了你了,甭在这耽误了。” “可——可是——” 上官琪还没明白咋回事呢,这就谈完了? 李副主任允我什么了? 看着已经站起身回到办公桌后面坐下的李副主任,她想问,却不知从何问起了,刚刚的话她没听懂啊。 夏中全却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了一起往外走。 带着懵懂的上官琪出了门,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等会儿就给你家里打电话,准备准备,跟着冰飞的干部一起往京城来,就说我说的。” “还有——” 不等上官琪发问,他又回过头叮嘱道:“如果701有人问起,不要说刚刚谈的事,你就说情况讲清楚了,李副主任让冰飞厂来人处理。” “可是,夏主任——” 上官琪回头看了一眼刚刚离开的办公室,问道:“我……” “李副主任轻易不会出手帮人的,你得珍惜这次机会。” 夏中全叹了一口气,强调道:“跟那个朱磊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吧,不用见他,更不用见他父母。” “李副主任让冰飞厂来领人,而不是送去保密部,你还不明白吗?” 他看了这姑娘一眼,道:“冰飞厂要么把你们家的关系转过来,要么等着三机部去跟保密部接人吧。” “啊——” 上官琪一下子就愣住了,她听明白夏主任话里的意思了。 本应该按程序处理的朱磊,现在由于她和她们家的关系,被降一级处理了,也就是冰飞厂来人。 来人能干什么? 首先是解释清楚,701作为冰飞厂委派团队,到底对这个项目是什么态度,能做做,不能做就走。 其次,要把这件事的影响消弭掉,红星厂不会给他们背锅,该去三机部检讨,去一机部道歉的程序不能少。 最后就是关于朱磊和她的问题,红星厂需要飞行器研究专家,但不需要一个搅屎棍。 冰飞只要收到这个消息,通过孔主任就能明白红星厂啥意思了。 既然他们没有处理这件事的能力,那就把关系和矛盾彻底解决开。 上官琪一家调京城红星厂,朱磊由冰飞厂带回去处理。 这样,才能继续谈合作的事。 至于说冰飞厂到底愿不愿意,上官琪在回到红星厂招待所后,将夏主任交代自己说的话讲了一遍。 孔主任和其他领导看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疏远、默然,还带着一点庆幸和鄙夷,太过于复杂了。 在一起工作多年的同事和同志,到了现在形同陌路。 她和朱磊的事让大家有了危机,现在她又抛弃了朱磊,成了外人。 是外人吗? 是她抛弃了朱磊吗? 不知道,上官琪只觉得肩膀上的重担轻松了太多。 她救了朱磊,这一命算是还清了。 第554章 几个菜啊 “呵呵呵,李副主任好。” 王小琴一下车,见李学武笑着迎过来便也开心地笑了。 “是你给我做组织谈话??” 老同学,老朋友,老战友。 两人因为工作关系走的很近,真正地做到了相互扶持。 比李学武跟黄干的组织关系还要亲近。 她以爽朗大方的性格赢得了俱乐部这一届同学的认可和喜爱。 同时,在工作上,她也给予了大家更多的关怀与帮助。 与李学武共事不到一年,治安大队从地方整改编到816团,组成了现在规模的卫三团。 王小琴也果断地选择了与李学武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一个是副团长兼副政委,一个是副政委。 现在,两人各自在事业上走到了新的路口,寻找新的突破方向。 “我哪里够资格,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与王小琴握了握手,邀请她一起往楼里走。 “是谷副主任想见见你,谈话结束后,我陪你去钢铁学院转转。” “太客气了吧?” 王小琴笑着说道:“我这待遇是不是有点过高了?” “这才哪到哪啊?哈哈——” 李学武爽朗的笑声贯穿了一楼大厅,让路过的工作人员纷纷侧目。 他们这一对儿组合本身就已经很惹眼了,现在更是让大家关注不已。 “领导好——” “李副主任好” …… 一路上不时的有人微笑打招呼,同时也在观察着走在李学武身侧穿着一身板绿的王小琴。 不用想,这一定是部队上来的干部,一看就能知道。 虽然这个时候流行穿板绿,但自己做的和制服还是不同的。 就算淘到了制服,穿起来的精气神也是不一样的。 虽然王小琴是政工干部,但在卫三团耳濡目染,甚至一力打造了治安大队和卫三团的新组织体系。 她在卫三团的威望可一点不比政委赵振华低。 尤其是王小琴从治安大队带过来的娘子军。 当初可是李学武千方百计留下来的华清的高材生。 文学系和政治系来实习的,最终赶上时代的变化,成了治安大队组织管理体系的中流砥柱。 小小的一个治安大队,正治部竟然拥有二十几名大学生。 好家伙,让负责整改编的卫三团都眼红的存在。 这一支组织工作娘子军凭借一己之力拉升了卫三团干部团队的平均年龄,也打造了一支有文化、有素养、有思想的新时代政工干部队伍。 再回过头来看王小琴,她在组织工作上的成绩可是有目共睹的。 这一次来红星厂,不仅身份有了进一步的改变,气场也更足了。 “看来你真的很适合在地方工作啊——” 王小琴看着主动跟李学武打招呼的职工,眼里的敬畏是骗不了人的。 李学武微笑点头的回应,严肃又不失风度的气场比她还要足。 她眼角微微眯起,笑着说道:“耀武同志还说呢,他愿意跟你互换位置,如果能留下你的话。” “是他太高抬我了——” 李学武轻笑着摇了摇头,看向王小琴说道:“人贵有自知之明。” “我的性格和能力,并不适合在部队上,至少转业回来以后。” 他又缓缓地点了点头,对王小琴讲道:“你不用过于担心,能在卫三团打开局面,在这里也一样能。”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这两年尤其是如此。” 她上到三楼,对李学武说道:“前面的路都被你趟平了,我是借了你太多的方便啊。” “这话要这么说是不是就远了啊?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带了她走进谷维洁的办公室,主动介绍道:“谷副主任,这是我在卫三团的战友,王小琴同志”。 介绍完王小琴,她又给王小琴介绍道:“这是我们谷副主任。” “谷副主任您好——” 王小琴的话并没有错,她这两年只跟着李学武往前走,一路畅通。 就算有什么障碍和绊脚石,在李学武的面前也是浮云。 两人与其说是守望相助,倒不如说是李学武对她多有提携。 虽然这么说有点夸张了,但事实上就是如此。 这一次能得到红星厂的信任,也是通过了李学武的关系。 只看李学武的介绍就能知道,他对自己的帮助有多大。 没有所谓的虚伪,讲什么组织身份,直接说的是战友。 在卫三团是战友,来到红星厂,那必然是更为亲近的战友了。 再看这位他们一进来就从办公桌后面站起身迎过来的谷副主任。 李学武早就给她介绍过,谷副主任是钢铁学院调任红星厂的。 这一次王小琴执行支援工厂和地方工作的任务,担任红星厂职业技术学院的副校长、正治处主任。 同时也受钢铁学院邀请,担任钢铁学院正治处主任。 这是校企合作的重要一环,也是目前稳定教育环境的重要手段。 在钢铁学院,已经有卫三团的干部参与管理工作了。 王小琴这一次担任兼职,也是给这一合作提升了标准。 红星职业技术学院还没有开始教学,但教师队伍已经开始了培养。 自有培训教育系统正在整合,这一批教师赶上了好时候。 在红星厂训练场,有卫三团的专业队伍参与了培训和教育。 对目前的教育工作很能提振人心,扭转近两年来的复杂局面。 李学武在提议组建红星厂教育系统的时候就强调了这一点。 外面如何他不管,但在红星厂教育体系内,决不允许出现闹剧。 要组织学习,要执行指示,但不能盲目地学习和胡乱地执行。 系统而有序地开展活动,教师和管理队伍要始终保持先进性。 更要在教育教学工作中树立起严肃活泼的责任担当意识。 重新提振教师队伍的士气,在教学管理中建立新的秩序。 再有破坏教学秩序,影响教育工作的,要严厉打击,从重处罚。 邀请卫三团参与到教育教学管理的工作中来,就是出此目的。 以王小琴的身份担任主管正治思想教育工作的副校长和主任,很是具有威慑力和震慑力。 当然了,红星厂在这个时候组建教育系统,严抓思想教育。 其实是看准了目前的形势,以及上面对教育变革的态度。 别看口号喊的很响,好像跟前一段时间的形势有所违背。 但时移世易,上面对各个学校的工作已经有了意见和改变的态度。 只不过时代洪流的力量太过于强劲了,他们要考虑整体工作。 红星厂做出如此调整,正中形势变化的下怀,也是符合上面意见的。 从工业到基建,从经济到管理,红星厂一直走在变革的前沿。 现在教育体系内竖起标杆,也完全符合其变革的先锋姿态。 不然以李学武的心机,老李的谨慎,怎么可能这么喊口号呢。 两人做事都快苟到家了。 其实李学武兼任此职务也能具有同样的影响和效果。 但李学武的工作实在是太多了,忙不过来。 二来是他和王小琴对两人下一步工作和事业上的安排。 在卫三团,在俱乐部,两人对未来早有过讨论和探讨。 李学武邀请她来红星厂兼任保卫处的副处长,是为了延续红星厂与卫三团之间的联系与脉络。 此事一直没有成行,是因为李学武在卫三团的位置又有了变化。 形势变化,卫三团对李学武的需要有了变化。 在支援地方和企业的活动开展的如火如荼时,李学武这个在地方和工厂有着绝对影响力的干部成了关键。 虽然李学武已经很少往卫三团去坐班了,但经他手处理的工作和任务并不少,甚至有所增多。 协调、沟通、交流,他是卫戍通往地方的一张名片。 在支援建设过程中,要树立起一个榜样,一杆大旗。 恰巧,李学武阴差阳错地成为了这样的人物。 即便他已经很低调了,但在工作中还是不可避免地再一次出了名。 以前是在分局工作期间有了突出的表现和贡献,这一次却是以新的身份出现在了东城乃至全城的工业单位面前,让这些负责人也很错愕。 李学武虽然很想低调下来,但工作就是工作,任务是不可以拒绝的。 所以只要是卫戍来电话,或者来了新的工作指令,他一定努力完成。 君子以诚待我,我必报之以恩。 帮助王小琴就是帮助卫三团,就是在实践他的诺言。 直接来红星厂担任副处长不现实,尤其是他还在这里的情况下。 所以到学校中担任思想教育管理工作,对她来说更合适。 尤其是在目前的形势下,卫三团更需要她来拓展新的形象。 至于说下一步,还得等李学武把目前的工作做完,处理干净。 王小琴将逐渐接手他在这一领域所创造的资源。 当然了,李学武会不会就此二次转业,还有待思考和研究。 毕竟卫戍需要他,那他就要为卫戍做贡献。 以后的工作安排,还要看形势的进一步变化。 随着李学武的进步速度越来越稳,走的越来越高,这种变化会愈加的谨慎,避免产生较大的影响。 王小琴站出来可不是抢他的资源,而是与他分担责任的。 ----------------- “回来了?” 李怀德一抬头便见是李学武,招了招手很随意地示意他坐。 两人的关系早已经不能用简单的上下级来形容了。 当然,也没有周苗苗与老李那么的亲近。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栗海洋不用给他泡茶。 “在裴校长那喝饱了,呵呵呵——” 他轻笑着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了李怀德,示意他看。 李怀德处理了手里的文件,交给栗海洋,这才看了起来。 “哦?这么快就办妥了?” 他看了李学武,笑着说道:“看来钢铁学院对王小琴同志也是很满意的嘛。” 李学武交给李怀德的,是双方早就协调好的组织共建协议。 协议内容主要是强调红星厂在思想教育和管理工作上,与钢铁学院和卫三团互联共建。 李怀德从未怀疑过李学武对形势的判断和果断的出击。 以前是与分局合作,在他发起红星厂变革工作的时候,李学武能行之有效地稳定局势。 而形势发展到了现在,李学武更是能从分局跳到卫戍。 不仅仅给红星厂的稳定带来了保障,也给下一步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所以,李学武提出三个单位在思想教育和管理工作上建立长期有效的沟通和学习机制,他想都没想就同意了,这是好事。 对他,对李学武,对红星厂所有人都是好事。 在确定过手里的文件没问题以后,他便在文件上签了字。 栗海洋很懂事地接过去,拿着文件去委办用章了。 “谷副主任跟她谈了谈,主要是讲了咱们厂面临的形势和困难。” 李学武缓缓点头介绍道:“是请她在新建教育体系思想教育工作中发挥重要的主导作用。” “在钢铁学院,裴校长对她的工作也给予了希望。” “听说卫三团在钢铁学院做的思想教育工作蛮不错?” 李怀德似有所指地问了一句,端起茶杯说道:“上一次去,裴校长还说起这件事,他称之为中流砥柱。” “主要是钢铁学院的思想教育工作环境比较复杂。” 李学武明白李怀德是什么意思,这是想要进一步与卫三团开展合作了,同时也是加深保卫强度的手段。 但在目前的形势下,他是不建议这么做的。 即便他在卫三团有兼职,也更希望卫三团在红星厂的影响更大。 但事情不是这么想的,工作也不是这么做的。 过犹不及,饭得一口一口吃。 你听老李好像担忧红星厂目前的思想安全形势,可你能确定他不是在试探李学武吗? 这老登心可脏了—— “沉疴用猛药,虽然有大出血的风险,但也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李学武给他解释道:“裴校长是励精图治,时不待我的心态。” “呵呵呵——” 听他这么说,老李便是一阵轻笑,他也忍不住地点头。 “确实如此,从跟他见面谈话中就能听得出来。” 李怀德喝了一口热茶,放下茶杯后,胳膊拄在了办公桌上说笑道:“他真有种年轻人的莽撞劲儿。” “可能是对比的心态要爆炸了——” 李学武嘴角一翘道:“只看咱们在快速稳定局势专注发展,他是很心疼钢铁学院在此期间的损失的。” “尤其是目前的教育变革形势,他作为学校的管理者,心急如焚是正常的。” 他看着老李挑了挑眉毛道:“今天去裴校长还提起您呢。” “哦?说我什么了?” 李怀德笑着问道:“是不是讲我的坏话了?” “说起前些天您跟他一起喝酒的事了”李学武笑着讲道:“说您的话刺激到他了,不讲礼貌,哈哈哈!” “哈哈哈——” 李怀德听到这,内心早就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了,嘴角再也压不住。 他大笑着说道:“酒桌上互相吹嘛,我只是讲了实话而已。” 兄弟单位,又有紧密的合作,负责人私下里聚会是很正常的。 前些天红星厂借用钢铁学院组织学生招录考试工作,李怀德作为受益方,自然是要请客的。 那天把参与组织考试的干部们叫在一起喝了顿酒,算是感谢。 你别看老李投机取巧,最会钻营,其实这个人还是很江湖的。 当然,场面上讲话是很注意的,不会乱说话。 但在私下里,只要关系还算亲近的,他都会很自然,很松弛。 称兄道弟现在不讲究了,不过江湖气一摆出来,酒桌上是很热闹的。 经常喝酒的读者都知道,这酒一进了肚子,那人就不是人了。 你说他是神仙他都敢答应,反正都差不多,互相吹呗。 有人主动问起,老李便讲了讲红星厂最近的发展,以及以后的打算。 其实大家都知道,红星厂越来越好了,越来越牛哔了。 不然老李如何在江湖上这么行的通啊,还不是有底气。 商业互吹,互相捧场,是酒桌上不变的主题。 你越好,身边的笑脸越多,朋友也越多。 老李明明只说了实话,还是被大家所羡慕和嫉妒。 这种感觉,哎呀,别提有多爽了。 就是现在跟李学武闲聊中提起来都觉得爽。 他跟裴大宇讲,让对方今年准备几名飞行器和机械制造方面的教授。 裴大宇自然知道红星厂有了飞机生产线,还以为他要帮忙呢。 没想到老李讲的是,红星职业技术学院要开飞行器研究与制造的课。 好家伙,这可给在座的单位负责人气坏了,老李不讲武德啊。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低调才是最牛哔的炫耀,老李故作低调,可不就是明着装哔嘛。 你一个职业技术学院都敢开飞行器研究与制造的课程,那我钢铁学院是不是得开航空航天的课了? 那得了,你搞飞行器,我搞航天,咱们做大做强,再创辉煌,没北航、南航、西工大什么事了。 哎呀,这也就是在酒桌上,红星厂的招待很丰盛啊。 不然人家听见了,还得问你呢,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 “701工程团队那边怎么回事?” 玩笑和扯淡只是工作生活中的调剂,矛盾才是主题。 李怀德敲了敲桌子,有些在意地提醒道:“目前这个状况,咱们可别阴沟里翻船啊。” 他的意思很明确,我牛哔都吹出去了,你可别让我坐蜡。 飞机制造生产线项目对于红星厂来说是很重要的。 别看李怀德和李学武在与日商的接触中表现的不是那么积极。 可谁都知道,红星厂组建飞行器生产部门,是基础工业向高技术工业迈出的第一步。 红星厂老是讲工业转型发展,讲的是什么? 是以炼钢和轧钢为代表的传统重工业向轻重混合型工业发展。 致力于打通上下游产业链,组建成熟稳固的钢铁生产集团。 所有的生产项目,都是围绕这一核心目标来发展和建设的。 而发展五金、汽车和船舶等工业为主的基础工业是红星厂稳固重工业的手段,开拓电子、食品以及飞行器工业,则是向高技术领域的探索。 在打造教育、医疗和文化基础业务的同时,红星厂更为重视科研工作,甚至拨付重金创建研究院。 目的就是要拓宽产业链,增加红星厂在集团化过程中的体量。 在这一过程中孵化出来的产业并不一定都是赚钱的,但只要它的影响能够给红星厂带来正面反馈就可以。 也就是说,集团化的过程中是极度膨胀的阶段,完成集团化目标后是快速推进的阶段。 而在推进的过程中,势必会甩下一些已经跟不上脚步,已经成为红星厂发展累赘的工业。 这个时候,推陈出新,没有高技术工业作为支撑,红星厂很有可能会倒在快速迭代的路上。 行业领先看什么? 不仅仅是要看市场占有,还要看技术积累和产业厚度。 红星厂的基础工业很多,高技术工业很少。 如果有飞行器制造厂作为新突破,未来红星厂会走的更轻松,更容易,也更远一些。 所以,701团队出了事故,从上到下的反应都很强烈。 李怀德还是第一次跟李学武这么明确地表态呢。 他强调道:“冰飞厂不是咱们合作的唯一目标,701团队所谓的技术资料咱们也并不一定非得通过他们拿到,有没有都无所谓。” “大不了从头开始,也比毁了这一锅热汤的好。” “我已经在处理了,目前的情况来看还是能掌握的。” 李学武也知道自己这件事没办好,很是认真地检讨道:“我跟夏总和邝处长也就这件事沟通了一下。” “下来准备在考察团队上做好准备工作,同时也将重新审视这一次的合作项目以及方案。” 他面色严肃地说道:“关于责任追究,我并没有指望什么,三机部也不会有明确的态度。” “反倒是对这个项目,我是更加地充满了期望和信心”。 李学武靠坐在椅子上,讲道:“求人不如求己,这在红星厂的发展中是已经充分验证过的答案。” “研究院飞行器研究所的组建必须加快速度,咱们要有自己的飞行器专家,动力学专家。” 他看向李怀德,语气恳切地说道:“至少要拥有一定的研究能力,这次的亏以后不能再吃了。” “嗯,你办事我放心的。” 李怀德看着李学武并没有因为这件事遭受打击而气馁,反而表现出了顽强的斗志和坚决的信心。 他是很佩服李学武这种心态的,够稳,也够狠。 “你提到的,关于尽快组建飞行器研究所的建议,我没有意见。” 李怀德敲了敲桌子,很是直接且坚决地讲道:“要么就不做,要做就做最好。” “冰飞能搞直升飞机,咱们也能搞,主末次序不要颠倒。” 他眼角一眯,强调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红星厂不仅要有制造飞行器的能力,还要有持续研究的能力。” 李怀德却不是胡乱吹牛皮说大话的人,他很清楚目前国内在飞行器领域的实际情况和困难。 说搞直升飞机,以及其他飞机的研究,不能光用嘴来说。 他点了点桌面,讲道:“你跟法商那边再继续接触,我看上一次的谈判中,对方是有所保留的。” “嗯,他们的直升飞机在换代”李学武点点头,附和道:“有区别于kh-4这种轻型直升飞机,就算他们换下来的,也是好东西啊。” “咱们起步太晚了——” 李怀德喝了一口茶,点评道:“能有现在的工业基础已经很不错了,至少咱们还有追赶的机会。” “你在提交上来飞行器发展报告中的意见很好,这方面的工作咱们厂还缺少相对应的人才,你得把工作抓起来,还得抓好。” 他挪开茶杯,认真地叮嘱道:“我不在乎出口的飞行器能给咱们带来多少盈利,我要这份影响力。” “没有重要的筹码,我跟上面要政策,谈条件都没有底气。”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李学武点点头,想了一下汇报道:“我准备趁这个机会,从冰飞挖一些人过来,组建科研团队。” 他轻声解释了这件事的起因。 上官琪讲了半个多小时,在李学武的嘴里只是几句话。 没什么感情赘述,更没有什么客观的评价,有的只是直白的矛盾。 跟领导汇报,他不想听你罗里吧嗦的讲一堆有的没的。 别说你想怎么样,大家的感受怎么样,没有用。 你就提因为什么,怎么干,能得到什么就行。 领导经历过的事情比你想象中的要多的多,复杂的多。 他站在的位置注定要比你看得更远,理解的更透彻。 只需要简明扼要地说出目的,他能判断行不行,干不干。 “你这样做有点趁人之危吧?” 李怀德听了李学武的话,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不过倒也直接,毕竟他们先找事的。” 当裱子还特么立牌坊是吧! 这不跟一边喊着“这样不好吧”一边又吃又拿的心机婊一样嘛。 老李真是个心机婊啊,他明明已经同意了李学武的做法,还给自己树立光辉的形象呢。 都不用李学武解释,就自己给出了想得通的理由。 毕竟对方先找事的,这特么谁听了都得点头啊。 “我这算助人为乐——” 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给李怀德讲道:“既然冰飞厂内部有复杂的矛盾关系,那就剖析矛盾,剥离干扰因素嘛,治标又治本。” 他后仰了一下身子,靠在了椅子上笑着说道:“咱们不怕矛盾,所以很乐意帮助对方解决实际困难。” “嗯——你这个理由更充分!” 老李笑着点了点他,心道是,我心脏,你特么比我更脏。 我只是栽赃陷害巧取豪夺,你这是斩草除根倒打一耙啊。 你要吞了人家的701团队,说的好像救苦救难的菩萨一般。 我老李跟你比,可真是太光明正直了,想想我都觉得自豪。 ----------------- 李学武在招待所门口的时候确实很生气,但回到办公室以后想了想更生气了。 不是气701的朱磊,小角色而已,不值得他动怒。 他气的是自己没有想到借题发挥,差点错过了好机会。 把人送走,断绝合作,红星厂能得到什么好处? 飞行器制造项目不会有任何的推进作用,甚至会影响了上面的态度。 成年人的世界里,可没有意气用事的一说。 似是朱磊那样的表现,在李学武的眼里就跟小孩子没两样。 不过既然对方把小孩子送过来当主力使,还闹出了事故,他当然不能错过这次机会,啥肉不是肉啊。 科研人员到什么时候都缺,你只看李学武去李怀德那里汇报了一通,老李便签了两万元用于此事协调。 什么意思? 只要李学武把这些人搞来,这些钱就用于搬家,不算安置。 火车票才多少钱,两万元能把冰飞研究力量搬空了。 冰飞也不是大傻子,任由红星厂来使坏。 但事在人为啊,李学武回去后越想越觉得不对,都想给自己一嘴巴。 所以朱磊被抓了,他还打电话给三个部门,要求他们协助调查。 其实吧,电话打给谁,大家都清楚。 他的关系网太大了,这事能收能放,他说调查就调查,说不调查了也是一个电话的事。 但冰飞的势力不在京城,想要处理此事就有些绕手了。 所以从朱磊被抓的那一刻起,双方的二次博弈就已经开始了。 李学武觊觎人家的研究力量,冰飞要处理朱磊这个毛头小子。 你看他在夏中全的说和下好像很为难地答应了上官琪。 实际上,上官琪一进屋,李学武就已经把她当成了一把钥匙。 一把能撬开冰飞那张嘴的钥匙,不给也得给。 李学武现在是干部了,自然要表现的很和气。 但早接触他的秦淮茹等人最了解,生活中都是土匪似的,你就想他的行事作风能有多君子。 一个上官琪哪里够,她的一家也不够啊。 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有句话不是说得好嘛,你毁我天堂,我折你翅膀。 飞行器现在就是红星厂的天堂,我拆你冰飞的一边翅膀没意见吧? ----------------- “这什么玩意?” 周三早晨,李学武一起来便见床上多了一对兔子。 不是活的,也不是死的,是铁的,拧了发条能蹦跶的那种。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躲在床边藏猫猫的李姝,道:“呀,吓我一跳!” “咯咯咯——” 阴谋得逞的李姝忍不住笑出了大鹅叫,也从床脚跳了出来。 “哪来的呀?” 李学武捡起一只花屁股兔子看了看,做工一般,但很瓷实。 不用想了,这上面已经有股子毛味儿了。 你别说它是铁皮做的,就是铸铁的他都不觉得意外。 主打一个玩具传三代,人走它还在。 李姝凑过来抢了他手里的兔子,兴高采烈地讲道:“妈妈给的。” “是嘛——” 李学武笑着,但语气是真的很惊讶的,顾宁可没给孩子买过玩具。 不是顾宁小气,也不是她想不起来,而是家里玩具成患。 就这么说吧,这个时候,一般的小孩子要有个铁皮青蛙,能玩一年。 但在李姝这里不算什么,哪扣扯扣扯不能掏出一个玩具来啊。 有的时候喝茶的杯子里,书架的角落里,花盆的土里。 这小孩子不会走不会爬的时候你觉得他可老耐人了。 但只要他会爬会走会说话以后,你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 这孩子非生不可吗? 爸爸,我要喝水,爸爸,我要吃这个,爸爸,我要上厕所…… 你敢说不帮忙,她立马就哭给你看,你敢说找你妈去,她妈立马就能给你来一句,你不是亲爹咋地。 有人说生养孩子就是报父母恩,通过这一过程了解父母当年的苦,这样你才能好好对待父母。 李姝真是个好老师,让他知道爹妈当年带他有多辛苦了。 据母亲讲,他小时候的淘气程度,不亚于李姝。 所以每次看到李姝作妖的时候,他都在想,当初父母在看着他玩闹的时候,是不是也像他一样无奈又幸福。 “妈妈说——妈妈说——” 李姝还是有小孩子思维跳跃的习惯,说着说着就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了,但她是倔强的。 一时忘了自己想说啥,就找个能说的来填补。 “妈妈说你该起床给我洗脸了,我都还没洗脸呢。” “你还知道啊——”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下了床,抱起闺女往卫生间走。 她算是黑上自己了,每天早餐明明可以跟她奶奶一起洗脸的。 结果就是李学武总逗她玩,这洗脸成了父女两个的游戏了。 “咯咯咯——” 李姝的笑声从卫生间里传出,顾宁找上来,看着满身是水点子的爷俩,真想一人给一下子。 “要吃早饭了,爸爸上班要迟到了——” 她的提醒自然是有效果的,李姝跟爸爸对视了一眼,拿着自己的小牙刷乖乖地刷起了牙,也不是刚才的捣蛋鬼了。 顾宁扯了扯嘴角,往卧室收拾了床上的被子,以及地上散落的玩具。 “怎么想起给她买玩具了?” 李学武抱着李姝从卫生间里洗漱出来,跟一起下楼的顾宁问道:“你还嫌家里的玩具不够多吗?” “不是我买的,是邮寄来的。” 顾宁看了李学武一眼,又看了看李姝,这才解释道:“来寄地址是外事馆,你不知道吗?” 李姝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爸爸,问道:“啥叫外事馆?” 李学武当然不知道这件事,但他并未在意对方的做法。 而且这个时候也不宜跟顾宁讨论这个问题。 他对闺女解释道:“外事馆就是管理外面那些事的地方。” “哦——” 李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道:“外面有啥事了?” “外面没啥事,好着呢。” 李学武跟顾宁对视一眼,无奈又好笑地陪着闺女磨牙。 “你的问题怎么这么多呀?” 秦京茹在楼梯下面等着她呢,从李学武手里接过去,咯吱她,逗着她说道:“一天你有一百个问题。” “哈哈哈——” 李姝扭着身子,躲避着她的手,嘴里不依不饶地说道:“我就问——我就问——” “没什么事吧?” 顾宁看了看手里的兔子,给李学武解释道:“邮递员送来的,京茹就收了。” “我拿着去了医院保卫处查了查,里面没什么东西。” 她倒是很谨慎,很怕里面有什么东西影响到他们。 李学武却是摇了摇头,道:“甭搭理他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外事馆对李姝的关心从未断过,以往都是按时给寄钱。 明明就在一座城市里,为什么要通过邮寄的方式呢? 很简单,钱出自公账,并非个人给予或者捐赠。 那么问题便很清楚了,李姝明明是混血,为什么对方要从公账上拨付资金来专门抚养她呢? 这个问题李学武想过,没太想明白,或许是李姝父亲的身份特殊,或许是有某些内在的关联。 上面的态度也很模糊,没说她的父亲是什么出身。 但在李学武看来,既然李姝已经落户在李家,就是他的闺女。 外事馆搞的这一套,无非就是提醒他,对方很清楚李姝的状况。 即便孩子生活在李学武的家里,对方也有渠道了解到实际情况。 是威胁吗?还是提醒? 或许都有,对方不方便抚养,但也绝不能看着孩子受罪。 所以这种适龄的小礼物就成了提醒李学武他们知道一切的态度。 李学武会吃他们这一套? 对方是通过什么手段获取李姝成长信息的,他不知道。 但是,在李姝成年之前,他绝不会给对方接触李姝的机会。 就算告诉闺女她的身世,那也得是他亲自来说。 孩子是他抱回来的,举起手让她自由飞翔的,也得是他。 李姝在李家生活的很好,这也许就是对方选择隐身的原因了。 “其实也有可能是关系不好了,他们在防备着什么吧。” 顾宁看了看手里的兔子,放进了玩具筐里。 李学武听到这话却是一皱眉头,冲突好像还真就不远了。 第555章 癞蛤蟆找青蛙 “您去吧,我就不去了吧。” 李学武笑着推辞道:“我在家等着你们回来就行了。” “那哪行呢——” 丁自贵笑着对站在车边的李怀德说道:“咱们要是没有这个条件也就算了,有这个条件还不得用上?” 他转过头,扶着李学武的胳膊半是玩笑地说道:“你得去,往那一站,咱们委办就指着你提气呢。” “得去,学武得去,家里就交给雨华同志嘛——” 李怀德摆了摆手,示意道:“要说在这沟通上,你也更方便些。” “就是,要我去说,我还得带个翻译,实在是不方便。” 丁自贵笑着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道:“快,上李主任的车,我跟雨华同志说一句,咱们这就出发。”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也不等李学武再推辞,便去找了敖雨华。 李学武没奈何,只能轻声跟彭晓力交代了几句,这便上了汽车。 李怀德抬了抬手,轻笑着说道:“丁主任说的对,你是要去的,有些场面,还是你出面更合适些。” “您都去了,就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不用太过于在意这些细节。” 李学武讲道:“法国佬是来扬名立万的,不会太挑剔。” “而且——”他提前给老李打了预防针:“别把他们看的太绅士,法国人最散漫,且不好管理呢。” “这我倒是听说了一些,该注意的地方你要多注意。” 李怀德往后面看了一眼,见丁自贵已经上车,车队缓缓启动。 这一次是法商圣塔雅集团在红星国际饭店招待来华工作的技术团队。 也就是其在法国召集的建筑设计师+工程建筑师团队。 圣塔雅集团是国际贸易商,并不会白养着一大群工程师和设计师。 西方的人力还是很贵的,尤其是这种专业技术人员。 在国际贸易中,合作方也会有建筑和设计要求,圣塔雅集团会帮助组建专业技术团队。 也就是在国内筛选和召集愿意出国工作,拿这种高薪的技术人员。 从事建筑业工作的人员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流动性大。 这不是他们愿意的,行业特性如此,工程项目结束,项目组解散。 只有规模较大,业务较多的建筑商才会长期聘用设计师和工程师。 这一次,并非是红星厂主动提及请圣塔雅集团帮忙筹建团队,也不是红星厂要求对方出工出力搞建设。 是圣塔雅集团主动提出,要参与到生态工业区的建设工作中来。 集团总裁香塔尔随商业旅行团来京,除了看望在这里工作的丈夫,也是来考察市场的。 她的丈夫在这里工作多年,对内地的工商业和建筑业还是较为了解的,能给她提供吃螃蟹的机会。 从重工业转型,快速发展和崛起的红星厂,在羊城出口商品交易会上一鸣惊人,很容易引起对方的注意。 而在京期间,香塔尔以商业的角度再次考察了红星厂的综合能力。 与其他友商沟通讨论过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便是:红星厂是一个正在快速崛起的托拉斯企业。 其他友商在充分考虑到内地目前的对外贸易条件,选择了较为谨慎,或者相对宽容的贸易态度。 香塔尔有外事馆撑腰,自然就更加的激进和勇敢一些。 相比较也门商人阿特的彪悍,她更愿意在这里深耕商业。 无他,从这里俯看世界,并非像西方世界渲染的那般荒凉。 她看到的是百废待兴,经济和社会都在快速进步的形势。 尤其是这里较为开明正治环境,更能让商业得到充分的释放。 是的,在香塔尔的眼里,所谓的形势跟她们并没有什么关系。 或者说是特有的社会体制的一种自我修复,是很正常的程序。 她并不认为内地会在二三十年的时间里达到西方世界的那种先进性。 但这不就是她想要看到的嘛,持续开发和建设的大工地。 想想就觉得开心,这么辽阔的土地上,只要给她稍稍开放一点点市场,都能撑得圣塔雅集团走不动路。 而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无比正确,万吨货船说造就造,着实吓人。 就算是在法国,她也是不敢想象,是何种的商业集团能凭借一己之力拿下她罗列的这么多订单要求。 可以这么说,当在谈判桌上听到红星厂要谈所有项目的时候,她也是没反应过来的。 圣塔雅集团要在内地组建一个大型的工业生产链条。 因为这里没有,所以他们不介意帮助内地搞起来。 但是,万万没想到,这里是没有工业链条,但有贸易网和供应链。 红星厂把所有的项目揽接过去,直接通过供应链拿零部件,在贸易网络中筛选合适的目标,共同组建生产单位。 这样,圣塔雅集团需要的产品,不需要他们再来指手画脚教内地如何打造工业供应链了,直接拿货。 香塔尔震惊的同时,也愈加地肯定了这一次的投资。 对于正在崛起中,想要打造一个生态化工业产业园区的红星厂更是表现出了十足的兴趣。 不仅一力承当了组建专业工程师和设计师团队的任务,还提出无偿提供工程机械帮助红星厂来加快施工。 前面李学武已经给李怀德讲过了,天上不会掉馅饼,就算有馅饼也不是法国人往下扔的,他们不是上帝,恰恰相反,他们是资本家。 无论是专业技术团队,还是工程机械,对于红星厂来说都算大诱惑。 但在诱惑之下,剖析对方的目的,其实对红星厂来说没什么影响。 对方想要在内地开拓建筑市场,在李学武想来不算天方夜谭。 本来就是有枣没枣打三杆子的事,资本的运营不就是一种赌博嘛。 李学武也是私下里通过与法国外事馆文化专员姬玛·罗曼了解到这一点的,圣塔雅有意组建建筑公司。 这样的大型国际贸易公司,主营业务又是建筑机械,怎么可能看着这么肥的利润都让别人吃下去了呢。 内地的建筑风格在香塔尔看来毫无美感,就像一块砖头摆在那。 除了京城里的几个标志性建筑外,通通都是如此风格。 这在出身法国浪漫都市的她看来,内地就像灰姑娘,急需要她帮忙给穿上一双水晶鞋,去参加世界这个王子举办的盛大舞会。 世界贸易和经济交流,本身就是一个大舞台嘛。 ----------------- 闻名世界的浪漫国度,能把欢迎宴会筹办到什么地步? 今天张松英算是开了眼了。 从进门开始的红地毯,到酒会的服务礼仪要求,再到酒会的布置。 更不用说圣塔雅集团带来的音乐表演团队的专业性了。 国际饭店顶着国际的名头,也确实有外国人来光顾,但张松英跟着李学武的时间长,很清楚地知道国内的招待酒店与世界的差距。 圣塔雅集团租用国际饭店举办招待酒宴,是张松英打申请后同意的。 这在国内还是很少见的,一般来说不是在外事馆,就是外事部安排。 本着商业往来的纯粹性,租用酒宴场地,便成了一种适宜的行为。 张松英早就带领国际饭店的团队开始了准备工作,遵照对方的要求学习礼仪,沟通与合作。 用李学武在申请上批复的话来说,这也不失为一次接触世界,学习国外酒店管理先进经验的机会。 尤其是圣塔雅集团姿态做的很足,撒出来的钱很是实在。 看得出来,对方是想通过这一次的酒宴来试探红星厂对外的态度。 也是想试探出红星厂,乃至于京城,或者内地对于外商在这里经营活动的一种尺度和态度。 是否能正常开展商业活动,是他们判定内地是否有必要加大投资,持续开展商业合作的一个标志。 如果连租用酒店开办宴会的机会都没有,那他们是要重新审视这里的商业氛围和经营条件了。 反过来讲,在收到国际饭店应允,并提出签订正规合同的时候,圣塔雅集团总裁香塔尔是很高兴的。 集团不是她一个人的,顶着好大的压力来华合作,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如果在这种小事上被打脸,她真的要伤心了,至少是不情愿的。 结果很好,尤其是正规合同的要求,更是表示红星厂已经收到了他们发出的探究信号,做出了应有和必要的回应。 这在香塔尔看来,是红星厂崇尚契约精神,希望正常经商往来的一种标志,是积极和正向的。 所以,张松英陪同刚刚休完产假回来上班的韩雅婷与对方签了合同。 虽然活动只有一天,但准备时间还是很长的,所以合同期限不是一天,是一周,在一周的时间里,国际饭店要配合他们的招待工作。 在这份合同中,还包含了一份采购合同,是从红星厂的贸易管理中心旗下的食品供应链中购买招待酒宴所需要的物资。 也包括国际饭店的厨师团队和服务团队,以及后勤团队。 韩雅婷带着张松英是来找李学武仔细汇报过这个工作的。 李学武给出的指示是,国际饭店在未来要以包容和开放的态度,接纳这种纯粹的商业和招待服务。 红星厂通过商品与外商达成了对外贸易合作,国际饭店也可以通过服务来促成新形势下的贸易合作。 早在国际饭店成立之初,李学武给张松英的服务团队就树立了一个理念,那就是服务创造价值。 不仅仅是思想价值、人文价值,还包括能使生活更美好的实际价值。 不能向钱看,但也不能认死理。 国际饭店作为红星厂对外招待的一张重要名片,做的再仔细,再优秀也不为过,要充分吸收和学习国际酒店管理的先进经验,做领先于国内招待酒店标准的先进服务单位。 正是有了李学武的支持和指使,才让韩雅婷和张松英放下了顾虑,轻松上阵,得以参与筹备这次的酒宴。 因为既要招待来华工作的技术团队,又要招待红星厂的主要干部。 所以欢迎酒会和宴会就不能在晚上举行了,只能是上午。 尤其是红星厂把这次招待定义为了商业上的沟通与会面,圣塔雅集团更是谨慎了又谨慎。 你想吧,那么大的团队一进入内地就被组织学习了,这得多严格。 他们要兼顾优雅与实际,所以招待地点并没有放在外事馆,而是选择了地理位置优越,场地更大,属性更为方便的红星国际饭店。 这里不仅仅经常有外事馆的人光顾,就连在京工作的外商和记者也经常来品尝美食,喝下午茶。 所以,选定这里招待,更代表了圣塔雅集团在商言商的谨慎态度。 至少李怀德就觉得很合适,也是他愿意来参加宴会的根本原因。 如果真要在外事馆举办招待酒会,他一定不会出席的,只请程开元带着李学武过去就是了。 这个时间点,万万不能把红线意识模糊掉,是要人命的。 ----------------- “欢迎您,李主任——” 作为招待方,圣塔雅集团副总裁威廉·罗宾就站在国际饭店门前。 一等红星厂的车队停稳,李怀德以及其他厂领导走下车,对方便同外事馆经济专员阿芒迪娜一起迎了上来,主动与红星厂领导握手问好。 李怀德在翻译的帮助下,微笑着与对方寒暄。 李学武站在程开元的身后,微笑着用法语同阿芒迪娜多聊了几句。 对方很是热情地感激了红星厂给予圣塔雅集团的帮助,允许他们在这里举办招待酒宴。 李学武的回答也很巧妙,并未勾连外事馆的关系,而是强调了红星厂与圣塔雅集团之间的友好合作关系。 他很清楚,这一次的试探,不仅仅是圣塔雅集团的试探,也是法国外事馆的试探,具体目的就不知道了。 但是,作为经常与外商沟通,又经常跟外事部打交道的李学武来说,谨言慎行,不失为一个好原则。 还是那句话,在商言商,别扯上其他的关联,太危险了。 “嗨,李,欢迎您的到来。” 走进国际饭店,来到宴会厅,便见圣塔雅集团总裁香塔尔带着一个中年秃顶男人走了过来,热情招呼着。 李怀德对于她的热情实在是有些敬谢不敏,这法国娘们太随便了吧? 这身边站着的男人,看着与她的关系很亲密,那必然是她爷们了? 怎么当着她爷们的面,用车灯顶撞自己呢,也不怕自己扛旗? 香塔尔的热情着实吓了李怀德一跳,在跟对方拥抱的时候,尴尬的表情溢于言表,看她爷们的眼神都不好了:你就是这么管你娘们的? “嗨——李,欢迎——” 香塔尔这一次不是在招呼李怀德,而是李学武。 两人算是见过几次了,她表现的热情一些李学武也无所谓。 只是她有点厚此薄彼了,带球装了李怀德,但到了程开元和李学武这里,就只剩下握手了。 张松英就站在寒暄的团队外面,看到这幅场景,嘴角都要撇上天了。 呵呵——心机婊—— 确实,这不算什么阴谋,连阳谋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个小心机。 不公平的招待才能凸显目标客人的非凡,法国佬的老传统了。 无论是英国还是美国的贵妇,在镀金时代玩的都是这一套。 也就是时代变化太快,没给她们太多发挥的余地,否则西方世界早就被这些不安分的娘们给祸祸了。 当然了,后世这些娘们也没消停,以另外一种形式开始祸祸人了。 那拳打的,那叫一个地地道道。 “这是我的丈夫阿兰·阿德里安,他是外事馆的参赞。” 香塔尔主动介绍了身边的男人,也就是在李怀德眼中谢顶了,隐隐戴着一顶大草原一般帽子的男人。 老李还是见识的太少了,法国很早就有情人传统了,现在也是一样。 在他们看来,贞操就像床底下的尿壶,用到时候提起来,不用的时候用脚踢开。 当然,踢开的动作不能太大,小心撒一地恶心人。 所以,就算是拥有情人,他们也会选择保留最后一丝体面。 也就是不能轻易地离婚,至少不能因为情人而离婚。 只要满足这个条件,那大家对桌子底下的烂糟事都选择视而不见。 甚至会在私下里的聚会上当做一种谈资来炫耀。 当然,不能当着对方的另一半来炫耀,那是在故意搞事情。 你看小鬼咂当年学西方文化,就把这一套学习的很有选择性。 男人负责上班赚钱,女人在家负责家务,男人要在午夜之前回来,只能说明自己的男人不受待见,没有前途,连同事聚会都不带他玩。 似是和同事老板一起去居酒屋或者泡泡浴一类的,更是说明男人受尊重,受欢迎,受爱戴。 男人在事业上越进步,她们在家里的生存条件越稳固。 当然,对于女人来说,把家照顾好的同时,也可以出去放松。 这就是畸形的,没有自主历史文化传承的民族的悲哀。 民族自信心不是夸夸其谈的口号,是影响一代人的重要因素。 香塔尔的丈夫阿兰似乎对她的介绍并不是很满意。 尤其是对方点出外事馆参赞身份的时候,很怕被红星厂占便宜似的。 李学武的眉毛一挑,看向了站在一边的玛姬·罗曼。 玛姬同样很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有些俏皮可爱。 其实在正式场合,她不应该这样的,至少在外人面前,总要站在同胞的那一方,屁股决定脑袋嘛。 但很显然,这娘们的屁股不仅仅是歪的,还七扭八扭的烧极了。 当然了,她的这个表情是给李学武看向她时的回应,两人的目光交流很短暂,但很有趣味性。 她也只是一瞬间的失态,随后便礼貌的像朵白莲花了。 李怀德其实对阿兰的身份没有什么觊觎之心,甚至在他的眼里,这位绿哥还是个大麻烦。 从他与对方短暂的寒暄以及近乎于蜻蜓点水般的握手就看得出来。 这速度堪比后世那位有洁癖的西方小王子,你能碰到我算你赢。 所以,门口的寒暄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红星厂的干部们作为主要客人,是最后一个到达饭店的。 先前招待的其他外事人员和记者,以及外商代表等,早已经入场。 宴会的形式很别致,就在香塔尔夫妇的陪同下,李怀德带着红星厂一行人走入会场,便被这里的布置惊喜了不止一次。 舞台被扩充,一只西方乐队正在准备着,等待开始演奏的命令。 而台下布置了中式的餐桌,但搭配的是西方自助式的冷餐模式。 有点不伦不类,但在这个时候还算是比较时髦的。 至少李学武并没有从李怀德的表情上看到有任何不满的地方。 也许老李把这些人当成了不懂礼仪,或者没有教养的杂碎了。 在香塔尔的邀请下,李怀德微笑着与在场的来宾频频点头致意。 又在阿兰的邀请下坐到了前排的位置,准备倾听这场音乐会。 嗯——怎么说呢,李学武自己还是很少看到这种布置的。 在西方人的眼里,音乐会是高雅的,应该坐在维也纳的音乐厅里欣赏,而不是像内地听相声这般边喝茶,吃着糕点,边欣赏艺术。 也许这就是东西方文化对艺术认知的差别。 文艺工作者在解放以前都不是很高尚的职业,甚至被称为下九流。 那么坐着听,慢慢吃,慢慢喝地欣赏,叫好或者谩骂,都是大爷赏你一口饭吃,你敢狂什么? 西方不是这样,倒不是说他们那边的文艺工作者地位有多高。 其实都差不多,只是观众在心态和追求上有所差别。 咱们更加的直白和豪放,玩就是玩,别来那些有的没的。 用通俗一点的话来形容就是别夹着。 西方的观众在欣赏艺术的时候,就有点夹着了。 包括参加音乐会或者歌舞剧表演的时候,甚至要注重自己的穿着。 不是正常的那种注重,是有点变态的,要比较,又不能太出风头。 他们不是去看表演的,更像是一种走秀,显示自己能够欣赏艺术的素养,以及展露自己修养的手段。 所以从艺术表演到观众,他们都做不到咱们的这种纯粹。 梅先生唱戏,他要唱不好,茶杯都能砸脸上去。 所以国粹不是白叫的,那是人家用毕生的艺术生命成就的。 西方呢? 无论音乐还是戏剧,那都是上层人的游戏,跟普通老百姓没有关系。 这才是艺术传播的根本差距。 所以有的人就觉得拉小提琴高雅,拉二胡低俗。 因为小提琴是在音乐厅里演奏,二胡是在街边卖唱。 但在李学武的认知中,他并没有给音乐定义高雅和庸俗。 能感动他的音乐就是喜欢的,感动不了他的,就是噪音。 好在是这一场音乐会很成功,至少李学武能听得出来,这支乐队的演奏功底还是很扎实的。 有人说李学武不懂音乐,如何评判对方演奏的好坏呢? 不用懂,你买贵一点的票去音乐厅里听听就知道了,音乐没有选择听众,是演奏音乐的人选择了听众。 这世上哪有高雅和庸俗之分啊,林黛玉放屁你说是高雅还是庸俗? ----------------- “国外两口子的关系这么乱吗?” 音乐会圆满结束,众人热情地鼓掌,给来表演的乐队送上赞扬。 而在台上的大幕合拢后,宴会现场便开始了最为核心的环节。 李学武摆手制止了要帮李怀德取食物的栗海洋,悄声在李怀德的耳边说了些什么,两人便一起起身了。 程开元见他们如此,便也用眼神示意了张士诚不用过来。 站在餐台边上,李学武小声给两人解释了一下。 既然摆的是自助冷餐,那就不要搞服务这一套,否则会让对方闲话。 主要是东西方文化的碰撞,这算是对方在这场宴会摆的一个坑。 你不是说社会制度更先进嘛,那为什么你们的管理者连吃饭都要人伺候呢,这跟一百年前有什么区别。 其实这就是吹毛求疵,没见法国的餐厅都是自己去后厨炒菜端盘子的,还不是有专门的服务员嘛。 当然了,既然表明了这是一场自助冷餐招待宴会,那就得按照这个规矩来,别在这个事情上较真。 李怀德准是在心里别扭这种吃饭的方式了,所以才问出了这一句。 他目光示意了正端着酒杯游走于人群里的阿兰夫妇,嘴角一撇,道:“怎么看怎么不是正经人呢?” “还是您的眼光毒辣——” 李学武笑了笑,给两人小声介绍了法国的情人文化。 同时目光不经意地示意了跟在阿兰身后侧的经济专员阿芒迪娜。 他轻声提醒道:“两口子各玩各的,但在共同利益上很团结。” “那婚姻不就成了一场买卖了嘛——” 程开元微微摇头道:“我还是不认同这种文化,也太落后了。” “当然,这是腐朽低俗的西方文化观念,一定要谴责和抵制的。” 李学武义正严词地说道:“我十分认同您的观点,只是人家毕竟跟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视而不见吧。” “呵呵——” 李怀德撇了撇嘴角,低声说道:“癞蛤蟆找青蛙,长得丑玩的花。” 李学武听见这一句,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而程开元用同样无语的表情看着老李,那意思是,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句话的呢! 李怀德却是泰然自若,一副我是白莲花的表情。 看得出来,走到他这一步,确实不能要脸的。 红星厂一行人在取了冷餐过后,端着盘子回到了餐桌旁就座。 虽然是冷餐自助,但红星厂这些领导在李学武的安排下,硬是摆出了中式宴会的谱。 这又算是一次红星厂与圣塔雅集团之间的对抗。 你可以立游戏规矩,但怎么玩还是得听我的。 你端着红酒杯游走交际,我泰然不动,就坐在这看你如跳梁小丑。 李学武这算是阳谋,也算是一个局,因为他们所在的餐桌只留有三个空余的位置,看你来不来。 现在问题来了,圣塔雅集团的总裁香塔尔应该怎么来。 在场的来宾身份很复杂,红星厂一行人不主动过去交流,只能是他们过来打招呼。 我们坐着你站着,你亏了啊。 你想坐下? 好啊,只有三个位置,每次最多只能来三个人。 无论你是法国外事馆的,还是英国外事馆的,每次只能来一方。 因为任是谁来了,都不可能形单影只,至少女伴要占一个位置。 哦吼,要是带合作伙伴,那就有意思了,你带谁无所谓,不带谁才是问题呢。 李学武悄悄跟李怀德和程开元说了一下,丁自贵还是没忍住,给他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那意思:还是你阴啊。 冷餐会嘛,没什么好吃的,齁甜,要不就是海鲜,这玩意法式做法,李怀德都吃腻了。 国际饭店至于一般人来说还是很高档的消费场所,但在李怀德这里不算什么,他有招待费用。 当然了,一般的兄弟单位来人,都是在红星厂招待,不能来这里。 不是关系没到位,而是不方便,一屋子外国人,怎么谈事情。 只有很高级别的私人宴请,或者公务上不是那么正式的交流。 就比如上一次在这见了市里的刘向前,那次老李真打算请客的。 老李是厚道人,听劝,李学武说了甭多拿,意思意思就得了,他真就没多拿,酒水是不用自己拿的。 有服务员端着酒水一直在巡场,给空余的杯子里倒酒。 李怀德等人就坐在这聊自己的,没一会儿就有人上钩了。 “抱歉,请恕招待不周。” 阿兰·阿德里安带着妻子香塔尔来到桌边打了个招呼。 李学武作为这一桌唯一懂法语的,很是自然地起身与对方问好。 他只是一个副处长,站起来无所谓,李怀德他们坐着就行。 在李学武的邀请下,夫妻二人坐下聊了聊。 并没有直接谈及这一次的技术团队,因为这个团队早就到羊城了。 相关人员的名单和情况,也早就到了红星厂的手里。 这个时候出国交流访问,得有人家的邀请函。 进入内地也是一样,没有单位接收,能让你进来? 就连在羊城的培训期间,外事部以及其他部门都一直有跟红星厂反馈和联系,以确定这些人的情况。 当然了,进入内地以后,来到京城,这些人也始终在监控之中。 甭说外事部和调查部了,就连李学武都不信任这些人。 干活可以,但别找事。 很怕对方搞出什么幺蛾子来,李学武在与圣塔雅集团沟通的时候明确要求这支队伍要入驻红星厂。 地方都给他们收拾出来了,新装修的,所有服务人员素质够硬。 有多硬? 四百米障碍跑下来脸不红的那种,就是红星厂的护卫队。 甭想什么温柔漂亮的女服务员了,对于这些浪漫得要命的法国人,李学武就差给他们焊个铁笼子了。 有护卫队的服务就够了,他们是来工作的。 三年的工期,他们完全可以带薪休假,圣塔雅集团在这方面是有安排的,去港城也好,去其他地方也罢。 反正这里不允许对方胡来,红星厂管委会主任不要脸,红星厂可要脸。 夫妻二人坐下聊了有十分钟左右,阿兰参赞便客气着离开了。 香塔尔微笑着对李怀德点点头,给李学武无奈地说道:“请原谅我们的失礼,他对我的事业不感兴趣。” “没关系,看得出来阿德里安先生醉心于外事事业。” 李学武微笑着点点头,商业互吹道:“一个在商业上所向披靡,一个在外事事业上独占鳌头,你们的结合真是让我们羡慕不已。” “谢谢您的理解——” 香塔尔微笑着看向了李怀德,讲道:“技术团队明天就可以正式开展工作,希望我们的合作愉快。” “请相信红星厂招待朋友和客人的诚意与担当。” 李怀德在李学武的帮助下,很是流畅地与香塔尔做了沟通。 老李应该是私下里学习过了,外事辞令说的越来越溜了。 以前他说的可没有这么好,还带着一点主任的味道呢。 现在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竟然还有了温度和广度。 李学武敢发誓,这绝对不是他教的,更不是他建议对方学的。 只能说干工作都不容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不要只觉得老李就会接着奏乐接着舞,他也是很专注于学习的。 看文件和组织思想学习时,说出来的内容很详实,很有高度的。 还是那句话,在业务上,你可以尽情地鄙视他,他不在乎。 但是在组织管理工作中,他凭借着不要脸的精神能吊打所有人。 当然了,不包括李学武,因为要论不要脸,李学武根本没有底线。 香塔尔坐在这个位置上一直都没走,但她身边的两个位置频繁换人。 期间有各个外事馆的负责人来这里见个面,聊一聊。 很有趣的是,这些负责人带的均是经济专员,甚至很主动地跟红星厂的众人交换了名片。 李怀德的名片夹里就多了很多外事馆经济专员和相关外事人员的名片,李学武同样也有。 甚至还有私人名片夹在里面,这是跟李怀德等人不同的。 不知道是刚刚端着酒杯交流的结果,还是他在红星厂负责对外工作的消息通过什么渠道走漏了,反正这些外事负责人和经济专员对他的态度明显与程开元等人是不一样的。 尤其是他多种语言频繁交换,坐在这里跟八国联军骂街似的。 这一点就连程开元都羡慕不来,你连说话都费劲,还谈什么业务啊? 宴会的最后,香塔尔给助理示意,叫来了工程师团队负责人阿道夫,设计师团队负责人弗朗索瓦。 很意外的,明明是法国人组局,来的这两个负责人没一个是法国人。 阿道夫是西班牙人,弗朗索瓦是意大利人,李学武白防? 当然不是,两人落座后,香塔尔主动做了介绍,同时也强调了这两个团队的主要成员成分。 西班牙、意大利、西德、荷兰、法国,搞的跟特么奥运会似的。 不过也并不是很意外,欧洲搞建筑的这个圈子,其实很小。 什么圈子都是,越往上菁英越少,互相的关系越紧密。 圣塔雅集团要在内地搞出一个标杆式的工程,自然要下狠功夫。 而能在神秘的东方参与设计和施工,对这些顶尖的建筑行业人才来说,也是一次扬名立万的好几伙。 回去后,他们的履历上便会标注,我在哪哪哪参与了城市设计。 其实能吸引这些人来内地,不远万里还得参加思想教育和培训,也要进入到这个团队中来,不仅仅是圣塔雅集团给的多,还有红星厂搞出来的这个生态化项目足够吸引人。 在一个较为落后国家的大城市搞生态化工业园区建设,建筑容量是二十万人,这是什么概念? 在西方哪个地区,二十万人的所在,都足以称之为城市了。 但在这里,只是一个工业园区。 概念对概念,反过来比较,就能说明这个工业园区的规格之高了。 是红星拿到的土地很多吗? 并不少,但以现在的城市容积率要装下这么多人显然是不现实的。 怎么办? 那只能向下挖,向上升了。 这个时期是三防工程的大建设时期,红星厂也不能免去这个工作。 所以搞园区建设,就得往下挖,挖出一个多功能的工程建筑来。 往上升,居民楼要突破现在普遍的三层建筑,达到六层甚至是七层。 别觉得六层很矮,这个时候六层就很高了,红星厂已经建好的困难职工住宅楼就是六层建筑,工人私下里都说这些是高楼。 你想吧,红星厂的主办公楼才几层? 而这一次有法国团队参与设计和建设的办公楼向上最低十一层。 地下还有两到三层,足可以成为十年内红星厂的标志性建筑物了。 当然,这也是圣塔雅集团出人又出力的目的。 能帮红星厂设计并制造大型且复杂的工业厂区,那城市建筑呢? 如果能接到内地城市规划和建设的订单,他们付出的这一切,根本不值一提。 第556章 这娘们要钱不要命啊 “李先生不喜欢喝咖啡吗?” 香塔尔看着李怀德和李学武面前的茶杯,笑着说道:“这是我从法国带回来的,不尝尝?” “谢谢,喝不惯的——” 李学武礼貌地拒绝了,甭说她从法国带回来的,就是经她手泡的,他都不会碰一下。 李怀德身后的翻译很厉害,实时翻译,他也摇了摇头。 “我更喜欢喝茶,绿茶。” 欢迎酒宴还在继续,不过在场的主要宾客都已经散去。 这种商业性的宴会,尤其是上午举办,就像欧洲的美人。 吸引力很高,但也就那么一会儿,当你看清楚她粗糙的皮肤,香水遮盖的体味,你就会早早地离开了。 十一点钟左右,现场只有那些技术人员,以及一些打秋风的记者。 其实他们在内地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的。 毕竟这里的物资和生活水平有限,就算他们手里有钱也花不出去。 这也是国际饭店食宿价格这么高还有人来光顾的原因。 就算这里的厨子水平在一般,可也有新鲜的海鲜和外来的食物是。 港城特运,那价格吃起来十分的爽,没有挂单绝对吃不起。 当然了,无论是外事人员,还是驻京记者,都有单位给他们报销。 所以,国际饭店的规模不大,但确实是周小白管理的业务中,拿货量标准最高的单位。 这些老外可敢吃了。 宴会上的食物,是外事馆的厨师与国际饭店厨师尽心准备的。 大人物们浅尝辄止,保留风度,不要肚子,所以便宜了他们。 现在大人物们不是提前离开,保持神秘和身份地位,就是去了私密性更高的休息室小谈。 他们完全可以放开手脚,对付那些海鲜和肉食。 当然,这当然是应该的,圣塔雅集团已经给他们埋单了。 这一次的宴会,能抵得上国际饭店一个月的营业额。 如果再算上额外的奖金和小费……你看那些服务员脸上的微笑就知道了,这数额绝对不少。 要不怎么说,厂里服务处每次选拔服务生,都有打听这边呢。 张松英也是很有思想的,既然李学武要求把国际饭店打造成为红星厂对外服务的一块招牌,那她就敢跟李学武要政策,要标准的。 国际饭店里的服务员,除了前期在招待所培训的那些人,其他的都是通过长期考察才决定调用的。 什么意思? 服务员当然是服务处安排调用的,又怎么成了她选人用人了? 这就是李学武给的权利和政策。 张松英在招待所干过一年多,负责管理的就是服务工作。 她认为无论是面试还是笔试,都测试不出服务员的优秀程度。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她只从招待所或者其他服务部门、后勤部门定点考察,定点选拔。 看一个服务员长期服务的状态,要有文化,还要有上进心。 重要的是遵从性和纪律性,越来越好的待遇,优秀的工作环境,让这里成了虹吸的点。 那招待所和其他服务部门就愿意让她挑,让她选? 主管服务工作的服务处就愿意放权让她来决定这件事? 首先在权限上不成问题,因为国际饭店的主管单位是管委办。 李学武说了算,张松英就能干。 再一个,秦淮茹她们刚开始是有意见的,但时间长了,反倒愿意了。 单位里的服务人员为了争国际饭店的名额,在平日里特别注重表现。 虹吸效应就是这么形成的,国际饭店的服务标准越高,厂里的服务员工作压力就越大,就越认真。 所以,香塔尔从宴会厅出来,见到张松英的第一句话便是夸奖。 她十分欣喜能在这里见到如此高标准的服务人员。 礼貌、热情、笑容灿烂。 张松英倒是很客气,还主动请对方讲了讲他们服务的不足之处。 这更是让香塔尔满意了,从宴会厅到休息室的这一路上,她主动与张松英聊起了酒店服务管理的话题。 在进入到休息室后,张松英同服务人员一起,给他们端了茶和咖啡。 当了解到红星厂准备将国际饭店打造成为商务性质的服务单位,她很是赞同地表示了支持。 张松英适时地简单表达了内地在酒店运营、服务标准和管理模式上的困难后,香塔尔主动提出了帮忙。 她会从国内延请一位酒店管理专家,以圣塔雅集团的名义支持红星厂在这方面的建设工作。 李学武也是代表红星厂,对圣塔雅集团,对香塔尔女士表示了感谢。 张松英等人离开,双方便在这一处会客室,也是休息室里聊开了。 红星厂与圣塔雅集团的合作,是很受上面关注的。 之所以表现的如此随意,并没有更多的部门参与,完全是形势下的特殊状况,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呢。 以纯粹商业的手段,来完成对外贸易,也是一种试探和实验。 技术和贸易封锁,对于内地来说是一道枷锁,时刻要突破掉的。 红星厂目前的做法和成绩都很好,李怀德这个人又懂得维护关系。 所以很少会见到有领导或者部门来厂里问这个,查那个的。 当然,这是没出事的情况下。 只要红星厂一路顺风顺水,成绩持续升高,看到的就都是笑脸。 李怀德也越来越觉得自己在走钢丝,所以连这种会面都很谨慎。 如果是李学武,带着一个外事人员就敢跟对方见面。 但李怀德不认同,红星厂这边除了李学武,他还带了秘书和翻译。 而香塔尔也不是一个人,除了她带来的翻译,外事部的文化专员玛姬·罗曼也在。 对应的,外事部,也是国际饭店的副总周干城也在。 屋里人不少,但真正说话的就那么几个。 玛姬·罗曼和周干城只坐在一边听着,他们都属于第三方。 而栗海洋做服务和记录工作,翻译坐在李怀德两人的身后同声传译。 你要问红星厂与圣塔雅集团的合作,本就是经济项目,为什么是法国外事馆的文化专员陪着香塔尔,那这里的故事可有得说了。 除了第一天见面时,是玛姬·罗曼与阿芒迪娜一起陪着香塔尔出现的,此后与李学武沟通的,都是文化专员玛姬·罗曼了。 甚至在香塔尔回国筹备合作期间,私下里的消息都是通过玛姬来提供的,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玛姬是很敢说的,在完成香塔尔交给她的任务时,也把更多的信息说给了李学武听。 包括香塔尔女士的丈夫,外事馆参赞阿兰·阿德里安与阿芒迪娜之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妻子常年在国际贸易线上飞,就算有了空闲的时间,也多是回国看望儿女和家人。 尤其是内地进出环境复杂,香塔尔来一次要耽误很长时间。 除非有足够多的假期,否则两人一年都见不到一次。 一个为了事业,一个为了生活,夫妻两人聚少离多,但始终保持婚姻的正确性,相互配合默契。 香塔尔在外面如何不知道,但玛姬说外事馆里扫地的服务员都知道阿兰先生与阿芒迪娜女士的事。 刚刚,李学武是眼看着那位阿兰先生是带着经济专员离开的。 而香塔尔面对这一切无动于衷,甚至目光里一点点失望和鄙夷都没有。 哎呦,还得说外国人会玩啊。 ----------------- “国外的咖啡和我们这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李怀德看着香塔尔喝的很是回味无穷,挑了挑眉毛,道:“我尝试过一次,苦味的甘醇不如绿茶,醇厚不如红茶,甘甜不如白茶……” 他微微摇了摇头,道:“如果只是为了提神醒脑,我还是觉得喝茶更好一些,对身体也好。” “我也很喜欢喝茶的——” 香塔尔微笑着说道:“只是工作环境和生活环境习惯了。” 她看向李怀德和李学武问道:“你们喝奶茶吗?” “不,我知道您说的是英式奶茶,但我从未尝试过。” 李学武见李怀德有些懵,回答香塔尔的同时也在提醒他,不是内蒙的那种奶茶。 “我们的祖先曾经尝试过茶的各种喝法,到最后只保留了最原始的味道,这才是味道的真谛。” 说起来,唐朝的时候,甚至还在茶水里添加葱花和盐。 他也是信口胡诌,胡扯一通,作为开场寒暄,瞎扯几把蛋。 等大家的神经调整好了,这才开始了今天较为正式的谈话。 “我听说贵厂与日商达成了飞行器生产线的采购协议?” 香塔尔很是意外地看向了李学武,说道:“我还以为在谈判时,您所提到的只是个意向呢。” “没有意向,我又何必提呢。” 李学武脸上笑着,心里却是在发狠,这消息虽然不算绝密,可也不是扫地的服务员都能知道的事。 特么的,绝对有人在泄密,还是有针对性的。 “不过这个项目还在谈,最终的结果如何我们还不知道。” 他当然不会说实了,虚虚实实,兵者诡道也。 “怎么,您对这个项目也有兴趣?” 李学武看了一眼李怀德,笑着问道:“上次谈判中提到的项目有消息了?”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香塔尔看着李学武摇了摇头,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虽然没有明确地回复,但也没有明确地拒绝。 不可能的事情多了,商人嘴里的话能信? 李学武并未在意她的态度,能谈的时候自然会谈的。 “我想知道关于合作协议的推进安排,罗宾先生跟我提到了。” 香塔尔看向两人,问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跟我说,贵方的生产还没有定下来。” “这个问题我想我已经跟罗宾先生解释清楚了。” 李学武摊开一只手,解释道:“他怎么跟您说的我不清楚,我可以再给您解释一下。” “关于五金零部件类的生产工作,我们一直都有推进。” 他示意了栗海洋,从对方的手里拿过文件递给了香塔尔。 “为了配合圣塔雅集团的项目,我们厂的态度很坚决,特意在东北地区收购了一家大型机加工企业。” “大型企业?”香塔尔在接手文件时确定道:“是我理解中的那种大型吗?” “不知道拥有一千多台机床的企业在您的眼里算不算大型企业。” 李学武微笑着点点头,说道:“但在我们的概念里已经算是了。” 香塔尔看了李学武一眼,这才打开了手里的文件夹。 很符合商业规矩的,里面是用法文翻译好的,她可以直接看。 当然了,这只是一份项目规划书,关于被收购企业的名称和敏感信息已经被隐去了。 香塔尔看到的内容,只知道红星厂收购了一家大型机加工企业,同时会在未来半年时间兼并十六家工厂。 在整合所有资源后,红星厂所管理的加工企业将包含机床生产、五金零部件加工、生产线订制化等业务。 她当然不相信红星厂会为了圣塔雅集团的项目专门准备这么多。 但切实的,能看到红星厂正在筹备又一个工业领域的重大项目。 “在东北?辽东?” 香塔尔手里的资料有限,她微微皱眉看向李怀德问道:“钢城?” 李怀德好像没听见似的,端着茶杯慢慢喝,细细品。 李学武主动接过话头,解释道:“因为要收购该企业,将我们厂自有的机加工能力与之整合,同时将兼并来的机械企业合并改造,所以这个项目很大,需要时间来完成。” “不过整合工作在进行,生产工作是不会停的。” 他又从栗海洋的手里拿过一份文件递给了对方,解释道:“我们厂已经做好了相关的生产工作安排。” “也就是说,先与被收购的企业签订了一份生产协议。” “我们的订单现在就能生产了?” 香塔尔看了看这份协议,抬起头问向李学武道:“是现在?” “如果咱们在辽东的话,我保证让您听到机器的轰鸣声。” 李学武很幽默地给出了回答,赢得了玛姬·罗曼的一个白眼。 “在保证生产的同时,我们会尽快推进资源整合工作。” 他敲了敲茶几上的两份文件,强调道:“就算是在法国,收购这么大的一家企业,还要整合十六家中大型企业,半年时间也忙不完吧?” “你们呢?” 香塔尔反过来将了李学武一军,问道:“你所说的这些工作,半年时间就能完得成了?” “我们能完得成——”李学武很是自信地回答道,好像就等着她这么问似的,直白地讲道:“我们的企业都是组织的,都是人民的。” “所以,在遵守商业规则的同时,我们能拥有更好的协调性。”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李学武看着香塔尔的眼睛讲道:“我们从来不用担心工人从一个工厂到另一个工厂会不会有不适应,或者矛盾。” “因为我们都是一家人,是一个大集体,大家庭。” 他很是自信地点头道:“我们拥有共同的信仰和目标。” “或许吧——” 香塔尔应该是听懂了李学武话里的深意,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她当然看得出来,今天负责跟她谈话的是李学武。 红星厂的负责人李怀德根本不接她的话茬,只顾着喝茶。 索性,她也没再去管李怀德,而是同李学武谈了起来。 香塔尔主要是想谈机加工项目的安排,后续工程机械的生产、特种车辆的制造、特种设备的制造等等。 在合作协议中,既有纺织、农业、工程、轻工、食品加工机械零部件,也有挖掘机、推土机、平地机、压路机的特种车辆。 还有升降机、塔式起重机、混凝土搅拌设备、汽车起重机、桩工机械。机床(金属加工业,模具制造)、金属与塑料加工等设备。 至于先前提到的,关于阀门、轴承、连接件、五金、钢结构件等等,这都是最先开始的基础贸易项目。 除此之外,圣塔雅集团还与红星厂签订了区域代理协议。 也就是说,红星厂的自有产品,也会通过对方销往海外。 其中就包括五金小商品、摩托车、吉普车、电子、电机等等。 相对于的,红星厂也在协议中要求圣塔雅集团帮助红星厂拿到世界顶级的冶金、制钢技术。 其中包括从奥地利引进氧气顶吹炼钢技术、从法国引进高炉吹重油技术、从美国和苏联引进高炉高温、高压技术、从西德引进炼钢脱氧技术、从瑞士引进连续铸钢技术、从美国引进带轧钢技术。 李学武的目标很明确,甚至给香塔尔提供了一份合作程序方案。 也就是说项目完成时间表。 红星厂会按照这份时间表来准备接受生产设备和技术。 最近的,便是奥地利的氧气顶吹炼钢技术,这需要今年就得拿到确切的资料和协议。 不能光是圣塔雅集团给红星厂压力,李学武也要给对方压力。 三年内,这些技术都要落在实处,因为红星厂要以这套技术为基础,将位于钢城的炼钢厂升级成为冠绝于辽东工业的特种钢材制备中心。 要么不做,要做就做最好的。 炼钢厂不仅仅要给轧钢工业提供原材料,还要给机加工工业、汽车工业,船舶工业等等提供原材料。 未来红星厂的重轻混合型工业下游产业,将急需要特种钢材和金属。 再一个,红星厂在未来部署的一个重要产业,也急需要建筑钢材。 那就是完成三年大建设,五年大生产之后,锻炼出来的工程队。 在集团化既定目标中,这一只建筑工程队主要是负责疏解工人分流的压力,承担红星厂人事变革中淘汰下来的工人安身立命的工作保证。 在工业变革中,人事是一件很现实的工作。 能从事特殊生产作业的职工,工作年限要短,从事普通加工工业的职工,随着生产技术的提升,对他们的要求会越来越多,逐渐淘汰。 李学武刚刚也跟香塔尔说了,红星厂是组织和人民的企业。 红星厂不会丢下职工不管,但也要职工承担力所能及的工作。 所以,体力劳动是红星厂给职工们安排的最后一份保障性工作。 当然,这也是红星厂在未来人事变革中的保障性安排。 真把这些职工不管不顾地甩出去,恐怕职工们生活无以为继,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的。 相比较之下,这个时候的职工真的是在奉献中工作,在工作中奉献。 劳动价值被低估,工厂有责任负责他们的后半生。 会客室内的谈话持续的时间很长,双方对于合作谈的都很多。 尤其是李学武和香塔尔,两人为了方便,直接用法语交谈。 语速很快,李怀德身后的翻译都要炸了,只能挑重要的翻。 在谈话的最后,香塔尔也提到了,由圣塔雅集团提供的包括制罐机、灌装机、压盖机、装瓶与装罐机、油炸机、烘焙机、冷冻设备和真空包装机等等食品机械已经到港。 李学武对香塔尔的帮助表示了感谢,红星厂的食品工业确实需要加快进度了,五丰行那边已经在催了。 包括罐头、香肠、糖果、果干、干果等等包装食品。 五丰行那边已经搞到了一整套方便面生产线,正在运输回来。 红星厂的食品加工业受基建速度和原材料渠道的影响,可能得晚一些才能见到大量的副食品下线。 无论是哪个食品厂,在筹备生产的初期,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 食品生产跟零部件生产完全是两码事,这是两个赛道。 红星厂也很着急,但李学武并未催促相关的负责人。 零部件生产马虎,也就是残次品罢了,食品出了问题,那是人命关天。 尤其红星厂生产的小食品,还都是面向青少年的,更要注重质量安全。 宁愿晚生产,也要把安全问题拎清楚。 从国际饭店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双方不间断地谈了三个多小时,李怀德没有参与具体的会谈,但坐在那听都觉得累了。 李学武还没怎么样呢,上车以后他先长出了一口气。 “这娘们要钱不要命啊——” ----------------- 一转眼,时间到了周六。 三天的时间,圣塔雅集团组建的技术团队已经在红星厂开展了工作。 最先融入进来的,自然是工程建设团队,他们在圣塔雅集团支援的工程机械一到位,便开始配合红星厂的工程指挥中心,开始了调配工作。 这些工程机械有的还算简单能用,有的则是看不懂,用不上。 机械比人先到,但人不到,机械就用不了。 这也能看得出,目前内地的建筑施工还停留在较为落后的阶段。 有了这些工程师的帮助,红星厂把所有在库的机械都调了出去。 专门培养训练的操作手也在工程师的指挥下开始了施工作业。 不得不说,机械设备就是比人力和单纯的机械要方便的多。 尤其是在进行极限作业的情况下,工程机械的专业性更高。 主管工程的处长郎镇南是个狠人,这么长时间的运作,他对各个工地早已经烂熟于心。 这些外来的和尚只能负责念经,他自有一套高效的管理办法。 而且,红星厂所属工地上的建筑团队也不是这支工程技术团队所熟悉的,所以目前的合作还停留在工程指挥中心,作为参谋指导的作用。 设计团队那边融入工作较慢,不是他们偷懒了,而是工作原因。 他们需要切实地了解红星厂的设计方案和规划,再去看图纸。 不得不说,这些人在来内地前都是有所准备的,意志力很是坚定。 并没有一上来就指手画脚,而是很有合作精神地了解起了材料。 这也让郎镇南舒了一口气。 技术团队没来的时候他盼着这些人来,技术团队来了,他又怕这些人眼高于顶,把他们当学生。 好在是,对方以合作的姿态出现,让红星厂工程指挥中心的工作氛围都融洽了许多。 李学武的指示,红星厂生态工业园区内所有设计规划和方案都可以给对方看,完全,所有。 包括已经完成设计正在施工的三防工程。 如果技术团队有什么意见,可以上报工程技术办公室研究决定。 红星厂在这个项目上的投入很大,关注度也很高。 窦耀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了进来,包括每个月的收益。 除了给职工发放工资以及办公和安全用度,其他所有的资金都砸在了工程设备更新上。 李学武给他申请了一台轿车的指标,这老窦没舍得,一直租用俱乐部的伏尔加m24使用呢。 重要场合就租车,一般场合就借项目部的吉普车,实在没事的时候就骑自行车。 你敢想一个拥有上万名工程工人的公司一把手骑自行车上下班吗? 窦耀祖就是这样的人,他很是抱歉地跟李学武沟通了一下,今年就不分红了,所有的收益都要买设备。 李学武当然同意,甚至提出了注资的意见。 但是窦耀祖想了想,没同意,觉得目前的发展正合适。 李学武也没有过多地要求,只随着他的意愿管理。 东风建筑的管理模式很特殊,有点类似于事务所。 有活的时候一起干,没活的时候就解散。 公司运营资本很是简单,甚至最大的支出是劳保用品。 得益于这个时候的人力成本便宜,红星厂给出的建筑预算又合适,东风建筑是赚到钱了的。 但在李学武的指导下,窦耀祖也是一直都在花钱的。 不仅仅是工程机械,还包括各个大学的建筑学教授。 只红星厂在工程项目上组建的技术办公室里,就有东风建筑的二十多名建筑学专家。 就是红星厂在网罗专家学者这么大的力度下,东风建筑内还有这么多人才,是因为什么? 敢花钱,窦耀祖为了这些人真是敢花钱。 技术办公室有二十多名建筑专家,在钢城,在营城,东风建筑的项目团队还有好多技术型人才呢。 先前李学武让窦耀祖花钱买设备,他可是心疼坏了。 等机械设备上马后,他再也不说心疼的话了。 李学武让他学建筑知识,请专家到公司来帮忙,他也是二话没说就执行了。 窦耀祖心里是怎么想的李学武不知道,但在这些专家发挥出真正的作用后,老窦是一个劲地喊真香。 能不香嘛,草台班子来了一大堆专家和大学生,比特么市里的建筑公司都牛哔了。 市里的建筑公司都没拿到红星厂的工厂施工任务,倒是让东风建筑吃到了最肥的一口肉。 都听说了,红星厂三块大工地,都给了东风建筑。 上千万元的投资,几万人在参与施工,三年都干不完,这不香吗? 甭说东风建筑三年后怎么样,就是现在,窦耀祖在市工程公司的那个亲戚都拿他当亲哥兄弟来交往了。 一个没有正式工作的泥瓦匠,一跃成为了红星厂特别合作建筑商。 你查他的问题? 怎么查,人家是依托红星厂在施工,不接外面的活,你怎么管? 换句话来说,人家只吃红星厂的工程就够活了,还在乎你的管? 窦耀祖是跟着郎镇南一起来的,还有技术团队的工程师负责人阿道夫,设计师弗朗瓦索。 几人站在李学武办公室新添置的一张大方桌前,指着上面布置的规划图讨论了起来。 因为李学武主管协调工作,他的办公室里也多了许多图纸。 尤其是墙上,还有三张经常看的工程建设进度图。 每一周项目管理中心都会来人做更新标注,让李学武知道工程进展。 你会说李学武一个保卫出身的干部,懂什么建筑,费这个事干啥。 郎镇南完全不这么觉得,只有让李学武知道工程进展,才能让领导知道他们都做了什么,才能确保工程的各项用度申请不会在上面卡顿。 而且,工程建设,工人拿工资,东风建筑拿项目款,他需要成绩。 如果不跟李学武说这些,难道去找上面的领导说自己的成绩? 别闹了,李学武还真懂一点工程业务,厂里的领导狗屁都不懂。 其实今天他们来主要还是汇报,把技术团队融入进来后开展工作的思路做一个汇报,同时也要征得李学武的同意,将更多的权限下放给他。 李学武并未纠结,在听取了相关的汇报后,点了几处关键位置问了他的准备,又关心了一下建筑材料的供应情况,以及工人的安全情况后,便在他提交的申请上签了名字。 他的签名至关重要,只有过了李学武这一关,这些申请才能到厂领导的办公桌上。 尤其是李主任那边,见不到李学武的意见和签名根本不看的。 你说李学武把持红星厂的业务工作? 可事实上就是如此,厂管委会副主任想要看到一份文件,没有李学武的同意,他只能私下里看。 走委办的正规途径,还是用章签字的那种,必须得到李学武的认同。 否则你就算绕过他,把申请提交上去了,求了主管领导签字,那下一步呢? 委办不管你,你自己去找财务或者其他部门执行啊? 甭说财务根本不认这份申请,就是其他部门也不敢执行啊。 所以,一般工作打申请,重要工作来汇报,成了红星厂中级干部的日常工作要求。 你可以不来,但相关的工作李学武还会打电话问。 只要你不嫌麻烦就行,或者电话里讲不通,他直接给你拒了。 现在机关里都说红星厂有两支笔,一支笔姓李,另一支笔也姓李。 “给你提个意见,郎处长。” 就在李学武将签署的文件递交给郎镇南的时候,他示意了站在方桌旁讨论着的几个专家提醒道:“一定要团结,一定要做好协调管理工作。” “您放心——” 郎镇南很是重视地点点头,认真地保证道:“保证完成任务。” 李学武微微一笑,伸出手与对方握了握,说道:“属于红星厂的时代来了,祝项目组一切顺利。” “谢谢——” 郎镇南知道,他的工作得到了李学武的支持和信任。 内心说不激动是假的,即便对方的级别比自己还低。 但是,他很清楚,这个项目完成后他可能进步,李学武却是不用等项目完成就能进步的,绝对在他前面。 所以,李学武是厂领导,在他的心里没有任何的迟疑。 关于工程项目的讨论又持续了几分钟,是彭晓力带着人进来,这才不得不结束的。 “领导,冰飞厂的同志来了。” “好——” 李学武只是点点头,先是与窦耀祖几人打过招呼后,示意彭晓力送客,这才迎接了冰飞厂一行人。 “李副主任,这是冰飞厂鲁副主任,赵副处长,以及朱丁松同志。” 敖雨华送了人过来,主动给双方介绍道:“这就是我们厂主管保卫业务协调工作的李副主任。” “您好,鲁副主任,欢迎来红星厂——” 李学武微笑着同站在前面的干部握了握手,道:“我可是等候多时了。” “我是鲁大可,早在冰城就听到过李副主任的威名了啊。” 鲁大可听出了李学武话里的尖锐,回答中也带了一点锐利。 他们刚刚进门的时候差点吓了一跳,这屋里怎么还有外国人呢。 在走廊里就听见叽哩哇啦的外国话,没想到真的有外国人。 只是这些外国人也穿着工作服,看着不伦不类的。 都知道红星厂在对外贸易上有渠道,没想到还能引进外国人? 更让他意外的是,他们来到红星厂以后,最先见到的便是管委办负责接待工作的敖雨华。 而敖雨华在跟他们短暂的寒暄过后,并未引导他们去见李怀德,而是直接来了对面,见了这位李学武。 周二收到的消息,就算是情况再紧急,他们也得知己知彼才行。 所以赶在了这一周的最后一个工作日,也就是周六这天来拜访了。 他了解到的情况是,这个案子是由红星厂一名管委办副主任负责。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一个管委办副主任都敢叫他们来接人? 他想见见红星厂的一把手过过招,只是没想到,这一拳头打出去,差点震出内伤来。 就是李学武接见的他们,还是在“百忙之中”,你说他怎么想。 李学武管他怎么想,松开了他的手,与第二位握了握手。 “赵元丁,冰飞保卫处副处长,李副主任您好。” 赵元丁倒是很客气,一副处理事情的态度。 至于最后一位,敖雨华没有介绍具体职务的,李学武也能猜到他是谁,毕竟是姓朱嘛。 “请坐——” 他给送客回来的彭晓力摆了摆手,示意他泡茶,自己则是请了这些人在沙发上坐了。 鲁大可一坐下,看着墙上的工程图便笑着问道:“李副主任还负责工程业务?” “协调工作,都得沾点。” 李学武简单地回了一句,看向了沉默坐下的朱定松直接问道:“请问,您跟朱磊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父亲”朱定松并未有什么愤懑的神色,很是坦然地回答道:“小磊给贵厂添麻烦了。” “家长来了就好,这样也省的我们被说欺负小孩子了。” 李学武一上来就开炮,打的对方三人齐齐皱眉头。 他却是不管不顾,招招手,从彭晓力的手里接过一份文件放在了茶几上,示意三人可以看看。 “这是朱磊自己交代的,如果你们不信,人就在下面。” 看得出来,朱定松是有级别的,他最先拿起了文件。 只是看见笔录的那一刻,脸色变得铁青,上面的内容实在见不得人。 “说感情用事也好,说少不更事也罢,如果你们把他当个孩子来看待,那我们就要把工作做的扎实。” 李学武叠着腿,坐在单人沙发上,语气很是不客气地说道:“请诸位来,不仅仅是要谈朱磊的事,还有701整个团队的问题,以及合作的必要性。” 他面色严肃地说道:“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贵厂在合作中表现出来的态度和意愿,这种不专业的态度让我们险些损失了这个项目。”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鲁大可皱着眉头问道:“红星厂是准备要撤销合作协议吗?” “不仅仅是要撤销合作协议,还要追究这件事的责任。” 李学武看着他的眼睛直接盯了回去,讲道:“外事部、调查部、保密部的联合调查组就在楼下,我们厂已经致函三机部质问此事。” “可是……” 赵元丁迟疑地问道:“你们给我们来消息,不是说商议吗?” “是啊,你们不是没来嘛。” 李学武转头看向了他,讲道:“冰城到京城坐火车要多久?飞机制造厂买不起飞机票?” “还是——你们并不重视这件事,更不重视我们红星厂?” 第557章 哎,这样不好吧 “李副处长,如果你对我有意见的话,咱们可以单独说。” 就在李学武看向鲁大可要发飙的时候,朱定松主动揽了下来。 他将手里的笔录交给了一边的赵元丁,审视着李学武的态度,讲道:“子不教,父之过,我来京城,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情的。” 正在泡茶的彭晓力眉毛一挑,刚刚离开的敖副主任已经介绍过了。 这位没有介绍职务的朱定松称呼李学武为什么? 李副处长? 嗯,这个称呼得有多久没听见了,对方是故意的吧。 他看着茶杯里刚刚放好的茶叶,“不小心”地一抖,全撒了。 然后默不作声地弯腰,找了茶柜里那盒顶好的茶叶罐。 嗯,这种人就得用顶好的茶叶来招待他,不然他都不知道好坏呢。 “那朱处长准备怎么处理呢?” 李学武犀利的目光直接盯了过去,叫破了对方的身份。 敖雨华介绍自己是副主任,你叫副处长,明显查过我啊。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有时间来查我,没有时间来管你儿子对吧。 “还有,您是以什么身份来处理这件事呢?” 李学武并未发火,但语气很是生硬地问道:“一个不称职的父亲,还是一个……” “我是朱磊的父亲,就像你提到的那样。” 朱定松早有预料,李学武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所以抢在他话头的前面强调了这一点。 “我为朱磊所犯下的错误表示诚挚地歉意,并愿意承担相应的责任和义务。” 他话里说的客气,但表情依旧刻板僵硬,好像并不在意那份笔录。 “如果他触犯了纪律,我也绝不姑息他,请组织严肃处理。” “呵呵——” 李学武轻笑一声,没再搭理他,而是看向了赵元丁说道:“怎么样,赵副处长,需要核实一下吗?” “如果您有任何异议或者质疑,现在就可以去楼下开展工作了。” 他给端茶过来的彭晓力问道:“联合调查组的同志都还在吧?” “是的,领导,都还在。” 彭晓力摆好了茶杯,站直了身子,回答道:“周处长正主持工作,相关的材料保密部已经在交接。” “朱磊的问题,不是红星厂说有错误就有错误的。” 李学武见赵元丁不说话,而是看向了鲁大可和朱定松。 他也看向了两人,继续说道:“我们红星厂做事从来都是光明正大,一是一,二是二。” “朱磊这件事,我们厂在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外事部和其他两个相关单位,一切的审查都是联合调查组完成的,我们并没有插手,公平公正。” 鲁大可的脸色很是难看,他也是没想到红星厂这么的不给面子。 什么公平公正,人在红星厂,红星厂在京城,这里的关系谁更硬? 他们早就打听过了,这位李副主任的身份背景有点不一般。 即便冰飞厂已经同意与红星厂合作,甚至把报告提交给了三机部。 不是一个系统的两个单位展开业务合作是很正常的工作往来。 如果在业务上有所成就,那必然是兄弟单位了。 红星厂在飞行器制造业务上需要仰仗冰飞厂的支持。 冰飞厂需要红星厂的业务和技术支持,双方互利互惠。 虽然双方的领导还没有见过面,但并不耽误这种合作基础的。 在听到701项目组主任孔晓博汇报这边出事了的时候,他还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什么事了,没想到是朱磊这个毛头小子又惹祸了。 是的,在鲁大可的眼里,朱磊还是个毛头小子。 这得力于鲁大可和朱磊父亲朱定松之间的朋友关系。 长辈看晚辈,自然是宽容一些的。 本来没觉得这件事有多麻烦,训斥孔晓博一顿,让他好好处理一下就行了,可没想到孔晓博不敢应。 甚至讲了红星厂已经正式通知他们停止工作,等待处理。 701项目组已经被停工了,所有人都禁止出招待所的大门。 鲁大可这才觉得事情不大对,但也没往太坏的地方想。 无非就是冰飞厂与红星厂没有交往,没有交情,说不上话呗。 或者说红星厂在这次合作中不满意,想多要一些政策呗。 他是给红星厂打了电话的,管委办接的,李怀德没搭理他。 鲁大可觉得不对,又找了三机部的朋友私下里问,这才知道红星厂的事他们听说了,但还没有正式提交到三机部来,算是留了一线。 三机部的朋友建议他们主动来人处理,不要把事情搞大了。 这也算是一句忠告,或者三机部就是这个态度。 鲁大可不敢再压这件事,跟厂里其他领导沟通的同时,也给朱磊的父亲,朱定松打去了电话。 两人在听取了孔晓博的二次汇报后,商量了一宿,这才坐火车来了京城。 但到京城以后,并没有立即来红星厂,而是去了三机部,托关系找人打听,侧面了解这件事。 甚至为了赶节奏,特意往后推了时间,选了周六这天上门。 稳是稳了,就是没算准这位在京城工业声名鹊起,年轻的过分的李副主任的脾气秉性。 太年轻了,一进屋两人就在心底念叨了这么一句。 年轻怎么了? 年轻没怎么了,只是年轻气盛,不好相与呗。 真是照着他们的想法来了,这位可真不是一般的不好相与。 调查组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红星厂提出拒绝合作是不是真的,他们甚至都不敢立即去求证。 离开了这间办公室,就意味着他们结束了第一轮的接触。 想要开展第二轮,那这件事就又得另一个说法了。 只要处理过这种事的人都很清楚,第一次见面最好达成个共识。 而红星厂给出的态度,好像也是如此,毕竟有时间卡着呢。 什么时间? 刚刚那位秘书也提到了,下面正在交接材料,一旦朱磊交到了联合调查组的手里,那这件事就没有了挽回的余地。 鲁大可看了朱定松一眼,是想确定来时制定的策略还用不用。 两人早就商定好的,不能一上来就示弱服软,否则后面没法谈。 无论是冰飞厂,还是朱家,都会成为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所以,先来个硬的试试对面的态度,再根据具体情况判断和应变。 这也是他们一进办公室就给了李学武一个较为生硬态度的原因。 现在怎么办? 咱们是来硬的了,可对面的年轻人不讲武德,已经掀桌子了。 朱定松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没有了刚刚的淡定。 他看着李学武,问道:“这么做对红星厂有什么好处?” “什么好处?为什么这么问?”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着他说道:“我这是公事公办啊,难道您还认为这种事能压得下来?” “您说红星厂能有什么好处,让我选择漠视朱磊犯下的错误。” 他放下茶杯,盯着朱定松问道:“还是您觉得,按纪律处理朱磊,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老登,要夹着尾巴来处理问题,就别在这装大尾巴狼。 连自己的身份都不敢亮出来,一副仁义道德的模样净想着假仁假义的行径,跟我装什么清高? 就这哔样的,李学武打起脸来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李副主任,朱磊毕竟是冰飞厂的职工,对吧?” 赵元丁的语气就客气多了,这会儿商量着说道:“能不能把人交给我们,回去后我们也是一定会调查清楚,严肃处理的。” “当然,我当然相信冰飞厂的组织原则——” 李学武看向他说道:“但这件事已经不是我能做决定的了,联合调查组的工作是有程序的。” “周四那天是调查组介入的最后期限,现在我也无能为力了。” “这份笔录并不能说明什么。” 鲁大可这一次认真了起来,没有刻意的态度,很是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在没有冰飞厂参与的情况下,你们没有权利调查朱磊。” “而且,就算朱磊在这里犯了错,调查组查了他,也应该是跟冰飞厂对接工作,红星厂协助调查才是。” 他敲了敲赵元丁放在他手边的那份笔录,讲道:“出了这样的事,无论是冰飞厂,还是他的家人,都很痛心,也很自责,所以我们都来了。” “很直白地讲,这就是一起因感情纠纷而产生的工作失误。” 鲁大可身子微微前探,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们对朱磊给红星厂带来的麻烦和影响表示歉意,如果有什么我们能做到的,贵方尽管提。” “这份笔录,事关冰飞厂的两名职工,对上官琪,我们会表示关心和帮助,如果她有什么意见也可以提。” 很显然,这三位是把工作做足了的,连上官琪的变化都考虑到了。 孔晓博在电话里汇报的很是详实,这件事因上官琪而起,就应该在上官琪这终结。 鲁大可也明白红星厂是什么意思了,所以抛出诱饵,试探李学武的态度,也好确定该怎么处理。 但是,李学武并没有吃他这一套,在红星厂的地盘上,得按照他的游戏规则玩,哪里有外人说话的份。 “我不想跟你讨论职工管辖权的事,如果你们觉得红星厂有哪里做的不对了,完全可以去上面反应。” 李学武看着他挑了挑眉毛,道:“还有,是不是因感情纠纷而产生的工作失误不是你我说了算的。” 他点了点沙发扶手,道:“关于上官琪同志的意见,人就在招待所,相信你们能联系上孔晓博主任,就能联系到她,为什么不直接跟她表示道歉和关怀呢?” “不要把所有人都想象成居心叵测,唯利是图的小人。” 李学武弹了一下裤子上的灰尘,慢条斯理地讲道:“只看冰飞厂的研究员以及贵方在处理这件事情上的手段和态度,我们拒绝合作的想法更坚决了,这个我们会跟一机部反馈。” “把事情搞的这么大,有什么意义呢?” 鲁大可不能再让朱定松说话了,很明显的,李学武不想跟他谈。 因为朱定松表明了不会用自己的身份来介入到这件事情中。 所以李学武只会当他是朱磊的父亲,刚刚那一嘴巴子打的多明白。 “红星厂与冰飞厂合作与否,都不会影响到我们彼此的工作对吧?” 他现在的态度就很坦诚了,不端着、不夹着,说出来的话也受听了。 “反过来讲,这件事搞大了,上面的面子不好看,你我两家单位也在这个项目上丢了信任,何必呢?” 鲁大可抬手示意了朱定松说道:“我来的时候就跟定松同志说清楚了,朱磊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 “他不是个小孩子了,做什么事都得讲原则,讲纪律,对不对?” 这会儿他又调转口风,以退为进,试探李学武的态度了。 这屋里都是老油条了,朱定松对于鲁大可的话自无非议。 人先带回去才是正确的,怎么处理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可人带不回去,什么都白说,处理结果也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了。 “请红星厂的同志放心,我叫了元丁同志跟我一起来,就是做好了公平公正,严肃处理的打算。” 鲁大可看向喝茶的李学武,说道:“李副主任,你看这样行不行,人我们带回去处理,结果会通报给红星厂和调查组,关于合作。” 他的语调又降了一个档,和气地说道:“毕竟是上面促成的,咱们也算是有缘,因为这么一个烂事,你也觉得不值当对不对?” “嗯,您说的也是——” 李学武眉毛一挑,淡淡地说道:“就因为这么一个烂事,上面关注的大项目,我们厂的核心工作,差点就毁在了701团队的手里。” “事情本不应该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如果朱磊冷静一点,负责人多关心一点,贵厂纪律严肃一点。”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感慨道:“这是教训啊——” “是,我们也在反思”鲁大可再次道歉:“给红星厂带来了不好的影响,我代表冰飞厂表示深深的歉意。” “抛开这件事的处理和影响,我们厂领导开会研究了一下。”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在项目管理上,好像并不适合联营合作。” “尤其是在此类事件的处理责权上,束手束脚,没有纪律威慑。” 他很认真地看着鲁大可说道:“向一机部反馈终止合作的原因也正是出于这一点,您理解吧?” “可是……” 鲁大可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了,但还是皱眉提醒道:“701项目组负责这个机型五年了,期间投入了巨大的人力物力……” 他讲到这里,也是顿了顿,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李学武问道:“我能听听红星厂是个什么意思吗?” “咱们开诚布公地讲,贵方到底想要什么?” “很简单,终止合作,撤走701项目团队。” 李学武就这么直白而简练地说道:“我们已经拥有了全套的生产技术,就算吃的慢一点也不在乎。” “而且在科研上,有几所高校支持,组建专业研究团队并不困难。” 他微微摇了摇头,放下茶杯,最后讲道:“红星厂有能力组建属于自己的技术团队,就不麻烦冰飞厂了。” 鲁大可暗道一声果然如此,红星厂这是狮子大张口了。 他看着李学武一本正经的拒绝模样,真想喊一句:我还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巧取豪夺也不过如此了,他是怎么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红星厂这是在拒绝吗? 鲁大可很想把茶杯甩在李学武的脸上,带着人离开。 但现在他们已经掉进对方的陷阱里了,进退两难。 还是他自找的,把刀递给对方让人家砍自己。 是兄弟单位就来砍我? 同意红星厂的意见,终止合作,会出现什么问题? 首先,朱磊带不走,朱定松就在旁边坐着呢,一定会怪他。 别看李学武说的如何仁义,如何和气,刚刚的话都听到了。 什么抛开这个问题不谈,明明就是我可以不谈,但你不能不想谈。 其次,他没有拒绝的权利,因为701项目是三机部委托冰飞组建的。 与红星厂的合作也是三机部要求的,目的就是通过合作巧妙地拿到相关的生产技术数据。 三机部不会管他在这里受到了什么样的待遇,什么样的刁难,只要求他把技术带回去。 如果701项目团队完不成任务,那这个项目组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冰飞厂也要对此负主要责任。 况且这件事红星厂本身就没做错什么,只是公事公办罢了。 但现在冰飞厂怕的就是公事公办,他们来不就是想协调处理嘛。 无论从哪个方向讲,红星厂的拒绝都让冰飞厂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冰飞厂不能同意断绝合作,红星厂又坚持拒绝合作,夹在中间的鲁大可能怎么做? 李学武的目的还不明显吗? 你就说这人年纪轻轻的,怎么这般阴险歹毒,不要脸! 鲁大可看向了朱定松,请他给出个意见。 朱定松就是市里三机部的,这个时候也别说是朱磊的家长了。 相信红星厂的意见和要求他也是听明白了,祸是朱磊惹出来的,把柄是在人家的手里,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朱定松微不可查地点点头,端起一直没碰过的茶杯喝了一口。 他现在只觉得嘴里苦,心里也苦,这一次回去,指定要出血。 后面的事后面再说,目前紧要的是把这件事处理干净。 李学武的话一说完,他们就知道图穷匕见,红星厂的目标从始至终都不是朱磊,而是701项目组。 真是天大的胃口啊,没有飞行器研究力量,一口气却能吃个胖子,还是冰飞厂主动送上门的。 这一块大肥肉摆在老虎眼前,你让他吃斋念佛,不是开玩笑嘛。 但罪不在红星厂贪婪,不在701项目组诱人,而是在朱磊,这混蛋小子给了对方撕破脸的机会。 也是了,都不是一个系统的,况且红星厂的摊子这么大,根本不怕冰飞厂报复。 人家在京城,不找你的麻烦就够知足的了,还想报复回来? 苦!真苦! 朱定松看着手里的茶杯,心道是,这特么什么茶,怎么这么苦。 得了他明确的态度,鲁大可虽然嘴里也苦,但还是紧着处理问题,快刀斩乱麻,京城这地方他算是看明白了,待不得,惹不起。 “李副主任,鉴于您提到的这种情况,我想了想。” 鲁大可拳头都要捏紧了,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但还是努力用和气的话语说道:“咱们是兄弟单位,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对不对?” “这么着,我提一个意见,您看看行不行。” 他顿了顿,做足了心理建设,这才又开口道:“701项目组成员调给红星厂,用以组建技术团队。” “冰飞呢,一直受三机部的管理和信任,这一次我们也是本着支援和奉献的精神,促成咱们两家进一步的合作。” 鲁大可认真地说道:“项目组调给红星厂以后,我们只要生产技术和数据,算是给三机部一个交代,毕竟这个工作是要完成的。” 他在讲话的最后,还留了一个尾巴,算是一点点提醒和威胁。 三机部和一机部合作的目的就是要这一套数据,我们拿不回去,三机部也能拿到手,但给的绝对没有我们这么多。 冰飞厂属于赔本赚吆喝,拿到数据以后跟三机部交差。 同时也能开始着手飞行器的生产工作,尽快地供给给部队。 只要这个工作目标达成了,那三机部在冰飞设立701项目的目的也就完成了。 至于说后续的研究,那只能再重新组建技术团队了。 好在是冰飞厂有足够多的技术力量,不至于项目坍塌。 “哎,这样不好吧——” 李学武活脱脱的像一枚心机婊,表情很是为难地说道:“我们可没有这个意思啊。”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们主动提出的这个意见。” 鲁大可看着李学武这幅模样,鼻子都要气歪了,真无耻啊。 朱定松也是一脸的荒谬。 他这一次进京来可真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 京城的年轻人果然了得! 唯独赵元丁依旧是老好人的模样,听着他们讲,绝不插话。 本来嘛,从冰城来的时候他就想到了,朱磊绝对不是问题的关键,那什么是红星厂要求冰飞厂来京城接人的关键? 透过表象看本质,本质就是羊入虎口,认打认罚。 “都是为了组织的航天事业,都是为了共同的飞天梦嘛。” 鲁大可见李学武的话头软了下来,就知道对方是这么想的。 “你看看,这件事是在红星厂出现的,您又是主要负责人。” 他微笑着看了一眼朱定松和赵元丁,最后对着李学武说道:“要说处理这件事,还得是您最有发言权,何必交给其他部门来处理呢,毕竟咱们是一家人,对吧。” “唉——”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缓缓地点头说道:“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是领导要求严肃处理的,我有什么办法呢,事情赶到这了对不对?” 这锅甩的,一下子就飞到了背锅侠老李的头上,这件事从始至终绝对不是他要为难冰飞厂的。 都是老李,都是老李! 自己是好人来着,光明正大,正人君子,温文尔雅…… 看着鲁大可和赵元丁点着头,一副我们都理解的表情。 他想了想,这才继续说道:“我私下里也跟上官琪聊了聊,毕竟是男女朋友,一时冲动嘛。” 这么说着,他又从彭晓力的手里拿到了一份文件,但并未交给对方,只是解释道:“上官琪的想法是结束这段感情,并且出具了一份情况说明和谅解书。” “我替朱磊同意了——” 一直没开口说话的朱定松点点头,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保证朱磊此后绝不会再纠缠她。” “对于朱磊的冒犯,我作为他的父亲,承诺给予一定的补偿。” 他放下手里茶杯,又讲道:“如果她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也一并可以跟我说,我来办。”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道:“就算感情没了,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嘛。” 他点了点手里的材料,对鲁大可说道:“那就这样吧,调查组那边我去沟通一下,先缓一缓。” “毕竟女同志的名声也是要紧的,至于朱磊的问题,相信冰飞厂也是能够妥善处理的。” “谢谢李副主任——” 鲁大可知道事情谈妥了,站起身主动握手道:“那就这样,我们回去先安排一下,元丁同志就在暂时留在这边协助处理后续问题。” “等调查组有了一定的意见,再由他带着朱磊回去,李副主任,您看怎么样?” “没问题,没问题——” 李学武握着他的手,微笑着说道:“相信调查组的工作效率一定不会比冰飞厂的慢,哈哈哈。” 不见兔子不撒鹰,今天还想带朱磊走?先把701团队的关系拿来再说吧,人先在这多住几天。 李学武这话说的多好玩,调查组的工作效率完全取决于冰飞厂。 701的组织关系调来的越快,调查组的结论出的越快。 鲁大可等人也是明白了,这个调查组完全就是李学武的关系。 他当然相信有这个调查组,当你准备用枪威胁别人的时候,你的手里最好得真有一把枪。 至于说因为一个朱磊而放弃整个701技术团队这件事,当然不是这么简单的换算概念。 正因为朱磊能够低调处理,701技术团队才能够继续保留。 一旦红星厂把朱磊的事情公事化,那701团队就毁了,他们攥在手里还有什么用? 所以,李学武下的这一步棋,或者说挖的这个大坑,又深又脏。 他想要701这个技术团队,但他不说,而是让冰飞厂主动说。 手里明明就有上官琪出具的情况说明和谅解书,但就是不拿出来,并且能让上官琪不说出来。 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上官琪跟他们已经不是一条心了。 钥匙在人家的手里,解不解开这把锁,得是人家说了算。 鲁大可来的时候心事重重,走的时候满嘴苦涩。 丢人了,丢人了—— 可不就是丢人了嘛,上百人的飞行器技术团队丢了。 出来的时候李学武甚至还给了他一份成员家属名单。 你就看这人有多无耻吧,核心技术人员的家属都要调过来。 你还说不想这样,那这份名单算怎么回事! 无耻!可恨!卑鄙! 从冰城进京城工作,还是更大的综合型工厂,拥有更多的福利待遇和科研经费,还有先进前沿技术可供参考和研究…… 别说了,再说下去技术人员都要跑光了。 ----------------- “学武?等会——” 卜清芳刚从外面回来,见李学武准备上车便叫住了他。 “你这是要下班了?” “你说呢?这都几点了。” 李学武指了指手表,提醒她道:“这周算是过去了,咱们有事下周见吧。” “哈哈哈——” 卜清芳见他说的有趣,笑着抓了他的胳膊道:“等会儿,有个事得跟你说一下,文工团的。” 红星厂其实没有文工团这个编制,文艺表演团队只有宣传处和组织处管理的文艺宣传队。 但现在大家都习惯了这个叫法,因为文艺宣传队的底子就是京城铁路的文工团,文工团来的那些文艺骨干习惯这么叫,大家私下里也就都这么叫了。 “文工团能有什么事找到我?” 李学武作势要上车,笑着给卜清芳提醒道:“我今天要回我妈家,得赶紧回家接他们娘几个。” “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就几句话的事—— 卜清芳知道他着急,便直接讲道:“领导给的任务,要求文工团的乐队也搞一套西方那种乐器。” “啥玩意?”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她问道:“哪个领导给的任务?” “李主任呗,谁的话这么好使啊,我可没辙了——” 卜清芳一副头疼的模样,提醒道:“前些天你们去国际饭店参加那个什么宴会,是听乐队表演了吧?领导就要那个。” “我特么——” 李学武差点爆粗口,老李这是在搞什么呀,那玩意有啥好听的。 “还不止这个呢——” 卜清芳看着他无语的模样,倒是心情好了很多。 破事别都可着她一个人遭罪,大家一起感受感受。 “领导说了,咱们厂的文艺宣传队没有特色。” “还没有特色吗?” 李学武瞅了主办公楼一眼,对卜清芳说道:“还要啥特色?” 卜清芳当然听得出来他话里的意思,翻了个白眼不接这个茬。 这话李学武说行,她可不敢说。 “京剧、黄梅戏、杂技、口技,还要大鼓书。” 她有些无语地看着李学武说道:“这些玩意再难,我也能找到人演,可西洋乐器我上哪找去!” “李副主任,您神通广大,给咱想想办法吧。” 卜清芳好笑又好气地建议道:“要是您都觉得为难的话,给咱们领导提提意见?就别……” “没问题!西洋乐器是吧!” 李学武也不等她把话说完,点点头快速地答应了下来。 “回头,等我消息,月吧儿的就能到,你准备好人就行了。” 他一边上车,一边撇嘴道:“我是特么万万没想到,在特么红星厂里还能听到西洋音乐会,红星厂的工人真是有福气啊——” “嗤——哈哈哈!” 卜清芳看着李学武生气的模样,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周树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国人最懂得中庸之道,你要拆一扇门,他不同意,但你要说拆他的房子,他会说让你拆门。 老李要胡闹,她是没辙了,敢情到了李学武这里也没辙。 谁让他们摊上这么一个领导了呢,卜清芳倒是想埋怨李学武了,你就这么惯着他吧—— 李学武坐在回家的车上越想越觉得荒谬,老李的脑瓜子让驴踢了吧。 那狗屁西洋乐器也就算了,搞什么京剧、黄梅戏和杂技啊。 玩艺术的都是烧钱的行当,文艺表演队都有快三百人了,还要招人,还要扩大编制,回头他还得想着法子如何平衡盈亏。 这个时候,就算手里有一支文艺宣传队伍,也赚不到钱啊。 除非搞三产工业的路子,把其他工厂的文艺宣传任务兼下来。 可是吧,每年搞大型活动演出也就那么两天,在红星厂搞,其他工厂怎么办,还要建个大艺术馆? 这不属于脱裤子放屁嘛,为了让这几百人生存下去,就花几十万建个文艺表演的大场馆,脑瓜子让驴踩脚底下了吧。 这事啊,李学武搁心里转了一圈,也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一方面老李是看人家的玩意儿好了,为了面子也想玩一玩。 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继续扩大红星厂的影响力,向其他单位输出红星厂的优秀文化和福利建设理念。 你还别说,老李别的不行,搞这一套真是要心计有诡计,要能力有奇思妙想的。 歌舞升平,其乐融融,红星厂工人文化娱乐生活搞的越出色,越能代表红星厂的综合生产素质。 毕竟没有这个人力和财力,就算是想发展文艺工作也不行啊。 再一个,目前文艺宣传工作是大学习活动的重点,老李备不住是又从他那个小圈子里听到了什么消息,这是在未雨绸缪呢。 李学武为啥嘴里骂骂咧咧,还得想方设法地给他办事呢。 很简单,李怀德所在的位置,注定他看到的情况要比李学武更远,更宽阔,更直接。 这件事既然没跟他商量,就说明老李是有目的,有信心的。 李学武可以不相信老李的业务水平,但他绝对相信老李的谨慎。 没有把握的事,他能干? ----------------- “哎呦,可回来了——” 指挥车刚一停稳,大姥便笑着迎了过来,从李学武的手里把李姝接了过去。 李姝也是乖巧,搂着大姥的脸就给香了一个。 “学武在班上有点事耽误了,不然早就回来了。” 刘茵先下的车,从顾宁手里接了李宁,娘俩一起往院里走。 李学武也没让韩建昆再费事,手里拎着兜子,示意他回去了。 一家人乐呵着,说笑着进了院,跟倒座房和路上遇到的邻居们打着招呼,说着闲话。 越是到夏天,越能感受到这大杂院里的拥挤。 天热,都在外面乘凉,即便是做饭和吃饭,也净想着外面舒坦。 就有把饭桌子支回廊下面的,还有淘气的孩子捧着饭碗坐门槛子上吃,任由大人招呼也不回去。 孩子嘛,只觉得轻松快乐才好,不用守在饭桌上,这样更自由。 大人当然是不愿意的,早前捧着饭碗坐门槛子上吃饭的都是乞丐,北方最忌讳这个。 院里本来就烟火气十足,热闹着,李学武一家人回来后,这份热闹和喧闹更是浓厚了几分。 恰巧,在卫三团工作的帕孜勒也回来了,是来看他妹妹的,就跟傻柱站在倒座房门口等着李学武。 是战友也是兄弟,见面了自然要多说几句。 这院里跟李学武关系亲近的可不老少,即便每周都会回来,可仍然有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乐子。 大嫂赵雅芳抱着孩子从东院回来,是去了老三姬毓秀那边。 见着李学武便问起了赵雅军的事,她弟弟回来看了她,只说了有特别的任务,要出去大半年。 去哪没说,跟谁去没说,去干啥就更不会说了。 赵雅军是跟着李学武干工作的,既然都知道回家来看看她,就说明是李学武吩咐的。 她从弟弟嘴里问不出来什么,只能跟小叔子问了。 当然了,这会儿外院的人也多,她只是心急,可也防着呢。 李学武懂她的意思,笑着点点头只说是好事,她也就放心了。 赵雅军终究是长大了,上班了,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了。 她只需要知道有二小叔子照顾着,不会有什么危险就是了。 李学武也是话赶话说到这了,当玩笑似的,问起了赵雅军的个人问题,问她有没有啥想法。 赵雅芳一听这话就知道李学武是有合适的姑娘要介绍给弟弟了。 “快给我说说,那姑娘啥情况?” 第558章 乱点鸳鸯谱 “快说啊,那姑娘到底是啥情况啊?” 赵雅芳见李学武还在墙边的凳子上坐下了,好笑又着急地问道:“别不是蒙我开心的吧?” “我怎么没听说你手里还有这样的资源。” 傻柱瞅了一眼从西院那边进来的王亚梅打趣道:“不会是咱们的王大小姐吧?” “柱哥——!” 王亚梅冷不丁听见他的玩闹还没反应过来,但已经不满了。 她嗔道:“就你会给人起外号,等你儿子长大了看不学你!” 这西院满打满算就这么几个人,要论还没结婚的,也就是她和小燕两个了。 但小燕和沈国栋啥情况大家也都知道,就差扯那个证了。 而经常相亲经常黄的王亚梅就得了傻柱给起的这么个外号。 年轻,外向,标准高。 王亚梅的家庭条件本来就不差,又只有姐妹两个人,生活上一点负担都没有。 要不是为了有份正当的工作,省的她在街道上学坏了,就是不上班,一直养在家里也养的起。 王亚梅跟她姐姐都随了她母亲,样貌是很好的,再加上其他条件,还不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嘛。 但越是这样的姑娘,对另一半越是挑剔,甚至傲的不行了。 用王亚梅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正青春,不将就。 可不就是这样嘛,才十七八岁的年龄,晚一两年不算事。 就是这家里的门槛子算是遭了殃,都快叫媒人给踢碎了。 姐姐是红星厂文艺队的干部,母亲也是单位的文艺干部,父亲是纺织系统的干部,一家都是有能耐的,在这城里可不缺对象。 赵雅芳也不是没有给弟弟相看过这小丫头。 只是她自己个心里也明白着呢,是她弟弟配不上人家。 倒不是说在西院回收站工作的王亚梅的条件有多好,赵雅军在红星厂上班的条件有多低。 其实单拿出来,两个人相在一起可太合适了。 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是长女,嫁来城里可以不用考虑家庭条件,但她弟弟雅军是长子啊。 长子持家,红星村那一家子人以后都得指着她弟弟扶持呢。 一家三个小子,老大进了城里,老二和老三往回还不知道啥情况呢,只能盼着老大的扶持。 就是赵雅军现在挣的工资,也有一大半送回了家里,用于弟弟妹妹上学用,两个老的也要买药。 赵雅芳是真想给弟弟找个城市的姑娘,让他在这落地生根。 如果找农村姑娘,那又是一大家子的累赘,就像她一样。 赶着婆婆家仁义,知道她贴补家里也没有在意,即便这是她自己挣来的工资,可这种情况太少了。 结婚以后,要是总往娘家倒腾东西,那婆家这头早晚要打架的。 就是李学武刚回来那会儿,她往家里拿钱,就挨了她爸的骂。 这钱他们小两口怎么花都行,到了娘家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依仗是赵家人穷志不短,虽然有大闺女的体贴和照顾,可从没叫她往家里拿过钱,就只有公公李顺和她爸之间有来往。 这还得说公公婆婆一家人开明,没有让她难做,更有诸多照顾。 只李学文一个人爱护她,可并不能让她在家里,在村里如此有脸面。 再说李学文,她说给爹妈爷奶买鞋底,做衣服,送这送那从来都不会说什么,更没有小气的时候。 知道跟自己结婚,当初公公婆婆是不愿意的,但现在她一点埋怨都不会有,更是把李学文伺候成了少爷秧子似的废材。 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生儿育女的,甚至经历了这么多事,心里早就成熟了,没再说不跟公公婆婆一起住,更没再提家里钱账的事。 只给李学武帮忙管账,沈国栋做了工资她都没要。 她很清楚,一个农村姑娘,就算如她这般有能力,要融入一个城市家庭有多么困难,还要看运气。 但换个角度,她弟弟已经是有一家子人要照顾了,如果媳妇儿家又是一大家子喀嚓。 小两口就算在城里再怎么挣,也贴补不过来的。 赵雅军的性格本来就有些心思重,小时候可爱说话了,年龄大了以后,懂了家里的困难,压力让一个年轻小伙子都有了皱纹。 没有谁比赵雅芳更懂弟弟对进城,对这份工作的珍惜和渴望了。 来城里第一天晚上,他就偷偷跟姐姐说,只要能让我进城养家,二哥说啥,我豁出命也要干。 抓捕大宫征一事,这小子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的决心和勇气。 可也给赵雅芳吓了个够呛,弟弟的心思太重了。 找王亚梅是好,但眼瞅着王家只有两个闺女,是要有一个主动站出来养老的。 也不是没听王亚梅闲聊时说起过,她姐姐现在不想找对象。 赵雅芳是什么人,能从农村走出来万里无一的大学生,在学校里更是吃得开,说火眼金睛也不为过。 只看平日里王亚娟来接妹妹时,一遇见李学武是啥眼神和表情,再听李学文说起以前的事。 甭想了,只看二小叔子为了王亚娟一个人就把整个文工团给招到了红星厂,那姑娘对他早就死心塌地了,哪里还有找对象的心思。 甭说王亚娟这样的姑娘,就是谁来了,遇到这么一个出手即是泰山压顶的男人能挪得开眼睛。 就连王亚梅这小姑娘,对李学武都有那么几分意思。 只是李学武根本不搭理她这一茬,也真是拿她当妹子看,这才让她有了想对象的心思。 要真学了她姐姐,那她父母指着闺女女婿养老这事算是黄了。 赵雅芳算是熄了撮合弟弟和王亚梅的心思。 将心比心,她知道弟弟不可能接受倒插门,王亚梅也绝对受不了自己那一大家子人。 所以,李学武提起给赵雅军介绍对象,傻柱问是不是王亚梅的时候,她心里已经笃定不是她了。 因为这个家里,就属她和李学武的默契程度最高。 或者说两个人的情商都是拔尖的,相互给一个眼神就都知道咋回事了。 她都能看得出来王亚梅不适合自己弟弟,李学武更看得出来。 ----------------- “嘿嘿——说我们何壮啊!” 傻柱一听王亚梅说他儿子便笑了,挑眉道:“王大小姐,我看你也甭相亲了,给我儿子当媳妇得了,我不嫌你闹腾。” “我还嫌你儿子闹腾呢!” 王亚梅翻了个白眼,站到了李学武的身边说道:“我找对象着什么急啊,我哥还没帮我介绍呢!” 她也不避嫌,就这么搂住了李学武的脖子,亲近地说道:“哥,我爸我妈和我姐算是没辙了,我要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人家都说我眼高于顶,鲁智深的命,林黛玉的心,你快给我想想办法吧,先给我介绍一个。” “这还有截道的?” 赵雅芳手里的孩子被刚刚推着车子进院的李学文给接了过去。 李学文嘿嘿的逗着孩子,跟李学武几人打了个招呼。 在听到媳妇儿介绍说李学武正在这当媒人呢,不由得乐出了声。 李学武瞥了大哥一眼,就知道他心里有什么话没说出来。 其实也不用说出来,无非就是他的那些黑历史呗。 那不是我的黑历史,那是我来时的路! “咳咳——” 李学武轻咳一声,好笑地看了两边,道:“不是我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啊,我保媒的成功率到目前为止,还是百分之一百啊!” “我算算啊,有几对了——” 也是下班了,又是家里人,又是好兄弟、好朋友们在一起,他哪里会端着工作上的架子。 就好像故意夸奖自己似的,掰着手指头数道:“彪子和麦庆兰、柱子哥和迪丽雅、我们家老三和毓秀、毓秀大哥和韩雅婷……” 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 对数多且不说,这保媒的成功率还真是百分之一百,敢情李副主任最适合的岗位是工会啊! “哥!得先可着我来!” 王亚梅搂着李学武的脖子晃悠着,撒娇道:“快帮我保一个!” 十七八的大姑娘了,虽然跟李学武叫哥,可却没有一点亲戚关系,要搁一般人早就看不下去了。 就算是表哥表妹,都这么大了,还能这么近距离的闹。 眼瞅着王亚梅都要坐李学武大腿上了,亲妹子李雪也没这样啊。 要不怎么说王亚梅就是这样的性格呢,有点刁蛮任性,家里两个姑娘,她又是小的那个,全家宠着照顾着,又是跟李学武。 虽然嘴里没有叫姐夫,但以前她可没少叫,早当亲姐夫了。 两个人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她对李学武的那些事不比李学文知道的少,甚至还看过现场直播。 对别的男人尚有嫌弃和挑剔,但对于李学武,她是一百个信任。 家里爹妈催债似的,用选驸马一样的心情帮她选对象,她是一个都看不上,甚至都不听父母的。 可到了李学武这,她信任李学武比信任她爹妈都要多。 李学武见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撒娇,也是又好气又好笑,扶着她站直了身子,训斥道:“什么样子,都是大姑娘了,当自己还是小孩子吗?” 王亚梅才不怕他呢,心道是你跟我姐在屋里……的时候咋没当我是大姑娘了,还骗我站门口放风! 要说不怕,那也是有条件的,以前不怕,可李学武回来以后经历过几次她还是怕了的。 尤其是李学武发火的时候,就连老彪子他们都噤若寒蝉。 这会儿李学武训斥她的时候,也是带着宠溺的笑,她更知道姐夫一定会管着她了。 就说她这工作,是比公家单位正经的售货员或者什么岗位低气,但工资和待遇是一点都不低气。 远的不说,街道供销社售货员什么水平工资,她就什么水平。 供销社拿不到的福利,她却是能拿得到。 吃得好,用得好,有啥需要的,这边的方便能送到家里去。 再好的单位也不可能真的拿你当家里人相处吧。 但在这,只要有李学武在,她就算是到家了。 她爹妈都没来看过她,心明镜似的,在哪都有可能受委屈,唯独在这块儿,又安全又放心。 所以,就算是在家里,她也没听爹妈催过姐姐找对象。 好像这个话题成了家里被刻意忽视的部分,即便她知道姐姐跟李学武可没有那啥。 但从自己能来这工作,姐姐能去红星厂工作,就不难看出,李学武还照顾她们的。 所以,与其揣着明白装糊涂,倒不如坦坦荡荡的,她就是不叫这声姐夫,姐夫还能不管她咋地。 “真叫我给你介绍啊?” 李学武看着赖皮缠似的便宜小姨子,好笑地一指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帕孜勒说道:“你看他咋样?” 王亚梅:“他?” 帕孜勒:“我?” 傻柱:“什么!” …… 因为晚上了,该收工的也都收工了,该下班的也都下班了。 李学武回来了,外院这就围了一圈的人。 只是看着王亚梅撒娇好闹,大家也都当热闹听笑话。 却没想到李学武还真来了一招乱点鸳鸯谱,点了休探亲假回来的帕孜勒,这个带着妹子,从边疆跟着李学武一起回来的汉子。 曾经是李学武的兵,在草原上的家没了,只有这么一个妹子。 跟着李学武风尘仆仆地回到京城,先是进了治安大队,后又进了卫三团,妹子迪丽雅在西院回收站上班,连同一起回来的西琳和葛林,经李学武帮忙,成了一家人。 迪丽雅也是李学武介绍给傻柱的,岁数虽然差的多,但傻柱的条件很好,也知道疼人,现在两口子连孩子都有了,妹子算是落地生根了,真正地成了城里人。 而帕孜勒,虽然在卫三团干到了副营长,可还是居无定所,孑然一身,连探亲假都是回来这边。 他还像是草原上的雄鹰,没有一个容他落脚的地方。 现在,李学武手指一点,命运的齿轮咔咔转动,两个在一起见过多次,却从未说过话的人,在惊讶地对视了一眼后,好像有了联系。 这联系有些莫名其妙,但互相打量过后,好像意外之中,又有了那么一点吸引力。 王亚梅的家庭条件和性格,就算没有说过话,听也听得道,看也看得出来了,很有种草原姑娘的刁蛮和豪爽,有趣极了。 而王亚梅看帕孜勒,却是意外地看到了李学武从南方回来后的拥有的一些气质,尤其是对方现在的身份,更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这才是真男人,内敛沉稳,不是街道上那些小孩子可以比的。 看热闹的人刚开始还笑着,意外着,只是在两人眼对眼这么瞅着不说话的时候,大家都愣住了。 “什么?不行不行——” 就在帕孜勒打量着王亚梅,王亚梅相看着帕孜勒的时候,傻柱却是跳出来连连摆手说不行。 他一本正经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你咋能这么开玩笑呢,人家王亚梅家里给介绍对象了。” “哦,你家里给你介绍对象了?” 没等李学武说话,帕孜勒却是问起了王亚梅:“那你还问武哥帮你介绍对象。” “黄了,一个都没相中。” 王亚梅就这么盯着帕孜勒,旁若无人地说道:“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呢,你是不是不会说话啊。” “哎呦——瞧你干的好事!” 傻柱在一旁急的呦,瞧着两人这模样,赶紧对李学武说道:“快劝劝,就说你刚刚是闹着玩的。” “哎!柱哥,我发现你不太对啊——” 沈国栋笑着指了一脸着急的傻柱道:“人家相对象,你跟着着什么急啊,你还有啥想法咋地?” “就是就是——” 小燕刚从西院过来,也就听了个大概,但已经从“对眼”的两人之间看出了什么,这边听到傻柱要打岔,嗔道:“您还想棒打鸳鸯啊,我们可不同意啊。” 现在就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王亚梅这是对帕孜勒有了兴趣,帕孜勒也觉得王亚梅可爱。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傻柱,点破了他的小心机:“别着急,早晚有一天,你得叫嫂子——” “哈哈哈——” 外院这些人总算是明白傻柱是啥意思了,敢情在这呢。 他比帕孜勒和迪丽雅的年岁都大,但跟着迪丽雅,得叫帕孜勒大哥,虽然他有些不好意思叫出口。 但是,如果帕孜勒找了更小的王亚梅结婚,那傻柱不跟帕孜勒叫大舅哥,也得跟王亚梅叫大嫂。 啼笑因缘,就是这么的有意思。 你瞧这李学武一点鸳鸯谱,这院里谁都没跟着说话,就他先着急了,左一榔头,西一棒子的。 很怕以后自己跟十七八岁的王亚梅叫嫂子,这得多寒碜啊。 知道的是他媳妇儿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大舅哥不正经呢。 因为外院这些人笑闹,正互相对视的两人也都挪开了视线。 也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只是一直习惯严肃的帕孜勒的脸上有了笑意,王亚梅也不央求李学武给她介绍对象了。 就连听着动静的迪丽雅都抱着孩子出来看热闹了。 一听傻柱差点搅和黄了自己亲哥哥的相亲,气的想掐死他。 “哎,我说,你听我解释啊,媳妇儿,饶命!疼!疼疼!” ----------------- “二哥!嘿嘿——” 李学武和大哥学文一家刚进院,身后便传来了李学才的招呼。 “啥时候回来的?” 他打量了三弟一眼,瞧这两手空空的,可不是刚刚回家的样子。 李学才嘿嘿笑着,帮他拎了手里的包,解释道:“下午,坐国栋哥的车回来的。” “刚回来就出去疯了?”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又往家里看了,问道:“爸也回来了?” “没有,爸舍不得暖棚里栽培的中药,信不过别人伺候。” 李学才有些小抱怨地说道:“我可是捱不住了,好长时间没下山了,我都快不认识回家的路了。” “出息吧——” 李学武一拍他的后背,问道:“山上没啥事吧?爸挺好的?” “能有啥事,诸事太平。” 李学才大大咧咧地先进了屋里,给屋里正说话的母亲和二嫂问了好,又去逗了叽叽喳喳的李姝。 瞧见老大一家子进屋,刘茵笑着埋怨道:“咋这么半天没回来呢,光听你们在外面说话了。” “还不是学武嘛——” 赵雅芳笑着解释道:“说要给雅军介绍对象,话都没说呢,倒是先撮合了王亚梅和帕孜勒。” “谁?西院的小梅?” 刘茵惊讶地看向了二儿子,瞪了他一眼,道:“你才多大点岁数啊,就给人家保媒。” “要是不合适,对男方女方都是一辈子的事,净胡闹。” 她这不是训斥儿子不懂事,而是提醒儿子别揽事。 王亚梅和帕孜勒的事终究是外人,怎么说都方便。 只是大儿媳妇儿娘家弟弟,终究是家里的事。 一个处理不好,不仅仅影响家庭和睦,还要落下埋怨。 赵雅芳听懂了婆婆的话,却是并未在意她的谨慎态度。 相处两年了,婆婆是什么人,她已经很清楚了。 这份谨慎不是怕她们家占了便宜,而是怕他们家落下埋怨。 婆媳最难相处了,不是亲妈,却是要生活在一起,还要伺候她到老,送她走的还是媳妇儿。 赵雅芳深知做媳妇儿应该怎么想,所以她把目光看向了二小叔子,两个人早有默契。 相比于婆婆的话,她其实更相信李学武的靠谱。 二小叔子办事跟她的性格很像,没有十足把握,不会乱说。 准是手拿把掐了,且看好了条件,这才跟她提起来的。 在外院的时候,她也知道李学武迟迟没有说出那个姑娘的情况,一定是有原因的,毕竟是家里事。 所以看李学武给王亚梅撮合,也没有真就着急了。 一家人还能不顾着她? 李学武要想说,指定是找个稳妥的环境和场合才会说出来。 你看李学武好像在吹嘘他有多大的保媒能耐似的,保一个成一个,这不是他跟一般媒婆似的,能说会道,两头欺骗,而是会看人。 当领导的,要是看人不准,那是要出问题的。 而且考虑问题的方式和思维也比一般人强太多。 李学武保媒,倒不如说是相人看人,判断双方的性格和条件,从正经办事,正经过日子的角度出发,考虑到双方未来的发展,和家庭在这段婚姻中的影响才说话的。 就以李学武干工作至少要准备三份预案的谨慎性格,只是保媒这么简单的小事,在他那,完全是大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了。 现在回家了,屋里都是一家人,李学武要想说,准能说。 因为李学武知道,在弟弟赵雅军的亲事上,她就能做主。 甭说她是大学老师,是家里的长女,就冲她要把弟弟安排在城里生活,落地生根,家里也没有人敢说不同意的,还有人比她更有能力安排弟弟有个好未来好生活吗? 只说是李学武照顾的赵雅军进城进厂,那还不是因为她的缘故。 为什么给李学武管账,她一分钱都不要,还尽心尽力的。 李学文跟她说过,一家人,钱能掰的清,还得完,但同舟共济相互扶持的情分算不清,还不完。 要不你看李学文吹嘘呢,家里大事他做主,小事赵雅芳做主。 这不是吹嘘啊,这种思想上的大事,还就得是李学文拿的清,连赵雅芳都觉得爱人说的在理。 当然了,需要李学文做主的这种大事,三五年也遇不到一回。 “是我们厂领导的一个亲戚,人就在我们保卫处上班。” 李学武同大哥和大嫂坐在了方桌旁,姬毓秀抱着李唐,一家人听着他介绍那姑娘的情况。 “保卫处怎么了?” 别人没看出来什么,但赵雅芳已经敏感地感觉到了李学武话里有话,主动问道:“是有啥复杂的关系,还是姑娘有啥……” “家庭关系很正常,父亲是京钢厂的干部,母亲在团委。” 李学武慢条斯理地介绍道:“家里有三个哥哥,都是干部,她是老小,今年初中毕业进的厂。” 看着大嫂微微皱眉,知道她是有所怀疑了。 就这个家庭,绝对不是赵雅军能攀得起的,还是个初中毕业生。 李学武嘴里的厂领导是谁她不知道,但有亲戚在厂里照顾着,这姑娘绝对不缺少机遇。 能得李学武主动介绍,一定是跟她的亲戚说好了的。 那么仅有的几个原因就不难猜了,这个姑娘绝对是有问题的。 李学武并未在意大嫂皱眉头,又继续介绍道:“姑娘长得好,个头也足够,性格有些憨厚……” “只是吧,有点太憨厚了。” “傻的?” 赵雅芳见李学武这么说了,第一个猜测便是这个姑娘是傻子。 但还没等李学武回答呢,她自己就先在心里否决了这猜测。 李学武是什么人? 是她的小叔子,是赵雅军的领导,更是办事极为靠谱的人。 尤其是在家里说这个事,婆婆一家人可都听着呢,他再怎么着,也不会给自己兄弟介绍个傻子啊。 再说了,这年月有听说傻子娶媳妇儿的,但还没听说过傻子念到初中,还能进厂上班的。 “呵呵,不是傻——” 李学武一想到这姑娘说的话,办的事,也觉得够可乐的。 尤其是她舅舅跟自己唠叨的那些情况,更觉得好笑。 夏中全亲妹妹的孩子,两家人相处的很是亲近。 他是有文化的,你想吧,她妹子能找个种地的? 几个家族联姻在一起了,还都是干部家庭,都还特别能生养。 这么说吧,他妹子家四个孩子,三个男孩,一个闺女,是他们这些亲近家庭里孩子最少的那个。 巧合的是,这些家庭生的都还是男孩,唯独王露这么一个闺女。 堂哥堂弟,表哥表弟,从小到大,这闺女成了好几家的明珠。 淘小子们凑在一起都能组个排了,见着王露就跟见着排长似的。 老的宠着,小的护着,哥哥弟弟们让着,照顾着,这样家庭出来的闺女,能有心眼子才怪了。 所以李学武说这闺女不是傻,是成长的环境没有给她长心眼的余地,想要啥直接开口就完了。 不给?谁敢不给,同辈的孩子里,都得让着她。 所以你就听吧,这孩子说话一杆子能直接戳你肺管子上。 不是她故意的,而是从小就这样,家大人当公主养的。 这是初中毕业了,高中没有机会上了,实在是没地方上学了,只能出来上班了。 一般的单位人家舍得安排闺女去遭罪吗? 外面乱糟糟的,自然是哪里安全往哪里送了。 就听说红星厂最稳定,亲舅舅又在这当总工程师。 你说他是厂领导吧,他主管的是工业技术,你说他不是厂领导吧,开会的时候也有他一个。 全厂的技术都他管,就差一个副主任的牌子了。 也是现在厂里管委会的制度不规范,否则怎么也得给安排一个。 但手里有权利,至少在李学武这里是有面子的。 只看王露惹了祸,一点事都没有,李学武护着,安排在了保卫处上班,以后就更没啥事了。 李学武先是把王露的基本情况给嫂子介绍了个仔仔细细。 又详实地讲了王露在国际饭店那码子事,以及在自己办公室,舅甥两个遇到了赵雅军,她舅舅亲自问起赵雅军的事。 私下里夏中全又找过李学武,详细打听了赵雅军的情况。 这个意思就很明显了,王露那边一定是没拒绝的。 而王露的家人也是同意了的,请夏中全帮忙过问呗。 其实当爹妈的也够操心的,就以王露这个条件,找啥样的小伙子找不到啊,手扒拉挑啊。 只赵雅军这样的,绝对入不了人家一大家子的眼。 但今非昔比了,这个时候不是后世,户口本上写未婚就是姑娘。 王露在国际饭店的事,还是传开了,至少私下里好多人都知道。 但知道归知道,真当着她的面,或者背后讲究的很少。 夏中全的外甥女,你当夏中全只管技术就是好惹的? 李学武明摆着要照顾的人,谁还不知道咋回事。 所以这姑娘跟没长心似的,在保卫处上班劲劲的,一点都没受影响,听说那外国佬还遗憾来着。 任是哪个男人遇到这样清纯如白纸般的姑娘都会沦陷的。 他拿王露当缪斯,王露拿他当路人甲,连前男友都不算了。 要不是他说的外国故事很美好,王露都没想过要跟他处对象。 只是她意识里的处对象,和外国佬认知中的处对象不是一回事。 这个时候正经家庭里出来的姑娘,对处对象的概念是处朋友。 也就是说,先互相了解,再家人相看,最后组织审核,不到这一步你想有非分之想?做梦吧。 充其量在家人相看之后能让你拉拉手吧,还得是背人的时候。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正经家庭出来的孩子都这样。 但至少王露是这样的,她都没想过怎么跟那人处对象,或者怎么出国,怎么看外面的世界。 你说她不傻吧,她还就干了这些蠢事,你要说她傻吧,在单位里没有比她更能咋呼的了。 外面有人说她的私事,但调入保卫处跟这些同事相处了没几天,谁见着谁夸,谁见着谁喜欢。 可见傻白甜的威力到底有多大了,连保卫处的铁汉子都挡不住。 你再多的流言蜚语,也挡不住她用清澈而又愚蠢的眼神看着你。 你要说她的坏话,都觉得愧疚,都觉得自责。 “就是这么一个姑娘,有点太过于憨厚了。” 李学武把所有的情况都给嫂子讲清楚了,包括单位里那些同事对她的非议和印象。 很客观,也很全面,但赵雅芳还是能听得出李学武的倾向。 她皱着眉头思考着,刘茵却是跟着闹心,只觉得儿子不该介绍这一个,听着就够闹腾的。 但这是二儿子和大儿媳在说的事,要说拒绝,也得是赵雅芳开口,她能在前面说,不能在儿子开口之后说,那就是找别扭了。 家里其他人就更不敢插嘴了。 老太太和大姥早就不管家里事了,儿子闺女都当爷爷奶奶了,还用得着他们来主事? 刘茵不说话,顾宁和老三两口子也没有说话。 其实李学文还是可以问问的,他是当姐夫的,又是自己亲弟弟介绍的对象,当然有资格过问。 只是他问什么呀,以弟弟的思路和口才,会给他提问的机会。 所以他很是自觉地站起身,接过要哭闹的儿子骑大马去了。 得给媳妇儿充分考虑和研究的时间,这就是他能做的。 李学文也知道,这个家里最聪明,最懂人情世故的两个都在那呢,还用得着他费心思? 废材大少爷的外号不是白叫的,如果有一天这个家里真轮得到他来做主了,那这个家就完了。 就像他说的那样,大事他做主,小事媳妇儿做主。 区区给小舅子介绍对象这种小事,还用得着他出马? 他只给儿子当牛做马,扶着李唐骑在脖颈上,颠颠的。 小孩子聚在一起,别多了,别少了,李唐可以骑大马,李宁差啥了。 老三李学才见二侄子好奇地瞅着大侄子,被姬毓秀捅咕一下子,也立马当牛做马去了。 好家伙,哥俩儿脖颈上一人一个大胖小子,大胖小子咯咯咯地乐,哥俩对视一眼都觉得害臊。 但凡有经天纬地的才能,我不也坐在那参谋家里的大事了! 何至于此! 老李家的两个大学生啊! “学武,你跟嫂子说,这姑娘到底有没有……” 赵雅芳是极为聪明的人,只思量了一下,便认真地看着李学武问道:“她跟那个外国人,有没有实际的感情,这个才是重要的。” 她当然知道,李学武既然介绍了,就说明那姑娘是个姑娘。 但她也要确定一点,这姑娘是不是随随便便的姑娘。 见一个爱一个可不成,没心眼子可以,但不能没有底裤啊。 “这个事啊,我没有经手,是外事部连同保密部的同事办的。” 李学武介绍道:“外事部有人在国际饭店兼职副总经理。” “特殊的情况刚有个苗条就被发现了,两人拢共就见了三次面,还都是在大堂里,说话多了些。” 他顿了顿,又继续讲道:“如果真有什么情况,外事部那边不说,保密部也不会允许的。” “至于说感情,我是怀疑那姑娘根本还不懂啥叫感情。” 李学武轻笑一声,微微摇头道:“可见温室里养出来的花朵都是弱不禁风的。” “你觉得呢?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学武。” 赵雅芳已经听明白李学武话里是啥意思了,她认真地说道:“你见过那姑娘,也了解这个情况。” “咱们是一家人,雅军是你带出来的,嫂子完全信任你。” “您也觉得这个机会很难得,对吧?” 李学武已经懂了嫂子的心态,娶这姑娘属于捡漏的那种。 明珠蒙尘,你要能看穿尘土,知道明珠还是明珠,那就捡漏了。 尤其是这姑娘的家庭条件,以及这样的性格。 真要成了,说赵雅军少奋斗三十年都是少说了的。 有李学武保媒,赵雅芳唯一的担心就是两个人能不能成了。 “这个先不说,我先说说雅军的工作”李学武给嫂子轻声介绍道:“他这一次是出国担任保卫任务,如果能把亲事定下来,回来后再结婚,组织上也会……”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但赵雅芳已经明白了。 出国也不是谁都能出去的,这是考验,也是荣誉。 赵雅军如果能够圆满地完成组织上交给的任务,那回来后必然是要提拔任用的。 这机会落在赵雅军的头上,如果说没有李学武的原因,谁信啊? 再说回来,有亲事出去,回来后结婚,和没有亲事出去,回来后的提拔情况能一个样吗? 有亲事出去,是为了组织,牺牲自我,经受考验,圆满地完成任务回来后就结婚,是开花结果啊。 组织任用干部必看个人情况的,有对象也是要记录备案的,结婚再提拔,那又是一回事了。 她弟弟一辈子能赶上几次这样的机遇,只第一次提拔跳的越高不就越好嘛,后面再进步,都很第一次进步有着必然的因果关系。 相反的,夏中全也是老狐狸,如果他的外甥女能跟即将出国执行保卫任务的赵雅军结亲,谁还敢再说三道四,名誉一下子就挽回了。 李学武不说他是怎么想的,只给嫂子摆清楚道理,赵雅芳又不是王露,她啥想不明白啊。 第559章 厂里出事了 喔喔——喔—— 又是那只可恨的大公鸡,天刚破晓,它便积极地叫了起来。 棒梗真是养鸡的天才,竟然还知道给大公鸡留门。 天亮前没有他给开门,母鸡是绝对出不来鸡架的。 但大公鸡就能从侧面的孔洞中钻出来打鸣。 后世听见准时的鸡鸣声极少,甚至半夜里都有大公鸡打鸣的,生物钟早就乱了个一塌糊涂。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时候的大公鸡就能掐准了时间报时呢? 跟大公鸡没有关系,是后世的光污染太严重了,就连大公鸡都错把天边的灯光当成了早霞。 这院里本来没有公鸡的,院里的住户更不需要它来报时。 但棒梗说要有,因为他奶奶说了,没有公鸡,母鸡下的鸡蛋就不能孵出小鸡。 好在是大家已经习惯了,无论是上班的,还是上学的,都需要早早地起来,刷牙洗脸收拾卫生。 就算是不上班不上学的,也得起来做早饭,伺候着一家子。 鸡鸣声就像是信号,它叫了,院里锅碗瓢盆的叮当声便响了。 四九城的老住户,见着面没有一扭脸就过去的,必然是要打招呼的,就算一天见八次面,也得点个头,或者嗯哈一声,算是礼貌。 要是有小孩子,该叫伯伯叔叔大爷的,一句都不能落下,逮着心眼小的,能讲你到娶媳妇生娃。 只看傻柱在这院里的名声吧,都是谁帮着传的? “咱商量个事,我给你一块钱,你把它给我剁了。” 李学武打着哈欠,坐在门口的板凳上看着棒梗说道:“这鸡你拿回去吃,我一口不带动的。” 鸡圈里趾高气昂散步的大公鸡好像感受到了莫名的杀意。 它转过头盯了李学武一眼,大爪子刨了刨地面,扦了两下。 “那可不行,眼瞅着就要攒鸡蛋了,我还等着母鸡抱窝呢。” 棒梗这菜刀舞得极为利索,早起打回来的苋菜和灰菜剁碎了,搅拌上稻糠和碎鱼虾,就是支撑这些母鸡快乐成长和下蛋的高级营养。 李学武又打了个哈欠,无语地看着小胖子忙活,见他这认真的劲儿,好笑地问道:“几点起来的?这鱼虾不是昨儿下午弄的吧?” “当然不是——” 棒梗抬起头,嘿嘿一笑道:“下午弄的晚上都喂了,早晨这一顿必须得早起弄。” 他满不在乎地说道:“其实也没多早,三点半起来往海子边上走,五点不到就回来了。” “这还不算早?”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一年多快两年的时间,大脸猫个子可没少长,都快撵上他妈的个头了。 “三点半天还没亮呢,你一个人往海子边上去,不害怕吗?” “怕啥的,路上老多人了。” 棒梗皮猴子似的,回答道:“就是跟我一样,大半夜起来去海子整鱼整虾的都不老少。” 他给李学武看了看脚边的破水桶,解释道:“瞧见没,其实我都不用下水,只在边上捡他们甩出来的小嘎子都够用了,就是虾子得自己虾网去捞,用罐头瓶也行。” “你可以试试虾网”李学武听他讲的都是原始的套路,便给他支招道:“供销社里就有卖的,不算贵,头天晚上下,第二天早晨起,就海子那量,足够你喂鸡的。” “我倒是想了,我妈不是舍不得嘛——” 棒梗听的心驰神往,两眼放光,但随即便熄了这股火。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自从上次我买了水靴,我妈就把我的钱给收走了,用的时候得跟她支,还得说出正经的原因。” “这还不算正经事?” 李学武听见屋里的动静,似是顾宁起来了,倒是没听见李姝和李宁的声音,想必还在睡着。 照例,大魔王回家必然是要作妖到很晚的,不把剩余电量完全消耗干净,那是不会睡觉的。 尤其是她三叔逗着她,更是嘻嘻哈哈到了十点多才睡。 这不嘛,李学武都被公鸡叫醒了,两个孩子还在睡呢。 “我妈说宁愿给我买抄网,也不想让我下水。” 棒梗一刀一刀地剁着菜,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其实我也知道她是为了我好,我也知道一旦买了虾网,我就忍不住会下水的。” “呵呵,行啊,长大了,都知道理解你妈妈了。” 李学武轻笑着赞了一句,打量着大脸猫问道:“再开学就是初中了,打算怎么着啊,我听你妈昨晚上说,你是不想念书了?” “唉——” 大脸猫又叹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他回道:“我就不是读书那块料,就算磨到初中毕业又能怎么着?我可没有信心考进厂里去。” 他给李学武确定道:“我听说你们厂以后再招工,都得从学校里往上考是吧?” 见李学武点头,他更是有理由了,大脑袋晃的跟拨浪鼓似的,说道:“我妈就是不听我说话。” “有初中这三年的学费,都够我养多少只鸡了,我赚的绝对不比她的工资少,谁瞧不起谁啊。” 你还别说,像大脸猫这样头脑思路清晰的孩子真是很少见。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你妈是想让你拼一把。” “今年你是赶上了,早一年晚一年,你不考试都上不了初中的,她是觉得你可惜了。” “她是不了解我的实力——” 棒梗手脚麻利地将剁好的鸡食搅拌了起来,撇嘴道:“我这榆木脑袋,就是孔子亲自来教我,也是不行的,我都认命了,她却不服气,偏要浪费我的青春和金钱。” 他手里的小木棍敲了敲鸡食桶,引得鸡圈里的大公鸡和母鸡竞相蹲守在了鸡圈门口,等着投喂。 “武叔,你是明事理的,你说说这三年我要是专心养鸡。” 他站起身,分了一小部分在破盆子里,端给了这边的鸡圈。 剩下的拎在手里,看着李学武问道:“我能不能发家致富?” “呵呵,不能——” 李学武轻笑一声,却说出了让棒梗心凉半截的话。 你别看他到了叛逆期,他妈的话是一句都不听,但到了李学武这,武叔说什么,他都信的。 李学武都否定了他的计划,那他这养鸡大业准是干不成的。 “为啥啊?” 他还是有些不甘心地问道:“我现在赚的明明就比……” 话说到这里,棒梗左右转看了一圈,剩下的话都收回了肚子里。 他妈特意叮嘱他的,赚多少钱可不能往外说,要是让人家知道了,嫉妒心起来,他这鸡就养不成了。 秦淮茹的心眼,你就想吧,她还能让她儿子吃了亏? 棒梗终究是长大了,不是以前那个混不吝的胖小子了。 心眼随着他妈的教诲,也逐渐地多了起来。 李学武坐在小板凳上,看着他说道:“你自己没有算过账吗?” “你去年到现在,一共赚了多少钱,再根据时令季节,成本投入,以及人工成本等等……” 他的话还没说完,大脸猫就凑了过来,小声地给他说了盈利。 李学武倒是很惊讶地一挑眉毛,问道:“这么多?” “嗯嗯——” 大脸猫很是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我读书少,但基本的数学我还是没问题的,每天我都记账。” “我这些鸡蛋还都是卖给闫解放了,要是卖到供销社还能更多的,只是我妈说的,你也知道。” 他耸了耸肩膀,道:“就算是这样,我还赚了这么多钱呢。” “怪不得你一心想着养鸡呢——”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行啊,养鸡的比造飞机的赚的多,卖鸡蛋的比卖捣蛋挣的多,可以!” “这么说,我是能干了?” 棒梗见武叔这么夸自己,很是兴奋地问道:“那我跟我妈说……” “说什么?谁说你能干了?” 李学武伸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抻了他的衣领子往跟前拽了拽,轻声提点他道:“你那鸡蛋卖的不亏,不然你这鸡圈早没了。” “为啥?” 棒梗皱眉道:“你是说闫解放眼气我?” “谁不眼气你?”李学武点了点他,小声解释道:“你是没大声嚷嚷,但你从这鸡窝里捡了多少鸡蛋,你当没人知道?兴许人家的账本比你记的账本都清楚呢。” “也就是你妈在这吧,再加上你们家主动照顾孤寡。”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大肥脸,说道:“舍得舍得,做人做事都是如此,不维护好邻里关系,人家只去街道说你养了多少只鸡,你这小小的身板儿能受得了吗?” 其实他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棒梗能在这院安心养鸡的第三个原因,是他自己。 当初一句玩笑,他和棒梗养了两只鸡,是给李姝吃鸡蛋的。 那鸡蛋李姝确实吃到嘴里了,后来李学武一家搬走,赵雅芳在怀孕和带孩子期间都在吃。 所以院里人默认的,棒梗养的鸡是有李学武一份的。 至于说中院养的那些鸡是不是李学武的,谁会去追究呢。 秦淮茹是院里的干部,好多人家都在厂里上班,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都指着以后互相帮衬呢。 要是这个时候得罪了她,谁还有脸上门求帮忙啊。 再加上贾家也是仁义,还知道便宜卖给闫解放鸡蛋,供养孤寡母女,也算是一件善事了。 所以,直到现在也没人说棒梗养鸡是不对的,或者去举报他。 棒梗好像也明白了这个道理,皱着眉头问道:“不能多养?” “你说呢?” 李学武戳了戳他的小肚子,肥油很多啊,有小老板的气质了。 只希望这小子以后不要干工程啊,不然再开一台霸道,就太讷了。 “好好想想吧,这几年养鸡的规模是不能扩大了,但你养鸡的能力是可以继续学习的。” 李学武教给他说道:“知道让你上初中是啥意思不?” “不知道——” 大脸猫摇了摇头,腮帮子上的肥肉都跟着颤抖。 这小子实在是太胖了,以前就胖,现在家庭条件好了更胖。 “知道厂里的职业技术学院不?” 李学武点了点他,介绍道:“等你念完了初中,就有机会考中专了,到时候你学农牧业技术,养鸡这事还不是本领越来越强?” “既然拓展不开广度,就拓展深度,为以后的发展打基础。” “学院里有教养鸡的技术?” 棒梗不太相信地看着武叔,问道:“养鸡有啥好学的,我现在养的就很好了——”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李学武眉毛一挑,道:“你才养了三十只鸡,一年死了几只?” “给你三万只鸡,你知道怎么养不?五万只,十万只鸡呢?” 几句话震的棒梗目瞪口呆,眼界就这么些,刚刚接触金钱,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正确价值观的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要养这么多只鸡。 ----------------- “嗨嗨——干啥去?” 李学武吃完了早饭,刚从倒座房里出来,便见老三往外走。 他示意西院问道:“今天不是跟车回山上的吗?” “我同学来了,我去见见。” 李学才解释道:“就赵侠,在门口呢,说是找我有事。” 这么说着,他已经出了院门,往外面去了。 李学武微微一皱眉头,赵侠也不知道怎么跟他爸说的,就不往山上去了,整天在城里瞎晃悠。 上一次还跟着聂小光往自己办公室来了,狗腿子似的。 其实这年月,小年轻的都这样,没有边界感,没有眼力见。 你甭说是去李学武办公室了,就是往**海他都敢去。 这些小崽子,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们就是虎,虎哔的虎。 赵侠的父亲是赵玉峰,京城中医院的副院长,也是李顺的领导。 当初给李顺安排上山,还跟红星厂以及回收站合伙搞了个中草药种植区的项目,也是他给操办的。 是个有本事,有谋略的,就是不知怎么地,对孩子管教不严呢。 也许是觉得现在风头变了,也许是赵侠一个劲地央求他爸。 反正李顺和李学才还在山上,医院里已经有医生回返了。 一些医学院里的学生也悄悄地下山了,有在家里帮忙的,也有像赵侠这样无所事事瞎胡混的。 当然了,还得说人家赵侠有这个资本胡混,李学才想混都不行。 他大哥上班有钱,二哥上班更有钱,但他没上班,没有钱。 家里的钱不是他的,媳妇儿挣的才是他的,他也不好意思花。 再一个,在山上他爹管着,在家里二哥管着,他哪里敢混街道。 只是李顺跟赵玉峰的关系还算好,他跟赵侠也就有了诸多来往。 赵侠找上门来了,他还能躲着不见?他还想问赵侠什么时候开学呢,其实他在山上也待够够的了。 “赵侠,你今儿咋有空来找我了?” 一出门,便见三个小伙子支着车子站在墙边。 李学才只认识赵侠,并不认识其他两个人。 赵侠也是没给他做介绍,只是笑着招呼道:“你也忒小气了,回来也不招呼一声,怕请客咋地?” “走,走,我请你——” 他很是豪装地摆了摆手,示意车后座说道:“咱们去吃鸭子。” “真不是那个意思——” 李学才笑着摆手道:“我昨儿下午回来的,家里收拾完都晚上了,今儿还得赶早晨的通勤车。” 他指了指西院说道:“我爸还在山上等着我呢,说好的今儿回去,要是见不着我,还得骂我。” “就你胆子小——” 赵侠鄙夷地瞅了他一眼,道:“明天回去能咋地?李叔还能扒了你的皮啊,我还想给你介绍介绍我在城里认识的朋友呢。” “快别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李学才眼神示意了墙里,小声说道:“我二哥在家呢,他盯我盯得可狠了,我要是出去玩,他非下狠手揍我不可,我妈可拉不住。” “你二哥在家呢!” 正嚣张的赵侠吓了一跳,往院里眺望了一眼,嘴角扯了扯,不信地问道:“真的?你没骗我?” “这玩意儿骗你干啥呀,我二哥现在每周都回来住一晚上。” 李学才很是随意地解释道:“他一会儿要出门,但比我晚走,那通勤车你也知道,是他发小。” “唉,我真想介绍朋友给你认识来着,都是道上的兄弟。” 他很是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挑了挑眉毛,问道:“你回来听说了嘛,现在都在抢地盘呢。” “啥?啥抢地盘?” 李学才心里倒是清楚,但他也知道装傻的必要。 真接了对方的话茬,往下真是没法拒绝了。 赵侠一听他满不懂似的,嘴角扯了扯,轻声解释道:“有些狗崽子想要跟咱们争地盘,真要让他们得逞,这四九城以后还有咱们说话的地儿?你说是不是?” “我还是没听明白——” 李学才稀里糊涂地问道:“咱们哪有什么地盘啊,医学院?” “我——真是——” 赵侠也是无语了,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李学才解释了。 鸡同鸭讲嘛,什么医学院啊! 他甚至都怀疑李学才是不是跟他打哈哈了。 只是李学才一直在山上,这他是知道的,也知道李学才除了学业上优秀,平日里胆子可小了。 如果不是真的了解他,他都要骂一句,你逗我玩呢是吧! “争地盘啊!就是争地盘啊,争地盘你都不懂?” 赵侠悄声给他解释道:“争地盘,有了底盘就有声望,有了声望就有票子和姑娘啊——” 李学才听他越说越没下线,眼神瞟了一眼院里,心道是赵侠啊赵侠,咱俩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你何必害我呢,你要真想我死,又何必费这事,兜这么大的圈子呢。 “学才?干啥呢?” 就在几人说话的工夫,姬毓秀穿着一身制服从院里走了出来。 她看了一眼这边,问道:“同学来了,咋不请屋里坐坐?” “哦哦,对对,咱们上屋聊。” 李学才虽然不如他大哥聪明,不如他二哥鬼道,但也不是笨蛋。 知道对方不是来讲正经事的,又得了对象的提醒,这会儿主动装糊涂,请对方往院里坐。 他哪里能不知道,这个赵侠最怕他二哥了,知道他二哥是谁。 放屁!上次李二疤瘌因为李学才被威胁的事毙了多少人,这街面上谁不知道李学才是谁,谁不知道李学才的二哥是李二疤瘌。 他们几个来也是没安好心,只觉得拉了李学才下水,李学武还能站在背后看着不管吗? 这浑水啊,只要一沾上,你就别想着轻易地脱身了。 但是没想到啊,李二疤瘌在家不说,李学才在分局的对象也在家,这特么不是掉兵窝里了嘛。 我特么是只怕你二哥嘛!我是特么连你对象都怕! “那啥,也没啥事,就是找你说说话,我就不进去了。” 赵侠见李学才的对象站在门口看着这边,讪讪地一笑,打了声招呼便带着人骑车子离开了。 李学才倒是会说话的,喊道:“下次回来我请你啊——” 滚犊子吧你,就会用嘴说! 赵侠都没有回头看,只摆了摆手便一屁骑出了胡同口。 “离他们远点,这些都不是啥好人——” 姬毓秀皱眉提醒他道:“就那个赵侠,已经在我们那挂上号了,屁大的能耐冲大个儿,给人家顶锅踩雷的蠢货,你要学他啊?” “就是同学嘛,我也是没想到他玩的这么野。” 李学才也没啥能耐,叫姬毓秀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他这会儿解释道:“他爸你也知道,我咋说不跟他见面啊。” “但你放心,这城里啥情况我都知道,他们拽我出去我也不会出去的,不是一路人。” “你以为在家就躲得过了?” 姬毓秀瞪了他一眼,帮他整理了衬衫,叮嘱道:“赶紧回山上去,好好跟爸学本事,有事给家里捎信儿,我去看你,你还是别下来了,没听二哥说嘛,乱的很。” “明白,我都听你的——” 李学才嘿嘿地站在那,任由对象伺候着,妥妥的李学文第二。 他嘴里还小声商量道:“你可得多去山上看我啊,你不知道,时间一长,我都老想你了……” “德行吧——” ----------------- “这是又要出去?” 傻柱从厨房里收拾得了,看着从院里出来的李学武招呼道:“都不够你忙的了。” “还别扭呢?不至于吧?”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玩笑道:“你别告诉我,你的心态比大舅哥的幸福还重要。” “扯淡吧你——” 傻柱手插着裤兜,嘚嘚飕飕地走了过来,小声说道:“哎,你说这俩人能成嘛,我瞅着怎么……” 他皱了皱眉头,解释道:“我可不是在意那个啊,玩笑是玩笑,我就是觉得俩人不搭噶啊。” “哪儿不搭噶?你说说。”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年龄差了不到三岁,身份门当户对,家庭条件基本相配,你还要说啥不对?” “我就是觉得王亚梅太跳脱了,你也知道帕孜勒的性格。” 傻柱嘴里咂么着,小声嘀咕道:“这要是没处好,以后……” “把心放肚子里,嗷”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胳膊,道:“这声嫂子你是叫定了。” “哎,我还忘了问你了,昨晚上光顾着跟国栋说小工厂的事了,还没跟你打听雨水呢。” 李学武打量了傻柱一眼,问道:“俩人咋样了,处的,定下来没呢,啥时候喝喜酒啊?” “雨水你还不知道,我哪有插话的余地。” 傻柱笑着点点头,说道:“他们两个人商量着办呢。” 说起大舅哥的亲事他愁得慌,但说到妹子的婚事,他是打心眼里满意的。 这个妹夫家庭条件并不比上一个差,关键是人有学问,也会来事,比上一个跟他还亲近。 “上次在商场还见着了,两人就在采买家当”李学武诧异地问道:“到现在了还没定下来?” “你是当哥哥的,别老依着她,当甩手掌柜的。” 李学武叮嘱他道:“帕孜勒的事上点心,雨水的事也别含糊。” “哪里是我含糊——” 傻柱苦笑道:“是雨水含糊着,我一问就说厂里工作忙。” “再忙也不能耽误结婚啊。” 李学武正经地点了点傻柱,叮嘱道:“你赶紧问问,回头我跟管理处知会一声,给她调换一下时间,放个假,好好准备准备。” “那敢情好了——” 傻柱笑着说道:“要不怎么说还得是有你在……” 他的话刚说了一半,便见雨水满脸阴沉地走了进来。 见着两人也没打招呼,像没看见似的一阵风进了院。 傻柱愣住了,又见代向阳从后面跟了上来,便问道:“咋地了这是,早晨出去的时候不还……” 代向阳有些尴尬地给大舅哥点了点头,又跟李学武点了点头。 他也没解释,只拎着雨水的包也跟着进了院。 “这——这是啥情况啊——” 傻柱茫然地看着院里,对着李学武也是急上火干挠头。 好巧不巧的,李学武也正诧异的时候,门口传来了车动静。 韩建昆跑了进来,小声汇报道:“领导,厂里出事了,刚刚保卫科来电话,说让您回厂里。” “嗯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眉头紧皱,拍了拍傻柱的胳膊,示意了院里道:“八成是闹别扭了,去劝劝。” 说完也没再理这一茬,带着韩建昆便出了大院。 保卫处值班室极为有分寸,周日或者下班时间,但凡能打给科长的,就不会打给领导,但凡能于副处长解决的,就不会打给他。 现在不仅打了电话,还请他回厂一趟,那必然是出了大事的。 ----------------- 中院,正房。 傻柱这新房盖得极为阔绰,当初不仅拿出了所有积蓄,甚至跟一大爷借了不少钱才够用。 一水的新料,照原先比房屋不仅高了,还宽敞了不老少。 连带着雨水那屋和门前的回廊并在一处,可谓是这院里最好的房子了,比李学武和东院的还要好。 李学武不是盖不起,是当初他就没打算在后院常住。 再说那后院地方太过于狭窄了,还是偏房,没有投资的必要。 傻柱这一处不同,妥妥的大院正房,早先也是主人房。 并了妹妹的房子,在正房他就给雨水单独留了一间,算是妹子出阁以前的住所,顶敞亮的。 他结婚重新打的家具,妹妹那一套都还在这边屋里用着。 一般人进了这院,也不敢跟傻柱家相比的,就算是家庭条件优渥的代向阳也不敢说自己家比大舅哥家更好更舒坦了。 只是现在的代向阳,也没有心情欣赏雨水的闺房。 说好的今天去逛商场,看看需要用到的,买点啥。 就算买不到合适的,也算是两人单独相处,增进感情了。 雨水的个头和模样,很得他家里人喜欢,尤其是工作,他爸爸都觉得何雨水比他要能干。 只是已经见了家长了,何雨水却迟迟没有正式应下定亲的事。 就算是逛商场,也是多看少买,渐渐地他也算看明白了,雨水好像犹豫的并不是商品的样式和质量,而是他这个人。 今天早晨接了她出门,一路上都好好的,只当他提到了家里催订婚的事,却惹得雨水不高兴了。 倒也是没说什么话,只是情绪不高,不接他的话茬了。 他从大舅哥那里了解到雨水在上一段感情中遭遇的挫折,跟家里说过后,家里人也很能理解。 只是说好事多磨,可也处了这么久了,女方可以拖,但男方不能不开口催,不然那不成笑话了嘛。 在商场转了一圈,任凭他怎么逗,雨水都没有说话,他也失去了耐心,只说了一句送你回家吧。 两人就这么堵着气的回来了,一路上还没怎么着,只到了大门口,听见大舅哥和李处长说的话,雨水的脾气好像突然就上来了。 其实没有什么嘛,代向阳听着都觉得很正常,他还要感谢李处长的,帮忙从中给安排假期。 只是看着雨水这幅模样,他的耐心也到了头,没再哄着她。 进了里屋,也没有别人了,代向阳将包放在了柜子上。 “雨水,咱俩从认识到现在,拖拖拉拉的也都三个多月了。” 他语气很是诚恳地讲道:“我不理解你为啥生气,我并不觉得我有什么错,如果只是提了结婚。” “三个月了,我要是再不提,你们院里的人不说我耍流氓,你大哥都要找我说说了。” 代向阳知道自己有些激动,长出了一口气,缓了缓情绪,又劝道:“你别有压力,定亲也不是立即就结婚,我理解在你上一次的感情中有阴影,咱们可以定亲后慢慢再处着,总是有个名分嘛——” 雨水坐在书桌前,低头沉默地看着相框里的自己笑的多灿烂,这会儿她的心情就有多么的混乱。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已经决定要走出下一步了,遇到的这个也是她心目中的好人。 但不见到那个人还好,只要一见着他,一听见他着急自己的亲事,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雨水只觉得自己是疯了,神经病了,无药可救的那种。 只用单纯的不甘心或者其他理由,已经不能够解释了。 代向阳看了她有一会儿,这才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应该能感受得到。” 他有些遗憾和不舍地瞅着雨水说道:“虽然我不清楚你心里那个人是谁,但我知道你还在想着他,放不下他。” “既然你心有所属,我也不能做强人所难的事。” 代向阳这会儿只觉得心疼,语气忧伤地说道:“你呢,也别亏着自己,既然已经这样了,倒不如坦然地面对,大大方方地追求他。” “纠结是没有用的,找他说清楚,谈明白,就算他不喜欢你,你也不用后悔没有说出来。”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道:“我也是个男人,可以接受你的历史,但不能接受你的三心二意,我是要找个踏实过日子的女人,这你应该能够理解。” “或者是他,或者是我,你得选一个,不然对谁都不好。” 代向阳深呼吸一口气,站直了身子,看着雨水道:“你不快乐,我也难受,弄到现在好像我是南霸天似的,在逼着你结婚。” “我先回去了,你慢慢考虑,有结果了再告诉我。” 他迈步往外走,到了门口还是觉得心疼,又叮嘱道:“哪怕是你跟他说了,他不要你,你再联系我,我依然喜欢你,接纳你。” “如果你觉得我不够好,想要再看看,我都祝福你,真的,雨水。” 他说完就走了,雨水却是趴在书桌上大声哭了起来。 傻柱从外面追进来正跟代向阳撞了对头。 “啥情况啊这是?”他有些护短地问道:“你们两个这是闹别扭了?” “没事,您多照顾雨水吧。” 代向阳有些苦涩地笑了笑,越过傻柱往外面走去。 傻柱皱眉看了他一眼,担心妹子便进了里屋。 只见雨水趴在书桌上嚎啕大哭,还以为对方干啥了。 低声骂了一句,转身就要去追,却是被雨水哭着给叫住了。 迪丽雅听见动静,从外面追进来,见雨水哭着,爱人又要犯浑,赶紧推了他一把,叮嘱他去西院帮忙,倒座房里费善英看着孩子呢。 “甭管了,快去——” 见傻柱犹豫,她使劲拍了他一巴掌,叮嘱道:“今天人这么多,你要干啥?日子还过不过了?” 傻柱只被他骂了一句,也知道自己不该犯浑,指了指里屋,得了媳妇儿确定的眼神,叹了一口气,苦着脸出门去了。 他真想找个人给算算,是不是他们家这风水不好,他的感情路命运多舛,到了妹子这还是犯冲。 迪丽雅听着小姑子的哭嚎声,多么委屈了,赶紧进屋照顾她。 说是小姑子,其实岁数比她还要大的,但却一口一个嫂子叫着。 看着雨水都多懂事,多独立,其实从小没妈的孩子,最是缺少安全感,缺少对母亲的那份感情。 小嫂子也是当妈一样亲近的,尤其是迪丽雅也有一样的童年。 一进门小姑子从未给过脸色看,更是多有亲近,姑嫂两个相处的极为融洽,就是悄悄话也说的。 现在雨水能指望的,只有她了。 “快别哭了,好人这么哭也都给哭坏了,大热的天。” ----------------- “领导,是我的责任——” 李学武刚一下车,周瑶便满脸自责地敬礼请罪。 于德才则是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时候哪里用得着抢着承担责任,谁都跑不掉。 “具体什么情况?” 李学武虽然皱着眉头,但语气很是平静,第一句话便是问问题。 这个时候确实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而且也没办法追究。 一个保卫科就这么点人,却要管着几万人,还是高密度的职工。 这跟居民区和城市内住宅不一样,这里的几万人可是思想和行动高度集中的,有点风吹草动都是大事,不能用派处所跟保卫科比。 “保温车间十二个人,一死一重伤,两轻伤,剩下的人已经带回来了,就在羁押室了。” 周瑶的语气很是低落,有惭愧也有自责,李学武早就叮嘱过她要注意,要防备着的。 李学武在路上就已经听韩建昆提了一嘴,这会儿也是有心理准备,但听着周瑶的汇报,还是忍不住想要骂娘的。 上一次开了十多个,不长记性,这一次还敢出去搞事情。 在红星厂如此严肃强调纪律的情况下,仍然有青工忍不住参与,可见外面的情况是多么的糟糕了。 都是年轻人,都是一点火就着的年纪,尤其是工友聚在一起。 李学武站在保卫楼门口,看着士气低落的众人也是气急。 这种事怎么防,谁特么能防得住啊,红星厂才死了一个,要比烂的话,保卫科都应该戴大红花。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该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别跟这傻站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李学武摆了摆手,转过身轻轻拍了拍周瑶的胳膊,小声问道:“还是聂小光搞的鬼?怎么不抓人?” “不是,我们还没确定,就是分局那边也还没确定。” 周瑶皱着眉头轻声解释道:“尤其是这种事,没办法界定是治安还是……” “所以只能查,不能抓?还反了他了呢!” 李学武点了点她,交代道:“就以红星厂的名义,协调交道口所,查他的户籍,挖根子。” 第560章 不能说的秘密 “上周跟卜处长定好的,您得协调一下西洋乐器的事。” 彭晓力站在办公桌旁,提醒道:“吉利星船舶的安德鲁先生想跟您说一下船厂的事,是安排在国际饭店,还是在招待所?” “程副主任那天有安排吗?” 李学武头也不抬地问道:“问问,请他出面吧,我就不去了。” “吉利星那边的意思,好像是非正式的”彭晓力轻声解释道:“目的应该就是想见您,您看……” “那就往后挪,正式的不谈,私下里他想谈什么?” 李学武淡淡地说道:“营城船舶那边周四不是要开工吗?” 他抬起头扫了彭晓力一眼,安排道:“就在津门吧,周四。” “好的,领导,那我安排周三往后的行程。” 彭晓力认真做着笔记,嘴里刚想继续汇报,桌上的电话响了。 他只等了李学武两秒,见领导没有接的意思,便拿了起来。 “您好,保卫处……哦,稍等啊。” 他应了电话,握住话筒轻声汇报道:“三产管理处打来的,是纺织车间何主任。” “嗯——” 李学武并没有太在意,随手接过了彭晓力递过来的话筒。 “嗯,我是李学武。” “帮我跟人事请一周的假吧,我有点事……” 雨水的声音有些低沉,李学武心里想着工作,却也没在意。 周日那天在厂里处理完紧急事务,便去李怀德那边做了汇报。 而后下午又去了俱乐部,处理回收站的业务,所以就耽误了。 就连那娘几个回家来,都是韩建昆去车接的,他都没空回去。 大院里虽然消息传得快,但也得有人听不是。 李家人少有主动打听这个的,所以也没人在意。 李学武接到雨水的电话,只当是他跟傻柱约好的那样。 要是雨水需要时间处理结婚的事,他就帮忙跟厂里协调一下。 所以,也没等雨水说清楚,他便点头应道:“嗯嗯,我知道了,一周的时间够吗?” 电话那头正想着心事的雨水不由得一愣,都忘了回答了。 啥意思? 合着看我忧郁的时间太短了?让我多闹心几天? 李学武没听到雨水的回复,还以为她是在犹豫呢。 毕竟她是车间主任,很多工作是需要她主持的,一旦撒手时间长了,再想拿起来就费劲了。 不过他也是照顾傻柱,照顾雨水,便主动提议道:“十天吧,人生大事,总得仔细准备。” 他手里处理着文件,嘴里随意地交代道:“结婚用的东西你先问问国栋,看他有没有合适的渠道,能省点是点,过日子嘛……” “李学武——” 何雨水终于是听明白了,敢情这人对自己的事一点都不关心呢! “你混蛋!” “哐——!” 李学武耳朵被震了一下,赶紧拿开了听筒。 “什么毛病这是?疯了?” 他意外又困惑地看了彭晓力一眼,彭晓力也是莫名其妙。 自己是秘书,是有责任帮领导关注厂里的情况。 但是,车间主任结婚的事就没有必要知道了吧? 李学武当然不是问他,只是觉得这通电话有点蹊跷。 “给她跟人事请个假,就说脑子坏掉了,要去补一补。” “额……明白了,领导。” 彭晓力挠了挠眉毛,好笑地应了,一句,继续汇报起了工作。 这种事李学武很少会安排他,但也不是没有。 当然了,领导说的这个理由,他当然不能用,真要是用了,那不成傻子了嘛。 换成特殊事假就行了,没有考勤,去掉对应的工资,再跟管理处那边说一声,安排副主任顶一下。 至于说领导刚刚提到的婚假,那是不能用的,因为能请婚假,对方也就不用往这来电话了。 “701团队那边,冰飞厂来电话,说是已经在组织专班负责,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嗯,来的时候慢悠悠,回去的时候倒是快嗖嗖。” 李学武抿着嘴角说道:“安排一下,让701的管理团队来见我。” “哦,对了——” 他又补充道:“上官琪,也叫上她,还有夏主任。” “好的,领导,下午吧。” 彭晓力看了一下笔记本上的工作日程表,提议道:“下午一点钟,半个小时,下午还得去联合储蓄银行,是跟那边约好的。” “嗯,可以,就这样吧。” 李学武点点头,头也不抬地交代道:“西洋乐器的事……你叫一下文艺宣传队的王亚娟来。” “好的,领导,那我下去安排”彭晓力应了一声,见领导点头,便拧了钢笔,转身出去了。 有好事者私下里给红星厂机关的领导排了个顺序,看给谁当秘书最不容易,李学武排前三。 而另一个榜单,最希望服务的领导,李学武的排名依然是前三。 口碑如此奇葩,也就只有他一个人了,就连管委会主任李怀德都只是排在了第一个榜单的前面。 因为私下里都说,栗海洋年纪轻轻的就快活成哑巴了。 都知道,给领导当秘书,知道的事情越多,嘴越严。 只看栗海洋那个状态,这得知道了多少李主任不能说的秘密啊。 这世上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这股子风气还带着一点烧气。 那得了,流言蜚语传播最快的,便是带上一点桃色。 况且这还不是一个人说,地球人都快知道了。 当初刘岚是个什么情况,现在的周苗苗就是什么情况。 相比于刘岚,周苗苗被议论的更多,更带色彩。 因为刘岚已经结婚了,目的其实大家也都清楚。 但周苗苗不同,文艺宣传队本来就在台上吸引了观众的目光。 那是万众瞩目的台柱子,光彩夺目,再加上舞台效果,妥妥的多少男青年心目中的女神。 结果女神跌落凡尘,现实的让他们心都碎了。 台上是女神,台下是……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得不到的就毁掉,周苗苗如此优秀的条件,却自甘堕落。 女同志说的反倒是很少,那些忿忿不平的男青年传的却是多。 王亚娟老早就想找她谈话了,提醒她注意影响。 干什么,追求什么,没人管她,但总得让面子过得去吧。 叫她这么一搞,队里的风气都不好了,别人怎么看他们啊。 她不要脸,其他人还要脸呢。 ----------------- 咚咚—— 王亚娟站在门口,敲响了李学武的办公室房门。 “领导,您找我。” “嗯嗯,来——” 李学武是没直接称呼她的,也实在是不知道该称呼什么。 一般人来他这里,他要么称呼职务,要么称呼同志。 到了王亚娟这里,称呼职务太刻意了,称呼同志又太疏远了。 索性,啥也不叫,该说什么说什么就是了。 他点了点办公桌的对面,示意对方坐下说话。 彭晓力没在,也没人给她泡茶,李学武更没想到这一茬。 反正就几句话的事,她也用不着李学武客气招待。 “乐器的事,卜处长跟你们交代了吧。” 李学武正在写思想报告,抬起头瞅了她一眼,又继续边写边说道:“有没有什么想法,说说。” “领导,我是没明白——” 王亚娟有些困惑地问道:“好端端的,为啥要组建西洋乐团啊?咱们厂没有类似的表演任务吧?” “嗯,你继续——” 李学武点点头,不置可否,手里忙活着,示意她继续说。 王亚娟在李学武这里还算是敢说的,她抱怨道:“本来宣传队里的乐器组人就少,如果要组建乐团,就得再招人,可人事那边。” 她抿着嘴角顿了顿,语气放缓了一下解释道:“人事已经说过几次了,我们单位人数超标了。” “如果还要招人的话,就得占用其他单位的指标。” “再一个——” 王亚娟看着李学武问道:“这乐团非组建不可吗?” “哪怕是杂技和黄梅戏啥的,我们都能拼凑出来……” “杂技也能拼凑?” 李学武好笑地抬起头瞥了她一眼,问道:“我不记得你们宣传队招过杂技演员啊?” “京剧演员也有一点功底的,不就是翻跟头跳桌子嘛——” 王亚娟语气有些抱怨地说道:“大杂烩,样样有,样样无,这文艺汇演还是应该以歌舞为主的。” “嗯,如果按照以往的文艺宣传模式,是你说的这样。” 李学武点点头,先是认同了她的观点,随后又点了点桌子,提醒她道:“但未来是需要应对多种表演形式、场合和目标的。” “李主任提出的要求,希望你们发展多种多样的艺术形式,未来能够走出去,展示红星厂的良好形象和优秀的精神面貌。” “不还是宣传那点事嘛——” 王亚娟看着他,问道:“就算有了西洋乐团,还能抬着那些笨重的乐器四处跑啊?” “要说其他戏曲和杂技也就算了,毕竟轻省些,用不到多少人力,可要是西洋乐器,就是钢琴,没七八个人绝对是抬不起来的。” 她提醒李学武道:“跟咱们中式乐器不同,西洋乐团里的乐器都金贵着呢,每挪动一次,就要重新校对,有颠簸的运输路况,那乐器就糟践了,根本用不了了。” 这些难道李学武不知道吗? 重要的是,李学武知道有啥用,李怀德特么不知道啊。 在老李看来,怎么准备怎么演奏那不是他的工作,他管你? “如果是在固定的室内场馆里演奏呢?” 李学武看着她问道:“你们文艺宣传队有没有能力和信心,组建并撑起一个长期担任主题宣传表演任务的班子?” “你是说……大型场馆?” 王亚娟惊讶地问道:“咱们厂要建设大型的表演场馆?” 李学武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看着她的眼睛问道:“能做到吗?” “这……” 王亚娟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道:“演出的频率是……” “你问我这个?” 李学武暼了她一眼,低眉垂首,看着手里的文件说道:“我也不是专业的,怎么回答你。” “我只能说,宣传任务需要,没有固定的表演频次限制。” “你这么说,天天表演都是有可能的了?” 王亚娟苦笑道:“别说我们队撑不来,你满京城的找,哪个文艺宣传队、文工团能撑得起来。” “就是话剧社也是有休息频次的,不然演员的嗓子就废了。” “所以你还问专业场馆?” 李学武轻笑道:“就算给你们建设大型表演场馆,你们撑不起来又有啥用,当摆设啊。” “又不是我们提出来的——” 王亚娟蹙眉道:“我是提醒你,别买回来用不上还糟践了。” “会用到的——” 李学武扔下手里的文件,靠在了椅子上,看着她说道:“李主任的意思,戏曲、歌舞、杂技这些,适合户外场地的就在外面演。” “似是西洋乐团这一类娇气的,就在大礼堂小范围地表演。” 他敲了敲椅子的副手,一边想着,一边问道:“你说,如果对外卖票的话,能不能盈利?” “当然啊,我的意思是按照你们正常的表演规律安排场次。” 李学武强调了一句,道:“对内给予优惠票,对外全价票。” “赶周末还行,不然上哪吸引那么多人去——” 王亚娟是没想到,李学武叫自己来谈的是这个问题。 她还从未想过,厂里的文艺宣传队要搞营利型演出。 “也可以在城里收购一家剧院,用于对外演出。” 李学武琢磨着,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嘴里轻声嘀咕道:“就是不知道政策上如何。” “条件倒是有,就是演出的节目得过关。” 王亚娟提醒道:“你应该知道现在对文艺表演的管束政策吧?” “嗯嗯——”李学武点头应道:“这是当然,节目要过关。” 他看着王亚娟,道:“要紧扣工业发展主题,要紧抓时代特色,要掌握精神脉搏,重要的是红。” “为什么呀?”王亚娟疑惑地问道:“费这么大的事,又是收购剧院,又是组织节目,还要长期表演、卖票,就为了宣传咱们厂?”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这个道理还用我教给你吗?”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领导的心思,红星厂今年做出了这么多的成绩,明年要提级,三年内要实现集团化的宏伟目标。” “不仅仅是核心价值的宣传,还要树立优秀的企业形象。” 昨天去李怀德家里,在汇报保温车间的问题时,李怀德特意讲到了这一点,必须保证红星厂的形象是积极向上的,是优秀先进的。 所以,面对形势上的严峻考验,李学武也不得不认同了他烧钱的观点,那就是这样不行,得那样行,要是样样都不行,啥也不行。 如果厂职工在纪律上的无法保证绝对的安全守序,那就在其他方面积极表现企业的优秀形象。 一饮一啄,总不能看着事故频发,一点作为都没有。 李学武昨晚上回到家也是在想这个事,跟顾宁还讨论了一下。 就连顾宁都觉得,文艺表演是最直接,也是提升单位形象最快速的手段和措施了,如果不怕花钱的话,红星厂绝对能稳住这一波。 就像早先的大户人家,无论是红白喜事,都要唱堂会,摆宴席。 为啥?无非就是如此嘛。 但李学武这个人小气啊,干点啥都想着利益最大化。 如果能兼具盈利和宣传,那这西洋乐团也不是不能组建。 杂技啥的,该招人招人,什么黄梅戏、绿梅戏、花梅戏都攒上。 “鼓吹呗——” 王亚娟已经理解李学武话里的意思了,但就是表达的有些…… 看着李学武的眼神,她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道:“我回去就跟张团汇报。” “这种话出了这道门就不要再说了,都是当干部的人了。” 李学武稍加批评了一句,挪开面前的文件,打量了她一眼,问道:“怎么样啊,在文艺宣传队的工作还顺利吗?” “就那……挺好的,挺顺利的。” 她刚想说就那样呗,又想起刚刚李学武的提醒,把话收回去了。 只是再回答就有点不走心了。 “呵呵——” 李学武轻笑道:“咋地?是对谁有意见啊?跟我说说?” “我能说吗?” 王亚娟瞅了他一眼,见他只是笑着,撇了撇嘴角,道:“那我可就真说了啊——” 她噼里啪啦地把周苗苗的那点事,以及外界对他们文艺宣传队的议论,和她想要的谈话说了出来。 李学武听了以后也是点点头,说道:“文艺宣传队,更应该注意形象,个人问题尤其要注意。” “这件事你就要不说了,容易影响团结。” 他想了想,说道:“回头我来提点她一下吧,找个机会的。” “那敢情好,我正犹豫呢。” 王亚娟微笑着说道:“你也知道,我们都是队里的干部,以前的关系还……是有些不方便说的。” 李学武打量着她,只等她把话说完了,这才问道:“你呢,你的个人问题怎么想的,到现在还单着呢,打算就这么一辈子了?” “你想跟我谈这个?” 刚刚还微笑着的王亚娟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盯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还是没话说了。” “我又不是你领导,我管你?你要喜欢一个人,就单着吧。” 李学武没搭理她的翻脸,一边翻看着手里的文件,一边解释道:“我想跟你说说王亚梅的事。” “亚梅?她怎么了?” 王亚娟审视地打量着李学武,好像这坏蛋动了自己妹妹似的。 “我准备给她介绍个对象。” 李学武抬起头,看着对面异样的目光,问道:“你家里现在还没有安排呢吧?我说的是你妹妹。” “没有——” 王亚娟看得出来,他是想说自己妹妹的事,但也在逗自己呢。 一扭脸,看向了办公桌的花盆,不想正面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就像探照灯一样,只要对视就会让她的心事无处躲藏。 “你怎么还干起媒婆的业务了,闲的你——” “这是什么话——” 李学武瞪了她,嘴角动了动,介绍道:“帕孜勒知道吧,迪丽雅的哥哥,从边疆跟我回来的。” “他?” 王亚娟当然认识帕孜勒,她经常去回收站接王亚梅,有的时候赶上了,还会在那边吃饭。 就算两人的生活轨迹不搭边,可还是有碰上的时候。 没说过话,但互相还算是了解的,尤其是对方跟李学武的关系。 当初李学武去了一趟边疆,带回来好几个人,只是现在院里就剩下何雨柱的媳妇儿迪丽雅了。 帕孜勒在哪上班她倒是知道,原先跟着李学武在治安大队,现在转职入伍进了卫三团。 只是没想到,早就熟悉了的人,竟然被李学武介绍给了妹妹。 “怎么?很惊讶?”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问道:“还是你觉得他哪里不合适。” “哪里……他家不是京城的……跟我妹妹……” 王亚娟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但脸上拒绝的表情还是很明显的,就是没相中帕孜勒的条件。 倒不是说工作条件,是家庭条件,这个年代的人对父母双全的家庭还是比较认同的,如果是孤儿。 反正就是对比下来要差一些,尤其是王亚梅这样的条件。 他们家虽然不能说富贵吧,但也不困难,看姐妹俩穿着打扮就知道了,父母也舍得给她们花钱。 现在一家四口人上班,又没有其他压力,如何能不富庶。 “你得全面考虑,不能单看着他无父无母。” 李学武劝了她道:“他的户口已经迁过来了,没有父母不正适合王亚梅嘛。” “你瞪什么眼睛?” 他看王亚娟对她妹妹比对她自己都要在意,这个姐姐当的可以。 李学武耐心地解释道:“你们姐妹俩早晚都要成家的,不得有一个照顾爹妈的啊?指着你啊?” “你要一辈子不成家,你爹妈咋办,我看还得指着王亚梅。” “你——” 王亚娟气呼呼地看着李学武,见他说正经的,便也想了起来。 “帕孜勒这个人的性格我了解,我敢保这个媒,就有把握。” 李学武坦诚地给她讲:“在京城举目无亲,就一个妹子嫁到我们大院了,你也知道,何雨柱。” “要是能跟王亚梅处到一块,我看房子都甭买了,就住到你们家去,给你爹妈养老。” “你倒是替他们都想好了!” 王亚娟撇了撇嘴角,道:“我妹妹能相中他嘛,亚梅的性格你也不是不知道,跟毛兔子似的。” “帕孜勒我倒是也见过,沉默寡言的,说话倒是爽朗,为人也很成熟稳重,就是俩人……” “性格差距有点大是吧?”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有的时候啊,缘分到了,挡都挡不住。” “啥意思?” 王亚娟太了解李学武了,只他一笑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他们已经处在一起了?” “没那么快,昨儿才介绍的,王亚梅回家都没提吧?”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这就说明两个人都在熟悉的阶段呢。” “你真是会乱点鸳鸯谱!” 王亚娟嗔了他一句,又抱怨道:“我们家就那么大,要是他们结婚,我……我去哪啊?” “要不我也给你介绍一个?” 李学武玩笑似地问道:“你说说,你喜欢啥样的。” “你是故意的吧?” 王亚娟瞪着李学武问道:“你找吧,只要你敢找我就敢嫁!” ----------------- “够吃吗?再填份菜?” 傻柱看见李学武过来打餐,主动问了一句。 也不等李学武回答,便又是一勺子菜打在了他的饭盒里。 “雨水什么情况?” 李学武挪了饭盒,站在一边看着满脑门子官司的傻柱问道:“早晨给我打电话要请假,干啥去?” “唉——” 傻柱叹了一口气,招呼了自己徒弟过来替他打菜,给李学武示意了座位那边,自己绕了出来。 李学武端着饭盒刚坐下,他便跟了过来,满脸愁苦地坐在了对面。 “这事儿啊,我也就能跟你叨咕叨咕了——” 傻柱轻叹道:“雨水这孩子实在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是闹别扭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一边吃着饭,一边问道:“你没劝劝?” “我?我就差给她跪下了。” 傻柱无奈地说道:“人家男方催着要定亲,她这边含含糊糊的,不说行,也不说不行,我真不知道她到底是咋想的了。” “要说找个应当的,代向阳这个人脾气家世,都是没的说。” 他摆着手指头数着说道:“你就说,除了他妈刁了一点,对生孩子这件事固执了一点,还有什么?” “况且他妈是很相中雨水的,见着了说的都是好的。” 李学武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说着,并没有再接下茬。 只等着傻柱说的差不多了,这才提醒他道:“没跟雨水谈一谈啊,你是她哥,开导开导呗。” 要说一点不知情,李学武那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雨水是啥心思他是懂那么一点的,但没敢多懂。 毕竟上次都明确地拒绝了,两人也说好了,万一这一次是雨水相中了别人,或者别的原因呢。 他要上赶着说,不成了自讨苦吃,自找麻烦,自作多情了嘛。 所以不接傻柱的下茬,只劝他宽心,多做工作。 “我倒是想啊,可她也得跟我谈啊,我说话她都不理我。” 傻柱也是气苦,搓了搓脸,看着李学武说道:“要不你去跟雨水谈谈?你说的话她应该会听。” 要说傻柱心里一点没有了解,那也是不可能的。 但他也是没敢确定,毕竟李学武跟雨水的交集他都看在眼里。 李学武就算是回院里,那也是一家子人回去的,跟雨水说话的次数都是有限的,只在饭桌上,他都看得见。 要说在厂里,甭说雨水了,就是一般的干部想要见李学武也是不可能的,他有多忙谁都知道。 李学武吃饭倒是在这边,可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也没见他跟雨水有接触,那还怀疑人家啥? 再一个,李学武一直都是促成这件事的,主动提帮忙的。 就算是怀疑雨水,也不能怀疑人家李学武的,那成啥人了。 所以,他也是大聪明,竟然想着请李学武去劝自己妹子。 “呵呵——” 李学武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早晨在电话里还跟我发火呢,骂我大混蛋,你让我去劝?” 他吃着饭,看着满脸荒谬的傻柱问道:“在大院里,你有见哪一件事她是听了我的了?” “我说一句,她能顶十句,句句戳我肺管子,你让我去劝?”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汤,无奈地说道:“找个年长的吧,问问一大爷一大妈,单打独斗不行就群殴嘛,看她招架得住不。” “还是你的主意……高明啊!” 傻柱一听他这么说,也觉得自己病急乱投医,找错了人了。 李学武要去谈,只能起反作用,还真是像他说的那样,一大爷一大妈对兄妹两个照顾颇多。 “晚上的,这事晚上办。” 傻柱一边念叨着,一边站起身,等反应过来才想起还没谢谢李学武呢,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要不要再来点,我请客。” “想啥美事呢——” 李学武不客气地说道:“这事要是成了,你就用食堂打发我?” “嘿嘿嘿——”傻柱嘿笑着拍了拍李学武的肩膀道:“得了,等我把这事忙完的,我请客——” “稳妥点啊,把秦姐也叫上——”李学武叮嘱道:“你要觉得能说得上话的,就别嫌麻烦。” “知道了,知道了——” 傻柱一边答应着,一边回了后面,脸上的阴霾散了许多。 ----------------- 六月的最后一天,眼瞅着就七月份了,这天也越来越热了。 冬天其实还好,天头短,中午即便不睡觉,也不会觉得很热。 夏天就不成了,李学武身体很好,头脑也很好,但高速运转下来,就是这种强度的脑力劳动,没有充足的休息,早晚也得秃。 程序员为什么会秃顶? 有很多因素是饮食休息不规范,缺少充足的睡眠和娱乐。 别说他们打游戏就是休息了,其实精神快乐,但身体很累。 李学武是准备活一百岁的,所以工作上很认真,但该休息还是要休息的,中午这一觉必不可少。 从小食堂回来十二点十分,喝了一口热水便在休息室躺下了。 直到彭晓力进来叫他,这才醒了过来。 李顺的要求,睡醒后不能立即起身,先平躺着搓搓脸,平心静气,等心脏的剧烈跳动舒缓了,头脑清醒了,再起身。 其实就像汽车启动一样,睡觉就是熄火,打火后你不能立即就踩油门开出去,得原地哼哼一会儿。 等他躺在床上“哼哼”了几分钟出来的时候,办公室里已经有人在了,还不止一个。 “坐你们的,等我洗把脸。” 孔晓博等人也是刚刚进来,见李学武刚睡醒的模样,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才好,正犹豫着呢。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就着门口洗脸盆里的温乎水秃噜秃噜地洗了起来,一身的暑气瞬间消散,人也精神了很多。 等他从脸盆架子上拿了毛巾擦脸时,却见这些人还站在那看着他,目光里多了几分惊讶和意外。 孔晓博是万万没想到啊,领导口中机智若妖的李副主任竟然是这么洗脸的,有点像…… 李学武给他们的印象还是偏理性一些,虽然不能称之为温文尔雅,但也不至于太粗犷豪放。 跟一般工厂里的传统干部相比,李学武无论是谈吐还是见识,亦或者是思想上的先进,都给他们一种成熟稳重,有涵养的印象。 也正是有了这种刻板印象,在李学武如此特殊的洗脸状态下,这些人好像是被石化了一般。 “坐吧,喝杯热茶凉快凉快。” 李学武没在意他们的眼神,摆摆手,第二次请了他们坐下。 他自己也是搭好了毛巾,走到沙发这边坐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消息了,无论是孔晓博还是先前很是傲娇的副总工邱冠霖,今天再看李学武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异样的敬畏。 上次见面时,对方还仅仅是红星厂的领导,再见面的时候,对方已经要成为他们的领导了。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让人……艹蛋了,说不出的憋屈。 “冰飞厂的鲁副主任来过了,相信你们已经听说了吧?”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看向了孔晓博等人,道:“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关于701项目团队,我们也是很意外,很棘手的。” 他叠起右腿,表情认真地说道:“鲁副主任把这个项目全都给了我们,我们一时也想不到该怎么安排你们这个项目团队了。” 他当然要这么说,初来乍到,这些人的内心难免要骄傲。 这个时候不敲山震虎,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还等什么时候? “李副主任,我们这个项目……” 孔晓博犹豫着问道:“既然要转来红星厂,那后续的研究……” “嗯,我们厂领导也在考虑,是否要裁撤重组。” 李学武看着他,很是坦然地讲道:“你应该也知道,我们厂是对外合作,民用经营的,你们的研究方向很多是我们不需要的。” “至少我们厂生产的直升飞机上,是不需要挂在弹药的。” 听他这么说,701项目组的四个负责人对视一眼,齐齐皱起了眉头,这个项目命运多舛,生不逢时,真是一步一个坎儿啊。 以前没觉得如何,要是在红星厂这边裁撤重组,他们项目组很多人都要面临重新选课就业的困难。 红星厂才刚刚拿到直升飞机的生产线,后续也没有那么多的研究课题,他们空有屠龙技,没有施展的机会和空间,怎么办? 只能改行干别的,总不能再从红星厂调回冰飞厂吧。 鲁大可从这离开的时候是跟701项目组管理团队见了一面的。 话说的虽然很好听,但实际的意思就很残酷直白了。 他们被卖了,还很廉价,还是在他们一无所知的情况下。 如果说以前来红星厂,就像参观的那样,他们对这里还有几分向往和喜欢,但真正地划拨到了这里,他们内心的惶恐不安又让这份喜欢变了味道。 尤其是鲁大可提到的,家里在冰飞厂的,要一起调过来,不在冰飞厂的,厂里会帮忙协调。 这是举家搬迁,一锅端啊。 一般只有重大项目,或者保密项目才会如此执行呢,可红星厂一个造民用飞行器的工厂,用得着如此谨慎小心嘛。 别看冰城不如京城,但打心眼里,他们认定了冰城才是家呢。 破家值万贯,搬家哪里是上嘴唇碰下嘴唇那么简单的。 几千里地呢,啥玩意能运来京城啊,就算能运来,那运费也早就超出了那些家当本身的价值。 现在他们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只知道他们暂时不用回去了。 不,应该说就不用回去了,项目组剩下的人也会陆续过来。 “领导那边还在谈着,这边暂时先按两个方向安排。” 李学武等他们心里有了准备以后,这才继续介绍道:“在京这些人,先接受保密部门的审查,选出一部分人,准备参加考察团。” 一听到他这么说,孔晓博等人心里的那根弦便是一松,只要能出国学习,那回来后总不至于失业。 而且出去的这些人,基本上已经能确定,就是未来飞行器生产业务上的技术维护团队了。 毕竟是参与了拆改装的过程,不用他们难道还要重新培训? 而剩下的那部分人就危险了,有可能会被红星厂调剂到其他工业项目上去,级别应该还在,但职务安排上就没有那么尽如人意了。 副总工邱冠霖一想到自己曾经对李学武的态度,心里就咯噔一下。 这么重要的项目安排都是李学武来跟他们谈,那自然表明,李学武在红星厂的位置是很重要的。 他一句话,自己这副总工也就成了昔日黄花了。 果然,就在他们想到自己的职务时,李学武就开口安排道:“剩下的部分技术人员,厂里会酌情安排,我们是有考虑飞行器科研的。” 他示意了坐在一边的上官琪讲道:“年轻人也要肩负起重要的使命和责任,会有更多的机会给你们。” 上官琪感受到了昔日领导们灼灼的目光,定了定心神,点头应道:“谢谢李副主任,我会努力的。” 果然!上官琪……有一腿! 第561章 表妹表姐 “老孔,这件事你怎么看?” 一从李学武的办公室里出来,副总工邱冠霖便急切地问道:“如果这么搞,那咱们……” “你急什么——” 孔晓博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回头看了一眼李学武的办公室。 这是在提醒对方,别忘了自己站在什么地方,说话要谨慎点。 邱冠霖也看出了他的提醒,只是反应过来了,还是忍不住的沮丧,这是红星厂,他哪躲去? 就是他们的组织关系都要落在红星厂了,这话还上哪说去?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四人对这句话算是感彻颇深了。 “别说了,啥也别说了。” 副主任白光明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还没见着这是什么意思吗?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吧。” 他眼神示意了身后的办公室,跟他们一起来的上官琪可没跟出来,刚刚是被李学武单独留下了。 什么意思? 他们都是701技术团队的人员,他们还都是上官琪的领导呢。 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他们的面说的,无非就是分化瓦解嘛。 他们这些老不死的占据了管理的位置,没有年轻人的出路。 现在改换门庭,团队被拆分,权利结构重新洗牌。 年轻人为上位,手段五花八门,层出不穷,真是不讲武德。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在来李学武办公室之前,他们就有所察觉。 很简单的,李学武在处理这件事的态度上发生转变,就是在上官琪跟着夏中全来李学武这以后。 也就是说,在这期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促成701项目组在冰飞厂领导来谈判期间的失利。 始作俑者,必然是上官琪。 通盘复查,得以保全家人,并且想要跳出那个圈子的,也只她。 事到如今,他们在内心中对上官琪的印象和态度,早就变了。 说不得有多坏,但脑子里蹦出来的全没有好话。 站在一边事不关己的时候,他们都是冷眼旁观,冷嘲热讽的。 这场风波真的影响到他们的时候,对上官琪更是不满到了极点。 尤其是这些管理者,离开了工作多年的冰飞厂,他们成了无根的浮萍,一切都得重新开始。 年轻人当然是不在意的,换一个环境,换一个团队,他们可能有更多的机会重新开始。 所以不完全的,701项目组在冰飞厂鲁副主任公布谈判结果后,便出现了一定的分歧。 年轻人被红星厂的富裕完善的福利体系迷花了眼,更对京城的繁华向往无限。 区别于老同志的恋家,他们对上官琪多了几分同情和理解。 只看四个管理者的态度就能知道,这种分歧的影响有多大了。 “你要听我的意见,那我的意见只有一个。” 走出保卫楼,走在回招待所的路上,四下里无人,孔晓博这才抛却谨慎,皱着眉头开了口。 在其他三人茫然无奈的目光中讲道:“积极配合,服从领导。” “老孔——” 邱冠霖叫了一声,见孔晓博也是一脸的无可奈何,只能是长叹一声,望着路那头的招待所摇头。 这红星厂真如洪水猛兽一般,进来了就别想出去。 真如鲁副主任说的那般,从701发出咨函的那一刻,人家就在算计他们了,不然如何拿到他们这些人的详细资料,就连主要家庭成员都在上面,一并协调来京。 当然了,那份名单上,只包括配偶和未成年子女。 如已成年参加工作的亲人是不包括在调配人员名单内的。 红星厂要组织这么大的技术团队搬迁,也要耗费颇多。 一个专业技术人员值多少钱,早在李学武的算盘子上算好了。 嗯,红星厂有人说,李副主任那算盘子打的,比财务科那些老会计们打的都好,算盘珠子横飞。 噼里啪啦,从来都是占便宜,一点亏儿都不带吃的。 冰飞厂也不都是傻瓜,这件事只能说是阴差阳错,一步错,步步错,错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首先冰飞厂错误地估计了红星厂的实力,也错误地判断了红星厂在合作中的目的。 什么特么只专注于民用飞行器的研究和制造领域,全是骗人的! 鲁大可来京后托人详细地调查了一下,红星厂都特么有自己的兵器制造厂,生产的狙击步枪和单兵装备都卖到了海外去了。 你敢说你是专注于民用商品的制造商?我信你个鬼! 这关里人就是鸡贼,说话没有一个是可靠的,全都坏滴很! 合作再怎么顺利,再怎么愉快,哪有自己搞项目香啊。 红星厂就是这么想的,吞了701技术团队,依托kh-4飞机生产线搞双向科研,直接通过一机部,跟三机部谈采购,这不比绕过冰飞厂来的合适?功劳为啥要分出去啊。 所以一开始就错了,红星厂搞什么合作谈判和协议,搞什么联营技术研究所,全特么扯淡。 冰飞厂第二阶段错就错在了内部不团结,出了混蛋,又出了内鬼,以至于造成了今天不可挽回的局面,让红星厂一把就抓住了软肋。 对此,鲁大可在跟孔晓博等人谈话的时候也做了检讨。 明明知道队伍里有不稳定因素,为了锻炼年轻人(一己之私)错误地把朱磊这样思想不成熟的技术员安排在了队伍里。 谈话的时候孔晓博表示了理解,他不理解能有啥用啊。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们也都被卖了,这项目还能挽回咋地。 朱磊就是701工程项目组里一个无关紧要的技术员,他有什么资格能参与到来京筹备合作和技术考察的名单队伍里,这点事谁不清楚。 上官琪当然够资格,朱磊在厂里就是这个德行,好不容易抱得美人归,死死地抓在手里不敢放松。 一听要来京城,还要出国考察,他更是要死要活地跟着来了。 谁让他家里有关系呢,领导都照顾着,所以名单里必须有他。 鲁大可跟孔晓博做检讨,表态度,姿态放得很低,为的就是跟他统一口径,别往回乱说去。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朱磊要在联合调查组出结论以后再回冰飞厂,701技术团队除了他都要移交给红星厂。 深知这些心里苦闷,委屈于蒙在鼓里被卖了,鲁大可自然是好话说尽,态度放低。 得饶人处且饶人,自己亲戚家人还要在冰飞厂工作,早晚要用得着的,孔晓博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所以,鲁大可态度放得低,他们也只能背后唉声叹气。 路都让人家给堵死了,冰飞厂不把他们抛出来,难道要让联合调查组去冰飞厂深入调查吗? 这个时间点,这个时期,甭说鲁大可不敢答应,就是冰飞厂也不敢来硬的,理亏的是他们。 事到如今,他们又怎么能看不出,红星厂是有心进军飞行器研究领域的,是对更广阔兵器市场有目标的,只是在对外贸易上显得很谨慎罢了,总要面子上过得去。 至于说未来要如何实现直供三机部,这就不是他们能想得到的了,不过也不是很困难不是嘛。 一些必要的组件生产出来,在外面组装,谁又能说红星厂不对? “老孔,我不明白啊——” 总工程师施致远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这会儿背着手边走边问道:“他们先前说的联营,有鼻子有眼的,还说联系了奉飞厂。” “你信他们?”邱冠霖吹胡子瞪眼睛地问道:“你还信他们?” “不一定是真的,也不一定是假的,往后慢慢看吧。” 孔晓博没说话,白光明语气萧索地说道:“奉飞本来就没有直升飞机项目,他们能合作什么?” “也许是发动机技术,也许是其他相关的零部件生产业务。” 孔晓博这个时候开口道:“也不完全是幌子,有可能是真的。” “反正咱们是被骗了——” 邱冠霖气哼哼地说道:“我不知道他们准备怎么安排咱们,如果让我不满意,到时候……” “到时候怎么着?” 孔晓博看向他,问道:“你还想闹别扭?不嫌这事大咋地?” “你把自己当什么了?在冰飞厂是为组织做贡献,在红星厂就不是了?红星厂不是组织的工厂?” “好好想想吧你——” ----------------- “在哪座山头就唱哪座山的歌,这个道理不用我教给你。”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打量着略显拘谨的上官琪说道:“你们仍然是同事,依然是同志。” “不要有心理负担,更不要有负面的情绪,一切都是为了组织需要,为了科研项目的需要。” 刚刚在单独留下她的时候,上官琪明显是有些情绪波动的。 尤其是在夏中全进来的时候,好像做错了什么事。 当孔晓博等人走的时候,她又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办到了,剩下的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这话说的,也就是在办公室,当着夏中全的面,不然非让人想歪了不可,尤其是李学武这张脸。 “领导,我还是没明白您的意思,我不知道……” 上官琪犹豫了一下,看着李学武问道:“您是想让我干什么?” “你对无人机领域有所了解吗?” 李学武开门见山地问道:“比如前些年的长空一号。” “您是说无人靶机?” 上官琪愣了一下,没想到李学武的思维跳度这么大。 “我是有看过它的相关资料的,不知道您说的是……” 难怪她要犹豫呢,红星厂的直升飞机科研项目团队都还没有落地呢,突然就来了一个无人机。 而且这无人机跟直升飞机也不是一回事,长空一号是靶机。 也就是说,这玩意儿主要是飞行炸弹或为了给训练当靶子用的。 比如国外的“空中鱼雷”和“凯特灵虫”就是这种飞行器。 但很显然,拥有直升飞机生产和研究基础的红星厂不可能舍近求远,去搞另一个赛道。 “我个人对飞行器也好,对遥感技术也好,都是门外汉。”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讲道:“但我所了解到的无人机所需要的技术主要是遥控遥测技术、飞行控制与导航技术等等,你应该是专家。” 他坐直了身子,看着上官琪问道:“你知道火蜂无人机吗?” “我知道,十年前的项目了,我在美国的时候就了解过。” 上官琪确定地点点头,说道:“但那是涡轮喷气式无人机。” “对,就是涡轮喷气式。” 李学武讲道:“我了解到的,其不仅具有鉴定各种空对空和地对空武器系统,还能用以训练战斗机驾驶员和防空部队的功能。” “而且,它的有些改型还能执行侦察、电子战、飞行试验、携带炸弹或导弹进行对地攻击等任务。” “您是……您是从哪了解到的……我是说这些……” 上官琪有些懵,她是没想到李学武怎么就想起搞无人机了。 还是涡轮喷气式的,这玩意儿好像没有什么经济前景。 “听我说完——” 李学武微微皱眉,敲了敲沙发扶手,并没有回答她的疑问,而是继续讲道:“喷气式飞机可以实现无人驾驶,直升飞机能不能够实现无人化?” “依托轻型直升飞机,压缩体积,增进动力,模块化生产。” 他有些含糊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说的也很笼统,但目的是很明确的,就是无人直升飞机。 这转折让上官琪又懵了一下,怎么又绕了回来? “你对701团队是很了解的,我给你个权限,你自己选人。” 李学武点了点她,交代道:“队伍一定要有朝气,有锐气,还要有胆气,要在空白领域实现突破的雄心壮志,经费我来负责,你就管研究。” “而且我不催着你,只要你们肯用功,要技术给技术,要设备给设备,你是知道我的,说话算话。” “可是——” 上官琪被突如其来的重担搞的有些反应不过来,她问道:“为什么要搞直升飞机无人化啊?” “论速度没有喷气式的快,论作用无论是侦查还是靶机,甚至是携带炸弹,都没有喷气式优秀啊。” “特定的作战环境和使用环境,直升飞机能做到的,喷气式飞机不一定能做到。” 李学武手指指了指天上,又指了指地上,强调道:“与固定翼无人机相比,无人直升机可垂直起降、空中悬停,朝任意方向飞行。” “其起飞着陆场地小,不必配备象固定翼无人机那样复杂、大体积的发射回收系统。” 他并不像自己说的那样对飞行器一无所知,甚至能说得清楚明白。 上官琪一直都认为李学武是一个行政干部,是保卫体系内成长起来的,拥有更多能力和背景的人物。 就是没想到他在飞行器的专业领域也有这样的视角和眼光。 “具体的作用你应该是知道的。”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讲道:“在鍕用方面,无人直升机既能执行各种非杀伤性任务,又能执行各种软硬杀伤性任务。” “包括侦察、监视、目标截获、诱饵、攻击、通信中继等。” “民用方面,大气监测、交通监控、资源勘探、电力线路检测、森林防火等等领域的作用不用我多说。” 他手指虚点了点,强调道:“在保证优秀性能的同时,体积越小越好,成本越小越好。” “一名飞行员的培养成本,最够我养一百名无人机驾驶员了。” 李学武缓缓地点头,打量着沉着思考的上官琪问道:“怎么?有没有信心接下这个任务?” “保证完成任务——” 上官琪还是年轻的,有朝气的,经过李学武的一番讲解,也知道这是红星厂的秘密项目了。 看着她站起身,很是严肃地应了下来,李学武和夏中全都笑了。 他摆了摆手,示意上官琪坐下。 “我知道这是一项空白的领域,你们在设计思路上没有方向。” 李学武笑着招了招手,示意彭晓力把办公桌上的文件拿过来。 他一边接过文件,一边说道:“我是不懂飞行器设计的,汽车设计还懂一点,这方面你是专家。” “其实我听得出来,领导您是很懂飞行器的。” 上官琪谦虚地笑了笑,示意了书柜的方向道:“我看见您在看关于飞行器的书了,您说的很好。” 她又看了夏中全一眼,道:“我们搞技术研究的,思路是有限制的,如果您能给我们启发那就最好了。” 李学武都跟秘书要文件了,嘴里还说着不懂设计,那一定是谦虚了。 你看他刚才就说不懂飞行器,但在讲解项目方向的时候却头头是道。 尤其是对飞行器关键技术的掌握和了解,是相当准确的。 “确实如此,我们李副主任对汽车设计懂得可不是一点啊。” 夏中全在一边敲边鼓拍马屁道:“我们厂生产的汽车和摩托车都是李副主任设计的,兼具实用和美学。” “是嘛——” 上官琪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目光挪到了李学武这边,一副我果然猜对了的表情,道:“早就听说红星厂有自己的汽车厂和摩托车厂了。” “只是没想到,设计师就在眼前,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哼哼—— 夏中全在一边心里轻哼,你是没见泰山,见识了吓你一跳! 终于来新人了,李学武再也不会可着他一个人祸祸了。 快!灵魂设计师赶紧拿出你的大作来,让年轻人长长见识。 不然他们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所有的领导都玩谦虚打脸那一套呢。 他为啥夸着李学武说? 一来这都是事实,虽然其中有他的成绩和工作,但确实是李学武设计的外观,也确实好看。 二来他也是坏,在李学武办公室,自然不能拆台子,也想看看别人遇到李学武这样的设计师是啥反应。 三来他还有求于李学武呢,他外甥女王露的事还没说呢,今天来就有可能提及。 真要是成了,那以后就是亲家了,咋能拆台呢。 所以,他一边赞许,一边鼓励,示意李学武赶紧上大招。 “什么泰山不泰山的,我就是有一些想法供你们参考。” 李学武谦虚地笑了笑,将第一份图纸摆在了上官琪的面前。 “无人直升飞机,我有两种设计思路和方案。” 李学武也没管上官琪的反应,直接讲道:“一种是大型无人机,一种是小型无人机。” “大型无人机就以现在的轻型直升飞机为准,不能再大了。” “小型无人机,只做侦查和精确打击,那自然是越小越好。” 他又摆出了第二份设计图纸,介绍道:“茶几这么大不嫌小,鞋盒那么大才算终极目标。” 上官琪:“……” 这啥玩意啊? 她愣愣地看着面前所谓的设计图纸,听着领导热情的介绍,蒙了。 学了好多年的飞行器制造,那么多的知识在这一刻失灵了。 大脑一片空白—— 她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呢,这都是啥玩意儿啊? 小飞机?太空飞船? “这……领导……” 她见李学武讲完了,迟疑着提醒道:“您是不是拿错了?” 上官琪觉得,一定是领导家孩子调皮捣蛋,把文件掉包了。 领导呢,给她讲解的时候也没注意看,就拿出来了。 其实也没什么,这个时候熊孩子也不少的。 你瞧瞧这画的,还挺可爱的,一看就是小孩子画的。 “嗯?什么拿错了?” 李学武微微一皱眉,看着她问道:“你是有什么疑问吗?” “我是说……” 上官琪刚要解释,便见一边坐着的夏总拿起了茶几上的两幅画。 “嗯,这一张有灵魂了,嗯,这一张就很有思维前瞻性了。” 夏中全很是赞许地点点头,看向李学武夸奖道:“李副主任,您这水平确实是又提升了。” “哪里哪里——” 李学武谦虚地笑了笑,摆摆手说道:“还得是你啊,夏总。” 你们有病吧—— 这啥玩意儿,你们就互相吹嘘上了! 上官琪完全懵了,不知道夏中全从这两幅画中看出什么了。 这特么明明就是小孩子的信笔涂鸦啊,怎么就灵魂了,怎么就…… 她倏地转过头,盯着李学武的眼睛,好想给自己一嘴巴啊。 我绝对不是在做梦,但眼前这幅状况也太特么荒谬了。 哎呀,你看看第一幅画,直升飞机的尾巴上是什么? 火龙的小尾巴吗? 这就是冰飞厂鲁副主任嘴里的机智如妖?这就是谋算了701团队的青年干才? 怎么到了这会儿成了儿戏了,就连本分老实的夏总都开始拍马屁了。 我在哪,我是谁,我在干什么! 我刚刚接到的任务不是研究无人机吗?是这样的……吧? ----------------- “她还是年轻,缺少锻炼,慢慢就好了。” 看着一副魂不守舍离开的上官琪,夏中全笑了笑。 刚刚他用李学武的铅笔,在纸上唰唰几下,重新勾勒出了轮廓。 在李学武的指导下重新做了调整和布置,新的设计就出炉了。 当然了,第一设计还是李学武,没有指导思想,他又如何理解和设计呢。 “我逗她玩,你还当真了?” 李学武好笑地撇了撇嘴角,问道:“你觉得她怎样?有没有潜力,值不值得投资?” “这得分怎么看了——” 夏中全喝了一口热茶,微笑着说道:“你要是高标准,严要求,每次都提出这么超前的设计理念。” “我想,是谁来负责这个项目,都会有压力的。” 他放下茶杯,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可不认为你是在逗她玩。” “我虽然不是飞行器方面的设计专家,但我还是懂一些理论的。” 夏中全敲了敲桌子上的第一版设计稿,强调道:“你的思路确实不一般,我是如何都想不到的。” 当然了,他说的是第二张,虽然这两张团吧团吧扔纸篓里都没人捡。 第一张只能说是型,告诉上官琪应该往哪个方向使劲。 第二张就有点意思了,他给上官琪解释设计思路的时候,明显能看得出这姑娘都要死了。 快被李学武给玩死了。 你说李学武懂设计吧,他给你画的这叫个什么玩意儿。 可你要说他不懂设计吧,无论是讲到的,还是设计到的,都是有具体方向和研究价值的。 来回这么一搞,给这位年轻的飞行器专家搞的都要怀疑人生了。 她又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得出核心设计在第二张,像太空飞船那个。 小型无人机,茶几这么大的,一想到这个,她的脑子就嗡的一下子。 如果能够实现轻量化,低成本,高标准,这无疑是战场大杀器啊。 无论是侦查还是投弹,都是目前直升飞机无法做到的。 就像李学武说的那样,一名合格的飞行员培养成本都够养一百个无人机驾驶员了。 这是在说专业人才的培养成本吗? 当然不是! 李学武说的是,一名飞行员只能控制一架成本高昂的飞机。 可如果是无人机呢? 一台直升飞机能造一百台无人机是什么效果? 铺天盖地,如蝗虫过境,片甲不留,想想就觉得可怕啊。 成本,成本,李学武一直都在强调成本,真就奔着这个目标去的。 因为她很清楚,战争对后勤的要求,对成本的要求。 夏中全就坐在一旁听着,当然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 这玩意儿外面有没有他不知道,但在国内还真就是空白。 看上官琪的表现也就知道了,外面即便是有,也是不多见的。 所以,红星厂真要是能在这个领域打开突破口,那这条直升飞机生产线可就真的值钱了。 以红星厂目前的生产模式,就像攒摩托车那样,500块一台,不! 无人机当然要贵一点,1000块一台,哪怕是1000块钱一台,一架kh-4直升飞机也够买小两百台了。 别看李学武有的时候不着调,总拿他们寻开心,但这也是手段。 当你觉得他在开玩笑的时候,这说不定就是个坑。 你看看被李学武坑的迷迷糊糊的上官琪现在是个什么状态就知道了。 掉坑里,拉出来,再推坑里去,再拎出来,死去活来的。 年轻的海归,优秀的设计师还有那份隐隐的傲气和娇气了吗? 这就是李学武啊,总是让你猝不及防,他以前也是防不胜防。 后来他学聪明了,无欲则刚,你说啥我都信,我服了! 江湖规矩,躺地上就不能再继续揍了,我已经躺平了。 “少拍我马屁啊——”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笑着问道:“王露回家跟她爸妈商量了吗?” “我可是给你问了啊,我嫂子那边是同意了,说要见见。” “王露是个啥态度,那天你不是见到了嘛——” 夏中全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孩子别大了,一大了都是儿女债,当老人的都活该操心受罪。” “那天跟你说完,回去后我就找她爸妈谈了谈。” 他也是满脸惆怅地说道:“其实赵雅军那样的小伙子就蛮好的。” “老实本分,有上进心,重要的是要正经过日子。” 夏中全滋喽一口热茶,道:“现在的年轻人啊,呵——”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了?” 李学武抬起头,看着他提醒道:“我也是年轻人啊。” “你?你还是算了吧——” 夏中全撇了撇嘴角道:“你不具有代表性,没有可比性。” “我说的是现在的年轻人的价值观和人生观。” 他一歪脑袋,道:“车间里的年轻人,没少给你惹麻烦吧?” “这还是站在安全保卫的角度看待他们呢,婚姻呢?” 夏中全放下茶杯,长出了一口气,道:“就拿王露来说,咱们知根知底的,你知道姑娘就是有点傻。” “可在外面是个啥情况,我不说你还不知道吗?” 他搓了搓脸,说道:“其实跟你提完了,我就有点后悔了。” “年轻,都有犯错误的时候,还能一棒子打死啊?” 李学武翻看着文件,讲道:“我也是年轻人,我也年少轻狂过。” “我很理解年轻人的想法,无非是不甘心和随大流。” 他拧了钢笔,道:“我跟我嫂子说了她的情况,还是看两个人相处合不合得来,至于说影响嘛——” “日子是自己的,鞋跟不跟脚,还得自己觉得,你说呢?” “你要这么说,我这心里可就好受多了,一直都挺不好意思的。” 夏中全笑了笑,说道:“我当然是希望这事能成的,咱们以后就是亲家了。” “哎——”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玩笑着强调道:“在单位要称呼职务!” “哈哈哈——” ----------------- 从周一开始,红星厂保卫组便在李学武的指挥和要求下,针对厂职工近期的治安情况做出针对性行动。 宣传处和人事处配合,进车间,进单位,抓典型,抓先进。 保卫科安排了几次演练行动,在征求了分局的意见后,对厂职工主要居住区域,再次开展了巡逻行动。 继去年十二月份,红星厂的护卫队重新出现在了东城区。 与去年不同的是,护卫队的人数、装备、车辆和形象都有所升级。 一台羚羊巡逻车搭配十台摩托车为一个巡逻小组,一台信号灯指挥车搭配四个小组对主要居住区实现了全覆盖安全保卫。 当手握56式,身着作战服,头顶钢盔,全身武装的护卫队出现在居住区的时候,东城区的治安环境瞬间清明了很多。 不仅如此,保卫科连同分局,在厂职工中挑选了一部分先进青工,组成了治安巡查员队伍,在晚饭后,十点前对重点区域进行辅助性巡逻。 当然不能指着这些青工把问题解决了,但发动职工参与到安全保卫行动中来,不仅能起到带头作用,还能起到监察和宣传的作用。 只有他们,才是最了解青工队伍里思想动态的人。 一旦有了风吹草动,保卫科这一次不再是瞎子摸象,定点侦查,定点破除,定点抓捕。 李怀德是下了狠心了,不允许红星厂在这一次的风气中露头。 久病不起的工会主蓆熊本成都出来工作了。 他的任务很简单,厂保卫处负责抓,他们负责开,一条龙服务。 只要参与到打架斗殴事件中的职工,不论是谁,一律开除。 为此,工会那边组织了职工代表,随时都能通过审核,第一天抓,第二天就能开除你。 这效率相当快,相当的果决,而且是很直白地宣传给职工。 你有热血上头的思想,就要有丢工作的准备。 周三下午,李学武处理完工作以后,在彭晓力的陪同下,上了指挥车,直奔京城火车站。 按照行程,李学武今晚抵达津门,明天上午将会去贸易管理中心检查指导工作,同时与等在那里的意商吉利星船舶公司老板安德鲁会面。 其实李学武每周都应该去一趟津门的,但实在是工作多走不开。 他是贸易管理中心的主管领导,只能被动地通过电话遥控指挥。 当然了,每周一次的频率是不可能完成的,但每个月一次还是可以的。 之所以不用担心一个月去一次也不会出现问题,是因为李怀德经常去津门,每次去都会到贸易管理中心转转。 别问老李是干啥去的,问就是工作,就是这么的负责任! 李学武这个级别,没有可能开专用车厢的,倒是能有卧铺。 但就两个小时的车程,他也没讨那个麻烦,只跟列车长要了两张软座。 不提他的工作证够级别,就是在车站上车的时候,还是车站领导送上来的,就足以让列车长谨慎对待了。 软卧都是稀缺资源,掌握在列车长的手里,是能变现的。 像是这种短途,还是白天,李学武知道他们怕什么。 所以当他提出要软座的时候,列车长也是连连道谢,还给端了热茶。 这一趟不是京城段的车,不然一看他的工作证就知道是谁了。 下午三点多上的车,五点多到的津门,是管理中心来接的站。 一台伏尔加m24就停在站台下面,惹得出站口的人频频侧目。 见到李学武带着秘书出来,接站的办公室主任主动打招呼问好。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在这里寒暄,便一起上了汽车。 看着高级轿车接的是一个年轻的干部,出站口的人私下里讨论,不定是谁家公子呢。 李学武并没有批评办公室主任,更没有要求下一次用普通车辆。 他是管理中心的主管领导,来这里不用这台车,他们怎么接别人。 这台车还是李怀德要送给他使用的,但他觉得在京城太招摇了。 便请李怀德安排在了津门,用于贸易管理中心接待使用。 平日里,李怀德来津门,也是用这台车出行,很是方便。 老李多精明个人呢,听说李学武要来津门,他才不会来呢。 几次试探,明白李学武的心思就得了,没必要非往一块凑。 办公室主任问了他,是否需要去管理中心看看,李学武拒绝了。 让他直接送自己去洋房那边。 都这个时间点了,管理中心都要下班了,还去扯什么蛋。 他是最讨厌领导赶着下班时间来检查工作的,你说我是走还是不走啊? 走了你说我不懂事,不走我白加班跟你在这演戏亏得慌。 所以,李学武才不会去当恶人呢,要突击检查也不是这个办法。 办公室见领导如此理解大家,脸上的笑意都浓厚了几分。 他也是会来事的,知道自己跟李学武之间有差距,所以主动跟彭晓力聊了起来,主要是介绍情况。 说是对接工作,实则是探查李学武此行的目的和目标。 上一次在钢城高举屠刀,喀嚓了两个人,震慑的威力已经波及到了津门,他们都很怕李学武的。 尤其是李学武一贯的不按常理出牌,往往打的人措手不及。 管理中心主任庄苍舒,跟李学武是一个级别的,但见着他依旧是客客气气,可不敢拿架子摆态度。 彭晓力跟李学武时间久了,老滑头了,当然不会胡乱说话。 在给对方压力的同时,也表示了领导此行属于正常工作。 车辆很快便到达了洋房门口,司机倒是轻车熟路,看来李怀德没少用他。 李学武下车后径直进了右手边的院子,并没有跟办公室主任多寒暄。 而彭晓力也是一样,只跟对方点点头,便拎着行李进院了。 办公室主任哪里敢在这里多待,上车走人,一气呵成。 他是见过李主任那位表妹的,可不敢再看见李副主任的表姐了。 第562章 抓住机遇,牢牢把握 “以为你要晚一点才到呢。” 吴淑萍抱着孩子从楼上下来,微笑着对李学武说道:“我还特意跟陆姐说等等你再做饭的。” “已经快要下班了,就没往对面去,太招人烦了。” 李学武仔细打量着她怀里的小家伙,语气亲和地问道:“他乖吗?” “正是乖巧的时候——” 吴淑萍一脸慈爱地将孩子递给了李学武,笑着说道:“再大一点,只要会爬了就该淘气了。” “李姝小时候就这样,逮着喜欢的得不到就要喊了。” 李学武颠了颠怀里的大胖小子,笑着说道:“说你姐姐呢。” 胖小子才六个多月,虎头虎脑的,看着李学武也不害怕。 正在厨房里忙活的保姆陆姐出来打了一声招呼。 她是李学武托便宜丈母娘请来的,特意照顾吴淑敏母子俩。 陆姐以前是娄家的佣人,带孩子和伺候人的手艺自然是不差的。 当然了,李学武给的工钱也是十足的,足以让她尽心尽力。 陆姐在这里工作,很少回家,主要是吴淑萍白天要工作,她得帮忙带孩子,且家里的家务都靠她。 李学武来津门必到这里,两人见过几次了,彼此都很熟悉。 她对李学武的身份当然是有所了解的,不仅仅是正式的身份。 娄夫人在给她介绍这份工作的时候已经侧面地提醒过她。 说是家里的姑爷,只是来到这边以后,生孩子的却不是娄小姐。 她当然不会多嘴多问,娄小姐去了哪里她一无所知。 但这位姑爷是有能耐的,在津门安排了一对母子,住的还是洋房,甚至能请娄夫人安排人照顾。 娄家就算再怎么落魄,也不至于低气到如此地步。 可既然她已经来了,就说明这件事并非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虽然李学武来这边暂住时,有几次是跟吴老师在一个房间内的。 但她跟吴老师相处日久,觉得她对娄家的这位姑爷并不上心。 两人聚在一起谈论的多是孩子,或者是工作,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有些刻意的亲近,或者叫客气。 既然是这种关系,连孩子都有了,还有啥好客气的? “这就准备晚饭吧,陆姐。” 吴淑萍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提醒道:“小白也快要下班了。” “好的,吴老师——” 陆姐点点头,又同李学武笑了笑,这才转身回了厨房。 而李学武同样的客气,目送对方离开后,这才对着坐在身边的吴淑萍示意了个询问的眼神。 吴淑敏抿着嘴角点点头,轻声说道:“蛮好的,带孩子蛮认真,我是没觉得有问题的。” “嗯,那就好,但不要大意了,我并不认识她。” 李学武微笑着逗弄坐在他腿上的孩子,轻声交代道:“但也不用刻意防备她,算是知根知底。” “我知道,重要的文件我不会带回家里的。” 吴淑萍真如他的爱人一般,侧身依靠在李学武的身边,胳膊撑在沙发靠背上,眼里全是孩子。 她曾经畅想过无数次,孩子跟爸爸在一起应该是什么样的。 直到李学武来了,李信被他逗的咯咯直乐,还伸出小手抓他的脸时,脑海中的幻想有了具象化。 孩子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他什么都明白,明白谁对他是爱。 既然李信能在他的怀里不哭不闹,还咯咯咯地笑,就说明李学武是一个合格的“好爸爸”。 “家里都还好吧?” 吴淑萍看着李学武的侧脸,温柔地说道:“我收到了顾医生邮寄来的包裹,是孩子的衣服。” “她跟我说了,是我妈跟她一起收拾的,一共包了两份。” 李学武任由孩子攥住了自己的手指头,怼了怼他的小肚子。 “一份给了长安,我大舅哥那边,一份给了你,算是福根。” 他抬起头,看着吴淑萍笑着说道:“是李姝小时候的衣服,穿着还算合适吧?都不知道他多沉。” “身上这件就是了,正合适,我还愁找时间给他做衣服呢。” 吴淑萍坐直了身子,抻了抻李信身上的小衣服,道:“陆姐说从衣服的针脚就能看得出做工很仔细。” 自然是仔细的,于丽对李姝的爱很特殊,当初娄晓娥和她都想抱养李姝来着,可李家如何能同意。 娄晓娥见李姝的次数少,只给买过几次东西,于丽才是爱屋及乌,一颗心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四季的衣服不必说,就连日常用的小手绢和围嘴都有。 李姝见了于丽也是亲的,一口一个小姨叫着,小嘴很甜。 “头几个月长的快,眼见着往上窜,衣服换的勤了。” 李学武拍了拍干儿子的屁股,道:“他姐姐的衣服一个柜子都装不下了,李宁捡了一些,李唐捡了一些,剩下的都给了你们。” “小丫头很可爱吧——” 吴淑萍捏了捏儿子的小脚丫说道:“我怀孕的时候也想要个闺女来着,闺女更乖巧懂事,疼人呢。” “都一样,我们家那个混世魔王就差没上房了。” 李学武一脸宠溺地笑着道:“昨天玩皮球,把暖瓶踢打了,愣说是暖瓶自己撞球上了,跟她没关系。” “呵呵呵——” 吴淑萍笑着问道:“一定很好玩吧,孩子会说话的时候。” “嘿,有你烦的那一天。” 李学武笑着说道:“一天有八百个问题要追着你问,昨天问了今天还要问,天马行空,奇思妙想。” “是嘛——” 吴淑萍倒是不觉得烦,看着李学武怀里的小人儿,还有点期待呢。 “我真想他快快地长大,好跟我说说他的心里想说的话。” 她摸着儿子的小脚丫,憧憬又担忧地说道:“我又不想他那么快的长大,很怕我一转眼就老了,再没有更多的时间来陪着他。” “人心总是贪婪的,不是吗?” 李学武抱起李信,一边举高高,一边说道:“当父母的尤是如此。” “呵呵呵——” 李信还是第一次体验这种危险又刺激的动作呢,最开始还有些害怕地瞪眼睛,可随后便笑了起来。 孩童的笑声如银铃一般清脆悦耳,涤荡心灵。 吴淑萍坐在沙发上,看着父子两个互动,有了一种叫做幸福的感觉。 ----------------- “哎呀,累死我了——”人没进屋,声音先进屋了。 看见彭晓力站在院里抽烟,周小白就知道李学武已经到了。 她本是内敛害羞的性格,从学校出来以前,可没接触过社会。 直到去了俱乐部,认识了李学武,这才慢慢变得开朗了许多。 在这里,她早就熟悉了,当成家一般松弛自在。 一进门便故意道着辛苦,目光却是飞向了客厅,看着李学武。 她是想看看李学武是什么反应,她上周都没回京城,两人也没见面。 “哎呀,累死我了——” 李学武故意没看她,抱着李信躺在了沙发上,却是学着她说话。 “武哥!讨厌——” 周小白嘟着嘴,快速地换了拖鞋跑过来娇嗔道:“不许学我说话。” 看着孩子坐在李学武肚子上,两人亲密的模样,周小白有些嫉妒地抱起了孩子,道:“我是真累了!” “谁是假的啊?” 李学武躺在那,看着一身白裙子的周小白问道:“累你还抱着他。” “我愿意,你管得着吗?” 周小白抱着李信坐在了一边,逗着他说道:“叫小姨,小姨给你买糖吃。” “给我吧,就等着你开饭了——” 吴淑萍由着她逗了一会儿,这才把孩子接了过来,交代道:“跑了一天了,洗个澡再下来,我们等你。” “我就来——” 周小白冲着李学武耨了耨鼻子,撒了个娇,这才上了楼。 “做事蛮认真的,性格少有的沉稳大气,跟杨召相处的也很好。” 吴淑萍给出了很好的评价,还是在周小白上楼的情况下。 “尤其是最近两周,学习和锻炼的劲头十足,亲力亲为的。” “只要不是三天半热情就好,你多费费心吧。” 李学武站起身,从她怀里接过孩子,道:“你也歇歇吧,累一天了。” “他倒是粘你——” 吴淑萍本想拒绝的,但见儿子伸着小手够李学武,笑着顺了他的意。 小孩子总是会更倾向于选择有安全感的亲人,如果你吓到过他,或者抱着他一起摔倒过,下一次他很有可能会排斥你的拥抱,甚至会哭。 “我还是有一点孩子缘的。” 李学武颠了颠李信,由着他的指挥,在屋里转了起来。 孩子的视角,对什么都好奇,家里的家具摆设,大大小小的物件。 别到他的手,只要叫他摸到,就会想着往嘴里送,尝尝啥味的。 李姝小时候甚至会抠墙上的报纸吃,老太太得仔细看着。 吴淑萍很信任他,尤其是看见他抱孩子的姿势,以及耐心烦。 笑着指了指楼上,也想去洗漱一番再下来吃晚饭。 实在是这个时候天气已经很热了,即便是太阳要落山的时候。 不开窗户闷热难耐,开了窗子蚊虫难耐,小孩子健康长大很不容易。 李学武家里所有的窗子都钉了纱窗,驱蚊虫的花草更是养了许多盆。 李姝招蚊虫,每次晚上出去,都要紧着她,很怕叮咬了要磨人。 小孩子就是这样,平日里蹦蹦跳跳的,其实是很脆弱的。 小小的蚊子也能让他们整宿的睡不着觉,哭闹磨人。 这个世上唯一不需要资格考验的便是父母这个职业了。 但这个职业太过于艰巨和艰辛,不是他们溺爱孩子,是这份爱太不容易了。 从呱呱坠地开始,捧在手心里护着,直到他长大了,会说会闹,会跑会跳,上学上班…… 二十几年的呵护和培养,你要是胆敢伤害了他,当父母的又如何绕得过你。 ----------------- 晚饭因为李学武和彭晓力的到来较往日热闹了许多。 不然家里都是女人,就算是话多,能聊的话题也就那么多。 平日里周小白一吃完饭便会去楼上看书,或者写一些东西。 而吴淑萍在照顾孩子休息后,也会看书,或者处理工作上的内容。 两人的生活都是相对安静的,包括保姆陆姐,所以有些无趣。 直到这个家的男主人回来了,就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 彭晓力不知道该如何自居,在这里处处都得小心,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不问…… 本来他是想去对面招待所住的,可李学武叫了他来家里住。 这边的房间有很多,又哪里会让他来回奔波。 饭后彭晓力主动要帮忙洗碗,却被陆姐安排着去了楼上的房间休息。 一楼只有一个房间,是她在住的,二楼有三个房间,正好安排他。 彭晓力也知道领导有私事要谈,便也就顺了陆姐的好意。 他这一晚上都有些拘谨,多一句话都不敢说,进了房间才算松弛了下来,拿出自己的包开始写材料。 当秘书的,哪有外人看起来的那么简单,熬夜是经常有的。 不过跟着李学武还算是轻省,有些材料李学武不会用他,都是自己写。 尤其是李学武正在修习大学的课业,每周都回去老师家拜访。 而在写作业的同时,也会参照材料,算是学有所得。 即便是再聪明的头脑,再丰富的经验,再过人的谋略,也要保持学习的习惯。 就连***都说,三天不学习,赶不上***呢。 ----------------- 楼下,客厅里,刚刚洗漱完,换了一身短袖短裤的李学武,摇着芭蕉扇坐在藤椅上,像个大老爷似的。 陆姐给端了热茶,在这炎炎夏日,没有出汗更能让人解暑的了。 “我叫了京城的几个同学帮忙,算是跑腿儿的。” 周小白一边剥着手里的莲蓬,一边给李学武介绍道:“一吨提50块钱,他们做的还挺好。” 她也不怕李学武嫌弃,塞了一颗莲子在他的嘴里。 “这个月已经卖了七吨多了,都是李援朝张罗的。” “你怎么跟他接触了?左杰介绍你们认识的?” 屋里没有电灯,怕进蚊子,李学武又不喜欢吹风扇。 所以他送来的两台风扇一台在楼上,一台在客厅里冲着侧边吹。 周小白年轻,倒是不怕身子吹坏了,只贪图一时的凉快。 借着月光,她丝毫没在意李学武的白眼,又塞了一颗在他嘴里。 “都是青年汇的会员,其实在大院我们就认识了。” 周小白解释道:“我爸跟他爸虽然不是一个单位的,但都住在一个大院里,小时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上次是左杰攒的我,想要拉拢他,所以就给了他这么个机会。” 她凑到李学武身边介绍道:“他大小就精明,淘气也是有名的。” “我怀疑这七吨的海鲜并不是他一个人卖出去的。” 周小白撇了撇嘴角道:“我是不管他怎么买的,卖多少给多少提成,反正他们闲着也是闲着。” “小心着点——” 李学武一语双关地提点了她一句,手里的蒲扇遮住了她的胸口。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一颤一颤真可爱…… “嘻嘻——” 周小白就是故意的,衬衫的领口松开了一个口子。 还以为月光下他看不见呢,就说嘛,他又不是柳下惠,装模作样。 “我小心着呢——” 周小白拉着藤椅坐在了他的身边,倚着他的扶手道:“他们只负责联系,我们的人负责洽谈和商议。” “连货款都是走的公对公账户,在供销社那边绕了一圈,放心吧。” 她笑着说道:“吴姐早就把流程设计好了,不然也不能让他们干。” “这算什么?”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问道:“扩展经营?还是一石二鸟?” “你说算什么就是什么,反正我做了,效果还挺好。” 周小白认真地讲道:“他们其实并非愿意游手好闲,惹是生非。” “我就是大院里出来的,我能不知道他们嘛,但凡有点营生,也不至于调皮捣蛋,四处闲逛。” “你应该知道京城最近发生的那些事吧?” 李学武坐起身子,端了茶杯喝了一口热茶,道:“别大意了,小心惹火烧身,尤其是涉及到了钱的事。” “我不是不让你锻炼,更不是打压你的激情和热情。” 放下茶杯,他摇着蒲扇重新躺靠在了椅子上,慢悠悠地说道:“他们缺你的渠道,你可不缺他们跑道。” “当然了,这是你的工作,慢慢思考,慢慢做,不着急。” 李学武用蒲扇敲了敲她莲藕一样的胳膊,提醒道:“你要想降服他做你的二级分销商,就要有防备他任何负面反馈的手段。” “仅仅是业务上的防备还不足以拿捏他,得在各个方面。” 他拍开了周小白再递过来的莲子,道:“我不吃这个,你多吃点,好长多点心眼,未来可期。” “你是嫌我缺心眼吗?”周小白嘟着嘴抱怨道:“我都才刚刚开始学习经济,你这标准也太苛刻了。” “我就不信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就有了这么多的心眼子”她比划了手里的莲蓬示意道。 ----------------- “小白有些不高兴呢——” 早晨送李学武上车的时候,吴淑萍轻声提醒道:“是不是昨晚你没过去跟她一起……” “又不是小孩子了——” 李学武瞥了一眼院里,给吴淑萍解释道:“我跟她绝对是清白的。” “我当然相信你,我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身份。” 吴淑萍抿着嘴角轻笑道:“只是她粘着你,总得安慰安慰人家嘛。” “别介,我也怕擦枪走火。” 李学武轻声说道:“搂着一大姑娘睡觉,你真当我是石头人啊?” “那跟我呢?” 吴淑萍似是玩闹地问道:“跟我睡在一张床上,你就是石头人了?” “嘿——” 李学武好气又好笑地瞅了她一眼,道:“你跟她能一样嘛。” “就算我有那个心思,你也不能如了我的意啊,她不一样。” “原来你也不是正人君子啊。” 吴淑萍笑着给他整理了衬衫领口,道:“晚上哄哄吧,小姑娘,就以你的手段,还不是手到擒来。” “说的我好像大灰狼似的。” 李学武笑着给她点点头,转身上了汽车,今天他的工作还不少呢。 吴淑萍是看着汽车离开,这才回了院里,见着周小白一出来,脸上闷闷不乐的样子,便觉得好笑。 “你想送他,为啥又躲着他?” “谁想送他了——” 周小白推着车子撇了撇嘴角,瞅了一眼院外,好像看李学武在不在。 “早走了,没听见汽车动静啊?” 吴淑萍又帮她整理了衣衫,语气很是和煦地说道:“既然喜欢,就大大方方的,反正就活一辈子。” “你现在拘谨着,约束着,在意这个,在意那个的,难道要等老了,走不到道了才想到后悔啊?” “我没……” 周小白想要否认,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在其他人面前,哪怕是好朋友罗云那,她都瞒得住心里的话。 就算是父母,她不想说的,他们也不知道,问不出来。 唯独在吴淑萍这里,也许是对老师有习惯的服从性,站在她面前总会失去抵抗力。 “我要劝你离开他,躲的远远的,你愿意啊?” 吴淑萍打量着她,道:“还是的,你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你不比我清楚?” “或者你是怕他不要你?还是在意他已经有了家庭?” 见周小白沉默不语,她叹了一口气,说道:“最应该做什么,你是明白的,你不是小孩子了。” “可就像我说的那样,让你放弃你不甘心,倒不如勇敢点跟他摊牌,行就行,不行你就来硬的。” 她伸手摸了摸姑娘的脸,道:“正年轻,这个时候不冲动一点,等到了我这个年龄就没心气了。” 说完,拍了拍周小白的胳膊,迈步往屋里去了。 周小白则是回头看了她的背影,心里琢磨着她刚刚说的话。 喜欢李学武自然是真的,不然也不会一直粘着他,主动追着他了。 只是就连她自己也知道,李学武不会爱上她的,只拿她当小孩子。 看李学武教给她做事,照顾她的生活和事业,也知道他是什么心思。 就像昨晚她抱怨的那样,她已经很努力地在学习了。 学着像他一样成熟稳重,像他一样博学多才,干出一份大事业。 只是她才刚刚起步,抬起头看看前面的背影,依旧是遥不可及。 如果放弃了眼前的这条路,她在李学武身边唯一能做的就是玩。 陪着他玩到自己必须成年,必须离开他的时候,再没有机会接近他。 她叫小白,却不是小白,早在接近他的时候就已经想了很多。 青春正年少,多少荒唐事。 她就喜欢恋爱的感觉,向上和向下都想体验一下。 上面自然是李学武,下面则是笨拙的钟悦民。 在经历过那场风波过后,她能感受到自己长大了,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尤其是李学武带着她走到了这里,看到了以前没接触过的世界。 原来赚钱也是一种快乐,花钱更是一种极尽享受的快乐。 游艇、洋房、酒店、西餐…… 她花钱如流水,倒不如说她幸运地在这个年龄就拥有了钞能力。 所以,是要像吴淑萍说的那样,前进一步,还是内心担忧的那样,维持现状,不让这个梦苏醒。 ----------------- “李副主任好——” 庄苍舒在李学武的车一停稳,便主动迎了过来。 车门子是接待人员打开的,李学武下车后,与他握了握手。 “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一家人弄这个排场干什么。” 他微笑着给站在门口迎接的干部们摆了摆手,点了庄苍舒说道:“你陪着我转一转就好了。” “那就听您的安排——” 庄苍舒很怕李学武不满意,这会儿见领导随和,便给其他人点点头,主动请了李学武走进大厅。 其他干部见李学武如此,脸上也是绽放了真诚的笑容。 纷纷鼓掌,等李学武进了大厅以后,这才各自回到了管理岗位上。 相比于红星厂机关,这里要繁忙的多,一进大厅就能感受得到。 无论是业务联系,还是物流管理,都需要用到快捷的信息交互手段和技术,电话就是重要的互联工具。 一楼大厅左右两边的办公室里,电话声此起彼伏,讲电话的声音更是嘈杂如菜市场一般,一派繁忙景象。 “自从对外贸易的关口打开后,大楼里就成了今天的这个模样。” 庄苍舒又自豪又谨慎地介绍道:“迄今为止,已经有超过六十家大型制造业企业入驻贸易管理中心了。” “更有超过四十家生产企业常驻贸易管理中心负责订单对接业务。” 他主动介绍道:“除此之外,还有几十个单位和工厂正在开展调查和谈判,主要是供应链系统的打造。” “目前为止,贸易管理中心旗下已经集成了食品供应链、汽车零部件供应链、机械制造供应链等等……” 李学武在庄苍舒的陪同下,参观了信息处理中心、业务管理中心、物流调动中心等等核心管理部门。 在上午的调研中,他着重看了贸易管理中心组织结构上的工作情况。 尤其是职工的工作状态和专业程度,与供应链企业的沟通方式方法,以及对待棘手业务的态度。 ----------------- “座谈会就不开了,相信主要矛盾和核心问题你作为负责人都清楚。” 李学武没去他的办公室,就在三楼找了一处休息区坐下直接开聊:“有什么问题现在就跟我说说吧。” “您是我们的主管领导,我就不跟您客气了——” 庄苍舒是了解李学武的,干工作很讲究效率,更是不喜欢来虚的。 他坦诚地讲道:“主要的问题和矛盾是日益紧张的办公场地,以及熟悉业务和有培养潜力的职工。” “嗯,还有吗?”李学武喝了一口茶水,轻笑着说道:“我这次来算是给你们解决实际问题的,你可要珍惜机会啊。” “呵呵呵——” 领导态度松弛,庄苍舒也随意了许多,他请示道:“您也看见了,我们这对信息交流和需求很大,但电话时常是接不通,打不进来的。” “如果厂里能协调一下,看看是不是从技术手段上解决一下呢?” “这个问题不好解决的。” 李学武并没有回避问题,而是直接回答道:“咱们国内的电话互通技术你应该不比我了解的少。” “单位内的电话系统是可以升级的,方便你们办公需要。” 他放下茶杯,看着庄苍舒解释道:“一旦线路出了管理中心大楼,就要跟市话接轨,就要听人家的调度安排,我是没办法要更多的线路。” “就算是再重要的单位,也不能说去电话局迁来几条专线供你们使用的,这个不现实。” 李学武摇了摇头,又讲到:“电话既然不能做到保障性供应,那就两手准备,咱们不是有无线电系统嘛。” “我看可以组建电报互联系统,这个是咱们可以控制和实现的。” 他点了点庄苍舒说道:“长远距离信息传输,电报更快更把握。” “但凡需要紧急处理业务的企业,也不差安装无线电和组建电讯班的这点钱吧?” “领导,我是这么想的”庄苍舒迟疑着提议道:“各办事处都是有无线电联系的,能不能在此基础上实现二段联系。” “长途电话不好打,但市内电话还是较为方便的。” 他解释道:“有紧急业务联系,津门打不通越州的电话,可以通过电报联系越州办事处,请他们转为联络,这样是方便了供应链企业的需要,就算咱们多投入一些……” “我理解你的意思了,可以。” 李学武没等他说完,便点点头说道:“各地办事处安置无线电联络不就是为了业务需要嘛,新投入也无非就是24小时执勤的电报人员嘛。” “这个事情你打申请,回去后我就给你批下来,尽早落实。” “还有——” 李学武点了点他,提醒道:“商业电讯,注意保密和安全。” “明白的,贸易管理中心的保卫科也成立了保密股。” 庄苍舒点头保证道:“我一定会抓紧的,不会出纰漏。” “领导,那场地和员工的事……您看能给落实一下吗?” 他期盼地解释道:“按照现在的发展速度,明年这个时候,这栋楼就搁不下新增人员了,对业务……” “这个问题好解决,要么自己建,要么再收购扩张办公场地。” 李学武敲了敲椅子扶手,指了指脚下的办公楼说道:“我是不建议拆掉重建的,不省钱,还耽误工作。” “是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庄苍舒回答道:“就算是拆旧改新,也得有地皮才是。” “这里的地皮狭窄,即便是拆掉了也建不起来高楼大厦,所以还是收购新办公地址更合适一些。” “这样吧,你查一下周围这几栋建筑的业主,我来协调收购。” 李学武当然不会把收购的权力交给庄苍舒,他的级别可不够。 而且,这种动辄十几万,几十万的投资,不是一句话的事。 要上管委会班子讨论的,还要从年度预算中拿钱来购买。 因为固定资产不属于三产,更不属于增持性投资,只能按收购来办。 而且,为了维护贸易管理中心的稳定性,占据津门经济中心的便利,李学武更钟意在这里收购土地。 未来无论是重建,还是置换,都是升值盈利的投资。 红星厂在京城亮马河生态工业园区是准备投建联合工业大厦的,用于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管理处入驻。 在未来,津门贸易管理中心也需要一栋标志性建筑物来锚定红星厂在这里的布局和投资管理方向。 现在正是经济停滞的时期,很多商业都在减弱,正适合开展收购。 他只是让庄苍舒调查一下周边的情况,便没再往下说。 庄苍舒也听得出来,李学武并不准备将此事交给他来办。 牵扯太多,利益太大,稍稍一个漏洞便是几千块的收益。 别以为几千块就少了,对他来说,基本上是几年的工资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几千块很有可能让人铤而走险。 李学武不会给手底下人犯错误的机会,这也算是一种保护了。 “专业和有培养潜力的职工,这个我在来的时候就想了一下。” 李学武正了正身子,叠起右腿看着窗外的河景说道:“一个是现招,我可以跟谷副主任提一下,从财经学院和经济学院给你找合适的学生。” “但这个你不要太期望了,目前的大学生分配政策还没有落实。” 他想了想,说道:“我跟丁主任说一下,给你调几个经济专业的大学生过来,你仔细培养一下。” “厂里这边再组织一期经济培训班,到时候你安排人来讲课。” 李学武交代道:“学期三个月,基础是初中生以上,三个月以后带过来,边学习边工作,老带新,也能缓解一下你的困难。” “领导,多给几个大学生吧。” 庄苍舒笑着请示道:“我们好好培养,准能成为咱们厂经济业务的顶梁柱。” “呵呵,这个权利可不在我这啊,你得跟丁主任说说情呢。” 李学武轻笑着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他的请求,经济业务也是他关心的重点工作,真能培养几个人才出来,也方便未来应对更激烈的商业竞争。 红星厂算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供应链系统的先进性、流水线加工的先进性一览无余,势必会成为工业体系内亟待解决的变革方向。 这也是李学武为什么一到奉城一机厂便相中了那里。 一机厂的领导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手里捧着聚宝盆当屎盆子。 未来三十年绝对是工业发展的黄金时期,只要在技术上保持领先,在生产上保证动力,那还不是跟印钱一样? 尤其是李学武在管委会上所提出的三个发展方向。 一是数控化,二是流水线制备,三是机加工分流。 大而全在未来企业发展和竞争中是不合适的,会成为大大的包袱。 奉城一机厂其实就是个例子,红星厂不能走他们的老路。 有人说红星厂现在不也是大而全嘛,啥啥都干,啥啥都建。 其实不是这样的,红星厂独资企业并没有增加多少,绝大多数都是合股、联营等方式共同组建和持有的。 也就是说,红星厂目前的工业状况就像一艘绑着多组漂浮桶的大船。 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等等都是漂浮桶,随时都能减少浮力,让企业负重,也能排空水分,增加浮力,让企业减重。 只要冶金和轧钢两组核心工业保持行业领先状态,独资经营,那么红星钢铁集团永远都不会倒下。 “职业技术学院今年要开经济管理课程,三年后你们就不用担心人才不够用的情况了。” 李学武捏了捏鼻梁骨,说道:“这三年绝不是等待的过程,而是你要塑造管理体系的过程。” 他抬起头,看着庄苍舒交代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贸易管理中心每走出一步,都是新机遇。” “你得抓住现在风险不高,竞争不激烈的好时候,打好人才梯队建设基础关,未来才能指着他们闯关呢。” “景副主任此行跑了大半个中国,把办事处的工作理顺了。” 李学武敲打他道:“这是在为你们做服务呢,是方便了你们接下来的管理和应用。” “你要抓住机遇,牢牢把握住办事处的优秀特性,开发出更多的商业机遇。” 他强调道:“今年咱们厂要组建机加工、流水线业务,还要组建飞行器制造业务,你的任务更重啊。” “领导,有什么任务您就安排吧”庄苍舒很是认真地保证道:“贸易管理中心一定努力工作。” “给你透露个消息,好坏你自己琢磨。” 李学武站起身,走到了窗边说道:“李主任已经审批,红星厂准备报审筹备第一届汽车零部件供应链生产和应用会议。” “届时将会邀请全国的汽车生产商和零部件生产厂家参会。” 他转过身,看着庄苍舒提醒道:“到时候可就是你们的表演时间了。” 庄苍舒一惊,瞬间反应了过来,这哪里是表演时间,这是要他纳投名状啊! 第563章 航空公司 四大名着之一《水浒传》中关于“投名状”的说法有这样一段叙述。 林冲道:“小人一身犯了死罪,因此来投入伙,何故相疑?” 王伦道:“既然如此,你若真心入伙,把一个‘投名状’来。” 林冲便道:“小人颇识几字,乞纸笔来便写。” 朱贵笑道:“教头你错了。但凡好汉们入伙,须要纳投名状,是教你下山去杀得一个人,将头献纳,他便无疑心,这个便谓之投名状。” 林冲道:“这事也不难,林冲便下山去等,只怕没人过。” 王伦道:“与你三日限。若三日内有投名状来,便容你入伙;若三日内没时,只得休怪。” 林冲应承了,自回房中宿歇,闷闷不已。 你看明白了吗? 林冲要纳投名状才能上梁山,而投名状就是山下路人的脑袋。 为了上梁山他并不担心路人丢了脑袋如何,而是忧心没有路人。 他还闷闷不已! 庄苍舒也很郁闷,阎王打架,小鬼遭殃,他何苦来哉。 从销售处副处长的位置来津门贸易管理中心,为的是什么? 还不就是为了躲避厂里的核心竞争,在新成立的单位寻找机遇。 红星厂在变革中其实可以厘清几层组织关系。 这些组织关系算是约定俗成,也算是一种默认的隔层。 即厂领导一层,处长一层,副处长一层,科长和副科长一层。 也就是说,未来即便是晋级和集团化,这个组织层序也基本上是不会变化的。 不要觉得晋级了,集团化了,上面的位子就多了。 大错特错,管理层从来都是金字塔的结构,上面的位子只会越来越少。 还没听说一百八十个总经理,一个业务员的单位呢。 当然了,二十年后可能就有了,但现在绝对是没有的。 红星厂在晋级和集团化的过程中,会产生更多的职级和岗位。 但是,层序的长度也会拉伸,就不是现在的厅到科了,而是部到科。 单位晋级,不意味着所有干部都晋级,层序拉长只是意味着机关里多了领导,并不多干活的。 而且红星厂这种情况,任是谁都能看得出,上面是要补人的。 只是现在的时机不成熟,也许红星厂一个小小的错误,或者一个小小的成绩,上面就要调人来了。 就算上面不调人,十六家工厂整合进来的干部也都把位置挤满了。 多出来的位置会有很多人竞争,他只是副处长,想要在红星厂的机关中原地进步,实属不容易。 所以只能往外走,跟着分支机构一起进步,干上五年八年的,把根基打扎实了,再谋求回调总机关。 厂机关的位置不能争? 那是厂领导和老资历处级干部们才能参与的竞争盛宴。 或者你有李学武这样优秀的工作能力,深厚的群众基础,让人闭嘴的工作成绩和奖章。 庄苍舒毫不怀疑李学武会在红星厂未来三年内,两轮机遇中大展拳脚,平步青云。 到了那个时候,李学武的年龄就不是劣势,而是优势了。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他当然羡慕李学武,愿意借他的东风一起进步和起飞。 但是,在大鹏展翅起飞的初期,翅膀扇动,不知多少人要遭殃。 厂里每次搞大动作,都会有人起有人降,有人升天,有人遭殃。 说实在的,庄苍舒是有点怕了,他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 当初在销售处也是清水衙门,没有那么大的责任,更没有那么多的业务。 谁承想了,销售处也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天,现在成了厂里的热门单位。 以前的关系户最想去的单位必然是组织、人事等等。 现在都知道销售处把着厂里最大的经销资源,平日里请客吃饭的络绎不绝,就算严于律己,也有油水。 庄苍舒兢兢业业,怕参与争端丢了位子,失去进步的机会。 更怕不参与失了信任,连现在的位置都保不住。 如果李学武是一般的领导,哪怕是有一些严苛和上进心也行啊。 他不怕厂里那些老家伙,更不怕处级层序的那些人。 庄苍舒太了解那些人是个什么德行了,无关钱财,只看人心。 什么意思? 就是有点任人唯亲,只要私人关系好,干工作还可以,就能用。 他最喜欢这样的领导了,稍稍努力,慢慢进步,总有机会。 但李学武不是这样的,什么人都用,什么人情都不在乎。 贸易管理中心这么重要的位置,当初活动的人可比他牛多了。 结果呢,李学武说他在销售处干的还行,就点了他的名。 要说一点感激之心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不成畜生了嘛。 但工作以后,在他手底下工作时间越久,越能感受到压力。 就是领导的能力比你强太多,甚至你沾沾自喜的汇报在他看来都是差强人意的时候,那份失落感就别提了。 你想吹个牛哔说我今年干的如何如何都不成,心里总是会想到领导挥挥手的成绩都碾压了你。 一般领导跟手底下人交往都会有一点私情或者私心。 逢年过节的就算不送贵重礼品,也要去家里坐一坐的。 但在李学武这行不通,你只能通过拼了命的干工作,才能在他面前崭露头角,获得更多的机会。 你想上他的门? 你也得先找到他的门,敢上门才行啊。 李学武是出了名的反感私下里见面谈工作的人,厂里都知道。 机关里的人下班总会组局出去应酬,或者聚在一起乐呵乐呵。 李学武很少,或者说绝少参与这样的饭局,唯独李主任能叫到他。 想要依靠私人关系维护他,那是死路一条,只能铆劲干工作。 这样的结果就是,红星厂机关越来越特么卷了。 李学武年轻,掌握了一定的人事权和话语权,在他的建议和考察下,年轻干部如雨后春笋一般地上位。 李主任对他的信任很深,由他推荐的干部几乎没有质疑和考虑的。 只看李学武干工作光明正大,严于律己就没法拒绝他的提议。 最近一年,红星厂组织结构的变化很大,干部年轻化的进度很快。 就连市工业和工业部都点名表扬了厂里的组织管理工作。 干部年轻化的结果就是,那些小牛犊子似的年轻人真不管他们这些老登的死活啊。 尤其是保卫处出来的几个干部,无论是在保卫岗位上,还是在其他岗位上,必然是能打能扛的。 贸易管理中心下属边疆办事处主任许宁就是保卫处出身。 是李学武培养出来的干部,去边疆是李主任要的人,为的就是收拾金耀辉留下的烂摊子。 三个月,边疆办事处交上来的成绩单让他都觉得眼热了。 本就是第一个办事处机构,又占着丰富的资源环境,以前没有这份成绩,只能说金耀辉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垃圾中的垃圾。 李主任可能就是看到这种情况,也开始热衷于培养年轻人。 下面的副科级层序多出来十几名25岁左右的干部就是证明。 李学武一个人卷还不行,要带动全厂的年轻人一起卷。 他们这些老家伙要是再不拼命,早晚卷铺盖滚蛋了。 今年这么多的大学生进厂,基层出现了更多的高中毕业生,普通工人初中毕业,你想想这强度。 干部年轻化是基础,业务专业化才是目标。 贸易管理中心独立办公就是证明,在公布的集团化组织架构中,管理中心将成立分公司级的单位。 经济业务是景副主任主管,他未来的工作方向将会向景副主任倾斜。 这并不意味着他能远离李学武的管理范围,甚至会降级管理。 他完全相信,有一天李学武会通过景玉农来管理他。 厂里的风向他不是不知道,程副主任正在逐渐接管全面生产工作。 包括三产工业和联合工业,以及其他制造类生产工业。 薛副主任在掌管后勤和服务的同时,也在掌握工程建设工作。 现有投建和施工工程,都是由薛副主任签字审核的。 谷副主任依旧负责组织、宣传和人事工作。 红星厂正在实施人事变革,第一个阶段时限三年。 也就是在红星厂集团化的进程中,要完成教育制度建设和职工招录培养制度变革,是重点工程工作。 相对于薛副主任和谷副主任业务管理范畴不变的情况,由于程副主任的管理范畴拓宽,引起了景副主任和董副主任工作分工的变化。 最直接的便是三产工业和联合工业,间接影响到了贸易管理中心。 董副主任负责红星厂在辽东工业全局工作,包括营城船舶、钢城工业以及即将收购的奉城工业。 在工业生产管理上,与程副主任有了管理交叉。 如果说程副主任在内,董副主任在外,两人业务算是配合的话。 负责调度、销售和财务工作的景副主任要将原本负责的三产工业和联合工业转交给程副主任。 这就算是一次明显的冲突了。 虽然李学武会将贸易管理中心和刚刚成立的联合储蓄银行交给景副主任,但自己的孩子养大了,给别人当儿子,这件事说起来就…… 尤其是三产工业和联合工业的很多布局都是由景副主任出面做的工作,即将到出成绩的时候了。 包括摩托车制造、纺织工业等等,就连现在正谈判的奉城工业都是景副主任在负责收购业务。 汽车供应链会议,就是在红星厂领导分工调整的关键阶段,也是在组织结构发生变化的时期召开的。 庄苍舒不是傻子,李学武已经说了让他唱堂会,他就得纳投名状了。 位于津门的贸易管理中心目前是副处级分支机构,下面的分支机构很多,主要是各地办事处。 掌管着厂里目前最大的盈利机构,他的压力有多大,影响力有多大可想而知了。 可他深知自己的情况,驴粪蛋表面光,这管理中心不是他说了算。 李学武和景玉农的影响力有,李主任的影响力也有。 如何稳妥准确地完成新的分工,他心里很是没底。 一个步子走错了,不能说万劫不复,少奋斗几年还是有可能的。 人生短短几十年,哪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庄家已经喊了买定离手,他要么下桌,要么梭哈。 不怪庄苍舒为难,这一局没有输家的,只有他们这些小鬼要被调整。 李学武和景副主任的合作很默契;李主任正在支持程副主任的工作;李学武跟李主任的关系又很紧密。 董副主任和谷副主任的关系都知道,也都知道他们站李学武这边,薛副主任和李学武以前是搭档。 谷副主任要争李主任的人事权、董副主任要争辽东工业的主导权、景副主任要争经济工作管理权限、程副主任要争工业管理权…… 乱了乱了,庄苍舒脑子嗡嗡的,不是理不清,是看得太清。 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都是厂领导的动态分工,也许明年初这种变动还要在来一次。 每一次都要争,每一次都是他们的劫难,不坐道管委会的会议桌上,他们永远都是炮灰。 ----------------- “恭喜恭喜——” 李学武笑着同安德鲁握了握手,说道:“四条船同时开工,吉利星船舶垄断东南亚市场指日可待了。” “我是不是应该说同喜?” 安德鲁对内地的业务很是上心,这大半年来除了仅有的几次回港,其他时间都在内地盯着造船厂。 李学武听人说过,意大利人做事很是懒散,对工作并不积极。 这完全属于刻板印象了,只看安德鲁对工作的热情,他是一点都没觉得哪里懒散了。 他负责采购进口的造船机械,都要在他的关注下安装调试。 带来的工程师团队也丝毫没有声色犬马滥竽充数的情况,很是优秀。 营城造船厂中方工程师对该技术团队的评价很高,甚至要超过当年的毛子,因为他们认真、和气且积极。 “您的中国话越来越好了——” 李学武笑着赞许道:“尤其是东北话,比我的口味都正宗。” 安德鲁在营城不仅仅收获了事业和财富,还特么学了一嘴的东北话。 富豪家族之所以传承不熄,一个重要的因素便是学习能力和习惯。 这些老钱家族对子女的教育和培养是很下工夫的。 这个群体里很可能会出现为富不仁的混蛋,但很少出现败家子。 这是真的,后世你所认知的嚣张富二代,那不是家族培养出来的子弟,那是暴发户的后代。 真正的家族,绝不会让子女如此嚣张,在烟花场所抛头露面放浪形骸,他们更注意家族形象。 安德鲁算是老钱家族后代中的常规模版了,没有刻板的温文尔雅,但有春风拂面的翩翩风度。 他会主动跟你分析成功的秘密,但也会在商业谈判中斤斤计较。 就这样一个在内地很多人看起来很成功的资本家,却是家族的分支。 他的哥哥接手了家族的企业,他则被安排到了远东来负责船舶业务。 现在就不难理解,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登,还要冒险来内地打拼是为了什么了。 但凡家族里男孩子多的,总会有竞争,二皇子要干掉大皇子,王子总憋着心思当太子,当皇上。 就算是五十岁的人了,也不能免俗,至少也要来个爽文的逆袭啥的。 “其实我要说的同喜,可不仅仅是造船厂游艇项目开工。” 安德鲁有些费劲地想要讲中文,但最后为了不耽误李学武的时间,只能讲法文了。 “我已经听说了,你们厂在钢城的摩托车制造厂正式生产了。” 他很是羡慕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从未怀疑过贵厂的发展潜力,但我还是要说我低估了你们。” “中国有句古话,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李学武意味深长地说道:“现在继续加深合作,我们还能共同进步。” “在商业上守望相助,愉快合作,在发展中互相扶持,实现双赢。” 他指了指不远处安德鲁的白色游艇道:“在未来,我希望有更多的吉利星船舶开出营城造船厂,走出中国,走向世界。” 刚刚安德鲁所提到的摩托车生产情况属实,就在这周二,摩托车制造厂流水线上正式生产的第一台摩托车下线了,在奉城的景玉农特意赶到钢城参与了庆祝活动。 而第一台摩托车一下线便被红星厂工业展览馆正式收藏了。 这个还只在一个仓库里办公的小单位,未来会成为红星厂工业发展的见证。 周二正式开工,周三,也就是李学武来津门的当天,他就收到了产能的详细信息。 在零部件供应链和仓库充足的条件下,日产能实现了260台的好成绩。 不要嫌弃这个产能小了,这还是流水线刚刚开工的第一天。 如果有望稳定这个产能,那在明年这个时候,就有希望实现年产10万台摩托车的希望了。 彗星摩托车售价499元,年销售额近5000万元。 东城信用社投资才500万元,这笔买卖他们算是赚大了。 不能说三年收回成本吧,但这个项目至少在十年内绝对是他们手里最赚钱的项目了。 没有人能拒绝一台不到五百元的摩托车了,即便这个时候大家都很穷,但交通工具是实打实的。 安德鲁当然不羡慕红星厂生产的摩托车,这种小玩意他都懒得骑。 但是,这种说干就干,还能干成的工业生产能力,以及广阔的市场和盈利能力就让他羡慕了。 这个时候内地有7.45亿人,咔咔咔一顿减,哪怕有一百万人能买得起摩托车,也足够红星厂在这个项目上赚大了。 资本家从来不会羡慕别人赚了多少钱,他们只会羡慕别人赚钱的能力。 红星厂这种立竿见影的工业能力,算是切实地击中了安德鲁的心。 尤其是看到供应链加流水线在内地能够实现工业生产,更让他确定内地在未来一定会成为世界的生产基地。 中国人在工作态度上并不输给德国人,勤奋朴实,热情好学。 越是在这里时间久了,越能感受到这一点。 所以,他不想跟程开元兜圈子了,直截了当地跟李学武谈。 两人就在贸易管理中心的顶楼,吉利星船舶租赁的办公室里。 看着不远处的海河,没有剑拔弩张,没有严肃的谈判,有的只是商量,在已经敲定合作协议的情况下进行补充和协商。 安德鲁很在意内地的合作,甚至有点运输大队长的味道了。 前方火炮阵地后移50米! 他同技术团队一起下项目,踩在小腿深的泥地里勘察现场。 有技术工人安装造船机械不正确,或者违规操控设备,他都要管一管,比特么徐斯年还要认真负责。 搞的老徐给李学武打电话诉苦,说他这是给造船厂请来了一位书记。 李学武骂他懒驴不上套,如果在外国佬的面前丢了脸,他这工作也不用干了,早点回来退二线。 你听听这话说的,四十出头退二线,老徐能干? 徐斯年一边骂他资本家,一边要求造船厂的技术团队和工人卷起来。 庄苍舒心里抱怨贸易管理中心工作卷,他是没看到营城造船厂。 管理中心是内卷,造船厂已经疯狂到了内外混卷了。 安德鲁在跟李学武的谈话中,态度很是恳切积极,完全是奔着项目落实,尽快生产的目的。 轻量级货船,以百吨到千吨为主,内河和沿海航行,主要用作散货运输和调度,其实市场还是很广阔的。 李学武在这一次跟他提出了世界先进渔船制造技术,也就是百吨到五百吨这个量级的,用于供给津门水产公司,以及沿海的其他水产公司。 这玩意绝对是畅销品,在没有禁渔期的时代,几乎不存在库存。 津门水产公司在营城造船厂订制的渔船,在试航完成后的第一时间就开走了,一天都不打算损失。 也正是有了营城造船厂的支持,津门水产公司的生产能力正在提升。 没有合适的工具,如何增加鱼获,又如何与红星厂开展深度合作。 无论是食品厂,还是食品供应链,海鲜都是热销品。 而安德鲁也很清楚地认知到,红星厂在供应链和流水线的加持下,造船能力是何等的惊人。 船舶工业中很多零部件的生产都已经交给了远在奉城的机加工企业。 营城船舶的技术研究也与滨城船舶实现了联动互通。 也就是说,营城船舶从原来的完整工业,逐渐向专业生产厂转变。 除特殊核心零部件以外,营城造船厂将甩掉那些臃肿的生产车间。 船坞一个接着一个地建,但不见机加工生产车间增多。 库房倒是多了,铁轨直接连通调度车间,东北工业一条线,真正满足了营城船舶的生产需要。 如果不是红星厂有了自己的机加工企业,也许这条线还要晚几年。 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一座只负责核心零部件加工,全面实现供应链产业化组装生产的船舶工业,其制造能力有多么的恐怖。 安德鲁很是怀疑,依照红星厂的这种造船速度,东南亚的游艇市场早晚会让他给搅和黄摊子了不可。 当游艇沦为平民玩家的游戏道具时,就说明它已经不值钱了。 明星再怎么被资本折腾也是值钱的,因为一般人消费不起。 如果一般人都能消费了,那就是过气明星了。 所以危机意识,催促安德鲁必须多线投资,在重量级货船技术已经被法商确定合作后,他瞄准了轻量级货船,走薄利多销的路子。 况且就算是千吨级货船,也还是这个时候的主流货运工具。 在谈话结束后,两从办公室里出来,在各自秘书的陪同下前往食堂。 本来李学武是想请他出去吃的,津门的馆子别有风味。 但安德鲁深知,目前内地的形势不是很好,虽然不耽误他做业务,但个人安全还是要注意的。 连在这里工作的吉利星人员都是不出门的,出门也是去大街对面的船上,直接回港城潇洒。 资本家最会讨好有用的职工了,他的游艇随时都能送这些人回港城,只要他们努力工作,怎么玩都行。 在津门,安德鲁警告手下的员工,不要玩命,他都保不住的那种。 李学武之所以愿意跟安德鲁交朋友,很直接的一点便是他的睿智。 懂分寸,知礼貌,很尊重人。 从一下楼便有贸易管理中心的职工跟他打招呼的情况就能看得出来,他在这里竟然还很受欢迎呢。 这个老外有点不简单啊。 ----------------- “这里的饭菜你能吃的惯吗?” 李学武看着端着餐盘坐在对面的安德鲁,笑着问道:“要不要我安排他们准备西餐给你们?” “完全不用,千万别——” 安德鲁能得到这里职工的认同并非是出于他的身份。 李学武端着餐盘亲自排队打餐,他也是一样,看样子绝不是第一次。 “我已经吃够了西餐了,在港城我都是吃中餐的。” 他点了点盘子里的蔬菜道:“在内地我觉得这些菜更正宗,更有味道,我喜欢这种食堂文化,吃饭香!” 最后一句他是用东北话说出来的,很有喜感,周围的职工听见了都哈哈大笑,他也不在意,跟着呵呵笑。 这样的资本家,其实也挺好玩的,是吧。 “徐跟我说,你们厂有很多职工”安德鲁好奇地看着李学武问道:“能跟我说说有多少吗?” “我问过他了,他说不知道。” 他很困惑地摊了摊手,道:“一个近乎于高层管理者,竟然不知道自己的企业有多少名职工。” “这不怪他,是我们发展的速度太快了。” 李学武微笑着解释道:“年初您问我,我会说两万七,上个月您问我,我会说三万一,现在您问我,我会说四万,如果下个月,半年后,我就得告诉您九万这个数字了。” “oh mio dio——!” 安德鲁震惊的无以复加,嘴里都开始飚意大利语了。 他瞪大了眼珠子,看着李学武确定道:“你是说,年底前你们厂将会有九万名工人?” “其实可能到不了九万人”李学武想了想,说道:“指标是八万九千人,但会考核和调剂掉一些人。” “最终可能会维持在八万到七万这个数字之间。” “哦——这有什么区别?”安德鲁一脸无语地说道:“我们的陆兵才这个人数,你们一个厂就……” “你们不怕管理上出现问题吗?” 他有些皱眉地提醒道:“我从未听说过有哪个企业扩张到如此急切的地步。” 安德鲁摇头道:“这不是工业的进步,而是退步。” “你还记得上一次见面,我跟你说的话吗?” 李学武自信地看着他提醒道:“我说过,我们的企业是组织的,是人民的,也是工人的。” “无论有多少人加入进来,那都是在给自己工作,给自己的组织工作,给自己的国家工作。” 他放下筷子,双手按了按,说道:“我们的企业在发展,福利是直接反馈给工人的,他们能在第一时间与企业分享成功的喜悦。” “所以我们永远不会出现管理问题,只会担心福利待遇问题。” “你刚刚提到的数字调整是?” 安德鲁怀疑地问道:“你们不是说不会辞退工人的吗?” “我并没有说辞退工人啊——” 李学武拿起筷子继续说道:“还是那句话,我们是工人,服从调剂。” “站在红星厂的角度讲,创造多少岗位,用多少人,还要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 他点了点桌子,道:“而且我们在发展过程中,是会出现快速兼并和资源整合的情况。” “但工人的安置和安排会放在第一位,也就是说,他们永远有事可做,不会失去工作。” “这在我看来是天方夜谭”安德鲁见李学武说的玄奥,饭都顾不得吃了,也没在意周围职工在听他们讲话,直接问道:“你刚刚说九万人,优化调整后最少七万人,这两万人哪去了?” “不止是两万人,有可能是三万、四万、五万人。” 李学武解释道:“在兼并和资源整合的过程中,我们会创造新的企业,帮助其他企业创造工作机会。” “这一批工人会随着工作需要,按需调剂到相对应的工作岗位。” 他罗列了几个正在实施兼并的工厂,又讲了正在组建的三产工业。 股份制不准确,联营更合适一些,这些工人还是在市工业劳动口的管理范围内,属于借调性质。 而在创造岗位的同时,红星厂成了使用的一方,大大地节约了人事成本,也给市工业带来了经济活力。 红星厂在人事变革中,汲取优秀的工人,取代技术落后的工人,实现岗位调剂,按需分配。 一大批工人会随着岗位的调整流动到钢城和营城工业车间去。 红星厂整体工业发展是快速地在产生工作岗位的,就算后期有岗位饱和的情况,工程队也是不饱和的。 红星厂投建的项目,以及在未来承接的工业项目,会让这些岗位调整的工人有无限的用武之地。 况且红星厂还要在未来支持市工业建设一座新的轧钢厂呢。 旧设备,新工厂,换代过程中势必会有工业迭代和调整。 市工业的管理班子已经在讨论研究,要在哪里选址建厂。 同时,应红星厂的邀请和帮扶,市工业准备建设一批轻工业配套产业,由红星厂牵头,组织重点工业围绕生态工业区打造新型工业城市。 红星厂不惜把三产中的一些配套产业调整出来,以联营控股的方式,参与到了这个新的大型三产工业区。 现在说九万名职工,三年后能剩下五万人都算胜利了。 这么优秀的企业,这么成熟的技术,工人自然是要有流动性的。 而且三年后红星厂就有了源源不断的专业技术工人从学校里毕业。 这些老工人也舍得调剂给其他兄弟企业,只保留核心技术工人和工程师就行了,保证企业的竞争力。 本来企业的集团化发展就是从发展到膨胀,再到压缩再膨胀的过程。 每一次膨胀是为了发展,每一次压缩是为了蓄力再发展。 红星厂要做项目和企业的孵化器,也要做技术工人的孵化器。 不怕项目被分股,就怕工人都留在红星厂退休,养不起,也伤不起。 年轻的工人代表了企业的年轻活力和动力,也代表了先进性。 其他企业缺少发展能力,分润红星厂发展红利的同时,只能接收更为先进的工人,承担他们的退休压力。 这一套理论无论是对企业,还是对工人,都是有利的。 只有企业良性发展,工人才能保住稳定的饭碗,不至于被推向社会,自生自灭。 李学武的话讲完,安德鲁在惊讶过后是深深的思考。 金字塔式的工业发展模式他并不陌生,在西欧的工业体系内其实也是这一套,只不过是没有系统的调配,全凭借工人自主的流动性调剂。 其实他不知道,红星厂工业搞金字塔结构,工人搞流动性调剂,也是少见的。 之所以后世出现了故步自封的情况,就是缺少这种企业之间的交流和工人稳定的流动渠道。 就在安德鲁思考完,李学武还以为他能给自己一些建议的时候,他却玩笑似的建议红星应该造客船。 “客船?为什么?”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们国内客船商用市场目前并不是很广阔。” “不不不——” 安德鲁摆了摆手,纠正道:“不是卖,是你们自己用。” 他点了点李学武,提醒道:“就营城造船厂,你们已经有了多少京城籍的工人?” “钢城呢?奉城呢?津门呢?” 安德鲁抿了抿嘴唇,说道:“你们至少需要一条千吨级的客船,用于工人的通勤和运输。” “否则只依靠铁路,我想一年下来的差旅费就够你们头大的了。” “你是认真的?” 李学武看着他的表情不似是完全开玩笑的,歪着脑袋想了想,他对财务这一块还没有确切的概念。 “相信我,我有足够多的管理经验。” 安德鲁指了指对面的港口,笑着说道:“每个月我要指出一大笔钱用于技术团队回港调休。” “如果你们愿意让我的飞机落地的话,我绝对不会选择游艇。” 他故意凑近了李学武,小声说道:“你都不知道飞机运输有多么的便宜。” “谢谢你,安德鲁先生。” 李学武郑重地道了谢,不用他交代,一边坐着的彭晓力已经做记录。 回去以后他就会安排财务调查评估这一费用,如果真的超出想象,那制造一艘自用通勤客船也无非不可。 千吨级客船其实没有多昂贵,维护费用也一般,重要的是管理麻烦。 当然了,这个项目报给李怀德,他一定会审批的。 从亮马河出发,一路能坐船到钢城,这个诱惑大不大? 你别说红星厂有自己的造船厂,就是未来飞机厂生产了,你让老李审批飞行队,他都会同意。 老李可不在乎花钱,他是面上人,还会怕李学武搞船队? 越有面子他越高兴,早晚都是要上去的人,能在乎这点钱? “你们是可以商业化运营的,不会亏本的,还能盈利呢。” 安德鲁笑着吃了饭,点头道:“如果这条航线开通了,我第一个买票支持。” 草,李学武就说黄鼠狼给……呸,这个形容不恰当。 但对方的目的就很操蛋了,竟然是为了他的便利。 红星厂一旦运营了客船,那每个月固定京城到营城和钢城的航线外,最合适的运营线路就是跑几趟羊城,那他可就省钱了。 都说洋鬼子,原来是跟这来的,这些人是真鬼道啊。 “谢谢安德鲁先生的支持,我们会认真考虑的。”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又问道:“希望有一天我们能组建航空公司,开通了京城到港城的空运渠道。”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这样安德鲁先生就不用长途奔波了。” “我无比地期望这一天能早点到来。” 安德鲁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没在意地笑着说道:“而且我也相信贵厂有这个能力和实力。” 第564章 这姑娘一看就旺夫!真旺! “其实他有点色,你发现了吗?”周小白小声给李学武嘀咕道:“你瞧他看服务员的眼神,怯——” “就你眼睛好使了?”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嘴角不由得扯了扯。 晚上张长明约他,听见他来了津门,非要请客不可。 “咱们三个人,要多了吃不完,我叫他们量少样多。” 张长明跟饭店的主管沟通完走了回来,示意了手里的烟盒问道:“你真戒烟了?” “挺长时间了——” 李学武亮了亮手里的金属盒,眼神示意了身边的周小白道:“这是我戒烟的功臣。” “嘻嘻——” 周小白成长的速度不慢,在人前已经有了大姑娘的矜持。 但在李学武的面前,永远是那藏不住心事的姑娘。 只得了他一句夸,明知道他是夸张,可还是忍不住的骄傲和窃喜。 李学武戒烟完全是他的意志力强,她送口香糖铁盒都是戒烟以后了,只是怕他嘴里无聊罢了。 “我可没有帮什么忙——” 周小白含情脉脉地看了李学武说道:“如果口香糖能戒烟,那烟草工业早就消亡了。” “小白的观点我非常赞同,我就戒不掉这一口。” 张长明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手里的烟盒并没有打开。 烟瘾大的人都没脸的,即便是重要场合也总想着抽烟。 这是一种习惯性的动作,有的时候不受大脑的控制。 可今天是私人宴请,餐厅里也有人在吸烟,可他就是没吸。 可见他的意志力并非他话里所说的那般薄弱,而在周小白看来,这又是一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 看着周小白翻白眼,张长明轻笑着说道:“你和李主任都是强者,不受外物摆布,我是比不了的。” “你抽你的,我没什么在意的”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打量着餐厅里的环境说道:“是李主任不抽烟了,我淘不着免费烟了才戒的。” “呵呵呵——” 张长明轻笑着看了他一眼,他才不会信李学武的鬼话呢。 他们一起合作的【津门顺风商贸联营公司】好大的利润,就这么给了身边的小姑娘,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觉得他会相信李学武缺抽烟的钱?开玩笑呢嘛。 见李学武很松弛的样子,他也没在意,转头看向了周小白。 这姑娘他接触过几次,据说给李学武生了孩子的吴老师他也见过。 都是业务上的往来,顺风商贸创建初期,难免的需要他来协调。 好在是李学武安排来的人真的很得力,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津门水产跟京城这条线就铺开了。 最近他见吴淑萍的次数少了,反倒是周小白经常来公司转悠。 “小白是高中毕业?” 见周小白看过来,他笑着说道:“还得是有文化,学东西就是快。” “现在都是她来公司负责业务对接,很有样的。” 张长明给李学武笑着介绍道:“我们那的人都叫她周总。” “笑话我呢是吧?” 周小白跟他混熟了,并未在意身份上的差距,其实也没差距。 要说出身,她绝对要高于对方,要说职务,她是总经理,张长明还是个副的呢,谁瞧不起谁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啊,你们就喜欢在背后讲究人。” 周小白哼了一声,道:“是财务的老张吧?他就喜欢编排人。” “下次再去水产公司,看我不找他去算账!” “你可不就得找他算账嘛。” 张长明笑着点了她说道:“不找财务算账,难道找总务啊?” “咋那么烦人呢——” 周小白翻了个白眼,拿起桌上的汽水喝了一口,看向李学武告状道:“他总欺负我——” 李学武没搭理她,收回打量饭店环境的目光,看向张长明问道:“听说总务老白调走了?” “出了点事情,也是他自己倒霉,怨不得别人。” 张长明不愿意多解释,家丑不可外扬,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柳林去了总务处,业务上的事他能拿得起来。” 这是给李学武交代呢,就算是总务处处长白西元出了事,他们的小公司也不会受影响的。 “我就看不上他——” 周小白一撇嘴角,冲着张长明抱怨道:“肥头大耳的,就盯着女人屁股看,好像……” 她一咧嘴,嫌弃地扭过头去,嘀咕道:“出了事也是活该!” “你管的这么宽呢?” 李学武桌底下轻轻踢了她一脚,听吴淑萍说,平日里可会隐忍了。 有一次受了委屈都没说话,跟着自己出来玩倒是放飞自我了。 “小白说的也没错,他是活该,尤其在这种事上。” 张长明搞不明白李学武跟吴淑萍的关系,更搞不懂周小白在李学武这算是个什么关系。 所以对于白西元的错误,他没有往深了说,容易误伤李学武。 职场第一大忌便是私生子,看李学武年纪轻轻的也不是好色之徒啊,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呢。 他去过李怀德在津门的家,自然也去过隔壁李学武在津门的家。 看李学武跟那位吴老师的关系,越是正常,越觉得不正常。 真要是有这么个人,又怎么会轻易暴露在他们的面前呢。 至少在张长明看来,自己跟李学武的关系可没到登堂入室的阶段。 尤其跟李学武相处的时间长了,对方的心眼子有多多,他太清楚了。 所以,狗屁情人和私生子,这就是个鱼饵炸弹,谁信谁傻哔。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是不会信的。 不过他也是聪明人,心里越是不信,表面上越是相信的。 既然李学武已经摆出来了,那就是有目的的,只看谁上钩就是了。 再一个,那位吴老师是有真才实学的,来谈业务的时候,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气质不凡。 如果关于她的介绍,曾经的大学老师这个身份是真的,那她的家庭背景绝对非同一般。 所以,一个出身优秀,才华横溢的女人会不明不白地给李学武生孩子? 唯有白西元那种蠢货才会让脑子烧掉了的女人给他生儿子。 现在好了,儿子生了,他完了。 ----------------- “我要说穷人乍富,这么形容忒不恰当了。” 张长明看向李学武,好笑地问道:“不过你们是不是有钱烧的啊?” “还是对房产有什么特殊的收藏喜好啊,赚的钱都用来买不动产?” “正常的投资罢了,算是保值的一种手段。”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水,道:“我们不是成立了联合储蓄银行嘛,那些钱放在账户上纯亏。” “倒不如投资不动产,以固定资产租赁的形式介入到联营公司中。” 他倒是没防备着张长明,这玩意儿就是一层窗户纸,谁捅谁明白。 “既能减轻联营公司的运营成本,又能合理利用账户资金,同时还能给企业创造更多的合作空间。” “怪不得你们要搞银行呢!” 张长明却是并未表现出多少惊讶来,只是有些羡慕地看着李学武。 津门水产的规模不小,但业务单一,可比不了红星厂能折腾。 再一个,水产行业也不如钢铁行业的上下游工业范围广泛。 没有业务和财务纵深,他们是万万不敢想搞银行这种事的。 钢老大自然不必说,红星厂北方工业系统中,轧钢不是第一,炼钢也不是第一,但轧钢加炼钢能排前五。 如果再加上目前已经完成建设的工业体系,那跟前几名比,谁的工业潜力更高,真就不好说了。 所以你看水产公司的韩庆伟也好,张长明也好,跟李怀德都是坦诚相交,以朋友论之。 现在是朋友,五年后见面了,说不得要叫一声领导的。 跟李学武的相处自然如此,大树下面好乘凉。 李学武在红星厂这棵大树下面,未来的成长空间广阔。 所以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最好能搭上关系。 也就有了今天的私人宴请。 “要不我帮你们搞块地得了”张长明笑着说道:“反正你们厂正在搞基建,一把齐得了。” “晚几年吧,至少今年是不成了看”李学武摇了摇头,婉拒道:“财政预算已经超出赤字太多了。” “今年搞的这些项目,未来三年都是还债的过程。” 他看着服务员开始传菜,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扯起了别的。 不能怪他小心,红星厂这些事给张长明知道无所谓,又不是机密。 但也没到普通人都需要知道的地步,所以还是谨慎一点好。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公众场合少扯工作是正经的。 好在是他们选了个靠窗边的角落,这个时候来饭馆吃饭的人不多。 等菜都上来了,三人也是边吃边聊,李学武和张长明都端了酒杯。 君子之交淡如水,其实在酒桌上也适用,真心交往的,绝没有吆五喝六吹牛皮,咋咋呼呼的称兄道弟。 就是慢饮、细品、微醺,喝酒讲究的是意境和友谊,不是酒。 真奔着酒去的,你少喝了我急眼,他多了我拍手,这不是冤家嘛。 周小白不似以前那般谨慎胆小了,他们在聊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时也会开口说话,张长明也照顾她。 其实酒桌上两男一女的搭配最合适,尤其是年轻女孩儿。 “月中公司工会组织去岛上疗养,小白去不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长明脸色微微红,笑着对周小白邀请道:“你要是愿意去,我跟老刘说一声。” “不去,我哪有时间啊,忙都忙不过来呢——” 周小白吃了一口嫩鸡,看向他问道:“正是旺季的时候,你们还要放假出去疗养?” “这是职工的福利和权利”张长明没在意她的拒绝,而是强调道:“如果真按淡季和旺季管理疗养,那我们这公司早晚得黄摊子了。” “所以每年都有,每个季度都有,窜换着来。” 张长明示意了李学武问道:“听李主任说,你们也要搞疗养院?” “在钢城,主打滑雪和温泉”李学武解释道:“我们想在那边建医院,主要服务于在钢城工作的职工。” “单位大就是好啊,怎么都会能扑腾得开,哪里像我们。” 张长明摇了摇头,道:“就算是疗养,也只能用别人的。” “不是北带河,就是门口的岛上,其实没啥可玩的。” 说起这个,其实不仅仅是津门水产公司,华北的工业体系,基本上都是这个疗养套路。 “回头我们那建成了,欢迎津门水产公司的兄弟姐妹来玩。” 李学武笑着邀请道:“我们建疗养院,也不仅仅为自己服务的。” 他端起酒杯跟张长明碰了一下,道:“只要是兄弟单位,我们都欢迎呢。” “那敢情好了——” 张长明笑着跟李学武碰了酒杯,一饮而尽。 三人说说笑笑的,氛围很是融洽。 说什么欢迎来玩,还不是得花钱,真当红星厂无私奉献啊。 这疗养也是一门生意,做好服务和医疗养护工作,搞好环境,提供优秀的放松空间,绝对能赚钱。 后世是自己出去玩,叫旅游,现在是单位组织出去玩,叫疗养。 疗养可比旅游的标准高多了,全套的体检和标准的放松体验…… 其实是对标北毛的工人疗养体系,但绝对没有人家的水平高。 这个时期,北毛真是地球上最牛哔的存在,就连丑国都害怕的那种。 后世你有听丑国害怕哪个国家吗? 就算是世界工厂的内地,人家也没像对待北毛那样无所不用其极。 酒宴散去,张长明送了李学武两人出门,三人就在门口分开。 在回去的路上,周小白靠在了李学武的肩膀上,感受着他的心跳,有一种莫名的幸福感。 只是这种幸福感太短暂了,转瞬即逝,明天他就要回京了。 之所以滞留一晚,就是为了见张长明的,以及谈酒桌上的那些事。 周小白听了很多,对李学武的工作也算是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他啥都管,啥都负责,其实已经是对标津门水产公司副总的岗位了。 就连红星厂要在津门购置办公场地,都是他来协调沟通。 这本应该是工程处和办公室协调,厂副主任主管和负责的业务。 车内两人都没有说话,周小白抬起明亮的眼眸,借着不时闪过的路灯的光,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淡淡的酒香味,证明他并没有喝醉,微微闭合的眼睛,却好像一头懒惰的狮子,气场内敛,又忍不住让人敬畏和感叹。 她是多么希望时间永恒,就依靠在他的怀里,慢慢地变老…… ----------------- “房产的事尽快办,我已经跟水产公司的张副总沟通好了。” 火车站台上,李学武对着来送他的庄苍舒交代道:“他在市里有一些关系,对你来说也是个机会。” “无论在哪工作,地方关系都是很重要的。” 他眼见就要到时间了,拍了拍对方的胳膊,道:“就这样,等你回京的时候,把申请带过来。” “回去吧,工作都忙——” 踏上车厢,李学武给他摆了摆手,便往里面走了。 庄苍舒也是很客气,同彭晓力握手过后,目送他们上了火车。 直到火车移动,离开,他这才下了站台往回走。 都特么送到火车站来了,他还会差这么一点时间? 领导说让你回去你就回去? 是,领导确实是这么想的,希望你把更多的心思和精力放在工作上。 但他又不是没坐过火车,也不是没有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的人来送。 当火车移动离开的时候,人总是要往下面看的。 如果有送站的人挥手道别,内心总是会高兴,见不到难免要失落。 即便是领导,领导也是人。 就算他不记恨你,可也不会想起你,这是人心。 李学武是经历过这种心态变化的,也了解这些人的想法。 所以管理中心用高级轿车接他,在门口摆欢迎仪式这些,他都没有苛责和怪罪,而是选择了理解和婉拒。 解决这种心态,是一名干部在成长过程中必须经受的考验。 没有转变好心态,就会出现病态过度追求面子的习惯。 只要出现这种苗条,就会滋生腐败和堕落,无一例外。 想要走的更好,更远,就必须时刻提醒自己,你还是个小趴菜。 有些东西不用过度的追求,该有的时候自然会有,你追求的在外人看来有可能是沐猴而冠,哗众取宠。 火车上,彭晓力拿着笔记本,在邻座带着孩子的妇女惊讶和异样的目光中,轻声给李学武汇报工作日程。 李学武在回程同样选择了软座,再一次得到了列车长的礼貌和感激。 相比于其他旅客,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小桌板上还有白瓷茶杯。 这种差异化的服务和待遇,让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个年轻人不简单。 而看文件做批示的李学武,以及轻声恭敬汇报的彭晓力,两人的状态无不是透露着不一样的状态。 这节车厢以他们为圆心,周围人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并非是怕他们,而是对认真工作的一种尊重。 列车穿梭山河,两个半小时后抵达了京城火车站。 李学武带着彭晓力,在一同出站旅客的果然如此的表情中上了汽车。 其实没什么意外的,脚步匆匆,表情认真,就算不是高级干部,那也是重要岗位上的骨干。 指挥车飞快行驶回了红星厂,真可谓过家门而不入了。 从京城火车站到红星厂,中间正是海运仓的位置。 如果按照出差的补偿,以及工作时间的协调性,周六这天李学武完全可以直接回家的。 可他负责的工作太多,尤其是这一周的最后一天,很多事都等着他来参与和组织意见的。 他不来,李怀德理解,不会说什么,但工作耽误了,总要不满意的。 李学武也不是偷闲躲懒的人,所以回到办公室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便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 “呦!好钢笔啊——” 李学武正忙着,一抬头,却见夏中全站在桌子边上。 他歪着头瞅了瞅,彭晓力不在,应该是去忙了。 “你怎么神出鬼没的?坐,坐,喝茶自己泡啊。” 没在意这老家伙羡慕的目光,他继续忙着手里的工作。 只是因为夏中全的话,他的目光轻轻扫过手里的钢笔。 金尖派克,还是大班款的,这个年代的人都用钢笔,所以只要一打眼就能看出好赖来。 这是周小白送他的礼物,没有理由,就是觉得好看,他正需要。 这完全是扯淡,他需要钢笔办公,自然有厂里提供。 他是管委办副主任,想要用好钢笔还用得着她给张罗。 只是这丫头一门心思想要关心他罢了,找了个他能用的礼物。 可能是张长明多看了几眼那铁盒口香糖,让她觉得不算正式。 李学武口袋里要是别一支她送的钢笔,那自然比铁盒要精致的多。 “赴日考察团的组建工作进展怎么样?” 处理了手里的文件,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一眼对面坐下的夏中全问道:“701那边选出参团人员了吗?” “我们技术办公室组织保密科和保卫科一起调查审查的。” 夏中全靠坐在了椅子上,点头回答道:“人已经上山参加集训了,月底前考察团绝对能成行。” “不要再出现差错了——” 李学武点了点墨水,提醒他道:“李主任对这件事很不满意,上面对咱们的处理方式也颇有微词。” “不满意还能咋样,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夏中全没甚在意地说道:“该紧就得紧,该松就得松,临近出国,是能乱念紧箍咒的时候?” 他看了看李学武,问道:“上面是个什么意思?” “两个意思,得了便宜别卖乖”李学武低下头继续写着意见,嘴里则是继续说道:“下次吃相别这么难看。” “呵呵呵——” 夏中全完全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这个项目从始至终都是李学武负责的,上面怪罪的也是李学武。 要说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这也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无欲则刚啊,技术岗位,懂管理和协调,你能把我怎么样? “估计三机部来部里打官司了,上面的领导也好没面子了。” 夏中全胳膊担在了办公桌上,笑着提醒道:“小心领导对你有意见啊,我都无所谓。” “我就说幕后黑手是你!”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手里不停,嘴里也是一心二用,“反正你也无所谓,回头我拉你出去挡枪子。” “嘿嘿——不是咱妄自菲薄,我还真没有这个体格子。” 夏中全滋喽一口热茶,道:“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我算哪门子高个,还得是你李副主任啊。” “你要有扯闲蛋这个劲头,把飞行器的事盯一盯,能出事?” 李学武撇了撇嘴角,甩锅道:“这个项目我算是在工业口臭了大街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你要说让我背锅,其实也用不着拐弯抹角的”夏中全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什么呀,就交给我了。” “合着一大帮子人送国外去学习大半年,我在家里扛雷啊?” “这叫什么话,组织信任你懂不懂?” 李学武故意打官腔道:“这本来就是你们技术办的工作,我算是打短工的,我才是冤枉的那一个。” “你说完这话仔细想想,你自己信了吗?” 夏中全撇嘴道:“从三机部手里抢项目,让对方心甘情愿奉上,啊?” “什么两个意见啊,这不就是罚酒一杯,下不为例嘛!” 他眼珠子都要翻成白眼邪了,嘴里不忿道:“谁看不出来啊,一机部的领导是偷着乐呢!” “你臭大街?我要说你在领导那挂了号了,你信不信!” “嗯,回头我也帮你挂号去——” 李学武没接他的下茬,而是点了点桌子,问道:“上官琪那边怎么样?” “干劲很足,是有真本事的,就是不知道后劲足不足。” 夏中全现在基本上不参与具体的科研和技术工作了,更偏向于管理。 就是技术办的工作他都忙不过来呢,哪里有时间盯在研究岗位上。 但他对手里的各个项目熟悉的很,来他这里审批项目和预算是研究所必须过的一关。 就像李怀德没有李学武的意见不签字一样,李学武对专业意见的态度也很中肯。 他不了解的业务申请,必须有专业技术管理岗位负责人审核意见,否则打回去重审。 “盯着点,她需要什么人尽管给她协调,这个项目……” 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靠在椅子上,拧了手里的钢笔说道:“只要十年内有所突破,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个项目绝对是史无前例的技术革新,思想革新,更是飞行器发展的革新和未来。” “这个投资太大了,你有跟李主任做过汇报吗?” 夏中全颇为意外地谈及了两人从未有过的区域。 交浅言深,以前两人是纯粹的工作关系,虽然相处默契,但完全没到聊的这么直接的地步。 但有了私人关系以后,这种壁垒自然就消散了。 李学武在红星厂越成功,他们之间的关系越金贵。 同时,他的外甥女和外甥女婿也更为受利,就是这么直白。 “李主任的心态你是最了解的,是有点急功近利的。” 夏中全提醒他道:“这个项目我跟上官琪讨论过了,周期长,投资高,回报预期未知。” “你确定李主任愿意等上十年?十年后他等得到吗?” “谁都有急功近利的心态,你我都有吧?” 李学武很坦然地坐直了身子,放下手里的钢笔,看着他解释道:“况且李主任对技术投资的态度是很明确的,没有限制。” “如果说无人机项目是一个无底洞,这只是在研究成果出来前,出来后呢?” 他探着身子,敲了敲桌子说道:“全世界都得沿着咱们这条路往下走,你有想过这种影响吗?李主任是愿意等的。” “无论十年后,十五年后,他在哪,这份荣耀他都能分享到,这是他应得的。” 这倒是实话,无人机技术投入高,收益未知,可一旦成功,必然举世瞩目,到时候绝对要深挖掘的,李怀德这么喜欢现眼的人又怎么会甘心低调呢。 “你有没有想过,要投入多少?她的预算是一百万元。” 夏中全摊开手说道:“上官琪的家人已经来了,正在跟她一起筹备这个项目,我已经把全厂技术人员的材料给了她。” “全厂范围不够,跟她说,需要什么类型的人才打申请。”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小家子气,厂里有几个懂飞行器的,让她去全国的大学和工厂里面选,选出来让谷副主任去挖。” “一百万元?做梦呢?” 他一撇嘴,道:“五百万元以内,她要是能拿下来,我保她一个院士的头衔。” 这真不是李学武在忽悠,更不是在吹牛。 真要是攻克了无人机的控制技术和操控系统,绝对是国之重器,是行业的鼎峰了。 丑国一台无人机坠落在咱们家,后来才知道售价500万。 美元!是500万美元一架! 八几年,咱们从以涩咧购买了几架无人机,宝贵的不行。 为什么? 因为咱们没有,不懂,更不能生产,坏掉就完蛋了。 买来的时候多少钱就不知道了,但付出的绝对不止金钱。 李学武很清楚目前国内技术落后的现状,想要率先攻克个项目有些困难。 但是,就算不能领先攻克,只要咱们手里有了,就知足了。 时代是在发展的,只要不落后太多,就有机会实现超越。 这才六七年,给上官琪的团队二十年,也才八七年,三十年,也才九七年。 后世的九七年,咱们的无人机技术才刚刚起步啊。 红星厂想要在未来波澜壮阔,风起云涌的时代浪潮中屹立不倒,必须有拿得出手的硬家伙。 有听说大学合并的,咋没听说有大学合并冰工大呢? 能造荷包蛋的学校,你合并它? 红星厂也是一样,基础工业要发展,尖端科技要掌握。 既然有这个机会了,又拥有了合适的领军人才,那必然是要搏一搏的,哪怕是用kh-4的销售利润养着他们,也得搞出来。 李怀德在听李学武提及这个项目的时候,也是有犹豫的。 就像夏中全所说的,他含糊的关键点在于他能不能等得到。 李学武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他告诉李怀德,就算他死了,这个项目成功了,也得把他挖出来挂在荣誉墙上展示起来。 李怀德被他的话给气笑了,问李学武,他到死了的那一天都看不到项目的成功? 李学武却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回答他,这个项目成功了,您想死都不一定能死的成了。 这一句才是打动李怀德认同这个项目,痛快审批的原因。 什么意思? 很简单,真的主持开发了这个项目,并且还成功了,这哪里是奖牌啊,这是特么免死金牌啊。 ----------------- 在李学武的办公室,两个人聊了聊此去津门的业务工作。 提到了客船制造、飞行器零部件供应链以及其他项目。 谈到最后,又提起了701项目分拆以后的安置方案。 李学武给出了个意见,701项目组全体人员,除了赴日考察团成员和无人机项目成员外,全拉红星训练场集训一个月。 这些人刚刚从冰城来,那边的形势和状况跟京城的大不一样。 而且冰飞厂正处于变革的过程中,势必会有人心不稳的状况。 正合适,上山体能训练,思想学习,净化心灵,安抚情绪。 再下来的时候,看红星厂哪哪就都好了。 至于说考察团和无人机项目组的技术人员,李学武是准备另行集训的,要交给专业的人员来考察和培训。 这种要害部门的技术人员,绝对是保密的重点。 现在还没什么,红星厂的技术也没多少需要保密的。 但在未来,对外贸易项目日益增大,增量的红星厂,必然会成为与外界接触的典型企业。 守住安全关,是一个企业维护稳定运营的最后一道防线。 别特么技术搞出来了,给别人做了嫁衣,这事李学武不干。 而且,去芜存菁,二五仔他是不会要的,无论他的技术有多好,要是把这里的技术传递给了其他企业,李学武也不愿意。 别以为冰飞厂干不出这种事情来,红星厂都能摆人家一道,人家凭什么不能反过来摆你一道? 夏中全跟李学武相处时间久了,也不觉得他这种“总有刁民想害朕”的被迫害妄想症是病了。 谨慎无大错,至少他还没看见李学武因为疏忽和失误对工作造成过什么损失呢。 这也是李学武平步青云的基础,能干事不出错,绝对是本事,一般人真的做不到。 离开前,夏中全给李学武说,赵雅芳来厂里看了王露。 两人谈了什么不知道,但听王露的意思是满意的,不然也不能邀请她去见见赵雅军了。 赵雅军正随着赴日考察团一起在训练场集训呢。 原本应该是赵雅军来见她的,这样才礼貌些,可情况特殊,集训出不来,只能是她主动一些,赵雅芳说的很客气。 王露有一个方便,她是保卫处的工作人员,可以去红星训练场做服务工作,也就有了两人接触的机会。 赵雅芳既然来邀请王露,就说明跟家里,跟赵雅军已经通过电话了,征得了一家人的同意。 夏中全算是媒人,自然也是愿意的,昨天就把外甥女安排过去了,算是一种假公济私了。 王露相中了赵雅军,赵雅军也同意相看王露,这就是好的开始。 在李学武看来,王露比周小铃更适合赵雅军。 没有资本的,就找个本分一点的,傻一点的都无所谓。 真要是贪大求全,要那么一个不省心的,早晚要出事。 嘿嘿,话别说的太早了! 李学武真就被自己这个思想给打了脸,本分的姑娘也惹祸。 周日这天下午,李学武刚从俱乐部回来,便见赵雅芳哭笑不得地抱着孩子在跟母亲说着什么。 等他进屋听了一会,这才知道,王露把她娘家房子点了。 是的,王露周五去的训练场,当天就见到了赵雅军。 两人是在李学武办公室见过面的,不算是陌生。 虽然没有媒人跟着,但都是青年男女,也知道彼此见面的目的,所以就坦诚地聊开了。 这世上最打动人心的便是真诚,如果这姑娘再漂亮的话…… 说实在的,赵雅军追求周小玲失败后,是深受打击的。 尤其是请了二哥出面帮忙,还要面对那种现实的问话。 他一度怀疑城里的姑娘都像周小玲一样,要求特别高。 而当见到王露这样天真烂漫,心直口快,满眼真诚的姑娘,赵雅军知道自己沦陷了。 他不怕吃辛苦,就怕没有人懂他的苦,跟着他一起进步。 就在他坦然地讲道,自己是长子,未来会有责任和负担的时候,王露的回答深深地打动了他。 王露说你要不孝顺你爹妈,我就真不敢跟你处对象了。 这话也传到了一直等待消息的赵家人耳朵里,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两人就这么确定了关系。 组织介绍,亲戚保媒,没有比这个更安全的情侣关系了。 所以周日这天,赵雅军欣喜地请了假,带着王璐回家看爸妈。 儿子的对象第一次上门,赵家必然是要隆重接待的。 尤其还是城里的对象,这十里八村的,只听说往城里嫁姑娘的,还没听说往回娶姑娘的。 赵雅军算是十里八乡头一号了,说光宗耀祖也不为过。 尤其是看着娇滴滴的城里姑娘,一点不嫌弃家里,还满眼的好奇,甚至主动帮忙烧火做饭。 赵家众人这份满意就甭提了,赵雅军他爸的嘴丫子都要咧耳朵上去了。 这一高兴就坏菜了,第一次帮忙烧火做饭的王露没经验,咔咔填柴火,结果就是…… 赵根当时站在院门口,村里人有来看新媳妇的,都在热闹。 有人说新媳妇上门就让人家帮忙烧火啊? 赵根说了,烧着玩呗,又不会烧了房子。 有人逗笑出来取柴火的王露太积极,早晚有吃苦的时候。 结果就是,房子真烧着了,好像赵根不大愿意呢…… 再一个,说王露早晚吃苦的那个邻居立马变了口风,嘀咕说娶了这个媳妇,早晚有你婆婆吃苦的时候。 更有人从后面赶来,还没听明白前面出啥事呢,边往里挤边嚷嚷说:姑娘家家的,要矜持一点,不能一上门就烧……烧……烧人家房子吧? 好家伙啊,全家总动员,救火的救火,救人的救人。 邻居们也帮忙,总算是把人和屋里的东西救出来了。 房子?不说了嘛,烧了。 王露整个人都吓傻了,拎着烧火棍站在那一个劲地掉眼泪。 东西都救出来了,火也扑不灭了,邻居们只能站边上看火。 有打趣赵根的,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是第一把。 也有说本来就是农耕家庭,现在好了,成山顶洞人了。 还有邻居见王露哭了的,安慰赵根说,这姑娘一看就旺夫! 赵雅军看着自己对象小花猫似的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赵根家的更是坐在地上,看着家里的房子被火焰吞噬。 老头老太太也是有些迷茫。 唯独赵根,走到儿子的对象面前,很是开心地笑了。 一看这儿媳妇儿就淳朴善良,性格跟小孩子似的。 他哪里会让未来的儿媳妇受委屈,一摆手,大声喊道:“正琢磨盖新房呢,都省得扒了!” “没事的,闺女,不怨你,是咱家这房子不结实。” 赵根安慰她道:“等你下次来,咱家就盖砖瓦房了。” 王露早就吓傻了,还以为赵叔叔是来骂自己的呢。 对象是甭想着处了,能赔人家钱,出这个村就行了啊。 万万没想道,赵叔叔竟然如此说,也让她破涕为笑。 “赵叔叔,下次我一定好好烧火……” 第565章 我们还是好兄弟 “这事儿听着都新鲜——” 李学武好笑地从地上抱起要抱抱的闺女,看着满脸无奈的大嫂问道:“家里人没什么事吧?” “人没事,好在是当时院里人多。“ 赵雅芳看着李学武问道:”你确定这姑娘脑子没有问题?“ ”我又不是大夫,你不是去相看过来嘛,你问我?“ 听着王露的事,李学武现在也不是那么的肯定,这姑娘脑子没问题了。 不过他倒是会甩锅,一推二六五,只说赵雅芳都验过货了,现在还想埋怨他? 赵雅芳也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能耐打了眼,嘴里嘀咕道:“当时看着挺乖巧的,说话和气有朝气,谁能想到……” 是啊,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可爱的姑娘,竟然第一次上对象家,就给人家的房子点着了。 “这么说来,赵叔原本是真打算重新盖房子的?” 李学武笑着说道:“看来去年一年没少忙活啊,这新媳妇上门了,是得有个样了。” “就算要起新房,也不至于把老房子点了吧?“ 赵雅芳一想到这儿,也是被这姑娘给气笑了,本来她就觉得有点别扭,是李学武介绍的,又不放心地去红星厂亲自相看了的。 结果呢? “我爸是叨咕要盖房子来着,村里不少家都起了砖瓦房。” 赵雅芳介绍道:“尤其是赶上雅军相对象,他的意思是,总不能让雅军没脸面,即便他们不回家里住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李学武点点头,问道:“盖房子的钱方便吗?” “说是够了,种菜养狗的,我爷我奶去年都没闲着,可算是逮着挣钱的机会了。” 赵雅芳感慨着,说道:“村里人就是这样,穷怕了,受了一辈子的罪,吃了一辈子的苦,总算是有熬出头的一天了。” “我姑父家今年也起了砖瓦房,说是给尹群娶媳妇用,就是不知道尹群咋想的,还没张罗相对象呢。” “你哪家的日子都操心,知道过得好就行了呗——” 大哥学文从里屋出来,手里还拎着书和茶杯,显然是看书渴了,手不释卷。 他就是有这个劲头,这书永远都看不完,看不够。 “叫你说的,你就想着别有亲戚麻烦才好呢,是吧?” 赵雅芳瞪了他一眼,冲着李学武怀里的李姝拍了拍手,道:“来,大娘抱抱,让你爸爸歇歇。” 李姝就是磨人,不会走的时候硬挣着往地上爬着玩,会走以后又想着跑,等会跑了以后又懒得下地走了,见着大人就想让抱着。 跟她大娘的关系自然是好的,从小就在这边长大,赵雅芳没怀孕的时候,带她的时间也多,娘俩亲近的很。 赵雅芳身上爽利的性格很是吸引李姝,这小丫头有时候还会学她大娘说话,尤其是语气和神态。 这会儿赵雅芳抱她,她却只犹豫了一下,便伸手抓着她大伯要抱抱,李学文也是意外,他在家里可不受孩子待见。 “你个小叛徒,大娘白疼你了——” 赵雅芳把她交给了过来接孩子的李学文,笑着拍了李姝的屁股板。 李学文曾经想过要养这个孩子的,毕竟当时弟弟还没有结婚,由此便能看得出,他是喜欢姑娘的。 尤其是小丫头开朗又可爱,比淘小子好多了,就算看着自己儿子稀罕着,但见着李姝依旧是喜爱。 “我要,我要伯伯(bai)带我买好吃的——” 李姝可从来不吃亏,我都让你抱了,你不得带着我去供销社买好吃的?她的心眼子可多了。 “你咋这么鬼道呢——!” 赵雅芳笑着点了点她的小手道:“不去,大娘说了算,你大伯没有钱。” 她拉着李姝的小手道:“你跟大娘说好听的,大娘带你去好不好?” “我……我……” 李姝犹豫着看了看大娘,又看向了大伯,故意躲着大娘偷偷在大伯耳边问道:“伯伯,你真没有钱吗?” 不到三岁的小孩子就知道得用钱才能买好吃的了,还知道躲着人问问题,这小丫头算是大院里最机灵的那一个了。 李学文故意逗她,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是啊,大伯兜里没有钱了,都在你大娘兜里呢。” “那——那——那可怎么办呀!” 李姝攥着小手,愁的皱起了眉头道:“伯伯,那你也太穷了——” “哈哈哈——” 李学文忍不住笑了起来,哄着李姝道:“那咋整啊,大伯挣的钱都让你大娘拿走了,得养你弟弟李唐呢。” “李唐还小呢——” 李姝抠着手指头,小声地说道:“他现在还不能去小点儿呢。” “啊,李唐小,不能去小点买吃的,先可着钱给你买呀?” 赵雅芳点了点她的小脚丫,道:“你也太聪明了,跟谁学的啊!” 老太太教的,供销社不叫供销社,叫小点儿。 其实应该叫小店,只是李姝叫着方便,嘴里咬字舒服,就叫了这么个名字。 “嘿嘿嘿——” 李姝也不说话,搂着大伯的脖子,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李学文越听越想乐,这孩子真好玩。 赵雅芳拉了拉她的小手,追问道:”你说啊,你告诉大娘,为啥想要你大伯带你去小点儿啊?“ “哈哈哈——” 李姝不回答,李学文却是笑着解释道:“她跟我说,她大娘不给她买鞭炮,让我给她买,哈哈哈。” “得——准是棒梗那几个淘孩子逗得事,她算是记住这玩意了。” 赵雅芳给李学武解释道:”上次在院里见那几个孩子玩鞭炮,她还吓了一跳,转过脸来就跟跑过去跟人家要鞭炮玩了,也想点着听响。“ ”我带她去供销社,也不知道这眼睛怎么就这么尖,我都没看见,她一眼就盯上了,非要我给她买。“ 她拍了拍躲着李学武目光的李姝,道:”你这小丫头,早晚跟淘小子似的,比小子还要淘,看你爸到时候咋管你。“ “就快管不住了,能跑能跳的,一溜烟就见不着了——” 李学文抱着李姝,在屋里转悠着玩,想起他们哥兄弟成长的经历,笑着感慨道:“李唐也快,再有几个月也能下地跑了,到时候咱家就有三名淘气包了。” “我不是淘气包,我是小花猫——!” 也不知道是谁教给她的,她知道淘气包不是好话,却把小花猫当成了好的评价。 “好好好,你是小花猫,哈哈哈——” 赵雅芳笑着给她穿了小花布鞋,从李学文的手里把孩子接了过来,道:“大娘领着小花猫去小点儿买好吃的,跟大娘说,你想吃点啥好吃的?” “大娘——” 李姝见大娘稀罕她,这会儿也知道亲近了,搂着赵雅芳的脖子撒娇的问道:“我想吃炮仗!” —————————————————— “咋就你们仨在家呢?” 李学武给自己泡了一杯茶,转头给大哥示意了手里的茶杯,问他要不要,嘴里则是随意地问道:“老太太她们呢?” “后院呢吧,睡了个午觉,一醒来就都出去了。” 李学文打了个哈欠,看样子天热的他又困了,一年没工作了,这种老爷肥狗胖丫头的日子,待得他整个人都有些懒散了。 “你从哪回来?去俱乐部了?” 他接了茶杯,又打了一个哈欠,这才在八仙桌旁坐了下来,随意的翻看着先前放下的书。 “嗯,有工作要处理”李学武也不嫌茶水热,吹了吹便小口喝了,热的他脑门都见了汗,但夏日的暑期瞬间消散一空,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跟那边说了,你要是想过去玩,随时都可以去。” 抻了八仙桌对面的凳子,李学武捧着手里的茶杯,看着大哥说到:“你见天的扎在书堆里,不觉得枯燥乏味嘛?” “枯燥的是人生,乏味的是兴趣。” 李学文胳膊撑在桌子上,一手茶杯,一手书,很是随意的说道:“对于把有限的人生投入到无限的知识学习中,这算什么乏味?” “咦——” 李学武咧了咧嘴,很是无趣的扫了大哥一眼,问道:“现在让你回去教书,你还愿不愿意?” “什么意思?你听到什么消息了?” 听到弟弟说起这个,他这才放下了手里的书,惊讶地看着弟弟问道:“报纸上不是说……” “什么消息都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笑着说道:“要我说,你放不下这份职业,为什么不接受职业技术学院的邀请呢?” 红星厂职业技术学院办公室给李学文发了邀请函,却是被他给婉拒了,说是不方便,到底是什么不方便,他没说,但李学武是明白的。 不方便的原因就是他了,自己的弟弟在厂里工作,大哥觉得这份邀请跟他是脱不开关系的。 典型的知识分子的小傲娇,李学武听见学院办公室的汇报也是觉得很好笑。 他并没有说什么,因为给大哥发邀请函,也不是他的意思,更没有给任何人打招呼,景荣是总校长,也用不着他打招呼。 要说对大哥的了解,景荣以前是华清的办公室主任,不比他了解大哥的教学水平? 这份邀请函到底跟他有没有关系,其实并不重要,但李学文就很清楚,只要他来了,就会有人说闲话。 他跟李雪的情况还是不一样的,李雪的年龄更小,又是女孩,得自己哥哥照顾,任是在谁看来都觉得天经地义。 可他是当大哥的,还是大学老师,总要有点风骨。 又不是没有自己的工作,也不是饿的要饭了,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无非是文人的傲娇,无病呻吟罢了。 所以,面对弟弟的提问,李学文只是稍作思考,便直白的回答道:“不想去,更不想给你找麻烦。” 还不等李学武再说,他又强调道:“我知道你不怕麻烦,只是觉得没必要。” 他摊了摊手,道:“我现在赚的钱可比以前多多了,又何必强求呢。” “等着吧,我就不信大学永远不复课,我更不信我没书教。” “等多久?三年?五年?如果是八年呢?” 李学武挪开了面前的茶杯,看着大哥认真地问道:“你能等下去,可不觉得是在浪费生命吗?” “你是有事啊?” 李学文已经看出来了,弟弟兜了个圈子,并不是来劝他教书的。 “有事就说呗,反正为难的我不去就是了。” “呵呵——”李学武轻声笑道:“看来黄干给你给的太多了,已经不用为五斗米折腰了。” “有没有想过搞科研啊?” 没给大哥思考的时间,李学武直接问道:“物理方面的,正适合你现在的状态。“ “什么项目?你们厂的,还是……” 李学文有些迟疑地看着弟弟,见他说的含糊,便出言提醒道:“物理的范围可大了,你知道我懂什么呀,你就让我搞科研。” “无所谓,你都是大学老师了,完全可以从零开始学嘛——” 李学武抿了抿嘴角,随意的说:“物理就是个圈子,你怎么拉这台磨,都是在这个范围内,能困难到哪去?” “你可以考虑考虑,反正一时半会的也没书可教,倒不如做点实际工作。” 看着大哥迟疑的模样,他又耸了耸肩膀,道:“当然了,如果复课了,你完全可以再回来教书嘛。” “我信你?”李学文撇了撇嘴角,道:“这个项目很有可能是保密的,到时候我回不来,还能揍你啊?” 他盯着弟弟的眼睛,一副“你连自己哥哥都坑”的表情问道:“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保密项目?” “其实吧……你也知道……我的意思是……” “好了,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 李学武刚一迟疑,李学文便摆了摆手,他什么都明白了。 哥兄弟这么多年,弟弟在耍坏的时候,他最清楚是个什么德行了,他是一点都不想往下聊了。 太过分了,一个钢铁厂,老是搞大项目,跟华清一起合作搞科研也就算了,毕竟华清的冶金专业也还算可以。 但是,又是搞汽车,又是搞船舶,什么电子、食品啥的乱七八糟的全上来了。 你要说这些只是企业在发展过程中必须经历和丰富的业务情有可原,但搞兵器生产,仿造svd算什么事? 这都不算过分,钢铁厂搞飞行器制造你说过分不过分? 只是他听说的,这红星厂越搞越大了,越搞越尖端了。 听刚刚弟弟的迟疑,他已经知道了,也早就猜到了,红星厂的工业发展到这个阶段,必然要接触保密项目。 而天性懒散,热衷阅读的他,又如何愿意去搞保密项目呢,那不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嘛。 “不去,不去,最近一监所正准备上新项目,我要负责技术部分,走不开。” “呵呵——” 李学武无所谓的摊了摊手,道:“随便,你要是怕受约束,那就在一监所,正适合你的习惯。” “别跟我用心计,我说了不去就不去。” 很怕李学武再继续勾搭他,又或者怕自己的意志力没有那么坚定,李学文只丢下一句不去,便拿了茶杯和书,起身往里屋去了。 李学武则是端起茶杯,看着大哥的背影笑了笑。 没人看到,若是看到了,准说他的笑容像狐狸。 真是的,连自己人都坑! —————————————————— “你咋又回来了?” 李学武昨天一回来便在倒座房,沈国栋他们拉着他说话,看见弟弟李学才回来了,也没来得及搭理他。 等早晨起来的时候,他往前面来吃早饭,又被傻柱拉着去说话,等回家的时候李学才又不见了踪影。 上周就说给他,学校有动静会联系他的,不用他操心山下的事。 李学武也给姬毓秀说过了,不让李学才回来,这小子心性还很跳脱,对社会上那点事虽然有所了解和防范,可还是没什么经验。 姬毓秀自然了解二哥的意思,是认同和支持他的观点的。 所以见到三弟,他便是有些皱眉头。 李学才是怕这个二哥的,以前怕,现在也怕。 以前怕,是因为二哥舍得揍他,现在怕,是因为二哥舍得揍别人。 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时候都还好,他就算不敢胡乱开玩笑,也不会一见面就紧张。 只是现在二哥瞪了眼睛,他站在那连动都不敢动了。 “那个……我看同学去了……” 李学才迟疑的看了二哥一眼,又看了看身边的姬毓秀,这才继续解释道:“赵侠受伤了。” “受伤?” 李学武打量着弟弟,问道:“伤的很严重?” 自然是严重的,否则李学才也不至于因为赵侠受伤了,便冒着挨二哥训斥的风险下山来看望他。 而李学武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语气缓和了一些。 李学才跟赵侠的关系不是很亲密,仅仅是父亲在一个单位,他们又是一个大学的同学。 说关系亲近了许多,还是在山上,年轻人凑在一起,难免的有了交情。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他下山看望一下,还是应该的。 “是,折了一条胳膊,一条腿。” 李学才声音有些低落的说道:“正在医院养伤呢,他妈说……”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这才又继续说到:“可能恢复不了必要的功能了,保留肢体,不做截肢处理是最后的努力了。” “一半一半?” 李学武想着他的话,手掌一劈,比划着问道:“一边废了,还是左右废的?” “额——” 李学才正处于物伤己类的忧伤之中,没想到二哥竟然问出了这种问题。 他顿了顿,这才回答道:“右胳膊,左腿。” “说是跟人家去争地盘,打群架,他自己落单了,让人家用搞把打的。” “是他自己活该,上周还来撺掇你学坏呢!” 姬毓秀反感的说道:“我早就说过,他这样早晚要害了自己,也会害了别人。” “他就是好这个,上学的时候就喜欢凑热闹。” 李学才为难的解释道:“其实他也不是什么坏人,如果真有什么恶行,我也不会搭理他的。” “还要什么恶行?” 姬毓秀瞥了他一眼,皱眉道:“你知不知道他们这些人在城里都干了什么?” “就算他不是主谋,就算他没伸手,可站在一边起哄,壮声势,难道就不是恶了?” 她点了点自己对象,批评道:“你就是涉世未深,在象牙塔里永远见不到社会上的人心险恶。” 李学才知道对象说的对,再加上二哥就在一边看着,他哪里敢反驳,只是闷着头不说话了。 “长点心眼吧,好赖人看不清,好赖话总能听的清吧?” 姬毓秀怼了他一下,警告道:“他拉着你下水,你还回来看望他,这人情也算完了,以后少搭理他!” “啊呀——他想干啥我还不知道嘛。” 李学才小心的瞅了二哥一眼,他明白姬毓秀为啥这会儿骂他了,这是不想让二哥开口骂他呢,算是给他留面子了。 其实二哥骂不骂他都无所谓,他是没有那个胆子去学坏的。 “就算是拉着我去,我也不敢啊——” 他扯了扯嘴角,语气委屈地说道:“我去看望他,是爸应允了的,我们是同学,爸跟他爸还是同事。” “你就说,我听着这个消息了,能装没听见?” 李学才站起身,主动倒了两杯温水,递了一杯给姬毓秀,自己灌了一口,抹了一把嘴,摇着头继续说道:“山上还有项目呢,要是这点人情都没有,爸那边的脸面也不好看的。” “不过你不也看见了嘛,我就算是去看望他,也是带着你一起去的。” ”你自己明白就好——” 这些个道理,在回来的路上她已经给李学才说过一遍了。 她并不反对李学才跟同学来往,就算是赵侠那样的,她也没说什么刻薄的话。 只李学才跟她的情况毕竟不同,她保持干净的社会关系,并不怕在单位吃不开。 无论是二哥的照顾,还是她哥哥的关系,绝对没有人敢主动招惹她,可李学才不一样。 李家在医疗口唯一的关系就是公公李顺了,可公公也仅仅是个医生,性格同样的本分,并没有什么人脉关系。 李学才未来想要在这个系统发展,必然要建立正确的人脉关系,而同学,是他现阶段能掌握并发展的唯一合适机会。 但是,姬毓秀对李学才的警告和要求并非胡搅蛮缠,她在安全口工作,对现在的形势和社会状况有着清晰的认知和了解。 就李学才这样的,真不看住了,让人卖了都得帮人家数钱呢。 别说有李学武的影响,没人敢给他使坏,这四九城最不缺的就是阴谋。 他李学才有几分本领,几斤几两啊,这些明枪暗箭,明显是冲着家里来的,是奔着二哥去的,甚至更深远的,她家、二嫂家…… 所以,别说她对李学才管教严格,只能说出身干部家庭的她,太了解这些尔虞我诈了。 十几岁出来上班,家里人也放心,只把她交给了夜游神似的哥哥照看,可不是不爱她,是知道她有分辨是非的能力罢了。 “行了,你自己知道咋回事就行了,明天早晨有车就赶紧回去。” 李学武说了他一句,算是给这件事做了总结,也省的姬毓秀再骂李学才了。 “这算什么?出师未捷身先死吗?” 一想到毛兔子似的赵侠,跟在聂小光等人的后面吊儿郎当的,他就知道这小子早早晚晚得出事。 一个大学生,又是有那样的好家庭,不好好学习文化,钻研技术,整台自行车往城里跟那些人鬼混,掺和这种风波,不是找倒霉嘛。 就他们这样的出身,就他们这样的素质,在那些顽主和老兵那屁都不是,一个照面就能干趴下。 没有老兵那样从小的训练经历,也没有胡同里长大的孩子那般泥里摸爬滚打,烂命一条,他们丢下书本,跟这两伙人较劲,你说他脑子是不是有病? 当然了,是因为赵侠跟李学才有关系,所以李学武才说这么几句,真要调查看,似是赵侠这样的傻子,屡见不鲜。 不信你就问问吧,停课前有多少大学生,复课后回来多少大学生,少了的这些都去哪了? 好么呀的,大学都念一半了,真有了消息,真有这个机会,他们能不回来继续念书? 只能说人的命,天注定,文曲星下凡,也有半路绕回去的时候。 “记着啊,回去后跟爸说一声,叫他别主动问这个事。” 李学武给弟弟交代道:“赵侠他爸要是找帮忙,会直接跟我说。” “如果不是直接跟我说,你们就不要应了。” “知道了,二哥,我回去就跟爸说。” 李学才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知道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保持谦虚谨慎的态度,虽然有一点憨憨,可并不傻,知道听家大人的话,更知道哥兄弟都是为了他好。 这边交代完,李学武便起身往外走。 刚刚说话的工夫,他瞧见何雨水从门口过了两趟了,要是再不出去,一会儿就上门来找了。 ---------------- “你不是去休假了吗?” 李学武打量着精神憔悴的何雨水,微微皱眉道:“别告诉我你这么些天就蹲在屋里养猪来着。” “休假,我是想休假了,最好休一辈子的假——” 何雨水直勾勾的盯着他,问道:“你不是院里年轻人的榜样嘛,你不是厂里青年的代表嘛,你不是他们所说的聪明人嘛!” “你就不懂我的心思?” 她推了李学武一把,满眼复杂的神色,追问道:“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 “知道,可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学武瞅了一眼周围,这院里别说隔墙有耳,说不定隔墙还有眼睛呢,他可不愿意让傻柱难做,让雨水难堪,更不想让家里人受这场莫名的风波影响。 所以,他扯了雨水,推着她来到了东院,进了于丽这屋。 东院这边建房的时候就没按照四合院传统的格局,而是坐北朝南,享受阳光。 同样的,这边的窗户虽然开着,可大院那边听不见这边的动静,要不怎么说姬毓秀一见这房子就满意了呢。 就算家里住着楼房,都搬了过来,她倒是知道,这里才是她未来的家。 关上了房门,李学武看着坐在炕上泪眼婆娑的雨水,皱眉问道:“你都明明知道,我不是啥好人,偏偏盯着我干啥啊?” “我不能耽误你的人生,也不想破坏了我跟你哥的关系,更不想让这院里人骂我。” 他扯了一把椅子,坐在了雨水的对面,语气缓和了几分,劝说道:“雨水,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嘛,你总得为别人考虑考虑吧?” “我就问你,你喜欢我吗?” 何雨水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依旧是那副表情,盯着李学武问道:“我就是想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呵呵,喜欢,只要是年轻的姑娘,我都喜欢。” 李学武坦然地看着她说道:“我要说不喜欢,也骗不了你,你也不相信,所以你想问,我就开诚布公的跟你讲,今天咱们就讲清楚了。” “我跟你说的都是大实话,你看见我有几个相好的,可你没看见的还有多少你知道吗?” 他摊开手说道:“你想跟我玩感情,你觉得能玩得过我吗?” “呜呜呜——” 雨水听见他这么说,突然的泪如雨下,嘴里忍不住的哭出了声来。 李学武却是没阻止她,这个时候她是应该好好的哭一场,把脑子里进的水好好的排一排。 “你哭什么?觉得委屈了?觉得爱情现实了?” 他撇着嘴角说道:“你不会天真地以为,我跟所有的姑娘在一起都是因为爱吧?” “男人就是这样的,永远喜欢漂亮的,永远喜欢十八岁。” 李学武站起身,走到茶柜边上,试了试暖瓶里的温度,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了雨水,道:“所以别把生死和爱情挂在嘴边上,更别听什么人生苦短,想爱就爱的鬼话。” “我爱所有年轻漂亮的姑娘,能一个个的都娶回家吗?这不是扯淡呢嘛——”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爱情不是圣经,非要掐在手里才能歌颂人生,好好过日子才是人生的本真。” “行了啊,就闹这一场吧,你要假期我都给了,你要哭眼泪,我也陪了,咱们以后还是好哥们。” 从毛巾架上摘了毛巾,用热水投了,递给雨水,见她不接,便塞了她手里,道:“你比我还大呢,咋比我还幼稚,啥年代了,还相信爱情。” “你混蛋——!” 雨水哭着把毛巾丢在了李学武的身上,苦涩的泪水让她的话也充满了对爱情的绝望。 “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咋了!呜呜呜——” “好好好,你喜欢我,你说清楚,喜欢我哪一点。” 李学武把毛巾放在了她手边,道:“你但凡说出一点来,我立马就改!” “走走走——!” 雨水被他的话气炸毛了,使劲推了他说道:“离我远点,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这是你说的啊!”李学武点了点她,强调道:“大小也是个车间主任了,这话要不算数……”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在雨水要咬他的时候急匆匆的躲了出来,可这一出门,便见傻柱跟门口站着呢。 “你故意的是吧——” 李学武被他吓了一跳,皱眉瞪了他一眼问道:“听见动静来的?还是一直都在?咋不进去,跟这站着听啥话呢?” 还能听啥话,自己妹子说的,李学武说的,他听了个一清二楚,啥都明白了。 他站在那苦着一张脸,唉声叹气,李学武瞅着他也是相顾无言,这特么事整的。 傻柱倒是没有责怪李学武,也怨不到人家的身上,刚刚李学武说的话他听了个清楚,这兄弟属实没白交,真义气。 不是李学武的错,是他的傻妹妹,钻了牛角尖,认准了李学武的坏劲,只把眼界定得太高,遇到的男人没有一个能比得上李学武,所以走出一步回头看看,便退了回来,永远逃不出李学武这个圈子。 李学武拍了拍傻柱的胳膊,示意了屋里,让他去安慰安慰雨水,这个时候兄妹两个应该能好说话了。 毕竟恶人他都已经做了,连脏水都泼自己身上了,你想吧,他最是纯洁正直的人,为了雨水牺牲多大啊! 见着傻柱点头,他便转身要回去,却冷不丁被傻柱拉住了胳膊。 “那个,你能不能……” 傻柱苦着脸,为难的看着他想要说什么,却又觉得说不出口。 他不用说,李学武全都懂,他想说的话都在脸上写着呢。 “你有病啊?她钻牛角尖,你也跟着钻啊?” 李学武拍开了他的手,严肃的说道:“咱们是兄弟,我能要了雨水?我成啥人了?” “你以后还想不想在这个院里过日子了,不在乎我的感受,你总得想想你自己吧?” “可你看她现在……”傻柱担忧的看了一眼屋里,愁眉道:“我是说不通她了,她想要啥样的,我不逼着她了,她是我妹子啊,我总不能为了我自己,让我妹子闹心一辈子。” “你给她调走,我让她搬走,见不着熟人……” “你给我滚犊子——” 李学武都被他给气笑了,指着他好气道:“你说你这个脑子啊,正事不正经用,不正经的事真能寻思啊!” “我给她整月球上去呗,没人看得见了——” 说完也懒得搭理这对思路奇葩的兄妹两个,转身往大院去了。 傻柱站在屋门口,看着离开的李学武,真想给自己一嘴巴,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啊。 等他进了屋,看着趴在炕上还在哭的妹子,心里这个难过劲儿啊。 “他不要你,你哭个啥,这会死心了吧” “啊——呜呜——” 得,傻柱一句话说完,雨水的哭声高了几个调门,嗓子都要哑了,吓的傻柱赶紧止住了嘴里的废话。 “行行行,你是我姑奶奶,我算是服了你了!” 傻柱拍了拍妹子,劝道:“我不管你了,你刚刚不是听见了嘛,我不管你了,你爱找啥样的都依着你。” “就算是他也行啊,都好好的,只要你好啊,我都无所谓啊,什么狗屁名声,还有你重要啊?” 他拿了炕边李学武放的毛巾,给妹子擦了擦眼泪,心疼的说道:“他是个爷们,说的做的我都听见了看见了。” “你要喜欢他,我不反对,只要你开心啊。” 傻柱扶起妹子,叹了一口气,说道:“别委屈了自己,更别为了别人活着。” “哥——呜呜呜——” 雨水抱住了她哥,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全出来了,这些天的郁闷,以往的心事,全化作了泪水。 她趴在哥哥的怀里,哭的好委屈,好伤心。 ------------------- 就说这院里没有不透风的墙,雨水跟李学武嚷嚷的事还是有人听见了。 结合这些日子雨水相对象黄了一个又一个的情况,这些人总算是知道是个啥原因了。 敢情又是被李学武给迷晕乎一个,这在以前也不是啥新闻了,只是以前的李学武和现在的李学武能是一样的吗? 当然了,就算是知道了,也仅仅是私下里偷摸说一说,万万不敢传李家人耳朵里的,这事也怨不到李学武去。 就李学武对傻柱,对雨水,谁听见了不得说一句讲究,不愧是当干部的人。 这话都说的很透彻了,还想让人家怎么着,谁来了也挑不出李学武的礼来。 而对于痴情的雨水,大家说在嘴里,却也是没有一个鄙夷闲话的,多的是唏嘘。 虽然没有人公开了说,可背地里互相对视的眼神,还是能看得出来,这事传开了。 就算再怎么同情,再怎么同情,邻居们看雨水的眼神里也是带了一点点色彩的,可能是难过,也可能是不应该。 痴情人总悲凉愁断肠,是前世姻缘未尽,这一世总要有个愁更愁,心悲凉。 说不该,说活该,人生百态,这事儿啊今日见,明日见,永远不会少见。 也许只等到这世上再无痴情儿女,尽是放浪形骸,追名逐利之风,才觉得不可理解,不可理喻罢。 第566章 安享晚年? 每逢周末必出事,好像已经成了红星厂保卫管理的顽疾了。 就像牛皮癣一样,铲不掉,刮不净,赶不走。 李学武对职工参与打架的情况,已经没有了最初的畏之如虎,防范莫及。 该宣传的已经宣传了,该强调的已经强调了,管制也好,监督也罢,就连车间主任都撤了好几个了,可情况不还是发生了嘛。 堵不如疏,既然严抓严管禁止不住,就说明问题的根源不在管理上,职工对这种事的态度也超越了丢工作毁人生的心理防线。 看得出来,热血青年在思想和理想上,还存在着不可阻拦的冲动和盲目,对莽撞造成的后果还没有很清晰的认知。 毕竟才亡了一个人嘛,这么大的工厂,几万人是吧,打个架怎么就一定抓住自己了,怎么就是自己受伤了,怎么就是自己成了倒地不起噶喯的那一个了。 只要不被抓到,厂里就不会知道,也就没有开除的事了,更没有后续的惩罚和丢工作了。 都有侥幸心理,都觉得自己警醒一点,都不愿意放弃在时代浪潮中畅游的渴望,毕竟谁的青春不迷茫,谁的青春不遭罪呢。 老李对这种事的态度也在发生变化,知道保卫处把能做的都做了,把不能做的也都做了。 你想吧,保卫处的护卫队上一次进城是什么时间,什么时期,什么目的。 这个一次呢?完全把兜底的实力用出来了。 可是,结果呢?还是防不住。 周日这天,李学武在家里听到保卫处来电话,钳工车间、压轧车间出事了,伤了五个,亡了两个,甚至还有小班长参与。 李学武没生气,也没骂人,更没叫车往厂里去。 闹吧,打吧,这些车间不轮换一遍,他们身边的人不出点事,同事家不办白事,不使劲儿哭嚎几天,他们是没有深刻印象的。 周瑶很愧疚,也很难过,李学武叫她不要难过,事情已经出了,就按程序办,以前咋办现在就咋办。 谁的儿子死了,谁领家去发丧,一毛钱丧葬费都不要给,并且参与打架和怂恿打架的这些人全开除,车间主任撤职,思想管理干部撤职。 没有高压线,他们要闹,现在保卫处让他们闹,高压线永远不会撤,谁碰谁死。 犯错成本线要拉直,不偏不倚。 周一,一等李学武上班,周瑶便把事情的处理报告递交了上来。 “嗯,就这么办吧,没出什么差错吧?” 李学武在文件上签了字,推给了周瑶,交代道:“跟于副组长说一下,就这个事写一个系列报道,在广播站搞个纪实宣传。” “既然他们不怕丢脸,厂里也不用给他们留着脸面了。” 他将手里的钢笔收好,语气平和地问道:“聂小光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还在查,这个聂小光在厂里好像有眼线,咱们一行动,他那边便隐藏了起来.“ 周瑶有些气恼地说道:“就像下水道里的老鼠,躲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就连他的家人也说不清楚他的行踪。” “你这个形容就很贴切了——” 李学武点了点她,并没有在意手底下人的失败,而是提点她道:“聂小光越是如此,就说明他的心虚,这件事跟他绝对脱不开关系。” “所以,这也说明咱们的调查方向和目标是正确的,你们可以沿着这条线继续往下查了,准是他!”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就是不知道该从哪下手了。” 周瑶皱着眉头说道:“我们查了他的社会关系,也进行了跟踪调查,就是没有发现这些人跟职工打架的事有什么牵连。” “包括分局提供的线索,我们也进行了详尽的走访和取证,却仍然一无所获,就好像……” 她迟疑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就好像咱们冤枉了他似的,不过他也确实参与了一些打架的事件。” 这么给来解释着,周瑶走到李学武的身侧,将手里的笔记本摊开示意给他看,嘴里则是按照笔记上记录的案件和线索进行梳理和解释说明。 李学武听了她的汇报,一直在思考,直到她讲完了,这才敲了敲她的笔记本问道:“为什么没有关于聂成林的走访调查记录?” “啊?这——” 周瑶犹豫了一下,看着李学武问道:“聂成林同志不是在营城参加劳动吗?” “在营城就联系不到京城了?” 李学武抬起头瞥了她一眼,端起茶杯说道:“那是聂小光的父亲,你觉得自己儿子在京城这么作妖,他知不知道。” “当然了,就像你所说的,他不知道,这都无所谓了,是他管教不严,教子无方,可万一呢?” 他喝了一口茶,给周瑶思考的时间,待放下茶杯后这才继续讲道:“万一聂成林知道了这些,默认了聂小光的做法,或者对聂小光的做法提出了批评,这些都有可能是影响聂小光作为的影响因素。” “反正我小时候要是犯错误了,惹了大祸了,我爸要是给我出主意,或者批评我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都会仔细的想一想。” 这么说着,见周瑶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又稍稍有几分困顿,不由的笑出了声,问道:“你十三四、十五六的时候没犯过错,没惹过祸吗?” “额——没有——” 周瑶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竟然有几分羞耻感的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好像人生中没经历过这些事是不完整的。 李学武端着茶杯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她,问道:“那你的父母一定以你为荣了。” “其实倒也没有——” 周瑶有些害羞的舔了舔嘴唇,说道:“我爸妈应该是对我的成绩已经习惯了,每次都是第一,也没什么期待感了。” “回答的很好,下次不要这么回答了,你会没有朋友的!”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她说道:“和尘同光的道理不用讲,你应该都知道,好在是我的学习成绩也足够优秀,否则我都要羡慕嫉妒你了。” “啊?是嘛——” 周瑶惊讶的看着李学武,没想到领导也是学习尖子。 可一想到自己了解到的,关于领导的工作经历,不由得好奇道:“那您为什么不上大学呢?” “嗯,这个问题问得好——” 李学武翻了个白眼,道:“我当年也是这么问我们校长的,他让我再踅摸踅摸,找补两百分!” ————————————————— “呦!这就算改装完了对吧!” 丁自贵和敖雨华陪着李怀德等厂领导下楼,一同参观停靠在厂主办公楼门口的豪华客车。 自四月份从津门港接回来,这台车便接受了厂里“皮尺部”全方位立体的分拆、测量和研究,所有的零部件都拆开了。 现在看到的客车形态是重新设计,重新装修的一个状态。 不能说面目全非吧,可也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样式了。 外部特征按照李学武的要求进行了重新设计,包括蒙皮和行李架,车架下面的油箱和水箱等等,都进行了二次合理性和应用性的调整。 为了更适应接待和考察客车的乘用需要,原本的电瓶和电路都重新进行了铺设。 看外表变了样,看内部装修,更是完全认不出来了。 这是红星厂汽车研究所客车项目组按照李学武提出的要求,在已知要安装和使用的电器目录基础上,充分考虑美观和实用性等特点,进行了装修式的设计和施工。 就那一份装修方案,在李学武这就被他毙掉了三次,修改了三次,这才敲定下来,按计划施工的。 三个多月,一百多天,完整的工业体系内,仍然耗费了这么长的时间,只能说这台车项目组是用了心的。 当然了,这台可搭乘12名乘客,拥有收音机、电台、电话机等等功能的客车设计方案并不会浪费,这只是概念车,蓝本车。 李学武的意见是,以这台车为标准,向上向下各拓展一个版本,组成国内公务考察车的必选项。 倒不是有什么公务用车的占领情节,而是从实际应用出发,已经明确了的路子,就不要再走弯路了,省下来的精力可以做更多的事。 当然了,李学武也知道,以目前国内的经济消费水平,全面推广这种豪华客车是不现实的,但有和没有是两码事,今年咱们穷,明年咱们穷,三五年,六七年,十来年,咱们总是要富裕起来的。 有了这颗种子,慢慢成长,慢慢发展,终究会长成参天大树。 李怀德对于李学武的这种理论有不同的见解,倒不是否定他立项和发展的计划,不然也不会审批这个项目了。 他是觉得,无论是造车也好,还是造船也罢,乃至是现在的造飞机,都是红星厂产能溢出合理处理的一种手段。 只要商品造的好,用得好,就说明这东西必然有它存在的价值。 飞机一般人还买不起呢,咱们就能说不造了?不研究了? 所以,在转看了一圈以后,第一个登上了客车,在夏中全的讲解下,详细的参观了这台客车以后,他是满意的,脸上的笑容也是真诚的。 可不就是满意嘛,这台车造出来,以后再有考察和接待的任务,主要人员坐在一起,汇报和服务就都很方便了。 你说小轿车更豪华,更舒适,那是扯淡。 只要肯下工夫,这客车完全比轿车还要舒服。 李怀德往沙发座椅上这么一坐,感受着屁股下面的纯皮质感,再抚摸着面前木质桌板的光滑漆面,他就知道这台车太可以了。 “哈哈哈——” 听着收音机里传来红星广播站清晰的播音,接过夏中全递过来的电话,与站在值班室隔窗相望的值班员试通话后,他脸上的满意更加的浓厚了。 “很可以嘛,说明咱们的汽车研究所是有战斗力的。” 李怀德从车上下来,迎接着众人的掌声,摆摆手,对着夏中全以及车辆研究所的同志表示了祝贺和肯定。 由车辆研究所客车项目组负责人,向他汇报了这台车的拆改装经历,以及从中学习到的工业知识,最后是对客车项目的展望和追求。 李怀德在听完他的介绍后,很是认真的点评了他的汇报,同时也对车辆研究所给予了更高的期望。 在讲话结束后,他还对项目的发起人和负责人李学武做了叮嘱,一定要把项目做好,一定要把生产抓好,一定要把技术研究好。 委办的秘书们听了领导的讲话,手里做着记录,他们知道主题是什么了,三个好嘛。 这种报道的核心其实很简单,就是领导最后的期望和目标,以及在讲话中提出的,经过高度提炼总结出来的几个句子。 ---------------- “李主任,自上个月第一期大学毕业生培训班结业分配到岗以后,组织跟踪任务已经完成了。” 就在办公楼楼下,趁着大家参观客车的工夫,谷维洁向李怀德汇报道:“这些年轻人都很优秀,有思想,有目标,有追求,有干劲。” “我是想着,实习计划已经结束,是不是可以开展机关层面的人员调整工作了。” 她认真地讲道:“自人事变革工作开展以来,基层职工和管理干部已经进行了第三期的调整和调用,我相信有了这三百五十名的大学毕业生参与进机关和基层工作后,人事变革工作可以再向前推一步了。” “嗯,这个工作迫在眉睫啊——” 李怀德点点头,说道:“我同意你的意见,可以按照计划执行了。” 他给谷维洁叮嘱道:“也请你多辛苦一下,一定要盯紧了这批新进干部的考察和培养工作,这都是宝贝疙瘩啊。” “你也是一样,多做工作,多做了解。” 李怀德又点了点李学武交代道:“发展离不开科学,科学离不开知识。” “生产问题就是要用科学的方式方法去解决,而不能单纯地用思想去强加干涉和限制。” 他着重强调道:“红星厂走到今天,是经过实验和探索的,不要把这种精神都丢掉了。” “我的意见是稳步走,慢慢看。” 李学武听他讲完,这才开口说道:“这三百五十名大学生就像是一粒粒种子,带着人生的希望,带着红星厂的希望,也带着这个时代对他们的希望。” “毫无保留的说,红星厂蓬勃发展的未来就在这一批,这一代了。” 他对这一期大学生的期望比李怀德还要高,不是他过度的信任这些大学生,而是他对未来的期望太高了。 “我表个态,丁主任和敖副主任也在这。” 李学武示意了丁自贵和敖雨华说道:“保卫组和管委办坚决配合谷副主任的工作,坚决服从组织的安排和调剂,坚决打赢这一场人事变革的攻坚战。” “朝气蓬勃,锐意进取,是我对红星厂干部在工作中表现出来的态度的一种认知和评价。” 李怀德满意地点点头,看了看薛直夫和程开元等人,继续讲道:“当然了,这也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评价,工业部杜主任在会议上就表扬过红星厂的干部作风和先进性,特别提到了咱们厂的这一次人事变革工作。” 他背着手,面上全是自豪的微笑,说道:“干部年轻化,专业化,是组织在管理工作探索中总结出来,也是必须实现的工作目标。” “年轻人才是红星厂的希望啊,更多的有为青年走到他们更专业,更能发挥作用的岗位上,这是一种时代的需要,也是一种双向奔赴的奉献。” 李怀德看向了周围站着的干部们,满怀期望地说道:“青年人要成长,老同志要做榜样啊。” “不仅仅要当好师傅,还要当好前辈,一名虚怀若谷,无私奉献的老前辈。” 他抬起手做了号召,道:“我希望在人事变革中,红星厂机关的老同志要给下一代做模范带头的榜样,更要做扶上马送一程的真君子。” “你们不是红星厂的旧堂客,也不是被淘汰的螺丝钉,而是厂里的宝贵财富,红星厂需要你们走到基层去,走到一线岗位上去,把宝贵的工作经验,丰富的生活经验,先进的思想经验传递下去,传承下去。” “我希望你们不仅仅要技术传承,衣钵传承,还要把红星厂在奋斗和发展过程中积累的精神文明传承给下一代。” 李怀德的声音贯穿了现场,穿透了水泥墙,敞开着窗户的办公区都听见了他的态度和号召。 这不是最后的通缉令,而是人事变革进行到厂干部变革的冲锋号。 自此时刻,红星厂人事变革向上发起了冲击,拉开了为全面实现集团化、标准化的人事管理格局和制度而奋斗的帷幕。 以经过红星厂文化和思想教育的三百五十名优秀大学毕业生为代表,以新时期、新时代通过更为先进的考察方式进入到红星厂的青年一代为先锋,向更科学、更现代化的管理模式冲锋。 谷维洁作为负责人,站在了第一线上,给人事部门做了坚强的后盾,没有妥协和谈判,所有需要调剂和岗位调整的人员,必须无条件地配合组织工作。 一大批思想僵化、缺乏斗志、碌碌无为的老干事、老干部被调整了下去,或者是到二线,或者是到一线的稳定保障工作岗位上发挥余热。 同样是一大批滥竽充数、无所事事、工作能力不足的中年和青年干部被做了岗位调整和工作调剂。 一线管理岗位和思想管理岗位急需要他们去实践,去补课,重新接受教育和提高。 相对应的,一大批长期在基层管理岗位上,已经做出卓越贡献和成绩的,更为年轻和有工作积极性的青年干部被调整了上来,担任了厂管理部门的重要职务,填充了厂机关工作力量的调整空缺。 三百多名大学毕业生就是在这种条件和情况下,与下来的老同志、老前辈们一起从基层岗位上再奋斗,再学习,再进步。 除机关重要岗位上有部分大学毕业生做了安排,其他指标都给到了一线岗位,车间、部门以及分厂。 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庄苍舒特别申请的,希望能安排一些经济专业的毕业生到他那去,作为顶梁柱和奠基石培养,李学武也向李怀德做了汇报和安排。 十名以华清大学经济学毕业生为主的队伍开赴津门,去往他们熟悉的专业领域,开启新一段的人生。 就像李学武在会议上做出规划展望的那样,红星厂管理干部队伍年轻化,一线生产职工专业化,企业内部生态正常化。 也许在人事变革中,有很多人的职业生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有很多人都来不及对自己的心态做出调整和转变,但大势如此,组织需要,他们只能按照厂领导的要求办。 李学武也在这一次的人事变革工作中做出了积极的贡献,保卫组有多名干部被调剂了出去,也有一些干部被调整了进来,更有一些基层保卫干部走到了管理岗位上来。 相比于管委办,保卫处在命令执行上更为坚决和彻底,没有任何牢骚和抱怨,这可能跟保卫组的干部更多是被调剂和调整到关键岗位上有关系。 管委办的情况更为复杂一些,老中青三代挤在几间大办公室里办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在这个时间被调整了工作岗位上,不就证明他们是滥竽充数的老米虫了嘛。 就算他们是这样的状态,就算他们没有什么作为,可面子还是要的。 我为红星厂卖过命,我为红星厂流过血,嗯,就是这种心态。 老干部、老前辈、老组织了,总是会有一些脾气和依仗的,要么去人事处理论,要么去找领导诉苦,或者撒泼打滚,就是不交接工作,就是赖在办公室里不走。 在办公室干了一辈子了,临退休了,就想混几年轻省日子,舒心的日子,少挨一些累,多享受享受。 这种思想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人之常情,完全可以理解。 但他们命运不济,没赶上好时候,更没赶上好人,谁让他们遇到李学武了呢,谁让他们遇到李怀德更信任和支持李学武了呢。 这个时候配合组织工作,安安静静的走,倒是能得到尊重,即便他们知道李主任在楼下发表的那一通讲话都是捡好听的说,都是捡贡献和奉献的精神说了,落在实际,落在他们个人身上,其实就是损失。 无论是工作岗位损失,还是人生规划损失,都是一种他们不愿意的变化。 在办公室工作,有年轻人可以指使,有下面的人尊重,有领导的照顾,到点下班,到点上班,轻松自在。 现在调整到下面去,要拼了最后一把老命,把“余热”散尽,他们哪里能心甘情愿。 当然了,不否认有主动下去奉献的,这个时候自觉性和奉献精神才是主要的精神状态,但总有一些牢骚传出来,而且越传越多,越传越响,到后来已经传成了谁谁谁要整谁谁谁的风言风语。 本来李学武是很理解中年危机的他们,在办公室待了多年,成了老机关,也把自己的进步之路坐断了,本应该在年轻的时候获取基层管理经验,以达到再提升和进步的目的。 但在实际工作过程中,或者是自我意愿,更喜欢机关里的安稳和舒服,或者是机缘未到,领导器重,错失了下去锻炼的机会。 反正岁数到了,精力少了,面临后浪的淘汰了,有一些牢骚也是可以理解的。 边理解边执行嘛,想不好、想不通就先下去慢慢想,不要耽误工作就行了。 但现在的情况很显然不是的,彭晓力汇报给他的时候,就已经引起了一定的波动和影响,很多观望的干事停滞了交接工作,看着那些闹事的人如何处理。 如果他们得以保留工作岗位,领导安排也好,组织妥协也罢,只要这些人不走,他们就不走。 -------------------- “不走了好啊,不走了就都留下。” 李学武来到主办公楼三楼,走进反映人数最多的委办一科,看着正在嘀嘀咕咕的老同志们,很是随意的说道:“我跟你们有感情啊,你们要是就这么走了,我也是舍不得的。” 屁!李学武说这种话,他们要是真信了才是傻子。 只知道李学武现在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但他们面临工作调整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法不责众嘛,他们的人数更多,就不信李学武真的就把他们都处理了。 “大家都别走,都留下,以后咱们委办的人会越来越多,我跟丁主任手底下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一个师才好呢。” 李学武摆了摆手说道:“等什么时候委办的人数超过厂里了,我和丁主任就牛了,比李主任都要牛了,你们也牛了!” “我对你们的印象和感官,以及对你们认知的下限算是在今天刷新了。” 他一番调侃后,面色严肃了起来,盯着这些人说道:“你们只顾着自己,只顾着手里的蝇营狗苟,只顾着所谓的安享晚年。” “如果你们想要安享晚年,我完全可以给你们签字,送你们去养老院,送你们去疗养院,咱们的病床有的是,你们也不要工作了,躺在床上等死算了。” 不顾屋里这些人的态度变化,也不顾走廊上越来越安静的情况,也不在乎三楼有领导办公室,李学武把话说的很直白,也很直接。 “都是从困难时期跟随红星厂一路走过来的,都是给红星厂做出贡献的前辈和同志,这么一点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李学武手指点了点那些带头闹事的人批评道:“你们在加入组织时的誓言是放屁吗?” “平日里讲精神,讲奉献,讲思想,就是讲给别人听的吗?” 他语气严厉的说道:“你们落在笔端的文字光明正大,看自己的内心怎么就阴暗到如此程度,有没有想过这么做会给委办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会给领导的工作带来什么影响,会给后辈和同志造成什么影响。” “你们是想红星厂的未来青年都如你们一般,私心暗藏,当两面派吗?” 空气一度凝结了起来,走廊里经过的职工脚步都轻了许多,更多的是不敢出来。 李副主任来委办工作的时间不短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对着委办的工作人员发火,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严肃且严厉的批评,属实让一众人噤若寒蝉,不敢出言反抗。 “我告诉你们,要么积极配合厂里的工作,积极在组织安排的工作岗位上继续奋斗,要么我让保卫押着你们去羁押室里冷静冷静,让你们去劳动队清醒清醒。” 李学武手指点了点脚下,提醒道:“不要挑战厂管委会的底线,不要怀疑厂里对人事变革的态度和决心,放弃你们那所谓的幻想和无知,我对你们的所作所为感到羞耻。” “雨华同志,保卫科的人就在楼下,谁不配合就强行带走。” 他转过身,对着敖雨华交代道:“在我这里,任何人都没有协调的余地,谁说话都不好使,严格按照组织程序执行。” “在位同志,你多辛苦,把组织工作做的再细致一些,再稳妥一些。” 李学武又看向了组织处负责人殷在位说道:“管委办闹的很不好,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到位,思想工作有漏洞,请不要为难和责怪他们,我会向管委会做检讨。” “李副主任,谢谢您的理解和支持。” 殷在位很是不好意思的握了握李学武的手,诚恳的说道:“不是您的错,是我们组织处在工作中没有做好解释和疏导工作,思想认识不到位,请您多多原谅。” “在接下来的工作中我保证,一定做好协调和组织工作,保障大家在工作交接和安置工作中应有的待遇和权益。” “李副主任,我也有错,组织工作本就是我负责的分工,是我没有照顾好大家。” 敖雨华也是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做了检讨。 她看向办公室里看着这边若有所思的众人说道:”我很理解大家的心情,也很希望大家继续在一个班子里工作。” “但我要说,今天的分别是为了明天更好的相聚,我不认同有些同志的消极思想,老同志就活该混吃等死,这是对我们组织工作的一种曲解和误解,谁承认自己老了,谁承认自己无能了?” “我理解的组织工作调整,就如李主任说的那样,是组织需要大家去奉献,是基层工作遇到了困难。” 敖雨华看着众人,示意了李学武这边讲道:“大家也应该都清楚,目前红星厂的保卫工作是遇到了一定困难的,安全生产工作是遇到了一些挑战的,急需要你们这样思想先进,作风硬派,经验丰富的同志下去传经授道。” “组织工作不分年老年少,更应该是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谁说我们下去了就一定回不来了?” 她笑着看向李学武说道:“李副主任,基层需要经验丰富的老同志,咱们办公室也需要这样的压船石啊,您说呢?” 见李学武点头不语,敖雨华又看向了那些刺头,面容依旧是期待和气的,在李学武严肃批评过后,给了这些人台阶下。 “我支持厂里的决定,我服从组织的调剂。” 第一个带头闹事的,第一个去找李怀德诉苦的办公室老笔杆子站了出来,放下了手里紧紧攥着的文件,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时代在发展,企业要进步,我们都老了,必须承认跟不上年轻人的思路和步伐了。” “我要跟组织承认错误,不应该去麻烦领导,更不应该闹情绪,我检讨!” “谢谢你啊,老陈,委办很需要你的支持和帮助,但基层工作更需要你们的支持和帮助。” 敖雨华和殷在位走到这些人的面前,对着第一个站出来的老陈态度很是和煦的安慰道:“您放心,该有的待遇和保障,还是按照原来的标准执行,调整的只是岗位。” “不用说了,殷处长,就算是去看大门我也认了。” 老陈好像卸下了千斤重担,突然就豁达了起来,很是坦然的讲道:“给你们添了麻烦,是我的不成熟,白白在机关工作了这么多年。” “你还是去车间带一带思想工作吧,看大门我们可用不起!” 李学武开口玩笑道:“我想就门口保卫室那几个老同志,还不至于安排一名这么资深的干部去带他们下棋。” “哈哈哈——” 办公室里瞬间响起了一阵笑声,老陈也笑了起来,包括那些心里还有些别扭的面临岗位调整的人。 “这不是你的损失,这是组织的损失。” 李学武一句玩笑过后,又很认真的讲道:“把大家安排下去,不是我李学武要整谁,更不是你们不合格了,或者被淘汰了。” “如果你们真的被淘汰了,不应该就像我说的那样,给你们安排一间病房,一张病床,躺在上面混吃等死吗?” 他的语气放缓,屋里人也都喘了一口气,稍稍放松了下来,随后的别扭也散了许多。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 李学武看着众人讲道:“你们下去后要立即开展工作,要把思想教育工作给我抓起来,要坚决遏制目前厂里出现的这股危险风气。” “你们是这一次危机处理的最核心手段,李主任和厂领导对你们是充满了期望的,不要给咱们管委办丢脸。” “刚刚雨花同志也提到了后续的安排和岗位设置,我要在这里讲一句。” 他点了点众人问道:“你们都是在岗位上工作多年的同志了,连这一点道理都不懂吗?” “你们拥有丰富的经验和学识,拥有处理问题的先进手段和方式,比那些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小丫头们不是更有优势?” 李学武挥了挥手,道:“我要说谁敢在工作上摆谱掉链子,那我才要发火,才要收拾你!” “做出成绩的,做出贡献的,我要跟谷副主任说,要给你们安排到管理岗位上去,真正地担当起红星厂的发展基石作用。” “谢谢李副主任——” 敖雨华见李学武讲完,便带头鼓起了掌,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都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跟着鼓起了掌,走廊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满了人。 或是关心这次岗位调整的,或是关心自己岗位变动的,都来到了门口,听了李学武的发言和讲话。 李学武在出来的时候,殷在位和敖雨华又表示了歉意和感谢。 殷在位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事是他负责的,只是镇不住这些老家伙,其中还有他的师父呢。 敖雨华是委办负责组织工作的副主任,这件事的出现跟她的工作疏忽有直接的关系。 “实在不好意思,李副主任。” 她陪着李学武到楼梯口,说道:“听说徐主任回来了是吧,您看这事闹得。” “不用这么说,我也是有责任的。”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徐主任还在我那等着呢,我这就得回去,他来京一趟不容易,一会儿还要跟李主任做汇报。” “好好,你先忙,我这边处理完再给你汇报。” 看着李学武下楼,她这才转回身,往办公室走,见到殷在位正在组织工作交接和岗位安置,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殷在位出来后,她歉意的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啊,殷处长。” “算了,咱们就别客气了——” 殷在位苦笑着说道:“这件事啊,还得是李学武来处理,一般人真压不住阵。” “李副主任正在见营城的徐主任,我是让人临时通知他过来的。” 敖雨华叹了一口气,说道:“只我们一个部门的人事工作都这么难做,真不知道谷副主任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第567章 吃瓜看热闹 “委办的事不好做吧?呵呵呵——” 徐斯年见李学武回来,笑着打趣道:“你以前怎么说我来着?” “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我看算幸灾乐祸才对——”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道:“就因为你以前的工作没做好,我们现在才是要受累。” “嘿嘿嘿——!” 徐斯年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你可真是臭无赖啊,什么锅都能甩我身上来!” 他示意了对面的主办公楼说道:“我都调走多长时间了,你也不怕抻着胳膊。” “不怨你怨谁?敢闹事的那些个,哪个不是你带进来的?” 李学武坐在了椅子上,端起茶杯看着办公桌对面的徐斯年抱怨道:“要没有你惯着他们,能有今天这脾气?” “那你这话可是说错了,在我负责办公室的那段时间,可没有这样的刺头。” 徐斯年坚决不接这个锅,玩味地看着李学武说道:“要怪你只能去怪领导了,要是没有领导给撑腰,这些人也不敢来劲。” “哦?是嘛,我还真不知道——” 李学武故作茫然地看着他问道:“那是哪个领导给他们撑腰的呢?” “你可真是——” 徐斯年颇为无语地看着李学武,道:“我这是给你出谋划策呢,你倒是挖坑给我跳!” “看你这话说的,咱们是朋友,我还能坑你啊?” 李学武放下茶杯,故作认真地保证道:“你说,没关系,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呵呵呵,我忘了——” 徐斯年才不会信他这个呢,吃亏上当有一次两次三次还不够? 这玩意儿又不是饭,吃那么多干什么。 所以李学武挖坑,他是看也不会看的,信也不会信的,对无赖最好的办法就是跟对方一样无赖。 “闲蛋就不扯了,这一次回来除了要向厂领导汇报工作,我最大的任务就是来见你。” 徐斯年看着李学武说道:“造船厂发展的步子太快了,我的压力很大,很希望能从你这里得到一些支持。” “帮我把把脉,不然我这心里老是不太踏实。” “你有什么不踏实的?” 李学武打量着表情突然困顿的徐斯年说道:“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你是营城造船厂的掌舵人。” “你要是迷茫了,不踏实了,如何让领导放心,让船厂的职工专心啊。” “话是这么说啊,但实际的……” 徐斯年嘴里迟疑着,顿了顿才看向李学武,认真地问道:“你觉得现在厂里……不,就说造船厂,这种发展速度健康吗?” “什么意思,你受啥刺激了?”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问道:“怀疑和自我怀疑,是一个人最不自信的表现,这种表现可不应该出现在干部身上啊。” “说不好听点,就算是做错了,你也得自信的,挺直了腰板去做检讨。” “呵呵呵,真叫你这么说,我们就都成了吃干饭的了!” 徐斯年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我是觉得这车速太快了,手里的方向盘有点飘,真胆突了。” “不要胡思乱想,我跟你说,厂里的发展速递就是不健康的。” 李学武这句话一说出来,可把徐斯年弄懵了,我特么刚刚不是这么说的嘛,那你跟我整啥曲子呢! “三年的工作一年干,十年的工作量三年完成,你说有个健康的嘛?” 他很认真地讲道:“但不健康并不意味着厂里的决策和部署是错误的,这一点你必须高度自信!” “跟着组织走,坚决服从管委会的领导,坚决执行管委会的工作安排,是你在营城造船厂一把手的位置上,必须做到的事。” “是,这一点我明白,我从未怀疑过厂里的管理和方针。” 徐斯年见李学武如此说,知道自己刚刚说错话了,认真讲道:“我只是对目前的发展速度有疑惑,这样急于求成,会不会给未来的发展和管理造成负担啊?” “会,一定会——” 李学武的回答再一次出乎徐斯年的意料,搞的他都开始怀疑自己这保守派是不是太激进了。 “一味地追求通过贸易手段和刺激经济发展,必然在未来产生一些管理上的难题。” “但是,怕有难题就不干工作了吗?听龙叫就不过年了?” 他点了点桌子,道:“工业发展,尤其是追赶第二次工业革命的脚步,咱们已经落后太多了!” “人家都开始准备第三次工业革命了,咱们连第二次还没有完成,你说应不应该着急?” “第三次工业革命?“ 徐斯年一皱眉头,疑惑地看着李学武,问道:“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定义,是新下发的指示精神?” “等下发的时候你再知道就晚了——” 李学武给他讲道:“干部可不能看报纸学习政策和精神,这你比我清楚。” “我给你提个醒,第二次工业革命的特征是什么?” 也不等徐斯年思考,更不等他回答,他直接说道:“是电力的广泛应用、科学技术成果迅速转化为生产力、同时在多个资本主义国家开展,以及科学知识与生产技术相结合,对不对?” “你想想,不说其他,只说咱们厂,你觉得咱们已经全面完成第二次工业革命了吗?” 李学武摊开手说道:“其实没有吧,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更多的课要补。” “那我再问你,你应该知道咱们厂要在奉城收购改组一机厂,建设辽东工业最先进的机加工产业吧?” 他敲了敲桌子,问道:“你知道机加工企业的核心是什么吗?” “机床,数控机床,拥有精确电子控制和管理的加工设备。” 徐斯年点点头说道:“我听说了厂里在奉城和钢城的动静后,还真就主动了解了一下,什么是数控机床。” “这就说明你是有追求的”李学武笑着点了点他,又继续讲道:“其实在我看来,数控机床就已经算是第三次工业革命了。” “这么早?” 徐斯年惊讶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不是才刚刚开始研究和应用的嘛?” “我给你讲,井底之蛙,头顶只有碗那么大的天。” 李学武指了指对方,又指了指自己,道:“不主动了解世界的经济和工业发展,你我都是井底之蛙。” “丑国早在十年前、二十年前就已经开始了工业革命。” 看着徐斯年怀疑和茫然的目光,他轻笑着问道:“你不信是吧?我告诉你第三次工业革命的特征你就知道了。” “在第二次工业革命的基础上,多技术领域的融合创新,包括空间技术、原子能技术、计算机信息技术等等,这个不用说你知道吧?” 李学武指了指北边,又指了指东边,道:”全球性的科技竞争你知不知道?两级鍕事竞赛的本质就是科技竞赛。” “理论与实践的紧密结合是第三个显着特征,就是你刚刚提到的数控机床,不就是电子技术与工业生产相结合嘛。” “第四个显着的特征是对生活的影响,咱们这你感受不到,但在国外已经造成了资本主义国家的发展不平衡,全世界社会关系发生改变,人们的生活方式更为自主等等。” “不要觉得第三次工业革命距离咱们还很远,其实是咱们太落后了,看不到终点和起点,所以才会觉得遥远。”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给正在思考的徐斯年反应的时间,顿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说道:“相比于未来的管理难题,当前紧要的是解决落后的生产力在工业发展中的不平衡,迫切解决进入第三次工业革命的机遇。” “你得知道,人家率先完成第三次工业革命,是要回手把门关上的,然后用先进的技术攻破落后国家的城门。” 他指了指脚下,道:“20世纪了,枪炮早就不是蛮横和霸权的第一手段了,人家已经开始玩更高级的东西了。” “咱们在原子能、电子信息技术上是有所突破的,但发展畸形,是国力的体现,也是咱们工业人的责任啊。” “我还真是——还真是没想到这一层。” 徐斯年满眼的震惊,他只想到了李学武会从厂领导的角度来给他解惑,没想到这一杆子直接上升到了国际科技竞争和大势上。 只能说太高端,羚羊挂角,高屋建瓴,此前的种种困惑在这一刻通透异常。 他羡慕的问道:“这是你上大学学来的?” “我学的是老马那一套,得出最终的结论还是依靠理论结合实践才行。” 李学武笑着说道:“要不我帮你联系联系,你也读一个大学,给自己加加油?” “哈哈哈,我还是算了吧——” 徐斯年笑着摆摆手,说道:“听你说了这么多,我总算是有信心了。” “不然在李主任那……” 他稍稍探着身子,轻声解释道:“我不是说别的,这核心思想抓不住,干什么都是歪的,你能理解我。“ 李学武当然理解他,无非是想在领导面前表表功,吹吹牛哔,害怕表错了,吹大了,来他这求个尺度罢了。 机关里的事,摆在明面上说起来之乎者也的,好像很玄妙,很晦涩难懂,其实本质上不就是人跟人之间的关系嘛,归根结底还是人心。 ----------------- “给你说个事啊,你自己考虑。” 李学武示意了彭晓力把门关上,随后给徐斯年轻声讲道:“琢磨琢磨,搞艘游艇.“ “干什么?自己卖?” 徐斯年诧异的看着李学武问道:“不是有协议的吗?” 安德鲁的吉利星船舶跟红星厂签署了船舶贸易协议,也就是说游艇项目生产的产品只能以他们为主,算是一种贸易保护。 “不是卖的,是给厂里用来接待的。”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道:“你看看人家安德鲁都有游艇,李主任还没有呢。” “安德鲁还说他有飞机呢——” 徐斯年好笑地说道:“我多亏是管船厂的,你也是这么跟董主任说的?” “再说了,以前不是你反对搞这种形而上的东西嘛,不是你说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探着身子,小声地问道:“不是说不给领导搞这玩意嘛。” “你呀,你呀,思路要打开啊——” 李学武手指在脑子旁转了转,提醒道:“此一时彼一时,能一样嘛。” “前几天去津门,安德鲁提醒我,咱们的职工越来越多了,交通通勤是个问题,建议咱们厂生产客船来运营。” “这完全是馊主意——” 徐斯年不屑地说道:“自船舶下水那天起,使用寿命就开始了倒计时,少干一分钟都是损失。” “咱们厂的工人多,可流动性并没有那么大。” 他点了点桌子,强调道:“交通不方便,职工也就不想着回家了,倒逼着他们在工厂安心上班,安家落户。” “现在你要搞船,他们恨不得一周回来一次,多少船都不够用的,造船搞运营纯扯淡。”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造客船不如搞一艘游艇。” 李学武点点头,很是认同地说道:“还不要小游艇,要比照安德鲁那艘吉利星。” “嘶——” 徐斯年目瞪口呆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这是什么思路啊?” “逆向思维,兼容并蓄啊——” 李学武摊开手掌给他示意道:“首先,游艇是一种交通工具,其本质上来说就是船舶。” “其次,游艇代表了船舶工业的高技术、集成化的先进性,是红星厂船舶工业发展的体现,更是红星技术走在行业前列的证明。” “最后,有了这艘游艇在,李主任的目光就在这艘游艇上,不也就在你们营城船舶的身上了嘛。” 他笑着给徐斯年说道:“再一个,李主任的朋友这么多,招待这么多,花样已经用尽了。” “如果邀请朋友从亮马河工业区出发,到津门看看贸易管理中心,到营城看看营城船舶制造厂,到钢城看看工业基地,你说……啊?”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道:“就算用不到,停在津门港码头上,也不至于一家造船厂让外商压着气势。” “你现在看着,真像个奸臣——” 徐斯年嘴角一撇,道:“你说的这些原因,别人信,我可不信。” “我也是为了你好啊——” 李学武没接他的话茬,而是继续着自己的思路,说道:“营城离京城毕竟太远了。” “你在外面的工作时间会很久,位置又是这么的重要,是吧?” 他挑了挑眉毛,问道:“营城船舶的职工人数已经超了三千了吧?” “你就不怕他把你调整回来?” “造游艇,你说的是轻巧,你知道安德鲁那艘游艇花了多少钱吗?” 徐斯年微微皱眉道:“就算是营城造船厂拿得出来,又应该以什么名义支出呢?” “我都无所谓,有现成的参照物,有设计师团队,随时都能开工。” 他摊开双手,对着李学武说道:“只要你给我钱,我就开始造。” “我没有钱——” 李学武跟他的手势一样,双手一摊,道:“我要是有钱,还用跟你琢磨?” “嘶——” 徐斯年真是被他的无耻打败了,怀疑地看着李学武,这小子不是在拿他逗闷子吧? “合着你还有理了呗!” 他眉毛一挑,道:“没钱你跟我提什么搞游艇啊。” “没钱就不能搞了?” 李学武手指绕了绕太阳穴,示意他道:“思路打开啊。” “我把脑子给你劈开了吧,我是打不开了。” 徐斯年手指敲了敲办公桌说道:“你说,你要是能打开个思路,把游艇搞来,算我服了你!” “而且我还要说一句,李主任他敢上船吗?” ----------------- 三天后,也就是7月11日,星期五这天。 李学武接待了来访的京城二汽主要领导,洽谈汽车制造厂客车项目的落地工作。 京城二汽副主任古力同在李学武和夏中全的陪同下,参观了刚刚改装好的鸿途汽车。 这台车已经交付给了红星厂的小车队,由管委办管理和使用。 按照李怀德的要求,这台车除了作为厂领导的调研办公使用外,还可以用于接待。 主要是管委办的接待和国际饭店的接待。 古力同看着眼前这台外形时尚,庄严大气的小客车,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滋味。 京城二汽以前不是没搞过小客车,从国外进口来的客车不知道拆了多少。 只是每一次实验和立项,结果都是无疾而终,白白浪费了人力和物力。 但据他所知,红星厂提出要搞客车的意向,到购进客车进行拆改装,绝不会超过半年。 也就是说,红星厂用半年的时间就完成了他们过去十年的心愿。 这台车质量和优秀毋庸置疑,包括跟着来的工程师也在仔细地打量着。 在这些车辆工程师的眼里,车好不好,只需要看一看,摸一摸,开一开就知道了。 当然了,什么车都是一样,但这些人更具有权威性。 二汽来的工程师开着这台客车在厂区转了两圈,回来后看着古力同不说话了。 沉默就是对这台车最好的评价。 “还是有所差距的——” 古力同点点头,对着跟来的同事们讲道:“红星厂对科研的投入是下得了本的。” “李副主任,上半年你们厂的科研投入是多少?” 他转过头看向李学武问道:“不会少于一百万吧?” “呵呵——” 李学武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谦虚地轻笑过后,解释道:“李主任对科研是很重视的,我们厂的科研经费是没有上限的。” “只要项目通过立项,财务支出经过审核,就可以开展研究了。” “你看看,这不就是差距嘛——” 古力同看向李学武问道:“你知道我们厂上半年的科研投入是多少吗?” 他竖起一根食指,抿着嘴角无奈地说道:“一万刚刚出点头,那是我们二汽啊。” “上半年的形势比较特殊吧?” 李学武没大信他的话,就算确实如此,那也是形势造成的。 按照正常的科研投入,以二汽的经济实力,每年十万块还是可以的。 要是把精力都用在搞变革上面了,那就没啥说的了,就算是有钱谁花啊? “大环境是如此,可红星厂不也在大环境之中嘛——” 古力同很是心焦地说道:“我们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了。” “你看看,红星厂已经有了大学的支持,建造了汽车研究所,这是我们专业厂都没有的实力。” 他对着身后的同事们说道:“为什么要跟红星厂合作,这就是答案了。” “也不用说的这么严重,专业厂的底蕴和技术储备不是我们能比较的。” 李学武没必要在京城二汽的职工面前装什么哔,所以一直保持着谦虚的态度。 二汽的人不会在心里骂古力同,这是他们的领导,但会把火撒红星厂身上。 所以招人恨的事不要做。 “如果按照科研投资对比经济收益,其实我们厂现在是亏损的。” 他介绍道:“目前我们厂的汽车研究所也好,食品研究所也罢,都还在路上。” “这个过程要持续多久,我们都不知道,只能是赌博似的,不断往里面扔钱。” “我们就算是想扔,还没有地方可扔呢——” 古力同有些感慨地说了一句,抬步踏上了鸿途汽车。 在李学武不是很专业的介绍下,他已经体会到厂里工程师的心态了。 这特么怎么比,心态崩了啊。 我们还在搞客车基础研究,你们现在已经搞上高级考察车了。 虽然很小众,但这种车在未来绝对不愁卖,又不是上线生产。 无论是哪个单位订购,都会对这种车提出改装要求。 所以最简单的,也是最合适的,就是生产外壳。 不加任何软装的那种,带到改装厂来,按照模块化进行组装装修。 就像京城最近很流行的一种组装家具,各种拼接模块,一股脑地拉回家,一把锤子,一把螺丝刀,谁都能当木匠。 谁知道呢,反正这种家具就火爆了起来,比整装家具还要热卖。 桌椅板凳,书桌衣柜,床铺联三,只要家里用的木质家具,都能买得到。 而且尺寸也比较多样,按照区间有不同的样式可供选择。 其实大家都知道,自己组装的这种家具并没有老木匠打的那种卯榫结构结实。 但谁让这玩意便宜呢,而且方便运输,一辆三轮车就都能拉家来。 而且亲自动手的体验,让很多当家做主的男人在整装和分装家具之间做出了选择。 虽然有传闻说,这些家具是茶淀劳改农场出的东西。 可是家具就是家具,跟在哪出的没关系。 劳改农场造的家具你不用,种的西瓜你吃不吃啊? 汽车也是一样的,外壳统一做好,选什么座椅和工具,到时候按步骤组装就是了。 当然了,汽车跟家具还是两码事,无论是改装还是组装,都得专业人员来。 不然准闹出鞋带攒汽车的笑话来。 “宏运什么时候能下线?” 古力同看着李学武问道:“我听说鸿海的项目就是基于这台车开始的?” “确实是这样的,咱们所在的这台车其实是鸿海版本的定制版。” 李学武解释道:“从国外购买的达夫汽车在外观和内部布局是有局限性的。” “mb 200的底盘更适合大型客车使用,也就是鸿海现在用到的45人座客车。” 他走下客车,给古力同介绍道:“180马力,11.1升,直列6缸的柴油发动机。” “鸿海的设计总重量是十吨,载重十七吨。” “其实我更希望看到鸿海早点下线。” 古力同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在这条路上奋起直追,我们专业厂……” “唉——” 其实什么话都不用说了,一声叹息算是把他的无奈表现的淋漓尽致。 ----------------- “哎,你今天就要回去吗?” 李学武送走了京城二汽的一行人,正看见徐斯年同郎镇南从工程指挥部过来。 他招了招手,道:“我刚刚看见营城船舶的人在收拾行李了。” “下午三点的火车”徐斯年笑着解释道:“这不嘛,找郎处长说说工程的事。” “营城船舶的船坞工程进度是符合要求的,可徐主任还是嫌慢了。” 郎镇南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正好,李副主任也在,有问题您可以跟领导说说。” “怎么回事?” 李学武一挑眉毛,看着徐斯年问道:“你们大型船舶的项目不是已经立项开工了嘛。” “是轻型货船的项目。” 徐斯年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没想到郎镇南这么的油盐不进。 当着李学武的面还把这件事捅开了,让他都不好解释了。 “我这不是想着法商支援咱们一批工程机械嘛……” “法商那边找你了?” 李学武眉毛一皱,问道:“还是有什么人给你压力了?” “没有没有,是我心急了——” 徐斯年摆了摆手,道:“我是想跟郎处长说说,能不能再调运一些机械过去。” “你什么意见?” 李学武看向了郎镇南问道:“工程机械的协调工作方案不是已经敲定了吗?” “是,我们项目管理处是把所有的工程项目都计算了一遍的。” 郎镇南很是认真地回答道:“哪些工程在哪个阶段需要这些机械,又考虑运输成本,以及工期气候等问题。” “这个方案应该是最合适的,各工程项目安排的工程机械数量也是最为科学的。” “你听见了吗?” 李学武点了点徐斯年,道:“你特么又不是专业的,咋能瞎指挥呢。” 他笑着用玩闹的语气说了他一句,都是同级别的,又是在私下里,这种说话的方式更亲近一些。 “我可跟你说啊,三年的工期,能否按计划完成建设,就在这些机械上了。” 李学武对徐斯年,也是对郎镇南提醒道:“千万要把握住这次的机遇。” “原本五年的建设期,咱们要用几万人的工程队压缩到三年。” 他手指点了点脚下,示意道:“现在有了法商的支援,有了成熟的技术,有了工程机械,咱们在保证工期的基础上,就不需要投入那么的大人力了。” “那些外商说咱们的人力资源便宜,可在我看来,这绝不是那么回事啊。” “是,这个我很能理解。” 郎镇南说道:“关于工程建筑队的管理和发展,我们私下里还讨论过的。” “主要是借这三年的时间,来完善和锻炼队伍,磨练队伍的意志,提升队伍的技术。” “哎——” 李学武点了点他,道:“我得跟你说,今年汽车厂要赚钱,摩托车厂要赚钱,但未来十年、二十年,还得是工程赚钱。” “我还就把话放在这了,咱们十年后见,二十年后见。” “哈哈哈——” 他这个话说的很得人喜欢,谁不想十年后,二十年后还能在厂里工作。 他们这个岁数,再过二十年,如果还在厂里,那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这是一种祝愿,就像人家说祝你长命百岁似的,只要你的岁数不是九十九岁,谁听着都会在心里乐呵。 ----------------- “京城这边的工程机械多是正常的,你不要把眼睛盯在这。” 送走了要忙的郎镇南,李学武拉着徐斯年来到了保卫楼。 他解释道:“法商很在意生态工业区的建设,从第一期来支援的工程和技术团队工作态度上就能看出一二。” “你看看现在的郎镇南还有前段时间的憔悴感吗?” “还不是有了专业的支持,他也不用像没头苍蝇似的乱转了。” 李学武点了点他,道:“你现在就像一只眉头的苍蝇,在厂里乱转。” “还是一只特大号的绿豆蝇!” “你这个形容真恶心——” 徐斯年瞥了他一眼,道:“找我来干啥?不会只说船务建设的事吧?” “跟领导谈的怎么样?” 李学武没着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示意了办公室的方向,让他跟着自己走。 “这几天我看你跟陀螺似的,也没好意思打扰你。” 他转过头看了徐斯年一眼,道:“听说晚上还在应酬,小心后院起火啊。” “男人在外面无论有多大的事业,到最后还是要退休,还是要回归家庭的。” “你才二十出头吧?” 徐斯年好笑地说道:“真当我是毛头小子教训了,我还不懂这个?” “关心你一句罢了,别在女人的身上吃了亏。” 李学武话里有话地提醒了他一句,看徐斯年的脸上闪过几丝尴尬,这才转过头往办公室走去。 有了钱就想权,有了权就想钱。 这两样但凡有了一样,不等第二样奔到手,都先要想色,男女都一个德行。 “跟你说别盯着京城的工地,是让你盯一盯钢城。” 进了办公室,李学武给站在屋里整理材料的彭晓力摆了摆手,示意他泡茶。 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一边翻找着文件,一边对徐斯年说道:“跟法商的合作,咱们厂是要生产工程机械的你知道吗?” “知道啊,可不是说明年吗?” 徐斯年坐在了办公桌的对面,看着李学武说道:“只听说了立项,什么时候生产还不知道呢,我这边着急用啊。” “着急有什么用,得动脑子啊。” 李学武提醒他道:“工程机械明年才能生产,你们的船坞工程明年之前就全都完工了?” “营城批给你们那么多地,一年的时间你们就能都用完?” “你的意思是……” 徐斯年想了想,好像开了窍似的,惊讶地看着李学武问道:“分段施工?先建先用?” “自己想去,叫你来不是这个事。” 李学武将手里的文件扔到了他的面前,手指点点,示意他打开看看。 徐斯年看了李学武一眼,这才打开了手里的文件。 当干部的,无论是看书还是看报纸,都会因为浏览文件的习惯,特别快速。 只扫一眼,基本上,内容的提纲就抓住了,再看看关键点,就全都清楚了。 李学武的这份文件没那么厚,没那么复杂,他几乎是拿在手里,就看得差不多了。 “你还真搞来了!” 徐斯年震惊地看着李学武,道:“不过你这个算作弊啊!” “而且游艇租赁的生意很好做吗?你就不担心这些投资打水漂?” “投资有风险,可如果都看风险,那就甭想着投资了。”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道:“你回去想一想,这件事还得是你来牵头。” “投资怎么算?这东城信用社都可以了,港城的东方时代银行算外资了吧?” 徐斯年看着手里的项目方案,皱眉道:“而且这个项目的实施主体是……太子港务是哪的单位?” “港城的,自己人。”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道:“东方时代银行投资的是管理,东城信用社投资的是制造。” “股份制联营企业,中间通过东方商贸来架设桥梁。” “我还真是头一回听说游艇还能租赁的,尤其是这么大、这么豪华的船舶。” 徐斯年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问道:“你就不怕这些船去了港城回不来吗?” “所以要安排第三方运营啊,不然吉利星船舶那边也不会愿意的。” 李学武歪了歪脑袋,道:“行了,就是给你个方案,怎么做是你的事。” “你要是愿意做,那就联系上面的单位,联系方式都有,你要是不愿意做就拉倒。” “不通过厂里?”徐斯年犹豫着问道:“毕竟是涉及到对外的项目了。” “无所谓,你要是愿意请厂里来主导和负责,就打申请报告。”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但你也得有点自信,营城船舶是红星厂完整收购的第二家分厂,你们是有一定自主权的。” “现在你们都不敢用,未来红星厂晋级,实现集团化以后,怎么成立分公司?” 他意味深长地瞅了一眼徐斯年道:“这对营城造船厂是个考验,对你就不是了?” ----------------- “嗷呦,这不是何主任嘛——” 临近下班时间,李学武正跟彭晓力交代着下周的工作,雨水进屋了。 “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出去玩了几天,散散心,心情不好。” 雨水没看李学武,而是打量着书柜上的书,很是随意地问道:“你有时间看书吗?” “我用你管我啊?”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看着精神状态恢复正常的雨水说道:“你要请假怎么不说一声?” “人事给我打电话,我还是一头雾水呢,找你哥也说不知道,差点贴寻人启事。” “有你给我撑腰,我一年不来不也没事,怕什么——” 雨水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经济学原理翻看了起来,好像真对经济感兴趣似的。 “你牛大了吧?” 李学武打量着何雨水,越瞅这姑娘越不正常了呢,“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呢?” “少拿话来压我——” 雨水突然转身,挺着脖子瞪着李学武说道:“你不是不要我嘛,我还就跟你耗上了!你不要也得要!” “我管你是主任还是副主任呢!” 说完一拍手里的书,转过身便离开了,好像是来借书的,顺便气李学武一顿。 站在办公桌对面的彭晓力惊呆了,这大妞也太飒了。 “疯了疯了——” 李学武指着门口骂道:“赶紧给精神病院打电话,抓走她!” 呵呵,抓谁啊,听见这两人的对话,彭晓力可不敢打电话。 何雨水是谁,他只知道对方跟领导有点关系,是李学武安排来红星厂任职的。 当然了,对方并不是红星厂的人,跟其他三产车间主任或者技术人员一样,都是借调。 公事是这样,私事他是听到过一些说法,这个何雨水跟李学武是发小。 两个人在一个院长大的,李学武跟何雨水的哥哥,也就是食堂何师傅是朋友。 这关系就很复杂了,说邻居是,说朋友也是,说干姐姐也有可能了。 反正在厂里少有招惹她的,怕何雨柱的莽,也怕李学武的影响。 只是今天才意识到,这姑娘好像是奔着李学武来的。 他可没见过领导骂人,这还是第一次,还是对个姑娘。 “她是不是拿我书了?” 骂了一句的李学武突然消了火气,转过头问了彭晓力这么一句。 彭晓力懵了,他光顾着吃瓜看热闹了,哪还记得书的事了。 “额——好像是——” 第568章 身不由己,迫不得已 “再晚一点这西瓜真就不好吃了,过了八月份有股子闹腾味儿。” 刘茵用勺子舀了一点点,喂给了李宁,嘴里笑道:“瞧瞧这小模样。” 刚刚接触世间百味的孩子,对什么都是好奇的。 李宁的小手有劲了,逮着什么抓什么,抓到手里就要送进嘴里尝尝。 李姝小时候坐过的手推车成了他的座驾,但不能往花盆边上推。 一走一过就能把花叶给你揪下来,比他姐姐还能祸害人。 不过对味道敏感的孩子,在品尝到人生中第一口西瓜时,却并不是那么的美。 李宁的小表情就像是在吃药一般,没有牙齿的他只能在嘴里抿着滋味。 “弟弟不喜欢吃西瓜——” 李姝挤到了奶奶身边,打量着小车里的弟弟,道:“他喜欢吃馒头。” “哈哈哈,就你知道——” 刘茵点了点她的脑门,笑着解释道:“不是为了让弟弟吃饱,是让他尝尝滋味。” “你小时候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嘛,你忘了?” “我——我不记得了——” 李姝听见奶奶如此说,站在那使劲地想了想。 想了有几秒钟,便抬起头说道:“奶奶,你再喂我一口,让我好好想想啥味的。” “你当这是药引子呢!” 秦京茹好笑地用毛巾给她擦了脸,刚刚吃西瓜弄的小嘴巴成了小花猫。 她点了点李姝的小肚子,提醒道:“你已经吃的够多了,再吃下去就爆炸了。” “小姨!我吃的是西瓜!” 李姝还不服气呢,看着秦京茹强调道:“我——我——我吃的又不是炮仗!” “哈哈哈——” 刘茵笑得手里的西瓜都快拿不住了,点了大孙女说道:“你个小机灵鬼儿!” “嘿嘿——” 李姝其实也不知道奶奶和小姨在笑什么,只是见她们笑,便也陪了一个假笑。 李宁手扶着小推车的扶手,愣愣地看着她们。 这副可爱呆萌的小表情让刘茵更觉得可乐了。 一个孙女,一个孙子,成了这家里快乐的源泉。 每天照顾这两个孩子,就算是辛苦一些,也觉得开心。 就在李姝踅摸怎么再骗一口西瓜的时候,窗外传来了汽车的声音。 “快看看,是不是你爸爸回来了——” 秦京茹快要糊弄不住这小丫头了,顺着汽车声音吓唬了她。 李姝支棱着耳朵听了听,随即脸色一变,迈着小短腿跑出了餐厅。 要不怎么说孩子的耳朵就是好使呢,等秦京茹追出来的时候,李学武刚刚打开院门。 “爸爸——” 李姝兴奋地叫了一声,随后小心翼翼地下了台阶,顺着甬路奔向了刚刚下班的李学武。 “小心点,再磕了脖棱盖儿——” 李学武正要回身去帮忙,见闺女跑出来,只能顾着她了。 一待李姝跑到跟前,便双手接住了闺女,一把抱了起来。 “咯咯咯——” 小孩子独有的清脆笑声响亮在李学武的耳边,悦耳动听。 这就是童年的味道,养孩子的意义所在啊。 人不能重新拥有童年的快乐,就把这份快乐传给下一代。 “到底是想爸爸了,还是想好吃的了?” 李学武抱着闺女往外走,见她盯着韩建昆搬下来的箱子,拍了拍她的小肚皮笑问道:“小猪吗?” “我是小花猫——” 李姝双手互相抓着,眼含期待地看着韩叔叔往车下搬东西。 前些天爸爸回来就给她带了好多好吃的和好玩的。 就像这一次一样,是用小汽车带回来的,可好吃了。 “你说她精到什么程度?”追出来的秦京茹点了点李姝的小手,给李学武告状道:“只早晨听了那么一耳朵,足足念叨了一整天。” “临到晚上了,这眼睛就盯着大门口,耳朵支棱着等你带了好吃的回来。” “我没有——” 李姝的眼睛虽然盯着车后备厢,可嘴却是最硬的。 她声音喳喳地喊道:“我就是想爸爸了——” “嗯,我闺女说的,我信,必须信。” 李学武故作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我闺女说想我了,那就是想我了。” “绝对不是想我带回来的这些好吃的了”就在李姝抱住他的脖子,很认真地点头附和时,他又说道:“所以这些都给李宁吃吧,我们不吃!” “爸爸——” 李姝嘟着小嘴,看着顽皮的爸爸,真想问问他,咱父女两个的感情是塑料做的吗? “弟弟不喜欢吃,弟弟只喜欢吃馒头!” “你算是记住了——” 秦京茹给韩建昆帮忙,从车上往下搬箱子,瞅了人小鬼大的李姝一眼,撅了撅嘴逗她道:“晚上也给你吃馒头!” 李宁长牙了,下门牙冒出两点小白尖,就喜欢啃东西。 家里也没有啥给孩子吃的零食,更没有后世的磨牙棒,便是这馒头可叫他逮着了。 看见弟弟抱着馒头啃,李姝便认为弟弟是喜欢吃馒头。 所以一见谁说给李宁吃什么,她便要提醒对方,弟弟不喜欢吃这个,不喜欢吃那个。 “是哈哈瓜!大葡萄!” 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小姨的话,她便看清了爸爸带回来的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好吃的。 ----------------- 得益于冷冻列车支援边疆专线的开通,这两年红星厂职工家里算是有了新鲜玩意。 瓜果、牛羊肉、海鲜等等外地特产摆上了京城的餐桌。 当然了,不是说有了这条专线,这些东西就便宜了。 而是相比于以前,拿着票揣着钱也买不到的东西,现在可以在厂里供销部选购了。 几万人的大厂,供销部从厂区食堂一直开到了大门口。 原本是空地,现在盖了两趟砖瓦房,每到下班时间,这里就跟菜市场一样。 好在是厂里有规定,管的严,自行车进了大门以后,只能存放在车辆存放处。 厂区的主干道宽阔,门市部众多,供销的商品种类也多,才没有出现拥挤的状况。 人事变革的初期,从车间下来好些个不适应劳动生产的女同志,有一部分考虑身体条件,被调剂到了服务处。 服务处本来人数就多,在接收了这些人以后,还能有序地做好安置工作,除了厂里新增了诸多分厂,亟待用工外,这服务供销处便是人力消耗和安置的重点项目。 瓜果蔬菜、海鲜肉食、锅碗瓢盆、干果干货等等。 有厂里自己产的,也有供应链供应的,还有特殊渠道进口的。 虽然在全品类上不如一般的供销社,但要论供应量,那绝对要吊打所有供销社的。 以前供应链专线只有一条,每个月一趟,后来有了两条,再后来两条冷冻专线每天都在路上,源源不断地从全国办事处所在地带回来特产。 资源多了,人也多了,但资源品类和数量的增长盖过了职工数量的提升,红星厂职工的幸福指数也就直线上升了。 说现在年轻人闹的厉害,打架斗殴的事时有发生。 可你看看老李,他真的害怕厂里职工打架吗? 不,他不怕,他只是不想因为这种腌臜事影响了红星厂得之不易的发展形势。 在确定这些年轻人的冲动并未给红星厂带来什么负面影响,且保卫组控制得当,这把火没有烧到红星厂,他也就不在意了,甚至都不管了。 为什么? 因为大势所趋,外面的形势很复杂,厂里的形势很稳定。 其他企业正面临着管委会构架的组合和磨合难题,但在红星厂没有任何乱的迹象。 外面风风火火搞的大学习活动,在厂里基本上实现正规化、组织化、程序化了。 该学习学习,该生产生产,只要别影响了生活。 在红星厂,正因为福利待遇有保障,职工生活水平高,所以才没有人搞事情。 那些青工完全是头脑发热,在其他人看来就是没长脑子,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参加什么打架的活动。 从最开始的那一批,到现在,一个不落,只要参与了的,无论是动没动手,一律按组织程序执行开除手续。 涉及到的任何人,没有任何可商量的余地,谁来求情都不好使,指定是扫地出门。 保卫组已经有了十足的处理经验,在完善厂区保卫和主要职工居住区保卫工作的同时,也加强了与分局之间的合作,对重点人员进行了监控。 机关人事变革,一大批老科员从岗位上调整到了基础管理岗位上,主抓思想教育工作,专盯青工思想培养建设。 以前的思想教育归车间书记或者正治组长管,他们都是老同事,甚至是老邻居了。 那些青工拿他们说话当放屁一样,嘻嘻哈哈不当回事。 可机关下来的这些人不惯着他们,思想教育工作一到岗就抓了起来,连车间主任都得参与学习,不然等着挨处分。 思想学习笔记、思想动态汇报、组织文章学习等等,每天都有学习任务下发。 这项工作还就是针对青工的,有家有口的老职工基本上不用参与,只需要完成基础学习,唯独刚刚参加工作没几年的青年工人,必须参加学习。 车间主任、段长、组长起模范带头作用,学习成绩优秀,思想工作扎实,管理工作到位,在出现治安问题时,是可以减免行政处罚的。 这也是保卫组在处理了三批车间管理干部之后,对管理责任处罚做出的一个调整。 负责组织和生产工作的领导找李学武谈话,治安管理不能把所有的车间主任换一茬。 该有的责任可以严查,但概率问题还是要照顾到的。 李学武是个硬脾气,可也得考虑领导的意见。 所以拐了个弯儿,只要通过监察部门的调查,在思想和管理工作中没有缺失,那就免责。 不是不给他们机会,喊着不会的,已经安排思想教育经验丰富的老科员下去传帮带了,你要是再喊冤就不行了。 车间主任知道这是保卫组,是李学武最后的底线了。 所以他们也发了狠,在车间里骂了娘。 也甭管什么老关系、老同事,更别说老朋友、老邻居。 谁家的孩子自己管不住,敢在他的车间里队伍里搞事情,敢给他惹麻烦,那就甭说别的了,我自己倒霉,你们也别活,这辈子就带逮着你们全家往死弄。 车间干部陪着这些青工在下班后一起搞学习,一起学思想,连小牌都没心思打了。 还打个叽霸毛,这些小崽子们不消停,他们早晚要被折腾死。 也不是没有聪明的,有车间主任就提出来了,一个车间一个车间的管不行,这些小崽子可不是只在一个车间里交朋友,街坊邻居一拉一大串。 甭嫌麻烦,所有车间主任聚在一起开了个会,回去后小组长把手底下的刺头报上来,一个一个地过,一个一个地找谈话,找家长谈话。 要不怎么说还是群众的力量大呢,保卫组上上下下为这件事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没压住,还得是这些叉腰骂娘的车间主任会玩套路。 有不懂事的家长不在乎,任由小子闹的,第二天就收到通知,全家“移民”营城,劳动队正缺少这样的“人才”。 见天的让你去挖沼泽地,一个班下来身上是蚊子包脸上是泥。 累得你有走路的劲,没抬手的劲,躺地上没力气爬上床,看你还有没有心情去打架。 一周了,自机关人事调整后,在车间主任主动参与下,保卫科已经一周没有接到厂职工打架的消息了。 可喜可贺,李学武在今天下午的时候,还跟管委办的敖雨华商量,是不是跟厂工会协调一下,搞一搞联谊活动。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这几次开除的青工,没特么一个是有对象的,都是单身狗。 这些家伙一下班便成了无所事事的不稳定因素。 组织起来搞思想教育和学习是一方面,压榨他们生活中的剩余时间也是个必要手段。 你就想吧,后世抖m出来之前,有多少奇葩事,有了短视频的洗脑和消耗,台球室、网吧、ktv是不是冷清的多了? 这些最容易滋生事端的场所做梦都没想到,年轻人都去线上嗨了,线下都成了乖宝宝。 现在可没有这个条件,但并不妨碍红星厂创造条件。 青工,本质上就是有工作的青年,有稳定收入,年轻没结婚,下了班不知道干啥。 你想吧,他们但凡有对象勾着,也不至于下了班去跟同事或者朋友们出去鬼混。 这是婚后男人的处境,可婚后男人不会这么没脑子。 真挚的友谊一般不会毁于借钱,但往往会因为一句“我有对象了”而慢慢地疏远。 联谊,必须搞联谊,纺织厂是女工大户,红星厂这样的高福利工厂正是她们的绝配。 李学武给敖雨华说了,要在思想上提升青年工人的认知,也要在生活上对他们表示关心和爱护。 双管齐下,治标治本。 ----------------- “你们厂要造飞机了?” 顾宁给儿子套上了围脖,接了婆婆手里的饭碗,喂李宁吃鸡蛋羹。 小家伙眼睛叽溜溜的,吃一口玩一会儿,打量着正在餐桌上吃饭的众人。 同时也在看他的小姐姐,跟他一样,坐在儿童餐桌上吃饭,这是他们太姥爷的手艺。 这带小桌子的儿童座椅,还是李学武跟大姥提了一嘴,也没敢把自己的灵魂设计手稿拿出来显眼,好在是大姥懂他说的意思,就有了孩子们的方便。 不仅李姝有,院里的孩子们都有了,西院可不卖这个,但耐不住这玩意儿好用,舍得脸上门求呗,都在一个院住着。 也是真好用,就一个不用大人抱着孩子吃饭,得剩下多少力气。 尤其是李姝这样的大孩子,正是好奇心重的时候,吃吃饭就跑了。 一般的爷爷奶奶得端着饭碗子在后面跟着喂,家里宽敞的,能追出二里地去。 这小椅子一关,不吃完别想着下桌。 李家的家教更严格一些,李姝能自己吃饭了,就没让人喂了。 虽然一顿饭吃的跟鸡蹬狗刨似的,哪哪都是,但已经在学习了。 李宁就坐在爸爸的身边,李学武自己吃饭的同时也抽空给顾宁打下手。 听见她问了,便应声回道:“上个月的项目了,你那都听说了?” “韩姐的爱人在三机部,不知道怎么听说的,跟我问来着。” 顾宁手里的勺子轻轻磕了磕碗底,警告李宁好好吃饭,不要三心二意。 李宁跟他姐姐一样,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怕妈妈。 他奶奶喂吃饭的时候手里还得抓点东西玩着,等他妈妈喂饭的时候老老实实的。 “跟日商合作的出口型项目,主要是生产日改的kh-4型轻型直升飞机。” 这不算机密,连秘密都不算,李学武也没在意,随口解释了。 “生产线还没拆回来,得等日方做好安排,还得改装升级一下。” 他咬了一口馒头,看着儿子可爱的模样笑了笑,继续说道:“厂里组织了个考察团,准备参与这一次的行动,也是个学习的机会。” “就是赵雅军参与的那个?” 顾宁还记得上周大嫂家里闹出来的笑话,知道赵雅军要出国参加行动。 想到这里,不由得看向了李学武,问道:“是需要你带队出去吗?” 听她这么问,不仅仅刘茵紧张地看了过来,就连秦京茹两口子都停了吃饭的动作。 “我不去,不太合适。” 李学武笑了笑,对顾宁安慰道:“放心吧,我这个岁数哪里有可能带团出国。” “我也不希望你去,要去也不去小鬼咂国”刘茵很是认同地点点头,说道:“那的人没有好下水。” “是,您说的对——” 李学武没有跟母亲解释,而是同样笑着安慰她道:“出去半年呢,我可离不开家。” “更离不开我闺女和儿子。” 他看了李姝和李宁,又看了顾宁,只觉得哪好都不如家里好。 “我也不能离开爸爸——” 李姝攥着小勺子,主动回应了他,“爸爸最好了。” “嗯,爸爸好,妈妈不好呗?” 秦京茹听见李学武不会出国,神情也放松了下来,故意逗着李姝问道:“你是不是这个意思啊?” “小姨——” 李姝觉得这个小姨哪里都好,就是多长了一张嘴。 她扬着小脸瞪了瞪秦京茹,见对方还在笑她,转过头对着爸爸告状道:“小姨今天喝了好多汽水!好多好多!” “呀!你还敢告状!” 秦京茹没想到这小丫头都知道告状了,脸一下子就红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不就喝了三瓶嘛,哪有你说的好多——” 这话虽然是看着李姝说的,像是在吵嘴,可却是在跟李学武解释呢。 她在李家当保姆,虽然工作很辛苦,但在这儿的生活一点都不苦。 正因为在这工作,才找了韩建昆这样在城里都是一等一的对象。 再加上李学武给的工资不低,日常的吃喝更是远超以前的生活。 李学武家的餐桌上并不奢靡,可也舍得营养,更讲究一个搭配均衡。 水果和零嘴就更别提了,不算李学武出差带回来的,平时亲戚朋友送的都吃不过来。 这还得说李学武不在家见单位的关系,更不接受任何馈赠呢。 去年家里还没有冰箱呢,李学武得知她喜欢喝汽水,便成箱成箱的往家里搬。 今年天气热了,早早的就给韩建昆说了,从三产那边往家买了几箱子汽水和雪糕。 三产工业现在不独属于红星厂了,是管理和财务独立的分公司性质。 轧钢厂要给工人发放劳动保护福利品,也得走财务预算,不再是以前的调拨。 其他工厂也是一样,化工厂今年订制了最多的劳保用品,同样是交了钱的。 这样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充分保证了三产工业的活力和透明度。 至少李学武能确定,厂领导家喝汽水吃雪糕绝对是花钱了的。 只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今年的三产工业绝对能交上一份让人满意的优秀成绩单。 当然了,管理和财务独立,也意味着产品的价格独立了。 批发价涨了,供应给厂区和其他工厂供销部的价格也涨了。 虽然没有外面的价格高,但也不像以前那么便宜了。 可李学武不在乎这仨瓜俩枣的,秦京茹愿意喝,敞开了给她喝,喝出糖尿病来又能喝多少钱的。 这个可不是开玩笑的,他前世管过工程,也管过营销。 在管营销的那几年就遇到过一个这样的事。 产品部搞了个赠品活动,赠品是橙子味饮料。 具体是什么饮料就不说了,市面上卖得最好的,带果粒的那种,三块五一瓶应该是。 下面一个职工,很年轻,二十出头,逮着羊毛使劲薅。 整整三个月没喝水,光喝赠品了,结果年纪轻轻的就得了糖尿病。 可笑又可悲,李学武不沾饮料,不沾高糖水果的原因就有这件事的影响。 当然了,对秦京茹他也没有什么坏心思,没想着让她得糖尿病。 “是有点多了——” 李学武看向秦京茹,用和气的语气说给她道:“你也知道,咱们家不差这个,那些汽水就是给你买的。” 看着因为自己第一句话而吓得脸色变白的秦京茹,他没敢往深了说她。 “天热,喜欢喝凉的,这都理解,但还是要注意身体的。” “对——对不起啊,李哥。” 秦京茹吓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很珍惜这份工作。 从刚刚听到顾宁问李学武会不会出国时,两口子的神态就能知道这一点。 如果李学武出国,韩建昆的岗位就得调整,不可能一直赋闲等着李学武回来。 而她也准备要孩子了,这个时候李家也不可能等着她。 半年的时间,等李学武回来,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变化。 再说现在,以前还没觉得,李学武说给她了,虽然不是小气,是关心她,可也让她惊醒了过来。 这汽水买回来,可不就只有她一个人喝的嘛,就连韩建昆都没喝过两瓶。 以前她还能麻痹自己,说这些没什么,可一瓶一两毛钱,三瓶就半斤肉了。 这种生活以前不敢想,现在却不知道珍惜。 红星厂的汽水涨价了,韩建昆知道,她也知道,可李学武没在家里说过。 刘婶儿一直以为还是一毛钱一瓶呢,她心里愧疚,也装作不知。 今天这件事,好像一盆冷水浇在了她的脑袋上,再不知道自省,早晚得出事。 李家是宽厚,对待她和韩建昆一如亲戚那般随意和信任。 可也正因为这份信任,不是她敢于辜负的理由和借口。 在韩建昆的眼神示意下,她主动跟李学武道了歉,说了对不起。 “这是干啥,不就是几瓶汽水嘛——” 刘茵平日里在家,多是跟秦京茹说话,两人的相处很是和睦。 秦京茹心眼少,说话直来直去的,干活从来都不用人提醒,挺实在的。 这会儿见她如此,刘茵也觉得不太好,示意儿子别太在意这些。 “是,妈,我没说汽水的事,是关心京茹的身体。” 李学武依旧是和煦的语气,示意了顾宁这边道:“你嫂子是医生,我们家算是中医世家了。” “这寒气高糖的饮品对身体如何,我们还是了解的,你看你李顺大爷喝凉的吗?” 他笑了笑,说道:“甭说我爸了,你就看我,我这年轻力壮的都不敢喝凉的。” “当然了,不是不让你喝,适当的解解暑气完全可以,但你得要孩子呢。” “我知道了,李哥——” 秦京茹的眼泪是真的下来了,不过她的心结却是解开了。 没有怨李学武小气,更没有怪李学武说她,只最后这一句便切切实实地敲在了她的心上。 “我以前就想提醒你了,可我嘴笨,怕你听了误会。” 顾宁这个时候也开口了,笑了笑,对着秦京茹说道:“你李哥打开春儿就想着给你准备汽水了,知道你喜欢喝这个。” “可终究是个凉东西,尤其是咱们女人,得注意保养身体的。” “对不起啊,姐,还让你替我担心了——” 秦京茹破涕为笑,擦了眼泪说道:“以前没喝过,只觉得这是最好喝的了。” “正常,我刚当兵那会,觉得肉是最好吃的”李学武笑着讲道:“后来上了前线,呼满了肥油的红烧肉罐头吃了一个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咱们都一样,年轻的时候觉得什么都好,什么都想揽在怀里。” 他示意秦京茹两口子继续吃饭,嘴里继续讲道:“在这一点上,我得感谢我爸。” “他教给我适可而止,教给我量力而行,着实让我少走了很多弯路。” “当然了,咱们都是年轻人,有什么话直说了才是好的,没必要藏着掖着。”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拿你和建昆当弟弟妹妹处。” “以后有啥困难了,有啥想法了,别搁心里堵着,跟你小宁姐说也行,跟我说也行。” “嗯,我知道了——” 秦京茹笑着点头应了,看了一眼韩建昆,对李学武和顾宁说道:“以后我俩有啥做的不对的,您直接批评就行,我愿意多听您意见。” “瞧瞧,咱家饭桌都成了会议桌了——” 刘茵见话说开了,玩笑道:“等会儿叫我孙子也发言讲两句。” “我!我!我讲两句——” 李姝听见奶奶的玩笑,举着小勺子嚷嚷道:“小姨身体不好,我帮她喝汽水!” 这么说着,还给了秦京茹一个看我对你多好,我多仗义的表情。 秦京茹撅了撅嘴,笑着瞪了她一眼道:“我谢谢你了,还是不用了——” ----------------- 这周末大嫂赵雅芳和大哥李学文坐车回了娘家,去看望爹妈。 也是王露一把火点着了赵家房子以后,面对赵家的宽容,王家无以为报,只能让闺女以身相许的见面会。 其实就是双方父母见面会,房子点着了,坏事变好事,让双方家长的提前见面有了理由。 赵雅军的培训已经进行到了尾声,这个月就得跟团出发去国外。 夏中全跟李学武谈过之后,回去跟王露爹妈也说了这个情况。 就像李学武跟嫂子赵雅芳说的那样,本来已经提干了的赵雅军,出国半年回来,必然是要提拔任用的。 如果在出国前就能把亲事定下来,对两人的发展都是有好处的。 王露爹妈原本是有些在意赵雅军家庭的,可架不住夏中全说的实在。 仨儿子呢,还用怕闺女受了委屈? 小伙子进城工作,又不是农民,有啥可担心的。 无非就是钱财上的担忧,爹妈一家子人帮衬着,小两口啥日子过不起来? 所以,就在王露和赵雅军见面后,借着替闺女道歉的由头,双方家长见面了。 赵雅芳作为大姐,也算是半个家长,尤其是弟弟赵雅军在城里的依靠,必然是要回家的。 好在这个时候她和李学文都没有工作忙,孩子也大一点了,能回家看看了。 赵雅芳跟家里说的清楚,就是李学武讲的那个道理。 双方的家长都是奔着一个目的去的,女方又是带着愧疚,再加上赵雅军和王露的条件,这见面会也算是定亲会了。 直等着双方家长见面,把亲事定下来,赵雅军和王露就跟组织汇报了。 等赵雅军回来后,两人再结婚,便成了顺理成章的好事。 四合院那边只有老太太在家,姬毓秀最近忙案子,所以李学武一家也没回去。 是要接老太太来这边住几天的,可老太太怕俩孩子嫌烟味,就没来。 其实说孩子怕烟味,就是个表面上的理由,真实的是怕孙媳妇儿嫌弃。 李学武为了顾宁都把烟戒了,这事算是在院里传开了。 人家不知道的,还说出身高贵的媳妇儿就是不好相处,连男人抽烟都要管。 家里人自然知道李学武戒烟除了为了媳妇,也是为了孩子。 老太太虽然知道孙媳妇没有嫌弃她的意思,可也不想受这个拘束。 要是抽袋烟都得躲屋外头去抽,还折腾这个劲儿干啥。 要见重孙子,只等下周李学武一家再回来就是了。 老太太不来,李学武一家难得地睡了个早觉,就连秦京茹都是一样。 往常六点多一点就来了,今天周日,两口子七点半了才进院。 按正常的来说,李学武让秦京茹一个月休四天的,每周日不用来。 也就是李学武一家回大院的时间,可秦京茹心里想的多,就算李学武一家不在的时候,也是来这边干活的。 她自己来不算,还要拉着韩建昆一起来。 不是帮她收拾屋子,就是收拾外面的菜园子,以及果园子。 最不济也要把鸡架里的鸡粪收拾了,反正她总能给韩建昆安排活儿。 她自己说的,韩建昆在家就犯懒,与其让婆婆看着闹心,不如带着他出来干活。 这一周一如往常一样,虽然来的晚了,但依旧是那一套。 韩建昆在屋外头忙活着,秦京茹准备着早饭。 昨天蒸了一大锅馒头,今天早晨倒是好准备,也是让她晚点来的原因。 李学武抱着李姝下楼的时候,早饭已经摆上桌了。 他今天得早点去俱乐部,除了要忙工作以外,中午还有个践行会餐。 求仁得仁,俱乐部秘书长周政全谋求了半年的机会来了,外调任某市副主任。 不用怀疑,这就是升了。 也别说从京城往外走不合适,合适不合适还得看具体的情况。 周政全跟李学武的情况不一样,跟王小琴的情况更不一样。 他是丈人的关系,一直在工安系统里任职,按部就班,规规矩矩。 但走到这一步,其实他自己已经能明显的感觉到,就算形势变化了,他的路还是越走越窄。 一方面是丈人的影响力随着他的进步在削弱,另一方面则是这个系统的特征。 想要走的更远,更高,他就必须换个赛道。 否则在没有突出成绩的情况下,他的发展潜力也就到这了。 跳出京城,跳出这个系统限制,真可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只要在地方磨练几年,积累阅历,在京城强力部门工作的经历就不会是桎梏,而是与力了。 一个有着强力部门工作经历,且有丰富管理阅历的干部能走到哪个位置上? 高育良了解一下。 周政全的这一次外放,从丈人那边并没有得到多少支持,反而是这些同学们助力颇多。 尤其是李学武在年初的那一次布置,让他有了这个机会。 其他人或多或少的进步和调整,他却按兵不动,没想到谋划了个大的。 当然了,他最想感谢的便是李学武了,也没整虚的,只邀请同学们在俱乐部吃一顿。 说来也是感慨颇多,职业生涯走到这一步,多少人都进入到了僵局。 不打破这个天花板,年龄一到,是会进步,可也失去了再进步的机会。 只有层层突破,才能走的更远,更长。 周政全的丈人没给他太多的支持,除了有工作的局限性,再一个心里也是不大愿意的。 如果姑爷比自己走的还快,到时候谁管谁叫领导啊? 李学武没见过,但王小琴是见过周政全爱人的,据说是挺丑的。 有多丑就不形容了,王小琴一个女的都说对方丑,其样貌可想而知了。 周政全浓眉大眼国字脸,在这个时候是妥妥的帅哥级人物。 你要说他娶了那么一个老婆是因为爱情,这话俱乐部保卫科养的狗都不信。 他现在要谋求外放,在他丈人看来就是翅膀硬了,想要单飞了。 能影响他的时候,夫妻两个还有个稳定的保障,毕竟在他丈人眼皮子底下。 现在去那么远的地方任职,闺女又不想跟着奔波,你想他丈人是个什么心情。 他丈人在任上还好说,周政全不会做的太过分,可又能护着闺女几年? 所以啊,越是如此,翁婿两人的关系越是紧张,周政全对这些同学们的依仗越是真切。 在京城什么都好说,去了外地必然要仰仗在京的这些关系。 知道他是京城下来的,地方的跑部重任必然是他的。 说是践行局,其实他是在给自己未来的路打点铺垫了。 身在局中,都有身不由己,迫不得已。 不过这顿饭李学武终究是没吃上,韩建昆急匆匆地找到他,表情严肃地汇报,李主任请他回厂主持工作。 第569章 老虎的笑,倒拿的枪 “领导,出事了——” 指挥车刚开进办公区,还没有停稳,便见保卫楼门前站了好些个人。 彭晓力很少见的,主动帮李学武打开了车门,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李学武在路上已经听韩建昆简单汇报了几句,这会儿很是沉着冷静。 “现场勘查的结果出来了吗?” 他跳下指挥车,给站在人群里的谷维洁敬了个礼,招呼道:“谷副主任——” “你来了就好,李主任嘱托我,一定要配合好你的调查工作。” 谷维洁很是严肃地与李学武握了握手,随后示意了现场的众人说道:“指挥权就交给你了。” “谢谢管委会的信任——” 李学武松开了她的手,再一次敬礼,表示了感谢。 红星厂能代表厂谠委的人只有三个,书记、厂长、常务副书记。 现在李怀德任管委会主任,等同于书记、厂长一把抓。 那么谷维洁就成了红星厂另外一个,也是唯二的主要负责人。 今天不是谷维洁值班,但这种情况的发生,她还是得来坐镇。 李学武与她的对话很简洁,没有一上来就喊着承担责任,承认错误,也没有做出什么保证。 谁不知道保卫处有三不见:老虎的笑,倒拿的枪,执勤卡车的后车厢。 李学武来了,这个案子无论多大,都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汇报一下案子的基本情况。” “是!” 周瑶上前一步,敬礼过后主动汇报起了这起恶性案件的基本情况。 她是保卫科科长,是红星厂安全保卫的第一责任人,也是这起案件的负责人。 如果是一年以前遇到这种事,她难免的要慌张,要手足无措。 可经历了这么多,成长了这么多,她早已经练就了坚韧的意志和信心。 面向保卫组第一副组长,厂管委会副主任等领导,周瑶的语气铿锵有力。 “今上午9时许,厂保卫科接分局通报,通往密云山区的道路,距东城20公里处发现一台毁弃的汽车,以及四名死者。” “通报中要求红星厂自查是否有通信车辆外出未归,是否有工作人员失联。” 周瑶抬起头,看向李学武汇报道:“在接到协查通报的第一时间,保卫科便组织了调查和全厂通报协查。” “经调查确认,厂工程处通讯科三名职工,一名司机应该于昨晚回厂报到,已经失联。” 她看了一眼手里的报告,继续说道:“按判单计划,工程处在周六一早派出羚羊工程车一台进山,维护通讯设备。” “因维护时间不确定,所以回归时间由通讯维护小组自行确定。” “这是一个漏洞——” 李学武转过身,点了点郎镇南以及敖雨华说道:“以后所有外勤任务必须有去有回,能通报的必须通报。” “这是血的教训!” 郎镇南也是这次事件的间接责任人,同负责车辆协调的敖雨华一起点头。 按照谷副主任的交代,李学武已经是现在这起案件的负责人、总指挥了。 李学武下达的所有命令,都是他们必须执行的。 这一条仅仅是工作汇报中得出的结论和经验教训,但也足够深刻。 “在确定失联人员与案发现场死亡人员特征相似后,保卫科便组建了调查组奔赴现场,上午十一时许,现场勘查材料被送回保卫科。” 周瑶继续汇报道:“就现场传回来的信息显示,车辆是被人为拦截,人为损毁的,分局的同志已经确定,现场为凶杀性质。” “具体的过程,保卫科王一民同志还在组织调查,不过分局的同志给了支持。” 她看了李学武一眼,见领导点头,便汇报起了分局的调查结论。 “就案发现场的情况看,应该是车辆被人为拦停,车上人员下车调查看情况,被人伏击,现场有对抗和厮打的情况。” 周瑶将一叠照片递给了李学武,一边指着上面的特征,一边介绍道:“副驾驶死在了车前面,司机死在了桥边。” “而其他两名技术人员,一个死在了车里,另一个死在了向坝下逃跑的路上。” 她点了点副驾驶技术人员死亡的位置解释道:“分局的同志觉得是他最先下车参看情况,也是他第一个遭到伏击。” “特征很明显,没有更多的反抗和扭打痕迹,伤口成u字型……” “是管叉——” 李学武的眉头一皱,点了点副驾驶技术人员身上的伤口道:“这是顽主最常用的一种武器。” “分局的通报和我们的猜想是一致的,包括其他人员的致死伤。” 周瑶点了点大桥边上,趴在地上的死者,也就是司机的后心,同样是u字形。 “司机的身上有多处伤口,死前与多人发生过搏斗和厮打。” 周瑶点着照片上司机身上的多处伤口汇报道:“据现场勘查,车钥匙丢失,应该是被司机丢进了河里。” “其实对方抢劫的目的已经明确了,对吧?”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周瑶一眼,道:“就是奔着车来的。” “我们是这样考虑的,分局的同志还没有做最终的结论。” 周瑶点点头,汇报道:“现场勘查,四名死者身上的钱财均已丢失。” “穷凶极恶之辈”李学武点了点照片说道:“肆无忌惮,胆大妄为,很符合那些顽主的行为特征。” “这是第三名和第四名死者的照片,以及周围环境的判断。” 周瑶打开照片夹,点着几张照片介绍道:“车上这名死者是想关闭车门抵抗,但失败了,被两面攻击身亡。” “跳出车外逃跑的这名死者,距离水边只有不到50米远。” 她抬起头,看着李学武汇报道:“我们判断,这一团伙的人数不会少于5人。” “主要判定方向为一起拦路抢劫汽车不成,造使行凶杀人,抢劫财物。” 周瑶合上文件,立正说道:“主要调查方向是具有组织性的顽主团伙。” “我不管他们是谁,敢对红星厂下黑手,人必须给我抓到。” 李学武点了点周瑶,下命令道:“保卫科、护卫队全体出动,协调分局,全城摸查,有蛛丝马迹,立即逮捕调查。” “还有——” 他看向周瑶补充道:“我命令,立即抓捕聂小光,他有重大嫌疑。” “是!” 周瑶明白,无论聂小光插没插手这个案子,这一次都是逮捕对方的最好时机。 就算聂小光没参与这起案件,他也不是被冤枉的。 前段时间红星厂出的几起事端,保卫科调查发现,都有他的身影。 所以李学武也是很会判断时机,借着这次机会,摆平那小子。 搂草打兔子,红星厂出了事,只要有嫌疑就可以带回来审。 这起案件,跟城里那些打架斗殴可不是一回事,必然要严肃处理。 ----------------- 随着李学武的命令下达,保卫处立即行动了起来。 一台台羚羊和剑齿虎开出红星厂,武装执勤车随后开赴东城,随时准备支援抓捕。 李学武就站在厂办公区,目送周瑶带队离开,这才转回身,看向谷维洁。 相关人员已经散了,按照李学武的部署分头行动。 今天是周日,主要力量是保卫处,其他部门科室以值班人员为主。 谁都没想到,本应该风调雨顺的值班日,竟然出现了这么大的案子。 案子虽然没发生在厂里,也不是生产责任,但还是有一定管理责任的。 当然了,制度的漏洞,跟具体人员无关,但查缺补漏就跟他们有关系了。 被叫来的敖雨华和郎镇南都很无奈,可谁让事情出现了呢。 今天周日,明天周一,不管这个案子保卫处破没破,都得向李主任汇报。 到时候他们是要拿出具体亡羊补牢的方案的,否则真的要挨骂了。 受限于这个时代的通讯落后,交通条件复杂等因素,外派差旅外勤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和约束缺失等特点。 就算有电话,有电报,但在具体工作中还是会出现漏洞和短板。 后世掏出手机发个消息就可以达到的效果,在这个时候恨不得跑出二里地去。 你想吧,就算车载电台在大山里也有失灵的时候,想要保持通讯实在是困难。 这也是李学武提醒他们做补漏,而不是追究他们责任的主要原因。 当然了,这是通讯维护队伍,他们掌握的通讯资源最为丰富。 下山前完全可以给厂里报备,什么时候下山,预计什么时候到厂里报到。 结果呢,山下知道人上山了,山上知道人下山了,中间去哪了完全不知道。 如果不是有人发现了现场,并主动跑到大坝下面的村落里去打电话报警,恐怕人丢了这件事得周一才能知道了。 说来也是巧了,案发现场正是前年冬天李学武跳河救人的那个位置。 当初有几个孩子在冰上玩耍,是他跳河里把几个孩子救上岸的。 最后一个还是个女孩,两人差点死在冰层里。 当然了,你要说是巧合,其实也不巧。 因为从密云山区下来,进城的最后一个狭窄地段就是那里了。 过了那条河,越过那座桥,大路越来越宽,人烟越来越多。 你看后世四九城周围都布满了人,一直到山根底下,这个时候可没有。 不能说荒凉,但跟普通的农村没什么两样,村跟村相隔甚远,夜里能看见灯火,白天基本上没什么联系。 尤其是这么时候对户口和人员管理严格,案发现场判定是夜里八九点钟,发现并被汇报时已经是12个小时以后了。 不确定在这期间是否有人路过案发现场,但能确定的是,这里路过的人真的很少。 这也恰恰说明,对方在这里实施抢劫是有预谋,有组织的。 是勘查过现场,充分利用了大坝两边的环境进行埋伏遮掩的。 如果真如周瑶所说,人数超过5人,这将是一起重大的团伙犯罪案件。 12个小时被发现,再算上到目前为止的调查时间,已经超过了16个小时。 如果这些小崽子有准备充足的后备方案,快速实施潜逃,都够他们跑到南、跑到北的了。 不过李学武并不着急,这个案子破起来并不难,激情杀人破起来才难呢。 你觉得激情杀人很简单,凶手可能就只有一两个,抓就是了。 完全错了,对比之下,预谋犯罪才是最好破案,也是最好抓人的。 只要有所预谋,就会有所痕迹,人越多,留下的线索越多,破绽也就越多。 甚至简单到分局协查,看看各片区都有哪些顽主失踪了,一查一个准。 激情杀人,他犯了事完全可以像没事人似的,溜达的回家,路上还有可能买个菜啥的。 你要说现场勘查,他甚至都能借着打酱油的工夫看看你们的热闹。 但是可以预见的,有组织的比激情行凶更具有破坏性和不确定性。 所以发生一起,打掉一起,坚决不允许这些人逍遥法外。 ----------------- “如果能在最短的时间破案,那就最好了,如果不能……” 谷维洁迟疑了一下,又继续道:“最好拿出一个结论性的报告。” “我对保卫科还是有信心的,请您放心。” 李学武知道谷维洁是为了自己好,避免李怀德就此事刁难于他。 这个时候,发生这种案件,在李学武的预料之外,是偶然,可也是必然。 红星厂已经出现了多起职工参与的打架斗殴事件。 保卫科严防死守,疲于应对,工作后置严重,没有预防这类事件的发生。 目光盯着厂区,盯着职工主要生活区,却放松了对外勤交通的安全保卫工作。 就说那台外勤车上,竟然连一名保卫都没有,一把热武器都没有。 如果真要追究责任,李学武势必会成为厂管委会研究的第一责任人。 这个时期,早有风向传出,李主任有意调整厂中层以上干部的组织结构。 李学武所在的这一系,必然是其调整的重点。 只看李学武原本负责的三产工业和联合贸易工作已经在稳步交接就知道了。 虽然他负责的协调工作覆盖面更广,但也更依靠李怀德了。 说明升暗降都不合适,只能说这一次李主任是来真的了。 红星厂所有人,所有组织关系,都在他的大盘之上,调整之列。 这一次案件的发生,李主任没有亲自到场,而是安排谷维洁来,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无论李学武的处理结果如何,都不影响李怀德对其下手。 是,老李跟李学武的关系还是很好的,但那是私人关系。 工作关系上,李怀德愈加的信任李学武,支持李学武接手更多的管理工作。 但是,在此同时,也会慢慢地剥离李学武手里掌握的具体工作权利。 这一过程中,如果李学武的工作出现了重大失误,完全有可能加快这种变化的速度,也让李怀德有了充足的理由对厂安全管理体系动大手术。 厂保卫处、保卫组,基本上已经进入到后李学武时代。 经过董文学和李学武两人的联手打造,保卫处已然成为一只优秀的保卫力量。 下面的基础越牢靠,更换管理的难度越简单,现在就缺一个机会。 李怀德没有出面,也正是在观察各方影响和态度。 要挪李学武,无论是升是降,还是平调,牵动的是很多人的利益关系。 阻力越强,代表协调的可能越小,阻力偏小,也证明时机已到。 这种趋势和变化李学武自己清楚,李怀德也不是包藏祸心的小人。 道理他已经给李学武讲清楚了,想要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他必须跳出保卫这个圈。 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李学武要走哪一步,但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他这么走,包括李学武自己,也在看时机。 一步错,步步错,不是谁都有重头再来的魄力和决心。 这不是存档游戏,不是你说重新玩就能重新玩的。 谷维洁作为名义上的三把,实际上的二把,在厂里的地位很微妙。 她主要负责组织、宣传和人事工作,但人事工作是李怀德也在关注的区域。 组织工作务虚,宣传工作虽然不是完全务虚,但涉及的业务工作量也很小。 所以,她想要有所成绩,必须在人事工作上打开局面,也正是与李怀德的矛盾点。 有董文学在外支持,有李学武在内沟通,她与李怀德之间的平衡很微妙。 重点目前就在李学武的身上了,就在此时此刻,关键时期。 一旦李学武失势,丢失了保卫组这一重要的位置,失去了对厂里的重要影响,那对于她来说,是一个不可忽视的损失。 她与李怀德之间的平衡也将被打破,在缺失保卫组支持的同时,必然要加大对人事工作的要求和关注度。 一饮一啄,谷维洁要多,李怀德就不能要少,两人之间的矛盾必然激化。 如果仅仅是保卫组和人事工作之间的关系,那倒是好协调了。 可情况更复杂,因为李学武还牵扯到了三产工业和联合工业。 程开元的管理范围看似正在扩张到所有涉及到生产的区域。 但就连程开元自己也很清楚,不是他管理生产,而是生产管理处在管理生产。 虽然他是生产管理处的主管领导,但这种管理权限和关系很复杂。 生产组组长邝玉生是位资历颇深的老同志了,未来主管生产的副厂长必然有他一个位置,这是传统,也是趋势。 就是这位老同志,程开元对其能执行自己命令的程度,到现在都要打个问号。 再说的直白一点,在邝玉生那里,现在他说话兴许都不如李学武说话好使。 尤其是李学武担任委办副主任以后,主管了组织协调工作,这种情况更甚。 现在的情况是,李学武知道自己要动,但正在找准时机动。 而有人因为各自的利益和羁绊正拉扯着他让他早动或者不动。 不知不觉间,他成了红星厂组织生态中最为关键的一环。 甚至他工作的调动和分工都成了厂领导慎之又慎的选择。 谷维洁留在了最后,目的很简单,就是提醒李学武,就算要动,也不能因为这个案子动。 这个案子必须平稳着陆,不能对李学武未来的动向产生影响。 很简单的道理,这个时候李学武要么进步,要么平调。 无论哪一种,对于李学武来说都是早有预料的,可以泰然处置的。 可一旦受案件的影响,出现了不可控的局面,甚至在厂管委会上出现了不同的声音,对他的未来都是一种影响。 李学武或是进步,或是过渡性平调,必须让所有厂领导都认同、认可他的工作。 也就是组织会议的一致性通过,这对于年轻的李学武至关重要。 这么说其他人可能不懂其中的厉害关系,但在组织中的读者一定清楚。 越是这种快速提拔、提级任用的干部,越是需要良好的口碑和认同。 从最开始的提拔就出现了不同的声音,这种声音会随着他的进步和工作失误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亮。 到最后,某一个关键点上,就会成为其万劫不复的大坑。 老李是在算计李学武这一系,但对李学武还算是很仁义的。 本可以在去年管委会成立之初就能提拔李学武进管委会的,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揠苗助长的道理谁都懂,伤仲永的故事都听过,他是想培养李学武,而不是毁了李学武。 况且李学武不是傻子,董文学更不是傻子,不可能让他胡来的。 所以,李学武现在有了管委会副主任的实,没有这个名。 李怀德在锻炼和培养他,却也给他留了几分余地和成长的空间。 幸进,永远都是基础空虚的代名词,是走向职业断头台的岔路口。 李学武的每一步,必须是成绩优秀,众望所归的结果。 所以,李怀德在谨慎,谷维洁在提醒,其他厂领导则是在观望。 案子从来都不是厂领导关注的重点,案子背后所牵动的关系和影响才是。 ----------------- 李学武在给谷维洁做出了明确的表态后,就已经提起了十二分的谨慎态度。 他邀请谷维洁来到了办公室,一杯茶,慢慢说,慢慢等。 古有关羽温酒斩华雄,今有李学武热茶破大案。 中午饭是食堂值班人员做的,彭晓力帮李学武和谷维洁打来的盒饭。 李学武的办公室不是第一指挥室,却是案情节点的汇报中心。 从周瑶接到他的命令以后,乘坐他的指挥车奔赴东城开展工作以后,案件的每一个进展,都会通过无线电传回厂里。 留守厂里的办案组会立即组织协调调查,分析案情,做出反馈。 而调查思路和反馈的内容,也会以报告的形式通报给三楼的李学武。 李学武笃定,这个案子今天一定会有结果,所以连家都不打算回了,就坐在这里等。 给谷维洁的态度也是一样,我既然跟你做了保证,那就邀请你来一起等。 左右不过是下班点,到晚上六点前,算是一个节点。 六点前能查个水落石出,那是一回事,六点后,或者明天早晨上班前都没查出具体的情况,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现在李学武虽然没有说赌的话,但已经是一场赌博了。 李学武的押注很大,保卫科全体出动,调查结果和消息反馈上来的频率越来越快。 就在他和谷维洁吃完了中午饭,喝了一杯茶,稍作消息的时候,彭晓力上来汇报,第一个目标人物聂小光已经到案了。 “哦,这是老朋友了——” 李学武搓了搓手指,看向谷维洁说道:“我其实很不愿意听到他参与其中的消息,尤其是会联想到聂成林同志。” 聂成林虽然不再担任副厂长的职务,但在组织文件中依然称呼其为同志。 这是李怀德的态度,也是李怀德的底线。 当然了,这个底线不全是李怀德的自觉,也是厂领导的一致性态度。 红星厂的变革并没有经历太多风波,是先进的,是胜利的,是积极向上的。 所以,在处理这些胜利背后人员的时候,李怀德难免束手束脚。 跟其他工厂不同,他不能针对杨凤山、杨元松以及聂成林等人进行人身攻击。 所以,也就有了杨凤山低调淡出视野,杨元松败走长安,聂成林营城劳动,熊本成装病不出。 成王败寇,自古如此,否则不就是不识时务了嘛。 聂成林是唯一一个,也是目前失去领导职务后参加劳动的那一个。 据劳动队反馈,他受过两次伤,但都已经痊愈,只是条件所限,身体有些不好。 这个倒是能预料到,在去营城的路上李学武就看出来了。 岁数本来就不小了,再加上一线的体力劳动,长期坐办公室的人哪里承受得住。 不过人各有命,性情如此,命运如此。 如果聂成林在变革中与李怀德有所缓和,就像程开元那样能屈能伸,或者像薛直夫那样明哲保身,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一步。 哪怕是像景玉农那样,只把目光和目的明确地盯在工作成绩上也行啊。 只能说聂成林走到今天这一步,怨他自己,有眼无珠,跟错了人,选错了路。 还有一个紧要的因素,那就是教子无方。 对聂小光的疏于管理,不断地给李怀德制造麻烦,这根刺李怀德一定记得。 虽然不至于下黑手,但有这个态度就够了。 别忘了,管委办第三个副主任师弱翁还在劳动队代表机关支援劳动生产呢。 那混蛋斗不过李学武,但搅风搅雨当搅屎棍还是绰绰有余的。 对于聂成林,李学武是一种心态,对聂小光,他又是一种心态。 虽然是父子,但在他这里,一个是厂里的老同志,一个是行走在法律边缘的坏小子。 甭说聂成林在劳动队吃辛苦,就算是还在副厂长的位置上,聂小光敢对红星厂职工下黑手,也绝饶不了他。 但他心里也很清楚,这件事八成跟对方没什么关系。 可这并不妨碍李学武从他的身上打开突破口。 相比于顽主和老兵的队伍,聂小光这样的混不吝,对两边的消息更灵通。 熟悉你的人不一定是朋友,但绝对有敌人。 所以,李学武一听到聂小光到案了,便要亲自下去会会他了。 很显然,谷维洁是没有这个意思的,因为她并没有接李学武的话茬。 就算是聂小光做的案子,也不值当谷维洁下去审问他。 所以,请谷维洁在楼上稍等,他站起身,带着彭晓力下了楼。 保卫楼一楼,长长的走廊尽头,是保卫科羁押室和审讯室的位置。 聂小光被蒙着脑袋带过来以后,就安置在了审讯室。 李学武找到审讯室的位置,推开门进去的时候,他已经被双手铐在了桌板上,坐在了审讯铁椅上了。 “李处长,李副主任,我是冤枉的!” “老实点!” 王一民一拍桌子,指着聂小光大喝道:“我让你说话了嘛!” “现场已经处理好了?” 李学武没搭理想要说话,满脸不服气的聂小光,而是问向了负责现场调查的王一民。 这位还是他第一次出保卫押运任务的老师傅呢,同行的还有韩战。 韩战现在任钢城保卫处处长,正科级。 不要再说这种任职的级别错乱了,企业内部就是这样,分厂的职级低,但组织部门完善,就是会出现这种称呼错乱的情况。 岗位是岗位,职称是职称,职级是职级,完全不是一回事。 董文学是分厂的主任,李怀德是总厂的主任,红星厂还有办公室主任呢,都叫主任,可不是一回事。 王一民算是经验丰富的老同志了,不然也不会被李学武选上来,给周瑶搭档。 “现场的勘查报告跟分局没有多少出入,只是咱们对内部情况更为了解。” 王一民汇报道:“我们已经尽量地完善还原了案发现场的事发情况。” “报告我们是同分局一起做的,已经送到周科长那里去了。” 这么汇报着,他从手边递过一份文件来,很显然就是他说的调查报告副本。 “目标已经锁定了吗?” 李学武一边看着文件,一边给王一民问道:“一个小时前,周瑶说有眉目了。” “是,分局那边已经在协调各片区调查了,情况还在汇总分析。” 王一民解释道:“这个时间,那些不安定因素正是活跃的时候,很难确定他们的具体位置,更不容易调查他们昨晚的经历。” “嗯,不着急,慢慢查,进展已经很快了。” 李学武看完了手里的调查报告,对这个案子有了更为清晰的认知。 还真有可能误会聂小光了,至少这小子可没有组织起五六个人的力量。 真有这个力量,他也不会对红星厂的汽车下手,目标应该是李怀德才对。 也许就是怕这种情况的发生,李怀德才没有露面的。 不过有枣没枣打三杆子了,李学武并不觉得聂小光是个好孩子。 他放下手里的文件,在聂小光惊慌失措的目光中,回手抽出了腰上枪套里卡着的m1911手枪。 而就当李学武倒拿手枪,握着枪管向他走来的时候,聂小光真的吓麻了。 保卫处有三不见,不能见保卫处之虎的笑,不能见倒拿的手枪,不能被抓进卡车的后车厢。 他在来时的路上已经体验过一次后车厢了,可不敢体验这倒拿的手枪啊! “真不是我干的!” 聂小光也不顾刚刚王一民的提醒和警告了,在李学武近身前便急着喊道:“我有人证!” 李学武才不信他的人证呢,谁家的好人会在半夜八九点钟跟一个坏小子在一起呢。 这样的人给作证,谁信? “我说的是真的!当时我在打架,在城东北新桥后永康胡同!” 聂小光见李学武要来真的,也不管不顾了,大声嚷嚷道:“我们十几个,对面也十几个,这些人都可以给我作证!” “几点,都有谁?” 李学武终于开口问话了,攥着枪筒的手指也松了松,不像是刚刚要用力的样子了。 “我知道你想问啥,不就是八九点钟左右嘛,我敢保证,我不在!” 聂小光很是认真地解释道:“天还没黑呢,张建国便让胡同老二来找我,说是去堵麻三,那小子找死,把老二姐姐给花了。” “说清楚点——” 李学武用手枪敲了敲他面前的小桌板提醒道:“别说你们的黑话!” “……是——” 聂小光鼻子差点气歪了,我说这个你听不懂是咋地? 这些黑话有一半都是你们这些老顽主、老大哥们当年鼓捣出来的好吧! 现在你跟我装清纯呢! 算了算了,势比人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谁让咱落在李二疤瘌手上了呢。 没办法,他只能避免用黑话,老老实实地交代。 “老二的姐姐没工作,在家里做家务活,洗衣服的时候让麻二看见了,给强……那啥了,您懂吧?” 聂小光想要抬起头,偷偷瞧李学武一眼,可话刚说完,便见那手枪又敲了一下桌板。 得了,屁话少说,我懂,我都懂! “老二要替他姐姐报仇,找到了张建国,张建国又叫了我们一起。” 他絮絮叨叨地讲道:“我们从昨天天黑以前就一直蹲在北新桥后永康胡同来着。” “麻二也许是听见动静了,跟家里叫了好些个人来,张建国说等一等,就等到了九点多。” 聂小光抬起头,看着李学武委屈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九点以后,麻二家的人还不散,张建国等不及了,就带着我们冲了进去,麻二让我们给废了,现在就在医院躺着呢。” “废了是什么意思?” 王一民敲了敲桌子,问道:“死了还是重伤?” “就是裆下……”聂小光说到这便是一咧嘴,学了个拟声词“尅”,“可惜了,皇上没了,他算是最后一位太监吧。” “李副主任,您明察秋毫啊!” 聂小光知道这屋里谁最大,谁说话最好是,他看向李学武无奈地说道:“我总不能有分身术,一个时间打两场架吧。” “是是是,您怀疑我没有错,我先前是想报复轧钢厂来着”他主动解释道:“但您应该知道啊,我的目标是李怀德啊,跟普通工人有个屁的关系!” “嘴放干净点——” 王一民点了点他,皱眉提醒道:“不会说话我就教你怎么说话。” “我知道,这个案子应该不是你。” 李学武没在意王一民的警告,而是信任地看着聂小光,点点头说道:“你这样的脾气,不可能对自己的兄弟姐妹下黑手。” “还是您理解我啊——” 聂小光一副找到组织见到亲人了似的表情,沉冤得雪一般地说道:“我就算是再混蛋,也不会砸自己的饭碗吧?” “我恨李怀德,可我不恨红星厂啊,是红星厂养着我们全家呢。” “行,是个爷们,通透。” 李学武故作江湖气地点点头,顺着毛地往下玛索,对王一民交代道:“查查他说的,昨晚有没有这回事。” 交代完又对着聂小光说道:“厂里死了人,你应该知道了,这件事很恶劣。” 他很是严肃地讲道:“就像你说的,谁敢砸咱们的饭碗,欺负咱们的兄弟姐妹,我得让他血债血偿。” 说完,转过身往外走,同时给跟出来的王一民交代道:“查清楚了就放他走。” “李哥!”李学武的话刚说完,脚还没踏出审讯室呢,身后便传来了聂小光的声音,“我可以帮忙!” “不是为了李怀德,是为了红星厂”他见李学武转过身,惊讶地看着他,咬了咬嘴唇,顿了顿,这才说道:“也是为了我爸。” “你知道是谁干的?”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问道:“还是说,跟你有些关系?” 这个问题问得不蠢,不是否定聂小光先前说那些话的意思,而是防备他打击报复。 “我前段日子被卫国打了,追到我家揍的我”他咬着牙介绍道:“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盯着他,找机会还回去呢。” “卫国不用我介绍了吧,你一定很清楚。” 聂小光瞅了李学武一眼,道:“他现在玩的很大,手里得有十几个人了,经常一起玩的、要好的也得有五六个。” “我说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去调查,他们现在准溜了。” 他挑了挑眉毛,道:“前天他们几个就吹牛哔,说要搞一台最新的羚羊汽车……” “通知周瑶,立即抓捕卫国!” 第570章 我感谢你八辈祖宗! “嘿嘿,我说了,是你们不信的,怨不着我——” 聂小光满脸幸灾乐祸地看着王一民,梗着脖子道:“您要是早点说好听的,我也不至于……” “闭嘴吧你——” 王一民瞪了他一眼,嘴角抽搐着说道:“别以为你认识领导我就不敢给你上项目!” “上!上!来,别客气!” 这小子也是混蛋,双手使劲往上抬着,锁链子拽得咔咔响。 他比划着跟王一民叫号道:“你要不给我上项目,我出去就说保卫处老王是怂蛋包——” “可有一样咱们得说头里!” 见王一民朝着他过来,聂小光瞪着眼睛说道:“你们冤枉我的事,没完,咱们等着瞧。” “别跟我瞪眼睛,你们有一个算一个——” 他点着屋里的几人道:“要么今儿就弄死我,要么等我出去,你们都别想好——” “你们不是讲组织纪律嘛,我就做一屁股帘,把我在这里的遭遇写上面,绑自行车后面天天绕城里转悠,看谁丢大脸!” “你——” 王一民见这块滚刀肉,混不吝,手指点着对方气哼哼地说道:“真是给你爹丢脸——” “咳!咳!还真别提我爹!” 一听这话聂小光更不是个东西了,嘴里也没好的了。 “我爹到底咋回事,你们一个个的心里清楚,李怀德是个什么狗东西,你们也都清楚。” 他歪着脖子放狠话道:“别着急,有他早死的没有我先嘎喯的,有账咱们慢慢算。” “说啥呢?” 李学武从门外进来,瞅了横瞪眼的聂小光,对着王一民招了招手,道:“你带人去支援周瑶。” “是,领导!”王一民应了一声,路过李学武的时候悄声提醒道:“这小子很不老实……” “我饿了——” 就在王一民告状的时候,聂小光捶了捶桌板,叫嚷道:“我饿了——我要吃饭——” “给他给他——”李学武给值班员摆了摆手,叮嘱道:“去招待所买,记我账上,给他吃好的。” 值班员瞪了聂小光一眼,嘴角撇了撇,但还是应声出去了。 聂小光得意洋洋地看着屋里的几人,好像打了胜仗似的。 李学武跟王一民交代完,这才转回身进了审讯室里。 刚刚安排了周瑶执行抓捕行动,他去楼上跟谷维洁做了汇报,又给分局打电话做了沟通。 一方面是协调通报,另一方面是请分局帮忙调查抓人。 谷维洁见案情有了进展,心里也放松了下来,跟李学武说了一声便下楼处理善后事宜去了。 受害人尸体已经运去了分局,受害人家属统一组织,乘坐客车一同前往分局认领尸体。 她必须到场做安抚和慰问工作的,之所以没先过去,就是在等保卫科这边的准确消息。 只有心里踏实了,她才能敢跟家属们做保证。 李学武先是送了谷维洁下楼,跟她讲了一下今晚的安排。 请她安排完分局那边的事情,就先回去休息,事情一有结果,会先跟她汇报。 看李学武的意思是,今晚不回家了,就在厂里督办这个案子,谷维洁心里也有了准数。 交代了几句,便上车离开了。 周瑶和分局那边很快就有了反馈,目标人物卫国昨晚彻夜未归,今天更是无影无踪。 家属不知道人去哪了,街道不知道这些人的具体行踪。 再突击调查聂小光供述的几个可疑人员,均已失踪。 最终抓到了跟卫国关系较为亲近的几人,据现场审讯,这些人供述的情况跟聂小光所说相近。 事情的起因要说起来,还是李学武亲眼所见呢。 那次在商场,张建国等人被谢前进带人羞辱,出门口后打了背锅的卫国。 聂小光跟卫国认识,随后遭遇报复,双方有了仇隙。 聂小光这小子属狗的,记仇,逮着卫国不撒口,势必要还回去。 巧儿妈给巧儿开门,巧到家了—— 红星厂搞了摩托车和汽车项目,因为应用了诸如塑料、玻璃钢、特种钢材等新材料。 在造型上比较市面上的摩托车和汽车更为新颖美观,很得年轻人喜欢。 又因为摩托车的售价比较便宜,有关系的纷纷踅摸搞条子。 这些先行购买摩托车的家伙,无一不是城里的时髦代表。 他们追逐年轻时尚,大胆刺激,骑着靓丽的小摩托,立刻就会成为最靓的仔。 以往骑二八大杠就算是顶流了,现在可不行了。 现在最牛的是彗星,小摩托一骑,驮个小阿姨,兜兜风,吹吹牛,一捏刹车一撞球……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比较。 你骑摩托车,我就得盖过你去,不然算什么好汉。 这个时候也不是没有其他品牌的摩托车,像是250、500,边三轮啥样的都有。 但是吧,这些摩托车无一不是傻大笨粗的外形,看着粗犷,跟彗星这样色彩靓丽的精致小摩托一比,完全不够看的。 就那250往上的声音,跟拖拉机似的,骑着一点美感都没有。 你要说摩托车盖不住,汽车总行了吧。 一般的小轿车绝对行,但这个时候,无论是顽主还是老兵,谁能开得出轿车来。 唯独大院保卫科的212,或者家大人有保卫的那种,常备212,这才能偷偷开出来显摆显摆。 刚开始212当然能赛过小摩托彗星,可耐不住红星厂有更騒的。 彗星刚刚量产没几天,京城大街上便成群结队地出现了小摩托。 大家的眼睛还没适应呢,红星羚羊开始试生产了。 一批流水线试生产产品流通到了市场上,优先供给了红星厂以及联合合作单位。 俱乐部当然算合作单位,拐着弯的也算。 其实是李学武的关系,于丽从红星厂购买了几台羚羊吉普车。 主要是用来供会员们使用的,兼用作公车。 说起来,俱乐部其实并不缺少汽车使用,上山后的智库会员把家里的汽车都安排在了这边。 一水的进口豪车,伏尔加m24,娄钰不是第一个买的,但这个时期,最好的车也就是这个了。 当然了,这个时代也有坐奔驰一类的小轿车,但这些智库会员毕竟是商人,已经没有那个渠道了。 你想吧,李怀德还是当上红星厂管委会主任,红星厂发展以后才坐上这台车的,级别得多高。 俱乐部的汽车服务算是一种软福利,李学武当初结婚就是用的这些汽车。 俱乐部会员们有喜事,也能借用汽车,或者租赁。 窦耀祖这个小气鬼就经常租赁俱乐部的汽车做公务接待。 之所以在有了这些车辆的同时,还要购进羚羊汽车,是于丽觉得伏尔加m24太高级了。 有的时候不太合适,会员们使用起来也是有压力的。 如果购进212又缺少必须的指标,真拿着票去排队,说不定猴年马月了。 所以,既然红星厂有自己的汽车品牌,还是这么洋气漂亮的吉普车,不如就购进一些,用做租赁和服务。 羚羊汽车回来的第一时间,就被青年汇的那些小子们兴奋地租赁走了。 不为别的,就两个字,装哔! 能进青年汇俱乐部本身就是一种荣耀,平时跟朋友们吹嘘介绍这里多好多好,口说无凭啊。 这一次不一样了,瞧见没,哥们能从俱乐部里借车出来用。 我骑彗星的时候,你们骑二八大杠,现在你们都骑上彗星了,那我不能被你们追上,我能开羚羊了。 这面子可大了,以往被212盖下去的面子又重新找回来了。 懂行的都知道,红星厂生产的羚羊汽车动力和碰撞能力是不及212吉普车的,就连车辆尺寸都差着一圈呢。 坐在212汽车和羚羊汽车里,完全就是两个感觉。 你觉得是212更宽敞,就一定更好?错了—— 小崽子们心里都有个谱,有收音机和暖风,还特么有舒适座椅,更轻松的方向盘,羚羊吊打212。 别的先不说,212车厢内饰就像是毛坯房,啥玩意都没有啊。 羚羊汽车的内饰除了更新颖的功能外,车厢内部都包围了纺织材料,摸着就很有手感,绝不是防水布的那种工业粗糙质感。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李援朝这些人把羚羊汽车开出去,牛哔吹的山响,你说城里这些老兵们坐得住坐不住? 他们都是要面儿的人,活的就是一张脸皮,要让李援朝独领风骚,以后见着他都得底气不少。 不能给他叫大哥,更不能让他占了上风,得搞台这样的汽车。 叫羚羊是吧,搞它—— 你说这个时候的小崽子们有多疯狂,这么说吧,毫无底线。 打架斗殴都能把轻机枪搬出来,都能偷家里的吉普车出来,都能把老子珍藏的日本刀偷出来。 不能说他们无法无天,只能说教育缺失,家长没有安全防范意识,就跟小猪崽似的,全散养,只有出了事才知道后悔莫及。 再一个,这个时候全民尚武,民风彪悍,武德充沛。 冷兵器、热武器,对于胆大妄为的他们来说,还真是不难弄到。 你就想吧,热武器都能搬出来,搞你一台新车算什么。 充其量算我们不懂事,能协调的协调,该道歉的道歉,大不了关我们一年半载的。 可这些得等我们开着汽车炫耀完了,在朋友们前面涨了面子再说。 这个时候,面子比什么都重要,没经受过苦难的他们,认为面子比生命都重要。 如果丢了面子,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这也不怪他们,刚刚解放才十几年,此前旧社会就是这一套风气,再怎么变化,还是有流毒残余,思想上没有足够的先进。 所以,巧合赶上巧合了,为了面子,这些人就谋划起了汽车。 因为是试生产,拢共也没生产多少台,还得供应给全国的办事处做样车,再满足红星厂内部各部门第一时间更换公用车等等要求。 这大街上虽然能看到,但绝对没有到泛滥的地步。 真想要大街上抢一台,他们可不敢,这是真犯法了。 要说哪的羚羊汽车最多,那必然是红星厂了。 进厂里去搞,那自然是不行的,其他工厂保卫管理稀松拉胯,他们还有胆子进去开一辆出来玩玩。 这红星厂的保卫管理最是严格,厂区的围墙上都拉上了铁丝电网,猫上去都得挂在上面,更别提人了。 门口的保卫比其他厂的保卫精神和谨慎的不是一倍两倍,没有同行证件,没有熟人带,根本进不去。 保卫岗只端着枪不管事,但那些老哔登一个个闲的没溜,啥都问,根本糊弄不过去。 所以,进厂偷是没辙了,只能在外面蹲守,等啥时候司机落单了,好上去抢下来开走。 “我是这么估计的——” 聂小光扒拉一口饭,挑着眉毛,嘴里咕哝咕哝地说道:“他们是想先抢了车,等玩没油了,随便一丢,反正你也抓不着他。” “只要司机没认出他们,只要没抓现行,他们总有脱身的办法。” 他中午被从炕上抓起来,还一直没有吃饭呢。 半大小子,饿死老子,昨晚上忙了一宿,早晨饭也没吃呢。 所以两大盒米饭,一大盒烧肉,吃的是满嘴肥油啊。 李学武也是下得去血本,只要能破了这个案子,哪怕是给这小子吃龙肉也值得啊。 聂小光也是混蛋,别人问话他不说,吊儿郎当的气死人。 可当着李学武的面,他又成了好孩子了,不用问,叭叭叭的一个劲地说着,很怕李学武不跟他聊了似的,说的都还是“内部”消息。 当然了,这个内部指的是他们这个所谓的圈子,也就是老兵的外围圈子。 嗨,啥圈子大了都有外围,都有鄙视链,别奇怪,别惊讶。 “你说说,他们凭什么认为我们就算知道了是他们”李学武抱着胳膊,坐在椅子上问道:“如果在没有出现这种恶劣事故的情况下,不会抓他们。” “呵呵——” 聂小光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轻笑道:“这还用问?” “您别逗我了,我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您更不是——” 他笑着抿了嘴角边的饭粒,道:“您可是我们的偶像,四九城里一提您,谁不知道。” “……” 屋里其他值班人员使劲地抿住了嘴角,不让自己露出笑意来。 有的更是转身出了审讯室,这不是他们能听的话。 领导的过往,万一传出去,他们就有小鞋穿了。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亲自来审聂小光,就知道他会胡说八道。 “那好,咱们往回说——” 他手指敲了敲桌子,问道:“你觉得卫国这些人是在什么情况下,或者叫境遇也好,心里状态也罢,是怎么突然行凶杀人的。” “没关系,我知道跟你没关系,我就是问问。” 李学武抬了抬下巴道:“你跟了他那么长时间了,对他的性格和人品一定有所了解的。” “别有心理负担,就随便聊聊,兴许你没说完,他就来了。” “嘿嘿,我可不怕他出去了报复我,他也出不去了。” 聂小光嘿笑道:“我更不是怕您,我就是想看他倒霉。” “您也别说我公报私仇,小肚鸡肠,我最恨别人欺负我了。” 他看着李学武说道:“当初他要一个人来报仇,我哪都接着。” “可他不仅打我的埋伏,还砸了我的家,这没说的。” “嗯,就是聊聊——” 李学武很松弛地靠在椅子上,右腿叠在左腿上,说道:“反正我得在这等着他,闲着也是闲着,咱们聊聊这件事。” “没问题,只要您别赶我走就行了——” 聂小光坏笑着说道:“我得留在这看看热闹,反正不能白来!” “嘿!我说你小子哎!” 治安员笑骂道:“真当自己是客人了,我们请你来看戏的!” “别说那个,你还怼我肚子了呢,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聂小光白了他一眼,也没理会在李学武面前变颜变色的治安员,昂着脑袋说道:“我绝对配合。” “毕竟我李哥在这,谁的面子不给,李哥的面子必须给。” 他吃饱了,推开了面前的饭盒,打了个饱嗝过后,借着没上铐子的工夫,给治安员招了招手,要茶水喝,说他渴了。 治安员脸色很是别扭地给他沏了一杯茶,收走了桌上的饭盒。 眼瞅着快六点了,天就要黑了,今天值班的这些人也开始换岗吃饭了,李学武却留下来陪着他。 聂小光喝了一口热茶,冲着李学武问道:“李哥,有烟吗?” “你别蹬鼻子上脸啊!”治安员一瞪眼睛,骂道:“给你脸了是不是?” “没有,我早就戒烟了。” 李学武一摊手,没在意治安员的话,他现在很少直接管人。 只对着聂小光很真诚地问道:“要不出去给你买吧,你喜欢抽什么牌子的?” “算了——” 聂小光也就是没事找抽,他仗着现在有指性,跟这无理取闹呢。 可李学武越是不接他下茬,他越是没辙,只觉得怪没意思的。 真叫李学武亲自出去给他买烟抽,出外头说去也不露脸。 能得着李学武亲自敬烟那才叫真爷们。 所以这会儿也没再打马虎眼,李学武问什么,他就说了什么。 “我可能是胡说啊,也可能是猜错了啊,我就是这么一说。” 聂小光认真起来还是很谨慎的,他见李学武点头,这才讲道:“卫国不是没有心眼子的人,八成是让人给坑了,不得已才……” “你可能不知道,跟他一起的有个亡命徒,最是凶狠。” 他讲道:“是跟着他从大西北回来的,一直得他照顾,也给他当打手,卫国养着他的那种。” “上次来我家打我,薅了台灯的电线,就要杵我嗓子眼。” 聂小光自己就是个狠人,混不吝,也是敢下黑手的主。 但在这种亡命徒面前还是不够看的,后世的人根本无法想象,这个时候的人下手有多黑。 也许只能翻阅历史,或者查看八十年代以后的新闻报道还能瞥露端倪,那都算是管制之后的了。 只现在,李学武都不许家里女人们晚上出去,就是这个原因。 你要说从大院出来去门口的厕所,这没什么,嗷嗷一嗓子,从胡同这头能堵胡同那头去,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胡同里闹事。 胡同就相当于下面的村,你有听哪个地皮往村里闹事的吗? 挖个坑给你埋了,十几二十年都没人找得到你。 在城里你小时候学过,有事找警查蜀黍,可你问问在农村长大的孩子,他们是几岁见着警查叔叔的。 最管事的叫治保主任,他基本上就能处理除人命以外的所有纠纷和矛盾了,谁跑十里八里的报警去? 当然了,城里毕竟不一样,可小崽子们打架有规矩。 你看聂小光说卫国带着人砸他的家,拿电线要电死他。 可他却提都没提报警的事,那意思就很明显了。 你怎么对我的,我就怎么还回去,我真报了警,失去了报复的机会不说,在朋友门前也没法混了。 所以,别高看了聂小光,他跟卫国这些人没什么两样。 该怂的时候绝对怂,该狠的时候绝对不留情。 你要说他狠,不怂,他是怎么在卫国面前饶过来的。 当时说他跪下叫爷爷,他都会做,好汉不吃眼前亏嘛。 当然了,现在玩阴的,公报私仇下黑手,也是他们。 什么特么顽主道义,老兵精神啊,全是虚的。 知道卫国进来以后绝对出不去了,依着李学武的揍性,打靶都是轻的,等他出去了,还不是他想怎么吹就怎么吹啊。 “那是个狠人,一激动就下黑手,有的时候卫国都拦不住。” 聂小光解释道:“依着我的估计啊,黑灯瞎火的,那人手重了,出人命了,他知道不能留手了。” “杀一个是死,全杀了还有逃命的可能和时间,所以吧……” “领导,确定犯罪团伙的所有成员了。” 值班员进来轻声汇报道:“周科长回信,包括卫国在内,还有外号点子、叉子、满山、古董和老虎五个人,已经掌握了其他几个人的消息,卫国的消息还在查。” “就一个命令——” 李学武对值班员的通报做出了明确指示:“所有人必须到案!” “是!” 值班员敬礼,转身小跑出去。 审讯室不大,值班员的汇报也没背着别人,所以聂小光听见了。 等值班员出去后,他才继续介绍道:“点子、叉子和满山是他哥卫民的把兄弟,后来卫民不是死了嘛,他们几个混在了一块儿。” “老虎就是我说的那个大西北跟回来的狠人,真名不知道叫什么,有可能姓胡,也可能名字里有虎,一般都是这个情况。” “古董是什么情况?” 李学武对卫国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但后来也见过几次。 他身边的几人虽然不说很熟悉了,可也揍过几次的。 点子、叉子、满山是他当初刚刚回来时,跟林婷婷认识以后,去烤鸭店吃烤鸭,正巧赶上卫国等人给卫民接风那次,桌上就有他们。 也正是那一次,李学武在京城跟顾宁又一次见面了。 不得不说,命运真是会捉弄人,兜兜转转,还是这些人。 当然了,这一次,命运就算是再顽皮,也该有个了结了。 说是命运的偶然,不如说是时代青年的必然。 就卫民和卫国的这种作法,不是李学武收他们,也有别人收他们。 “古董儿,其实就是个哔养的,他妈以前是八大胡同的瑶姐,从小在这四九城里混,算是有点道行,不过也是小偷小摸的。” 聂小光解释道:“他唯一的能耐就是消息灵通,也不知道他都是跟哪打听来的,反正就是耳朵灵。” “我们家就是他找到的,跟特么下水道里的老鼠似的。” “嗯,要照你这么说,这些人最敢动手的还是这个老虎对吧?” 李学武看着手里的笔记本,是刚刚聂小光说的一些情况。 他问道:“还有其他要补充的嘛?” “老虎就是个虎哔,他是敢下黑手,但要说全弄死,还是卫国,他才是这些人的头目。” 聂小光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提醒道:“老虎很听他的话,如果不是他下命令,这些人绝对不敢下死手的,包括老虎也是一样。” “卫国从小就跟大院里长大,对盯梢技术绝对在行,打埋伏也好,故意做现场也罢,这些人凑在一起,都枪毙都不冤。” “嗯,谢谢你的分析,还饿不饿?” 李学武收好了笔记本,示意了聂小光问道:“要不要再来点夜宵啥的,我估计得后半夜了。” “那感情好!” 聂小光倒是不装假,很不客气地问道:“还能吃红烧肉吗?” “大晚上的,你不觉得腻得慌啊?” 李学武笑着看了他一眼,对值班员说道:“给招待所打电话,给他留条烤鱼,三斤左右的。” 交代完,又看向聂小光问道:“要不要来点啤酒,咱们厂自己酿的,马上就能全厂供应了。” “还是算了吧,有烤鱼就行了,我还得留着精神头等卫国呢。” 聂小光很谨慎地看了看李学武,问道:“您别这样,好像要给我点断头饭似的,我有点胆虚。” “你刚刚的混劲呢?” 值班员训了他一句,道:“这会儿知道胆虚了——” “用你管!要客气也是我跟我李哥客气!” 聂小光这种人不能给他好脸,要不是李学武在这,值班员真想给他上上项目。 当然了,这样的小崽子,就算是上了项目,大概率也是不服气。 除非下狠手,吊他几天才行。 可这个案子基本上能确定,跟他没什么关系,要真弄他,领导那也不会让的。 所以对付这种臭狗屎,只能不搭理他。 “得了,你在这等着吧”李学武拎着笔记本,对着聂小光点点头说道:“我也得去吃个饭,回来一起等卫国。” “您太给他脸了——” 聂小光拍马屁道:“保卫科已经出动,小小卫国手到擒来!” “少拍马屁——”值班员送了领导离开,转回身瞪着他道:“你特么属狗的是吧?” “少指桑骂槐的,跟我扯呖哏唥——” 聂小光抱着胳膊往椅子上一靠,道:“跟我李哥是公事,也是私事,跟你们几个,哼——” “少跟我套近乎,赶紧给我点烤鱼去,多加点辣啊!” ----------------- “领导,您来了,我还说把饭给您送过去呢。” 瞧见李学武进院,小金第一个迎了出来,笑着打了招呼。 李学武打量了她一眼,微笑着点点头说道:“看来婚姻美满,脸上都有幸福的肥肉了。” “您就笑话我吧——” 小金亲近地挽住了他的胳膊,一起进了大厅道:“我胖了就是胖了,还幸福的肥肉,好内个啊——” “呦,秦所值班啊——” 李学武一进大厅便见秦淮茹跟吧台边上站着呢。 见着他进来,秦淮茹也是招呼道:“不是说正忙着呢吗?” 她走过来打量了李学武一眼,关心地问道:“案子怎么样了?” “正在办着呢,保卫科都出外勤了,我暂时没事,吃个晚饭。” 李学武点了点小金,交代道:“跟厨房说,给我来碗面条就行,不要鸡蛋,就清汤面,养胃。” “真想活到一百岁啊!” 秦淮茹嗔怪着瞅了他一眼,道:“啥都不敢吃,活着的味道都没了。” 这么说着,她对小金叮嘱道:“要肉丝面,加个鸡蛋。” “哎——”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她问道:“是你吃啊,还是我吃啊?” “别不知道好赖啊,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秦淮茹推了他的胳膊,示意他往办公室走,嘴里劝道:“今晚上又得忙半夜去,真一点油水不吃啊?顶得住嘛——” “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瘦了不好看着呢,像电线杆子。” “嗯,就你会说,我要是电线杆子,那电线杆子成啥了。” 知道秦淮茹想让自己吃个消停饭,小餐厅人多,难免要遇到认识的人,打招呼和聊闲篇都忙不过来,来她们办公室吃合适些。 正说笑呢,推开门进了办公室,却见雨水跟椅子坐着呢 “你咋在这呢?” “你管得着嘛?” 雨水愣横啊,手里像模像样地捧着本红皮书,真像学习的模样。 她瞥了李学武一眼,扭过身子去,看着手里的书问道:“来找饭辙了?” “我是别穷困潦倒了,真要饭到你门口啊——” 李学武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接了秦淮茹端过来的茶水道:“就你这个脸色,我是吃不起。” “呦——您还在意这个啊!” 雨水调过脸来,看着李学武说道:“甭担心啊,真有要饭的那一天,别人不管你,我绝对管你!” “就这体格子,扛长活去也饿不死啊,谁逮着了不是当好老爷们伺候着啊,是不是秦姐?” “你们俩就斗嘴吧——” 秦淮茹算是看出点滋味来了,嗔怪着瞪了雨水一眼,转头看向李学武问道:“真死人了?” “你不是听说了嘛——”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没太多心情聊这个,看向雨水问道:“今儿值班还是倒班啊?” “歇班,明天才正式上班呢,甭催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雨水扯了扯嘴角,自从那天跟李学武哭过一场后,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洒脱了,放开了,戳人肺管子也有劲了。 “哎,你说我调红星厂来怎么样?我不想在车间里干了。” “行啊,找别人说去——” 李学武往椅子上一靠,瞅也不瞅她,道:“问我干什么?” “我是你的人啊,不问你问谁去?” 何雨水真是豁出去了,扬着脸啥话都敢说,“纺织厂我待着没意思了,闲话太多,刺耳。” “有话好好说,啥你的我的他的,你当他是冤家啊?” 秦淮茹站在了雨水身边,靠着办公桌拍了她一下,道:“求人都没有个求人的样子——” “甭求我,我这人正大光明,不办私事。” 李学武脑袋一歪,嘴一撇,说道:“你有能耐调中*去,没人管你,闲话缠身也是你自找的。” “我说求你了吗?”雨水同样的一撇嘴,满不在乎地说道:“你爱办不办,我反正不在乎这些。” “呀呀呀,我真是服了你们了,三岁小孩子吗?” 秦淮茹看着两人真是急上火,走到李学武跟前儿轻声劝道:“她心里也是不好受。” “你们之间真要是有什么了我也就不管了。” 她轻轻推了李学武的肩膀道:“你跟她置这个气?不得看傻柱嘛,还真能袖手旁观啊?” “院里人说三道四的心里都明白咋回事,可厂里要传开了……” “我光明正大,我怕什么?”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又看向了何雨水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我这棵歪脖树也不知道怎么就入了你的法眼了,偏要在我这吊死。” “去——” 秦淮茹见他说的难听,轻推了他一下,又劝道:“她自己个儿也知道不好受了,这不是承认错误了嘛。” “你管这叫承认错误啊?” 李学武指了指瞪着他的何雨水说道:“你问问她去我办公室说啥了。” “我没错,我就是跟你摽上了——” 何雨水横着下巴说道:“反正我的狗屁人生也就这样了,再找也是望门寡的迁就,倒不如开心一辈子。” “臭无赖嘛这不是——” 李学武瞪了她一眼,道:“你开心当尼姑,拉着我干什么?” “你才当尼姑呢——” 雨水撇了撇嘴角,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意思。 她歪着脖子说道:“我没想破坏你的家庭,更不想逼着你当坏人。” “谢谢!谢谢女侠不杀之恩!” 李学武双手合十,夸张地拜了拜说道:“你要放过我,我感谢你八辈祖宗!” “哎呀,俩活宝啊——” 秦淮茹听见门口动静,打开门接了面碗进来,递给李学武,说道:“你们俩凑一块都能演出戏了。” “我可以不要任何东西,但你得管我。” 雨水就这么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就在这等着你,不要是你的事。” “嗯,我还头一回儿听说这么讹人的。” 李学武接过筷子,挑了面条说道:“你就在这等着吧,咱们一百年以后见。” “无所谓啊——” 雨水抻了椅子坐在了李学武身边,抢了他手里的筷子,吃了一口面条说道:“你最好长命百岁,要死我头里,我踅摸扒你坟躺你身边一块死。” “你——你真狠啊你!” 李学武后槽牙都快咬碎了,看着这个要扒自己坟的精神病真是无可奈何。 秦淮茹也是无奈又好笑,又去找了一双筷子递给李学武,拍了故意气他的何雨水说道:“你不是吃晚饭了嘛。” “没事,他肚量大着呢。” 何雨水转过头,看着李学武说道:“你要真为了我生气,我倒开心了。” “做梦吧你——” 李学武瞪了瞪眼睛,撇嘴道:“我现在一点都不生气,心里美着呢。” “有大姑娘要死要活的追着我不放,心甘情愿给我做小,我有啥好生气的,你要不怕死,我还怕埋?” “秦姐,你听见了吧?” 何雨水转过头,示意了李学武说道:“他才不会生气呢,他要生气了一口面条都不会吃的,怕伤了胃。” “你呀——” 秦淮茹怼了她一下,看向李学武请示道:“松英那边缺人手,你看要不要……” “就她?”李学武一咧嘴,瞅也不瞅雨水,说道:“长得这么磕碜还想去国际饭店?影响了咱们厂的形象怎么办。” “我也不想去国际饭店,那有什么好的。” 何雨水瞅着李学武说道:“既然我长得磕碜,不正合适去保卫处。” “嗯嗯,你适合夜班!” 李学武几口吃了碗里的面条,正见着彭晓力探头探脑地要敲门。 他招了招手问道:“怎么了?” “领导,外号叫满山那个,偷偷跑回家拿衣服的时候被周科长他们抓到了”彭晓力汇报道:“现场审问时拒不交代其他人的位置。” “哦,没想到草莽之间还能遇到这种好汉。” 李学武正有气没出撒呢,点点头说道:“那就请这位好汉回来坐坐吧。” “适合夜班什么意思?” 何雨水见他离开,皱眉想了好一会,这才猛地起身追了出去,嘴里喊道:“混蛋!你才辟邪呢!” 第571章 慢慢说,别着急 “人已经带过来了是吧?” 李学武在治安员的簇拥下进了审讯室。 把人带回来的王一民语气很是严肃地对审讯椅上铐着的那人警告道:“认识不,这是我们保卫组的一把。” “你要是现在交代,我们还可以考虑给你个立功表现的待遇。” “这是外号叫满山的那个对吧?” 李学武从门口进来,站在了审讯椅的前面,打量了椅子的满山一眼。 “真名叫啥啊?” “问你话呢——” 厂保卫科里的治安员可不都是善茬,周瑶再讲纪律讲规范,也不会在审讯室里贴纪律类的标语。 这里更没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那一说,他们嘴里讲的永远都是老实交代,胆敢对抗组织,没你好果子吃。 当然了,坦白从宽那一套绝对有吓唬的成分,但后一句绝对没有。 你要说下手黑,保卫科这些治安员比派处所那些联防员还要黑。 几万人的大厂,绝对安全力量只有这么二三十人,还得有歇班的情况。 你想吧,值班这些人的压力得有多大。 对普通职工,对来办事的群众,在纪律和思想教育的条件下,他们当然是人民卫士。 但面对这些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他们是要毫无保留地表现出严肃的一面。 满山当然认识李学武,见过几次,也亲眼见过李学武几次打人。 打的还不是别人,他们的大哥,从卫民到卫国,这狠人都捶过。 卫民和卫国算是栽他手里了,自从遇到他就没有过好儿。 这么说吧,那可真是王二小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卫民没了以后,他们消停了好几个月,期间撺掇个傻哔出来扛事,没想到在动物园附近的老莫又遇到了他。 多亏当时机灵啊,没吃着亏。 等卫国从大西北回来,他们这才算是找到了主心骨。 尤其是卫国从西北带了个狠人回来,满山觉得自己就很能打了,但在对方的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当然了,顽主们茬架也狠,但绝对没有亡命徒狠。 经过几次的试探和较量,就算是赵卫东、谢前进那些老兵们,见着卫国也得给几分面子。 不为了别的,就因为卫国敢打敢拼。 在这老兵的圈子里,他们是唯一敢跟顽主硬钢的。 卫国年轻,可能不懂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但他们这些老鸟都会懂。 就在卫国因为几次沾着便宜而沾沾自喜的时候,他们也不是没提醒过他。 当初卫民为啥折了啊,后来他们有过分析,说好钢易折。 卫民表面上看,人很谦虚和气,其实在南方“锻炼”几年,骨子里傲气的很,也狂的很。 遇到李学武这样能算计的狠人,不折了才要怪呢。 所以卫国回来后,嚣张了一段时间,他和点子、叉子就劝过他,见好就收,江湖势力已经成了。 其实说白了,跟顽主闹风头也好,跟老兵们争威望也罢,都是为了一个利字。 无论是四九城里的姑娘,还是地盘上蝇营狗苟,不可能都是你一个人的。 四九城说着小,看着大,但再大,你也是一个人,否则那不没王法了嘛。 别说是你卫国,谁来了也不行啊,就连赵卫东和谢前进这些人,你看他们敢立棍,可他们敢嚷嚷平趟四九城吗? 你要说真跟顽主似的,去跟佛爷收税,那得了,你的名声得在老兵圈里臭了大街不可。 名望积累到如今这个程度,是时候该收一收了,消停的干点啥不是过活。 就算每周去一次老莫也是够了的,面子大大滴—— 卫国也是有了这个意思,赵卫东、谢前进等人几次组织的活动他都没有参加。 他自己也不是没有渠道获得上面的消息,知道现在搞事情不吃香了。 满山这些人帮着他搭建起了势力,在东城一片就要有固定的收入来源了。 到时候财力有了,等年岁到了,家里安排妥当,那还不是青云直上? 可惜了,不知道从哪跳出几个哔崽子来,劈头盖脸的就给他们一顿揍。 当天是谢前进叫了他们出去玩,骑着车子正踩着马路牙子等谢前进他们呢,没想到让几个小崽子给打了。 回头这么一问才知道,是顽主们动的手,带头的叫张建国,就活跃在东城新街口一带。 这特么还能忍得了? 就连谢前进这孙子惹的祸都不顾了,让古董儿查了对方的家,带人就上门去了。 解气是解气了,可江湖争端再起,这笔帐算是欠下了,恩怨也结下了。 他一方面得防着张建国,一方面还得找谢前进算账。 谢前进自知理亏,躲着不见他,就连他占了对方几块地盘都不出面。 这股子气没地儿撒,又遇见李援朝跳出来装哔抖擞。 老兵们最在乎啥?两个字,面子。 在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后,要持续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在圈子内部抢占资源。 你越是牛哔,越有哥们跟着你,你越是时髦,越有姑娘追着你。 姑娘越多,哥们越多,财力越多,地盘越多,无限循环。 那么问题来了,面子是从哪来的? 大概三个方向:兄弟、婆子、车子。 你说你有面子,那好,你兄弟得多吧,能打能扛吧,女朋友得好看又能玩得开吧,骑的车子得时髦牛哔吧。 这三样卫国全都有了,他哥留给他的这些兄弟,各个都是能打能算的。 他哥留给他的女朋友童言虽然烧了点,在他去大西北的时候跟了好几个,但耐不住长得好看玩的花啊。 他哥留给他的二八大杠绝对是最扎实的好东西,连锁链子都有。 所以说,卫国是捡了他哥的便宜,轻轻松松成了老兵圈里的头面人物。 咱就说,他都这么牛哔了,还有啥能让他不舒服的。 一个傻哔骑着不知道跟哪整来的小铁驴,时髦又洋气。 有区别于二八大杠的扎实,更不同于傻大笨粗的大摩托,这玩意儿太掰了! 真的是男人见了咧嘴,女人见了劈腿。 就凭借这台小铁驴,李援朝没动手,没茬架,没惹豁子没挨骂,愣是在老兵圈子里挣足了面子。 你要当着别人的面显摆也就算了,当着卫国的面,他心里能服气嘛。 我特么打生打死的落下一个勇字,你骑台铁驴转一圈就落下个屌字,我特么太吃亏了啊! 没说的,谢前进的事先放一边,车子的事要紧。 他从他爸的关系那借了一台212,在某次活动中亮了个相,算是挽回了一些面子。 可等李援朝那个哔养的又嘚嘚飕飕地开出一台更精致的吉普车时,卫国受不了了。 丫的是不是故意跟我较劲啊! 必须盖了他! 这个时候满山已经发现,卫国不是飘了,是特么疯了。 竟然想着偷车,或者抢车。 他们是老兵,不是老匪,这时间也不是去年,敢这么彪,不玩命嘛。 尤其是当听说卫国把目标盯在了红星厂以后,他心里就是拒绝的。 他们几个劝卫国,这李二疤瘌绝对跟他们犯冲,八字不合,遇着了非死即伤。 卫国忍了几天,可耐不住李援朝越来越在圈子里得势,他是受不了了。 也不是不听劝,不在红星厂里闹事,而是选择了落单的羚羊汽车。 反正就开着玩几圈,大不了亏点钱,找个傻哔扛下来,他的面子更重要。 蹲点的时候说的好好的,就是“借”车,司机要是反抗,那就绑起来扔路边,反正大夏天的,也冻不死。 万万没想到啊,团伙里那个西北来的大虎哔…… “没关系,男人嘛,总要讲义气要面子的,这我们都理解。” 李学武一歪脖子,从后腰上抻出“正义之锤”来。 这玩意儿满山太熟悉了,卫民和卫国从交道口所出来的那一次,听说就是被李学武这么给收拾过。 丫的心黑手狠,手枪当手锤使,砸人手指头跟砸钉子似的。 混街面的谁不知道,李学武的姥爷在交道口胡同里弄了一家回收站。 明着是回收站,其实也干一些家具的生意,二手回收再修理售卖。 所以都说李学武的手艺是跟他姥爷学的。 但卫国有话说,李学武绝对是学艺不精那伙的。 他听着李学武说最和气的话,却掏出手枪干最狠的事,心里就打突突。 打老虎攮死人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完了。 所以被抓了,到底要不要交代,是他心里的一个坎。 跟特么兄弟义气没啥关系,落在李学武手里,绝对要吃枪子的。 现在的问题是,他交代了,是早死,不交代,查不清事实。 所以他现在心里含糊着,踅摸怎么对抗李学武的审讯。 李学武当然了解他们这些人的心态,所以一上来就没打算来软的。 这小子跟聂小光的情况不大一样,聂小光嘴里咋呼的欢,实则没沾红。 就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也不是沾红之后的状态。 你再看看眼巴前这怂货,从打见着他进来开始,脚就开始不听使唤地哆嗦。 当然了,表面上还是一副大气凛然的水泊梁山好汉的模样,下盘虚了是心理和身体反应。 没关系,李学武对付这种货色最是有一手了。 “同样的,我们干保卫工作的,也是要面子。” 他耷拉着眼皮,盯着满山说道:“厂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一天之内要是办不妥,我李学武也没法在道上混了——” “啊——啊——嗬——” 李学武的这一句话还没说完,满山的心理防线还没搭建起来的时候,保卫处之虎呲牙了。 满山原本以为李学武会像对付卫民那样,砸自己的手指头。 所以他死劲地攥着拳头,就算枪柄砸在虎口上,也能抗一抗。 但是万万没想到啊,李学武瞄准的是他的腕骨,根本没给他反应的机会。 其实他也没机会反应,手铐在铁椅上,整个身子固定着,胳膊想往回抻都不行,只能挨砸。 他使劲喊着,喊得嗓子都哑了,可还是舒缓不了手腕上的疼痛。 满山头皮发麻,眼球突出,这一刻他只觉得时间过得特别慢。 手腕上已经不疼了,但全身都在疼,他不知道,这是身体的一种自我保护。 手腕不疼的原因并不是他有钢筋铁骨,而是保护机制启动,那个地方已经麻了。 眼见着的,满山手腕骨的位置鼓起一个大包来,黑紫黑紫的。 “我现在要问你真名是什么,你一定还不愿意说吧?” 李学武没在意他的喊叫,用枪柄敲了敲铁椅桌板,瞄准了他另外一只胳膊,“没关系,我完全理解你为兄弟扛下一切的心情和愿望……” “刘满山!刘满山!” 满山额头上已经见了汗,不是天热,审讯室里发闷,而是冷汗。 他现在只觉得半条胳膊不听使唤了,一个劲地哆嗦着。 不等李学武的话说完,思维能力恢复,有能力说话了,使劲地张开咬合的牙齿大喊道:“我叫刘满山!” “啧,这多没意思——”李学武眉毛一挑,道:“你要硬就一直硬到底,要交代就交代个彻底,浪费我感情了不是。” 他手里的小锤子不安分地敲了敲,说道:“我要说让你完全交代,你心里一定不愿意。” “毕竟嘛,跟了卫国这么长时间了,说从小玩到大的发小也不为过。” 李学武的语气一直这么平和,波澜不惊的,看不出一点生气的样。 只是他的话刚说完,抡起胳膊,照着刚刚砸下去的位置又狠狠地来了一下。 “啊——嗬——咦——” 满山这一次躲的是另一只胳膊,完全没想到李学武不按套路出牌。 黑紫的大包这一次算是纯黑了,黑的发亮,好像黑面馒头似的。 刘满山的吼叫声没有第一次那么响亮,但他额头上的汗水比雨浇的还要严重。 就像有人用水舀子往下浇他一样,身上的棉布衬衫都湿透了。 这一刻他恨不得自己死过去,也不用忍受这种撕心裂肺的疼了。 都说大音希声,大疼也希声。 疼到一定程度,人就没有力气嘶喊了,只是看着面目狰狞,龇牙咧嘴的。 刘满山现在的样子,跟李学武上午在周瑶递过来的照片上看到的那些厂里牺牲同志的表情差远了。 他现在才挨了两下子,那几名同志挨的可是十几下子。 到底是怎样的仇恨和扭曲的心里,才让他们对普通人下黑手的。 无非就是炫耀和面子,抢一台车去潇洒就真的比四条人命重要?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李学武再一次敲了敲桌板,对着刘满山说道:“第一条路,你禁不住,把所有的事实供述清楚。” “第二条路,你坚持住,等我们把你的那些兄弟像抓老鼠一样,一个个地揪出来,你们再一起上路。” “赶紧说吧——” 王一民皱着眉头摆了摆手,示意值班员去接医生。 他则是面色严肃地提醒道:“你都到这了,扛着还有意思吗?” “还是你觉得你的那些兄弟比你够义气,就算被抓了,也一样的硬气?” “没关系,咱们这也算是一种比赛了,保卫处跟时间赛跑嘛——” 李学武撇了撇嘴角,说道:“明天是周一,一早我得跟厂领导汇报。” “咱们打个赌,我赌你熬不过我的审讯,你赌你的那些同伙熬得过今夜怎么样?” 他挑了挑眉毛,慢条斯理地说道:“赌注我都想好了,就是你们上刑场挨枪子的顺序。” “你要是赢了,我让你最后一个吃枪子,我要是赢了……” “叉子去他二姨家了——” 李学武的话还没说完,疼得面目扭曲的刘满山终于扛不住劲了。 他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司机是老虎杀的,副驾驶是叉子拌的手脚,卫国下的手……” “咚咚——” 李学武敲了敲桌板,淡漠地看着要全交代的刘满山说道:“我现在还不想听这些,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叉子……叉子他二姨在房山……” 刘满山迟疑了一下,又继续讲道:“点子说他去津门,他们家有亲戚在那边,不过我不知道是真是假。” 也不知道他是真害怕了,还是真想明白了,谁先交代谁便宜。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动手了,既然参与了这次的行动,就落不着好。 就算卫国他们真的跑了,李学武绝对会拿他顶账。 所以说,卫国他们落网,才是他求生的唯一出路。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没有下黑手,只是参与了,并且有立功表现…… 不用李学武仔细问,竹筒倒豆子,他把点子和叉子的位置交代了个清楚。 “卫国呢?他去哪了?”王一民耐不住劲,一边给值班员打手势一边追问道。 他是让人去通知还在城里搜查的周瑶,可以定点抓捕了。 这边继续审问道:“卫国和那个叫老虎的去哪了?” “卫国没说,他只说让我们先走,他得回家一趟。” 刘满山哭丧着脸说道:“从大桥那回来以后,我们在东直门就散了……” “通知周瑶,去卫国家,找不到人就审他父母。” 李学武利落地收起了手里的手枪,转回身说道:“我会给分局打电话,请他们出具手续协查。” “明白,我这就去办。” 王一民应声过后,请示道:“津门那边,是不是给管理中心保卫科打电话,请他们协同抓捕?” “就这么办——”李学武点点头,看了一眼手表,才六点刚过。 “八点钟,八点钟以前务必要有个结果。” 他点了点王一民说道:“点子那边你盯一下,叉子就交给护卫队去抓。” “周瑶不用管其他,就给我盯死了卫国,我今天就要办了他!” “是!”王一民应声过后,小跑着出去安排了。 李学武刚想出门,便听见身后刘满山嘶哑着喊道:“李处长,我真没杀人啊——” “我是去拦跳车的那个,是老虎跟在我后面把人攮死的,等我回去以后,车里那个已经死了——” “嗯,慢慢说,别着急。” 李学武依旧是那副不急不缓的模样,示意了屋里的治安员说道:“咱们的打赌还可以继续。” “现在就看你交代的快,还是他们落网的快了。” 他一边往出走,一边说道:“你提供的信息对抓捕越具有价值,你戴罪立功的表现才更详实……” ----------------- 晚上七点半,叉子在房山他二姨家落网。 晚上八点十分,点子在津门落网。 津门贸易管理中心保卫科的同志在地方的配合下,在京城火车站提供的信息指引下,在津沽把人找到了。 其实白天还真不好找人,可一到了晚上,没有介绍信,没有落脚的地方,这些人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 地方一拉封锁,协查通报一出,除非你跑的足够远,远到协查通报都到不了的地方,否则…… 像是这种按图索骥的调查,李学武根本不担心抓不到他们。 这些小崽子狠是狠,但还缺少一些经验和头脑。 经常杀人的读者都知道,出事以后潜逃,你想不被人顺藤摸瓜,就得往你自己都想不到,判断不到的地方跑。 抓你的这些人也是根据你的个人信息,以及基本情况来判断你的逃跑路线。 你的价值如果严重不符抓捕的成本,很有可能就会减弱对你的抓捕力度。 为啥后来有那么多三十年的陈年旧案被破啊,就是这个时候的侦查手段和力度不强嘛。 不知道点子和叉子往哪跑,胡乱发协调抓捕消息,这不是开玩笑嘛。 只要有了侦查的方向,那基本上就能确定这人一定能到案了。 不敢说百分之百吧,但也能说百分之八十,毕竟还有意外发生嘛。 李学武从上楼后开始,便一直在打电话。 先是跟分局那边沟通,通报了保卫科的审讯结果以及对这个案子的判断。 虽然这个案子出在了红星厂,但案发现场在郊外。 实际上,死了四个,还是非生产事故类案件,必须经由分局做调查。 保卫科之所以能带着人回来审讯,是分局那边开了绿灯。 是因为有李学武坐镇主持审讯工作,没有他在,这个案子一定是分局的。 在东城,可能有人说自己的审讯能力不比李学武低,但很少会有人说自己的办案能力比李学武高。 这个时候,牵扯谁都是个锅,甩都甩不掉呢,谁会主动来抢。 现在可不是后世,出了个案子大家抢着办,办好了有成绩,有指标。 红星厂自己的事,案件专家李学武还在这,那必然是交给他们来处理的。 但是场面得做扎实,该通报的要通报,不能让分局坐蜡。 李学武的电话是直接打给郑富华的,两人是有些日子没联系了。 可在电话里,谁都没有叙旧的闲情雅致,讲的都是案子,抓捕和审讯工作,以及后续工作的处理。 讲了得有半个多小时,这才容他打第二通电话。 就像他对谷维洁保证的那样,一有消息,第一个通知给她。 李学武言而有信,给郑局沟通是案件程序需要,对厂领导汇报,必须先让她知道。 电话很快接通,谷维洁很显然是在等他的电话。 她先是听取了李学武的汇报,听到案件的侦破工作有了进展,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而后再听见李学武汇报关于今晚的工作安排,以及抓捕和审讯部署后,她做了进一步的指示和安排。 在通话中,她也讲到了家属的情况和情绪,今天大家都不好过。 搞通讯维修的,必然是男同志,还得是有经验的老同志。 除了那名司机,死的其他三人年龄都超过了三十岁。 也就是说,至少三个家庭的顶梁柱塌了,就因为小崽子们的面子。 司机虽然年轻一些,可对于他的家庭来说更是灾难。 孩子刚刚三岁,在停尸间哭着要爸爸,谷维洁讲到这里声音都有些哽咽。 李学武也不是铁石心肠,情绪有波动,但绝对不会影响了工作。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电话里再一次做了保证,一定尽快破案。 撂下电话以后,他又把电话打去了李怀德家里。 这是从上午到现在,他给李怀德打的第一通电话。 时间刚刚八点钟,就在收到彭晓力关于叉子被抓的汇报以后。 李怀德家里也有个保姆,不过不是外人,是他的亲外甥女。 平日里有公事电话打过去,基本上都是对方先接。 听说在李怀德家里好几年了,没什么文化,只等着养大一点从他那找个好姻缘嫁出去呢。 这种事在后世可能少见了,但在这个时候,乃至是八九十年代了还屡见不鲜。 农村丫头,或者小城镇里的姑娘,没什么见识,更没什么学识。 有在大城市里当干部的亲戚家需要照看小孩或者老人的,就会主动上门帮忙。 都是十五六岁大小的姑娘,手脚麻利,洗衣服做饭,看孩子端尿盆。 平日里供吃供穿,有条件有良心的,就跟对自己孩子一样给零花钱。 只等着十七八了,姑娘出落的好了,也习惯了城里的人情世故了,便会帮忙找个好人家嫁了。 要是实在亲戚,且在家里帮忙期间卖力气,这当干部的叔叔舅舅也好,姨夫姑父也罢,是要给一份嫁妆的。 往后就是城里人了,还得多照顾多往来呢。 秦京茹当初奔着她姐家来就是这份心思,只是秦淮茹当时没能耐,养不起她,只能是到手了就得往外送。 当然了,你也知道,她有别样的心思,不想把妹妹往远了送,最好就是在院里找个对象。 这样一来不仅两姐妹互相有个照应,秦京茹还能继续帮她照顾家里。 谁让秦京茹是个老六呢,根本不按她姐的剧本设定来。 不过也算求仁得仁,在李学武家里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 人得多修好,积极上进,从农村来,从小地方来,就是学本事来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你看看秦京茹在李学武家里,是不是就学会了很多。 要谁说,秦京茹都比以前强太多了。 等你再看看李怀德的外甥女,来家里三年了,接电话还跟狗似的。 “歪!你找谁?” “找李主任。” 李学武不是没往李怀德家里打过电话,也不是没跟这个说话很臭的丫头打过交道。 但每次打电话听见是她接的,都有种骂娘的冲动。 你听听她的语气就知道了,就跟你欠了她多少钱,又来借钱了似的。 乡下吆喝猪狗也就是这个语气了,再没有更难听的了。 当然了,李学武有风度,有涵养,不会跟她一般见识。 所以在要了电话,听见是她接听的以后,只淡淡地说了一句。 可你听那丫头是怎么说的,“我还不知道你找李主任?” 她混横地回道:“往这打一百个电话有一百个是找李主任的!” “那你问我找谁干什么?” 李学武心想,这丫头在李怀德家里这么长时间都没被赶走,兴许老李就相中了她的这个技能。 这狗怂脾气绝对能挡下很多电话和上门送礼的。 就是,真想送礼谁会傻了吧唧地送家里去啊。 这哪里是没教养的丫头,明明是厚重的挡箭牌嘛。 知道李怀德就在旁边,不然这丫头不能废这么多话。 李学武顶了她一句,又补充道:“我是李学武,要跟李主任汇报工作。” “呵——”只听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笑,那丫头掐着电话不屑道:“你倒是挺横,李学武,李学武多个……” “嗯,学武啊——” 那丫头的话还没说完,李学武便听见了李怀德的声音,“情况怎么样了?” ----------------- “你怎么来了?” 李学武刚从楼梯上下来,便见着王筝带着人从门口进来。 “给你打打下手——” 王筝走到李学武面前打量了他一眼,抿了抿嘴角说道:“说压阵也行,说摇旗呐喊也行。” “不至于吧——”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与她身后来的几个治安处的干部点了点头。 都是老相识了,他以前是治安处的副处长,说起来这些人都是他的兵。 王筝在上一次的变动中从部里调整到了分局工作。 现在是治安处的副处长,余大儒调走后,她暂时负责主要工作。 甭问,问就是组织人手紧张,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补充到正职岗位上来。 要不得说人家有背景呢,正的走了她正合适有机会锻炼。 即便过一段时间没有特别突出的表现,不能扶正,可也在正的来之前掌握好治安处的情况和工作了。 这玩意儿真是羡慕不来的,人家生的时候会投胎了。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审讯室的方向,道:“走吧,我也是刚刚跟领导打完电话,还没见着刚带回来的这个呢。” “这是第几个?” 王筝走在他身边,嘴里问道:“津门那个抓住了吗?” “郑局跟你说了?” 李学武问了一句,没等王筝点头,便回答道:“已经上了火车了,正在往回赶,路上就在审了。” “不过我估计没什么结果,第一个到案的,叫满山的那个招供,说卫国让他们先走的。” “我安排人过去支援周科长了”王筝抬起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随后继续说道:“相关的手续郑局批了,一并带了过去。” “辛苦了,回去后替我谢谢郑局。” 李学武点点头,没再说其他,而是在值班员打开了审讯室的房门后,请王筝先进。 王筝也没跟他客气,先一步进了审讯室。 审讯室里,是逃到房山的叉子,因为离得近,最先被带了回来。 李学武他们进来的这会儿,叉子也是刚进来没多一会儿。 不过能这么快就从房山把他抓到,叉子也已经了然了。 还能是什么,兄弟出卖呗。 他倒是很机灵,完全没有刘满山的包袱和负担,还没进审讯室呢,就在车上把问题交代了个干净。 而审讯室里,治安员也只是对案件的细节进行补充审问。 叉子正交代着,见一大群人走了进来,尤其是见到李学武以后,这交代的语速就更快了。 “慢慢说,别着急——”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突然开口说道:“叫点子的那个已经在津门落网了,你唯一能拉下水的只剩下三个了。” “是满山第一个进来的,对吧?” 叉子很坦然地耸了耸肩膀,道:“我已经猜到是他了,卫国让他补刀他都玩虚的,一定是舍不得跑。” “你呢?”李学武打量着他,问道:“这么痛快地就交代了?” “呵呵——不然呢?” 叉子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道:“难道非要尝一下你们的苦头,然后装作迫不得已的样子,再来一套主动立功表现的假惺惺模样?” “我承认我动刀子了,但我没有往死了扎人。” 他很是坦然地讲述道:“是卫国第一个喊杀人灭口的,是老虎第一个执行的。” “四个人有三个是老虎杀的,有一个是卫国杀的,我认罪,我认罚。” 叉子低着头,说道:“就算这辈子出不来了,我也是认了。” “古董儿的情况我已经交代了,能不能抓到他看你们的本事了。” “领导,周科长那边已经安排人手去抓董亮了”王一民汇报道:“也就是外号叫古董的那个。” “嗯,行,知道戴罪立功就行。” 李学武点点头,问道:“关于卫国,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能说的我都说了,估计满山也已经交代了。” 叉子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他能去的几个地方,包括能联系到的人,我都说了,这是我知道的。” “不信的话可以跟满山的口供对一下,我估计他不见得比我知道的多。” “行——” 李学武见王一民微微点头,确定对方很配合,便也就没说什么。 王筝是一直没说话的,只接了王一民递过去的审讯报告看了看。 她身后跟来的刑侦人员没有贸然接手这里的工作,来这边是帮忙的,不是捣乱的。 等李学武问的差不多了,王筝也看了个大概。 将报告给了身后的同志,她看向李学武问道:“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出去说吧——” 李学武示意了门外,在出门的时候,点了王一民让他记得安排夜宵。 他是最不喜欢一线工作的了,有案子就要连轴转,几天几夜不合眼都是有可能的,太伤身体了。 所以对手底下人,他也是尽可能的关心和照顾。 你说冬天辛苦伤胃,其实夏天连轴工作更伤身体。 出了门,李学武对王筝说道:“一共六个目标,有三个已经到案,一个已经掌握了基本情况,应该正在布置抓捕。” “唯独剩下这个卫国,以及跟着他一起离开的老虎,也就是胡大勇。” 李学武轻声分析道:“据审讯上来的消息,刘满山和赵华(叉子)都有交代,卫国说过要回家一趟。” “我认为要找到卫国,他父母是个突破口。” “嗯,我们也了解到了一些情况。” 王筝示意了身后的调查员讲道:“在收到你们的调查结论过后,我们就对卫国的家里进行了布防监控。” “在对他们家邻居,以及大院里的关系走访时发现,卫国的父母是上上周回来的,算是请的探亲假。” 她眉毛动了动,目光盯着李学武的眼睛眨了眨,意思不言而喻了。 什么特么探亲假,是看风向变了,找机会托关系,想要调回来罢了。 “如果照口供和调查分析,卫国是跟他父母有过接触的。” 王筝特别提醒道:“我们担心的是,卫国能从家里得到武器支持。” “这一点我们已经想到了——” 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介绍道:“除了津门,京城所有的抓捕行动都是由厂护卫队来执行的。” “这一点很重要!”王筝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讲道:“要防范他狗急跳墙,抓捕行动不能出现问题,更不能给他挟持人质的机会。” “事情发展到现在,如果卫国没有接触到他父母,我们还不用这么担心。” 王筝微微摇头道:“怕就怕卫国冷静了下来,已经知道他没有活路了……” 第572章 点46分 “卫国……” 李学武站在窗台边上,看着夜色中的红星厂陷入了沉思。 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八点四十五分,如果按照他给自己设定的期限。 也就是夜里十二点之前抓到人,明天早晨上班前结束审讯,并将案件的处理结果向管委会汇报。 留给他、留给保卫科的时间不多了。 “王筝,帮我个忙——” 就在走廊里短暂地陷入沉静之时,李学武倏地转过身,看向一直等着他的王筝说道:“我要四九城大顽主和老兵头子的具体位置。” “你要广撒网?”王筝并未惊讶,但语气中还是带上了一点质疑,“你觉得卫国没有跑?” “十有八九,他还在城里。” 李学武眼睛微眯,现在的他很想抽上一根烟,好让急速旋转的大脑降降温。 但坚强的意志克制住了这种习惯和本能,只是他的表情有些异样。 “说白了,他还是个小孩崽子,出了事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爹妈。” 李学武分析道:“这种性格并不特殊,因为他的父母很溺爱孩子。” “来之前我们对卫国以及他的家庭做了一些了解。” 王筝点点头,在确定了李学武的想法以后,对着身后点点头。 有治安处的干部转过身,跟着王一民往外走,去布置对李学武刚刚提到的那些人的抓捕行动。 比如赵卫东、谢前进、李援朝…… 再比如张建国、李占元、王大海…… “我就是要全城造势,草木皆兵,让他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 李学武看着王筝说道:“大顽主,老兵头子进来了,你说四九城里的小崽子是个什么状态。” “只要他还在城里,只要他还打算跑路,绝对能从这个圈子里打听消息。” “你是在算计他父母?” 王筝眉毛一挑,本来在她心里,李学武就是一个会算计的形象。 这一次跟他合作,这个印象算是具象化了。 “这也叫算计?”李学武瞅了她一眼,示意一起走,走廊里有些闷,“这只能算一点计谋。” “挺好的,比我想的全面。” 王筝没想到他很在意自己对他的看法,笑着说道:“要是我来负责这次行动的部署,一定是放长线钓大鱼。” “算了,我没那个耐心。” 李学武转头看了身边的王筝一眼,这姑娘才二十六七吧,心可真够狠的。 听明白她话里是什么意思了吗? 什么是长线? 谁又是大鱼? 反正案子已经出了,倒不如在这个案子上做一做文章。 已经确定是谁做的案子了,谁就是长线。 好,既然长线确定了,那大鱼又是谁呢? 卫国的父母? 当然算,可依照王筝的语境,以及她现在的处境,这俩人可不够她吃的。 再长还能长到哪去? 哎嗨,这可说不好! 你就说卫国在作案和潜逃期间都接触谁了吧,谁又给他行了方便。 在他躲藏抓捕的这段时间,又有谁起了歪心,有了异动。 不用说,这些“鱼”无论大小,都得被她一网打尽。 为什么? 你说王筝年纪轻轻的,为啥手段和心思这么的狠绝? 首先,这是她的工作,她所针对的,都是犯罪分子。 其次,正因为年纪轻轻,所以她才更需要影响力大的案子。 似是这种必破的案件,在她的眼里就是香喷喷的饽饽。 在时间和条件允许之下,她都能借着这个案子给你玩出花来。 也别说人家心歹毒,也别说姑娘会算计,只能说屁股决定脑袋。 你在她这个位置,说不定比她还狠呢。 话往回说,王筝年纪轻,李学武年纪也轻啊,他就不需要“大鱼”了吗? 是的,李学武跟王筝的情况不一样,他现在求稳不求快。 已经到现在这个位置了,再快能快到哪去。 再特么往上顶,董文学和李怀德都要麻爪了。 尤其是现在的形势,红星厂的稳定压倒一切。 王筝想要借影响力稳固地位,他不需要,他在红星厂的地位很稳固。 甚至为了再进一步,他还要松动自己现在已有的地位。 你没看他正逐渐松手保卫组的工作,松手三产和贸易的工作嘛。 王筝亲自来红星厂,一见面他就猜出对方为啥来了。 也许是习惯性地以为自己要公报私仇,斩草除根。 也许是习惯性地以为自己嫉恶如仇,不嫌事大。 错了,从带着她往审讯室里走,李学武就已经很清楚地表明了态度。 什么破案抓人,审讯立功,这些对于他都不重要。 他在红星厂走到这一步,已经不需要实际的功劳来给他垫脚跟了。 过犹不及,真让人对他有了不可改变的印象,那他这辈子就只能是一个保卫干部了。 干到头了,也只是保卫组组长,那有什么意思。 王筝也是看出他不想“扩大战果”的态度了,这才出言试探。 包括刚刚对他提出要抓捕顽主和老兵的意见,她都觉得李学武在演她。 以前那么一个火爆脾气的李学武,现在怎么成了老猫了? ----------------- “你有多少把握能在今晚抓到卫国?” 走出保卫楼,闷热一扫而空,夜晚的七月,还是有几丝凉风的。 王筝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打量着灯光下的李学武,说道:“就像你想的那样,速战速决。” “我对保卫科有信心——” 李学武笑了笑,没跳她挖的陷阱,而是回头看了一眼大厅里的忙碌,自信地说道:“我相信他们不会让我失望的。” “嗯,你有一群好兵。” 王筝也没想着自己玩心眼子能玩得过李学武,但这并不妨碍她撩嗤一下对方。 学有所得,学以致用嘛。 “尤其是你们的保卫科科长,听说还是个大学生,真有你的。”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一阵,见她要上车回去了,便出言邀请道:“回去睡觉?” “如果明天没事的话,要不要跟我去看看现场?” 就在王筝的司机给她打开车门子后,他挑了挑眉毛说道:“今晚的四九城一定很热闹,千载难逢啊。” “这算是约会邀请吗?” 王筝好笑地看着他,示意了自己的212又问道:“坐我的车,还是你的车?” “我的车被周瑶开走了,她需要用电台” 李学武虽然这么说着,但并没有上王筝的车,而是示意了门口停着的羚羊巡逻车,也就是拆顶改装版。 跟威利斯很像,但比威利斯豪华,适应性配件更多。 最大的差别是顶棚,威利斯的是帆布软顶,羚羊巡逻车是可拆卸硬顶。 现在门口这台羚羊轻型巡逻车就是拆掉顶棚的状态。 “要不要试试我们厂的新车,可比212好开。” “怪不得那些小崽子看见这玩意儿眼热——” 王筝围着羚羊吉普车转了半圈,对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看了都心动了。” “那就给你开——” 李学武拍了拍车门子,示意了钥匙空上的车钥匙,扭身坐在了副驾驶。 王筝的司机见领导要换车,便跳下来要做服务工作,却被她摆手拒绝了。 李学武邀请她一起进城“看戏”“兜风”,她自然不能拒绝。 况且这小车看起来是比傻大笨212漂亮多了,她也是有些手痒。 当然了,按照规定,她是不能在上班期间驾驶汽车的。 可按照规定,这个时候她早都应该下班了! 所以,就在李学武坐进了副驾驶的同时,王筝也像刚得到玩具的小姑娘似的,欣喜地坐进了驾驶位。 “车身高度和座椅的舒适度确实比212强得多了啊——” 她一上来便感受到了李学武刚刚的王婆卖瓜,也并非夸大其词,浪得虚名。 踩了离合器和刹车,打着了火以后,按照档图挂上了前进档,轻给油门,这车在发动机很好听的动静中慢慢地启动了。 “喔吼,还真是挺好开的哎!” 王筝是女司机,妥妥的马路杀手,早在以前李学武就领教过了。 这一次之所以敢坐她的车,是因为他们俩不是去约会。 只看前前后后跟出来的几台车就知道了,谁特么约会带一群人出来啊。 现场直播吗? 当然了,女司机是个什么样子,大家心里也都清楚。 一脚油门一脚刹车,跟闹着玩似的。 李学武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强忍着没说出换自己来开的建议。 “回去跟郑局和高局说说,十台的采购量太保守了。” 他趁机卖货地怂恿道:“这么好开的汽车,当然是后续计划全换羚羊。” “趁着212现在还没贬值,问问有没有哪家单位愿意接收的,调控一些预算回来,统一换成羚羊汽车。” “你好坏啊——” 王筝打着方向盘,一等车队出了红星厂大门,便是一脚油门超了车。 等两人的汽车成为了头车以后,她这才转过头,笑着对李学武说道:“不过我好喜欢——” “你说的是汽车,对吧?” 李学武翻了个白眼,知道她是在故意逗自己呢。 别觉得她还没结婚,没到三十岁,就是个啥事不懂的小姑娘。 段位不高的,能被她给玩死。 当然了,李学武吃过见过的,啥样的姑娘没遇到过。 这种小陷阱,小心机,小暧昧,他早就司空见惯了。 “哈哈哈——” 见李学武没着了自己的道,王筝也不气馁,握着方向盘,在黑夜的大马路上猛踩油门。 “太特么爽了——” “你轻点——”李学武咧了咧嘴,就在王筝放缓车速的同时,他又坏笑着说道:“我是让你轻点喊,大半夜鬼哭狼嚎的,再误会了。” 得,这一次是王筝掉坑里了。 “误会什么?” 王筝一看就是老司机了,她转过头,叽咕叽咕眼睛,笑着问道:“你怕跟我传出误会啊?” “呵呵——” 李学武不为所动,稳稳地坐在副驾驶里,看着前面说道:“身正不怕影子斜。” “你也不打听打听去,这四九城里谁不知道我李学武最是清白正直。” 他转过头,看着王筝说道:“作风正派,不贪不色,说的就是我了。” “嗯,进纪监以前的干部都喜欢这么说话——” 王筝白了他一眼,说道:“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嗨~别这么说——”李学武转过头,看着窗外笑道:“不有句老话说的好嘛,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咱们这算到家了。” “得,我说不过你——” 王筝也知道扯闲蛋李学武跟她哥黄干是一套号的,纯浪费时间。 她拍了拍方向盘问道:“你们厂这车不愁卖吧,怎么推销到我这来了?” “我们是不愁卖,不是不怕卖!” 李学武伸了伸小腿,靠在座椅上说道:“如果能拿下分局所有汽车的单子,不仅仅是销售的事。” “拿我们打广告是吧?” 要不怎么说王筝很聪明呢,李学武的话刚落音,她就已经明白了。 “这事好说,只要你们厂白送给我们几台,我就帮你说说去。” “嘚嘚嘚——” 李学武一摆手,不耐地说道:“咱们还是说说案子的事吧,这样我的损失还能小一点。” “大半夜的没遇着截道的,倒是遇着敲诈的了。” “哈哈哈——” 王筝大笑着踩了油门,羚羊吉普车一溜烟地进了东直门。 ----------------- “不是,不是——” 李援朝稀里糊涂地被从家带回来配合调查。 按理说,想要把他从家里带出来是不容易的。 但那是派处所,如果是分局办案,再加上红星厂办命案,他算个屁。 再说了,分局去带他的人也没说是抓他,只是请他回来协助调查。 话说的不算是很客气,但也并不蛮横,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郑富华也清楚李学武是个什么心思,无非是接住这些小崽子爹妈的影响,给卫国父母造成压力罢了。 你想吧,这么多大顽主和老兵头子被带了回来,他们的爹妈得咋想。 是,知道的都知道,跟这些人没关系。 可不知道的呢? 都会仔细打听,互相传问,不用多长时间,一个小时以内,四九城里该知道的都会知道的。 卫国的爹妈想有所动作,想请人帮忙,做梦去吧。 其实这招不算新鲜,明谋嘛,只是玩的花花罢了,一般人真想不到。 毕竟一般人也没有李学武这么损啊,办个案子还要借力打力。 得了,卫国一个人犯的错,现在全城的小崽子都给他背锅。 反正卫国不到案,这些人都有嫌疑,无论是朋友还是敌人。 什么时候卫国找到了,他们的嫌疑才能说清楚,否则分局里蹲着吧。 是的,这些人都在分局蹲着呢,人太多了,来不及一个个地审问。 就仨审讯室开着,一个一个地进去,其他人都跟走廊里坐着。 你说不怕他们窜供啥的? 嘿,李学武就怕他们不凑在一起琢磨呢。 这些人都是什么角色? 这是四九城的地面通啊,什么事是他们不知道的。 一个人知道一点,这么多人凑在一起,拼凑也能猜出个大概了。 要不王筝说李学武又坏又损呢,这事本应该是调查员上门询问。 也就是说,搜集情况和消息,回来拼凑研究的工作应该是分局的人干。 这些小崽子愿意说则罢,不愿意说你逼着他也不会说的。 要真这么干,没三五天的凑不出准确消息来。 可到时候黄花菜都特么凉了,李学武能等得了? 现在得了,这些小崽子都到齐了,压力一上,他们自己个儿就知道对消息了。 你知道啥,我知道啥,大家凑在一起呿呿呿地一研究,齐齐骂草拟吗。 他们都快把卫国的八辈祖宗掘出来了,完全是这小子闯的祸,让他们背了锅。 那还能行! 得了,反正今晚上是回不去了,大家伙忙一忙吧,寻摸着把卫国揪出来。 他们算是解气,也算是把自己摘干净了。 否则卫国跑了,这个案子半拉柯基,他们这一辈子都得沾是非。 那特么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了,不得天天被叔叔盯着啊。 那不能够,这个亏他们不能吃。 李援朝家住的远,他在名单上也是最后一个,算是可来可不来的那一号。 可谁让他有一群好兄弟呢,赵卫东和谢前进等人已经来了。 好么,大家往分局大厅里这么一聚,互相扫么扫么吧。 哎!李援朝怎么没来? 那不行啊,今天这热闹大了,谢前进说了李援朝最喜欢热闹了。 这几个坏小子一合计,齐齐给叔叔们说了,李援朝在城里吃得开,兴许有什么消息也说不定呢。 好了,九、十点钟了,李援朝家里都躺下了,被叫门声给惊醒了。 你想他家是什么家庭,听见敲门声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没有大半夜敲门的,除非是特大情况。 今天他爸凑巧就在家,披着衣服起来,一听警卫汇报说是来找儿子的,鼻子没气歪了。 也就是分局的人说得清楚,是协助调查,还是紧急任务,否则他爸非用皮带抽他不可。 李援朝他爸当然气了,气分局这边小题大做,可不能对同志们发脾气啊。 所以点了李援朝,让他赶紧穿衣服配合调查,这顿皮带记账上,等他回去再挨。 ----------------- “像话嘛——像话嘛——” 李援朝哭丧着个脸,进了大厅以后,见着谢前进等人嬉皮笑脸的,就知道是这些人搞的鬼。 “你们几个,谁特么出卖的我!”他点着几人,骂骂咧咧地说道:“我就知道,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啊!” “别不知道好歹啊——” 人堆儿里的钟悦民挑眉道:“我们这是为了你好!” “就是,今天可有大热闹看!你不来?” 赵卫东笑着挤在椅子上,示意了身边的位置说道:“瞧见没,哥们儿连位置都给你留好了——” “就你?就你们?” 既来之则安之,人都到这了,李援朝还特么有啥可说的。 凑到赵卫东的身边坐下,听着他们胡扯,总算是知道咋回事了。 也就有了开头的惊讶和不解。 李援朝骂骂咧咧地问道:“他卫国惹出来的豁子,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特么开羚羊,是光明正大借出来的,跟他有个锤子关系!” “你这么说就不厚道了——” 钟悦民点了点他,提醒道:“不是你叫号,让他有能耐也整一台比一比吗?” “我特么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李援朝瞪了钟悦民一眼,丫的也不看看这里是哪儿,跟卫国扯上关系,还想不想出去了。 他绝对不能承认,是卫国跟自己较劲才去搞车的。 这个案子今天上午就传开了,而下午关于是卫国干的这件事全都知道了。 当然了,也包括消息灵通的他。 李援朝叽咕叽咕眼睛,提醒了钟悦民别瞎说,随后对着众人问道:“什么情况现在这是,连夜抓捕?” “跑不了他——” 赵卫东算这个圈子里的老大哥了,说话自然有力度。 他靠在木头座椅上双手抱在脑后,拉长音地说道:“他那几个兄弟已经落网了。” “呸——”李援朝不屑地说道:“这种人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咱们一锅汤!” “我可是***的好战士,红旗下的好青年啊!” 他强调道:“你们什么态度我不知道,但他卫国在我这,就算敌人了!” “用不着你假积极——” 谢前进也算是兔死狐悲了,知道卫国跑不了,这么大的案子,命不久矣。 痛快的,在抓捕过程中拒捕被击毙,不痛快的抓回来审,审完了判,判完了崩,少说得一个多月,也是煎熬。 所以感同身受的,他们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可不会像李援朝这样绝情。 当然了,不是说谢前进跟卫国的关系有多好啊,算是一种共鸣吧。 今天的卫国,很有可能就是他们的明天。 李援朝这人虽然在老兵圈子里,可他跟赵卫东等人玩的不一样。 赵卫东等人还是比较老派的,喜欢动手,喜欢装哔,喜欢当大哥。 李援朝也喜欢装哔,但他更喜欢有实力地装哔。 用他的话来说,不带脑子地出来玩,就等于玩物丧志。 他是纯粹的靠心计,靠手段,靠挣钱的能力在这圈子里立足的。 同样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同样都有资源,可就是比不上他的脑子活。 今天来的这些人里,只有李援朝一个人接到了青年汇俱乐部的邀请,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你有见大街上狂飙的顽主或者老兵捧着一本书学习吗? 那特不是猪鼻子插大葱装相嘛! 哎!李援朝就能,俱乐部搞的学习活动,他次次都不落下。 而且,这小子的学习能力绝对可以,很有潜力和才华。 周小白抛出来的橄榄枝,唯独他一个人接住了,而且还真赚着钱了。 一吨五十,要是这个单位一个月吃十吨,他就能赚五百。 五百块钱都能买摩托车了! 当然了,他现在已经有了一台摩托车了,他准备攒钱买一台羚羊汽车。 跟左杰都打好关系了,内部价,只要八千,就能买最顶版那种。 八千块,算算也才160吨,这大半年呢,不信他赚不到这个钱。 真要是开上了自己的小汽车,他算是在这四九城里盖了帽了! 你看他跟赵卫东和谢前进等人扯闲蛋,实际上他们不是一路人。 可彼此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没有仇,他跟谁都没有仇。 今天来这里,完全是无妄之灾。 所以谢前进怼了他一句,他是一点都不在乎。 赵卫东等人的未来也就到这了,他李援朝的未来可光明着呢。 不学习就要落后,落后就要挨打。 你看看屋里这些人,不就是因为不学习挨了打的嘛! ----------------- “你们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卫国的母亲从家里出来,见门口的人还没走。 这算什么,光明正大地盯梢嘛,她们家成什么了! “我说没说!我不知道我儿子去哪了——” 她冲出来对着周瑶喊道:“再说了,你们凭什么认定是我儿子干的!” “你们能拿出证据来吗?” “别跟我撒泼啊——” 周瑶冷着一张脸看了看手表,对着身后的人说道:“进去,再搜查一遍。” “干什么!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卫国的母亲见红星厂和分局的人又要搜查他们家,扯着脖子骂道:“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你喊,你喊,你想让这条街上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家的事是不是?” 周瑶这会儿完全没有大姑娘的扭捏和胆虚,盯着撒泼的娘们警告道:“调查手续给你看了,你们大院的保卫处我们已经通知到了,别妨碍我们办案!” “你们就是这么办案的!” 卫国的母亲声音小了很多,倒是能看得出,她也是个要面子的人。 只是这会儿仍旧不服气地站在大门口说道:“你们已经搜过两遍了,还想怎么着!” “搜到抓住卫国为止——”周瑶淡漠地站在那,看着保卫科的人进屋搜查,嘴里不咸不淡地说道:“我抓不着卫国,你们就甭想消停了。” 这话不仅仅是冲着卫国的母亲说的,还有站在门厅里的男人。 卫陆云,卫国的父亲。 卫陆云并没有来大门口跟周瑶争辩,只是皱着眉头看了她几眼。 再见到这些调查员进屋,他也只能跟着进了屋。 卫国确实不在家,如果真的在家,他也是蠢得可以了。 可周瑶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们,因为她有充足的证据表明,他们有包庇的行为。 “查,查电话,查关系。” 她身着一身制服,就站在大门口,对着治安员命令道:“把刚刚拿到的通话记录一个一个地核查。” “就用这里的电话!” 周瑶瞪着院里的小洋楼说道:“把三天前从这里打出去和接到的电话一个一个都打回去,问清楚!” “是!” 信息股的人已经来支援了,得着科长的命令,快步进了小院。 卫国的母亲已经快要气疯了,指着周瑶提醒道:“你知道这些电话都是谁的嘛!” “不知道——”周瑶的话直戳对方肺管子,“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要打过去问问。” ----------------- “这话说的……好有道理啊!” 街道上,羚羊汽车内,王筝笑着对李学武说道:“我喜欢这姑娘。” “谢谢你,我也挺欣赏她的。” 李学武翻了个白眼,没给她往下说的机会,示意了院里的方向强调道:“看看我们保卫科的素质,有问有答的。” “嗯,确实挺礼貌的——” 王筝瞥了他一眼,暗道一声小气,不过嘴上还是调侃道:“就是不太受欢迎啊——” “大半夜的,我要上你家这么客气,你也不会欢迎吧?” 李学武嫌车里憋的慌,一条腿跨出了车外当啷着,斜倚着座椅看着院里的方向说道:“没关系,他们可以不欢迎,但我们必须懂礼貌。” “呵呵——” 王筝是拿这句话当笑话听的,保卫科的人懂礼貌,真够搞笑的。 “领导,分局那边来消息了。” 李学武正跟王筝扯皮子呢,车后面来人通知,指挥车上电台的消息。 刚刚周瑶下车去指挥侦查和搜查,虽然看见信息股的人来支援了,却不知道是李学武带队来的。 她正招呼卫国的母亲呢,门头灯很亮,没注意到这边的状况。 而指挥车值班的治安员已经知道李学武来了,所以有了消息第一时间便送到了这边。 “周瑶——” 李学武打开手电筒,在看完了手上的消息后,立即喊了一声。 周瑶倏地回头,见这边多了几台羚羊,又感觉是领导的声音,便甩了卫国的母亲,往这边过来了。 她是没注意到,听见李学武的声音,卫国的母亲也跟了过来。 “你们轧钢厂的人是土匪嘛!” 还没等周瑶汇报工作呢,后面便听见有人骂街。 李学武拍了拍车门子,示意周瑶过来,不用搭理对方。 更没理会对方的变本加厉,只把王筝正看着的消息小声说给了周瑶。 周瑶听清楚以后,表情一变,大声招呼着集合,所有人登车出发。 还在对着李学武骂街的卫国的母亲勃然色变,她好像知道了什么。 即便看着李学武得意的坏笑,她也是无力再骂,看着从家里快步跑出来的调查员,看着一台台汽车打火离开,她的心开始慌了。 一共六个,现在落网四个,还差卫国和老虎,你说这些人集合去干什么? “可真有你的啊——” 王筝用拳头轻轻捶了李学武一下,笑着打着了汽车,问道:“你是怎么断定这里有情况的?” “还有,你怎么就确定那些顽主和老兵能找到卫国?” “呵呵,想知道啊?” 李学武看了看手表,心里有了底,对于王筝的问题也有了玩闹的心思。 “叫声好哥哥来听听,我就告诉你。” “德行——” 王筝比李学武还大呢,能叫他哥哥? “我可提醒你啊,身后跟上来了。” “我知道——” 李学武没转回头去看,他们这台车算是最后启动离开的。 毕竟不是一线抓捕人员了,他也得给周瑶和护卫队的人留出发挥的空间。 王筝的想法也是一样,大佬总是最后出场的嘛。 所以,当卫国家里开出一台吉普车,坠上他们车队的时候,李学武就已经了然了。 这一次可别说他阴损,是对方自己上钩的。 “那个叫童言的,我们重点调查过,可没发现什么异常啊?” “灯下黑,他们玩的就是这么一手,想要打时间差。” 李学武捋了捋晚风吹散的头发,松弛地靠在座椅上说道:“你们去调查的那会儿,卫国还没去那呢。” “你的意思是……”王筝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整个白天,卫国都在家?” “不,他能随时收到消息,还能机动躲藏,甚至随时逃之夭夭”李学武转过头,看着王筝笑问道:“你说他在哪?” “呵呵,还真是老奸巨猾啊——” 王筝撇了撇嘴角,问道:“你觉得这个主意是他爸妈想出来的?” “这不重要,我现在只想逮着卫国,只要他到了我手里……” 李学武的声音逐渐减弱,但话语的气势却逐渐增强。 到了他手里还能怎么着,还不是一个都跑不掉。 他爹妈的包庇和伙同犯罪,就算长几个脑袋,多大的功劳也抵不过啊。 她哥黄干曾经说过,李学武干农活最有一手了。 像什么顺手牵羊、顺藤摸瓜、斩草除根啥的,最拿手了。 ----------------- “嚯——” 李学武这台车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这边已经开始行动了。 “还是你们厂的特勤更专业啊——” 王筝站在车边上,抱着胳膊欣赏红星厂护卫队的突击抓捕行动。 她带来的人手有限,更多的是组织上的支援力量。 或者说直白点,就是来看热闹的。 反正李学武也不打算往大了搞,她也就没必要枉做小人了。 周瑶站在指挥车前面,机器盖子上有一张侦查人员快速标绘的简略地图。 她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好了突击抓捕的安排,前后左右都围住了。 为了防止卫国狗急跳墙,防备他准备了热武器和其他极端情况,厂护卫队的人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 突击小组三人一组,每组都有防弹钢盾做掩护,狙击小组已经攀上了附近最高建筑的顶部,只等着闪光弹打起来,以支援突击小组。 万事俱备,在周瑶的一声命令下,蹲在墙根的突击队快速冲进了楼里。 事情到了这一步,基本上能确定目标就在这栋楼里了。 因为侦查员反馈,在附近找到了一台汽车。 也正是李学武刚刚没说的,卫国白天藏在哪了。 他就是藏在汽车里了,这台车一直在城里转悠,随时准备跑路。 你想吧,谁特么能想到这小子藏在移动的空间内了,上哪找他去。 “你们不能这样!” 行动开始了,卫国的母亲却突然从车上蹿了出来。 她大声喊叫着,想要跑过来阻拦突击队,想要给楼上的卫国提醒。 周瑶的反应速度真是快,她的位置正挡在路中间,回身就冲了过去。 卫国的母亲刚喊了几嗓子,便见周瑶到了身前,她还以为对方要跟她掰扯呢,没想到…… 啪—— 这一巴掌嘎嘎脆啊,直接把她扇懵了。 你以为这就算完了,没有—— 周瑶的擒拿是跟特勤学的,正儿八经的擒拿手,十足的摔跤工夫。 卫国的母亲还没反应过来呢,她倒是想用手去摸脸了,可随即就感觉人飞了起来。 其实也就是一瞬间的错觉,很快她就感觉整个人着地了。 是的,整个人平趴着着地了,周瑶正骑在她的身上,给她上铐子呢。 嘴已经肿的喊不出来了,摔也摔懵了,直到楼上传来了枪声她都没反应。 还是好一会了,看见楼里有三人一连串地被蒙着脑袋压弯着腰被带出来,她这才想着要站起来。 能站得起来嘛,你试试背着手从地上站起来,累死你。 “领导,幸不辱命,最后两名犯罪分子已经到案。” 周瑶在处理了现场以后,看着人被押上车离开,这才来到李学武这边敬礼汇报。 李学武指了指那边地上哭嚎着的娘们,提醒她道:“做好善后工作。” “额——领导——” 周瑶迟疑着追了过来,还别有意味地看了王筝一眼,“小声”地对李学武汇报道:“这种包庇和干扰执法的情况是不是应该交给分局来处理啊?” “嗯——有道理!” 李学武点点头,欣慰地看着周瑶说道:“你们辛苦一下,帮王处把人送分局去。” “哦,对了——” 在王筝要骂人的目光中,他又补充道:“我看卫陆云也有嫌疑,就别麻烦王处了,你们再跑一趟,辛苦辛苦!” “一家人,是要整整齐齐的嘛!” “是!” 周瑶干净利落地敬了一个礼,又给王筝敬了一个礼,这便忙活去了。 王筝冲着她的背影喊道:“周瑶,我不喜欢你了!我告诉你——” 喊完她又转身,怼了偷笑的李学武一杵子,瞪着眼睛嗔道:“你怎么那么坏呀你——” “这是你教的吧!”王筝推着李学武抱怨道:“我辛辛苦苦大半夜的来帮你忙,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嘿!嘿!别不识好人心啊!” 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道:“我看不上的,可不代表是垃圾。” “需要行动支援的话,跟周瑶联系!” 说完,也不等王筝再闹,跳上吉普车打着火离开了。 时间:7月13日晚23点46分。 第573章 送去靶场听响 夜色下的红星厂灯火通明。 就算是在周末,车间里的机器也是不停歇的。 自从人事变革工作开展以来,红星厂生产车间便已经开始了三班倒的制度。 从十六家兼并单位借调来的优秀技术工人已经陆续到岗。 再加上最后一批人事招录定向培养的新员工快速地成长。 红星厂最明显的变化,便是白天的人少了,夜里的人多了。 三班倒工作制对于工人来说是一种压力,对工厂来说同样如此。 不过生产效率和产能是成倍增加的。 不能说三半倒就翻三倍,但至少是比两倍还要多的。 厂办公区值班的机关干事比以前也多了,基本上能够保证突发状况的处理工作。 除了机关管理压力增加,后勤保障的压力也在增加。 劳动保护、安全防护、消防卫生以及餐饮供应。 从三班倒试运行的那天起,厂大食堂便不再熄灯了。 而为了保障厂职工在交接班期间能及时地吃上可口的饭菜,管委办特批,在职工内部选招厨师上岗。 食堂的人手要增加,食物加工的效率要增加,卫生安全要保障。 这是对三班倒制度最好的支持。 郭胖子是个机灵且有心的人,大夏天的,特意申请了几个大水罐。 食堂每天都会熬煮绿豆汤,在食堂和生产工区会布置取用点。 别说,就是这一手,也不是一般工厂能做得到的。 你当现在的绿豆很便宜啊? 虽然一锅绿豆汤也没有多少绿豆,但架不住几万人的大厂一直喝啊。 多亏了红星厂有调运资源,从东北运来一车皮,四十吨,够全厂职工喝一年的了。 当然了,这个全厂职工范围涵盖了今年已经入厂,以及即将入厂的人数。 为什么要对职工这么好? 因为生产管理处做出了估计,按照目前的产能,有望在今年的九月份完成全年的生产任务。 也就是说,剩下的几个月,厂里的产能完全可以弥补兼并十六家企业带来的额外生产任务。 跟市工业谈判,确定了这十六家企业的生产任务不能丢,今年是要红星厂来承担这一部分任务的。 怎么承担? 红星厂现在就得做准备工作了,兼并工作并不容易。 尤其是红星厂这样,海吞狂吃,一下子吸纳了五万多人进厂。 李学武已经在考虑,是不是要打申请,再一次扩充保卫处。 就算保卫科不增员,消防科和其他科室也得增员了。 巡逻队、护卫队也得扩建,这是治安安全的底线。 再说回保卫科,这是保卫处的底线,如果能增员,保卫科必增。 只是他知道,未来一年内,红星厂的人数会达到顶峰,并且保持低速度下滑。 至少未来三年内是这样的,除非三年后,红星厂支援市工业的新轧钢厂成立,在这里的部分职工调整过去。 所以,三年的时间,增员的保卫是否有必要,就是个问题了。 不过增员的事可以慢慢考虑,设备强化的问题必须提上日程了。 “所有的通勤和任务车辆都得装无线电接收装置,这个必须得搞起来。” 李学武站在保卫楼门前,对于德才提醒道:“你来打报告,就以这个案子的影响为理由。” “是不是再征求一下其他部门同志的意见?” 于德才谨慎地说道:“电讯装置的改装费用是一方面,毕竟厂里的公务车型号不统一,且数量不少。” “再一个,对信息的需要紧迫性也不是那么的对齐……” “那就以意见稿的形式发给其他部门,征求和总结意见。” 李学武点点头,听懂了于德才话里的含义,补充道:“但保卫组的汽车必须得上了,这是硬性需要。” “明白,我打两份申请。” 于德才认真地应道:“一份保卫组信息装置改造申请,一份意见征求稿。” “你做事我放心——”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了保卫科的方向问道:“没什么问题吧?” “挺好的——”于德才先是轻笑着回答了,又问道:“听说周瑶动手了?”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没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也是听了一耳朵。” 于德才好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给李学武解释道:“回来的人都说周科长嫁不出去了。” “呵呵——” 听见这话,李学武方才明白过来,于德才笑的是什么。 不过他笑是笑,态度得站在自己手底下人这边。 “胡扯!周瑶长得多好,工作也好,就是这个性格——对吧,多正直啊!” 李学武这是瞪着眼睛说瞎话了。 是,周瑶长得确实很好,但在一线工作的时间久了,且坚持训练,皮肤就不如以前白了。 尤其是跟厂护卫队的男同志们混在一起,她这个性格和说话啊,就有点爷们气概了。 再加上这份工作的属性加持,她算是有点嫉恶如仇了。 很正常,保卫干部要是没有阳刚之气,还能震慑宵小? 不过周瑶跟韩雅婷不一样,韩雅婷是从治安员一步一步走上来的,气场里自带威严。 周瑶上来的太快了,想要镇住下面这些人就得拿出真本事来。 刚开始还跟厂护卫队的女同志对练搏击,后来就挑男同志揍了。 你想吧,厂护卫队的小伙子们,十八九,二十啷当岁,正是身体能打的时候。 再加上纪律性强,平日的训练强度高,她跟这些人对标,得下多大的工夫。 她是正科长,平日里还有行政和管理工作呢,训练时间不如护卫队的队员多。 周瑶是真把工作当事业干了,她的大鞭腿,有的护卫队员都受不了。 你说说卫国的母亲那是啥体格子,能禁得住她的大背摔? 再说那一大耳帖子,周瑶的手跟男同志的手差不多了。 虽然小巧,可粗糙程度在高强度的训练下也算是“小铁砂掌”了。 别人不清楚周科长一巴掌的威力如何,可护卫队员们太清楚了。 甭问,这姑娘嫁不出去的话不能是别人传出来的,准是那些护卫队员! ----------------- “领导——” 李学武一拐进保卫科所在的走廊,周瑶便见着他了。 也是赶巧了,周瑶刚从办公室里出来,手里正拿着几份笔录。 两人算是前后脚到的厂区,只不过李学武在门口跟迎出来的于德才多说了几句。 于德才今天不上班,趁着休假回了趟老家。 这不嘛,丈母娘没了,想着把丈人接到京城来待些日子,算散散心。 他是个孝子,对爹妈,对丈人丈母娘都是一个态度。 要不怎么说人生大起大落,从钢城到京城,老婆拉扯孩子千里也要跟来呢。 晚上是听邻居说给他的,这才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虽然不是他值班,但保卫处有事,李学武都在,他能不在? 李学武亲临一线指导抓捕行动,于德才赶到之后,便拿起了后勤工作。 周瑶回来以后,工作很快便衔接了上来,于副主任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卫国、老虎和童言,均被带进了审讯室里,她这边仔细看了一下其他人的审讯记录,便准备开始工作了。 李学武看了一下手上的时间,已经过了12点。 “饿没饿?中午和晚上都没吃饭呢吧?” 同周瑶一起往审讯室那边走,他关心地问道:“我盯一会儿,你去吃个饭?” “去招待所吧,记我账上,我请客。” “忘了吃了,现在都饿过了劲了,已经不饿了——” 周瑶对领导的关心有些不好意思,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还有点害羞了。 “刚回来的时候于副主任说了,已经给我们要了面条,一会儿就送来。” “那就好,干咱们这行,千万别亏着胃,否则上了岁数要遭罪。” 李学武叮嘱了一句,笑着看了看她,道:“今天的表现很不错,值得表扬。” “哪里,要不是有您坐镇指挥,不可能这么快的”周瑶低着头,嘴角压不住的笑意,“我还有很多错误是不该出的——” “慢慢来,还是经验不够多”李学武笑着宽慰她道:“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保卫科长也不是一天干成的。” 许宁在这个位置上待的时间最短,其次是韩雅婷。 这恰恰证明了年轻的李学武班底不够厚,可用的人不够多。 等到了周瑶这个时候,李学武已经羽翼丰满,不需要急于求成了。 而且他可以调配的资源更多了,当面对空缺的时候,可用的人也多了。 保卫处的干部有了更多的时间学习和锻炼。 短时间内,他是不准备再挪动周瑶的,他很看好这个姑娘。 有文化,有能力,有潜力,有思想,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他要跳出保卫处,往更广阔的空间发展,但不代表对保卫工作不重视,不关注了。 恰恰相反,这里是他的大本营,自然要妥善经营。 他走了,于德才扛旗,必然要有合适的人选助力。 大学学历的周瑶,在完成基层锻炼后,有着绝对的能力和资格再进一步。 在这个时代,乃至是再往后二十年,大学学历在基层都是通杀的局面。 尤其是刚刚起步的阶段,他们一毕业就是科员级,甚至是副科级。 初期的提拔和任用根本不受工作年龄限制。 也就有了二十五岁正科,二十八岁副处,三十岁正处的情况了。 如果赶上好时候,手里的功劳多,荣誉厚,那妥了,这样的人俗称坐火箭。 李学武自己就是坐火箭型的干部,一等钢铁学院的毕业证下来,他也是大学生了,而且他的荣耀更厚更逆天。 要不怎么说干得再好,不如命好呢,找个好老师,不教给你什么道理,只在关键时候给你指点一二,你就受用无穷了呢。 当初韩殊强逼着李学武入了学籍,成为了一名大学生。 又因为裴大宇的特殊照顾,让他在这个时期也没断了学习。 他很感谢韩殊和董文学,所以对许宁、韩雅婷和周瑶也是一样。 周瑶进入保卫处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分配到保卫科,担任副科长和科长职务也马上一年了。 在这一年的工作时间里,她自己都能明显地感受到成长和进步。 对李学武除了上下级的尊敬,还有一些仰慕和崇拜。 所以抓到了最后的凶手她都没有高兴地笑出来,听了李学武一句关心,一句夸奖,已经嘴角压不住笑意了。 再有,李学武的信任和指导,让她感受到了组织的关爱和培养。 这一刻心里暖呼呼的,脸上也红彤彤的。 说是保卫科长,说是纪律部门的女汉子,其实她也是个可爱的姑娘。 两人到了审讯室门口,正听见外号叫老虎的那人在大放厥词。 “别跟我来这套,吓唬谁呢!” 老虎的双手已经上了铐子,这会儿面对审讯人员,竟然双手握拳,狠狠地捶了小桌板。 哐当——! 他凶狠地盯着审讯人员,嚣张地吼道:“要问就去问那些没卵子的去,老子什么都不会说的!” 李学武听见这话,手习惯地就去摸后腰,却见右手边的周瑶已经动了。 这可爱的姑娘没了刚刚的娇羞,随手摸了窗台上修窗子落下的钳子,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老虎是吧——” 周瑶根本没有给对方反应的时间,走到审讯椅跟前,背后掐着的钳子一把就叨住了老虎的手指头。 “啊——啊——!” 老虎不是虎,就算真的是老虎,也呛不住这么收拾啊。 俗话讲,十指连心,你试试用钳子夹自己的手指头是啥滋味。 甭说老虎这样的,就是特么铁人也受不了啊。 审讯室里跟杀猪了似的,吵得李学武耳朵嗡嗡的。 你就说,拿着叉子扎人的是不是他,在楼上拒捕放枪的是不是他,在审讯室里对着审讯人员放狠话的是不是他。 是他,是他,就是他! 这会儿疼的嗷嗷叫的也是他。 周瑶能有多大的利器,无非就是两只手用力,使劲捏着手里的钳子罢了。 审讯人员的搭配很合理,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同志,一个刚参加工作的新同志,算是老带新。 可无论是老同志,还是新同志,都不止一次地听周科长强调过,要依法办案,讲究方式方法,多应用心理学。 保卫科上上下下,有哪个不学习《犯罪心理学》,现在都讲究一个用心办案,用技巧办案。 怎么到周科长这……她自己怎么就……就成了这样…… 甭说新同志看着惊讶,就是那位老同志看着都有些震惊。 这手段,这狠厉,这心态……妥妥的刑侦专家啊! 周瑶见老虎疼的喊不出声了,这才松开了手里的钳子。 转头对着两人命令道:“不要留情面,跟这种人讲什么道理!” “要么老老实实地交代清楚,要么把他十根手指给我捏碎了!” 她将手里的钳子丢在了审讯桌上,转过头不屑地瞥了一眼疼麻了的老虎,道:“放心,我们厂医院对骨科特别有经验,多碎的骨头渣子都能给你挑出来。” “但你也掂量掂量你自己个,有几斤几两的骨头可供我敲的。” 说完,也不理会老同志的敬礼,丢下一句两点前要结果,便出去了。 “这种小瘪三也敢来这充大个儿耍威风,真是活人惯的——” 走廊上,周瑶看着领导意味深长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了。 说好的在领导面前是个可爱的姑娘来着,刚刚的表现有一点点不淑女了。 真是的,都怪那个叫老虎的,等回头非给他拔牙不可。 “领导,挺晚的了——” 走到另一间审讯室门前,见李学武跟了过来。 周瑶咳嗽了一声,提议道:“要不我们这边先审着,您先回家或者回楼上先休息,等我们……” “先看看再说吧——” 李学武示意了审讯室,点头道:“我得见见这位‘老朋友’了,否则他也会很遗憾吧。” ----------------- 保卫科的审讯室是当初拿到这座办公楼以后,在进驻前就改建好了的。 有区别于原来的,也就是大门对面的那栋老办公楼,这里更加的专业。 有李学武的设计和布局,这里的羁押室和审讯室搞的分局的人来了都很羡慕。 羁押室不再是原来的大通铺、铁架子床,而是什么都没有。 空荡荡的屋子,顶棚高,没有窗,不过地下埋了热源。 羁押室有明暗两种,明的有一整面的铁栏杆,随时都能看见里面的情况。 暗的很小很宅,虽然不至于像禁闭室那样憋屈,可也不怎么宽敞。 里面有一套钢制的洗漱台和蹲便,全在铁窗的观察范围之内。 倒是明的没有这种配置,更宽敞,适合短暂羁押,用于处理违法行为较轻的人员。 审讯室就有些门道了,学习后世的先进经验,除了没有摄像头,其他的什么都有了。 卫国应该是听见了门口的说话声,当李学武和周瑶走进来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这边,连审讯人员的问话都不管不顾。 “瞅什么!” 治安员没好气地吓唬了卫国一句,随后给两位领导打招呼。 周瑶点点头,摆手示意他们继续工作。 李学武走进审讯室,眼睛便一直打量着卫国,没注意治安员的招呼。 看得出来,周瑶对卫国还是很重视的,两名审讯人员都是有经验的老同志了,是要尽快攻克卫国,让他交代。 “很意外?”李学武跟卫国对视了几秒钟,这才开口问道:“当你选择红星厂下手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这一天了吧。” 卫国脸上的肌肉抖了抖,看样子是想要说些什么,只是不知道是没想好,还是没准备好,话并没有说出口。 “现在呢?没什么想说的吗?” 李学武站在了审讯椅前面,俯视着卫国问道:“或者说,你连承认错误,向遇害者忏悔的胆量都没有了?” “我并不后悔——” 他的话音刚落,卫国便讲了出来,他微微昂着脖子,努力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走到这一步,算我倒霉。” “哦,这么说是我们幸运了?” 李学武轻笑一声,看着他微微摇头道:“你知道吗?对于抓不抓得着你,我一点都没有怀疑和紧张。” “你就像如来佛手里的孙猴子,怎么折腾,都逃不出那个圈。” 他面露嘲讽地看着卫国问道:“你知道我说的圈是什么意思吗?” 卫国盯着他不说话,但压抑的表情和紧紧抿着的嘴角还是将他此时此刻复杂的心境暴露无遗。 “你跟你哥一样,永远都不知道,看不懂,想不明白——” 李学武接过周瑶搬来的椅子,就坐在了卫国的斜对面。 这是他习惯的审讯位置,除非是由他来负责正式的审讯,否则李学武不愿意正对着犯罪分子。 换一个角度去看他们,换一个角度去了解他们,是李学武研究心理学的方式方法。 这会儿,就在卫国表情微微变化的时候,李学武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叠起右腿,语气不疾不徐地用双手比划着说道:“就这么大的圈子——” “你想说什么?” 卫国心里早就在想他哥了,没办法不想,一看见李学武就会想。 当初他哥的第一个女人,现在的这个女人……他们哥俩有很复杂的关系。 当然了,你要说同道中人就有些直白了,要不说同杆共窟?有福同享? “知道我是怎么判断你没有逃出城的吗?” 李学武点了点他,自信地说道:“你很聪明,很喜欢耍小聪明。” “当然了,这不怪你,你跟你哥一样,都是跟你父母学的。” “好——” 就在卫国想要开口反驳的时候,李学武按了按手掌,微微点头说道:“咱们不讨论你父母的教育问题,咱们就说说这个案子。” “你觉得是自己倒霉,我看到的和听到的,其实是不甘心和懊恼吧?” 他手指指了指隔壁,眉毛抬了抬问道:“你当时也觉得隔壁那个是大傻哔吧?” “……” 卫国无言以对,他不知道李学武是听谁说的,或者能看出什么来。 他眼眸低垂,不再跟李学武对视,而是纠结地搓着手指,一言不发。 “刘满山交代的很彻底,特别彻底,从头到尾——” 李学武手在面前一划而过,形容道:“从你回来以后,得势得失,眼气李援朝的摩托车,到他开出来的汽车。” “你可能不知道吧,他开的那台汽车其实是俱乐部的车。” “我知道——” 卫国语气低沉地说道:“他就是个装哔分子,没什么能水。” “嗯嗯,我跟你的观点基本上一致。” 李学武认同地点点头,不过毫不留情面地继续说道:“其实在我眼里,你们这些顽主也好,老兵也罢,都是一样的人。” “对,就是你刚刚用到的这个词,装哔分子,很贴切。” 就在卫国抬起头看过来的时候,他点了点对方,不留情面地揭穿了对方的虚伪和强装镇定。 “他开车是为了装哔,你抢车是为了什么?” 李学武微微探了探身子,盯着卫国的眼睛问道:“想试试我们保卫科的实力啊?” “不是一样嘛,就想在圈子里争个面子,让人家也夸你一句牛哔嘛——” 他眉毛一挑,问道:“可你知道,就因为你耍牛哔,有四个家庭失去了顶梁柱啊。” “你也是有爹妈的,当他们的爹妈听着自己儿子的死讯是什么心情?” 李学武点了点他,问道:“你再想想,妻子听见丈夫的死讯,孩子听见父亲的死讯,又是什么心情。” “司机是老虎杀的,对吧?” 他坐直了身子,看着卫国继续讲道:“他叫王玉华,今年26岁,有一个闺女,才三岁,这么大。” 用手在自己膝盖旁比划了一下,李学武的语气依旧是那么的平和,但目光里已经锐利非常。 “我不想评价你们所谓的老兵圈子,或者画地为牢的低级趣味。” 他手就在膝盖旁比划着,卫国的目光就那么看着。 好像李学武比划的那只手底下,正有一个小姑娘哭泣着要爸爸。 “我就想问问你,你到底是个正常的人,还是个人语不懂的禽兽。” 卫国沉默着,目光低落,不敢再看李学武的手,更不敢抬起头去看李学武的眼睛。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有些粗,肩膀都塌了下来,好像有千斤重担压了下来。 “咱们之间是没有私仇的,但有点你也知道,我也知道,上不得台面的矛盾。” 李学武很坦然地讲道:“我处理你大哥,完全是他罪有应得,这你认不认?” 不等卫国回答,他继续说道:“我今天来处理你,你觉不觉得冤枉?” 卫国依旧沉默着,李学武的话让他无法反驳,更无法回答。 “好,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李学武缓缓点头,说道:“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了,我也给你个机会。” “你要是信任我,把你的想法和要求讲给我,我酌情处理。” 他晃了一下下巴,道:“条件是别跟这儿较劲,痛快点,像个爷们。” “你别让我手底下人犯难,我也不让你犯难,在红星厂你绝对不会受委屈。” 卫国的拳头不知什么时候攥紧了,手指有些发白,这是他内心在做最后的煎熬和斗争。 他也不是没长耳朵,隔壁满山等人的哭嚎声他也是听见了的。 刚刚李学武进来的时候,他还以为李学武要动粗呢。 没想到李学武的态度一直很平和,没有任何的威胁和恐吓。 就连让他主动交代的建议,也是用一种江湖气,一种交换的口吻说出来的,很难让人气愤,更让他无法说出拒绝和反驳的话。 不得不承认,他哥和他,都不是李学武的对手,层面完全不一样。 “你刚刚说到的圈子……”卫国艰难地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曾经不也是这个圈子里的人?” “是,谁没有青春,谁的青春不迷茫,然后呢?” 李学武很坦然地看着他说道:“你哥和我是同一期从南方回来的吧?” “你哥进的什么部门,我进的什么单位,这没有可比性吧?” 他直白地问道:“你觉得你哥在南方混的那点资历,有资格跟我比吗?” “你哥没跟你说过,童言没跟你提过我脸上这道疤是怎么来的吗?” 卫国表情一凝,他想质疑李学武的话,可不知道该怎么质疑。 “我说你们的眼睛里只有这个大的圈子很不服气是吧?” 李学武缓缓点头,看着他说道:“我回来以后约束了自己的发小兄弟,带着他们不偷不抢,踏实干工作,这个你应该听说过吧,就彪子他们。” “不说彪子怎么样,好像我在跟你吹牛哔啊,说说最没能耐的国栋。” 他也是不厌其烦,主动讲道:“他现在是交道口街道办事处的积极分子啊,是重点发展和培养对象。” “这跟我可没有关系——” 见卫国的眼神变化,李学武微笑着强调道:“你知道他干了什么吗?” 不等卫国反应,他主动讲道:“连续两年维护街道卫生,照顾孤寡老人,修缮街道设备设施,帮助街道排除消防隐患……当然了,这在你看来都是小事。” 李学武摊了摊手,道:“跟你说点大的,他管理的回收站收养了十几名流落街头的孤儿。” “在街道的支持和帮助下办了几个小工厂,帮助街坊邻居们解决生活困难,解决街道年轻人就业难的问题。” 他抬起手示意了卫国,很直白地问道:“你哥回来以后干了什么?他的那些兄弟,你现在的这些兄弟干了什么?” “你现在理解我说的,你们的圈子就这么大的意思了吗?” “……” 卫国再一次沉默了,他的骄傲和不服现在碎了一地。 李学武说的可能有水分,他的那些发小怎么可能不借他的光。 可是,李学武再牛哔,也没让他的发小抢劫杀人。 为人民服务,为街道办事,被组织接纳,已经是普通人的顶级待遇了。 他们呢? 手里握着大把的资源,可他们都做了什么? 李学武说他们是井底的蛤蟆,看着大,可眼巴前就这么大个圈子。 追逐名利,贪图享受,故步自封,以为老兵圈子就是天了。 没有喊,没有骂,但李学武的话比大喊大骂更有力度,直击他的心灵。 “咱们曾经都有自己圈子,只不过我向往更高层次的精神追求。” 李学武笑了笑,问道:“你觉得老兵圈子就应该是那样的,对吧?” “晚上了,时间还有点,我就多说一点。” 他看了一眼手表,说道:“我跟你聊聊李援朝这个人,你瞧不起的人。” “咱们不说身份背景啊,混你们那个圈子的人都有鄙视链,这我懂。”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你觉得李援朝胆子大不大?” “哼——” 卫国嘴角轻撇,发出了一声不屑。 李学武点点头,笑着说道:“其实他最怂了,没什么能水。” “但是你看他就能在这个圈子里混的风生水起,还越来越有势力,这是为什么呢?” 他拍了拍膝盖,强调道:“别说他溜须拍马,善于钻营啊,要真能靠这些上位,你们这个圈子里遍地都是大哥了。” 卫国听了李学武的话,也陷入了沉思。 “你也许已经听说了,他加入了个叫青年汇的俱乐部。”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你知道现在的李援朝有多么的努力吗?” “青年汇是你搞出来的吧?” 卫国看向了李学武,点头道:“你确实比我哥有能耐,有想法。” “呵呵,这对我可不算什么夸奖。” 李学武真没给他面子,可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而是继续讲道:“同样的圈子,他面对新事物、新风尚,想的是利用手里的资源,你呢?” “他的摩托车可不是抢来的,包括他正准备买吉普车,都是靠资源整合挣来的,你服不服?” 他点着卫国说道:“就冲这一点,我能骂你愚蠢,却不能鄙视他钻营。” “他的资源你没有吗?他的兄弟你没有吗?他的能力你没有吗?” 李学武微微昂起脑袋,目光锐利地问道:“那你为什么就想到要抢了呢?” “这个问题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人生失败也好,吃枪子也罢,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不留遗憾,活个明白。” 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站了起来,说道:“今天咱们都辛苦了,你早点跟他们交代完,早点休息。” “你——” 就在治安员和周瑶准备送李学武出门的时候,卫国开了口。 看着李学武转过头,他迟疑地问道:“我爸妈会因为我的事……受牵连吗?” “还算你有点孝心——” 李学武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些许,点头说道:“我不骗你,包庇窝藏罪犯,干扰执法行动,你能想到他们将要面临什么处罚。” “但我既然答应你了,就给你说一句,你的态度,决定了我们向分局反馈的态度,也决定了分局对你父母的处理态度,你懂了吗?” “那——我们——” 卫国听懂了李学武的话,犹豫了一下,又问道:“我们会……” “先交代,一步一步来,好吧?” 李学武听懂了他的迟疑,没让他把话说完,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了,他想抗拒,想活命,想屁吃呢? 他指了指隔壁的房间,问道:“有什么想对她说的吗?” “这件事跟她没关系,别为难她——” 卫国的脸色雪白,好像卸下了沉重的包袱,却失去了生命的活力。 就像丢失了灵魂的躯壳,坐在那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去她那也是临时决定的,她根本不知情,是我胁迫……” “好,不用解释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说道:“就冲你还是条汉子,只要她据实交代,只要她没有问题,明天一早,我让你看着她从这里走出去,行吧?” 说完,他拍了拍周瑶的胳膊,交代道:“跟隔壁说一声,问清楚,注意态度和方式,不要为难她。” “还有,明天早晨,让他们见一面,请科里同志把童言送回家。” “是——” 周瑶先是应了一声,随后迟疑地看了卫国一眼,忍住了没说话。 李学武则是再看向了卫国问道:“怎么样,我这么安排可以吧,你还有什么要求,一并说出来。” “没有了,谢谢——” 卫国深呼吸了一口气,低下头抹了把眼泪,闷声道:“谢谢。” “那就这样,你们多辛苦。” 李学武与周瑶握了握手,又与送出来的治安员握了握手。 他拍了拍周瑶的胳膊出了审讯室,没再看卫国一眼。 周瑶很懂事地跟了出来,走远了一点,送李学武到闸门这才问道:“领导,您……” “周瑶,已经这个点了。” 李学武点了点手上的时间,微笑地看着她说道:“咱们的目的是案子,不是报仇,你我跟他都没有仇。” “他这样的人不值得你我浪费时间,去诈他,去熬他。” 他教着周瑶道:“我们的目的是做好调查和审查工作,做好证据链,然后把他们送去靶场听响。” “这才是我们伸张正义,宽慰受害者家属的正确方式。” “我懂了——” 周瑶咬了咬嘴唇,看着李学武微微一笑道:“谢谢领导。” “去忙吧,把工作做仔细,多给同志们信任和分担。” 李学武点点头,边往外走边说道:“明早听你的好消息。” “谢谢领导——” 周瑶很是感激和崇拜地冲着李学武的背影再一次道谢。 她知道,李学武主动进审讯室,并不是为了见卫国。 李学武对卫国没有所谓的“友谊”,更没有狭隘的私仇。 只不过是想借这个机会教给她如何审讯,如何攻克犯罪分子的心理。 还有,李学武一直在强调时间,在关心他们身体的同时,也在关心他们的压力和信心。 都知道明早他要跟领导汇报这个案子,如果审讯工作没有完成,还是她的责任。 所以李学武是在照顾她,也是在帮她,让她得以在这个案子上树立威信,在保卫科巩固工作基础。 有这样一位能照顾到所有人的领导,何尝不是一种幸事。 第574章 无事不登三宝殿 “你怕我吃了你啊?” 秦淮茹好笑地瞅了李学武一眼,推着他往楼上走。 见李学武后背都汗湿了,便嗔道:“大热天的睡办公室得劲?怕我吃不怕蚊子吃?” “蚊子才叮多少血——” 李学武在服务员小王捂嘴偷笑的表情下,顺着她的意上了楼梯。 不过转身的时候,伸手摸了一把秦淮茹的脸蛋儿,问道:“你是不是胖了?” “去你的——” 秦淮茹瞪着眼睛拍开了他的大手,嗔道:“别撩嗤我啊!” “大半夜的,我可上着火呢,要不是为了你,我早睡着了——” 从保卫科出来,李学武是准备回楼上办公室对付一觉的,左右也就剩五六个点儿了。 没想到,刚走到值班室的门口,便见秦淮茹从正门进来了。 原来是她给值班室打了电话,叮嘱这边的值班员帮她看着点,好催促领导去招待所休息。 值班员一听她说照顾领导,怕领导嫌麻烦,便也就应了。 李学武出来的时候还点着值班员,笑骂他当了通风报信的叛徒呢。 值班员多鸡贼啊,才不会觉得领导是真骂他呢。 今天是秦淮茹值夜班,知道李学武在厂里主持工作,便留心这边的动静。 现在三班倒,厂公路上不提时不时经过的巡逻队,光是上班的工人也不会让她害怕什么。 所以,听说案子有进展了,所有罪犯都抓住了,她便注意等着电话。 一听见李学武那边的动静,便紧着往这边走,总算是截住他了。 李学武说了,楼上办公室也有床铺,胡乱对付一宿没啥事。 秦淮茹却推着他往外走,劝着他去招待所好好休息,明天还得上班呢。 就这么着,两人从保卫楼,一路溜达着来了招待所这边。 时间已经是是一点多了,招待所的夜宵早就收了,秦淮茹知道他吃了晚饭不吃夜宵,也就没准备。 上到三楼,有空调的招待所显着不一样了,就连走廊里都凉快着呢。 “其实办公室也有空调的。” 李学武看着走上前开房间门的秦淮茹,笑着说道:“倒是让你等了我半宿。” “哎呀,别矫情了——” 秦淮茹推开门走了进去,先打开了空调,这才回过身,对着走进来的李学武说道:“都到这了,还跟我装客气呢是吧?” “千万别这么说,我可不敢。” 李学武笑着摘了手表,也没在意她就在屋里,抬手便解了衬衫扣子,“这么贴心地照顾我,我应该真客气才对。” “德行吧——” 秦淮茹从后面接了衬衫,帮他脱了下来,还顺手拍了他后背一巴掌,嗔道:“越来越没正型!” “不用洗了啊,大晚上的,你也累一天了。” 李学武真是没拿她当外人啊,脱完了衬衫,顺手也把裤子给脱了。 搭在了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趿拉着拖鞋便去了卫生间。 大夏天的,他才是忙了一整天,累了一整天呢,这要是不冲个澡,咋可能睡的好。 李学武没拿秦淮茹当外人,秦淮茹也没拿他当外人。 水刚放热乎,她便跟着走了进来。 “哎嗨——” 李学武刚想惊讶,便见秦淮茹翻了个白眼道:“喊什么,我又不吃人!” “你是不吃人啊!” 他背着身子站了,一边冲着澡,一边说道:“不跟你说了嘛,甭洗了,怪麻烦的。” “就两件衣服,能费多大会儿工夫——” 秦淮茹手脚麻利着呢,这么说着,已经在洗手盆里搓洗起了李学武的衬衫。 这人啊,就穿白衬衫,没一件带杂色的,冬天夏天都一样。 冬天还好说,一天一换洗,也没那么脏。 可夏天不行,他要出外勤,这汗一褟湿了,必定是要留汗碱子的。 这年月,衬衫的布料也不如后世的好,只要是出汗了,干了以后必定有白色的印记留在上面。 裤子其实也是一样,只不过李学武穿的是黑色的裤子,还没那么明显。 “我怎么听说有人给你介绍对象了呢?” 李学武冲洗着头发上的洗发水泡沫,一边呼噜着,一边问道:“相看了吗?怎么样啊?哪的人啊?” 这间客房的钥匙只有秦淮茹有,以前张松英经常来这边偷懒睡午觉。 后来张松英调走了,这里也就只有秦淮茹来了。 说是给他留的房间,衣柜里也是他的衣服多,可真正在这边住的时间,一年也就那么几回。 这房间里的洗发水也是秦淮茹准备的,要是正常的客房,可没有这些,标准就是香皂。 你嫌弃香皂的标准低? 这个时候有香皂用就很不错了,职工家庭也没说用上洗发水的,用洗衣粉洗头发的都多了去了。 只有闲钱臭美的女人才会买这个,滑滑的、香香的嘛—— “嘶——” 听见李学武问这个,秦淮茹不耐烦地撇嘴道:“你怎么比我妈嘴还碎啊?” “呦!这事连你娘家妈都知道了——” 李学武也不嫌羞,扭过身子看着秦淮茹问道:“这是见家长了?” “滚犊子——” 秦淮茹知道李学武逗她玩呢,白了他一眼,道:“你长了顺风耳了?怎么什么事你都知道呢?” “顺风耳倒是没长,这不是关心关心你嘛。” 李学武摘了墙上挂着的毛巾,卷在了手上,搓着身子道:“我也是回家的时候听了一耳朵。” “怎么?没相中啊?” “相中了,明儿就结婚,你来喝喜酒吧——” 秦淮茹没好气地说道:“到时候我就介绍,你是我妈!”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说道:“那我可得有个提前准备,到时候戴个假发,描眉打鬓的,让你们两口子给我磕一个。” “磕你个大头鬼——” 秦淮茹冲着李学武甩了手上的凉水,瞪了他一眼,道:“刚想夸夸你,就来气我!” “哎——凉——” 李学武好笑地躲了,手里的毛巾板都散开了,见她不休,便也甩了热水出去还击。 秦淮茹气的冲过来抢了他手里的毛巾,狠狠地掐了他一把。 “你就别心疼我——” ----------------- 到最后,还是秦淮茹帮他搓的后背,他帮秦淮茹搓的,算是互相帮忙了。 别夸,他就是这么的正直厚道,绝不欠别人的人情。 “啪——” 秦淮茹气恼地照着他的后背拍了一巴掌,嗔道:“你不是累了一天了嘛!” 这混蛋,真是不禁惦记,差点给她胯骨撞断了,缓了半天的劲都没站起来。 越跟他说慢点他越使劲,没有这么祸害人的。 她心里也犯嘀咕,不知道是不是说了有人给她介绍对象的事,这混蛋比以前更能耍坏。 “嗯,累了一天了——” 李学武趴在枕头上,哼哼唧唧地说道:“谁能想到,大周末的也不让人消停消停。” “是我啊?” 秦淮茹好气又好笑地推了他一把,道:“哎,我还没夸夸你呢!” “这么客气呢?” 李学武扭过头,看着搭了被子坐在那的秦淮茹说道:“注人为乐,不用谢,不用谢。” “想啥呢——” 秦淮茹瞪了他,强调道:“我是说棒梗上学的事!” “啊?棒梗——哦哦——” 李学武这才反应过来,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说道:“我说的就是棒梗的事啊,不用谢我了。” “掐死你——” 秦淮茹见他这样,气得一掀被子,骑在了他的身上,掐着他的脖子嗔道:“你咋这么坏呢!” “呵呵呵——” 李学武闷声笑着,任由她闹着,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就说你误会了吧!” “误会不了!你就是个坏蛋!” 秦淮茹气呼呼地又拍了他一下,这回顺势趴在了他的身上,抻了被子,就这么脸对脸地看着他说道:“雨水的事我还没问你呢!” “说——” 她的手圈住了李学武的脖子,半是玩闹半是认真地问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搭个在一起的?” “额——” 李学武的脖子让他勒的一翻白眼,吓得秦淮茹松了劲,这才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了。 “让我想想啊,什么时候来着?” 就在秦淮茹以为他睡着了,半天了没说话了,刚要使劲晃悠他,便见他说道:“那是个冬天。” “什么?” 秦淮茹听到这里便是一惊,凑近了他的脸,打量着他问道:“今年冬天你们就在一起了?” “更早的冬天,更早。” 李学武半边脸压在枕头上,所以说话也有些含糊,秦淮茹得贴着他才能听得清楚。 就在她嘟起嘴,气恼李学武连这种事都瞒着她,跟何雨水那么早就在一起了的时候,李学武这边又继续说了起来。 “那时候啊,我刚回来没多久……” 是了,秦淮茹想起来了,李学武刚回来那会儿,院里的姑娘小媳妇们,可不就谈论他来着嘛。 走之前是个什么风流样,她又不是没见过,何雨水暗自倾心于他也很正常。 李学武刚回来,脸花了,怕没人给,如果那个时候何雨水主动一些,恐怕李学武也不会拒绝的吧? “哎!不对啊——” 听着李学武的话,她想了一下才觉得不对劲,晃悠了一下李学武的肩膀纠正道:“那个时候雨水有对象啊!” “额——我忘了,前后脚吧——” 李学武吸了一口气,压着半边脸呢,说话口水都出来了。 他解释道:“真不记得了,我就记得那时候我还在保卫科呢。” 这个时间到是对得上,李学武在保卫科,何雨水的对象跟着李学武去了趟东北,没回来,人没了。 要是在那以后,雨水相中了他,倒也说得过去。 “你们俩在一起了?” 秦淮茹扳着他的肩膀问道:“可我听着那话,怎么不像啊,好像是她缠着你的啊。” “哎呦,总算遇着一个明白人了,姐姐啊——” 李学武长叹一声,道:“你是不知道啊,这么多年,我都受了多少苦啊,多少人讲究我啊。” “你就说他们造谣说我花心的,说我渣男的,收什么后宫的,冤枉死我了——” “啥玩意啊——” 秦淮茹听了个稀里糊涂,问道:“谁这么说你了?” “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读者呗!” 李学武含糊不清地说道:“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呗!” “哎,姐姐,别晃悠!” 就在他解释的时候,顺便还提醒了秦淮茹一句,道:“您那刮着我痒痒。” “滚你的——” 秦淮茹真想掐死了他了,这混蛋嘴里还有一句真话没有,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我问你雨水的事呢,你别转移话题啊!” “雨水嘛——” 李学武脖子有些酸,换了个方向,扭脸冲向了另一边,道:“让我想想啊,第一次……” “你们都有第一次了?” 秦淮茹拧着身子,追着他的脸去了另一边,问道:“这么说你们早就在一起了?” “还说冤枉呢,敢情你就是一负心汉——” “你瞧,你瞧,我还没说呢,你就给我判刑了!” 李学武闭着眼睛说道:“当时我的记忆很模糊,好像刚下班,回咱们后院那房子,说放个热水泡泡澡吧。” “然后呢?” 秦淮茹皱着眉头,看着李学武的侧脸,问道:“然后她去找你了?” 李学武跟何雨水的事,现在院里传的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 不过说李学武的没有,当天东院发生的事听着的人少,可不代表他们都瞎。 就连何雨柱都在那边,能是李学武亏了何雨水? 以李学武的身份,啥样的姑娘找不着啊,还能在院里找,这不纯扯淡嘛。 所以大家传的都是何雨水一往情深,执迷不悟。 有说李学武仗义的,也有说他绝情的,更有说他媳妇儿管得严的,不敢在外面拈花惹草。 就是有贼心没贼胆呗! 秦淮茹对这话是嗤之以鼻的,他仗义?他绝情?他妻管严? 别闹了! 说他胆大包天都是轻的,他贼胆多着呢! 只是跟何雨水这一出,任是秦淮茹也得给李学武竖个大拇指,傻柱跟她说的也是明白,李学武是真哥们,好兄弟。 今天在办公室里,何雨水耍无赖,明显的已经不在乎院里那些非议了,就想活个自己。 她当然不能让何雨水在她的办公室里跟李学武来劲了,就在一边劝着。 只是对李学武两人的关系也很茫然不解,不敢说深了,不好说浅了。 这不嘛,只能等着李学武有时间了,愿意说了,她才拐着弯地问了。 你听李学武怎么说? “嗯,我其实不知道啊!” 李学武先是强调了一句,闭着眼睛回忆道:“那天我实在是累狠了,躺在浴缸里睡着了。” “后来我就觉得有人偷袭我,可睡的太死了,手想要去找枪,可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眼皮都睁不开。” 他讲故事的技术一绝啊,外号大忽悠,道号胡掰仙人。 秦淮茹都已经听进去了,趴在他的身上,紧张地看着他,想听又不敢听,真怕李学武说出他跟何雨水有过事实了。 “哎呀,也不知道怎么睡的那么死。” 李学武感慨道:“当然了,当时不是这个姿势啊,是躺在浴缸里的。” 他撑了撑身子,示意要给秦淮茹演示一下当时的情景,秦淮茹手撑在他的身上,由着他翻了身子。 “你是故意的吧?” 她嘟着嘴,看着李学武问道:“一大姑娘进屋了,就你的警惕心,能不知道?” “要不说我冤枉呢——” 李学武抻了旁边的枕头,两只都摞在了身后,半躺着介绍道:“当时,当时应该就是这样的。” 秦淮茹现在就坐在他的身上,正把他的解释看了个清楚,催促他道:“往下说啊?后来怎么了?” “后来啊——” 李学武装模作样地想了想,确定地说道:“是她先动手的,帮我搓了搓身子,就伸水里来了。” “胡说八道——” 秦淮茹掐了他的胸口,道:“雨水一个大姑娘,咋可能跟你这样?” “你听我说啊,我不是告诉你了嘛,当时我是睡着了,正迷糊着呢。” 李学武双手掐住了秦淮茹的胯骨,道:“嗯,当时跟现在差不多啊,我就觉得有人坐进来了……就这样……额……” “嘶——呀!” 秦淮茹没想到这坏蛋不仅仅是回忆和解释,这是特么来了一遍情景再现啊! 话说到这了,李学武给她来了一个图穷匕见,看着他脸上的坏笑,哪里还不明白。 这哪里是说何雨水啊,这分明就是她第一次跟李学武在一起时候的场景嘛! 她又被李学武给耍了! “好啊,你兜兜转转的,是说我缠着你了对吧!” 秦淮茹被他气得翻了个白眼,声音有些变了味道地嗔道:“你怎么——那么坏——啊!” 事情终于解释清楚了,大家现在都知道,李学武是啥人了吧? 没错,为人正派,光明磊落,正人君子,说的就是他了。 以后千万不要污蔑他行为不端,说什么渣男,说什么后宫,他可从来都没有主动过,全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 你看看,秦姐亲自认证,事实清楚,结论可靠。 ----------------- “案子的基本情况就是这样。” 九点半,主办公楼三楼小会议室内,李学武给在家的厂主要领导做了案情汇报。 负责处理此事的谷维洁也参加了早晨的案情汇报会。 李学武看了一下手上的时间,继续说道:“这个时候,保卫科应该已经跟分局那边完成了交接。” “接下来我们将会同分局,就这个案子进行合作跟踪,直到最后的结果。” 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不用细说,那天他跟周瑶讲的什么,结果就是什么。 “针对这起案件暴露出来的管理缺失和责任问题,我们保卫组也做了检讨和反思。” 他合上了案情报告,又翻开了手边的文件夹,说道:“具体的举措,保卫组已经提交了申请方案。” “一是对保卫组公务车辆实施信息化改造,全部上装无线电通讯装置。” “二是就全厂通勤和任务公务车辆进行信息化改造,提交了征求意见稿,想请各部门和领导提提意见。” “三是加强安全制度建设和管理职责建设,针对通勤司机和任务执行做进一步优化。” 讲到这里,李学武抬起头,看向在场的领导解释道:“我的意见是,司机也是保卫,外勤就是战备。” “对司机班要进行专业鍕事化训练,外勤要审批武器装备,并严格任务和执行管理。” 他强调道:“对这次案件暴露出来的制度缺失,我的建议是,健全任务派发和完成信息通报机制。” “不仅仅是生产车间和机关各处室、部门要做双预案,交通调度部门也要完善健全这一制度。” 李学武在解释完以后,继续讲道:“四是加强安全保卫,提升治安震慑威力。” 说到最后一点,他特别强调道:“这一次案件的发生很意外,很特殊,也让我很痛心。” “思考过后,我认为要积极总结经验,深刻吸取教训,把工作做的更全面、更细致,给厂职工提供更好的安全生产和生活环境。” “嗯,确实是很痛心呐——” 李怀德听李学武讲完,这才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刚刚大家也都听到了,为什么杀人啊?” “仅仅是因为喜欢咱们的汽车,想要抢走去炫耀,去显摆。” 他的语气很沉重,但还是总结着李学武的汇报:“这些是意外和偶然,对我们管理者来说就是必然了,不能放松警惕啊。” “敌人永远潜伏在我们的周围,危险永远等在我们放松的那一刻。” 李怀德手指敲了敲脑袋,强调道:“作为管理者,我们能为厂职工做些什么呢?” “我觉得不仅仅是要有亡羊补牢的决心,还要有未雨绸缪的意识。” 他示意了李学武这边讲道:“刚刚学武讲到了,要总结经验,要吸取教训,说的很好。” “就是要把工作做在前面,把危险掐灭在苗头上,给厂职工打造安全的生产和工作环境。” “关于在通勤和任务车辆加装无线电装置的意见,我说两句啊。” 薛直夫听李怀德讲完,插了一句话,他看向李学武问道:“这个无线电装置的作用和优势,以及对应的成本……” 他问着话,手里也在比划着,意思李学武是明白了的。 其他领导也都听懂了,都看向了李学武这边。 “薛副主任,这个我们是有先例的。” 李学武年纪轻轻就做到了管委办副主任的位置,可不仅仅是因为他在保卫处做的工作优秀。 你听他的讲话和回答领导的话,是很有讲究的。 谁在问你,谁在看着你,你就要看着谁,回答的时候也要先称呼一下对方。 这样既是尊重对方,也是在提醒对方你要针对他的提问做出回答了。 务虚的报告做全面,务实的报告做简洁。 李学武在前面针对这个案子,向领导做检讨和汇报的时候,可以看见,他并没有在检讨上多废话。 很简明扼要的讲清楚自己的认知和决心,把更多的笔墨放在怎样弥补,怎么样总结,怎么预防上。 领导听你的汇报有态度、有决心、有内容,重要的是,他能在有限的耐心中听得懂。 所以你再看李学武针对厂领导的专项议题提问时,是如何回答的。 “保卫处一线巡逻和执勤车辆部分已经安装了无线电通讯装置,成本可控。” 他先是讲了事实,给厂领导一个可参考的一句,随后又汇报道:“在过去一年半的日常应用和实战中,无线电通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例如去年冬季的治安管制行动中,巡逻车辆依靠无线电通讯,布防东城,很好地完成了抓捕任务;再例如……” 他简单地讲了两个例子,这里记得要用例如,不要用比如,后者听着会很假,领导会以为你胡扯。 “根据执勤车辆和公务车辆的行驶半径计算,结合山上的无线电基础台,以及厂区的无线电基础台构建通讯网络”他给厂领导们简单地解释了想要实现的功能:“报警、监督和预警功能,基本上能覆盖到所有车辆的行驶路线和范围。” 说完了已有的使用案例,说完了设备的使用情况,又说完了想要实现的目的和功能,再说什么? 对,你们想到了,就是成本。 全厂通勤和任务公务车辆无线电通讯装置的改装成本,以及日常使用和维护成本。 “无线电通讯装置可以分为两个主要部分。” 李学武知道厂领导对业务和技术狗屁不懂,所以解释的也很粗暴简单,“就是一个步话机加一块电池。” “步话机可以采购换装下来的设备,很便宜,就是电池贵一点。” 说到电池,他又补充道:“如果是新款羚羊,电池这一部分可以省略,因为羚羊自带电池。” “所以改装成本应该能控制在基本线以内,这就是我的解释,薛副主任。” 这里要注意,李学武在回答完毕后,再一次称呼了领导,这是在提醒他,也是在提起其他领导,他讲完了。 这样条理清晰,思维缜密的回答,你说领导听不听得懂,认不认同他的回答? “我没有其他意见了,李主任。” 薛直夫是主管后勤工作的领导,他对李学武的意见提出质疑是应该的。 换句话说,主管领导都没有意见了,不正说明李学武的提议很值得思考和研究嘛。 李怀德作为管委会主任,就算认同了李学武的观点,也认同了薛直夫的肯定,也不能立即做决定。 因为今天的会议是案件处理工作会议,不是管委会,他还要给其他领导以时间考虑。 所以,在听了李学武的回答和薛直夫的肯定后,他目光扫了一眼其他领导。 见他们没有意见和问题,这才看向了谷维洁,点点头道:“请维洁同志介绍一下善后工作的情况。” “好的,李主任——” 谷维洁接过话头,开始介绍道:“昨天我同学武同志对案件的侦查做了讨论以后,便前往了分局……” ----------------- “供应链大会的准备工作再审一下,还有!” 李学武从会议室出来,见到了负责此次会议准备工作的沙器之交代道:“确定一下参加的单位。” “一定要精确和准确,多少人,什么时候来,关注的重点是什么。” 他拍了拍沙器之的胳膊提点道:“问清楚,别嫌麻烦,这是下一步工作的关键。” 走廊上,两人边走边说,上官琪见他出来,手里拿着文件迎了过来。 “李副主任,关于项目的费用申请……” “嗯——” 还没等上官琪把话说完,李学武便已经接过了她手里的文件翻看了起来。 没有摆架子说去办公室谈,也没强调办公秩序,让对方逐级提请。 关于她负责的项目,李学武的重视太过于明显不过。 “人员的招录和安置工作怎么样了?” 李学武就是有这个能耐,一心二用,边看她的申请,还能提出最近关心的重点问题。 “额——” 反倒是上官琪卡住了,她还在打量着李学武,心里想什么不知道,反正卡住了。 反应了几秒钟,这才回答道:“我跟夏主任和敖副主任做了沟通,安置问题已经解决了。” “项目人员招录的工作还在继续,夏主任给了我很多支持……” “把执行方案给我一份,尽量的详实详细,要精确到具体的人才,最好有确切目标。” 李学武从沙器之手里接过钢笔,一边拧着一边提醒她道:“就是人名、单位,我得给你挖人啊!” “啊啊——” 上官琪还真是不习惯李学武的直接和坦诚,把撬行和挖墙脚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她还是很意外这种工作方式的,这样的领导也让她很惊喜,好像回到了在丑国的时候。 “我知道了,领导,晚点我就给您送……” “给彭晓力就行,我的秘书。” 再一次打断了上官琪有些赘余的汇报和解释,怕她刚参与管理,搞不懂机关人事,特别强调了一句。 随后把她的申请文件放在了窗台上,弯着腰,一边写意见,一边提醒她道:“经费的问题不要紧,但经费进了项目后,钱袋子你要抓紧。” “是,我明白了,领导。” 几句话的工夫,她已经了解了李学武的做事风格,不喜欢拖泥带水,所以回答的也简练了许多。 李学武在署名的时候,还特别关心了她的家庭情况,“你爸妈和兄长们都还好吧?” “谢谢您的关心,他们很喜欢这里的工作氛围和生活环境。” 一说到这个,上官琪的心中便能涌现出无限的感激,如果没有李学武的话…… “我爸妈请我代他们向您表示感谢,我的哥哥……” “同志关系,不用客气。” 李学武将审批好的文件递给了上官琪,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我也祝愿你和你的家人在红星厂工作进步,生活愉快。” 说完这一句,便带着沙器之离开了,脚步匆匆,是往大会议室那边去的。 她听说了,李学武今天上午有几个会议要开,还要跟领导汇报工作,想签申请只能在这等。 上官琪站在原地,拿着那份申请有些感动,也有些激动。 这样充满激情和热血的工作环境,不正是他们一家冲破阻隔,勇敢回来后向往的生活嘛。 李学武提出的无人机项目,是得到了她父母以及兄长的肯定,在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他们全家在团聚和庆幸之余,必然要谈到这一次遭遇。 上官琪讲了701项目组,讲了朱磊,讲了红星厂,讲了李学武。 她什么都讲了,讲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把心里的苦和泪倾诉了个痛快。 一家人抱头痛哭之后,看着厂里调配的新家,看着厂技术办公室带来的慰问品,他们的心算是有了着落。 对于上官琪负责的项目,对于红星厂的选择,他们全家足以有资格关起门来进行科学地讨论。 一家子都是飞行器相关行业的专家和高级学者,李学武选择上官琪做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可不是逗她玩的,更不是乱弹琴。 你就想吧,项目草创初期最需要什么? 是团结和稳定,是一致的信念和决心,还有什么比得上刚刚虎口脱险的一家人更有信念和决心呢? 要说防止尾大不掉,防止家族传染,这也得是项目建立起来以后才能想的问题。 到时候她的父母兄弟,乃至是她,完全可以单独出去负责一个项目嘛了。 只要项目发展的好,这就是个孵化器,会有更多的飞行器技术衍生出来。 你觉得李学武会怕一群技术人员跟他玩心眼子吗?这不是开玩笑呢嘛! 就上官琪这样的,你信不信他能把她卖两个来回儿,她还得帮着他讲价数钱呢! ----------------- “明天上午圣塔雅集团的总裁香塔尔女士要来咱们厂看看工程进展。” 李怀德很是随意地靠坐在椅子上,叠着腿,跟李学武讲道:“我已经让薛副主任准备了,明天你也来。” “外事口这方面,还是得你拿起来,别松懈。” 见李学武坐直了身子要拒绝,他摆了摆手,没容李学武开口。 李怀德强调道:“到时候圣塔雅可能要评估咱们的工程进度,以及双方的合作情况,” “你可得把她摆平了,这关系到咱们厂的大局,薛副主任都说没有你不行了。” “呵呵呵——” 李学武附和着李怀德轻笑了几声,解释道:“明天上午我的行程安排满了的。” “要去跟市里谈剧院的收购业务,还得跟供销公司谈车辆销售的业务。” 他轻轻拍了拍手边的笔记本讲道:“文艺宣传队要扩编,我是见不得他们亏本经营的。” “销售处那边找到我了,想要在城里打造几个标准示范性车辆销售商店……” “这个事我是知道的,景副主任给我打了电话,是我让她联系你的。” 李怀德坐直了身子,放下了腿,看着李学武说道:“不过不用急,城里闲置的商业性建筑有很多嘛,咱们有钱还怕买不着?” “不过文艺宣传工作这块你得注意一下。” 他强调道:“扩编并不意味着大量增员,扩的是影响,是红星厂的文化。” “再一个,在城里收购剧院你也得仔细着点,咱们现在形势一片大好,可不能吃亏啊。”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李学武微微一笑,给了老李一个我懂你的表情,随后说道:“剧院这边暂时不急,先选出来,再做调查,有了一定了再做决定。” 他歪了歪脑袋,示意道:“文艺宣传队那边要扩编,不也得有个时间呢嘛。” “嗯,你做事我是放心的。” 李怀德点点头,胳膊担在办公桌上,说道:“明天的行程往后挪一挪,外事这边更重要。” “好,我跟市里说一下。” 李学武很痛快地点头应了,又给李怀德简单汇报了一下这一周的工作。 重点是供应链大会,以及摩托车在正式投产后的销售布置工作。 这一款摩托车的主要销售方向是邮局、单位、厂矿、学校等等各种通勤单位。 其实农村更喜欢,路况差一点也能跑嘛。 重要的是这款摩托车足够便宜,经济实惠,省油还容易操控。 第一期布局,李学武就选择了所有办事处所在的大城市,当然也包括京城。 同李怀德汇报完,征得了他的意见以后,便又匆匆地回了办公室,还有工作要忙呢。 刚坐下,桌上的电话响了,也没用彭晓力过来接,他边看着文件边接了起来。 “喂,是学武吗?我是你郑大哥啊。” 这通电话很意外,竟然是干妈的儿子郑希才打过来的。 这便宜老兄真可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一上来便是不客气地请托办事。 郑希才媳妇儿的侄子想当兵,不想往外面去受罪,想要离家近才好呢。 这不嘛,有李学武在,他就想到了卫三团,想要托李学武走个关系,把他内侄安排进去。 呵呵,当初郑晓燕因为津门电子厂一事是怎么跟他耍态度的,郑希才当时是怎么说来着? “哎呀,您倒是早说啊。” 李学武语气遗憾地讲道:“我这边因为工作调整,早就不在那边办公了。” 不等郑希才质疑,他又讲道:“就算我还在卫三团,可我也不管人事工作啊。” “不好意思啊,我这边还有个会……” 第575章 您又来搞破坏了 “郑希才找你办事了?” 李学武一回到家,便听母亲提起了这一茬。 “怎么?他把电话打家里来了?” 他是最讨厌这种事往家里打电话的,更不愿意在家里谈公事。 见儿子皱眉头,刘茵缓缓点头道:“也不知道从哪知道的电话。” 她有些在意地问道:“是什么事啊?” “给他内侄安排当兵的事,我没应给他。” 李学武换了拖鞋,走到沙发边上坐下,接住了飞跑过来的闺女。 “哎呦,你看看这事……” 刘茵一脸为难地坐了下来,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说现在谁不是小心翼翼的,他这个时候来找你……” “是很难办的事吧?” “没这方面的考虑”李学武哄着闺女,听出了母亲话语里的迟疑,直白地讲道:“就是看不惯他,不想给他办。” “那……那……” 刘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她一个家庭妇女,半辈子都是围着锅台转。 你要说让她为难儿子,她是做不到的,可她这心里总要想着王淑华两口子。 “你干妈那人吧……唉……” “这件事您就甭管了。” 李学武见闺女用手指头抠嘴,便抱起她瞧了瞧,却是又长牙了。 “跟干妈那边没干系,是我看不上郑希才和郑晓燕,兄妹两个都是不办事的。” “是,是,我没说让你徇私”刘茵有些迟疑地解释道:“你干妈对你不错,总不能因为他们……对吧?” 她劝着儿子说道:“你可以不给郑希才办事,但也别躲着不去看望你干妈他们。” “这样一来,好像咱们做错了什么,理亏了似的,你说呢,儿子?” 这话是没错的,李学武不是浑人,干妈王淑华和干爸郑树森对他如何,不用怀疑。 要不是因为郑希才兄妹两个,他也不至于让老两口为难。 自从津门电子厂一事,李学武去郑家看望二老时的不欢而散后,他便很少往那边去了。 不过国栋倒是经常代他过去问候,时令年节礼物一次都不会差。 可终究不是他亲自过去,干妈倒是经常来四合院,还赶上过两回顾宁带着孩子在。 但李学武没见着过,不是在单位,就是在俱乐部。 郑树森来厂调研见过一次,电话打过几次,两人私下里那种畅所欲言的场景不在了。 不是他小气啊,也不是他心里跟郑树森两口子置气,其实是不想让他们为难。 一边是亲儿女,一边是干儿子,就因为儿子“怀才不遇”多有心气,闺女小肚鸡肠,把单位的事看得比亲情还要重要。 实际上,无论是郑希才也好,或是郑晓燕也罢,打心眼里就没瞧得起李学武。 根由很简单,李学武的父亲是大夫,母亲是家庭妇女,他们兄妹俩的父母是高干。 李学武曾经是什么呀? 虽然说是高中毕业,可那就是个大混子,救郑晓燕的那一次也是从街上流氓手里结的这个交情。 你说李学武救过郑晓燕,你说郑晓燕要着孩子多亏李顺给医治调理,可人家不记着你这人情啊。 李学武救她,她妈还照顾李学武了呢,要论李学武在街道上闯的祸,早送笆篱子去了。 李顺给她医治,她又不是没给钱,不要是你的事,这人情人家没答应给你。 就算是李学武回来了,学好了,进步了,不也是主动认的这个干妈干爸嘛。 认亲的时候郑希才和郑晓燕可没说回来看看小老弟,更没说认下这个弟弟。 到多暂,他们都是当时的印象:李学武回来后想工作顺利,学会攀附和拍马屁了呗! 你看看,我们兄妹俩不在家,你就可劲往我们家送吃喝,又是关心我们爸妈,又是爸妈的叫着,不是图谋不轨是什么? 整了个回收站不是我妈照顾你?你在红星厂不是我爸照顾你? 所以,李学武请郑晓燕帮忙从津门电子厂给一监所批零件,在她看来是求自己办事。 郑希才给李学武打电话让他安排自己内侄进卫三团是给他个回报自己家恩情的机会。 正因为有了这种心态和印象,所以电话里郑希才的语气才会带着一点颐指气使,让李学武听着很是不顺耳。 既然你们觉得我孝顺干爹干妈是别有所图,那我不去看总成了吧。 见过争孝亲爹妈的,没见过争孝干爹妈的。 不过母亲的话是正确的,他还是太把那对兄妹当回事了,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们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去吧,自己主动避嫌,还真有点亏心的嫌疑了。 晚饭过后,也就七点多一点,韩建昆把找出来的礼物用袋子装了,放在了后备厢。 “其实我这个点回去也没啥事,京茹还担心刘婶一个人看不过来孩子。” 他走进客厅,对着换好衣服的李学武说道:“还是我来开车吧。” “我说也是——” 秦京茹从餐厅里出来,手里掐着毛巾正擦着胳膊,嘴里附和道:“又不差这么一会儿了,我们回去也是待着。” 她示意了楼上,道:“让建昆开车,等会儿我哄了李姝睡觉,换刘婶下来洗个澡。” “你们快去吧,就晚上这一会儿,人家再早休息了。” “那得了,我也遵守纪律。” 李学武笑了笑,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示意了准备好的顾宁动身。 ----------------- 两口子穿的都比较普通,完全没有大富大贵的模样,即便李学武已经很有钱。 李学武依旧是白天上班那一套,只不过洗个澡,换了身新洗的白加黑套装。 而顾宁则是白衬衫搭配灰色过膝长裙,脚上是一双皮凉鞋。 除了手腕上有一只李学武送的手表,再没有其他点缀。 就连头发也只是一根黑皮筋简单扎了个马尾辫,清单素雅,端庄秀丽。 李学武从来不用怀疑自己的媳妇不着点缀,毫无衣着品味,因为顾宁穿什么,怎么穿,都是一种品味。 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话反过来说也是一样。 要是没有好身材,好气质,再大的品牌、再好的衣服也有毁在郭胖子手里的时候。 李学武家里的衣服没有从外面买的,要么是单位配发的,要么是亲朋送的,最后就是自己找人做的。 每到换季的时候,不用李学武张罗,李广年便会被沈国栋开车带着来这边走一趟。 给家里大大小小的成员量体裁衣,私人订制。 就连秦京茹和韩建昆都能沾着光,老师傅的手艺绝对信得过。 你说,你是指出来还是画出来,只要是叫得上号的,说得出名字来的,再时髦的款式,李师傅都能给你说出出处来。 这个年月,你再时髦,还能洋气得过三、四十年代去啊? 时髦是个圈,兜兜转转是个轮回,说不定十年前流行的款式,现在又流行了。 李广年得了李学武的庇护,在一监所里上班,总算是焕发了职业第二春。 你要说以前给皇上娘娘做衣服他有职业荣耀感,现在教给那些劳改做衣服,他一样有劲头。 再嚣张的劳改在他面前也是师傅、爷爷的叫着,没有跟老头为难的。 这叫什么?这叫手艺! 在一监所,老头尽心尽力地教给他们做衣服的知识,耐心指导他们,这叫什么? 这叫再生父母啊! 但凡有个能吃饭的手艺,但凡能活出个人样来,谁愿意进炮局来遭罪啊。 生他们养他们的爹妈没教给他们生存的能力,到这会了,学有所成,你说他们有个不尊敬老头子的? 再一个,这老头不是一般人物,那眼珠子瞅你一眼,就跟刀刮似的。 不用说话,你绝对能读懂他目光里的含义。 你说他这么厉害?就是这么厉害! 那么大岁数了,大风大浪经历过几遭了,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 他的手什么样的人物没摸过,能近身量衣服尺寸,早就把你给看清楚了。 当初李学武见着他的时候暮气沉沉,连棺材都准备好了。 是生无可恋,是了无生趣,这辈子没啥指望了,就等着死了。 后来有了李学武这么一搅和,他想死的心黄了,等死的心也乱了,索性就好好活着呗。 不用李学武惦记他,他倒是惦记着李学武。 你看李学武身上的白加黑好像跟厂里干部身上穿的没什么两样,那是颜色。 实际上,无论是贴身的尺寸,还是裁剪的尺度和制衣的技术,远远超过那些徒弟们做的衣服。 就是布料没得选,市面上都一样,一监所出的行政套装还是内部关系,从纺织厂拿的好料子呢。 没办法,这个时候咱们的织布技术并不落后,是全世界整体新制衣材料的研发进度缓慢,没有什么新突破。 不然的确良为啥火了一把啊,那玩意儿并不是做衣服的绝佳材料,只是新颖罢了。 你看看后世谁还穿的确良的衣服啊,除非是偏远地区的老年人吧。 好裁缝,好手艺,做出来的衣服就是不一样,就是挺人。 一样的白加黑,厂里的干部们也是这么穿着,就没有一个比得上他有气质的。 是,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经常锻炼,身材匀称,堪称衣服架子。 可那些年轻人,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书卷气正浓的时候,也比不上他。 脸上有道疤瘌都能让女同志心驰神往,暗恋非常,你说这是因为什么? 当然了,顾宁是天生丽质,这衣服做的再好,也是给她添姿增彩的外在。 两口子气质鲜明,个性迥异,站在一起让人看着却是难得的佳偶天成。 同样的大高个,李学武霸气稍显外露,但整体呈现内敛,顾宁温文尔雅,灵秀气比以前稍强。 王淑华见了两口子,是把他们夸了又夸。 “都说夫妻相夫妻相,只有夫妻站在一起才会联相。” 她拉着顾宁的手,怎么看都看不够,嘴上更是连连赞叹道:“真是好姻缘,好福气。” “互相学习,互相进步。” 郑树森摆了摆手,示意李学武在沙发上坐,让了根烟,见李学武摆手没要,自己也没抽。 他顺着老伴的话点评道:“你这一身匪气总算是去了大半。” “瞧你说的,我儿子是土匪啊!” 王淑华不满地嗔了爱人一句,笑着拍了拍顾宁的手,问道:“你婆婆挺好的吧?” 问完这句,还没等顾宁回答,又看向干儿子嗔怪道:“小的不带来,大的怎么也不带来?” “怎么?怕我这当奶奶的小气还是怎么着?” “哈哈哈——”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解释道:“我才不跟您客气呢,是大的太淘气了!” “您都想不出她怎么淘来!淘冒烟了都!” 他看了郑树森,笑着说道:“我爸那些瓶瓶罐罐基本没剩下几个了,全叫她给碎(cei)了听响了,要不就不知道埋哪去了。” “哈哈哈——” 郑树森听见这淘气孩子,也是一脸的笑意,“这闺女倒是随了你了。” “我小时候也没这么淘气过啊——” 李学武笑着一咧嘴,端起茶杯说道:“我是长大了才淘气的。” “你小时候也没少淘了!” 王淑华笑着看了他一眼,只是顾宁在这,不能揭干儿子的短。 她拿了茶几上的梨子递给顾宁道:“下次再来,赶着晚饭前来,提前打电话,干妈准备伙食,给你们做好吃的。” 看得出来,李学武两口子登门,郑树森和王淑华都是打心眼里高兴的。 对李学武的关爱从长在他身上的目光里就能看得出来。 而对顾宁,丝毫没有拿她当已经是生了一个孩子的妈妈那样对待,还当是新媳妇儿呢。 就是对自己儿媳妇儿,王淑华也没表现过如此热情来。 有干亲的缘故,也有真喜欢顾宁的缘故。 出身就不用说了,职业、文化、品德,样样都好,更好的是这副相貌。 顾宁这张国泰民安的脸,哪个婆婆见着了不得说稀罕的。 圆润饱满,气质端庄,看不出一点尖酸刻薄、横生是非的坏心眼来。 相由心生,相人相面也不全是封建迷信,歪理邪说。 李学武的脸要是不花,曾经也是温文尔雅,大气俊俏。 他再打架也是那副讨人喜欢的模样,要不怎么说女朋友多呢。 可现在不成了,你把他那花了的半边脸挡上,也看不出奶油小生的气质了。 他要是奶油小生,西郊靶场上空久久不愿消散的枪声也不答应啊。 那几百人只承认自己是被李二疤瘌办的,绝不会承认自己是被奶油小生办的。 ----------------- 顾宁的话不是很多,可比以前,比上次来时有了明显的进步和改变。 跟王淑华也是叫干妈,聊着工作和家常,说着孩子和李学武,也是聊得来。 李学武和干爸郑树森也是许久没见了,两人坐在沙发这一边,难免要说起形势和工作。 不过谈形势也是适可而止,郑树森这两年算是坐窜天猴进步了,愈发的内敛。 李学武日渐沉稳,身上的担子也重了,跟市里打的交道多了,两人都有了底线意识。 公是公,私是私,私下里爷俩怎么说,怎么谈感情,怎么教给李学武都没问题。 但就是不能扯上工作,李学武是这个心思,郑树森更是讲这个原则。 所以听着李学武谈思想,谈认识,谈形势,郑树森也是频频点头,认可干儿子的话。 他对李学武真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就这个尺度,就这个分寸,这孩子是怎么锻炼出来的呢? 市里算是人才荟萃,青年俊杰如过江之鲫了吧,可年轻的绝没有他这份见识和稳重。 年岁大的? 那得往后找了,真能跟李学武对等而论的,年岁都得有四十往上了。 四十多岁对二十出头的李学武,这还有可比性? 李学武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干练内敛,富有经验的老干部。 没错,青年干部不足以形容他的这个工作形象。 可你要说这孩子有啥毛病,或是有人手把手教着,他是一点都不觉得。 李顺是个什么脾气性格,他再了解不过。 要真有这份心性和能耐,李顺不早就上去了,还至于用在李学武的身上? 李家真正有这份能力的孩子,还就属李学武一个,老大和老三也聪明,但没聪明到这个份上,这小子都成猴子了! 说他老城守旧吧,听爱人提起,这小子还是那副江湖做派,倒是有一颗善心和侠义,引着把兄弟们学好从善,更为街道做了不少好事。 很复杂,却也吸引了郑树森两口子对他更多的关注和关爱。 李学武主动跟干爸汇报了一下自己的工作情况。 讲到了红星厂正在发展的主要项目,包括飞行器、汽车、摩托车、船舶、冶金和人事变革以及生态化工业区等等。 同时也讲到了自己的另一个身份,也就是卫三团那边。 讲了卫戍区的发展形势,讲了自己的想法和态度,以及做好的准备。 听李学武提及卫三团,郑树森和王淑华便对视了一眼,心里齐齐叹气。 只等李学武讲完了,郑树森才放下手里的茶杯,点了点头说道:“你是好样的,不要在意他。” “就是为了他才来的?” 王淑华瞪了李学武一眼,嗔怪道:“刚还说你成熟稳重了呢。” “没有,就是回家听我妈提及这件事了”李学武不疾不徐地微笑着解释道:“想着得有阵子没来了,周末我又不知道要忙什么了。” “听你爸的,不要在意他——” 王淑华有些生气地说道:“越长大越糊涂,净干那些没脑子的事!” 她攥了顾宁的手说道:“你们来之前,他刚从我们这走,是叫他爸骂走的。” “不提他了——” 郑树森也是皱着眉头摆了摆手,对李学武说道:“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倒是没那个意思,就是怕您担心。” 李学武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妈也是惦记着,让我来一趟,省的您惦记我。” “我跟你爸没那么多想法——” 王淑琴的脸上重新带了笑意,瞅了顾宁一眼,无奈地对李学武解释道:“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你们是我干儿子儿媳妇儿,不是外人。” “他是个没心眼的,说话做事你也看得出来。”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从小我就想他憨厚老实点好,本本分分做人,踏踏实实做事,没想到太老实了也不好。” “我们儿媳妇儿那人啊,大毛病没有,就是心眼小,总有那么几分小算计。” “正常,我跟希才大哥也解释了。” 李学武笑了笑,没往深了说,这屋里除了顾宁不想懂,其他的懂得都懂。 人事关系是随便能安排的? 他安排帕孜勒,安排赵雅军,这是什么关系? 帕孜勒是曾经跟他出生入死的战友,赵雅军为了他敢拼命,你郑希才跟我是什么关系? 要真是郑希才求着他,或者为了他的子女跟自己求情,这还有的说。 媳妇的侄子都能求到他这来,看不起谁呢? 今天来这里,不仅仅是要安抚干爹干妈,也有到委屈的一面。 要不怎么是两口子一起来的呢,这是说家事呢。 我拿你们当亲人,您儿子拿我当马弁啊! 他不轻不重地怼了郑希才,落了对方的面子,但在干爹干妈这不能太谦虚客气了。 有什么话直说,比藏着掖着假客气的好。 真要是玩那套虚的,郑树森两口子要难过,这关系也就到这了。 反倒是李学武的坦荡和直接,让两口子很是舒心,知道李学武没厌恶了这层关系。 送小两口出门的时候,王淑华再一次叮嘱顾宁,下次来一定要带着孩子。 而郑树森则是笑着看了李学武什么都没说,目光里全是欣赏和期待。 干儿子处得好了,也是一种亲情关系,他戎马一生,操劳半辈子,早就看透了功名利禄。 说平平安安才是福有点矫情了,可到了他这个级别,对儿女的发展也就是那么回事了。 大号练废了,练小号就是了。 当然了,两口子虽然还能生,可是不会闹笑话的。 说练小号,是培养子孙后代。 你说干儿子没有用? 等子孙成年了,他们的影响还算有那么一点的时候,真有才学和品德的家族后辈,李学武不会不管的。 这就是人生哲学,亲情关系。 ----------------- “工地上烟尘大,您要是需要口罩的话,请提前跟我说一下。” 李学武笑着同香塔尔握手寒暄,第一句话没有假客气,而是真友谊。 香塔尔有些意外李学武的提醒,没想到他的招呼竟然是这么一句关心。 “谢谢,我必须重申,你是我见过的,内地少有的,性格开放的干部。” “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的鼓励和赞赏了”李学武礼貌地松开了她的手,给沙器之点点头,随后说道:“倍感荣幸。” 李怀德和薛直夫是在翻译的帮助下,在同圣塔雅集团的高级主管们客气交谈。 很客气的,也很在意的,李怀德带着红星厂众人是在招待所大院里迎接的对方。 双方在对外办,也就是沙器之负责的部门的招待干事引导下会面寒暄。 几句话的工夫,双方重新回忆了合作的重点和目标,着重强调了正在执行的项目。 由沙器之引导,在李怀德的邀请下,圣塔雅集体总裁香塔尔一行人在双方外事馆的陪同下一同参观了位于招待所院里的生态工业区项目工程设计工作室。 这里原本是招待所的大仓库,后改造成了二层的工作室,是供给圣塔雅集团支援的工程和技术团队居住和工作的地方。 当走进这一处场馆的时候,香塔尔原本带着担忧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一楼大厅长长的会议桌和办公区稍显凌乱,工作人员穿行其中。 见到他们进来,有办公室人员负责了接待和项目介绍,但并没有见到工程和设计的负责人。 据办公室主任介绍,两位主管各自带着团队在工程项目现场,现在是项目建设的关键时期。 设计团队拿到了亮马河生态工业区的全部设计图纸,针对地下建筑个管网设计重新进行了考察和研究。 设计和工程对接之后,提出了新的设计方案,也是在原本的设计思维基础上进行的二次设计和补充。 因为投建工期不能停,正在建设的学校,以及正在挖掘的地基和地下基础留给设计团队的时间不多了,所以他们的工作时限很紧张。 李学武已经见到了设计部门给出的第一个变更意见稿,他听了以后也觉得很满意。 但是外援设计和工程团队自己不是很满意,觉得还不够科技,不够生态,不够环保,更不够他们的格调。 是的,你没有听错,他们觉得目前红星厂亮马河生态工业区的设计思路很先进,但没有哔格。 李学武很想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一句,你们懂设计吗? 当然了,他是不会这么做的,因为汽车和飞机他还有印象,能搞概念设计。 工程建筑、三防建设、环保管网这些玩意儿他可真是一点都不懂啊! 你让他考察设计稿是不是很好,他听汇报能感觉到哪里好,哪里不好。 具体的功能要求,以及未来的应用和发展,他也能说的头头是道。 但你要让他参与到具体的设计中,指着设计稿说这里多五米,那里少五米,他可干不出来。 他不是运输大队长,不会玩微操。 所以面对外援工程和设计团队的精益求精,装哔德行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设计师团队的负责人弗朗索瓦说了,你看看我们的团队,个个都是西欧最顶级、最有潜力的设计师,要是糊弄着设计我们就不来了。 是的,人家说了,我们是有追求的。 我们才不管你们想要的是什么,我们才不管你们有多少经费,我们只想实现自己的设计。 麻蛋!李学武听见他们私下里嘀咕这种话,立即就安排财务处组建了特别监督小组。 你们来这扬名立万了,把我们当凯子,当土豪,当大款了? 那可不行! 在精益求精的基础上,在追求至臻完美的风格上,还要充分考虑适用性和实用性,以及性价比和财务允许。 给生态工业区的拨款是有限制的,工程进度和项目拨款已经做好了预算,超的太多了,景玉农是要拍桌子骂人的。 虽然红星厂现在赚的多,可要花钱的地方也多啊,实在禁不起这些老外挥霍。 双方在友好的气氛下参观了工作区,参观了住宿区,听取了办公室主任的汇报。 办公室主任也是老外,说的也是法语,所以李学武听得很明白。 这些外援的老外是菁英,很懂得谁是主子,在给香塔尔汇报的时候,侧重点并不是红星厂。 没错,生态工业区是红星厂的,他们是来支援的,但他们的汇报重点放在了队伍建设上,以及团队的磨练上。 说的都是在这个项目中他们的配合,以及对项目的展望和理解。 李怀德等人听着翻译的话,并没有觉得这些话有什么不对,这不就是汇报嘛。 但李学武是听出苗条来了,这两个团队来内地支援项目建设,就是香塔尔在锤炼队伍。 也就是说,人家的支援不是没有诉求的,是在拿这个项目磨练人家的设计和工程团队,也是在内地市场开荒。 正因为如此,李学武听出来了,悄声提醒了李怀德,却也没有纠正和阻止对方。 李怀德的意思也是如此,天上不会掉馅饼,知道了对方的诉求和目的,这馅饼才敢吃,不是吗? 从外援楼里出来,双方沿着花园小路进行了有趣的沟通和交流。 为什么这么说呢,是香塔尔赞誉了红星厂的专业和能力,以及对技术和工程团队的照顾与支持。 李怀德有李学武提醒,自然听懂了对方话里的意思,在回答中便有了我啥都知道的意味,让双方的谈话有了那么一点点默契。 你知道我长短,我知道你深浅? 除了其他随行人员乘坐普通客车外,在李怀德的邀请下,圣塔雅集团总裁香塔尔、副总裁威廉·罗宾、文化专员玛姬·罗曼,以及外事部负责人周干城同红星厂领导一起登上了鸿途一号。 十二人座,红星厂这边只有李怀德、薛直夫和李学武,以及随行翻译。 翻译们靠后坐,薛直夫坐在了门口的位置,让李学武坐在了威廉·罗宾的身边。 也就是拥有大理石会议桌的对面设置的四座位主要乘坐区。 很贴心的,座椅的头枕部分已经标注了乘坐人名牌或者职务。 比如翻译就是翻译,没有名字。 就座是很有讲究的,李怀德和香塔尔面向车辆行驶方向就座,李学武和副总裁罗宾是面向他们两人而坐。 李怀德和香塔尔的翻译就坐在两人的身后,全程都会提供实时翻译。 香塔尔一上来,眼睛便四处打量着,这没什么失礼的。 她这样的富豪,在这种环境下,并不会太在意上层社会所强调的礼仪,那是在舞会上才会保持的风度。 现在她只想看看这种别具一格的客车,她很有兴趣。 尤其是当车辆起步以后,看着宽大明亮的玻璃,比较安静的车内空间,以及秘书端上来的热茶,摆在桌上很是让人惊奇。 “说实话,就连法国也是没有这样的功能型车辆的——” 香塔尔就像个刚上幼儿园的小女孩,满眼好奇地对李学武问道:“这是你们厂设计生产的汽车?” 李学武当然不会轻视对方,这只是财富自由以后表现出来的率真一面。 你真当她是小姑娘,那你就是大傻子! “是这样的,主要是服务于考察、调研、接待以及行政工作需要。” 李学武微笑着点点头,在李怀德鼓励的目光中继续解释道:“目前已经定项生产了,不过是订制化生产,产能还很一般。” “这当然很好理解!” 香塔尔笑着摊了摊手,道:“欧洲的客车其实很多也是订制化生产,不过并没有这种完整度。” 她示意了一下车上的几处特别装置,包括嵌在办公桌一端车厢里的收音机。 来内地不是一次两次了,她对这里的人很了解,不会搞样子货来糊弄她。 一台收音机而已,她如果怀疑对方,恐怕会成为笑柄。 所以就在车辆驶离招待所,上到厂公路,直奔厂区外工地而去的这一路上,双方聊的主要话题竟然是这台车。 “您能理解我想要这样一台车的心情吧?” 香塔尔笑着看向李怀德,很是委婉含蓄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只要红星厂有这样的产品,我一定会买的。” “哈哈哈!我们当然欢迎——” 李怀德大笑着说道:“等有了产能,我们一定会联系圣塔雅集团的,这是我们的荣幸。” 瞧瞧,谁说老李不学习的,连特么欧洲话术都会扯两句了。 双方谈话的氛围一直保持着友好的节奏,尤其是到了工地以后。 看着拔地而起的学校,香塔尔很是惊讶地问道:“上一次我们从这里路过,还没有这么高的,对吧?” 她问的是副总裁罗宾,也是对面的李学武。 李学武微笑着没有解释,罗宾也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这可真是……中国速度!” 听了翻译的话,李怀德脸上的自豪更是溢于言表。 他主动表示了感谢,道:“这得益于红星厂与圣塔雅集团的通力合作,工程项目在有了技术和工程团队的支持,以及工程机械的助力,进度大大地提升了。” “不,不,李主任。” 香塔尔微微摇头,说道:“我很清楚技术团队和工程机械所能代表的力量。” “就算拥有了世界先进的技术和设备,也不足以这么快地……” 她话语里的震惊和怀疑李学武已经感受到了,见李怀德笑而不语,他也懒得解释。 当鸿途一号车停在了工地门口,在项目组和对外办的引导和介绍下,众人戴上了安全帽,步行前往工地现场参观。 特别的,当圣塔雅集团一行人接到对外办服务人员提供的口罩时,很是意外和满意。 他们是来工作的,下到一线工地,身上和鞋子上沾染泥土是很正常的。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愿意闻这种灰尘气味,有了这些口罩,他们嘴上说着谢谢,心里也是对红星厂的企业文化感到满意的。 就像香塔尔多次提到的那样,红星厂与内地的其他企业有所不同。 具体在哪里有不同,下面的人可以总结出来,包括工作态度、工作着装、做事思路等等。 让香塔尔自己来说,她觉得是细节。 红星厂给她最深刻的印象便是有大气,也有考究的一面。 刚刚去参观工作室时,她有注意到灭火器,更注意到了摆在墙角的绿植。 再看刚刚乘坐的客车,以及双方在沟通中红星厂一方领导表现出来的谨慎和态度。 不得不说,她选择红星厂是偶然,也是必然。 这样的企业,任是哪个合作伙伴来了,也得积极地考虑合作呢。 “这样的建筑质量怎么样?” 香塔尔提的问题很委婉啊,她在车上惊叹于这个项目的建设速度,可也怀疑这些建筑的质量。 建的快可不等于建得好,她倒是亲眼见过豆腐渣工程,在哪就不说了。 “这里是学校的教学楼。” 李学武并没有一上来就强调质量,而是说了这里的功能和应用。 他倒是经常来这边,所以对这边的建筑很是了解,一边给众人讲着周围的几栋建筑分别是什么,一边带着他们往里面走。 路过施工现场的时候,他还顺手拎了一把锤子。 起初众人还不是很理解他这是要干什么,不过一等进了教学楼内部,他们就知道了。 哐—— 李学武冷不丁的一锤子砸在了承重墙上,发出哐的一声,吓了众人一跳。 等他们再看李学武砸的那处位置,却只看得见水泥墙上的白印。 “李副主任,您又来搞破坏了——” 工程项目监督负责人小跑着过来,听见砸墙声,不由得苦笑出声。 他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我拿脑袋担保,质量绝对没有问题!” “真金白银盖起来的学校,你就用脑袋给我担保?” 李学武似是开玩笑地点了他一句便没再理他,而是对着香塔尔介绍道:“所有的建筑我基本上会来敲一敲。” “如果被我敲掉了质量,我就会顺手敲掉他们的脑袋。” 第576章 你说中不中? “您是怎么考虑的?” 香塔尔坐在车里,在回厂的路上,对李怀德问道:“我们能提供更多更广泛的支持。” “不,这不是支持力度的问题,而是原则问题。” 李怀德很是自信地看了李学武一眼,微笑着对香塔尔说道:“红星厂有能力,也有责任独立撑起生态工业区的建设和发展,否则我们就不会上这个项目了。” “我们的资金有限、工程设备落后,但我们的思想并不落后,视野很开阔。” 他点了点大理石桌面上的生态工业区规划图讲道:“之所以选择兼并其他工厂,费心费力换取土地空间,为的就是独立自主,保证发展速度。” “当然了,我们并不拒绝合作,更不排斥开放。” 李怀德很是委婉地拒绝了香塔尔提出的更广泛的资金募集方案,以及工业区共建方案。 李学武不知道是谁给她吹了风,或者在同红星厂合作期间,外经办这样的对外部门又给他们介绍了哪些工厂。 但从对方试探的口风中能得知,这是有人看好红星厂的潜力,也看好生态工业区建设的发展成果,想要分一杯羹了。 老李是善茬吗?是老实且吗?他能做亏本的买卖嘛! 红星厂就是老李的命根子,谁敢给他的命根子减一毫米,他都敢跟对方玩命。 “我们要建设联合工业大楼,要建设联合研究所、实验室,还要建设综合贸易仓库。” 老李很明白和准确地在规划图上点出了他刚刚提到的这些功能区的位置。 这就能看得出来,李学武给他画的这张大饼,展开的这张岚图,他是没少琢磨(做梦)的。 你要说建筑工程他不懂,可看规划图纸总能看得懂吧。 “我们会邀请更多的联合企业合作办事处进驻红星厂,进驻联合工业大楼。” 李怀德双手摊开放在图纸上介绍道:“我们会邀请更多的科研单位和高校共同研究和合作。” “我们也会持续拓展联合贸易工作,在更多的城市建设综合贸易仓库。” 他手指在李学武配合铺开的国家地图上点了十几个重要城市的位置,很明确地说道:“这就是我们的视野。” “对内?是对内的视野?” 香塔尔听懂了,同时也对其中的关窍提出了疑问。 她目光观察着李怀德点过的那些城市,心中在盘算着什么,可话题已经延展到了国外。 李怀德笑而不语,而是看向了李学武,示意他来讲。 李学武微微点头,一等香塔尔看完了桌上的地图,思索了一阵,这才和气地介绍了起来。 “我们李主任做人做事都讲究一个兢兢业业,脚踏实地。” 他一边说着,一边铺了一张世界地图在桌子上,“我年轻,胆子大,有点好高骛远了。” “呵呵呵,李副主任这是谦虚呢——” 李怀德嘴里是批评李学武的话,可脸上的笑意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年轻人就应该闯荡点。” 这里的闯荡不是动词,而是形容词。 他给香塔尔介绍道:“我们厂的对外业务都是李副主任来负责的,还是由他来介绍方便些。” “我很敬佩李副主任的职业素养,尤其是在国际视角,他的阅历让我惊讶。” 香塔尔笑里藏刀,恭维中带着钩子,显然是说了实话,可心里是有些畏惧的。 畏惧什么? 畏惧红星厂有一个没出过国,年轻的过分,但对国际形势了如指掌的这么一个人呗。 在谈判中语言犀利,能力超群,会说流利的外语,能搞懂先进工业和其他领域特殊知识的人,你说吓不吓人? 你要说这很正常,那他在谈判中张口就能道出法国目前和英国正在合作的直升机项目,你还觉得他正常吗? 能处理复杂的外事事故,能谈来直升机项目,在红星厂里任职,还有卫戍区的兼职…… 你要还说他正常,那香塔尔只能骂娘了。 “中国有句古话,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 李学武笑了笑,没在意香塔尔给他挖坑,嘴里解释道:“我学问虽然不及秀才吧,可喜欢博览群书。” 他这边讲着,香塔尔身后的翻译想骂娘了,说白话不成吗?拽什么词啊您! 客气话当然要用中文来说,工作的话可以切换成法语了。 他用手指点着世界地图,给香塔尔讲了红星厂目前在世界贸易中的规划和布局。 什么两点一线,一撇一捺了,什么重点开发,侧重合作了,很高端,很玄妙。 香塔尔不用翻译,可听李学武说的也是稀里糊涂。 她的业务副总裁威廉·罗宾听得也是一头雾水。 而由翻译转述,李怀德听了李学武的话以后,使劲咬着牙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微微一笑,咱都别闹。 李学武真特么能胡闹,厂里都说他最能骗老外,在这真具现化了。 薛直夫也在车上,听了翻译的话,看李学武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等实在忍不住了,他一扭头,把脸冲窗外去了。 他心里想得是啊,你们这些老外就谢谢我们吧,多亏我们看得严啊,没给了他出国的机会。 这要是让李学武出了国,这世界贸易格局就完蛋了,全是骗局和忽悠了。 啥玩意两点一线,一撇一捺了,他是红星厂管委会副主任,他咋没听说过呢。 嗨,甭说他没听过,那边使劲憋着的老李也说呢,我特么还是管委会的一把主任呢,我都没听过,你能听过? 李学武讲两点一线,两点分别是津门和港城,一线是指两座海港城市之间的沟通与交流。 一撇一捺是啥,就是分别以这条线中心点为基础,由内向外拓展贸易经济。 钢城工业区产品直通港城,以港城为跳板辐射整个东南亚以及沿海岸线一直往外推。 津门港作为第二支撑点,直接对日韩以及北美和南美进行扩张,主打太平洋经济。 你说了,红星厂也太牛哔了,连国内的办事处都没整明白呢,这就要出海了,出得去嘛你! 当然出不去,红星厂可没有海外经销渠道。 但红星厂没有,不代表国际贸易商没有啊,只要津门港有外商商船停靠,这里就不缺海上马车夫。 换句话说,红星厂在没有能力搭建属于自己的外贸渠道时,就选择合适的合作伙伴进行重点开发了。 不管你在外面是个什么德行,来到内地,只要你能把我们的货卖出去,那就是好猫。 我们就要重点开发,重点扶持,我们自主研发和生产的项目产品,以一定的优惠价格打出去。 我们不侵占国际贸易市场,我们只做国际贸易市场的搅屎棍。 嗯,我们是棍子—— 重点开发有了,侧重合作呢? 很简单啊,吉利星、圣塔雅、五丰行,这不都是合作嘛。 我们有成熟的工业体系,低成本运营工厂,我们要做世界工厂啊,所以在合作时侧重技术合作、共享合作。 没有人比李学武更懂老外的心理了,红星厂真要打价格战,真要出台政策扶持国际贸易商,那世界贸易风云必将会被这里所打破。 商人逐利,就像苍蝇一样,这里真有甜味,赶都赶不走他们啊。 看似对外商是扶持是政策,也是利好,但对香塔尔来说不是这样的,她想吃独食啊! 为啥等到外贸团队都走了以后,她才开始跟红星厂谈判呢,就是怕引起其他外商的警觉。 而在听到李学武阐述红星厂对外贸易的规划时,她的心里咯噔一下子。 站在红星厂的角度,打造两个工业出海口,贯穿贸易连接线,做“家门口”的生意,打响世界工厂知名度的做法,太特么正确了。 她要是李怀德,都想抱着李学武亲一口了,这样的部下,十分难得啊。 可她不是红星厂的人啊,她是想吃独食的那一个! 红星厂现在的合作对象主要有三种,一种是五丰行这样的内部渠道,一种是她和安德鲁这样的技术渠道,最后是外贸会吸引来的散户。 五丰行这样的托拉斯代表,她是不考虑的,完全没有可比性,人家骨子里流着一样的血液。 本来嘛,她应该忌惮的是安德鲁这样的老钱家族,防备对方抢了自己的机缘。 可现在红星厂一调屁股,竟然准备开始扶持那些她最不担心的散户了。 散户是什么,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哪里有利可图往哪去,真要在这里成了气候…… 不用想,只要红星厂给予一定的政策扶持和优惠政策,这些散户很快便会成为大户,最后成为国际贸易商。 在这一过程中,由红星厂扶持起来的贸易商十个有一个加深合作,成为核心,就足够了。 到时候他们这样的第一批贸易企业,主打一个掠夺式经营目的,该怎么自处? 当然了,这仅仅是李学武的介绍,还没有实际的政策出台,圣塔雅还有时间。 再说了,李学武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吗? 这个问题很值得思考,她得回去琢磨琢磨再下定论。 ----------------- “还在想圣塔雅集团呢?” 这天下午,李学武乘坐汽车前往市里,洽谈剧院的收购业务,一起来的还有宣传处的处长卜清芳。 一共三台车,后面那两台车上还有文艺宣传队和工程处的几名干部。 卜清芳见李学武上车以后依旧是眉头紧锁的模样,笑着拍了拍他的膝盖道:“钓鱼嘛,得有耐心。” 关于卜清芳是如何知道李学武在鸿途一号上忽悠外国人这件事,其实也不难。 她是主管宣传工作的负责人,当然要掌握厂主要领导的工作状态和动向。 尤其是这种重大对外接待和交流活动,是内部报道和研究的重点。 卜清芳干了快八年的宣传岗位了,毫不夸张地说,这厂里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 李学武瞧了她一眼,散去了一点愁眉,笑着问道:“今年的宣传工作比较方便了吧?” “怎么?这就要人情了?” 见李学武要解释,卜清芳摆了摆手,玩笑道:“得,有事您说话,谁让我们宣传处欠您的呢。” “呦,这话说的,我多难为情啊——” 李学武靠在座椅上,看着前面进城的道路车流渐多,心里是很欣喜现在的经济发展形势的。 社会趋于稳定,形势趋于稳定,人心思定,抓变革抓生产就是一种对稳定的诉求和肯定嘛。 “您看看,无论是文宣队,还是广播站,我帮忙可没说要人情啊——” 李学武笑着摊开手,对卜清芳提到:“这是事实吧?” “这就算上账了?” 卜清芳笑着看了他,问道:“说吧,多大的诉求啊,千万别吓我啊,我心眼可小。” “您这不是门缝里看人了嘛——” 李学武叠起右腿,正经地讲道:“文宣队进行了扩编和变革,目前还要进行二次发展。” “在满足红星厂内部文艺宣传需要的同时,又能满足联合工业兄弟单位的工艺宣传工作。” 他在摊开的手掌上点了点,继续说道:“现在按照李主任的指示,继续扩大影响力,走出去,把红星厂的先进文化和经验宣传出去,这不是很好嘛。” “再说广播站,在经过改组和变革以后,节目越来越新颖,越来越贴近厂职工的心声,越来越能代表群众。” 李学武看向卜清芳说道:“广播站的变革工作和责任宣传工作做的很好啊,是得到了厂领导一致夸奖的。” “那么下一步呢,作为宣传部门重要分支机构组成,厂报是不是也应该谋求变革和发展呢?” “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 卜清芳比李学武大了不止十岁,对他在工作上表现的足够尊重,但在私下里很松弛和随和。 她一巴掌拍在了李学武的大腿上,认真地看着他说道:“领导是有意对厂报进行变革和升级的吧?” “上次开会我们还讨论来着,作为厂组织工作的重要舆论阵地和喉舌,厂报的未来将何去何从。” “这个议题太大了,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才对。” 李学武被她明目张胆地摸了大腿,知道她是故意在揩油,可三十多岁的妇女,他惹不起。 “就目前市面上销售和推广成绩较好的几种报刊和杂志看,结合文宣队和广播站的变革经验,我的意见是实事求是,真抓实干。” “哈,说我夸张弄虚,你这四个字的意见也太精练了些。” 卜清芳就是跟他开个玩笑,哪里会动真格的,不过年轻人的身体就是好啊! “快给我指点指点吧,我这可都等不及了。” “指点不敢当,咱们都是同志,有什么话我就直说了。” 李学武笑着回怼了她一句,让她自重,少特么来沾自己便宜。 当然了,这都是玩笑话,两人虽然没有特别亲近的私人关系,但工作关系还是很默契的。 其实很多人都有把工作和生活分割开的习惯,工作上保持友善的默契就足够了,没必要处成亲戚那样。 越是走的高了,越是这样,厂里的处级干部,很少有天天聚在一起喝酒的,影响很不好。 尤其是在提拔任用的时候,组织部门会重点考察当事人的人际关系。 有这种明显勾连交际的,是会影响前途的。 最合适的就是李学武和卜清芳这样的君子之交淡如水类型,不信你细品。 “首先是内部变革,这是一定要变的,且速度要快。” 李学武讲正经的了,卜清芳都把笔记本打开做记录了,这就是态度和默契。 再怎么闹,李学武所在的位置和手中的权利,也是她的领导。 不然今天出来,为啥是李学武带队啊。 “政事、新闻、学习等等要独立版面,生活、服务、后勤等工作要独立版面、文化、娱乐、建设要独立版面,这是最基本的要求。” 李学武一边说着一边给她做着解释,讲得很明白。 按照他的要求,厂报要独立出杂志刊,要出综合报纸刊物,要把视野放宽,放大,更要放低。 宽是面宽,要看到更多的工业发展,大是格局,要关注联合单位和三产工业的发展,以及世界贸易格局的发展。 低是心态,报道要有引领性作用,也要有指导性作用,还要反应群众的实际思想和问题。 在报纸端无法说清楚,说详细的内容,要在杂志上讲明白,说清楚,说通透。 做刊物是给大众看的,机关干部要看得懂不算好,厂职工和家属都能看得懂,也爱看才是好。 这是第一步,第二步是要对外变革。 对外变革有两层,一层是厂区内,一层是厂区外。 厂区内李学武以前就讲过了,厂报也在做,就是跟文宣队和广播站的合作。 但这一次李学武提出了新的要求和期待,那就是把三个单位逐渐捏合在一起。 “攥起来的拳头才有劲。” 李学武对着卜清芳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拳头,给她讲道:“厂报、广播站和文宣队,乃至是咱们正要做的对外演出服务工作,都是宣传范围重点工作。” “你们是要从思想的高度重视起来的,是要把红星厂这个品牌打出去的,没有团结,没有向心力怎么打?” 他点着手掌,讲道:“你应该已经解读过厂管委办发布的集团化组织结构初步意见和内容。” “在未来集团化过程中,是要以这三支队伍为主要根基,组建厂文艺出版社的。” 文艺、演出、广播、电影、报社是红星厂未来的重要文化和宣传组成部分。 厂宣传处提级集团宣传部,下属就没有科级分支机构了,只有厂级直属分支机构,也就是分厂宣传处。 现在的二级分支机构必须联合组建处级出版社,未来才能再进步再提级。 卜清芳也了解了这一点,所以李学武一说,她手上的记录更仔细了,脸上再无玩笑的表情。 在对外合作和扩张的表述中,李学武强调,红星厂传媒必须更加的高效和稳定,必须更积极拓展影响力。 这一次兼并十六家京城企业,一家奉城企业,就是厂宣传处做工作最好机遇。 要把文艺出版社的架子搭起来,厂报是比文宣队和广播站更有穿透力的传媒载体。 所以,兼并十七家宣传力量的同时,也要扩张红星厂厂报的宣传力量。 要加强奉城一机厂、钢城工业、津门贸易等重点分支机构的宣传处建设工作。 更要把厂报统一起来,独立起来,以建设分社的形式掌握在红星厂宣传处的手里。 在未来晋级和集团化的过程中,出版社的成立,是对宣传口径统一的最有力手段。 不然红星厂厂报一个意见,奉城一机厂厂报一个意见,这不成大笑话了嘛。 对分厂的管理和领导,随着厂晋级和集团化的过程中会越来越严格,越来越收紧权限。 像是分厂一级的领导,在没有得到红星厂管委会的授权,他们是不允许发表意见和态度的。 对内对外都一样,如何管理意见和态度,厂报是关键。 “对内要打好基础,做好建设,对外要持续扩张,直到把联合单位的宣传工作都拿下。” ----------------- 李学武的态度和意见是很有侵略性的,他毫不掩饰地点出了红星厂的宣传工作在未来是要有大用的。 提点卜清芳,上战场前要把枪杆子准备好,别光着屁股就冲上去了。 卜清芳听了他的话,心里也是沉甸甸的,一喜一忧。 喜从何来,忧又从何来? 李学武是谁,厂晋级和集团化的主要推手,是李怀德最为器重也是重点培养的接班人。 他现在正逐渐接管全厂的业务协调和组织工作,这是厂管委办主任的工作,他说的话卜清芳能不重视? 很大程度上,李学武的话就代表了管委会的意见和工作方向。 那么关键的问题来了,李学武点了她,把厂管委会对宣传工作的布置和方向讲清楚了,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她作为宣传部门的负责人,基本上不用担心厂里晋级和集团化过程中,岗位会被调整了。 最次,在集团化的时候,也是企业宣传部的副职,主管出版社业务。 这当然是喜事,多少处级干部没头苍蝇似的乱转,变着法的找事情做,要立功表现。 为的不就是在晋级和集团化的过程中跟上厂里的进步步伐嘛。 现在李学武给了她前进的道路和方向,只需要铆劲往前冲就是了。 忧的又是什么呢? 听话听音啊,李学武是在跟她聊家常吗? 红星厂在未来三年有两个机遇,一个是晋级,一个是集团化。 李学武已经把她未来进步的关键说清楚了,也就是厂里对宣传工作的要求。 只要完成了对文艺出版社架构的搭建,对厂报以及其他宣传部门的变革,她就能凭借此功劳随厂晋级。 再完成出版社的整体搭建和完善工作的同时,把红星厂的影响力打出去,她就有机会成为企业宣传部的负责人。 这个机会有多大,完全取决于宣传处这些单位在她的手上为红星厂产生了多大的影响力。 向外界宣传红星厂的文化和先进经验,带来了更多的潜在价值和商业价值,那么她就能担任副职。 如果能把联合单位的宣传工作拿下,那她一定能成为正职一把。 对外宣传是那么容易的吗?把其他单位的宣传工作拿下来是那么简单的吗? 别说正职了,就是副职也不容易拿到手啊,这主意绝对是特么李学武想出来的。 全厂最能搞激励和调动积极性的人就是李学武了,老画家了,最绝的就是画大饼。 当然了,卜清芳听完以后只有答应的份,否则她连竞争和努力的机会都没有了。 李学武也讲了他对卜清芳的支持,不仅仅是工作上的。 同市里文化和房产部门联系,收购停摆的大剧院就是对卜清芳最有利的支持。 持续开展文艺表演,以曲目等多种艺术形式宣传红星厂的文化和经验,是扩大影响力的绝佳手段。 这个是有了,那对其他工厂宣传阵地的占领呢? 李学武也讲到了,山不来就你,你就大大方方地去就山嘛。 以联合单位的名义,同兄弟工厂的报社和广播站展开合作,通过业务能力、设备水平、发展思路兼并和同化对方。 搞报纸也好,搞文宣队也罢,都是要花钱的,还是不能产生直接经济效益的投资。 而且这个时候搞宣传是有风险的,对思想和政策的解读,以及对工作的宣传都是要谨慎的。 如果在接触和合作过后,红星厂愿意帮助他们搞宣传,反正报纸也会报道他们的企业,文宣队也会来厂表演,剧院和电影院向他们的职工开放。 在三产福利供应的合作基础上,宣传工作在三年内还打不通这些宣传壁垒? 不用多,只要攥紧拳头,先拿下几家目标工厂,等他们看到效果了,自然会主动提出来的。 李学武就此事跟李怀德做过特别汇报,李怀德听了他的汇报以后,态度是坚定的。 老李说了,宣传工作不要怕花钱,狠狠地砸,三年能拿下来,红星厂砸一百万都不亏。 是特么不亏,谁都知道一百万买几十家工厂的话语权不会亏。 掌握了这些工厂的喉舌,那红星厂在一定程度上就拥有了这些工厂的表决权。 出版社的媒体就会代表这些工厂发声,影响力那就大了去了。 到时候作为红星厂一把手的老李将会有多牛哔,这个真就不好说了。 联合工业内部统一了思想,统一了认识,自然而然地要跟着李怀德走。 只要他走得稳,只要他做的公平公正,带着大家向前冲,他的根基得多牢靠。 再有人想要算计红星厂,算计李怀德就得寻思寻思了。 特么的,一呼百应,几十家重点企业发声,谁来了都得谨慎认真地思考。 不然你觉得卜清芳会为难发愁,李怀德愿意砸一百万提升红星厂的影响力? 卜清芳听完了李学武的话只觉得他平步青云不是没有道理的,就这种思路和谋划,要是她在李怀德的位置,也会重用李学武。 ----------------- 一下午的时间,李学武带队,红星厂的宣传部门和工程部门重点考察了市里提供的几处剧院。 有的是清朝留下来的京剧戏院,带茶楼的那种,有的是二三十年代建成的戏院、电影院。 还有四五十年代建设的剧院和新式电影院。 各有千秋吧,太老的建筑结构一般,场地一般,但便宜,年头短的地理位置一般,场地倒是可以,但太贵。 除了这些专业的戏剧院,李学武他们还考察了单位所属的剧院和电影院。 因为文艺宣传工作变革,单位都有意出手这些产业,以换取更充足的财政预算。 卜清芳一路上都在聊李学武的意见,后来也在聊这一次的发现和考察情况。 同时也听取了工程处和文宣队代表的意见。 周苗苗是希望舞台要大,座位要多的剧场,王亚娟则表示持续性的演出和宣传,更要注重质量。 也就是说,剧场小一点没关系,可以把节目表演队伍分散开,转着圈的表演,更有新鲜感。 当然了,两个人的态度和意见截然相反,并不代表她们说的有矛盾。 其实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考虑的想法也不同。 李学武和卜清芳都没有就此做出评价。 工程处主要是考察建筑物的质量和维修成本,以及改造成本。 有些建筑空的时间长了,要维修,有的建筑物不符合演出需要,就是要改造。 最后还是李学武敲得板,兼顾大家的意见,从建筑质量符合标准要求的剧场中,按照东西南北城的方位选了四座中等规模剧院。 又按照东西城的方位选了两处电影院,在城中心位置,也就是靠近红星国际饭店的位置选了一家大剧院。 不得不说,现在的文化固定资产是真特么便宜啊! 回来以后他们也是开了个闭门会议,工程处的人讲了,改造维修的费用并不会太多,在可控范围之内。 主要是现在红星厂搞大工程、大工地,这工人和建筑材料都是现成的。 你要说演出设备和剧场设备,这并不是很困难。 只要有钱,李学武都有办法从国外进口。 上次老李提到的西洋乐团,李学武就从港城托姬卫东给订购了一批。 姬卫东的原话是,李怀德就是癞蛤蟆配青蛙。 没办法,老李这人的爱好其实很庸俗,以前还抽烟,现在连特么烟都戒了。 你说他喜欢姑娘,可周苗苗都处对象了,你说他的生产力还有多少吧。 前些天营城船舶打报告申请与外商合作造游艇搞租赁业务,李怀德乐呵呵地批了。 你问了,老李不敢坐船,为啥还要批这份文件? 世界上哪个富豪买了飞机和游艇是天天住在上面的? 重点是飞机和游艇吗? 重点不是他有飞机和游艇吗? 老李喜欢西洋乐团,他是懂啊还是喜欢这个调调啊,都不是。 红星厂有西洋乐团就证明在外贸工作上是有哔格的,我们都开始玩洋活儿了! 以后了有了重大活动,把合作外商和内地合作伙伴请来,西洋乐团一上场,专门演奏《大海航行靠舵手》《团结就是力量》……你说中不中? 连姬卫东听了都觉得老李够烧气的,玩的真是特么花啊! 要不是李学武一再保证,这个主意绝对不是他想到的,姬卫东都要怀疑是李学武故意搞出来恶心老外的。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李学武太特么损了,他教法国外事馆文化专员骂街的事已经在京城外事圈子里传开了。 “哦,你说的是红星厂那个啊,是不是教外国人骂街的那个?” ----------------- 周三上午,李学武代表红星厂,就摩托车经销业务专程拜访了东城供销分公司。 接待他的正是刚刚上任不久的马副主任,两人可算是老朋友,老关系了。 “哈哈哈,我就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李副主任咋可能有时间来看我呢!” “您批评我——” 李学武笑着与马副主任握了握手,小声说道:“恭喜您啊。” 马副主任笑着一仰头,没接这个话茬,但李学武的恭喜他已经收到了。 当然了,不是刚刚收到的,是他进步的消息传出来,沈国栋送他家里去的。 这两年李学武跟他的关系发展的很稳定,双方很少见面,但互相关心和支持是绝对的。 马副主任对老彪子、对沈国栋,对回收站的支持也是不遗余力的。 有王淑华在街道给回收站正名,有马副主任给主持业务,谁敢来找他们的麻烦。 对干妈的回报,是李学武的亲情,对马副主任的回报那就是实打实的感情了。 老彪子曾经下过狠心,要牺牲自己以身相许,报答当时还是马主任的支持。 当然了,不是许给马主任,而是许给马主任的闺女。 马主任吓得差点当场跟他拜把子,强调两人没仇,这才把这头猪给吓住,自己的小白菜可禁不住他拱。 不提逢年过节的,那太俗了,沈国栋这人比老彪子更实诚,跟马副主任打交道多,跟他媳妇打交道更多。 别往歪处想啊,这里必须强调一句,不然你们又要开黄枪! 马副主任是有追求的,自然不会从单位往家里拿东西,所以营养品啊、时令蔬菜啊、鸡蛋肉品啊,都是沈国栋送家去的。 有的时候赶上马副主任在家,他爱人留饭,沈国栋也是大大方方地在那吃,关系出的很要好。 所以一听李学武要来拜访,马副主任也是下楼亲自迎接他了。 东城供销分公司,不算很大,只管着东城这半边的供销业务,马马虎虎吧。 你听李学武吹牛哔吧,东城这半边已经很大了,有了这半边,还差那半边? “我都听说了,是那一款摩托车下线了?” 马副主任听说了,李学武戒了烟,所以进屋以后让了一次也就没多客气。 两人也是很随意的,李学武没带那么多人,轻车简从,他也是让李学武来了办公室。 这种关系谈业务,十分的方便,互相都很了解了。 “下线得有半个多月了,产能还在提升。” 李学武主动介绍道:“库存一点没有,当天出当天走,光是京城地区我们都供不过来。” “那怎么还想着开店了呢?” 马副主任笑着点了点李学武,说道:“就从你们厂直接出,又省成本,又提利润。” “您还是批评我们呢。” 李学武笑着逗了一句,随后解释道:“要往长远考虑,还要考虑市场占有率。” “这玩意儿不算高科技,兴许一两年之内就有跟风生产的了,只要我们卖的好嘛。” “嗯,这倒是——” 马副主任抽了一口烟,点点头问道:“你们厂是怎么个思路,说说,我听听。” “很简单,我们厂愿意与供销公司合作,向东城供销社铺货销售。” 李学武解释道:“同时也请您代为协调,向西城以及其他县域供销分公司推荐铺货。” “特别的,为了打造摩托车品牌,我们会在京城选几处合适的店面,打造成为标准示范店。” “等等,这个标准示范店是什么意思?” 马副主任多鬼的人了,一听就明白过来了,好笑地点了点李学武说道:“这是信不过我们咋地?” “两套制度,两种手段。” 李学武并不否认这一点,但也特别点了出来,“铺给供销公司的货怎么卖我们没有决定权,但我们要树立品牌形象的,这是红星厂为人民服务的标准和理念。” 供销社卖摩托车,自然是要票的,在服务上也是参差不齐,李学武买自行车就深有体会了。 他要供销公司提供手续,支持红星厂开标准示范店,就是要倒逼供销社提升服务品质。 标准示范店不要票,但价格要高一些,服务好一些,这是为了保证供销社的销售量。 红星厂生产的产品原则上只能在厂区经营销售,或者公对公批量销售。 打造终端,在城市内开店,这是不允许的,供销制度不允许。 你看卫三团宿舍后面的特许经营商店为啥没人管呢,因为那店面在大院内部,供销公司管不住啊。 就像红星厂厂区内的服务部一样,这是厂内部的业务。 现在要在终端打品牌,占领市场,形成效应,就必须获得供销公司的允许和支持。 所以现在明白李学武为什么要来谈合作,主动提供房产,合作打造品牌标准示范店了吧。 第577章 大忽悠闪亮登场! “你别看我是搞供销的啊”马副主任笑着点了点烟灰,看向李学武有些自嘲道:“可我对这品牌、标准、示范的几个定义还是没整明白。” “今儿你要是没提,我兴许还得迷糊着。” 他示意了李学武,“得了,你是站在对外贸易最前沿的负责人,赶紧给我指点迷津吧。” “您不会是诓我呢吧?”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不信道:“供销社的干部不懂品牌、不懂标准,不懂示范?” 纯叽霸扯淡,品牌意识早就有了,大清朝以前就有了,不然哪来的百年老店一说啊。 标准是人定的,干企业和单位工作的,负责人不懂制定规矩和标准? 最后一个示范,这玩意儿是咱们组织最愿意做的工作,也是类比性推广手段。 任何政策在实验和推广阶段,都会选择一个县,或者一个市来做试点,这不就是示范嘛。 “连在一起啊——” 马副主任没有在意李学武的玩笑,手一横,强调道:“分开说我知道是什么意思,连在一起呢?” “就字面意思呗!” 李学武喝了一口茶水,道:“您还不知道我这人嘛,做事光明磊落,为人大方……” 看着马副主任扯嘴角翻白眼的动作,他的话没法说下去了,“咋,您对我的人品还有怀疑啊?” “呵呵——” 马副主任也挺有意思,轻笑一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跟我们交道口供销社的小林,是认识吧?” “啧——” 李学武一个战术后仰,沉默了几秒钟,这才看着马副主任问道:“您是故意的吧?” “呵呵呵——” 马副主任依旧是那副表情,看着李学武说道:“从你给我打招呼照顾她的那个时候起,我就未曾再怀疑过你的人品了。” 不等李学武反应,他端起茶杯,继续说道:“不过,你也不是啥好玩意。” “这算啥评价?”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放下手里的茶杯说道:“打造品牌标准示范店是我们今年销售工作的核心重点。” “摩托车产业框架已经搭建起来了,包括两轮和三轮,未来还会有更多的款式推出。” 他开始认真地介绍道:“摩托车的销售工作跟汽车还不一样,汽车我们是准备建设两个标准工厂店的。” “相比于汽车,摩托车有着价格低廉、车身窄小、运输方便等特点,我们要细化品牌,细分市场。” “这个我懂,就是分人嘛——” 马副主任点点头,说道:“买汽车的绝对不会买摩托车,因为汽车的主要客户群体是单位。” “买摩托车的客户不会买汽车,因为预算不够,本身的财力也不够,客户重叠不利于销售。” 他敲了敲桌子,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讲讲品牌标注示范店的意义,不仅仅是给我们立标准吧?” “当然,不过首要目的一定是有这个的。”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强调道:“我们厂销售处主管着几个经销和营销单位,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第一个讲的就是服务,这是品牌的重要支撑点。” “您不用拿供销社来跟我们强调,供销社是个什么情况,您比我心里清楚。” 垄断嘛,态度不好怎么了,有能耐你自己造去,或者别买啊。 这是供销社绝大部分售货员的心态,李学武一说,马副主任就明白了。 他倒是没有反驳和解释,只是点了点头,示意李学武继续讲。 “您刚刚也听我提到了,我们的摩托车不仅仅是要对东城地区开展经销,我们的目标是全国,乃至是全世界。” 李学武看着他,强调道:“搞品牌标准示范店,不仅仅是要比较提升你们供销系统的服务积极性和标准,更是要把这种标准推广至全国。” “我们是要来京城参观和谈合作的外商朋友亲眼来店里看一看,我们的品牌价值。” 他点了点办公桌,问了马副主任道:“您知道什么是品牌价值吗?品牌价值又如何实现吗?” 见马副主任不说话,抽着烟,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他,他也是毫不胆怯。 李学武很直白地告诉他:“能批量生产优秀商品,就叫品牌价值,而优秀的服务创造品牌价值。” “所以……” 马副主任眉头微微皱起,想了一下,这才问道:“打造示范店,也有展销的作用?” “不仅仅是给外国人看的,我们要做给从门口经过,或者进来的所有顾客看一看。” 李学武摊开手,顿了顿,抿着嘴角讲道:“好酒也怕巷子深,示范店既是销售,也是展示,更是推广。” “专业的店,专业的服务,专业的商品,我们做销售是认真的。” “呵呵呵——” 马副主任喝了一口热茶,这才轻笑道:“你对我们供销系统是有意见啊。” “嗨,咱们是老朋友了,讲到哪说到哪”李学武很坦然地说道:“我这人就是心直口快。” 他示意了一边坐着的彭晓力笑道:“要不他们总说我就爱得罪人呢,把人缘都走尽了。” “你——?” 马副主任笑着瞅了李学武一眼,给他留面子,没再扯别的,而是点了点李学武递过来的材料,问道:“你们准备搞多少示范店?” “销售处给我的意见是最少二十家,覆盖京城以及下县县城。” 李学武笑了笑,微微摇头说道:“别这么看我,他们比我有信心,这是好事。” “你们是真敢想啊——” 马副主任一咧嘴,手按在了材料上,提醒道:“京城内四外三九个县呢!” “就算县城和郊区各打造一个标准店,光是京城你们就要建八个店?” 这个时候京城有城四区,东城,西城,崇文,宣武。 近郊三个区,朝阳,丰台,海淀。 其他远郊县有昌平,延庆,密云,平谷,怀柔,顺义,通县,大兴,房山。 这里特别提一句啊,除了城四区,最早的时候京城只有近郊三个县,也就是朝阳、丰台和海淀。 这仨地方就算郊区了,不能说荒无人烟,可也是纯纯的农村,除了县城所在的镇子还算样子。 后来京城发展了,扩大了,三个郊县也富裕了,地方不够用了,开始跟冀省要地。 除了昌平是五六年划归京城的,其他八个县都是五八年划归京城的,有的是在三月,有的是在十月。 这些县城因为地理位置和物产、交通等原因,经济发展良莠不齐。 但得益于京城工业化程度较高,重点企业逐渐向外发展,向下县挪动。 石景山就是个例子,再早了石景山是啥地方了,乱葬岗子,荒土地,后来因为重点企业入驻,后来设区了。 经济发展要靠人,人靠工作,工厂提供工作,所以有工厂和企业单位的地方,经济发展的就好。 红星厂成立的比较早了,那个时候还没解放呢,所以位置靠近京城,就在东直门外。 早先说红星厂周围荒凉的很,其实是扯淡,现在厂区周围还有胡同街道的存在呢,就是建筑质量没有城里好。 马副主任提醒的很有必要和道理,京城的工人多,干部也多,有收入就有消费能力,这摩托车也就不愁卖。 但下县嘛,经济发展状况不一,乡镇居民购买力不足,搞示范店纯属扯淡。 再回过头来看京城,京城虽大,可一次投入八个标准示范店,供销社才有多少个店啊。 你这是给我们示范啊,还是特么包围我们啊? “四个城区,每个城区两个店还算可以。”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您可能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品牌标准示范店,并不代表高楼大厦,琼楼玉宇。” “只要能摆得下展车,拥有办公和参观的余地,就足够了,反正我们厂离得近,配送方便。” “真有你们的啊——” 马副主任突然就搞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了,以点打面,一个大仓库,多个经销点,这是什么套路? “所以说,现在的关键是手续和资质问题了?” “还请您多多帮忙了——” 李学武见他再一次拍了拍那份材料,便笑着说道:“您是我在供销系统唯一熟悉的朋友了,不找您找谁啊。” “再说了,这种好事,我要是找了别人,您还不得说我不够朋友啊——” “哈哈哈——” 马副主任手指点着李学武,大声笑道:“你这张嘴啊,死人都能被你说活了!” 两人的私人关系自然不用多说,公对公的关系那就更不用多提了。 他在片区主任的位置上这么多年了,突然就被提拔了,因为什么? 红星厂搞联合贸易,搞内部对接,主要的经销渠道就是马副主任所在的单位。 李学武在红星厂,从未联系过其他供销单位负责人,有人托关系来找他,他也是不见的。 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的业务越来越多,贸易量越来越大,甚至津沽港那边都开始扩建仓库了。 作为主要经销渠道的回收站,第一个对接的就是交代口供销社,也就是片区所在。 除了与京城单位工会部门对接销售,回收站,也可以说是红星厂,是马副主任手里握着的紧要资源。 正因为他拥有这份资源,所以交道口供销社才能效益好,出成绩。 双方只有更紧密地合作,才能持续实现双赢的局面。 已经进步到东城经销分公司的副总位置,他难道就不想再进一步吗? 在供销社里卖自行车是常态化服务了,那如果卖摩托车呢? 什么是成绩,什么是突出的成绩,干了没人干过的,且能给单位带来良好影响和效益的,就是突出的成绩。 如果红星厂通过他,把摩托车推向了全京城,那他的名字将会成为京城经销公司闪闪发亮的明星。 今天他是分公司副总,明天就不能是市公司的副总了? 后天呢? ----------------- “李副主任,这边。” 敖雨华见李学武匆匆地从门口进来,赶紧走过来招呼了一声。 李学武点点头,来不及与她沟通,在李怀德的示意下赶紧弯着腰凑了过去,坐在了他的身后。 “怎么这么晚才来?” “工程会议,讨论的超时了。” 李学武简单解释了一句,扫了一眼台上的节目,以及在座的客商和嘉宾。 他俯在李怀德的耳边,轻声汇报道:“供销社那边谈妥了,初期定了四十六个门店,咱们十六个。” “剧院的事也定好了,五个剧院,一大四小,两个电影院。” 他轻轻碰了碰李怀德的肩膀,解释道:“市里提价八十六万,我砍了价,二十二万成交的。” 老李听到这,倏地一转头,眼里全是好笑的意味看着他。 他心里是很满意李学武的能力的,可你管这叫砍价啊? 这特么是盯着脚脖子砍的吧? “反正近期我是不能去市里露面了——” 李学武自嘲地笑了笑,摸了一下鼻尖道:“人家说了,只要是我,概不接待。” “哈哈哈——” 李怀德大笑着鼓起了掌,正巧是台上的相声演员讲到了可乐的地方,他趁机给李学武点了点头。 李学武都没听见台上讲了什么,不过还是跟着鼓掌。 等掌声熄了,台上继续讲起了工厂车间里的笑话,原来是关于人事变革的。 李学武听了一耳朵就没在意,文艺宣传队搞的绘声绘色,如火如荼,张丽和王亚娟配合的很好,很有水平和能力。 这个时候的文艺汇演,歌舞或者戏剧才是大戏,重点节目,相声、小品以及竹板书和大鼓书什么的,都是搭配,是走到车间和建筑工地上表演的形式。 你看样板戏里有相声吗?有杂技吗?有大鼓书吗? “圣塔雅集团来了一个函,大概意思是,觉得咱们的项目前景广阔,工程质量和进度喜人,准备再援助咱们更多的建筑设备和技术力量。” 李学武继续在李怀德身后汇报道:“函中提到,新的援助将在一个月内到达营城港和津门港。” “而且重型船舶生产机械已经到达了营城港码头,夏中全主任过去主持工作了。” “我知道了——” 李怀德微微点头,嘴里轻声回到:“糖衣炮弹,糖衣吃掉,炮弹打回去。” “明白了,还是您英明。” 李学武笑着拍了个马屁,随后见李怀德没有其他指示便坐好了,开始看节目表演。 今天的节目汇演是为了供应链大会特别提供的,算是餐前菜,也算是红星厂文化软宣传。 就像李怀德一直强调的,红星厂已经在工业领域确定了先进和领导地位,就是要把这种影响力固定下来。 怎么固定呢? 想要把红星厂是先进的,是进步的,是优秀的,是全面的这种印象固定在广大群众的心里,需要做很多事。 李学武已经在做了,丰富和保障红星厂职工的福利待遇,与市工业福利待遇平均线造差异化。 扩大文艺宣传队、打造演出平台、变革厂报等等,一系列举措助推红星厂企业文化传播。 脍炙人口,有口皆碑,重要的是口啊,得让人说出红星厂的好啊,才能固定这种影响。 你看看,三人成虎还得三人呢,群众效应就是这个意思。 看得出来,文艺宣传队自从扩招以后,无论是节目效果,还是演出人员的素质和舞台质量,都有显着的提高。 不得不说,没有花钱的不是。 你想吧,老李前前后后往文艺宣传工作上砸了多少钱,那么多的人,不发工资啊? 再想想演出排练,服装道具,灯光音响等演出设备,前前后后花了得有十多万了。 可有了专家的指导,有了大腕和名角的加入,红星厂的文艺宣传质量真不是盖的。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京剧舞台上,扎着红毛巾一身工人打扮的演员一亮嗓子,这台下的掌声便响起来了。 就连邀请来的外商和外事馆干部,看得都是目不转睛,惊喜连连。 他们听不懂,但身后的翻译听得懂,适时地给他们讲舞台上表演的故事和精彩的台词。 一个剧目从编剧手里诞生,一直到呈现在舞台上,中间不知道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 这种汇报演出,节目的效果一定是要有主题、有思想、有目的的。 供应链大会召开前夕,全国各地汽车产业领军人物、优秀企业、先进代表齐聚京城红星厂。 这是行业的盛况,也是工业的盛举。 李怀德的身边就坐着工业部的负责人,是杜主任亲临,为的就是给红星厂捧场站台来了。 全国的汽车工业都要在工业部(一机部)的指导下开展工作。 红星厂倡导和提出优秀共享,先进共享的号召,邀请全国的汽车工业来此开会。 目的就是要讨论和研究汽车工业发展的未来和目标。 同时,红星厂要跟来此的汽车工业企业分享自己的科研成果、发展成果。 要把汽车生产的先进理念,要把产品的设计理念,以及合作造车的理念分享给大家。 汽车零部件供应链项目已经成为了工业部重点研究项目。 杜主任是很看好这个项目的,在同一七厂这样的大企业沟通和讨论,是不是有必要降本增效,提高产能。 当然了,一七厂这样的重点企业不缺少拨款,更不缺少造车能力,同样不缺少汽车销售数据。 一七厂的解放卡车是目前全国唯一先进的卡车代表,即便有其他卡车项目在追赶和进步。 但不可否认的是,五吨级卡车,还是一七厂占主力。 一七厂的领导也不是顽固不化的老古董,当然能看到红星厂的发展和造车能力。 当初还觉得红星厂在胡闹,搞什么合作造车,把除了核心零部件的配件全部交给采购来补充。 这么大胆的尝试,在国内还是很少见的。 多是一七厂这样,自己生产零部件,自己组装汽车进行销售。 即便有零部件采购,也是小规模的,特殊零部件才会采购,跟红星厂倡导的完全相反。 红星国际饭店已经住满了,厂招待所也住满了,也就是收购了十六家企业得到了更多的物业,才让红星厂有能力接待这么多的合作伙伴和兄弟单位。 这一次,红星厂不仅免费提供食宿,还特别提供了交通车辆。 也就是红星厂举办这一次供应链大会的主角,已经试生产的红星羚羊汽车。 一百五十台红星羚羊汽车,同一个颜色,同一个款式,就连车身贴合的标志都是这次大会的主题标签。 红星厂的宣传展板上更是以供应链大会为主题,创作和张贴了各种宣传海报,氛围拉的很满。 李怀德豪掷5万元办供应链大会,是要把全国的汽车企业一网打尽的劲头。 不过李学武估计,来的这一百家相关单位,能有二十家加入到供应链中,就算是大胜利。 哪怕只有一家加入,这伍万元也回本了,只不过时间比较慢罢了。 可这是不可能的,红星厂的成功案例已经摆在他们的眼前了。 一七厂这样的大企业,手里攥着完整的汽车零部件生产分厂,是不需要供应链,也轻易不敢转型的,当然不在乎。 可其他汽车企业呢? 这一次来参加供应链大会的可不仅仅是汽车行业的干部,还有市工业或者省工业的代表呢。 红星厂都能从零开始造车,市工业和省工业手里攥着大把的资源,凭什么就不能造车? 汽车仍然是国内的紧缺资源,只要造出来就有得卖。 当然了,前提得是像红星厂这样,把汽车造的又漂亮又实用。 你说他们以前怎么没想着造车呢? 嗨,当时不是不会嘛,现在红星厂要分享造车经验了,他们当然要来学习学习。 再一个,一七厂这样的大企业,真的就不需要供应链吗? 错了,他们也需要,而且很需要。 他们现在的产能是不需要从外面购进汽车零部件,但可以把汽车零部件卖给供应链啊。 供应链是买方市场,也就是所谓的招标。 跟其他行业或许有所不同,供应链的招标标准很特殊,中标单位可以不是一家,或者必须是三家以上。 这就很有意思了,在给汽车零部件供应商更多机会的同时,也提出了更高的产品质量要求。 在给汽车制造厂提供更多选择和保障的同时,也强调了责任和担当。 毕竟招标和中标的过程中,汽车制造企业是要把风险资金存在贸易管理中心账户上的。 贸易管理中心旗下的汽车零部件供应链部门会充分保障双方的利益。 有人问了,我要是造车企业,为啥不能是自己去找零部件生产企业合作呢,非要过你一道手呢? 答案很简单,平台之所以能做起来,靠的是资源和能力。 我这里的产品更丰富,也更实惠,还有合作保障,尤其是对外贸易的机遇和技术引进的机遇。 你非要自己单干,也成啊,红星厂搞供应链大会可不限制造车企业和汽车零部件生产企业私下里合作。 但一台汽车有多少零部件呢,你真要一个一个地去选,去找人合作,红星厂也是服了你的。 现在工业部重点扶持红星厂,重点扶持汽车零部件供应链项目,就是要刺激和完善国内汽车生产的秩序和能力。 显而易见的,一旦红星厂通过供应链,通过贸易管理中心把汽车行业的资源进行整合再利用,国内的汽车企业将会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五八年的教训历历在目,在红星厂派发的主题手册中就提到了一点,我们要有质量地发展,有目的地造车。 舞台上的节目,正是这一观点的写照和演绎。 所有节目的主题从最开始一直到结束,完整又艺术地表现出了红星厂在造车的过程中思考和实验,以及成功之后的喜悦之情。 当最后一场,最后一幕,工人舞台剧《圆梦》中,一名汽车工程师开着羚羊汽车到舞台上时,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李学武亲眼所见,杜主任的脸上全是笑意,频频与李怀德讲着什么,目光里有欣慰,也有欣喜和荣耀。 这不仅仅是红星厂的光荣,还是一机部的荣耀。 ----------------- 供应链大会一共三天,日程安排的很是紧凑。 虽然时间很短,但红星厂提供和表现的内容很多。 第一天,也就是周五这天的前一个晚上,红星厂在招待所大院里举办了欢迎宴会。 绿树成荫,花团锦簇,团结湖畔,欢声笑语。 招待所的服务人员素质很高,服务质量更高,以西式冷餐宴会的形式搀和了热菜自主的方式,让到场的嘉宾感到新颖和舒适。 沿着团结湖畔两边的小路上,休息凉亭成了嘉宾们沟通和交际的空间。 大家可以一边吃着,一边喝着,一边认识新朋友,见见老朋友。 吃累了还可以沿着湖边散散步,回来后继续吃。 直到晚上七点钟,众人在外事办的引导下,移步到斜对面的大礼堂,观看了汇报演出。 演出结束后,在招待所住宿的宾客步行回去,其他招待所或者城里国际饭店的宾客,则是由招待车队送过去。 一百多台羚羊车啊,去掉送往十六家招待所的汽车,进城的时候虽然已经是深夜了,可那二十多台车的车队还是引来了路人注意。 再到第二天早晨,羚羊汽车车队从国际饭店出发,送这些宾客到红星厂参加活动时,真正成为了路上的焦点。 这一波广告打的属实硬核,无论知不知道红星厂的,现在都知道红星厂造车成功了。 不仅成功了,还要把造车成功的经验分享给工业部门和其他省份的兄弟。 有人说红星厂疯了,有人说红星厂傻了,这么好的成绩居然想着分享,而不是一家独大。 也有人反驳说,红星厂这是大公无私,是先进的表现,国家的富强就是需要这样的“傻子”。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明白人,给稀里糊涂的老百姓们解释了一下红星厂这么做的目的。 分享成功经验只是表面文章,因为这些经验就算是分享出去了,真正能造车的也没几个。 那有人问了,既然是这样,为啥还会来这么多的企业和工业代表呢? 当然要来,因为分享的经验还要搭配供应链这一秘密武器才能造车成功呢。 你说红星厂无私,是疯子,是大傻子,红星厂要笑掉大牙了。 他们手里掐着汽车零部件供应体系,正等着更多的造车新势力出现呢。 造车的企业多了,那汽车零部件生产企业更愿意跟红星厂合作了,以消除产能溢出所带来的烦恼。 不然你以为一七厂和京城厂为什么要来啊,一七厂原本是瞧不起红星厂的,京城厂还跟红星厂“有仇”呢。 212和羚羊是竞争对手,但京城汽车厂跟效益不是对手,能通过竞争对手把手里多余的产能消耗掉,他们也会算这笔账。 当然了,你要说红星厂会因此而得利,京城汽车厂才不在乎呢。 怎么在乎,天下企业是一家,说是仇人,见了面还是要叫兄弟企业的。 造车的多了,卖零件的也多了,资源整合在红星厂的手里,你说他们傻? 再一个,红星厂现在的汽车产能为什么这么高啊? 你看看他们造摩托车,竟然喊出来年产百万台的口号和目标,太吓人了。 499块钱一台,年产百万台,一年卖五个亿啊! 当然了,年产百万台,这些摩托车不仅仅是卖给内地,还要出口的。 圣塔雅集团在东南亚有很好的经销渠道,他们有意把这种小玩意当自行车倾销过去。 摩托车都能造成这样,汽车呢?秘诀又是什么? 当前很多汽车制造业的生产模式还停留在手工阶段,跟红星厂的流水线完全没法比。 所以,秘诀就是流水线。 你说流水线不好搞,我们都没有这样的技术和设备。 不要慌!红星厂就是大傻子,就是要为大家着想的! 为了支持广大汽车制造业兄弟单位的造车梦,红星厂可以提供定制化流水线服务。 也就是说,你要造车,我们给你提供生产技术和设备,我们给你提供必要的汽车零部件,甚至我们还能给你代培汽车制造工程师! 只要你有钱,只要你想造车,找我们,准没错! 所以,供应链大会的第一天上午,所有宾客被邀请至红星厂,还是昨天的大礼堂。 舞台没有了,换成了供应链产品知识讲座。 讲授人就是红星厂出了名的大忽悠,管委办副主任、保卫组副组长李学武了。 他连外国人都忽悠瘸了,你说李怀德不让他上让谁上? 让李学武当讲授主持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他负责了这个项目。 没有人比李学武更了解供应链了,就连羚羊汽车都是他设计的。 今天上午的讲座也很有意思,舞台上停放了三台汽车,分别是羚羊汽车的三种款式。 李学武并没有坐在桌子后面,而是手里拿着话筒,就像后世脱口秀演员一样,很松弛地站在台上瞎掰呼。 当然了,说他是瞎掰呼,可台下众人听得是津津有味,甚至还要做笔记。 台下不仅仅是与会的宾客,还有杜主任这样的大领导,包括一七厂、京汽厂、上汽厂、东风厂、江南厂五大车企的负责人都有到场。 如果言之无物,李学武也镇不住他们,更不会赢得他们的掌声了。 现场还有录像的,红星厂自己准备了,一机部也要求了,特别从电影制片厂请人来负责的摄影。 杜主任没说影片是用来干什么,但李怀德悄悄提醒了李学武,这部录像片子,很有可能会送到海里去看。 至于说什么海,我不说你们都懂。 为什么要送到海里,因为从没有人把汽车工业化讲得这么透彻,把零部件生产企业和汽车制造厂讲的这么透彻。 重要的是,李学武在讲话中很风趣很巧妙地展望了未来汽车制造业的视野。 这可不是他胡咧咧,是以对国外汽车制造业的研究为基础,在讲话中多次提到了世界先进造车企业的发展情况,也讲了汽车工业对国家工业发展的重要性和影响力。 科学造车,是李学武演讲的主题,也是这一次演讲的目的。 他在舞台上随着讲话的节奏而走动,也把身后的汽车展示的淋漓尽致。 尤其是讲供应链的时候,他甚至能指出这些汽车哪个部件是出自哪几个厂,这些厂哪些零部件产品更优秀,哪些零部件产品需要提高。 在演讲的过程中,他还穿插了新材料的应用,包括塑料、玻璃钢、特种钢材和合金金属等等。 将与时共进,要求零部件供应商也要进步,要跟上红星厂发展的步伐。 因为红星羚羊二代已经开始做相关零部件测试了,红星羚羊三代都开始立项了。 此话一出,212的娘家,京城汽车制造厂副总经理一脑门子的冷汗。 甘霖娘,羚羊一代刚刚试生产,二代就做测试了,三代开始立项了,你们红星厂想干什么! 他是不觉得李学武在吹牛皮,你看看台下坐的是谁。 李学武长几个胆子,敢在这个时候吹牛皮啊。 或者说,正因为是这个时候,他才把这种消息透露了出来。 红星厂真特么阴啊! 我们厂刚偷偷买了一台红星羚羊拆解做研究,还没有眉目呢,你们换代了? 212现在综合素质还是领先于羚羊的,可要是照这个速度,羚羊二代就要追上212了,羚羊三代呢? 京城汽车厂是有下一代研究的项目了,可特么也没有你们这么疯狂的啊! 你们的钱不是钱吗? 哦,对了,红星厂很有钱,还特么轻资产,造车所需绝大部分零部件全依靠供应链。 这样一来,资金周转特别快,也有了足够的力量支持科研了。 李学武在演讲中就特别提到了这一点,大型车企应该怎么融入供应链,零基础或者基础特别薄弱的车企应该怎么融入供应链。 他还讲到了汽车零部件供应企业,应该怎么发展才能跟上车企快速发展的步伐。 在演讲中,李学武做了一个设想,如果这一次供应链大会圆满完成任务,那么以最低程度预计,明年全国会产生30个汽车制造厂。 无论这些车企造什么汽车,明年三十个、后年五十个,三年后,能活下来十个就算是成功了。 而这十个汽车制造厂想要持续发展,就必须造出更好更优秀的汽车。 这个时候就是内卷的时候了,对零部件质量的要求会更严格,更苛刻。 到时候汽车零部件供应企业该何去何从? 当有一天,国内不缺少基础车辆的时候,大家又该如何,是不是把汽车的质量和优秀无限度的提升,到时候又该如何发展呢? 这个问题问出来,现场死寂一片。 全都在思考,为李学武提出的设想和思路所震惊,所迷茫,也在想自己管理的企业该怎么应对这种局面。 李学武把问题留给了众人,就算在提问环节,有人问了,他也是没给出答案。 倒是有人问了,红星厂分享了造车经验,分享了造车设备,分享了供应链,那销售渠道会不会分享。 李学武示意办公人员把话筒送给李怀德,请他来回答这个问题。 李怀德心里都要笑开花了,这样的下属谁不爱呢。 他接过话筒,面向在场的所有人做出了郑重承诺,红星厂在国内重要城市成立了办事处,在港城合作创建了汽车出口公司,这些渠道全部向在场的兄弟单位共享。 好家伙,全场掌声雷动,送给慷慨的李主任。 笑话,有人把销售权主动交到红星厂的手里,这种便宜不占那不真的成了大傻子了嘛。 未来我们要成立汽车销售集团了! 杜主任坐在李怀德的身边,结果他的话筒,主动问了李学武一个问题,那就是红星厂如何保持造车活力。 李学武先是赞了杜主任这个问题问得好,随后便开始介绍起了红星厂的汽车研究所。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他笑着讲到,红星厂支持全国兄弟企业造车的决心是坚定不移的。 所以汽车研究所的技术成果也在共享的范围内(只要你有钱,我们啥技术都敢卖!) 上午的演讲空前的成功,录像带第一时间就被电影制片厂的人拿回去剪辑整理了,看情况,海里着急看? 第578章 阴谋,绝对是阴谋! “杜主任走了?” 从小食堂里出来,正见着丁自贵晃晃悠悠地往主办公楼走。 李学武刚打了声招呼,便见他一脸无奈地抱怨道:“找你都找不着!” 丁自贵强忍着翻涌的酒意,红着眼珠子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可算是叫他们逮着了,给我们这顿灌啊!” “呵呵呵——” 李学武示意了手里的饭盒,道:“挺好,我要是去了,人家不得说扫兴啊。” “李主任说了,没有你,红星厂至少减损70%战斗力!” 丁自贵摆了摆手,示意了李学武一起往回走,边走边感慨道:“当然了,这都是玩笑话。” “再怎么着,人家也是来咱们家串门了,对吧?” 他缓缓点头,道:“是得让人家吃好喝好,还得把活动参加好。” “你要是去了,把这些人都会撂倒,咱们还开什么供应链大会啊,呵呵呵——” “我就当您是夸我了啊!” 李学武玩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道:“您要说革命分工不同,我只能说能者多劳了。” “哈哈哈——” 丁自贵嘴上打摽,思维反应慢了,可脑子没乱。 他这会儿也是想,李学武起来的快,并不是运气,瞧这话说的。 你也别说混机关的说话绕,没一句能听得懂的,这些话也不是说给你听的,你用不着懂。 才学够了,能力够了,你自然就懂了,也就证明你已经进了这个圈子。 这可不是简单的话复杂了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含义太多太多了。 他跟李学武在管委办搭班子,感觉特别深刻。 师弱翁就是个蠢蛋,比敖雨华差远了。 敖雨华比李学武差的也远,但李学武跟他比,他自己往脸上贴金地说,一边齐。 要让别人说,这可就难说了。 因为他能做的,李学武做得到,李学武做的,他不一定能做到。 接手管委办快一年了,他心里很明白,自己并没有完全得到李怀德的信任。 之所以还用他,是因为自己的能力够,管委办管理得很好。 且李主任一时也没有合适的人选,自己更没站谁的那一边,所以还在这。 可这个位置悬着,他的心里也是悬空的,一直都在寻求合适的位置跳出去。 钢城工业区变革,他就想过去钢城担任一把手。 可在试探李学武口风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不合适。 只能说徐斯年赶的点儿太好了,正巧碰上营城船舶被收购。 红星厂对营城船舶越来越重视,徐斯年干的越来越有劲,未来厂管委会一定有他的一席之地。 董文学两年之内一定是要回京的,蛋糕不可能都让他一个人吃完了。 而他想要另一半蛋糕都不行,因为另一半早有所属。 “赴日考察团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两人扯了几句闲蛋,丁自贵悄声给李学武提醒道:“杜主任临走前还过问这件事来着。” “大名单已经确定了。” 李学武点了点头,回答道:“小名单还得等培训结束后,看情况再定。” “嗯嗯,还是你做事稳妥。” 丁自贵了然地点点头,念叨着说道:“701团队的事算是圆满解决了,杜主任在饭桌上也提及了这件事,李主任扯过去了。” 李学武没听明白他想要说什么,所以见他东一耙子西一扫帚的,也没说话,听他讲。 “前几天飞行器项目组的上官琪组长找到我,想要一批宿舍。” 丁自贵苦笑了一声,看着李学武说道:“强支应开,总算是给凑齐了。” “主要是701团队的专家及其家属。” 李学武解释了一句,随后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跟李主任提过这件事,生态工业区第一批住宅楼,是要先分给专家的。” “嗯嗯,我明白——” 丁自贵点头认同道:“咱们厂能有今天的发展和十足的进步,就是以科学发展为生产力。” “所以重视科学,要从关心和照顾科研力量的角度出发,谷副主任也强调了这一点。” 谷维洁是负责技术力量引援的负责人,厂里诸多专家都是通过她运作过来的。 红星厂引进专家有几个基本待遇,除了保留原技术等级和基本待遇外,也包含了家属安置。 也就是说,给房子住。 简单粗暴,专家可以把父母、配偶以及未成年、未参加工作的子女带来。 已经参加工作,本着自愿的原则进行安置。 也就是说,有工作的子女愿意跟着来,厂里一样会安置工作,不过需要考试和能力评估。 现在这两年形势有些严峻,专业技术人才和科学人才受重视程度急剧下降。 反观红星厂,已经成为了人才旋涡,专家和人才都是有同学和老师的。 通过写信和介绍,越来越多的人才涌入红星厂,形成了虹吸效应。 在这里,人才是受重视的,科学氛围是积极向上的,人身安全是有保障的。 为了让科研人才没有后顾之忧,生态工业区居民区的设计过程中,李学武特别要求工程处,要规划出一片专家楼。 平米数在100平往上,楼群要多,因为亮马河生态工业区未来的规划之一就是科技。 科技人才自然要住在这里,生活在这里,工作在这里。 丁自贵跟他讲宿舍楼的事,李学武听出了一些苗头,所以很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不要跟我讲人情,我搞人才引进,搞技术开发,也是为了红星厂。 让你给专家安排宿舍楼,也是你的工作和责任。 我李学武可没在这里面得什么好处,你跟我要什么人情债啊。 机关里讲话就是这样,不先说事,而是扯一圈,最后落在人情上。 我帮过你是吧,现在我说一个,你是不是也得帮帮我了? 见李学武这么说,丁自贵的脸色就是一僵,不过还是很快缓和了。 李学武的脾气秉性厂里人都知道,说大公无私有点绝对了,但也差不多。 这人很奇怪啊,厂里的便宜一点不占,分毫不取。 人事安排上,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 你说他办事狠绝,不讲人情,可就是没有攻讦他的,铁刺猬一般。 不过他跟李学武提的这件事,不算私事,也不算讨他的人情违规违纪啥的。 所以李学武这么说了,他也没在意,索性把话说开了。 “咱们办公室小胡你知道吧?” 两人走到大厅了,丁自贵要上楼,李学武要过大厅去对面办公楼。 所以有话就站在这说了。 他先是开了个头,打了个酒嗝后继续说道:“雨华同志跟我提了一下,这小孩儿还不错,想要培养培养。” 李学武眉头一挑,心里好像想到了什么,不过并没有打断丁自贵的话,听他继续往下说。 “她是跟我提啊,前段时间安排小胡去小食堂帮忙,后来没做好还是怎么着。” 丁自贵试探了李学武一句,见李学武没说话,便笑了笑,继续说道:“回来后小胡也检讨了一下,知道自己工作没到位。” “雨华的意思啊,想安排她到对外办锻炼锻炼,毕竟是咱们厂对外的窗口单位嘛。” 他看着李学武的眼睛,语气很是委婉地讲道:“这个小胡啊,主动来找我汇报了一下思想动态,表了一下决心。” “我还不知道呢,她说她的工作好像没有得到你的认同和满意,这又是啥时候的事啊?” “小胡?胡艳秋吗?” 李学武故作茫然地想了想,好笑地说道:“您这么一说,倒是把我问懵住了。” “我好像没安排过她做什么具体工作吧,这满意不满意的,何来之有啊?” “呵呵呵,我就是说嘛。” 丁自贵好笑又无奈地说道:“年轻人就是需要锻炼,有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草木皆兵的。” “我也是好奇的很,她说了我也是不信的,你天天这么忙,还有闲心管她呢?” 他摆了摆手道:“行了,我知道了,回头我说说她,还是得好好工作,把心放在实处。” “呵呵——” 李学武轻笑一声,点头道:“年轻人有上进心是好事,可别太积极了,怪伤人的。” 跟丁自贵点点头,他撂下一句便出了大厅,往保卫楼去了。 身后大厅里,丁自贵站在那看了一眼李学武的背影,这才往楼上走。 还是得说,小胡这个人真是神通广大,能找到丁自贵给她保驾护航。 要不怎么说年轻人不讲武德呢,真有胆子大的,把人际关系用得劈头盖脸。 这么说吧,你叔叔跟你们单位新调来的一把手是同学,你敢不敢当着大家的面介绍自己,说自己的叔叔是谁? 这算是年轻人的一道坎,也算是一个简单的测试题。 当然了,这个问题跟小胡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一个比方。 你看丁自贵口口声声说这个人事是敖雨华提出来的,可你信吗? 反正李学武不信—— 丁自贵要安排胡艳秋去对外办工作,李学武不考虑这个小胡有什么背景,他只考虑这件事的影响。 你听出来了嘛,丁自贵最后的那句话是肯定还是否定? 其实你们都知道,是肯定句,对吧,他就是在告诉李学武,他要安排胡艳秋去对外办。 机关就是这样,提事情的时候含糊着,定事情的时候还是含糊着。 不到公示结束的那一刻,都不会明确立场。 甚至这个人都在岗位上了,有的人还摸不清她是怎么来的,她的背后又是谁呢。 ----------------- “领导,到点了——” 彭晓力轻声叫醒了里屋睡午觉的李学武,听见领导的应声,这才出去准备了洗脸水。 等李学武起来的时候,洗脸水、毛巾、热茶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天气太热了,彭晓力是想开空调的,可领导没允,说空调吹多了不好。 空调不就是降温的嘛,吹多了有什么不好? 彭晓力搞不懂,不过他家里没空调,在单位也用不到,所以李学武说了,他就听了。 李学武解暑降温的办法很老土,甚至电风扇都不吹,很怕被吹死了似的。 午饭的时候喝一碗绿豆粥,睡醒后洗把脸,用热毛巾擦一遍上身,再喝一杯热茶。 这就是在单位,要是在家里,他是要喝姜茶的。 不有那么一句老话嘛,冬吃萝卜夏吃姜,不用中医开药方。 李学武的养生有三成是主动的,有七成是被动的。 七成被动全靠家人和朋友监督执行,他朋友多,这辈子准长寿。 本来嘛,睡一个晌午觉就解暑解乏,再洗个温水脸,擦一擦身上的汗,一杯热茶下去,再出一身的细毛汗,凉快的很呐。 彭晓力手里拿着笔记本,陪着李学武下了楼,韩建昆开了一台敞篷羚羊,被李学武笑骂糊涂蛋子。 “实在是没抢着,就剩这么一台了——” 韩建昆也是怪不好意思的,大中午的让领导坐敞篷车,当司机的真是无能。 可今天实在不怪他,厂里准备了多款羚羊汽车,有一部分就是敞篷版的。 好巧不巧的,因为小车队有自己的公务车,分来这边的仅有几台金属棚的,还都被厂领导的司机开走了。 等到了李学武这里,就剩下敞篷的了。 “算了,敞篷就敞篷吧——” 李学武从值班室掏了一顶草帽出来扣在了脑袋上,跳上汽车一摆手,道:“出发!” 敞篷羚羊,主要是山地款和工程款才有,城市款并没有设置这一功能。 现在的人看敞篷汽车,还只是功能需要,谁也不想头顶光秃秃,下雨下雪刮风的时候把身体露在外面。 这年月还没有敞篷兜风那一说,不过李学武算是提前享受了。 今天保卫处有任务,指挥车被周瑶借走了。 即便今天没有被借走,他也是不准备乘用那台车的。 也就是这台212马力更强,已经安装了全套的指挥设备,不然他早就换羚羊了。 当然了,羚羊汽车有优点,也有缺点,缺点就是太小了,他有些坐不惯。 所以,厂里各单位都开始换车了,他还是这一台212指挥车。 就连老李要给他换轿车,他都没同意,上山下现场太费劲了。 敞篷羚羊出了办公区,直奔仓库区。 红星厂为了组织这一次活动,特意腾出来一间大仓库,用于今天下午的活动。 供应链大会第一天上午是讲座,下午是红星厂汽车工业成果展示和科研成果汇报。 李学武是掐着点来的,两点整开始,他是一点四十五分正好到展区门口。 真有心急的,他下车的时候已经看见有好几台汽车停在门口了。 也就是说,已经有人提前到场了。 沙器之在门口忙活着,见李学武下车,小跑着过来汇报了现场的情况。 彭晓力把李学武的草帽收进了车里,领导一会儿还得主持会议呢,这个形象可不太好。 大车间,水泥地,地面上用黄色油漆标注好了各个展位和功能区。 李学武在休息区和展位上看到了有对外办和办公室的人员在准备材料,这也是宣传的一个重要环节。 第一天的大会主要是展示红星厂,无论是主题还是内容,都是围绕红星厂的汽车工业展开的。 李学武看到现场已经摆好了各式各样的车辆,每个品牌都有不同颜色和款式,甚至还有安装包和服务标准区域。 沙器之在给他快速地介绍了一遍情况以后,便去门口准备接待工作了。 有提前来会场的嘉宾见到李学武,热情地过来打招呼。 称呼叫法也不同,李学武的记忆力还算可以,这五百多人他不可能全都认识。 其他人也都知道这一点,所以见面了第一步就是互相介绍。 李学武嘛,大家都认识的,上午台上他已经做过自我介绍了。 有的叫他李老师,有的叫他李处长或者李副主任。 叫李处长是因为不能带副,叫李副主任是为了区别李怀德,叫特么李老师是为了啥? 他倒是客气,毕竟人家大老远来的,是肥羊……额不是,是且嘛,得好好招待。 陪着几人聊了聊,会场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李学武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多。 上午的大会就是李学武主持的,下午的会议依旧是由他来负责。 两点钟一到,门口方向,李怀德携在家的厂领导,陪同五大厂的厂领导,一起走了进来。 大家聚集在一起是不可能的,所以能跟在李学武身后,听他介绍的主要还是厂负责人。 李学武的负责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带领这些主要负责人转看一圈。 看什么? 看汽车,看科研。 ----------------- “各位领导,各位来宾,下午好,,对,还是我。” 李学武看了一下手表,用一句玩笑作为开场白,举着话筒,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上午我们没有讲到,但在各位住宿的房间里,我们有准备一份供应链大会手册。” 他手里拿着一本薄册子介绍道:“在这里我们有介绍红星厂未来发展的规划。” “那么见到汽车工业,就要从三年计划,五年规划说起了。” 李学武是很能说的,这处于他对红星厂汽车工业地自信和了解,也包括他的经验丰富。 拿着话筒,身后有人扯着话筒线,配合他的讲解。 “红星厂在钢城打造了汽车工业生产基地,在京城建设了汽车零部件生产基地,同时也创建了车辆工程研究所。” 他站在那,毫不胆虚,用最简洁的语言,最中听的语气,最洪亮的声音给围着他的众人讲解着红星厂的汽车工业。 “我们厂已经立项汽车项目有摩托车、吉普车、轿车、多人客车以及特种车辆。” 李学武掰着手指头讲到:“每一个项目都会有不同的款式和类型,这在我接下来的讲解中会一一提到。” “在开始之前,我要特别介绍一点!” 他看着众人很是正式地强调道:“这是红星厂第一次对外公开我们的全类型汽车工业,包括刚刚确定的概念车型和正在研究的项目。” 听到他这么说,在场的企业领导和负责人瞬间就精神了。 红星厂有什么车,他们在那本小手册上已经看过了。 在震惊红星厂的汽车工业经过一年的发展,竟到了如此雄厚的地步的时候,他们万万没想到,那只是红星厂实力展示的一部分。 对于一会要展示的新车型,新项目,他们已经跃跃欲试,拭目以待了。 “好,现在请大家跟随我的脚步,我们先看摩托车展区。” 李学武一边往后退,一边抬手示意了大家早就关注到的摩托车展位。 随着李学武的话音落下,摩托车展位上的幕布拉开,一台台崭新的,样式新颖,款式多样的摩托车羞羞答答地露出了身影。 展区不是很大,但足以让在场的众人看清楚展位的全貌。 李学武只是着重给这些人介绍一遍,随着他的介绍,这写展区的幕布会被一一拉开。 而整个下午,都将是红星厂的车展和技术展。 到时候他们可以慢慢看,慢慢问,李学武讲到的和没讲到的,到时候都可以跟展位上的技术和服务人员询问。 “我们厂的摩托车主要有五个系列,分别是彗星、红牛、幸运星、金星和泰山。” 李学武站在展位的最边上,把展区全部呈现给了众人。 现在展区是不允许进入参观的,李学武讲到什么,会有专人配合展示。 而等李学武讲完,展区才会完全开放,这是一种饥饿营销的策略,也是一种吸引众人围观的手段。 “彗星系列5款是我们厂最先立项,也是已经实现量产的一款摩托车。”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展台上最中间位置的小不点。 这时有一位身穿白色衬衫,白色长裙,白色皮凉鞋扎着单马尾的女同志走了出来,很是优雅地站在了彗星5摩托车旁边,随着李学武的讲解,做着驾驶的演示。 车模的出现,一下子就镇住了这些参会嘉宾,灯光照耀下,青春的姑娘搭配色彩艳丽的彗星摩托车更显耀眼。 有舞蹈队专业舞蹈演员独特的气质加持下,这台摩托车已经被赋予了更青春的色彩。 什么叫第一印象更重要,只要看过今天的展会,等他们再看见这台摩托车的时候,一定会想起今天的风采。 李学武主要介绍了彗星5摩托车主要构造以及价格优势。 其实不用他介绍,正式在各大城市展销的彗星摩托车早就是城市年轻人的宠儿了。 499元的定价堪称史诗级的营销策略,一下子就打碎了城市工人对摩托车高不可及的刻板印象。 不到五百元的价格,就能让你拥有一台铁驴,你爱不爱? “5款式旁边的这台,就是我们已经实现标准样定型的10款式。” 在李学武的介绍下,白衣胜雪的姑娘再一次站到了他示意的那台摩托车边上。 众人的目光也跟随着她的身影移动了过来,一边欣赏着姑娘,一边故作认真地听着李学武的讲解。 “彗星5我们定价499元,彗星10我们将定价699元。” 在众人的震惊和喧哗声中,李学武继续讲道:“彗星10款式预计明年上半年实现量产。” 他的话再一次引得众人的议论声提高了一个音量,有生产线就是牛哔啊! “下面介绍红牛系列三轮摩托车……” 李学武并没有给他们足够多的惊讶和感慨的时间便进行了下一个项目的讲解。 轻型载重三轮车和重型载重三轮车,轻型的没有顶棚,重型的有铁皮车棚,很好区别。 最核心的区别是动力,轻型三轮车使用的是25发动机,重型三轮车使用的是50发动机。 当李学武公布两款三轮车的价格时,再一次引爆了全场的议论声。 轻型载重三轮车1199元,重型载重三轮车1499元。 掀桌子了!不要脸了! 红星厂真是不讲武德,为了抢市场,完全不把他们当人看了。 今天来到这里的车企或者工业负责人里,就有负责轻卡项目的。 重型载重三轮车1.5吨的载重是什么概念,这特么是要抢轻卡的销售区间了。 就算是轻型载重三轮车500公斤载重量,也够特么这些车企够呛了。 使用了更多轻型材料和新材料,完善了发动机和传动部件的生产工艺,零部件供应链招标生产,把价格砍到脚趾头上了! 这特么就算是地板价了吧! 在现场的这些车企负责人一阵议论过后,再看向站在前面的李怀德,心里骂不骂娘不知道,反正是说他够缺德的。 谁特么能想到呢,击败自己的不是对手,是特么一轧钢厂呢! 照这么发展下去,全国的汽车工业都得变革,否则造出来的汽车绝对没人要了。 不仅仅是技术变革、材料变革,就连生产工艺和零部件生产都得变革。 你不变?怎么压成本? 你不压缩成本,怎么特么跟这种孽畜企业打擂台赛啊。 红星厂就是个搅屎棍,横冲直撞地冲进了汽车工业领域,还特么没交到几个朋友了,直接就把桌子给掀翻了。 1499元就能买一台载重1.5吨的三轮摩托车,谁特么还买1万多、三万多的轻卡啊! 你说红星厂生产的三轮车质量不可靠,用了很多塑料? 无所谓啊,那些部件又特么不要承重,还有更好的延展性和抗磨损优点。 ----------------- 上午大家还没感受到压力,只觉得李学武的讲座很好,很具有思考性和参考性。 谁特么能想到,刚刚第一天啊,才下午啊,这压力呶地一下子就上来了。 别人不清楚,反正京城二汽这样以轻卡为主的车企负责人脑门上见汗了。 你别问,问就是车间里真特么热啊! 随后的三个车型还算一般,并不算很出奇,只是样式一贯的漂亮,色彩一贯的鲜艳。 幸运星12,899元;金星25,999元,偏三轮款式1099元;泰山50,1299元,偏三轮款式1399元。 这价格如惊雷,一道道劈在众人的脸上,直接把他们震麻了。 轻卡车企麻爪了,摩托车车企早就特么麻了,心里都把红星厂骂180遍了。 现在的摩托车车企普遍能生产25和50款式的摩托车,还都是笨家伙。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大马力的摩托车,原因有很多,但最核心的是他们没有生产更低马力的技术。 不像红星厂,走的是技术进口的路子,相关的技术和设备都是从日本或者港城进来的。 他们是仿造四十年代或者五十年代留下来的摩托车,是从皮尺侧脸开始的,完全没有技术参照。 所以这一路走来特别辛苦,技术积累的同时也限制了他们再研究和发展的路子。 直到看见红星厂弯道超车,他们想哭的心都有了。 你看看,5的,10的,12的,这些摩托车都应用了新材料和新技术,他们怎么打! 更省油,更美观,更方便驾驶,完全不给他们活路了。 就连25和50重型机车领域,红星厂也在生产。 这是兼并京城摩托车制造厂后的产品和技术,跟在场大多数摩托车企业一样,是落后产品。 但经过车辆研究所的更新迭代,重新设计和研发,这些老机车焕发了新青春。 在新技术和新材料的应用下,车身减重超过30%,这是什么概念? 减重等于加载,等于加速啊,等于省油啊。 光是打这样的产品他们都费力,更何况是彗星和吉利星系列呢。 所以当李学武在摩托车展区讲解完,转向下一个展区的时候,摩托车车企的负责人多数都留了下来。 他们要仔细地看,仔细地研究一下,红星厂的摩托车到底哪里好,到底行不行。 行不行不是他们说的算的,这里是展区,只能看,不能骑。 但在下午的展示活动中,是有试驾车给这些人来体验的,其中就包括摩托车。 红星厂留给自己的时间只有一天,那还不是安排的满满的,收获也要满满的? 你们来了,就算不合作,也得买我们一些产品回去吧? 你别看今天是车展和技术展,在展厅的各个角落或者补充位置还有其他商品展示呢。 五金工具箱、厨房用具、食品试吃等等,应有尽有,集团雏形显露无疑。 ----------------- “羚羊吉普车是我们厂第一个造车项目,也是目前唯一即将量产的项目。” 李学武站在吉普车展区边上,笑着给众人介绍道:“相信大家上午已经见过了,甚至有的兄弟单位已经用上了。” 他特别点了京城二汽以及其他几个联合工业企业。 试生产的车辆除了优先补充到红星厂,替换掉老旧车辆,其他的陆陆续续开始实现订单交付。 “我们厂曾经为这台车做了专门的发布会,邀请了很多朋友。” 李学武抬手示意后,三名各色穿着的漂亮姑娘走了出来,站到了车辆旁边。 他分别介绍了羚羊城市款的两个配置车型,公布了很多人已经了解到的价格。 随后又介绍了山地款和工程款车型,唯一让在场已经知道具体价格和内容的车企负责人们眼前一亮的,还是这些车模。 城市款羚羊旁站的是身穿都市风格的姑娘,山地款旁站的是身穿野战风格的姑娘,工程款旁边站的是身穿工地指挥风格的姑娘。 各有千秋,但一样的养眼,很容易让众人记住了这些车型的应用和特性。 李怀德站在人群中间,脸上的笑意一直都没有断过,他就知道李学武搞展销是专业的。 你看看,他要求舞蹈队扩编是有用的吧,这不就用上了嘛! 谁说我老李贪图名利,我可全是为了红星厂着想啊! 红星羚羊并不新鲜了,所以李学武讲得很快,粗略地带过。 着重讲到的,其实是站台上更加霸气和威武的吉普车,京城汽车厂的老总一直盯着它看。 最初他怀疑这是红星厂搞出来的羚羊二代,可看着设计风格完全不像。 这台车比羚羊更大,甚至比212都大。 直到李学武公布了这台车的具体情况,他才恍然大悟,随后是大吃一惊。 甘霖娘!搞羚羊跟我们打对台戏还不够,又整出一台坦途来! 是的,这台车目前的代号就叫坦途,很吉利的一个名字。 当然了,也跟这台车底盘很高,车身设计风格硬朗相匹配,好像是在说,任何道路在它面前都是坦途一样。 “这是我们吉普车项目的另一个车型,更宽大的车身,更刚强的车身结构,更充足的动力,更舒实的空间感受……” 反正不要钱,反正是概念车,李学武还不是使劲吹,狂吹特吹,吹得在场吉普车车企负责人额头见汗,心里骂娘。 这么说吧,京城汽车厂老总现在已经看不上羚羊了,他认定这台坦途才是212的竞争对手。 他毫不怀疑红星厂造这台车的动机,就是跟他们争部队的用车订单。 这台坦途真的下线,那212基本上就被淘汰了,你说他危不危? 红星厂是真损啊! 羚羊攻民用市场,坦途攻兵用市场,细分市场的结果就是,他们的212综合实力更强,可特么样样行,样样就是不行啊! 李学武都开始讲轿车了,一些吉普车车企的负责人已经掉队了。 跟摩托车的情况一样,他们舍不得离开这里里,必须看看这台坦途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都是老干部了,车辆到底好不好,只要看一看,摸一摸,就能知道。 要不怎么大家都说车就是自己的媳妇呢,这玩意有共通之处啊! 霸气的外形,强劲的动力,厚重的车身,舒适的内部空间,丰富的车载功能……甚至还特么有天窗。 你要说这台车是民用的,那你来告诉告诉我,车顶一圈的加固架是特么干什么用的! 你要狡辩这是加固车身结构用的,那好,车顶的机枪架是架设望远镜还是探照灯的? 好哇好哇,跟我来暗度陈仓这一手是吧!概念车都出来了,量产车还会远嘛! 红星厂造车跟他们不是一回事啊! 只要定型定产,零部件采购标准发出去,三个月就能实现量产了。 212呢? 一个改款都要两三年,甚至四五年才能实现,我们特么怎么打啊! 阴谋,绝对是阴谋! 京城汽车厂总经理的脸都绿了,这绝对是红星厂搞出来的阴谋。 ----------------- “轿车我们目前已经定款准备量产的车型只有一种,那就是这台双子座了。” 名字叫双子座,实际上这台车真就只有两个座椅,正驾驶和副驾驶。 车身小巧可爱,造型复古,很像甲壳虫,外号屎壳郎。 当然了,李学武当然不会给自己设计的汽车起名屎壳郎了,用双子座命名多么恰当。 “……大家发现了,这台车是右舵,因为这是一款出口型轿车。” 看见没,最牛哔的炫耀就是这么朴实无华,平淡自如。 你问红星厂难道不生产左舵车吗? 废话,我们是正经的车企,当然生产左舵车了,这世界上又不止右舵车国家。 别问了,问就是展错了行不行啊,我们绝对不是为了提醒诸位,我们有出口渠道!!! 李学武的凡尔赛把在场的车企负责人全都干沉默了,因为这些人里,绝大多数企业都没有整车出口的订单和业务。 这么好看的汽车,我们已经准备卖给外国人赚刀乐了。 “在双子座旁边的这台车,是我们刚刚研发出来的概念车……” 又是概念车,刚刚讲坦途的时候就说概念车,现在大家都已经理解这个新名词了。 白羊座,四座紧凑型轿车,一看就是家庭经济实用款,样式很新颖好看。 京城二汽的负责人付占东看的很仔细,曾经红星厂也向他们展示过轿车的设计思想,不过只说了两座的。 而东城信用社的主任包培刚是知道这台车的,当看到这台车的时候,他心里就在骂李学武鸡贼,当初说好的只是参考。 结果呢,你现在都特么拿出概念车了,这也叫参考? 红星厂到底藏了多少实力和研究成果! 双子座的价格有些人已经知道了,可当李学武讲出3000元这个价格时,下面还是出现了议论声。 李学武并没有等他们,而是继续介绍起了客车展区。 小型客车7人座宏运,中型客车12人座鸿途,大型客车45人座鸿海。 特别的,在鸿途展区内有两台中型客车,一台是红星厂的金标鸿途一号,另一台则是蓝标普通内饰客车。 当看到鸿途一号车的功能展示时,在场的众人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好东西就是好东西,再漂亮的姑娘也遮盖不住它耀眼的光芒。 因为在场众人都清楚,鸿途一号代表了什么。 能坐上这台车,还缺漂亮姑娘? 第579章 就剩下概念了! “为什么要做7座车?” 就在李学武讲解到客车部分展区的时候,一七厂副总提了这个问题。 “我看这台车在空间上还有富余吧?” “确实是这样的,领导不愧是老汽车了。” 李学武笑着听他把话问完,又恭维了一句,这才介绍道:“这台车在定型前确实有7座布局版本和9座布局版本。” “那么我们厂为什么要选择7座布局呢?” 他笑着解释道:“这是考虑到目前国内的路况和车身承载能力,以及功能需要。” “这台车使用了羚羊汽车同款的发动机,69匹马力,就算是承载9个人也是足够的。” 发现了有人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李学武偏偏就照着他们的意思往下说了。 “但是,我们厂的造车标准是,一车传三代,人走车还在……” “哈哈哈——” 他的话还没说完,现场便热闹了起来,众人实在是没想到,他在这等着呢。 李学武的脸上始终带着松弛的笑意,就在大家欢笑的时候,他继续讲解道:“以前我两条腿走路的时候羡慕别人有自行车。” “当我买了自行车以后又羡慕别人骑摩托车,当我骑着单位的摩托车时又羡慕别人坐汽车。” 他抬手示意了宏运面包车讲道:“我相信有在场的诸位,咱们共同努力,未来国内是不缺少汽车的。” “我们在定义这台车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这可能是未来国内家庭首选汽车。” “为什么这么说呢?” 李学武自问自答道:“首先是它的价格,3100元,比羚羊吉普车还便宜一半多。” “虽然现在它依然很贵,但在不远的将来,你可以开着它,带着老婆、父母和孩子一起走亲戚,去串门。” “这里就要讲到7座的好处了,注意听了啊!” 兜了一个大圈子,他笑着讲道:“计划生育已经开始实施了,我觉得两口子生三个足够了。” “哈哈哈——” 众人听见他这么说,再次笑了出来,这算是对政策的硬性解读了。 李学武还一本正经地给众人掰算道:“三个孩子,一个交给部队,一个交给群众,一个留给自己养老,我算的没错吧?” “哈哈,没错——” 现场年轻的干部不好意思开口附和,但上了岁数的都很认同他这话。 这话听着是逗趣的,可实际上是一种祝愿。 就跟新年好似的,一样—— 你想吧,这个时候不用说干部家庭,就普通的工人家庭,养三个孩子是不是轻轻松松。 三个孩子,一个当兵,一个当干部,一个给自己养老,哪个当父母的不愿意? 现场都是聪明人,李学武这祝福在别人那可能反应不过来,但他们瞬间就懂了。 “咱们做个假设啊,极端情况下,一个普通家庭买不买得起这台车。” 李学武笑着给众人算了一笔账,“小王18岁进厂,27块5咱们就不算了,年轻人总要处对象的,就从转正了以后算。” “小王转正那年结婚,两口子双职工,工资加在一起有65块钱,咱们按每个月20块钱储蓄,他需要多久才能开上汽车呢?” 听见他这么算计,众人好笑地摇了摇头,心想这还真是极端情况下。 储蓄20元,两口子生活、吃饭、租房、养孩子,这日子还真是紧巴巴的。 “对,当小王成为王师傅,大小子14岁那年他就能开上汽车了!” 李学武用诙谐的话语,再一次把众人给逗笑了,这算法还真是挺奇葩的。 难道工人攒了十几年的钱,就为了买你一台车? 可回过头来再想一想,这算法是极端情况下,可这情况值不值得思考呢? 小王在成为王师傅的这十三年里,工资就不会涨了吗? 再想想,他买不起宏运小客车,买不买得起彗星摩托车啊? 红星厂的产品这么便宜,总有一款是你买得起的吧。 这才是李学武玩笑一般的算计背后的底层逻辑啊。 前面已经说了,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他们不仅仅聪明,还是汽车行业的领军人物。 李学武是在介绍这台车吗?他是在教给大家如何攒钱买车吗? 中国是有单职工家庭,可也有单职工单子女的家庭呢,双职工、三职工、四职工甚至全家都是职工的有没有。 汽车销售对应的是他刚刚讲的极端情况吗? 是,也不是,你觉得很荒谬,殊不知市场一放开,国家也没想到,老百姓手里这么有钱。 你说九十年代开大奔的是煤老板,那八十年代开菲亚特的是什么? 七十年代后几年开私家车212的又是什么? 李学武这是在解释7座车的过程中夹带私货呢,一榔头敲得众人脑瓜子嗡嗡的。 你们敢说五年内没有私人敢买车,那十年后呢? 李学武用开玩笑的口吻介绍这台车,他们敢当玩笑听吗? 就连问这个问题的一七厂副总都不说话了,眉头紧皱,站在那满眼的思索。 多想想吧,市场开放,中国对汽车的需求市场是广阔的、急切,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国外车企十年内都不一定造出一台好车来,现在躺在功劳簿上醉生梦死,未来就不得好死哦。 李学武随后用介绍金标鸿途的机会,再一次提到了这台车的来历和未来。 已经有外商下了订单,足以证明这台车受欢迎的程度。 金标款1万起步,订制化设计,全方位服务,物有所值。 蓝标款4500元,再一次证明了红星厂供应链系统的优秀性。 尤其是当他讲到大型客车鸿海时,标准乘坐45人的客车只卖1.5万元,彻底让现场陷入了沉寂。 怎么比,怎么打,成为了在场诸位车企负责人心头萦绕不去的问题。 这个时候,不是没有人质疑红星厂的实力,同时上马这么多项目,哪来的钱啊。 是啊,咱们都一样,都是工业系统下面的企业,你是亲儿子啊? 李学武当然要把装哔的机会留给李怀德,这个时候请李怀德上前回答问题。 李怀德接过话筒,很是谦虚,但脸上全是装哔犯的样子讲了东城信用社在摩托车项目上注资500万元,在轿车项目上注资500万元,用于项目开发投资。 好家伙,李学武就够凡尔赛的了,这还有后手呢! 不仅如此,李怀德还主动提到了京城二汽,讲了双方合作开发客车项目。 原来如此! 众人恍然大悟,怪不得红星厂能接二连三上马新项目,敢情走的是联营的道路啊。 可这也够牛哔的了! 摩托车和轿车有东城信用社投资,客车有京城二汽合作,合着你们自己搞的只有吉普车啊! 有财神爷的单位都了不起,有冤大头的朋友更了不起,他们真是服了。 京城二汽的副主任古力同这个时候受李怀德邀请“现身说法”讲了双方的合作过程。 很有意思,众人听着也是若有所思。 这不明摆着呢嘛,京城二汽虽然拿了一部分技术,但主要还是拿钱,咔咔往里砸钱。 目的也很简单啊,就是搭上红星厂的顺风车,得到技术,锻炼人才,也跟着发财。 有这种机会,也别说他们傻了,自己遇到也得签合作协议啊。 那么问题来了,红星厂以后再有这样的好机会,你说众人是不是得上赶着了? 红星厂的人都特么鸡贼! ----------------- 下午三点钟不到,李学武在带领众人转看了特种车辆以后,便结束了讲解的工作。 但他并没有机会离开现场,因为他被包围了。 这些人都是老奸巨猾的典范了,跟李怀德有啥可谈的,谈感情吗? 很明显的,红星厂汽车项目的负责人是李学武啊,有问题当然要问他了。 是,各展区都有技术顾问讲解,可哪里有问李学武更直接啊。 李学武懂的,那些技术顾问可不一定懂,尤其是宏观战略上。 他在刚刚的介绍中没少夹带私货,穿插一些市场危机,这个时候他身边围了一大圈人。 甚至还有记者拍照,好不热闹。 “暂时就这些,不过我们还在持续开发。” 李学武这会儿不得不提高音量,以回答清楚众人的问题。 在讲解特种车辆的时候,他还介绍了红星厂目前最为完善的科研机构——车辆工程研究所。 主要力量来源于华清大学,也有其他大学来的毕业生和教授。 同时也有各汽车制造厂挖来的工程师,以及红星厂自己培养的工程师。 到现在,很多汽车制造厂才明白,过去两年红星厂为啥到处哭穷求人。 他们都被李怀德和谷维洁挖过墙角啊,没想到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 当初谁又能想到呢,一个做白日梦的轧钢厂要造车,他们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给的人,没想到却成了行业内的心腹大患。 可以这么说,供应链大会过后,红星厂别想从这些工厂再挖到一个人! 当然了,他们也知道,红星厂已经不缺少车辆工程人才了。 听说他们搞起了自主教育,职业教育,专门培养技术型人才。 真是让红星厂成了气候了,今天一下子就把他们干懵了。 来之前的那些自傲和自满,这会儿全化作了冷汗,从沟子跑没了。 李学武站在草原虎和剑齿虎的中间,给众人再次介绍了红星厂目前的车辆技术储备。 这不是在吹牛皮,也不是在炫技,而是在招揽合作商。 现场众人无论是车企还是零部件工厂,都是中国工业的兄弟单位。 所以在技术上,红星厂没必要遮遮掩掩的,这是口说,又不是把图纸和技术资料送给他们。 在展区实车以及车间外试驾区的信用加持下,众人丝毫不怀疑李学武话里有没有水分。 他们急切地想要知道红星厂现在的技术水平,听了以后又是心惊又是心凉。 相比于他们从零开始,红星厂走得是技术引进的道路,从一开始就不落后。 甚至在发动机和变速箱等高技术领域还占优势,这场决斗没法玩了。 红星厂收购了几家摩托车厂和轻卡汽车厂,虽然是与二汽合作收购的,可也拿到了技术。 客运和货运领域,只有重型货运卡车部分,红星厂汽车制造厂还没有覆盖到。 一七厂和东风厂的负责人旁敲侧击,想要打听红星厂有没有造卡车的打算。 当从李学武这里得知,红星厂并没有这个计划的时候,他们是松了一口气的。 不仅如此,李学武甚至透露了红星厂有意更换特种车辆底盘的计划。 一听这个,一七厂和东风厂就来劲了。 红星厂的特种车辆都有什么? 刚刚已经介绍过了,轻型巡逻车和消防公务车不算,这是羚羊的天下。 轻型装甲巡逻车,红星厂一直都在用嘎斯69的底盘技术,这绝对是过时了的。 就算红星厂搞出了坦途,用坦途的底盘技术替换掉草原虎的底盘,那其他呢? 重型武装执勤车,标乘24人带厚装甲,带轻机枪,带防爆底盘钢板…… 这不正是一七厂和东风厂的专业领域嘛,他就是做卡车起家的。 再往后看,消防类挖掘车金刚、水炮车蓝海,都需要重卡底盘。 红星厂这一次车展仅仅有成车展示,还有概念车展示。 消防类就有好几种概念车型,包括工具车、炊事车、泡沫车、运输车等等。 红星厂的警备和消防车辆在北方市场上很受欢迎。 之所以还没有渗透到南方市场,不是他们的装备没有影响力,而是产能跟不上。 这里是哪? 这里是全国双预案和消防重点教育基地,来这里培训必定要学习消防和救援器材的应用。 学谁的? 当然是学红星厂的,在这学的技术,你买其他单位的装备? 那特么能会用嘛! 所以说,很多工厂为了满足消防和安全需要,都会在委派培训的同时,采购警备和消防器材。 这属于红星厂三产工业体系,包括灭火器、消防斧、消防钩等等器具。 一同的还有暖气片、农用工具等等三产,很是赚钱,做的都是跨省的买卖。 李学武为什么要这么说? 一七厂和东风厂已经想到了,结合今天上午的讲座,下午的讲解,他们要是再想不到,真就白在汽车厂混了。 继客用小型汽车一一实现量产以后,红星厂正准备针对大型车进行流水线量产计划。 目前需要实现的就有12人座和45人座的中大型客车,也包括剑齿虎、信号灯、鸿途金标、金刚、蓝海等等特种车辆。 红星厂都这么说了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要钱当然是没有的,现在大家的日子都很紧,都不算富裕。 红星厂是很有钱,但花钱的地方也很多啊。 那李学武的意思就不难猜了,无非是技术换技术,或者合作换技术,就这么几种。 你有底盘技术,那就可以考虑从李学武刚刚提到的那些技术储备中寻求新技术突破了。 你要合作,那就准备好跟红星厂谈判吧,或者你出项目,或者你加入他的项目。 不要着急,今天仅仅是了解供应链的成果和技术展示,明天还有供应链企业的成果展示呢。 大家先看看红星厂的发展,在看看跟着红星厂混的这些企业的发展,不怕你们不眼馋。 谈判和签约放在了最后一天,李学武在筹备中故意这么做,就是为了制造紧迫感。 大家凑在一起谈,不怕你不好好谈,你不认真,马上就有其他人过来谈。 就像现在,一七厂和东风厂问出了红星厂对重卡底盘技术的需要后,含蓄地没往下谈,而是走到一旁去讨论的时候,川省汽车制造厂的副总找到了李学武。 ----------------- 川省汽车制造车在哪? 山城双桥,这个地方应该有人知道,65年成立的重卡汽车制造厂。 提这个可能还没有人知道,那红岩牌汽车应该有人听说过了。 64.5吨标准牵引车能拉捣蛋,重型卡车载重40吨,妥妥的动力之王。 其实红星厂用过这款车的底盘,第一台消防铲车和水泡车用的就是载重40吨的红岩卡车。 这会儿等一七厂和东风厂的领导离开了,人群稍散,川汽副总汤荣轩带着人来到李学武身边。 “哈哈哈,恭喜李副主任,旗开得胜,斩获颇丰啊!” 汤荣轩真是会说话,带着一点点口音的他,一点都不怯场。 主动同李学武握了握手,做了自我介绍,还恰到好处地恭维了李学武两句。 这是什么级别的领导,为了单位真能拉得下脸来,说话相当好听了。 李学武当然不会拿大了,很谦虚,但并不卑微和讨好。 他很和气地回应了对方的招呼,也看出对方的来意了。 相比于刚刚问了自己诸多问题以后,一个都没有主动表示的车企领导,这位还是很勇的。 怎么说呢,在对方的身上,有一种坦然的松弛感,很真诚。 不愧是当领导的,出门在外就是会办事啊。 李学武没等他道出来意,示意了休息区,请他过去喝杯茶。 川省来的,自然是用茶来招待,随后才能开摆龙门阵嘛。 这里是特种车辆和技术展区,人很多,包括没听到讲解的一般人员,不断地走上展台。 几人在有心人的注视下来到相对安静一些的休息区,有招待人员送来了茶水。 “条件简陋了一些。” 李学武客气地让了茶,笑着谦虚道:“恕招待不周,还请谅解。” “哦!您太客气了,这别开生面的展会,是让我很震撼啊——” 汤荣轩微笑着再次赞许了红星厂的展会,同时又再一次赞叹了李学武的讲解。 李学武跟他客气地寒暄了两句,便问出了来意。 对方见李学武直接,知道今天是红星厂的展会时间,他一定很忙,也就没再装假。 “我们了解到,红星厂是有采购过红岩卡车的,不知道……” “这件事我知道,红岩261q,动力最强的那一款。” 李学武见对方话说了一半便不说了,也就把话捡了起来继续说了。 “您可能不知道,红星厂特种车辆最开始就是我负责的,所以这两台车的采购是我审批的。” “哦!那还真是巧了——” 汤荣轩眼睛一亮,看着李学武问道:“我冒昧地问一句,刚刚您提到的,要更换底盘采购商,是对我们厂的汽车有什么意见吗?” “或者说,红星厂需要什么样的底盘标准呢?” “首先啊,我得给您解释一下红星厂目前特种车辆制造的现状。” 李学武介绍道:“我们有技术、有市场,甚至有能力建设生产流水线。” “但我们缺少必要的精力去生产卡车底盘,更没有必要把摊子铺的这么开。” 他摊开双手示意道:“红星厂只做整装,只做核心零部件,其他的都交给供应链。” “这是其一,其二是市场要求。” 李学武看着他强调道:“我刚刚在讲解过程中提到了特种车辆,其实我们还有其他业务需要,那就是工程车辆。” “比如挖掘机、推土机、平地机、压路机、渣土车等等……” 听李学武讲到这个,汤荣轩的眼睛闪闪发亮,这不就是川汽需要的合作伙伴嘛。 可不等他幻想太多,李学武便是一盆冷水浇在了他的脑袋上。 “说了现状,说了市场,我再跟您说说为什么要招标底盘。”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解释道:“我们这一次是想通过供应链大会,把所有需要外采的底盘全部找到,实现专业厂生产量产。” “也就是说,获得红星厂底盘采购订单的前提是加入供应链平台?” 汤荣轩眉毛一挑,问道:“您说的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完全正确,这是必须项。” 李学武点点头,看着他说道:“如果不加入供应链,我们是没办法实现对比采购的。” “无论是特种车辆,还是工程车辆,在我们厂都属于三产工业,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也不等汤荣轩点头或者摇头,他直接讲道:“我们是不能通过工业部向你们派送购求订单的,这不符合我们厂的发展思路。” “您能给我们讲讲这个吗?” 汤荣轩点了点桌子,虚心地问道:“为什么不能通过一机部进行合作呢?” “贸易管理中心招标计划是三个以上,也就是说供应链采购要保证质量,也要保证生产。” 李学武看着他直白地讲道:“如果通过一机部从贵厂采购底盘,出了质量问题怎么办?” “可以沟通协调啊!” 汤荣轩坐直了身子讲道:“咱们是工业体系下的兄弟单位,任何问题都可以协调解决啊。” “是,可以协调,但我们不愿意这么麻烦。” 李学武微微一笑,解释道:“通过贸易管理中心合作,你们的产品出现质量问题,你就拿不到货款,三家同时生产,我也不怕你毁约。” 就这么一句话,直接把汤荣轩镇住了,他是没想到,合作还可以这样保证。 “反过来讲也是一样的”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我们下了订单,你们保质保量地完成了,我们要是毁约了,我们的货款也没了。” “这……”汤荣轩眉头一皱,问道:“这个货款是如何保证的?” “红星联合储蓄银行,红星厂作为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的主体,与东城信用社合作建设的商业银行,其中就有贸易保障一项。” 李学武很自然地引出了这个解释,也让对方震惊的表情再次加深。 红星厂有自己的商业银行,吓人不吓人! “我要跟贸易管理中心订货,就要配合他们完成招标工作”李学武解释道:“签约之后,货款打到监管账户,你们就可以生产了。” “明白了——” 汤荣轩吸了一口冷气,这一环套一环的,真就没有一机部的事了。 他是不担心红星厂赖账的,这么大的供应链平台,还能贪了他们的汽车底盘? 这会儿他想的是,如果加入了供应链平台,能给川汽带来什么。 首先就要考虑红星厂这一批大订单了,他也是珍惜时间,直接问道:“李副主任,你觉得红岩汽车的底盘怎么样?” “200和250匹马力,堪称一绝了,但是——” 李学武说话带拐弯的,还没等汤荣轩心喜呢,就已经但是了。 在汤荣轩惊讶又担忧的目光中,李学武很是诚恳地讲道:“红岩汽车还是难抛仿造的根。” “而且仿造的技术也不合格,动力下降了,油耗上升了,车身质量也增加了……” 他是越讲越多啊,汤荣轩听的是越来越冒汗,这么多缺点,好像一无是处了。 李学武都这么看红岩汽车了,那双方还有合作的可能吗? “cq261公路载重10吨,牵引15吨;越野载重6吨,牵引10吨,平均油耗50\/百公里。”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cq261q\/25公路载重40吨,牵引64.5吨,平均油耗84\/百公里。” 他微微咧嘴形容道:“虽然是特种车辆和工程车辆,可这油耗实在是太高了。” “我知道,我知道——” 汤荣轩扯了扯嘴角,有些尴尬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道:“跟国外的汽车制造技术比还是有差距的。” 他当然要谦虚一些,红星厂拥有外部技术引进渠道,在油耗上有最直观的体现。 “如果要打出竞争力,至少油耗要降一半。”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发动机技术必须更新换代了,这是一头猛虎趴在油箱里喝油呢。” “这……” 汤荣轩长吸了一口气,看向李学武问道:“你的意思是,红星厂有这方面的技术?” 他想到了,李学武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必然是手里掐着技术,想要换他们的地盘。 可出人意料的,李学武很是坦然地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这一刻汤荣轩有些愣住了,搞球!没有你跟我扯鸡儿啥呢!冒皮皮! “虽然我们没有重卡发动机技术,但我们有先进的制造工艺。”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不知道您有没有了解过数控车床技术。” “数控车床,你们厂有?”汤荣轩倏地一惊,看着李学武不敢置信地问道:“那不是机械研究所正在……” “不,不是机械研究所的技术。” 李学武再一次摇了摇头,讲道:“我们厂收购了奉城一机厂,是一机厂的技术储备。” “怪不得……”汤荣轩了然地点点头,随后又皱眉道:“可据我所知,目前国内好像还没有量产数控车床吧?你们已经完成技术突破了?” “没有,我们厂原本的机加工底子还比不上奉城一机厂呢。” 李学武再一次否定了对方的猜测,在心理学上这叫欺压行为,是一种通过否定对方来获取信任的手段。 要不怎么说李学武损到家了呢,聊着聊着就给你上项目了。 “但是,我们厂有技术引进的渠道”他自信地一笑,道:“我敢保证,贵厂真的打算技术革新,生产革新,我们一定能提供数控车床。” ----------------- 机加工发动机零部件和数控车床加工的零部件有什么区别? 细讲就多了,只能相对地讲。 要是讲量产,绝对是数控先进于人工,因为对精度的把控,人类是没办法在大量生产活动中保持绝对的精度。 你看大国工匠,手搓荷蛋火药的那位,你让他一天搓三千枚,累死他也做不到啊。 话又说回来了,他手里一把铲子,就是比机械的精度高,为什么? 因为慢工出细活,小鬼咂的一款跑车,应该是gtr,发动机就是人工搓出来的,一年就造那么几台,你能说人工比不上数控吗? 工业时代,尤其是消耗品,用不着搞的那么精细,只是相对提升技术等级就行了。 现在川汽厂还没有实现流水线生产呢,汽车零部件全部来源于本身的分厂。 当然也包括发动机和变速箱等核心零部件。 李学武给他讲到的,就是集中力量干大事,把钱花在刀刃上。 甩掉包袱,把零部件交给供应链来生产,转过身来全力攻克发动机技术。 川汽厂是专业厂,你问李学武要技术,这不是南辕北辙了嘛。 川汽一定有自己的研发思路,也有自己的技术储备,只是他们的生产技术跟不上。 实验车间里工程师手搓出来的实验发动机一定没有这么高的油耗,加工车间里都可能用工程师干活吗? 工人技术等级下降,加工水平就会下降。 李学武的意思很直白,我们不生产技术,我们只是技术的搬运工。 你自己本身就有很好的技术,继续研发就是了,我们来给你提供先进的生产加工方案。 李学武为什么敢吹川汽在技术变革的时候,红星厂能拿的出数控车床? 因为景玉农传回来的消息,奉城一机厂的技术底子很好,是有数控车床研究技术储备的。 如果日本的数控加工中心回来了,那数控机床所需要的核心零部件…… 这个时间可能会很长啊,兴许明年,兴许后年才能实现。 但你觉得川汽厂技术和生产变革,一两年内能完成? 别闹了,川汽厂可不是小工厂,这么大的体量要转身,可不容易。 李学武给红星厂销售处的要求是,对大工厂要尽量忽悠他们技术和生产变革,买他们的零部件,卖他们新材料、流水线、先进生产设备以及技术。 对小工厂要推销京城二汽研究和仿制的汽车生产设备,技术要求一般,主要是方便生产。 这都是为了向他们推销供应链而准备的,只有把这些小汽车制造厂拉进来,培养成中型企业,才能给大工厂造成刺激。 小企业和中型企业在发展过程中,慢慢地就会用红星厂的设备、供应链和技术,会成为红星制造体制的一份子,到时候收技术费都收到手软啊! 中小汽车企业倒逼大型汽车企业实施生产和技术变革,回过头来要不就自己引进国外先进技术,要么就得买红星厂的先进技术和设备。 你当搅屎棍的名号是白起的啊! 当然了,目的是为了推销技术、推销设备、推销供应链、推销渠道等等,但口号我们喊的很正直啊! 人民需要的,就是红星厂的目标! 现在人民需要汽车,红星厂就无私奉献,把成功经验分享出来给大家。 为了让汽车产业更进一步,为了让汽车工业腾飞,为了让人民早日开上私家车,我们甘心当一根棍子,让这个行业卷起来。 哕——这么一说还有点恶心了呢! ----------------- “是特么够恶心的——” 京城汽车厂的王副总吐了一口烟,满腔的浊气释放出来,好受多了。 可再一看试驾区那么多人顶着大太阳排队,心里这个堵的慌啊。 当初212生产出来以后,他们怎么就没想到玩出这些新花样来呢。 上次看红星羚羊的发布会他就气的够呛,这一次来看供应链大会,心里堵的更厉害了。 没错,他就是跟李学武在谈判桌上崩了的那个,后来在报纸上还特么互相阴阳来着。 都是老银币了,就算是有仇,也不耽误来串门的。 不亲自来看看,又怎么能知道红星厂玩出了这么多新花样呢。 “我们的车上没有新材料吗?” 王副总皱着眉头打量着停在展区边上的羚羊汽车,问道:“像是特种钢材和塑料,我们不能用吗?” “已经用了啊——” 技术工程师愣了一下,给王副总解释道:“这个技术还是咱们最先用到的呢!” “您看看,这,这,还有这。” 他带着王副总来到另一边的212汽车旁,把塑料和合金钢材指给了对方,“这些都是新材料啊。” “这么多?那你们怎么不早说呢!” 王副总气恼地说道:“你看看人家,把新材料应用挂在了嘴边上,当成亮点来介绍了!” “这有啥可说的——” 技术工程师满脸不屑地说道:“无论是合金技术,还是塑料技术,在国内又不是啥秘密。” “再说了,哪台车上没有塑料和合金啊,方向盘包裹的不是塑料啊,车门子不是合金钢啊,怯——” 他是没注意到王副总要气红的脸,撇了一眼展区内的汽车道:“这些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好好好——” 王副总一个转身,干净利落地回了展馆,招呼技术工程师跟上。 “我跟你问销售,是我脑子让驴给踢了!” 他带着工程师来到了吉普车站台,指着里面问道:“现在你给我讲讲,红星厂的技术实力到底怎么样,就讲那台坦途!” “这个……” 工程师犹豫了一下,左右看了看,在王副总即将发火的时候,这才小声说道:“已经超越咱们了。” “什么!不可能!” 王副总惊讶地问道:“怎么会这样!” 他不敢置信地拉着工程师到了坦途的边上,使劲攥着拳头示意道:“讲,讲清楚哪里超越咱们了。” 这里人还不少呢,两人的动作较大,很是引起了一些关注。 不过都知道这是京城汽车厂的人,也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瞧了过来。 工程师有些为难了,见王副总不管不顾,只好压低声音介绍了起来。 两人嘀嘀咕咕地在那讲着什么没人知道,但从王副总一直皱着的眉头不难看出,他为难了。 李学武从里面展区出来,沙器之忙完了,偷笑着给他示意了吉普车展台那边。 “领导,您这招真是绝了!” “闭嘴——” 李学武瞪了他一眼,笑骂着警告道:“你要敢把这个秘密说出去,我毙了你!” “明白,我哪敢说啊——” 沙器之知道,这个秘密泄露出去,李学武不至于真毙了他,可也就厌恶了他。 这关系到红星厂在吉普车上的战略布局,是跟京城汽车厂主打品牌212争锋的关键策略,他有几个胆子敢泄露出去。 知道这个布局的人很少很少,微乎其微,消息走漏,绝对能查得出来。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偷笑着看热闹,心里更是对李学武佩服的五体投地。 草木皆兵、虚晃一招算是让李学武给玩明白了,京城汽车厂那位王副总都快让他给玩死了。 概念车……嘿嘿,就剩下概念了! 第580章 建议是龙凤胎 坦途有没有? 当然有,概念车都摆在那了,工程师手搓的,你说有没有。 不仅有,还能打火启动,还能开着跑呢! 而且性能绝对如京城汽车厂那名工程师所说,超过了212的技术。 废话,车辆工程研究所不计成本制造的一台车,技术当然先进于212了。 这么先进的吉普车,被京城汽车厂认定是红星厂狙击他们212的产品一定很快会量产吧? 额——再等等吧—— 别问,问就是马上量产! 李学武很有贾*下周的风范,搂草打兔子,搞供应链大会还夹带私货。 你说他损,他承认,你说他坏,他是坚决不承认的。 我就是给京城汽车厂造压力怎么了? 212这个产品必须说是成功的,成功地填补了国内对吉普车需要的空白。 它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对手,在目前国内汽车工业的状况下,它不愁卖。 更新换代和技术迭代的动力完全来自于上面的要求,跟市场没有一点关系。 所以,当市场开放了,看见进口车的先进性以后,他们心凉了。 八十年代,他们想得最多的可能是,二十年前我们也有机会追一追的。 这个遗憾李学武是赶上过的,国产车真正雄起,还是电动汽车实现的弯道超车。 没有电动汽车,bba的销售能低下高傲的下巴,能在你看车的时候给你看黑丝? 美得你—— 车展都会用隔离带围上,不验资都不让你看车,就是这么高傲。 李学武损归损,可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情怀的。 你要问他的造车梦终极目标是什么,他要告诉你,要让粗糙的大手磨得起黑丝的球。 212这个产品太成功了,也太全面了,市面上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它高傲了,它飘了,它觉得它是无所不能的。 现在李学武做的就是给京城汽车厂浇一盆冷水,让他们降降温。 什么叫品牌,什么叫细化市场,什么叫自主研发,什么叫以人民需求为导向。 红星厂甩出一手羚羊汽车,放弃兵用市场,主打民用市场,更细化出了城市、工程和山地三个款式,兼具改装包和选配包。 这一巴掌实打实地让京城汽车厂出了一身冷汗,终于知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了。 212是比羚羊的综合素质好,但站在民用市场的角度看,他们自己也得服气。 如果他们是企业或者事业单位的领导,也会选择羚羊汽车,谁不想控制成本,谁不想节约油料,谁不想更多功能和舒适度。 在底盘、发动机等核心零部件的制造工艺上,红星厂起步吊打京城汽车厂。 就算动力不如212,可羚羊的整体输出表现,还是紧追不舍的。 回过头来看坦途,一台专为兵用市场设计的大型吉普车,完全抛弃了民用赘余。 底盘更高、防护更强、动力更劲……在整体技术上完全碾压212吉普车。 京城汽车厂的王副总为啥恼火,为啥冒冷汗,212完全是一台车单挑一群车啊。 他们在设计之初,按照上级指示,就是要兼顾民用和兵用,结果现在讨好,两头都讨不着好了。 如果按照红星厂造车的尿性,这台坦途的成本价格绝对不高,至少不会比212更高。 也就是说,红星厂真的把这台车造出来投入到市场上,212绝对会被打的片甲不留。 核心问题还是价格,性能啥的就不用讨论了,越看是越心凉。 所以,李学武就是老太太吃柿子,挑软的捏。 他对212这个品牌最熟悉啊,红星厂已经有了成熟的产品羚羊,当然要拿京城汽车厂作伐子。 只有证明在供应链体系下生产的产品,也就是羚羊汽车,给五大厂京城汽车厂造成了十足的压力,逼迫他们把技术变革和生产变革提前,才能让其他厂商相信供应链的威慑力。 明天的工业报报纸头条李学武都想好了,《狼来了!》 红星厂是善男信女吗? 为了汽车工业,兜这么大的圈子,把京城汽车厂吓得六神无主,让其他猴子看杀鸡。 目的就是为了推广供应链,推销生产线,掌握销售渠道? 不,说情怀太虚伪,说利益太直白,那就说点中不溜儿的吧。 工业是有标准的,就像火车的铁轨一样,就像民族的文字一样。 西方世界在实现了二次工业革命以后,就把这个标准制定了下来。 当然了,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决定的,而是工业体系在组建的过程中默认的。 比如后世的电脑,你就要用【瘟都死】系统,没人想过为什么要用它,更没注意到用这玩意需要付出什么。 工业也是一样,你买了我的技术和机器,你照着我的工业体系生产产品,我给你提供各种方便,你是意识不到这里有什么的。 而当你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晚了,因为我的手都掐在你胸……脖子上了。 你就说,你想死,还是想活,千万别说欲生欲死,太暧昧了。 这滋味绝对不好受,一个雕刻芯片的机器,没多高技术,本来说得好好的,会卖给你的。 结果呢,不卖了,因为你发展的太好了,不能给我当倾销地了。 所以,教训吃一次就够了,在蛮荒时代就得有标准意识,车同轨,书同文。 供应链看着是一个服务平台,实际上也是标准制定平台,不然一机部的杜主任会这么重视? 李学武是发了狠的,京城汽车厂就算是再特么桀骜不驯,他也要把对方踹进这条康庄大道上来。 为啥要选京城汽车厂,还有几个原因: 首先,距离近,都在京城,好协调; 其次,他们有钱,一机部的亲儿子,变革起来有力量; 最后,吉普车的制造工艺更容易实现变革,尤其是这么糙的制造计算,竟然还有大误差。 用坦途打掉京城汽车厂最后一分侥幸,明确告诉他们,再特么不变革,红星厂一口饭都不会留给他们。 那么,李学武对坦途这台车是如何计划的? 持续研究,继续开发,生产暂缓。 老李说过,饭要一口一口地吃,姑娘要一个一个地……反正不能急。 李学武觉得老李说的很有道理,尤其是最后一句,不能急啊。 红星厂很穷的,老李是很谨慎的,上马的这么多项目,真正属于红星厂的只有羚羊汽车。 这款车从整备改装开始研究,到现在准备量产已经快两年了。 产品的完整度和稳定程度让老李放心,真拿出一个新产品来打市场化经济的鼓,老李心里是要打鼓的。 尤其是对坦途的定位,兵用采购现在是大头,可这种采购是有计划的。 这份计划三年前五年前就已经定下了,你说现在换坦途,京城汽车厂怎么办? 所以坦途不是经济适用房,而是改善型住房。 当经济允许了,技术成熟了,真正需要了,这才是坦途该出现的时候。 现在这台坦途概念车呈现出来的兵用特质只是李学武希望让京城汽车厂看到的,也是吓唬他们用的。 真正的坦途不在外表,而在核心。 也就是说,我想它是一台兵用越野,它就是兵用吉普车,我想它是一台民用越野,它就是中高端吉普车。 所以,京城汽车厂王副总看到的并不是坦途的全貌。 羚羊只做紧凑型低端车,坦途未来要实现对中高端越野车市场的占领。 机会是要留给有准备的人,难道李学武愿意看着七八十年代,大马路上跑的都是丰田吗? 当然了,王副总今年的今天会看到坦途,明年的今天还会看到坦途,更先进的坦途。 反正手搓一台车能费几个钱,这就像驴前面的胡萝卜,姑娘后面的色狼。 主打一个你不敢赌我的枪里有没有子弹! 这台车年年都会就在你眼巴前出现,以更先进的姿态展示红星厂的技术储备实力。 不用问,无论你哪年来,李学武的回答永远都是马上就能实现量产。 你信不信随便—— 当你不信的时候,我们量产了,打你个措手不及,丢盔弃甲你信不信? 京城汽车厂敢赌吗? ----------------- “你真烦人——” 谷维洁嗔着瞪了李学武一眼,示意了展区那边问道:“你心里这是有底了?” “这根最粗,你不吃我可给别人吃了啊——” 李学武手里拿着一小节甘蔗示意道:“可甜了,汁水一定可多了。” “滚吧你,越来越没正型了!” 谷维洁哪里听不出来,这混蛋是跟自己耍怪呢。 就算不是,可她一个堂堂的厂管委会副主任,站在休息台边上啃甘蔗啊! 她手指敲了敲桌子,提醒道:“明天的展会工作都准备好了吧?” “您放心,绝对不会有事的”李学武并没有动那节甘蔗,而是用毛巾擦了擦手,补充道:“就算出了事,也是王羽正的事。” 王羽正,原财务副处长,管委会成立后,组织结构变革,他成了经管组副组长,财务处处长,主持财务管理工作。 在今年的三月份,不知道怎么跟李怀德勾搭上了,在金耀辉出事以后,调到了三产管理处担任正处长。 这还用想嘛,是升了的。 外放提了半级,单位就在厂院墙外面,连吃饭都是回来吃,这样的外放好不舒服。 在财务处上面有经管组组长,也就是原财务处处长吕源深管着,再上面还有景玉农管着。 到了三产管理处以后,直接向主管领导负责了。 原先是景玉农负责三产业务,最近逐渐向程开元移交。 王羽正可不是金耀辉,算盘打了半辈子,精明的很。 就算屁股卖给了李怀德,原则还是不能丢的。 金耀辉原本在这搞小动作,他可不敢。 因为无论是向景副主任负责,还是向程副主任负责,他都得向李学武负责。 这绝对是他绕不过去的坎。 谷维洁似乎听出了李学武话里别有深意,瞧了展会一眼,并没有接这个话茬。 “除了车辆工程成果展示,其他的展示效果如何?” “调运仓的建设受关注程度较高”李学武解释道:“这次来的兄弟单位还是以中小单位居多,都是有汽车梦的企业。” “竞争形势还是很严峻的。” 谷维洁点了点头,抱着胳膊看向展区内流动的人头,嘴里提醒道:“咱们的压力也大了。” “这也叫压力?” 李学武下巴一歪道:“咱们已经建立起多个车型多条生产线了,发动机和变速箱等核心零部件技术遥遥领先。” 他示意了现场的参展人群说道:“咱们已经算是头部车企了,他们才有压力呢。” “你也许还没意识到,这一次供应链大会意味着什么。” 谷维洁扭头看向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还请李专家不吝指教?” “好说,好说——” 李学武笑了笑,态度很是认真地讲道:“今天红星厂搞的供应链大会必然会成为汽车工业的分水岭。” 他手一划,往左示意道:“此前为汽车工业填补空白的春秋时代,卡车、轿车、吉普车,搞出来就算成功,完全不愁市场。” 说完,又向右侧示意道:“此后为汽车工业蓬勃发展的战国时代,当造车变为堆积木这么简单的时候,优秀的产品会如雨后春笋一般蹿出来。” “春秋时代还可以争雄,战国时代嘛……” 李学武故意留了半句没说,让谷维洁自己去思考。 “那红星厂呢?如果你把汽车工业分成了春秋和战国时代。” 谷维洁觉得这个解释很有意思,饶有意味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觉得红星厂应该做什么?”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李学武站直了身子,笑着说道:“需要我用十年的时间来探索和回答了。” 谷维洁眉毛一挑,道:“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 ----------------- 红星厂在第一天下午公布了一个重磅炸弹消息。 老李同来访的各厂商老总说,红星厂未来将在南北选择几个重点城市打造零部件仓库。 也就是说,汽车零部件供应链还不够,这是要实施汽车工业标准化生产了。 有一些零部件,比如螺丝、螺栓、紧固件、轴承等等,其实是可以通用的。 之所以现在的汽车产品不能互用零部件,原因就在于汽车设计的时候就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而当有了供应链以后,造车成本下降,倒逼车企减少不必要的投资。 在设计一项上,就要尽量减少同类可替代产品的消耗。 也就是说,红星厂会公布一个汽车零部件仓库供销存标准。 如果你按照这个标准为基础进行设计,就不需要设计这一部分零部件了。 而且,节省了采购生产环节,你下订单,货物马上调运,更全面地保证了生产效力。 更直接的影响是,当这些零部件损坏时,方便进行维修和更换。 这样一来,汽车零部件生产企业也大大节省了生产消耗,一举多得。 但是,先不说红星厂这么费心费力地承担成本压力是为了什么,咱就说这么做了以后,造车成本是不是又降了一个台阶。 甘霖娘! 你听听李怀德都说了些什么! “很荣幸地向大家宣布,因为我们刚刚完成了对奉城一机厂的收购工作……” 老李的讲话不是很啰嗦,但他要照顾到大家的情绪嘛。 总不能让远道而来的兄弟单位这么明显地就感受到他是在装哔。 所以这里简短洁说,老李讲的是红星厂在拥有完备的核心技术基础上,又牵头组建了机加工产业集群。 核心生产技术是红星厂的,但分享成果给奉城和钢城的合作企业。 这些单位出钱出力,红星厂出技术和管理,共同在辽东打造一片拥有先进生产力的机加工企业。 跟汽车工业有关系的是,红星厂的发动机等核心零部件产能大大提升,有望在未来把这些产品提供给供应链企业。 你看看啊,以前说造车难,难在哪? 常规零部件生产成本高,核心零部件技术难,空有一腔热血和设计,以及抠搜的建厂成本,哪里敢把这些扔河里打水漂呢。 现在不一样了,红星厂第一步就把常规零部件的生产制度改变了,不用你自己生产了。 甚至从我们供应链采购的成本比你自己生产的还要低呢,开不开心! 还没完呢,我们不仅提供常规零部件,还规范和制定了常规通用零部件的生产标准,大大减少了生产和设计成本,开不开心! 还没完呢,你们说没有核心科技,那么现在有了,我们厂还提供优秀的核心零部件呢! 已经站稳脚跟,实现汽车量产的汽车在骂娘,正准备造车和扩张项目的车企则是在欢呼。 这些人其实也都清楚,红星厂就算再大方,卖出来的核心零部件也是迭代的产品。 你看李怀德说的慷慨,什么羚羊汽车现在用的全套核心零部件全都在货架上。 放屁! 羚羊汽车现在用的技术还是改进版本,是特么威利斯汽车三四十年代的基础,就算改进了,能有多先进。 是,就是这么糟糕的技术,我们也造不出来。 但是,从老李的慷慨中不难看出,羚羊二代所应用的核心技术必然是跨越式的升级迭代。 第一代这种基础技术可不就淘汰掉了嘛,美化一下,成为了红星厂慷慨的代名词。 想要造车的中小汽车企业虽然心里不舒服,可还是要欢呼。 有总比没有强啊,解决了核心零部件和常规零部件的生产难题,他们就剩下设计和建厂的难题了。 这特么也叫难题? 骂娘最狠的,当属京城汽车厂这样的“先进”车企了。 原本就有车企仿造212,他们还不能收专利费,还得支援图纸,窝心的很。 现在好了,不用仿了,人家不用了,设计拖拉机的人都能设计汽车了。 就像攒自行车一样,从红星厂的仓库中挑选零件和发动机,用三轮车拉回来,坐家里攒吧。 李怀德公布的这个消息,以及他所解释的造车工业制度,不禁让众人想起了现在全国很热门的一种家具。 来的时候是散装的,你要几格几尺寸,坐家里拿个螺丝刀子和锤子自己拼。 拼装家具把木匠打蒙了,汽车零部件调运仓把车企打蒙了。 看着现场热烈的气氛,红眼了的造车人,一七、上汽、京汽和江南厂的老总对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子。 你就说,这生产线和供应链搞还是不搞吧? 红星厂这是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真要让红星厂把供应链做起来,一家独大的局面就形成了,这能行吗? ----------------- 下午五点钟,试驾区开始收车,展区也开始清场。 试驾区明天还能参观试驾,但今天的展馆内容就算结束了。 从晚上六点钟清场完毕以后,就要拆掉原本的展位,换上明天的展台。 红星厂作为东道主,今天占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单独展览工业和技术成果。 在明天,也就是第二天的上午和下午,则是向众人展示供应链企业的发展成果 所以,在企业负责人和技术人员离开这里去吃饭,并且准备晚上的茶话会时,展馆这边要忙通宵了。 上午的讲座,下午的展会,一整天的收获,相信各单位的老总和技术人员都有想说的,想聊的。 红星厂也狠贴心地给他们准备了瓜果茶水,围炉夜话。 招待所团结湖两边的长亭和凉亭里,灯火通明,早有服务员在准备今晚的活动了。 李学武是从小食堂吃了晚饭以后,先回办公室处理了一些业务,这才来的招待所。 他到这边的时候,团结湖两岸的人已经比蚊子都要多了。 周瑶很紧张地站在门口的大树下,手里掐着步话机,时刻防备着展会出现危险。 最近一段时间,她的精神紧绷,厂外老出事,厂内活动又多,连周末都休息不好。 “吃饭了吗?” “啊!领导——吓我一跳——” 正盯着团结湖两边看着的周瑶被身后的声音吓的一激灵。 刚准备发火,却看清来人正是李学武。 她用年轻姑娘特有的清脆嗓音嗔了一句,又觉得不好意思,低下头理了耳边的头发。 “呵呵呵——” 李学武就是故意的,很没有领导身份地吓唬女下属闹着玩。 见他这么笑,周瑶哪里还不知道他坏,嘟着嘴轻哼了一声。 “没吃饭我请你啊——” 李学武示意了招待所小餐厅说道:“我在这还有存钱呢,去了挂我账上。” “您可真大方——” 周瑶抿了抿嘴角,看着活动现场说道:“请客就选招待所,还能存钱挂账。” “我可听说了,连聂小光都吃着您的红烧肉了。” “什么叫我的红烧肉啊——” 李学武笑着瞅了她一眼,道:“你要是想吃,尽管去,不要客气。” “吃完了,工作餐。” 周瑶翻了一个白眼,随后忍不住笑了起来,道:“等明天的,我挺长时间没吃肉了。” “那我今天晚上得赶紧把钱取光了!” 李学武一副小气的模样,又逗得周瑶不依,笑闹了两句。 其实周瑶也知道,领导为人宽厚,凶相外露,才华内敛。 尤其是下班以后,对他们更是和蔼,很少有骂他们的时候,多是玩闹。 该严肃的时候严肃,该认真的时候认真,该和气的时候和气。 保卫科有很多人都说她的一些小习惯或者气质很像李学武。 她必须承认,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保卫,她的目标就是李学武。 李学武倒是没看出来她跟自己有哪一点像,趁着这会儿有空,他问起了前几天的案子。 “分局那边手续结束了,正治科那边过的很快,也是咱们的材料很齐全。” 周瑶介绍道:“郑局亲自督办,王处主办,速度还是很快的。” “人都处理完了?” 李学武扫了一下胳膊,驱赶了近身的蚊虫,看着周瑶问道:“聂小光放走了?” “没,拘留十五天,让他老实老实。” 周瑶一扯嘴角,看着李学武问道:“领导,您对他是不是有什么安排啊?” “呵呵,为什么这么问?” 李学武眉毛一挑,道:“他就是个小孩子,我能安排他什么。” “不知道,看您挺照顾他的,还关心他……” 周瑶讲了两句便没说了,而是继续回答上一个问题。 “童言按照您的交代,是早晨送走的,不过也叮嘱她随时配合调查取证。” 她特别强调道:“我让她和卫国见了一面,两人什么都没说。” “卫国等人是前天下午分局提走的,现在羁押室就聂小光一个人在。” “嗯,盯着点吧——” 李学武神情并没有案件圆满处理后的喜悦,这是命案,有什么好欣喜的。 “聂小光那边你可以上点心,我觉得他有招灾的体质。” 说完,他一指活动现场便往里面去了。 周瑶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李学武的背影,心里还在琢磨,什么是招灾体质? 扫把星吗? ----------------- “领导,五大厂的负责人聚在一起了。” 沙器之转了一圈,见李学武过来,赶紧上来汇报,“就在楼上,有秘书挡在门口不让进。” “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一眼二楼的窗户,窗帘都拉的很严实,群劈吗? “没关系,咱们的核心主题就是开放与合作,你只讲合作,不讲开放吗?” 他拍了拍沙器之的胳膊,带着他往人群里走,边走边说道:“格局得打开,心里得容得下人才行啊。” 开玩笑,李学武会怕五大厂聚在一起踢红星厂出局? 当然了,五大厂合力,绝对有能力组建新的汽车零部件供应链平台。 都不用自己想办法,直接抄红星厂的就行了。 这个时期,无非就是你抄我的,我抄你的,大家互相抄的。 抄来抄去,技术原地打转,产品拿不出手,搞成怪圈了。 红星厂不仅不怕五大厂抄袭,甚至愿意敞开门让他们抄。 这摊水要是不搅和浑了,谁知道哪根棍子更粗更有力啊。 反正红星厂是专业搅屎棍,才不怕这些老不死的呢。 从机加工到生产线,从技术到设备,从专业厂到营销渠道,红星厂有完备的汽车工业体系。 我们玩供应链是有备而来,你们搞供应链谁来当家做主。 你要说京城汽车厂一家搞,那还有可能搞成了。 但五家一起搞,呵呵! 三个和尚没水吃的故事听过没有,三个和尚都没水吃,五个和尚就有了? 再说了,就算他们搞出供应链了,零部件卖给谁去? 他们愿意把核心零部件掏出来,支援那些造车新势力抢他们的发展气运? 这件事啊,挺有意思的,李学武当笑话说给了李怀德,你猜李怀德怎么说? 他说这五家的召集人就是看人拉屎匹燕子疼。 嘶—— 还得说是老李啊,这管委会的主任就是有文化,你看这词用的,多花哨。 今晚这场茶话会的主角必定是红星厂,众人讨论的也是红星厂的成果和技术展示。 再一个,大家聚在一起也在谈论,红星厂此举对国内汽车行业的影响。 李怀德及一众厂领导并没有待很久,下了班过来转一圈,就各回各家了。 李学武对这边的情况很放心,主人家在,客人总放不开,所以红星厂的领导尽了地主之谊,便都撤了。 他也是赶着回家,逗逗闺女,哄哄儿子,生活不止眼前的狗且,还有湿和圆房。 ----------------- “你们厂生产的那种小摩托车好骑吗?” 晚上都躺下了,李学武从书房回来,便听媳妇儿问了这么一句。 他有些诧异地看了顾宁一眼,问道:“你想要一台?” “我骑着干什么?” 顾宁瞅了他一眼,道:“就这两步路,我要是再骑台摩托车……” 后半句她没说,李学武也知道,烧包嘛。 他在床上躺好,揽过顾宁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问道:“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我是听科里有人谈到了,说是挺好骑的,比自行车都矮。” 顾宁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说给妈买一台怎么样?” “你可真前卫——”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媳妇儿,问道:“怎么突然想起给妈买摩托车了?” 他真是理解不了顾宁的脑回路,让老太太骑摩托车? “回家方便嘛,你没看出来妈想家了啊——” 顾宁轻轻拍了他一下,提醒道:“上次没回去,这周你有事,还是不能回去……” “唉——我知道了——” 李学武无奈地点点头,说道:“我让国栋来接一下,或者建昆送你们回去吧。” “你觉得妈会答应吗?” 顾宁推了他,坐起身子说道:“妈一来就小心着呢,很怕麻烦了咱们,特意送她回去,就算是我和孩子跟着,她也定是不愿意的。” “今晚我能回来,明晚我们得开会到很晚”李学武依着床靠想了想,摇头道:“周日我得忙一天,回不来的。” “所以我说呢,要是真方便的话,就给妈买一台,就当代步了。” 顾宁当儿媳妇儿的,是真舍得给婆婆花钱啊。 一台摩托车499元,这是什么购买力? 城市男女结婚,全套的准备也用不到这个价钱,她说送就送了。 当然了,一方面是两口子都能挣,李学武工资以外还有收入, 另一方面是看着婆婆真辛苦,大半夜的还要起来帮她带孩子,让她有更多的时间休息。 五百块钱,相当于她大半年的工资了。 “这你还是得问问妈去,看她能不能骑吧,毕竟是机动车。” 李学武拍了拍媳妇的后背,提醒道:“她是小心眼的性格,你要说给她买,准不让。” “当然不能说是给她买的——” 顾宁嗔怪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顺着李学武的示意躺下身子,在他的怀里拧了拧身子,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看着窗外的夜色说道:“就说我自己买的,让她一起用。” “嗯,妈没听见,要是听见了”李学武撑着身子看着她,笑道:“就算嘴上埋怨,心里也一定会说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儿媳妇儿!” 回答他的是顾宁的白眼,以及推开他怪手的矜持。 “干什么——明天还上班呢——” 顾宁瞪着眼睛轻声威胁道:“半夜你起来喂奶啊!” “我倒是想喂了,可我也得有了算啊!”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趴在了枕头上,满心的性质化作了埋怨,“要儿子有啥用,只会跟我抢媳妇儿!” “哼——” 顾宁抬手捶了他一下,想要哼一声,没想到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着他耍无赖的模样,好笑地趴在李学武宽阔的背后上。 这后背像面板嘛大,她的半个身子趴在上面,随着李学武的呼吸起起伏伏,彼此感受着对方的存在与温暖。 “没想到呢,一年多了。” 她轻轻地说道:“李姝会惹祸了,李宁会翻身了,时间过的真快啊。” “嗯——”李学武头侧趴在枕头上,鼻音轻哼,道:“我倒是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只要跟你在一起,生活总是有点点滴滴值得我去铭记和体会,舍不得一分一秒。” “嗯——” 很难得的,顾宁听着他的土味情话没有害羞和拒绝,而是用手揽住了他的身子,想要更紧地贴在一起,证明他的话是真的。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我记得我们的每一次见面。” 李学武抬了抬肩膀,给她示意道:“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可没想到此后余生都是你。” “我想到了——” 顾宁的声音有些低沉,又带着一点点回忆的浪漫,她头抵在李学武的肩头说道:“我那时候想,你牛什么牛,大不了我嫁给你——” “噗——酷酷酷——” 李学武不敢大声笑,怕吵醒了儿子,只能把头抵在枕头里闷声大笑,任凭顾宁使劲捶着他的肩膀,这是害羞呢。 战地医院,炮火纷飞,生命就像树叶,有的在树上,有的在泥里,有的灰飞烟灭…… 那个时候,一颗红心头上戴,生死置之度外,都是祖国儿女,谁还在乎谈情说爱。 他受伤了,他毁容了,有战友替他抱委屈,却不知第一次遭遇这种环境的顾宁也是满心的惶恐,强作镇定。 同事知道她的背景,炮弹可不知道她是谁的姑娘,那个地方,死的人还少吗? 两人玩闹过后,都不说话了,各自回忆着彼此的青春与战火。 李学武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就是把青春奉献给了国防,把生命奉献给了边疆。 如果能用他的生命丈量边境线,他愿意再长高一厘米,直挺挺地躺在那深山老林中。 寂静的夜晚,窗外楼下蛐蛐的喧闹声,映衬着耳边记忆深处的炮火声,这是和平的参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学武感受到睡衣的片片凉意,默默地转过身,把泪流满面的顾宁抱在怀里。 只有经历过战争的人才能体会到和平的珍贵,也只有经历过战争的人才敢于为了和平奉献生命。 “妈给我打电话了——” 顾宁抽了抽鼻子,整理了自己的情绪,这才给李学武说道:“卫国的母亲把电话打到她那里去了。” “我是有想到他们会这么做”李学武并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是冷笑着说道:“就是没想到他们的底线这么低。” “妈很生气,可也只能生气,没处说叨去,只能给我打电话来提醒我多照顾你。” 顾宁的手主动握住了李学武的大手,道:“我有时就在想,是不是真的有命运之手调弄人生,戏耍凡人。” “这只手吗?” 李学武逗着媳妇儿抬了抬被她攥住的那只手,笑着说道:“我这只手可没有调弄人生的能力,但调弄……” “坏——” 顾宁嘟着嘴捶了他一下,嗔道:“你有没有正经的时候!” “大半夜的,我搂着自己媳妇儿谈人生,谈因果,我是不是有病啊?” 李学武蛮横又霸道地把顾宁抱在了怀里,看着她说道:“是不是因果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他们是自找的。” “如果像我一样,清清白白做人,堂堂正正做事,能有今天这个结局?” 他额头抵在了顾宁的额头上,说道:“现在还是想想二胎生个儿子好,还是生个闺女好吧,我的建议是龙凤胎……” 第581章 您可真是……高! 汽车是什么时候发明的都知道,那汽车是什么时候进入中国的呢? 洋鬼子献给老佛爷那台绝对不是第一辆。 较为普遍的认知,到三一年,国内已经有了国产汽车出现。 注意了,这里说的是国产汽车。 但是,中国的汽车真正成为一个规模的产业,要到1956年大跨步时候才开始。 红星厂被动地从京城工业手里接收的那些破烂摩托车厂以及各种汽车厂就是那个时期的产物。 其实京城工业没有错,时代发展有着必然的试错特性,都那么谨慎小心,社会就不用发展和变革了。 从建国以后,一直到六七年的今年,我们对汽车的需求主要在于兵用和工农业运输。 所以,在大跨步时期出现的民族汽车工业主要是以卡车为主。 这也是一七厂艰苦奋斗也要拿下解放牌汽车的重要原因。 包括一七厂在内,国内汽车制造厂均是在不同载重级别都有采用或仿制或借鉴的方法,推出了国产卡车。 这一点李学武在提出搞羚羊汽车的时候就学的很透彻。 羚羊脱胎于威利斯这台战地吉普车,越野性能优秀,只是有些技术太老了。 所以在更换和更新了部分技术的威利斯立即就焕发出了不一样的青春活力。 这就像女人用了玻尿酸一样,人还是那个人,用着就是有新鲜感。 红星羚羊为什么受欢迎,即便它是打了玻尿酸的仿制品,依旧成为了众多单位趋之若鹜的汽车产品。 除了价格便宜以外,最重要的原因是国内严重缺少吉普车品牌。 这么说吧,你去相亲,俩女的,一个18岁,但二百来斤,奇丑无比,一屁股能坐死你那种;另一个38岁,脸上用了高科技,身材苗条,看着美丽,你选哪一个? 造成这种尴尬的原因就是大跨步时期对生产力工具的重视,忽视了其他汽车的功能需要。 当然了,这一时期也有少量的客车、越野车生产,轿车主要作为公务用车,产量反而较小。 当时各型汽车仿制的对象以毛子产品为最多,但也有不少型号仿自鬼砸、丑国、捷克、法国,德国、意大利等国,来源非常广泛。 李学武刚回来的时候还没太注意,只觉得大马路上的汽车花里胡哨的。 等保卫处开始跟技术处合作汽车整备业务以后,他这才仔细研究,同时也跟夏中全学习。 越学习,越观察,越可乐。 你瞧着吧,车头是丑国的,车顶是法国的,车屁股是意大利的,发动机是鬼砸的…… 这么说吧,就算这些汽车的设计师来了,看见这些拼凑起来的汽车也得怀疑人生。 万国牌汽车不是玩笑话,真有这个品牌的,不过是丑国的,international harvester(对付看吧,我记得应该是这么拼写)。 李学武给谷维洁解释,红星厂召开供应链大会以前是什么时代? 对,大家还记得,是春秋时代。 那么再往前还有没有的细分了? 李学武认为,五六年开始大跨步时期也是国内汽车工业的一道分水岭。 大跨步结束,也就是六零年以前他称之为汽车工业的蛮荒时代,六零年以后则为春秋时代。 蛮荒时代背景下,每个省、重要市甚至是工业能力较强的区县,都各自成立了汽车制造厂。 你掰着手指头算一算,这里说的还是汽车制造厂,而不是汽车零部件厂或者修理厂。 特别多!多到李学武看着材料上的汽车工业产业名单都觉得中国的汽车工业已经超越丑国了。 但是,不用沙器之解释,他自己也知道,这些名单上的企业有很大一部分已经名存实亡了。 这一次受邀前来的企业和工业代表,其中就不乏曾经的汽车工业管理者或者工程师。 为什么说是曾经的呢? 很简单,大跨步已经在历史的进程中被确定是一个失败的尝试了。 因政策而起,随政策而落。 大浪淘沙,剩下的才是汽车工业的骨干力量。 说的很简单,就四个字,大浪淘沙,可这一过程是损失惨重,痛彻心扉的。 就像历史时期的蛮荒向春秋时代过渡一样,有很多企业倒下了,就再也没站起来。 同样是仿造国外的优秀汽车品牌,但国内的技术储备和汽车工程师的储备良莠不齐。 京城和魔都拥有绝对的技术实力,保存下来的汽车工业也就完备。 李学武手中的名单,京城和魔都的车辆工业厂是最多的。 比较有名的,比如丰台汽修厂、京汽厂、京城二汽、京客厂、京摩厂、汽修四厂等等。 魔都的有上汽、上客、上电、汽车装修厂、农业机械制造公司、货车制造厂等等。 你觉得京城汽车、京城二汽和上汽比较有名,其他都是啰啰对吧? 也对,也不对,区别不在厂区和制造能力的大小,而在于研发能力。 京城汽车制造厂为啥这么牛? 因为它能生产轿车、卡车、吉普车,甚至还能支援其他城市建设汽车制造厂。 仅仅212汽车一项,就有很多小厂子在仿制。 这胸怀,这实力,红星厂是比不上的。 当然了,红星厂的汽车制造厂是三产,自负盈亏,跟京城汽车厂也不是一回事。 他们倒是想不支援了,可他们拿的就是政策这碗饭,必须得这么干。 因为国内目前是不允许企业破产的,工业会出手干预,资产必须被保护。 所以蛮荒时代还是在很平稳的状态下得以向春秋时代迈进。 资源整合的过程中,也就是蛮荒时代向春秋时代过渡的过程,逐渐经历淘汰、兼并、收购形成了一大四小一大堆的局面。 一大就不用说了,必须是一七厂,这是国内汽车工业的发源地,也是擎起民族工业的根基。 一七厂为建国后统筹成立,主要是为了生产仿自毛子zis150的解放牌ca10中型卡车和红旗ca72大型豪华轿车。 一七厂成立早期是以与毛子技术合作和仿制为主,后期形成了比较强的自主研发能力。 这里必须得提一句,包括二汽在内的很多汽车工业,其实都是一七厂支援建设的。 它的研发和生产能力是很恐怖的,也是这一次供应链大会,红星厂最希望与之合作的企业。 因为一七厂就在东北,红星厂也准备在钢城或者奉城建设仓库式供应链。 以奉城一机厂为主的机加工企业集群,主要的服务对象就是红星厂的工业供应链。 如果能得到一七厂的订单或者零部件支持,那老李敢立即给身在奉城的景玉农打电话,让她收地建仓库,上马这个项目。 可无论是老李还是小李,都知道这个目标很难达成。 你想吧,京城汽车厂想要转身都是这么的谨慎和困难,更遑论国之重器了。 不过大项目不好签,小项目试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在昨天的展会中,李学武明显能看出一七厂来的领导在展台上驻留的时间比较长。 听讲解员反馈,一七厂领导和技术工程师问的最是仔细,材料领取的也最是全面。 甚至对比材料,站在红星羚羊汽车的旁边,逐一讨论零部件的供应可行性。 所以,李学武在第二天的上午,也就是供应链企业成果展示的时候,重点关注了他们。 再说回一大四小一大堆。 一大说完了,四小大家也不难猜到,就是南汽、京汽、济汽和上汽。 四小中实力最强的是上汽,它是在老魔都遗留下来的汽车装修厂基础上,合并了内燃机配件厂、汽车底盘厂,货车修理厂,以及一些其他小厂成立的。 主要产品是魔都牌sh760轿车,丰收牌拖拉机和工农型手扶拖拉机。 好玩吧,其实上汽也产拖拉机,就像法拉利一样。 所以别瞧见某音上那几个傻哔开着法拉利拖拉机去4s店做保养就觉得多复古和牛哔。 你要开来一台丰收牌拖拉机或者工农型手扶拖拉机去上汽的4s店做保养我才说你够神气! 因为在国外有钱就能买到法拉利,但在国内这个时候,你叫祖宗也不一能能买得来! 嘿嘿,这么一想,是不是觉得劳斯莱斯以前搞的身份验证,非良善之辈不卖车那一套没什么意思了。 其实跟姑娘一样,那层窗户纸(膜)扎破了以后,就不值钱了。 你看看那些成名的大网红,是不是赚到钱以后就买裤里难? 原因就是这么简单,以前裤兜里难掏一分钱,现在我要所要! 玩的就是穷人乍富后急于表现的购买心理,算是一种情绪价值的满足感吧。 四小里排在第二位的就是前身为京城第一汽车附件厂的京城汽车制造厂,主要产品是仿自,毛子gaz69的bj212型吉普车。 供应链大会进行到第二天,京城汽车制造厂的王副总继续跟会,看得愈加的仔细了。 沙器之汇报说,王副总今天带了三个老头子来,是厂里的技术大拿。 很想显然是对昨天的二把刀信不过了,也是对供应链大会更重视了。 他们看什么? 看发动机,看羚羊的底盘,看双子座和红牛的零部件供应展。 其实京城汽车厂也试制过小型轿车和三轮摩托车,就是后世小学课本上学过的井冈山牌。 但在当时因为轻型客车需求受到限制,并没有大规模生产。 后来再想生产的时候技术跟不上了,也失去了量产的机遇。 四小中轻型卡车的最大制造商不是京城二汽,而是金陵汽车制造厂,也属于49年之后统筹成立。 京城二汽的轻卡bj130是去年才研发出来的,生产线还是红星厂与京城第二机械厂参与设计和建设的,二汽副总古力同说正式量产得明年了。 不要觉得二汽很磨叽,去年研发,去年建厂到现在还没有实现生产,要明年才能正式生产,其实已经很快了。 有几个红星厂这样狠砸钱还有支援的幸运儿啊,京城二汽才是常规发展模版。 按照历史进度,京城二汽要到69年才能正式生产呢。 有李学武这只扑棱蛾子使劲地呼扇着翅膀,他们提前一年实现量产,还是先进生产技术和设备叠加先进流水线的设计,已经是大大滴进步了。 金陵汽车制造厂就没有京城二汽这么幸运了,五八年开始造车,主要产品是仿自gaz-51的跃进轻型卡车,发动机来自gaz m21轿车。 瞧瞧,李学武说的没错吧! 就算gaz的设计师来了,都得特么相中半天,才能看出这是仿谁的车。 四小最后一名是前身为济楠汽车配件厂的济楠汽车制造总厂,主要产品是8吨级的重型卡车黄河系列,仿自斯柯达702系列。 别觉得济汽厂排在四小的最后就真的小了,这只是依照生产的车型和影响力做比较得出的结果。 你当一大四小是什么? 这是国内最顶级的五大车企,就相当于联合国五大流\/氓啊! 如果不是红星厂弯道超车,不走寻常路,咋可能以东道主的身份邀请他们来参会,又怎么可能以搅屎棍的身份让他们胆战心惊呢。 可以这么说,一大四小代表了国内汽车的半壁江山,话语权嘎嘎高。 昨晚这五家的代表在招待所楼上谈了什么李学武不知道,谈话的结果他也不知道。 但从今天展会开始以后,这五家负责人的态度上来看,好像谈的不是很顺利。 不过也不能单从这些老登的脸上看文章,你信这些人的表情会泄露机密? 别闹了,李学武又不是第一天闯荡江湖。 不过这并不妨碍红星厂对五大厂表现出更多的关注和重视。 要合作,不要对抗,要扶持其他中小车企,建立完整的汽车工业制造标准,是杜主任连夜下发的指导性文件。 红星厂这一次算是拍对了马屁,供应链和仓库式供应标准很得上面领导的重视。 不要觉得领导不懂供应链,不懂不是已经学习了嘛。 李学武在第一天上午的演讲录像已经做成了汇报影片,送去海里作为参考和学习了。 学习影片,就像后世学习光盘一样,标签多是{参考消息},是很重要的信息保存手段。 对外公开的就叫{新闻简报},对内学习的就叫{参考消息},也就是所谓的内参。 不要觉得内参有多神秘,或者级别有多么的高,你种地种好了,种出价值了,也可以写成文章,作为参考消息。 红星厂是京城工业的重点企业,也是部管的重点发展企业。 在汽车制造领域取得重要发展成果,形成了重大影响,并且可以规模和广泛地实施,你说这个消息重要不重要? 如果不是怕自己讲不出来,也讲不好,李怀德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你看后世海里大佬们组织学习会,给大佬们上课的那位是什么待遇? 专家级学者,行业领军人物,重点保护和发展对象,反正是“简在帝心”了。 李学武虽然没有亲自去海里上课,可这种间接的讲座,更能体现出他作为一线管理对业务的熟知,以及对高端科技的掌握。 国内缺管理人才,更缺技术人才,要是懂技术还懂管理,并且有较为广阔的视野和前瞻性思维,你说这个人在领导眼中如何? 再考察其工作经历和组织阅历,好么,流过血,受过奖,在多个专业领域创造了优秀的成绩,你说这样的人又如何? 李学武说他去不成日本并不是安抚家人随便说说的,他现在就是出不去。 重点关注人才除非是随特别高级的团出去,否则只能是在国内发展。 看第一天的架势,杜主任亲临站台,包括五大厂在内的所有厂商代表,都很清楚红星厂这一次的影响力了。 所以,就算五大厂关起门来讨论,也打不破红星厂根正苗红的金身。 除非他们挖走李学武,另起炉灶,再搞出一个贸易管理中心。 但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不提有着完整职业规划的李学武,就是李怀德也不会放人的。 你别看老李正在调整李学武的职务和职权,但你要说挖走他,那是绝对不行的。 你就是挖他媳妇,他都不会放手李学武。 选李学武做接班人培养,不仅仅是照顾李学武,给他画大饼,也是要保证他在离开红星厂以后维持政策和根基的延续性。 五大厂的领导对李学武很重视,就像李学武对五大厂那样重视。 去年李学武在决定搞汽车工业的时候,就对全国的汽车工业状况做了详细的调查。 六五年,也就是前年,全国的汽车产量只有4.05万辆。 看着是不少,但对于一个工业和农业以及人口大国来说,太少了。 这也奠定了他造车的决心,因为市场很大,缺口也很大,猪这个时候造车都能飞起来! 他是“后来人”,很清楚未来国内的汽车需求潜力和制造能力的。 八零年就能实现年产22.2万辆的产能,这十几年的发展得多快啊! 就是六五年的数据,魔都所有汽车厂的产量已经突破了1万辆。 其中魔都牌sh760型轿车5300辆。 知道为什么部以上的才能坐红旗,市以上的坐魔都sh760嘛? 因为红旗目前的年产能是2000台,有趣吧。 金陵汽车制造厂的汽车产量达到辆。 济楠汽车制造厂当年产量为5039辆,一直到后世停产,累计生产黄河牌jn150型8吨载货汽车辆,占国产重型汽车的72%。 现在知道五大厂的实力了吧,这还没计算一七厂和京城汽车厂的产能呢。 京城汽车厂的212是六六年才开始生产的,影响力大,但产能还没跟上,年产能一万二左右。 一大四小说完了,今天到场的还有“一大堆”呢。 说一大堆只是相对的,因为除了五大厂以外,还有很多实力雄厚的车企。 比如魔都自行车二厂、二汽、川汽等等。 你说这不是扯淡嘛,这不是讲汽车呢嘛,自行车二厂是什么鬼! 是的,魔都自行车二厂本来是造自行车的,可他们有一颗加速的心啊。 五九年,他们根据当时捷克斯洛伐克的jawa250型摩托,研制了幸福250型摩托车,两冲程引擎可以输出12马力。 说魔都自行车二厂你们不知道,幸福250这会熟悉了吧。 你在村里住,晚上睡觉的时候,有一台幸福250从好远的路上经过,你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远听是老虎,近看二百五”这个就是当年形容这台摩托车的顺口溜。 李学武曾经就听有人说过,这台摩托车要是没有油了,你先别慌,要是肚子里有尿还能坚持二里地。 自行车厂都能实现摩托车梦,这技术和支持都是哪来的呢? 蛮荒时代结束,资源整合完成,春秋时代最辉煌的时候。 六六年为了支援三线,一大四小分别在内地进行了建设援建。 一七和南汽援建了位于十堰的二汽(东风),主要生产基于解放ca140的重型卡车东风eq140和兵用越野中型卡车eq240。 京汽援建了位于麦李西沟的陕汽,主要生产重型兵用越野卡车延安sx250。 济汽援建了位于山城大足县的川汽,主要生产红岩牌矿用装卸车和兵用越野卡车。 这里只挑拣比较重要的项目进行说明,其他更多的支援建设这里不一一讲述了。 但在蛮荒时期结束以后,工业部对汽车工业是有过政策性建设的。 从一大四小支援三线就能看得出来,针对兵用市场已经做出了重要调整。 也就是说,兵用和民用在春秋时期就已经做了市场细分。 再回过头来看汽车工业春秋和战国时期的分水岭。 也就是供应链的出现,更加细化民用和兵用市场,对汽车工业提出了更多的可能和可行。 那么问题来了,蛮荒时期的生长和战国时期的群雄争霸有什么区别吗? 有,还是很明显的区别,那就是兵器的使用。 这里讲兵器,其实就是供应链,也是更为先进的生产技术和设备。 蛮荒时期是盲目地发展和立项,解决的是从无到有的过程。 春秋时代是资源整合和从有到优的过程。 战国时代是你无我有,你有我优,你优我优死你的过程。 从供应链和流水线等生产技术的变革中,其实不难看出,这又是一次工业淘汰的过程。 实际上春秋时期很长的,从六零年以后,到六六年还只是初期,一直到八十年代才结束。 也就是开放了,外面的风吹进来了,逼着春秋时代向战国时代转变。 可那个时候再特么想争霸,你拿着锄头去跟枪炮比拳头硬吗? 当然不行,李学武在红星厂搞汽车工业,完全是凭借一己之力把汽车工业的春秋时代半路砍折了,让群雄提前进入到了争霸时代。 现在国内的汽车缺口依旧很大,市场依旧很广阔。 所以在提供优秀造车经验和制定标准的同时,让更多的工业力量突破,出现更多的车企。 红星厂的目的工业部很清楚,但他们高屋建瓴,看得更远,也更支持红星厂这么做。 虽然才是一个刚刚建厂一年多的车企,却做了五大厂都没想到的事业。 上面难道会不愿意看到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的局面出现吗? 当然不是,一花独放不是春,满园春色才是春。 红星厂要帮助更多的中小车企实现规范化造车不是掀桌子,而是搭台阶。 所以,杜主任回去以后,组织工业部领导学习和开会,连夜下发了这个文件。 这个文件是给谁看的?是今天继续参加供应链大会的这些企业和工业领导看的。 文件一出,五大厂另起炉灶搞供应链平台的心思也偃旗息鼓了。 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们不会做,也不能做的,这不是给自己找别扭嘛。 红星厂供应链大会第二天,就是在这种泰山压顶姿势下以一种积极向上,平和健康,主动合作的气氛开始了。 ----------------- “我们应该是红星供应链合作的第一家企业。” 古力同站在自己厂的展台面前,笑呵呵地给来参观的同行领导做着介绍。 他介绍完了这一句,还主动问了从这边展区路过的李学武道:“是这样的吧,李副主任?” 其实是玩笑,听了李学武昨天演讲和介绍,古力同是很羡慕这年轻人的松弛和实力的。 所以今天在接待同行领导的时候,他的讲解风格也学习了李学武。 这会儿李鬼见着李逵,玩笑似的问了一句,算是化解自己的尴尬。 “您说的不严谨——” 李学武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脚步不停,带着沙器之往里面走,故意用手点了点他,笑着纠正道:“应该说是第一家汽车制造厂才对。” “哈哈哈——” “是是是——” 古力同见同行领导们大笑,便也笑了起来,点头认同道:“京城二汽是红星供应链合作的第一家汽车制造厂!” “哈哈哈——” 他配合地纠正和强调,让现场众人更觉得好笑了。 大家的目光也看向了李学武,这个非常了得的年轻人。 短袖白衬衫、黑色腰带、黑色西裤、黑色带孔皮鞋,干练又风度翩翩。 红星厂的干部很好认,都是白加黑的装束,如果还有其他白加黑,你就看他们胸口的徽章和铭牌,绝对不会认错人的。 李学武走过京城二汽的展台时还不忘点了点古力同,揶揄道:“讲错了,扣奖金啊!” “哪有奖金啊,哈哈——” 古力同听见大家好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示意了离开的李学武,对众人诚恳地讲道:“瞧见了吧,年少有为,不服不行啊——” 说完示意了展区内停放着的bj130轻卡讲解道:“这台车是六五年设计完成的,同时设计的还有生产工厂和计算公式。” “正赶上大学习活动,我们厂工作重心调整,建厂生产的工作往后挪了挪。” 古力同多会说话,耽误不说耽误,两句话遮过去了。 “说来也是巧合,红星厂搞供应链最先联系的其实是京城汽车厂,结果没谈拢!” 他真是鸡贼啊,讲自己还不忘diss一下京城汽车厂。 就像三个闺蜜聚在一起,必然要找个小碧池骂一阵才能团结一心的。 古力同完全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德行站在这里吹牛皮。 京城工业就这么多资源,京城汽车厂是大儿子,他们这二儿子吃不着啥好玩意。 所以他捡着便宜了,也是没把京城汽车厂的人当人,就这么讲了。 “机缘巧合,京城工业组织我们接收兼并一批摩托车和卡车工业,我们算是结缘了。” 古力同介绍道:“通过调研我们了解了红星厂在钢城新建的汽车制造厂的先进性,所以力排众议,修改原本的建厂计划,上马供应链。” “古副主任,我提个问题啊——” 龙江汽车制造厂的厂长插了一句话,问道:“京城二汽也是有自己的零部件产业的,现在引进供应链是不是会南辕北辙啊?” “这个问题问的好——” 古力同笑着点点头,说道:“当时我们开会的时候,有同志就提出了这观点。” “但是,我要讲京城二汽所拥有的零部件产业是不完全的,是不足以支撑整车生产的。” 他看向对方讲道:“我们做过估算,要按照原本的生产计划,也就是全零部件自产所需要的成本,是取消原计划引进供应链生产成本的十四倍。” “这么多?” 不仅仅是龙江的代表惊讶了,其他站在这边听古力同介绍的人也都不敢置信。 “就是这么多,而且这还是保守的估计。” 古力同很是严肃的解释道:“对比一七厂和魔都厂你们就会知道了,你问问他们生产一台车的成本,再看看红星厂一台车的售价。” “我知道的,212售价三万六,羚羊最低售价七千一,五倍!” 他比划了一下手掌,又强调道:“这里得考虑到,212是低利润销售,羚羊是高利润销售。” “不可否认的,我们联合企业从红星厂购买羚羊汽车,最低能到五千多。” “嗡——” 现场传来了一阵惊叹和议论声,售价五千多,那成本还能再低? 怪不得京城汽车厂的王副总这两天没有笑模样呢,就是他们赶上这回事,也得哭死了。 三万六对阵七千一,ko! “生产设备,包括流水线和工人的培养这些……” 又有人问道:“这部分的投入大不大?” “大,很大,一定大。” 古力同就像后世万艾可广告里人一样,夸张地说出了这句台词。 他认真地解释道:“这里是工业技术展览,不是支援三线讨论会。” “流水线设备和技术都是红星厂从国外引进的较为先进的那种,我们厂用的其实是京城第二机械厂仿制的。” 古力同示意了京城第二机械厂的展区道:“一会儿你们可以去转转,一定有所收获。” “再说说这笔投资值不值,很值得。” 他讲道:“流水线和普通生产线的比较,差距是很大的,尤其是搭配供应链。” “红星厂的摩托车制造厂用的就是这种流水线设备,日产能已经上三百台了。” “你们呢?京城二汽。” 那人笑着问道:“你们估计上了这一套生产设备以后,产能能达到多少?” “最少这个数!” 古力同一伸手,言之凿凿地说道:“年产能最少五万台,只多不少。” “而且我们要用到最新的技术,最新的材料”他掰着手指头数道:“包括塑料、玻璃钢和特种钢材等等。” “一会儿你们一定要去红星厂的新材料展台上去看看,绝对会让你们大吃一惊。” ----------------- 第二天的展会没有主持人,也没有领导来参观,全凭大家自愿。 展区有各厂的讲解员,也有具体的介绍资料可供领取,很是周到。 逛累了还可以到休息区稍作休息,喝杯茶,挑选几个小玩意儿买回去带给家人和朋友。 都是红星厂以及关联单位生产的特色产品,这里就属一监所的产品最时髦也最吸引人。 跟红星厂合作的汽车制造企业现身说法,跟红星厂合作的零部件供应企业拿事实说话。 展区有很多架子,上面摆放着各个工厂的拳头产品,也就是汽车零部件。 其中展区最大,品种最多,新材料应用最广泛的,当属红星厂与其他工厂的联营三产。 这里来的人也是最多的,按照心目中汽车应有的样子,在展柜上寻找自己梦想的那一份拼图。 其实不用问,也不用做调查,李学武都知道这一次的供应链大会成功了。 当然了,说这个还为时尚早,具体的谈判从下午就可以开始接触了。 想要谈判,红星厂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将会在明天上午接待和讨论。 有意向的将会在下午统一签署合作意向书,按照合作意见书的程序推进后面的合作。 同时,红星厂也会在明天上午,向各大车企招标和采购底盘等技术,这算是一个层层递进的顺序吧。 不过在今晚,红星厂将会组织一个行业标准座谈会。 主要的内容是讨论和研究,该以什么样的标准来规范和制定行业生产标准。 红星厂很会做人做事的,就算要当带头大哥,也要问问这些兄弟们有没有什么意见。 当然了,红星厂也不是拿大,蛮横地制定优于自己的行业标准。 尤其是在行业标准的研讨和制定过程中,红星厂甚至都不是主要负责单位。 红星厂牵头的不是,那谁是? 李怀德已经汇报给了杜主任,杜主任出面请了汽车研究所留美工程师胡家全同志牵头,由汽车研究所主办,红星厂车辆工程研究所协办,华清大学车辆工程专业、钢铁学院等诸多工业大学车辆工程专业作为支撑,参与这一标准化的制订。 这份标准必然是公平、公正的,也是为全国汽车工业体系所公认的。 红星厂已经确定了供应链上的优势,又掌握了生产线技术和设备的核心科技,没必要在这个上面动手脚。 也是公平公正的标准,越利于红星厂在随后的汽车工业体系中独占鳌头。 这个座谈会谁都可以参加,只要是受邀参加供应链大会的成员,都可以凭借工作证入场旁听。 到时候有意见或者建议,也可以写条子阐述自己的观点,再由主持人批准讨论发言。 座谈会还是以五大厂和红星厂以及主要的零部件生产商之间进行讨论。 “出口展的影响反馈如何?” 李学武走到最里面的展区,这边的人也很多,尤其是对出口感兴趣的企业。 他看了迎过来的庄苍舒提醒道:“供应链已经介绍的很明白了,因已经种下,需要你把这个果好好地展示出来。” “明白,出口展区的反馈很好。” 庄苍舒很是认真地汇报道:“双子座汽车、彗星摩托车、羚羊汽车,我们都做了详细的介绍,大家都很感兴趣。” 他示意了展区里面正在咨询的众人解释道:“主要还是问国际渠道的,还有问国内销售渠道的,这方面我们介绍的很隐晦。” “嗯,猫教老虎,还是要留一手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对他说道:“但也别有压力,明天才是你们的主战场呢。” “呵呵——”庄苍舒苦笑道:“您要不说,我还没感觉到压力,您这么一说倒提醒我了。” “哈哈哈——” 李学武见他还有心思开玩笑呢,就知道他准备好了,也做好了选择。 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重点关注一下川汽,昨天找我问了好多,应该不是卡车的事。” 他拉住庄苍舒的胳膊,小声提醒道:“他们很有可能也是想造吉普车。” “这……”庄苍舒眼睛一睁,看着李学武问道:“这能行?” “怎么不能行?” 李学武眉毛一挑,问道:“就允许你造羚羊,不允许人家造黄羊、山羊?” “放心大胆地谈,就是他们想买咱们的羚羊生产技术都可以卖给他们!” 他叽咕叽咕眼睛,提醒道:“明年就要换代了,今年卖是一个价,明年再卖就掉价了!” “再说了,供应链的口子一开,造车已经不是神话了”他提点对方道:“反正卖了不等于立即就交付嘛,对吧?” “您可真是……高明!” 庄苍舒嘴一磕巴,差点把大实话给说出来。 第582章 一道篱笆三个桩 “李副主任,恭喜了——” 一口流利的中文,带着一点点海苔味,李学武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哎呀,三上小姐呀!” 他转过身,故作惊讶地说道:“你的中国话说的越来越好了!” 见三上悠亚一个人,他更是有些夸张地赞叹道:“我都快听不出差别来了!” “您实在太客气了——” 三上悠亚很是不好意思地抬手捂住了小嘴,却露出了明晃晃的车灯对李学武开远光。 嘶——车灯真白,耀眼。 在京城,外国人是很好分辨的,除了肤色和面部特征以外,还有穿着。 就算在进入内地以前已经学习了这里的穿衣要求,可在内地一段时间以后,这种规矩也会松弛下来。 更何况外事部本身对他们就没有更严苛的要求,只要不在大街上裸奔就行。 好吧,这说的有点绝对了,超短裙和小背心也是不可以的。 外国人穿着普遍色彩艳丽,时尚前卫,总能吸引眼球。 红星厂搞活动,还是经贸活动,必然要邀请合作的外商前来支持的。 昨天三上悠亚就来了,只不过李学武一直没有时间专门接待他们。 李学武安排沙器之给他们发邀请函,也是做为吉祥物的目的,摆给那些想要红星厂渠道的厂商看呢。 现在吉祥物找上来了,他哪里好意思不接待,更是要表现出应有的客气和尊重。 很显然,三上悠亚对李学武的礼貌和恭维很是受用。 娇笑着寒暄过后,便同李学武闲聊起了这一次的展会。 三禾联合株式会社安排他们驻留内地的一个主要目的,就是及时获取合作伙伴的动态。 正向和反向的都要,这是一个国际贸易公司应有的准备和态度。 办事处主任谷仓平二就是三禾株式会社派来主持收集情报和业务交流的。 他们能做什么,应该做什么,都是经过特殊培训的。 所以你看他们,总是能在应该出现的时候找到李学武,很温和巧妙地跟他沟通询问。 至于说李学武如何看待办事处,又如何看待谷仓平二和三上悠亚等人。 谷仓不见得有表面上那般唯唯诺诺,老实巴交,鬼砸已经吃过一次大亏了,还能再含糊? 至于说三上悠亚、高桥圣子和明里紬三人,那当然是吃过贱过的。 正所谓: 美女千里来相送,日日夜夜唤新郎。 一双玉臂千人躺,半点朱唇任你尝。 信手拈来娇羞样,古道菩萨热心肠。 海陆旱陆都能走,回国依旧做新娘。 这首诗就叫做《好姑娘》。 下午了,展会没有那么忙了,沙器之正跟李学武汇报工作,这会儿见日商来了,便也没离开。 别问,问就是在学习,绝对不是闲着没事看热闹。 看什么热闹?学习什么? 当然是看……学习学习领导怎么忽悠外果仁呗。 他是对外办负责人,与国内的厂商对接是工作,与国外客商对接也是工作。 这会儿见领导跟对方七扯八扯的实在可乐。 沙器之算是掌握与外商交流和沟通的精髓了,那就是别有一句实话。 “我都忘了问你了,谷仓先生呢?” 李学武扯了好一会,见三上悠亚依旧很有兴趣地看着她,不得不转移火力了。 这娘们吃腚他了是吧? 从找过来开始,就很有兴趣地同他勾搭……不是,应该是攀谈。 先是问了几个感兴趣的话题,然后就用崇拜的目光,闪烁着痴迷的小星星望着他。 干什么!我李学武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为红星厂粉身碎骨都不怕,但卖艺不卖身的! “谷仓课长去山上授课了——” 三上悠亚的声音就有点甜,有被窥探心思的羞涩和遮掩。 她一边解释着,一边低下头理了耳边的碎发。 “外事办组织的……” 沙器之在李学武身后小声解释了几句,李学武这才知道。 还是赴日考察团的事,组织培训是一方面,赴日后的生活和规则还是要讲一讲的。 三禾株式会社作为对接和邀请机构,自然愿意提供这方面的支持。 本来三上悠亚她们这样的办事员也能授课和讲解,但一想到是在大山里…… 所以中村秀二很是不客气地把自己的头号牛马,谷仓平二支援去了红星训练场。 还别说,谷仓平二应该是第一个走进训练场的外国人。 受保密和保卫所限,他现在的日子一定不会那么好过。 当然了,生活上是没有问题的,就是活动和自由就没法说了。 毕竟那里是卫三团和红星厂一起在使用的驻地,他能进去都算是特殊待遇了。 “您还要问中村社长吗?” 好像看出了李学武的迟疑,三上悠亚古灵精怪地笑了笑,微微颔首道:“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哈哈哈——”李学武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摆摆手说道:“同三上小姐交流,我并没有不耐烦,这是真心话。” “哦?是我误会您了——” 三上悠亚很容易就信了李学武的鬼话,甚至还自责地表达了歉意。 哎!你听不出客套话吗? 李学武的嘴角轻扯,看着对方重新坐了下来,只觉得脚疼。 不懂?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再一个,你客气就客气,能不能别老鞠躬,用远光灯晃人是很不礼貌的。 李学武战术性地叠起右腿,笑着说道:“我倒是想要跟三上小姐请教请教呢。” “请您千万不要客气!” 三上悠亚很没有礼貌地凑过来过来,同李学武坐在了一张沙发上,并且开远光灯! “我们办事处驻留京城的一个重要工作内容就是为合作伙伴提供必要的咨询服务。” 她的两条大长腿如蛇一般交叉盘成了麻花样,斜着坐在沙发上正面李学武。 “包括为合作伙伴提供鸡术、信息、文化方面的支持和服务,所以您不要客气。” “哦——我客气了吗?”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嘴角微微一翘,不等三上悠亚反应便主动问道:“你觉得中国的汽车工业和日本的汽车工业,最主要的差距是什么?” “你可以坦率地讲,我想听真话。” “坦率地讲……” 三上悠亚看着距离自己大腿只有一个巴掌距离的大手掌,心噗通噗通地乱跳。 他不会真的要摸上来吧,这里可是人来人往,众目睽睽之下啊! 不对!她应该担心的是对方不摸上来才对。 想想中村社长说给她们的奖励和目标,这会儿三上悠亚忍不住又往前凑了凑。 “我觉得最大的差距应该是分工和合作。” 三上悠亚能被派驻到京城,绝对不仅仅是人长的漂亮,更有真本事的。 她只迟疑了一下,便依照李学武的问题,将她所理解的汽车工业差距娓娓道来。 其实她讲的,也是李学武了解到的,是红星厂正在做的,也是供应链大会的目的。 汽车工业从来都不是单打独斗,更不是一家独大,独立王国。 分工合作才是利益最大化,风险最小化的最佳手段和途径。 “其实红星厂的供应链系统已经很先进了。” 三上悠亚讲了两边的差距,这会儿自觉得会伤害到李学武的自尊,正想找补几句呢。 可早有一双“慧眼”的李学武需要她来安慰自己? 他摆了摆手,制止了三上悠亚的安危,微笑着说道:“有差距是正常的,这才证明我们走对了方向,不是吗?” “真是谢谢你的分享了,三上小姐。” 李学武见程开元带着人过来,起身主动与三上悠亚握了握手。 他歉意地说道:“祝你在这玩的愉快,我还有事要做,咱们改日再见”。 “那个——李先生——” 三上悠亚看着将要离开的李学武,犹豫着追问道:“我能请你吃个饭吗?” 见李学武回过头看向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想跟您学习中文。” 哦!没想到外国人也喜欢用这个借口,不怨清泉主任啊! “当然,没问题,我请你,”李学武的微笑如渣男一般的灿烂耀眼,“改日,一腚!” ----------------- “什么改日一定?有约会?” 程开元满脸八卦的表情,很三八地笑问道:“要不要带我一个?” “没问题,有好事我一定记得叫上您。” 李学武坏笑着瞅了他一眼,从他秘书手里接过一份数据看了看,又递给了沙器之。 “核对过了吧?” “销售处和财务处核对的,应该没问题。” 张士诚不敢跟李学武甩脸子,这种话李学武问了,他就得正经地回答。 李学武倒是光明正大,也没有为难他的心思,随口道了一句辛苦便应付程开元去了。 一般来说,厂领导的秘书是要比管委办或者部门负责人牛气一些的。 就连在说话的语气上也不用低三下四,虚与委蛇。 但万事总有一个例外嘛! 没错,李学武就是例外。 开玩笑,掌握着保卫组实权,坐班的时候腰上都卡着手枪,你当他是病猫啊! 不把他当回事的,现在坟头草都能编席子了,他还是委办的编制,有几个胆子敢跟李学武拿架子。 以前红星厂的机关风气就不是很好,厂办的秘书总是用鼻孔看人。 当然了,是要比财务处那些用皮炎看人的娘们好很多了。 可这两个部门互相比较,也没什么好骄傲的,都特么一个屌样。 下面的人应付他们也只有一套,见面笑哈哈,背后草拟吗。 现在已经好多了,人事变革之前,委办有跟李学武炸刺的就被收拾过一回了。 机关人事变革以后,管委办大小办公室里,一派祥和,见面客气的很。 给领导当秘书就牛掰啊,领导见了李学武都不敢牛掰,你敢? 那你比领导还牛掰了! “嘶——” “真的假的!” “不会是故意蒙事的吧!” …… 当沙器之组织现场广播员将津门贸易管理中心自成立以来每个月的贸易数据公布后,展会现场便传来了一阵喧闹。 有讨论,有怀疑,有惊叹,也有嘲讽。 可不管他们怎么吵,怎么说,数据就摆在这呢,不管他们信不信,反正李学武信了。 程开元站在操作台的后面,看着现场的反馈,对着身边的李学武问道:“有效果吗?” “还想要什么效果?” 李学武好笑道:“总不能都冲过来用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盯死咱们两个吧?” “呵呵呵——” 程开元听他说的好笑,转过身打量了李学武一眼,问道:“有没有一种成就感?” “红星厂汽车工业的火种毕竟是从你手中点燃的。” “您这么讲,我成就感没有,但自豪感十足啊——” 李学武没接这老银币的话茬,笑呵呵地看着现场的氛围被数据公布所点燃。 他理解程开元的心思,无非是担心景玉农杀他个回马枪。 奉城一机厂的收购工作在辽东工业的干预下进展很快。 该说不说,有政策支持的项目,一路开绿灯实在是爽到不行。 阻碍收购时间和进程的,恰恰是红星厂自己。 因为景玉农听了李学武的建议,严格按照收购流程执行的兼并收购工作。 也就是说,从调查到核查,再到资金、资产、人事等核心资产的盘点后,组织讨论和研判,再执行评估和收购方案的调整。 很复杂和繁琐,辽东工业看了都要说一声专业,可有必要吗? 辽东工业支持红星厂收购奉城一机厂,甚至红星厂刚刚露出要在辽东继续投资的态度后,驻京办就来了电话,要地给地,要厂给厂。 这么主动的配合,红星厂反倒矜持了,是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当然不是,李学武给景玉农解释的清楚,景玉农见辽东工业的负责人也解释了个清楚。 红星厂家大业大,奉城一机厂收购案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无论有没有获得地工业的支持,红星厂都要严格按照组织程序和客观规律来执行。 在工作中,红星厂要摸索出一套完整有效,对双方都有保障的合作方案,不仅仅是对红星厂负责,也是对辽东工业负责。 这一番话自然得到了辽东工业的认可,甚至安排专人进驻收购小组观摩学习。 从收购案开始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景玉农从上个月月初离京,到现在已经两个月了。 当初支走景玉农,李怀德就别有用心。 现在景玉农回来,李怀德的布置已经成型,无论是老李还是老程,都得给对方个交代。 三产工业的火苗是李学武点燃的,也是李怀德主持的第一个变革项目。 但真正发展起来,还是在景玉农的手里,李学武更多的是总设计师的角度。 不是汽车设计师那种玩笑称呼,而是从制度到经营,从人事到财务等等方面的设计。 李怀德用接班人和未来的发展让李学武松开了抓着三产的手,景玉农那边可还没答应呢。 就算通过李学武已经协调开了,可终究不是面谈,甚至没有正经沟通过不是嘛。 所以,景玉农即将回京之日,就成了程开元迎接大考之时。 景玉农要耍态度,给他捣乱,他这工作就麻烦了。 虽然有老李的支持,可老李也不是他爹,哪里会亲自下场说话。 裁判员下场,脸还要不要了?团结还要不要了? “这两天谈了几家?” 程开元跳过刚刚的试探和寒暄,正经地问道:“有表现出强烈意向的吗?” “庄苍舒在负责这个工作。” 李学武很直白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没有推卸,更没有大包大揽。 具体的谈判和意向接洽本身就不是李学武的工作,他只是负责组织和协调。 程开元这么问,还是一种试探,或者说他还在怀疑李学武对三产工业以及生产工作放不下。 有意思吗? 李学武真要给他使绊子,也不会这么没品,更不会把活干的这么糙。 连读者都知道,给老李使绊子就要搞程开元,给程开元使绊子就要搞老李。 李学武什么时候搞一个人会正面硬钢了,太体现不出他的实力了。 “我对他是很有信心的。” 小白牙一露,李学武转头对目露怀疑的程开元微微一笑,满脸的谦虚和自信。 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 程开元脑瓜子正在飞速地旋转,思考着李学武刚刚的话。 庄苍舒是李学武的人? 不能够,真是李学武的人,他会表现的这么直接? 如果不是李学武的人,那就是景玉农的人。 可景玉农跟李学武的关系并没有好到穿一条裤子吧,凭什么给庄苍舒搭台子唱戏啊? 李怀德有过暗示,李学武绝对不会恋权,但也不保证他别有安排。 这个程开元还是很理解的,谁还没有个亲信了,安排几个重要的职务是很正常的。 真要把某个部门做成了清一色,那这个厂就真的容不下他了。 李学武根基尚浅,没有组织和培养多少亲信,就算是有,也都在基层。 程开元之所以对李学武很热心,一个原因便是如此。 就连李学武都还仅仅是个副处级,他能搅起多大的浪来。 所以,负责这一场供应链大会最后的谈判工作,吃下最香的一口肉的庄苍舒到底是谁的人? 不是李学武的,不是景玉农的,难道是李怀德的? 反正不是他程开元的! 他倒是想过要拉拢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真正掌握生产和销售两个重要工作。 但很可惜,津门距离京城虽然不远,可也要两个多小时的火车路程。 他现在连生产工作都还没掌握完全,对销售一事更是鞭长莫及。 再有景玉农虎视眈眈,李学武雄霸一方,他做起事来更是谨慎再谨慎,畏首畏尾。 说庄苍舒是老李的人,程开元一点都不怀疑。 老李经常去津门,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不信庄苍舒会不巴结老李。 而且,李怀德这人阴险的很,就算是他的人,也不会跟他讲,更不会表现的明显。 这一次汽车零部件供应链大会过后,可能还会有机械零部件供应链大会、食品供应链大会…… 津门贸易管理平台掌握着红星厂最丰富的贸易资源,随手一捞就是白银万两。 你就说,老李经常去津门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是在那边养小老婆了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程开元还是愿意相信老李是个有底线的人,不会做出这种违背组织纪律的事。 他真是天真,要不怎么说被李怀德当枪使还心甘情愿呢。 得是多么傻的人才会相信了李怀德有底线,这不就相当于相信李学武不会动粗一样嘛! ----------------- “程副主任好——” 甜丝丝、俏生生的声音从两人身侧传来,好似一朵白莲花。 程开元转头,见身着对外办制服的小胡抱着文件同他打招呼,脸上顿时有了笑容。 “哦,哈哈哈,是小胡啊。” 他眼睛打量着对方的白衬衫和灰色过膝长裙,以及白色的皮凉鞋,有些意外地问道:“你怎么……” “我来对外办工作了——”小胡笑着回答道,同时脸色有些不自然地看向李学武点点头,打招呼道:“李副主任好。” “嗯,你好,蛮精神的。” 李学武很敷衍地点点头,便又看向了活动现场。 胡艳秋见他态度不冷不热,心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直言道李二疤瘌为人太过小气了。 也不知道哪次露出了马脚,让他知道,得罪了他再没有好下场。 就算是下放到对外办,其实也不是她愿意的。 全红星厂谁不知道对外办主任是李学武曾经的秘书,就连这个部门都是李学武提议创建的。 “我现在跟着沙主任学做事,收获蛮多的。” 胡艳秋倒是懂得隐忍,话里不无讨好,又好像是在抱怨和告状。 机关里都说张士诚在追求胡艳秋,彭晓力给他讲的却是另外一个版本。 这胡艳秋一来到办公室,便对张士诚展开了追求。 只不过这小姑娘段位很高,一只手放了四五个风筝,吊着机关里好几个优秀男青年。 这哪里是小胡啊,这是小海啊,海王的海。 这年月,青年男女对另一半绝对是慎重且矜持的。 除非是情非得已,迫不得已,否则不会匆匆结婚办事的。 你看胡同里从相亲到结婚最多三个月,可在厂里,在机关里,半年常有,一年也不少。 上一个这么“海”的姑娘叫于海棠,现在还钓着偏嘴袁华呢。 只不过现在的于海棠是广播站副站长,更有事业心,也有了更多的选择,开始洁身自好罢了。 李学武这辈子喝饮料不多,但喝茶就很多了,尤其是绿茶。 绿茶喝多了伤胃,他后来都改喝红茶。 这年月经济不好,有得茶喝就不错了,谁又见过多少茶叶。 所以就连胡艳秋这种新手村出来的都能搅风搅雨,不得不说时代还是太淳朴了。 你听她跟程开元说话是什么腔调,跟沙器之汇报工作又是什么腔调。 再看她眉目间瞧人的眼神,总带着似有似无的桃花相,也就是所谓的贱样。 可有的男人就吃这一套,不然后世夹子音为何大行其道? 李学武也是吃惯了细粮,有些接受不了这种掺了假的货色。 一等彭晓力小跑过来跟他汇报工作,便借着机会离开了这边。 ----------------- “你干嘛啊?” 瞧见彭晓力挤眉弄眼的表情,走到展区位置的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笑问道:“眼病啊?” “我再看下去,真要得针眼了——” 彭晓力意有所指地示意了身后李学武来的方向,道:“我要讲给您听,您也恶心。” “那就别讲了,我不听。” 李学武嘴一歪,带着他往前面走,去看供应链合作商成果展示了。 彭晓力跟在身后抓心挠肝的,借着机会才主动坦白道:“我没想偷偷跟着他们。” “嗯,我信你,你是个好人。” 李学武好笑地评价道:“这么大了,连对象都不处,你能有啥坏心思。” “领导,没必要这样吧?” 彭晓力无奈地跟在后面,见没人了,这才说道:“听说是一碗面要了两碗的钱……” “你还是别说了,”李学武瞥了他一眼,警告道:“我这人太单纯,听不得你们这些污言秽语。” “啧……” 彭晓力真是有哔了狗的心,说谁不单纯呢,我都没对象,我不单纯? “反正您就等着看好戏吧,比西厢记还恶心——” “瞧你这没见识的样!” 李学武看了几个展位,回过头瞧了撇嘴的彭晓力问道:“西厢记怎么恶心了?” “西厢记还不恶心!” 彭晓力瞪大了眼睛强调道:“虚伪、偷情、猥琐、三人……” “嘟——可以了——” 李学武已经大概能猜到发生在胡艳秋身上的事了。 真可谓有志不在年高,有色到处发烧。 他心里想着彭晓力的话,不禁转头看了程开元的方向一眼。 老程跟胡艳秋聊的正开心。 ----------------- 红星厂供应链大会紧锣密鼓,精彩纷呈,但外面已经是黑云压城。 这里风景独好,是因为李学武开了天眼,李怀德敢信他,所以有一道无形的围墙护住了红星厂。 其实,七月十八号供应链大会的第一天就出事了,杜主任都不得不急匆匆地赶回去。 按照原本的计划,会有其他干部来现场调研和组织第二天晚上的座谈会的。 结果呢? 风暴愈演愈烈,红星厂内火烛忽闪,众人胆战心惊。 还是李学武发了狠,拉了保卫处护卫队在厂大礼堂外站岗,这才稳住了众人的心神。 李学武也不是算命的神仙,他哪里记得什么时候风调雨顺,什么时候阴雨连绵。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今晚是汽车零部件行业共谋制造标准的大事,他必须严阵以待。 老李是很能体会到他的心情的,也能体会到红星厂众人的心情。 所以很贴心地留在了厂里,甚至在招待所安排了房间,今晚大家一起睡。 呸!当然是各睡各的。 座谈会的范围很大,但能发言的很少。 李怀德作为主持人,有李学武给准备的演讲稿,很出色地调动了现场众人的情绪。 也让众人把心思重新放在了座谈会上。 供应链的威力众人已经都看到了,生产线的设备大家也都参观了。 供应链会议是三天,但三天后红星厂还组织了一个参观团。 从红星厂出发,一路到津门、营城,再到钢城。 受邀的兄弟单位负责人可以亲眼看看红星厂的工业水准和生产能力。 可以看看生产线,看看现代化工业厂区,看看优秀的新时代工人。 都知道红星厂在钢城摆下了三十年大阵,要一网打尽上下游轻重工业产业集群。 辽东工业就像闻着血的巨鲨,追逐而来,不仅把工业旗下最大的机加工企业出售给了红星厂,还在辽东工业领域一路绿灯。 这是要造工业航空母舰啊,怪不得法国人称红星厂是未来的托拉斯企业呢。 从一个轧钢厂向集团企业过渡需要多少年? 红星厂很有可能会打破这个记录,只看波涛汹涌的快速推进过程中凶险无比,机遇却也比比皆是。 大时代背景下造就不疯魔不成活的企业,也造就了一批胆大心细的企业人。 李怀德在担任管委会主任后,比较以前在视野和大局观上有了十足的进步。 他的讲话和发起的讨论,就连五大厂也得仔细对待。 凭借着一己之力,打造出汽车工业划时代进步程序的红星厂,已经有资格摇旗呐喊,号令群雄了。 从今晚来参加大会的人数就能看得出,这些人在心里已经认可了红星厂的供应链体系。 李学武的想法是,就算不能一鼓作气,让行业标准在红星厂诞生,也要让更多的人,更多的汽车企业认同红星厂提出的标准意见。 这件事可以慢慢磨,但红星厂现在就要开始做。 红星厂的标准出来了,受惠的企业越多,参与进供应链体系的企业也就越多。 更多企业认同并执行这个标准,就算没有经过行业讨论,但有汽车研究所背书,便也就成了默认的标准。 到时候,红星厂在全国重点工业城市建设仓库式汽车零部件标准储藏供应平台,完全可以凭借这一先决条件,左右全国的汽车发展格局。 废话,标准都是执行我们的标准,我说如何发展,不就是如何发展。 拥有完备特种钢材和新材料应用基础,红星厂是要掀起汽车工业变革的。 当然,你要是觉得造车条件更简单,那就大错特错了。 昨天看红星厂吹牛皮,今天看供应链企业吹牛皮,他们还不知道这是咋回事? 红星厂支持中小车企试错造车,这些企业在听到行业标准一事时,就已经明白这次供应链大会的意义所在了。 造车不是更容易了,而是更难了。 有了标准就等于有了门槛,你连门槛都过不去,还怎么造车? 当然,你有了登堂入室的能力,也不意味着你就能大展宏图圆造车的梦了。 标准是门槛,标准化是台阶,一步一个坎啊。 供应链只对三种企业有帮助,一种是能尽快实施汽车制造工业变革的企业,一种是暂时不变革也能承受供应链造车形势冲击的企业。 最后一种就是有能力、有资本、有技术,可以在省内实施资源整合,快速搭建起汽车生产线的工业。 为什么要强调两个快速,因为时间不等人,供应链一出,这条赛道更显拥挤了。 这三种企业有机会实现造车梦,三种以外的车企也会浑水摸鱼,挤进这个市场。 虽然明明知道他们会成为这场竞赛的陪跑者,可谁都梦想着当一匹黑马。 所以,今晚的座谈会有意思了。 台上讨论的明明是行业标准,台下听到的却是能代表这个行业的几大厂商在圈地,在抬高门槛。 大浪淘沙,多少人心在这一瞬间变得拔凉拔凉。 他们想的自然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没得吃,殊不知李学武搞标准化是在救他们。 只不过先让他们看见曙光,又一棒子打成三胖子的招数有点损罢了。 可他们不也没损失什么不是嘛,总好过真金白银砸进去,死的比赵四他爹还惨强吧? 有了门槛,自然就淘汰了一些人,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做不成汽车,就老老实实做汽车零部件供应商好了。 红星厂总不能发动所有厂商去造车,那谁还造零件啊。 动态平衡,红星厂玩的相当溜。 ----------------- “唔——” 秦淮茹恶心的翻了个白眼,连连拍了李学武几下,这才得以脱口而粗,喘了一口粗气。 别多想,刷牙而已,牙膏味有点浓。 “瞧你,多大的人了——” 李学武从架子上摘下毛巾递给蹲着的秦淮茹,示意她擦擦嘴角的牙膏沫。 “哕——” 也是为难秦淮茹了,为了一口小白牙,主动请李*长牙刷*学武帮忙刷牙。 她也很少做牙齿美白的,只是赶上了,便舍不得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 “哎呀,我就说你急,你偏不信——” 李学武提上裤子端了一杯水给她,很是可心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关心地问道:“不会是有了吧?” “滚犊子——” 就算是脾气再好如秦淮茹,这一刻也忍不住白了李学武一眼。 她还没听说大吃一惊能有了的呢! “没见过你这么能糟践人的!” 刷牙漱口,除了感觉腮帮子有点麻以外,牙齿好像真的白了不少。 从卫生间里出来,看着准备出门的李学武,她有些不满地嗔怪道:“我好心叫你起来吃早饭……” “嗨,你跟我客气什么呀!”李学武笑着拍了拍她的屁股,客气道:“你先吃,你先吃。” “滚、滚、滚——” 秦淮茹嗔着在他的后背连拍了几下,可一下都没有用力的。 没错,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谁让摊上这么一位硬汉了呢。 ----------------- “你今天什么打算?” 谷维洁起的也很早,李学武下来的时候正遇着她吃早饭。 李学武端着餐盘坐在了她的对面,听她这么问,便示意了保卫楼的方向道:“先回去处理公务,等下午我再过去。” “你还真沉得住气——” 谷维洁一语双关地说道:“小心鸡飞蛋打,竹篮打水一场空。” “您这歇后语都用杂了!” 李学武玩笑似的逗了她一句,随后眨了眨眼睛,身体前倾凑到她面前提醒道:“您见我什么时候给别人做过嫁衣?” “我这个人您也知道,最是忠厚老实,安分守己,只想踏踏实实地为人民服务。” 他用筷子挑了挑碗里的面前,冲着谷维洁呲牙一笑,道:“谁要敢阻止我为人民服务,谁就是人民的敌人,您说是吧?” “看来你是早有准备了。” 谷维洁眉毛一挑,眼皮微微耷拉着,小口吃着碗里的面条,恰似随意地说道:“只听说黄鼠狼给鸡拜年的,还没听说鸡跟黄鼠狼过年的。” “哈哈哈——” 李学武一口面条差点吃进鼻子里去,笑着将手里扒好的蒜放在了谷维洁的碗里。 见对方嗔怪着瞪向自己,他倒是有话说了,“你越是在意规则,规则也就成了束缚你的枷锁。” “吃面不吃蒜,味道少一半。” 他烧话特别多,示意了谷维洁吃蒜,自己也咬了一口,随后说道:“管别人怎么想呢。” “我都不知道你有这么洒脱。” 谷维洁才不会搭理他的歪理邪说呢,李学武可以不顾忌形象,她是女同志。 所以碗里的面她吃,碗里的蒜就让李学武装吧。 “一天到晚的装老成,只看你能力出众,力能扛鼎,还以为你四十岁了呢。” “我就当您是在夸我了。” 李学武秃噜一口面条,见她不吃蒜,也不嫌她埋汰,一筷子夹到了自己的碗里。 等谷维洁捏着筷子眯着眼睛瞪向他的时候,他丝毫没在意地笑了笑,回道:“我不嫌弃你。” “谢谢你了啊——”谷维洁咬着后槽牙说道:“多亏有你啊,不然这顿饭我都吃不香。” “好说,好说——” 李学武嘿嘿一笑,秃噜着碗里的面条,意有所指地回答了谷维洁的话里有话:“常言道一道篱笆三个桩,一个女人……” “说啊,继续说啊——” 谷维洁放下了筷子,就这么看着李学武,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李学武指了指碗里的面条道:“今天的面条不错嘿,要不您再来点?” 第583章 正经的同事关系! 红星厂搞了个大新闻,用供应链系统和生产标准撬动了行业变革的齿轮。 在七月二十日结束的【双赢·未来】主题供应链大会上,以五大厂商为首的汽车制造企业和零部件生产企业纷纷与红星厂签订了合作意向书。 同时,在前日晚间举行的行业标准大会上,汽车研究所留美工程师胡家全同志作了报告。 这标志着中国汽车工业正式走向了高速发展的道路…… “看什么呢?” 何雨水并没有放轻脚步,可彭晓力不在,李学武好像真没注意到她进来似的。 凑到李学武身后打量了一下他手里的报纸,嘴角一撇,笑问道:“你怎么这么自恋啊?” “嘶——” 李学武是懒得搭理她的,可这姑娘没大没小的,一点边界感都没有。 被她的手伸进脖子里,也不知道咋这么凉,冰得他一激灵。 “闲的吧你?” 他一瞥眼睛,放下手里的报纸问道:“这个时候溜岗?” “别好心当作驴肝肺呀!” 何雨水翻了个白眼,从身后掏出一串雪糕来比划着说道:“不是看你热了嘛。” “我在办公室里坐着,你是怎么看见我热了的?” 李学武合上报纸放在一边,黑白印刷的版面上还有他的一张照片。 是供应链大会讲座上拍的,不知道被哪个记者登在了报纸上。 你还别说,蛮上像的。 这个时候的报纸和印刷技术,就别想着有多么的清晰了。 好在是近身照,能看得清脸部的轮廓,也能看得清背景的汽车。 他没理会雨水递过来的雪糕,瞧着她问道:“再说了,你不知道我不吃雪糕的吗?” “我就知道你不吃人!” 何雨水没好气地收回了手,嘀咕道:“不吃拉倒,谁稀罕你咋地。” 这么说着,也不用李学武让,转回身坐去了对面,撕了雪糕纸皮自己吃了起来。 这特么是给我买的雪糕? 就一串?哄谁呢! 李学武看着对面吃的正香的何雨水,恨不得那奶油雪糕里有老鼠尾巴! “不好好上班,来我这干啥?” “好好上班就能来你这了?” 何雨水纯属没话找话,吃着手里的雪糕,打量着李学武问道:“瞅你不高兴呢?” “本来没啥不高兴的,”李学武抬了抬眼皮,直白地说道:“这不是你来了嘛。” “德行,我又没招惹你!” 何雨水扯了扯嘴角,打量起了李学武的办公室,问道:“你的小秘书呢?” “别说的这么暧昧成吗?” 李学武翻看着办公桌上的文件,扯皮道:“什么叫小秘书啊,你当我是资本家啊?” “是你自己敏感好吧?” 何雨水手欠地翻了翻办公桌上堆叠的文件,问道:“你每天都要处理这么多工作?” “知道你还来烦我,要不你行行好?”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办公室门口,道:“要是没啥事的话,我就不送你了。” “公事呢,就跟管理处说,不要越级上报,更不要跨部门上报。” 不等何雨水开口,他先堵住了对方的嘴,手指点了点她强调道:“要是私事呢,就等我下了班以后再说。” 想什么呢,这是何雨水,又不是秦淮茹,李学武怎么可能用牙刷去堵对方的嘴。 何雨水的反应倒是快,瞪着李学武问道:“下了班你就有时间了?” “那就不一定了,”李学武耍无赖地翻开文件说道:“到时候再说。” “我不干了,”何雨水气的一拍桌子,丢了雪糕棍抱着胳膊哼声道:“你帮我调岗。” “你想上哪啊!”李学武没好气地问道:“车间都搁不下你了是吧?” 就知道她这个时候来自己这没好事,准是又要起幺蛾子了。 上次在秦淮茹办公室她就提过这么一茬,自己没搭理她,没想到追办公室来说了。 “我不想在纺织厂干了。” 何雨水也不看他,抱着胳膊看向窗外说道:“我想来轧钢厂上班,保卫处就行。” “你来保卫处是为了上班吗?” 李学武糟心地扔了手里的铅笔,坐直了身子,看着她训斥道:“你也是成年人了,咋想一出是一出呢。” “就是不想在那待了!” 何雨水突然提高了声调,转过头瞪着李学武说道:“我说我想来红星厂行不行?” “红星厂是我家的啊?”李学武皱眉道:“你想上哪就上哪!老实回车间待着去!” 啪—— 何雨水也没在意走进来的孙健,站起身喘着粗气道:“反正我告诉你了。” 说完一扭头,噔噔噔地走了出去,搞得孙健愣目愣眼的。 “这……怎么了这是?” 孙健是保卫组综合办主任,杨凤山原来的秘书,在李学武这受训半年,成功地“叛变”了。 当然了,这么形容只是开玩笑,他并没有从杨凤山那接到什么任务,更没有什么嘱托和负担。 要说秘书和领导之间的关系,若是没有一以贯之的上下级次序,基本上就算拉倒了。 像金耀辉那样,跟李怀德牵扯不清,甚至跳楼的状况还是少见的。 他这会儿进来没搞清楚状况,更不敢胡乱说话,很怕知道些不该知道的内容。 李学武只是捏了捏眉头,没做解释,沉着声音问道:“事情办妥了?” “是,我亲自同周科长一起办的。” 孙健将一份文件递给了李学武,并没有在对面坐下。 不是领导没让他坐,只是简单的汇报,又不是长篇大论,所以没必要坐。 “所有参会客商都离开了,人数和行李都对得上,对咱们的服务还是比较满意的。” 他汇报道:“对会议期间的安保工作,各处招待所都受到了表扬和称赞……” “房间都检查了吗?”李学武敲了敲手里的铅笔,一边看着文件一边问道:“保密科那边没什么问题吧?” “没收到具体的报告……” 孙健偷偷打量着李学武的表情,迟疑着问道:“用不用我跟保密科那边再强调一下?” “不用了,没有消息就好。” 李学武并没有跟他说更多,倒不是不信任孙健,只是这工作没必要跟他讲太清楚。 保密科和保卫科正在调查的案子,李学武虽然没有亲自抓,但也足够重视。 尤其是每次厂里有较为重大的活动,或者对外招待,他现在都会多一份警惕之心。 “安排一下,这次活动执勤的保卫换班休息,帮我跟大家道一声辛苦。” “是,我这就去办。” 孙健看了李学武一眼,见他没什么安排,这才转身出了办公室。 李学武从文件上抬起头瞥了一眼出门的背影,眼眸微眯。 ----------------- “好威风啊,李专家啊?” 艾佳青的出现有些突然,李学武就像见了鬼一样。 “怎么?在港城混不下去了?” 他的嘴也是真的损,一点亏都不吃的那种。 两人一见面就开始互怼,知道的是合作伙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欢喜冤家呢。 “要我说世上只有妈妈好,哪好都不如家里好。” 李学武摆摆手,打发了彭晓力,亲自给远道而来的艾佳青泡了一杯茶。 艾佳青倒是很有感触地点点头,说道:“我都不知道你还能说出这么有感情的话。” “哎!话不要乱说啊!” 李学武端茶给她,站直了身子强调道:“咱们之间只能是纯洁的同志关系,我有家庭了。” “呦!没想到你这么纯洁呢——” 艾佳青一挑眉毛,打量着坐下来的李学武=说道:“真是没看出来啊,不好意思李专家。” “叫专家就太客气了,”李学武摆了摆手,谦虚地说道:“按照你们那的说法,就叫大师吧。” “好啊,你敢应,我就敢叫喽。” 艾佳青一身女士西装,干练又修身,尤其是搭配男士短发的发型,更显英气俊秀。 “那么请问李大师,名扬宇宙,上达天听的感觉如何啊?” “太夸张了吧——” 李学武端起茶杯,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道:“无非是一点虚名而已,我都没当回事。” 顺着艾佳青玩味的视线,他随手将一叠印着他照片的报纸收在了小几上,坦然地讲道:“都是为人民服务嘛。” “哦,是嘛——”艾佳青了然地点点头,似笑非笑地说道:“看来李大师还真是淡泊名利,一心为公啊。” 她叠起细长的大腿,斜倚着沙发就这么打量着李学武问道:“不知道李大师下一步准备做什么,能不能照顾照顾我们,透露一点消息啊。”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啊?”李学武故作茫然地放下茶杯,摊开手说道:“要论神通广大,消息灵通,还得是您这位神仙菩萨吧?” 他正经地看向对方问道:“这么突然地回来,一点消息都没有,我都有点措手不及了。” “我又不是娄小姐,你有什么好措手不及的?” 一语道破了李学武的安排,艾佳青笑眯眯地说道:“我这神仙充其量就是个过路财神,娄小姐才是正儿八经的财神爷啊。” “嗯,酸,哪来的酸味呢?” 李学武故意转了转头,私下里踅摸着说道:“奇了怪了,难道食堂包饺子了,怎么还有股子醋味呢?” “我就是吃醋了,怎么着吧?” 艾佳青一副无赖的表情道:“这醋可不是我一个人吃的,你想好了再回答。” “怎么?真应了那句老话,过河拆桥是吧?” “瞧您这话说的,越说越远了不是?” 李学武呵呵地笑着,抬手示意了她饮茶,嘴里遮掩道:“您都快把我说糊涂了,闹了半天您这是来兴师问罪了?” “委屈你们了是吧?”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艾佳青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手托着茶杯说道:“要不要我帮李大师掰扯掰扯?” “哈哈哈——” 李学武真是没想到,五丰行的人反应这么快,这么大,才开完会就杀上门来了。 到底是巧合,还是专为此事飞回来的? 他打了个哈哈,见对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等着他装哔……不,等着他解释呢,便也知道这件事遮掩不过去了。 “其实吧,就是正常的业务拓展,”李学武解释道:“我们是有做医药制造业务的准备,这你应该是知道的。” “我不知道——” 艾佳青脸色有些不好地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埋怨地看着李学武说道:“这件事我们要不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通知我们啊?” “不会是想等到屈臣氏完全被收购以后,市场上出现了同类别产品才跟我们说吧?” 她皱着眉头看向李学武问道:“这种事有必要偷偷摸摸的吗?” “我们偷偷摸摸的了嘛?” 李学武一摊手,坦然地说道:“我们没有啊,光明正大的好吧?” “要点脸吧,毕竟都是大师了,”艾佳青从兜里掏出一盒女士香烟来,冲着李学武比划了一下,见他摇头便自己点了一根。 “你要讲咱们是同志,我就不跟你绕圈子了。” 她吸了一口烟,微微眯着左眼,看着李学武说道:“得陇望蜀不得行,蛇吞象也不得行的。” “你知不知道谁在盯着屈臣氏呢?” “哦,艾总有何指教?” 李学武端起茶杯慢饮一口,淡淡地说道:“或者说,别有赐教?” “别不识好人心,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艾佳青吹了一口烟,眉毛一挑,语气很是正经地说道:“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 “我也知道你正在布局什么,”她点了点烟灰问道:“可你有没有考虑到根基不稳,对东方系意味着什么?” “富贵险中求?” 李学武眼睛一眯,叠着的那条腿微微抖了抖,说道:“钢城的事我一概不知,你现在跟我讲,如对牛弹琴。” 他又喝了一口热茶,直白地问道:“你为何不直接跟娄小姐谈呢?” “我知道你是好心,可这件事既然已经交给东方系来办,我只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知道艾佳青想要说什么,抢她一步说道:“正如我刚刚所说,咱们是同志,都别兜圈子了。” “五丰行想要什么?你想要干什么?” 他敲了敲沙发扶手问道:“你完全可以直接告诉我,咱们坦诚相见。” “娄小姐在赌,赌李家不敢跟她硬碰硬。” 艾佳青吸了一口烟,顿了顿这才开口说道:“就算这一次她赢了,那下一次呢?” “港城有自己的游戏规则的,她不是大圈仔,更不是亡命徒。” 她身子微微前倾,看着李学武问道:“怎么?你还真打算动真格的啊?” “你说什么,我都不懂。” 李学武眼皮耷拉着,语气很是和煦地说道:“娄小姐做什么,我鞭长莫及,唯有信任和支持。” “你要讲五丰行对屈臣氏感兴趣,那我可以介绍娄小姐给你认识。” “好啊——” 艾佳青见李学武如此态度,微微一笑,放下叠着的那条腿说道:“三七开喽,合适吧?” “一九当然合适了”李学武笑着说道:“我都没有见过这么合适的合作了。” “那就四六开吧,你都说了咱们是同志的,”艾佳青依旧保持着刚刚的笑容,好像没听出李学武话里的驴唇不对马嘴。 李学武也是一个德行,敲着沙发扶手说道:“我当然同意,那就二八开好了,我都还没感谢五丰行对东方系的照顾。” “都是应该的,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嘛,”艾佳青笑着说道:“我觉得四六开就已经很合适了,如果你真这么想的话。” “我的诚意当然十足了。” 李学武很真诚地说道:“三七你要是同意,我就给娄小姐写信,一个月差不多就到了。” “别闹了,同志——” 艾佳青的表情已经道破了李学武话里的谎言,她能不知道娄晓娥和李学武有即时通讯的能力? 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做起事来如老佛爷一般老辣狠绝,多少港人上前,无不是碰了一脑门子包下来。 东方时代银行真如铁打的一般,第一个月就有三十几条麻袋去公海喂了鲨鱼。 这特么哪里是过江龙,这是美杜莎啊。 要说娄晓娥背后没有高人指点,打死她都不会信的。 她只信京城出了李学武一个这样的妖孽就算五千年的风水坏在这一处了。 要再出一个娄晓娥,她只会觉得这世界在演她了。 “三七就三七,”艾佳青认命地点点头说道:“五丰行七,东方系三。” “呵呵,同志,你才不要闹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扇开从她那边飘过来的烟味,微笑着说道:“让你三分,是看在和气生财的份上,我只讲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他站起身,走到茶柜那边提了暖瓶,嘴里讲道:“你刚刚说港城有游戏规则,殊不知哪里没有游戏规则?” 一边给艾佳青续茶,一边说道:“既然是做生意,那就遵守生意场上的规矩。” 放下暖瓶,李学武弹了弹裤子上的灰尘,坐下后说道:“我最讨厌不守规矩的人。” ----------------- “底盘平台引进协议签了?” 程开元在小食堂遇到了李学武,主动凑过来问道:“京城二汽那边都有人来问。” “他们的技术一般,”李学武手里端着饭盒排队,嘴里给程开元解释道:“既然都公开招标了,又何必照顾人情呢。” “我说的也是,合作是合作,业务是业务,不能混为一谈。” 程开元认同地点点头,说道:“李主任还问起这件事来,有时间你汇报一下。” “您就坑我吧——” 李学武回头看了他一眼,无奈地说道:“敢情我长得像恶人呗?” “呵呵呵——” 程开元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往前走,嘴里逗趣道:“说归说,笑归笑,合同的事你那边还得抓点紧啊。” “这事啊,催不得——” 李学武见排到他了,将饭盒摆在了台子上,点了两个菜示意傻柱装满。 “对外办负责协调,谈判组负责所有业务的组织谈判工作,我可不好从中干预。” 他转回身对程开元提醒道:“这件事您要着急,还得跟景副主任说。” “反正就这两天了,等她到家了,您再协调协调嘛。” 等傻柱打好了饭菜,也没注意对方欲言又止的模样,跟程开元说了两句便上楼去了。 程开元倒是很有耐心和诚心,端着饭菜追着李学武一直到包间里。 他是想谈汽车零部件仓储区和专业厂的事。 这一次供应链大会红星厂收获颇丰,一百多家零部件生产商决定加入供应链体系。 二十二家车企有意进行生产标准化变革,正奔赴钢城向红星厂取经。 十四家省市工业单位对供应链生产计划表示了关注和关心。 其中就有前期有过合作基础的冀省和豫省等,上一次全厂领导拜访调研的成果已经落实。 四个省份各有专业厂加入红星厂的供应链体系。 只是有部分汽车工业,其他多为食品工业和五金工业。 这一次倒是以供应链大会为契机,让前期关注红星厂的各省找到了合作的突破口。 红星厂正准备晋级工作,接下来就是集团化工作。 在完成晋级以后,必然要对内部厂区和单位进行重新划分,组建专业厂,调整组织结构。 按照原计划,红星厂准备将所有汽车制造厂和汽车零部件生产厂合并成为红星钢铁集团红星汽车制造厂。 所以这块蛋糕做大了,苍蝇就盯上来了。 有了供应链,有了行业标准,还要建设调度仓库,且作为利润最大化的专业厂,程开元绝对放不下这块肥肉。 甭说程开元放不下,就是五大厂商也放不下啊。 除了签署合作意向书的诸多单位,五大厂商更是得到了红星厂提供的全面战略合作伙伴的特殊协议意向。 红星厂的野心很大,在一机部杜主任的支持下,携供应链之威,拢中小车企之势,倒逼五大厂商认同这一行业标准。 再转过头来,给五大厂商开出了更合适的合作条件,其中就有支持他们完成生产改制这一条。 看似红星厂谦虚讨好,实则加快推进行业标准的确立和实施。 尤其是制造标准,李学武跟程开元讲,景副主任回来了,他是时候北上了。 程开元想都没想,脑袋都摇圆了。 废话,他要学景玉农出去两个月,再回来谁还认识他是谁啊。 是,这个时候奉城一机厂确实需要人坐镇,并且快速梳理安抚,重新调整组织结构,实施人事和生产制度变革。 只有奉城一机厂快速完成变革,把生产机械的质量提升上去,开发出精度更高的机械,红星厂才算是在这一次浪潮中站稳了脚跟。 但程开元不愿意啊,事关他个人的前途和利益。 景玉农走两个月,联合工业转移到了钢城工业,被董文学拿下,三产工业转移到了生产管理处,被他收获囊中。 要不是李学武撒手了津门贸易管理中心,要不是这一次供应链大会开得好,景玉农非闹不可。 供应链大会开得好,收获最大的不是京城厂哪个部门,而是津门贸易管理中心。 这个项目从始至终都是销售处主办,贸易管理中心吃最大的那口肉。 再看红星联合储蓄银行,随着保险业务层层推进,随着银行业务的逐渐扩张,随着财务表现越来越好,也堵住了景玉农的嘴。 要不然…… 程开元不想去奉城,但他没说自己的理由,而是折到董文学那边去了。 依着他话里的意思,有董文学坐镇辽东工业,奉城一机厂完全可以不用担心。 这算什么? 他不敢去奉城,还要董文学吃他一个人情呗。 一个菜没点,我们还得搭几个? 李学武也是损,明明知道程开元在想什么,讲他不去辽东,那就去津门。 这一次红星厂把所有的谈判小组都放在了津门,红星厂一大半目光都转移了过去。 包括底盘平台的招标、车辆工程研究所的技术分享、红星汽车的采购、汽车销售的渠道协议和出口协议等等。 这里可还包含着五大厂商想要借助红星厂的国内销售渠道和国外销售渠道谈判呢。 当然了,五大厂商的汽车不愁卖,他们完全可以不用在乎国内的渠道。 错了,大错特错,不愁卖那是以前。 眼瞧着那么多车企跟红星厂签订供应链协议,今天不愁卖,明天呢? 供应链一出,人人自危。 所以,红星厂不仅掐住了生产源头,还掐住了销售终端。 为什么李学武在京城收购房产做摩托车销售,而不是汽车销售呢? 因为这是两个不同的渠道,汽车销售要搞正经的四儿子店,是要一家一家地往下铺。 而且,红星厂的四儿子店也没打算就卖本厂的汽车。 所以,这么大的事,程开元又惦记着津门的业务,李学武很直白地请他去主持工作。 呵呵,老话讲,人的命,天注定,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果不其然,李学武的主动相邀,程开元却打了退堂鼓,以景玉农回来后要主持工作为由拒绝了。 李学武善心用尽,只能祝程开元福大命大了,京城这块地真不埋冤死之人。 ----------------- “干啥?地下接头啊?” 李学武瞅了一眼拽着他往旁边走的傻柱,问道:“神神秘秘的,你到底想干啥?” 刚刚打饭的时候他就想找李学武来着,可见李学武没瞧见他的眼神示意。 废话,他站在里面,李学武正跟程开元说话,有个看见嘛。 傻柱没辙,只能等着李学武吃得了饭,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截住了他。 “唉,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还没开口说话呢,先叹了一口气,这个忙准小不了。 李学武点了点手上的时间,提醒他道:“不跟你开玩笑,我时间紧的只有吃饭的工夫。” “你这事要是不着急,周六我回家的时候咱们慢慢聊,好吧?” “那个……有点急!” 傻柱见李学武要走,也不摆拉不下屎的表情了,按着他的手说道:“雨水啊……” “嘟——”听他提起雨水,李学武一摆手叫停道:“你还给她当说客?” 这么说着,他打量了傻柱一眼,撇嘴道:“你们兄妹俩组团来忽悠我了是吧?” “她……她也是没法了。” 傻柱苦着一张脸,诚恳地说道:“你也知道哥哥我,宁死不求人的脾气,要不是……” 话说到这里,他也是一脸的为难,又叹了一口气说道:“让我怎么说呢——” “纺织厂那边为难她了?” 李学武眉毛一挑,看着蹲在地上的傻柱问道:“是她那个对象,还是有别人?” “我也不知道啊,”傻柱搓着自己的脸,说道:“她回家都不跟我说这些,要不是她嫂子问出来,我都不知道这个。” “嗯,你这个哥哥当得好。” 李学武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看着傻柱说道:“上午来找我了,劈头盖脸的就说在纺织厂干不下去了,想来咱们厂。” “她比我还倔呢,要不是实在……”傻柱迟疑了一下,说道:“她能主动跟你说我就放心了,总不好一个人憋屈着。” 他站起身子,低着头说道:“她想来咱们厂的事我猜到了,前些天晚上吃饭的时候问我来着,我没应她这辙。” 这么解释了一句,他又抬起头看着李学武问道:“要不……你看看保卫处……” “你傻还是我傻啊?” 李学武皱着眉头瞥了傻柱一眼,问道:“她说来保卫处我就得安排她来保卫处啊?” “你不知道她来保卫处是啥想法是吧?” 面对李学武的逼问,傻柱嘴角扯了扯,沉默着再次叹了一口气,那副表情看得李学武心烦。 好一会儿了,傻柱这才开口说道:“我就这么一个妹子……相依为命。” 见李学武望过来,他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兄弟,这件事我只能找你了……” “嘿!合着赖上我——” 李学武咬着后槽牙,伸手就要给他一下子,却在最后只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很少拍人肩膀的,就算是对下面的人也仅仅是拍胳膊表达亲近。 “行啊!我看错你了!”他点着头,使劲捏了捏傻柱的肩膀道:“你真是个好哥哥啊!” “你别后悔就行啊!” 见傻柱满脸的倔强,李学武推了他肩膀,手指点着他提醒道:“我管杀不管埋的。” “我相信你,”傻柱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无论如何,我都当你是兄弟。” “兄弟,咱们商量商量。” 李学武快被这兄妹俩的脑回路整疯了,他凑到傻柱面前商量道:“我安排雨水去边疆办事处怎么样?” “嫌条件不好?那就去越州,江南水土养人啊——” 说完这一句,他伸手拍了拍傻柱的胸口,转身往外走。 傻柱却是给他来了一句:“对……雨水好点。” “你特么给我滚犊子!”李学武头也不回地说道:“我是正经人!” ----------------- 供应链结束后的一周里,李学武忙的团团转。 有上周耽误的工作,也有机关人事变革以后,组织结构衔接出现的新问题。 “跟二机厂谈,这是一个机遇,他们再抓不住,谁都救不了他们了。” 李学武敲了敲会议桌,提醒道:“红星厂是兄弟单位,不是兄弟过家家。” “没有钱可以同联合储蓄银行融资,但产能必须提上去。” 他也是没在乎程开元的香火情,直接对着谈判小组负责人讲道:“如果这半年他们跟不上,咱们就不带着他们玩了。” 放下手里的铅笔,李学武看向程开元说道:“几十家车企很有可能在同一时间申请技术和生产设备改造换代,他们再慢悠悠绝对顶不住。” “嗯,下来我协调一下。” 程开元在办公会上还是很给李学武面子的,尤其是对方讲的对。 “时间不等人的,汽车工业生产标准最多半年就能落实。” 李学武看向会场众人,讲道:“合作意向推进的很快的,津门那边给我来电话,全是喜报。” “啊?你们还在等什么?” 他点了点桌子,提醒道:“慢悠悠当屎壳郎吗?好不容易创造的机会,就让它这么流失了?” “重新审议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的合作方,把扩建和提升产能摆上谈判桌。” 李学武很是严肃地对众人讲道:“跟得上就跟,跟不上就撤资走人。” 他看向李怀德讲道:“合作伙伴,亲兄弟明算账,不伤和气,对吧?” 李怀德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他是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的,李学武认同的业务他就考虑,李学武都不认同的他就不考虑。 “跟京城第二机械厂讲清楚,有困难赶紧提”景玉农对谈判组负责人讲道:“这个项目很重要,他们要拿不下那就继续找合作联营的厂家进来,蛋糕大了都有的吃嘛。” “也包括其他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 她又补充了一句,算是李学武唱了白脸以后唱红脸。 李怀德瞧了两人一眼,心里嘀咕着,这俩人到底是配合默契,还是互相矛盾? 默契好像不太可能,他搞的这么一手,算是撤了李学武的凳子拆了景玉农的台。 景玉农厌恶了李学武才对,两人这就算是有矛盾了。 他是管委会主任,别的他都不关心,就关心人事问题。 只要人事问题抓好了,那其他的都没问题。 李学武对景玉农的补充发言没什么表示,好像并不在乎。 这已经不是景玉农回来后第一个会了,两人没什么交集。 一切都在李怀德的算计中。 “汽车供应链大会搞完了,继续搞食品供应链和五金供应链会议。” 李学武转头看向庄苍舒提醒道:“任重而道远,你们的时间很紧啊。” “确实是这样的,咳咳。” 庄苍舒看了李怀德一眼,对着李学武说道:“我们做了个倒计时计划书,时间为两年,主抓供应链和办事处建设,重点扶持合作企业……” “要有效率地开展经贸工作。” 李学武用铅笔敲了敲桌子,打断了他的汇报,“供应链和办事处是一方面,打造具有竞争力的产品也是你们的重点工作。” 他看向景玉农和程开元解释道:“贸易管理中心身处工业生产最前沿,对商品的敏感度最高。” “所以经贸口的意见要重视,更要提高经营数据的收集和分析意识。” 这句话讲完,他又点了点庄苍舒提醒道:“五丰行的负责人就在京城,下来你联系她,一起去津门,把对外贸易摸清楚,把对内经销调查清楚,好吧?” “我明白!” 庄苍舒很清楚,这种办公会没有问题,只有交代和布置。 哪个领导开办公会不提前准备和调查,在会议上问你问题才下决定? 都是提前准备好了调查和决定,上来不是听你汇报的,你只需要讲是,或者讲实施困难就行了。 “昨天我跟京城供销分公司的负责人见了一面”李学武看向领导,介绍道:“贸易管理中心沟通京城供销的最后一步打通了。” 他敲了敲桌子,重点提醒了景玉农,说道:“联合单位内部服务部供应链会得到京城供销的支持,同时供应链的产品也会通过他们转化到供销市场。” “这是个好消息——” 景玉农微微一笑,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从钢城回来的时候,文学同志还在担忧,产能爆发之后,供销渠道能否贯通。” 说到这,她又看向了李怀德说道:“能在京城供销系统泄洪,我想第一波产能爆发可以高枕无忧了。” “呵呵呵,学武同志做事很认真,”李怀德轻笑着看向了办公桌一端的庄苍舒等人问道:“下面的同志有没有压力啊?” “呵呵呵——” 庄苍舒等人配合着轻笑出声,一个个的生龙活虎,积极表态不辛苦。 废话,领导这么问就是客气客气,你还当真的? 这个时候是给你加担子,你要敢撂挑子,那你就幸福了,这辈子小鞋都穿不完啊。 从会议室里出来,景玉农路过李学武的时候眼神轻瞥,发出信号。 李学武则是眼角微微一抖:今晚有事,不约。 看什么!正经的同事关系!没见过啊! ----------------- ps:别再说我水了,还是这个配方,还是这个味道,哈哈哈!一千万字了,你们现在才喊水,有点迟了吧?别在评论区骂我了,没用,写到这都没崩,我心态稳如老狗。 雨水的剧情不是水,这人物有大用,早就设计好的。 第584章 说好的反目成仇呢? “让我们荡起双桨~” “小船儿推开波浪~” “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 “哈哈哈——咯咯咯——” 大湖不大,但也有几只木船在湖面上荡漾着,是清洁队的工具船。 李学武当然不会没溜地带着闺女去划这种船,只是早晨遛弯的时候教她唱歌罢了。 李姝小不点,走路像小鸭子一样,嘴里奶声奶气地跟着爸爸学歌唱。 只是唱着唱着,她的目光便要被路边的野花、湖里的蛤蟆、蹦起的蚂蚱吸引去了注意力。 再回头见爸爸看着她,微笑地等着她跟唱的时候,她就会发出幸福的笑声。 “唱的真难听——” “谢谢夸奖,”李学武没在意老头对自己歌唱技术的评价,反口就是一句:“你钓鱼技术也很一般。” 老头已经习惯了,手里的钓竿都没抖,很显然养气的工夫又精进了。 李姝跟老头也熟悉了,笑着叫了声爷爷,踮起脚扒着鱼篓看了看,“还是空的——” 呱—— “这湖里的蛤蟆真多。” 老头瞥了一眼李学武强忍着笑意的表情,憋出了这么一句,他不要面子的呀! 李学武也是没想到闺女的杀伤力这么大,没见鱼漂都哆嗦了嘛,老头这是在给自己找补呢。 “要不老话怎么说,选择比努力更重要呢——” 他蹲下身子,把闺女圈在身前,用手绢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嘴里逗着老头道:“您要选择逮蛤蟆,早就大获丰收了不是?” “蛤蟆还用逮吗?”老头不甘示弱,转头瞥了一眼李学武,哼声道:“眼巴前不就有一只嘛。” “瞧见没,闺女?”李学武笑着对李姝教育道:“这就叫指桑骂槐,阴阳怪气。” “教你闺女点好的吧!” 老头破防了,再也维持不住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超然物外,转过横眉冷怼李学武。 “爷爷——”李姝仰头提醒道:“蛤蟆、蛤蟆不能吃,蛤蟆是好……是好蛤蟆!” 虽然还没到上幼儿园的年龄,但顾宁已经在教她学拼音和数字了。 有儿童画报和杂志,秦京茹白天哄着她认识各种小动物,学习儿歌。 李学武倒是没想过闺女长大以后多么有出息,只要别当土匪就行啊。 “瞧瞧,李姝都比你有学问!” 老头的横眉冷眼只给李学武,面对李姝的时候严寒都化作了春日暖。 他笑着对李姝说道:“娃娃都知道蛤蟆不能吃,是不是啊?” “是——”李姝很满足大人的表扬和肯定,挺着胸膛叽叽喳喳地说着蛤蟆吃虫子的话。 李学武并未反驳老头,只笑着看闺女讲话,喜欢她勇敢的表达,更希望她乐观开朗。 “听说你们厂出事了?” 老头直等李姝说完了,看着她被蚂蚱吸引了目光,这才抬起头问了李学武一句。 随后,也不等李学武回答,便感慨道:“时局维艰,多事之秋啊。” “退休了就好好休养。” 李学武目光盯着闺女,嘴里却是回怼道:“又不差了你吃喝,管恁多闲事干啥?” “怎么?不甘心?” 他抢了闺女手里的蚂蚁,递给她一根树棍儿玩,嘴里继续问道:“要不我给你找点事做?” “你有这么好心?” 老头的目光也在李姝身上,小孩子的世界总是那么的纯真,美好。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吧,就像你说的,又没短了吃喝。” “我说也是,哪里有那么多壮志未酬。” 李学武蹲在闺女身边,眼里是温柔,嘴里是刀子:“就算十年饮冰,也早就胃寒致死了。” “难凉热血.千载暗室,嗤——” 他嘴角轻撇,语气不无嘲讽地说道:“时代过去了,现在不讲究一灯即明了。” “是是是,我们都是老古董,早就该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送去东郊的火葬场。” 老头仅有的那点儿心气也被李学武一泡尿给呲灭了,这会儿全是冒着烟的牢骚。 他转过身,扶着鱼竿,负气也好,无奈也罢,满脸惆怅地继续修身养性,装死去了。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 临近7月底,事情越来越多,工作越来越忙。 红星厂最近的大动作挺多,全厂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一副脚打后脑勺的忙碌景象。 李学武配合谷维洁掀起机关的红盖头,推着羞羞答答的人事变革坐到了喜床边上,念叨着早生贵子,一帆风顺。 什么叫人事变革啊? 就是数学题啊,很简单的,一加一减罢了。 随着工业生产秩序调整,各生产单位向专业厂调控并拢,人事工作也在有序调整中。 一些不必要的岗位要精简,一些考核不合格的人员要调岗,一些新的岗位要增设和布局。 生产、后勤、人事、财务……等等,就像一块块拼图组成了蓬勃发展的红星厂。 木桶理论其实不用总结,干机关工作的又有几个不懂。 落在实处上,便是各自的工作跟不上总体进度,主管领导的管理缺失,项目推进缓慢,因素太多太多。 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一个人从中协调,居中调配资源,引导和激发各部门协同发展,步调一致。 一般来说,常务副总或者常务副主任会配合管委会主任执行这一工作。 红星厂没有常务副这一岗位,老李也没有这个意愿和准备,所以提了李学武上来干这个工作。 位卑权重,形容的就是现在的李学武。 李怀德心眼小,舍不得变革初期的发展红利,集权代表了决策的快速反应和实施。 虽然有违组织根本原则,但在高速发展的经济和生产工作中,这一情况已经被掩盖了。 上面也缺少必要的精力和影响力来干预红星厂的发展和作为。 造成了红星厂目前的组织生态格局。 领导少,事儿就少,工作就好干。 尤其是机关人事变革以后,一大批已经失去了工作热情和人生理想的“老”人下去,一大批充满激情的年轻人上来。 基层填补了基础岗位,机关补充了新鲜血液,在管理和执行层面有了新气象。 很明显的就能看出,机关大楼里进进出出的年轻人多了,会议上发言的声调高了。 就连李怀德都在讲,看着年轻人干工作,他都年轻了几岁不止。 那确实,要是看着年轻舞蹈演员干……工作,他更年轻! 机关里早有流言蜚语,周苗苗在设计处的那位丝毫不在意有妇同享。 至少机关人事变革,那位还提了副科,你能说人家亏了还是赚了吗? 你要问周苗苗亏了还是赚了,那就更不好说了。 嘎嘎新的小摩托,进口手表和身上背着的包,谈婚论嫁的男朋友,蒸蒸日上的文艺表演事业,经常请客的榜一好大哥,你说她亏了还是赚了? 周苗苗亏不亏先不说,最近都在问周小玲亏不亏。 ----------------- “装修的事也要来问我?” 李学武抬眼扫了宣传科和工程科的负责人,语气很是不耐地问道:“你们第一天上班吗?” “那个……领导,事情是这样的,”宣传一科长微微躬身示意桌上的文件解释道:“毕竟是在城里,对吧,我们还是觉得应该听听您的意见。” “主要还是风格不好把控,”工程业务科科长迟疑着附和道:“在舞台应用上我们还是征求了文艺宣传队的意见,这些都没问题……” “想法忒多——”李学武听明白两人啥意思了,钢笔敲了敲,便也没再为难他们,“文艺宣传,重点还是要放在宣传上面。”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文件上做了批示,“外貌上要符合时代特征,但也要给发展做出留白。”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咱们现在都讲究内在美。”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两人一眼,道:“所以在工程设计上要为艺术做好服务工作,这样艺术才能服务宣传,服务大众嘛。” 看着他推过来的文件,两人对视一眼,还是宣传一科长主动接了过去。 文字很简练,跟领导刚刚说的不太一样,又好像没什么差别。 不过两人都是老机关了,只扫了一眼便都看懂了,笑着点头应是,各自道谢出去了。 ----------------- “毛病多——”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扫向了对面坐着的岑辅尧。 岑辅尧是钢城联合工业管理处的处长,与京城三产工业管理处和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同级别。 这是红星厂经济贸易领导小组的三驾马车,他与庄苍舒和王羽正是领导小组的三个马车夫。 李学武是领导小组主管组织协调的副组长,这次回京,岑辅尧特来做工作汇报,同时也聆听李副组长的指示。 “基层的工作不好干。” 岑辅尧笑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似在为两人说情,实则话里有话。 “干好了是义务,干不好是责任,一个领导一个想法,怎么干,干什么,多有束缚。” “看来你是嫌领导多了?” 李学武洒然一笑道:“得了,回头我跟厂里说说,你们就不用回京述职了。” “别人我是不管的,”岑辅尧笑着打哈哈道:“我一定是要来汇报工作的。” 他放下手里的茶杯,半是认真地讲道:“对工业发展脉络的掌握,全红星厂挑人与您比较,无出其右。” “我可不是当着您的面恭维您,您也用不着我恭维。” 岑辅尧笑呵呵地翻开笔记本说道:“钢城工业要是没有您参与规划和设计,也没有今天的辉煌和成就。” “这就算是拍马屁了——” 李学武点了点他,放下茶杯说道:“我不是不喜欢听恭维的话,我是想听真话啊。” 他坐直了身子,看着眼前的报告问道:“羚羊什么时候能实现量产?有计划了吗?” “最迟不过十月,试生产状况良好,车辆工程研究所的同志正在做最后的补充和调整。” 见李学武谈正经的,岑辅尧面色认真了起来,汇报道:“依照摩托车生产线的生产反馈,王钢同志的意见是再稳一稳。” “我不是在催你,工程师的意见还是要充分考虑的,”李学武看了他一眼,提点道:“量产不是目的,有规划和计划的生产才是核心目标。” 他点了点手里的文件,道:“你能看得出来,下半年厂里会在政策和行动上对汽车工业有所倾斜,这是你的机会,你得把握住啊。” “我明白您的意思,”岑辅尧认真地应声道:“在遵照科学发展和技术为先的基础上,我们会充分协调产能,配合厂里做好调控……” “销售处那边正组织专业人才培训班,着重培养贸易和销售管理人才。” 李学武手里的钢笔点了点桌子,看着他说道:“不要等着厂里给你喂食,自力更生啊同志。” “客车厂、轿车厂、工程车厂,今年仅汽车工业就上马这么多项目,你有几只手啊?” 岑辅尧额头见了汗,没想到李学武的消息这么灵通,或者是有人告状到了这边。 “厂机关在搞人事变革知不知道?”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钢笔,看了他一眼,似是意有所指地说道:“我不信你听不到消息。” “是,我听人说起过……”岑辅尧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迟疑着问道:“您的意思是?” “你就没想过厂里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学武眉毛一挑,轻笑一声道:“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别耍小聪明,这点手段太低端了,太上不得台面了。” 招呼办公室的秘书给对面的岑辅尧续茶,嘴里则是提醒道:“眼界要开阔一点,目光要放长远。” “管理处只是一时妥协的产物,最终的目的是要促成专业厂的成立。” 他敲了敲手边的文件道:“这份汇报我就不看了,我相信领导也不愿意看。” 把文件推了回去,继续讲道:“汽车工业要发展,电子工业和五金工业也在发展。” “今年六月份董主任提交上来的电子工业报告就很有前瞻性嘛,相信你也看到了。” 他看着脸色有些僵硬的岑辅尧说道:“机电公司是个大项目,景副主任和董主任都有意促成这件事。” “兼并几个电视机厂和收音机厂,再收购几个无线电厂,引进更为先进的电子技术……” 李学武讲着董文学提交的那份报告上主要的内容,对面的岑辅尧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目的是要组建更大的电子工业生产线,你不会认为这是小项目吧?” “当然……当然不会,可是……”岑辅尧犹豫着问道:“电子厂已经在生产洗衣机、冰箱、风扇……” “还不够,懂不懂我的意思?” 李学武的语气变得严肃了起来,目光锐利地扫了岑辅尧一眼,问道:“中国有多少家庭还没用上手电筒和电风扇的?” “你有没有考虑过电子代工和电子产品出口的优势啊?” 看着岑辅尧皱眉思考着,他顿了顿,这才提醒道:“不要算计碗里这点事,太小家子气。” “能放手就放手,你不给下面的人机会,上面哪里有机会给你啊。” “是,我明白了,”岑辅尧深吸了一口气,犹豫着看向李学武问道:“董主任那边……” “干工作,凭的是一份公心,你在搞什么?” 李学武皱眉瞪了他一眼,轻拍了桌子训斥道:“你还敢跟景副主任顶牛,红星厂搁不下你了?” “别跟我讲那些有的没得,回去后抓紧整改,该上的上,该下的下。” “明白了,领导,”岑辅尧示意了桌上的汇报,道:“回去后我再准备一份……” “先把事情处理好——” 李学武面色不善地看着他,嘴角动了动,这才缓和了语气,道:“不要不识好歹。” “景副主任主管财务、销售和调度,还是经管组的副组长,你分不清大小王了是不是?” 前面说的是公事,谈话自然要讲究和气和团结,现在说的是感情,李学武骂起人来不带脏字,但足够岑辅尧胆战心惊。 “明白了,回去后我就做分工调整,跟厂里申请基层干部支援,做好人才培养……” “去吧去吧,”李学武端起茶杯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了窗外,在对方出门前,还是提点道:“别忘了去谷副主任和景副主任那请示一下。” “谢谢李副主任——” 这一句岑辅尧是真心实意的道谢,有些话很少能从李学武这里听得到,一般人想要李学武提点和训斥还没这个资格呢。 ----------------- “领导?忙着没?” 周瑶见秘书室彭晓力不在,便主动来了李学武这边。 她笑着打了个招呼,见领导点头便走了进来,“我都听他们说了,您在骂人。” “那你还敢来?” 李学武笑着挪开手里的文件,由着对方把递过来的文件摆在了他面前。 周瑶站在李学武的身侧,微微弓着身子解释道:“分局那边出结果了,我这不是冒险来跟您汇报嘛。” “嗯,这也算罪有应得了。” 李学武看着通报上的处理结果,嘴里问道:“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 “特事特办,影响很大。” 周瑶轻声解释道:“分局那边早有意压一压最近掀起的势头,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 “那算咱们倒霉?”李学武抬起头瞧了她一眼,道:“我都觉得屈得慌。” “分局的意思是借这件事的影响力,扩大战果,持续推进治安维稳工作。” 周瑶介绍道:“近期分局应该就会下文,督促各工厂单位组织治安专项整顿工作。” “突破口放在这了,”李学武点了点文件,上面就有关于这次整顿工作的理解和部署,他倒是很支持周瑶做工作的。 “结合先前的治安管理工作和经验,按照您的意见我们探究讨论一下,还是觉得多管齐下为好。” 周瑶探着身子示意了具体的实施办法,汇报道:“加强思想教育和治安宣传;配合人事处做好制度规范和管理;协调工会展开联谊活动;最后就是严厉打击和清除不稳定因素。” “嗯,挺好,目标明确,有具体的行动指导性,”李学武翻看着手里的文件,点头道:“但要注意方式方法,注意轻重缓急。” 他用铅笔在关键位置做了意见批示,尤其是关于最后一条,关系到太多人的工作和生命。 “多跟其他部门沟通学习,尤其是工会,尽量得到他们的支持和理解,你们的工作才好顺利开展。” 李学武从来没有小看过工会的力量,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他在文件的最后,用钢笔又做了批示,要求对近期治安类案件严肃处理,追查追究相关责任人。 “您给这次行动起和代号吧,”周瑶笑着提议道:“听说您以前组织行动都会用个贴切的代号,我也学习学习。” “好啊,没问题,我想想啊。” 李学武抬起头,看向办公室门口,见李雪进来,便笑着说道:“就叫‘惊雷’吧。” ----------------- “你领导没给你放假啊?” 看着娴静地坐在对面的妹子,办公室里安静了好半晌,李学武才开口问了一句。 把手里的文件看完,他站起身去茶柜拎了暖瓶给自己续水。 彭晓力代他去了红星训练场,一是看,二是问,三是查。 秘书嘛,李学武不会给他太多的权利,但也不会限制他成长,给他锻炼的机会。 李雪也是一样,景玉农虽然会锻炼她,可也不会给她太多的权利。 “看来你没跟对领导啊。” 见妹子不说话,李学武笑了笑,逗她道:“怎么,要不要换个领导?” “你二哥我啊,现在正在管委办,还算有那么一点点方便。” “好呀,要不我给你当秘书得了,绝对比彭晓力做的好。” 李雪翻了个白眼,手拄着下巴,看着二哥说道:“这样我是不是天天都能放假了?” “那不是你给我当秘书,是我给你当秘书了!” 李学武走到办公桌旁,顺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笑着问道:“怎么不来家里,不知道妈想你了啊?” “妈都不要我了,”李雪扯了扯嘴角道:“现在她的眼里只有大孙子和二孙子了。” “哦,对了,还有大孙女!”好像才想起来似的,她瞪着二哥说道:“有了李姝以后,妈对我就没那么关心了,都怨你——” “这你都能怨着我?”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笑着说道:“你现在是翅膀硬了的小燕儿,飞出窝以后就不想家,不想爸妈了。” “我倒是想了,你把我妈还给我吧……呀——”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又挨了二哥一个脑瓜崩。 “你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呢!” 李学武瞅了一眼妹子,提醒她道:“十七岁了,大姑娘了,再过一两年该找婆家了。” “咦——”李雪咧了咧嘴,瞪着二哥道:“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这点事是吧?” “啥事?” 李学武故作不知地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就是想你了。” “你猜我信不信你的鬼话?”李雪歪着脑袋盯着二哥的眼睛道:“你知不知道,每当你胡说八道的时候都会很正经?” “是嘛?我都没注意到!” 李学武探着脑袋在压着办公桌的玻璃上看了看自己的脸,挤眉弄眼地说道:“没有啊?” “讨厌了你——”李雪气的伸手拍了二哥的脑袋,哼声道:“你就故意逗我!” “嘶——”李学武故意装作很疼的样子,捂着脑袋说道:“说到你心眼里去了吧!” “哈!我心眼哪有你多啊!” 李雪才不信打疼他了呢,抱着胳膊哼声道:“要说我领导有没有给我放假,你最先知道对吧?” “什么意思?”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着妹子问道:“你都把我问糊涂了。” “我看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李雪嘟着嘴问道:“厂里都说你跟我领导反目成仇,我看着咋不像那么回事呢?” “哎!影响团结的话不要说嘛!” 李学武摆了摆手,强调道:“我跟景副主任只是工作上有意见分歧,哪里至于用仇来形容。” “那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李雪扯了扯嘴角,问道:“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怎么样?” “嘶!你这是跟我说话呢?” 李学武故作不高兴地说道:“在单位就要有个大姑娘的样,你当过家家呢?” “那请你也把我当个大姑娘看待,别这么关心我的感情问题行不行?” 李雪只敢跟二哥虚与委蛇,冒一点点尖,让她甩手离开,她是万万不敢的。 甭说在单位了,就是在家有父母宠着,她也是不敢跟二哥耍态度的。 当然了,这会儿也是被二哥给逼急眼了,不然也不会用心里的小秘密防守反击了。 “我都没问谁跟你告状岑辅尧在钢城搞小动作的事,你就不能饶了我?” 李雪说完这一句就有些后悔了,可还是倔强地偏过头去,看着窗外说道:“厂里的意向他知道,钢城的小动作厂里不知道……” 她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但在没想明白之前又不想说了。 比如领导回来以后精神焕发,比如暴躁的脾气突然温和,比如……二哥在单位带班? 他怎么就知道自己没去家里呢,自己去的时候他也没在家啊。 保卫组的领导带班啥时候排到他的头上了,正巧赶上景副主任回来。 要说有工作谈,她还没怀疑什么,景副主任在钢城了解到一些情况,是得说说。 只是回来的这几天厂里传的和她了解的对不上啊! 说好的反目成仇呢? “谁的小动作厂里不知道?” 李学武没再训斥妹子,而是坦然地解释道:“他能知道的也只是厂里愿意让他知道的,聪明反被聪明误。” “饭菜都还没上桌呢,他就想先叨一口,要不是看在董主任的面子上……” “这么说,你们都属意让他接手电子工业?”李雪皱眉看着二哥,问道:“那谁去汽车工业?那可是个……” “不会是你吧?不对!” 小丫头在机关跟着景玉农学习了大半年,终于有了职业素质,也学会用机关的思维思考问题了。 她打量着气定神闲的二哥,思索了好一会儿,这才瞪大了眼睛脱口说道:“是丁主任!他得给你腾位置!” “怪不得……”李雪一下子就想通了,喃喃自语道:“萧副组长去了奉城,主持一机厂的改制工作……董主任……” “所以,你现在能告诉我,你跟彭晓力是怎么回事了吧?” 李学武毫不关心妹子对这些人事关系的猜测,他只关心自己家的菜园子里进没进来猪。 “什么怎么回事?”李雪没想到二哥还在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她很淡定,也很坦然地回答道:“我们俩啥事都没有。” “我刚参加工作那会得他的照顾,比较一般的同事关系,算有那么几分友情吧。” “这就奇了怪了,”李学武打量着妹子,见她不似说谎,便讲道:“那天你回来……” “我就不能交个朋友了?” 李雪有些无奈地解释道:“我们真的没什么,他就是跟我打听了一下工作上的事。” “呵呵呵——”李学武轻笑着喝了一口热茶,道:“看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咱兄妹俩就别藏着掖着了,我不信你看不出他对你有意思来。” 放下手里的茶杯,李学武淡淡地说道:“我并不反对你交朋友,更不反对你处对象,但作为你二哥,我是有建议义务的。” “你要信得过我,感情上的事尽管跟我分享,我算是帮你把把关。” 他很坦诚地摊了摊手,道:“你要是信不过我,我也不会强加干预,但你以后别上我跟前哭来。” “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彭晓力对你并不合适,我不是说他人品不行啊。” 李学武摆了摆手,很直白地说道:“你找对象看不看门当户对我不管,他再有权和钱,在我这都不在乎。” “我只给你说一样,你找的对象得在我面前能站直了跟我说话,不然你一辈子都不会幸福的,懂了吗?” 李雪有些懵懂地看着二哥,心里想着他的话,好像是懂了,好像又没懂。 她倒是没纠结彭晓力,只是站直了说话…… “你这么爱给别人介绍对象,回头等我想处对象了,找你就行了——” 李雪被二哥关心着,心里已经感动,但嘴上依旧不服软,“连大嫂都说你给赵雅军找了个会烧火的对象……” “找打是吧——”李学武没好气地吓唬了妹子一下,又哭笑不得地解释道:“这姑娘差点毁了我保媒率百分之百的记录。” ----------------- 七月的最后一天,经历了将近一个月的培训学习后,赴日考察团终于成行。 当最后一刻公布小名单的时候,有人兴奋有人愁。 兴奋的人自然是得机会随团出国考察学习,回来后必有重用。 忧愁的人当然是经历了一个月的闭门学习,还是没赶上这个机遇。 都是年轻有为的佼佼者,都是相关技术领域的潜力股。 李学武陪同李怀德亲自送了考察团上飞机,最后还跟带团的负责人强调了安全事项。 随团一起出发的还有保卫处的两名干事,其中一个就是赵雅军。 赵雅军也是争气,训练和学习表现优异,在出国前还同组织汇报了自己的感情情况,做了备案登记。 一个是肩负重任,随团担任保卫任务的后起之秀,一个是曾经闹出笑话的关系户。 赵雅军和王露在一起的事很快便在厂里年轻人圈子中传开了。 厂机关说大也不大,年轻人就这么多,中午吃饭的工夫啥消息都能传开了。 赵雅军能被选为随团保卫干事,明眼人都知道咋回事。 而他选择了王露却是让好多人大跌眼镜。 一个敢跟外国人处对象的姑娘,这会儿终于把对象送出国了? 合着王露摽着膀子非要沾点洋味是吧! 不过这话以前他们还敢胡说,当赵雅军同组织报备的那一刻,这话就只能私下里小声地偷偷嘀咕了。 当众胡说八道,保卫科不找他,保密科也是要找他谈话的。 王露这个有些憨直的姑娘,在回到保卫组上班以后,再没有人敢非议她了。 废话,有个厂领导舅舅,现在又有了个厂领导二哥,谁敢招惹她?(点你家房子信不信!) 中午饭机关的人总比车间的人先到食堂,机关的人也比车间的人能扯闲话。 现在办公室管的严,很少有机会扯闲蛋,就指着中午这顿饭的时间聊闲篇呢。 而当王露出现在食堂的时候,多少双眼睛飞到了她的身上。 其实这一次赴日考察团的成员亲属都在保密科的“保护”当中。 只是其他人没有王露这般吸引人的故事,所以嫉妒也好,羡慕也罢,流言总是刹不住的。 好在她心大,这点事她还没放在心上,该吃吃,该喝喝。 “瞅啥呢?”潇潇捅了一下周小玲的胳膊,提醒她道:“别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成吗?” “我就是想看看,看看她有什么不一样。” 周小玲声音很平淡地说道:“你真觉得我悔不当初,后悔莫及啊?” 她收回了看向王露的目光,对潇潇说道:“你信不信,就算当初我答应了赵雅军,我也不会是今天的王璐?” “什么意思?”潇潇皱眉道:“不是他追的你吗?” “那又怎样?”周小玲吃着饭,含糊地说道:“你觉得我能进他家门?” “你是说……”潇潇好像理解了周小玲话里的意思,惊讶道:“是他不同意?” “那他为什么……你们俩……?” “我倒是想了,”周小玲白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咬着馒头,解释道:“他当然不会愿意赵雅军跟我处对象,可也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那为什么……” 潇潇眼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嘴里小声问道:“你追他,他不要你,还不允许你答应赵雅军的追求,这是什么道理?” “你想哪去了——”周小玲很洒脱地点了点潇潇的脑门,纠正道:“他并没有不许我,只是让我知难而退罢了。” “我本来也没相中赵雅军,他看起来像块木头——” “咦——”潇潇咧咧嘴,捂着嘴小声嘀咕道:“像周坦那样的你就喜欢啊,甘心周苗苗给他戴帽子……你不会也想这样吧!” “去你的——” 周小玲瞪了她一眼,解释道:“王露有个好舅舅,我有吗?” “这件事我一点都不后悔,因为我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这是两码事!” “所以你死磕那位?” 潇潇眉毛一挑,眼底带着笑意地提醒道:“听说他妹妹回来了,你就没想着约见好姐妹?” “哼——” 周小玲使劲儿咬了一口馒头,气呼呼地说道:“曲线救国的策略失败了,他妹妹心眼比他一点不差,他们家心眼子都多。” “唉——只能徐徐图之,另待时机了。” “我倒是有个建议,你自己考虑一下行不行。” 潇潇凑过去低声问道:“厂里收购了五家剧院的事你听说了吧?” 待周小玲点头,她便继续说道:“听说咱们团还得扩编,到时候难免要分组的……” 她戳了戳周小玲的肉包,提醒道:“你想接近人家,总得做出成绩来,让人家提携你,你才有机会‘回报’人家对吧?” “做出成绩?”周小玲看着潇潇,拍开了她玩闹的手指,认真地问道:“怎么做?” “就算是分组,舞蹈队也是周苗苗担任队长,出了成绩也是她的啊?” 周小玲不傻,吃了这么多年的亏,团里这些小婊砸都是个什么德行,她能不知道? 吃亏就都躲开了,吃肉就都围上来了。 “你傻啊——” 潇潇叽咕叽咕眼睛,提醒道:“一辈子都想留在舞蹈队咋地?” “分组了,当然是争表演队的队长!” 她很是认真地说道:“你去跟指导员讲,再去找李雪讲。” “追她二哥不可以,姐妹情深行不行啊?她在红星厂干工作,就不需要人脉关系了?” 第585章 时间过得真快啊 “咋地了?这副德行呢?” 程开元笑着摆摆手,自己点了香烟,示意秘书张士诚不用在这盯着。 他看着对面坐着的岑辅尧问道:“工作汇报不顺利啊,还是在李主任那吃瘪了?” “领导对联合工业关心是正常的,是我的能力不够,水平一般。” 岑辅尧说了这么一句违心的话,让对面的程开元心里乐开了花。 李学武配合李怀德当初在红星厂搞了两个大项目,一个是三产工业,一个是联合工业。 三产工业只有一个管理机构,虽然人事上多方参与,但无论你投多少钱,多少设备,只给你分红股份。 独立运营、独立财务、自负盈亏的好处是规模小、限制少,发展迅速。 联合工业以联营企业为主,按股份和联营性质划分管理责权。 管理机构职能更偏向于服务和组织协调,运营、财务、人事等权利是在所管理的分厂手中。 同样是生产单位,相比于京城三产工业,钢城联合工业这架马车不好驾驭呢。 联合工业的规模更大,旗下单位更独立,扩展空间更广阔。 从股权和管理方向看,三产工业的股权集中在管理处,责权也在管理处。 联合工业的股权在分厂,所以对应的责权也在分厂。 王羽正一支笔,有权利管理三产工业内的所有企业,可他岑辅尧就不成了。 摩托车制造厂,参股股东还有京城信用社,所以厂里的财务是有信用社干部的。 食品工业旗下的三家工厂,五丰行占股了两家,所以能在这两家单位看到五丰行的人。 客车厂、轿车厂、机加工厂等等,很多工厂都是联营企业。 他想在这些工厂内干预管理,施加影响力,按老一套思想办事。 结果呢? 问题被那些人直接反馈给了路过钢城回京的景玉农。 他一收到消息便跟着景玉农的屁股后头来了京城,想要找领导解释。 让他心凉半截的是,李怀德根本不见他。 秘书栗海洋传达领导的话,让他先去见李副主任。 原本他也是机关里的人,对组织结构和机关里的干部自然很了解。 但离京一年多,再怎么频繁的汇报和沟通,也会有地域上的疏远和隔阂。 岑辅尧也不是闭门造车,闷头拉磨,他对红星厂的组织生态还是有所了解的。 只是最近忙于联合工业的人事布局,再回到厂里的时候,好像什么都变了。 领导的分工变了,机关里的人事变了,就连办公制度都变了。 如果没有特殊原因的话,李怀德不见他还算正常。 因为就他这个级别的干部,李怀德已经很少直接接见了。 按照工作程序,主动回京述职的干部,先到管委办报备,再约见主管领导。 最后依照主管领导的意见,判断是否安排他见更多的领导,或者管委会李主任。 这是正规的程序,可他突然回来,本就是心虚着,再加上提交的那份汇报…… 李怀德这人组织素质很高,处理工作的手段很高明。 从他把岑辅尧提交上去的汇报原封不动地推回来,并安排秘书通知他去见李学武就能看出一斑。 现在的联合工业归谁管? 以前是景玉农主管,后来工业规模发展壮大,按照地缘趋势,部分业务交给了董文学。 这一次分工变动,联合工业全部交给了董文学,按计划筹划专业厂。 也就是李学武提到的各分公司和分厂。 比如五金制造厂、机电制造厂、汽车制造厂等等。 与三产工业不同,联合工业管理处虽然交给了董文学,但在三年内,各分公司和分厂独立划分运营,管理处也就上交权利到集团了。 同新建轧钢厂和炼钢厂一样,都是专业厂,都是专业分公司。 管理结构由现在的红星轧钢厂升级成为红星钢铁集团。 所以,岑辅尧的主管领导应该是董文学。 但是,按照生产管理划分,以及李怀德在人事工作上的布局,现在程开元也有行政上的管理权利。 乱吗?不乱。 一个是业务,一个是行政,两码事。 岑辅尧想的是什么,管委会领导一清二楚,他的小动作也在众人的眼中。 之所以没有人提醒他,或者警告他,是因为红星厂目前的组织生态很复杂。 多少人恨不得等他犯错误呢,好取而代之,厂领导也有其他心思。 董文学没开口,没动手,就说明他还有保护和使用的价值。 李怀德的高明之处到这就体现出来了,谁看懂他这么做的意思了? 岑辅尧他不能见,因为联合工业有主管领导,尤其是在红星厂分工调整的敏感时期。 之所以让他来见李学武,是因为李学武通晓厂里的组织情况和人事状况。 联合工业向专业厂进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岑辅尧也知道。 所以他才想趁这个时间,谋划汽车制造厂,给自己以后铺路。 可这块蛋糕他没有分配权,现在蛋糕还没端上桌子呢,他就想伸手,厂里能让? 如果不是董文学有其他布置,李学武早就剁了他的手了。 让他去电子厂算便宜了他,汽车制造厂,他是真敢想。 丁自贵和王羽正等人琢磨了多长时间,王羽正上蹿下跳的疏通了李怀德的关系,这才得偿所愿,去了三产管理处。 而丁自贵主动跟李学武联系,跟董文学沟通,在工作上很是配合。 一个岑辅尧哪里有资格布局和铺路,连牌桌都没上的人。 这个局是李学武布的,谁敢乱伸手,他后腰上的小锤子可不答应。 你问问程开元,身为红星厂管委会副主任的他敢不敢动李学武的蛋糕。 他当然不敢,但已经上了牌桌,他就得出牌,就得为自己考虑。 所以,当岑辅尧主动找上门来,说了这么一句,他便知道,出牌的时候到了。 ----------------- “这是啥玩意啊?” 李怀德指着特别长的喇叭对乐队负责人问道:“这么长也叫唢呐?” 你要说老李啥也不懂吧,他还知道叫唢呐,而不是叫喇叭。 可你要说他懂吧,他还叫不出这一排大大小小的喇叭有啥区别。 “这是长号,”负责人有点紧张,但也很荣幸,这是大领导,很少能见到的。 所以他还主动解释了一句,“因为比较长,所以叫长号。” “哦——” 老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指了另一个喇叭道:“那它比较短,所以叫短号了?” “额——”负责人迟疑了一下,干笑着指了旁边的喇叭说道:“这个叫短号。” “那这个呢?” 老李脸皮多厚呢,就算是出糗了,也能挺得住,但你就别较劲了啊。 你也不吹它,你也不学它,就是听个响,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呀。 他要搞的西洋乐队乐器从港城买回来了,来看看,关心关心表达一下重视就行了呗。 不,他非逮着那个喇叭问明白了不可。 你说要是遇着个懂事的,老李说啥你就点头,说是多好,省得大家麻烦了。 就算说这玩意是短号,等表演了,他还能跑台上问你说没说错了? 看来基层的同志对领导狗屁不懂业务的情况还是了解的少啊。 这个负责人也是哏,给李怀德介绍道:“这个是小号,这个才是短号。” “哦,这个是小号。”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给自己找面子,还是真的好学,不耻下问,老李踅摸了一圈,逮着最大的那个喇叭问道:“那这个是大号了?” “也可以这么叫,”负责人推了推脸上的大镜框子,强调道:“但一般叫低音号。” 站在不远处的宣传科副科长、文艺宣传队队长张丽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真是特么死脑筋,领导好不容易猜对一回,你特么又整出低音号来! 叫啥重要吗? 怪不得四十多岁的人了,还只是个干事,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啊! “呵呵呵——” 李学武听见她磨牙的声音了,看向她笑了笑。 张丽也是不好意思了,羞愧地低着头解释道:“是我的错,我……” “挺好的,我都不知道这些知识。” 李学武轻笑着点点头,跟着李怀德往另一边去看杂技表演队汇报去了。 张丽回头瞪了一眼还不知道咋回事的乐器队负责人,点了点他便跟了出来。 “杂技在早了就啥都有,”杂技队负责人汇报道:“像什么百戏、杂乐、歌舞戏、傀儡戏等等,也称杂戏、杂耍。” 他见李怀德很感兴趣,便扯着脸上的褶子,笑呵呵地介绍道:“我们原来也是戏剧杂技团的,这不是……” 一看这位就是老江湖了,按照杂技从业人员童子功情况,绝对是解放前就跑这个手艺的。 看着有四十多岁了,舞台表演的经验很足,不过现在还是管理和教学为主。 “没关系,进了红星厂就是一家人。” 李怀德就愿意跟这样的老实人打交道,像刚才那个什么长的短的,大的小的,他就不是很喜欢。 喇叭嘛,你换个形状它不还是喇叭嘛! 我给你脸了你叫长号,我让你叫长喇叭,红星厂就没有敢叫你长号的,你信不信! 当然了,老李还是很有涵养的,不至于跟几个喇叭置气。 不看西洋乐,这不是还有杂技和戏曲呢嘛。 他笑呵呵地宽慰对方道:“关起门来咱们是一家人,说什么都可以,重要的是团结和纪律。” 嗯,有这两条标准横着,其实也没啥可说的了。 负责人很懂啊,也很机灵,这个时候能被红星厂收编,其实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 他主动介绍道:“我们这能做软功、车技、口技、顶碗、走钢丝和变戏法。” “您要说再增加表演项目,我们其实还能舞狮子、武术表演,甚至还能驯马戏。” 负责人说到自己专业了,显得头头是道,掰着手指头给李怀德汇报道:“像什么驯猴、驯羊、驯熊、驯狗、驯老虎……” “呵呵呵——” 老李也被他的憨厚模样给逗笑了,点着头对李学武肯定道:“很朴实个人嘛。” “民间艺人,对吃饭的手艺既痴迷又自信。” 李学武微笑着附和道:“干什么都一样,要是没有自信,哪里有资格走上舞台呢。” “还是您领导有文化,”负责人很是淳朴地竖起大拇指,粗糙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知道那个意思,就是说不上来啊。” “哈哈哈——” 李怀德很喜欢这样的人,老实本分,懂事听话,不会纠正短号和小号就很好啊。 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语气亲和地问道:“你是哪里人啊?听口音好像不远吧?” “还是您耳力好,我就是咱们冀省人。” 要不怎么说老江湖呢,早年跑江湖落下来的习惯还在呢。 说话必先捧对方一句,才虚着往后回答,且谨慎小心留一半。 这也能看得出来,解放前文艺工作者的地位低下,从业环境很恶劣。 下九流嘛,从身份上就定义了社会层级。 你再往后看,后世那些艺人哪里还有这样谦虚谨慎,低调做人的了。 恰恰说明后来咱们的社会发展了,时代进步了,给了他们更多的尊重。 就是有些人不值得尊重,艺人成了大爷。 戏比天大,这句话说的是,你不拿自己吃饭的手艺当回事,明天你就吃不上饭了。 后世再扯这个,纯特么往自己身上贴金,啥烂糟事没做过啊,一指禅都玩了,不也腆着脸登台演出了。 那个绿凡所谓的无限期退圈,退了个寂寞啊,一只脚还恋恋不舍的呢。 李学武对文艺和文艺工作者还是很尊重的,不然也不会组建红星厂文艺宣传队了。 还有,他主动抚养两个流落街头的戏曲艺人,不也是身体力行地为曲艺做贡献了嘛。 这个时候保留国粹的火种,等待春天到来,日-后发芽成长,传承经典,是不是贡献? 不用夸啊,你们不用夸他,这都是李学武应该做的。 “我们团里大多数是同乡,”负责人微笑着介绍道:“从小都是师兄弟,要不就是徒弟。” “这支杂技表演队原本属于京剧团,后来被拆分了出来。” 张丽主动山前介绍道:“团里的同志多来源于冀省和津门。” “嗯,这个我还是有所了解的。” 李怀德点点头,看向李学武介绍道:“武清、吴桥、肃宁、霸县较多。” “挺好,我刚刚也看了大家的展示,听了郭庆同志的介绍,很满意。” 听见领导这么说,张丽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直等着领导又讲了几句话,这才带着众人一起鼓掌。 众人从杂技表演队这边出来,又往曲艺队这边走。 路上张丽主动汇报道:“领导,文艺宣传队扩编,还要组织演出部,您看我们这编制——” 她迟疑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本来是想先跟卜处长汇报的,正好您来了,我就……” “哈哈哈,就越级汇报了是不是?” 李怀德逗了她一句,见她满脸的紧张,摆摆手说道:“开个玩笑,没关系的。” 他停下脚步,站在了院子里,示意身边的李学武说道:“你们有困难和问题可以直接找李副主任汇报,这样解决起来更快。” “我对文艺宣传队是很重视的,你们也应该能感觉得到。” 李怀德表情逐渐认真地讲道:“请李副主任出面跟市里协调,在京城购置剧院,就是为了给你们提供更多的机会和舞台。” “谢谢领导——” 张丽不愧是李学武的兵,听见李怀德说到这,主动捧了一句,带着身后出来的众人一起鼓掌感谢。 本来李怀德对文艺宣传队就很重视,再有了这么一个会办事的负责人,他的脸上再难掩严肃,笑着摆了摆手。 “这个文艺工作啊,放在宣传部门是很有必要的。” 他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手则抬了抬,做着手势配合讲话:“年初在组织工作会议上,维洁同志和学武都有讲,对不对。” “电影、文艺、广播、厂报,这是红星厂的宣传阵地,是要肩负起文化宣传和组织宣传重要使命的。” “当然了,不是限制你们工作,更不是禁锢你们的表演空间。” 李怀德转过身扫视了一眼从楼里纷纷走出来,围着他站在院子里的众人。 文艺宣传队扩编的很快,年初还只是三百人,现在都快有五百人了。 如果到年底,九万人的大厂配五百人的文艺宣传队其实也没什么。 只是李学武喜欢敲算盘啊,一点亏都不想吃,更不想给景玉农惹麻烦。 所以才有了盈亏平衡的打算,才有了把文艺工作推向其他联合企业,更要把文艺宣传工作组织起来,组建文艺出版社。 李怀德很清楚张丽想说什么,无非是在编制上给宣传队更多的空间。 毕竟快五百人了,还压缩的这么紧张,难免的会出现管理不方便的问题。 他的意见也是很明确,强调了文艺宣传的重要性,也讲了厂里在集团化过程中,对文艺工作的梳理和安排。 “李副主任跟我汇报了成立演出部和培训部的情况,很好嘛。” 李怀德点了点张丽,道:“你现在是宣传科副科长,那文艺宣传队就是副科级单位。” “文艺宣传队这一组织不能变,分属专业队也不要变。” 他示意了李学武这边讲道:“可以听听李副主任的意见,纵横管理是没有问题的。” “现在成立演出部了,五个剧场轮流排演,又要承担大型演出的排演,你们内部可以成立表演小组嘛。” “李副主任——” 李怀德叫了李学武询问道:“你看看是不是这么个意思,编制上再给予一定的倾斜?” “副科级单位嘛,”李学武都不用细想,便回答道:“以股级结构为骨架搭建管理体系,以文艺干事为骨干组成业务体系。” “张丽同志——” 李怀德点了文艺宣传队队长的名,笑着问道:“李副主任的解释你满意了吗?” “满意,谢谢领导,谢谢李副主任,”张丽微笑着解释道:“是我没搞懂……” “哎,我们来是干什么来了?” 李怀德没在意她的谦虚和紧张,笑呵呵地,摆摆手对众人说道:“红星厂是个大家庭,我这做家长的,难免有顾忌不到的地方。” “巴掌伸出来,手指头还有长短呢,对不对?” 他很懂得调动现场情绪,语气很是和气地说道:“我还是那句话,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说,不懂的可以问。” “谢谢领导——” 在张丽的带领下,大家再一次给出了热烈的掌声。 都是文艺表演工作者,婊演的功夫还不会吗?他们才是专业的。 而后也没往楼里去,就在这大院里,李怀德看了新加入进来的曲艺工作队的汇报。 ----------------- 时间过的很快,一转眼就到了八月份。 七月份还有点风呢,进了八月以后这风彻底是没有了。 窗外的知了滋滋滋地叫个不停,好像它也知道太阳热似的,晒的滋滋叫。 本来是不想带孩子回来受这个罪的,四合院这边没有冷气,房屋又低矮闷热。 可是连续几周不是李学武忙,就是家里这边不方便,老太太实在想重孙子了,刘茵也想大孙子了,不想回来也得回来了。 周日这天倒是很消停,自从厂里宣布惊雷行动以后,各车间算是长了教训。 尤其是上个月出的那起命案,虽说跟打架没关系吧,可毕竟是出了人命了。 连续一个月的治安安全整顿,再加上惊雷行动,红星厂的治安效果很是明显。 截止八月初,保卫科已经签批了四十七人次逮捕手续,一百一十八人被开除处分。 这一次是红星厂自建厂以来最为严肃和认真的行动,且也是最大规模的纪律处分决定。 一百多人被开除,影响力波及深远,年轻职工终于清醒了,也知道厂里动真格的了。 所以甭管这个派那个司的,只要是红星厂的青工,通通退了出来,纷纷回到了车间的生产岗位上。 就连下班后的生产区都显得安静了几分,好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从厂外转移了回来。 厂工会也很卖力气,与京城铁路、京城纺织、京城化学、京城机械等等单位联合组织了多场联谊会。 目的很简单,让这些青年男女有个彼此接触的机会,也给爱情一个机会。 要是不给他们找点事干,这些青工早晚得捅出篓子来。 保卫组在这件事上尽心尽力,协调多个部门,全力维护稳定和保障治安环境。 李学武在这一次的工作中也表现出了成熟的工作技巧和能力。 李怀德等一众厂领导对他和保卫组是很满意的,但对其他反应迟钝,管理缺失的部门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情和态度了。 八月初,借着机关人事变革的风,组织处和人事处联合行动,针对近期出现的管理问题进行了追究追责。 生产车间思想教育管理岗位换了一茬的人,补充进去的很多都是从机关下去的。 各地办事处、各分支机构和分厂,三产工业和联合工业,都有机关的干事下放基层。 十六家单位的兼并工作也走上了正轨,景玉农回来后主持了这项工作。 首批兼并进来的两家单位,干部进行了考核和筛选,做了抿主测评,按照考核结果,打散分到了红星厂各机关和分厂及管理处。 服务人员和后勤人员做了业务测评和考核,留了一部分,剩下的分流到了联合单位和劳动队。 人数最多的要数生产工人了,按照兼并方案,这些人在考察合格后,即安排到了相应的生产岗位上,主要是应对红星厂已经开展的三班倒生产制度。 同时,已经建设完成的三产工业也开始接收这两家的生产设备和技术,重新整合兼并进入已有的三产工业或者联合工业体系。 这个时候,联营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红星厂确实是真金白银地收购了这十六家工厂,但部分价值是转化到了三产工业和联合工业的身上。 也就是说,生产设备和技术力量的补充,让红星厂在联营占股比例大大地提升了。 算是用联营单位的钱帮红星厂买了企业扩张的单。 李学武当初在工作会议上做报告时讲到的水库经济作用体现了出来。 红星厂水涨船高,庄家通吃,产能不会白白溢耗,而是会储存在三产和联合工业这两个大蓄水池中。 等红星厂需要发展力量,或者遇到发展困难的时候,这些水池里的经济就会反哺红星厂。 人多有好处,也有坏处。 红星厂的人多了,厂区里更热闹了,厂区外彻底成了大工地,拆拆拆,建建建。 好多工人从车间里出来,直接进了工地,转身就成了劳动工人。 社主会义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嘛。 圣塔雅集团援助的工程机械确实帮了大忙,学校的建设进度很快,几乎所有的教学楼主体都已经完工,只等着内部完善和装修了。 现在是八月份,九月一日开学,留给工程队的时间最多还有大半个月。 白天是听不见的,也看不见什么。 但等到了夜晚,夜深人静的时候,你站在房顶上还能看见红星厂方向有灯光映照天空,有建筑的声音清晰传来。 日夜不停地赶工期,工程处和工程队优先保证学校在九月一日开学前完工。 这个交付标准是很高的,工程是完工了,教学教具,桌椅板凳,办公用具,门窗玻璃等等,也是需要时间来布置安装的。 所以每天下班,李学武都会去工地上转一转,看一看。 每天都有新的变化,每天都有具体的项目完工撤场。 不仅仅是室内装修,就连操场的硬化,体育设施等等,都是同步进行的。 李学武请姬卫东帮忙,从港城购买了全套的先进教学用具,可是把这小子累够呛。 货物已经在红星厂的仓库里了,就等着最后一步的进场安装了。 人多力量大,干啥都不怕。 红星厂在建设学校的同时,也在建设医院,还有诸如居民区和综合市场,以及红星厂的几栋办公大楼。 主体工程还没有开始,但地下工程已经开始了,掏出来的土发堆砌在亮马河边上,老高老高,像一座小山。 你看皇城后面的小山,其实就是当初建设紫禁城时掏出来的土方,没地方搁了,就成了一座山。 红星厂建筑工地掏出来的土方当然不会浪费在这,占地方不说,也阻碍交通。 沿着亮马河两岸,这些土方会用来修筑堤坝,扩宽河沟,填平低洼地带等等。 大工程、大工地不是白说的。 人力已经不可谓了,几十台推土机日夜不停地嚎叫着,大铲子抓钩机就立在建筑工地,深挖地下,营造三防工程。 三防工程后世很少有人能听到了,但在这个时候是重点工作。 地下能跑卡车是标准,能藏火炮和坦克是基础。 李学武的意思是,充分利用三防工程,申请专用款项,加大地下工程的建设。 以后用来做仓库、停车场等等,绝对是有必要的。 只要是去过京城的人都知道停车有多难,这里可是二环边上啊,你想吧。 人多不仅力量大,饭量听着也可怕。 红星厂早就为十六家工厂的兼并做准备了,甚至设置了专用账户。 但花钱如流水,企业在膨胀的过程中,最能体现出综合实力和后劲多少来。 如果不是年初红星厂赚了一波刀乐,现在哪有钱兼并其他企业啊,自己都顾不过来了。 别看今年红星厂的日子红红火火,那是有特殊原因的。 其实大环境很一般,大学习进行到了第二个年头,有很多线路在纠正过来。 但也防不住有很多错误在产生,经济和生产问题尤为严重。 这也是红星厂得以在众多工业兄弟单位中脱颖而出的重要原因。 上面很重视工业生产,尤其是需要特殊表现起带头作用的工业先锋出现。 全国各地都在讲抓思想抓生产,要把工业生产力提升上去。 李学武在工业口,对这一点是深有感触的。 无论外面的风吹得多大多急,工业发展还是很稳定的,尤其是车间里的工人。 他们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工人的家属也是一样,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落实在街道上,生活上,你要说有改变,好像还真有那么一点。 ----------------- “李——李哥好——” 下午三点了,李学武才从屋里出来,睡了足足的一个晌午觉。 在月亮门这正好遇到对门的刘光福回来,两人打了一个照面。 倒也不是第一次见了,这小子回来以后看着跟变了个人似的。 在这院里再没有草上飞的表演了,街坊邻居对他也没了最初的议论和关注。 见着李学武,他是想称呼李处长的,可李学武提醒过他一次,这回算记住了。 “活儿忙完了?” 李学武摇着手里的蒲扇,打量了他一眼,点点头错了个身子。 刘光福站在原地也错了身子,一边请李学武先过,一边回道:“天热,回来看看我妈。” “行,孝心可嘉——” 李学武微微一笑,瞧了他一眼,这才往前面去了。 刘光福低眉顺眼地直等李学武过去了,这才转身往回家里走。 二大妈的毛病算是落下病根了,一半脸耷拉着,一半身子发麻,有的时候不顶用。 脑梗嘛,引发的轻度半身不遂,这病说起来只能靠养,实际上就是没有恢复的可能了。 刘光福没回来以前,刘光天在家的时候就很严重了,再加上刘光齐回来作妖,给二大妈的病加了加码。 李学武也是很少听对面出来说话,回来住两天多是在前院家里,或者外院待着。 他也是听沈国栋说的,刘光福回来算是把家撑起来了。 一年的炮局不白蹲,终于长大成人了。 沈国栋跟街道搞了个缝纫社,专门给红星厂代工,做劳保用品,算是李学武给的方便。 沿用李学武给出的意见,沈国栋搞了四台缝纫机在大厂房里抛砖引玉。 听说带着自己家的缝纫机就能参加合作社,做缝纫工,赚工钱。 很特别的,这里没有工资,按件计费,多劳多得。 起初还有人不相信,直到王主任带着街道干部转了几家孩子较多的住户,宣讲了政策,做了背书和担保。 这几家也是捏着鼻子,把家里的缝纫机搬到了缝纫社所在的大仓库。 家庭妇女哪有不会做针线活的,踩缝纫机可溜呢。 当完成了一天的工作以后,街道和沈国栋安排的人一起算了件数,当场给了这些人加工费,这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交道口凡是家里有缝纫机的,有闲在家里的妇女或者姑娘的,都吵着要加入缝纫社。 一天就赚七毛二,一个月下来就是二十多块啊,你当这是什么! 好家伙,原来能跑马的空荡荡仓库瞬间就满员了,其他街道还有托关系要来的,沈国栋死命拦着不让进。 街道给回收站批的仓库大院终于派上用场了,其中一个大仓库成了缝纫社的驻地,天天都有大姑娘小媳妇,老太太老娘们往这边来上班。 要不是沈国栋怕走了水,夜里不安全,这些人都想24小时开工的。 缝纫机一转,那可是白花花的票子啊。 沈国栋听了李学武的话,主动找到刘光福谈了谈,这小子也有股子心气。 听说沈国栋安排一个毛头小子,还是从炮局里放出来的小混混当缝纫社的技术管理,大姑娘没好意思说啥,老娘们不干了。 一个个的吵吵嚷嚷,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 刘光福也很局气,啥也没说,蔫了吧唧地跟这些老娘们干了一天的缝纫活。 等晚上计件的时候这些人傻眼了,刘光福的生产件数比她们多了三倍都不止。 你要说作弊,那是不可能的,大家都在一个仓库里,都搁眼睛盯着呢。 没作弊,没蒙事,你说他的生产件数咋比自己等人高出这么多呢。 比摔跤,她们摔不过小伙子,她们服气,特么的比踩缝纫机输给一个毛头小子,这下打脸了。 啪啪的—— 尤其是早晨那会儿喊得最凶的几个老娘们,这下搁里头了,脸通红啊。 两块八毛钱,一天啊! 当看见刘光福从沈国栋手里领走两块八毛钱,这些人都红了眼了。 第一天如此,第二天就有人较劲了,跟刘光福比着踩缝纫机。 可第二天下来,别说两块八了,一块也没有人能达到啊。 终于有人坐不住了,第三天一上工,刘光福往那一坐,周围呼啦啦围了一群人上来。 请开始你的表演! 刘光福会杵这个? 想当初……当初不想也罢。 只见他随手拨弄飞轮,脚下一踩,随后便如踏上风火轮一般。 也不见他有多紧张,更没有很慌乱,脚下的踏板和飞轮都要冒烟了,可台面之上双手飞舞,有条不紊地把布料闪赚腾挪。 就是这么轻松,就是这么谢意,好像闭着眼睛都能完成似的。 太特么强了! 这是跟哪学来的技术! 咳咳,反正不是蓝翔! 两块八、两块八、两块八……一个月就是八十多,跟科级干部挣一样多。 现场的老娘们不淡定了,倒不是说她们嫉妒的要死,而是自己家闺女还单身呢。 啥?蹲过监狱? 人家不是已经改过自新了嘛,她们倒不是喜欢钱啊,就是喜欢这份经历。 其实这是沈国栋教给刘光福的策略,故意钓这些人上钩呢。 要是不能在技术上碾压她们,刘光福这样的小年轻如何管理这么多老娘们。 刘光福不会挣计件工资的,沈国栋给他开了60块钱一个月做管理。 有人问了,八十不挣挣六十? 这个问题不用讨论,是个人在这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刘光福从第三天起便走马上任,成了这家缝纫社的负责人。 手下有一群老娘们和大姑娘,妥妥的走上了人生巅峰。 沈国栋之所以会用他,也是看他的表现,赚了钱没出去祸祸,而是想着给他妈治病。 且有一份孝心,总不至于干出伤天害理之事。 第586章 马车夫计划 “小胖墩儿——坐门墩儿——哭着喊着要媳妇儿——” 垂花门口,一片阴凉处,刘茵和老太太各抱了一个小胖墩坐在小板凳上纳凉。 同在的还有院里的几个老太太,以及哄着孩子的妇女。 这些人围坐一团,说着七家长八家短。 谁家的大姑娘小伙子从她们中间路过,必然要承担一定的压力。 除非像李学武这样有着厚脸皮,结了婚,生了子,无所顾忌。 “睡这么久——” 刘茵瞧见儿子从里院出来,这会儿等他到了跟前儿,这才说了他一句。 李学武倒是很配合地打了个哈欠,惹得围坐一圈的妇女们嗤嗤地笑。 “大干部还要睡懒觉啊——” 隔壁孙家四婶笑着逗了他一句,他也毫不在意。 手里的蒲扇拍在了大脸猫的脑袋上,示意他让位置。 大懒猫起初还没反应过来,挨了打算是明白了。 小狗腿子似的跳起来,把屁股下面的小板凳让给了武叔。 “多长时间了,都没见他这么闲,睡就睡吧。” 还是老太太心疼孙子,抱着怀里的李宁颠了颠,笑着说道:“小宁她们去街里了,看你睡的香,没打扰你。” “李雪张罗的吧?” 李学武扇了扇手里的蒲扇,也不在意对面贾张氏心疼孙子的眼神。 他睡眼惺忪地说道:“昨晚她打劫我二十块钱,说是要买新凉鞋,妈你得给我报销啊。” “谁管你!哈哈哈——” 刘茵嗔怪儿子,小闺女都被这个哥哥宠娇气了,可说完这一句自己也笑了。 还是有这个条件,要是没有,李雪想娇气也没有这个资格啊。 大脸猫蹲在李学武身边,他奶奶让了自己的板凳给他,他都不过去坐。 这孩子应该到叛逆期了,还是贼厉害的那种。 啥叫叛逆期? 就是你让他坐着,他非要站着,你让他吃饭,他非要吃屎。 “去,买两瓶汽水去——” 李学武听见胡同里的吆喝声,用蒲扇敲了敲大脸猫的脑袋。 蒲扇,谁都知道是啥玩意,打人不疼,他就是故意气对面的贾张氏。 他一撇嘴,指使道:“我要橘子味的啊,拔凉拔凉的那种!” “得嘞!”听着武叔吩咐的大脸猫噌地就蹿了起来。 他刚想跑出去,却反应过来武叔还没给钱呢。 “干嘛?” 李学武见大脸猫站在自己身边不动地方,抬起头瞧了他一眼。 棒梗眨了眨眼睛,提醒道:“您还没给我钱呢。” “喝汽水还要钱啊?” 土匪似的,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眼神往对面一撇,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棒梗懂了,犹豫了半秒,转头看向了自己奶奶。 他张口就来啊!“奶,给我五毛钱!” “干啥?”贾张氏明知故问,低着头忙活手里的针线活,揣着明白装糊涂。 其他老娘们见李学武逗闷子,便也都不说话,只笑呵呵地看热闹。 “我想喝汽水了——” 棒梗真是笑子闲孙,走到他奶奶身边便要掏兜。 他可知道奶奶平时都把钱放哪了,“您要是不给我,我可上家自己找去了啊——” “我该你的啊!” 贾张氏气急,拍了孙子的小胖手,瞥了对面的坏蛋一眼,咋舍得这几毛钱。 眼神回顾,又扫向了李家的老太太和刘茵,家大人都不管管吗? 老太太六十多了,孙子都结婚生子了,她现在只管重孙子。 刘茵抹不开面子,瞪了一眼李学武,让他别胡闹。 这院里谁不知道贾张氏的票子都在肋巴骨上串着呢。 想要?那得用老虎钳子往下扥。 贾张氏想着有家大人在这,你还不得规规矩矩的? 可惜了,大半辈子她还是没活明白。 这院里的混世魔王是长大了,不是飞走了。 李学武一扭脸,母亲的威胁和警告全当看不见。 好家伙,众人齐声嗤笑,都看向了贾张氏,那边棒梗正撕扯她衣兜呢。 “给、给、给!”贾张氏没辙,当着众人面总不好差了孙子一瓶汽水钱。 她拍开棒梗的小胖手,从兜里翻找出两张毛票,在槐花和小当羡慕的目光中递给了孙子道:“你是我活祖宗!” 家里两个女娃永远落不着奶奶的赏,甭说零花钱了,就是吃饭都得可着哥哥先填饱了肚子。 不然为啥棒梗肥,两个女孩瘦小啊。 依着贾张氏的观念,生闺女都是赔钱货,养多好都是给人家养的。 像李家这样娇惯闺女,纯粹是想不开,有钱没地方花去了。 二十块钱买凉鞋,做一双系带的布鞋才多少钱啊,不一样穿? 皮凉鞋,就这么一季,下雨了还不禁泥泞,买了就是个新鲜。 别看秦淮茹现在当干部挣的多,她们家依旧是紧吧日子。 “不够!”棒梗看着手里的两毛钱,吵嚷着说道:“再给我三毛!” “干啥呀你——” 贾张氏瞪着孙子说道:“啥汽水五毛钱,就两毛钱!” “武叔说要橘子味的!” 棒梗被奶奶推着,可手还是伸着要抢她兜里的钱。 贾张氏气急,瞪了李学武一眼,对孙子说道:“你喝你的,他不喝,逗你玩呢!” “橘子味的啊!” 李学武摇着蒲扇,躲了母亲的巴掌,自顾自地说道:“拔凉拔凉的那种——” “你给不给我吧!卖汽水的要走了!” 棒梗激恼地说道:“你要是不给,我自己回家翻床底下……” “给、给、给,要命啊——” 贾张氏真是怕了这个活祖宗了,藏钱的地方都敢给你说出去! 棒梗也是驴,顺手把奶奶的小钱口袋拿了过来,掏出三毛钱这才作罢。 看着一溜烟飞出去的孙子,贾张氏瞪着对面的坏蛋,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刘茵气的拍了儿子一巴掌,小声骂道:“家里有你都不喝,净上这儿逗事来!” “家里的哪有现买的好喝,”李学武用蒲扇给儿子和大侄子扇了扇风,看着两个小家伙逗问道:“是不是啊?小胖墩——” “咯咯咯——” 两个小屁孩儿长得有些连相,一看就是李家的孩子。 叫李学武一逗,李宁睁着大眼睛看着爸爸发楞,李唐倒是笑了起来。 小孩子的笑声总是拥有治愈心灵的魔力,李学武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真诚。 ----------------- 李学武没理会对面贾张氏嘴里的嘀嘀咕咕,看向了另一边的三大妈。 “闫解放两口子又出去了?” 瞧见母亲用眼睛瞪着他,李学武也没在意,笑着问道:“您没帮着照看孩子啊?” 什么叫哪壶不开提哪壶? 嘿!李学武就是有这份眼力见,专挑没开的那壶提。 刘茵气的真想打儿子,你这是嫌院里太消停了是吧,非得打架你才乐呵? 侯庆华哪天不招人臊,就因为孙女的事。 二儿子娶了大儿媳妇儿都没招人说闲话,倒是她的错了。 就因为儿子跟她闹别扭,就因为她没给看孩子,却成了街坊邻居的笑柄。 你说她有什么错,儿子孝敬老娘是天经地义的,他挣钱不交家里,还敢提分家,活该! 只是这话在心里能说,当着外人面终究难开口。 不过家里的事再怎么为难,又跟对门有什么干系。 侯庆华抬起头蔑了李学武一眼,有些别扭地转过身去,懒得搭理他。 “哎,真得说争气——” 孙家四婶儿也不是啥好东西,李学武挑拨着,她顺口就往下撩拨。 她故意看向贾张氏念叨:“这缝纫社才开了几天啊,热火朝天的,都拿家钱来了。” “可不是咋地,”贾张氏用嘴抿了抿手里的针线,抬起老花镜的眼睛附和道:“一天七八毛,干啥去能挣这么多?” 她是谁? 这条街上的老婆子就属她屁话多,人送外号小广播。 七家长八家短的,只要是她听见了,那就等于世界人民都听见了。 你要问她干点啥正经事,她是一点正经主意都没有,但你要说扯老婆舌—— 瞧见没,孙家四婶儿话头一挑,她就知道矛头指向谁了。 “你家媳妇儿是不是在那呢?” 贾张氏呿呿地问道:“没少挣吧?我都听说了,要我这眼睛好使,我也去!” “别闹了您呐——” 孙家四婶笑着拍了她一巴掌,逗笑道:“您儿媳妇儿是干部,用您去挣钱啊?” “哎呀,干部家庭也得挣钱啊——” 贾张氏就等她这一句呢,嘴角使劲压着,免得翘起来,还得谦虚着往下说。 以前她不懂得商业互吹的道理,出门净可着自己自吹自擂,人家都不爱搭理她了。 后来摸出门道了,先恭维别人,别人自然就夸奖她了,到时候你好我好大家好呗。 当然了,你要说想更团结,那就得找个共同的敌人来骂一骂了。 这院里不用费心找,现成的不就有一个嘛。 逼死了大儿子,又打断了二儿子的腿,勾着大儿媳嫁了二儿子,还不给看孩子…… 这么说吧,有了闫富贵一家,这院里的老娘们可团结了,因为不骂别人啊。 李学武瞅着可乐,摇着蒲扇听着,只当是听相声了。 “我们家媳妇儿手巧着呢,连带着老大、老二一起,这火柴盒都不糊了。” 孙家四婶儿笑呵呵地说道:“这不嘛,怕我伤着眼睛,一并退给街道了。” 这么说着的时候,她还瞥了一眼三大妈。 前几天街道来人劝侯庆华去缝纫社,她讲话,我们家老闫是人民教师,咋能干这个。 好了,她这么一句算是把好多妇女都给得罪了,今天孙家四婶就是来找茬的。 李学武眼眉一挑,听话茬就听出来了,笑呵呵地看了过去。 精神点!好样的!别丢份! “哎呦,娘仨儿一个月四五十块钱挣着,还用得着你出去辛苦拔力的?” 贾张氏嘴角一撇道:“现在最没能跟的才去糊火柴盒呢,有能耐的干点啥不来钱啊?” “哎呦,我可不是说您啊,她三大妈!您可千万别多心” 好像才看见似的,她说完这一句还不忘diss一下侯庆华,很怕对方没听见似的。 侯庆华脸色都不对了,可这会儿依旧强忍着,道:“跟他四婶我们比不起啊,谁让人家姑娘多呢。” 这会儿轮到孙家四婶脸上不好看了,她们家仨孩子,都是孙女,可不就“亏”了嘛。 “我们家老闫心眼小,就怕我出去干活不懂嘚,再吃了啥亏,这年头啊——嗨!” 侯庆华头也不抬地糊着手里的火柴盒说道:“咱有一分能耐就挣一分的钱,什么缝纫社啊,包装盒啊,咱不奔那个。” “嗨,要我说也是——” 孙家四婶反击道:“这街道左一出右一出的,就想着拉扯大家多挣点钱,过好日子。” “可是吧,总有这赶着不走,拉着倒退的,她还要说风凉话呢!” 嘿嘿—— 李学武手里的蒲扇都快了几分,困顿的眼睛都亮了不少,他就喜欢看打架的热闹。 ----------------- “武叔!汽水——” 大脸猫从门外跑了进来,手里抱着两瓶挂着水汽的冰汽水,脸上全是傻乐呵。 李学武在贾张氏气哼哼的目光中接到手里,凭手劲把盖子薅开了,惹得棒梗一阵惊呼崇拜。 汽水倒是没啥,只是孙子的狗腿子模样,让贾张氏头顶冒火气。 这小子不听话了,家大人说啥非要拧着来,可到了李学武这,说啥是啥。 你到底是谁家的孩子? 棒梗才不管她,从武叔手里接过自己那瓶猛灌了一口。 “呵——真爽啊!” 他打了一个爽嗝,全然不顾两个小妹妹眼巴巴地看着他,满是羡慕和眼馋。 李学武薅开了另一瓶,冲着小当示意了一下,笑着问道:“喝不喝?” 小当被问的一愣神,没敢回答,却先看向了自己奶奶。 槐花小,没什么心思,见武叔问了,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 贾张氏要呕死了,气哼哼地嘀咕道:“用你装好人,都起开了还怎么退回去……” 就怕她真张罗退回去,他才把瓶盖薅开的。 大夏天的,人家的小孩子不是冰棍就是汽水的,秦淮茹家仨孩子,只有棒梗能落着甜的。 这小子正是贪吃的时候,一点都不想着自己妹子,越大越嫌小孩子烦。 棒梗看着武叔没喝,却叫了自己妹妹来,起初还没反应过来,这会儿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们家并不差这几瓶汽水钱,就是他自己养鸡攒鸡蛋,也够这夏天的吃喝的。 只是苦日子过惯了,家里的生活费多是他奶奶攥着,小的没有发言权。 他奶奶管家,没有苦硬吃的那种,现在都还吃杂面窝窝头呢。 “叔叔——” 槐花可怜巴巴地站在了李学武的面前,眼巴巴地看着他手里的汽水。 这会小当也凑了过来,就站在妹妹身后,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棒梗厚脸皮,李学武也愿意逗他玩,所以秦淮茹仨孩子只有老大敢跟他闹。 李学武把汽水递给了小当,嘱咐道:“凉东西,喝多了肚子疼,跟你妹妹一人一半。” “谢——谢谢武叔——” 小当感受着手里的凉意,愣了一下后便笑了起来,还没喝汽水呢嘴就甜了。 李学武笑了笑,没在意贾张氏的嘀咕,用蒲扇给两个小姑娘扇了扇风。 小当懂事的很,知道先给妹妹喝,槐花喝完了这才自己喝了。 见武叔如此安排,棒梗看着还剩小半瓶的汽水,想了想,主动塞小当手里了。 “哥?” 小当看着手里的半瓶汽水,怀疑地看着大哥,他这是发什么疯! “忒凉,喝多了肚子疼!” 棒梗明明舍不得汽水的味道,这会儿愣装大方。 他扭过头去不看妹妹,只嘴硬着学李学武说话。 周围的老婆子们心眼最是犀利,看看李学武,看看李家娘几个,最后都瞥向了贾张氏。 就连三大妈侯庆华都是一脸鄙夷,倒是让贾张氏闹了个满脸红。 这就是四合院的生活,今天你说说我,明天我说说你,就图意个乐子。 ----------------- “都快晚上了,还要出去啊?” 从四合院回来,李宁的精神头耗尽,由着顾宁哄着回楼上睡觉去了。 李姝也是一样,跟小姑和小婶出去逛街,妈妈和大娘陪着,可算是乐呵了。 娘几个把小的扔家了,只顾着她,能不乐呵嘛。 新衣服、新玩具,从四合院热闹了一阵子,回家的路上就坚持不住睡着了。 李学武抱着闺女进屋,把她交给了母亲,回楼上换了身衣服便要出门。 刘茵也是心疼儿子没个休息的日子,工作日忙,周日也忙。 “去俱乐部看看,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李学武在门口换了鞋,给母亲交代道:“可能回来的很晚,你们该休息休息,太晚我就不回来了。” 他指了指楼上,补充道:“跟小宁说好了。” “那也得回来啊,”刘茵不满道:“不回来你住哪啊?” “俱乐部有招待所——” 李学武从墙上拿了车钥匙,边往出走,边给母亲解释道:“有些工作要忙,还有几个朋友要招待。” “让他忙去吧,”顾宁从楼上下来,见婆婆望着门外,解释道:“您还不知道他的嘛。” “哎呦,你说这……” 刘茵叹了一口气,有些心疼地说道:“厂里的事刚忙完,这俱乐部咋又有事了。” 回头看了儿媳妇儿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人家都说我有个好儿子,是大干部,我是一点都没觉得多值当的。” 她叹了一口气,往沙发这边坐了,给顾宁说道:“我就盼着一家人健健康康的,唉——” 谁不想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幸福生活,可有的时候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李学武从来没标榜过自己有多大的能力,只是尽自己所能,照顾家人,帮助朋友。 ----------------- “武哥,我这啥也不懂,”沈国栋谦虚地笑了笑,说道:“您说咋办我就咋办呗。” “呦呦呦,还谦虚上了!” 于丽笑着去开了电风扇,特意躲了李学武。 没有谁比她更懂李学武了,李学武谨遵父命,主打一个二十岁开始养生。 她呢?比李学武更狠! 当初这鸡汤可是没少喝,全是补身子的,从十九、二十岁开始补身子,您听听。 知道的这是养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修仙呢。 “再过三个月,我是不是得称呼您为沈书记了呀?” “快别闹了,”沈国栋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连连摆手道:“我这就算为人民服务了。” “嗯——”很没正型地斜倚在沙发上的黄干鼻子里发出一声调侃,他看着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比你会打官腔啊!” “哈哈哈——” 屋里就这么几人,都被黄干的话给逗笑了。 于丽乐呵呵地给众人泡茶,还冲外面喊了一声,让服务员端盘西瓜来。 “好就是好,有什么好谦虚的,”黄干打量着沈国栋,笑着说道:“尤其是在这。” “嘿嘿,我可不敢——” 沈国栋嘿笑一声,满脸的谦虚谨慎,就算黄干夸着他说,也是不敢应的。 他心里想得明白着呢,跟武哥是一家人,就算是于丽,那勉强也能算一家人。 黄干?你是谁啊? “确实干的不错,王主任都有夸奖你。”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打量着自己兄弟,很公允地评价道:“算是锻炼出来了,懂分寸。” “行了,知道你心里高兴。” 黄干瞥了一眼李学武,接了于丽递过来的热茶,讲道:“主持京城回收站这一大摊子业务,又跟我这边忙活着,又搭上了街道那边。” “黄处,街道那边可不是我们主动搭上的。” 沈国栋怕他误会,主动解释道:“这里的关系脱不开身,我这也算临危受命。” “咳咳!还带往自己身上贴金纸的?” 黄干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道:“甭胡思乱想,你发展好了,是好事。” 他示意了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李学武,解释道:“老彪子他们毕竟隔得太远了,跟放风筝一样,你干好了,也省的头重脚轻。” “虽然有学武压着不会出什么事,但他的身份毕竟不方便。” 跟李学武的这些小兄弟接触时间长了,业务上往来多了,牵扯的也就多了。 黄干现在不仅仅管着一监所,还兼了司院的后勤处副处长职务。 后勤处是干啥的,不用多解释,沈国栋算是他最得力的帮手了。 这份兼职对于他来说就是进步的阶梯,也算是一个过渡。 有了沈国栋的助力,太轻松不过了。 津门茶淀农场的几个项目已经发力,借助红星厂的联合贸易中心,组合家具畅销全国。 好家伙,茶淀农场不声不响地放了一颗大卫星,震得司院的领导头皮发麻。 为啥? 专列从吉城出发,直达津门,木料进了茶淀农场的家具加工车间,再出来还是专列运输。 一车一车的发往全国,这才几个月啊,盈利已经超过了去年全年的收入。 茶淀农场的领导感动的眼泪都要下来了,终于见着钱了。 有了钱才能改善生活,有了钱才能畜养牲畜和家禽,才能继续扩大农场经济。 茶淀农场的劳动出成绩了,功劳是茶淀领导的,但上面的领导自然知道是谁帮的忙。 这不嘛,黄干进步的机会来了,主管资产的副处长,上任以后第一步便是拜访李学武。 李学武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所以就有了俱乐部这一次的见面。 沈国栋利用街道批给他的大仓库区,在李学武的建议下,在街道的扶持下组建了缝纫社、包装盒厂和运输队。 正在考察和学习的还有西药厂。 都是手工型小工厂,都是代工加工,并没有形成自己的品牌和影响力。 但这在街道看来,已经超额完成了上面交给的任务。 光是一个缝纫社就带动了两百多人的就业机会,再加上包装盒厂和运输队,交道口的经济算是抖起来了。 街道几百上千户人家,真正有工作上班的并不多,多是半大小子和大姑娘,还有家庭妇女和老头老太太。 退休的,身体不好的就不说了,年纪轻轻的满大街晃悠着,街道看着都头疼。 所以有了小工厂,有了回收站组织的运输队,这些年轻人算是有了份吃饭的手艺。 赚钱的自然是真赚钱,缝纫社有手脚麻利的,一天一块钱,一个月挣的跟厂里的正式工一样多,羡煞了多少其他街道的人。 要不怎么说沈国栋有机会接受组织的考察,成为积极分子呢。 王主任允了他,只要一年,明年这个时候他就是组织的人了。 到时候再管理小工厂,再干点啥事就方便多了。 正如黄干讲的那样,老彪子等人飞的太远了,头重脚轻。 要不是有李学武坐镇京城,这个小团伙早就翻车了。 一个大浪过来都能淹死他们。 于丽也不是在开玩笑,有了组织身份的沈国栋,真就有资格竞选了。 他现在是年轻,但他有能力,有影响力啊,真要是选上了,不就真得叫沈书记了? 到时候就算李学武不在京城了,他也有自保的能力,更有照顾这些业务的能力了。 沈国栋没接触过这些,但黄干很懂。 在街道的一亩三分地上,别人说了不算,街道才是第一责任人。 所以,处理好地方关系,处理好地方人脉,显得至关重要。 “我是想着搞个废品处理厂,”沈国栋谨慎地提议道:“收上来的废品就地处理……” “跟王主任商量去——” 李学武摆了摆手,点了他提醒道:“无论是你想干什么,都得在组织的领导下进行。” “你哥说的对,”黄干提醒他道:“回收站已经够你们养家的了,别往大了想,太危险。” “你要把目光放长远,多为组织,多为人民服务。” 他手指晃了晃,说道:“想吃的更多,你也得有那个肚子,知道吧?” ----------------- “嗤——” 一碗卤汁趁热浇入盘内,顷刻间,菜肴里的锅巴咝咝裂响。 “这叫天下第一菜啊!乾隆就爱吃这玩意。” 黄干笑着示意众人道:“晋省那边则叫它平地一声雷!” “这两个名字都很一般,”李学武淡淡地说道:“叫广岛核平多好。” “哈哈哈——” 晚上饭局不大,都是自己人。 沈国栋是李学武特意叫过来的,算是扶着走到台面上的兄弟。 其实也称不上什么白手套黑手套的,别说李学武没到那一步,就算到了也用不着。 搞回收站也是为了兄弟们有个安身立命的事业,真想要发家致富,还得看娄姐那边。 “好难得的机会,大家都很忙,尤其是学武同志。” 黄干举着酒杯,同桌上众人玩笑道:“来吧,为咱们的友谊,为咱们的相聚干一杯。” “屁话真多——” 王小琴是老大姐了,酒桌上没给他面子,玩闹着说了他一句,众人哈哈大笑。 黄干也没在意,同王小琴碰杯之后,俱是干了杯中酒。 别看王小琴不在强力系统了,可卫戍区有维护治安稳定的责任,说不定哪天就遇到了。 同学的感情,因为李学武搞的这个俱乐部,大家更紧密地连接在了一起。 每周末都有电影和戏剧,三三两两的聚餐,或者组团来这边训练、锻炼。 毕竟是纪律系统的干部,看家本领不能丢,真要是大腹便便,拉不开弓,可真是丢人了。 胡先进第二个举杯,笑着恭喜黄干再进一步,惹得众人笑闹。 王筝点评他哥道:“这辈子他纯靠运气都能平步青云,没办法。” “出身就不说了,我也是其中一个。” 她喝了点酒,倒是敢说了,这会儿甚至还自嘲了一句。 “有个好爱人,家庭稳定;有一群好朋友,事业顺心;有个好妹妹,平步青云……” “你是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黄干瞪了自己妹子一眼,端起酒杯同胡先进碰了,指着他说道:“我知道你也要进步了,这杯酒算同喜。” “老胡要去哪?” 王小琴主动问道:“咋没听你说起呢?” “保密,没说起还不知道去哪?” 黄干笑了笑,瞧了胡先进一眼,道:“这个选择属实不咋地,路窄了。” “工作总得有人干不是?” 胡先进倒是很看得开,笑着同李学武碰了一杯,道:“我倒是很喜欢这份新差事。” “路走多了就不窄了,敬你!” 李学武微笑着喝了杯中酒,点了黄干说道:“你以为走后勤这条路,前面就宽了?” “想想周政全吧——” 王小琴端起酒杯碰了黄干放在桌子上的酒杯,喝了半杯酒。 她的提醒倒是让黄干冷静了下来,仔细思考着两人的话。 “干工作呢,我就一个原则,”胡先进拍了拍后腰,道:“枪不离身,笔不离手。” “聪明人——” 王小琴端着杯中酒与他碰了,饮了剩下的半杯。 李学武伸手拍了拍黄干的后背,笑着端起酒杯问道:“走一个?” “走一个!” 黄干突然就笑了,看了一眼坐在下手的沈国栋,端起酒杯同李学武碰过,又主动与对方碰了一下。 沈国栋倒是很热情和激动,能跟武哥的同学们坐在一起吃饭喝酒,算是进步了。 李学武别有深意地鼓励过后,便没再同黄干纠结这个问题,随着众人的话题聊起了别的。 黄干心中的疑虑也得到了答案,释然过后更加的豪情万丈,杯杯见底。 晚上的酒宴好不热闹,人人的脸上都带上了酒醉的红晕。 ----------------- “钢城前天来的消息,说马车夫计划进展顺利,想问问你下一步是否按计划进行。” 于丽骑在李学武的背上,手指按压着脊背上的穴位,红彤彤一片。 并没有太多的酒气,晚上的饭局喝了三个多小时,都醉了,就他一个清醒着的。 把其他人安排在了招待所,李学武也没回家,难得地给自己放了个假。 当然了,李学武放假,于丽上岗。 先生您好,8号技师为您服务,看下手牌…… “这点事还用问?他是不是闲的?” 李学武趴在枕头上,哼哼唧唧地说道:“我发现他最近有点话多呢?” “呵呵呵——”于丽弓着身子,用胳膊肘顶在穴位上稍稍用力,嘴里却是答道:“他媳妇儿快生了,心里没底呗。” “嘿——”李学武嘴角一扯,睁开眼睛说道:“我还真就忘了这茬了,是这几天吗?” “应该是了,我倒是想问他来着,怕他紧张。” 于丽见李学武吃力,轻声提醒他道:“夏天了,正式补身体的季节,别亏着。” “别闹了,我这身体还用补?” 李学武挺了挺腰,呵呵地一笑,道:“你应该是知道我的——” 他不知道于丽是怎么看出来,他需要补身体的。 但依着于丽,那他一年四季就别闲着了,哪个季节都能补。 “别闹!再闹我掐你了!” 于丽捏了他颈股上的肉吓唬道:“上一套就没做完,我都忘了从哪开始了。” “从头开始呗——” 李学武坏坏地一笑,想要翻身,却被于丽使劲按住了肩膀。 “说正经的呢!”于丽娇嗔着捶了他一下,提醒道:“你要有时间记得给彪子打个电话。” “他又不是小孩子了,”李学武晃了晃腰部,这才老实了下来,讲道:“他就是没有爹妈给跟前儿,心里发虚。” “知道你还不照顾着点!” 于丽帮李学武捏了捏头(正经的脑袋),嘴里强调道:“离家这么远,遇着事了,难免的要发慌。” “电话就不打了,他丈人丈母娘已经过去了,”李学武闷着声音说道:“总不能让他指着兄弟过一辈子,得有正经的家人。” 于丽听他这么说,手指上的力度不由得加重了几分,李学武明显地感觉到了。 也许是李学武没说话,她自己也反应了过来。 两人沉默了片刻,还是于丽主动开了口,问道:“我呢?” 她放慢了手里的动作,语气有些迟疑地问道:“我算你什么?兄弟?” “嗯,兄弟,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李学武背过手,握住了她的小腿,轻轻地拍了拍,说道:“你跟彪子他们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 于丽吸了吸鼻子,努力整理着情绪,手里的动作也恢复了刚刚的频率。 她语气低沉地说道:“在你的事业里,一样的上班,一样的生活……” “呵呵,我可没有让大胸弟骑我身上来——” 李学武趁她不注意,翻过身来,正对着于丽道:“今天有点多愁善感了?” “你还开玩笑?” 于丽瞅了他一眼,翻身坐在了床上,抱着膝盖说道:“我爸今天来看我了,念叨我来这。” “给你介绍对象了?” 李学武侧过身子,看着月色下于丽的剪影,有点孤独,有点茫然。 他主动拉过对方,让她躺在了自己的胳膊上,轻声说道:“可怜天下父母恩,他是想着你好呢。” “你呢?”于丽没敢看他,而是望着夜灯下顶棚的虚影问道:“我这样说……你会不会厌恶了我?” “呵呵,傻话——” 李学武捏了捏于丽的下巴,问道:“你在害怕什么?” “怕我喜新厌旧?怕我始乱终弃?还是怕我……” “不是!” 于丽抬手捂住了李学武的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相信你……” “你总得想清楚自己要什么,才能明白我是你的什么,你是我的什么。” 李学武很真诚地按住了她的心,认真地说道:“你跟彪子他们的区别是,他们是兄弟。” “一个窝里长大,但他们终究是要成长,是要飞向更广阔的天空。” “我呢?” 于丽目光里还是迷茫,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搞不清楚自己是他的什么。 “而你就不同了,”李学武手里一动,捏成了个心形,笑着说道:“你陪着我‘长大’,我陪着你变嫂……变老嘛。” “你又在哄我——” 于丽见他耍坏,嗔怪着捶了他一下,又舍不得使劲,跟挠痒痒似的。 她嘟着嘴,很没有自信地,用蚊子般的声音问道:“我能不能有个……唔——” 有些话不用说出来,其实大家都懂,说出来了反而不好。 李学武这样有情有义的好男人,怎么舍得让她失落和为难呢,还是不要说出来的为好。 第587章 时不待我 清晨,几分清凉,一缕微风,扫彻了房间内的靡靡。 招待所使用了纯实木大床,所以厚重中又带了几分质朴和自然。 李学武头脑一片清凉,一夜无梦,睡眠质量嘎嘎好。 他睁开眼睛往下一瞅,干,谁特别把我的离子烫梳成了中分的! “你有点过分了嗷!” 李学武嘴角扯了扯,看着身边嗤嗤笑的八号技师提醒道:“我可是正经人。” “你说谁不正经呢?” 于丽哼了一声,脚上功夫了得,分分钟,中分又变成了非主流。 “哈哈哈——” 一夜操劳,她心里的望穿秋水早已释放一空,颇有几分洒脱和自在。 就像他昨晚说的那样,她才二十岁,却想着六十岁的事。 孩子并不一定是纽带,以李学武的脾气,用钢丝绳都不一定能栓得住他。 李学武能给她的是自在,是一份坦诚的关爱,如果偏偏用不自在逼迫他,那两人都不会自在了。 “来日方长吧,今天我还得上班呢——” 看着一副朝思暮想,日上一竿、二竿、三竿的八号,李学武掀开被子走去了卫生间。 于丽看着身姿挺括,肩宽腰细大长腿的男人,忍不住爬了起来,踮着脚尖跟了上去。 没一会儿,卫生间里便传来了刷牙的声音。 《宝宝巴士》! 我爱大牙刷~ 我最爱刷牙! 上刷刷、下刷刷,左刷刷、右刷刷,里面、外面都要刷。 水和牙膏别吞下,我们一起来刷牙,刷的牙齿白花花—— “早啊,于主任——” 欧欣看着从楼上下来的于丽主动打了声招呼,尤其羡慕对方的一嘴小白牙。 于丽点点头,随意地问道:“今天是你值班啊?” “是,于主任,”欧欣嘴角带着客气的微笑,一边整理着前台的文件,一边回道:“您有什么特别要交代的吗?” “没什么事——” 于丽往外走了几步,却又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对着欧欣说道:“昨晚几位领导住在了这边,记得提醒食堂准备早餐。” “好的,我知道了。” 欧欣点点头,一边应着,一边翻找着前台的备忘录, 当看见交班组长登记的台账,目光不由得一凝,倏地抬起头望向门口。 于丽的身影正迈步下了台阶,身姿荡漾,脚步轻快,神采飞扬。 欧欣只觉得后槽牙痒痒,怪不得看她今日比往昔更和气了,原来是有人做了贡献啊。 夜班组长登记的台账上,赫然就有李学武的名字。 自从招待所运营以来,欧欣就等着这个名字出现呢,却迟迟没有答案。 今天骤然出现,给她的不是惊喜,而是意外。 “哼——” 她轻哼一声,收拾了前台的凌乱,同办公室出来的服务人员交代了几句,便往楼外去了。 ----------------- “嗬——还是早起锻炼一阵更痛快!” 黄干用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对着李学武抱怨道:“自从搬回家住以后,我再来这边就不方便了。” “你们家老爷子怕你在外面鬼混吧?” 李学武并未怎么出汗,他起来的早,在健身馆玩了一阵,这才被黄干拉着来打网球。 别说,这玩意儿玩起来挺上瘾的,尤其是持续出汗,很能让人有满足感。 摆摆手,示意了早晨上班的教练员收拾球场,他同黄干一起,收拾了毛巾往回走。 “我爸我妈开明着呢!” 黄干哼了一声,随后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儿女的,总得尽孝嘛。” “我大哥外放,家里空荡荡的,”他解释道:“白天就我妈一个人在家,要赶上我爸忙起来,晚上都是她一个人。” “还得说孩子多了好呢。” 李学武笑着说道:“真有孝顺的,还知道回去陪爸妈呢。” “你这是寒碜我呢吧?” 黄干挑了挑眉毛,问道:“你就认定了这不是我的想法?” “算你猜对了——” 他在李学武自信的目光中突然笑了,无奈地点点头,说道:“苏幼芳独揽大权,我只能唯命是从。” “家有贤妻,不生事端。”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提醒道:“嫂子是个好样的,你得惜福。” “谁说我没惜福?” 黄干一抬脖子,强调道:“这也就是拉着你出来喝酒,一般人我都不应的。” “苏幼芳说了,得向你学习,”他拉长了语调说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我现在啊,除了值夜班,否则到点就回家吃饭哄孩子。” 他用胳膊碰了碰李学武,笑着问道:“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这还用坚持?”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看着他说道:“这不就是正常的夫妻生活嘛,我可是正经人。”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的?” 黄干一脸的不信,撇嘴道:“越是表现优秀,越是包藏二心。” 他坏笑着逗了逗李学武,道:“你别表现的太过分了,也得给我们兄弟留点发挥的余地。” “好啊——” 李学武很痛快地答应道:“今晚还在这,我请客,咱们继续,谁都别回家。” “你这是将我啊!” 黄干歪了歪脑袋,打量着李学武问道:“真的假的?” “呵呵——” 李学武轻笑一声,迈步上了台阶,迎面一身蓝色工作裙装的裴培站在一旁等着他们。 “呦,小裴,不是等我呢吧?” 他这么问着,目光却是瞟向了身后的黄干,这小子正一脸的尴尬。 裴培天生的俊冷,带着一点点生人勿近的气场,其实是个很敏感的姑娘。 除了跟黄干说话带着一点脾气,对李学武还是十分的亲近和客气。 无他,能留在俱乐部工作,是李学武愿意照顾她们。 当初几人凑在一起,不全是同学和姐妹的关系好,也有对人生的迷茫,抱怨取暖。 对比大院里其他同学和同龄人,只有到了这个时候,她们才能体会到俱乐部带给了她们什么。 “我好想说就是等您呢,”裴培眼角一撇,示意了吧台那边轻声说道:“可我又怕遭人报复。” “谁这么大胆!” 黄干借着她的话,迈步就往里走,嘴里咋咋呼呼地说道:“让我看看……” 他的话还没说完呢,便被裴培怼了一杵子给憋了回去。 “早饭给你端楼上去了。” 裴培推了黄干,边走边说道:“赶紧洗澡换衣服,你不上班了?” “我、我自己能行——” 黄干刚刚就是想摆脱尴尬的处境,没想到还是没能逃脱裴培的手掌心。 看着好兄弟一副看热闹的表情,他咬了咬后槽牙,一狠心,心道是要死一起死。 他对着吧台里的欧欣笑着提醒道:“李处长昨天还找你来着,说是唔……” 憋死我得了! 黄干刚说了半句,又被裴培捂住了嘴,推着他上了楼梯,后背还挨了一杵子。 “哪都有你呢?” 裴培的声音还能从楼梯拐角处传来,显得很是不耐烦。 欧欣刚想跟李学武打招呼,便又听见黄干咋呼道:“捅破了窗户纸,我这是在唔……” ----------------- “放着吧,我刚刚还想着去食堂吃呢。” 李学武先一步走进了客房,捡了衣架上洗好晾干的衣服进了卫生间。 欧欣端着一大碗面条,还有两样咸菜跟了进来,目光像探照灯似的横扫一片。 嗯,床铺上被子是乱的,水杯里有半杯水,两双拖鞋用过,床上是……尿床了? 欧欣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随后又白了,就像她手里的咸菜萝卜条。 听着卫生间里的动静,还是大姑娘的她虽然有了一些常识,可这种场面还是第一次见到。 心里又别扭又忐忑地用指尖捏了被子的一角,遮盖了那处“尿床”的痕迹。 直到看不见了,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像报复似的,用脚踢了地上的拖鞋,又觉得不好,伸手把拖鞋摆正了。 这种矛盾的心态让站在房间里的她有一种无处下脚的尴尬。 “怎么站着呢?坐。” 李学武换好了衣服从卫生间里出来,便见欧欣还站在那。 他笑着问道:“招待所不用你们收拾卫生吧?” “有专门的卫生清洁人员。” 欧欣语气有些低沉地回答了一句,眼角忍不住瞥向了床铺的方向。 一会儿收房的时候,看你怎么丢脸。 可一想到有人非议李学武,她心里又有些舍不得。 “面都坨了吧?要不要我去帮你换一碗?” 欧欣看着李学武同筷子挑起面条,有些尴尬地说道:“我没想到你回来的这么晚。” “没事,挺好吃的,来点?”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手里的筷子,惹得欧欣更加的不好意思了。 “我吃过了,我们来的早。” 欧欣推了推李学武面前的咸菜碟,示意他道:“这是咱们自己腌的,你尝尝好不好吃。” “你们工作的伙食怎么样?” 李学武看得出她的别样心思,怕她尴尬,主动挑了个话题,问道:“赶上这个了不?” “这是食堂对外的早餐。” 欧欣打量着他的吃相,嘴里介绍道:“我们一周能吃一回,算改善生活。” “那得跟于主任说说了。” 李学武一边吃着,一边说道:“得给你们加家营养了,可别饿瘦了。” 听李学武提起于主任,欧欣便忍不住晃了晃下巴,想要问些什么。 可理智让她忍住了,这一句问出来,她和李学武的关系便再无可能了。 “您今天要上班吗?” 欧欣没接他的话茬,而是站在一旁打听道:“今晚还回来这边吗?” “不会是黄干让你来问的吧?” 李学武歪着脑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错愕的表情,突然笑了起来。 “没关系,逗你的。” 他挑了一筷子面条,笑着解释道:“早晨跟我抱怨家里管得严,让我带他出来玩。” “然后呢?” 欧欣并不关心黄干来不来,她只关心李学武来不来。 “我跟他说,今晚继续。” 李学武吃饭很快,嘴里讲着,面条已经进了肚子,就连咸菜都吃干净了。 “他呀,有贼心没贼胆,还老惦记着,不给他点教训,他都不知道长记性。” 站起身,去卫生间重新洗了手和脸,李学武嘴里还叮嘱道:“千万别给我说漏了啊!” “哦,知道了——” 听明白李学武是什么意思,欧欣心里的小火苗再次熄灭。 她的语气有些失落,收拾着桌子上的碗筷,脸上满是颓败。 “我就不跟你说谢谢了啊。” 李学武从卫生间里出来,笑着点了点她手里的碗筷客气了一句。 绕过她拿了桌上的车钥匙,在出门前还特别示意了床铺的方向,提醒道:“早晨在床上喝水,水杯撒了,帮我跟保洁同志说声抱歉啊。” “哦、哦,好的——” 欧欣的情绪突然就好了起来,原来是水杯撒了啊,我就说的嘛! 还有那双拖鞋,应该洗澡的时候换的,哪里有人来嘛。 她追出了房间,还不忘提醒李学武路上小心。 裴培从走廊拐过来,看着喜笑颜开的欧欣,好笑又诧异地问道:“咋地了?吃香的了?” “去你的——” 欧欣嘴角忍不住的上翘,一切谜团解开,她现在心情很美丽。 裴培却是嘴角一撇,翻着白眼嘀咕道:“有色心没色胆,呀——” “让你说!让你说!” 欧欣脸红着追了过去,非要掐死这多嘴的乌鸦。 黄干从房间里出来,看着打闹的两人,忍不住嘀咕道:“红粉折磨才子气,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走下楼梯的时候,他对着裴培招呼道:“房间不用收拾,我晚上还住这间房。” ----------------- 马车夫计划是什么? 这是李学武对大胸弟在钢城工作最为关心的一环。 海上马车夫,海上马车营城造船厂已经立项,预计明年就能有结果。 光有马车哪能行呢,还得有赶马车的车夫啊。 于丽转达的消息,借着红星厂收购奉城一机厂的东风,老彪子算是打通了奉城的关系。 这年月哪都不缺干黑市买卖的投机分子,这片黑土地上更不缺张万河那样的狠人。 并非自黑,东北有着地理和历史原因,在白山黑水间诞生了太多的狠角色。 以前当然不敢说,就算是李学武这样的去了也得搁里头。 没钱没路子,你光靠一张嘴就去忽悠啊,那不得让人打死嘛。 现在不一样了,老彪子有着红星厂的关系,手里的票子嘎嘎甩,甩得这些人眼睛直迷糊。 能把黑市生意做的这么好,这么大,还能洗白了,古往今来都少有。 这些人哪里见过真金白银做买卖的老客儿,一照面便觉得大胸弟是敞亮人。 能不敞亮嘛,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童叟无欺,大方慷慨,手里还有狠人。 道上都传,关里来的老客儿,在钢城已经站住脚了,现在想要做东三省的买卖。 啥买卖? 这年头谁敢说给自己做买卖,那不是找倒霉呢嘛。 就连这位,也是打着什么合作社的旗号,虽然看着手里有证件,可他们也不傻。 正经人能找到他们吗? 正经人能找到他们收货卖货吗? 心知肚明点事,不说出来就等于不知道,不知者不罪嘛。 常言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老彪子一上来便挑明了,东北的特产无论什么,都能收,但要成批的收。 这胆子是真大啊,成批量的出货,他们也不用干黑市了,早弄起来了。 起初也不是没有人怀疑,这小子是来钓鱼的。 但茬口和行情都对得上,两台大卡车停在马路边上,你装车他点钱,一点都不含糊。 有第一个搭个的,就有第二个和第三个。 真要是成批量的走货,他们哪里还愿意冒着风险赶黑市去。 钻屯子扒村子,一台二八大杠能驮头猪出来,两个人杀好了往车上一扔,啥也不用管了。 这买卖越来越香,凑上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有心眼子活份的,早搭个到跟前,探听了根底,攀上了交情。 其实狗屁的交情,他们说的跟老彪子扯的完全对不上路。 但没有关系,钢城的路能走,奉城的路同样能走。 有钢城来的伙计带话,这奉城当然是无路不通。 不出一个月,奉城就有人来拜码头了,四盒礼,系红绳,要多讲究就有多讲究。 老彪子倒是很客气,道了一声和气生财,惹得来人心里踏实了不少,脸上的笑容多了,嘴上的话也软了。 道上自有规矩,用不着打生打死,看在那四盒礼的份上,双方都很克制。 尤其是当老彪子提出合作的建议,这些人恨不得拉着他拜把子。 看一看屋里的摆设,看一看手里的清单,这些人也知道土特产不值钱,电风扇、收音机更特么值钱啊!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黄四爷啊,仓库里纸箱子全是实打实的货,让这些人一下子红了眼。 当然,也不是没有动歪心思的,只是这处仓库在奉城一机厂的大院里。 别的且不说,你先过了保卫科那一关。 和气生财,第一便是以和为贵,光生气可生不了财。 所以,自此大胸弟退出奉城黑市,拱手让贤,但也拿到了他想要的。 不做终端,不做零售,这是李学武当初给他们立下的规矩。 这一次完全是为了钓鱼,不然你以为老彪子放着钢城的买卖,来这倒腾黑货了? 他看不上这点利润,更不愿意担这个风险。 甚至连钓鱼都是合法摆拍的,两台大卡车是一机厂调来的,兜里揣着的证明是大食堂开的。 真要遇到盘查,他绝对不会把自己搁里头,没值当的。 渠道,渠道,渠道,重要的话说三遍,大胸弟此来奉城,为的就是特么渠道! 谁给他卖命他不管,只要他能卖了对方的命就行。 所以再没有两台大卡车收土特产的笑话了,只有经销商主动送货上门,收购站合法经营。 选出来的几个经销商,能从老彪子这里拿到各种物资的经销权。 怎么散货他不管,散去哪里他不管。 他的目的很简单,要把这些人的胆子养肥了,胃口撑大了,越大越好。 一等时机成熟了,就轮到他带着人来收麦子了。 套路很简单,名单和情况他都有,联系地方主管部门一抓一个准。 抓到这些人狗急跳墙,无处躲藏,到时候及时雨大胸弟闪亮登场。 台词他都想好了,只要有我一口粥,就不会让诸位兄弟饿死。 什么?你们想赚钱? 这是当然,都潇洒惯了,谁会愿意跟你这喝粥啊! 我们得吃香的喝大的! 豪气干云,义薄云天的大胸弟也是道上混的,兄弟们开口了,自然不能拒绝。 他要给众人指条明路,明路的劲头是星辰大海。 什么?你们没有船? 你看看,这个时候就看出兄弟的重要性了吧! 你们没有,我有啊! 我有门路搞到船,我出货,我收货,你们只需要把船开过去,再开回来,发家致富海上路,人人都能当首富! 大家都是兄弟,你们从我这里赚了多少我清楚,船一定合适卖给大家,都是叽霸兄弟! 奉城的经销网络被犁过一茬,该抓的抓,该跑的跑,交道口回收站的入驻便顺其自然了。 市场还是那个市场,只不过是更规矩了,更方便了。 当然了,是交道口回收站方便了。 (你看,我都没写回收站全名,谁敢说我水的,你们摸摸自己良心,不会痛吗?) ----------------- “听说了吗?” 彭晓力借着取材料的工夫给李雪低声提醒道:“师副主任要回来了。” “谁?哪个师……” 李雪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彭晓力示意了管委办的方向,这才挑了挑眉毛,问道:“不是说……你咋知道的?” “不算小道消息,基本上已经定了。” 彭晓力扯了扯嘴角,轻声解释道:“听说是李主任亲自安排的,名义嘛——” 他顿了顿,这才哼声道:“不重要,对不对?” “工作优秀,思想先进……想要调他回来,李主任有一万个理由。” “为什么?” 李雪看着凑过来的彭晓力,眼神轻扫,不着痕迹地撤了半步。 这又没人,用不着凑在一起说话,小点声就是了。 经过了二哥的那次盘问和提醒,李雪也知道注意跟彭晓力之间的距离了。 一个是不想让他误会,二一个是不想让其他人误会。 彭晓力误会了要伤心,其他人误会了要多嘴。 她今年才十七岁,就像她二哥说的那样,用不着这么着急地找对象。 家里没限制她,更没提什么找对象的条件,已经给了她很多的自由。 只是她二哥提的那个要求,她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头。 能站在二哥面前站直了说话的……彭晓力指定站不直的。 彭晓力都站不直,又有几个能在二哥面前站直了的。 有的时候,自己哥哥太优秀了,妹子找对象的时候也犯愁。 “具体的没法说,”彭晓力还没觉察到李雪的异样心思,犹自强调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说出来就不灵了。” “怯——” 李雪抱了文件,瞥了他一眼提醒道:“乱传闲话,小心领导批评你了啊!” “我这算情报互通,你不用谢我了。” 彭晓力笑着逗了一句,扫了一眼办公室里,趁着这会儿没人,有些拘谨地问道:“晚上你有空吗?” 不等李雪回答,他支吾着说道:“朋友送我两张电影票,你要是有空的话……” “有空是有空,演的什么呀?” 李雪瞅了他一眼,问道:“你还有这样局气的朋友呢?” “呵呵,他临时有事——” 彭晓力胡编了个理由,掏出两张电影票说道:“《平原游击队》,现在只有这种片子了,还是刚刚复映的。” “没意思,我看过三遍了。” 李雪微微一笑道:“你问问其他同事吧,或者叫上顾城。” 她示意了门口进来的男青年说道:“你们俩去看,不正合适。” 说完,抱着自己的文件同顾城打了个招呼便出去了。 顾城看了李雪的背影消失,这才转过身来,意味深长地打量起了好基友。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彭晓力竟然有这份小心思啊!” 他扫了一眼对方手里的电影票,好笑地说道:“我说你死乞白赖地排队买电影票是为了啥呢,原来是……” “我就是想自己看,怎么了?” 彭晓力收起失落的情绪,把电影票揣进了兜里,收拾着桌上的文件理也不理碎嘴子顾城。 顾城打量着他,问道:“真动了心了?” “不是我说你啊,你真是狠啊,”他坐在了椅子上,搭着腿微微摇头道:“不张牙则已,张嘴就往肉上叨啊!” “我可提醒过你啊,她可不是你轻易能碰的人,这是红线了,同志。” “该干啥干啥去——” 彭晓力心里正烦着呢,抱起文件往外走,嘴里不耐烦地说道:“嘴严实点啊,小心我杀人灭口!” “你倒是把电影票留下啊!” 顾城敲了敲桌子,不忿地喊道:“活该你……” 一想到好基友现在的心境,本来就是三胖子了,就别再给一棒子了。 只是想到彭晓力的心思,他也是摇了摇头。 正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站在他的角度,旁观者清,更能看出李雪不适合彭晓力。 彭晓力太油了,在机关里待了这么多年,早没了年轻人的朝气和心气。 他自己当然不清楚,更不知道失败的原因是什么,绝对跟电影没关系。 是李雪有自己的目标,也有小姑娘的骄傲,彭晓力这样的人,眼界和未来已经定型了。 一个一心想考大学,家里不是大干部就是大学生的小姑娘,能“自甘堕落”? 当然了,不是说跟彭晓力在一起就是堕落,而是精神层面的。 两个人在一起应该是互相支撑,积极向上的,否则早晚得散。 彭晓力身在局中,还没想透彻,无论他是攀高枝也好,还是真心喜欢李雪也罢。 问题的关键不在李学武那,而是李雪这姑娘本身都不会选择他。 所以说,电影是无罪的,你要是不看可以送给我啊! 好兄弟可以陪着你! ----------------- “机关人事变革的步子可以再快一点,谷副主任。” 李怀德在周一的厂办公会议上点了谷维洁的名,他手里的铅笔敲了敲手边的文件讲道:“再快一点。” “李主任,组织处这边已经在推进这项工作了,”谷维洁微微皱眉强调道:“如果贸然加大压力,我怕……” “我很理解大家的难处,欲速则不达嘛。” 李怀德点了点头,但还是讲道:“时不待我啊,同志们。” 他目光从谷维洁这边扫向班子所有成员,包括回来开会的董文学。 “今年红星厂接连上马了几个大项目,去年立项的项目又接连上线运营。” 李怀德双手交叉压在了文件上,很是认真地说道:“不仅仅基层的同志有压力,就连我都切实地感受到了这种压力。” “委办组织各部门提交上来的工作报告大家也都看了。” 他示意了李学武这边一下,又继续讲道:“可以预见的,今年下半年红星厂的人事形势要更加的严峻,更要经受住考验。” “更多的年轻干部涌现出来,更多的机会展现在他们的眼前。” 他声音骤然变得严肃了起来,松开右手握了握拳头讲道:“而基层骨干的短缺是不争的事实,年轻人还没有足够的经验和阅历挑大梁。” “我们要让水活起来,把基层需要的干部从机关选出来,送下去,让他们锻炼成长。” 李怀德语速放缓,态度也和气了许多,他讲道:“把更多的年轻干部提上来,到机关里磨练性子,学习和成长……” …… “瞧出来了吗?” 景玉农放下手里的咖啡,瞅了一眼办公桌对面的李学武提醒道:“来者不善啊。” “呵呵——” 李学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地说道:“您才是来者。” “我……” 景玉农一口气噎在嗓子里,顿时觉得嘴里的咖啡不香了。 嗯,他送的咖啡一点都不好喝,要不是怕过期,我都懒得喝,哼—— “师弱翁调回来的消息……你不会不知道吧?” 景玉农看着老神在在的李学武,瞧着他装模作样就很生气。 她挑眉问道:“你觉得调他回来是为了什么?” “总不是为人民服务的。”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抬眼看向对面,眉目娇嗔,寒星点点,生气了? “李主任早就有心整顿人事工作,您又不是不清楚,何必问我。” 他终究是没那个硬心肠,把对面的幽怨当看不见。 “分工调整,我早在电话里跟您沟通过了,回来以后我也给您解湿了。” “我不信,”景玉农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说道:“我不信你就这么服软了。” “你也不是第一天上班了,这承诺你也信?” “信,为什么不信?” 李学武低眉垂眼地说道:“我这人没啥心眼子,领导让干啥就干啥,总不能顶撞领导吧?” “您是知道我的,在基层也好,在机关也罢,啥时候跟领导顶过牛?” “你说的话自己信了吗?” 景玉农满眼无语地看着他,心道是丧心病狂了吧,你连自己人都骗吗? 折在你手里的领导有几个了,你自己心里没点哔数吗? 你这保卫处之虎的名号是怎么来的,用得着我提醒你吗?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李学武笑着伸出手端起她的杯子抿了一小口,咂么咂么嘴,摇头道:“你得放点糖才行,这原味的能不难喝吗?” “放点糖就行了?” 景玉农盯着他的眼睛,嘴角微微扯了扯,说道:“可苦的就是苦的,你让我如何往下咽?” 牛奶都能喝,咖啡咽不下? 那不一定是咖啡的问题,有可能牛奶喝多了。 “都说您阅历丰富,看来还没喝惯这种玩意儿,”李学武调转杯把,轻轻推了过去,微笑着说道:“新事物嘛,总要有个适应的过程。” “喝习惯了,也许您就能品味出其中的甜了,就算没再添糖,也回味无穷呢。” “哼——” 景玉农别过脸,看向了窗外,抱着的胳膊挤压出了一条海沟。 她想了好一会儿,这才又看向了逼着自己喝了牛奶喝咖啡的混蛋。 “你有几成把握?” “这玩意儿咋回答啊?” 李学武苦笑着摊开手,反问道:“我说十成您信吗?” “你要说,我就信。” 景玉农微微昂起白天鹅似的脖颈,看着他说道:“就看你敢不敢说了。” “我说了你就信,那我说十成。” 李学武眼睛一眯,随后嘴角一翘道:“回头我告诉你,这是百……”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对面透过金丝眼镜看过来的犀利目光堵回去了。 “五五开吧,”李学武目光撇向了桌角的绿植,依稀记得还是李雪搬过来的呢。 他长出了一口气,坦然地讲道:“人算不如天算,我是人,不是神。” “你还真让我体会到了有苦难咽的滋味。” 景玉农端起杯子,并为在意他刚刚喝过的地方,抿过一口后,吐口说道:“那就走着瞧吧。” ----------------- 八月中旬,红星联合储蓄银行津门分行成立。 办公楼就在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的边上,本就是一家亲,甚至分行都没设立食堂。 津门水产的张副总很有排面,当初说了会帮忙,结果真就办下来了。 贸易管理中心附近的几处房产在他的斡旋下被红星厂大手笔收入囊中。 暂时还没有改造的计划,仅仅是作为贸易办公的扩充。 李学武特意打了通电话表示感谢,张长明倒是很客气,言语间没什么讨人情的意思。 这不是私事,李学武也是为了红星厂办事,就算走了他的私人关系,那也是红星厂欠他的。 到时候必然要由红星厂还给津门水产,人情的实惠也是要落在他的身上。 而且,双方在津门到京城的海鲜供应链上还有瓜葛,没必要纠结这些问题。 所以私下里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甚至周小白还从津门带了他给的特产。 在电话里,张长明看似随意,实则故意讲了想要找个机会,帮红星厂这边介绍津门的领导认识,毕竟是地方关系嘛。 他当然不是发善心,也不是他想约双方的领导见面,而是津门那边有意联络红星厂。 以前小门小户的,老李在京城还算有几分薄面,但在津门地区,那能有啥朋友。 但现在不同了,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嘛。 红星厂的规模越来越大,消息屡屡见报,贸易管理中心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如何视而不见。 再一个,红星厂在津沽港码头的货物贸易量在总体名单上虽然排不上什么名号,但也要看这些货物都是什么,来自于哪里,销往哪里。 红星厂出口的可不是工业原材料,而是工业成品,购进的多是国内急需的技术和设备。 尤其是港城东方时代银行正在运作,外汇变成技术和设备进口,使得红星厂在对内合作上牢牢占据了上风。 上个月召开的汽车供应链大会,期间谈判的合作意向正在一一落实。 更多的机械加工厂和车企汇入到了红星厂的大盘当中。 工厂追逐的这些技术和设备通过内部贸易渠道变通给了他们,又变成了资金,流入到红星厂在联合储蓄银行的户头上。 一来一回,出口和进口,红星厂实现的可不仅仅是双赢。 核心发动机便是位于津门的贸易管理中心。 李学武倒是不怕人惦记,没人惦记说明你没有前途,有人惦记才说明你有潜力。 张长明是虚着说的,李学武也是虚着答的,这件事还得听老李的。 老李现在同上面联系的很密切,志得意满。 内部大刀阔斧地进行人事变革,外部紧密联系确保红星厂晋级和集团化行动顺利,颇有一种时不待我,明天就死的感觉。 李学武并没有给老李找麻烦,更没有像某些人期待的那样跳出来闹事。 不仅如此,他还安抚了景玉农,保证了三产工业的顺利交接。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至少李怀德是这样认为的。 李学武绝对不会坑他! 第588章 我是个特别正经的人 “师副主任好——” “哎,你好——” 走廊里,王姐归来的师弱翁谦虚地同每一个跟他打招呼的同志热情地回应着。 机关里都在传,师副主任变了。 在营城劳动了大半年,好像换了个人一样。 以前的阴翳和傲慢半点不见,见着谁都客客气气的。 脸上展现出来的笑容,甜度比在医院治疗糖尿病的工会熊主蓆的尿都多两个加号。 不能说人见人爱吧,但他见着谁都像花一样热情开放。 “蛇蝎的笑容,看着就假的渗人。” 顾城抱着胳膊,手里夹着烟卷,瞥了一眼走廊那边的热闹,回头对楼梯拐角处的彭晓力问道:“听说沙副主任升了?” “你才知道?” 彭晓力吐了一口烟雾,表情略带惆怅,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活脱脱一个致郁系男青年。 “还在想她呢?” 顾城打量了好兄弟一眼,无奈地说道:“你得学会放下,别跟自己过不去。” “嗯,放下——” 彭晓力又垂下了视角,低沉着声音说道:“我有什么资格放不下。” “这么矫情?” 顾城走过来弯着腰瞅了瞅他的眼睛,好笑地问道:“别不是偷偷看什么情诗杂志了吧?” “唉——” 彭晓力懒得搭理他,抽了一口烟问道:“这么诋毁你的上级,你不怕他给你穿小鞋啊?” “我傻啊?”顾城翻了个白眼,咗了一口烟,瞅了一眼走廊方向,这才吞云吐雾地说道:“我还能当着他的面说?” 师弱翁一回来便由着丁自贵重新对管委办进行了分工,主管厂务工作。 李学武依旧是负责协调和部分组织工作,敖雨华则与李学武配合,负责委办机关和其他组织工作。 在小车队当队长的顾城正受师弱翁管理,也就是彭晓力话里的上级。 “再说了,这些话也就跟你说说,我有几个朋友?” 说完,顾城用脚尖踢了踢彭晓力的鞋尖,挑眉问道:“李副主任这次动作不小,怎么没有你呢?” “我才去几天啊?” 彭晓力瞥了他一眼,转过身去,正对着侧面窗外说道:“咋地,你有心思啊?” “这话说的,谁不想进步?” 顾城撇嘴道:“我做梦都想进步,更好地为人民服务!” 他口号喊得山响,不过还算有几分自知之明。 “不过我这寸功未立,也不好跟领导提要求是吧。可你不一样啊!” 顾城侧头看着他说道:“沙副主任当初可是不到半年就提了副科。” “他多大,我多大?” 彭晓力心明镜似的,咋可能因为顾城的几句话就热血上头了。 “他都三十了,早就能提副科了,”他嘴角扯了扯,解释道:“就是这次提正科都被压了半年。” “半年怎么了,”顾城微微摇头,有些羡慕地说道:“他这也算修成正果了。” “当初都在传,李副主任安排他组建对外办就是为了年初的对外活动。” 他小声讲道:“明眼人谁不知道这是大功劳,干得好了,指定要进步的。” “照你这么说,三月份的事,五月份就应该有结果了。” 彭晓力斜瞥了好基友一眼,道:“现在都八月份了!” “无非是晚了三个月!” 顾城抽了一口烟,慢吐烟雾羡慕地说道:“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副主任啊,正科级啊——” “啧啧啧,可能是我这辈子的上限了。” “别妄自菲薄,”彭晓力笑着说道:“领导还是很欣赏你的。” “得了吧,你那位领导太危险了,我可不敢着边。” 顾城苦笑道:“师副主任才给他下了一个绊子,就发配营城锻炼大半年,不敢想……” “这都是为了他好,”彭晓力回头看了一眼走廊的方向,眼神里轻蔑地说道:“现在他像个人了,不得谢谢我们领导啊?” “你去跟他说吧!”顾城好笑地逗趣道:“看他是谢你们领导,还是恨你们领导。” “用不着我去说,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遍会。” 彭晓力话说完,见后面走廊来人,用脚踢了顾城一下,随后主动招呼道:“张主任。” “跟这抽烟呢——” 张士诚笑着点点头,同彭晓力打过招呼便从楼梯下了楼。 顾城这张嘴是不让人的,趴着扶手空档看人离开了,这才撇嘴嘀咕道:“人模狗样的。” “呵呵——” 彭晓力挑眉笑问道:“羡慕了?” “狗屁!”顾城不屑地说道:“我要是舍得下脸来,比他会拍马屁!” “可你舍不得啊!” 彭晓力凑近了轻声调侃道:“你们一起来的吧?人家可都副科长了。” 这一次人事调整的幅度很大,尤其是在基层,机关里更是换了一大片。 沙器之外调津门,程开元的秘书张士诚调任对外办公室主任,副科级。 同在一个办公室里成长起来的,张士诚的进步,如何能不让顾城眼气。 可惜他太着急了,也是没机缘,当初借着李学武的力下放到了小车队。 其实他不着急也没用,不能给领导当秘书,真在办公室里硬熬啊? 在小车队管咋地自由一些,跟领导接触的机会也多一些。 总比这一次机关人事调整,大家一窝蜂地下了车间,当思想教育组长强吧。 教育组长连股级都不算,只能算干事,干一辈子也就那样了,不出成绩。 “副科长就副科长吧,谁让咱没福气呢——” 顾城倒是看得开,既然舍不得脸面,就得心大一点,不然还不得呕死啊。 这会儿按灭了烟头,歪着嘴角说道:“现在哥们就指望你彭主任的提携了,鞍前马后,牵马坠凳,全不在话下。” “扯淡——” 彭晓力知道他在扯淡,但还是笑着撞了一下他的肩膀,轻声说道:“别说哥们不仗义。” “这一次我们消防科提了一位到委办三科任副科长,介绍给你认识啊?” “男的女的?” 顾城眼睛一亮,挑眉问道:“多大岁数,结过婚的也行啊。” “兄弟,你是真饿了啊!” 彭晓力理解地拍了拍好基友的肩膀,示意了对面保卫楼提醒道:“她爱人是保卫股股长。” “你玩我啊!” 顾城瞪了瞪眼睛,不满地说道:“有家有口的你还给我介绍!” “谁特么有你的心思歪啊!” 彭晓力推了他一下,正经地说道:“别扯淡啊,这是个机会。” 他眨了眨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道:“哥们啥时候亏待过你了?” “你是说……” 顾城脑瓜子嗡的一下子,盯着彭晓力的眼睛眨了眨,好像是懂了。 ----------------- “谢谢领导照顾我——” 樊华站在李学武办公桌前,满含感激地说道:“我给您惹了这么多麻烦,您还……” “行了,过去的事了。”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问道:“身体养好了?孩子谁给看着呢?” “我婆婆帮忙看着呢,谢谢您的关心。” 樊华休了病假回来脸都圆了,看样子婆家是很照顾她的。 “原本我还打算回单位跟科长说说,能不能白天值班的……” “嗯,为人父母了,该成长起来了。” 李学武打量了她一眼,叮嘱道:“你和任安都年轻,未来广阔,在一个处室里不大合适。” “是,领导,我明白您的意思。” 樊华很是感激地说道:“我有思想准备,任安也很理解。” “那就好,任安更适合在保卫处工作,”李学武微微一笑,看着她说道:“你更适合在机关工作。” “是您给我机会,”樊华不好意思地理了耳边的头发,说道:“只是去委办工作,怕给您丢脸了。” “好好干,争取别丢脸就是了——” 李学武端起茶杯,逗了她一句,再喝了一口热茶后,这才笑着说道:“我相信你可以的。” “有您这句话我就信心十足了——” 樊华确实很适合在机关工作,如果当初不是因为家里的原因,她现在都能提正科了。 不过这一次休假回来直接提副科,还是让她喜出望外。 去年这个时候她还是保卫科的副科长,惹了祸以后被李学武撤了职,调去了消防科。 当时差点崩溃,好在是对象任安不离不弃,支撑着她走了出来。 一年的时间结婚生子,小两口和和睦睦,尤其任安,在她的帮助下有了十足的进步。 其实樊华自己也清楚,之所以能在这个时候提副科,一方面是厂里有了东风。 李主任在会议上强调加快人事变革,推动全厂组织革新的讲话已经印发到基层了。 另一方面还得说李学武这人念旧情,并没有一杆子把人打倒。 最后她必须感谢爱人,当初是任安帮着领导处理了一些事情,这才有了今天的回报。 她在消防科才多长时间,哪有什么功劳,无非是以前表现出来的能力,以及在领导心里罢了。 所以这一次接到人事通知以后,樊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要感谢任安,再然后就是李学武了。 “其实,上个月雅婷问过我一回来着,”樊华笑着说道:“她想让我去国际饭店帮她,后来又跟我说位置有人了。” “你去国际饭店不合适。” 李学武看了看她,讲道:“那边的工作性质更偏向于服务,更开放一些。” 他话讲到这里,不用再往下说,樊华也懂了,还是任安的位置问题。 任安在保卫处,她在国际饭店的工作绝对不好干,有哪个领导能信得着她? 除非像韩雅婷那样,爱人不在红星厂,去哪里都不用顾忌。 “是,雅婷跟我说了,”樊华点头应声道:“说是从三产那边调过去的,也是位女同志。” “干部交流计划,早就有的。” 李学武点点头,稍作解释道:“原来在纺织厂工会,后来在三产任车间主任。” “哦,回头有机会认识一下。” 樊华就是为了多跟领导说几句话,也是一种职场的经营手段。 这种打听并不算忌讳,领导愿意说就听着,往后也知道谁是谁的关系,省的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 领导说这些,也是一种亲近的表现,能让下属更体会到自己的态度。 工作都是人干的,谁敢说一点个人感情都没有,那不是扯淡嘛。 樊华这边又聊了几句,见李学武办公室来人了,这才主动提了告辞。 李学武叮嘱了几句,这才招呼了进来的几人在沙发这边落座。 ----------------- “恭喜啊,以后又得称呼樊科长了。” 任安就在楼梯拐角处等着媳妇呢,见樊华出来,主动笑着闹了一句。 樊华瞪了他一眼,眼角忍不住的欣喜和幸福。 找了这么一个木头疙瘩,当初保卫科多少人追求她,都说她眼睛瞎了。 风浪过后,她才证明自己眼睛不瞎,一见钟情哪里抵得上青梅竹马。 两人少小在一起长大,要论知根知底,谁比得上他? 就说两人结婚生子,一样都没用他们操心,全是双方父母操办的。 一个大院里,住的还特别的近,吃饭都不用自己做,孩子都不用自己管,谁有她幸福。 两人笑闹了一句往楼下走,樊华回头望了一眼身后,悄声提醒道:“技术处那边的。” “是嘛——” 任安后知后觉地扫了一眼,随着媳妇下楼,嘴里问道:“咋地了?” “跟我一样,”樊华轻声说道:“都是这一次人事调整的干部。” 她眉毛挑了挑,回想着说道:“有两个人是跟我一起排队等着组织谈话的。” “我倒是认识那个男的。” 任安下楼后示意了自己的办公室方向,边走边说道:“就是传的风言风语的那个——” 他叽咕叽咕眼睛,凑近了提醒樊华道:“他对象是舞蹈队队长的那个。” “你还知道这个呢?” 樊华很是意外地瞧了他一眼,故作怀疑地问道:“咋地,你也喜欢舞蹈队的演员啊?” “别闹了,我还是因为赵雅军的事才听了那边的闲话。” 任安打开办公室的房门,让媳妇儿先进,这才跟了进来。 “这些话你少说啊,影响不好。” 樊华坐在了椅子上,提醒他道:“你也知道赵雅军是谁的关系。” “领导倒是没在乎这个。” 任安点点头,一边应着媳妇的话,一边解释道:“是私下里为赵雅军道不平来着。” “他喜欢舞蹈队的那个周小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科里的都知道。” 主动给媳妇儿倒了热水,他是一点保卫股长的架子都没有。 当然了,在副科长和母老虎面前,他哪里有架子。 “听说还是领导给牵线搭的桥,”任安挑眉道:“那位愣是不愿意,结果赵雅军找的王露。” “你不提我还没想起来,舞蹈队也有人升了,”樊华捧着茶杯说道:“王亚娟,兼了宣传二科的副科长,也跟我们一起的。” “太多了,这一次提了好多人。” 任安摇头道:“刚刚我说的那个周小玲,说是找的关系当了表演队长。” “别瞎说——” 樊华瞪了他一眼,随后看了看门口,这才小声给他解释道:“李主任本来就想扩大文宣队的影响力,在内部提拔都是应该的。” “你说的这个,应该跟李雪有点关系,上次我还见两人在一起来这。” 她眉头挑了挑,说道:“总之这里面关系很复杂,谁扯闲话你都别扯,保卫股也别扯。” “嗨——这不是话赶话嘛,我管他们啊?” 任安靠在办公桌旁,笑着摇头道:“领导说的没错,你确实更适合在机关。” “周小玲怎么走的关系我都不知道,你却能知道是李雪。” “没啥玄妙的,你多观察,也听贼话,也能知道!” 樊华笑着说道:“机关里心眼子多,嘴也多,总有漏出来的。” “说不好混,无非是懒。” 她总结道:“太把自己当回事,太把别人当回事,太把事当事。” ----------------- “这不算组织谈话啊,不用这么紧张,呵呵呵——” 李学武坐在沙发上,看着显得有些拘谨的众人,轻笑着招呼了一句。 彭晓力给众人上了热茶便出去了,门并没有关,就像领导说的那样,这不是什么太严肃的谈话。 “周坦我们是第一次见,上官琪这不用说了,”李学武摆了摆手,目光扫向屋内的众人,笑着点点头说道:“诸位都是红星厂技术领域的未来和骨干啊。” “李副主任对你们的期望很高。” 夏中全适时地插话道:“李主任也是多次强调对科学发展技术的重视,这才有了今天的见面。” 他示意了李学武这边,很直白地讲道:“在这次基层和中层干部调整工作中,是李副主任力排众议,加大了对技术干部的支持和倾斜。” “这也体现了厂领导对技术的重视嘛——” 李学武接过话头,看着众人说道:“你们有红星厂自己培养的大学生,像周坦,对吧。” “也有征调或者随项目调整来的技术骨干,像上官琪是吧。” 他很诚恳地点点头,说道:“李主任跟我讲,没有技术处,红星厂就像断了手。” “那么我要讲,没有科研所,红星厂就像瞎了眼,看不清前进的方向。” 他认真的语气以及陈恳的话语让沙发上就座的众人表情认真了起来,内心对红星厂的归属感和自信也多了几层。 李学武着重关心了他们的成长和发展,讲了红星厂未来对科学技术发展的目标。 也强调了厂管委会,厂领导对科学技术引领生产力的态度,鼓励他们在新的工作岗位上继续努力,再创辉煌。 沙发上就座的几人心情各异,态度是统一的。 红星厂依靠科学技术发展生产力不是一天两天了,一年多的时间,无论是资金投入还是安全保障方面,这是有目共睹的。 华清大学都快把实验室搬过来了,这里也快成为华清大学红星分校了。 尤其是红星职业技术学院的创建,优秀的教学环境,丰富的教学资源,更是让以华清大学为主的京城重点院校觊觎和珍惜。 能跟红星厂一起合作,培养人才,保存师资力量,在这个时代是很难得的。 尤其是大量的科学人才涌入红星厂,走进科研所实验室。 一份份实验,一项项成果,通过红星厂技术发展领导小组办公室直接运作生产,经济效益反哺科研所,让教授和学生有了更多的学习和发展空间。 仅仅是一年半的时间,在红星厂实习的大学生就有超过两千人。 真正留下来,并且正式入职的就有超过五百多人。 这其中也包括谷维洁从全国其他高校直招来的大学生,切实地充实了红星厂的技术人才队伍,也丰富了企业管理队伍。 此次基层和中层人事变革,老李的决心有一部分是来源于这些大学生。 这个年代的大学生可不得了,拿得出手,真能挑起担子来。 尤其是经过实习锻炼的大学生,放在车间里一两年就能培养出个车间主任来。 不仅仅是李学武,全厂上下,从李怀德开始,就已经形成了尊重技术,尊重知识的意识,所以大学生在红星厂实习,很能体会到安全和信任。 这一次干部调整,也包括了一部分中层干部,主要是十六家工厂兼并的结果。 也有项目组兼并的情况,比如701项目组。 一个月的时间,冰城飞机制造厂已经给这些人办理了组织人事移交手续。 随着工程师团队的陆续到来,红星厂飞行器研究所也快速形成了规模。 当然了,现在的701项目组已经没了,早在上个月月中就拆分了。 一部分人员参加了赴日考察团,一部分则被上官琪挑走,剩下的这些人将作为支撑力量,组建飞行器研究所。 飞行器研究所目前的主要工作目标是配合赴日考察团,在钢城筹建飞行器制造厂。 同时也要整理和归纳目前国内的直升机研发情况,搭建和考察供应链市场。 701项目组原主任孔晓博任技术处副处长、原副主任白光明任飞行器研究所所长。 原总工程师施致远任飞行器研究所总工程师(赴日),原副总工程师邱冠霖任飞行器研究所副总工程师。 邱冠霖的心情是很复杂的,他被留在了京城,要配合红星厂这边组织力量去钢城筹建制造厂。 这方面他们是最有经验的,完全可以从冰飞取经,也是为什么红星厂给了他们这么好的待遇。 孔晓博一跃成为了行政处室的副职,白光明还担任了研究所的正职,总算是让他们安了心。 只是有一样,他是副总工程师,团队里原来的研究员上官琪这一次也成为了副总工程师。 莫名其妙的,他甚至都不知道对方在研究什么项目,挂副总工程师必然是项目带头人。 问过孔晓博和白光明,两人也不大清楚,只知道这个项目在京城,未来的科技园里。 而且,虽然上官琪的组织关系是在飞行器研究所,但飞行器研究所内,并没有与之相匹配的组织结构。 很奇怪,也不奇怪,他们心里都有谱,这一定是保密任务了。 只是邱冠霖有些不服气罢了,可没奈何,人家就是跟他平起平坐了。 当然了,他后来也想清楚了,上官琪一家人都来了京城,但又都没见着。 这里说的没见着,不是人没见着,他们都在一个生活区内,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他的意思是组织架构名单上,只在研究员的名单上能找到上官一家人的名字。 也就是说,学识和能力更强的上官宏正,也就是上官琪的父亲并没有担任任何职务。 这是有点反常的,可也能说得通。 当初上官一家回来后,冰飞是安排上官宏正担任技术管理的。 只不过后来撤掉了,可能对此有所顾虑,安排上官琪站在了前面。 如果这样想,就全都能想得通了。 上官琪一家人参与的一个项目,其实技术的主要力量是她的父亲和兄长们。 她更多的负责了行政和对外的工作,与红星厂的这位李副主任沟通。 保密任务,还是脱胎于冰飞厂,调了好多优秀的研究员,他们在研究什么? 坐在李学武的办公室里,技术处的一众干部们仔细听着李学武的讲话。 在随后各自也做了表态发言,得到了李学武的认同和点评。 谈话结束后,李学武主动送了众人出门,与孔晓博握手道别时,对方感慨颇多。 李学武也是笑着鼓励对方,既来之则安之,仔细感受一下红星厂的工作氛围,绝对不会让他们失望。 人都在这了,孔晓博也成为了副处级干部,他自然知道屁股往哪边歪。 所以话里话外除了感激全是忠心,谁说文化人就不会拍马屁了,你看拍的李学武多舒服! ----------------- “李副主任,谢谢您。” 好像是故意的,上官琪并没有随夏中全等人一起离开。 她留在了最后,语气感激又温柔,听得李学武耳朵痒痒。 见她欲言又止的表情,李学武招了招手,示意她跟着自己又进了办公室。 正在收拾茶杯和卫生的彭晓力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不是都走了嘛,咋又跟回来一个。 他的反应多快了,微笑着同上官琪点了点头,示意了手里的茶杯说道:“不好意思啊,我再帮您准备一杯。” “谢谢您,不用了——” 上官琪微笑着道了谢,示意了走向办公桌的李学武那边说道:“我就说几句话。” “等会再收拾吧,”李学武坐在了办公桌后面,端起茶杯对看过来的彭晓力点点头,示意他不用留在这。 这就是领导和秘书之间的默契,彭晓力早就锻炼出来了。 甚至在出门的时候还把风吹偏的办公室门开到了最大掩上了。 领导为啥没去沙发那边坐,而是坐在了办公桌后面。 毕竟是女同志,真要遇见豁得出去的,那可就说不清楚了。 所以隔着办公桌谈话挺好的,就算对方爬上来,也能一脚踹回去。 “坐,不要拘谨,”李学武一边翻找着桌上的文件,一边点了点对面的椅子,示意了她随意,“咱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对吧?” 上官琪抿了抿嘴唇,这才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了。 “感谢的话就不要再说了,这一上午我听的够多的了。” 李学武示意了手里的人事任免通知,全厂通发的那种,厚厚的一叠,可见这一次的调整范围之大了。 “是您大公无私,慧眼识人。” 上官琪见他很是随意,心中的忐忑也松弛了几分,嘴上也学着别人恭维了两句。 只是现学现卖,脸面还是有些放不开,夸人都显得不那么真诚。 “有事吧?” 李学武好笑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随后拧开了手里的钢笔示意了一下,道:“别介意啊,你说你的,我都能听见,手里不得闲。” “对不起,打扰您工作了。” 上官琪不知道李学武说的是真话还是故意提醒她的,这会儿刚刚松弛的内心又紧张了起来。 “要不我……” “没事,说吧,到底啥事?” 李学武头也没抬地看着手里的文件,钢笔在文件上时不时地圈点两下。 “我记得跟你说过了,红星厂和我本人对你们没有什么坏心思,咱们也不是一锤子买卖。” 读完了文件,他落笔在文件的最后做了批示,嘴里却是继续说道:“无论是生活上,还是工作上,有什么困难直接讲。” “能办的办,不能办的想辙办!” 他签好了自己的名字,抬起头看了她微微一笑,道:“怎么?这么说,够敞亮吧?” “嗯——” 上官琪回来几年了,但都在冰飞厂生活和工作,并没有接触太多的内地社会。 来京城的这段时间,算是她遇到的最复杂的工作状况,也是最复杂的人际关系了。 她实在想不出李学武为啥要出手帮她,更想不出李学武为啥要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她。 如果说惜才,冰飞厂也好,其他飞机制造厂也罢,都能找到相关的人才。 起初她还以为红星厂缺少科研力量,没什么基础呢,直到去了科研车间和研究所。 真正的研究所,不是他们最开始来时参观的那几间。 这个时候她才认识到,红星厂已经具有了比较好的科研基础和条件。 她不是小孩子,更不是愣头青,内地的科研状况和组织状况,好像不太可能把一个耗资颇大的项目交给一个年轻人。 哦,眼前的这位领导也是年轻人,可这不能算理由吧? 听见李学武温和的语气,她心里思绪翻飞,低着头理了一下头发。 见对面的李学武又低下头看文件了,这才犹豫着从兜里掏出了一块金灿灿的怀表,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办公桌上。 “李……李副主任……我……” 好像做了什么错事似的,她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像下了油锅的大虾一般。 她支吾着,低着头,伸手把怀表往前推了推,用蚊子一般的声音说道:“谢谢……” “嗯?” 李学武正翻页,这才瞧见了对面像鹌鹑似的上官琪的异样。 目光随着她红彤彤的手臂一直看到了她推过来的怀表,眼神不由得一凝。 “你这是什么意思?” “您——您别误会!” 上官琪的声音好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样,紧张着,颤抖着。 她用带着一点哭腔的声音解释道:“这是我父亲的,他说……他真心感谢……感谢您。” “既然是你父亲的,为什么要送给我?” 老一辈文人都喜欢怀表,既能在关键时候卖钱救命,又能做日常装饰和使用。 关键是这玩意儿当初作为绅士的标配,算是文明的象征,跟文明棍一样。 你看徐志摩的照片,手不离棍,怀不离表。 当然了,那都是黑白照片,不然你还能看见他的帽子上带着一点草原色。 金质怀表,这辈子如果没有救命和送人的机会,那是要陪葬进棺材的。 现在由上官琪送给自己,他可不认为自己是对方的老友,值得一块金表。 当然了,可能跟救人有关系,但对方这个时候拿出来,那必然是其他财物早就被搜刮一空了。 至于是谁掠走了那些浮财,这里就不多说了。 “收起来吧,”李学武并没有用严肃的语气训斥她,更没有过分地表现廉洁,只是很轻松地说道:“我们领导说了,不让收礼物。” 这话要是小干部说出来还不好笑,李学武这样的人说出来才是玩笑呢。 上官琪紧张的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她也是第一次……第一次干这个。 “替我跟你父亲问好,请他好好生活,好好工作,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想了。” 李学武笑着用钢笔把那块金表推了回去,说道:“这一定是你父亲的心爱之物,我就不夺人所好了。” 看着倏地抬起头,满眼茫然的上官琪,他点点头,认真地说道:“以后有机会了,我多向他讨教飞行器的相关知识。” 说完,示意了身后书架上几本关于飞机制造的书籍,道:“才疏学浅,勤能补拙,我挺喜欢这门学科的。” “您……这……” 上官琪不知道是自己送礼的方式不对,还是表述不符合对方的要求。 脸色有些发白地看着桌上的手表,不知道该怎么是好。 “我知道你的意思,并不是想贿赂我,是真心的感谢。” 他这一句话说完,上官琪很是认真地点点头,可没等她开口,李学武又继续讲道:“可我是组织培养的干部,是有原则的。” “无论你感谢我的心情如何,这礼物我都不能收,太贵重了。” 他态度变的很认真了起来,但表情并不严肃,是一种坦然的诚恳。 “君子不夺人所好,也请你尊重我的原则和人格,”他点点头,说道:“你也相信我们的队伍里更多的是好人,不然你们一家人也不会回来了,对吧?” “那……”上官琪犹豫着拿起了桌上的怀表,看着李学武迟疑地问道:“我该怎么感谢您,我父亲是真心……” “我懂,我懂你的意思。” 李学武点点头,解释道:“咱们相处的时间还短,你可能不了解我这个人。” “我更习惯于把工作和个人分开,”他解释道:“工作是工作,个人是个人。” “我不想你把我在工作上对你的帮助和感激反馈给我个人,这是不对的。” 他笑着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文件说道:“时间长了,你就知道我是个特别正经的人了。” “对不起,又给您添麻烦了!” 上官琪很是羞愧地低下头,嘴里说着抱歉的话。 当——当—— 李学武手里的钢笔帽敲了敲桌子上的玻璃。 看着对面抬起头的上官琪问道:“来京城有好好转转这座古城吗?” 见她茫然的模样,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晚上有空吗?我请你们全家吃饭。” 说完,他还特意补充道:“交朋友,我是不会拒绝的。” “啊?” 上官琪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李学武,还以为他是想私下里要这块金表呢。 李学武洞察人心的工夫了得,特意点了点她,严肃地提醒道:“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第一次我还可以原谅你,再有下一次,我就请纪监的同事找你谈话了。” “是,我请您吃饭!” 上官琪理解了李学武的意思,不好意思地松开了兜里的怀表,主动表示道:“您选地方。” “你请我就不去了——” 李学武见她这样,脸上才有了笑容,叮嘱道:“晚上我安排车去接你们,咱们去尝尝国际饭店的法国菜,不是出了名的吃不饱吗?” “唔——” 上官琪没想到领导突然开玩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她捂着嘴站起身,微微躬身再次表示了感谢,这才出去了。 可能经历了太多的不正常,遇到一个正常的全家都变得诚惶诚恐了起来。 这不是上官一家的悲哀,是时代的悲哀,李学武能做的就是尽自己的一份力,轻轻抚平他们心里的创伤。 恐怕他们还没有意识到,李学武提出的这个项目,对未来的意义有多么的重大。 目光回到办公桌上,却不经意地扫到了那份人事通报上。 一个意外的名字出现在了纸上,让他的眉头皱了皱。 【王寒露,拟任红星厂教育管理处办公室副主任。】 第589章 良善之辈 “领导,特种车辆的底盘技术采购协议签下来了。” 沙器之遇到李学武,主动汇报道:“下午我们组织协议签订,您……” “我就不参加了,”李学武接过他手里的报告看了看,安排道:“跟丁主任说一下,记得跟李主任请示。” “明白,”沙器之点点头,很是干练地回道:“我这边正在协调,晚一点跟景副主任和程副主任汇报一下。” “交接的还算顺利吧?” 李学武看完了手里的报告,抬起头微笑着问道:“什么时候去津门?” “庄主任给我打了电话,我们俩沟通了一下,”沙器之笑着解释道:“我留在京城沟通,处理完再去津门。” 汽车供应链大会结束后,庄苍舒一直在负责合同谈判的工作。 为此,贸易管理中心在销售处的支持下组建了谈判小组。 主管领导自然是景玉农,即便那个时候景副主任还没有回来,但管委会办公会已经通过了这个意见。 这一次机关人事变动,沙器之走马上任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副主任。 庄苍舒自然很清楚他的根底,所以也没拿他当外人。 沙器之在对外办就负责了这个项目的接待工作,交接过程自然顺利。 而且,两人互相配合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所以庄苍舒也是信任他,一个在津门主持谈判,一个在京城负责协调。 “跟张士诚我们还算熟悉,所以交接上没啥问题。” 沙器之想了想,还是汇报道:“他跟那个胡艳秋好像……” “嗯,既然交接清楚了,那就在新的岗位上好好干。” 李学武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注意听,点点头交代了他几句。 沙器之也领会了领导的意思,转而谈起了特种车辆底盘的事情。 这一次供应链大会产生的影响是深远的,特别明显的是,红星厂在合作端有了更多的选择。 业务上大大拓展了合作空间,更多的车企正在洽谈建厂计划。 剑齿虎执勤车最终选择了交通牌sh141型轻卡底盘作为技术引进方案。 这让京城二汽很是不服,因为同样是轻卡,bj130的载荷是5吨,sh141是四吨,红星厂为啥放弃了他们。 况且都在京城这疙瘩,红星厂没必要舍近求远啊。 李学武倒是没有这方面的疑惑,剑齿虎执勤车在改造设计之时使用的就是这台车的底盘技术。 红星厂的设计人员自然不愿意再变动设计和生产方案。 这一次供应链技术谈判,如果能够正式签订合作协议,引进sh141的底盘,将会大大减少造车成本。 再一个,特种车辆制备并不方便使用流水线生产,因为一车一个样。 红星厂设计处为特种车辆制备厂设计了一套半流水线式的加工车间。 在生产技术和设备上提升了制造效率,减少了制备成本,更缩短了工时。 一切都是为了压缩成本,直接采购底盘可比采购整车进行改造节约太多成本了。 bj130之所以落选,李学武心中很清楚原因,是它的底盘轴距太短了。 而sh141使用了双排座设计,车体更宽更长,有了更多的改造空间。 设计处正在重新设计剑齿虎的零部件公式,这一次要用到更多的新材料。 抛弃轻卡的部分功能,这台车主要服务于城市安保、执勤防卫。 车身和底盘防护功能要大大提升,功能性结构也要安装和设计。 车辆研究所那边还没有拿出具体的设计方案,但夏中全提过一嘴,剑齿虎看起来绝对不像sh141了。 能装载轻型装甲,能挂载轻型武器,能运输班级单位的人员,红星厂对这台车寄予了厚望。 ----------------- 随着与轻兵所的合作日益强化和展开,双方合作的重点已经不仅仅是兵器这种单方面的武器装备。 包括汽车、飞机、船舶等载具,单兵武器、炊事车和配套装备等等,目标很简单,从民用基础出发,更广阔地开发兵用方向。 66-6式狙击步枪就成为了双方合作的重要基础。 继卫三团在多次任务和演习中表现出来的战斗力,以及外商大批量采购和安南战场传回来的消息,这支步枪的采购订单悄然暴增。 当然了,这里说的暴增只是相对性的,毕竟是狙击步枪。 它的性能优秀,结构简单,适合更多环境的应用。 但也要考虑到成批量采购它的成本和影响。 毕竟是仿造的,红星厂再扯淡,别人也能看得出它亲妈是谁。 不过很多自主性较高的单位和城市防卫单位不在意这个。 红星厂位于钢城五金厂里的兵器工厂规模不是很大,品种单一,就这一种。 而且红星厂也没打算扩大品类,倒是在其他单兵装备和载具上大力研发。 轻武器研究所与红星厂合作,重新定义和设计了几款汽车。 正式确定底盘采购方案的几款车会在明年陆续量产。 信号灯指挥车采用了辽省凌河汽车工业公司中型客车凌河lk640的底盘技术。 别问,问就是辽东工业牵线搭桥,在工艺过关,物美价廉的情况下,红星厂自然知道该怎么选。 消防工程车底盘选择了川汽和洛阳第一拖拉机厂的拳头产品。 特别的,沙器之最想要汇报的,其实是草原虎底盘采购方案。 京城汽车厂竟然主动释放了合作信号,bj212底盘参与了竞标谈判。 不知道是不是坦途带来的压力,当初红星厂主动要谈的就是这个。 据沙器之介绍,京城汽车厂不仅仅参与了这一次草原虎底盘的采购竞标,还参加多项零部件的采购和供应竞标。 本身就是五大厂之一,这种参与程度带来的影响是很大的。 尤其红星厂最近组织的汽车工业实地考察活动,京城汽车厂派出了一支专业团队。 钢城那边反馈回来的情况是,很多车企都安排了技术考察团队来参观。 一七厂的领导去了奉城,要看红星厂的机加工实力,还要看京城第二机械厂的流水线生产设备的仿制情况。 最后一站,红星厂安排在了津门贸易管理中心。 如果觉得谈得拢,那便可以就地组织谈判,快速敲定合作协议。 红星厂技术人员有限,想要实现生产线和设备的更换改造,必然是个大工程。 越大的车企,改造时间越长,这是必然的。 一机部的领导也在关注这一汽车工业领域的变革,如果能够实现供应链体系的全方位运营,那全国车企必然会迎来大变革,大发展。 很直接的,很多车企都将甩掉零部件生产的沉重包袱,走供应链采购的渠道实现组装。 而甩下来的零部件生产单位又可以整合成为专业的汽车零部件生产工厂。 红星厂就在做这个项目,未雨绸缪,每一步都踩在了政策的点上。 废话,供应链已经创建一年多了,李学武早就带着人把后路设计好了。 一七厂这样的中流砥柱要变革,也是生产技术上的革新。 关于零部件生产单位,应该不会甩出来,而是由工业部组织领导,内部进行资源整合,成立汽车零部件生产分公司。 随着供应链市场的打开,未来还会出现其他供应链平台,也会出现更多的汽车制造厂。 面临行业变化,市场分级,生产细化,谁掌握了零部件生产,谁就能定义汽车工业。 所以,一七厂不会轻易斩断自己的根子,红星厂也要保证供应链不会被牵制,建设属于自己的汽车零部件品牌。 当然了,相比于一七厂这样的重工业基础,红星厂更倾向于新工艺、新材料汽车零部件的研发和生产。 也就是说,更多新材料的应用,降低成本,提升品质,在发动机等核心技术领域重点深耕开发,捏住汽车工业的主要脉络。 汽车工业作为红星厂最主要的产能拓展和经济支撑,多品类全面发展的格局已经奠定了牢固的基础。 从材料生产到零部件生产,再到供应链渠道管理,再到各专业厂和国内外供销渠道的打造。 从生产到销售,一条龙式的产业结构,多部门配合和监督管理,大势已成,未来可期。 ----------------- “不用客气,我跟上官琪同志已经聊过,您的感谢我已经收到了。” 李学武微笑着同上官宏正握了握手,五十多岁的年龄,头发上已经灰白一片。 上官宏正的夫人也是研究员,看面相也是带着忐忑和拘谨。 科学工作者,尤其是生活条件较为艰苦的情况下,对头脑的消耗是很大的。 你看他们整天坐在办公室里,对着数据搞研究,可不见他们肥胖。 可见后世所谓的不运动跟肥胖没什么关系,吃几年窝窝头和大白菜,谁都能瘦下来。 国际饭店的门前,李学武主动在门口迎接了上官一家人。 上官琪主动为李学武做了介绍,本应该为701项目组成员搞一个欢迎会的,但双方都没有这个意思,还是低调为好。 所以,李学武同很多研究员都还没有见过面,包括上官琪的家人。 她的三个哥哥有的结婚了,有的还单身,今天是全家出动,李学武安排了三台车。 这种规格的接待,在国外自然是享受过的,但回国以后,还没有享受过。 在门口,当上官琪介绍了李学武以后,上官宏正便表现的有些激动。 李学武并没有讲什么受委屈了之类的话,他还没有这个资格。 对方感谢的话,他也是和气地做了回应。 在话里他把这次宴请定义为了私人之间的招待,是李学武个人对科技工作者的招待。 “欢迎您,请这边走——” 一进入国际饭店的大厅,上官一家人便感受到了这里的不同。 金碧辉煌的大厅,身着时尚工作服的服务员,以及周到的服务态度,让他们眼前一亮。 虽然同国外相比还有本质上的差别,但他们更欣赏这种由内而外的礼貌和自信。 礼貌是国际饭店的服务标准,自信是时代赋予服务人员的品质。 国际饭店的服务人员还好,你看看外面一些饭店的服务人员,不打人就是好样的。 都是社会的主人,真正地做到了谁都不比谁低一等。 以这种心态来上班,很明显的就能看出服务人员的精神状态和风貌。 “西餐厅这边请——” 装修上参考了中西方共同的文化特点,尊重了六国饭店的历史,所以环境显得很是舒服。 因为人多,李学武特意打电话请这边准备了长餐桌。 中式餐桌多为圆形,因为要共享菜肴,西式餐桌多为方形,因为要分餐。 李学武很绅士地帮上官琪拉开了凳子,在她的感谢中微笑着坐了下来。 点餐环节还是透露出了上官一家目前的生活状况。 包括上官琪在内,都没有挑选特别昂贵的餐食。 李学武并没有干预他们的点餐,而是点了很多样菜品,作为分餐共享。 “让您破费了——” 上官琪的母亲邱叔萍勤俭持家,听得出这一餐耗费颇多,微微颔首,礼貌地道了谢。 李学武并没有在意,而是介绍起了红星国际饭店的渊源。 关于六国饭店的历史和新闻,上官宏正是那一代人,自然有所了解。 夫妻两个观察着餐厅里的环境,看着那些外国人,好像置身于历史当中。 “有很多是外事馆的工作人员,还有驻华记者和其他工作人员。” 李学武介绍道:“京城是有几处味道还算正宗的餐厅,但绝对没有这里正宗。” “听说多是北方的风味?” 上官宏正是一位很随和的人,也许是多年在国外生活,性情上有着开放的一面。 李学武谈吐算不上优雅,但绝对的爽朗,说笑上并没有太多顾忌。 看得出来,上官家的家教很严,餐桌上只有上官宏正与李学武交谈最多。 上官琪的三个哥哥伯文、仲武、叔权只在李学武问及,或者涉及到他们的话题时才会开口。 李学武是比较会聊天的,当第一道爽口菜端上来的时候,双方已经缓和了第一次见面的尴尬和僵硬。 他从这处餐厅开始聊起,讲了红星厂在最近两年的变化。 包括正在营建的生态化工业区,以及其他工业项目和未来的计划。 从一个轧钢厂向钢铁集团进发,宏伟目标之下是严苛的工程施工管理和高效的经济创收手段,以及不断进步的工业成果。 上官一家人还是第一次这么全面客观地了解红星厂,了解为之奋斗和工作的单位。 李学武讲了工业目标,又讲了服务和生活,从生态化工业区,讲到了城市土地置换后的再发展等等,让一家人听的聚精会神。 最后,热菜全都上来,他又讲到了飞行器,从头到尾地介绍了红星厂的目标。 包括无人机的展望和定位,以及对其未来在兵用和民用领域做了系统的阐述。 最后,在红酒的促使下,李学武开始向上官一家征求意见和听取他们的建议。 他说了这么多,就是铺垫好,请这一家人说的。 这一晚他准备的很是充分,有的是时间听他们慢慢说。 …… “谢谢您的款待,”上官宏正握着李学武的手说道:“您的风度和学识让我刷新了对年轻干部的认知上限。” “爸爸——” 上官琪担心李学武对年轻干部一次较为忌讳,更担心父亲的这种评价会冒犯到李学武。 她有些歉意地看向李学武说道:“我爸爸难得这么开心,喝的有点多。” “能跟专家学习和请教,今晚我也很开心。” 李学武很照顾知识分子的矫情,并没有在意对方的话。 从俱乐部要来的三台伏尔加m24会把上官一家人送回红星厂宿舍区。 这不是高调,只是对专业技术人员的礼貌。 一顿法餐,豪车接待,无非是面子问题,又能耗费多少。 他们在科研技术领域的研究和突破才是实打实的,这些招待都是镜花水月。 如果真的能把无人机项目拿下来,李学武并不介意跟李怀德申请,为他们一家配备一台豪华轿车。 刚刚在席间,李学武就讲到了红星厂在生态工业区,亮马河边上划出了一片高级住宅区。 这些大平米洋房就是为了专业技术人才准备的,什么级别住什么样的房,享受什么样的待遇。 甚至包括用车,都已经落实在红星厂公务用车管理制度上了。 表现出重视科学,重视技术,是对科学技术人员最大的支持。 今晚的宴请双方都很高兴,稍有一点尴尬的是,上官琪的母亲邱叔萍有问道李学武的个人生活情况,也就是婚否。 李学武笑着介绍了自己的两个孩子,以及爱人的职业情况。 恐怕邱叔萍面对如此奢华的宴请有了一丝怀疑和猜测。 但见李学武如此坦然,席间谈论的也是红星厂的工作,最后便都释然了。 上官琪自然是听懂了母亲的话,随后看向李学武的眼神里都带了些许躲闪。 母亲话语里的遗憾意味就连她都能听得出来,上车的时候她脸还红着。 面对李学武夸奖她的未来可期,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车都已经离开了,她的目光还在倒视镜上。 车上,母亲轻声嘀咕道:“长相凶了些,但难掩才华横溢。” “并非良人,”上官宏正并没有醉酒,轻声叹说道:“良善之辈如何少年高位。” 这话不需要佐证,能把他们一家,甚至整个701项目组算计过来的人,又怎么可能是良善之辈。 ----------------- “啧啧——” 雨水看着手里的账单一啧舌,抬起头递给了李学武说道:“够大方的啊。” “管好你自己得了,哪都有你呢。” 李学武看了一眼账单,从包里点了现金递给收银员。 雨水站在吧台边上,打量着李学武问道:“为什么不走公账啊?半个月工资了。” “没听见我说的话吗?” 李学武收好了零钱和账单,重复道:“管好你自己的事。” 说着话,也没搭理她,转身便往外走。 何雨水扯了扯嘴角,迈步跟了出来,也没追,也没赶。 身后的服务员倒是有看来这边的,但也都没在意。 红星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人事变动,关系最为紧要。 何雨水调来国际饭店,人还没到呢,她的背景已经都知道了。 李学武的邻居,食堂何雨柱的妹子,这是天然的嫡系啊。 保卫处、招待所以及这处国际饭店,都是李学武的影响力范围。 至于其他,现在三产和贸易中心,以及管委办,都有李学武的人。 他才回来两年啊,人际关系扎根必然要“任人唯亲”,可大家也都知道,这位新来的副总,也不是省油的灯。 从纺织厂走的干部交流渠道,在工会和车间都干过,比他们那位张副总更有阅历和经验。 门口,李学武上车前,雨水站在车门处问道:“就这么烦我?” “我哥还说呢,要把我发配去边疆,你没狠下心吗?” “不是我狠不下心,”李学武瞥了她一眼,说道:“我给边疆办事处打电话,人家说了不要你。” 他晃了晃车门子,示意雨水放手,这才关好了车门。 从窗子里,他打量了一眼身着干练时尚工作服的何雨水,见她眼里并没有气恼,知道她跟出来是想感谢自己的。 “老大不小的了,懂点事吧。” 李学武难得认真地说道:“你哥跟你急上火,都要魔怔了。” “既然你相中了红星厂的环境和发展,那就好好工作,少扯没用的。” “现在你是我领导了,”何雨水站在车边,看着车里有些晦暗的那张脸,说道:“我不得听你的嘛。” “你要真听话就好了——” 李学武没跟她闲扯,摆了摆手,然后示意了韩建昆开车。 雨水要来红星厂,无非是求而不得的一种妥协,对生活,对工作的一种倔强。 她应该知道自己这里没有得寸进尺那一说,已经允了她来红星厂的要求,那其他要求便不要再提了。 两人是邻居,也算是发小,回来后在院里相处的还算融洽。 就算没有这一出,她想从纺织厂来红星厂上班,李学武也会帮她办。 现在只不过是兜了个大圈子,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更坦白,更坦然了一些。 再没有了邻里之间的客气,也没了男女之间的含蓄,有啥说啥。 何雨水站在门口,看着指挥车消失,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自己为难自己,又何尝不是在为难他呢。 ----------------- “歪?武哥?歪?” 听着电话里大兄弟的喊声,李学武微微皱眉,把听筒移开了些许。 “你是听不清我说话吗?” 他好笑地说道:“用不着那么大声,我听得见。” “武哥!生了!我生了!” 老彪子的兴奋隔着这么远他都听得出来,语无伦次的模样把李学武都逗笑了。 “好好好,你生了个啥啊?” “闺女!大闺女!” 老彪子掐着电话扯着脖子喊道:“我有大闺女了!” 钢城市医院走廊里,多少人好笑地看着这边,有护士实在忍不住一边笑一边骂他。 老彪子也没在意,只是不断地跟李学武报喜,说着自己的喜悦。 可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脸上还是笑,但眼泪就是止不住。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必思亲。 常年在外拼搏的他,当有了自己的孩子时,第一个想到的应该是父母,而不是兄弟。 但他只能给兄弟打电话,这一刻他像极了没有爹妈的孩子。 麦庆兰的父母站在病房门口望着这边,强忍着没有过来。 男人在这个时候,一定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软弱,尤其是岳父母。 麦小田走回病房里,看着床上的闺女和小外孙女,内心又欣喜又难过。 替女儿欣喜,替女婿难过。 他是走江湖卖艺出身,虽然是下九流,但也是正经人家。 这正经人家闺女结婚,哪有不见亲家的。 可迄今为止,闺女孩子都生了,他们也没见着亲家。 姑爷打电话报喜,竟然是给京城的把兄弟,哭的稀里哗啦。 “还以为他是不喜欢闺女的,”麦庆兰的母亲胡蕙兰坐到了女儿身边,轻声叹气道:“听着怪揪心的。” “没什么好遗憾的——” 麦庆兰顺产,休息了一整夜,这会儿已经好多了。 她看着皱皱巴巴的婴儿,嘴里淡然地说道:“早就念叨着,羡慕他武哥有大闺女,小李姝的模样多可人,这会自己也有了。” “至于他爸妈,我没拦着他孝敬,是他自己不愿意。” “唉——” 胡蕙兰叹了一口气,说道:“都是爹妈的孩子,哪个亲,哪个不亲啊。” “不想说,”麦庆兰眼睛不离开孩子,可见是喜欢的,这会儿嘴里回道:“他自己有决断,我都由着他。” “好好过日子吧——” 胡蕙兰亲昵地摸了摸孩子的小手,脸上全是慈祥。 她叮嘱闺女道:“彪子德行不亏的,为人是有些含糊,但做事不含糊。” “我知道你有遗憾,也有不甘心……” “妈——” 麦庆兰抬起头瞧着母亲嗔道:“我有啥遗憾,我有啥不甘心的?” 这么说着,她又低下头,摸了摸闺女的小脚丫,说道:“他没短了我吃,没短了我穿,我还想啥?” 麦小田夫妇听着闺女的话,看着小外孙女,眼里除了欣慰还是欣慰。 闺女长大了,姑爷事业有成,两人小日子和和美美,这就是他们想要的日子嘛。 “大闺女好,大闺女掌家孝心,”胡蕙兰笑着说道:“等两年孩子大一点,你们再要,多生几个,我们帮忙带。” “对,我们不怕辛苦。” 麦小田弯着腰,盯着外孙女的小脸蛋怎么看怎么稀罕。 嘴里更是保证道:“你们生几个我们都帮忙,正愁没有营生呢。” “彪子说,红星厂要扩编文艺宣传队,”麦庆兰看着父母问道:“邀请你们了,怎么没应呢?” 她是知道父母对戏曲多么的热爱,否则也不会在这个时期还带徒弟了。 当初的那个徒弟,已经伤透了他们的心,再收徒教学,可见他们的心思。 “都多大岁数了,扯那个干啥。” 麦小田摇了摇头,道:“消停日子挺好的,我跟你妈现在想唱戏了,随时都能登台,过过瘾得了。” “就是,平安是福——” 胡蕙兰说道:“俱乐部那边组了个戏班子,规模不大,边教学边表演,好玩的很。” 她看着闺女说道:“你生了孩子了,我们算是有营生了。” 看了一眼爱人,她又说道:“我帮忙看顾孩子,你回去……” “不回去了,就跟我这住下了。” 这会儿,整理了情绪,老彪子从外面回来,眼眶还红着,但脸上仍是笑意。 他对丈人和丈母娘说道:“我这老多事,家里也照应不过来。” “老早就说让你们过来,这回有大孙女了,就别走了。” “那哪能行,呵呵呵——” 姑爷的热情很是让老两口熨帖,这会儿麦小田摆手道:“那边也撒不开手。” “有啥撒不开手的,俱乐部那边我跟武哥说去,”老彪子大包大揽地说道:“咱们在这边安家落户,您还得帮我照看孩子呢。” 他示意了麦庆兰说道:“小兰也得帮我忙活站里的活……” “听爸妈的安排吧,你又不是不回去了。” 麦庆兰瞅了老彪子一眼,打断了他的话。 并不是不想父亲来一起住,而是看得出来,父亲心里是有顾忌的。 自古哪有姑爷养丈人的,除非是倒插门,要不就是特殊情况。 就像李家,姥爷已经孤身一人,真留在村里,那没的就快了。 似是麦家这种情况,哪里用得着老彪子养活。 从始至终,她对李文彪的长相和脾气就没满意过,可到了现在,她也不在意这些了。 只李文彪对她的好,就算心是冰做的,也早就捂热乎了。 就算没有这些风雨波折,她的未来又能怎样。 李文彪这人说话大大咧咧,没有文化,对她不用说,对她父母那是真心实意的。 所以,不用母亲叮嘱,她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想,怎么做。 人家都说穷的时候考验妻子,富的时候考验丈夫,她和李文彪现在的生活算穷算富? 别人不清楚,她还不知道每个月李文彪过手多少钱? 不能说,说出来要吓死个人。 平日里给她的零花钱都几十几百的,想买啥买啥。 就算嫁个权贵少爷,也无外乎如此了,但嫁到少爷家,能有她这份福气和随意? 所以,除了样貌好,有文化,她在李文彪这里好像并不占什么优势。 要真说起来,没有她,李文彪也是不缺媳妇的。 俱乐部不就有一个,听说还在等着他呢。 跟苏晴多少感情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李文彪对她是真捧在了手心里。 丑点就丑点吧,这年月长得丑也不是那么安全的。 长得丑,有财花的就更抢手了。 ----------------- “我出来了!我出来了!” 聂小光站在红星厂厂区大门口,扯着嗓子嚎了起来。 这可把身后的王一民给气坏了,他掏出铐子喊道:“嚎啥呢!信不信我拘你两天!” “怯——” 聂小光不屑地撇了撇嘴,但身体却很诚实。 接过兄弟们递过来的烟卷,眯着眼睛感慨道:“自由,真特么的好。” “光子(读咂),”来接他的闫胜利嘿嘿笑着问道:“在里面啥滋味啊?” “啥滋味?艹——” 聂小光暴了一句粗口,回头瞅了一眼厂区大门,以及盯着的他的那些保卫。 他是想吹牛哔来着,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谁还不知道谁的,这些小兄弟里面,要说没开过荤的有,没被拘留过的绝对没有。 只是他们没有这个福气,就算是蹲,那也是去监所或者派处所。 红星厂的羁押室,也得跟红星厂沾上关系才能蹲。 所以,就算是被拘留,他也得找找优越感。 不过吹牛哔这会没啥意思,还没喝酒呢。 闫胜利说了,城里已经准备好了,今天就为了给他接风洗尘。 “信哥们的,听我一句话。” 他在片腿上车子前,给众人叮嘱道:“千万别惹李学武,离红星厂越远越好!” “你吓破了胆了?他们揍你了?” 闫胜利撇撇嘴,看了看红星厂的大门说道:“码的,你不是啥都没干嘛,这就关了15天?” “屁!我多亏啥也没干啊!” 聂小光抽了一口烟,回味地说道:“那天算我捡着,要是溜在卫国后面跟着去了,我现在脑袋也搬家了!” “他们下手狠着呢,你们不知道!” 他扯了扯嘴角,强调道:“别说是我刮着了要蹲15天,就是特么狗从李学武眼前过,他瞅着不顺眼了,都得挨特么两巴掌!” “这么说……”闫胜利打量着聂小光问道:“他真的打你了?” “谁?李学武?别闹了!” 聂小光一歪脑袋,道:“还用得着他动手,等他动手啥都晚了,进去我就交代了!” “哎!别说我怂啊,真有那么一天,”他点着众人说道:“我是说万一啊,哪天遇着他了,问你啥就说啥,千万别顶嘴,别拉横。” “哼哼,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啊,真等他动手,还不如枪毙的滋味好受呢。” “那你说挨揍——”闫胜利打量着他,问道:“谁揍的?” “他手底下一保卫科长。” 聂小光嘴里叼着烟卷,紧了紧裤腰带,解释道:“那娘们,窝草,拳头嘎嘎硬,打人老叽霸疼了——” 小哥们几个说说笑笑,闹了几句便往大马路上骑,城里还好多人等着呢。 正巧,对面蹿过来几个老兵,闫胜利嘎吱就捏住了车闸,想要开干。 “干啥,你还想把我送回去咋地?我特么刚出来啊——” 聂小光实在是受够了里面的滋味,不想这么快就回去,所以赶紧拉住了闫胜利的胳膊。 他看向马路对面,嘴里提醒道:“赵卫东,老兵头子,别搭理他。” 说完,招呼了几个顽主,示意井水不犯河水,就这么从赵卫东等人眼前过去了。 赵卫东玩味地看着对面灰溜溜离开的几人,冷笑一声说道:“就在这等我吧。” 说完,蹬着车子去了红星厂大门口,开口就是找人。 他倒是很客气,知道红星厂的保卫不好惹。 废话,卫国那一小帮人全军覆没,四九城老兵圈子里都传开了。 红星厂这里算禁区了,一般人可不敢来,怕晦气。 你看平日里酒桌上跟卫国称兄道弟的都可以,拜把子都行啊。 但真论生死,这里没有一个愿意陪他往西郊外走一遭的。 那五毛钱的子弹费掏不起,就是这么穷!就是不能说自己怂! 赵卫东其实也刚出来没几天,在分局那边蹲了七天的号子,脑袋上的紧箍咒还没摘呢。 回到家让他老子给抽了八皮带,躺了好几天才下了地。 “找谁?” “周苗苗,舞蹈队的,我是她同学。” 赵卫东往门房里递了一根烟,客气着做了登记,只等着对方打电话通知。 电话很快就打通了,可周苗苗却没有接自己进去的意思。 又等了兴许十多分钟,这才见着周苗苗从厂区里走了出来。 “呦!大妹子,”赵卫东口花花地打招呼道:“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啊——” 曾经跟在自己屁股后头的烂圈子而已,没想到现在成了蔓了。 “你怎么来了?” 周苗苗没什么热情,淡淡地打量了他一眼,话里带着疏远的意味说道:“我这上着班呢,别扯蛋啊,有话直说。” “噶啥呀——” 赵卫东想要伸手拉她,嘴里更是笑着问道:“不认识我了啊?” “说就说,别动手啊——” 周苗苗刷地就冷了脸,眼睛撇了门口的保卫,提醒他道:“我认你,保卫可不认识你。” “我这不是想你了,来看看你嘛。” 赵卫东瞅了一眼保卫,轻声说道:“晚上有没有空,我请你吃饭。” “没时间,我得去我对象家。” 周苗苗听出他啥意思了,这是来撩嗤自己了,也不看看他现在是啥德行,当初…… 当初的事就别提了,她现在是正经姑娘了。 “你要是没啥事我就回去了,以后你也别来了,就这样。” 说完,也不管赵卫东变了脸色,转身就走。 赵卫东刚想拦着,便听见一声汽车喇叭,保卫敬礼,大门打开,一台高级轿车开了进去。 他眼瞅着那台轿车停住,车窗下拉,里面的人跟周苗苗说了两句话,周苗苗便上了汽车。 艹!什么对象,敢情是有了傍家! 赵卫东虽然没见着车里的人,但他知道这台车的价值。 心里暗恨裱子无情,倏地转头看向了身后,那是聂小光离开的方向。 第590章 栽赃陷害 “津门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李怀德从楼上下来,向随同的李学武问道:“我听说反馈很好?” “确实是这样,但问题和矛盾还是很突出的。” 李学武走在李怀德身后落半步,嘴里介绍道:“贸易管理中心所有合作商已经建立了公对公账户。” “对于【红星联合储蓄银行】的服务和保障措施,反馈极好。” 一行人走下楼梯,来到主办公楼大厅,李学武边走边讲道:“可还是要看到,网点不足,业务能力不熟等缺点。”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李怀德回头看了看李学武,说道:“我们可以解决实际问题,但不能跟时间较劲,对吧?” 走出大厅,台阶下鸿运一号车已经就绪。 自从这台车投用以后,红星厂接待和检查活动,只要是有厂领导参与的,基本上都用这台车。 没有了轿车的束缚,享受更多的服务,随时可以开展沟通和交流。 甚至,这台车上还能办公和休息。 李怀德、景玉农、谷维洁、薛直夫,四位厂领导视察生态工业区建筑工地。 以往最少六台车,现在只需要三台。 头车是保卫科保卫股的羚羊改装版,保卫涂装和警示灯都标志了它的身份和作用。 尾车是宣传科的工作车,羚羊城市版,最好的那种。 “李副主任是心急红星厂的发展,”景玉农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舍昼夜啊。” 这话一说出来,有人轻笑,有人侧目。 李怀德便是斜瞥了她一眼,视线范围内也有李学武的那张没笑的脸。 看来传言非虚啊! 随行的秘书们互相对视一眼,齐齐看向了一边。 领导之间的对话,夹枪带棒也好,刀光剑影也罢,都不是他们能参与的。 尤其是李学武,在基层的名声逐渐向和气发展过度,但在机关可没人这么认为。 秘书们偷偷看向了跟在李主任身后的栗海洋,这位大秘也是个狠角色。 前段时间,景副主任从东北回来,有传言李副主任在她的办公室里吵了一架。 两人不欢而散的情况很多人都瞧见了,只是没听见争吵声。 当然了,领导之间对话,就算是意见分歧、争吵,也不会像菜市场骂大街那样。 甘霖娘、艹拟大爷……那成啥玩意儿了,多没品啊! 拍桌子,已经是最为严肃的对立了,总不能两个人摔一跤吧。 有人说李副主任站在了李主任这边,主张推行机关人事变革。 在执行的过程中,有部分干部的调整方案没有征求景副主任的意见。 也有人说李副主任背刺景副主任,原本两人在管理三产工业和联合工业上的平衡被打破了。 联合工业交给了钢城的董主任,董主任跟李副主任是什么关系就不用说了。 三产工业交给了程副主任,这是李主任力推的分工工作。 这损害了景副主任的诉求和管理职权,李副主任首当其冲。 其次,联合储蓄银行和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初创,成绩和效益远远达不到三产和联合工业。 尤其是这两个单位的主要负责人,都不是景副主任所钟意的。 庄苍舒不用说了,谢兰芝可是谷副主任提上来的,这不等于拆了景副主任的台嘛。 传的更厉害的,有人说李主任推行机关人事变革的方案就是李副主任建议的。 目的很简单,在红星厂接下来的两轮变动中,他会得到李主任更多的支持。 热闹,相当的热闹。 红星厂平静的表面下,是沸沸扬扬的传言和议论,大家都在猜测。 当景副主任说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好像所有的猜测都被做实了一般。 就连李主任都察觉到了,那一定是暗藏玄机了。 “慢慢来吧——” 李怀德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着李学武点了点头,便第一个上了客车。 李学武是等着景副主任、谷副主任和薛副主任先上车,这才跟着上的客车。 秘书们低眉顺眼地跟着上车,主动往后面去了。 前面是大佬的座位,哪里有他们的位置。 李学武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车座是可以调整的,正方便汇报和请示工作。 汽车发动,车队驶离办公区,向厂外开去。 车上的氛围好像并没有受到影响,领导们说说笑笑的,讨论着工作。 可后排坐着的几个秘书眼睛滋溜溜地乱转,哪里看不出氛围不太对。 原本李副主任同景副主任的关系就不是很好,现在更恶劣了。 别人倒是没什么,他们作为领导身边的秘书,受到的影响最大。 至少以后在汇报工作的时候,总是要小心谨慎的,避免触碰到雷区。 目光似有似无地扫过前面的李学武,以及景副主任身后排坐着的李雪。 这两兄妹同坐一辆车,应该会很别扭吧。 确实,相当的别扭,李雪有一种想笑又可悲的无奈心思。 这些人的猜测与自己了解的情况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每当有人用怜悯或者戏谑的目光看向她时,她都有一种翻白眼的冲动。 愚蠢,活该你们被耍的团团转。 可惜了,她不能为自己辩解,更不能拒绝别人的目光。 因为两个主角,一个是她二哥,一个是她领导,她只能是啥也不知道。 ----------------- “学武同志给机电厂那边提了个创业主题,”薛直夫微笑着说道:“是说科技改变生活,对吧?” “我觉得用在这里也一样合适。” 他手掌轻轻拍了拍面前的大理石桌面说道:“科技改变生产,改变了我们的工作。” “先进的技术和生产力必然会给生活和工作带来更多的机会和改变。” 谷维洁点头附和道:“从前乘坐轿车出行,现在大家可以坐在一起工作。” “既节省了油料,又方便了沟通,更能体现咱们厂的务实精神。” “嗯,呵呵——” 李怀德想了想,轻笑道:“当初学武同志跟我提这个建议的时候,我还在想,要如何实践务实精神,思想变革与生产相结合。” 他回头看了一眼车上的众人,点点头说道:“现在不用想了,就在眼前嘛。” “哈哈哈——” 车上响起了一阵附和的笑声,李学武也是微笑着。 “我倒是有个建议啊,可能不太成熟,请同志们议一议。” 谷维洁笑着说道:“周先生对咱们厂的关注和支持仍在耳边回响。” “在红星厂取得优秀成绩和瞩目的发展时,是不是应该向周先生做个汇报?” 她的声音一如既然的和气有力,“刚刚直夫同志讲到科技改变生活,我想这就是红星厂在科学创新,科学生产道路上的总结嘛。” “今天我们已经实践了科技改变工作和出行,是否把这份喜悦送给周先生分享呢?” “你是说……” 薛直夫听见她的话,不由得坐直了身子,愣了一下过后便看向了李怀德。 景玉农的表情也是认真了起来,看着沉思的李怀德,想了想开口说道:“我觉得很有必要。” “是啊,领导是关注红星厂,心系红星厂的,”薛直夫这才开口说道:“如果能把工作成绩和发展成果分享给领导,我想是一种荣耀和荣幸。” “学武同志,”李怀德在短暂的思考过后看向了李学武这边问道:“说说你的建议。” 后座几个秘书和随行人员心里咚地一声,遇事不决问小李,真是如此! 李主任的很多决策部署都能看到李副主任的影子和手段,这在机关里已经是常识了。 不过也说得通,李副主任现在负责管委办组织与协调工作,直接对李主任负责,决策上的共通太正常不过。 可他们没参加过管委会,哪里亲眼见识过李主任这么直接问策的。 “我也赞成谷副主任的建议,”李学武很坦然地讲道:“鸿运客车的设计方案已经确定,生产方案也在实施当中。” “位于钢城的生产车间预计明年就能完工并投入运营,这个时候我们确实需要提高红星厂汽车工业的知名度。” 他看向几位领导,直白地说道:“没有比献礼和致敬更能打动人心的广告宣传了。” “学武同志比我们更现实——” 谷维洁笑着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李怀德说道:“鸿运汽车的销售定位很特殊,我想这也是一个利好。” “还有吗?” 李怀德还在想着这件事将会引起的影响,他想听听李学武的其他意见。 “汽车工业的发展是从一七厂开始的,”李学武讲道:“但我想后人标记历史时,一定会确定汽车工业的变革是从红星厂开始的。” 李怀德缓缓地点头,其他人也是一副认同和与有荣焉的表情。 “这是红星厂的发展,也是汽车工业的足迹,我想领导一定很想切身感受到这一变化。” 李学武顿了顿,这才又继续说道:“我想,务实的作风也是领导希望看见的吧。” “嗯——” 李怀德缓缓地点头,并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看向了窗外的工地,思考着。 ----------------- 八月中旬,就算是上午的太阳也是很热的,更何况是在工地呢。 带着头盔的一众领导在项目负责人的带领下走进生态工业区第一个项目:学校。 “所有的教学楼、实验楼、办公楼都已经完成了基本建设。” 负责人手指着正在安装玻璃的工人介绍道:“这是工程的最后一步。” “也就是说,在全面清理卫生和整理教学用具的同时,我们绝对能保证工程的顺利交接。” “领导,大概在20号,我们就能完成验收任务。” 在负责人的介绍中,工程处处长郎镇南主动介绍道:“现在的工作重点还在室外。” 他指向了校园内还没有清走的建筑垃圾,解释道:“道路的铺设、苗木的栽种、重点设施的最后一次补充调整……” 有工程处人员抻着项目规划图的四角,郎镇南站在一侧给几位领导做了介绍。 同时,他也得回答几位领导提出的问题,以及在视察过程中发现的疑问。 “我们的目标很明确,”郎镇南站在教学楼里,示意了还没有干透的油漆和涂料说道:“那就是确保9月1日前正式完成交付工作。” “时间要提前,不然太赶了——” 李怀德瞅了他一眼,点了点窗台上的灰点子和白点子没说什么,但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不仅仅是工程,为了几个学校能够正常开学细节工作也是要做到位的。 在视察的过程中,看到了正在安装的黑板、匹配的桌椅和讲台。 由于墙面粉刷还没有干彻底,标语和其他标志还没有安装,但班级的标志已经有了。 “教务处那边已经在接手部分工作,包括教具的安置和分配。” 郎镇南汇报道:“保卫处也提前进驻,对校园资产进行了有力的保护。” “这一点还是很有必要的。” 薛直夫是工程和后勤的主管领导,他开口提醒道:“这些教具是很宝贵的,要珍惜,要保护好。” 跟在后面的红星厂教育管理处负责人景荣应声答允,配合着郎镇南讲了教务处进驻以后所做的工作。 李学武一下车就注意到了他,以及他身边的王寒露。 王寒露在看到他的时候,眼神有了一瞬间的躲闪,脸色也有稍许的不自然。 其他人没有看到,但玩心理学的,她的小动作哪里能逃得过李学武的眼睛。 不过李学武并没有搭理她,关于她是如何成为办公室副主任的,更没有什么兴趣。 只是对景荣,李学武有了小心和谨慎,其他不论,至少说明他的弱点很明显。 在实验楼,李学武看到了实验室正在安装工作台,实验器具堆在墙角还没有拆封。 能很明显的看到,包装箱上还有繁体字以及英文。 桌椅板凳这些当然是茶淀家具厂生产的,就连黑板都是特别订制的。 特别的教育器具,实验材料,以及教科参考书等等,都有从国外引进。 当然不会直接应用,所有年级的教材和学习材料,红星厂教育管理处早在今年的三月份就组织大学教授和大学生参与了编撰。 半年时间,这些教材和教育材料都已经编撰完成,交由茶淀农场印刷。 在开学时,所有年级的学生都会领到新的教材,符合红星厂教育大纲的教学材料。 科学与国际接轨,思想教育符合时代要求,文化教育向经典和应用看齐。 这年月没有教材统一的一说,甚至一个省都有好几种。 红星厂在自己的教育体系内,为了教育人才和培养人才,独立编撰教材无可厚非。 关于教材的审核,红星厂是请了好几组来自不同专业领域的大拿来看的,绝对不会出现毒插图事件。 教材可以独立编撰,图书馆才是最难把控的。 红星厂在生态工业区打造的一体化教学环境是很全面的。 教学楼、办公楼、实验楼、图书馆、食堂等等,一应俱全。 李怀德在生态工业区建设会议上特别要求,什么都可以后建,唯独学校要先建。 不能耽误了孩子们的教育,更不能耽误了开学。 “教师队伍的招募和培训工作已经结束了,目前各学校正在进行教学准备工作。” 景荣介绍道:“各学校的管理处也已经筹建完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你所谓的东风是指校园的交付吗?” 李怀德站在操场上,看着正在铺设跑道的工人,回头看了看他说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啊。” “红星厂为了筹建这一处大学校,消耗了一整年的预算,”他话语里不无提醒地说道:“你们身兼重任,责任重大啊。” “是,比照目前的教育环境来看,咱们厂对教育的重视是毋庸置疑的。” 景荣认同地讲道:“我也在管理处内部会议上强调,打造百年强校,奠定工业基础,不负红星厂和您的一片苦心。” “多多努力吧——” 李怀德对他的马屁并没有太过欣喜和在意,可见他对景荣并不是很满意。 老李这是在心疼钱呢,这么多真金白银砸下来,看着在京城都首屈一指的校园环境,他对教育的期望和要求也高了起来。 景荣的身上有太多官僚的痕迹,做事也很圆滑,跟他心目中的大学校长有些出入。 矫情嘛,很正常,如果是德高望重,对他不屑一顾的文人校长,他也不一定喜欢。 不过对景荣的欣赏与否,并不耽误认同他担任红星教育管理处第一任总校长的职务。 在这个时期,或许就像李学武说的那样,景荣更合适一些。 对的,不符合他的心理预期和要求,但更合适一些。 大学校长,百师典范,学校之首,有德才者居之。 景荣原本只是华清大学办公室主任,级别够,但学术上的成就很一般。 创建红星教育体系,红星厂这边缺大学者,大教育家吗? 不缺,这个时候啥都缺,就是不缺文化人。 谷维洁复杂的工作中,人才招揽可以算得上比较轻松的了。 讲清楚红星厂的需要和要求,再提出待遇和保障,大多数学者都愿意调动工作来这边。 让他们科研也好,让他们教学也罢,都没有问题。 但是,你要是让他们来当校长,他们绝对不愿意,甚至要跑路了。 实在是……这年月当校长有点危险啊,生命危险。 ----------------- “学校的工作归直夫同志管,他是你们的主管领导,”李怀德在上车前,示意了薛直夫和谷维洁道:“你也要向维洁同志负责。” “教育工作和组织工作不用我多说,我只强调几点。” 他手指点了点站在面前的郎镇南和景荣等人说道:“一是保质保量完成交付工作。” “二是准时准点开始教学工作;三是不折不扣做好思想工作。” “抓好学术学风建设,抓好教师队伍建设,抓好学生教育建设。” 李怀德与郎镇南和景荣握了握手便上车去了,他的态度是有些严肃的。 随后与迎检队伍握手的其他领导也做了简单的叮嘱。 领导们陆续上车,李学武留在了最后,与郎镇南和景荣说了几句。 他是这一次检查和调研工作的随行副主任,很多工作都是他负责的。 景荣和郎镇南对他的态度比对其他领导还认真,尤其是讲话。 他们是做业务工作的,刚刚领导强调的那些,只需要记住,并在工作中体现就行了。 也就是所谓的,领导根本不懂业务,他们也不用听领导讲业务。 但李学武说的,一定是业务,是对领导关注重点的解读和要求。 只等李学武上了汽车,车队离开,郎镇南和景荣还站在原地。 王寒露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离开的车队,以及站在路边送行的景荣。 她对景荣的初始印象很好,有学识,有风度,是红星厂教育体系的第一负责人。 在思想和工作上积极要求进步,在新的工作环境、新的人生机遇面前她只是更努力。 自然而然的,她的努力得到了景荣的青睐和帮助。 景荣需要在教学和组织上的支持,王寒露需要工作上的进步指导。 在经历过暴风雨的洗礼后,她对权力的热忱和希望远远超出了对教学的渴望。 从城市到红茶,从红星村回到城市,她像是变了一个人。 教书育人,相夫教子,不再是她的人生目标,反而是获取更多的自我保护能力,才是这个家庭唯一的希望。 或者说,是她保护自己的唯一希望。 丈夫的性格本分老实,热爱教育,但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 老爷子年事已高,家里人口单薄,一旦有个万一,全家就都指望她一个人了。 以前在中学教书,她们夫妻两个都不是与人争锋的性格,生活稳定最好。 可与世无争的心态换来的却是同事的欺软怕硬,专挑他们这种软骨头欺负。 这一次来红星厂,进入到红星教育体系,大家谁都不认识谁,是一个新的开始。 她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鸡遇,不想再成为任人摆布和欺负的对象。 所以,她看出了景荣对她的“欣赏”,也坦然接受了对方的“照顾”。 担任红星厂教育管理处办公室副主任,就是她走向自我保护的第一步。 没办法确定自己是对还是错,成为干部一定是对的,但背叛丈夫一定是错的。 参与学校的教育管理工作,让她打开了人生的新格局。 只是这格局在今天又一次变得支离破碎,好像失去了什么意义。 被她看做未来和希望的景荣,拥有学识和风度,但在红星厂一众领导面前趋炎附势,卑躬屈膝,显得是那么的讽刺。 更讽刺的是景荣对李学武的态度,如果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她又何必轻贱自己。 委身于景荣,换来的也许都不值爷爷在李学武那里的一提。 但当景荣回头跟她说话的那一刹那,她仿佛被淋了一盆冷水。 李学武确实能让景荣谨慎小心,但在景荣的面前,教育管理处的干部不也是小心着吗? 如果她没有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李学武能看到她吗? 就算爷爷有那么一丝丝薄面,也不至于让李学武帮她什么吧。 所以,只一瞬间,景荣在同她交代工作的时候,她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了亲近的笑容。 这就是职场的游戏规则,不是吗? ----------------- 鸿运一号沿着厂里新修建的公路,载着李怀德一行人对各大项目进行视察和调研。 要想富,先修路,修完路,要种树。 红星厂亮马河生态工业区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张完整的工业区规划图被画在了高高的广告牌子上,位置就在周先生来视察的地方。 工业区用地规划,自京城市批复了京城工业向红星厂移交十六家企业后,便已经趋于完整,工程建设也进入了快车道。 拆建两项工程正在这片土地上发生。 首先,红星厂拿到征地以后,要在三产工业用地上建设新的厂区。 这是为了满足整合十六家工厂的资源以后的迁移工作,包括生产类别、产品、设备、人员等等。 要砍掉一部分,整合一部分,新增一部分,新建三产工业工区已经没有了具体的厂区之分。 跟联合工业不同,这里只有三产工业管理处,只有下属的生产车间。 以规模小,生产灵活,产品多样化为主要核心生产力,做工业生产配套工作。 像是食品厂、工作服、配件、零部件、包装等等,是以轻工业轻污染为主要产业结构。 在工业变革的同时,也在调整这些生产结构,逐步向专业化、标准化考虑。 尤其是新建厂区,更是高标准严要求,一步到位,打造零污染零风险的生产工业体系。 兼并来的十六家企业,部分生产机械拆下来就被红星厂给卖掉了,因为太老了。 不仅仅卖十六家工厂的机械设备,甚至连红星厂自己的一些设备也在出售。 这是一个动态的过程,李怀德等人此行调研的重点之一便是设备出售。 景玉农也是这项工作的负责人,收购是她负责,出售自然也是她负责。 红星厂要在钢城新建专业轧钢厂,现有的副厂和分厂都会被整合掉。 卖的设备和机械也主要是分厂和副厂的,因为这些工厂生产的产品已经被钢城工业或者供应链体系所取代了。 工人会被调剂到钢城,或者京城厂区的其他工厂。 这边在卖设备,钢城那边就是在买设备了,收购一机厂以后,与京城机械厂的合作加深,对红星厂内部生产机械要整体换代。 从国外引进的新设备和新工艺会成为两年后轧钢厂开工的新风貌。 征地上建新厂,建学校,建医院,建集团总部大楼等等,十六家工厂所在的厂区就是拆了。 按照规划,需要拆掉危房和旧房,拆掉围墙和原本的生产结构。 厂区所属的宿舍是最后拆的项目,一等红星厂的居民区建设完成,这里将会成为一片空地,再进行新厂区的建设。 而亮马河工业区最大的工程是什么? 是河道和堤坝的重建和加固工程,堪比正在建设的三防工程。 三防工程从去年就在搞,快一年了还没有结束,可见生态工业区地下工程有多么大。 按照郎镇南的介绍,只要完成了地下主体结构的建设,地面部分的建设会很快。 三年的时间,这才是第一年啊。 第一年的工程重点就是学校要交付,其次便是三防工程要完工,最后就是所有规划建筑要完成地基建设,包括亮马河的扩建和引流。 第二年要完成居民区的建设,完成医院和市场的建设,要完成十六家企业的拆迁工作。 第三年便是要完成三产工业的整体建设,基础工程的整体建设,亮马河河道的工程建设,以及集团办公大楼的建设。 到这一步,红星厂已经成为了红星钢铁集团,厂职工也住进了居民区,生态工业区总体结构已经显露,轧钢厂也要搬迁至钢城。 第四年便是轧钢厂厂区的拆除和改造,以及附属结构的建设。 第五年才是全部工程的合拢和地面景观的建设和铺建运营。 三年计划,五年规划,体现在亮马河工业区便是如此。 在这期间,红星厂要维持一万人左右的建筑力量,用全部的外贸利润和全年的预算支撑这一疯狂的基建行动。 同时,红星厂的总体工人数量,也会呈现一个较大的波动。 今年年底,全厂工人人数将会突破九万人,因为还有奉城一机厂。 就在人数不断增多的过程中,红星厂一边打造教育体系,一边推动基层和机关的人事变革。 虽然李怀德在公开场合讲,人事变革不是淘汰,是更合理的人力资源应用。 但事实上,更多的大学生和高中生,以及红星厂教育体系走出来的优秀毕业生会成为红星厂生产和管理体系的主要支撑力量。 原本的生产体系和管理体系要受到一定的冲击,也就是岗位调配。 无法满足工作需要,或者发展潜力不足的干部和工人,会被调剂到较为合适的位置上。 其实都知道,最主流的位置便是工程队。 红星厂已经在申请组建建筑分公司,还是特别专业的那种。 因为与东风建筑有着很好的合作经验,又考察得知东风建筑的设计和工程管理实力很好,红星厂有意促进双方的联营共建。 也就是说,红星厂要与更为专业的东风建筑合作,把淘汰下来的工人变换为建筑工人。 既不用甩掉工人,又能创收,这是李怀德和薛直夫等人在车上共同讨论和研究的。 或许窦耀祖这辈子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的队伍还能与红星厂联营合作。 当然,红星厂建筑队主要优势就是人,包袱也是人,在谈判中势必要落下风。 尤其是李学武就坐在这,红星厂管委会已经吃了太多联营的甜头,所以丝毫不在意这种合作方式。 联营合作,参考联合工业,东风建筑会保留自己的管理和公司体系,但会隐身在红星厂的建筑公司内孵化发展。 这是李学武在车上想到的内容,也就是说,联营合作,窦耀祖将成为一个拥有独立项目管理和设计,同时能指挥上万人的建筑公司一把手,牛大了。 ----------------- “这次出去几天啊?” 刘茵抱着李宁从屋里出来,哄了他在地板上趴着玩。 见韩建昆帮着儿子往车上拎行李,便问了一句。 “三天吧,周一回来。” 李学武换好了皮鞋,见儿子试探着往自己这边爬,不由得笑了起来。 小家伙长得很结实,抱起来全身都是肉乎乎的,特别的黏人。 他在家时间最少,比顾宁还要少,可李宁就更亲近他一些。 只要是他在家,李宁只会来找他,抱起来就扔不下了。 虽然还不会说话,但咿咿呀呀的,跟当初的李姝一样。 尤其是小家伙咯咯乐的时候,那是李学武最消愁的时光。 任何压力都会一扫而空,满脸的宠溺微笑,就连疼孙子的刘茵都有些看不过去。 她老是讲,李顺当初也疼儿子,但没有像他这么疼的,要惯出小少爷来了。 当然,这么讲也是当玩笑说的,哪有奶奶不疼孙子的。 李学武和顾宁能把李姝教养的这么好,没道理教不好李宁。 顾宁亲近孩子,但不会像李学武这样抱在怀里又亲又逗的。 她收拾好便拎着包去上班了,自从医院的部分医生调配走,她们这些年轻医生逐渐成为了主力。 就顾宁说压力是很大的,虽然有了更多的锻炼和学习的机会,但救死扶伤,责任重大。 每天晚上回来,李学武学习她也学习,两口子像是要考研似的。 李学武是要完成自己的大学学业,顾宁是要读更多的医学专着。 知道姬卫东去了港城,她便跟李学武提了,想要国外的医学书籍和专业杂志。 其实顾宁更喜欢看小说,但书架上小说区域她已经很久没有碰过了。 为了媳妇的事业,李学武恨不得把国外所有跟医学有关的书都买回来。 这点小事其实用不着姬卫东,跟二孩说一声就行了,在津门他负责与港城之间的货物联系。 医学着作和杂志很容易就能买到,只是运回来很麻烦,主要时间问题。 其实国内一直都没有断了对新知识的探索和收集,后世在很多高校仍然存在的情报室就是干这个的。 但这种内部资料是需要审核和保密的,很少会被借阅或者带走。 从顾宁开口以后,家里每个月都会收到一大箱子书,楼上书架摆满了,就又打了几个书架,再摆满以后,她暂时不看的书籍就都装箱存进地下室仓库去了。 积极上进的顾宁和李学武成了家里的甩手掌柜,刘茵和秦京茹默默接过了家里的琐事。 “亲爸爸一口,”李学武把儿子递给母亲,对着跑过来送他的闺女示意了脸,说道:“回来给你买好吃的!” “那——那等你回来我再亲!” 李姝大了,两岁多的她已经开始会耍心眼了,都知道忽悠老父亲了。 “得,那我不买了——” 李学武故意逗着闺女,听着她叽叽喳喳地跑出来送自己,到了大门口才答应她买好多好多好吃的。 ----------------- “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怀德见李学武进屋也没有避讳,皱着眉头敲了敲桌子,看着对面的周苗苗。 周苗苗站在一脸的惊慌失措,泫然欲泣,随时要哭出来的样子。 “我问了一下,是有人故意在路上散发的传单。” 李学武见李怀德桌上已经有了一份,但还是递上了手里的这份。 传单是手写的,字迹很潦草,内容就是李怀德跟周苗苗那点事。 半真半假,很多都是扯淡。 这种事传起来没啥,把名字落在了纸上,还写到了周苗苗的对象周坦,这影响就很不好了。 更奇葩的是,这传单还有落款,倒霉蛋聂小光。 “叫他来了,”李学武点了点传单上的名字,道:“保卫科也查了,不是他。” “当然不会是他——” 李怀德气恼地一推那份传单,哼声道:“他就是再愚蠢,也不会把事情做的这么明显。” “真的不是我——”周苗苗的眼泪已经下来了,委屈地说道:“我怎么会……” “报案吧,”李学武没等她说完,便对着李怀德说道:“这种事还是公事公办的好。” “啊!” 周苗苗心里有鬼,这会儿吓傻了。 她茫然地看着李学武,心道是你跟我有仇,还是跟老李有仇啊? “嗯,你来办,”李怀德点点头,说道:“你不是要去津门嘛,带上她。” “啥?” 周苗苗再次看向了老李,心道是你们俩玩啥呢,真要把这种事公之于众吗? 我特么没想跟你结婚啊! 正巧,老李也没有离婚的意思啊,他前途还要不要了! “你回去跟周坦说一下,一起去保卫科报案,”李学武对着周苗苗安排道:“聂小光也报案了。” “哦……哦……” 周苗苗这会儿心都是乱的,没反应过来咋回事,还站在那发呆。 李学武看向李怀德,见他懊恼地点点头,便主动拍了拍周苗苗的胳膊,说道:“没关系,是有人栽赃陷害。” “有人要破坏你和周坦的感情,李主任很体谅你,晚点你陪我去津门调研。” “剩下的,交给保卫科来处理。” 第591章 聪明的姑娘 “能确定是谁干的吗?” 李怀德已经没有刚刚的恼怒,他很清楚生气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李学武,他有一瞬间的怀疑。 也不由得他不怀疑,刚刚推动机关人事变革,调整班子分工,就出现了这种事。 尤其是这一次人事调整中处于关键位置的李学武,更为他忌惮。 一个人便牵扯了所有厂领导,甚至能直接影响到多个部门的执行力度。 你不能怪老李多疑和猜忌,更不能怪他要削弱李学武的影响力。 再特么不限制李学武,红星厂就要姓李了! 李学武的李,不是他那个李! 调整景玉农的分工,是他布局红星厂组织生态的第一步,也是削弱和试探李学武的关键一步。 他要确定李学武和景玉农之间的关系,还要确定李学武是否支持他。 动其他人完全没有必要,唯独景玉农。 拿掉景玉农的三产工业拉拢和稳定程开元,拿掉李学武的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和联合储蓄银行安抚景玉农。 拿出管委办的的副主任和对未来的承诺换取李学武对保卫组的态度。 李怀德要把李学武从保卫组中剥离出来,但还不能让保卫组伤筋动骨。 为了防止李学武在管委办做大,还要调回师弱翁,调走萧子洪、沙器之…… 只要在机关里混的,你一定知道,人事变动,绝不仅仅是这个位置需要你。 而是领导需要这个位置上有你,需要你在这个位置上产生的影响。 所以,李怀德在下一盘大棋,他很在意这盘棋能不能下完,是否会有人掀棋盘。 说所有的人事变动都为了限制和猎杀李学武并不绝对,这仅仅是一场布局。 但关键人物绝对是李学武,一旦他做出反抗的动作,那关联到保卫组…… “很难说,毕竟在这个时候。” 李学武看着李怀德,很坦然地说道:“没法查,我也不建议大动干戈地查。” “嗯——” 李怀德并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他只在意这件事的背后是否还有阴谋诡计。 “你说的对,压一压吧。” “我联系了宣传处那边,加大了对人事变革先进工作者的采访。” 李学武汇报道:“同时会出一期专题节目,主要是介绍和宣传红星厂教育工作。” 移花接木,转移视线嘛,这种手段后世都用烂了。 每当有舆情出现的时候,总会有几个明星出点事,吸引了大众的目光,也收获了流量。 所以有人说娱乐圈就是一块遮羞布,本身就不干净,不过是糊弄事罢了。 李怀德靠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说道:“我倒是没什么,这些年的风言风语还少了?” “只是周队长他们还年轻,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不该受这件事影响的。” 好家伙,一被窝的时候叫苗苗,穿上衣服就是周队长了。 他当然懂李怀德的意思,就算是要调走周苗苗,也不能是他主动来说。 一方面怕周苗苗寒心,同时也怕别人说他心虚。 “还是以消除影响为主,”李学武建议道:“周苗苗和周坦发声就可以了,名正言顺,只需要把婚期提前。” “另外,聂小光对这件事也很愤慨,”他瞅了李怀德一眼,说道:“他会在厂报上刊登澄清信,同时会跟周坦成为朋友,周坦也会邀请聂小光参加他们的婚礼。” 这些并没有发生的事,或者说匪夷所思的人际关系,通过李学武的表述之后,这件事的影响会压缩在最低范围内。 李怀德想了想,便同意了他的意见,叫来栗海洋交代了几句。 这种事由着李学武出主意还行,当然不能让李学武去亲自操办。 那就不是看重,而是侮辱了。 “津门的业务不重要,”李怀德交代好了栗海洋,这才看向李学武说起了正事,“你去营城要仔细看看,别人我不放心。” “汽车工业走上了正轨,下一步就是船舶工业和飞行器了。” 他双手交叉在小腹前,看着李学武说道:“三产的工作交给开元同志是合适的,在现有基础上继往开来嘛。” 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叹气道:“家大业大脑袋大,一个照顾不到就要翻车。” “不至于的,风浪越大鱼越贵嘛,”李学武手随意地搭在叠着的右腿上,说道:“我倒是觉得出事才是正常的,不出事倒麻烦。” “呵呵——” 李怀德抬起眉毛,轻笑着看了他说道:“你倒是会安慰人的。” “京城的风浪啊……” 他脸上的笑意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会儿略带惆怅地说道:“你出去转转也好。” 上周四、周六,上面接连召开了两个重要会议,一个是针对强力部门的,一个是针对地区行政的。 而就在今天早晨,上面又针对宣传工作做出了新的指示。 卫戍区那边来消息,近期可能有任务。 这不是在召他回去,而是在给他提醒。 所以,借着津门贸易管理中心正在组织汽车供应链谈判,以及代李怀德视察造船厂的机会,他决定出京。 虽然躲出去的时间很短,但重点不在时间,而是他的态度。 很显然,红星厂走到今天这一步,李怀德收获了更多的资源。 李学武收到风向有变化的时候,他也收到了相关的讯息。 所以,两人的默契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对风向和气候的掌握。 “去吧,忙你的去吧。” 两人沉默了许有三分多钟,李怀德这才坐直了身子,打起精神对李学武点点头。 李学武也没再多说是什么,招呼一声便出了办公室。 ----------------- “干啥了,整的神神秘秘的?” 一出楼门,身后李雪便追了出来,拉着他往右手边的裙楼方向走。 这边是通往招待所的小路,以前干部食堂在招待所的时候人可多了。 老李晚上加班结束后,经常往这边走,因为这条小路不仅通往招待所,还路过文宣队大院呢。 “二哥——” 刚拐过楼墙角,便见周小玲俏生生地站在那里,一袭白色连衣裙随风轻轻摆动。 也就只有舞蹈队的姑娘敢穿的这么大胆前卫,也只有她们敢露出两条白皙的胳膊和小腿。 一双高筒白袜搭配黑色皮凉鞋,让她看起来好像林中跑出来的小鹿。 李雪对她的穿搭有些羡慕,但也只能是羡慕。 即便她的行政套装比较其他人已经很时髦了,可还是不敢这么前卫。 “你找我?” 李学武打量了周小玲一眼,目光里并未隐藏惊艳和欣赏,只是话语里仍旧平淡地问道:“怎么不去我办公室?” 这么说着,还瞅了一眼李雪,道:“你们两个关系这么好了吗?” “这是我的小姐妹——” 周小玲也不顾李雪的拒绝,揽住了她的胳膊笑着介绍道:“你不会介意吧?” “我为什么要介意?” 李学武笑着说道:“交朋友是每个人的自由和权利。” 他周围看了一眼,这会儿大上午的并没有别人。 “让李雪神神秘秘地带我到这,不会就为了征求我的同意吧?” “当然不是,我们还没有幼稚到那个地步——” 周小玲凑近了李学武,当着李雪的面很亲近地说道:“二哥,这次你得帮帮我。” 跟李雪是小姐妹,称呼李学武为二哥并不过分吧? 现在小姐妹有事求到二哥了,表现的亲近点也不过分吧。 感受到周小玲身上淡淡的香气,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打量着她问道:“你咋地了?” 李雪就在这,他倒是不怕周小玲做什么,也不怕别人误会什么。 只是周小玲现在的表现有些反常,两人的关系好像没有亲近到这种地步。 而李雪抗拒的表情也很明显,并未真的拿她当小姐妹。 至于说李雪为什么会帮她争取表演队长的职务,那就不好说了。 女儿家的心思你别猜。 “周苗苗出事了,您一定知道了,”周小玲皱眉道:“我怕有人要陷害我。” “哦?” 李学武见她这么说,眉头一皱,问道:“周苗苗的事跟你有关系?” “我现在就怕这个!” 周小玲懊恼地说道:“传单上写的那些事绝对是内部人传出去的。” 她看着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说道:“二哥,我保证这件事跟我没关系,我发誓。” “等等,你把话说清楚。” 李学武抬手按住了她要发誓的手,微微眯着眼睛说道:“你知道些什么?” “她的事我们队里都知道,”周小玲很直接地就把周苗苗给卖了,“只是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被李学武阻止发誓,她顺势拉住了李学武的大手说道:“我最近正在争取进步,我怕有人把这件事拉扯到我身上……” 看着李学武怀疑的眼神,周小玲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晃悠着李学武的大手,用轻微的声音说道:“您可能不知道我们队里那些人。” “你们算是好朋友吧?” 李学武好笑地问道:“你是怕始作俑者栽赃陷害?” “不是怕,是一定会这样!” 周小玲叹了一口气,说道:“为了进步的机会,什么好朋友是不能出卖的?” “当然了,我是不会做这种事的,”她觉得自己说话不合适,又补充道:“我也不屑做这种事。” “你觉得会是谁做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问道:“谁在这里面受益?” “不知道,大家都有可能受益。” 周小玲抬起头,看着李学武的眼睛很坦然地说道:“周苗苗无论结婚还是调岗,都会让出一个位置。” “而我,如果顶了这个风波,就在没有进步的机会了,这便又是一个位置。” 李学武曾经听过女生宿舍6个人7个群的事,但没想到好姐妹之间的厮杀这么厉害。 “二哥,你帮帮我吧——” 周小玲晃了晃李学武的手,凑近了想要抱住他,却被李雪的咳嗽声制止了。 “你还知道什么?” 李学武松开了她的小手,拍了拍她的胳膊拉开了距离,问道:“关于周苗苗的。” “应该是有人故意坑她的,”周小玲小声地说道:“前几天赵卫东来找过她,被她给骂走了。” “而且,她是当着赵卫东的面上了李主任的车。” 她仰着头,看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您认识赵卫东吧,就是前年……” “嗯嗯——” 李学武没等她说完便点点头,说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安心做你的事。” “周苗苗那边……” 周小玲还有所顾忌,但见李学武认真的眼神,便也收住了话头。 “谢谢二哥,有你真好!” 她大胆地抱了李学武一下,又对着瞪她的李雪吐了吐舌头。 没等李雪反应过来,她又抱着李雪在脸上轻轻地亲了一下跑开了。 “她怎么这样啊——” 李雪被她亲的脸都红了,气的跺了跺脚,哼声道:“早知道她这样就不帮她了。” “遇人不淑,识人不善,于时止损。” 李学武掏出手绢递给妹妹,笑着说道:“你要是不喜欢她,别搭理她就是了。” “哼——” 李雪轻哼了一声,并未接二哥的话茬,而是提醒道:“她就是故意的。” 李学武好笑又宠溺地看着妹妹,也没有接她的话茬,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什么怕栽赃陷害,只是想争取更多的机会罢了!” 李雪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道:“她知道你对文宣队有着绝对的影响力,故意在你面前表现,同时讲出周苗苗不敢说的赵卫东。” “现在周苗苗出事了,舞蹈队队长的职务早晚要换掉,她想钻这个空子。” “所以呢?” 李学武笑着问道:“那你为啥还要帮她呢?” 见李雪气鼓鼓地站在那不说话,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教给妹妹道:“这本就是机关的游戏规则。” “你在利用别人之前,就要有被别人利用的准备,别把所有人当傻子。” ----------------- 周小玲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有点傻,可如果真的傻,会主动来接近李雪? 李学武绝对是她的目标,但李学武有哪一点最吸引她? 不会是疤瘌脸和所谓的气质吧? 要说李学武能迷倒三十岁的阿姨还情有可原,因为阿姨更看重核心力量。 这些十八九岁的姑娘最是现实和直接,她们只要眼巴前的利益,为了这些利益可以不择手段。 周小玲求的无非是进步的机会,既然找李雪也能做到,那为啥非要钻李学武这个牛角尖呢。 如果能通过李雪搭上李学武这条线,那她的进步之路更宽敞了。 她和李学武发生什么,李雪都带帮忙扛着,否则到时候是李雪吃亏落埋怨。 所以,周小玲不傻,至少比周苗苗更聪明。 周苗苗也不傻,就是有点飘了。 看似双线操作,既服务了李怀德,又满足了周坦,她夹在中间逍遥自在。 有李怀德照顾,她和周坦自然进步无忧,周坦会更为容忍和包容她。 有周坦托底,她和李怀德苟且更不怕别人算计,李怀德也更放心“用”她。 可三角关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她不能出问题,否则这种关系瞬间土崩瓦解。 今天出了这件事,核心原因还是周苗苗没有吸取前辈刘岚的教训。 当初刘岚遭李怀德厌弃,就因为她的疏忽,被她丈夫堵在了门里大闹一通。 虽然这件事并没有产生什么影响,但足以给老李上了一课。 所以,老李对周苗苗的态度一落千丈,甚至有调走她的意思。 岁数大了,能力有限,他现在更看重质量,而不是数量。 所以,安全要紧,要紧的。 老李这么想,李学武可不这么想,调走了周苗苗还有王苗苗、赵苗苗。 他可不敢保证其他苗苗像周苗苗这么听话,听他的话。 所以,李怀德的暗示他听懂了,但也否定了,理由很充分。 这个时候,周苗苗必须理直气壮,任何退缩和动摇都会引起别人的质疑和猜测。 就像某些明星被拍到半夜在酒店黑着灯厮混,硬说是研究剧本,你能拿他怎么着? 没错,我们就是在研究剧本,黑灯?剧本是夜光笔写的,怎么了!夜光的! ----------------- “谢谢你啊,李副主任。” 周苗苗脸色很差,站在李学武面前有些无地自容了。 她对象周坦也是一样,背地里怎么说他都行,但白纸黑字的他有些受不了。 看样子两人是有过一阵争吵的,毕竟这种事他们心知肚明。 “吵架了?” 李学武很直白地问了出来,打量了两人的神色都很不自然,便叹了一口气。 “你们来得晚,可能不知道,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招了招手,示意了两人来沙发这边坐,并叫了彭晓力泡茶。 周苗苗和周坦在楼下走完了报案程序,便被彭晓力请上了楼。 他们心中也是忐忑不安的,李学武作为管委办副主任,李怀德最信任的人,也许就是来宣布他们“死刑”的人。 被领导厌弃,职业生涯可不就是宣布死刑了嘛。 周坦心中已经暗暗决定,这件事消停下来以后就取消结婚的计划。 确实,周苗苗的美貌和身姿很吸引他,他也不是没问过女友关于那些风言风语的事。 周苗苗的回答很直接,那些事真的很重要吗? 比得到她、比事业上的进步更重要? 这一个问题就把他难住了,想了两天两宿,他才想明白,那些事真的并不重要。 所以,周苗苗穿着别人送的衣服,戴着别人送的手表,骑着别人……送的摩托车,他都没在意。 他还被提拔担任副科长了呢,他能有什么好在意的。 所以,周苗苗在周坦面前是好女孩,周坦在周苗苗面前是好男友。 可是,当周苗苗的美貌不能维持这一平衡的时候,面对可能危及他事业的时候,周坦的心动摇了。 “喝茶,谁遇到这种事都够恼火的。” 李学武很是随意地说道:“我刚参加工作不久,正赶上处里考察我担任保卫科科长。” 他的话吸引了周苗苗和周坦的注意,好像并不是来苛责他们的。 “那个时候啊,举报信像雪花一样飞到了纪监办公室,”李学武坦然地笑着看向两人说道:“上面写的比你们这个还恶劣呢。” “这……” 周苗苗愣了愣,茫然地看向了周坦,周坦也是茫然地看了她一眼。 “结果呢?” 李学武摊了摊手,自信地笑了笑,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他就坐在这,已经是保卫处的一把手了,那些举报信上的内容自然是子虚乌有。 事实证明,他是清白的,表里如一,正人君子。 “周坦你是大学毕业,更有文化和涵养,更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李学武对他说道:“这种事情的发生,受伤害最大的便是周苗苗同志了。” “当然,也到了考验你们真挚感情的时候了。” 他语气和缓地说道:“身为情侣,是要站出来做点什么的,至少要大声地说话,挺直了腰板走路,给予她最大的信任和支持。” “领导,我……” 周坦没想到,李学武会说出这些话,心里暖洋洋的,有一种要哭出来的冲动。 而周苗苗已经哭了,今天上午的事,让她六神无主,只能被动地被人牵着走。 这会被李学武一说,惊讶过后也知道李学武是在帮她,李怀德也没有放弃她。 “风言风语的,连名字都是假的,还搞栽赃陷害这一手,一看就是鼠辈小人。”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行了,你们要是因为这点事闹别扭,倒是着了人家的道了。” “要我看啊,是有人羡慕你们了。” 他笑着抬手示意了周坦道:“不遭人妒是庸才,你觉得我这话说的对不对?” “对,谢谢您,领导。” 周坦感激地抿了抿嘴角,看向周苗苗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周苗苗则是捂着脸抽泣了起来,好像真受委屈了似的。 “我对你们是有信心的,你们对组织也是要有信心的。” 李学武点点头,安抚道:“你们两个在各自的岗位上都是骨干,要有骨干的风度和态度。” “技术处的工作很重要,但个人感情问题也很重要。” 他看向周坦说道:“早点成家立业,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组织负责嘛。” “我明白了,领导,”周坦轻轻拍了拍周苗苗的后背,说道:“我们回去后就研究结婚的事,您放心吧。” “嗯,李主任刚刚还跟我说,很抱歉呢,让我来看看,千万别影响了你们的生活。” 李学武笑着说道:“他是觉得最近厂里正在推行机关人事变革,有人对他不满啊。” “啊?这个……” 周坦一愣,有些诧异地说道:“原来是这样啊,可人事变革不是好事吗?” “对你,对青年干部,对红星厂是好事,”李学武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但对有些人来说,就不见得是好事了。” “哦,我懂了——” 周坦了然地点点头,随后皱着眉头说道:“这些人怎么能这样呢!” “无非使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李学武摆了摆手,说道:“这也恰恰证明李主任提拔你们上来是正确的。” “不要让李主任失望,不要让管委会失望,更不要让全厂职工失望。”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要好好干工作,做出个样来给那些人看,堵住他们的嘴。” “对不起啊,李副主任。” 周苗苗这会儿整理好了情绪,睫毛上挂着泪珠地说道:“给您添麻烦了。” “人之常情,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李学武看着她,语重心长地说道:“关心你们的成长,为青年干部保驾护航,这本身就是我的工作。” “你在舞蹈队的工作成绩有目共睹,不要太伤心,你真当回事,它是谣言,你不当回事,它就是废纸一张,对吧?” 见周苗苗点头,他这才笑了,对她也是对周坦说道:“我今天要去津门,然后去营城调研,正想跟文宣队打招呼要人呢,正好,你跟我去吧,散散心。” “等咱们回来,相信这件事也有个眉目了,你们该结婚结婚,影响自然消除了。” “谢谢李副主任——” 周坦见周苗苗起身,便也跟着起身,主动握住了李学武的手说道:“如果不是您……” “哎——”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道:“男人嘛,大气一点,肩膀要能扛事。” ----------------- 周坦不知道自己肩膀能不能扛事,但脑袋顶上绝对能顶起一片大草原。 出了办公室的门,他和周苗苗两人都没说话。 直到下了楼梯,出了保卫楼,他这才看向了周苗苗。 心中的疑惑还萦绕在脑子里,那传单上的事多少真,多少假,他能不知道? 可周苗苗也糊涂着,她没明白李学武是怎么帮她把这件事摆平的,又是怎么稳住李怀德的。 越是想这些,她越是心慌,李学武的馈赠比其他人的礼物更具代价,她怕还不起啊—— “我周一回来,”周苗苗看向了周坦,很直白地问道:“周一下午去领证,行不行?” 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决绝的神情,周坦心里也知道,他被套在里面了。 这件事必须行,因为李怀德说了行,李学武也说了行,那他必须行。 而且,周苗苗好像得到了李学武的支持。 在保证李怀德没责怪她的时候,还能有意外收获,他有什么好不行的。 男人,不能说不行二字! “好,没问题,我在家等你。” 周坦很认真地说道:“你先出差,婚期提前的事我来跟双方父母解释。” “京城就交给你了,”周苗苗看了他一眼,眼睛又飘向了楼上,语气坚定地说道:“其他的事我来搞定。” “他……你……你要……” 周坦见她如此表情,惊讶地支支吾吾,脸色都不好了。 “你在想什么呢——” 周苗苗瞪了他一眼,道:“我这可都是为了咱俩好,你愿意在基层一辈子啊?” 她盯着周坦的眼睛说道:“你要想过平凡的生活,我现在就能给你保证,一定做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你愿意吗?” 看着脸色晦暗,沉默不语的周坦,她主动帮他整理了衬衫的领口,语气温柔地说道:“我们要过更好的生活,我要让那些小裱子和势利眼看看,我是如何让你成为人上人的,羡慕死他们。” “苗苗——” 听着对象的话,周坦只觉得心里全是感动,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她做了这么多,全是为了他啊,就连进步最快的都是他啊。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傻样吧——” 周苗苗轻轻拍了他一下,嗔道:“别胡思乱想啊,李副主任可不是那样的人。” “这几天你催催家具,尽快把新房收拾出来,领完证咱们就办婚礼,热热闹闹的。” “好——” 周坦一脸幸福地说道:“我等你回来。” ----------------- “我知道是谁干的——” 火车上,周苗苗还是没忍住,在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过后,主动跟李学武交代道:“一定是赵卫东,他前几天来找过我。” 她低着头,语气很是愤懑地说道:“在楼里见到那个聂小光我就想到了。” 李学武也想到了,他问了聂小光是哪天出去的,也问了赵卫东是哪天来的。 你要说这件事好巧不巧,哪有那么多巧合啊。 “那你为什么不跟保卫科说呢?” “我……” 周苗苗语塞,犹豫了好半天,这才抬起头,看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我害怕。” “怕他胡说八道……怕他把我们以前的事说出来,那样我更丢脸。” 她很坦白地说道:“您让我报案,我就明白您的意思了,是不想查清楚的对吧?” 李学武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喝着茶,目光看向了车窗外。 “或许您是对的,”周苗苗迟疑了一下,这便又说道:“没有结果的谣言才是谣言。” “其实你很聪明,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李学武转过头,看着周苗苗说道:“你比绝大多数人都懂得审时度势的道理。” “这也是您救我的原因吗?” 周苗苗坦然地看向李学武的眼睛,问道:“您需要我做什么,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没接她话茬,目光再次看向了车窗外,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去其他部门发展?” “这是他的意思?还是……” 周苗苗微微一皱眉,说道:“如果我在这个时候离开舞蹈队的话……我听您的。” 她的话只说了半截便止住了,很干脆地说道:“您没有任何理由伤害我,我也没有什么值得您欺骗的。” “看来我的直觉没有错,你确实是个聪明的姑娘。” 李学武再次转过头,看着她说道:“调岗的事不急,你先把个人情况处理好。” “从津门回来以后,你去跟人事请半个月的假,好好操办婚礼吧。” 他喝了一口热茶,说道:“婚假结束后,好好回去上班,把心思多用在工作上,这样才好出成绩嘛。” “他……他……” 周苗苗好像听出了李学武话里的别样意思,语气迟疑地问道:“他不想我……” 叮—— 茶杯盖磕碰,发出一声脆响,打断了周苗苗的猜测。 “我是红星厂的干部,请你一定要记住这一点。” 李学武认真地看着周苗苗的眼睛说道:“无论我做什么,都是为了红星厂的利益,而不是为了某个人。” “至于你的人生要怎么过,要怎么选择,都跟我没有关系。” 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周苗苗说道:“我为人民服务,为职工负责,你懂了吗?” “我——我懂了——” 周苗苗脑瓜子嗡的一下子,啥都明白了。 从始至终,李学武都不是谁的人,也不是谁的接班人,更不是李怀德安排来救她的人。 他的话讲的过于直白了,让周苗苗此前对他所有的疑惑豁然开朗,恍然大悟。 这一刻,被李学武称为聪明的她,大脑也是忍不住有一瞬间的宕机。 怪不得……怪不得当初她主动跟李学武坦白李怀德要监视他,他会是那种反应。 怪不得他出手帮助自己,稳住了李怀德,又安抚了周坦,更保住了她的名声。 怪不得……太多太多了。 “谢谢您,您是个好人。” “呵呵——” 李学武打量了她一眼,轻笑一声,肯定地说道:“李主任也是个好人。” “不,不,他差远了——” 周苗苗嘴角扯了扯,笑着说道:“跟您比起来,他蠢得就像头猪,可能还不如猪呢。” “您信不信,”她看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您把我调走,马上就会有人顶替我的位置,我在他床上的位置。” 其实不用补充和强调,李学武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但这么一强调,她的话就有些磕碜了。 可她在李学武的面前已经不怕磕碜了。 “你是个聪明的姑娘——” 李学武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第三次说出了这句话。 三次,同样的话,但意义全然不同。 周苗苗觉得,跟李学武对话很累,很费脑子,但很享受,收获颇多。 “其实,我想明白了——” 她看着李学武,微笑地问道:“这件事并不全是坏事,我才是最大的受益者,对吧?” “呵呵——” 李学武第一次正眼看她,端详过后,洒然一笑,道:“太聪明了其实也不好。” “咯咯——哈哈哈——” 周苗苗突然就忍不住笑了出来,笑着笑着更大声,更肆意了。 她就这么看着李学武,好一会儿,笑得畅快了,这才真诚地说道:“谢谢——” 李学武没回应,但端起茶杯示意了一下,惹得周苗苗更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曾经喜欢过您,您知道吗?” 她满眼笑意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很茫然的喜欢,就是那种稀里糊涂的那种感觉。” “你这么说,我并不会感到荣幸——”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说道:“不过我知道喜欢我的人很多,从小到大。” “哈哈哈——” 包厢里,周苗苗肆意地笑着,就像见到了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 她迷恋地看着李学武,“那个时候我刚刚知道你跟王亚娟的事,特羡慕她。” “你们现在还有那个……哦,你可以不用回答我的疯……” “没有了,”李学武并没有在意她的冒犯,很坦诚地说道:“她是个好姑娘,是我错过了她。” “我信,就冲这句话我就信你——” 周苗苗点点头,说道:“我当初喜欢你,就是喜欢你这种男人味,正直有担当。” “看来我也是你曾经错过的人?呵呵——” 李学武开了个小玩笑,转回话题说道:“你很适合做销售,最近有时间多看看这方面的书,我对你很有信心。” “您的夸奖是我今天最大的收获。” 周苗苗看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您准备把我安排在津门吗?” “你不正在津门嘛——” 李学武大拇指敲了敲窗子,窗外的建筑物不时地闪过带有津门字样的标志。 “我觉得这是你的风水宝地,更适合你大展宏图,事业进步。” “那我就借您吉言——” 周苗苗的小手按在了李学武的手上,认真地说道:“不管您信不信,我以后就是您的人了,无论您想要做什么。” “你知道我想要做什么?” 李学武并未抽回自己的手,反而主动握住了她的手。 他没在意进站减速的火车,车厢里喧闹的乘客,以及敲响车厢门,提醒他火车进站了的彭晓力,他就这么看着她的眼睛。 周苗苗也在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我可以知道,我也可以不知道。” 她嘴角微微翘起,目光自信又顽皮地说道:“您需要我知道的时候,我就知道,您不想我知道的时候,我就不知道。” “哦——”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嘴角的笑容更胜,轻轻捏了捏她的小手,问道:“那你说说,我想要做什么呢?” “这算是接纳我的考验吗?” 周苗苗双手抱起李学武的大手,微笑着说道:“您想为人民服务。” “哈哈哈——” 第592章 内人? “哎呀,可算把您给盼来了,李副主任——” 庄苍舒是带队站在办公楼门口迎候的。 只等着伏尔加m24停稳了,车门子由秘书彭晓力打开,看清楚是李学武下车。 他这才小跑了几步,双手握住了李学武伸出来的手。 “一路上都还顺利吧?” “呵呵,不用这么客气的,同志们辛苦了——” 李学武轻笑着握了握他的手,同站在门口迎接他的贸易管理中心班子成员打了招呼。 众人依次上前与他握手寒暄,问候着他旅途顺利。 “我这次来一没带人,二没带钱,”他笑着走上台阶,玩笑道:“你们可能要失望了啊——” “您能来津门,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了。” 庄苍舒侧身走在李学武身后半步,陪着他往大厅里走。 同时笑着介绍了这段时间贸易管理中心的工作情况。 迎检工作汇报是有先后顺序的,先喜后忧,千万不能报喜不报忧,否则太假了。 当然了,对李学武他们也不敢耍心眼儿。 这位可是火眼金睛,玩心理学的高手,手段更是以狠辣着称,要是糊弄了他…… “这段时间主要有以下几个重点工作……” 首先必然要汇报汽车供应链大会后续的谈判进展。 “部分企业负责人结束了钢城的考察和调研,直接随团来了津门。” 他汇报道:“这些必然是对供应链系统很有兴趣的企业,我们正在积极洽谈……” 随后他又汇报了供应链企业在联合储蓄银行开通账户,对接贸易管理平台保障账户。 也就是所谓的交易账户,用来保障合作双方平等利益,不会造成任何一方损失的必要手段。 这一部分财务交给银行负责,有效地保证了相对的公正和保险。 一旦出了问题,自然是由联合储蓄银行进行赔付和保障。 相比于以前的现金交易,或者其他行转账汇款以及内部划拨等等,更为方便和直接。 最后他汇报了贸易管理中心的组织管理工作。 包括机关人事变革、后备人才培养、青年干部培训、办事处组织机构搭建等等。 一行人一路走一路谈,涉及到各副主任的工作内容时,也会有相应的副主任上前汇报。 在视察各办公室期间,李学武还听取了各单位负责人的业务汇报。 他也对相应的业务进行了提问和咨询,很有针对性,不是不懂装懂,贻笑大方的那种。 “还是要加强队伍建设,强干强基,打造专业服务团队。” 从楼上下来,李学武对庄苍舒,以及随行人员说道:“贸易管理中心是红星厂业务对外窗口,重中之重。” “既要讲原则,又要做好服务,很辛苦,厂管委会领导也很理解你们。” 李学武站在大厅里,看着以他为圆心,站成半圆的贸易管理中心班子成员。 他语气很是真挚地讲道:“但时代赋予了红星厂开拓创新的使命,你们就是红星厂走在时代前沿的先锋……” ----------------- “领导,晚上……” 庄苍舒把着车门子,请李学武上车后还在客气着,想要挽留他住一晚上。 “要去营城,那边还有一些工作。” 李学武对着庄苍舒点点头,说道:“你的工作报告我看了,已经呈交给了景副主任和李主任。” “谢谢领导的认可,”庄苍舒微笑着说道:“是厂里对我的信任和包容。” “不用客气,好就是好嘛。” 李学武微微一笑,手扶在门把手上,看着他叮嘱道:“你汇报的那些领导们也都在关注。” “做一百件事,不如做好一件事,做好一件事,不如带着班子做好一百件事。” “明白,谢谢领导——” 庄苍舒会意地点点头,用合适的力道帮李学武关好了车门子。 他微微躬着身子,看着车窗里的李学武说道:“等您回来我再跟您详细汇报。” “好,辛苦了——” 李学武微笑着点头,同时向来送他的管理中心班子成员轻轻挥了挥手道别。 在一众人微笑的表情下,司机很懂地启动了汽车,缓缓加速滑行出了贸易管理中心大院。 而庄苍舒是跟着轿车送行了几步,这才站住了脚步,目视着汽车离开。 ----------------- 李学武从京城来,随行人员不多,但也不少。 管委办三科副科长樊华就在第二辆车上,同车的还有随行的文宣队舞蹈队队长周苗苗。 周苗苗把庄苍舒对李学武的恭敬全看在了眼里,嘴角不由得微微一撇。 她跟李怀德在一起,可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感受职场上的迎来送往。 同样的,她也从未亲自感受过别人对她的尊敬。 当然了,在她的心里,对这种尊敬是换了一个词汇的,那就是拍马屁。 这倒不是她觉得李学武虚伪,更没觉得庄苍舒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只能说透过表象看本质,她的身份让她的视角可以在圈内和圈外横跳,看的也比较直白。 站在圈内,她也是迎来送往的一员,如果有领导去文宣队,去舞蹈队视察,她也要这么做。 但身份和级别不高的她,同样能站在圈外,用一种放肆的视角看,心里想什么就不一定了。 不过李学武的表现和在调研过程中的讲话倒是让周苗苗学到了很多。 并不像老李那样喜欢说空话和大话,谈及的问题都能落在实地,讲出来的要求也能切中时弊。 周苗苗也不是第一天上班了,自然能分得清李学武厉不厉害。 调研和讲话是很考验干部功力的,因为都是机关内工作的,都有那么点基础。 一个领导来了,只要他开口,下面人就知道这个人能不能糊弄,能不能蒙骗,能不能玩虚的。 你问的精准,点的巧妙,在讲话和工作强调中既能宣贯上级的指示精神,又能契合实际业务工作,这就太厉害。 下面的人一看一听就知道你虽然不一定懂他们手里的具体业务,但只要你能看得懂,他们就要小心了。 领导是干什么的? 这两个字其实已经很能解释其工作职能了。 不是让你亲力亲为,事必躬亲的,是要抓住纲领,带领团队做工作的。 就像李学武在离开前跟庄苍舒说的那一番话,直白,透彻。 干一百件事,不如干好一件事。 叫喊着要干一百件事,事事干不成,这样的人不能用。 脚踏实地,把每一件工作做好,做到位,这样的人可以小用,但不能大用。 担任股级干部,副科级干部,或者项目负责人等等,他能把手里的任务做好。 什么样的人能大用呢? 就是能带领团队做好一百件事的人,哪怕这一百件事有十件八件的没做好,或者错误了也没关系。 在岗位上学习,在岗位上锻炼,有领导来告诉他这十件八件是怎么没做好的,再鼓励他把把做好的总结成经验,形成工作习惯。 所以,很能看得出,李学武已经抓住了如何管理团队的精髓,更懂得如何管理和鼓励团队负责人。 以前从李怀德的口中经常能听到关于李学武的评价。 扎实、优秀、放心等等,从来没有负面的词汇,这就很让她茫然。 李学武的优秀体现在哪了? 今天知道了,只跟在李学武的身后,听着他说、他讲,看着其他人的表现和反馈。 周苗苗看向前方车辆的目光愈加的坚定和热切了。 ----------------- 车队行驶至码头,周苗苗回身望去,好像还能看见庄苍舒微微弓着的身子和笑脸。 当然,庄苍舒就算再疯狂,也不会表现的这么过分。 这只是她脑海里的印象,深刻,具体。 “在看什么?” 樊华倒是认识周苗苗,消防安全检查,全厂的干部她基本上都能脸熟。 这会儿坐一台车,也算有了同舟之谊。 关于周苗苗的传言,她当然听说过。 对的,听说过,而不是听说了,早前她就知道周苗苗跟谁。 可这并不影响她主动跟周苗苗说话和交往。 既然对方能跟着李学武出现在这,甚至还参与了宣传调研工作,其实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背后站着李怀德,还能跟着李学武,可见周苗苗并非简单角色。 哪怕对方只是个简单角色,是个提线木偶也没有关系,她只关心这件事背后的根本因素。 所以,周苗苗没说话,从车上下来,在登船以前,她主动开了口。 同样都是女同志,两人的沟通并没有几多尴尬和避讳。 周苗苗同样知道樊华的根底,李学武的旧部,惹了豁子都能保护好,再提拔重用的狠角色。 可以说,两人站在一起,不输彼此,只不过不是一个赛道的而已。 也正因为不是一个赛道的,这说起话来便直接了一些。 “在看庄主任是不是还在。” 周苗苗先是一本正经地回了一句,还做出了了望的动作,只是樊华笑出来以后,她也跟着笑了。 “哈哈——不好意思——” 她捂着嘴,歉意地点点头说道:“只是个玩笑,您别介意。” “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樊华笑了笑,从司机手里接了行李,同取了行李的周苗苗一起往码头走。 她说道:“我跟庄主任并不认识,我在保卫科的时候也没跟他打过交道。” 瞧见了嘛,聪明的女人凑在一块了。 樊华很清楚周苗苗知道她是谁,所以并未避讳自己曾经的错误,甚至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这份坦诚很能打动人心,让对方生出好感和信任。 周苗苗同样感受到了来自樊华的主动,眉毛一动,笑着说道:“以后会经常打交道的,还没恭喜您呢。” 看见没,这就叫会说话! 李学武为啥说她有干销售的潜力,因为她很懂得取舍,更懂得察言观色。 “我应该表现的谦虚一点吗?” 樊华顽皮地看着周苗苗眨了眨眼睛,亲和地笑着说道:“其实能重新走到这一步,我是真高兴的。” “你可能会笑话我,说我太过于露骨,”她低着头理了耳边的头发,又说道:“就像你看庄主任那样。” 周苗苗并未说话,只迎着海河吹过来的凉风,看向停泊在码头上的豪华游艇。 “别笑话我,也别笑话他。” 樊华很坦然地说道:“我们只是都太想进步了。” “我也很想进步的——” 周苗苗转头一笑,看着樊华眨了眨眼睛说道:“但我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直白地说出口。” “而且,我也是第一次这么坦率地讲出这种话。” 她打量着樊华,目光里全是茫然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跟你说话就是很轻松。” 你信一个游走于两个男人之间,轻松应对,投鸡取巧,手拿把掐的女人会这么轻松付于人信任吗? 呵呵,樊华不信。 因为周苗苗也不是这种人! 所以她很笃定,自己的试探对方理解了,也收到了。 现在是对方的表演时刻,也是反向试探,眼睛里的迷茫和嘴里的坦诚,都是特别装的。 这只不过是心眼子都很多的两个女人在互相试探对方的智商值。 如果对方的智商比自己低怎么办? (周苗苗:坑死她!) (樊华:坑死她!) “也许我们心有灵犀?” 樊华笑着说道:“经历过那场风波,我会收起对奉承的鄙视,主动理解他们,甚至是成为他们。” “你好聪明啊——” 周苗苗看着她愣了一下,有感而发地说道:“我就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么深。” 装!跟我装! 樊华微笑地看着对方,心里想的是,你还跟我说深?谁能有你深啊! “不算聪明,如果足够聪明的话,”她脸上适时地露出了遗憾的表情,说道:“也不会有那么多事了。” “我好像听过一些,关于你的事。” 周苗苗歪着脑袋说道:“那个时候我们刚调来,其实也不是很懂,还是后来他们说的。” 嗯哼,都是他们嚼舌根的,跟我没关系,我就是被动听来的。 茶,很茶,绿茶的茶。 “都过去了,”樊华心里想着,嘴上却很轻松地说道:“时间会治愈一切的。” “我倒是很希望如此,”周苗苗长出了一口气,神情落寞地说道:“我希望时间快一点过去。” 登船的时候,她回头对着樊华问道:“你听说了吧?就是关于我的那些事。” 不等樊华开口回答,她便继续说道:“我现在只觉得整个人生都是昏暗的。” “你人生哪里昏暗了——” 先一步上船的李学武站在船舱客厅里,回头看向她说道:“是不是因为没开灯的缘故?” 他还故意指了指头顶的照明灯,隐喻非常。 这会儿夕阳西下,从贸易管理中心出来的时候,其实就快要到下班点了。 游艇停在河面上,船舱内光线晦暗,众人站在其中,脸上洒满了红色的夕阳,真的很应景。 啪嗒—— 船上的服务生打开了灯光,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啊,忙昏了头了。” “瞧——” 站在灯光下,李学武笑着对周苗苗眨了眨眼睛,说道:“现在你的人生还昏暗吗?” “哈哈哈——” ----------------- “咱们就不用客气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拒绝了安德鲁的热情拥抱,笑着说道:“我可没听说意大利人有这个风俗和传统。” “这是友情,意大利人也有朋友的。” 安德鲁笑哈哈地同李学武握了握手,拉着他非要抱一下。 众人笑着看他们的互动很有趣,尤其是这个老外,竟然操着一口中国话。 如果他说普通话,或者普通话不是那么标准的话,大家还不会笑他。 但他的口音明显是东北话,还是大碴子味很浓厚的那种,就不得不让众人发笑了。 你想吧,一个老外,一口一个俺们,一口一个妹有,你会怎么想。 “咱们用不用抱一下?” 艾佳青笑着看了李学武,问道:“或者说,咱们之间有友情吗?” “那得抱一下了——” 李学武哈哈笑着,主动抱了提前上船的五丰行的负责人艾佳青。 他抱着对方还在开玩笑:“就算没友情,冲着大美女我也是要占占便宜的。” “哈哈哈——” “没想到您是这样的人!” 艾佳青适时地回了他一句玩笑,站直了身子,把位置让给了跟她一起来的史密斯·派克。 “欢迎你再次来到内地,我的朋友。” 李学武很真诚地同对方握了握手,对方也含蓄地张开了怀抱,给了他一个拥抱。 “别这样,咱们其实才几个月没见而已。” 他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胳膊,站直了身子,打量着对方说道:“我可不认为英国人比意大利人更喜欢拥抱。” “哈哈哈——” 聚在一起的众人,包括几个老外说着中文就很有喜感。 在安德鲁的张罗下,众人在沙发上落了座,有服务生端来了茶饮,同时能感受到游艇已经开动了。 周苗苗好奇地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樊华坐在了李学武身后的椅子上,腿上摊着一本笔记。 随行就要有随行的样子,她可跟周苗苗不一样。 对方是来躲风波的,她是来工作的。 这可是她调任以后第一次随行外勤工作,是李学武故意给她的机会。 管委办就是一个小社会,人盯人,人踩人。 她是个女人,刚刚到新单位,自然要面临如何打开工作格局的艰难处境。 还得说有领导关照,这格局不是一下子就打开了嘛。 把李学武代表红星厂管委会的调研和考察工作汇总提炼,形成文字和报告。 文字会以报道的形式刊登在报纸上,广播里。 报告会呈现在厂领导的办公桌上,当领导读的好,看的好,目光落在文章撰写人名字上时,她的格局就打开了。 所以,刚刚参加工作的你们,或者刚到一个部门,一个岗位上,如果事业刚刚起步,不妨试试这个办法。 当然,你可能没有机会跟随领导外出,更没有机会走到领导身边去听他的讲述。 但他是有公开讲话的,就像李学武那样,在大厅里并不都是管理中心的班子成员。 你是一个新人,就要有新人的觉悟和态度。 不要怕丢脸,更不要怕人说风凉话。 你把领导公开的讲话,把今天的调研工作,把核心思想和业务工作的贯彻和指示精神形成通讯文章或者理论文章,在最短的时间投递给报纸。 你可能会被拒稿,但万一通过了,你就成功了。 是的,你就成功刊登了一篇通讯文章,或者理论文章。 领导是要看报纸的,大报也好,还是你们单位的小报也好。 要知道,现在的报纸文章,基本上是谁写谁看,写谁谁看,谁看写谁。 所以,你得相信,跟你同期进来的那些年轻人并没有这份心思或者能力。 当你的名字出现在领导眼前的时候,你就已经成功了。 他当然不会问你,更不会把你叫到办公室去夸奖你,这是不可能的。 但只要你坚持写,继续写,管理报纸的编辑就会记住你,更多的信任你的文笔。 当你的文章和名字频繁出现在领导面前时,你说有这样一个秘书或者文字工作的机遇出现时,他会想起谁? 或者说,当你的名字已经被编辑熟悉,他会不会在日常工作中不经意地表演或者夸奖你? 文笔和文字能力,在很多单位都是关键,电脑和手机的出现,其实是弱化了大学生的写作能力。 毕业的那些人里有几个能写敢写的,真正会写的,也不会跟你去争这个机会,对吧? 所以,当你没有背景,没有被潜的实力时,就要给自己创造机会,打造属于你的人设。 写作和文字工夫,一般人搞不定,没耐心,属于独特赛道,多写多磨多练就是唯一的取胜诀窍。 樊华不是年轻人了,也不是第一次担任副科级干部,对这一办法自然熟悉。 李学武在同外商谈话的时候,她的神情很是专注,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会过她的耳边。 能带着她出来,就是要让她知道这些,记录这些,好给厂领导看,给组织看。 不然李学武乘船出海,船上俩老外,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就是樊华的作用,她也知道自己的作用。 李学武他们可能在闲扯淡,也可能在扯淡中谈工作,她需要把扯淡的话捋平了,用直白干练的文字表述出来。 同时要侧面突出李学武在此行中的作为和作用,强调他在这次谈话中促成的实际工作目标。 如果理解不了她做了什么的话,就去听新闻演播,镜头里那些人说的话绝对跟演播稿不一样。 ----------------- “想都不要想——” 李学武脸上笑着,但语气很是坚决地拒绝了艾佳青的试探。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在对方稍稍有些懊恼的注视下说道:“天下的生意不能让您做了。” “这话说的,好像我是土匪恶霸了,”艾佳青突然地一笑,道:“我这可没有强买强卖的意思。” “我当然知道——” 李学武也是洒然地一笑,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随后看向史密斯·派克说道:“您要强买强卖,哪里还用这么客气地跟我说,对吧?” 前一句当然是对艾佳青说的,但后一句却是问向了派克。 这位是港城零售企业巨头的经理人,也是出卖老东家的内贼。 当然了,他是帮着东方时代银行在谋求屈臣氏,李学武对他是不是内贼的身份并不在意。 否则早丢他下海了,让他游回港城去。 “我虽然不知道你们的体制是怎么要求和运作的。” 见李学武看向了他,史密斯·派克也知道该他说话了,所以兜着嘴唇摊了摊手说道:“但我不想放弃属于我自己的那份利益。” “呵呵——” 艾佳青轻笑着,目光不屑地扫了他一眼。 她在港城工作多年,对这些洋鬼子自然很了解,更知道在港城工作的他们是个什么状态。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英国并不会把殖珉地出生或者定居的英国人当做自己人。 是不是很奇葩? 但事实就是如此。 你可能看过那个电影,舞王演的,他的身份是三等公民。 那么你知道二等公民是谁吗? 就是出生或者生长、工作、定居在港城的这些英国人。 他们拿着本土的护照,但很难有机会回到本土去,本土只希望他们努力掠夺殖抿地上的财富。 当然,本土希望财富能回到英国,但这些做事的人就不要回来了,省的惹出事端。 就是这么奇葩! 更奇葩的是,这些二等公民,比如史密斯·派克对本土的归属感也约等于未知数。 就像那本护照,只有需要它的时候,派克才会记起自己是英国人。 当他需要跟港城本地人做生意,跟李学武交朋友的时候,这身份他会弃之如屎。 所以你能看到,他出卖老东家是一点心里包袱都没有。 甚至在李学武问及他意见的时候,他也很坦然地讲出了自己的态度。 那就是你们该怎么分,怎么斗,跟我都没有关系。 但是,不能动我的那一份。 派克就这么看着李学武,看着艾佳青,把吝啬和心机体现的淋漓尽致。 艾佳青抿着嘴,忍不住的笑,只看着李学武的眼睛。 一旁,安德鲁很意外地看着几人,手里端着的红酒杯微微晃动,就像他的内心。 “呵——哈哈哈——” 李学武先是轻呵一声,随后便是放肆地大声笑了起来。 艾佳青见他如此,也是舔了一下嘴唇,跟着笑了起来。 周苗苗回头,看着莫名奇妙大声笑的两人,以及讳莫如深的意大利人和翻白眼的英国人。 她真是搞不懂,李学武是怎么参悟学习这种沟通和交流的方式的。 倒是跟李怀德问过,也从他透露出来的只言片语中学习过,但那些都是皮毛。 她可不敢在这种场合乱说话,连听着都费劲呢,更何况是说呢。 “你能听懂他们说了什么吗?” 周苗苗凑到了樊华的身后,轻轻在她耳边问了一句。 樊华回头看了看她,嘴角一翘,笑着说道:“还行,我听得懂中国话。” “嘻嘻——” 周苗苗自然知道她在开玩笑,扯了椅子坐在了她身边,一副跟她学习的模样。 樊华却也没在意她的凑近,把注意力放回到了领导的谈话上。 ----------------- “李,我很确定,”派克看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她的目的绝对不仅仅是这些。” 就在艾佳青叫了安德鲁去吧台那边谈话的时候,派克凑到了李学武的身边。 两人坐在沙发上,视线正好能看见吧台那边。 “东方时代银行的娄小姐跟我说,五丰行会介入到收购案当中。” 派克抿了一口红酒,很是皱眉地说道:“我想这不是什么好事。” “你应该知道,觊觎这份蛋糕的是谁,”他很直接地说道:“五丰行的入场会给这个项目带来更多的不确定性。” “蛋糕只够一个人吃的,可当他的朋友带来了一大群朋友或者巨鲨……” 派克的话只说了一半,便摊了摊左手,没再往下说,因为李学武已经明白他要说什么了。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李学武转过头,看着史密斯·派克说道:“团结就是力量。” “哦——” 派克是真洋鬼子,但他懂中文,当然知道李学武这句话的意思。 李学武笑了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再教你一句,攘外必先安内。” “哦!我知道这一句!” 派克突然坐直了身子,一边重复着“攘外必先安内”这句话一边放下手里的酒杯,自信地看着李学武说道:“这是你们常先生说的,对吧!” “哎!别骂人啊——”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强调道:“什么叫我们的常先生啊!他不是我们的!” “还有,这句话他是说过,但不是他第一个说的,道理就是这个道理。” 他拍了拍派克的膝盖,语重心长地说道:“无论到什么时候,我和她都是一家人啊。” “这话我爱听——” 艾佳青端着酒杯款款地走了回来,就坐在了李学武的斜对面,笑着说道:“敬一家人。” 李学武端着茶杯苦笑着说道:“一家人也不用这样吧?” “哦——我懂了——” 派克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这才眼睛一亮,笑着说道:“攘外必先安内!” 他指了指艾佳青对着李学武说道:“她是你的内人,对吧?” “哈哈哈——” 李学武突然的一愣,随后便大声笑了起来,在艾佳青横眉怒嗔的表情中,笑的是那么的放肆。 而艾佳青也恼羞成怒,使劲拍了李学武的大腿,嗔道:“这是你教给他的,对吧?” “不不不,这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史密斯·派克还不满意了,认真强调道:“我很懂中文,你骗不了我的。” “确实,你确实很懂——” 李学武给他竖起一根大拇指,笑着说道:“就连我都甘拜下风了,哈哈哈!” “你还笑——” 艾佳青嗔着瞪了他一眼,看向史密斯解释道:“内人不能随便用,这是妻子的意思!” “啊?啊?是——是真的?” 史密斯·帕克故作惊讶地看着艾佳青,摊开手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 而艾佳青却是白了他一眼,洋鬼子也不都是直心眼,鬼着呢。 在港城生活工作了这么多年,你特么也好意思装不懂内人是什么意思? “你听他说了吧?” 艾佳青没搭理装模作样的史密斯,而是看向了李学武,正经地说道:“关于屈臣氏收购案的事。” “当然,好像不太妙啊。” 李学武坐直身子,把手里的茶杯放在了小几上,叠起右腿说道:“我可不觉得是我们的问题。” “我也没说是你们的问题。” 艾佳青脸色很是不好地说道:“但没有我们,你们的问题更严重。” “所以呢?” 李学武摊了摊手,看着她问道:“连屈臣氏的问题都没有解决清楚,就来惦记汽车和船舶的问题了?” “这是两码事,我跟你说正经的。” 艾佳青微微皱眉道:“你们可能被盯上了,我们入场只是刺激了这种矛盾,早晚要出现的矛盾。”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懂,”李学武看着她的眼睛说道:“酒要一口一口地喝,饭要一口一口地吃,事要一件一件地办。” “你最好能告诉我,屈臣氏的事到底能不能办。” 他很认真地对艾佳青说道:“如果办不到,趁早撤,咱们还是合作伙伴,不要影响了其他合作关系。” “你放心,这件事我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艾佳青一口喝了杯中的红酒,看着史密斯·派克说道:“我用五丰行的名誉保证。” 说完,又看向了李学武问道:“现在能谈谈其他的问题了吗?” ----------------- “欢迎,欢迎啊——” 徐斯年笑呵呵地站在码头,很热情地同李学武握了握手。 同时,眼睛也瞟向了船上,那一瞬间闪过的身影。 “别乱看啊,小心长针眼——” 李学武笑着怼了怼他的肚子,开玩笑道:“这么晚了不会就为了等我呢吧?” “这还用说?” 徐斯年收回了看向船上的目光,笑着同红星厂其他随行人员握了握手。 “走吧,津门那边来电话,说你们还没吃饭是吧?” 他笑着招呼道:“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们了。” “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走在他身边,问道:“这么殷勤?” 他抬起手看了看手上的时间,示意给徐斯年问道:“快十点了,还帮我们准备了饭菜?” “瞧瞧,什么话到你嘴里就不是话了。” 徐斯年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道:“你来了,我还能让你饿肚子吗?” 这么说着,还躲着众人眨了眨眼睛,手上的小动作可是不少。 “哈哈哈——” 李学武今天实在是高兴,笑声不断,爽朗的很。 他回头对着樊华等人说道:“既然徐主任盛情相邀,咱们也不能不领这个情了。” “明天谈话的时候注意点分寸,别给咱们徐主任难堪啊,不然这顿饭他得心疼死。” “你看看,这话说的——” 徐斯年笑着对众人摆了摆手,道:“不用听李副主任啊,我可没那个意思,都是他曲解我。” “我是一片真心啊,你们来了,就是我的娘家人啊,对不对!” 他招呼了一声,惹得众人跟着笑了起来,现场的氛围倒是很好。 李学武把他的心思挑明了,让随行来的干部和干事们不用猜测,更不会忌讳了。 而徐斯年把话兜了回来,既表明了态度和立场,也把向大家示好的意思表现的更委婉了一些。 几台车从码头离开,刚刚停靠的游艇也再次离开,带走了没有下船的派克和艾佳青等人。 该谈的事谈完了,还下船干什么? 他们都有“脚不沾地”的理由,也没有必要让李学武难办,让徐斯年难堪。 小车队直奔营城造船厂招待所,李学武和徐斯年就在第一台车上。 “太突然了,你咋想的?” 徐斯年看了看李学武,问道:“形势严肃到这种地步了嘛?连你都需要……” “别乱猜啊,无中生有。”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厂里最近的动向你都知道吧?” “嗯,嗯?”徐斯年刚顺势答应了一声,可随即又觉得不对,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说的是……” “跟我装糊涂?” 李学武轻笑一声,看向了窗外的夜景,营城造船厂日夜兼工,同京城生态工业区一样在抢工期。 他顿了顿,说道:“师副主任从你这里回去,你倒是不声不响啊?” “你是说这个啊……” 他刚想解释,便见李学武回过头,直勾勾地盯着他,吓了他一跳。 嘴里要解释的话也被打断,重新咽进了肚子里。 这是对他的警告,不要糊弄,想清楚了再回答。 “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 徐斯年苦笑道:“他在我这,我要防着他,谁跟他接触我都要问清楚。” “但是——” 他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回去的,可不可怕?” “可怕的不是他,也不是他怎么回去的。” 李学武声音幽幽地说道:“是领导还记得他啊——” 第593章 她太懂加分项了 “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徐斯年看了看手表,对着李学武问道:“要不要出去转转?” “跟你吗?” 李学武斜撇了他一眼,轻笑道:“两个大老爷们?” “你想要啥?” 徐斯年坏笑道:“你想要啥,我就给你准备啥。” “那来俩,过十八的不要。” 李学武笑呵呵地靠在了沙发上,微微眯着眼睛道:“辛辛苦苦一大年了,也该享受享受了。” 他叠起右腿,笑呵呵地说道:“咱也跟徐主任学习学习,这是不是应该叫做营城经验?” “俩十八的,没问题——” 徐斯年点了点烟头,在烟灰缸里熄灭了,笑着说道:“你现在要俩二十八的我不好给你找,但十八的,要多少有多少。” “领导——” 樊华拎着笔记本轻轻敲开了房门,向李学武打了招呼。 见徐斯年看过来,又主动问了好。 “樊华是吧,哈哈——” 徐斯年竟主动站起身,与她握了握手,招呼道:“别拘束,到我这来了,就跟在家里一样。” “徐主任太客气了——” 樊华笑着回道:“还没有来得及感谢您的盛情招待呢。” “哎——”徐斯年故作不满地说道:“你这又客气了不是!” 他示意了李学武的方向说道:“我们这啥关系,多少年了。” “没事,去吧,去休息吧。” 李学武脸色微红,刚刚在酒桌上很是放得开,与徐斯年等人喝了点酒。 对徐斯年,对营城,他自然是了解的,也是信任的。 放不开,拘谨着,容易让营城的干部误会,尤其是他的身份。 这顿酒甭说是十点喝的,就是船十一点、十二点来,徐斯年和营城的班子也会等他到那个时候。 只有酒喝了,明天的事才好谈。 这会儿已经快十二点了,他摆了摆手,对着樊华说道:“好好休息,跟大家说今天辛苦了。” “好的领导,您也早点休息。” 樊华微笑着点头答应,又跟徐斯年客气了两句这才离开。 “以前在保卫科对吧?” 徐斯年走了回来,一边坐下,一边感慨地说道:“你手底下出了不少能人啊,许宁,包括魏同。” 魏同是今年年初从保卫处作训科调来营城担任保卫处处长的。 不用纠结分厂保卫处为啥是科级,工人人数多,匹配的部门和保卫人数多。 这种高配现象很正常,而且马上也不用纠结了。 一等红星厂完成了晋级和集团化进程后,分厂的保卫处也就名正言顺了。 “魏同怎么样?” 李学武身体微倾,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着徐斯年问道:“表现如何?” “你带出来的兵,还用问?” 徐斯年很是满意地点点头,说道:“能打能扛的,是个好手。” “那就好——” 李学武的状态很松弛,两人就在招待所的会客室里。 门口有徐斯年的秘书在,不虞有人进来打扰。 他长出了一口气,带着些许酒味儿,徐斯年也是一样。 “保卫工作,到什么时候都得抓。” 李学武看着眼前的虚景,道:“这小子忒实诚,还是在保卫系统更合适些。” “你这个大家长当的合格。” 徐斯年看了看李学武,问道:“有没有为自己考虑过?” 他意有所指地问道:“没必要这么委屈自己吧?” “哈哈——” 李学武轻抬了一下手指,轻笑道:“哪至于像你说的这么严重。” “机关里正常的人事变动,你我都一样,得遵守游戏规则。” “那这制定游戏规则的人,也总得有点觉悟吧?” 徐斯年端着茶杯说道:“要是这点觉悟都没有,谁还陪他一起玩了。” “嗯,你倒是敢说——” 李学武侧头打量着他,问道:“听人家说,你还养小老婆了?” 也没等徐斯年回答,他便继续说道:“果然还得是外面的锻炼机会多啊,你徐主任都有风言风语了。” “人红是非多嘛——” 徐斯年嘴角一扯,笑了笑,并没有在意李学武话里的提醒和警告。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能做,他一清二楚。 对比董文学,他的手段和能力更高、更狠,心也更硬。 单位里这点事,无所谓了。 你没做也会有人编排你的,那为啥不做,省的吃亏。 只要不做亏心事,不做让组织亏的事,那就没啥事。 李学武话里有话地提醒他,就已经表明了厂领导的态度。 他要做什么是他的选择,但不能耽误工作、影响工作,更不能给厂里带来麻烦。 尤其是李学武说这话。 他看向李学武,轻笑道:“就连李主任都避免不了,更何况是我呢?” “呵呵——”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点点头,说道:“所以说李主任特别能理解你呢。” “哈哈哈——” 徐斯年笑了起来,有点酒后失态的感觉。 当着李学武的面,他表现的也是很松弛,在营城的压力也释放了出来。 其实厂里下来人调研也好,谈心也好,目的就是安抚和调控下面干部。 只是方式方法不一样,有的人喜欢当面说,有的人喜欢私下里谈。 但目的都是一样的,就看大家适合哪一种。 ----------------- 徐斯年跟李学武没藏着掖着,关于营城的问题毫无保留地摊在了他的面前。 这才是正确的做法,坐在这个位置上屁股不能歪,否则就要挪挪屁股了。 他是从厂里空降下来的干部,自然懂得需要依靠谁。 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仔细地听着他讲,关于组织建设、人才培养、船舶工程、技术创新等等工作。 这算是工作汇报,也算是个人唠叨,就看你怎么理解了。 这些内容明天的办公会上他可能还得说一遍,只是会转换成公事语言。 “最难的不是技术,也不是设备,你知道是什么吗?” 徐斯年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人,是人事,这是营城造船厂最难的。” “先说工人——” 他掰着手指头数道:“原职工和新职工,外地职工和本地职工,市内职工和市外职工……绝了!” “我特么必须得说一句,绝了!” 徐斯年有些无奈地说道:“红星厂三四万人也没分出这么多派来,这!” 他指了指脚底下说道:“三四千人,就给我整出七八个团体来,怪不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 李学武淡定地看了他一眼,道:“组织内部早有结论和经验。” “谠外无谠,帝王思想,谠内无派,千奇百怪。” 他点了点徐斯年说道:“你是老机关了,还用我提醒你要加强组织学习吗?” “是,现在管委会主持工作,缺乏组织的领导和关心,”他看着徐斯年问道:“可这不是你放纵自己的理由吧?” “你才来营城一年多啊。”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表情稍显严肃地提醒道:“不能自甘堕落,腐化变质啊。” 徐斯年沉默地听着他讲,手里的茶杯没有放下,时不时地喝一口。 很显然,他现在的内心是不平静的,酒精并没有迟钝他的思维能力。 “让你下来带班子,是要务实,但也要务虚啊。” 李学武语气里并没有太多苛责,多的还是提醒和劝告。 “虚实结合,这还是你给上一届来厂工作的大学生讲的话吧?” “这你都还记得?” 徐斯年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还是能力不足,水平有限啊。” “嗯,先有自知之明,再有奋起直追,人就怕没有自知之明。” 李学武点了点他说道:“你是一把手,你跟我说人事问题有困难?” “我告诉你,其他问题都可以谈,唯独人事问题不能谈。” 他认真地看着徐斯年说道:“在营城造船厂,有工人四五千,有工程队四五千,你让我怎么谈?怎么帮你?” “你要是摆不平人事问题,我不会动这一万人,而是要动你。” “是,是我的责任——” 徐斯年点点头,长叹一声说道:“是我没有带好队伍,给组织填麻烦了。” 刚刚他的话不无抱怨和推卸责任的意思,可李学武回复的态度也很明确。 ----------------- 基层人事变革和机关人事变革从总厂开始推行,已经积累了足够多的经验。 这个时候就要向分厂开始推行了,尤其是在接近红星厂晋级准备的这几个月。 在晋级工作完成后,红星厂集团化的审批就会下来。 两年之内,红星厂要完成各专业厂的建设,各专业分公司的创设。 在这期间,业务会调整,资源要整合,最重要的就是人事变革。 从下到上,从上到下,关系到红星厂能否按时顺利完成集团化的目标。 事情都是人做的,人事问题就是红星厂在变革和发展过程中的主要矛盾。 李学武此来钢城是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监督和提醒徐斯年尽快推行人事变革。 相比于其他分厂和分公司的建设,营城船舶在业务和组织构架上有着先天优势。 即便这里的人事结构很复杂,但李学武不管他有多少抱怨,这个问题必须见答案。 只有基层和机关的人事变革推行下去了,下一步才好开展其他工作。 徐斯年为什么有怨言,为什么迟缓了这一工作? 很正常,他的压力一定很大,否则也不会表现的这么苦恼。 他是老机关了,自然清楚领导把他放在这个位置是什么目的。 但就像他说的那样,人事工作就像一枚地雷,端在手里随时都要爆炸。 红星厂前两年搞大学习活动,闹的那么大,根本原因还不是人事问题。 动那么一小撮都要出事,动一大片人还不得炸营啊。 李学武到这后先是稳定了人心,又叫了他促膝长谈。 隐晦地提了魏同,就是在告诉他厂里的态度。 没有人可以阻止厂里的这一决策部署,甚至不惜动用厂保卫处。 李学武是干什么来了,就是给他站台来了,是要推他一把,帮他下这个决心。 机关下来的干部普遍都有一个毛病,那就是心慈手软。 具体表现是思想保守、理论空洞、实践不足。 在一些问题上理解不够充分,贯彻的决心不够彻底,执行的手段不强硬。 董文学是如此,徐斯年也是如此。 对待下面的干部不愿意撕破脸、下狠手,对待问题不想碰、不想听、不想干。 其他人都还可以缓和,唯独各单位的一把手在这个问题上没有讨论的余地。 如果连他们都要忽视和拒绝厂里的决策部署,那还有谁听厂里的。 所以李学武的小鞭子抽的嘎嘎响,就算他徐斯年是头懒驴,现在也必须跑起来。 话已经讲的很明白了,在这个位置上,他别无选择。 必须坚决服从红星厂管委会的决定,坚决支持推行人事变革等一系列工作决策部署。 遇到问题解决问题,遇到困难处理困难,没有人能凌驾于集体之上。 徐斯年的顾虑李学武都已经点在了明面上,无论是私事还是公事。 私事只要公事不亏,私德是可以教育和培养的。 现在就看徐斯年如何表现了,李学武来了,他必须给李学武,给厂里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就要动动他。 你不愿意干,有的是人愿意干,你不愿意得罪人,有的是人想当恶人。 ----------------- “领导,还没休息啊?” 李学武刚跟着服务员从楼下上来,便见周苗苗从房间里出来。 很显然,这是在等着他呢。 “刚跟徐主任叙叙旧,”他打量了明显洗漱过后换了身衣服的周苗苗,问道:“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啊?” “哪儿啊,我是不放心你。” 周苗苗是真会说,站在门口等着李学武过来后,便跟着一起往他房间走。 她嘴里解释道:“我下楼要毛巾,见王秘书还在呢,就知道您还没上来。” “喝了点酒,话有点多。” 李学武笑了笑,等服务员打开了房门,他便第一个进了屋。 顺手把打开的房门开到了最大,这就是他的态度。 服务员也想跟着进来,主要是帮领导泡茶,准备浴巾和毛巾等洗漱用具。 但周苗苗先一步截在了她的前面,很是客气地轻声说道:“谢谢,我来就行了,辛苦您了。” “不客气的——” 服务员见多识广,自然明白人家这是有话要说呢。 她倒是没有多想,因为领导已经把门开到了最大,并没有避讳走廊上的行人。 当然,大半夜的,走廊上也没啥人。 “有什么需要您可以来值班室叫我,就在一楼。” 服务员心里感慨着京城人就是客气,说话还您您的。 交代了一句,客气了一句,她就往回走,直到下楼的时候也没听见关门声,心里也就没起别的念头。 只是她不知道,京城来的这位年轻姑娘是老江湖了。 周苗苗确实没有立即关门,而是先去卫生间放了热水,随后又用热水投洗了要来的新毛巾,手捧着进了客厅。 “难受了吧?敷敷脸吧。” 见李学武这会儿闭着眼睛躺坐在沙发上,她轻轻问了一句。 也没等他回应,便将摊开的热毛巾沿着鼻子三折摊好,只留了鼻孔。 “唔——谢谢啊——” 李学武声音闷闷地说道:“这酒后劲挺大,辛苦你来照顾我。” “您还跟我客气啊——” 周苗苗嘴里轻声回应着,声音幽幽,越来越远,应该是去了卫生间。 没一小会儿,李学武听见了她的脚步声,稍重了几分。 “水有点烫,您忍着点啊。” 她的话刚说完,李学武便觉得脚上的鞋被脱了下去。 “这怎么好意思……嘶——” 她的话果然没说错,这水是真的烫。 鞋袜被脱掉,扎进热水里烫得他一激灵。 但只过了几秒钟,他便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活跃了起来,十分的舒坦。 “呼——” 他长出了一口气,头脑瞬间清醒了几分,好像呼出去的都是酒气。 今晚他倒是没有多装假,真真地喝了几杯,否则徐斯年老奸巨猾一定看得出来。 酒没到位,话也说不到位。 这还是李学武少有的真喝,也是为了工作,必须把话谈开了。 只是话谈开了,这酒劲上来了,上楼的时候脑子就有点沉了。 “走了一天的路了,又喝了那么多的酒,也就是您吧。” 周苗苗去卫生间里洗了手,又回来摘了他脸上的毛巾,轻声道:“等一下,我再烫一下,您再敷一敷,去去辛苦。” “我要是再说谢谢就有些矫情了。” 看着周苗苗走回来,他微微一笑道:“不过还是得真诚地说声谢谢。” 他刚刚听见了,这一次周苗苗去卫生间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很轻,但他的耳朵很好使。 “好好好,您的感谢我收到了——” 周苗苗笑着摊开手里的热毛巾,用哄劝的语气亲昵地说道:“闭眼——” 等重新用热毛巾敷了李学武的脸,她这才蹲在了洗脚盆前,手伸进了盆里,帮他捏着脚背和小腿。 “您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也得为您做点什么,不然心里过意不去。” 不等李学武拒绝,她主动开口解释道:“像您那样呼风唤雨、移山搬海的能力我是没有,只能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了。” “太谦虚了,”李学武语气很是和煦地说道:“也太客气了。” “我可没跟您客气——” 周苗苗半握拳头,从小腿开始敲打穴位,一直往上,直到大腿。 到了大腿后,变敲为捏,她倒是有几分能耐,竟然找到了穴位。 “所以啊,您也别跟我客气,不然我就更觉得亏心了。”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说了句玩笑道:“咱有幸也享受享受全红厂最漂亮姑娘照顾的待遇。” “您就会说笑——” 周苗苗娇笑着开始捏他的大腿里的穴位,力道很是合适。 “我是不是全红星厂最漂亮的暂且不论,我就不信您没享受过更好的待遇。” “你真是高看我了。” 李学武既然选择了享受,便也全身松弛了下来。 他嘴里随意地说道:“不能说穷苦出身,那太虚伪了。” “但我正经的也没吃过几天细粮。” “细粮……哈哈——” 周苗苗听他的形容,嘴唇忍不住的一抿,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第一次知道您的时候,他们都说您是大老粗,不学无术的那种。” “哦?谁说的?” 李学武一本正经地问道:“我啥时候让她们看见了,咋就知道我大老粗了?” “嘻嘻——坏——” 她站起身,挪着步子蹲在了一侧,按捏大腿的外侧。 “后来接触您多了,听到的关于您的评价也越来越真实了。” “不全是好的评价吧?” 李学武语气里带着自嘲的味道“在红星厂我可没几个朋友。” “瞧您说的——” 周苗苗笑着挪动身子去捏了另一边,嘴里回应道:“我知道,在红星厂您不需要朋友,您需要的是同志。” “嗯,还是你懂我啊——” 李学武笑着说道:“以前我怎么没发现呢,你才是最懂我的人。” “嘻嘻——” 周苗苗敲着他的腿,嬉笑着说道:“您以前是发现不了,因为我也是最近两天才懂您的。” “看来我这一趟必然不虚此行了——” 李学武蒙着眼睛,说道:“至少还得了一位知己,是吧。” “您高抬我了,我哪敢称您的知己啊——” 周苗苗站起身,微微弓着腰,捏他大腿上的穴位,嘴里说道:“充其量算半个朋友吧。” “呵呵呵——” 李学武忍不住的一阵轻笑,道:“朋友就是朋友,何来半个?” 他抬手摘下了脸上的毛巾,看着眼前的姑娘说道:“我没那么刻薄吧?” “我没说您刻薄啊?” 周苗苗抿嘴一笑,接了他手里的毛巾蹲下身子帮他把泡好的脚轻轻抬起放在了膝盖上仔细擦干。 “您趴在床上吧,我帮您按按,这会儿效果是最好的时候。” 她没在意李学武的目光,伸手扶了他站起,走到床边又主动帮他褪了黑色西裤,以及身上的白色衬衫。 “我带了一点药酒,平时是我自己用的,您试试看舒不舒服。” 周苗苗轻轻推了李学武趴下,去卫生间洗了手,这才拿着一个小药瓶回来。 “您还真是枪不离手?” 刚刚帮李学武叠裤子的时候,便发现了腰带上卡着的枪套。 回来时里面的手枪已经被掏出来摆在了床头柜上。 她没在意地解释道:“我也是听人家说的,每次见您也能看见。” “嗯,仇人太多——” 李学武趴在枕头上,声音有些闷地说道:“刚刚说的,我在厂里没有什么朋友,不是在开玩笑。” “那今天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周苗苗当然不会害怕,只是故意开着玩笑道:“您可别吓唬我啊,我胆小。” “呵呵——” 李学武轻笑道:“只要你别碰那把枪就行了,它容易走火。” ----------------- 指尖沾染了活血化瘀的药酒,搓热之后更容易发挥药力。 按压力度适中,沿着掌、心、跟、腱,再从足弓回到脚尖,这是一个完整的足疗按压过程。 按压穴位,舒筋活络,松弛筋骨,会让人感觉整只脚都是麻的。 再从脚到小腿、大腿、后背、肩胛、胳臂,从手指回到脖颈,沿着脊柱一路向下,一直到后腚,这是一个完整的理疗按压过程。 两人并没有那么多的话题,既然省却了客气,就只剩下实际。 李学武默默地享受着,周苗苗认真地服务着。 该说不说,她真是有一套,劲头和力道用的很是老道。 如果不是她叫翻身,李学武都要睡着了。 “舒服吧?” “确实——” 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平躺着,微微闭着眼睛问道:“你学过中医按摩?” “没有正经学过,这些也算是舞蹈队的基本功了,”她很自然地解释道:“前辈们教的,我们队员互相做。” “您也知道,我们舞蹈演员最容易受伤,也最害怕受伤。” 她半蹲在李学武的身侧,手上搓着药酒,轻轻地按在了他的肚脐上,一股热气从她的手心扩展到了李学武全身。 如果有武侠世界里的气功传功,可能就是这种感觉吧。 或者写武侠小说的那些人也是从这里取得的灵感也说不定。 不然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对吧? “我们都是从小练基本功,第一课学的便是如何保护自己不受伤。” 周苗苗在讲到自己专业领域的时候有了很多话题。 “随着年龄变大,我们会越来越害怕受伤,”她解释道:“小时候受伤还能养好,现在受伤就等于退伍。” “所以,我对小时候的训练没有什么好的回忆,就算受伤了也不敢跟教练说,都是自己涂抹药酒,很怕被淘汰掉。” 她的手掌有一些粗糙,尤其是在手掌和虎口的位置,应该是常年训练留下的痕迹。 谁的职业都不容易,五光十色的包厢里跳跳舞,唱唱歌就把钱挣了,谁又愿意坐到镜头前叫大哥呢。 “我说这些您应该都知道吧。” 周苗苗看着李学武轻轻一笑,道:“亚娟有没有跟你说过这些?” “没有,她背着我瞒了好多事。” 李学武一副很生气的模样,道:“连你这种手艺她都瞒着我,要不我怎么说没吃过细粮呢。” “哈哈哈——” 周苗苗真的感觉跟李学武说话聊天很有意思,他总能在不知不觉间挑开你抛过去的钩子,然后逗得你哈哈大笑。 或许这就是他成功的秘密? “你跟王亚娟是怎么分手的?” 她这么问着,很随意地跨坐在了李学武的胯骨上,一条腿膝盖撑起,把他的手按在膝盖上,轻轻捏着他的胳膊。 “嘶,忘了,真忘了。” 李学武微微皱眉,认真地想了想,说道:“我就记得那个时候我十六岁。” “因为你去当兵了?” 周苗苗倒是对他的过往很了解,问道:“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好像不是,在这之前了。” 李学武想了想,这才又说道:“应该是她提的分手,那个时候太小了。” “这个时候您倒是大了。” 周苗苗眉目流转,看了他一眼,故作不在意地按捏他的手掌和指骨。 “您跟她分手以后,又交往其他女孩了吗?” “调查我啊?”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你不会是王亚娟派来的吧?” “嘻嘻,她现在是我领导,”周苗苗笑着说道:“我得为她鸣不平啊。” “你真是个好同志啊!” 李学武一语双关地说了一句,随后很坦然地说道:“那个时候哪里懂爱情啊。” “我就记得懂事以后,身边的女孩跟跑马灯似的,换了一个又一个。” 他微微眯着眼睛,任由她按捏自己另一条胳膊,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她提了分手以后,我就没再找过她。” “倒是经常能见着她妹妹,也知道了一些关于她的消息。” “你跟她妹妹……” 周苗苗挠了挠李学武的手心,笑着问道:“你真坏啊——” “呵呵——”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她妹妹比她小好几岁,跟屁虫似的半大孩子。” “我在当兵走之前还有个对象,也很漂亮,温柔,她……” “王亚娟之后的最后一个?” 周苗苗好奇地问道:“还是唯一的一个?她怎么了?” “她……她叫董文文……” 李学武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好像稍有用力便会惊醒她,吓到她似的。 “比我大一岁,学习成绩很好,人也很好。” 他闭着眼睛介绍道:“我走后她考上了大学,有花样的年华和美好的未来。” 听得出李学武话语里的异样,周苗苗很知趣地没有继续往下问。 这么饱含希望又沉重的声音,让她知道这个名字一定代表了某些特别的意义。 沉默了好一会儿,李学武这才整理了自己的情绪。 他微微一笑道:“我是个很自我的人,就算我知道这一点也很难改正。” “在做人做事上,难免的要受性格影响,表现出了霸道的一面。” 李学武目光下垂,看着周苗苗说道:“这会给其他人带来困扰和为难。” “也许这就是我在红星厂很少有朋友的原因吧。” “人都有自我意识吧?” 周苗苗往下坐了坐,按着他的胯骨说道:“或许强烈的自我意识才能支撑独立的人格魅力?表现出自信的一面?” “哈哈哈——” 李学武被这一记马屁拍的笑出了声,手指点了点她说道:“我看人很准的。” “你很适合做服务类工作,尤其是与人沟通和交流的业务。” “像这样?” 周苗苗很大胆地趴下,看着李学武问道:“是这种沟通吗?” 她嘴角微微翘起,笑着问道:“您总说我有潜力,您都不知道我有几分深浅,又怎么知道我有多少潜力?” “我倒是经常听人说您最善于教人,我很想跟您学学沟通和交流的技巧。” “你不怕危险了?” 李学武淡然地看着她,说道:“我是不是有提醒过你,别动那把枪。” “是您先用枪指着我的——” 周苗苗倒是真大胆,直勾勾地看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我跟周坦约好的,回去第二天就领证。” “您现在教给我,我还有“用武之地”,以后再教给我,可就算是……” “之前一直跟你说谢谢,觉得这样很不好意思。” 李学武微笑着说道:“现在我只能说对不起了。” “对不起就别说给我了。” 周苗苗微微一笑,坐直了身子,咬着嘴唇说道:“悄悄说给周坦吧。” 李学武就说她很有潜力,你看看,可以深挖的部分太多了。 十成潜力只开发了三成不到,怪不得她如此好学呢。 他说自己日子苦没吃过细粮,看来周苗苗的日子是太富裕了,都没吃过粗粮。 这姑娘很有亲和力,对工作很热忱,拥有人际关系中必要沟通和交流的天赋。 他确定,周苗苗绝对能在未来的工作中做出成绩,无论是销售还是服务。 因为她太懂加分项了—— ----------------- “怎么办?别问我。” 营城船舶班子成员第二天一早,听见消息后聚在一起开了个早会。 会议上,有人问徐斯年的意见,他倒是很光棍,双手一摊,让众人看着办。 “人事变革工作早在立项讨论之初就遇到过质疑和阻碍。” 徐斯年看着众人,手掌轻轻拍了拍桌子讲道:“但你们看,有人能挡得住吗?” “甭说咱们营城船舶,这个工作是从轧钢厂,从红星厂最根本的核心开始的,你们让我怎么说?” 他顿了顿,目光扫视,把众人的表情变化都看在了眼里,这才继续说道:“人事变革的厉害关系不用我来宣讲吧?” “很简单,咱们关起门说点大白话,厂里要发展,要进步,就要革新。” “徐主任——” 有班子成员皱眉道:“这不是革新,这是革我们的职,革大家的职嘛。” “哦,你怕了?” 徐斯年看了看他,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我是不怕的——” 他摊开双手,很洒脱地看着众人说道:“我是班长,我认了,责任我来背,这一次无非是撤我的职,回去养老。” “但是——” 他一拍桌子,质问众人道:“厂里撤了我的职,就能停止人事变革了吗?” “你们觉得今天在座的各位,有哪一个能得到厂领导的器重,接我的班。” 徐斯年摆了摆手,道:“没关系,大胆地说,谁有这个信心,我支持他。” “我会在李副主任面前举荐他,等回了红星厂,我亲自去找领导保举他。” 会场陷入了沉静,大家目光交错,互相试探和观察着。 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更没有一个人表现出自信的表情。 很简单,红星厂不可能,也不会允许一个出身原营城造船厂的干部担任一把手。 虽然厂里领导表面上讲得很好,进了一家门,就是一家人。 但是,营城船舶的人绝对没有可能原地进步。 并不是防备他们,更不是歧视他们,这是规矩。 营城船舶从收购到现在,从未出现过大厦将倾的状态,又怎么会冒险用人呢。 徐斯年的话讲的很直白,很透彻。 红星厂要执行人事变革,就是要打碎旧有的组织生态,把活水引进来。 原有僵化思想的干部下放,把年轻干部提上来锻炼。 一下一上,形成对比和互补,同时也给红星厂腾出更多的位置安排和调整。 红星厂现在不缺干部,有的单位甚至出现了两套班子。 虽然这是在为支持京城工业建立新的轧钢厂做准备,但也能看得出红星厂目前的组织结构状态。 优秀的管理干部,红星厂一定会留下,要考察过后重用。 京城轧钢厂的管理班子要向集团管理班子过度,这期间还会产生很多人事调整。 人事变革不仅仅是营城船舶的中年干部下沉,青年干部上调,是系统的,全方位的人事调整。 京城红星厂的干部要下沉到造船厂,造船厂的优秀青年干部也有机会上调至总厂。 已经形成干部培养生态系统的地区无外乎京城、钢城、营城、奉城。 这四地的干部最希望的还是留在本地任职,除了离家近的理由外,无非是眷恋经营多年的工作环境和人际关系。 这种牵连和勾结会让组织系统运行缓慢,人情关系就是其中的羁绊。 李学武在设计这一套人事体制变革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这一点。 所以关于干部考核、调整、任用、选拔等等,都做了较为详细和系统的布局。 现在红星厂要做的,除了挥刀内切,铲除毒根,治本;还要快刀外切,根除弊端,治标。 “李副主任来了,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徐斯年看着众人说道:“以前的好哥们好兄弟,不要说我徐某人不讲义气。” “现在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你们要么帮我把厂里的政策执行下去。” 他敲了敲桌子,停顿了一下,这才又决绝地说道:“要么你们就跟我对着干,看我是把你干服了,还是你们把我干废了。” “一会儿李副主任要主持座谈会,我会率先表态,你们可以跟,也可以不跟。” 徐斯年站起身,手指点着桌子说道:“我就一句话,谁不跟我,我就打谁。” 第594章 上船不思岸上人,下船不提船上事 “所有的设备都已经到港,与工程进度近乎吻合。” 营城造船厂副总工程师赵宏图戴着藤编头盔站在船坞工程钢结构栈桥上,对着来调研的红星厂管委办副主任李学武一行做着新标-货船-2号工程的介绍。 钢结构栈桥下面是一派忙碌的景象,海风很大,太阳很毒。 但据现场工程监理和管理负责人介绍,目前自然环境并未对工程进度造成任何阻碍。 “我们会在9月份之前完成2号船坞的基建部分,”他指着远处另一个施工现场介绍道:“这一批施工队会与隔壁轮换。” “3号船坞与2号船坞的施工工期仅差了一个月!” 海风很大,吹得栈桥上的人都有些站立不稳,赵宏图在极力更大声地讲解。 李学武听的很认真,他身后的调研团队虽然没有办法做记录,但会尽量在报告中还原现场的施工情况。 “几月份封冻?” 就在赵宏图的介绍告一段落时,李学武问出了最为关心的问题。 “是否跟气象部门做了沟通和了解,有没有备用方案和预案?” “按照往年的冻结情况,十一月底会彻底封冻。” 赵宏图大声解释道:“但并不会影响我们的后期工程。” 他用手指指向了已经完成的基建部分,强调道:“我们会把受气候、气温影响的工程部分前置。” “把其他不受条件影响的工程后置,充分保障工期的合理利用。” “预案——” 他在解释了工期与气温的部分后顿了顿,又继续介绍道:“我们已经做了五套应急预案。” 伸出一个巴掌对着李学武比划了一下,强调道:“对应常规和特殊状况,我们有充足的准备,保证工期。” “那边是气象部门的观测站——” 赵宏图的嗓音明显有些嘶哑,但还在努力介绍道:“我们与气象部门有着较为紧密的合作。”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又把目光看向了站在李学武身后的徐斯年。 徐斯年则凑到李学武的耳边解释道:“营城工业葛主任特别协调的,联系了工作组,昨天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合作。”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给赵宏图比划了个手势,示意他继续。 “新标建七个船坞,我们有信心在封冻前完成其中五个基建工程。” 赵宏图继续介绍道:“其中就包括咱们脚下的拥有万吨级货船制造能力的2号工程……” ----------------- 营城船舶的招待所很新,在红星厂收购前就已经完成了工程建设。 被红星厂收购以后,由于有了大量的资金支持,船厂内各工程飞快推进。 其中当然就包括招待所。 李学武是下楼后,通过服务员的介绍才知道这里有丰富的早餐提供。 还得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早餐就吃海鲜是不是很棒? 对内地人来说这样的早餐当然很丰富,但对于沿海居民来说,只是一种无奈。 不是内陆食物吃不起,而是海鲜更有性价比。 一个馒头一碗粥,一条海鱼一盘菜,海鱼有点咸,凉菜有点淡。 对于不挑食的李学武来说还算不错,樊华倒是笑着调侃了几句。 她倒不是抱怨,只是聊了聊内陆与沿海饮食文化上的差距。 这种差距在后世因为物流和经济的发展,已经变得相对薄弱了许多。 你在内陆边远县城也能吃到石斑,在沙漠城市也能吃到大虾。 但是在这个出门需要介绍信,火车不比汽车快,汽车只比牛车快的年代,饮食习惯和矛盾还是比较明显和突出的。 樊华就说起她爸来了,有一次去蒙内出差,结果看见做饭的妇女手抓牛粪烧火,然后又回去烙饼,彻底吃不下饭了。 李学武逗她说草原上的牛羊吃的都是干净的草。 樊华却是笑了,强调说牛羊吃再干净的草,拉出来的也是粪。 到营城以后的第一顿早餐便在这种有味道的谈话中结束了。 八点钟吃完早餐,调研队伍在小会议室集合,开了个工作会。 李学武也没有按部就班地排座位,很随意地站在会议桌旁,给众人强调了今天调研工作的纪律和程序。 昨晚到港时,受徐斯年迎接和邀请时说的那些自然不全是玩笑话。 但今天在会议上强调的绝对是真要求,李学武对工作从来不打折扣,也不允许随行人员跟他打马虎眼。 一众人从会议室出来,便与造船厂的主要负责人碰了个面。 随后,两台中巴车载着调研团队和造船厂的技术、管理团队往施工现场来了。 李学武在昨天的饭桌上并没有瞒着造船厂干部们的试探,很直白地讲了今天要看什么。 一般来说,下来调研的领导不会为难人,会讲清楚他要看什么,需要接待单位展现什么。 你不能说这些东西是弄虚作假,提前准备,因为有些工作是做不了假的。 提前告知和通知,反而有利于对方做好汇报和介绍的准备。 你就说,李学武要看几个工程项目的施工现场,造船厂还有能力连夜组织工人挖一个新的出来? 那是不可能的,李学武要看他想看的,厂管委会领导想看的,也得照顾下面,看一看他们想让他看的。 这就叫工作调研。 那有人含糊了,下来以后不言声,当天要看什么当天说,直接去现场叫什么? 这叫四不两直,哈哈! 有意思的解释是:四不就是四个啥也不知道,两直就是一问两眼直勾勾。 当然了,徐斯年还是很靠谱的,李学武也不是来找事的。 有管理层和技术层,以及在现场的吉利星船舶公司技术、圣塔雅集团的技术和工程负责人陪同,李学武把新建工程转了一个遍。 听取了相关负责人的介绍和汇报,也对工程的工期、质量、安全、监管等问题进行了调研考察。 从码头上下来,调研团队一行人又参观了吉利星船舶公司的游艇项目,看了已经完成三个批次交付的渔船项目。 ----------------- 从车间里出来,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半,整整卡在了饭点上。 李学武点了点手表,对着徐斯年笑问道:“怎么样,徐主任,请我们去大食堂吃个午饭吧?” “可别说我老徐小气啊——” 徐斯年倒是没有在意李学武话里的意思,笑着对众人说道:“这是咱们李副主任特别强调的。” “昨晚我都安排好了,中午咱们尝尝营城本地的特色,可惜了。” 他故意叹了口气,道:“李副主任告诉我别准备,他都没有个准备。” “哈哈哈——” 众人当然听出两位领导话里话外的意思了,这会儿只是跟着笑。 “所以,既然领导关心造船厂和工程队的伙食标准,那我得替奋斗在一线工作岗位上的同志们领这个情。” 徐斯年笑着抬手示意了大食堂的方向说道:“那咱们就尝尝我们食堂大师傅的手艺。” “听见了吧?” 李学武在太阳下边走边对着身边的众人玩笑道:“这就是厂办主任的水平。”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哈哈哈——” 结束了上午的实地调研工作,看得出李学武是比较满意的。 无论是调研团队,还是造船厂和工程队的管理,心情都很好。 领导满意,就说明他们工作有成绩,干的好,干的漂亮。 对于李学武的提议,压力最大的可能只有主管后勤工作的副主任了。 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压力,关心职工伙食标准,基本上下来调研的领导都会问。 当然了,像李学武这样直接看,直接吃的也有不少。 但从六二年以后,城市工厂效益逐渐提升以后,尤其是大学习活动开展以后,小食堂明显增多。 一般来调研或者考察的团队,都会品尝一下当地的美食和特色。 迎检或者接待单位都会主动提供这方面的服务。 当然了,也得是有条件的才能吃,你去铅笔厂检查就别想着这一口了。 造船厂在营城,迎接京城来的调研团队,自然是招待海鲜了。 好吃不贵,经济实惠。 但就是这份实惠,李学武也没像穷怕了,饿疯了似的那些干部,逮着了跟猪似的。 多吃一口不长肉,少吃一口不亏心。 到下面来了,他是要看看普通职工的工作和生活状态,也要让职工们看看他,知道他来了。 只有让职工深切感受到调研和检查团队的工作态度和调研目的,他们才敢说敢问。 在以后的工作中,遇到各种问题才能勇于提出质疑和拥有否定的信心。 真把调研当旅游,工人不知道你来了,更不知道你走了,你来干啥了? 你冷不丁地去问他们,对你的工作怎么看,他们能怎么说? 在电视里看,看你落马。 ----------------- “十二点准时开饭,就餐时间一个半小时。” 主管后勤工作的副主任跟在李学武的身后,查看着食堂的情况。 “我们有一个大食堂,四个机动炊事班,主要是工作特殊。” “不用特别强调,我能理解大家的辛苦。” 李学武见他有些刻意,微微一笑,讲道:“船舶工业的一些岗位和工种与炼钢和轧钢一样,都是重体力活。” “我去炼钢厂调研,锅炉工和冶炼工都有糖水和盐水补充体力,是这样吧?” “这……” 副主任一下子就顿住了,造船厂食堂的伙食标准还行,但要说糖水和盐水…… 这年月白糖可是金贵玩意,就算是盐水,那也不是咸盐掺水那么简单的。 盐水其实就是生理盐水,打点滴用的那种。 只有工业生产的生理盐水才能最大效果地补充工人的体力和汗水流失。 李学武没有问造船厂有没有这样的福利待遇。 但是他讲了炼钢厂,讲了轧钢厂,意思就很明显了。 当然了,你没有他也不会说什么的,可他心里怎么想你就不知道了。 “这个我们还真是没想到!” 徐斯年接过了话头,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你这么一说我想了想,确实需要。” “是,高强度的劳动,尤其是体力劳动,”有班子成员附和道:“大太阳晒着,体内盐分和糖分流失还是严重的。” 主管后勤的副主任瞥了对方一眼,心道是用特么你给我科普啊! 现在领导说了你特么知道了,早你干啥去了! 他这么想,当然不能说出来,只跟着点头附和,言说下来研究部署。 “安全防护应该是全方位的,”李学武手指在洗菜盆子上点了点,貌似没在意地说道:“不仅仅要防,还要护。” “我这次来就发现,带安全帽的工人多了,光着脑瓜的工人少了。” 他看向众人微笑着说道:“扎安全吊绳的人多了,光着脚走路的人少了。” 刚刚李学武说徐斯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这会儿造船厂的一众干部只觉得他才会更高级的嘲讽和批评。 你听听,好像是在夸造船厂的安全工作干得好,又好像不是。 是不是,大家心里都有个数。 刚刚李学武手里点着的洗菜盆上污浊一片,从盆里淘出来的青菜就在锅里。 “真香啊——” 李学武微笑着闻了闻,对不知所措的厨子笑了笑,问道:“您干这行多少年了?” 食堂主任脸白了,主管后勤的副主任脸绿了,徐斯年的脸黑了。 “我……我……” 厨子磕磕巴巴地看了几个领导,支吾了半天也没回答上来。 李学武倒是没为难他,而是对着众人说道:“既然徐主任说了,那咱们就尝尝大师傅的手艺。” 他点了点锅里的炒菜说道:“等会儿我要吃这个,看着就香。” 这么说着,他还回头看了看徐斯年等人问道:“你们经常吃吧?” 问完也不等他们回答,带头往外面走去,继续看其他卫生情况了。 这年月,李学武绝对不会干吹毛求疵的事,更不会戴一双白手套来画蛇添足。 他就是想最低保障职工能吃到一口放心菜,干净菜。 如果他来了都要吃这种菜,那特么平日里工人吃什么? 从车间带回来的笑声就在这检查中逐渐消失不见,人人都换上了一张严肃的脸。 食堂主任脸上已经开始冒油了,他有点胖,不算肥,二百多斤的样子。 幸好他不是头猪,否则主管后勤的副主任刀子一样的目光就给宰了吃肉。 ----------------- “哦,对了——” 十二点钟一过,带头排队打饭的李学武突然回头看向徐斯年问道:“厂里支援的卫生队工作状况怎么样?” “非常好——” 徐斯年脸色是有些差的,倒不是冲着李学武,这可不是面子问题。 真要吃饭出了事,食堂里那几头猪被职工打死,他都不觉得冤枉。 调研团队要来的消息三天前就知道了,昨晚上喝的酒,今早开的会。 迎检准备就是特么这么准备的? 李学武明明都提前说过了,要来食堂看看,还特么搞这一套,给谁上眼药? 他看也没看后勤副主任,整理了情绪对李学武说道:“造船厂的工作没做好,是我的责任。” “我们还有很多不足之处需要提高,需要总厂的支持和指导。” 不用李学武再往下说了,他哪里还不懂这个时候需要他表态了。 李学武不是在挑食堂的刺,而是在挑造船厂管理班子的刺。 找了这么多问题,突然问起了总厂支援的卫生队,这是什么意思,还用问吗? 营城船舶在建设之初是有卫生所和厂医院的,但条件和环境很一般。 是红星厂收购以后,按照红星厂的医疗和福利保障条件重新建设和打造的。 但随着造船厂的规模扩大,工程队的人数暴增,这里的卫生服务标准就有所下降。 所以,红星厂特别组建了医疗服务队,支援营城造船厂,指导和帮助他们完善医疗卫生体系。 这样的医疗队从去年到今年,一共组建了四个批次。 医务和护理人员主要来源于红星厂医院扩招以后的医疗队伍。 虽然叫医疗队,但人数并不少,多的有一两百人,少的也有几十人。 营城、钢城、津门、奉城都有,既是支援和指导,也是锻炼和交流。 你要说一个医生的医术好坏,这不好评价,但你要说一个地区的医术好坏,那还是可以确定的。 东北的骨科、湘南的口腔科、川省的肛肠科、津门的不孕不育等等。 医生的医术不是天生的,只能说该地区的发病率高,对应的医术普遍就更好。 红星厂医院的骨科就很好,截肢手术在系统内也是拿的出手的。 如果没有这两年的疯狂补充,厂医院医生和护士的人数暴增,综合实力增强,那也就只有骨科能拿的出手了。 当然了,李学武既然问到了,徐斯年就得回答和介绍。 讲了一下卫生医疗服务队的工作情况,也主动做出了服从组织领导的表态。 分散开排队的一众领导在工人们好奇的目光中走到了领餐窗口。 李学武自然找不到他看着下锅的那盆菜,不过他也没有计较。 铝制饭盒两份菜,两个大馒头,食堂的饭碗盛了一碗蔬菜汤。 说是蔬菜汤,实际上跟你在饭店里点的蔬菜汤是两码事。 这里的蔬菜汤真是清水煮蔬菜熬出来的汤,一点油水都没有。 但有盐,还很重,这倒是起了盐水补充和保护的作用。 也不知道是他提了,食堂才做的,还是本来就有的。 李学武只点问题,不会刨根问底。 调研就要有调研的态度,把食堂和工人的卫生搞上去了,业务工作邋遢了也不行。 这次来的主要目的还是人事变革,其次是业务检查,最后才是这些边边角角。 他和徐斯年说说笑笑的,好像真没在意这些问题似的。 但下一次来,他再看到这种情况可就不是这个态度了。 不用他说,徐斯年也知道该怎么办。 人事变革工作推进缓慢他知道下面有顾虑,可卫生问题要是抓不好,那就是心坏了。 当然了,徐斯年黑脸是做给下面看的,内心有生气,可也没那么严重。 他就是从机关下来的,自然清楚李学武的目的是什么。 这些问题留着等李学武走了以后慢慢算账,当前紧要的是完成这一次调研工作。 “咱们厂有文艺宣传队吧?” 李学武见着周苗苗和樊华端着饭菜过来,便主动问了一句。 他示意了远处的空位置,并未在造船厂机关秘书提前安排好的一块区域停留。 徐斯年见调研团队都分散开就坐了,他回头瞅了一眼班子成员,这才跟着李学武往远走。 他们边走边说,“有是有,但还很薄弱,主要依靠工人自发配合和兴趣爱好。” “比不得总厂的专业。” 说到这里,他还看了周苗苗一眼,笑着说道:“我们要是有周队长这样的专业人员就好了。” “行啊,回头我跟队里提一下,”周苗苗笑着接话道:“看看能不能像医疗服务队那样,组织几支文艺宣传支援队。” “那可真是太好了——” 徐斯年笑着说道:“如果有专业的文艺表演指导,我们的宣传队也能更好地为职工服务了。” “不一定要专业,”李学武笑着说道:“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 “如果能够发动职工自发参与文艺宣传工作,是更好的团结和宣传嘛。” 他瞧见了个熟人,见对方身边空着位置,便主动往那边去了。 徐斯年脚步一顿,也跟了上来。 “李副主任总能发现工作中的闪光点,”他意有所指地说道:“看来我们的宣传工作也要抓一抓了。” ----------------- “这边的位置没人坐吧?” 李学武将饭盒和汤碗放在了桌子上,客气着问了一句。 既是客气,也是熟人见面,打声招呼。 正低着头吃饭的聂成林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李学武愣了一下,随即说道:“你来了,就没人了。” 姜还是老的辣,瞧瞧这话说的。 “不能够吧?” 李学武笑着看向对方,说道:“我不来这里也没人啊。” “你不来,又怎么能知道这里没人呢?” 聂成林的精神状态还好,不然怎么有精神头跟李学武打哑谜呢。 身上穿着棉布的工作服,有几块污渍,应该是油浸的。 脸上的胡子很久没刮了,但并不邋遢,有股子岁月的痕迹。 “所以,你觉得我来就是为了看看这里有没有人?” 李学武将自己的馒头掰开,分了半个给对方,道:“吃不了,帮帮忙。” “这忙我倒是很愿意帮。” 聂成林突然笑了,问道:“还有没有更多的忙,我可以的。” “没有了,刚刚好——” 李学武抬起头微微一笑,道:“我吃着正好,你多添一份饱,物极必反啊。” “嗯,是这个道理——” 聂成林点点头,吃着手里的馒头说道:“没成想有一天是由你来教我。” “咋地?嫌弃我年轻?” 李学武笑了笑,喝了一碗蔬菜汤问道:“还是嫌弃我级别不够?” 他转过身,看向正打量对方的周苗苗介绍道:“这位是咱们厂的老同志,曾担任咱们厂副厂长职务的聂成林同志。” “啊!聂……” 周苗苗惊讶出声,刚想打招呼,却不知道该用什么称呼。 李学武没在意她的尴尬,而是主动给聂成林介绍道:“文艺宣传队的副队长,周苗苗同志,去年来咱们厂的。” “叫我名字就行,或者叫老聂。” 聂成林倒是很看得开,坦然地看着周苗苗说道:“实在不行叫同志也成。” “我还是称呼您聂师傅吧。” 周苗苗倒是不傻,李学武可以称呼对方的名字,把对方的底掀开,她却不能。 她倒是听过关于这位聂副厂长的情况,毕竟是曾经的领导嘛。 别说她现在是文宣队的副队长,就是再高几个级别也不能叫对方的名字。 毕竟对方的年龄都能当她父亲有余了。 且听李学武刚刚的介绍就知道了,她必须保持对“老同志”的尊重。 徐斯年和樊华坐在一旁听着他们谈话,并未插嘴。 徐斯年不用说,樊华是认识聂成林的,刚刚在坐下的时候已经跟对方点过头致意了。 以对方现在的处境,她并不好表现的太过谦虚或者关注。 但李学武不一样,身份、关系、资历或者能力统统不一样。 李学武很直白地给周苗苗介绍对方曾经的身份并不是一种歧视或者嘲讽。 恰恰相反,这么坦然地讲出来,是给了聂成林最大的尊重和帮助。 说破无毒嘛,点了对方老同志的身份,又讲了对方曾经的身份。 现在大家都知道对方是谁了,也就没有了猜测和尴尬。 有的时候,过分的关注和猜测也是一种伤害。 倒是李学武这种直白和坦率更能让人接受。 刚坐下那会儿,李学武跟对方说的那些话,很多人没有听懂。 周苗苗是真的全没懂,樊华懂一半,只有徐斯年听了个全面。 包括现在李学武把年轻的干部介绍给对方,也是一种尊重和示好。 无论周苗苗是什么人,她都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红星厂新一代的青年干部。 就在周苗苗向聂成林打招呼的那一刹那,李学武要表达的内容已经到位了。 所以,素来以老顽固着称的聂成林很容易地就跟李学武谈了起来。 “来看什么?工程建设?” “都有,不仅仅是工程。” 李学武吃着饭盒里的蔬菜,问道:“你现在哪个工程呢?” “四号船务,中型货船。” 聂成林嚼着嘴里的馒头,语速很慢地说道:“没想到红星厂也开始造货船了。” “您想说的是没想到红星厂也开始造船了吧?” 李学武轻笑着看了他一眼,又问道:“咱们要引进一条直升飞机生产线,这事你知道吗?” 聂成林明显不知道,李学武的话说完他就愣住了。 “飞机?直升飞机?” “对,从日本引进的。” 李学武很有耐心地解释道:“不大,原机型只能坐2个人,日本那边做了升级,引进的这条生产线是四人座机型。” “您不会不知道直升飞机是什么吧?” 他笑着挑了挑眉毛,道:“您好好学习学习,说不定明年您就得去造飞机了。” “哈——哈哈哈——” 聂成林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惹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老顽固竟然也会笑? 众人全是惊讶的表情,今天真是见了鬼了。 聂成林并未理会众人的非议和目光,而是看着李学武眼睛说道:“咱们厂生产直升飞机?” “没错,”李学武微笑着介绍道:“人事处已经在选拔初中以上学历的技术工人组织培训。” “从其他飞机制造厂征调了一百多名飞行器专家,组织了个考察团。” 李学武手指晃了晃,说道:“送去了日本全程参与拆改装。” “明年随着生产线一起回来,估计年底就能完成安装和调试。” 看得出来,聂成林是真的高兴,他也不介意在这一会儿给他多介绍几句。 “我知道咱们厂要造汽车,要造摩托车,”聂成林笑着说道:“真没想到这就要开始造飞机了。” 他点点头,说道:“生产飞机我是无能为力了,没这个手艺。” “但为飞机制造厂建设工程做贡献,我还是有绵薄之力的。” 很真切的,他看着李学武说道:“你们真的做出成绩了,把红星厂带的越来越好了。” “摩托车是六月份实现量产的,京城大街上已经有好多人骑了。” 李学武给对方讲着旧新闻,道:“羚羊汽车这会儿应该已经宣布量产了。” “我出来的时候钢城那边就已经在安排了,就这两天。” 他抿了抿嘴角,又道:“红星厂的汽车工业发展的很好,在系统内得到了上级领导的关注和赞许。” 看着不断点头的聂成林,他顿了顿,微笑着问道:“有没有想过把这份肯定说给李主任?” “谁?李怀德吗?” 聂成林脸上的笑意突然消失,对于刚刚的肯定和赞许只字不提。 他微微摇头道:“他并不需要我的肯定,我也没有肯定他的必要。” “因为这些成绩,我不认为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就是个投机分子。” 聂成林当着众人的面,很直白地对李学武说道:“你敢说这些成绩里有他的贡献,我把这碗吃了。” “算了吧——” 李学武没在意众人的惊诧,也没在意聂成林的话。 他挪了自己的汤碗说道:“我还没吃饱呢,您还是放过我的饭碗吧。” ----------------- 李学武在营城的调研之行很顺利,即便只有一天的时间。 上午实地调研,下午由他主持,召开了组织座谈会。 会议上,徐斯年代表营城船舶对阶段性的工作进行了汇报和检讨。 对下一步的重点工作做了计划和强调,也对李副主任一行人在调研过程中发现的问题进行了专项部署。 李学武并没有抓着问题不放,而是点名询问和听取了部分干部和职工代表的发言和意见。 最后在总结讲话时,他就红星厂目前重点工作,做了专题宣讲和意见强调。 在讲话中,他并没有给众人留情面,但也没横扫一大片。 就事论事,主动讲了众人面临的情况,也谈了红星厂在推动人事变革过程中遭遇的困难和处理办法。 态度就一个,理解,但必须执行。 他是面相比较狠的,讲起话来即便是和气中也会带上一点霸气。 会场内很是安静,只有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 讲了困难,讲了态度,讲了精神,最后他也讲到了政策和安排。 算是给众人留了一条活路,也叫后路。 打消他们的顾虑,也让他们轻装上阵,积极配合徐斯年推动这一工作。 在结束座谈会以后,他代表红星厂管委会,分别与班子内主管组织、人事、纪监、安全和业务工作的干部进行了谈话。 从当天下午开始,造船厂机关职工和干部明显能够感觉到,厂里的组织生态发生了震动性的变化。 当然跟总厂李副主任的到来有关系,可也能看得出厂里的几位副主任已经做出了破釜沉舟,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态度。 就在李副主任组织谈话的时候,造船厂后勤管理处副处长、食堂主任等人纷纷被免职调查。 机关各管理处纷纷召开工作会议,重点强调业务和组织纪律,宣贯李副主任的讲话精神…… 这当然不是无妄之灾,他们要是没有问题,刀子也不会落在他们身上。 但是,这种坚决的态度和执行力度,也给厂里某些干部一记当头棒喝。 李副主任来了,变天了。 ----------------- “咱们这算什么?” 周苗苗笑着对岸上送行的队伍挥了挥手,嘴上问着樊华。 樊华笑了笑,回道:“夙兴夜寐,劳苦功高。” “哈哈哈——” 周苗苗很开心地说道:“还是你有文化,我就说不出这两个成语。” 樊华看了她一眼,心里想着什么不知道,但脸上的笑意不像是看学生的。 回去的船依旧是那艘游艇,但船上已经没有了那些外商。 他们将乘坐这艘船回到津门,明天上午还有个办公会。 下午则是参加在联合储蓄银行那边召开的现场会。 明天下午不用像昨天和今天这样赶夜路,周一上午他们乘坐火车回到京城。 是这样的,出差不说,还把周末混丢了,这是李学武最不愿意,也是大家最不喜欢的出差行程了。 很赶不说,还特别辛苦。 李学武很理解地允许他们在明天下午结束现场会以后,去津门逛逛。 “您不去?” 周苗苗坐在了沙发上,看着有些疲惫的李学武问道:“没有要买的东西?” “不喜欢逛街,太累。” 李学武微微一笑,示意了樊华说道:“你们可以去转转,帮我买些玩具。” “上次我跟李主任在津门转了好几圈,挺有意思的。” “您和李主任?” 周苗苗捂嘴笑着,问道:“出差还要在一起?” “嗯,好多人,一起。”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有人还买了年画,我记得那是四月份。” “哈哈哈——” 客厅里众人笑作一团,结束了营城的调研,大家吃了晚饭,都有点兴奋。 “去吧,穿上有好玩的,你们别拘束。”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道:“年轻人,不要老气沉沉地陪我坐在这。” “跳舞、台球、喝酒,还有其他,自己去选,跟服务员问。” 他轰着众人说道:“主人家既然盛情款待,你们要是太矜持,太含蓄,下次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 “谢谢领导——” 众人笑闹着,你看看我,我推一下你,在李学武的鼓励下纷纷去玩了。 只是大家好像都忘了,李学武也是年轻人。 不过他的身份遮掩了他的年龄,大家也主动地忽视了他的年龄。 如果他带着大家一起玩,说不定他们还放不开呢。 这船上有各种各样的娱乐设施,虽然都不大,但足够他们玩了。 在岸上可不会有这些游戏,他们是机关里的干部和骨干,也不会这么放松。 所以,佛祖都说:上船不思岸上人,下船不提船上事,旧人无需知近况,新人不必问过往。 前世相欠,今生才会相见,遇见,是因为有债要还,离开,是因为还清了。 “您好像很喜欢享受孤独?” 樊华拒绝了周苗苗的邀请,主动留下来陪着李学武。 她捧着茶杯,好奇地打量着李学武问道:“是在这种状态下想事情吗?” “嗯?呵呵——” 李学武突然地回神,看着她轻笑了一声,说道:“别把我想的太复杂。”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我也是人,跟你一样。” “好像不太一样——” 樊华抿了抿嘴角,说道:“您总是这样从容不迫,举棋若定。” “是有什么秘诀吗?” 她翻了翻手掌心,好像很想学习似的,说道:“就像您这样的。” “是思维跟嘴比速度吗?”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她,说道:“如果你觉得自己的嘴快了,那就慢点说。” “如果你觉得脑子转的比嘴慢了,那就快点想。” 他放下手里的茶杯说道:“哪有什么秘诀,无非是多听、多看、多想罢了。” “我这么说你可能觉得假大空,等你四十岁了,就觉得真实了。” 第595章 本分、老实、正经人 “领导晚上好——” 李学武刚刚走下舷梯,便听见了迎接的问候声。 “今天是我值班。” 办公室副主任很有眼力见地站到了他的身侧,轻声汇报道:“庄主任安排我来迎接您。” “好,辛苦你了——” 李学武并未探究对方是否真的值夜班,客气着点了点头。 前天晚上从津门离开时,庄苍舒有意询问今天的接待工作。 这是很正常的流程,李学武直接讲了,大半夜的不想折腾。 很显然,对方懂了他的意思,今晚并没有太多人来码头迎接。 仅仅一个办公室副主任,还以值班的情况来负责接待工作就显得很合适了。 李学武站在码头上,看着调研团队上了中巴车以后,这才上了等在一旁的轿车。 车厢内,周苗苗早就等在了这里。 就连彭晓力都上了客车,同团队一起去津门水产的招待所。 倒不是没有人注意到周苗苗上了这台车,可也没多想。 一台中巴,一台轿车,很正常的接待规格,就以为两台车一起走呢。 周苗苗舞蹈演员的身份,本身就有娇气的刻板印象。 这会儿悄悄溜上轿车,大家也只以为她贪图轿车的舒适享受罢了。 彭晓力上车自然不会跟别人讲他为啥不坐轿车。 别人也只以为他代表领导,关心大家,怕路上有个麻烦。 所以,当两台车从码头上出来,在行驶了一段时间后分开,也没人注意到。 甚至到了招待所,累了一天的众人在拿到了各自的房间钥匙以后便去休息了。 有人可能会想领导的车这么慢,怎么还没到,但绝对没有心思坐在大厅傻等。 ----------------- “明早过来吃早饭吧。” 李学武下车后从司机的手里接了行李,对着周苗苗招呼了一声。 同样拿着行李的周苗苗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谢谢领导关心。” 司机很知趣地没有停留,更没有听领导说话的意思。 在客气示意过后便上车离开了。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司机的举动,还没等车倒出去呢,他已经回身进了院子。 就是这么的清白,就是这么的坦荡。 他是个正经人,怎么能让司机误会自己呢。 “您来了——” 陆姐应该是听见了汽车的声音,这会儿早早地便等在了门厅里。 李学武微微点头,笑着打了招呼,“娘俩休息了吧?” “孩子已经睡了,吴老师和小白姑娘在等您。” 陆姐主动接了李学武手里的行李,问道:“有需要洗的衣服吗?” “还是别麻烦了,我带了足够的替换衣服。” 李学武走进门厅换鞋的时候叮嘱道:“明早多带一个人的饭,李主任的表妹来了。” “好的,我知道了。” 陆姐知道,隔壁就是李主任的房子。 有时候李主任会带着表妹过来,有时候是表妹自己过来。 至于说是表妹还是婊妹,她没在意,这不是她应该打听的事。 “我帮您准备洗澡水吧,您吃宵夜吗?” “不了,并不饿。” 李学武客气了一句,还没走进客厅便见周小白扑了过来。 “多大的人了——” 并不是顾忌陆姐,也不是在意吴淑萍,只是觉得不合适。 就在周小白扑上来的时候,他抬手就按住了对方的脑袋。 “呀——” 周小白像顶牛似的被他按住,气恼的叫了一声。 又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嘴,很怕自己的声音把孩子吵醒了。 “都怨你——” “怨我什么?” 李学武好笑地绕过她,进了客厅同站起来迎他的吴淑萍点了点,道:“不是说了不用等我的嘛,怎么还没睡?” “虚伪——” 周小白扯了扯嘴角,不满地嘀咕了一句,随后从后面抱了抱他。 李学武只感觉身后被安全气囊弹了一下,可也是小气囊。 虽然不至于是板上钉钉的感觉,但还没达到安全等级。 “天热,睡不着——” 吴淑萍笑着看了两人玩闹,解释道:“孩子刚睡下,我跟小白说说话。” “最近怎么样?乖不乖?” 李学武解了半袖衬衫领口的扣子,接了吴淑萍递过来的茶水坐在了沙发上。 “你是问大的,还是小的啊?” 吴淑萍笑着随他坐下,眼睛却是看了周小白一眼,逗的对方脸腾地红了。 “吴老师,您就逗我——” 周小白嗔道:“我可没惹着您!” “呵呵呵,小白当然乖。” 吴淑萍轻笑着,看她期待的眼神,便顺着她的话说道:“是你武哥没问清楚,我怕回答的不准确嘛。” “我说不过你——” 周小白不好意思了,羞恼地坐在了她身边,手也开始不老实。 “刚刚还夸你乖来着!” 吴淑萍被她弄得也是脸色一红,抬手拍了她的怪手一巴掌。 两人在一起时间长了,同住一个屋檐下,感情自然是与日俱增。 刚开始还觉得周小白的身份特殊,会有娇气的毛病。 但事实上,这姑娘有点心眼,但不多,就是青春年少,心中有诸多躁动不安罢了。 周小白对她并没有太多刻意和客气,甚至会主动帮她照顾孩子。 在一起大半年,周小白跟她混熟了,玩闹起来还有小姑娘的肆意。 只是平日里都还好,家里四口人,唯一一个男人也才几个月大。 但当着李学武的面,她哪里好意思让周小白捏她的那里。 “咳咳——” 李学武也是没想到周小白玩这么“大”,赶紧躲开了视线。 该说不说,这姑娘不白照顾,真疼他啊,还给他看这个。 但是,这玩意儿只能看,不能动,这不是害他呢嘛。 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转头看向了从楼上下来的陆姐,问道:“水放好了吗?” “您上去应该就可以了。” 陆姐不知道楼下发生了什么,吴老师正瞪着周小白,嘴里嗔怪地小声说着什么。 周小白则是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小鹌鹑似地坐在那里偷笑。 “好,谢谢——” 李学武这一声谢谢倒是真情实意的。 在陆姐说完,他便逃也似的站起身上了楼梯。 楼下不能待了,气氛太尴尬。 周小白真是的,这不是为难他这个本分、老实、正经人嘛—— ----------------- “嘻嘻——” “你还笑!” 吴淑萍轻轻拍了她一下,嗔问道:“故意的是吧?” “哪有——” 周小白笑着搂住了吴淑萍,嘴里辩白道:“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信你个鬼——” 吴淑萍在南洋长大,口音好似吴侬软语,软软糯糯的。 周小白就很喜欢听她说话,有时候也会跟着她学,觉得男人一定喜欢。 “爱鸭——” 她被吴老师点了一下脑门,娇笑着说道:“您又没损失什么,瞧把他给吓的。” “什么叫我没损失什么?” 吴淑萍低了低眉毛,提醒她道:“以后不许再这样闹了,听见了吗?” “好好好,我知道错了。” 周小白连声保证道:“以后当着他的面不这样闹了。” “你还提条件了——” 吴淑萍捏了捏她脸蛋道:“不听老师的话,小心打屁股。” “吓——” 周小白被她说的脸色一红,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她挪着身子躲了吴老师,嗔道:“您都跟他睡一起了,还在意这个?” “我们那是——” 吴淑萍刚想开口解释,便见周小白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她,好像早就等着她似的。 要不怎么说她有点小聪明呢,但绝对不多。 “我们那是正常的夫妻生活。” 吴淑萍好似故意的,并没有说出周小白期待的、探查已久的答案。 笑容很是玩味地,她看着周小白问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周小白小嘴一撅,轻哼一声,抱着胳膊说道:“我什么都知道。” “咦——” 吴淑萍咧了咧嘴角,有些质疑和嫌弃地咦了一声,问道:“你都知道什么?” “我不告诉你——” 周小白昂着下巴,看了吴老师一眼,抿着嘴唇一副傲娇的待价而沽似的模样。 “那好,我不问了,你也早点睡吧。” 吴淑萍心道是我连孩子都有了,还斗不过你这只小家雀? 就在她将将要站起身的时候,周小白嗔怪着把她又按了下来。 “不许睡——” “呵呵呵——” 吴淑萍面对小孩子似的她,气也气笑了。 她也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周小白,等着她自己坦白。 大学老师都当了几年,她太懂青春期的姑娘整天都在想着什么。 这个时候的姑娘最没有耐心,心直口快,想到了就要说。 你不让她说,你不听她说还不行了呢。 “我知道你们不是真的两口子。” 周小白嘟着嘴,嘴里虽然这么说着,可语气是有几分探究和不自信的。 说完这一句话,她也停住了,打量着吴老师的表情和眼神,想要看出些什么。 很可惜,她的经验不足,能力不够,从吴老师的脸上啥也没看出来。 倒是有几分调侃和抑郁,不用看,太明显了。 “爱鸭——” 周小白不依地轻轻推了推她,想要确定自己的猜测,也想要个回答。 “你想说什么?” 吴淑萍的脸上依旧是刚刚的微笑,问道:“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如果你说的是法律意义上的两口子——” 她耸了耸肩膀,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承认和认可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可这不是周小白想要的答案,啥玩意儿法律意义上的两口子。 她才不关心这个呢,因为她知道吴淑萍不是,她也不是,她什么都不是。 正因为她什么都不是,所以才想确定吴淑萍到底是什么。 如果吴淑萍可以是,那她为什么不可以是? 所以,吴淑萍是不是,关系到了她是不是,必须探个究竟。 “你跟他……” 周小白盯着她的眼睛,表情认真了起来,问道:“刚刚你……他……” “你想说什么?怎么吞吞吐吐的?” 吴淑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副脚歪不怕鞋正的表情让周小白更糊涂了。 “刚刚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嗯——” 周小白的心里很急切,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该怎么问出口。 吴淑萍倒是没逗着她,很坦然地问道:“是因为他尴尬的反应吧?” 见周小白的眼睛一亮,她笑着解释道:“这种玩笑哪个男人见了都会尴尬的,我们又不是多么的亲近。” “你——” 周小白听她如此说,有些惊讶地长大了嘴。 孩子都有了,还说没那么亲近? 那还得咋亲近才算是真亲近啊! “你觉得我跟他在一起图的是他什么?” 吴淑萍很直白地问了一句,也不等周小白回答,她坦然地伸出手拍了拍周小白的胳膊,站起身往楼上去了。 楼下客厅,周小白有些茫然,时而皱眉,时而嘟嘴。 本来就糊涂着,这会儿更糊涂了。 那你们俩到底有没有事啊? ----------------- “去小白那屋睡吧。” 一等李学武从卫生间出来,两人聊了一会儿孩子和工作,她便撵人了。 “别闹了——”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地主豪绅,大红灯笼高高挂。” “我把你当好人,”吴淑萍躺在床上,笑着看了李学武说道:“但再霸占你,有人就把我当坏人了。” “那你也不能逼着我去当坏人啊。” 李学武苦笑着摇了摇头,躺在了另一边,把手枪摆在了床头柜上。 “我可是正经的清白人。” “正经是正经,清白不清白就不知道了。” 吴淑萍侧身躺着,打量着李学武,问道:“你敢说对她就没有一点意思?” “你别不是被她收买了来套我话呢吧?” 李学武躺靠在床头,斜瞥了她一眼,道:“你可不能出卖了我,咱们这算战友了。” “我倒是想卖了你——” 吴淑萍抬了抬头,看了李学武一眼,说道:“我觉得你对她有意思,何必抻着呢。” “呵,我是个男人,”李学武用手里的书拍了她的肩膀道:“跟你躺在一起,我对你都有意思,何况是粘着我的她呢。” “几个意思?” 吴淑萍听懂了李学武的话,但她故作不知,娇嗔着问道:“我人老珠黄了,比不上黄花大闺女了?” “嘿嘿——!” 李学武好笑地摇了摇头,古怪地看着她问道:“今天这是咋地了?” 他刚刚那句话的意思可没有说她人老珠黄嫌弃她的意思。 是因为两人各有所属,心知肚明地躺在一起,他强调的是这个。 一心清白,双方配偶都知道的逢场作戏,就算是这种条件下男人的反应。 李学武当然不会怀疑吴淑萍的智商,智商低的人绝对学不好物理,更当不成大学老师。 “这是有感而发,还是感动深受,或者……” “去你的——” 你瞧瞧,李学武就说智商低的人当不了大学物理老师吧。 他的话还没说完,吴淑萍已经理解了他的意思。 “谁教你这么用成语的?” 吴淑萍笑着用脚踹了他一下,道:“刚刚在楼下,小白问咱俩是不是真两口子。” 她并没有纠缠和在意李学武刚刚的话,对她有意思的那句。 李学武的年龄比她小,但足够成熟。 思想成熟的两人很清楚彼此的界限,笑闹可以,但不能动真格的。 所以,她的话题又回到了周小白的身上。 “两口子,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道:“她咋想出的这个词呢。” “你怎么回她的?” “你猜——” 吴淑萍顽皮地逗了他一句,在李学武无奈的表情下笑着说道:“我跟她说,我是贪慕虚荣才跟了你的。” “嗯,移花接木,虚虚实实,”李学武抿着嘴角点了点头,夸张地给吴淑萍点了个赞道:“还是您高啊——” “去你的,哈哈哈——” 吴淑萍又踹了他大腿一脚,仰躺在了枕头上,笑着说道:“我倒是想说爱慕你的容颜和才华了。” “唉——” 李学武故作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容颜这辈子你是别想了,始于年少,终于我爱人。” “不过才华你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说不定我就成了文人了呢。” “就你——?” 吴淑萍回过头笑着打量了他一眼,轻笑道:“我真想不出你站在课堂上讲课是什么样子。” “你对文人的印象仅限于三尺讲台之上了?”李学武微微摇头道:“那也太刻板了。” “你见有几个大文豪是俊俏模样?” 他指了指自己这张脸说道:“为了不耽误学习,我连绝世容颜都不要了。” “哈哈——”吴淑萍笑着拍开了凑近的他,揶揄道:“我看你是‘脸’都不要了!” …… 主卧里谈笑声阵阵,透过半开的房门传到了客卧。 周小白躺在床上等不来心心念念的人,只能咬牙切齿地翻看着手里的小说。 已经被划分为禁书的小说里痴男怨女丝毫没有缓解她纷杂的心绪。 刚刚在楼下客厅里,吴淑萍说给她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亲近,不谈感情才能被他接纳,贪慕虚荣才能给他生孩子? 还是说她太聪明了,李学武会忌惮她的聪明? 哎呀——到底是什么意思嘛,早知道就不问她了,现在睡不着觉了! ----------------- “呦——” 李学武从楼上下来,刚在餐桌上坐下,便见对面一只大熊猫在看着他。 “哈哈哈——” 周苗苗和吴淑萍都忍不住笑了,只有陆姐很关心地帮她剥了枚鸡蛋。 “哼——” 周小白轻哼一声,用蛋白滚了滚眼圈周围,无奈地问道:“有用吗?” “不知道,试试呗——” 提出建议的吴淑萍笑了一下,见她幽怨的眼神更忍不住笑了。 周苗苗也不是第一天来了,自然很清楚这姑娘是啥心思。 虽然大家都没明说过,可以前在船上遇到过一次。 “罪魁祸首来了——” “啊,早晨就吃螃蟹?” 李学武没搭理她的调侃,僵硬地转移了话题。 陆姐知道他是啥意思,笑了笑解释道:“今早有人送来的,说是津门水产的司机。” “知道了——” 李学武笑了笑,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逗起了一旁的李信。 小家伙不太认识他了,毕竟不是经常来。 不过也不怕他,今早起来的时候他还抱过来着。 大脸蛋憨憨的,侧面看有点像最讨厌的小孩蜡笔小新。 “啊——” 周小白掰开了手里的鸡蛋,在李信着急的目光中把蛋黄喂了他一小块。 这本就是李信的早餐,周小白只不过是借用而已。 “每天早晨能吃四分之一左右。” 见李学武关心地看着儿子,吴淑萍主动介绍道:“他有点讨厌这个味道,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吃。” “小孩子,刚开始品尝人间百味。” 李学武拿着小勺子舀了一点温开水喂了他。 李信大眼睛看着李学武,小嘴吧嗒吧嗒地喝了。 瞧见李学武能细心地用勺子刮了李信嘴角的水渍和蛋黄残渣,又喂了李信。 桌上几个担心他粗心的女人都会心地笑了。 “不算新手了——” 李学武坦然地说道:“我还是比较有孩子缘的。” 他很是随意地拿了一只螃蟹,说道:“干儿子都有几个了。” “你倒是有股子江湖做派。” 吴淑萍说道:“南洋的大佬就喜欢收干儿子,你也想体验一把江湖豪情?” “呵呵,非得南洋才有江湖?” 李学武掰开了螃蟹,瞧了瞧对方,说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 因为此次调研行程的第一天,李学武一行人已经看过了办公现场。 所以周日这天,即便贸易管理中心实施的是错峰休假规则,今天依旧是上班日,他也没再去看业务。 按照调研程序和安排,李学武主持召开了贸易管理中心工作座谈会。 上次来,李学武与庄苍舒有过一次谈话,所以管委办综合评估,贸易管理中心在人事变革工作上可圈可点。 这一次与班子成员见面,李学武的态度自然就比在营城时和气了许多。 当然了,他在营城的讲话和作为已经通过电话,在昨天就到了有心人的耳朵里。 今天会议上,所有人都显得有些拘谨,在汇报上极尽谦虚谨慎。 李学武并未在意,也没有客气和开导。 对待工作,即便是再认真的态度也不为过,这可是组织工作。 座谈会围绕内贸、外贸、调度、服务、组织和结构管理、各供应链管理、办事处的筹建与管理等等展开。 当然了,重点放在了最后,也就是人事变革,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在讲话中汇报了一些已经完成的部分。 即便还没有全功,但也要汇报给领导,让领导知道自己已经开始做了。 做得慢,做错了不要紧,要紧的是认真做了。 “我这个人是不太好相处的。” 李学武在最后的总结讲话时开头第一句就吓了众人一跳。 “人家都给我起外号,没有一个外号是跟良善二字沾边的。” 这是句玩笑,可也不是玩笑,因为李学武没笑,会场没有一个笑的。 “负责组织和业务协调工作,又管理保卫组,”他点点头,看着众人说道:“我自己想想都不受人待见。” “没办法,组织需要——”他很认真地说道:“正如在座的各位一样。” “有的人才华横溢,有的人志存高远。” 说到这的时候他顿了顿,目光扫向众人,见众人均是低头做着笔记。 “但就因为组织需要这四个字,我们来到了津门,”他点点头,说道:“开创了新的阵地,创造出了史无前例的成绩。” “在这里,我要公允地说一句,你们是好样的。” 啪啪啪啪啪—— 随着李学武的话讲出,会场正在做记录的班子成员纷纷抬起头在庄苍舒的带领下鼓起了掌。 夸你,肯定你,还不赶紧接着? 怎么接?双手接,鼓掌就完了! 李学武笑了笑,等掌声自然落下,这才继续说道:“但不能骄傲。” “呵呵呵——” 众人心里着了地,知道领导对津门办事处的工作是满意的,这会儿也敢笑了。 “正因为史无前例,所以上无上限,”李学武手指向上指了指,讲道:“你们每创造一个新的成绩,对这个工作、这个项目、这条赛道来说,都是一个新的记录,新的突破。” “上个月汽车零部件供应链大会上,川汽的副总汤荣轩同志问我,红星厂贸易管理中心一年的利润是多少。” “哈哈哈——” 他这话说完,会议室内众人又齐声笑了起来,有的人是轻笑,有的人是大笑。 对于他们自豪和自信的笑声李学武并未在意,因为他同样在笑。 等笑声告一段落,他这才晃了晃手指,一拍桌子,大声讲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啪啪啪啪啪—— 众人表情叹服激动地鼓起了掌,纷纷点头很是认同李学武的这句话。 坐在会场内的周苗苗深表震撼,她看得出来,这些干部是真的服李学武。 他是怎么做到的? 关于这一点,樊华知道,或者说深有体会。 在保卫处,还是保卫科科长的时候,李学武的讲话就很能打动人心。 这么说吧,听他一次讲话,你跑二里地都不觉得累,只觉得心中热血沸腾。 在调动情绪方面,李学武绝对是红星厂最懂的。 言之有物,高屋建瓴,羚羊挂角,说不定从哪就来这么一句,让你对他甘拜下风。 “我们在做什么?” 李学武摆了摆手,等掌声停下后,很是认真地说道:“利润?我们是在创造历史!” “此前谁有听说过汽车零部件供应链系统?谁把零部件资源进行整合?谁做到了红星厂今天这个地步?” 他很是大声地讲出了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的成绩,这让在场的众人都与有荣焉。 “红星厂从六六年初开始涉及汽车工业,到今天才一年多。” 李学武手轻轻拍了拍桌子,大声说道:“但在上个月,全国的汽车工业都得看咱们红星厂,以后更得看咱们红星厂。” 啪啪啪啪啪—— 贸易管理中心的班子成员紧紧地抿着嘴唇,无法用言语表达内心的激动,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用掌声回应李学武。 “红星厂已经创造了汽车工业的新纪元,历史的今天是由咱们来书写。” 他点了点桌子,道:“从此以后,全国的汽车工业都要在咱们的支持和引导下开启新时代的变革工作。” “我们要的是利润吗?” “不是——” 庄苍舒等人齐齐应声,虽然声音不大,但铿锵有力。 “对,不是——” 李学武点了点头,目光认真地扫向了在场的众人,说道:“所以我告诉他,哪怕贸易管理中心年利润只有一毛钱,我们都要做,还要认真地做!” 啪啪啪啪啪—— ----------------- “贸易管理中心的利润是多少?” 周苗苗好奇地看向樊华问道:“真的只有一毛钱?” “呵呵,你信领导这话?” 樊华好笑地看了周苗苗一眼,说道:“忙了这么长时间,真要盈利一毛钱,这些人早被换下去了。” “我就说的嘛——” 周苗苗撇了撇嘴角,夹了一筷子鱼肉说道:“看那些人跟打了鸡血似的。” 她眼神瞥了瞥,给樊华示意道:“不知道的还以为热血小青年呢。” “这叫工作热情好吧?” 樊华瞅了她一眼,回头看了看正在陪领导吃午饭的贸易中心管理班子成员。 她回过头提醒道:“快别乱说话了,小心领导吓唬你。” 周苗苗没狡辩,只抿了抿嘴角,目光还在那些人的身上。 “你说,是服务岗好,还是业务岗好?” 她看了好一会儿,也走神了好一会,这才回过神看向对面的樊华问道:“或者是后勤岗……” “下岗退休最好——” 樊华翻了个白眼说道:“你当这些岗位是麻将啊,你要哪张就是哪张。” 说完,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对方一眼,没再往下说。 周苗苗却也没在意她的态度,目光盯着贸易管理中心这边说道:“其实我还挺喜欢做业务的。” “从头开始?” 樊华好像听明白她的意思了,诧异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关于周苗苗的事,虽然已经报案了,关于那些传单也进行了调查。 有人说子虚乌有,有人说造谣生事,也有人说苍蝇不盯没缝的蛋。 樊华没听他们的,她有自己的判断能力。 先前还没在意,现在周苗苗问起这个,她倒是反应了过来。 关于传单的事,应该就是李学武帮周苗苗处理的。 看这种快刀斩乱麻的凌厉手段就知道了,一般人真想不到。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凭借周苗苗的身份,总不至于来业务岗吧? 李主任这么的不近人情? 哪怕是冷却一下,先调个轻省的部门,再回去进步也行是。 只在宣传处里跳的话,其实对周苗苗没什么影响。 可现在一看不是那么回事啊。 周苗苗跟着领导出来的动机,她最初还以为仅仅是散心和躲风头呢。 如果听对方这么说的话,那应该是领导带着她来见世面了。 这么近距离地让她感受业务工作,是想安排她转岗到业务口? 从舞蹈队到贸易管理中心? 就算是舞蹈演员,劈叉的功夫练得好,这跨度也够大的了。 “我这也叫从头开始?” 周苗苗好笑地收回目光,整理了思绪,说道:“你快别寒碜我了。” “可你学了十几年的专业,还在这个领域有了一定的成绩,说放弃就放弃?” 樊华打量着她,再次确定地问道:“你真的准备要转岗了?” “哈——呼——” 周苗苗深呼吸了一口气,表情也很是迷茫地说道:“过年我就二十了,就算留在舞蹈队,还能跳几年。” “我知道你的意思——” 她看向樊华,微微一笑道:“你想想,再往上还能有多少空间。” “我现在是副队长,指导员、队长、兼副科长,然后呢?” 这话说完,她耸了耸肩膀,坦然地说道:“专业出身的我们在文化上是有限制的,你当我真懂几个成语啊?” 樊华了然地点点头,她好像能理解周苗苗话里的无奈和惆怅了。 “我跟你比,你能听得懂他讲话,我就听得一知半解。” 周苗苗示意了李学武的方向,神情落寞地说道:“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转岗。” “但走行政,我们的上限已经摆在了眼前,走技术,我也比不过院校老师。” 她抿了抿嘴唇,展颜一笑,故作轻松地说道:“李副主任说我有做销售的天赋,希望他这一次看人很准吧。” “领导看人一向很准——” 樊华也笑了笑,说道:“既然他说你行,那你一定就行了。” “真的假的?别骗我——” 周苗苗吃了一口饭,笑着说道:“其实我最好骗了,没啥心眼。” “看不出来——” 樊华做了一个不信的表情,随后两人都笑了起来。 ----------------- “这边的三栋楼,以及拐角的那一处。” 工程处业务科负责人站在街上,给李学武和谢兰芝介绍着这一次厂里收购的几处房产的具体情况。 重点放在了位于贸易管理中心旁的红星联合储蓄银行的身上。 周日下午,李学武会同匆匆赶来的谢大姐,也就是联合储蓄银行行长,在这边召开一个现场会。 午饭过后,两人合计着边走边说,同时也想看看这周围的环境。 “银行这边已经完成了办公区的改造,毕竟是加急嘛。” 负责人顿了顿,又继续介绍道:“我们现在规划和装修的是后面的管理处部分,那边将作为行政管理……” …… “你觉得怎么样?” 站在联合储蓄银行的院里,谢兰芝打量着面前的大楼,问了李学武一句。 在谢兰芝眼里是大楼,在李学武眼里也就一般般。 这个时候津门哪有正经的高楼大厦啊。 更多的是馹伪时期留下来的建筑,看建筑风格就知道了。 当然了,津门作为贸易港口,这里的租界也很多,比十里洋场也不稍逊色。 各种风格的小洋楼和大楼有很多,接收以后真正充分利用的还真是不多。 所以,在过去的十几年时间里,你可以看见,有的单位办公地址变来变去。 不仅仅是津门,京城也是,其他大城市都一样。 刚刚接手一个大国,如何治理对当时的管理者来说还是一个新的考验。 所以,有的部门成立了,又合并了,又成立了,又合并了,变来变去,很有意思。 这就叫摸着石头过河,走在特色社会注意道路上,必然要经历一些挫折。 现在,红星厂拿到的几处建筑,就是部门扩编或者缩编,或者调整以后空出来的办公场所。 怎么说呢,你能从外观上依稀看到当年的影子,甚至走进大楼还能找到很多历史痕迹。 但是,经过这十几年的变迁和改造,基本上已经没必要修改什么了。 只按照银行的办公需要进行特定的改造就行了。 “没有添钱的必要了——” 谢大姐说道:“我们相中现在贸易中心的那处大楼了。” “呵呵,那以前就是银行。”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确实没有添钱的必要了。” “那边的两处修修补补再用两年,等厂里倒出空来,直接扒了建两栋十几层的高楼。” 他对着谢大姐说道:“到时候把贸易管理中心迁过去,那边的大楼就让给你们。” “跟我想一块去了——” 谢大姐笑了笑,说道:“不过贸易管理中心后面的辅楼需要重建了。” “嗯,一步到位。”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到时候看规划,如果贸易管理中心发展的好,说不定四栋楼都不够用呢。” “你倒是野心勃勃,”谢大姐笑着说道:“那我可就等着你的东风了。” “好说,你跟我借东风,我还能说不借嘛——” 李学武意有所指地说道:“我只盼着这股东风吹的合适一些。” “唉——” 谢大姐听了他的话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的风太急了,吹的人头疼。” “没办法,人不能跟大自然斗法。” 李学武看了谢大姐,劝道:“退一步海阔天空,你说呢?” 第596章 不要客气 八月里的京城,正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 积蓄了七月中旬开始的三伏天的热量,这种热显得更闷。 也许只有到了九月份才能重新迎来凉风,换成暴晒的那种热。 所以,不止东京很热。 京城火车站,一台中巴客车从站台通道驶离。 虽然并未占用普通旅客的上下车时间,但呼啦啦一群身着白加黑标准服装的乘客拎着行李下车、上车,还是引起了站台上旅客的注意。 客车车身上有所属单位的涂装,所以他们能知道,这一群人来自红星轧钢厂。 有京城的旅客对红星轧钢厂当然不陌生,甚至有些外地的旅客也听说过红星厂的大名。 该说不说,彗星摩托车在全国各地确确实实地卷起了一阵时髦风。 从五月份试生产开始铺货预热,红星厂便联系了在全国各地的经销渠道。 京城、钢城、津门和营城自然不必说,拥有分厂和二级分支机构,优势得天独厚。 首期两个办事处,边疆和越州早就进行了订购预热和铺货宣传。 五月份成立的吉城、奉城、常山、绿城、长安、衢州五个二期办事处也按计划进行了宣传。 正在筹办阶段的三期办事处,冰城、羊城、锦城、林城、泉城、春城也在做购销联系。 其他渠道还包括联合单位、供应链系统单位、工业系统内兄弟单位等等。 七月份,流水线设备调试完成,红星厂彗星摩托车正式量产。 在全国各地经销系统的期待下,这款售价在五百元以内的摩托车正式推向了市场。 日产260台的产能根本无法满足供销市场的需要。 红星厂不得不在位于钢城的摩托车制造厂率先开启了三班倒的工业模式。 生产初期,产能基本上能维持在六百台左右,这还是前期储存了大量的摩托车配件。 据摩托车厂负责人汇报,目前虽然在加紧订购配件,但受供应链系统生产时效限制,预计在今年的九月份就不得不减少产能了。 现在没人能说得准,市场对彗星摩托车的欢迎程度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从去年开始公布产品,到今年三月份开始做销售铺垫,五月份开始预热。 李学武为彗星摩托车的销售工作能做的都已经做到了。 包括联系京城供销系统,筹建销售处所属的直属供销网络。 现在京城大街上很频繁的就能看到这种摩托车,无论是用票购买的,还是内部资格。 就连负责销售协调工作的李学武也不敢说到九月份,这种热度能不能降下来。 如果降不下来也没有办法,目前摩托车制造厂在尽量增加产能。 但依旧没有库存,每天生产的摩托车下线以后就会被装上火车或者货车,运往全国各地。 贸易管理中心承接了部分线上销售订单的处理工作,你没听错,就是线上。 贸易管理平台内部供销网络在试验过彗星摩托车的品质过后,便有单位组织了集体购车活动。 也就是说,某个平台内的单位认可了这台摩托车,包括该单位的职工。 或是以公对公采购福利品的名义,或是以集体购销的名义,大量采购这种摩托车。 红星厂当然愿意做这种生意,节省了大量的经销成本,也减少了运输成本。 但是,李学武在审批销售处提交的线上经销方案合同时,还是持谨慎的态度。 他并不反对开拓线上经销渠道,但要求销售处必须保证全国各经销网点和线下实体示范店拥有配额。 彗星摩托车要从多个渠道正常实现经销和发展,不能造成渠道亏蚀。 如果全部依靠贸易管理平台来实现经销,那做线下实体店的意义又是什么? 当然是品质和服务的保证! 红星厂在川省只有几家联合单位,如果摩托车被销售给了其他群众,维修和维护怎么办? 目前红星厂在全国的经销网点还没有能力实现全覆盖。 所以,彗星摩托车卖的很好,李学武还要求这台摩托车卖得更好,更长久。 在津门办事处调研期间,他已经从业务汇报中了解到了市场对这台摩托车的反馈。 同时也了解到了摩托车制造厂,也就是同行们的反馈。 在目前摩托车生产领域,普遍依赖进口和仿制25排量的情况下,红星厂反其道而行之,用供应链系统生产5排量的摩托车。 甚至把售价打到了不到五百元,其结果就是这些厂家纷纷叫苦不迭。 同样是摩托车,25排量当然更有动力,但相对高油耗、复杂的维修和养护成本来说,彗星摩托车更有性价比啊。 暂且不提不到500元的售价,只说轻量化以后的摩托车,一个成年人都能拎起来。 这是笨重的25摩托车不敢想象的。 出车祸被摩托车压在底下爬不出来的情况比比皆是。 就算不出车祸,摩托车倒了,压在下面你也爬不出来,因为它太沉了。 现在彗星一出,包括电力、邮政、通信等机动部门,并不需要太多动力要求,纷纷选择调换掉原有的采购计划。 就算单位里已经有摩托车的,也都选择协调出售,然后购买彗星摩托车。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连女人都能骑走的摩托车,还特别的省油,谁能不爱呢。 ----------------- 仅仅在彗星实现量产的第一个月,就有多家摩托车制造厂找到了红星厂。 汽车零部件供应链大会最诚信参加的,在会后最诚信参与谈判的单位必然是摩托车企业了。 红星厂把彗星拿出来,逼得他们想不变革都不行了,想不加入红星厂的供应链系统都不行了。 目前彗星摩托车受产能限制,还没有达到制霸全国摩托车销售市场的影响力。 但在各大城市,就连没有红星厂办事处的城市大马路上都有了彗星摩托车。 而大城市居民恰恰拥有这种廉价代步车的消费能力。 所以,不用等到彗星摩托车铺满全国,那些摩托车制造厂已经怕了,投降了。 要么准备现金,接受红星厂的生产模式和改造指导,采购并替换成流水线设备,建设零部件仓库,加入供应链系统。 要么逐渐停产现有产品,用生产设备接受供应链系统的订单,做代工生产。 可以这么说,红星厂在摩托车制造领域的试水,为汽车制造领域打开了局面。 红星厂销售处组织供应链大会的参会人员去钢城参观。 不仅仅看了汽车工业生产流水线,还看了已经实现量产的摩托车流水线。 彗星的产能之所以限制在600多台,是因为流水线上还在生产其他型号的摩托车。 包括10、25、50。 所以,一条线能快速生产多种型号摩托车的红星厂完胜,无可匹敌。 不仅摩托车企业怕了,连汽车工业企业也怕了。 这一招杀鸡儆猴的效果满满,一个多月了,贸易管理中心每天都有谈判,每天都有签约仪式。 甚至在一间会议室内保留了签约仪式的所有准备,真成了流水线了。 履行合约需要专业的指导和考察团队,为此红星厂特别抽调了专业人员进行系统的培训。 包括工程师、技工、会计、管理等等。 在执行过程中,受改造工业工厂需要承担该团队的差旅费用。 李学武是个有良心的兄弟单位负责人,他并没有要求这些单位承担团队成员的工资。 毕竟是兄弟单位,以后还得好好相处呢,哪里能学后世小鬼咂对付咱们那一套。 不过这种专业团队的组建,很是推进了红星厂正在进行的人事变革工作。 ----------------- 为什么?两者有什么关系? 一个指导团队最少需要四五十人,一个项目从开始到结束,最少需要半年。 像是一七厂这样的庞然大物,没有三五七八年绝对完不成。 所以,这一次汽车工业化变革,红星厂最少能输出2000人的技术力量。 2000人是什么感念? 红星厂现有9万名职工,包括正在兼并的十六家企业和已经完成兼并正在消化的奉城一机厂。 是从9万人里选出2000名多技术工种参与这个项目吗? 错了! 是红星厂在无形之中创造了具有时限性的两千个岗位。 虽然这些岗位是有时限性的,但这些岗位切切实实是具有真实劳动成果,能够产生实际经济效益的。 接受技术团队指导,难道不需要付费吗? 当然需要,李学武可以不要对方负责职工的工资,但绝不会免费支援兄弟单位实现改造。 所以,这两千个技术团队岗位将将维持很长一段时间。 在这期间,红星厂会不断地把指导团队里表现优秀的人才选任提拔到厂里合适的岗位上。 同时,也会把拥有培养潜力的职工替换进指导团队。 是技改单位花钱请红星厂帮忙和指导工业改造,还要承当帮助红星厂培养干部的职责。 当然了,他们完全是自愿的。 想不自愿也没处说去,因为指导团队是由红星厂选派的。 包括机关人事和基层人事,没有发展潜力的,也无法满足生产需要的,就去劳动队。 有发展和培养潜力的,目前红星厂没有合适位置安排的,就去技术处指导团队,或者销售处贸易管理中心等等。 当然,也不能说去劳动队的都是被时代淘汰的职工。 红星厂正在完善和制定工程队管理模式,以促进劳动队在明年组建工程建设分公司。 9万人,只要到今年的年底,红星厂的职工数量就会达到峰值。 厂管委会的决策层必须充分考虑到红星厂的造血能力,保证这些人能够分配到合适的岗位上,人尽其用。 在津门办公会议上,李学武有讲到川汽的副总问贸易管理中心的盈利能力。 他当然不会告诉对方真实情况,更不像他所说的那样只有一毛钱。 贸易管理中心的盈利是支撑红星厂在未来三年建设的主要经济支柱。 也就是说,负责对内和对外贸易的这一办事处,经手了红星厂除正常预算以外所有的经济来源。 ----------------- 当然,从今年开始,红星联合储蓄银行也逐渐将成为红星厂另外一个对外和对内实现盈利的新增长点。 谢大姐,也就是联合储蓄银行的行长谢兰芝到津门调研。 匆匆而来是为了见李学武一面,也是真的忙,真的关心津门分行的成立。 作为率先跳出红星厂组织结构体系的干部,她拥有的机会是与董文学对等的。 比庄苍舒的优势还要好,毕竟贸易管理中心最开始的主管领导是李学武。 就算是现在,贸易管理中心也是移交到了景玉农的手里。 你看联合储蓄银行也受景玉农领导,但意义和形式完全不同。 贸易管理中心兼具贸易和经济两种特性,分受两个部门管理。 一个是销售处,做为主管单位,是贸易管理中心的行政管理单位。 另一个则是李怀德作为组长,李学武和景玉农作为副组长的经济贸易领导小组办公室。 经贸办虽然也有景玉农的存在,但负责指导和政策规划的特性对贸易管理中心要求更多。 重要的是,贸易管理中心没有厂内行政权力。 业务形式更为单一的联合储蓄银行则不然。 作为联合银行,其拥有完整的行政管理体系,就连做为主管领导的景玉农都不能干涉其内部行政安排。 谢兰芝在行长的位置上,权力远超庄苍舒,比肩的确实是董文学。 所以,面对红星厂和东城信用社组建的类似于董事会的机构,谢兰芝享受的权利越大,承担的责任也是越大,压力也是越大。 今年要完成京城总行的建设,还要完成津门分行、京城分行、钢城分行的建设。 明年,营城、吉城、奉城、冰城……等等,几个重大城市,联合储蓄银行的发展会随着红星厂业务网点的建设而扩张。 只有投建和经营更多的分行,才能更广泛地服务贸易工作,吸收储蓄,开展经济活动。 只有开展更广泛的经济活动,才能让钱生钱,给红星厂带来更大的经济效益。 ----------------- 在未来三年内,红星厂要充分吸收并接纳这九万人,满足其在红星厂内部的生存和福利待遇。 并且在三年后,把其中的一万多人移交给京城工业新建的轧钢厂。 其他八万人在充分释放红星厂产能的基础上,实现三班倒工作制,加强、加快生产建设。 同时,要在支撑红星厂组建多个专业厂和分公司,特别是建筑公司。 红星厂正在谋求更多的联营单位参与进来,把更多的项目孵化出来。 因为以蛇吞象的姿态,在三年的时间里实现晋级和集团化,必然要防止被撑爆的危险。 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要承接更多的工人,开展更多的工业生产项目。 钢城打造的工业生态体系,集成化工业区,就是为这些人准备的。 红星厂有这么多的好项目,为啥不自己做? 首先是没钱,其次是人多。 任何一个爆款的出现,都是对红星厂创业发展的鼓励和企业品牌公信力的支撑。 摩托车项目得到了500万投资,汽车项目也得到了500万的投资。 这些钱都用在项目上了吗? 当然不是,这只是红星厂卖联营资格的钱,也可以理解成股份。 东城信用社拿到了原始股,虽然溢价投资,但现在彗星摩托车爆火,自然给其带来了足够的自信心和丰厚的回报。 有东城信用社投资成功的案例,红星厂再做其他项目,也会得到资金和资源的支持。 只要红星厂做的产品一直爆火下去,滚雪球似的,资产和经营规模会越来越大,资金链也会越来越丰厚。 坚持三年,给红星厂三年的时间,慢慢把肚子里的大象消耗掉,三年后红星厂就是大象。 到时候,七八万人的职工数绝对养的起,更能用这七八万人撬动更多的工业生产效益。 ----------------- 由红星厂从年前吹到年中,又从年中使劲吹起的名叫彗星的飓风还没过去,一股名叫羚羊的飓风又起来了。 比较彗星这股透露着烧浪贱的风浪娘子,红星羚羊作为汽车工业的标志性产品,显得更为稳重。 就在李学武去钢城和津门调研期间,位于钢城的汽车制造厂传来了羚羊实验性量产的喜讯。 这台从去年开始就被红星厂鼓吹的汽车终于要面世了。 是的,实验性量产。 受彗星摩托车量产时的生产压力影响,汽车制造厂做了更为充足的准备。 前期在调试设备做试生产阶段就偷偷生产了一百多台投入到市场上做试探。 在得道良好的市场反应和评估后,更为充分地开始准备量产环节。 储备更多的零部件、培训更多的职工、丰富和简化工业工区管理等等。 实验性量产,汽车制造厂在第一时间就投入了两班倒工作制。 日产能提升到了240台,如果市场能够快速消耗掉这种产能,汽车制造厂将实施三班倒工作制。 汽车生产流水线需要更优秀的工人,更年轻,有用更多体力和精神集中,拥有培养潜力,拥有更快的执行力。 流水线一开,工区和工时要严格把关,工人不能做的慢了跟着车走,那特么就乱套了。 年岁较大的工人车零件可以,上流水线绝对坚持不住,这是体力活,也是技术活。 所以,这个年代培养一名轻易不能开除的职工,还是对岗位技能和条件要求较高的情况下,汽车制造厂要慎重考虑是否需要满足产能需要。 如果市场接受能力跳水,培养了这么多工人白白浪费掉,在调岗,无疑只一种损失。 所以,日产240台汽车,已经吊打京城汽车厂的产能,到底能不能被市场接受。 ----------------- “除特殊应用车辆和小车班,全厂所有的公务用车都换成了羚羊。” 负责来接李学武一行的是新任管委办对外联络办公室主任张士诚。 也就是程开元院里的秘书,他接的是沙器之的班。 “今天上午我出来的时候,跟领导申请用车,师副主任还提起关于您用车的事来着。” 张士诚同李学武坐在一排座上,笑着汇报道:“您现在用的那台指挥车不太合适了。” “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谢谢师副主任的关心了,我还真是一直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还是比较理解您的。” 张士诚笑了笑,说道:“那台车我看过,拥有的设备更专业,但毕竟是改装的。” “而且,作为红星羚羊的设计者,您或许应该起到表率作用?” 他在这里用了一个疑问句,显得很是风趣,见李学武笑了,他也笑了起来。 “我也是听来的,李主任曾经批给您一台伏尔加m24,是被您拒绝了是吧?” “嗯,不算拒绝。” 李学武看着窗外的景色,车窗吹进来的都是热风,尤其是这个时候客车技术不成熟,路况再不好,很是颠簸。 他顿了顿,解释道:“那个名额给了津门贸易管理处,用作公务接待用车。” “还得说您高风亮节呢。” 张士诚目光很是真诚且钦佩地说道:“如果领导给我配那么好的车,我才舍不得让出去呢。”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在新的岗位上怎么样?” 他打量着对方,没有了曾经作为秘书的谨慎小心,现在整个人都显得意气风发。 “还得感谢沙副主任底儿打的好呢!” 张士诚是很会说话的,他当然知道沙器之是谁,这个时候必然是要感谢的。 当然,这里称呼的沙副主任,不是沙器之原来的保卫处综合办副主任的职务,而是贸易管理中心副主任的职务。 “在交接的时候,沙副主任给予了我很多帮助,把工作关系都介绍给了我。” 张士诚讲的很真切,点头说道:“我接手以后,对外办的班子工作顺畅,继续为领导和厂里服务,这是我最大的收获。” “呵呵,我看好你。” 李学武轻笑一声,并未在意对方把服务对象中,领导放在了厂里的前面。 在打量着对方的时候,点点头赞了一句:“你有这方面的潜力。” !!! 坐在后面听着他们说话的周苗苗倏地一惊,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 坐在她旁边的彭晓力眼睛微微眯着,像是要睡着了的样子。 但领导和张士诚两人的对话清晰地传入到了他的耳朵里。 这个哔养的还真是“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刚特么上位几天啊,就敢站出来替人传话。 师弱翁的回归所有人都能看得出这里面的意义,而李学武选择在这个时间外出调研是为了什么? 张士诚跟了程开元这么长时间,难道看不出来? 彭晓力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无论是程开元的授意,还是跟师弱翁怎么走在了一起,从李怀德那里得到了什么暗示。 总之,一上来就敢劝李学武换座驾的,他算是活到头了。 师弱翁想要示好也好,示威也罢,用一个张士诚来试探李学武,也是挺有意思的。 他被李主任召回红星厂的这些天,同李学武应该还没有碰面。 也许是感觉出了李学武外出调研的含义,包括营城之行、津门之行。 他毕竟在营城待了大半年了,李学武去营城干什么? 再一个,联合储蓄银行行长谢兰芝的突然去津门调研安排。 这里面的深意太大了,师弱翁经过了营城劳动改造的教育,一有风吹草动便要风声鹤唳。 安排张士诚试探,去掉那些表面上的屁话,核心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确定李学武有没有把他放在针对的目标位置上。 也就是:是否要干掉他! ----------------- “同志们都辛苦了,我少讲两句啊。” 李学武站在客车边上,看着调研团队的众人说道:“今天是周一,是厂里最忙的时候。” “领导呢,又急于想要得知咱们的调研成果,所以我是很抱歉了啊。” “呵呵呵——” 众人已经从调研行程安排上得知,周日的那天休息没了,今天回来就得继续上班。 不过这也怨不到李学武,毕竟领导也是陪着他们一起上班的。 这个时候就是这样,就算是周日,厂里也会组织义务劳动。 像是清理车间卫生、整修零件、修补这个那个的,反正也没正经的休息时间。 但既然领导把话挑明了,还做足了姿态,大家自然要给面子的。 李学武看着众人笑了,便也笑着摆了摆手,道:“我做一回主啊,周六!” “所有调研团队的成员回去跟负责人说清楚,就说我说的,你们周六那天休息。” 他的话说完,这十几个人有的还没反应过来呢,有的已经反应过来了,见其他人没声音,便也半笑不笑的。 还是周苗苗胆子大,笑着说道:“领导的意思是周六和周日连休两天,是这样吧领导?” “没错——”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说道:“我自己的工作日我做不了主,但你们的工作日我还是能做主的。” “喔——” 这十几个人在确定了休息时间后,齐声笑了出来,欢呼着鼓起了掌。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众人说道:“假期我已经补给你们了,但调研的报告——” “领导,不用您说,我现在就去写!” “没错!领导,今天下班前绝对能整理出来!” …… 一众人七嘴八舌地答应着,在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以后,一哄而散。 拎着行李和买回来的礼品就冲回了各自的办公楼,争分夺秒地把任务完成。 “同志们的热情很高啊!” 张士诚笑着说道:“在管理和鼓舞人心的方面,我要多跟领导您学习。” “虽然不放假也是工作和组织需要,但串休一天,更能鼓舞人心,激励工作热情。” “张主任您现在已经很厉害了,”彭晓力适时地插话道:“在谦虚方面我都得给您学习了。” “哈哈哈——” 张士诚笑着同李学武握了握手,看了彭晓力一眼便道别了。 刚刚他的那句话里陷阱太明显了,李学武开口不开口都不合适。 不过有彭晓力在旁边,他这话针对的好像不是李学武,反而是彭晓力。 “有点意思——” 李学武瞥了一眼对方的背影,嘴里对彭晓力说道:“学着点,你看看人家。” “是,领导——” 彭晓力嘴角一撇,看向张士诚的背影满是鄙夷和嘲讽。 领导当然不是让他学习对方的意思,这是叮嘱他盯着对方呢。 听话听音啊,张士诚有什么好让他学习的,跟着领导啥学不来。 ----------------- “李副主任好——” 李学武回身,刚想往主办公楼走,去向李怀德汇报工作,便听见了招呼声。 “哦,周坦?” 他笑着点点头,示意了站在他一旁的周苗苗问道:“来接对象的?” “是——” 周坦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解释道:“我跟厂里请了假,准备结婚的事。” 他示意了周苗苗说道:“苗苗也会跟厂里请假,我们……” “不用请了,回头我跟人事说一声就行了。” 李学武微笑着说道:“其他人要忙调研的总结报告,所以今天才上班的。” 他看了看周苗苗,说道:“周苗苗同志跟我说了,你们打算明天去登记结婚?” “好事嘛——” 见周坦点头,他笑着说道:“恭喜你们喜结连理,这一次辛苦了,婚假多休息几天。” “谢谢李副主任——” 周苗苗笑眯眯地感谢了一句,又给周坦解释道:“李副主任答应我,帮我多请十天的假。” “啊!是嘛——” 周坦惊喜地看了她一眼,转回头很是感激地看着李学武说道:“谢谢领导的照顾。” “我知道您安排她去调研,是为了照顾我们……” “哎——”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客气道:“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不要客气。” 他示意了周苗苗说道:“就是帮周苗苗同志加加油,鼓鼓劲而已。” “这对我来说已经是摸……莫大的帮助了。” 周苗苗理了耳边的头发说道:“就不打扰您工作了,我们回去了。” “好,再次恭喜你们啊。”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见他们离开,这才对彭晓力说道:“瞧瞧人家,你也该努努力了。” “……是……” 彭晓力嘴角抽搐着,强忍着冲动答应了下来。 他能说什么,说我喜欢的是您妹妹,您让我努力? 我要说出来,您得先保证不打死我才行! 还有,让我向张士诚“学习”也就算了,向周坦和周苗苗学习什么? 我可不愿意跟他们学习! ----------------- “爸爸——” 李学武刚进院,便见李姝热情地跑了过来。 “爸爸,我好想你啊——” “嘿、嘿,你爹在这呢!” 李学武好笑地蹲下身子,用手扳了闺女的小脸儿道:“你想我了,倒是看我啊!” “我——我——我老想你了——” 李姝的目光已经被韩叔叔从车后搬出来的箱子所吸引了。 这会儿跟爸爸说的话里明显少了几分期待,多了几分应付。 就连想你的这句话都带上了敷衍的成分,小手搂着他的脖子,小腿儿蹬着想要他抱。 抱起来呢? “我想看——” 李姝被爸爸抱在怀里,拔着脖子张望着叔叔搬进院里的箱子都是啥。 “看来你想的不是我,而是好吃的啊——” 李学武遗憾地说道:“那得了,既然李姝不想我,这些好吃的都让韩叔叔带回家吧。” “不行!我、我想你了——” 李姝听见爸爸如此说,这才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车那边收了回来。 她极力做出认真的态度,小手捧着爸爸的脸亲了一口,道:“我真想你了。” “真的?我不信——” 李学武故作怀疑地看着闺女,指了指另一边脸说道:“除非你再亲亲爸爸。” “mua——” 李姝夸张地亲了一口,一副应付老父亲的无奈表情,问道:“现在行了吧?” “那得看你以后表现了。” 李学武故作傲娇地说道:“不过你刚刚的表现值得新玩具做奖励。” “哈哈哈——” 因为爸爸前一句话刚要噘嘴的李姝,又因为爸爸后半句话逗的笑出声来。 她撅哒着,示意了屋里,让爸爸去找给她带回来的新玩具。 “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刘茵抱着胖胖的李宁站在门厅里,看着爷俩进屋便问道:“不是去津门了吗?” “朋友送的,”李学武把闺女放在了屋地上,对着迎在玄关的姬毓秀招呼道:“毓秀来了啊。” “二哥——” 姬毓秀笑着打了招呼,主动帮李学武接了手里的行李。 “知道您今天回来,我特意来家里等你的。” “平时都不来呗?” 李学武没急着问她为啥来,要是有急事可以打他办公室里的电话。 再一个,姬毓秀现在是分局的干部了,只接来找他也是很方便的。 “平时不都是忙嘛——” 姬毓秀笑着找了个不是理由的理由,不过她也知道二哥不会在意这个的。 平日里少来,一个是工作真的很忙,再一个准婆婆在这边,她也有点怕李学武。 所以,每个月能来转一圈,其他时间只等着李学武一家回四合院的时候才会聚一聚。 “京茹去买酱油了,马上就回来。” 见李学武瞥了一眼门口的行李,是刚刚韩建昆拎进来的,刘茵解释了一句。 她示意了楼上说道:“累了一天了,出差回来也不得歇,先去洗洗,换身衣服。” “好,跟京茹说,多准备两个菜,招待毓秀。” 他逗了逗儿子,同时调侃道:“省的您三儿媳妇儿不来看您。” “哪有——” 姬毓秀不好意思地嗔道:“二哥你就害我!” “快去吧,闹——” 刘茵笑呵呵地拍了儿子,示意他快点上楼,“一会小宁回来咱们就开饭了。” ----------------- “你不吃饭了啊?” 李学武看了还在沙发上玩玩具的闺女一眼,提醒她道:“爸爸要把所有的好吃的都吃光了。” “咯咯——” 李姝受不住爸爸的咯吱,笑声很是清脆地扭着身子。 她举起手里的玩具说道:“爸爸,我喜欢这个。” “好,只要我闺女喜欢,”李学武认真地说道:“等爸爸再去津门出差,还给李姝买,好不好?” “好——” 李姝很是乖巧地放下了手里的铁皮坦克,抱着爸爸的脖子说道:“那爸爸你好好工作啊,争取多出差。” “呵呵——” 李学武要被闺女给气笑了,我还没七老八十呢,这是要撵我走了? “好,爸爸好好工作,争取多出差,这样李姝就能时常想念爸爸了对吧?” 他抱着闺女往餐厅走,想要纠正一下闺女的想法,算是爱的正向教育。 李姝倒是不用他教育,保持了一份童真和正直。 “爸爸,其实你不给我买玩具,我也老想你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示意是那里想的爸爸。 “啊,我闺女真好啊。” 李学武走进餐厅,笑着夸奖道:“那以后爸爸差还用不用帮我闺女买玩具了?” “爸爸,我的意思,我是说,”李姝被爸爸放在了餐椅上,她努力地组织着语言,说道:“我都这么想你了,你好意思不给我买玩具吗?” “哈哈哈——” 餐厅里的众人齐齐笑了起来,刘茵点了点大孙女的鼻尖嗔道:“你个小机灵鬼!” “嗯,能把你爸绕进去,行!” 秦京茹笑着给李姝比划了个大拇指,逗她道:“等长大了以后,说不定多会撒娇呢。” “心眼忒多了——” 李学武坐下以后,笑着瞅了闺女一眼,道:“你跟谁学的啊,就不能学学你爸爸?” “这么多心眼还嫌不够用啊?” 刘茵对自己儿子太了解不过,这会儿开玩笑道:“再跟你学,怕不是谁也管不住了。” “嘻嘻——” 李姝好像知道大家都在说她似的,这会儿笑着说道:“我要学、我要学妈妈一样美丽。” “哎呀,不得了啊——” 姬毓秀笑着看了李姝,道:“你爸爸让你跟他多学习,你就真学会了呀。” “要是把你妈妈哄好了,这家里真没人能管得了你了。” 第597章 他太不应该了 “二哥?您好像并不惊讶?” 姬毓秀在介绍了局里的情况,以及现在的治安情况,疑惑地看着李学武。 “还是说,您早就知道会出现……” “我是人,不是神——”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问道:“郑局那边怎么说?” “只是要求做好应急预案……” 姬毓秀有些迟疑地介绍道:“全局都在为这件事做准备,所有人都取消了休假。” “嗯,厂里也是一样。”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说道:“非常时期,束手束脚,不得已而为之啊。” “你年龄和资历都不算足够丰富,这种事就不要往前奔了。” “是,二哥,我明白的。” 姬毓秀听二哥对自己的评价自然很能理解。 “只是工作中难免的,要遇到这些问题,我有些拿不准,所以想跟您请教。” “自家人,我不会瞒着你。” 李学武缓缓点头,接了顾宁递过来的茶杯,问道:“孩子睡下了?” “嗯,妈和京茹在楼上。” 顾宁点头,轻声应了一句后默默地坐在了李学武的身边。 她自然是不会主动搀和这种事的,就连单位里的思想教育活动,都是能避则避,能躲则躲。 实在躲不过去了,要写什么材料,都是带回家来,由李学武捉笔添词,定下基调后再写。 对时局和形势的把控,家里人一致认为李学武有着足够多的经验和长远的目光。 就连远在金陵的父亲都难掩对他的欣赏和重视,这是顾宁一直以来为之依靠的。 李学武在京城一步一个脚印,用实际行动和工作成绩打动了上面的领导。 更是在系统内部留下了干才的名声,着实让远在金陵的父母为之骄傲。 你要说思想政治,恐怕没有人能比李学武更先进了,他把自己弄的都没法出国了。 看他现在胸口上只有一枚像章,但只要出席重要场合,那一小片用战功和劳动换来的成绩,足以为他抵挡子弹,为全家遮风挡雨。 父亲去金陵,就是得了李学武的建议。 在随后的几次风波中,李学武更是能够提前预判,把消息及时地送到母亲手里。 或是写家信,或是打电话,聊着家常和琐碎就把事情说了,提醒了。 当然了,顾宁看过那些信,只觉得比平常啰嗦,左一句风大注意身体,右一句潮湿注意风寒。 她不懂这些话都代表了什么含义,但父母对他的关心更多,对他更为倚重和关注。 所以,顾宁很尊重李学武在专业领域的意见和建议。 至少是在她看来,思想、政治、形势等等,李学武在自己和他的家里绝对有话语权。 既然李学武能够照顾自己家,自己的家人,那她又怎么能让他一个坐在这同姬毓秀谈话呢。 夫妻同心,相濡以沫,休戚相关。 姬毓秀是李学才的对象,也就是她未来的妯娌,这就叫休戚相关。 饭后要谈正经事,她即便不发表意见,就坐在这里,也能让姬毓秀感受到她的重视。 当然,也能让李学武感受到她对他家人的重视。 这些道理她懂得,还是同李学武日积月累的相处,母亲不厌其烦的耳提面命。 总算是在有了孩子以后,与李学武家人相处,更好的生活和工作环境以后,才有了耐心和决心,走出自己的世界,去看这些问题,想这些问题。 只要有李学武在身边,她可以有绝对的信心去思考,去感悟,去成长。 所以,她在工作中时常会听到别人在背后议论,或者当面谈话中的别有深意,意有所指。 有人会说是拥有深厚背景的她成就了李学武。 其实她更想说,李学武也成就了她。 夫妻本不就是互相成就,互相依存嘛。 所以才有那句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 ----------------- “我们收到了一些消息和情报,”姬毓秀有些担忧地介绍道:“有人想要对我们不利。” “谁?对分局?” 李学武眉毛一挑,随即了然地抬起头,说道:“是八月七号公开讲话的那位引起的吧?” “做好应急预案,加强防备是对的。”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想了想,这才说道:“不过也不用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对方的目标不是你们,而是这个系统,是这个系统内更深层次的人。” “二哥——” 姬毓秀被他的话吓的有些愣神,同时目光中的茫然也显露了她的内心。 “我还是没听懂您的意思,您是说这件事会波及到……?” “你只需要记住一句话。”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点了点她,提醒道:“无欲则刚。” “只要你无所欲、无所求,也就无所谓,懂了吗?”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姬毓秀的问题,更没有肯定她的猜测。 因为无论她怎么猜,认知的局限性也会限制她的思维,根本堪不透迷雾和虚妄。 只有站在历史以外的角度,纵览全局看这些问题,才能看清问题的本质。 但这种本质对身处目前环境的李学武来说,之于任何人,都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你站在时间的角度愚弄历史,历史也会被时间调整愚弄你。 所以,李学武始终保持着旁观者清的态度,小心驶得万年船。 对于姬毓秀所提出的问题和猜测,他想了想,把他在厂里的布置说了一下。 “我们厂属于工业体系,重点工作和主要矛盾与分局这种强力部门不尽相同。” “所以,我们不能像分局那样做应急动员,更不能大张旗鼓地做应急预案。” “但相关的预案和准备我们早就有了讨论和布置,以应对多种形式下的特殊情况。” “包括厂护卫队、保卫科、民兵连等等有效的强力基干维护厂区和职工的稳定。” “筑起堤坝的同时,也要充分考虑到宣传和思想教育在工作中的重要性,要充分协调……” 他讲这些话好像是南辕北辙,风马牛不相及。 但只看姬毓秀微微皱眉沉思的表情就能知道,她应该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历史的进程是由无数人共同推进和书写的,”李学武轻声说道:“非人力所能干预和影响,否则就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了。” 顾宁听他说的如此直白,不由得看了他一眼,把手搭在了他的腿上,提醒他注意一下尺度。 姬毓秀毕竟还年轻,对事业热忱和对单位的忠诚,以及对自己本身也有严格的要求。 其实站在客观和公平的角度来看,是很优秀和先进的表现。 但她是李学才的对象,是李学武损友姬卫东托付给他的妹子。 在这个时候,他必须站出来,表达较为个体的态度和思维。 你可以说他自私,也可以说他功利。 姬毓秀既然称呼他为二哥,这些话自然是说给弟妹听的。 而不是劝告分局的干部。 再说了,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如果以分局的干部的身份,姬毓秀也坐不到这。 ----------------- “天太黑了,你要是不愿意住下,那就让建昆送你。” 不到八点钟,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或许还有一丝迷茫,但目光里已经豁然开朗的姬毓秀坚持回去。 刘茵把孩子交给秦京茹照顾,也从楼上下了来。 这里是儿子的家,留客也好,送客也罢,都只能由儿子、儿媳妇开口说话。 她只在话语间叮嘱准儿媳儿注意安全,多去韩家看看。 现在姬毓秀她哥,姬卫东的媳妇儿韩雅婷还在娘家住呢。 姬卫东这小子每几个月都会偷偷地溜回来,看看媳妇和孩子。 但他的工作比较重要,无论公私,都不得清闲。 他们家是有房子,但把韩雅婷一个人放在家,就算是雇佣保姆也是不放心的。 所以,综合考虑,韩雅婷住在了娘家,姬毓秀这个当姑姑的,经常去看大侄子。 刘茵是把她当自己闺女看待了,工作上给予不了多少支持,只能在生活上多关心和指导。 港城到京城的联系方式太过于复杂,所以姬毓秀的父母,也就是亲家那边也只见过一次。 但刘茵和李顺一家人对姬毓秀的好,尤其是刘茵这个当婆婆的,对姬毓秀的关爱,就连远在港城的姬家夫妇都很感激和欣慰。 虽然没有电话联系,也没有较为敏感的信件联系。 但姬毓秀每个月都能往家带一些市面上根本见不到的时髦玩意。 这些都是姬家夫妇从港城购买,特别叮嘱姬卫东通过特殊渠道带给李家的。 虽然说是李家娶媳妇,照顾姬毓秀是应该的,但姬毓秀也是他们的闺女。 能找到这么贴心和照顾闺女的婆家,远在港城的他们也是欣慰和高兴的。 以他们家的势力,真要给闺女找更好的人家那是很容易的。 但对于闺女的安排,两人是有共同意见的。 李家虽然并非豪富,但绝对潜力无限,更有人情味和家的味道。 这门亲事是姬卫东这位长兄做的主,更看重的是李学武的发展。 李家有四个孩子,都有各自的发展方向。 老大家自然是扎根学校,立足技术。 老大两口子都是有学问,有教育资格的人,工作单位都一样。 老二家李学武不用说,顾宁的出身与姬毓秀类似。 老三李学才虽然还没毕业,但专业的单一性和家传也基本确定了他未来的发展方向。 老四是闺女,受李学武照顾,在红星厂工作,未来也是不可限量。 对于姬卫东选择的这门亲事,谁都挑不出错来,更挑不出意见来。 可越是这样,刘茵便越不能让人家说三道四,哪怕是恭维也不行。 所以,对姬毓秀的安全和生活多有叮嘱。 李学武和顾宁做哥哥嫂子的,更多的是同龄人的理解和关心。 顾宁站在她身边,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很能让她感受到关心和爱护。 李学武这位二哥则更有大家长的风范,见她坚持要回家,便安排了车送。 “黑灯瞎火的,你毕竟是个女同志,就算有枪也不顶用。” 他摆了摆手,示意了韩建昆说道:“帮她把车子挂在车顶,再去库房里搬几箱我带回来的那些特产。” “太麻烦了,二哥——” 姬毓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又吃又拿的,回家奶还不得说我啊。” “你不拿,奶才要说你呢。” 李学武笑着逗她道:“二哥给的,你不要不是外道了嘛。” “你自己看着留一些,给韩雅婷送过去。” 他点点头说道:“虽然厂供销部什么都有,但毕竟是鲜特产,尝尝味道。” “谢谢二哥二嫂——” 姬毓秀知道这是二哥的照顾,便也就领了这份情谊。 二哥要真想往家里带东西,安排司机用车送一趟就是了,又何必让她带回去。 无非是听婆婆说了,让她多往自己嫂子那边去关心和看望。 自己嫂子都是行了,两人相处的好。 亲外甥也小,不会在意多多少少的。 但毕竟嫂子家里还有老人呢,她去串门总不能每次都空手去。 虽然她也挣工资,可这些礼物也算是一笔开销。 无论她挣多挣少,这是二哥出于兄长对未来弟妹的关照。 毕竟还没有结婚呢,李学才也没有个收入,两个人相处,有时候还要花她的钱。 上次回来,李学才还跟她提起,二哥问他兜里有没有零花钱。 二哥不仅给了他零花钱,还提醒他处对象不能小气了。 谁家都过日子,挣的再多,那也是二哥的。 这份对弟弟、弟妹的关心,属实有个当哥哥的样儿,也让姬毓秀和李学才打心眼里尊重二哥。 也不是说对学文大哥有意见,同样尊重,但对二哥有一种对家长的敬畏。 所以,她有了为难和不懂的,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来这边询问。 “我回去了,妈我再来看您。” 姬毓秀叫的很是亲切,上车的时候又跟二哥和二嫂道别。 直等指挥车开出了街道口,三口人才往回走。 “毓秀在单位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听了一耳朵客厅里的谈话,刘茵这会儿有些担心地问道:“她不是在办公室工作吗?” “是,是在办公室工作。” 李学武没法给母亲解释,只能顺着她的话安慰道:“所以您甭担心了,没危险。” 很怕母亲多想,他又补充道:“毓秀来就是想问问她们单位有没有啥问题。” “哦,是这样啊——” 刘茵只稀里糊涂地应了一声,脸上的担心散去了许多。 顾宁倒是明白一些,拉着他的手看向了他的眼睛。 李学武倒是没想着忽悠她,只自信地一笑,在月色下揽住了她的肩膀,沿着甬路往门厅走去。 ----------------- 风向变化,路途迷茫,吹晕的可不仅仅是姬毓秀一个。 八月二十日,也就是周三这天,东风俱乐部的左杰找到了李学武。 正巧李学武在城里,是来跟东城供销分公司洽谈业务。 同时也是来看五个文艺宣传剧院的工程改造情况,以及城里的几个摩托车销售网点情况。 左杰是把电话打到了保卫处,保卫处那边通过电台联系到了李学武的指挥车。 李学武约了他一起吃午饭,就在前进面馆。 你别找了,四九城里叫前进的面馆至少有十几家,叫东风、团结的饭馆子就更多了。 你要约人吃饭,得说好了地址,不然对方得骑着车子满城里找你。 这小子这么急着找他,可不是心血来潮,是因为青年汇俱乐部的会员出事了。 当然了,事都已经出了,风自然也就传了回来。 “武哥,情况不太对啊——” 左杰一进来便神神秘秘地说道:“我怎么感觉要出事呢?” “你感觉挺灵啊,”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示意了对面的面碗说道:“算命去吧,准挣钱。” “您别寒碜我了,还算命呢,我都快歇菜了。” 左杰从筷笼子里抽出筷子跺了跺,见左右里没人,这才小声说道:“李援朝传上来的消息,有人放话要去闹外事馆。” “包括你知道赵卫东、谢前进等人,”他介绍道:“还有李援朝带过来的张海阳等人。” “经常在俱乐部门口晃悠的那几个小子都有收到消息要参与……” 这会儿说到要紧的,连面条都顾不上吃了。 就跟地下工作者接头似的,他呿呿地说了一大堆,甚至叫出了组织者的名字。 李学武听了好一会儿也没什么反应,倒是让左杰越说越含糊了。 “武哥,这事儿您知道?” “不知道,我上哪知道去?” 李学武扫了他一眼,手指再次指了指他的面碗提醒道:“再不吃就坨了。” “嗨,我也是慌了阵脚麻了爪!” 左杰挑了一筷子炸酱面吃了,含糊着说道:“别的我都不在乎,我就怕火烧连营——” “再特么把咱们捎上!” 他挑了挑眉毛,道:“这事要闹大了,牵扯其中的所有人都会被调查。” “您当李援朝捅出来这件事就是出于好心?他是怂了!” “嗯——”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他吃饭。 “这小子精明着呢,他不敢参与,很怕别人说他没担当。” 左杰边吃边说道:“所以把消息给了我,意思准是让我以俱乐部的名义压一压这件事。” “到时候他就说,俱乐部不让他参与这件事,或者俱乐部这边有其他行动等等。” “但是——” 他跟仓鼠似的,嘴里塞着面条,表情认真地说道:“无论怎样,青年汇里的会员都或多或少地牵扯在了其中。” “如果上面调查下来,咱们这样的俱乐部,恐怕禁不住雷劈……” “能想到这一点,证明你成熟了,”李学武点点头,夸赞道:“做事也会思考了。” “武哥,你别夸我,我有自知之明——” 左杰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吃着面条说道:“我就是跟在您身后学了个一知半解。” “真要让我拿大,我还真就拿不起来。” “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 李学武较为认可地点点头,看着他说道:“俱乐部影响的事不要慌,身正不怕影子斜。” “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点了点桌子,交代道:“你们不是有组织各种学习活动吗?”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几天组织会员们多出去走走,哪怕是爬爬山也好。” “如果出去的话……” 左杰嘴里的面条都不嚼了,仔细思考了武哥的提议,眼睛一亮,嘴里呜呜囔囔地说道:“我知道了……” 很怕自己太大声,他趴着身子,咽下嘴里的面条,小声问道:“就在京城周边,是不是也能让上面知道咱们的态度?” “好好吃饭——” 李学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再次点了点他的面碗,道:“炸酱面吃的哪都是!” “先把碗里的面吃干净了,再想其他。” 说完,也不等左杰再说什么,他站起身说道:“我还有工作要忙,吃完你自己回去吧。” “得嘞,武哥——” 左杰笑着回头应了一句,心里已经在谋算接下来的行动了。 经武哥指点迷津,这坏事也能变好事啊? 这件事做好了,不求能得到上面的关注和关照,只对会员的培养和团结,以及对潜在会员的影响也是巨大的。 别说经营俱乐部是吃力不讨好,时至今日,谁敢小瞧了身为东风俱乐部会长的李学武? 消息灵通,神通广大。 这四九城里哪怕有一点风吹草动,俱乐部这边都会及时的进行反馈和研究。 青年汇还没有这种凝聚力,会员们对这种资源还很懵懂。 但别着急,李援朝的“通风报信”不已经是凝聚力的一种体现了嘛。 现在就看左杰如何利用这次的机遇了。 ----------------- 中国有一句老话,叫无风不起浪。 还有一句话叫空穴不来风。 姬毓秀的敏感和左杰的反应,并非是杞人忧天。 事情在李学武的预料之中,真的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就在八月二十二日星期五的这天,准备已久的保卫组第一副组长李学武向上请示和汇报。 在经管委会主任李怀德和保卫组组长董文学同意过后,对红星厂在京所有单位实施了安全管制演习。 这场演习来的很是突然,也很是意外。 广播站也是临时接到的通知,但主管播音宣传的于海棠却发现,通知上署名日期是昨天。 也就是说,这场演习的筹备时间至少能推算到昨天。 提前一天批复,相信红星厂知道这件事的人绝对不多。 广播里突然开始的播报打破了红星厂的喧闹和忙碌。 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许根本就没有在意。 或许有一部分人后知后觉,或者有其他的渠道知道了一些情况,这个时候面如土色。 按照广播里红星厂管委会所有领导签署的安全演习内容强调,为了达到练兵实战,贴合实际的演习效果,所有的管制都是真实有效的。 也就是说,从早晨开班以后,大门口突然增加的保卫力量是荷枪实弹的。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保卫工厂,实施安全管制,任何人没有指挥部的手令不得进出厂区。 而建筑工地上,所有工人被告知严格遵守劳动纪律,严禁旷工旷岗,一经发现,严肃处理。 其他安全管制区域还包括现有住宅区、城内正在改造的销售网点和剧院。 同样包括位于城内的国际饭店。 所有重点区域都有护卫队、保卫科以及民兵连的保卫和管制。 什么时候结束,什么时候恢复,在通知中没有任何消息,只等演习指挥部的命令。 甚至,在广播中,红星厂演习指挥部要求在家职工尽量避免上街出行。 很严肃,很突然,但有计划、有目标的演习,在这个时期很是得到了厂职工的支持。 即便在家的厂职工面对进进出出的邻居,也是选择了尽量留在家里。 要论服从性,这个年代的工人绝对是最可靠的一种力量。 当然,在广播中也多次强调了这是一次演习。 红星厂已经切断了所有外部联系,仅仅保留了必要的通讯线路。 厂领导坐镇各关键部门,严阵以待。 车间里的职工只觉得这一次演习像模像样的,还真是那么回事。 他们被限制了一定的信息获取权利,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机关里的职工从领导们凝重的表情上察觉出了一二,但也都悄悄地,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议论和胡乱猜测。 演习不是玩闹,指挥部会对这种行为以散布谣言来进行处罚。 所以,全厂静默,该干什么干什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李学武请了李怀德坐镇演习指挥部,他则是进了城,负责机动侦查。 你只当红星厂一家知道要出事?其实亮马河工业区这个时候噤若寒蝉。 不至于像红星厂这样严格控制局势,但多是封闭了厂区大门,增强了保卫力量。 李学武的指挥车行驶在大街上,明显的能看出街上的行人少了很多。 普通老百姓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事到临头,他们是能感觉到一丝丝危险的。 所以,车上的李学武一脸凝重,秘书彭晓力和司机韩建昆一样沉默不言。 八月的下旬的夏天突然来了一股寒潮,冷得人直冒虚汗,瑟瑟发抖。 ----------------- “领导?您怎么来了?” 赵老四再次认真地看了一遍,这才确定自己没看花眼,是李学武的车到了门口。 还没等李学武下车呢,他人已经飞奔出了保卫室。 俱乐部车辆进出口的大门打开,李学武的指挥车开了进来。 赵老四在李学武下车的第一时间便迎了上来,主动打了招呼。 “安全工作做的怎么样?” “您放心,我正盯着呢。” 赵老四很是认真地汇报道:“所有保卫均在岗,所有进出口都有机动力量。” “招待所里住进来一些会员家属,我们已经加强了这方面的安全保卫工作。” 他随着李学武往管理处的方向走,边走边介绍道:“后勤采购了足够多的粮食储备……” 很全面,涉及到应急预案和安保防卫工作,以及重点监管区域的问题,他都讲得头头是道。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于丽听见李学武的声音进了外院,很是惊讶地从办公室里迎了出来。 她担心地问道:“你不是说今天厂里有事吗?” “进城办事,顺便来这边看看,”李学武语气很是随意地解释道:“不然我不放心。” 只后面这一句话就能看得出形势的严峻。 李学武绝对不是顺便来看看这么简单,否则也不会用不放心来解释了。 俱乐部自成立以来,李学武都没怎么操过心,更没有像这次这么担忧。 于丽早就接到了他的安排,早两天就对所有会员发出了敏感信息提醒。 所以,这几天后院的俱乐部住满了,连其他几个大院也都有人住进来。 没别的办法,相比较单位的宿舍或者住宅区,这里更加的安全。 至少真出了事,他们也有回旋的余地,否则家人也跟着受罪。 “左杰带着人出去了,”一进屋,于丽就给他介绍了俱乐部里的情况,“说是组织采风活动。” “所有的青年汇会员都被他拉走了,是去城外爬长城去了。” “他倒是很聪明——” 李学武点点头,脸上没有几分笑意,尽显严肃和认真。 “还是要做好服务工作,把好门口那道关。” 他目光扫过于丽和赵老四,说道:“这处俱乐部拥有完整的经营手续,谁来了都不要怕。” “该说事说事,但绝不允许放任何一个小崽子进来。” 来时的路上他的车就遭遇了几起乱象,有小崽子们骑着车子风风火火地冲来冲去。 李学武知道,一定是组织者没有协调好这么多人,才会造成了一定的混乱。 他很担心这种混乱会被有心人利用,来针对他的一些布局。 这一处俱乐部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包括后院住着的那些家属。 相对而言,无论是栖身市井的四合院,还是深居简出的海运仓别墅,李学武对自己老窝的选择都是最安全的。 四合院那边有街道护持,更有回收站和街坊四邻掩护,丝毫不会有问题。 海运仓别墅,至今李学武都没搞清楚一条街上都住了哪些邻居。 只能说这条街上相对安静的很,就连早晨上班和晚上下班遇到了,也都是在车里,很少见面。 所以,少有人知道李学武住在哪,安全也就有了保障。 但其他会员家属就不一定了,尤其是家属院的那种。 他早前已经跟于丽叮嘱过一次了,今天还是不放心,又说了一遍。 等赵老四应声出去安排了,于丽这才小声汇报了一些隐秘的布置。 “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李学武听于丽最后介绍说,便宜老丈人娄钰这个时候回城了,此时就在俱乐部。 “说是上面组织召开主民会议。” 于丽伸手去拿茶杯,想要帮他泡杯茶,却被他用手按住了。 “甭麻烦了,我这就得走。” 李学武站起身,对于丽说道:“那边还有事等着我呢,你跟他说,让他小心着点。” 说着话,走到了门口,他又回头补充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别啥话都信。” “我说这话合适吗?” 于丽送了他出来,有些为难地说道:“毕竟是岁数大了,看他对这个会议很是期待的。”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李学武边往外走边说道:“我没阻止他的意思,就是让他小心着点。” “不过让他回来城里感受一下现在的气氛也好。”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于丽一眼,说道:“不到黄河心不死,不然他还要埋怨我蒙蔽了他呢。” “别跟他一般见识——” 于丽劝着他,道:“毕竟是那个年代的长者,心里有太多的牵挂,身上有太多的牵扯。” “理解,我充分地理解——” 李学武微微一笑,说道:“如果我不理解,他想下山也是不能的。” “只是堵不如疏,做人要厚道,不能霸道。” “你也知道啊!” 于丽笑着看了看他,问道:“最近是不是会很忙?” “厂里的事太多,要出差。” 李学武走到了车边上,对于丽解释道:“下周可能还要去钢城一趟,陪着领导去调研。” “我让国栋带给你的礼物收到了吗?” “收到了,下次别破费了,”于丽有些幸福,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又用不到多少。” “闻着味道很适合你。”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听人家介绍说,外国的姑娘都喜欢用这种的。” “就骗我——” 于丽见李学武声音很小,知道他不方便继续说,只轻轻地嗔了一句便没有再多的动作。 看着他上车离开,这才往后院去了。 ----------------- “怎么回事?” 李学武的车刚一到东交民巷红星国际饭店的大门,便见有好多黄毛挤在这边。 他推开车门子跳下车,对着站在门口维持秩序的保卫科长严肃地问了一句。 保卫科长也是满脑门子官司,见领导来了,赶紧跑过来解释。 “有情况,领导,外事馆那边……” 他的话还没说完,三台奔驰轿车开了过来,咯吱一声停在了他的车后面。 “李!” 香塔尔惊慌失措地从车上下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匆匆跑了过来。 哪里还有昔日的稳重和风度,更不讲求素质和礼仪了,她跑到李学武身边,快速地用法语解释了外事馆那边出的事。 “您的意思是,外事馆的工作人员要来国际饭店暂避?” 李学武眼睛微微一眯,看着她问道:“还是仅仅只有圣塔雅集团的职工需要这种保护?” “这有什么区别吗?” 神情慌张的她,已经没有心思和多余的思维来判断李学武的话了。 这会儿,她手指青白地抓着李学武的胳膊,想要请他帮忙。 “香塔尔女士,请您冷静。”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想您的先生也不会同意您的这个意见。” 他目光越过香塔尔,看向了那三台轿车,说道:“我很坦诚地告诉您,国际饭店欢迎任何国际友人来此居住和办公。” “但是,我建议您再跟参赞先生确定一下,他的车是否要进来。” “可是……” 香塔尔刚要开口说话,便见那三台轿车突然调头,向远处快速驶离。 事情发生的太快,也太突然了,汽车调头没有那么快,但香塔尔完全没有来得及反应。 她眼睁睁地看着丈夫抛下自己而去,就把她一个人扔在了这里。 “领导,这些人……” 保卫科负责人示意了门口堵着的黄毛,很是为难地询问道:“是否需要放行?” 他这么着急的询问,是因为国际饭店门口,也就是东交民巷里,小崽子的身影多了起来。 “放行——” 李学武没有迟疑哪怕是一秒,很是干脆地说道:“按照程序,帮他们办理入住手续。” “是!放行——” 接到安全管制演习命令的负责人当然不会轻易放人进去。 现在,得到了李学武的命令,他终于不用把这些吓得不轻的人堵在门口了。 看着有几个小崽子跃跃欲试,想要冲上来,李学武拉着面色苍白的香塔尔进了大院。 “呜呜——” 也许是吓的,也许是伤心,跟着李学武走进大门的时候,香塔尔踉跄着脚步跌倒在了地上。 实在忍不住了,她低声抽泣了起来,还是李学武主动扶了她起来。 在一众保卫的护持下,堵在门口的老外们全部进了国际饭店大院。 而那些近乎疯狂的小崽子们则是瞪了瞪眼睛,没敢冲撞这里。 但保卫科负责人不敢放松警惕,叫了更多的人来大门口这边。 按照李学武的命令,任何有求于国际饭店的人,只要不违反规定,都应该得到帮助。 “呜呜——” 被李学武护在怀里的香塔尔惊魂未定,坐在休息室内,透过窗子看着街道上的情况,再也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这幅模样好像当年的路易十三,被人从皇宫里揪出来送去断头台一般。 李学武示意服务员倒了一杯温水过来,轻轻拍着对方的后背以作安抚。 你能让他怎么办,这是一个刚刚被丈夫抛弃了的贵妇,他能丢下不管嘛。 更何况这是合作商啊,于公于私他都得伸出正义之手。 “我真没想到,他怎么能这样对您,太不应该了。” 李学武轻声安慰道:“香塔尔女士,您也没想到您的丈夫阿德里安先生会抛弃您吧?” “呜呜呜——” (哭更大声了) 他太会劝人了! 第598章 失望的娄钰 “怎么了这是?” 张松英听到前台报告,急匆匆地从办公室下来。 见休息室门口站着一些人,便跑了过来。 一名保卫和一名服务员正在听李学武的秘书彭晓力交代着什么。 “张副总——” 保卫和服务员最先见着她,也是最先打了招呼。 她点点头,目光却是看向了彭晓力,以及欠了条缝的休息室的房门。 “李副主任来了?” “您稍等,”彭晓力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并非傲慢,而是为了节省时间。 他轻轻敲了房门,顿了三秒,这才推开门轻声汇报道:“国际饭店的张副总来了。” “请她进来吧——” 李学武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在彭晓力的示意下,张松英走进了休息室。 并没有很复杂的状况,屋里只有李学武和圣塔雅集团的总裁香塔尔两人。 虽然香塔尔总裁像是刚刚哭过一样,但情绪已经相对稳定了一下。 “领导、香塔尔总裁——” 张松英目光一扫,确定了屋里的情况,主动同两人打了招呼。 在下来的时候,她已经了解了一些状况。 这会儿进来,也是防备一些情况的发生。 比如香塔尔是个外国人,还是个长相漂亮的外国女人。 梨花带雨、哭哭啼啼的,传出什么来就说不清了。 “韩总正在楼上开会,用不用我请她下来?” “干城同志在吗?” 李学武坐在单人沙发上,两条胳膊搭在扶手上,右腿叠在左腿上,很松弛的状态。 他看向张松英眼睛微微一眨,目光里带着些许信号,配合他的问话已经是表达的很清楚了。 张松英同他当然有这方面的默契,从一进来,她就在等着李学武的安排。 这会儿听他问起,便立即回答道:“周副总回外事馆了,说是有工作。” “他走的时候交代,如果有事再联系他。” 她目光斜了香塔尔一眼,问道:“领导,用我给周副总打电话,请他回来吗?” “等他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李学武故作不满地说道:“平日里总在这边晃悠,躲清闲,一用到他时却不见人了。” “真是的——” 他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沙发扶手,示意了香塔尔的方向介绍道:“香塔尔女士很担心外事馆那边的情况。” “这……” 张松英不确定香塔尔会不会中文,或者说听不听得懂。 既然李学武讲这些话,是带有防备的意味,那她自然要懂得配合。 “我这就去给他打电话,不过……” 话说了一半,她犹豫着提醒道:“听说是波及很广,我不确定电话能不能打得通。” “而且,听周副总离开时话里的意思,好像他们单位也很被动,这会儿……” 她的话说说就停了,有些不能说,有些不敢说,有些是故意不说。 只是当她介绍了一些外事馆的情况时,明显有感觉到香塔尔的情绪变化。 果然,这法国娘们是听得懂中文的。 即便是不会说,或者听不全,但配合张松英的表情和情绪,也是能听懂一些意思的。 “唉——” 李学武瞅了张松英一眼,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嘴里却是叹气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 “唉!真是不应该,太不应该了——” 他嘴里这么说着,又用法语对香塔尔解释了一下自己两人刚刚的对话,随后讲道:“是有些年轻人热血上头,没有大局观和外事观念。” “这已经不仅仅是误会那么简单了——” 香塔尔哽咽着,用沙哑的嗓音对李学武说道:“我对目前内地的外事环境表示担忧。” “经过这件事,我们是要重新评估内地的营商环境,”她抿了抿嘴角,说道:“我对这里已经缺少了必要的合作信心。” “如果您有暂缓合作,乃至是取消合作的决定,”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我只能对此表示遗憾了。” “我本人对今天您和您的家人所遭遇的困境表示遗憾和歉意。”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顿了一下,这才又继续说道:“暂且不讨论外面发生的事是对是错。” “仅仅就咱们之间的立场谈。” 李学武用手比划了自己和对方,讲道:“中国有句俗语用来形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叫四大铁。” “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分过赃、一起那啥那啥……” “那啥那啥?” 正在认真听他讲话的香塔尔愣了愣,问道:“那啥那啥是什么意思?” “……” 张松英紧紧地抿着嘴唇,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领导引申的这个俗语实在是不合适用在这种外事交流的场合。 “就是你们法国人最喜欢做的事——” 李学武意味深长地一笑,继续说道:“我觉得今天这件事的发生也有好的一面。” “比如你和我……” “一起那啥那啥?” 香塔尔并没有完全理解李学武话里的意思,所以这会儿听他说了,便也就问了。 “咳咳——” 张松英实在忍不住,轻咳两声掩饰了自己的笑意。 见李学武看过来,她示意了门外轻声说道:“那,领导,我现在去打电话问一下。” “嗯嗯——” 李学武点点头,他现在已经不需要助攻了。 凭借刚刚的形势研判,相信自己一个人绝对能拿下这法国娘们。 待张松英出门,他这才纠正道:“我只是想用四大铁的关系来论证咱们之间的关系。” “不一起经历苦难,怎么验证情谊。” 说到这,他还意有所指地抬起手,歉意地说道:“当然了,我没有映射您丈夫阿德里安先生的意思。” 好么,这话说得香塔尔一愣,要是没有李学武的提醒,她兴许就没有往这边想呢。 “我们中国人对友谊和感情的理解,可以有患难与共、守望相助。” 李学武手指点了点手掌,说道:“今天有幸,我能护您的平安。” “我也对咱们之间来之不易的情谊倍感珍惜。” 他诚挚地讲道:“作为朋友,我有责任和义务保护您和您的事业在内地的安全。” “这就是我和我的单位,对您,对这份友谊的尊重和态度。” “我当然相信您——” 香塔尔用手里的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长出一口气舒缓了内心忐忑的情绪。 看见手绢上的白色碎花,这才想起是刚刚自己进来时他递给自己的。 一想起这些,难免的要回忆起刚刚被对方抱在怀里,保护着走进大楼。 在她的记忆里,在她的印象中,李学武永远有一个成熟男人的风度翩翩,更有一名保护弱小的绅士品格。 有了这些回忆和印象,再考虑他刚刚说过的话,内心因为恐惧而产生的想法再次犹豫了起来。 ----------------- 正如对方所说,在自己遇到危险的第一时间,毫不犹豫地向自己伸出了援助之手。 这正是友谊和感情的体现。 如果在这个时候,她停止了与对方的合作,那不成了恩将仇报了嘛。 很明显的,外事馆的问题与面前的李学武没有任何关系。 况且她早在进入内地投资合作时就有了这方面的准备。 在回法国同董事会那些老古董们面谈的时候,她也是用身先士卒的勇气和决心来劝说他们重视这一次的合作。 目前混乱引起的问题还没有答案,但她现在的安全应该是有所保障的。 “李,刚刚在大门口,”香塔尔认真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问我的那个问题,是这个原因吗?” 在大门口,李学武面对她的求助问了一个问题,她和那三台车是以什么身份和目的进来躲避。 刚刚李学武已经用明确的态度告诉了她,会给她和圣塔雅集体提供庇护和安全保护。 那么,反过来说,李学武对三台挂着外事牌照的奔驰轿车,以及车上的人,要持辩证的态度来对待。 “我可以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我和我的单位,对友谊和友商的态度。” 李学武看着她,很是认真地说道:“但我和我的单位,也要在组织的领导下,在外事服务的政策和框架下开展业务。” 他很直白地点了点香塔尔说道:“你我是朋友,圣塔雅和红星厂是合作伙伴。” “但是——”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那三台车,以及车上的人,如果要进来,那便是业务和工作。” “我对咱们之间的合作倍感珍惜,”他再次强调道:“也希望您不要因噎废食。” “这件事我相信组织会有一个交代,对外事工作也会有一个明确的态度。” 他坦诚地讲道:“这件事过去以后,说不定外事环境会变好……” 他讲的这些话,香塔尔都听明白了。 内心的情绪波动已经平复,强大的思维能力也逐渐接管了她的大脑。 只是这会儿再说什么,利用这次事件来谋求什么也已经失去了良机。 不得不说,李学武就坐在这里陪着她,安慰她,已经让她忘了用激烈的态度对谋求什么。 况且他稳定的态度,合理的分析,也让她对这件事有了更为全面的认知。 为啥她的丈夫会果断地离开? 恐怕她睿智沉着的丈夫同面前这位年轻人的想法是一致的。 或者可以说这两个男人都拥有绝对的洞察力和眼界。 国际饭店接纳这些记者和普通外事人员没有问题,并不会引起太多的误会。 但他的汽车,他们夫妻双方进入国际饭店,就已经能够代表一些态度了。 李学武在面对这种选择时,有出言提醒是很礼貌和必要的。 三台车一旦进了这道门,李学武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他们。 但同样的,她在这里的性质也变了。 李学武面对她就不是红星厂的友商圣塔雅集团的总裁了,而是法国外事参赞的夫人。 到那个时候,她的丈夫进来的容易,再想出去就困难了。 红星厂和国际饭店不会强制对他们做什么,但法国外事馆那边绝对会有不一样的态度。 问题会随之复杂和升级,国际饭店所提供的就不是普通的保护了,而是庇护。 这是两种概念,完全不同。 所以说,香塔尔在反应过来自己丢失了一个要挟红星厂的机会并没有懊悔。 恰恰相反,她很庆幸自己没有这么做。 因为李学武也放弃了一个坑自己夫妻,要挟外事馆的机会。 孰轻孰重,份量是否相当,她不用去猜测和评判。 正如李学武所说,她更应该考虑双方的感情和友谊。 ----------------- “抱歉,我来的有点晚了。” 周干城匆匆地从外面进来,看着休息室内正在吃饭的两人有些尴尬地点点头。 李学武并没有过多地苛责于他,对着站在门口的彭晓力点了点头,示意对方进来坐。 周干城打量着香塔尔的表情,选择了李学武的对面坐下。 “还没吃饭吧?” 李学武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微微一笑,看着周干城说道:“帮你要了份午餐。” 并没有用服务员,他拿起桌上的红酒给对面的酒杯倒了半杯。 “我知道你忙,但事已至此,天就算塌下来,也得吃个饱饭,对吧?” 倒完酒,手腕微转,将酒瓶调整了个角度放在了桌子上。 这倒是被香塔尔看在了眼里,看向李学武的目光里更是充满了探究和意外。 据说这个男人从未出过国,土生土长的京城人。 那他到底是如何拥有这么好的心理素质和社交技能的? 总不能是这个古老的国度特别培养出来的吧? 真要是这样,也不至于用在工厂,用在她的身上。 “法国菜,还是配洋酒更正宗一些。” 李学武抬抬手,示意了周干城自便,嘴里则是说道:“菜品因为材料和厨子的缘故可能不是很地道,但这酒绝对正宗。” “钻石风味香槟?” 周干城疑惑地看了看酒瓶,瓶子是洋酒的瓶子,但怎么没有标签呢? “你说这洋酒正宗?” 他端起酒杯闻了闻,挑着眉毛说道:“我虽然出国的机会很少,但你也别连自己人都骗啊。” “咋可能不正宗!” 李学武故作不满地一板脸,强调道:“这是我们自家酒厂酿的,还能不正宗?” “嗤——” 就连应该满怀担忧的香塔尔都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喝了半天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来,这会儿倒是才发现,这酒瓶上怎么没有标签啊。 周干城差点把嘴里的香槟酒喷出去,忙用手捂住了。 “你们厂自己酿的?” “怎么?不好喝?”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说道:“您不会没喝过香槟酒吧?” “别寒碜人啊——” 周干城再次端起酒杯品了品,这才打开了皱着的眉头,很是意外地问道:“真是你们厂自己酿的?” “赖茅的技术,你听说过吗?”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问道:“你说,如果我们贴国外酒庄的标,能不能以假乱真?” “你……是开玩笑吧?” 周干城没什么,香塔尔却是一愣,狐疑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却是靠坐在了椅子上,摊了摊手说道:“别这样看着我,这又不是什么多么羞耻的事。” “嗯,足可以匹敌一些酒庄的口味了——” 周干城仔细地品味了一番,点点头说道:“味道很醇正,回味无穷。” “您觉得如何?” 李学武笑着看向了香塔尔,问道:“刚刚咱们喝了,我看您并不反感。” “不,我倒是觉得味道很好。” 香塔尔看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我倒是对你刚刚的话很感兴趣。” “贴标生产吗?呵呵——” 李学武就知道对方是一条鳄鱼,母鳄鱼更凶猛。 只要是谈到了生意,对方就像闻到肉味的巨鳄,死死地盯着不松口。 即便这种生意对她来说不合适,但并不妨碍她感兴趣。 其实做生意也好,做学问也罢,干什么都一样。 你必须对这件事饱有热情和时刻专注才能做得好,做得长久。 什么叫在商言商,就是要时刻保持用专业的思维去考虑问题,保持头脑的专业程度。 “您或许会觉得贴牌仿造不合适,”李学武笑着说道:“那这样,我们去法国收购一家酒庄好了。” “随便它有多么的落魄,哪怕酒庄里的葡萄藤都死没了,酿酒的设备都毁坏了也无所谓,只要它真实存在,拥有酿酒牌照。” 他看着香塔尔,问道:“您会为了一瓶酒去酒庄实地探访吗?” “就算您去了也无所谓,我们可以说这些酒都是陈酿,历史的味道。” “你真是个……商业鬼才!” 香塔尔直勾勾地盯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没有人会为了一瓶酒去酒庄实地探访,除非他是疯子,或者别有目的。” “只要你们不打算把这瓶酒卖到天价。” “您觉得这瓶酒的口味价值多少?” 李学武好笑地转了转桌上的酒瓶,玩味地看着香塔尔说道:“我们在边疆拥有绝佳的葡萄种植区,在京城拥有先进的酿酒技术。” “这样的起泡酒,我们一年能酿百万瓶。” “你们真是市场屠夫——” 香塔尔微微摇头,感慨道:“任何商品,只要有你们的生产参与,就会让该商品变得廉价。” “所以,我们不会轻易破坏市场。”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看着香塔尔认真地说道:“它应该摆在橱窗里,而不是廉价区。” “能卖10美金,我们绝对不希望它成为一美金都不值的贱货。” “你们有这个实力——” 香塔尔这话明着是肯定,实则是怀疑,也是一种试探。 就像刚刚她对国内生产能力的评价,市场屠夫。 任何一项技术被攻破,对国外生产商来说都是一种灾难。 法国才有多少酒庄,每个酒庄的土壤和水分,以及气候和地理位置不同,限制了洋酒的产量。 但在这里,地大物博,适合种植葡萄的地区不要太多。 即便是法国的葡萄品种,也能在这里找到合适的纬度和气候地区。 而且,香塔尔不敢想象,当一个拥有古老酿酒史的酒庄,以悠久的历史向全世界喷射口感绝佳的洋酒时,会对市场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正宗的贴牌销售,就像李学武刚刚说的那样,没有人会为了一瓶酒去找葡萄藤。 法国有的是濒临破产的酒庄,它们曾经的辉煌会被邪恶的商业鬼才包装成酒瓶上的标签。 从此它继续破败落寞,但它的名声会响彻全世界。 每年生产的酒水会超过法国所有酒庄的产量。 用古老酒庄的名声维持价格,用新产地和新技术提升产能。 旧瓶装新酒,你敢说这种商业行为不恐怖? 还有,你真的觉得李学武是在谈酒的生意? 这特么明明是在威胁和恐吓香塔尔。 你敢撤出内地的合作,我们就敢把“香槟”贴牌,销往全世界。 ----------------- “抱歉,阿德里安先生还在忙。” 法国外事馆经济专员阿芒迪娜走到香塔尔的面前,在看了李学武等人一眼后,这才轻声解释道:“他安排我来接您回去。” “谢谢您的款待——” 香塔尔点点头,并没有给自己丈夫的小三难堪。 中国有句老话,家丑不可外扬。 法国虽然没有这么说的,但也有这个道理。 她微笑着对李学武说道:“今天是我来中国收获最多的一天,谢谢。” “客气了,这是友谊,不是吗?”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说道:“国际饭店的大门永远向朋友门打开。” “我也代表红星厂对你的到来表示欢迎,期待与您的下一次相遇。” “我相信下一次不会太远。” 香塔尔很优雅地上了汽车,并没有对丈夫的抛弃和绝情大吵大闹。 更没有因为对方安排阿芒迪娜来接她表示愤慨。 她现在是圣塔雅集团的总裁,而不是法国外事馆参赞的夫人。 刚刚吃过午饭的她,精气神都很好,除了眼睛有一点点红,情绪上很是稳定。 周干城的到来并没有给两人带来更多的消息。 虽然李学武坐在休息室里陪着香塔尔,但外界的消息会源源不断地通报给他。 这就是他自信的基础,也是稳住香塔尔最大的底气。 周干城知道的,李学武也知道,所以他说了什么,餐桌上两人都没有表示过度的惊讶。 直到他说起法国外事馆一会儿会有人来接她时,她的脸色才变了变。 当时李学武并没有说话,上午乱象时两人的旖旎早就被克制在了内心当中。 那不值得挂在嘴边上,更不值得在这个时候回味和惦念。 她还是她,他也是他。 所以,当法国外事馆来车,她很欣然地同李学武道别。 看着汽车离开,站在一边的周干城打量了李学武一眼,这才问道:“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真的?” 李学武回过头看了看他,很是疑惑的样子。 周干城却是着急了,提醒他道:“香槟酒啊,那瓶酒,你们厂真的能年产百万瓶?” “当然,才百万瓶而已,有什么好惊讶的。” 李学武转回身,示意了一起往回走,嘴里说道:“我们会制霸全球洋酒市场,让好年份的洋酒永远喝不没,不过还得等几年……” “为什么?” 周干城倒是着急了,他看着李学武说道:“你们不是已经酿出香槟酒来了嘛。” “我跟你说啊,那瓶酒!” 他很是认真地说道:“无论是味道还是酒精度,绝对的正宗,比洋酒一点不差!” “呵——呵呵呵——” 李学武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实在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这倒是把周干城笑懵了,他看着李学武问道:“你笑什么啊,我跟你说正经事呢。” “能不正宗吗?必须正宗啊!” 李学武边走边笑道:“那就是进口的洋酒,只不过是把标撕了而已。” “什么——” 周干城被这突如其来的骚,差点闪了自己的腰。 他是万万没想到,李学武会来这一手。 “红星厂确实有自己的酿酒厂,但目前还在专攻白酒领域,也就是红星茅台。” 李学武走进休息室,解释道:“洋酒未来会做的,但不是现在。” “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得买酒庄,进口葡萄苗,还得种植和培养……” 他摊了摊手,说道:“五、六年之内是别想了,十年内能实现精品酿酒就不错了。” “当然了,你要说那种垃圾洋酒,我们还是有绝对的实力的。” “……你特么真的连自己人都骗啊!” 周干城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李学武,一副你欺骗我感情的样子。 “你现在说的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们只负责生产,五丰行和其他经销商会负责销售。” “红星茅台的商标在我们手里,那种仿造的垃圾酒根本就没有商标,哪个牌子卖的好就用哪个牌子的。” “……” 周干城听他这么说,好半天没说话,到最后实在忍不住,这才问道:“还能这么干?” “我们也是出于无奈。”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道:“都是五丰行让我们这么干的,毕竟他们掐着我们的出口渠道嘛。” “嗯嗯,我理解了——” 周干城习惯性地点点头,心里正在想着这种迫于无奈而配合生产的行为。 但想了一会儿,见李学武收拾好了起身要走,这才觉察出来不对头。 他站起身问道:“这主意是你出的吧?” “哎!别冤枉好人啊!” 李学武站在门口,一脸正经地点了点他,强调道:“你也不去四九城打听打听,我李学武为人最是正派,怎么可能想出这种主意来。” “我信你个鬼——” 见对方离开,周干城撇了撇嘴角,心道是差点又着了那小子的道。 真特么是防不胜防啊,骗老外也就算了,自己人也一并骗,他说的话有没有一句真的? ----------------- “听说你看了一出好戏?” 周六这天下班,李学武刚出保卫楼,便见卜清芳走了过来。 “这是专门等我呢?” 李学武笑着打量了她一眼,玩笑道:“咋地,想约我处对象啊?” “可以啊,我没问题。” 卜清芳也没在意周围人下班,哈哈笑着说道:“找个小伙子,反正我不吃亏。” “小心你家老郑捶你——” 路过的苟自荣笑闹了一句,惹得众人笑声更大了。 “行,我回家要是吵架了,就知道是你告密的——” 卜清芳是宣传口出身,要论口舌,还能怕了干销售的苟自荣? 下班这会儿热闹着,她边说着,边示意了李学武往一边站了站。 “咋了,找我有事?” 李学武笑着问道:“不会就为了问昨天的热闹吧?” 他摆了摆手说道:“我可不像人家说的那样,就是凑巧赶上了,啥也不知道。”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的?” 卜清芳撇了撇嘴角,随后认真地说道:“昨儿你没在,这机关院里可是热闹。” “哦——” 李学武了然地笑道:“原来您提我醒,是看这个热闹啊?” “小心点吧你,全都等着看热闹呢。” 卜清芳看了一眼主办公楼的方向,声音压低了很多,提醒道:“老丁态度可模糊了。” “是嘛——” 李学武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微笑,但目光却是锐利了许多。 他点点头,说道:“不碍事的,人家想要登梯子上房,你要拦着不成冤家了嘛。” “他们是闹也好,跳也好,都由着他们去,不闹不跳不热闹嘛——” “得,看来你是胸有成竹了。” 卜清芳点点头,说道:“是谷副主任让我来问问你,她对你还是很关心的。” “你也知道,这个时候。” “嗯,领导的心意我懂。”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说道:“你跟领导说,该咋地咋地,这件事我会办妥的。” “那就成,你做事我是知道的,”卜清芳抿了抿嘴角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不至于的,我心里有准。” 李学武这次是真的笑了,他看着卜清芳说道:“没必要草木皆兵的,真当他们是人物了。” “领导担心的不是这个。” 卜清芳表情严肃了几分,看着他说道:“有风下来,上面要对红星厂的班子进行调整和补强。” “来的是谁不知道,会不会调走谁也没准,现在还是非常时期……” 她眉头微皱,提醒道:“牵一发而动全身,小不忍则乱大谋。” “怎么动,什么时候动,动多少,领导请你慎重把握,她那边会全力配合你。” “我明白,谢谢领导的信任。” 李学武缓缓地点头,说道:“上面的风暂且不急,现在是八月末,十月份应该差不多。” “晋级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年底不可能了,应该是年初,所以……” 他看了一眼周围,说道:“动不动不在我,而在形势,在对方。” “今天可以动,明天形势变了,可能就不合适动了,那就再等等。” “领导就是这个意思,你懂就好了。” 卜清芳微微一笑,问道:“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有事说话啊。” “放心吧——” 李学武笑着说道:“文宣队扩招的方案我批过去了,市里的几个剧院我都转过了。” “下面我就不管了,你负责接手吧。” “行,没问题——” 卜清芳干脆地说道:“有你负责组织和协调工作,管委会才有了今天的成绩。” “快别这么夸我了,我再骄傲了咋整。” 李学武示意了汽车那边,边走边说道:“今天我同苟自荣谈了谈,把与供销公司的联系工作交给了他。” “同时也把经销网点的后续工作全都转到了销售处。” “怪不得呢——” 卜清芳扯了扯嘴角,看着门口的方向说道:“我说他平日里挺嘎嗗一人,今天怎么还跟我开上玩笑了,敢情吃了你这的香意了。” “您这小词儿整的,我是接不住了。” 李学武站在车边,笑着对她说道:“昨天安全管制大半天,全厂的目光都被我们保卫组吸引了过来。” “您是知道我的,最不爱出风头,迫不得已,没办法。” 他表情多了几分认真,道:“所以适可而止,低调一些总没有坏处。” “我年轻那会儿要是像你这样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就好了——” 卜清芳羡慕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就这个分寸,就这个尺度,你算是拿捏住了。” “下班了,大姐——”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等着她的汽车,道:“您再夸下去,我真的要误会您相中我了。” “哈哈哈——” ----------------- 周五的那场安全管制演习,切实地让全厂职工了解到了保卫组的真实实力。 噤若寒蝉,缄口无言。 无论机关还是车间,在管制之下,没有人敢越雷池一步,这就是威慑力。 任你有再好的政治素养,再聪明的才智,再好的口才,这一刻也只剩下沉默。 这种管制的威慑力太可怕了,也太压抑了。 这一次,所有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了压力,也都清晰地认知了李学武的权利。 以往保卫处之虎的形象再次浮现在有些人的心头,也让后来的职工仅听了几个传闻便为之胆寒。 一时之间,全厂的治安状态达到了最优标准。 这是李学武最愿意看到的,也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他想看到红星厂治安良好,却不想治安是因为这种压力而变好。 但就像他对卜清芳说的那样,赶上了,没办法。 他是保卫组负责人,就得有这份担当和责任。 虽然保卫组没有惩罚任何一个人,也没有恐吓任何一个人。 但这种压力已经深入人心。 李学武作为保卫组的负责人,就得承担厂职工畏惧的眼神和异样的目光。 这还是让老李坐镇,他跑去了城里的结果呢。 如果真在厂里表现出一副威严的面孔,作威作福,这辈子都跑不出这个圈了。 即便他没有错,但也为这件事要付出一些代价。 也许这是很多人希望看到的,毫不怀疑这一点。 相比于厂职工切实感到的来自于保卫处的压力,某些人更为敏感。 李学武远超常人的工作能力,早就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这个时候李学武松一松,他们也能喘口气。 所以,没有墙倒众人推,他没倒,也没人敢推他。 是他急流勇退,真知灼见。 有的时候退一步,真的就是海阔天空。 当然了,退一步,把挖好的坑露出来,不然人家怎么跳,他怎么埋人呢。 这世上永远不缺少急功近利的冤死鬼,李学武的小铲子挥舞的勤快,埋他最在行了。 ----------------- “不会是来接我的吧?” 于丽看着走进大院的李学武,好笑地问道:“我突然有点不敢相信了呢?”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是吧?” 李学武笑了笑,点头说道:“那我就假装不是来接你的。” 他示意了院里方向,问道:“娄先生开完会回来了?” “哼——” 于丽轻哼一声,道:“果然不是来接我的。” “你瞧瞧,我是没法说了——” 李学武一摊手,说道:“说啥你都不信,我还能咋说。” “你的话正着听,反正听,拆开了揉碎了听,”于丽撅了噘嘴,道:“怎么听都是假的。” 她长出了一口气,看着灯光下满脸笑意的李学武,一个忍不住也笑了出来。 捶了李学武两下这才解气。 她示意了管理处的小院方向,道:“我安排司机和苏晴亲自陪着他来着,已经回来了。” “哦?状态怎么样?” 李学武表情玩味地说道:“有没有欣喜若狂、心花怒放、神采飞扬?” “毕竟是老人家了——” 于丽拍了他一下,劝道:“这种事放在谁的身上都不好受。” “你要是他,在这个环境下,这个处境,也难。” “嗯,你倒是很理解他。”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说道:“我去看看他,一把年纪了,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的,也不好跟娄姐交代了。” “你还知道啊——” 于丽嗔了他一句,随后解释道:“一打回来便是闷着,默默地收拾东西,明天回山上呢。” “唉——”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真的安全了,又何必开这个会议呢。” 第599章 白发人送黑发人 “妈,我求你了——” 棒梗的声音里带着三分哀求,三分任性,还有九十四分的考试成绩。 秦淮茹手里则只有一条鸡毛掸子,还是倒拿的。 不用说,四九城的小孩子对这玩意儿都有心理阴影。 当你发现母亲这么拿着它的时候,只管跑就是了,像脱缰的野狗那样。 “您不能这样对我啊——” 棒梗心里没有一点悲伤,纯用嗓子干嚎,求饶的话语里缺了太多的感情。 反倒是振振有词:“我的学习成绩您是知道的呀!” “您说您怎么就心血来潮对我有了期待呢!” “啊,合着我就该放弃你?” 秦淮茹抡着鸡毛掸子要抽他,但双手都被儿子把着,身子一躲没抽到。 “自甘堕落,不学无术,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呀你——” “哎呀呀——” 跟着出来的贾张氏想劝不敢劝,想回去又舍不得大孙子挨打。 自从秦淮茹当了干部以后,她的家庭地位明显下滑。 甚至在棒梗养鸡挣钱以后,下滑的更是厉害了。 所以她是不敢抢秦淮茹手里的鸡毛掸子的,更不敢去拉棒梗。 只能是站在一边用“哎呀呀”、“你瞅瞅”、“可别介”等话语以壮声势。 要不是母亲盯着,棒梗真想对他奶奶说一句,您要是不在这,我妈早就不打我了。 就因为您这一句句的,她心里有气都撒我身上了—— 棒梗这么想,当然不敢这个时候挑明了说,否则没了面子的母亲打他更厉害。 奶奶感觉母亲当了干部以后更严厉了,他的感受更深刻。 因为以前他惹祸还有奶奶拉着,现在他连跑都不敢,那样挨揍更严重。 所以李学武一进院,便见大脸猫撅着腚,跟他妈像是搭手扭秧歌似的往后退。 眼看着就到垂花门了,这是从中院蹭到这来的? “这是干啥呢?” 于丽从外院路过,要回东院,这会儿站在垂花门外笑着招呼道:“娘俩练摔跤啊?” “哎呦!救星来了——” 棒梗撒开母亲的手,跳着躲到了武叔的身后,嘴里叭叭地说道:“武叔,江湖救急!” “好么,我还没见过怕鸡毛掸子的江湖好汉呢——” 李学武好笑地把身后的大脸猫拎了出来,见秦淮茹还要动手,便点点头说道:“得了啊,多大的小子了,还打!” “不打他能长心吗?” 秦淮茹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儿子训斥道:“辛辛苦苦供他上学,就考了九十四分回来!” “哎!秦姐你骄傲了啊!”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故作好笑地说道:“我上学那会儿都没说考九十四分!” 他低下头看着棒梗问道:“行啊小子,偷着学习来着是吧,这是哪门课的成绩啊?” “额——武叔——” 棒梗尴尬地看了看母亲气红的脸,想要往他身后躲。 但被武叔弹了一个脑瓜崩以后,见母亲没说话,只瞪着他,便也知道不会挨打了。 所以这会儿支支吾吾地说道:“不是哪门课……是……是总分……” “啥玩意?总分九十四?” 李学武听见这分数也是愣了一下,打量着低头站在身边的大脸猫问道:“是有几门课没参加考试吗?” “武叔——” 大脸猫无语地抬起头,看着他抱怨道:“我是请您救命的,不是来给我挖坟的……” “那我真救不了你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推了大脸猫出去,对秦淮茹说道:“鸡毛掸子打还是不解劲,把他绑柱脚上用皮带抽,打不坏还特疼……” “啊——” 棒梗吓得面色惨白,满眼哀求地看着母亲,这会儿也知道害怕了。 没有指望了,这院里唯一能救他的人就是武叔了。 现在就连武叔也被自己的考试成绩震惊到了,他还能指望谁。 要不就跟这儿跪下吧,江湖儿女,跪下就不能再打了。 “用你出主意啊——” 于丽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推了李学武一把,把大脸猫拉了起来。 “瞅瞅给你妈气的,要不是盼着你出人头地,能这么管你嘛?” “我也想考好,可是……” 棒梗想要解释一句,偷偷瞧了瞧母亲寒着的脸,又把嘴里的话憋回去了。 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 他现在正是皮的时候,昨天挨的打今天就不记得了,越打越皮的那种。 半大小子哪能没有逆反心理啊,只不过这年月家长基本不管孩子,散养的也没那么大反应。 “就这成绩,下学期就上初一了,怎么读啊?” 秦淮茹气急了,点着棒梗数落道:“你就算考不上高中,总得考得进工厂吧?” “行了,秦姐,大晚上的。” 于丽跟秦淮茹有着同粥共鸡的特殊关系,这遇见了哪里能让他们娘俩在这僵持着。 她主动搂着棒梗往外走,对秦淮茹说道:“正找你有事呢,走,去我那屋坐会儿。” 秦淮茹站在那看着委屈巴巴的棒梗,也知道大晚上的在院里吵吵惹人笑话。 要不是实在心急,气得急了,她哪里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孩子。 就像李学武说的那样,都是半大小子了,也到了要面子的年龄了。 可她本来就忙,家里婆婆又是没见识的,真要任由这孩子混下去,连初中都念不下来,到时候怎么对得起贾东旭啊。 就是这孩子长大了,吃苦受罪的,也要埋怨她这当妈的当初不管孩子。 是,棒梗赶上好时候了,红星厂办学校,从小学到大专,只要考得过就能上。 但问题是,总得有个过得去的成绩啊,四门课考了九十四分,说出去丢死人了。 “去吧,娘俩好好唠唠——” 李学武点点头,见于丽都带着棒梗过了垂花门了,秦淮茹还站在那生气。 主动给了她个台阶道:“多大不了的事啊,管孩子哪能一天就奏效的。” “多点耐心,这个时候的半大小子,正是自尊心过盛的时候。” “去吧,淮茹,我回家瞅瞅那俩孩子去。” 贾张氏直到这个时候才敢开口劝,推了推秦淮茹,这才叹了一口气往家里走。 秦淮茹长出了一口气,看了李学武一眼问道:“你的事忙完了?周一走?” “甭管我了,忙你的吧。” 李学武笑着指了指她手里的鸡毛掸子,道:“别用这玩意儿了,真再打坏了。” “气死个人了都——” ----------------- “二哥,有急事找你。” 李学武是在俱乐部同娄钰一起吃的晚饭。 于丽也在,两人是吃了晚饭一起回来的。 路过前院跟家里打了声招呼,见顾宁带着孩子跟屋里玩的好,便回到后院看起了书。 三弟李学才匆匆从窗户底下过去,进屋以后就来了这么一句。 他指了指墙边的椅子,道:“坐下说。” 李学才倒是很了解二哥的脾气和习惯,这会儿心里着急,但还是乖乖地坐了下来。 自从二哥回来以后,整个人都变了好多。 不是以前的蛮横霸道,变得成熟稳重,勤奋好学了。 尤其是当了干部以后,行事愈加的沉稳大气,讲究一个遇事不急,泰然自若。 李学武端起茶壶给弟弟倒了一杯茶递给他,示意道:“小雪刚泡好端过来的。” “二哥——” 李学才刚想说话,见二哥示意自己喝茶,这才强忍着内心的慌张,喝了一口热茶。 “你还年轻,我倒是不催着你做养气的功夫,但毕竟是学中医的。” 李学武语气很是平和地说道:“你现在还在学习阶段,要是以后参加工作了怎么办?” “还是这样毛手毛脚的?” 他打量了弟弟一眼,道:“医院里形形色色啥样人都有,容易引起纠纷且不论,你这样毛躁领导也不信任你啊。” “我知道了,二哥——” 李学才一口热茶下肚,又被二哥叮嘱了几句,长出了一口气,心中的焦躁去了几分。 他诚恳地应了一声,顿了顿,这才解释道:“我是今天下午到家的,是爸让我回来的。” “嗯——” 李学武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晚上下班,李学武回家接了娘几个往俱乐部这边绕了一圈,把他放下后由韩建昆把她们送过来的。 李学才回家,他是不知道的,刚刚跟家里窗户外面说了一声,家里人也没提及。 前两个月京城不安宁,李学才回来差点着了道,他便让弟弟回山上躲清静去,没事少下来。 不过却也没限制弟弟下山的意思,年轻人心思好动挡不住。 李学才还是懂事听话的,最近一个多月一直在山上。 “爸收到消息,说……” 李学才脸色有些难看地解释道:“说是赵侠死了,让我回来帮帮忙。” “谁?赵侠?” 李学武眉头一皱,确定道:“是你们那个同学?” “是,是他,从楼上掉下来摔死了……” 李学才刚刚定下的心神又有些乱了起来,尤其是讲述同学的非正常去世。 “他不是在医院吗?” 李学武皱眉问道:“你上次跟我说,他的一条胳膊一条腿折了,从医院跳的楼?” “不是,是在家——” 李学才声音颤抖地解释道:“我今天下午去他家里帮忙,也是听了一耳朵。” “好像是他参与了啥不好的事,就这两天,有单位来查他了。” “不能吧?” 李学武当然知道这两天都发生了啥事,只是怀疑地问道:“他都这样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形容了胳膊和腿,问道:“这还咋参与啊?身残志坚?” “听说是拄着拐去的——” 李学才解释起来也是一脸的荒谬表情,苦笑着说道:“他妈妈都快要哭死了。” “这可真是——” 李学武知道城里闹得有多狠,就是没想到连赵侠这样身段的都参与了。 这特么也算是黑色幽默了吧? 晚上去俱乐部,赵老四和左杰送他们出来的时候还说呢,这一次好多人都受伤了。 老兵们闹,顽主们趁机捣乱,很是热闹。 他所熟知的那个新街口张建国就受伤了,还挺严重。 经常来俱乐部门口等周小白的钟悦民也受伤了,说是为了救张海阳,让人攮了一叉子。 这些都是李援朝回来叙述的,因为他随着左杰的“旅行团”出去玩了,躲过了这么一劫。 青年汇里的会员听着城里的热闹,无不感激左杰的照顾。 真要在城里,准要被裹挟一起遭殃了。 重点是,闹事的这些人没有好下场,有关部门已经开始追查了。 李学武只听了个大概,并没有注意这些,毕竟跟他也没啥关系。 只是没想到,赵侠都特么算残疾人了,竟然也在这件事里丢了小命。 “我也是听别人议论的,”李学才闷声说道:“好像是怕这件事牵扯到他爸,所以他才……” “要不怎么说你们涉世未深,只凭一腔热血做冲动事呢。” 李学武也是长嘘了一口气,道:“都是爹妈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说没就没了。” “你说他母亲现在要哭死,他爹又哪里有庆幸躲过一劫的喜悦。” “看着老了好多,”李学才犹豫着说道:“我去了,他爸还流着眼泪拍我肩膀来着。” “看见你就想起赵侠了呗。”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一般大的小子,又是同班同学,赵侠要有你三分小心,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这件事啊,本就不是他们能参与的,更不是什么行侠仗义,为国为民。”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我从不反对你们大学生要有热血和激情。” “但要用在正地方,侠之大者,还要讲究一个大呢,你们完全不懂什么叫大义。” 看着弟弟坐在那,目光里有茫然和悲切,他也是叹了一口气。 虽然不是自己家的孩子,也不是自己的兄弟。 而且赵侠那小子还踅摸坑过李学才,想要拉弟弟下水。 可毕竟是这件事里,李学武听到的第一个受害者,还是父亲同事的孩子。 没有什么悲伤,有的只是唏嘘。 好在李学才是懂事的,自己也是个“明白人”,否则在这个时代,李家得吃多少苦,受多少罪。 李家尚且如此,其他人呢? ----------------- 周日一早,李学武带着弟弟学才,赶在四点半左右到了京城中医院家属院。 说是家属院,实际上就是干部院,一般的医院职工还真就住不进来。 李学武上次来还是老长时间以前了,是为了父亲和三弟学才的前程,来拜访中医院院长刘志新。 当然了,父亲的主管领导,也就是赵侠的父亲赵玉峰,也是那次拜访的对象。 正因为有了那次的来往,当时负责回收站业务的老彪子会来事儿,把双方的合作搞了起来。 位于红星厂的诊疗室就是中医院支援建设的。 而与多方合作的中草药种植研究基地也坐落于红星村。 大山里,包括卫三团现在的垦区,都在研究中草药种植的项目。 卫三团这两年种粮食和蔬菜挣到钱了,也提前埋下了中草药种植的种子。 有温室大棚的基础,再加上中医院确实招收了一些中医草药研究人员。 两年多了,李学才上次回来时还说呢,已经证明适应生长环境的中草药品种,明年就要正式铺开了。 回收站、红星厂、红星村、中医院、卫三团五家单位都会从这个项目中受益。 当然了,中医院为这个项目付出了这么多,也切实地保护了医院里的好同志。 是京城现有医疗单位里,人员结构最为完整,管理结构最为完整的医院。 随时都能从山上撤回医疗力量,也随时都能撤走这些医疗力量保护起来。 所以,多方合作,多方受益。 赵玉峰是有私心的,对这个项目,当李学武提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想过未来。 中医药种植、研发、制药、销售等等,都是系统内最为严苛的组成部分。 真要是建立了一整套中医药种植、生产、销售体系,京城中医院这个盘子就大了。 无限放大,大到就连他都吃不下。 所以,当李学武提出要安置父亲和弟弟上山参与这个项目时,赵玉峰很果决地把儿子赵侠也塞了进去。 不管赵侠是否有这份能耐和担当,他只希望儿子能在这一项目里得到一些锻炼和履历。 在毕业前,学校未复课之前,能拥有这么好的锻炼机会,这么多教授级和专家级医生的指导和教学,实在是太难得了。 李学武这样鸡贼的人都想要的,他哪里看不出好来。 对李顺,赵玉峰以前还真没看得上眼。 夸着说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老实巴交,但要显示一点说,就是沉默寡言,没有人情交际。 只是没想到边缘人一样的李顺竟然生出来仨儿子,还个顶个的有能耐。 让身为副院长的他也不得不重视了李顺。 同样的,对李学武和李学才哥俩的印象,李学武更深刻一些,毕竟是很有能力的干部。 重点是,李学武在工业口很有影响力,甚至在城里很有一定的名声。 对李学才,他觉得儿子赵侠比李家老三有能耐,有潜力。 李家老三有点像李顺,而儿子赵侠能说会道,聪明伶俐,未来必然是当院长的材料。 李学才嘛,充其量也就是个好医术。 这种刻板印象和想法直到今年年中,他依旧是这么觉得。 即便儿子赵侠从山上偷偷溜了回来,被他发现以后死活不想上山,也是觉得儿子聪明。 在这种时期,确实是会做的不如会说的,会说的不如会装的。 赵侠在他身边时间最长,受他教育机会最多,所以也有了一股子干练的劲头。 讲什么道理必然是头头是道,分析局势也有了一些个人的见解。 赵玉峰是宠爱这个儿子的,所以赵侠不愿意去山上吃苦,他也就想着留儿子在身边跟着他学习。 谁能想到呢,留在城里的赵侠本事没学到,倒是惹了一身的伤。 胳膊腿儿折了,吓的他母亲再也不敢撒手了。 两个多月眼睛盯着照顾着,总算是有了痊愈的希望。 从能拄拐下地开始,到拄着拐健步如飞,是让他们两口子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但飞是飞了,从病床上一下子就飞走了,飞到了停尸床上了。 这一次,看着胳膊腿摔走形的儿子躺在那,是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可能了,夫妻两人痛不欲生。 毕竟死的不是很光彩,目前主持丧事的是赵侠的二叔和大哥。 全家人商量着,别让赵侠再因为这件事受什么苦,早日入土为安了。 所以头一天晚上出的事,第二天停了一天,第三天早晨就送去火化。 李顺是第二天听到的消息,便让李学才回来了,哥俩是第三天早晨来参加出殡礼的。 毕竟不是亲族,更不是至交,所以第二天李学才来看过了,李学武当天晚上就没来。 参加第三天的出殡,既显得有礼,又显得有面儿。 ----------------- 进到两栋楼之间的大院,便见院里支着灵棚,棚子里烟火缭绕,在这夏日的早晨显得特别诡异。 李学武带着弟弟先是在白席账簿上署了父亲和自己的名字,这才往灵棚前面站立,微微鞠躬。 赵侠的二叔和大哥被“忙活人”招呼着还礼,相互之间没见过面,还真就不认识。 “忙活人”也不认识这哥俩儿,但从账簿上见到了名字,问清楚了介绍给了两人。 知道是父亲的关系,还是弟弟的同学,两人满脸悲切地还礼敬烟。 李学武轻轻抬手婉拒了,道了一声节哀。 这院里办丧事,路过的也好,楼上的也罢,总难免有人嘀咕一句自作自受。 但到了这了,就得说节哀。 李学武本是不用来的,他跟赵玉峰没什么瓜葛,更没什么交情。 只是父亲不在家,大哥那个脾气,你让他参加婚礼还行,来白事他躲老远去。 所以,只能是他带着弟弟过来,省得李学才有不懂的,或者做不到的。 也算是一种习俗了,家里没结婚的小子是不能算成人的。 更不能代表家里在外面张罗和应酬事。 如果不是代表父亲,更是同学关系,李学才其实也没有必要来的。 赵侠的死,跟李学武没有任何关系,他在这也用不着鞠躬行礼。 但就像刚刚所说的那样,他现在代表了父亲,代表了李家,也是身为兄长要照顾弟弟。 尤其是这个时候了,厂里也好,回收站也罢,学才来了,他总不能装不知道。 人死为大,鞠躬道哀。 “李副主任——” 正当李学武婉拒了两人的敬烟后,听到消息的赵玉峰从灵棚里走了过来。 明显的,从对方踉跄的脚步和哀伤的神情就能看得出,赵玉峰这两天不好过。 “老叔,节哀,保重身体啊。” 李学武走上前两步,接住了对方伸过来的双手紧紧地握住。 他轻声劝慰道:“赵侠太实诚了,我前几个月还见过他一次,没想到……” “呜呜——”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滋味比反过来要难受的多。 赵玉峰驼着背,由大儿子搀扶着,嘴里呜呜地带着哭腔说道:“是我疏于管教啊,是我没当好父亲啊——” “爸,爸,您别这样。” 他大儿子抱着他,眼瞅着他要瘫在地上,灵棚边上也有人过来搀扶着。 李学武能来,在赵玉峰看来,不仅仅是李顺的面子,也是给了他好大的面子。 现在城里的单位,有几个不知道红星厂的,有几个不知道红星厂里李学武的。 他死了李学武兴许都不一定来,更何况是他儿子呢,还是这种情况没的。 这几天来的也多是亲族和至交,好多关系都躲了,深怕沾上因果。 所以,李学武能来,殊为不易。 他已经三天没合眼了,这会儿听着李学武来了,怎么着也得出来回个礼。 这便有了现在的折腾。 赵玉峰拉着李学武的手,眼泪唰唰地往下掉,一个劲地说着含糊的话,眼睛也多看了李学才。 他后悔啊,早知今日,就算用铁链子锁了,也得把儿子锁在山上。 眼看着李家老三行事规矩,性格沉稳,他便要自责几分,越想越心痛。 “去,看看有没有能做的。” 李学武推了弟弟一把,当着赵家人的面交代了弟弟去灵堂里面帮忙。 都这个时候了,其实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用不着李学才帮什么忙。 但李学武这样说,就是没把赵家当普通关系,算是通家之好。 这个时候,李学武的话对他们家来说正是雪中送炭,心里都熨帖许多。 李学武拉着赵玉峰在忙活人拿来的板凳上坐了,轻声安慰了几句。 赵侠的大哥站在一旁,介绍着这两天的情况。 应该是听出父亲出来时的称呼了,知道眼前这位年轻人非同一般。 比赵侠,他大哥有着憨厚淳朴的一面,对李学武很是尊重和客气。 尤其是听见李学武的交代,他更是没把李学武当外人。 提及母亲在灵堂里哭晕了两次,也是簌簌地掉眼泪。 李学武能劝什么,翻来覆去的就那么几句,赵家人这个时候也听不进去其他的劝慰。 四点半来的这边,五点起的灵,李学武和弟弟只送到了大门口。 等着赵家人全都上了汽车,往火葬场去了,这边院里只剩下忙活人了,他和弟弟便也就同其他人一样,各自离开了。 年轻的生命,一场唏嘘。 ----------------- 周日李学武还在京城,周一的晚上人已经抵达了钢城。 还是那座旧火车站,一点样都没变。 只是墙上的宣传标语换了几茬,厚厚的糨子印在夜色的灯光里反射着诡异的白。 “东北就是比京城凉快哈!” 景玉农穿着一身女士行政套装,白衣黑裤,搭配高跟凉鞋显得比同行的女同志更俏丽。 三十四了,孩子都十岁了,身材一点没走形,站在那不比大姑娘差几分,更胜在气质。 李学武看了一眼手表,笑着回道:“眼瞅着九月份了,就算是京城,还能热几天。” “景副主任、李副主任——” 站台上,钢城炼钢厂副主任杨宗芳,炼钢厂副主任、联合工业管理处处长岑辅尧两人见他们下车,紧走几步迎了过来。 “派车来就行了,还麻烦你们来接站。” 伸手不打笑脸人,景玉农与两人握了握手,微笑着应了招呼。 “董主任这会儿在奉城回不来,”杨宗芳笑着同李学武点了点头,随后对景玉农解释道:“他委托我们做好您和李副主任的接待工作。” “自己人搞的这么客气干什么?” 景玉农笑着批评了一句,在两人的示意下,带着调研人员边往车边上走,边问道:“文学同志是去参加省工业会议吧?” 两台轿车,一台客车,很是具有红星厂风格的接待安排。 景玉农招呼了李学武上了前面的那台车,稍稍打乱了炼钢厂的安排。 “我去后面那台车——” 杨宗芳很是主动地同岑辅尧打了声招呼,示意他去陪领导坐副驾驶。 能坐在后座同领导汇报才是有面子呢,可谁让领导叫了李副主任上一台车呢。 现在只能是秘书往后去,岑辅尧上副驾驶做陪同汇报。 这个时候站台上人还多呢,车辆也不宜长时间停留。 所以众人快速上车,在铁路值班员的指挥下快速离开。 “董主任将在明天早晨赶回来,是省里的工业会。” 汽车开动以后,岑辅尧回过头汇报道:“应该能赶上同您一起吃早餐。” “不用这么急,只是过来看看而已。” 景玉农嘴角带着和气的笑容,说道:“跟文学同志说一下吧,赶上中午饭就成。” “哈哈哈,好,”岑辅尧见领导态度好,他也是陪着笑,回道:“我一定把您的交代转达到。” 听着岑辅尧的介绍,三台车从钢城火车站一路开回了炼钢厂。 钢城火车站没什么变化,但钢城炼钢厂的变化可大,大太多了。 原本的围墙都成了内墙了,周边的土地基本上都被炼钢厂所吸纳了。 因为工业项目的建设还没有完工,甚至一些项目还在计划中。 所以这里的围墙还没有开始建,但能从夜间施工的照明灯范围看得出,这里到底有多大。 景玉农前些日子从这里匆匆而过,并没有来得及仔细查看。 有着岑辅尧的介绍和讲解,两人对目前的工程建设进度和工业生产情况有了一些了解。 “岑处长是去年来的钢城,还是前年来的?” 在汽车进入厂区,岑辅尧的介绍告一段落的时候,景玉农突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岑辅尧紧绷着脑子里的那根弦,一边想着领导这么问的目的,一边回答道:“我是去年三月份到的钢城,领导。” 他笑着介绍道:“杨副主任是前年来的,他比我早了半年多。” “哦,是这样啊——” 景玉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头对李学武问道:“是你办的那个案子对吧?” 听领导的话拐了这么一个弯,岑辅尧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这是什么意思啊? 你不要看领导从火车上下来时态度很好,说话很和气就觉得万事大吉了。 说是请董主任不要着急回来,他才不信这种客气呢。 要是景玉农一个人来钢城,他还觉得没什么事。 但李学武跟着来了,你觉得保卫处之虎到的地方能有好嘛。 上次来钢城,一起抓了俩,去营城又干废好几个。 你可以说李学武是管委办副主任,也可以说他是保卫组第一副组长,还可以说他是卫三团的副政委和副团长。 但到了下面,李学武这几个身份不会被放在第一位,纪监负责人的身份才是最吓人的。 他现在的身份太复杂了,你根本弄不清他是来干啥的。 办业务、做协调都没啥,真要来执行组织纪律的,那完了。 所以,当景玉农问出这句话,岑辅尧手心里都开始出汗了。 “呵呵,多长时间以前的事了,您还记得?” 李学武轻笑着打了个哈哈,示意了副驾驶的方向说道:“岑处长都不一定记得了。” “呵呵——” 岑辅尧脑袋上的汗刷地就下来了,他就说杨宗芳那个狗东西为啥不跟他争副驾驶的位置呢。 原本他以为杨宗芳因为过去的事,跟李学武的关系闹僵了,所以不愿意往前凑。 没想到这一公一母这么不好招待。 你听听这都说的什么话。 景玉农扯了以前的事说事,你是否了一句,可往我身上扯什么呀! 我清如水,明如镜,我是好人啊我! 你现在问我这个,我怎么回答? 我说不记得,啊,那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嘛,全红星厂谁不记得这个案子。 我要说记得,你是不是故意来敲打我的? 别不是查出我什么来了吧? 岑辅尧挤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回头说道:“怎么可能忘记,这是炼钢厂全体职工必须牢记的历史教训。” “警钟长鸣啊——” 轿车到了招待所门前,景玉农说了这么一句,在秘书的帮助下,从打开的车门下了车。 岑辅尧慌张地看了看李学武,想要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却是被李学武从后面伸过来的手拍了拍肩膀。 不是,大哥,你们是来办我的? 确实,如果是来办他的,好像是得这样的阵容来……我要自己吓唬自己了…… 他面色有些僵硬地下了汽车,溜溜地跟在李学武身后,嘴里全没有了刚刚的利索。 “知道火车是这个点来,所以也没准备太丰盛的晚餐。” 杨宗芳从后面的车上下来,紧走几步到了景玉农的身边,汇报道:“简单吃个夜宵,省的夜里饿肚子。” “既然已经准备了,那就别浪费了同志们的心意。” 景玉农笑了笑,对这李学武说了一句,便往招待所大厅去了。 杨宗芳看了李学武一眼,紧忙跟了上去。 李学武则是站在台阶下,同调研队伍交代了几句,看着他们拎着行李,请招待所的服务人员帮忙暂存。 “领导,看景副主任这意思是……” 岑辅尧跟在李学武的身后往里面走,嘴里小声地询问道:“是因为上次的事不高兴呢?” “别胡思乱想——” 李学武走进大厅,很自然地往餐厅走,嘴里安慰他道:“就是正常的调研。” 这地方他来过很多次了,再熟悉不过。 调研团队把行李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存在了休息区,一同往餐厅走。 与去营城和津门不同,这一次景玉农就带了七八个人,属于轻车简从了。 正因为人少,所以也没搞什么分桌,一张大桌全都坐下了。 你听杨宗芳说简单准备着,可一上桌就知道,这绝对特么不简单的。 十个人八个菜,主食准备了米饭和馒头,九点钟的饭菜,你能说这很简单? 景玉农倒是没说什么,连杨宗芳给倒的那杯酒都喝了。 她是带队领导,第一个举起酒杯,让了一下众人。 钢城的饭桌上就没有川省的那种拇指肚小钱杯,基本上都是一两和二两的杯子。 一两的都很少见,毕竟老是续酒忒麻烦了。 二两的杯子,五分钟不到三轮结束,景玉农真有女中豪杰的爽利劲。 客气话寒暄结束,她便不再喝了,其他人也都不喝了。 所以这顿饭吃的很快,钢城的两人内心忐忑,一直在察言观色。 可景玉农吃的坦然,李学武吃的随意,更是让他们摸不着头脑了。 钢城现在的摊子很大,五金、汽车、兵器、化学,冶金、电子、飞机…… 他们根本摸不准这两位是干啥来的,这次的调研完全没有给出明确的态度。 相比于李学武去津门、去营城,庄苍舒和徐斯年的早有准备,现在钢城的班子真是难了。 席间也不是没有谈工作,李学武就问了两人,目前钢城工业最困难的是什么。 两个人给出的答案是一致的,那就是能源。 具体点,就是电力,钢城的几个工业都离不开电力,属于耗电大户。 得到了这个答案,李学武便没有再继续往下问,直到吃完饭,他们被送上楼,同他们也没再更多的交流。 倒是晚上景副主任睡不着,又来找李学武聊了聊。 真的,真的就单纯地在椅子上、在书桌上、在卫生间里聊了聊。 特单纯,你们信了吧? 第600章 日后相报 “你看着我干什么?” 李学武吃了一口馒头,抬起头却见李雪盯着自己。 “咋地,相中我手里这个了?” 他让了让手里咬了一口的馒头,道:“给你啊?” “怯——” 李雪嫌弃地瞥了他一眼,用勺子舀了一口白粥喝了。 “别以为我啥也不知道啊。” “我以为你不知道啥啊?” 李学武夹了一筷子小咸菜,打量了妹子一眼,问道:“你想说什么?” “哼——” 李雪轻哼一声,扭过头去,道:“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懒得说。” “那就是没得谈喽?” 李学武无所谓地歪了歪脑袋,继续吃早饭。 李雪见自己二哥吃的越香,心里越气。 吃吃吃,没吃过馒头咋地! “你们昨天晚上是不是在一块了?” “谁们?” 李学武很淡定地抬起头,看着妹子问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都看见了——” 李雪一撇嘴角,低下头不敢跟二哥对视。 但嘴里还是不饶人地说道:“你能不能别这样,影响多不好啊。” “李雪同志?”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馒头,认真地看着妹妹说道:“我既是你二哥,也是你领导。” “你要想跟二哥说话,那就随心所欲,畅所欲言,我做哥哥的一定会包容你。” “但你要想跟领导说话,那就端正态度,讲事实,讲道理,不能空口白牙地说话。” “谁空口白——” 李雪抬起头想要反驳,但见二哥的那张脸,她又没了信心和勇气。 所以,她只能小声嘀咕道:“我就是看见了。” “看见谁了?” 李学武拿起馒头问道:“去哪了,干啥了?” 一边说着,一边吃着,好像问的是别人的事。 李雪却迟疑了,喝了半碗白粥,这才说道:“早晨我看见她从你屋里出来了。” “就这事?” 李学武淡定地瞥了对面一眼,吃了一口咸菜,道:“你是景副主任的秘书,为啥见着了不打招呼呢?” “我——” 李雪被二哥问得一愣,心里这个委屈和难过啊。 我没打招呼还有错了? 不是,你们那啥那啥还有理了是吧! 我给你们留面子,称呼都隐了,你倒是明目张胆地说出来了。 哦,对了,你凭啥说出来啊! “收起你的小心眼吧——” 李学武点了点她面前的白粥,示意她好好吃饭,嘴里说道:“下次见着了,就好好打招呼。” “咋打招呼?” 李雪气坏了,横着眼睛瞪了二哥问道:“是叫领导啊,还是叫嫂子啊?” “你叫她土地嬷嬷都行,只要你心眼摆的正,看谁都不歪。” 李学武表情很是平静地说道:“你二哥在你心目中,一点公信力都没有了是不是?” “好,那你说——” 李雪挪开了面前的白粥,抱着胳膊担在餐桌上,看着二哥的眼睛问道:“她昨晚去你那干什么了?” “打扑克,你信不信?”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白了妹妹一眼,道:“你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今天早晨见着的,就能想到昨天晚上去。” “这是干啥呢?斗牛啊?” 兄妹俩这正说着呢,景玉农端着餐盘走了过来,同行的还有董文学。 “领导,董主任早——” 李雪再难保持刚刚的勇气和决心,心虚地瞥了二哥一眼,主动跟两位领导打招呼。 “我还说呢,人哪去了——” 景玉农笑着打量了李雪一眼,随后目光扫过李学武,密码电报咔咔咔声响起。 只一瞬间,两人便完成了信息共享,就是这么的默契。 别问,问就是有过技术性沟通。 “早晨起来的早,”李雪声音有些异样地解释道:“在院里转了转,就来吃饭了。” “李雪第几次来钢城?” 董文学当然认识她,笑着说道:“你二哥经常来,应该让他带你出去转转。” “他……”李雪嘴角一撇,刚想说什么,却反应过来这会儿领导在,只能嘀咕道:“他忙着呢。” 忙啥她是没说,反正忙着呢。 “早晨那会儿吗?” 景玉农好像不经意地问了一句,随后也不等李雪回答,便继续说道:“我们开了个早会。” “啊?” 李雪愣住了,茫然地看向景副主任,心道是这算暗号还是代指? “让彭晓力叫你来着,可他没找到你。” 景玉农点点头,没在意她的愣神,看向董文学说道:“我跟学武讨论了一下,上午看现场,下午咱们开个碰头会。” “领导,您要的材料。” 彭晓力从餐厅门口进来,找到这边递了一份材料给李学武。 “嗯嗯——” 李学武接过来放在了一边,对董文学说道:“早晨让晓力去跟办公室要的,今天要看的项目多,尽量压一压时间。” 啥玩意去—— 李雪呆呆地看着二哥,又看了看景副主任,最后看向了彭晓力。 你们搁这演我呢是吧? 敢情我看到的是散会场景,我还错过了开早会? 彭晓力也注意到了李雪的目光,只是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瞅啥?你想问我啥? 你倒是说话啊!李雪? ----------------- “炼钢厂7号炉二期工程已经结尾。” 董文学戴着藤编安全帽,一身的行政套装,站在施工现场介绍道:“预计十月底就能开炉。” “这一期工程干了多长时间?” 李学武背着手,仰望着高塔,道:“圣塔雅集团那边给了个准信。” “所有的技术引进项目,他们都会按期完成交付。” 他从高塔上收回目光,看向董文学说道:“只要咱们的工程进度跟得上,只要咱们的交货速度跟得上。” “是跟圣塔雅集团总裁香塔尔谈的?” 董文学了然地点点头,同两人往前边走边说道:“工程施工上绝对没有问题,这个可以保证。” “交货速度怎么搞?” 没等李学武回答,他笑了笑,说道:“是按合同期限算,还是按咱们的生产期限算?” “无论依照哪个标准算,我都是希望越快越好啊——” “这是当然,”李学武点点头,附和道:“如果能在保证工期,保质保量的基础上,当然是压着对方更好。” 这么说着,他对董文学和景玉农笑了笑,说道:“这样在谈判桌上,我也能拍桌子叫板了不是?” “哈哈哈——” 圣塔雅集团与红星厂合作的主要项目都在东北。 确切点说,就在钢城和营城。 营城的项目相对简单一些,圣塔雅集团提供大型船舶制造技术和机械设备,红星厂代为生产第一艘万吨级货轮。 当然,这艘货轮是以抵账的名义进行交付的,未来还会有更多的货轮用以抵账。 总体上来说,圣塔雅集团对国内的合作型投资持谨慎的态度。 尤其是上周发生的事,更是让这份信心雪上加霜。 从合作项目和投资回报上就能看得出,法国人和意大利商人相比,还是小心太多了。 吉利星船舶公司与红星厂的合作还是以长期稳定为核心。 这跟吉利星船舶的贸易地在港城有一定的关系,对方更为自信。 反观法国佬,每投资一笔,就要看到即时的回报。 就算是无偿援助的工程和技术团队,也要时刻收集反馈建设情况。 在钢城工业区,法国人需要工程机械、钢结构、机械类和特种车辆等等。 红星厂已经把部分订单做成了联合贸易,转给了津门贸易管理平台。 也就是说,一些机械和零部件、钢结构工件、特种车辆等等,红星厂会从国内工厂招标收购,再转卖给圣塔雅集团。 当然了,标准是红星厂来定,生产工艺和质量也是早就形成了文件的。 尤其是特种车辆,红星厂贸易管理中心是将订单与汽车零部件供应链捆绑在一起了的。 只有贸易管理中心的会员单位才能接到这些订单。 吃了外贸吃内贸,吃完内贸坑外贸。 都说李副主任最会坑外国人,这个传言算是被做实了。 李学武前脚去营城视察,主要是盯一盯万吨级巨轮的制造准备工作。 能提前拿出船舶做砝码,他也好催促圣塔雅集团尽快履行合约。 因为炼钢厂整体正在进行工业设备和技术的迭代更新。 他已经跟法国人谈好了,要了目前世界上最为先进的轧钢冶炼技术。 分批分段,技术和设备来了,这边的工程就要配合好,尽快实现生产和量产。 这次来钢城,第一站便是来炼钢厂视察,目的也是看一看这里的施工进度。 较为满意的是,钢城工业区整体形势稳定,并没有那么多不稳定因素。 且吃一堑长一智的董文学已经在这里耕耘两年了,早就杀下了狠心。 早前杨宗芳这样的还敢跳起来咬人,现在你再看他,只会夹着尾巴做人。 反观董文学,性情愈加沉稳和气,谈笑间气度自然,没有诸多戾气,但足够让人尊重。 ----------------- 三位领导在前面走,两个班子成员,几个随行调研人员和秘书跟在后面走。 李雪用胳膊肘挡了彭晓力一下,两人脚步稍慢,落在了后面。 “干啥呀?咋地了?” “小点声——” 李雪瞪了彭晓力一眼,轻声问道:“早晨我二哥……李副主任让你找我去了?” “没有,是景副主任。” 彭晓力见她问起这个,心想原来是介意早会那会的事。 他主动解释道:“李副主任叫我过去开会,见你没在,领导便让我去找你。” “怎么了?” “没事——” 李雪扯了一个尴尬的表情点点头,说道:“没赶上早会,随便问问。” 她能怎么问,难道要问你进我二哥房间的时候,景副主任在不在? 再怎么说,那也是她二哥,另一个是她领导,彭晓力才是外人。 真要是这么问了,彭晓力敢不敢说是一回事,一定是要胡思乱想的。 想起二哥早晨的坦荡,以及说给自己的那些话,李雪也是含糊了。 难道真的是自己错怪二哥了? “其实没啥,就是谈了谈今天要看啥,让我提前准备一些材料,做好行程安排。” 彭晓力不知道她心里想的,还以为她怕挨领导骂,在这担惊受怕呢。 所以自顾自地开导起了李雪,讲了早会的事,又主动问李雪要不要那些材料,他多拿了一份。 “谢谢你啊——” 李雪扯了扯嘴角,努力露出个笑容道了谢。 这小子罗里吧嗦地说了一大堆,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你倒是说说你去房间的时候景副主任在不在啊! “你还跟我客气啥——” 彭晓力走的近了一些,小声问道:“你陪着景副主任转了大半个中国,又在奉城待了那么长时间,很辛苦吧?” “还行吧,第一次出远门。” 李雪瞥了他一眼,脚下往旁边多走了一步,悄悄拉开了距离。 普通同事关系,别走的太近,不好。 明显的,彭晓力说话的语气一顿,是感觉出了李雪的敏感。 这可真是…… 现在厂机关里是个人都知道李雪的身份背景了,小年轻的有几个不想追她? 长相、性格、文化程度这些都不用提,只是李学武的关系,那妥妥的少奋斗十年啊。 厂领导家的孩子就是不在跟前,否则早就被盯上了。 当然了,也有舍不得自己的原因。 听说熊本成的闺女长得就够磕碜,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对象。 老熊倒是在厂里物色了几个年轻人,可只要一安排相亲,那些年轻人就逃跑。 只能说这年月的年轻人还是纯洁的多。 走在后面的两人好一会没说话,气氛愈加的尴尬。 彭晓力想要找个话题聊一聊,毕竟像这样的机会不常见。 但他心里现在都是乱的,一时都忘了要聊啥了。 而李雪还在纠结自己是不是误会二哥了,这会儿也沉默着不说话。 直到炼钢厂看完了,转站下一处工厂了,两人这才跟了上去。 只是目光触碰间,多了几分尴尬。 ----------------- 从上午八点半开始转,中午简单吃了个工作餐,又继续转到了下午三点半。 炼钢厂、五金厂、电子厂、摩托车制造厂、汽车制造厂、客车制造厂、特种车辆制造厂等等。 其中还包括正在规划和建设的飞机制造厂、轧钢厂、化工厂、发电厂等等。 在电子厂,景玉农和李学武一行人详细地了解了多种电器的技术和生产情况。 参观了多条电器生产流水线,对电器零部件仓库储存和管理等工作进行了调研。 一行人走走停停,绝非走马观花,只看一景。 无论是李学武还是景玉农,对红星厂目前的重点项目都是特别关心的。 在技术层面上可能有所欠缺,但在产品和管理方面,两人都能问的明白,说的清楚。 这倒是给现场的管理负责人很大压力,很怕回答的不好,领导会看出来。 李学武在钢城,在董文学这里当然不会装假,更不会故弄玄虚。 现场看到的问题现场就提出来了,而且不是跟现场管理说,而是直接跟董文学说。 他不纠结问题,而是讨论产生问题的原因。 基层的一切问题都能从管理层找到答案,松了紧了都不行。 景玉农与董文学平级,两人各自管理的摊子都很大,很重要。 不过一个在机关,一个在地方,互相之间倒是很好说话。 唯独李学武,跟董文学没客气,对专业厂的生产管理和组织建设提了很多意见。 相比之下,钢城工业的负责人对李学武的意见和态度更为重视。 传言就不用说了,只看李学武和董文学之间的关系,他们也不得不重视。 况且这些问题都是真实存在的,李学武也没有针对那个人,他只是说在座的都是垃圾。 这个真是没办法,尤其是基层管理者。 越是基层管理者,眼界和认知受限越严重,往往他们一说问题,李学武已经很明白了。 对于他们来说是问题,但在李学武这里,随便都能说出两三种解决办法。 而且这些办法还能被基层管理所认同,真心感觉到彼此之间的差距。 所以,讲话都是言之有物的李学武,无形之中好像成了这次调研的主角。 每每都是他在调研结束后,对该项目做出评价。 景玉农也是很佩服李学武的才学和能力,尤其是在务实和务虚之间很能找准平衡。 你听他说话是有一些粗俗的,尤其是跟下面的班长、段长,稍稍不注意便会有啷当。 嘿,奇怪的是下面这些人就愿意听他说这个。 李学武现场听汇报,对工人和班长提问,好了也笑骂,不好也笑骂。 这些人在得到他笑骂的同时往往能很快明白哪做的好,哪做的不好。 应答李学武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是很真诚的。 你都说领导应该有文化,客气着说话,但真正会说话的领导更容易得到基层职工的支持。 嬉笑怒骂也是一门学问,谁敢说李学武没有文化,没有才学。 去红星厂机关问问,老笔杆子也不敢吹牛哔说自己的文章在厂里天下无敌啊。 李副主任现在很少动笔了,但只要有文章,那必然是要上大报的。 最次了也是《钢铁日报》这样的系统大报,甚至《人民大报》也会刊登和转载。 他就能用最平凡的文字书写最生动感人的文章,内容详实,感情丰富,思想卓越。 恰恰是写了一手的好文章,却长了一张悍匪的脸,说话又风趣又有内涵,你就说三十岁的阿姨爱不爱? 阿姨爱不爱不知道,钢城工业的基层干部们对他是又敬又爱。 上面的领导可能畏惧李副主任来钢城任职,但他们更为期待。 为什么? 因为这样的领导告诉你应该怎么务虚,又真正要求你应该务实。 基层到底要不要务虚? 这个问题不用思考,这是送命题,答案是必须的。 命是前途和组织生命的命。 抬起头看看厂房悬挂的标语就知道了,抓思想、抓生产。 你说基层要不要务虚? 但基层应该怎么务,如何务,务到什么程度,这是个问题。 尺度和程度当然是由上面的领导把控,今天的调研工作,下面这些人就觉得李副主任把控的很好。 而景副主任也觉得他把控的很好,两手抓,两手都抓得住。 ----------------- “真不抽了?” 董文学打量了自己的这个学生一眼,笑着点点头,说道:“好,大毅力。” “您别夸我了,这算什么大毅力。” 李学武笑着看向他,问道:“韩老师逼着您戒烟了吧?” “唉——” 董文学叹了一口气,目光有些幽怨地看着他,说道:“你是怎么戒的?” “您是想问我怎么不抽了,对吧?” 李学武笑呵呵地说道:“没用的,别想着拉我继续抽了,大丈夫说戒烟就戒烟。” “这可是好东西啊——” 董文学略显惆怅地看了一眼手里的香烟,不舍地摆在了一边。 是有点可惜了,这都抽上熊猫了。 这里说的熊猫烟不是后来认知的小熊猫,连生产厂家都不一样。 这里说的是五六年魔都卷烟厂生产的,是真正的tg烟。 咋说呢,制烟标准对标了当时牌子最响的外烟三五(555)。 董文学抽这个确实抽得起,也上档次,但李学武还是钟爱胡同孩子的梦,大前门。 可惜了,他现在手里还有储存起来的大前门,但能让他主动散烟的人太少了。 这里多费几句口舌,年轻人初入社会打拼,就算你不抽烟,也带盒稍微上档次的烟放兜里。 出门在外,三五十块钱的面子还是要有的。 不用什么人都散,好哥们、好朋友知道你不抽烟,懂事的就不会要你的烟抽。 真没脸没皮呲哒你,拱火你,说有烟不贡献出来,看人下菜碟等话语,目的是跟你要烟抽的人,趁早离他远远的。 这种自制力和替朋友着想的能力都欠缺,还特么处什么处。 只需要散给初次见面,你需要的求助,或者对你有所帮助的人。 当然了,你散出去的烟不一定有收获,那些人也不一定帮助你。 但散着散着你就知道应该散给谁了,无形之中培养了你看人的能力。 因为每散一支烟,就是几块钱的成本,这也标志着你跟人相处的时间成本。 时间长了,你在提升看人能力和社交水平的同时,也能减少无效社交。 当然了,这是对年轻人的建议,不会散烟、点烟礼仪的,跟父亲或者懂这个的学习一下。 收到你敬烟的那人首先要看你的手势,再看你敬了什么烟,最后看你抽不抽烟。 你不抽烟但带着烟和火,还是这么贵的烟,手法还用了心,你说他对你印象咋样? 最后说一句,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你要是强调个性,打造健康人设,就当我说的这些都是放屁。 李学武是真狠下心戒烟了,老李那个哔样的都能戒烟,他凭什么不能戒烟。 要跟领导保持一致懂不懂? 厂里早有人说,李学武为了讨好李主任,连特么烟都能戒,这样的人不进步谁进步? 所以诡异奇葩的是,厂里真有一些年轻人开始私下里研究和学习李学武的为人和行事做风。 包括言行举止、文笔才学,只要有人记录下来了,就会研究、模仿、学习。 这里最认真,也是学的最像的,当属李怀德的秘书栗海洋了。 这小子实在是太想进步了 除了彭晓力近水楼台先得月,其他人哪有那么多机会跟着李学武屁股后头学习啊。 多是看见了,听见了,学个一招半式的。 栗海洋的机会多一些,这小子甚至会把李学武说的话都记下来,然后揣摩学习。 堪称疯魔,着实吓人。 你瞅着吧,今天李学武扎了一条黑色的腰带,明天年轻人全特么扎黑色的。 第二天李学武换了一条棕色的,第三天年轻人全特么换棕色的。 李学武戒烟这件事好多人都知道,但他在日常工作或者生活中,还是有散烟的习惯。 比如开会的时候,保卫组内部办公会,李学武会先散一波烟再讲话。 比如开现场会的时候,他能准备好几盒烟散给现场的班长或者工人。 每次他下车间,厂职工都特么跟等着投喂的哈士奇似的,一个个的眼珠子瞪溜圆。 李怀德曾经在私下里评价过李学武的这种做派,叫江湖气息。 其实老李自己也是这个德行,他比李学武文化水平还不如呢。 真要是拉到一个年龄段,一起进红星厂,他那样的给李学武提鞋都不用他。 而李学武的老师,也就是董文学在性格上就恰恰相反,是个文人的性情。 师生两个坐在一起,很有反差感,就连说起家常话都带着一股子逗趣。 ----------------- “雪茄烟知道吧?粗的。”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烟盒,看向董文学说道:“这烟再好抽也伤身体,戒了吧,改抽雪茄。” “我让彪子跟船舶那边说一下,回头给你来个巴西雪茄专供。” 他坏笑着介绍道:“都说那玩意儿是少女放在大白腿上搓出来的” “扯淡呢?” 董文学瞥了他一眼,说道:“彪子都没飘,你这是要飘啊——” “就为了一口烟,扯那么老远去?还特么搁大腿上搓,万一是老太太搓的咋整?哈哈哈——” 他说完也是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摆摆手说道:“算了,戒就戒吧,别特么让你给我整腐败喽。” “哈哈哈——” 李学武也是笑了起来,他就是纯扯蛋,董文学真答应,他回京就跟韩老师举报去。 “这次来,看您的神情,再看钢城工业的状态,就比以前健康多了。” “这还健康呢?” 董文学叠着腿,好笑地指了指自己的脸,说道:“都快特么跟驴粪一个色了。” “闲蛋少扯,我问你——” 他整理了表情,认真地看着李学武问道:“圣塔雅集团那边会不会有反复和波动?” “很难说啊——” 李学武听他问起这个,脸上的笑容也是消散了,换做愁楚和担忧。 “那天我在国际饭店整整陪着她坐了大半天,为的就是稳住她。” 周五的事情很重要,包括城里出的事,包括在国际饭店遇到的情况,李学武都一五一十地向管委会做了汇报。 甚至他坐在休息室内陪着香塔尔,传递给他们的情报都是李怀德催促加急处理的。 你看李学武当时表现的很从容淡定,那是身后有着一大群人在做工作。 目的就是限制那天发生的突发状况影响到红星厂与圣塔雅集体的合作。 这纯粹是无妄之灾了属于,时间赶的忒特么准成了。 哪怕再晚几个月呢,圣塔雅在内地与红星厂的合作加深一些,牵绊再多一些,投资再多一些也行啊。 恰恰是合同履行的初期,双方的合作刚刚开始建立正常的程序,喀嚓来了这么一下。 老李在厂里气的直跳脚骂娘,但表现在李学武那必须从容淡定,还得稳住香塔尔。 他当时给香塔尔心里埋钉子,挖地雷,目的就是想留下香塔尔在国际饭店。 但这件事结束的也很快,法国外事馆来人接,李学武可不敢拦着。 所以这件事有些扑朔迷离了,他又不能着急与对方接触,只能尽快赶厂里这边的进度。 在了解营城和钢城的工业基础后,要尽快制定应对的防范措施。 圣塔雅集团真的要撤走或者减少合作项目,红星厂必须要有应对的准备。 董文学是管委会的副主任,也是李学武的顶头上司,必然是要跟他通报的。 上午的调研,李学武当着那么多人,自然不能说丧气话。 这会儿只有师生两人,他不能瞒着董文学,把内心的担忧都讲了出来。 “现在不能急,我得等上面对这件事下结论。” 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看着皱着眉头要去摸烟的董文学,苦笑道:“您就别顶这个压力了。” “京里那边我尽量维持,李主任也去上面活动了,这件事就快有结果了。” “万一呢?” 董文学叹气道:“我是心疼啊,红星厂多少年才能赶上这么一次大机遇,万一呢?” “那没办法,我们能做的就是未雨绸缪。”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说道:“至于说天上哪块云彩有雨没雨,这就不是人力所能为的了。” “我希望天天下雨才好呢!” 董文学松开了手里的烟盒,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也是够操心的了,家里都好吧,顾宁有没有埋怨你不顾家?” “我干工作的原则您是知道的,公私不搀和,”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上班时间好好工作,下班以后好好带娃。” “呵呵呵——” 董文学笑了笑,说道:“行啊,真有当爹的样了,这个原则要保持下去。” “也难,这工作越干越多,永远干不完。” 李学武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出来只有我闺女最高兴,跟我要玩具和好吃的呢。” “哈哈哈——” 董文学想起小丫头的可爱来,也是笑着问道:“明年就能上幼儿园了吧?” “再看吧,淘气包一个。” 李学武笑着说道:“顾宁单位幼儿园就在我们家门口,想上学也方便。” “行啊,你们家有老人帮你看顾,省不少心。” 董文学感慨着说道:“我们家梦元从小就是我们俩带大的,所以都不想生第二个了。” “我倒是想多要几个,就喜欢小孩子。” 李学武笑着说道:“顾宁不想要了,觉得太麻烦了,天天晚上睡不好觉。”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 “二哥?你干啥去?” 李雪从招待所楼上下来,见二哥要出去的样子,便问了一句。 李学武都要出门了,回头对她解释道:“怕你再担心和误会,出去住。” “怯——” 李雪在心里可能自我怀疑,但在面上绝对死撑到底的。 绝对不道歉,不道歉是我对这件事最后的倔强。 “又不知道去哪鬼混了——” “你这是跟我说话呢?” 李学武好笑地等在门口,打量了她一眼,问道:“跟我一起去啊?” “你让我跟你一起去?”李雪怀疑地问道:“你确定?” “你呀,学点好的成不成?” 李学武弹了她一个脑瓜崩,教训道:“你那点歪心眼能不能别往你二哥身上栽赃陷害?” “我这怎么能叫……那你说,”李雪拉着他的胳膊问道:“你说你干啥去?” “看老彪子和他闺女去!” 李学武一挑眉毛,正经地说道:“大老远的来了,再忙也得去看看啊。” “那是我挚爱亲朋,手足兄弟啊。” 他点了满眼错愕的李雪的脑门,说道:“这是你第二次错怪我了,我不希望有第三次了。” “真的?彪哥生闺女了?” 李雪眨了眨眼睛,看着二哥问道:“那我跟着去看看?” “随你便,”李学武说着就往外走,董文学的汽车已经等在了门口。 每次来钢城,董文学都会把自己的车借给李学武,这已经是习惯了。 李雪想了想,看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又回头看了一眼楼上。 “二哥,你等一下!” 她噔噔噔地追上二哥,从兜里掏出五块钱递了过来,道:“领导这边我真离不开,你帮我随个礼。” “你要真想去,我跟景副主任说一声就行。” 李学武看了妹子一眼,就要转身回招待所,却被李雪拦住了。 “来出差的,又不是串门的,你走了我还咋走,多不好。” 李雪推了二哥一把,把钱塞进了二哥的口袋里。 “彪哥在家的时候对我最好了,这礼钱必须得有的。” 这话倒是不假,爱屋及乌,回收站挣钱了以后,老彪子对李家人是真的用心。 尤其是最小的李雪,李学武给零花钱都是有数的,老彪子给零花钱和买东西那是无数的。 “行,我妹妹也学会人情世故了。” 李学武笑着接了她的钱,拍了拍她的胳膊说道:“这边不比京里,晚上别一个人出门。” 交代了一句,在李雪的应声中上了汽车。 看着轿车离开,李雪站在那想了想,二哥今晚还真就住彪哥家了? 不能够吧,有这么走亲戚的吗? ----------------- “叔叔——” 李学武刚一进院,便见干儿子付之栋飞了出来。 小短腿使劲儿倒腾着,就像要飞起来似的。 等到了跟前儿,这才忍不住叫了声爸爸。 “想叫就叫呗,咋了,怕我不答应啊?” 李学武知道小孩子的心思敏感,尤其是这个时候,正是性格养成的关键时期。 付之栋倒是很懂事,趴在他耳边悄悄地说道:“我是怕妈妈伤心。” “乖儿子——”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那这个秘密就咱爷俩知道。” “你们俩呿嗗啥呢?” 周亚梅好笑地看了被李学武抱起来的儿子趴在他怀里叨咕嘁嗗的。 “进屋喝口水不?还是现在直接去啊?” “都这个点了,赶紧的吧。” 李学武催促道:“啥也不用拿啊,我让人都准备好了。” “你准备是你的,我准备的是我的。” 周亚梅拎了一筐鸡蛋出来放在了门口,锁上门以后这才拎着鸡蛋走了出来。 “要不是为了等着你,我早就过去看了。” “行,算我差你个人情。” 李学武一边把付之栋送上后座,一边说道:“滴水之恩,容我日后相报。” “去你的——” 周亚梅太知道这人的没正型了,当着司机的面也没表现太过,只嗔怪着瞪了他一眼。 不过当李学武扶着车门子请她坐后面的时候,她还是上了车。 就这样,中间隔着付之栋,两人都坐在了后面。 司机是好司机,又聋又哑,到城里彪子家的时候,李学武让了才进屋坐了。 这边早就准备好了席面,只等他们到了,菜就下了锅。 “我看看我闺女长啥样——” 李学武笑着从老彪子的手里接过了襁褓中的孩子,逗着问道:“叫啥名啊?” “还没起呢,这不等着你帮忙给起一个嘛。” 老彪子笑呵呵地说道:“我说叫李芳、李红、李兰,实在不行叫李雪琴,庆兰不答应。” “弟妹是大学文化,你让我起?” 李学武笑着踢了他一脚,对怀里的小娃娃说道:“瞧瞧你爹,你长大了可不能这样啊。” “书都翻烂好几本了,想一个否一个。” 老彪子苦笑着说道:“你快给拿个主意吧,李姝那样好的名字就行啊。” “你跟我找茬呢是吧——” 李学武笑着要再踢他,道:“那是我爸给起的!” “哈哈哈——” ----------------- 读者任务:给彪子的闺女起个名字! 彪子本名李文彪,孩子母亲麦庆兰。 (不要起李姐这种嗷!) 第601章 那就叫峨眉峰吧 “想想,给我闺女起个好听又多福的名字——” 李学武抱着孩子,见她看自己不哭不闹,时不时的还咧咧小嘴笑,越看越是喜欢。 “咱们都姓一个李,五行属火。” 他一边想着,一边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说道:“丫头是六月二十九生,地处东北……” “具体是几时几晌生的?” “怪像回事似的——” 周亚梅笑着瞧了他一眼,调侃的语气里不无提醒的味道。 李文彪是没什么文化,大大咧咧的,但麦庆兰是有文化的人。 为第一个孩子起名字挑花了眼情有可原,但并非失去了分辨名字好坏的能力。 再一个,麦庆兰的父母都在这呢,就算老彪子没有请他爹妈起名字的意愿,也不是非得请李学武给起名字。 这个年月,五行八卦、生辰八字啥的都挺忌讳的,很怕招灾惹祸。 所以当着大家伙的面儿她没有明说,但还是怕他陷入到尴尬之中。 真起了名字,好不好听且不说,爹妈不满意怎么办? 碍于李学武的面子还得用,可两口子终究要叽咯。 所以她笑闹了这一句,算是给李学武垫了条后路。 取名顺利,皆大欢喜,不顺利就像她说的这样,当玩闹笑话了。 老彪子没听出她话里的深意,只认真地给李学武报了孩子的生辰八字。 麦庆兰往这边多瞅了一眼,显然是听出个数来了。 至于说麦庆兰的父母,本就是在姑爷家里,哪里好说话的。 姑爷没想着请他们起名字,就算是想着了,他们也不能起。 这年月的习俗,可没有姥爷、姥姥给孩子起名字的,那不成男方家里没人了嘛。 所以两个老的只坐在那笑看着兄弟俩凑在一起研究名字。 “嗯,那就得用火属性的字了。” 李学武知道周亚梅话里有话,但胸有成竹,这会儿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孩子,手指头掐算着,真像大仙一般。 “自家人说自家话,我兄弟长啥样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在老彪子的期待中,他算好了以后并没有立即说出名字来,而是来了这么一句。 “哈哈哈——” 屋里众人齐齐笑了出来,尤其是配合着彪哥的长相,众人很是玩笑了起来。 “万幸啊,我看闺女是随了庆兰的长相!” 李学武这一句话说完,众人笑的更大声了。 老彪子瞪了几个小子一眼,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给李学武拱了拱手,鞠了一躬道:“哥哥唉,快别逗弟弟玩了——” “哈哈哈,好说,好说。” 李学武今天也是开心,他乡遇故知,兄弟生孩子。 开了几个玩笑之后,这才继续说道:“我闺女长大以后要漂亮,自尊自爱,自信自立。” 众人纷纷停住了玩闹,见他如此说,便也都认真听了起来。 很明显的,这是要起名了,先说寄语,说希望,说祝愿和期盼。 “不仅仅要美丽得体,还要博学多才、聪明过人、心思灵敏、事业有成……” 谁不愿意听吉祥话、漂亮话呢,谁又不是望子成龙呢。 本来还悬着的一颗心,很怕老彪子尊重的武哥随口起一个,让她不得不做选择。 本来今天可没有说要请武哥来给孩子起名字,是李文彪自作主张。 可话都说出去了,一般人她还能出言岔过去,可李学武不成。 李文彪是很爱护她,生活上处处依着她,唯独对李学武的尊重,她是一点都不敢触碰这个雷区。 万幸,李学武虽然没有拒绝,但也没有随口一说。 听他从五行和生辰几个角度考虑,嘴里更是说的头头是道。 尤其是讲出来的这些祝愿和期盼,集成一个字,那得是多么美的文字。 老祖宗留下来的文字就是有这种内涵,比英文字母的冰冷要更有温度。 李学武讲到最后越是认真,老彪子和麦庆兰也认真了起来。 “取一个绮字吧。” 不等众人细问,他用手指点了饭碗里的水,在桌子上写下了这个字。 他边写边说道:“火木组合,性情坚韧,耐性尚佳,思想高远,未来可期。” “绮——李绮——” 老彪子嘴里念着,从武哥的手里接过孩子打量着,脸上已经是有了笑意。 他的文化水平只够认出这个字的,再说其他都是白费。 武哥既然说好,那必然是好的。 因为他相信任何人都能坑害他,唯独武哥不会害他。 所以,他已经是在心里给闺女定了这个名字,更希望闺女如武哥所说的那样……好。 别问,他记不住刚刚武哥说了啥,也听不懂,反正就是……好! “绮纨之岁嘛……” 麦庆兰初听到这个字也是觉得还可以,心里琢磨着这名字的含义。 绮字来源于成语“绮纨之岁”,意味着年轻美丽如丝织品般华丽。 想到自己闺女,可不就是她最珍贵如丝绸一般的宝贝嘛,这个名字好像很合适啊。 “蜀僧抱绿绮,西下峨嵋峰——” 麦小田沉吟着念出了一句李白的诗句,缓缓点头,脸上也是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我记得唐河东王(和王)就叫这个名字,对吧?” “河东王?住在河东?” 老彪子愣了愣,问道:“峨眉峰是什么风?” “还有《红楼梦》中李纨的堂妹,也叫李绮——” 胡蕙兰心里正想着,见丈夫说的姑爷没懂,只怕闺女和姑爷在意,忙添了一句。 “绮纨之岁,聪明伶俐,美丽大方,蛮好的。” “对对对,是叫李绮。” 麦小田被妻子一打岔,也知道没说对正题,笑着从善如流。 麦庆兰倒是没在意爹妈的话,这会儿在心里念叨了几句,觉得真合适,便主动道了谢。 “多谢武哥,我选了好几天,彪子也愁得慌。” “谢啥谢,彪子的闺女就是我的闺女。”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拉了拉小孩的手说道:“可一定要照着你母亲的样子长啊,随了你爹可就麻烦了。” “哈哈哈——”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他嘴里还笑闹道:“起个小名吧,就叫虎妞,反着长。” ----------------- 晚饭吃的很是热闹,李学武难得来一次,老彪子准备的很是充分。 八月末,正是蔬菜供应,肉食丰富的时候,桌上倒是不缺山珍海味。 这小子长得丑,身材矮胖,却是正经的厨子材料。 在家的时候没少跟傻柱学工夫,来了钢城独自支一摊,没少在码头上做饭。 他讲话了,只要材料给的足,你就是手艺再差也有人吃啊。 不过说真的,大胸弟一不差钱,二不差人,自然是得在嘴上了。 眼瞅着的,比李学武上次来时看着又胖了。 不过在东北,他这个体性和面相倒是能压得住阵,让闻三儿来还真就唬不住人。 晚饭后,屋里有女人们收拾着,男人则是在二楼靠窗子边上抽着烟聊着事。 周常利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德行,只是性格沉稳了许多。 也许是听了不少京城发生的事,心里一定是想了很多。 这会儿坐在那很少说话,有了一股子做事的态度。 至于说老四全永成,老五关永强,十六七岁岁的样子,性格里难免跳脱,但也在学习和成长的过程中。 这个年岁的半大小子最是慕强的时候,只要能在生活上让他们仰慕,那就特别的听话。 尤其是经历过流浪的苦,在回收站生活和工作的这段时间,反倒成了他们最甜的回忆。 “还看书学习吗?” 李学武是不抽烟的,这会儿坐在了上风口,打量着老四和老五。 两人没想到武哥竟然先来问了他们,颇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看的少了,没啥时间。” 老四有点憨,嘿嘿一笑解释道:“忙完一天的事,躺下就想睡觉,连脚都不想洗了。” “我也是——” 老五跟在四哥话后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补充道:“这边看书不是很方便,得踅摸找。” “你们还年轻,得多学多看。” 李学武没有批评他们的意思,笑着说道:“看书的时间和精力得靠自觉和毅力。” “这时间就像男人的尿,挤一挤总会有的。” “哈哈——哈哈哈——” 全永成等人听的直乐,周常利也是忍不住地捂着脸笑了起来。 “武哥这话说的就很透彻!” 老彪子手里夹着烟,在屋里走来走去的,边走边说道:“哎!这道理不能玄的呼儿刺的。” “你就说这什么什么峨眉峰吧,我就不是很懂,但你要说闺女长得漂亮我就听得明白。” “别扯犊子——” 李学武知道大胸弟没有编排他老丈人的意思,就是话赶话说到这了。 只是他口无遮拦,在私下里跟媳妇儿无所谓,但当着兄弟们的面不能这么说。 一来是不尊重老丈人,二来是没把媳妇当回事。 “虽说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他看着老四和老五说道:“但这世事和人情学起来太难了。” “不经历一定的苦难和波折,难以从事上学到深刻的道理,但书本则是不然。” 他点了点两人,说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书里的知识你读懂了,做事的时候就能想到前面去。” “我知道了,武哥。” 老四和老五对视了一眼,坐直了身子齐齐应了一声。 “按我的意思,你们至少要在家里学个四五年才能放出来做事的。” 李学武有些遗憾地说道:“谁承想咱们的事业越做越好,你们彪哥越来越出息了。” “说他们,说他们——” 老彪子可不敢让武哥夸,这一夸就要出事。 因为先夸了他,随后就要收拾他,夸得越狠,骂的越凶。 他在武哥跟前做事,这都留下阴影了。 所以这会儿听见武哥的话带拐弯的,赶紧又给别了回去。 “呵呵呵——” 周常利坐在一边轻笑了一声,看彪哥这个时候最好玩。 “没办法,用人之际。” 李学武没搭理老彪子,看着老四和老五说道:“正因为你们年轻,所以潜力无限。” “这个时候多学一分,积累一分,你们成长的速度就更快一分,未来就更优秀一分。” 他诚恳地说道:“既然把你们放出来了,就是信任你们的能力,要好好培养你们做大事。” “现在从小事做起,学着做,多听多看,也要坚持文化学习。” 李学武手指敲了敲藤椅扶手,道:“相信你们也都听说了,红星厂正在进行人事变革。” “包括车间里的工人和机关里的干部,现在更注重能力和年龄,以及学历。” 他抬起手,手指点了点老四和老五,说道:“红星厂是这样,未来其他工业,社会各行各业也是一样,更注重文化基础。” “你们现在的努力程度,就决定了你们未来能走多远,知道了吗?” “都好好听着点——” 老彪子故作严肃地学着武哥点了点两人,说道:“我特么这辈子算是完犊子了,以后还得指着你们照顾我呢。” “啊,不敢不敢——” 老四和老五知道彪哥喜欢开玩笑,可这会儿还是不敢应这个话。 看他们齐齐地站起身摆手客气,老彪子笑着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道:“坐下坐下,都叽霸哥们。” ----------------- “哈哈哈——” 周常利好笑地瞅了彪哥一眼,又好奇地看向了李学武。 他小时候自然听过李学武的名号,交道口小霸王,一条铁链子横趟一条街的名声很响亮。 但你看他现在,虽然不至于满嘴的之乎者也,可句句不离看书和文化。 你敢相信,这是特么曾经的交道口一霸? 彪哥倒还是那个德行,只是江湖气少了,商贾的奸猾风多了。 整个一滚刀肉,来了钢城接三舅的班,那可真是该硬的时候狠,该软的时候跪。 豁得出去,拿得出手,这是钢城道上给彪哥的评价。 你要说混不下去了,吃不起饭了,只要到河码头,提一嘴彪哥,那必然是给你口饭吃的。 甭管是扛长活,还是卸粮船,只要肯卖力气,这里就能活。 自古以来,码头上就是江湖地,真正的刀口舔血,杀身卖命之地。 但多少江湖豪杰,豪绅大亨也是从这里走出去的。 所以,英雄不问出处,流氓不问岁数。 彪哥在钢城有一号,是因为环境需要,也是性情如此。 为人四海,乐善好施,疏于钱财,那功名利禄自然是滚滚来。 再加上有靠山,他在钢城道上的地位斐然。 那你说彪哥都这样风光了,他还在意学习和文化吗? 这问的就是屁话,彪哥要是不在意文化,为啥非得别着找了个大学生当媳妇啊! 都知道,当时彪哥的能力,在胡同里随便挑,绝对能找到好媳妇儿。 但是,他是一个都瞧不上,专盯着水灵灵文化高的大学生。 你敢说他不在意文化? 别人不知道,在码头上的兄弟哪个不清楚,彪哥晚上也是要学习的。 只要没有应酬,嫂子是要逼着他学习和看书的,有的时候还要骂他。 所以别看他逗老四和老五,那纯属扯淡,就跟武哥一样,说话越正经越不正经。 在回收站这个体系内,文化水平绝对是重中之重。 一般的单位有几个大学生啊,你看看回收站,至少有仨了。 主管人事工作的周姐还是大学生呢,谁敢说这是草台班子啊。 据彪哥说,在京城主事的沈国栋已经被组织考察了,已经在街道挂了号。 这算啥,这就算镀金身了。 周常利活了这么大,你说他岁数小吧,可他终究有几分见识。 但他做梦也不敢想,这些人竟然能加入组织。 一个个的都算个啥啊,大混子出身,竟然也开始学会儿做人做事了。 你敢相信?他是看见了都不敢信。 “常利是初中文化?” 李学武说完了老四和老五,又看向了周常利,笑着问道:“念完了吗?” “混的,都是混下来的。” 周常利有些不好意思地掐了手里的烟,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他嘿笑着说道:“我比不上您,更没有彪哥那样的好媳妇,更没有永成他们这份毅力。” “我现在跟着周姐负责人事管理工作,刚刚摸到点门道,还在学习当中。” “嗯,看个人追求,也看个人能力和潜力。”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不是逼着你们学习和成才,是想你们有更大的发展。” “进厂、进单位的就不用想了,现在做的事也不差吃喝,不比单位挣的少吧?” “那是,那是——” 周常利笑着点点头,说道:“上次我回京,有街坊跟我爸吹,说他儿子转正以后一个月挣三十二块钱。” “我爸人老实,人家说啥也没在意,我气不过,走的时候当着对方的面给了我爸五百块钱。” 回收站的人事工作都在周亚梅的手里管着,周常利算是给她打下手。 相比较周亚梅坐在家里办公,周常利不仅仅要多地跑,还要去船上跟船做检查。 有的时候还会往各地去招工,给工人家里送工资等等,算是很辛苦的。 所以老彪子这边给他定的工资不低,还有随船出行的一些补助。 算是千金买马骨,给京城来的那些小子们树立一个榜样。 这几个月京城来的人少了,是船上的人已经招的差不多了。 李学武跟姬卫东说的,安排他跟海事部门找了关系,招了不少退伍的海兵。 东风船务是正经的单位,各项待遇都很合适,当然有条件安置这些人。 更何况调查部在这边背书,其中的关系不用调查也很明晰。 李学武看得出来,周常利还有几分年轻人的热血,但已经不多了。 见的世面多了,经历的人事多了,过手的钱财也多了,人就会变成熟。 “攒点钱,能在京城协调处房子就赶紧地张罗着。” 他点点头,没在意其炫富的自得,而是叮嘱他道:“家里就一个老父亲支撑着,你这算是最有出息的孩子了。” “嗨,还不是您看得起我嘛,”周常利也圆滑了,这会儿笑着说道:“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跟彪哥混个前程。” “没事儿嗷,兄弟——” 老彪子逗完了老四和老五,这会儿又拍了拍周常利的肩膀道:“今年你好好努力,明年哥给你再娶个嫂子。” “行啊,娶一个太少了,娶仨吧——” 说来也是巧了,应该是坐月子的麦庆兰端着盘西瓜走了过来。 她也没理会老彪子突然的变脸和讨好的笑,跟憋着笑的李学武等人客气了几句。 走回去的时候瞥了老彪子一眼,道:“凑四个,我们也省的三缺一了,对吧?” “你看看你,我们这闹着玩呢,啥话你都搀和——” 既要表现出当家做主的气势,又要把话虚心地解释清楚,真是为难老彪子了。 ----------------- “马车夫的计划顺利吗?” 由着老彪子一家人送出来的时候,李学武趁着周亚梅他们寒暄,站在车边多问了一句。 老彪子瞅了家里人一眼,轻声回道:“挺顺利的,养鸡嘛,为的是下蛋,我知道取舍。” “不怕花钱,但也别养肥了。” 李学武拍了拍大胸弟的胳膊,认真地教给他说道:“肥了就要飞,飞走了就废了。” “永远让他们饿不死,但也吃不够,”他目光里带着几分狠厉,道:“这地方不好混,该出手就别含糊,一定要注意安全。” “明白,我惜命着呢——” 老彪子笑了笑,说道:“等孩子再大一点了,就让庆兰带着孩子回京生活,我放心。” “别说吓人的话,我用不着你冒险拼命去。” 李学武瞪了他一眼,低声交代道:“一定要做好保护和隔离,别引火烧身。” “明白,我已经准备好扛雷的了,离我远着呢。” 老彪子也不傻,这活儿也不是第一天干了,心里有准备的。 他轻声说道:“人在奉城,单靠一条线联系,我知道他家在哪。” “那就好——” 李学武打量了大胸弟一眼,再次拍了拍他的胳膊道:“有家有口的人了,做事多为亲人想一想,别莽撞行事。” “嗯嗯,您放心吧,”老彪子笑了笑,说道:“要不您给我手里这雷起个代号?” 他坏笑着说道:“挺有意思的,我们私下里聊天都说您才是最专业的。” “扯叽霸蛋了是吧?” 李学武好笑地拍了拍他的大肥脸,笑着打开了车门子,示意了楼上说道:“既然你不知道峨眉峰是啥意思,那就叫峨眉峰吧。” ----------------- “叔叔,我喜欢你给我的故事书。” 晚上回到关山路别墅这边,付之栋依旧很兴奋,今天真是惊喜连连。 下午妈妈来幼儿园接自己的时候说了,叔叔从京城来,今晚要带着他们去彪叔家做客。 本来叔叔来,他就已经很高兴了,一听说还能出去玩,他更是开心的不得了。 晚上回来,当叔叔从车里拿出带给他的礼物后,他兴奋的彻底睡不着觉了。 两大箱子连环画,还有带插图的故事书,好多好多,还有一大箱子零食。 那些零食都是他没见过的,连供销社都没有的那种。 他太幸福了,趴在客厅的沙发上,躺在叔叔的腿上,看着手里的故事书。 这有点像是在做梦,他好想笑啊。 “国栋跟一监所搞的项目。” 李学武见周亚梅帮自己打了洗脚水过来,一边脱了袜子,一边解释道:“全套的还没有刊印完,这只是一部分。” “等都刊印出来了,叔叔再给你拿啊。” 他给周亚梅解释完,又对着干儿子许了诺。 付之栋自然是乐得叔叔给他带礼物,这会儿笑着跳了起来,要帮叔叔洗脚。 “看书吧,”周亚梅拿走了李学武的袜子,对儿子说道:“等叔叔洗完脚,你就该睡觉了。” “我还想多看一会儿——” 付之栋声音里带着哀求道:“叔叔好不容易来一回,我还要多陪他待一会儿呢。” “叔叔明天还来呢,你明天不去幼儿园了?” 周亚梅在卫生间里,回头看了儿子一眼道:“睡的晚了,明天一早可起不来。” “我起的来——” 付之栋有些倔强地往干爹身边挤了挤,手里还不忘掐着故事书。 “等我洗完脚的,叔叔陪你去楼上看书。” 李学武笑着摸了摸干儿子的脑袋瓜,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不带妈妈,就咱俩。” “好——” 付之栋惊喜地笑了笑,随后翻开故事书,指给干爹说道:“那你帮我讲故事。” “没问题,我最会讲故事了。” 李学武故意轻声说道:“一直讲到你睡着为止。” “嘿嘿——” 得了许诺的付之栋忍不住地笑出了声,从沙发上翻了个儿,小脚挤着李学武伸进了盆子里。 “咯咯咯——” 小男孩的声音清脆,正是爱闹的年纪。 以往缺少父爱,随着母亲生活,难免会有压抑。 只是经过了与亲爹的生离死别,这孩子好像也蜕变了。 主要是李学武给了他足够多的安全感,更是上了幼儿园,认识了更多的好朋友。 尤其是母子两个不用再为生活和未来担忧,日子自然就光明了起来,性格也变得正常了。 李学武的大脚上站着干儿子的小脚丫,两人坐在那嘀嘀咕咕地说着悄悄话,看得周亚梅面上嫌弃,但心里很乐。 她能给儿子衣食无忧的生活,但给不了他成长所需的父爱和安全感。 哪里不知道儿子在私下里偷偷跟李学武叫爸爸,可她只当是不知道。 这是孩子寻找保护和依靠的天性,更是性格选择,强加干预只会弄巧成拙。 所以她心里装糊涂,面上配合着那两人,这栋房子里又增添了几分欢乐。 ----------------- “是因为有了李姝以后你才有的这份耐心烦吗?” 见李学武从门外进来,周亚梅坐在床上好奇地问道:“还是你天生的就有孩子缘儿?” “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但我的耐心绝对不是李姝磨练出来的。” 李学武一边踢了拖鞋上床,一边说道:“李姝抱家来,多是我父母和大嫂照看来着,我那个时候已经在厂里上班了,哪里有时间。” “不过得小孩子喜欢,这个是真的,”他依靠在床头上,看着周亚梅问道:“我跟你说过第一次见李姝时候的事吗?” “其实现在想想都挺心悸的。” 李学武见周亚梅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她爸抱着她在火车底下,我们都要走过去了,是她小猫似的跟我叫了两声。” “我从她爸手里接过来的时候,她没哭,只冲着我笑来着,那个时候我就有感觉,这孩子跟我是有缘分的。” “你打算告诉她这些吗?” 周亚梅倚在了他的怀里,伸手抱住了他的腰,问道:“等她长大成人了以后。” “可能不一定要等长大,”李学武抚着她的头发,看着床头灯光映衬下的窗外夜景,说道:“你也知道,小孩子是很敏感的。” “也许她上小学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与其他孩子的不同,无论是肤色还是五官、发色。” 他低头看了看周亚梅,说道:“我会尽量给她最舒适的环境,最温暖的家,直到她真的需要一个事实。” “也许是十三岁,也许是十五岁,也许是十八岁,只要她真的需要。” “你是个好人——” 周亚梅手紧了紧,搂着他说道:“我能感受的到,你温暖的心,真诚、善良、可靠。” 李学武的这番话,既是在说李姝,也有在说她。 如果连李姝都这么悉心地照顾,更何况是她们母子呢。 “我从来没奢望过别人说我是好人,因为太绝对了。” 李学武拍了拍她的肩膀,搂着她说道:“这世上有太多的事是预料不到的。” “我能做的只是在我的能力范围内,以最稳妥的方式保护我自己和身边的人。” “这就最够了——” 周亚梅轻嗅他身上的味道,往他的臂弯里钻了钻,好像也在寻找一个依靠。 李学武低下头,笑着看了她说道:“你要给好人一些奖励吗?” “什么奖励?” 周亚梅笑了笑,说道:“好人做好事是不图回报的,所以没有奖励。” “那我不做好人了,我要做坏人——” 李学武翻过身,把她压在了身下,恶狗捕食似的咬向了她。 “呀——哈哈哈——痒——” 周亚梅用力地挺着脖子,双手却不是推挡,而是更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就像她的主动,这是紧紧地拥抱命运的安排。 ----------------- “你昨晚上没在这住啊?” 景玉农从楼上下来,遇到正走进大厅的李学武,目光好似雷达一般扫视。 李学武倒是很自然地点点头,说道:“去彪子那了,看看大侄女。” “李文彪?他生闺女了?” 景玉农是认识老彪子的,在奉城主持一机厂的收购案时,没少得他的帮助。 红星厂的调查和收购团队是先到的奉城,她是临时接到消息,加紧行程的同时匆匆赶来的。 别说对奉城一机厂了,就是对奉城她都没有个系统的了解。 而从奉城火车站一出来,便有人过来打招呼,同时还送了文件给她。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提前来奉城的李文彪。 她当然不会拒绝对方的好意,因为李学武已经提前跟她打过招呼了。 而李雪自然是认识李文彪的,双方短暂的接触过后,在随后的收购案过程中,旦有不方便的,对方都会想办法调查清楚。 这么说吧,景玉农到奉城第二天就能顺利接管团队,有序开展工作,真就得力于那份文件。 奉城一机厂里面上的、背地里的事情通通都在材料上体现了出来。 景玉农拿着这些来调查和主持谈判,真就掐住了一机厂的死穴。 再有辽东工业主动协助,事情进展的十分顺利,也让她有时间和精力兼顾京城的问题。 老李把她支出去挖墙根,她自然要心怀警惕。 能快速从奉城脱身,在占住奉城一机厂的同时,还能果断地拿下贸易管理中心和联合储蓄银行,足见这份帮助对她的影响了。 李怀德玩驱虎吞狼,让程开元拿了三产工业,但景玉农与李学武还拿了奉城一机厂呢。 现在谁在奉城一机厂主持工作呢? 是生产管理处副主任萧子洪,这位是谁就不用介绍了吧。 所以李雪就怀疑自己二哥跟景副主任最近眉来眼去的,绝对有事。 两人唱双簧,一唱一和的,把机关里的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她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李学武的手从联合工业、联合储蓄银行、三产工业、贸易管理中心撤出来了,但也没撤干净。 景玉农接受了这些,看似是削弱了李学武,实则是这两人玩了一招左手倒右手。 恐怕连李怀德也想不到,李学武和景玉农有什么牵扯,能让他们拥有这份默契。 表面上来看,李学武和景玉农的势力都被削弱了,程开元的势力增强了。 实际上呢? 景玉农早就贴过来了,李怀德还在后面使劲给推了推,助助兴? 现在景玉农与李学武的合作关系更加的紧密了,也更加的隐晦了,这是李怀德绝对想不到的。 他算到了景玉农与李学武没有闹的那么僵,但没算到两人闹的不渴开交。 这一次李学武在京城与她里应外合打了一场配合战,真是让她见识了下面有人的必要性。 本来结束奉城一机厂的案子以后,她是要私下里请对方吃个饭的。 可李文彪通过李雪婉拒了,只言说到了钢城以后,有不方便的事随时联系。 当然了,景玉农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他这是客气话吗? 还真就不是,因为李雪还在。 李雪是谁?背后又是谁的关系,这个不用说了,只要她和李学武的关系依旧,那她在奉城和钢城就真的有特殊的助力。 这种助力还真就说不上来有多么的重要,或者必须性。 但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还真就需要这样的人去做。 你让她自己舍得下脸和身段来,去实地考察和探访,她是不敢的。 让别人去,那还不消息漫天飞了啊。 所以,这一次来奉城,她是真的切实感受到了李学武的能量。 绝对不是他在红星厂也好,在卫三团表现出来的这么简单。 只看景玉农在他面前不自觉地温顺委婉了许多,谈话间少了几分严肃,多了几分感情,便知道李学武的“厉害”了。 听李学武提起彪子,她自然就想起了这个人。 “这好事你还偷偷摸摸的,咋不告诉我一声呢?” 景玉农嗔了他一句,说道:“上次来就想感谢他,一直还没有机会呢。” “感谢我是一样的——” 李学武当着李雪的面,很是坦荡地开玩笑道:“要不回头您请我吃顿饭得了。” “请你吃八顿——” 景玉农白了他一眼,道:“今天组织谈话啊,你记得留点神,厂里那边……” 她的话说到这含糊了过去,不过李学武已经听懂了。 两人在大厅里说了一句,便错开身,景玉农要去吃早饭,他则是上楼换身衣服。 昨天晚上周亚梅要帮他洗出来,他没让。 回到家就已经九点多了,洗脚洗澡,一番折腾躺床上都快十一点了。 要是再洗衣服,第二天不一定干不说,过度劳累哪还有力气干别的啊。 手无缚鸡之力,那多……是吧。 所以能看得出李学武的体贴和温柔了吧。 ----------------- “领导,厂里来消息了。” 李学武刚刚结束与炼钢厂经管组组长姚慧颖的谈话,彭晓力便找了过来。 “说是上面决定对上周的事展开彻查,相关的调查组已经派驻下来了。” 他担心嘴里的消息太过于竟然,越说越小声,“相关人员已经被离隔审查……” “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并不惊讶于这则消息,早在预料之中了。 事情搞得这么大,这么被动,外事那边说不定要损失多少声誉和实际利益呢。 这件事绝对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当初姬毓秀就来找他问过。 很显然,提前听到风的不少,一些盲目或者别有目的的人心怀叵测,这一次准要遭殃。 所以说,赵侠死的还真不冤。 ----------------- 史海钩沉:请阐述京城外事一事对外事工作的影响,对红星厂对外工作的影响。 另:年末“神作提名”活动已经开始了,在app→发现→活动中心{神作提名}专题点击进入,请大家为饮食男女投一票! 第602章 明日大婚 “现在是兼着办公室的业务了?” 李学武看着坐在对面的杨宗芳,语气和缓地问道:“怎么样?忙不忙?” “不轻松,尤其是最近。” 杨宗芳点点头,脸上多了几分笑意,道:“当然了,跟你没法比。” 两人的经历倒是有几分相似,不过他的起点更高。 原本是纪监一科科长,曾经还参与过李学武的调查案。 后来钢城炼钢厂组织结构地震,李学武把他当做筹码摆在了时任轧钢厂书记的杨元松面前。 原计划是安排他给同来的董文学打配合,没想到这小子脑后有反骨…… 所以李学武是一点都没惯着他,爆锤。 他这一句“跟你没法比”可是包含了太多的郁闷和无奈。 同样是副处,一个是总厂主管两个部门的实权干部,一个是分厂主管两个部门的实权干部。 你就说,他心里怎么能平衡。 再一个,他这个实权干部还带着水分呢。 分厂的保卫组跟总厂太没法比了,因为纪监工作是在董文学的手里攥着呢。 说他现在兼着办公室的工作,可那是因为原办公室主任廖金会正常调动,还没补人呢。 谁都能兼任,董文学为啥选了他呢? 这根本就是猫戏老鼠的游戏! 董文学已经拿捏住了他,不在乎他这个时候跳一跳,甚至还有机会揍他一顿。 他敢跳吗?一点都不敢。 杨元松败走麦城,对手下大将一点安排的准备都没有。 所以他现在是驴粪蛋,表面光罢了,真正啥样他自己清楚。 “怎么?你还羡慕我的工作啊?” 李学武笑着瞅了他一眼,道:“想调回厂里?” “我听组织的安排——” 杨宗芳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好像并没有在意李学武话里的试探。 这个时候回厂?脑子有屁吧! 现在厂里想要往外调的不知道有多少,各专业厂和分公司成立在即,正是岗位大批发的时候,现在回总厂? 现在回去还是副处,不仅仅损失了一个进步的机会,还浪费了这次外调的经历。 最应该扎根在这,努力工作,找准时机,横跳升级。 但李学武是谁?他的话你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否则死了都不知道咋死的。 “呵呵,没关系的,随便聊聊。” 李学武轻笑一声,说道:“这次来,李主任也是叮嘱我,多听听同志们的意见。” “你也知道,今年咱们的经营成绩和生产指标绝对是亮眼的,明年年初就能实现阶段性进步。” 他看着杨宗芳说道:“从今年下半年开始,厂里就已经在筹划和准备专业厂和分公司的建设工作了。” “如果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或者意见都可以提出来,毛遂自荐也是一种勇气嘛。”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杨宗芳看着李学武的眼睛,微微一笑道:“我对目前的岗位比较熟悉,还有许多想法和目标没有实现。” “希望组织能够充分考量,允许我为炼钢厂贡献更多的力量。” 得,话不投机半句多是吧? “厂管委会充分尊重各级单位负责的同志,也愿意听取你们的意见。” 李学武点点头,结束了这个话题,继续问道:“你对炼钢厂目前的班子成员工作和作风上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吗?” ----------------- “怎么,谈话不顺利?” 景玉农喝了一口温茶,打量着对面沙发上沉思着的李学武问道:“在想什么?” “没什么,胡思乱想罢了。” 李学武睁开了眯着的眼睛,看向对面微微一笑,问道:“您那边都还顺利?” “你说呢?” 景玉农瞥了他一眼,对李雪说道:“我房间书桌上有个红色的本子,帮我拿来。” “好的领导——” 坐在一边的李雪起身,轻声应了一句。 她在离开时,目光瞥了一眼二哥的方向,心里想的是两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要说,非得支走自己。 李学武发现自己妹妹的眼神不对劲了,但懒得搭理他。 自己是正经人的,大白天的能做什么事? 让你拿你就拿去得了! “你是怎么想的?” 待李雪离开后,景玉农直白地问道:“关于钢城工业。” “现在修桥铺路,你真信李怀德未来会放你来钢城?” “他别无选择——” 李学武在听到她这个问题的时候,目光里突然闪过一丝坚定。 这正是景玉农想要看到的态度,不然一只老猫似的,年纪轻轻总是太过陈腐和深沉。 “能对我说说吗?” 景玉农叠起右腿,但身子坐的直了,挺胸抬头,露出了天鹅一般的脖颈。 “如果你愿意对我分享的话,前提是。” “这又不是什么阴谋诡计。” 李学武从她的倒装句里听得出来小心谨慎,这恰恰说明她很在意自己的态度。 “从炼钢厂组织结构塌房的时候,我就在谋算这一步了,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拿起桌上的茶壶在她和自己的茶杯里续满了。 “董主任来钢城三年,三年后功德圆满回京担任专职副主任,而我来接他的岗干三年。” 李学武同样叠起了右腿,双手抱着膝盖,坦然地看着景玉农的眼睛说道:“三年又三年。” “你们师徒两个是会算计的,”景玉农瞅了他一眼,撇过头去看向了窗外,说道:“继续。” “呵呵——” 李学武学着她的样子,一条胳膊搭在了沙发靠背上,斜倚着沙发说道:“你想听的不是这个。” “你管我想听什么,”景玉农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调皮,但故作正经地说道:“快点说。” 是得快点说,李雪这小丫头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今年是董主任在钢城的第二年,”李学武继续讲道:“明年的年末,最迟后年的年初,我就得来接他,否则就赶不上……” “集团化的进程,对吧?” 景玉农了然地接话道:“他什么时候把保卫组组长的位置给你?” “今年年末最合适,他没有必要攥着这个位置。” “关键不在于他,而是……” 李学武话说到一半便止住了,耳朵动了动,没在意地继续说道:“我是要冷却一下的。” “我不怕你冷却,我是怕你凉了。” 景玉农回过头,盯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你这是在玩火自焚知道吗?” “把自己的职业生命押在对他的信任之上,就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你觉得他是笨蛋,还是觉得我笨的要死?” 抬了抬眉毛,李学武看着她的眼睛说道:“这不是一场交易,更不是一锤子买卖。” “你应该比我更懂政治,有些东西不能用等价进行衡量的。”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又说道:“我可以从保卫组直接来钢城,甚至像董主任这样把保卫组再掐在手里两年。” “在这期间有足够多的时间和精力来布局厂里,你想说的是这个吗?” 不等景玉农回答,他抬起手制止了对方,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担心的是年底的调整。” “但是,我要提醒你,人力在组织的进程中永远是渺小的,别自讨苦吃。” 李学武收回胳膊,靠在沙发上看着前面说道:“老李需要稳定,需要平衡,那我就给他这些,否则我就是管委会的不稳定因素了。” “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站在大多数人的对立面,更不会成为组织的麻烦。” “你可真精明——” 景玉农看也没看李学武,只望着窗外,喃喃道:“所有人的心思你都算计到了。” “甚至即将到来的管委会组织结构调整,新来的班子成员你都要算计。” “这不是你教给我的吗?” 李学武眼眸微转,看向她说道:“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 “我还教你适可而止了呢!” 景玉农蔑了他一眼,道:“你听我的了吗?” “时听时不听吧——”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保卫组大势已成,其实我不在更有利于同志们的发展。” “是对你的发展更有利吧?” 景玉农撇嘴道:“你不想把自己固定在一个圈子里,但不觉得太着急了吗?” “就算作为补偿,今年年底李怀德支持你进步,全面负责保卫组的工作,但明年呢?” 她看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半年,甚至更短的时间?这组长的位置就得换人?” “其实你更需要在业务岗上主持工作的经验,即便已经拥有了这种能力。” “资历,对吧?”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但时间来不及了,董主任等不了我太多时间,老李更没有耐心。” “明年红星厂晋级工作结束后,我可能要接替老丁,负责委办的工作。” “李怀德把什么押在你这了?” 景玉农认真地看着他,问道:“或者你抓住他什么要命的把柄了,这么的信任他?” “你就不怕撒手保卫组,一辈子待在委办的岗位上?” 她微微蹙眉道:“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你在组织协调上的能力,他更不愿意放你走了。” “尤其是今年年底的变量,管委会班子补齐以后最少有九人,甚至是十一人,你敢赌?” “为什么不敢?” 李学武伸出巴掌,每说出一个名字就按下一根手指:“你、董主任、谷副主任、老李、薛副主任,我手里有五票!” “这还是没算老程那一票,你信不信我让他心甘情愿地支持我?” “你拿住他的把柄了,对吧?” 景玉农真是个聪明的女人,李学武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但她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而且,你这么笃定薛副主任会支持你,那一定是跟他有关系了。” “您就没看到我工作能力强,群众基础好,组织工作做得好的一面?” 李学武不满地问道:“非得是我用什么手段达成了这一目的,我可是正经人!” “行行行,我知道了——” 景玉农的回答要多敷衍就有多敷衍,显然是不信任他的人品呢。 主管保卫组工作,手里要说没有一些东西,谁都是不信的。 你看老李千方百计的要挪走李学武,其实是怕了他了。 当然了,李学武为了走得更远,也不想身上保卫组的标签太明显,让其他人太过于忌惮。 “去委办半年或者一年,最迟到后年年初,我就会来钢城。” 李学武语气坚定地说道:“董主任会跑完这场比赛的前半程,我来跑后半程。” “你说的是炼钢厂,还是钢城工业?” 景玉农淡定地看着他,问道:“我猜你说的是关外所有的工业,包括奉城和营城,对吧?” “萧子洪曾经给你做过搭档都还好说,要是徐斯年知道你要领导他工作会怎么想?” “我管他怎么想?” 李学武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董主任回京以后会负责亮马河生态工业区的建设工作,你可以多想想这方面。” 他并没有说的很明显,景玉农最不喜欢别人对她的工作指手画脚。 当然,姿势除外。 她真的懂得不多,想到的传统,甚至连……都不会。 李学武教会了她很多姿势,数以亿计的实战精验。 “所以,你手里掐着李怀德和程开元的死穴,又与薛副主任联手。” 景玉农微微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说道:“董主任和谷副主任是天生的盟友。” “怪不得你信心十足,敢玩韬光养晦这一手——” 她坐直了身子,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打算用什么收买我啊?我可不会轻易地支持你。” “不会你也掐着我什么死穴吧?” “说的那么难听——” 李学武突然笑了笑,说道:“我都把亲妹妹抵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 “别说的那么暧昧,咱们可是正经的同事关系。” 景玉农眼皮一跳,目光看向门口。 而当听见了敲门声以后这才说道:“除非让她给我当儿媳妇才行。” 真有你的啊,景玉农,还敢说我玩火自焚,你这是在明知故犯吗? 明明都点给你了,你还说什么暧昧,什么正经。 你要不这么强调,咱们之间的关系挺正经的,这么一强调可就真不正经了。 李雪是刚刚才到门口吗? 还有,你要我妹妹当儿媳妇儿,咱俩这关系怎么论啊? “领导,您要的笔记本。” 李雪红着脸,躲着景副主任的目光把笔记本递了过去,同时偷偷瞪了二哥一眼。 你们都说啥了,咋把我舍出去了? “好,辛苦了啊——” 景玉农笑呵呵地打量着李雪,说道:“去吧,安排一下行程,明天早晨启程回京。” “好的领导——” 李雪偷听到两人都聊了什么,确定不是自己想的那种,这会儿也释然了。 不过我走了,你们还会聊这么严肃正经的话题吗? 当然不会,李学武喝了茶杯里的温茶,讲了他要做的事,惊讶的景玉农合不拢腿……嘴。 ----------------- 八月二十九日,星期五。 从钢城回来以后,李学武的工作明显的低调了起来。 主要体现在外出检查和调研工作减少,多是坐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 这些工作分别被交给了几个部门的负责人来执行,他只听取汇报做决定。 由他负责组织和协调的几个项目不能说了如指掌吧,但也敢保证下达的命令有的放矢。 参加的会议少了,露的面少了,厂里关于安保管制以及他的议论也渐渐少了下来。 当然了,从钢城回来,景副主任神清气爽,容光焕发,好像年轻了几岁一般。 沈国栋来厂里拜访,给每个厂领导都送了一整套的衣服做推广。 景玉农很自然地就收下了,甚至第二天就穿了来上班。 不像程开元那样,推辞几番,又故作为难地收下,恨不得一点人情不差。 沈国栋是谁的关系,厂里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些厂领导还能不知道? 心知肚明啊—— 这番做作明显的就是给李怀德看的,很怕李主任怀疑他跟李学武之间有了什么勾连。 沈国栋回来气的直骂娘。 你说都给了,不给他是不是不太好,给他吧,他还跟你装孙子。 李学武没有批评他,更懒得说程开元。 上面对外事工作有了结论,周先生的处境好了很多,正在就此事进行善后工作。 他也是回来以后同李怀德汇报和沟通,从对方的嘴里听到了一些关键内容。 有的时候好事不一定很好,坏事也不一定很坏,要辩证地看待问题。 李怀德也在讲否极泰来。 目前最紧要的工作是稳定对外贸易,尽量消除不良影响。 这是上面的意见,也是老李的意见。 目前李学武手里负责的工作,谁都能接手,唯独对外工作,没人有这个自信。 就凭借李学武坐在那能用几种语言换着花样地同对方骂街这一点,他们就没胆子来出头。 坑老外,就连老李都很认同,还是李学武更在行。 所以,安德鲁那边要稳定,香塔尔这边更要多够用。 出事这几天,圣塔雅集团支援的工程和技术团队成员心态有几分不稳。 还是李学武果断下达命令,保卫科派了专人跟着他们,时刻保护安全,这才消除了他们的顾虑。 其实只要是在红星厂,他们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反倒是身后跟着保卫,会让大家觉得不正常。 你们这是信不着谁呢? 是信不着工人老大哥的坚定信念啊,还是信不过我们的铁拳保护不了你们啊? 李学武找老李不仅仅是汇报调研工作结果,还讲了客车厂把第二台鸿运一号金标车造出来了。 这台车是上次管委会在生态工业区调研时,几位厂领导商定,要送给周先生的礼物。 现在按照要求,夏中全亲自盯的项目,很快就完成了整车拼装。 相关的零部件采购已经在进行了,钢城客车厂那边也会把这台车作为基础车进行生产制造。 相比于市面上的中巴客车,鸿运一号有着更优越的动力表现,更舒适的乘坐体验。 只是没有办法实现流水线生产,否则价格一定能打下来。 因为有着供应链的方便,其生产成本虽然不足以支撑普通客车的市场占有。 但其优越的性能一定能打动需要它的单位和部门。 李怀德在上次调研当天没有立即给出答案,回来后是在管委会上正式提出的议案。 在会议上,各位厂领导都给出了各自的意见和建议,主要是体现在安全和功能方面。 尽善尽美,力求展示红星厂的工业发展和思想深度。 内饰选皮用料、座椅设计功能、多功能电器等等方面,在严肃和庄严的基础上,特别定义了红星厂独有的管理和文化。 由厂里专家组审核检定,最后由李怀德签字,这才完成了所有的准备工作。 老李已经联系过工业部的领导,杜主任也答应会协调转交这份礼物。 所以车造好了以后,便由保卫组接手进行了封存,24小时维持检定结束后的模样。 老李当着李学武的面,给工业部那边打了个电话,商量好一两天由上面来人接走。 为什么是请工业部代为转交,而不是直接开着车送去海里? 别闹,老李还想在工业系统内部混呢,红星厂再牛,那也是工业体系内的一份子。 谈完了车的事,老李叫了栗海洋,把一份请柬递给了他。 圣塔雅集团总裁香塔尔周六在国际饭店宴请红星厂的领导,答谢这一次的帮助。 什么帮助就不用说了,李怀德不打算去,太特么敏感了。 这个时间,在国际饭店,法国佬明显没安好心。 老李都不敢去,其他厂领导就更不敢去了。 所以这份请柬像一块烫手的山芋,最终被推到了李学武的手里。 李学武看着手里的请柬,真想骂娘。 合着你们贪生,我就特么不怕死呗! 不过老李讲的也对,他是管委办副主任,既能代表红星厂,又不足以代表红星厂。 很合适出席这场答谢晚宴,吃好喝好,还要把合作谈好。 老李就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必须稳住香塔尔,让圣塔雅集团继续保持合作。 ----------------- 领导除了会讲要求、下结论,还会干什么? 答案是他们还会扯几把蛋。 周六晚上,李学武乘坐伏尔加m24轿车到了国际饭店,来赴香塔尔的私人晚宴。 别误会,这不是俱乐部的车,就是老李的那台座驾。 为了弥补自己不干人事的行径,特别安排了这台车来送他。 当时提起了师弱翁要给李学武换车一事。 李怀德用稍显轻松的语气解释了一句,是师弱翁刚回来,还没有彻底了解工作。 他对李学武艰苦朴素的工作作风是很了解的,坚持用指挥车是因为更合适,而不是更舒适。 所以他讲了,有批评过师弱翁,不要不懂装懂。 这也算是就调回师弱翁,给了李学武一个正面的解释和保证。 李学武需要他的保证吗? 别闹了,他根本不在乎师弱翁,丫的再磨练成长,也是一扶不上墙的阿斗。 老李没要求他什么时候换车,只是讲了,明年年初他要换车。 是的,这台伏尔加m24刚买了不到一年,就已经快要不符合老李的身份了。 他悄悄给李学武说,新车已经订好了,到时候这台车就安排给李学武用。 到时候是什么时候? 就是红星厂晋级的时候,老李有资格乘坐大红旗了,李学武也有资格乘用伏尔加了。 你真当李学武和景玉农在钢城说的话是真心话?是他所有的计划? 别闹了,你会把自己的核心职业规划全盘托出,说给一个同在单位的人? 即便对方是个漂亮的女人,就算两人有着青天白日的关系,可职场上哪有朋友啊。 至于说李学武以什么身份,什么资格来乘坐这台伏尔加m24,这就不足道也了。 只能说老李给的比景玉农想象中的要多,李学武要的比景玉农想象中的要少。 甚至说给她听的那些后续计划,震惊的她无衣腹夹的消息,都只能算得上开胃菜。 舍了联合工业、舍了三产工业、舍了贸易管理中心、舍了保卫组。 你说李学武舍弃了这么多,他想要什么? 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他在保卫组的发展已经到头了,最后一步就是保卫组组长这个大圆满。 但这个大圆满对他来说就是鸡肋,没有不行,有了不香。 相关的人事布局和培养已经开花结果,就算他离开了保卫组,李怀德有能力和决心把所有人都换一茬吗? 相比于车间里的专业岗位,其实保卫组内部的工作也很专业。 所以你就算再提拔和换人,大概率提上来的还是李学武的人。 除非是彻底拿掉董文学和李学武,否则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老李只是想平衡,不是同归于尽。 所以李学武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十分的随和,谁见着都跟老好人一般。 师弱翁回来以后屡次在管委办指手画脚,李学武理都不理他。 不跟他正面碰硬,甚至都没正眼看过对方。 这给了老李很足的面子,否则也不会有老李的解释和示好。 别看这台车是老李替换下来的,但所代表的意义是不同的。 机关里的人事随着变革的开始,尤其是即将进入到九月份,愈显得浮躁不安。 上面对红星厂管理班子调整和补强的风越吹越大,眼瞅着就要吹到头了。 现在人人都在算计着,算珠子满厂横飞,噼里啪啦的。 李学武在这个时候低调下来,很是惹得一些人猜测,甚至有了不好的传言。 老李也懂浪越大,鱼越贵的道理,啊? ----------------- “她为什么要请你吃饭啊?” 雨水走在李学武的身边,嘴里嘀嘀咕咕地问道道:“还是大半夜的——” “想请你来着,不知道你是谁。” 李学武的嘴是真的损,一点也没有照顾她的意思。 “还有,这都大半夜了,你是不是该下班了?” 他点了点手上五点半的时间,提醒道:“别耽误了您睡觉,怪不好意思的。” “咋地?你们还要睡觉?” 雨水根本不听他说啥,耳朵里只过滤敏感词,眼睛都快翻出来了。 李学武嘴角扯了扯,反问道:“咋地,你是从来没睡过觉啊?谁不睡觉啊!” “那得分跟谁——” 雨水撇嘴道:“你没问清楚,我怎么回答你啊。” “那不用问了,我不好奇。” 李学武一杆子戳在了雨水的肺管子上:“只要没跟我睡就行。” “那你想跟谁睡啊?” 雨水就跟小孩似的,好不容易逮着他一回,斗上嘴了。 “跟那个香香睡啊?” “别骂人啊——” 李学武在进餐厅以前提醒她道:“在我这里香香是猪的名字!” 说完也不理会忍不住嘴角上翘的傻妞,微笑着进了餐厅。 “实在抱歉,领导们有事忙,走不开……开……开玩笑呢?” 他客气着同香塔尔握了握手,看着不大的餐桌以及就对方一个人的情况愣住了。 不是说宴请嘛,这规模特么顶多算约会吧? “好巧,我这边的同事也很忙。” 香塔尔没意外地点点头,主动请了李学武就座。 李学武微微一侧头,还是很绅士地帮对方拉开了凳子。 这是早有准备,还是早有预谋。 我特么是正经人啊,你一国际大集团的董事长亲自下场钓我? “就吃法国菜吧,没问题吧?” “当然,客随主便——” 李学武微微一笑,示意了四方餐桌问道:“我还是很意外。” “没什么好意外的,我要谢的人就是你,”香塔尔淡然地说道:“现在你来了,我的目的达到了。” “那还真是——巧合?” 李学武眉毛一挑,见对方笑了,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哪有什么巧合,无非是某些人费尽心思罢了。 你懂我的图谋不轨,我懂你的故作矜持。 法国菜菜样多,菜量少,耗时时间长,处处透露着老钱贵族的虚伪与奢靡。 当然,在进入到会社会主义地盘以后,为了满足这些人的虚荣心,本着有钱不挣王八蛋的心态,国际饭店很好地保留了全套流程。 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并没有要很多菜。 席间两人并没有一上来就聊工作,甚至最后的甜点上来前,他们聊的话题都只是风俗、美食和生活。 以前李学武真的没仔细观察过对方,毕竟是外商,毕竟是西方的有钱人。 两人能有所交集的地方,只能是谈判桌上。 今天的晚宴主题早就已经定下,是答谢上一次的帮助和保护。 李学武也没有败坏性质的心思,很松弛地吃了这顿饭。 甚至在晚餐期间都没有询问对方现在的安排,以及那场“误会”。 当时挖坑埋人,是因为对方心情乱了,没有正常的思维能力。 现在则是不然,他要说一些破坏人家夫妻感情关系的话,那不成耍流氓了嘛。 恰恰如此,他表现的越绅士,越得体,越松弛,香塔尔脸上的笑容越真诚。 直到放下了刀叉,李学武这才借着倒酒的机会,向对方委婉地通报了上面对这件事的处理结果。 “其实当天我就知道会有结果的,”香塔尔微笑着挑了挑眉毛,道:“因为你告诉我的。” “你说这件事一定会有个结果,我相信你——” “谢谢,您的这份信任对于我来说倍感欣慰。”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发生这样的事,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一个挑战和负担。” “在出来前,厂领导叮嘱我,一定要把我们的诚意和问候带给您。” “谢谢,我已经感受到了——” 香塔尔放在桌上的手突然就伸了过来,拍了拍李学武的手背道:“也请贵方接受我的感谢,这是一份真挚的友谊。” “你是真正的男人——” “哦,是嘛——” 对方突然的烧,差点闪了李学武的腰。 他眉毛一挑,点了点对方手指上的戒指提醒道:“您也有一个真正的男人,不是吗?” “当然,当然,如果他那样的也算——” 香塔尔抬起手,大方地向李学武展示了她无名指上闪闪发绿的钻戒。 她唇红微动道:“这样你会不会更兴奋?” “哦——你是个坏女人!” 李学武很严肃地评价了她的大胆和无礼,手指点着桌面认真地说道:“我必须代表产无级阶惩罚你——” 两人的交流自然是用法语,这句话说出来,餐桌上氛围瞬间暧昧了起来。 只是在其他人看来,好像是香塔尔不小心触碰到了李学武的手,而李学武是在严肃地批评对方。 至少在何雨水看来是这个样子的,她在心里已经骂了好几句对方。 不过在餐厅众人的心里,对这个并不在意,只是东西方文化和习惯的碰撞罢了。 直到李学武同对方一起走出餐厅,在上楼时她也没听明白双方说了啥。 也许有产无级阶之鞭啥的? ----------------- “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才下来?” 雨水就像幽灵似的,当李学武迈步下了楼梯,正要往外走的时候,她突然就出现了。 李学武瞥了她一眼,没在意地继续往外走,边走边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你不也没走!” 何雨水不依不饶地走在他旁边,道:“我没走是为了等你。” “巧了,我没走也是为了等你——先走!” 李学武已经摸清了她的心思,所以嘴里不饶人,根本不给她任何机会。 “你别转移话题啊——” 雨水早就等在楼下了,这会儿皱眉问道:“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谈生意,几个亿的大生意。” 李学武在路过大厅的时候提醒她道:“你少管我的事啊,这都是正紧工作。” “我信你个鬼——” 雨水瞅了一眼前台,皱眉提醒道:“你小心点,外国女人都有病。” “我谢谢你啊,”李学武好笑地一撇嘴,道:“你要是不说,我到今天都不知道。” “哎!我说的是那种……” 见李学武已经出了门,雨水追了出来,想要再提醒他几句,却见那台轿车来了。 “天已经很晚了,”李学武站在轿车边上,回头对雨水提醒道。 啊?啥意思?天已经很晚了,你是要送我回家吗? 我就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 “好啊——” “好什么好啊?” 李学武拉开车门子坐上了后座,对着车窗外愣住的雨水说道:“走夜路太危险了,今晚你就住着吧,再见。” 说完,司机启动汽车,在雨水咬牙切齿的目光中驶离了国际饭店大院。 ----------------- 虽然今天是周六,但李学武全家并没有回四合院。 他在后院的房子又被借出去了,不过这一次是大喜事。 从边疆一路跟他来到京城的好战友,也是好兄弟的帕孜勒同便宜小姨子王亚梅修成正果,明日大婚。 从李学武介绍他们认识,到决定结婚选日子,两人只用了不到三个月。 其实在这个时候,这种速度是很正常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有组织祝愿来的真实可靠? 组织对结婚双方进行审查,稍稍有一点问题都不会通过结婚申请。 尤其是帕孜勒的身份。 所以后世青年男女所担心的婚检、财产、家庭、背景等等问题,在这个时候通通不用管。 你能拿到那个证明,就说明双方都是没有问题的,出了问题就是大事了。 为什么要借李学武的房子结婚? 首先后院的房子是新收拾出来的,用着敞亮。 其次帕孜勒在京没有住房,单位有能力分配,但是在山上,不合适。 所以帕孜勒和王亚梅两人在参考李学武的意见之后,选择了啃老。 正大光明的那种,而且是王亚梅父母同意的那种。 帕孜勒在谈婚论嫁的时候很光棍地把自己攒的钱当着王亚梅父母的面交给了她。 他在单位执勤,回家的时间很少,所以最合适的方式就是住在王亚梅父母家。 这也就意味着,他决定养两人的老。 借李学武的房子在外面结婚,为的就是强调并非倒插门,也让街坊四邻懂这个意思。 最后,帕孜勒认同李学武是兄长,长兄如父,自己妹子也在这个院里,他想在这结婚。 真要借房子,李学武手里有好多房子可以借给他,是他自己跟李学武开的口。 所以大喜事在周日,李学武全家会在明天回四合院吃席看热闹。 谁又能想到,当初给自己和她姐放风的小丫头都结婚了。 ----------------- ps:法商香塔尔为何要以身犯险,而李学武又为何敢以身入局? (正经的,这么写不是为了h,你们猜猜。) 第603章 商量后事 没有锣鼓喧天,没有大张旗鼓,就是胡同里最简单朴素的婚礼。 但该有的仪式感和形式还是有的。 王亚梅是被帕孜勒用三台红星羚羊汽车接亲接回来的。 这恐怕是京城第一对用红星羚羊做婚车的情侣了。 车是俱乐部的,于丽本想着借给伏尔加m24高级轿车,但被帕孜勒拒绝了。 如果不是怕委屈了王亚梅,他都想用自行车接亲了。 他的性格便是如此,朴实无华,低调内敛,甚至连话语都很少。 王亚梅看着他屌屌的,喜欢他身上的那份痞气。 其实帕孜勒不是真的痞,而是在天山草原上长大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规矩。 “哦、哦——”棒梗带着一大群孩子围着婚车起哄:“接新娘子喽!” “哈哈哈——” 众人见到王亚梅被抱下来的那一刻,齐齐地笑了出来。 红裙、红鞋、红盖头,大喜的日子乐悠悠。 婚车就停在大院门口,帕孜勒很是轻松地就把王亚梅抱了起来。 按照沈国栋带头起的哄,他抱着羞涩的王亚梅一路走到了后院家里。 直到把王亚梅放在了铺着红色毛毯的炕上,众人这才大笑着给鼓起了掌。 能抱着爱人穿过大院走到家里,是每一对新人唯一有的一次机会。 哪怕是到了明天早晨,你再这样都不成了,人家要笑话你的。 沈国栋起哄归起哄的,热闹上一点都不差。 “当妹夫的,给发烟啊!” “当妹夫的,给发糖啊!” “当妹夫的,招待客啊!” …… 傻柱被他指使的团团转,今天可算是被他给逮着了。 没办法,看着老,也真老,但确确实实是小妹夫。 算起来,小舅哥、老妹夫,都是老牛吃嫩草。 迪丽雅和王亚梅的岁数都不大,众人笑闹着,但又都羡慕着。 婚礼现场就是需要沈国栋等人这样能闹能笑的人才行。 真要依着帕孜勒,这婚礼真就没啥意思了。 “哈哈!糖!” 棒梗怀里揣着,手里攥着,嘴里含着,一溜烟地跑了出来。 他后面还跟着闻三儿的大儿子张新民,也是一样的喜糖大丰收。 小当倒是也挤了去抢喜糖,就是没见抢太多,还得照顾着槐花。 孩子们的参与,更是让婚礼有了足够热闹的氛围。 其实棒梗还想抢喜烟来着,被李学武踢了一脚,嘿嘿笑着跑开了。 淘气都可以,但要是小小年纪就开始抽这个,真是短打了。 在院里帮忙的秦淮茹见儿子挨踢也是无可奈何。 棒梗实在是管不住了,男孩儿一到这个年龄就剩下淘气了。 看着满院傻乐呵的儿女,再看看热闹的后院婚房,她的目光里也带了几分惆怅。 其实不仅仅是她羡慕这种场面,没结婚的,或者结了婚等于没结的都羡慕。 甚至是有孩子到了该结婚找对象年龄的,也都笑着并羡慕着。 婚礼对于未婚青年男女实在是不友好,因为反衬得他们愈发的孤单。 ----------------- “瞅啥呢?” 傻柱看着婚房里的热闹,回头对妹子雨水问道:“羡慕了?” “别没话找话啊——” 雨水十分拒绝跟她哥讨论个人感情相关的问题,因为那无异于对牛弹琴。 她说喜欢,他哥的理解就是已经上炕了,她说未来,他哥的理解就是她怀孕了,一点都不带拐弯的。 所以,拒绝沟通,就做一对单纯的兄妹就好,维持最基本的交流方式。 “你看你,又急——” 傻柱一皱眉头,无奈地说道:“我就是随便问问,又没说你啥。” “打住——” 雨水翻了个白眼,从窗台边上转回身,一边下炕一边说道:“我不看行了吧。” 她这屋有后窗户,正能看见后院新房里的热闹。 只是好位置和好心情都被她哥给搅和黄了,下地就往外走。 傻柱站在后窗户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着大舅哥的喜庆,只能是羡慕着。 别误会,他不是想娶个小的,而是羡慕大舅哥的职业和身份。 其实当初也不是没想过,把自己妹妹跟帕孜勒撮合一下的。 但左思右想,这种混乱的关系还是不要有了。 倒不是担心迪丽雅不同意,而是怕大舅哥和雨水不同意。 毕竟这个年代,至少是城里,互相娶妹妹的情况还是少见的。 你要说后世……还是不说了,狗都能…… (群里谁发的,你们啥玩意都能找得到!) ----------------- “今天谁掌勺?” 李学武并没有挤进婚房里热闹,只是站在客厅里看了一会。 沈国栋闹都可以,他却是不行的,因为他已经结婚了。 而且新娘子他又是太熟悉了,王亚娟等一众娘家人就在屋里坐着呢,他咋好意思热闹去。 所以见着傻柱在这边站着,便也走了过来。 “杨师傅,我特意托请的。” 傻柱笑了笑,示意了隔壁西院道:“你早晨来的时候没见着?” “没,跟着去接亲了。” 李学武站在阴凉处,抱着胳膊看了看家里,无奈地说道:“非要我跟着去。” “你是当哥哥的,不是你去谁去?” 傻柱笑着瞅了他一眼,目光里意味深长,只是一瞬间,又看向了婚房。 “雨水换工作的事……”他迟疑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还没跟你说声谢谢呢。” 见李学武没有立即回话,他也是知道自己妹子不是省油的灯,叹气道:“我知道,雨水让你为难了。” “雨水让我为难了,”李学武回头看向他,说道:“你也没放过我啊。” “她任性,你这当哥哥的装好人,把责任都往我这边堆了。” “哎——这话怎么说的。” 傻柱一咧嘴,满脸的尴尬,道:“我这不是管不了她嘛!” “你瞧瞧她现在,我刚说一句,她有十八句等着顶我呢。” 知道这件事自己做的不够厚道,他也十分的不好意思。 真好像笃定李学武不会欺负雨水,拿这个逼着李学武帮忙安排工作了似的。 其实他哪里有这个心眼啊,只是当时稀里糊涂的,就想着别让妹子钻牛角尖。 你要说雨水奸猾,恐怕李学武也是不信的,当天在东院哭的那么厉害。 所以说雨水得偿所愿,从纺织厂调到了红星厂,还去了国际饭店,真是得好好感谢李学武才是。 “我也用不着你感谢我,”李学武看着婚房的方向说道:“只是别再来这个了,赶紧找个婆家嫁了得了。” “你说,她准听你的——” 傻柱很是认真地讲道:“我算是看出来了,我这当亲哥的都不如你说话好使。” 他捅咕了一下李学武,小声说道:“你这么会保媒,对吧,雨水这事……” “我是会保媒,不是会卖人!”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回头气恼地说道:“你这当哥哥的也太失败了吧?” “我承认,我失败!” 傻柱真是干脆,滚刀肉一块,坦然地讲道:“从小我都糊弄不住她,到大了更是如此,我是没辙了。” 他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干脆道:“你要能卖出去,我一个大子儿不要,好处都给你。” “可有一样,你要是卖不出去,擎等着砸手里,我是概不退货。” “你是真豁得出去啊!” 李学武嘴角一歪,示意了前院说道:“等会儿我去大街上问问,给两张月票我就把她送人。” “哎!这是你说的啊!” 傻柱一摆手,正经地说道:“你要啥我不管,我还倒贴一份正经的嫁妆。” “只要你能拉得来人,我就敢嫁妹妹!” “棒梗!过来!” 李学武一招手,对傻柱说道:“你要不怕死,我是真不怕埋。” 还没等傻柱反应过来呢,他便对跑到跟前的棒梗问道:“糖好不好吃?” “好吃!特好吃!” 大脸猫一脸认真地说道:“我抢了一大堆呢,你要不要?” “这有啥,只要结婚就有糖吃。”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看着棒梗问道:“你想不想再吃一回喜糖?” “我想!谁要结婚了?” 棒梗惊喜地问道:“是咱们院的吗?” “没错,就是咱们院的!” 李学武瞥了傻柱一眼,笑着说道:“我问你,有人给你一套房子,一屋子家具和电器,再给你一箱子喜糖你愿意不?” “武叔,你别蒙我,哪——有这种好事啊!” 棒梗拉长音,一副你逗小孩儿玩的表情,撇嘴道:“你给我,我就要!” “那再添个要求!” 李学武笑着问道:“这些都给你,还给你安排个人,天天伺候你,洗衣做饭,你愿不愿意?” “武叔,我现在确定你就是在逗我呢!” 大脸猫也不傻,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绝对是武叔逗他呢。 “我说话你都不信吗?” 李学武一横了眼睛,道:“千真万确,不信问你柱子叔。” “别扯淡了……是是是!” 傻柱一撇嘴,刚想说话,见李学武看过来,想起刚刚的约定,只能认投。 他现在要反驳,那就等于先破了约定,自己的妹子还得自己管。 现在捏着鼻子应了棒梗询问的眼神。 “还真有这种好事?” 棒梗惊讶地看着武叔问道:“不对啊,真有这种好事,你咋会想起我?” 他抬了抬眉毛,道:“你自己咋不留着?” “我不稀罕这个,”李学武一扭头,正经地说道:“住的太远了,咱们关系又这样好,我第一个想起你了。” “那我要了——” 棒梗虽然将信将疑,但还是忍不住诱惑,点头道:“房子在哪啊?” “问你大舅哥——” 李学武一扭头,示意了站在身边的傻柱道:“年龄刚刚好,小胖子今年十二,再等六年雨水的脾气也好了……” “啥玩意?” 他的话还没说完,棒梗已经从生无可恋的傻叔眼里看出了不屑和无奈。 大脸猫就知道自己又上当了,今年上了武叔多少当了,当当不一样啊。 “啥啥玩意?给你娶媳妇不要啊?” 李学武一挑眉毛解释道:“你大舅哥答应陪嫁一套房,一箱糖,这还不行?” “啥玩意啊,我不要雨水!” 棒梗气恼地嗔道:“我奶奶说她脾气可大了,一看就不招人稀罕……” “别这么说话,”李学武见大脸猫真急了,连大实话都说出来了。 赶紧的,趁傻柱急眼前把他拽了过来,道:“本来就嫁不出去,你还说!” “那也不能坑我啊!” 棒梗抬起头,一脸气愤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咱们去把她杀了吧!” ----------------- 宴席依旧是摆在了西院北仓库,地方大,桌椅板凳都不缺。 临近十一点的时候,该来的亲朋好友就都来了。 北仓库门口摆了一张桌子,请的账房来写礼账,搭配一个收礼钱的。 按照帕孜勒的意思,这次结婚能简则简,没想着收礼钱。 但沈国栋和傻柱劝了他,不论这些兄弟们,他单位同事也得走礼钱。 再一个,他不在街道工作,王亚梅以后是要在这工作的。 所以该摆礼账还得摆,写多少算多少,按礼账上还礼就是了。 李家是按照分家的情况写的,刘茵写了一份,李学武写了一份。 因为是好战友,又是好兄弟,所以他随了一份大的。 像是沈国栋他们,也都写了礼钱,毕竟他们还要办喜事的。 就连在钢城的老彪子都托李学武写了一份,当初帕孜勒可是随了他的礼来着。 帕孜勒不想欠人情,但傻柱教给他,想要落地生根,就得有人情往来,不然谁记得你是谁啊。 但是吧,帕孜勒在大院实属没什么太多的关系。 像是李家和傻柱家,以及倒座房这些关系不用说,其他就没什么了。 不过大院里娶亲,西院里招待,住在四合院里住户就得寻思寻思了。 不去也行,毕竟帕孜勒不在大院里生活,可王亚梅要在这边工作的。 去了吧,最少也得一毛钱,人家以后要去丈人家生活的,这钱有可能打水漂。 所以有的人家跟双方没干系,干脆装看不见。 或者说个吉祥话,看个热闹就算了。 反正我没吃你的席,你也不用要我的礼。 但差就差在有点关系,但不多的这种关系。 秦淮茹跟家里收拾完了,便换了身干净衣服,准备去吃席了。 瞧见婆婆还坐在那里喂着针线,便催促道:“怎么还忙活啊,不吃饭了啊?” “我不饿——” 贾张氏一拧身子,嘀咕道:“又不沾亲带故的,随什么礼啊。” “又开始小心眼了是吧?” 秦淮茹一看就知道了,多余问这一句。 她拿着木梳梳着头发,嘴里咬着皮筋含糊着说道:“又不用您花钱,我请您吃饭还不成啊。” “你请我?哼——” 贾张氏不耐地说道:“那还不是咱家的钱啊,干点啥不好。” 她抬起头埋怨道:“我也不是挡着你维护人情,只是人家跟咱们没干系啊。” “你还要随一块的,这得吃多少才能吃得回来啊!” “您这眼睛就看家门口这一块地儿了是吧?” 秦淮茹看着镜子里的婆婆,从嘴里拿下皮筋捆着头发,道:“您就不想想以后的?” “啥以后?以后指望他们?” 贾张氏不忿道:“我能用着他们啥啊,卖破烂啊?” “瞧瞧,又来劲了——” 秦淮茹倒是没生气,自打她稳定了家里的地位以后,婆婆少有跟她顶着来的。 又是照顾家里,又是伺候孩子的,她也不愿意批评她,压制她。 转回身,看着婆婆问道:“您就知道王亚梅在回收站上班,不知道她跟李学武的关系是吧?” “他今天帮兄弟结婚,也是嫁妹妹呢,不然能撮合这两人在一起?” 没理会婆婆的惊讶,她走到炕跟前,拿了对方手里的鞋底,道:“再一个,您再想想帕孜勒的妹妹,人家跟您可客气着呢。” “棒梗大了,都十二了,往后没有正经工作安排,你说送当兵去成不成?” “那也用不着巴结他啊——” 贾张氏这话只说了一半,下半句没有说,但眼神里已经都表露出来了。 秦淮茹懒得说她,站起身催促道:“赶紧的吧,一块钱的礼钱,咱家一年能有几回啊。” “您要是不去,我可带着孩子自己去了啊,您在家吃剩饭剩菜吧。” “去!去!去还不成嘛!” 贾张氏也寻思过味儿来了,这一块钱不仅仅是随给帕孜勒和王亚梅的,还有迪丽雅和傻柱,以及李学武这边。 所以秦淮茹解释清楚了,又说了她一通,便也就下地穿鞋了。 “哎呦,一块钱的礼钱,得吃多少啊——” “能吃多少吃多少!” 秦淮茹站在外屋翻了个白眼,道:“亏着啥也别亏着您的胃。” ----------------- “去干啥呀?多没味儿啊!” 前院,闫家,侯庆华见闫富贵换了身衣服就要翻钱,忍不住埋怨了一句。 “写礼账都没找你,你还倒上赶着了,他认识你是谁啊?” “别挑刺了啊——” 闫富贵叽咕叽咕眼睛,弯着腰在抽屉里扒拉着钱,心里算计着随多少。 一毛钱太少了,人民教师有点拿不出手。 两毛钱好像太多了,他一人又吃不回来。 可也没有随一毛五分钱的,这可真为难。 什么?带着全家一起去吃? 那不能够,街坊邻居结婚还成,这西院停着好几台车呢,眼瞅着是干部。 真带一家子人过去吃席,那得随多少才有面子啊。 不成不成,得算一算。 一个人随多少又有里又有面,吃的回来不吃亏。 “那是我挑刺嘛,那是事实在这摆着呢——” 侯庆华不满地说道:“既没给你下请帖,也没给你打招呼,你浪的啊?” “什么话这是!” 闫富贵掐着一毛钱直起腰,瞪了侯庆华一眼,道:“我生病的时候迪丽雅也是来看了。” “那她坐月子我还看她了呢!” 侯庆华走过来要抢他手里的钱,嘴里拦着道:“不许去啊,一毛钱都不能随。” “你傻啊你!面子还要不要了,”闫富贵气呼呼地提醒她道:“我是这院里的三大爷,有事能落下吗?” “你这大爷早让人给捋了!” 侯庆华不依不饶地说道:“再说了,他们也不是院里的人啊!” “在这院里结婚,怎么不算院里的人,别胡搅蛮缠——” 闫富贵扯了她的胳膊,道:“你该干啥干啥去得了,这事不用你管。” “不许去,”侯庆华拦在了门口,威胁道:“你敢去,我跟你去掀桌子你信不信?” “说不通你了是不是!” 闫富贵一瞪眼睛,示意了窗外,小声提醒道:“老二两口子都去了!” 说完一扒拉她,嘴里不满地训斥道:“头发长见识短,跟你说不清楚。” 等走出门了,又觉得不耐烦,回头低声强调道:“你见我有吃亏的时候吗?” ----------------- “一大爷,二大爷,您抽烟。” 李学武过来西院的时候,正见着易忠海等院里人坐在账桌子边上。 他主动打了招呼,给几人散了兜里的烟。 这是帕孜勒的事情,他必须得维护着,况且他也是这院里的人。 现在李学武走到哪,多少双眼睛就跟到哪,其实他比新人更惹人注目。 主要是厂里的人,都知道他的权势。 易忠海和刘海中客气着接了他的烟,笑着问了几句闲话。 现场也就他们有资格跟李学武搭话,再往后年轻的就只能站在一边看热闹。 “二大妈身体挺好的?” 李学武没瞧见对方,刚刚在后院也没见着她出来,想起那天刘光福匆匆回来,便当闲话打听了一嘴。 刘海中点点头,语气稍显无奈地说道:“还是那样,将就着能下地干点力所能及的。” “行啊,慢慢恢复吧。” 李学武由着小年轻的让座,坐在了两人的身边。 “听国栋说光福孝心,在小工厂上班还知道回来给他妈做中午饭。” “呵呵呵,他也是瞎糊弄。” 刘海中听李学武说起刘光福,也是欣慰的,只是嘴里很谦虚。 “刘光福现在可行了,”易忠海抽了一口烟,看着刘海中说道:“听说一个月比三级工挣得都多了。” “嗨,暂时的——” 刘海中的嘴角都压不住了,但还是谦虚着,但怎么听怎么有股子骄傲的味道。 “还得说国栋他们照顾他,不然出来了哪有他的饭吃。” 骄傲是骄傲的,在李学武的面前哪有骄傲的本钱。 所以说到这,刘海中还记得感谢李学武和回收站的人情。 “那也得自己争气才行啊。” 一大爷笑着点点头,见着闫解放两口子抱着孩子过来,便说道:“解放也出息了,咱们院小伙子都立事了。” “一大爷,二大爷,李哥……” 闫解放这大半年下来,确实像换了个人似的。 没有了以前的郁闷和戾气,性格沉稳随和了许多。 见着李学武很坦然地打了招呼,脸上还带着谦虚温和的笑容。 “今天没出车啊?” 李学武拍了拍手,笑着要接他怀里的小姑娘。 闫解放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孩子递给了李学武,同时答道:“歇一天,吃王亚梅的喜酒。”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逗了逗怀里的小姑娘,道:“瞧瞧,长得多好,怕不怕我啊?” “不怕生,”闫解放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看着闺女道:“跟我出去干活,见着人还知道笑呢。” “够辛苦的,解放这钱不好挣——” 易忠海夸赞道:“不过凭本事养家糊口,到多暂都得说你是个爷们。” “值不当您夸,嘿嘿——” 闫解放轻笑了一声,见葛淑琴写好了礼账,这才从李学武的手里接了孩子,一起往饭桌那边去了。 “人穷志不短,身残心不残。” 易忠海点头感慨道:“管咋地呢,人家把钱挣回来了,把家撑起来了,把孩子养活了。” 刘海中坐在那一直没有说话,只等着葛淑琴两人走了,这才附和着点点头。 现在谁瞧不起谁啊? 你说葛淑琴是个寡妇,曾经不守妇道,又嫁了小叔子。 闫解放不学无术,浪荡不堪,把腿混瘸了。 但人家现在上着正经的班,挣着正经的钱,还把孩子养得好好的。 你别说院里没人讲究他们,就是街坊邻居也没有说叨他们的。 这才解放十几年,多少苦日子,多少艰难事记忆犹新。 这样浪子回头的例子可是不多,没人坏下水的去贬低人家。 小两口的日子是从泥里爬出来的,不伸手拉一把没关系,谁又狠心踹人家一脚呢。 ----------------- “呦!你们早啊——” 闫解放两口子刚进去,闫富贵没多大一会儿就到了。 他笑着跟坐在这边的院里人打了声招呼,便去写礼账了。 有好事儿的老七凑跟前儿听了,只等写账的落笔,他这才笑闹道:“三大爷,您不厚道啊——” “去,老七,别闹——” 闫富贵知道他要说什么,小眼睛眨了眨,摆手哄了对方道:“啥日子你都闹。” “啥日子您也是不厚道——” 老七嘿嘿挑了眉毛,道:“您家解放都随两毛呢,您这人民教师就随一毛?” “他们是两口子一起来的,我这不是一人嘛——” 闫富贵真拉得下脸来,跟这算上数学题了。 他只解释了一句,便往二大爷这边凑了凑,拉了个板凳坐下了。 瞧见大家手里都有烟,便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这边。 甭想,一定是李学武散的烟,大前门的味道他太熟悉了。 经常能闻见别人抽! 你说你会过日子,你能有我闫富贵会过日子? 你抽烟要钱,我抽二手烟可不要钱! 我想抽什么就抽什么,有时候赶巧了,还能抽着中华呢! “给您点一支?” 李学武没为难他,更没有逗他,掏出烟盒给他上了一支烟。 要是以前,他兴许要跟闫富贵闹一闹,但现在不合适了。 甭说今天的日子,就是他现在的身份,也不适合随便开玩笑的。 闫富贵其实舍不得现在抽,但大家都抽着,李学武又亲自给点了,便也就抽了。 “好好,嘶——!” “烟还是要少抽。” 李学武见他抽的回味和投入,忍不住笑着提醒道:“您脑袋里的血管不喜欢它。” “嗨,我也是解馋——” 闫富贵笑了笑,说道:“我哪有钱抽大前门啊。” “礼账不带补的,”老七坏笑道:“您用不着跟我们哭穷。” “就是,人民教师呢——” …… 有人就是看不惯闫富贵既要又要的德行,风凉话说的可凉快了。 不过闫富贵也不在意,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顺着李学武问他身体的事,他转头看向了一大爷,问道:“听说后院聋老太太不太好了?” 这算是较为隐晦的问法了,没问身体不好了,或者哪不好了,就是全不好了。 大喜的日子,易忠海是没想着说这个的。 不过李学武在这,闫富贵又问起来了,他也就点点头确定了。 “跟柱子商量着后事呢。” “这么严重?” 李学武微微一皱眉,道:“上次回来,我跟门口还见着她遛弯呢。” “那得多暂了——” 易忠海微微摇了摇头,感慨道:“人老了就这样,说话沾着工夫的事。” 他看了看李学武,说道:“没事,我跟柱子都商量好了,保证稳稳当当的。” “那后院的房子……” 闫富贵是真败兴,这边正说着事呢,他一嘴给岔歪了。 刘海中嫌弃地挪了挪凳子,坐远了一点,他怕沾染上铜臭味。 而易忠海脾气好,懒得搭理他。 不过赶上这个场合了,院里人都在,他问起来要是不说,容易误会了。 “房子的事,老太太早就定下了,给何壮,算是给重孙子的。” 他很坦荡地讲道:“柱子跟老太太的关系不用说,街道也来人问过这件事了。” 聋老太太其实没啥身份,就是孤寡老人,街道确实有照顾。 那房子也是当初分下来,就落在聋老太太身上的,没人能抢了去。 现在一大爷明说了,自己没有占有的意思,且街道也来人证明了,谁又能绕过傻柱去。 闫富贵倒是有心思,可他也没那个胆子。 且不说何雨柱跟后院老太太的亲近关系,就是一大妈伺候了这么多年,得也应该是一大爷得房子。 现在一大爷两口子没争竞,都看傻柱的,众人也只能跟着眼馋。 李学武倒是没说什么,只在开席的时候悄悄给一大爷支应了一声,到时候给他个信。 其实他跟聋老太太也没少干系,只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后来又成了邻居。 管咋地,最后一程了,也得送送。 他是想着今天完事了以后,拎点东西去看看的。 活着看看,没了也就不用惦记了。 ----------------- “你大姐结婚了,上个月。” 席上,李学武敬了一圈的酒,回来坐在了母亲的边上,听她絮叨着家里的事。 “上个月?咋没跟我说呢?” 李学武听得一愣,他大姐就是李娟,二叔家大闺女。 当初他去吉城的时候,就知道大姐处对象了。 一直没听到喜讯,这对象处的时间还挺长,也看得出二婶的谨慎来了。 “跟你说啥,你能去咋地?” 刘茵瞅了一眼儿子,道:“忙的都脚不沾地了,你二叔也没想着让你折腾。” “送礼了嘛?” 李学武从母亲怀里把李宁接了过来,小家伙开始抓东西了。 他一边哄着孩子,一边说道:“早知道我安排一下,让您和我爸过去看看的。” “算了吧,太折腾了。” 刘茵摇了摇头,道:“你二叔也不愿意我们过去,那边没怎么招待。” “咋地了?” 李学武听出了什么,微微一愣道:“有事啊?我大姐?” “没事,能有啥事——” 刘茵绕过了这个话题,道:“对象叫沈建兵,我没给邮东西,太不值,直接给了五十块钱。” 李学武听着就是有事,不过这会儿也不方便问,便没继续这个话题。 不时的有人过来叫他喝酒,他抱着孩子,端着酒杯,当着儿子的面闹着玩。 虽然帕孜勒不在大院里住,但今天来的人确实是不少的。 甭管随多少礼,捧个人场就算是客气。 卫三团来的人坐了一桌,四合院的坐了四桌,回收站的坐了三桌,这边娘家人和家里人坐了四桌。 满满登登,杨老二掌得勺,这酒席自然是有滋有味。 帕孜勒带着换了衣服的王亚梅来桌上敬酒,李学武还笑着单独跟他们喝了一杯。 这是正经的媒人,不过李学武没认,请了王小琴当媒人,沈放当证婚人。 两人也是代表卫三团来的,半公半私。 帕孜勒正经地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李学武回了一个礼。 王亚梅哭着要来抱他,被他嫌弃地给推开了,惹得众人笑出了声。 等两人去下一桌了,沈国栋笑着过来逗他:“咋没见你去陪娘家且?” “我哪有那个资格——” 李学武知道他是啥意思,瞪了他一眼,让他赶紧滚蛋。 刘茵听着话,顺着两人的目光看向了娘家且的那一桌。 那边坐着的是王亚梅的父母和亲属,当然也有王亚梅的姐姐王亚娟。 其实不用别人介绍,刘茵也知道那是谁,不仅她知道,对方也知道他们家。 双方差点成了亲家,又都是在这一片住,咋可能不知道对方是谁呢。 王亚娟的父亲王东海,母亲刘丽萍。 李顺给她讲过,自己家这头猪怎么拱了人家的小白菜的。 只是今天再见着,早就物是人非,自己儿子也结婚生子了,真是有些尴尬。 倒也不用沈国栋欠欠儿的过来提醒,李学武早就看见那边的情况了。 王亚娟没什么,他爸妈倒是往自己这边看了好几次。 上午接亲的时候,他说不想去,硬是被几个孙子给押上车的。 为啥?想看他的热闹呗! 面上当然没人说,可私下里都当王亚梅是他小姨子呢。 就连王亚梅自己都这么认为,你说还有个不看他热闹的? 迎亲的时候他再往后躲,也得有打招呼的时候。 他是想含糊着过去,可沈国栋这损小子没打算放过他。 就在他跟娘家这边打招呼的时候,沈国栋故意介绍了他的名字和家住哪。 用不着他多嘴,李学武一下车就被王亚娟她爹给盯上了,就像当年盯贼一样。 只是今时非同往日,往日不堪回首了。 李学武这两年没少照顾王亚娟和王亚梅,尤其是打架那回事。 要不是李学武在背后支持,他们家早就遭殃了。 后来王亚梅来回收站上班,王亚娟去红星厂上班,乃至到现在王亚梅找对象结婚,李学武真有个当“姐夫”的样。 你就说,比他这个当爹的做得都多,他还能说什么。 所以在接亲的时候,李学武见便宜老丈人主动伸手,他也笑着握了对方的手。 是你小子啊! 是你老登啊! 当初你可没少往我们家来啊! 当初你可没少围追堵截我啊! …… 这是历史性的一刻,曾经的猫和老鼠终于握手言和了。 李学武当然还记得对方像脱了缰的野狗一样从二楼王亚娟的房间一直追自己到新街口的历史。 她爸是部队下来的,真特么能跑啊,幸好当初的李学武也不赖,否则早特么被打死了。 你就说,你养了十五年的闺女,一个小黄毛骑着电驴停你家门口了,问你叫老登,你是啥心情? 关键李学武不是去一次啊,跟特么打游击战似的,他们两口子上班李学武上门,他们两口子下班他出门。 现在见这面了,知道长大了,成熟了,客气了,李学武也是很感慨。 要不是王东海一跃下二楼,怒追三条街,当初为他“闹人命”的就是王亚娟,而不是董文文了。 你当送董文文走时李学武的眼泪为谁流的,那是曾经的爱人啊。 不过他知道的是董文文为他做过牺牲,不知道的有多少就是真的不知道了。 ----------------- “下午你干啥去?” 李学武从西院回来,路过倒座房的时候被于丽叫住了。 “周小白和左杰在俱乐部搞了个活动,想让你晚上过去坐坐呢。” “干啥的?读书会啊?” 李学武手好笑道:“知道现在风大,都特么来树荫下面避风躲雨来了呗。” “那我就不知道了,”于丽撇了撇嘴角,笑着说道:“我就知道左杰没安好心眼,这都是跟你学的。” “艾嗨!污蔑!造谣!” 李学武点了点她,笑着往外走,嘴里说道:“你们就欺负我这老实人吧!” ps:赞成李学武是老实人的请举手!不赞成的拉出去枪毙! 第604章 做个好人好难啊 上周的城里搞出来的情况影响很大,多个外事馆选择了闭馆。 很多记者和从事相关工作的人员选择了撤离。 更有一些人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传言,把行李搬到了国际饭店。 他们认为这里比外事馆更安全。 所以最近国际饭店的房间爆满,出现在这里的老外越来越多。 每到吃饭的时间,餐厅里最多的还是外国人。 周小白这一次回来的有些匆忙,没有提前预定房间。 所以没房的她不想回家,只能住在俱乐部的招待所里。 本来是想约武哥出来玩的,可打听到他家里有事情,便也没在意。 左杰最近在老兵的圈子里越来越吃得开,越来越有面子。 尤其是在外事馆那件事上的独到眼光和提前预判,让他在青年汇俱乐部里的权威日盛。 这一次的波折,很多老兵都折里了。 不是受伤严重,就是被抓了。 对他们来说,堪称是一场惨烈的教训。 甚至比卫国那件事带给他们的影响更剧烈。 卫国还只是单一个体的嚣张跋扈,这一次可是普遍的打击。 所以,城里再嚣张的老兵在这个时候也选择了韬光养晦,闭门不出。 有聪明的,或者说耐不住性子的,开始找了第二条路。 青年汇为啥能在这次的事件中明哲保身,独树一帜,甚至得到了一些赞许呢? 还得看青年汇的创建基础和俱乐部的活动宗旨。 这里更注重团结和学习,更倡导进步和提升,举办的活动也是围绕着学习和进步来设定的。 锻炼身体,保家卫国,不是进步吗? 团结创新,勤学苦练,不算提升吗? 左杰是很能琢磨的,主持的一些活动还请来了专家进行授课。 包括基础的课程,他们在毕业或者学校停课以后就没有办法学到的外语以及文化课等等,都重新进行了设置。 对比高中学习课程和教学模式,这里更像是一所专科大学。 也就是说,老师只讲核心,其他的需要自己看书,自己学习,自己查资料。 会员们愿意学就跟着来学,不愿意的也没有人逼着他们。 只是都在学,都在进步,自然而然的,所有人都开始努力了起来。 这就显得很诡异了。 上学的时候老师辛苦教,家长用皮带抽,他们都不想学。 反而到了现在,老师的教学时间少了,课程更松散了,他们开始努力了。 这也把他们的家长整不会了,你们这是俱乐部啊,还是学校啊? 本来想着家里的小兔崽子太能惹祸了,满城的乱跑。 真有这个地方给他们锻炼身体,陶冶情操,结交朋友,自然是愿意支持的。 只是没想到,投资很少,收获很大。 现在这些俱乐部的小年轻,十六七八岁的年龄,回到家也不淘气了,捧着本大部头在那研究,你说家长受得了受不了? 老子特么都还没读懂马克斯呢,你都开始看大部头了,倒反天罡吗? 只是这种怀疑中带了些许期盼和惊喜,更多的还有作壁上观。 他们不太相信这些年轻人有足够多的耐心和热情学这些理论性的东西。 不过他们也不愿意打击子女的积极性,能不淘气就已经是好事了。 不过有心的家长也在关注子女的学习情况,他们知道,淘气能惹的祸终究有限,但文化和知识惹出来的祸无限大啊。 ----------------- “咱们都是走在新时代里的新青年,”左杰看着众人讲道:“我们拥有共同的理想和目标,那就是为全人类的解放事业做出更伟大的贡献!” …… 你听左杰说话有点中二,有点傻哔,其实你得理解着听,要结合实际情况和环境充分地理解他。 仔细想想,这个时候是不是就得这么说,是不是就得标榜思想正确。 你笑话他,回头看看后世那些豆腐文章,你就会知道,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要求和节奏。 在这个时代,想要做点什么,那必须先强调你做的是正确的。 所以当他做今天的座谈会开场讲话时,花厅里的众人听的都很有耐心。 他们并不认为左杰是在说大话,因为左杰已经初步具备了实现这条理想的基本条件,那就是管理一个组织。 强调了几句口号和主题,左杰这才伸手示意了坐在身边的周小白。 他介绍道:“小白同志是咱们青年汇俱乐部事业比较成熟的会员了。” “有思想、有能力、讲团结。” 左杰现在说话真是老母猪带胸罩,一套又一套,可能拽词了。 “下面有请周小白同志为我们分享她在毕业以后,是如何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个人学习和事业进步双丰收的!” “大家鼓掌欢迎——” “左杰会长实在是太客气了!” 周小白微笑着看向众人说道:“大家也都太客气了。” “其实我并没有多少才华和能力,全是这个时代赋予我的勇气和运气。” 她微笑着对花厅内众人讲道:“一年前的我跟你们一样,也是坐在这里。” “只是那个时候的我们没有这么好的条件,这座俱乐部也是今年5月份正式运营的,前期都是一边改造一边试运营……” ----------------- 八月的最后一天,酷暑已经减弱,敞开的窗子里不时的有凉风吹过。 顽皮的风拂弄着白沙窗帘,撩拨着翠绿的花和叶,吹散了众人心头的浮躁。 今天坐在这里的年轻人绝大部分都不是青年汇的会员,只是有幸受邀来这里参观和学习。 受最近的风潮影响,年轻人群体里都在传关于这座俱乐部的消息。 但无论是东风一号,还是分支机构青年汇俱乐部,对会员的考察太严格了。 至今只有很少的一部分青年接到了邀请,并成为了这里的常客。 而入会的青年无一不是年轻人群体里的佼佼者,优秀青年。 他们在进入俱乐部以后发生的改变全都被外界看在了眼里。 这也让俱乐部的名声愈加的正面和响亮。 通过各种渠道递交上来的申请有厚厚的一摞,这也是左杰希望看到的情况。 在经过一番背景调查之后,他罗列了一份考察名单。 从今年八月份开始,一直到明年的五月份,这些人都将成为青年汇俱乐部的预备会员。 通过考察的人员,会在明年五四青年节那天正式收到邀请函。 对于如此谨慎的入会条件和制度,并不是没有人提出过质疑。 但大多数人都表示了认可和赞同。 越是严苛的条件,越能彰显这座俱乐部的珍贵身份。 如果人人都能进,那他们反倒是不稀罕了呢。 左杰也很会安抚人心,更从李学武那里学会了饥饿销售的道理。 每个月都会向一些待考察人员发出邀请函,请他们来俱乐部参加茶话会活动。 既缓解了他们对这里的急切心情,又保证了他们对这里的关注和向往。 能看不能玩,你说气不气人? 是的,参观是让这些人看看,并不是给予他们参与活动的机会。 左杰很巧妙地称呼他们为外围会员。 他绝对想不到,外围这个词会在后世被玩坏了。 周小白并不是回来度假的,更不是回来探亲的,他是被左杰邀请回来演讲的。 代表青年汇俱乐部,向外围会员讲一讲她的成功经验,是如何从一名待业青年成为优秀企业管理者的。 左杰对她事业成功的解释是天赋和努力,她自己的定义是勇气和运气。 至于两人说的代表了什么,估计花厅里的外围会员是听不懂的。 在了解青年汇俱乐部以前,他们还只是大院里的淘气包,或者是书呆子。 从未想过在他们这个年龄能真正地做些什么,或者赚多少钱。 疯玩,傻玩,瞎乐呵,这便是时代青年男女的基本情况。 等到了这里才发现,他们的同龄人,或者出身相当的人,乃至是同学,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和人生目标。 这种发现是很惊愕的,或者说对他们的打击是很大的。 就好像有一条鸿沟把他们区分开来,鸿沟的那边是成年人的世界,而他们还站在属于孩子的世界。 这种茫然和打击对于他们来说是很危险和致命的。 十六七岁,最是需要社会认可的年纪。 你看看参加大学习活动的那些青年普遍多大年龄就知道了,他们需要认可。 所以你说他们落后了,太幼稚了,玩的还是小儿科,他们哪里能接受得了。 这不是区别对待,这是层级划分。 今天身为外围会员的他们看周小白和左杰是先进,是成功。 殊不知一山还有一山高,他们也在仰望别人。 青年汇是东风一号的分支机构,周小白等人仰望的就是东方一号的会员。 在这里混的小年轻,耳濡目染之下,感受着黄干等人的权势和影响,自然就知道该干什么,该学什么了。 所以就有家长震惊了,他们的孩子在看大部头,而且还跟他们求问。 回过头来,青年汇的会员也在影响着这些外围会员。 站在门外的他们不明觉厉,只看这些佼佼者张口闭口说话办事都比他们更像大人,更具有智慧,他们的心早就被吸引了。 如果有一天,他们也进到这里,成为青年汇的会员,再看外面那些浑浑噩噩生活的同龄人,是不是也如他们现在的心境? ----------------- “下次别叫我了啊,我可不来了——” 周小白喝了一口温茶,给左杰抱怨道:“一下午都耽误在这了。” “讲的不是很好嘛——” 左杰笑着赞许道:“我看比我讲的更生动,更具有实践效果。” “你就寒碜我吧,反正我不来了。” 周小白捂着嘴笑了笑,看向坐在一旁的李援朝问道:“咋不说话呢?装深沉呢?” “嗨,咱这不是听周老师讲话呢嘛——” 李援朝笑着看了钟悦民和张海阳一眼,嘴里的揶揄被周小白嗔着拍了一巴掌。 他摆摆手求饶道:“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记我的仇。” 这话说的可不仅仅是刚刚的调侃,还有他刚刚看的这俩人。 钟悦民追了周小白好几个月的时间,天天接她下班回家。 张海阳跟周小白是一个大院的,就差最后的表白了。 他这故意把两人推荐上来,还挑了周小白在的这天带他们来听茶话会,别有心思呢。 只是这种心思要掩盖一下,所以才有了刚刚的求饶,算是不经意的道歉。 周小白却是没想到更深的一层,还以为凑巧了呢。 不过她现在看钟悦民已经没有了纠结和无奈,目光坦然而又清白。 “讲的真好,我都听入迷了——” 不等钟悦民开口,张海阳抢先笑着鼓掌道:“今天真是受益匪浅,收获良多。” “张海阳,你故意的是吧?” 周小白的目光从钟悦民的身上移开,瞪了张海阳一眼,道:“你咋来了呢?” “别说是为了听我忽悠来的!” “我先前可不知道你在这——” 张海阳凭借着同在一个大院,又是同学的身份,很是能说会道的。 他故作正经地解释道:“今天也是没事,正赶巧了,援朝约我来的。” “真的?” 周小白其实没在意他来不来,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对方喜欢她。 或者说,喜欢她的人多了。 就算知道张海阳喜欢她又如何,只不过是她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个而已。 笑着闹了一句,她又看向面色有些僵硬的钟悦民问道:“你呢,为啥来啊?” “我?我是……来陪兄弟。” 钟悦民努力保持着松弛的状态,拍了拍身边张海阳的肩膀说道:“我们一起来的。” “我跟悦民打了一架,后来又一起扛了回事,算是好朋友了。” 张海阳见周小白望了过来,赶紧解释道:“不过我们并没有惹事……” “是没被抓住吧?” 周小白翻了个白眼,道:“常在河边走,难免要湿鞋,小心点吧。” “是是是,我们这不是改邪归正了嘛——” 张海阳一副舔狗的表情,笑呵呵地说道:“向组织考虑,向先进学习。” “跟左杰学套话来了是吧?” 周小白好笑地瞥了他一眼,站起身说道:“晚上我请客,国际饭店没位置了,就俱乐部包间吧,都别走啊!” “那怎么能行呢!”张海阳噌地一下便站起来了,主动道:“怎么能让你请客呢,我来请,我来请。” “坐下吧你,到这了就别跟我客气了——” 周小白很爽快地拍了他的肩膀,道:“想请客没问题,等明年的。” 说完给屋里几人打了个招呼,便往花厅外去了。 ----------------- “喂!人都走远了——” 李援朝见张海阳还站在那拔着脖子往后院看,笑着提醒道:“再看魂都丢了。” “别闹,我就是看看大院。” 张海阳也是够能扯淡的,这会儿被道破了心思,有点不好意思了。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刚刚抢答之后,新结交的这位兄弟已经变得沉默了。 李援朝自然是看出了钟悦民的沉默,这才有了刚刚道破张海阳心思的话语。 这是在提醒钟悦民,你兄弟想绿你。 张海阳的反应有点慢,或者说根本没有意识到钟悦民今天来的目的。 左杰玩味地看了李援朝一眼,微笑不语,端着茶杯看热闹。 学习活动一般放在小礼堂或者图书馆举行,茶话会则是固定放在了这边。 花厅的空间足够大,这里的植物也更丰富优美,摆设也显得华贵。 这会儿只剩下了他们四个人,话说的就相对私密了一些。 “周小白可真行,不声不响的就闯下了这么大的事业。” 舔狗2号张海阳有些羡慕地看向李援朝问道:“你现在做的那个项目就是她们单位的吧?” “没错,得周总照顾,赚点小钱。” 李援朝坦然地笑了笑,说道:“你跟她是一个大院的,你不知道?” “不知道,她现在也不回家,”张海阳微微摇头回道:“就算是回家,她也不会说这些的。” “那你也别往外宣传了。” 李援朝叮嘱道:“别扰了周总的计划,再给人家添烦恼。” “我当然不会胡说八道!” 张海阳很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我也不会让别人胡说八道的。” 他这霸道的话说完,身边坐着的舔狗一号钟悦民脸色更难看了。 “你跟她是老同学,完全可以像我这样,从她那里接一些业务。” 李援朝示意了张海阳说道:“你也有一帮小兄弟,赚了钱可以大家花嘛。” “听说很赚钱是吧!” 张海阳还真就有这方面的兴趣,赚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有个机会和理由联系周小白啊。 “不是很赚,全是辛苦钱。” 李援朝笑了笑,介绍道:“从津门港运来的鲜活海鲜,每吨提50块钱。” “你只管联系买家,其他的都不用你管,只等着提成就行了。” 他点了点茶几,强调道:“但买家必须是公家单位,最好是后勤食堂或者福利采购啥的。” “哦,我明白了——” 张海阳眼珠子转了转,没想到李援朝这么局气,这些话也讲给他。 这不就相当于分钱给他一样嘛! 其实不然,每个人的圈子不同,能接触到的单位也是不同的。 李援朝的父亲转到经济口了,他现在做的业务主要也是经济口这边的单位。 而张海阳的父亲还在兵部,就算大家一起做,也不会很影响到他。 相反,真把鲜活海鲜做成了规模,影响力扩大,对他的业务也是有好处的。 “哥们做了两个月了,”李援朝自信地伸出了两根手指,道:“现在赚了这个数了。” “窝草!真的假的!” 无论是兴奋和好奇的张海阳,还是郁闷的钟悦民,这会儿都被他的话震惊到了。 “这么多!” 钟悦民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的是两千,而不是两百块吧?” “去你的,寒碜谁呢!” 李援朝好笑地骂了他一句,正经的歪了歪脑袋道:“马上九、十月份了,这钱更好赚,年底前我就能攒下买车的钱。” “瞧见没?” 他回身指了指停车位上的红星羚羊说道:“城市版,最好的那款!” 见两人的目光跟过去,又示意了坐在椅子上的左杰道:“左会长帮我弄了个指标,原价一万,能优惠到八千。” “窝草——” 张海阳和钟悦民被他的话震惊的无以复加,再看向左杰的眼神里也带上了敬畏。 不用说别的,一个指标就减了两千块,这实力和能力也太牛哔了! 再有,干了半年就能买车,如果李援朝没吹牛哔,那他每个月得挣多少? 那是小汽车啊,不是大街上的彗星摩托车! 这个年代,有自行车就很牛哔了,他现在骑摩托车,还要买小汽车。 你就说,钟悦民和张海阳得羡慕成啥样? 两人同时想到有一天他们赚钱买了汽车,来这里接周小白下班,那得是多么…… “指标的事我不敢居功,呵呵。” 左杰笑呵呵地说道:“这是东风一号俱乐部会长武哥给的福利待遇。” 他起身示意了李援朝说道:“这个待遇是有,但能用到的目前只有援朝。” 这么介绍完,便示意了管理处的方向,说有事情,请他们自便。 ----------------- 李援朝的话可比周小白讲了一下午要有效果的多了。 购车指标带优惠,是青年汇会员的福利待遇。 而且,购车的钱也是李援朝进入青年汇以后,才从这里分享到的机遇攒下的。 换句话说,李援朝能有今天这么屌,正是因为他在俱乐部里混得好。 所以,张海阳和钟悦民的心里都已经有了决定,那就是必须进俱乐部。 “悦民,咱们合伙干吧!” 张海阳热情地招呼道:“你我是兄弟,有钱一起赚。” “这个……我再想想吧。” 钟悦民早就没有了中午来时的好基友一辈子的情绪,他恨不得没见过张海洋。 “你也知道,我还有一帮小兄弟呢,咱们……你懂得。” “确实,是我没想全面。” 张海阳听懂了他的话,点点头说道:“不好意思啊,悦民,你看我这……有点激动了。” “呵呵——没关系——” 对方话里的这……啥,钟悦民听懂了,无非是见到周小白激动的呗。 现在距离周小白越来越近了,感觉机会越来越大了呗。 钟悦民脸上维持着好兄弟讲义气的模样,实则已经开始计划怎么超越对方了。 点火的李援朝目光流转,嘴角的笑意逐渐扩散,带上了一点坏劲。 “周小白今天就住在这边了吗?” 张海阳看了看后院,问道:“她还有什么别的安排吗?” “打网球,陪人打网球——” 李援朝慢悠悠地说了一句,端起茶杯说道:“下次别这么冒失了。” 见张海阳目光里的茫然,他笑了笑,提醒道:“关于请客的事,这里的餐厅只对会员开放,你是请不了客的。” “啊?啊!怪不得她……” 张海阳骤然想起刚刚周小白说的话来了,明年请……是不是代表着她希望自己进入俱乐部,想要……嘿嘿…… 他在这想着心事,一边的钟悦民却听出了李援朝话里的意味深长了。 打网球?陪谁打网球? ----------------- “咦!于姐,你好香啊!” 周小白还以为自己鼻子产生错觉了,特意在于丽身上闻了闻。 她这才确定香味是从于丽身上传来的,是香水的味道。 “是吗?我怎么没闻到?” 于丽脸色微红,故作不知地在胳膊上闻了闻,说道:“没有啊——” “咦——这也太假了吧!” 周小白嫌弃地嗔道:“连我你都防啊,说,谁送的!” 罗云甩了甩手里的球拍,好笑地看着两人,道:“也告诉告诉我——” “找打了你们!”于丽嗔道:“再这样,我可不陪你们玩了啊。” “都开始转移话题了——” 周小白撇了撇嘴角,故意逗她道:“一定是男同志送的。” “就不能是我自己买的?” 于丽翻了个白眼,走到场边的藤椅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周小白和罗云也走了回来,两人嘀咕了几句,笑着说道:“不可能!” “这香水味国内绝对买不到!” 周小白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端起茶杯吨吨吨地喝了个干净,这才笑闹道:“看来于姐好事将近了——” “再闹就真打你屁股了啊!” 于丽白了她一眼,示意了对面的院子道:“去吧,去找你武哥吧,别来烦我了。” “那这样是不是很没义气啊?” 周小白看了看对面的院子,茶里茶气地笑道:“我再陪您玩一会儿吧。” “得了吧,你大老远的从津门回来,”于丽看着她说道:“绝不是为了陪我打网球的。” “那我可就不好意思了啊!” 周小白将球拍交给了罗云,站起身摆摆手说道:“我去看看武哥用不用续茶。” “这借口找的,真烂!” 罗云撇了撇嘴角,坐在了周小白刚刚的位置上,对于丽问道:“武哥今天不是要忙吗?” “嗯,是挺忙的——” 于丽用毛巾擦着脖子上的汗,随意地说道:“马上就得回家了。” “咦!你可真够坏的!” 罗云伸手轻轻推了她一下,嗔道:“也不用这么报复回去吧,太残忍了!” “什么,你在说什么?” 于丽嘴角带着笑意,看着罗云明知故问道:“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得!姜还是老的辣啊! 罗云知道,于丽早就知道周小白知道却装作不知道,而她原本是真不知道。 人家俩人互相逗壳子,结果傻乐呵的就她一个人! ----------------- 薛平贵:“那苏龙、魏虎为媒证,王丞相是我的主婚人哪!” 王宝钏:“提起了旁人我不晓,苏龙、魏虎是内亲。你我同把相府进,三人对面就说分明。” 薛平贵:“他三人与我有仇恨,咬定了牙关他就不认承。” …… “真好——” 周小白羡慕地看着佟慧美和金姣姣两人,手里鼓着掌。 可惜了,屋里只有她和李学武是观众,掌声不是很热烈。 甚至,就只有她一个人在鼓掌。 唱薛平贵的金姣姣甩了甩大胡子,逗着周小白问道:“哪里好?” “额——就是好嘛——” 周小白目光很是清澈地赞道:“我虽然听不懂,但真觉得好听,真好听!” “谢谢小白姑娘——” 穿着女装唱王宝钏一角的佟慧美手搭在了金姣姣的胳膊上,示意她不要顽皮。 这会儿笑着走过来打了招呼道:“我们还在学习,唱的不好,您多见谅。” “啊!这还唱的不好?” 周小白惊讶道:“那唱的好的得多好?” “哈哈哈——” 金姣姣忍不住用袖子掩住了胡子,肆意地大笑了起来。 她现在是老生装扮,自然笑起来没什么,只是听着太好玩了罢。 “确实很不错,我都听出来了。”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问道:“这唱的是什么剧目?” “是《武家坡》,薛平贵与王宝钏的故事。” 佟慧美好久没见到他了,这会儿显得有些急切。 刚刚李学武在管理处忙完,便来了她们这边。 佟慧美和金姣姣两人都很惊喜,正好在练习,便借着行头给他表演了一段。 “是一个小段,”她感觉到了自己的急切让中途而来的周小白意外了一下,所以这会儿又收敛了许多。 “讲的是大将军薛平贵归家,遇王宝钏于武家坡前,夫妻相别十八年,王已不识薛。” “薛假问路以试其心,王逃回窑,薛赶至,直告己名及别后经历,夫妻相认的故事。” 她解释的很详细,好像要表达什么似的,只是越说头越低,有点不好意思了。 周小白只是好奇两人的装扮和行头,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京剧演员。 以前她也听说过,这边园子里有学戏的,只是没怎么接触过。 就算在餐厅见了面,金姣姣和佟慧美也很少与其他人说话,所以直到今天,双方才算是说上了话。 金姣姣心思灵动,也很好奇同在一个大院里住过的周小白。 她们互相打量着,忍不住地都笑了起来。 小姑娘似的,周小白只跟她说了几句话,便能感受到对方的单纯。 所以她愈加的觉得对方可爱,主动交起了朋友。 佟慧美心思更成熟一些,目光里只有李学武。 对于李学武不懂就问的性格,以及直言不讳地表示听不懂京剧的话,她并未在意。 甚至刚刚的表演给了不懂的他看和听,她也觉得知足了。 他就是这样的正直,坦诚,是她喜欢和欣赏的样子。 所以李学武夸她们唱得好,她是真的很欢喜的,因为这一定是真话。 “现在还在跟先生学戏吗?” 李学武看着佟慧美,伸手摸了摸她的小手,没在意周小白的目光。 倒是佟慧美有些不好意思了,亮了手里的茧子,道:“是,练剑来着,磨的。” 周小白见他是看这个,便也就没再在意,而是同金姣姣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 “问问你们先生,现在能不能登台表演了。” 李学武很照顾她们的情况,并没有武断地做主。 见佟慧美和金姣姣都看了过来,便笑着解释道:“红星厂最近在扩编,在城里收了五个剧场,用于文艺宣传工作。” “如果你们能登台表演了,我就安排你们以借调的方式跟团演出。”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你们是需要积累舞台经验的吧?” “姐姐——” 金姣姣目光里全是兴奋和渴望,她太希望上台表演了,这是她学戏的目标啊。 “不会给您添麻烦吧?” 佟慧美谨慎地问道:“毕竟我们还年轻,再晚几年也是可以的。” “没关系,只要演唱规定的曲目就可以了。” 李学武看得出金姣姣的着急,以及佟慧美的谨慎。 他安慰两人道:“只是借调,组织关系还在这边,我会帮你们安排好的。” “现在你们要跟先生确定好,是否到了登台积累经验的时候。” “我是不懂你们这行的。”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不能好心办坏事,影响了你们的艺术人生。” “谢谢,谢谢您——” 佟慧美起身,拉着金姣姣的手,很是正式地给李学武福了福。 李学武没客气地点点头,说道:“有消息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来安排。” “到时候给你们师徒几个组个小班子,算咱们俱乐部的文艺宣传队。” 这些话只是简单说给佟慧美两人的,具体怎么走流程,怎么完成组织结构,就不用她们管了。 组建这个班子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方便两人唱戏,积累舞台经验。 能得到这么多老先生的教导,只要在红星厂的庇护下坚持几年,到时候必然是梨园届的小先生,小泰斗。 毕竟在这个时代,能保证舞台表演机遇、保证衣食无忧、保证教学资源的真就不是很多。 二十多岁的曲艺大师,三十多岁的曲艺泰斗,想想就觉得很有意思。 等她们老了的时候,就可以自豪地说,我都泰斗三四十年了。 ----------------- 想起离开时周小白错愕的表情,以及懊恼的话语,李学武就有点想笑。 她偷偷溜进来陪着自己听戏的时候,就知道她被于丽给耍了。 而当他同佟慧美和金姣姣说完了话,往外走,直接去了停车场的时候,周小白彻底傻眼了。 她是没想到李学武在俱乐部就待这么一会儿。 早知道这样,她就不陪着于丽打球了。 本就是糊弄事的,以后毕竟要在俱乐部里玩,总不能忽视了于丽的存在。 所以,你好我好大家好。 于丽叫她一起打球,她就真的信了,还想着晚上一起吃饭呢。 啥?请客?坐一会就行了呗,他们算啥贵客。 至于说李学武,她真的想留下对方,在津门也没相处两天的。 况且就晚上那一会儿,他还要装模作样地看书。 所以看着指挥车离开的时候,她真的有点生气了。 决定今晚记于丽的账,逼着她买单! 李学武是不知道当天晚上有啥节目的,即便是知道,他也没时间留下。 因为婚礼结束,晚上还要吃一顿的,算是家里人闹洞房。 这会儿没了娘家人的护持,王亚梅被几个坏小子闹的差点骂了人。 也是,回收站里哪有好人啊,一个比一个坏,他们可不怕帕孜勒。 当天晚上后院热闹到七点多,李学武没去闹洞房,姬毓秀抱着李姝去看的热闹。 只等到李姝回来了,他这才带着一家人回了海运仓别墅。 结婚办婚礼,一对新人累,亲朋好友也很累。 帕孜勒和王亚梅结婚,可是把李姝给累够呛。 哪有热闹她就要往哪去,不敢找顾宁带着,便央求起了三婶姬毓秀。 其实小姑姑李雪也在家呢,但她和小姑姑势不两立,坚决不跟小姑姑一起玩。 她其实不懂结婚是啥意思,但并不妨碍她喜欢人多的热闹。 尤其是大家伙起哄的时候,就算看不懂,跟着笑就完了。 这种看热闹的心情也是很累人的,一到家,还没等进屋洗澡呢,李姝便睡着了。 母亲刘茵也累,幸好秦京茹在家帮忙,给李姝洗了澡,哄睡着了。 再看李宁,电量早就消耗光了,没到家就睡着了。 看得出顾宁的辛苦,李学武自己都觉得闹腾,更何况是喜静的她呢。 所以一上楼,他便主动接过了照顾李宁的活儿,让她洗了个热水澡。 等躺床上了,他又献殷勤地帮顾宁捏了捏身子,惹的顾宁盯着他看了好半天。 “你瞅啥?” “怯——” 顾宁也会怯,而且表情很可爱。 面对李学武的故作霸道,她扯了扯嘴角,问道:“你想干啥?直说行不行?” “我就不能照顾照顾你了?” 李学武好委屈地说道:“我就不能心疼心疼你了?” “合着我在你心里是一个这么不负责任,让你心生警惕的人?” 顾宁不说话,只用眼睛盯着他,他想做坏事的时候,她能看得出来。 这是夫妻两个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这么长时间养成的默契。 “唉——” 李学武被她看的没意思,彻底放下了伪装,伸手进了被窝说道:“做个好人好难啊,我还是做个坏蛋吧——” “呀!李学武,你……唔——” 第605章 问问怎么了?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 挥动鞭儿响四方,百鸟齐飞翔~ 要是有人来问我……” 崭新的大楼、盛开的花坛,鼓舞人心的歌曲在这刚刚建成的校园里回荡。 第一次踏入新校园的孩子们、青年们,像是一只只快乐的小鸟。 这看看,那看看,总能发现新事物,新乐趣。 看!这里有滑梯! 看!这里有跑道! 这里有操场,有宽阔的行道,有高高大树,还有具备先进教学能力的大楼。 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职业学院,一条龙、全方位、一体化教学。 什么叫一体化教学? 从上幼儿园开始,管理学校,管理教师,管理学生的始终是一个机构。 孩子们成长为一名对社会、对时代、对国家有用的人,他们在一个大环境中安全、快乐地学习和生活。 安全怎么保证? 红星厂教育体系安全保卫工作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常规安全,一个是思想安全。 常规安全工作由校保卫处负责,工作形式主要以校园保卫室和校园保卫组成。 思想安全工作由校思想教育办公室负责,该办公室的主要负责人为副校长。 这一职务特别邀请了卫三团副政委王小琴同志来负责。 在教育办公室内,还有卫三团其他正治教育岗位的同志。 从基础到思想,由低到高,充分保证体系的安全和稳定。 这里不允许逃课和扰乱课堂秩序,这里不允许暴力攻击任何人,这里更不允许未经请示和报告地组织任何活动。 一切教学和生活活动,都需要在组织的领导下开展和完成。 任何胆敢违反校规校纪的学生,都将被取消在这里学习的资格。 厂办教育体系,从根本上断开了社会教育体系的管理缺失和混乱形势。 无论是基础教育,思想教育,还是职业教育,都符合工业体系内的要求。 为工业体系培养专业的工人、技术人员以及管理者,没有比这更正面的了。 入学就等于入厂,入厂就不归社会管理了,所以红星教育体系的学生也在红星厂的管理范畴之内。 直到他们毕业的那一刻,没有收获红星厂的录入通知书,他们才是社会的人才。 ----------------- 九月一日,红星教育体系内所有学校一同开学。 学生里最小的有从自行车上被父母抱下来的小孩子,最大的有骑着自行车来上学的十八九岁年轻人。 在过去的三个月里,教务处协调好了所有入学入籍的学生名单。 就像邮政所派发信件一样,把这些学生分年级、分班级地归纳在一起。 就在入学前,这些学生已经收到了学校邮寄的录取通知书。 通知书上明确了该学生的个人信息以及将要入学的班级,班主任的名字以及教室所在的楼层位置。 而在所有新生入学的这一天,学校组织专人在校门口指挥引导学生找到教室。 特别的,校门口有家长禁止入内的告知标志。 无法独立完成学习和生活的学生,这里指的是幼儿园和小学生,他们将会由校园保卫和班主任一同负责上学和放学。 办学校,就要抓学习,抓教育,同时也要抓安全。 学校里的教授和教师还没有配齐的时候,保卫组已经调选和集训了校园保卫。 这里的保卫处是正经的科级单位,所有保卫分为两个部分。 一个是安全执勤,人员从人事变革期间调岗的工人中选任。 一个是治安安全,人员从保卫组特勤力量中选调。 红星厂大门有持枪站岗的保卫,红星校园也有持枪站岗的保卫。 甚至红星校园里的保卫力量比厂大门口更强大。 也正是因为这种强大的保卫力量,才能让家长们放心地把孩子送进校园。 门前止步的标志代表了拒绝,也代表了安全。 ----------------- 开学这一天,红星厂管委会主任李怀德、副主任谷维洁、薛直夫参加了开学典礼。 这是红星学校第一届,也是第一次举行开学典礼,所以显得很隆重。 学生们在老师的召集和管理下,拎着自己的小板凳坐在了操场上。 新的学校,新的老师,新的同学,什么都是新的,大家好奇又兴奋。 台下的叽叽喳喳并未影响台上领导们的笑容。 今天这个日子,厂领导们开心,校领导们开心,老师开心,学生开心,就连家长们也开心。 神兽归笼,万事大吉。 小淘气包们终于要被约束和管制了,家长们再也不用担心他们的学习了。 相比于社会教育体系,这里的教学时间更长,更丰富。 厂办学校,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中学,都很契合家长们的作息时间。 比工厂的上班时间早,比工厂的下班时间晚,充分保证了学生和家长时间同频。 在思想教育副校长王小琴讲话结束后,小学部校长冉秋叶在讲话中强调和解释了作息时间安排的必要性。 当然,在录取通知书上已经明确了这一点,但要给学生们解释清楚。 学生拥有了更多在校园的时间,学校会设置午休时间,组织开展更多的体育、艺术类教学活动。 学习任务越少的年级和学生,体育和艺术类教学的课程就越多。 至于说午休时间,这还是李学武提出的建议,校长管理委员会讨论执行的。 目前社会教育体系很少有午休这一类明确的活动被强调和组织。 棒梗在原本的红星小学上学时,中午热饭盒,下午就两节课,上完就放学。 李学武的意见是,中午要保证一个小时以内的午休时间,班主任在教室内同学生一起休息。 全校在午休期间保持安静的校园环境,给学生以最大的精神和身体放松。 当然,为了能够更好地实现教育教学目标,校园里设置了大食堂。 所有学生都能在这里吃一顿中午饭,价格上拉到最低,红星厂给予补助。 不仅仅如此,食堂的伙食标准是要比工厂大食堂高很多。 具体体现在肉蛋奶的供应上,包括海鲜、坚果等产品的特供。 对于这一点,厂管委会领导们没有意见,厂工会那边也没有意见。 而李怀德在这一天也收到了来自全厂职工的拥护和祝福。 职工们是朴实的,孩子们比他们吃的更好,吃的更饱,比他们自己吃的好,吃的饱都要高兴。 没有人会反对厂里对孩子们更好,他们更感激厂里做出这样的决定。 学费没涨,生活费没涨,享受更好的学习环境,享受更好的生活环境,有谁会不愿意? ----------------- 红星联合学校崭新的教学楼楼群高大林立,站在老远处就能看得见。 甚至有的车间透过窗子,工人们就能看见自己孩子正在读书和上学的学校 厂里职工都在说,今年的福利待遇较往年有了明显的提高。 如果能有更多像教育这样的福利补充和提升,他们工作的热情就更高涨了。 工人家长们能看到的,自然只是更好的校园环境,更优秀的教学管理,更人性化的管理制度。 红星厂更深层次人才培养体系和目标他们是不了解的,也听不懂。 他们只需要知道学校有了更明亮的教学楼,有了更认真负责的老师,有了进口的教学教具等等就足够了。 职工们如何判断红星联合学校的好坏? 很简单,厂机关里传出来的消息,由谷副主任主管的人才统筹办公室在全城考察选调了优秀教师队伍。 你说这些只是传言,那么开学前,好多家长托门路找关系的要把孩子往这边学校里送,这是亲眼所见的吧? 红星厂的招生标准严不严? 其实相对厂职工子女们来说,社会招生是很严格的。 学习成绩和品德教育不合格的,根本没有机会进入到面试环节。 就算是递条子过来的学生,那也得是品学兼优,真正能满足红星厂教学目标的苗子。 那么,红星厂职工的子女就都是好苗子了? 当然不是,但他们拥有更为直接的身份,那就是工人基础。 这些孩子没有更好的基础教育,或者学习天赋。 但只要经过红星联合学校的教育后,基本上能满足普通工人的生产需要。 也就是说,红星教育体系不仅仅要培养管理者,技术人员,还要培养普通工人。 所以,社会招生招什么? 有更大的招生池,为什么不选更优秀的管理者和技术人员苗子呢? ----------------- “构建新时期,新时代工业教育管理体系,是红星厂目前的重点工作。” 李怀德示意了红星教育管理处处长、总校长景荣,道:“你们的责任重大。” “厂管委会支持力度越大,厂职工的期望越高,你们的压力就越大。” 他点了点桌子,看着会议室内的众人讲道:“我们是定方向、提意见、掏腰包的!” “具体工作怎么干、干什么,是你们教育管理处来负责执行的。” 李怀德目光扫过会场内的众人,严肃地说道:“干得好了要表彰,干的不好了,我要追究你们的责任。” “李副主任也是多次跟我提请,为联合学校增添更多的设备设施。” 他示意了李学武这边一下,道:“你们打上来的申请他拦下多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提交上来的,我都通过了。” “厂管委会已经给了你们最大的支持,甚至从国外进口教具!” “我相信这一点,满京城的去找,没有哪一家学校能做得到。” “刚刚景处长跟我讲,学校要组织科学培养、艺术培养、鍕事培养,要组织工业合作、思想教育、尖端人才教育。” 李怀德点点头,说道:“这是符合红星厂对教育体系要求的,也是联合学校的教育教学目标。” “红星厂正在进行人事变革,就是需要更多有知识、有文化、有思想的新青年从学校走到工作岗位上来……” …… 开学典礼结束后,李怀德一行参加了红星教育管理处的工作座谈会。 老李应该是感受到了职工们的拥护和感激之情,显得踌躇满志,讲了许多。 按照李学武的安排和建议,他对红星厂办学校,办教育的态度还是很明确的。 不过也仅仅是他众多关心的工作中的一项而已,甚至排在很末尾的位置。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真正要等到这棵大树开花结果,恐怕他就快要退休了。 不过教育工作要做,教育投资要支持,就是没想到这果结的这么快。 开学前几天,全城的家长们都在讨论一件事,那便是如何把孩子送进红星联合学校。 耳目灵通的,早就知道红星厂在全京城搜罗优秀教师,很多停摆的学校,闲置的教师,都收到了邀请。 一方面是没有保证且管理混乱的教学环境,一方面是严肃安全的新学校,这不是一道很难的选择题。 优秀教师齐聚红星联合学校,家长们哪里能不心动。 这股风气和消息反馈上来以后,给李怀德打电话的领导就多了。 当然不仅仅是托关系,更多的是夸赞他在教育上的敢作敢为,勇于担当。 在目前社会环境下,敢于组织办学,整顿教育制度和环境的,还是少数。 甚至红星联合学校的录取通知书都被当成了招生简章被传看。 最严肃的教学制度,让很多人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未来。 谁都不是傻子,糊弄别人行,坑自己孩子的事还真少有。 所以李怀德做的事,真是打破了目前的坚冰,给城里的各所学校树立了榜样。 不过,你当李怀德是傻子? 他当然不是,李学武建议办学校,他也是在充分调查和请示之后才决定的。 从去年开始,上面就在一层一层地,一次一次地约束和缩紧教学体系。 规范学生和教育的通知从去年就下了,这就是一个信号。 最新消息,上面会下达一个终极通知,彻底结束教学混乱的秩序。 红星联合学校的开学,恰恰印证契合了上面的工作方向和精神。 消息灵通的,自然要给李怀德打电话。 能提前预判形势,真抓实干做出了工作成绩,当然是话题中的热门人物。 可以这么说,红星联合学校的建设,彻底让老李镀了厚厚的一层金。 你说他高不高兴? 高兴了,自然要多说一些,严肃一些,给教育管理处一些压力。 ----------------- “李副主任好——” “哦,你好,王老师。” 李学武从会议室出来,听到有人打招呼,便看了一眼。 却见是赵幼宽的孙媳妇儿王寒露,也是教育管理处办公室的副主任。 他们在这边开会,王寒露负责服务工作。 厂领导她都认识,但最为熟悉的只有李学武。 她倒是很聪明,并没有在会议结束的时候往前凑,只是站在会议室的门口,等对方出来的时候轻声打了个招呼。 这样做足够让学校里其他同事知道自己认识他。 同时,如果李学武对学校有什么需要了解的,也可以就在门口询问她。 这算是一种小聪明了,也可以说日常工作中学习到的技巧。 李学武并没有在意她的小心思,笑着点点头,随口问道:“赵老师教几年级?” “八年级,谢谢领导关心。” 王寒露被李学武问的一愣,随即脸色有些异样地红,但嘴里回答的很客气。 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知道了自己的事?是瞧不起自己,还是提醒自己? 李学武哪里会知道她在这一瞬间想了这么多,只是随口一问便过去了。 陪着李怀德往楼下走,在办公楼前,由景荣带队,管理处一众同志来送。 “回去吧,把教育工作抓好。” 李怀德站在车边,看着景荣以及众人,说道:“红星厂的未来就交给你们了,拜托诸位了。” 说完,很是郑重地微微鞠躬,惹得众人齐齐让了一步。 李学武是想回自己车上的,但被老李招手示意一起上了轿车。 在管理处众人的目送下,车队缓缓离开校园。 “幼儿园有了,年轻家长们更放心了,小学和中学有了,基础教育更丰富了,我更关注职业教育学院啊。” 李怀德在车上跟李学武念叨着:“开展多个学科教学,兼顾全厂所有培训教学任务,压力是很大的。” “压力主要有两个方面,”李学武点点头,认同道:“一个是人,一个是钱。” “需要更专业,更优秀的教师团队,需要更完善的教育基础环境。” 他看向李怀德无奈又憧憬地说道:“任重而道远,非一日之功啊。” “是啊,任重而道远啊。” 李怀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点头说道:“我现在有点理解你当初跟我说的意思了。” “聚沙成塔,集腋成裘。” 他看向李学武突然地笑了笑,问道:“你觉得红星联合学校,或者说红星厂的教育体系要多久才能实现自负盈亏?” “三年?或者更短时间内吧。”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笑着说道:“您应该是看到财务处提交的报告了吧?” “目前的教育资源足够招收更多的学生,未来还会有学生申请入学的。” 他倒是没有意外老李的小气本色,刚说完教育,这会儿又谈钱了。 很正常,没有钱谈什么教育。 红星厂投资了这么多,再没有更多的财务资源往这方面投入了。 老李自然是希望教育体系越来越好,但也不希望越投越多。 “学费是办学收入的主要来源,但绝对不是唯一的来源。” 李学武提醒老李道:“校企合作应该会在未来三年内实现,教材和教辅的推广、销售也能带来一些利润……” “我不求红星厂能在办学中赚钱啊,”李怀德张了张手掌,笑着对李学武说道:“我也不求三年内实现自负盈亏。” “五年,只要五年内实现自负盈亏,进入到你说的那种良性循化发展模式,我就很知足了。” “那绝对没有问题,我给您保证。” 李学武笑着说道:“教育办学其实是一个虹吸的过程。” “也就是说,教学环境越好,教育水平越高,教学成绩也就越好!” 他解释道:“教学成绩越好,学生的家长越追逐学校,把孩子送进学校。” “只要充分地保证生源,红星联合学校对外输出上是能实现盈利的。” 他拍了拍老李的膝盖,提醒道:“三年后,红星厂招工剩下的毕业生,都将是联合工业单位争夺的工业人才。” “您说,我们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毕业生,能这么轻松的就给他们吗?” “哈哈哈——” ----------------- “赴日考察团回报,飞行器生产线拆改装工程进展顺利,”孔晓博汇报道:“考察团队成员已经融入到了工程团队当中。” “嗯,技术层面上你更了解一些。” 李学武靠坐在椅子上,点了点孔晓博问道:“就传回来的资料和掌握的情况,你估计他们能不能充分掌握这些技术?” “当然了,宽泛地说就可以。” 他摊了摊手,道:“我确实不懂技术,更没有你们专业的眼光和认知。” “所以,只需要告诉我结果和结论就行,”他指了指头顶道:“我是要汇报给领导听的,必须让他明白考察团的工作做到哪一步了,有什么结果了。”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原701项目组主任,现红星厂技术处副处长孔晓博想了想,回答道:“任何成熟且被应用于生产的技术都是有壁垒的。” “飞行器从设计到生产,一路都是需要高尖端技术和人才来支撑的。” 他看着李学武说道:“评估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技术和人才储备能力,应该是能够满足基础生产工作的。” “也就是缺乏独立完成复杂生产工作,缺失处理特殊生产情况的能力?” 李学武微微皱眉道:“你说的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孔晓博面色为难地说道:“考察团队需要在半年的时间内完全了解生产线的全部技术,这本身就是一种难题。” “而要熟悉并能了解生产线所有技术应用,这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解释道:“这不是出售方的问题,也不是考察团的问题。” “技术和能力都需要时间来消化和积累,希望您能跟领导解释,我们需要一些时间。” “我明白了,技术和时间上的矛盾对吧?” 李学武想了想,问道:“如果单纯地堆叠技术人员,能否缩短这种时间?” “当然能,但越是到最后,这种影响因子就会越小。” 孔晓博看了一眼身边的夏中全,他知道红星厂的技术工作都归对方管。 如果需要更多的技术支持和政策倾斜,李学武一定会听对方的意见。 但他也是技术处的负责人,花钱和办事是很矛盾的,是需要负责任的。 钱花多了,事没办好,再想要钱就难了。 红星厂谁不知道李主任最特么抠了,经费审批如果过不去李副主任这一关,那到李主任那里彻底完犊子了。 “你跟夏总商量一下,拿出个人才应用和培养方案。” 李学武揉了揉额头,看向两人说道:“我不管你们怎么搞,明年生产线安装,年底生产时必须实现自主管理。” “我不允许红星厂的生产车间由小鬼咂来指手画脚,厂领导也不会允许。” 他敲了敲桌面,强调道:“一年多的时间,足够你们准备和吃进技术了吧?” “实现生产的第二年,要完全脱离小鬼砸的技术支持,并且拥有基本的研究能力。”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看着两人认真地说道:“这就是我对你们的要求,能不能做到?” “能做到,我就按照我的思路跟领导汇报,做不到,你们自己想办法。” 他手指点了点,说道:“要人给人,要钱给钱,我的能力就这么些了。” “没问题,李副主任!” 孔晓博咬了咬牙,很是坚定地保证道:“您的要求我们一定会完成。” “那就好,我相信你们能做得到,”李学武示意了夏中全交代道:“两个工作跟一下。” “一个是加大相关人才的选调工作,一个是监督教育体系专业制造人才的培养工作。” 他喝了一口热茶,道:“这种卡脖子的事以后会经常遇到,技术给咱们都不会用,也理解不了,滋味太难受了。” “所以艰苦奋斗,自立自强的精神还要讲,要给同志们讲清楚,咱们还很落后,还要努力追赶!” ----------------- “上面的文件收到了吗?” 周三食堂做了炸酱面,来吃饭的人很多。 李学武刚打好了面条,程开元便跟了过来。 “程副主任——” 李学武先是打了个招呼,这才问道:“您说的是严抓严管生产纪律的文件?” 见对方点头,他继续说道:“收到了,保卫组内部开了个办公会,商量了一下该如何执行。” “生产那边是什么意思?” “按上级指示精神办,”程开元夹了一些黄瓜丝和豆芽,回头对李学武问道:“你要不要?” “谢谢,少来点就行。” 李学武递过饭盒,由着对方帮忙填了些菜码。 “车间这边都还好,毕竟咱们厂的组织和宣传工作一直做得都很好。” 程开元一边给自己舀了一勺酱,一边说道:“对比其他兄弟单位,我已经很省心,很知足了。”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接了他手里的勺子,给饭盒里填了半勺炸酱。 “您这话千万别外头说去,小心人家羡慕嫉妒恨了。” “哈哈哈!这个词组合的好!” 程开元笑着等了他一下,随后两人就在一楼大厅找了个位置。 他瞅了李学武一眼,道:“今年福利搞的好,工人的心气都很高,别紧张。” “你们保卫组还是以震慑和宣传为主,同生产这边多沟通,多合作,一定能达到效果。” “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前段时间保卫组对打架斗殴的处理影响还在。” “我跟德才同志商量了一下,工厂秩序和工人管理,还是要多部门联合行动。” “哎!说到点子上了!” 程开元挑了挑眉毛,道:“保卫、生产、人事、宣传,最好是委办牵头。” “先把严肃纪律的指示精神传达下去嘛,再配合基层管理以及宣传,生产和保卫的工作就轻松多了。” “还是您想得周到——” 李学武笑了笑,马屁拍的意味深长,老程听得脊梁骨都麻了。 这损小子的话你别不听,但也别真听,听了也别不信,但也别全信。 像是李学武这种人,就不应该出现在红星厂机关里,更不应该以年轻的姿态出现,这不是给他们这些老同志添堵嘛。 轻视了要被坑,重视了要被笑。 反过来你收拾他,人家还要说你欺负年轻人。 真特么够奇葩的,只能他坑老同志,老同志还得大度! 周到!周到个毛啊! ----------------- “两位领导中午好——” 周苗苗端着饭盒坐在了李学武的身边,笑着同他们打了个招呼。 “呦,啥时候回来上班的?” 程开元目光扫了李学武一眼,看向周苗苗笑着说道:“婚礼办完了?” “早就办完了,今天第一天上班。” 周苗苗笑着解释道:“休息了半个月,再回来感觉哪哪都新鲜。” “这叫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李学武笑着逗了她,道:“你是看我不一样了,还是看程副主任不一样了?” “您还是老样子,”周苗苗捂着嘴,笑着看向对面说道:“程副主任可精神多了——” “说反了吧?哈哈哈——” 程开元示意了李学武说道:“我才是老样子,学武同志才应该是风华正茂啊!” “我说的可不是年龄,是气质——” 周苗苗笑着解释道:“李副主任沉稳大气,越来越有您和其他领导身上那种气质了,所以我说他还是老样子。” 眉眼含笑地瞅了李学武一眼,她又对程开元说道:“我看您的精神就是比上个月好多了,不是工作顺心,就是生活如意。” “嘿!周苗苗同志,”程开元笑着打趣道:“都说成家立业,这结了婚以后,是不一样了啊!” “哈哈哈——” 桌上三人互相逗乐子,都笑了起来。 “我可听学武同志说了,”程开元看着周苗苗挑了挑眉毛,道:“他很欣赏你的销售能力啊!” “今日一见,果然很有水平嘛!” “谢谢领导夸奖——” 周苗苗笑着回应道:“是李副主任看得起我,给了我学习的鸡会。” 她看了身边的李学武,很是感激地说道:“还没来得及感谢您的帮助呢。” “不直一提,都是为了工作嘛。” 李学武笑着吃了面条,又喝了一口汤,这才看着程开元问道:“您觉得怎么样,我是觉得她蛮有天赋的。” “嗯,确实是很有天赋。” 程开元目光扫了周苗苗的“天赋”一眼,点点头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他看向了李学武问道:“去销售处?行政工作并不好体现这种能力吧?” “我还在学习阶段呢,”周苗苗怕李学武为难,主动解释道:“咱们厂的职业教育学院不是开学了嘛。” “我在夜校报了名,准备充实一下自己,学习一些经济和销售的知识。” 其实她也知道,在技术学院只能学习到理论知识,相关的教材也很落后,全凭借教授的个人水平和能力。 要说对经济和销售的理解,以及对营销业务的管理,她更认同李学武来教她。 李副主任不仅仅有丰富的姿势储备,雄厚的核心鸡杵,更有堵道的超远距离目光,绝对是她最梦寐以求的老师。 当了,李老师日理万鸡,工作繁忙,不可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她的身上。 所以她只能去夜校学习这些理论知识,以便于在实践过程中充分地理解。 “经济和销售的夜校?” 程开元看向了李学武,问道:“咱们厂教育管理处组织的?” “贸易管理中心牵的头,”李学武解释道:“现在很缺相关的人才,尤其是缺少这种培养能力。” “京城摩托车销售示范店、汽车销售商店、各地办事处以及联合储蓄银行那边,都缺少这种人才。” 他给程开元介绍道:“今天联合储蓄银行那边上报,第一批储蓄所已经全部建成并投入运营了。” “包括津门、钢城、营城各一处,京城三处,一共六处。” “前期培养的财务和经济管理人员全部都投入到工作岗位上去了。” 李学武吃的快,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认真地说道:“但这些人员的专业素质还有待提升。” “他们需要在工作中学习,在生活中学习,尽量减少与专业院校出身那些人之间的差距。” “所以,常规的夜校教育、专项职业教育培训班、在职培训班,就是解决这一问题的综合手段了。” “嗯,还真是这样——” 程开元点点头,看向周苗苗说道:“学习使人进步,看来你是认真的啊。” “我不可能跳一辈子舞的,”周苗苗苦笑道:“我现在已经到了职业生涯的末期,希望有更多的发展空间。” “人之常情,我很能理解。” 他点点头,正看见曾经的秘书张士诚打了饭,他便招了招手。 “下来我要跟生产和技术这边说一说,销售和财务都知道组织教学活动,他们没有理由懈怠的。” “领导好,李副主任好,周队长好——” 张士诚和胡艳秋,两人一起走了过来,先后与三人打了招呼。 程开元随意地示意了餐桌边上道:“坐,随便坐。” “谢谢领导——” 胡艳秋看起来是有些谨慎的,也许是害怕李学武。 不过她说起话来甜丝丝的,李学武听着有点腻耳。 这种甜和周苗苗的茶比起来,更特殊。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老好人一般。 “刚刚说起周苗苗同志读夜校的事了。” 一等两人坐好,程开元便讲道:“你们都是年轻人,要互相学习。” “我觉得多读书,多学习,对你们这样的青年干部是很有帮助的。” “尤其是你,小胡同志。” 他也是吃完了面条,手指点了点胡艳秋说道:“年轻的科室骨干,正是积累经验和学习的时候,一定要保持学习的热情。” “谢谢领导,我知道了。” 胡艳秋甜甜地笑着说道:“下班后我就去问问,怎么报名。” “士诚和艳秋同志……”李学武打量了两人,笑着问道:“是男女朋友吗?” “啊,不是,您误会了!” 张士诚摆了摆手,急忙解释道:“我们是一个部门的,关系比较好而已。” “我们张主任是有对象的。” 胡艳秋突然酸溜溜地说了一句,随后故作调侃地笑着说道:“比我优秀多了。” “呵呵——呵呵——” 张士诚低着头,躲了胡艳秋的目光,干笑着说道:“哪有那回事。” “青年男女,走得近一些没关系,”程开元笑呵呵地说道:“很正常嘛。” “只要把工作做好,坚持学习,保持洁身自好的能力和品德,我倒是很希望看到机关里的同志互相交朋友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领导。” 胡艳秋对程开元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洋溢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李学武小腿被轻轻地踢了一下,转头望去,却见周苗苗眨了眨眼睛。 滴滴滴——电波信息传递! 什么情况? 周苗苗提醒他别再往下问了,再问特么就出事了。 出什么事? 他只是觉得胡艳秋和张士诚有点问题,现在又特么添了一个程开元。 这顿饭吃的啊,真是有意思。 从食堂出来的时候胡艳秋陪着张士诚,张士诚跟着程开元。 三人说着说着就走远了,李学武则是上了个厕所,再出来的时候就剩下周苗苗一个人了。 “您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着?” 周苗苗笑着说道:“明显的有问题,您还追着问。” “问问怎么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他们都敢做,还怕人问了?” “没错——” 周苗苗点点头,看向胡艳秋的背影认同地说道:“臭不要脸的。” ps: a:猜猜程开元、张士诚、胡艳秋之间发生了什么。 b:凌晨5分还有一章。 欧耶,终于颠倒过来了,恢复以前的更新节奏,押一天,这样有事情我就不用请假了! 第606章 十个亿啊十个亿 “嚯!还真凉快了——” 李学武抖了抖身上的汗珠,笑着对高雅琴说道:“早晚得添衣服了。” “你个大小伙子,还怕风怕凉的?” 高雅琴穿着白色短袖、白色短裙,脚上是一双胶底运动鞋。 这年月,天然橡胶资源紧张,合成橡胶技术是有了,但产能不高。 就算是在城市,能穿得起回力小白鞋的,那也得是舍得花钱的家庭。 当然了,对高雅琴这样的中年干部来说,消费能力是很强的。 李学武约了她出来打网球,在装备室换衣服的时候,于丽给准备的全套服装,她说交钱就交钱了。 “我怕死,真的——”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们家四个孩子,我是最惜命的那个。” “看不出来,”高雅琴瞅了瞅他脸上的疤瘌,道:“这么惜命怎么舍得去当兵的?” “哎,还不是咱觉悟高,”李学武坐在了藤椅上,很是感慨地说道:“同报国之心比起来,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说的跟真事似的——” 高雅琴笑着放好了球拍,也跟着坐了过来,赞道:“网球打的不错啊。” “您的技术更好,学过?”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玩这玩意儿也是为了锻炼身体,但很少有人会。” “以前我们单位俱乐部就有。” 高雅琴含糊地解释道:“领导喜欢玩,我们也算是跟着借借光。” “不过现在没有了,场地都撤了,球拍和球都不知道收哪里去了。” “哎呦,那可真难得——”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认真地说道:“这网球啊,看着不容易学,实际上学起来还真就很很困。” “噗——” 高雅琴刚喝进去的茶水,这会儿一滴不剩又都吐了出来,还呛了一口气。 “咳、咳!故意的吧你!” “没事吧?” 李学武笑着将毛巾递了过去,不好意思地说道:“没想到您这么容易逗笑。” “咳咳——” 高雅琴瞪了他一眼,接过他手里的毛巾擦了擦嘴,又甩在了他的身上。 “这是你刚刚用过的吧!” “哈哈!真不是故意的!” 李学武歉意地笑了笑,端起茶杯递了过去,说道:“抱歉抱歉——” “泼你身上——” 高雅琴也是闹,接过茶杯吓唬了他一下,惹得李学武哎呦一声,她又笑了起来。 “我算是知道了,你是真坏啊!” 她喝了一口温水,道:“约我来打网球,故意想糗我的是吧?” “真没有,我也不怎么会玩。” 李学武嘴里哪有实话啊,假话说的都跟真的似的。 他的技术虽然说不能跟专业运动员比,但在业余组里也算是强的了。 毕竟大长胳膊大长腿,还有用不完的力气,身体素质又好。 所以他解释了,高雅琴也当他放屁了。 早就领教过李学武的厚脸皮和不要脸了,她还能信得过这损小子? “说说吧,找我有啥事?” 放下茶杯,用毛巾擦了擦胳膊上的汗,高雅琴瞥了一眼李学武,问道:“不会有什么事要求我吧?” “嘿!咱们可提前说好了!” 她放下毛巾,看着李学武正经地说道:“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可不给人办私事,更不在业余时间谈公事。” “再说了,陪我打一场网球,就想着托我办事,你也太差劲了吧?” “谁说的!不是,谁说我要求你办事了——” 李学武叠着腿,歪着身子点了点玻璃茶几,强调道:“是你要求我办事!” “嚯!真是稀奇了啊——” 高雅琴好笑道:“我要求你办事,还得你约我出来玩,你没睡醒吧?” “这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倒是说说,我要求你办啥事。” “我说啊,我说你想求我给你指点迷津,勘破虚妄。” 李学武老神在在地端起茶杯,看向了球场边上的花花草草,笑着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无非是进步那点事。” “呦!敢情是李大仙当面!” 高雅琴嘴角一翘,目光里闪过几点意外,嘴上却坦然地讲道:“恕我有眼不识泰山,罪过罪过——” “好说,好说,叫半仙就成。”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装模作样地摆了摆手,说道:“其实我啊,也没什么太大的神通,无非是相相面、看看手、算算命、摸摸脉……” “摸脉啊?那您这半仙也不怎么样——” 高雅琴嘴角一歪,看着李学武说道:“您还是别给我看了,看看你自己得了。” “我这天生的劳碌命,早就看的一清二楚了,”李学武笑着放下茶杯,道:“还得是给您这贵人看,一看就比我命好。” “瞧瞧,这面相,一看就是当领导的福气——” “是嘛,那您算的还真准!” 高雅琴一扭脸,看着球场外的大院说道:“我看你的命比我好啊,是富贵命。” “些许富贵,身外之物,哪里比得上您的福气多啊。” 李学武靠在椅子上,看着高雅琴的侧脸说道:“我一看您这面相啊,就觉得您又要进步了。” “装神弄鬼呢——” 高雅琴回过头,目光里已经是带上了些许认真,问道:“约我出来,就是闹这个的?” “你看!你又急——” 李学武胳膊撑在扶手上,看着她问道:“你是今年三月份升的正处吧?” ----------------- 认识高雅琴的时候,她是外经贸对欧司技术处的副处长。 后来升了正处,一直在跟红星厂打交道,毕竟涉及到了对外贸易嘛。 尤其是红星厂的业务比较复杂,很多项目和资金走的都是实际货物。 其中一些技术性的商品和设备,需要申请免税政策,这里就需要高雅琴的指导和帮助了。 私下里两人很少联系,一两个月能约出来坐一坐,喝点酒啥的算是出奇了。 其实李学武不爱应酬,但不得不应酬。 他认识的很多关系,都还在保持联系。 怎么联系啊? 打电话?发微信?约商k啊? 都没有,这个时候都没有,只有见了面才能维系感情。 所以每个月不喜欢应酬,也会约上一些人出来坐一坐。 比如外经贸的高雅琴、辽省驻京办胡可、化工厂的白长民等等。 平时都有业务往来,电话也会打,但只是说工作,谈业务。 工作的时候谈感情,那能保真吗? 高雅琴对李学武的印象其实还算好,毕竟两人有过合作。 虽然是被迫的,是李学武陷害了她们,但互相伤害嘛,认投了。 后来对外工作上遇到过两回,有一次在船上还深聊了一阵。 只能说李学武是个很有思想,很有能力的年轻人。 他的背景关系高雅琴也不是没打听过,只能说这年轻人最后一块短板也没了。 再看看他的人品和交际能力,高雅琴早就给他“算过命”了,正经的大富大贵命。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愿意跟李学武私下里有来往的。 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是爱惜自己的羽毛。 ----------------- 面对李学武近乎于直白的话,她犹豫了一下,问道:“有话直说行吗?” “红星厂明年年初要晋级了知道吗?” 李学武没再跟她兜圈子,坦然地讲道:“都知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就没什么想法?” “我应该有想法吗?” 高雅琴眉毛一挑,打量着李学武问道:“我还是没弄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唉,欺负我是老实人是吧?”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故作无奈地说道:“我要再说的直白点,就不是你拿我当傻子了,是我拿你当傻子了。” “多少人算计着呢,你经手了红星厂的对外贸易项目工作,相关的材料你应该也了解到了。” 他看着高雅琴说道:“我就不相信你没有啥想法。” “有想法咋了,没想法又咋了?” 高雅琴捧起茶杯,道:“要不,李大师帮我指点指点迷津?” “不嫌弃我是摸脉的了?” 李学武笑了笑,强调道:“叫我半仙!” ----------------- “呦!稀客啊——” 香塔尔经秘书提醒,回头看了过来,见正是李学武,便打了个招呼。 “您这中文学的可真棒!” 李学武笑着比划了个大拇指。 再看向她旁边坐着的姬玛·罗曼点点头,说道:“香塔尔总裁的中文不会是跟您学的吧?” “反正不是跟你——” 玛姬笑着回了他一句,问道:“你约了人?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您觉得以我的工资水平允许在这里消费吗?” 李学武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了不远处安德鲁等人说道:“约了朋友,有空再一起做。” “晚餐过后你有约吗?” 香塔尔笑着招呼道:“如果没有事的话,我请你们喝茶。” “哦,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点头道:“你们先聊,我过去了——” 说着话,礼貌地点点头,往安德鲁那边走去。 这老头早就见到他了,刚刚招手示意过后便玩味地看起了热闹。 玛姬抿了一口甜茶,从李学武的背影收回了目光。 她看向香塔尔问道:“您觉得他怎么样?” “哪方面?” 香塔尔品了一口咖啡,嘴角带着一点点笑意,问道:“相貌?” 这就是在开玩笑了,明知故问嘛。 不过她心里吐槽,对李学武她只知道那方面很不错,deux heures。 玛姬怀疑地打量了香塔尔一眼,突然笑了起来,道:“您对他感兴趣?” “相貌?” 香塔尔用同样的答案回答了她的问题,虽然是反问,但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玛姬却是挑了挑眉毛,说道:“他的伤疤来源于战争,并不是很丑陋吧?” “我并没有说他很丑,”香塔尔放下手里的茶杯,说道:“恰如你所说,他脸上的伤疤来源于战争。” “所以呢?” 玛姬微微侧了侧脸,问道:“您是说他很危险?” “他的危险不仅仅来源于他的历史,还有他的现在。” 香塔尔淡淡地说道:“你应该知道,他的身份不允许谈一场跨国恋爱。” “而且,他已经结婚了,还有两个孩子,”这么说着,她还抬起手示意了自己的婚戒道:“虽然他们没有戴这个得习俗,但我确定他拥有了这些。” “那又怎么样,恋爱而已。” 玛姬笑了笑,说道:“您不觉得跟一个中国人谈恋爱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吗?” “有点疯狂——” 香塔尔抿着嘴角抬了抬眉毛,随即笑了起来,说道:“为什么?学中文吗?” “嘻嘻——” 玛姬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甜茶说道:“不仅仅是为了学习中文。” “他是我来内地以后认识的唯一一个没有那么古板和严肃的年轻人。” “这就有点刻板印象了——” 香塔尔双手放在了叠起的右腿上,微笑着说道:“你真应该多出来走走。”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的。” 玛姬回头看向了李学武的方向,淡淡地说道:“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呢。” ----------------- “桃花运?我是不是应该提前离开?” 安德鲁玩味地逗了逗李学武,笑着说道:“为了朋友,我甘愿如此。” “如果你是我的朋友,就应该知道对方的身份,别害我了。” 李学武笑着摇了摇头,端起香槟同对方示意了一下,小口抿了。 嘶——口味一般般啊! 老李有口福了,他都能喝上香槟了! “你对国外的文化这么了解,应该不会在意这个的吧?” 安德鲁笑着说道:“我年轻那会儿每年都会去法国旅游,那里的姑娘——” 说着说着就开始回忆了起来,他有些索然无味地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年轻那会儿,法国已经投降了。” “当然,略有耳闻——”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没有人能攻克巴黎。” “哈哈哈——” 看来安德鲁也知道这个笑话,他乐得差点拍了桌子。 众所周知,跟欧洲人坐在一起吃饭,当你不知道聊什么的时候,说法国人的笑话就是了。 当然,如果桌上有法国人的话,你就说意大利,准没错。 因为意大利比法国人更有涵养,说他们的笑话不会生气的。 “可惜了,你们不被轻易允许出国,”安德鲁真诚地说道:“如果有机会,我真想邀请你去我的家里坐坐。” “当然,我说的是意大利。” 他很认真地介绍道:“虽然我们的国家没有中国这么幅员辽阔,物产丰富。” “但它依旧有美不胜收的风景,热情好客的人民,风味独特的美食。” “我相信会有这个机会的。”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笑了笑,自信地说道:“我们中国的文化更讲究兼容并蓄。” “我们不搞对立,不拒绝友谊,相信当我们有了足够多的实力时,会有人主动来跟我们交朋友的。” “我特别相信这一点——” 安德鲁也是很正式地与李学武碰了碰杯子,喝了一口香槟。 “这个国家给了我太多太多美好的印象,包括这个国家的人民。” 他微微摇头道:“你们应该珍惜这种朴实的文化,这是一种宝贵的财富。” “我们更愿意称之为精神文明。”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虽然在很多方面,我们的实力还很落后。” “但我们并不弱小,我们需要的只是时间,而这才是上帝不能左右的。” “你是了解上帝的!哈哈哈——” 安德鲁抿着嘴唇笑了笑,再次敬了李学武一杯。 他跟东北学来的喝酒礼仪,有点杂了,喝香槟也频频碰杯。 “嗯,跟你说个正经的事。” 安德鲁说话也是法语和东北话串换着来,听得李学武直迷糊。 老外学习中文很有热情的,甚至会忘记本国的母语。 “这个月的月中,吉城船舶将会向我们交付四条游艇。” “嗯,我还真没问徐主任。” 李学武点点头,看着安德鲁说道:“这不是挺好的事嘛,有什么问题吗?” 他放下了手里的刀叉,确定道:“这一批次造完,你们还要继续下订单吗?” “当然,当然——” 安德鲁摆了摆手,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说道:“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 他手指点了点餐桌,问道:“你知道东南亚的游艇市场有多么火爆吗?” “订单我会继续下的,船厂要继续造,无限造!” “这么好卖?” 李学武压了压眉头,问道:“利润怎么样?” “利润?你是问船舶的利润?” 安德鲁听他这么问不由得笑了笑,说道:“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愿意赔钱卖这些游艇。” “你知道为什么嘛?” “因为我们需要有更多的人玩游艇,把小众游戏做成大众游戏。” 他也不等李学武回答,便直白地讲道:“知道为什么我不怕你们自己去港城卖游艇吗?” “因为你们一定卖不过我!” 安德鲁自信地说道:“就算你们卖的再好,我也是不亏的。” “维护?保养?码头?”李学武点点头,问道:“还是俱乐部?” “所有,所有你能想到的!” 安德鲁并不意外李学武能猜到这些,他很直白地讲道:“别看在东南亚,游艇市场还很火爆,是富豪的新鲜玩具。” “但是在欧洲,这玩意儿已经算是夕阳产业了,能做的基本都垄断了。” 他点了点桌子,小声地讲道:“就连陪船出海的姑娘,这种生意都……你懂得。” “所以您在试着开拓市场?” 李学武抿了一口香槟,说道:“虽然同样是船舶行业,您跨行进入货运船舶领域,就没想过风险吗?” “想过啊,运营风险嘛——” 安德鲁捏着手指问道:“你知不知道现在货运市场的船舶都是哪来的?” “租的,很多大公司都是租船运营。” 他眼神示意了不远处那两个法国娘们,道:“你觉得圣塔雅集团从你们这拿到船是为了跑航运吗?” “航运是比游艇更早的行业,也是更快进入夕阳的产业。” 安德鲁耸了耸肩膀,说道:“其实我跟她们想的差不多,把船租出去运营。” “只要租金丰厚,只要保险齐全,赚少一点无所谓。” 他看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我这是投资,不是东山再起,也不是白手起家,你懂我的意思吧?” “明白,”李学武笑着端起酒杯,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嘛——” “哈哈哈——” 安德鲁很是开心地笑了,点了点李学武说道:“你是我见过的唯一能把真话说的这么好听的中国人。” 两人喝过一杯,由安德鲁主动倒了第二杯酒,今天这顿饭才算进入正题。 “我还记得那个年轻人,姬……姬……” “姬卫东,”李学武见他再说下去就有骂人的嫌疑了,赶紧提醒道:“您可以叫他的英文名字麦克斯。” “窝草——哈哈哈——” 安德鲁这老登绝对是个乐子人,李学武说的什么梗他都能盖特到。 这会儿大笑着比划了个拇指,道:“您的朋友,真是这个。” “他喜欢这个名字——”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您的那种称呼,在我们这算骂人了。” “哈哈哈哈——” 安德鲁没太在意餐厅里的气氛,很随意地笑着,好一会儿才说道:“可这英文名字也不是什么好词啊!” “他不知道,只要没人告诉他。” 李学武笑着喝了一口酒,说道:“他央求我帮忙起的,要符合中文名字。” “多么弥足珍贵的友谊啊!” 安德鲁违心地说道:“你的朋友,我也想认识认识。” “关于货运合作的业务。” 他很直白地说道:“从明年开始,我的手里就会出现大量的中小型货船。” “我觉得我们有机会进行合作。” 安德鲁很是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你的那位麦克斯朋友告诉我,他在港城有自己的港口和仓库码头。” “而且湾仔的那位宋女士还是他的二姨,他有绝对的实力经营货运项目。” 他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你在我这没被坑死,早晚要被姬麦克斯坑死! ----------------- “咖啡?香茶?或者是酒?” 香塔尔翻看着手里的菜单,同时询问李学武想要喝什么。 另一边的玛姬已经选好了香茶,正在打量着他。 “不怕我喝多了冒犯二位啊?” 李学武笑了笑,对服务员说道:“帮我泡一杯茶就好了。” “好的,李副主任——” 服务员自然是认识他的,微笑着应了一声,在本子上记下了。 “帮我也来一杯茶吧,谢谢。” 香塔尔已经能用简单的中文进行交流了,这些老外还真是刻苦。 等服务员离开后,玛姬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你跟那个意大利老头聊什么了,那么的开心?” “一定是女人,对不对?” “你还是不了解男人——”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她,道:“男人坐在一起聊得很开心,绝对不是在聊女人。” “汽车、趴体、游艇,对吧?” 香塔尔撇了撇嘴角,道:“甚至是机械,拖拉机都能聊一晚上。” “哈哈哈——” 玛姬起初听香塔尔这么说还没在意,直到李学武看向了对方,这才惊讶了起来。 随后见他古怪的表情,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如果那台拖拉机是法拉利品牌的,”香塔尔拍了拍玛姬的胳膊,道:“那他们会说个没完没了——” “看来您对男人有着充分的了解。” 李学武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怪不得您能把男人喜欢的东西做的这么成功。” “也许吧——” 香塔尔听着他的认同,扭头看向玛姬笑了笑。 玛姬这会儿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手自然地搭在了李学武的胳膊上,说道:“你说话太有意思了——” “你的笑容是我今晚最真诚的收获——” 李学武礼貌地点点头,借着服务员端茶过来,让开了对方的手。 真的是,古今中外,茶的味道永远都是一样的。 后世你去买东西的时候,当销售用手搭在你的胳膊上时,你就要注意危险了。 她不是喜欢你的故作风趣,也不是喜欢你蹩脚的玩笑,只是喜欢你的钱包。 当你决定买她的车,买她的房时,你就已经成为了她的猎物。 至于说手搭在胳膊上,还是腿上,这有什么区别吗? 李学武是正经人,怎么会被对方狩猎呢。 “谢谢——” 对服务员道了谢以后,李学武端起茶杯尝了尝,嘴角一撇。 贵果然有贵的道理哦! “安德鲁先生是来问你与船舶有关的事情吧?” 香塔尔笑了笑,没等李学武回答,便摆手道:“无意冒犯,随口一说。” “这么晚了,还约你喝茶,是真的有事想问问你。” 她从手包里掏出一张报纸递了过来,示意道:“这上面的头条新闻我比较感兴趣。” “是今天的报纸吗?” 李学武只是问了一句,并没有接过来,点点头说道:“你只要说就可以了,所有大报的文章我都读过。” “真的假的?” 玛姬惊讶地看着李学武,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每天有这么多时间来阅读?” 看样子香塔尔确实是想同他咨询业务,而玛姬更像是凑热闹出来玩的。 “我的工作岗位允许我拥有一名秘书,”李学武并没有冷落她,而是认真地解释道:“每天他都会帮我筛选出重要的文章,提醒我注意阅读。” “喔——” 玛姬了然地点点头,看向香塔尔说道:“怪不得他们能拥有更多的精力用于应酬和其他工作。” “是今天的报纸——” 香塔尔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两个人的身份,坐在这里说话没有问题,但文字一类的东西就不要传递了。 她随手将报纸扔在了桌上,恐怕会有人来查看的。 不然李学武为啥如此淡定地坐在这里同她们喝茶呢。 “您是想问我们援助坦桑尼亚、赞比亚的那条铁路吗?” “没错,你果然知道——” 香塔尔坐直了身子,看着李学武说道:“报纸上说你们提供给他们近十亿元的无息贷款。” “嗯哼,然后呢?” 李学武打量了一眼香塔尔,心想这娘们不是要搞事情吧。 知道坦桑尼亚和赞比亚在哪吗? 没错,就是非洲。 当然,非洲很大,国家众多,不都在法国的影响范围内。 但是!法国在非洲的影响力大是不争的事实。 即便法国的基本盘是在西非,但李学武了解到的,因为历史等原因,西欧搅屎棍的称号不是白叫的。 反正就是很复杂,当香塔尔拿出这份报纸的时候,他就有所预感。 在内地,对方来捞钱,双方可以在互利互惠的基础上展开合作。 但是,真去了非洲,那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这个时代,咱们在那边的影响力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 李学武可不敢跟着对方搞什么事情。 “我知道,你们的企业正在进行人事架构调整。” 香塔尔认真地说道:“有很多工人会被淘汰下来,组建建筑公司。” “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你们的援建项目,你们是有资格拿到建筑合同的。” 她用极尽蛊惑的声音提议道:“你也看到了,我们有最好的技术和设备,你们有最好的工人和管理。” “我们完全可以合作,争取到这个项目的建筑承包合同。” “……” 李学武很认真地在听她扯这个闲蛋,因为这是醉骑马的尊重。 没错,他猜的没错,香塔尔把圣塔雅集团引入中国,为的就是第一口螃蟹。 为红星厂生态工业区出工又出力,前些日子还出了人力。 就算经历了上个月的危险境遇她也坚持没走,为了什么? 绝对跟特么什么国际仁道义主精神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那确实,半毛钱谁愿意挣啊,人家盯上了十个亿。 此刻,李学武的脑子里突然想起了一段词:十个亿啊十个亿,一生一世花不完。 真以为这个项目简单到你们出技术和设备,我们出人力和管理,咱们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别特么闹了,这条铁路李学武太知道了,建了好多年,还死了不少人才完成的项目,十个亿能挣多少,真是个未知数。 而且,这么大规模的工程建设,红星厂可没有能力组织这么多的工人出去打工。 所以,香塔尔说的越卖力气,李学武脸上的笑意越客气。 我都已经给你十个亿了,你还惦记工程的十个亿,真是过分了嗷! ----------------- “规模小了点,”李学武看着店铺里摆着的摩托车,对商店负责人说道:“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他站在店铺门口,观察了一下来往的行人,说道:“当初选这个位置,我也是看中了广告效应。” “您给出的意见比我们的更合适,”销售处处长苟自荣笑着说道:“这块牌匾很有辨识度,离老远就能看见。” 【红星摩托品牌示范店】 李学武懂什么销售,他就懂得干销售。 不过他的脑子里是有很多想法和主意的,对这个时代的人和环境来说,有些内容还是能够接受的。 比如品牌示范店,比如专业的销售、专业的财务、专业的维修和保养技术工人等等。 他说这里五脏俱全,是因为所有的管理和职工都是有岗位的。 也就是后世所说的正式工。 这年月是有临时工,但意义不一样。 “所有的摩托车品牌示范商店,都挂了同样的一块牌子。” 苟自荣介绍道:“按照您的要求,只有下角标的地区标志不同。” “嗯,目前这些销售工作是挂在销售处了是吧?” 李学武看着小年轻们挤进商店里相看摩托车,有好奇的,也有真买的。 五百块钱,真是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目前是这样的,十几家示范店陆续营业,我们处里的同志也在帮着跑。” “这样是不行的,管理太混乱了。” 没等苟自荣说完,李学武便打断了他,交代道:“你们销售处出个方案,成立一个红星汽车(京城)销售分公司。” “周苗苗你记一下,回头形成材料汇报给领导。” “好的,领导。” 周苗苗很认真地把李学武的话记在了笔记本上。 一身干练的白色衬衫,黑色的长裤,黑色的牛皮凉鞋。 扎起来的头发显露出了修长的脖颈,走在李学武的身后很是低调。 真应了李学武的那句话了,老李是一点耐心都没有。 事情也就刚刚过去一个月吧,这期间还包括了周苗苗请的半个月婚假。 结果呢? 刚回来工作一周多,调令就下来了。 还行,周苗苗乖巧懂事,“知分寸,懂进退”,老李也是懂得怜香惜玉的。 李学武是怎么说给她的,她就怎么跟老李谈的。 结果就是,周苗苗从舞蹈队的队长、文宣队副队长的职务调任到红星厂经济贸易领导小组办公室任副主任科员。 你说她是亏了还是赚了? 今天李学武出来视察摩托车示范店的建设工作,她也就跟着出来学习了。 从舞台上光芒万丈,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到平凡的办公室工作,与文字为伍。 她需要做的调整和适应工作还有很多,更有很多关卡需要她一一迈过。 不过她的起点已经很高了,本来李学武觉得她要从科员做起。 只是没想到,老李这个人是真敞亮。 当初刘岚没有那么贪心和不懂事的话,应该也早就进步了。 “李副主任,成立销售分公司的话——” 苟自荣迟疑着问道:“是以什么形式和级别存在呢?” “看情况吧,暂时定在科级。” 李学武想了想,看着他说道:“你在跟领导请示的时候也多问一嘴。” “我们这边材料形成以后,会很快给到领导,一定比你们快。” 他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胳膊,说道:“所以,方案回去就做,别拖,拖到领导忘记了这件事就麻烦了。” “明白,谢谢李副主任——” 苟自荣理解李学武的意思了,笑着客气了一句。 他当然要笑了,销售处本来是清水衙门,红星厂谁屌他们啊。 但是,自从李学武的影响力能干预到销售处的时候,他们的春天来了。 成立红星汽车(京城)销售分公司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未来有可能在全国范围内成立其他销售分公司。 那么有了分公司,就会有总公司。 销售处是行政管理单位,现在比较能拿的出手的,就是有一个津门贸易管理中心。 但比较特殊的是,贸易管理中心是业务部门,且工作单位在津门。 销售处虽然对其有行政管理权力,但基本上很难执行到位。 尤其是贸易管理中心业绩突出,都是跟主管领导直接汇报工作的。 苟自荣与庄苍舒同级别,谁管谁啊? 这种稍显混乱的关系,应该会在一两年之内得到解决。 到时候贸易管理中心会成立分公司,拥有了自足行政权力的部门,对销售处的依赖会越来越小。 反观销售处,在过渡到集团以后,更多的会做一些政策和计划上的管理。 现在李学武让他们成立汽车销售分公司,就是一种是试水的行为。 做得好了,贸易管理中心手里关于汽车的线下销售业务就会转移到他们手里。 也就是说,贸易管理中心平台化,更加的多样化。 而汽车销售分公司会独立出来运营。 未来贸易管理平台做的好了,会孵化出越来越多这样的专业销售公司。 真正的做大做强,就会出现一个个的销售集团,庞然大物。 “汽车品牌示范店你们也抓一抓。” 李学武在上车前,对苟自荣交代道:“东城一个,西城一个,绝对要形成品牌影响力。” “知道什么叫品牌影响力不?” 他伸手捏住了对方的白色衬衫往前拽了拽,轻声说给他道:“要让京城的老百姓提起吉普车,只知道羚羊,不知道212,懂了吗?” 松开了他的衬衫,眉毛挑了挑,认真地说道:“技术部门也好,供应链也罢,他们都可以把京城汽车当做合作伙伴。” “但你们销售处不行——” 点了点销售处的几个负责人,他面色凶狠地讲道:“任何跟红星厂有竞争关系的产品,都是你们的敌人!” “是敌人怎么样?干掉他!” ----------------- ps:猜猜,李学武有没有给安德鲁和姬麦克斯牵线搭桥。 第607章 防火防盗防闺蜜 “为什么要自己卖车呢?” 周苗苗看向身边的李学武问道:“既不能形成规模,又提高了成本。” “而且,指标制替换计划制,本身就是一种市场的退步行为吧?” “行啊,这些天的夜校没白读啊!” 李学武扭头打量了她一眼,目光里带上了一点点惊讶。 这份惊讶倒是让周苗苗欣喜不已。 来自于业务领导的肯定,是对她努力的最好褒奖。 “谢谢领导,我才开始学呢,”周苗苗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谦虚地说道:“这个道理我确实没想明白,请您教教我——” “不懂就问,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李学武笑了笑,示意了副驾驶坐着的彭晓力问道:“晓力,你说说看,为什么要自己卖车?” “是为了给经销单位做示范吧,领导,”彭晓力转身回答道:“我也是没太懂,只从商店的名字上直白理解了。” “理解的没错,就是示范作用。” 李学武点点头,看向了窗外,问道:“那为什么要做示范店呢?” “因为目前红星厂还没有能力把销售网络铺满全国,”他挑了挑眉毛,强调道:“当然,我这是把红星产品销往全国各地作为销售目标来谈了啊。” “在不具备健全且广泛的销售网络时,就只能依靠目前已有的经销基础。” “是供销合作社,对吧?” 周苗苗微微探着身子,看着李学武的侧脸问道:“我们只能跟供销社合作。” “对,没错,是供销社。”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你们都跟供销社打过交道,他们的工作情况你们也有所了解。” “我是不会去评价他们的工作水平,但我们要树立自己的品牌形象,表达我们对销售和顾客的态度。” 他转回头,看着彭晓力和周苗苗两人,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过鲁迅先生的一句话。” “他说啊,国人都喜欢中庸和妥协,当你要拆掉一扇门的时候,他不让你拆,你就说要扒掉房子,门就能拆了。” “当然了,我不是要拆谁的门。”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你要达到某个目的的时候,就要提高它的心理预期和标准。” “我能理解,领导,”周苗苗点点头,说道:“在不能干预和影响经销单位注重服务和销售态度的时候。” “我们打造品牌服务示范店,就是提升顾客的购买心理预期,进而影响和倒逼供销单位提升服务品质,是这样吧?” “是这个意思,理解的很透彻。” 李学武是个老司机,最会驱赶牛马了。 这种惠而不费的情绪价值随口就能给到位,让初入业务单位的周苗苗兴奋不已,甘为驱策。 “这是第一个原因,”他点点头,继续说道:“第二个做示范店的原因就是要接触市场,掌握话语权。” “做产品,做业务,不能凭空想象,不能独断专行。” 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说道:“一个人的思维永远禁锢在一个身体里。” “要积极收集顾客购买商品的态度和情绪反馈,这样才能更好地做商品。” “领导,话语权是什么意思?” 周苗苗侧着身子,看着李学武问道:“我是说,我们要跟谁强调这种权利?” “所有人,跟产品相关的所有人。” 李学武拍了拍她的膝盖,解释道:“你想对经销单位提意见,那必须在销售业务上比他们做的更好。” “你想给顾客介绍产品,解释功能,那必须比顾客更懂产品的参数。” 他点了点周苗苗,说道:“你是做销售的,要给工厂、给设计部门,给工程师提意见,那你就得比他们更懂市场。” “所有的销售行为都是以产品为核心,以人为核心的。” “你的目的是要让别人更好地买你的产品,对不对?” “是销售掌握话语权吗?” 周苗苗好像懂了,好像又没敢懂,她迟疑的是李学武把销售放在了核心位置上,这与目前工业普遍存在的情况不同。 计划经济市场,所有的产品都很缺,设计和生产掌握在工厂的手里,拿出来能用,你只能买这一款。 现在李学武给她讲的是,销售驱动生产,销售掌握市场,这观点就很稀奇了。 “因需而就,本就是贸易存在的原理,”李学武说道:“目前的市场格局只是物资不丰沛的不得已而为之。” “你信不信?” 他转头看向周苗苗说道:“用不了二十年,市场就会繁荣起来。” “你说到时候应该是谁说了算?” “我……我不知道——” 周苗苗震惊于李学武的话,她是从来都没有想过,未来二十年会怎么样。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李学武拍了拍她的膝盖,这可比老李的丝滑多了。 “要做品牌服务示范店,除了要示范服务,还要打造品牌,宣传品牌。” 他继续解释道:“除此之外,还要在树立品牌公信力的同时做好其他产品。” “当多种优秀商品支撑起品牌效应的时候,这种优势是会反哺的。” “您的意思是……” 周苗苗被他摸的有些心痒痒,上次跪红了,这是在安抚自己吗? “当你开着红星汽车、用着红星电视机、用红星洗衣机洗衣服,下次想买一台冰箱时,你会选择什么品牌?” 下次……下次…… 下次我能垫个枕头吗? ----------------- 京城的汽车销售网络逐渐铺开,也标志着以津门贸易管理中心为核心,以全国主要大城市办事处为骨架,以各主要联合单位为补充的经销网络初步构成。 相比较于后世层出不穷,神出鬼没的经销手段,目前红星厂能做到的只有这些。 当然了,也要看到红星厂在计划经济时代,就销售这一带着枷锁跳舞的行为有了一种根本上的突破。 仅就线上、线下两种销售模式的设定,就已经甩了其他单位几条街。 在强化自身产品品质的同时,还能积极尝试与消费者进行沟通互动。 不得不说,李学武这一手确实给市场干懵了。 就连职业技术学院的教授们,在开讲经济与市场相关的课程时,也会提到红星厂目前正在做的销售方案。 不过他们是从理论结合实践的角度,进一步剖析这种经济学和营销学原理。 对于周苗苗所读的夜校,课堂上能讲到的内容实在是有限。 罗列堆叠的经济学词汇完全不能解释目前她正在做的工作。 但触类旁通,学好了经济学,就能够拥有自己的思维,去理解这种市场行为。 如果能持续跟随李老师学习,那她在销售管理上的成绩必然未来可期了。 站在周苗苗的视角看李学武在市场营销上的管理和指导是片面的。 因为她即便听李学武强调和解释了目标和原因,她也掌握不了这种营销技能。 站在高楼下看楼上擦玻璃,你能看到俩馒头都算你视力好了,最多也就是模糊不清的肉隐肉现罢了。 如雾里看花一般,学习和掌握是两种境界。 调研结束,周苗苗将自己写的材料交到了李学武这里。 李学武确实认真地看了,对材料中的一些内容和书写手法用红笔做了批示。 等收到彭晓力送回来的材料时,周苗苗承认自己是有些傻眼了的。 看着材料上一片红,知道的是李副主任良苦用心栽培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犯了天条了呢。 圈了这么多红圈,下一步是不是该拉出去斩首了? 在调研的时候她就听见了,李副主任同销售处负责人苟自荣说调研材料一定比他们的申请更提前到领导那。 所以,现在都已经是第三天了,留给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没有用彭晓力提醒,更没有用别人催促,她自己主动加班,熬到半夜把材料重新写了一遍。 再提交到李学武那,心怀忐忑地等了一上午,目瞪狗呆地看着彭晓力把那份材料又送了回来。 这一次上面的红圈依旧是很多,甚至有些地方更用红笔写了修改意见。 怎么办?要急死人了! 材料打回来两遍了,销售处那边什么时候提交申请报告她完全不知道。 所以她的这份调研报告还得改,还得是紧急地改,认真地改。 只要在李学武那里通不过,就得继续改,继续写。 然后……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然后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直到周苗苗改文件改麻了,不知道改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改了多少次。 她精神恍惚地来到食堂吃饭,却听身边的人说销售处红星汽车(京城)销售分公司成立了。 嗯?成立了……嗯? 周苗苗彻底懵了,我的调研报告还没有提交审核通过呢,你们销售处成立分公司的申请是怎么通过领导审核的? ----------------- “彭秘书,彭秘书——” 从餐厅里出来,正见着彭晓力拎着饭盒往回走。 周苗苗紧追了两步,这才叫住了对方。 “周副主任,您叫我啊?” “快别这么叫我了——” 周苗苗见他这么称呼自己,笑着说道:“叫我周苗苗,或者同志都成。” “就是别再叫我什么副主任了。” “呵呵,大家都这么叫的。” 彭晓力笑着解释道:“您现在是副主任科员,这么称呼也是应该的。” “那是职级,又不是岗位。” 周苗苗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胳膊,示意一起往回走。 她边走边说道:“我现在就是一普通办事员,你这么叫我,太难为情了。” “咱们俩年龄差不多,交个朋友不过分吧?就叫名字吧。”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彭晓力本来就是人尖子,跟了李学武这么长时间,嘴皮子和脑瓜子最是伶俐。 这会儿好像从善如流似的,应了对方的要求,只是心里想什么谁知道。 “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还真有事,调研报告的事。” 周苗苗看着他,问道:“销售处那边已经在办分公司的审批手续了,这事你知道吗?” “知道啊,怎么了?” 彭晓力挑了挑眉毛,说道:“厂报已经刊登了这个消息,你没看吗?” “我哪有时间看啊!” 周苗苗抱怨了一句,随后疑惑地问道:“我这边调研报告都没有改完,他们的申请是怎么通过的?” “不是,我是说……” 她也糊涂了一下,皱眉问道:“销售处的申请是什么时候提交的?” “不知道,也许是上周,也许是上上周吧。” 彭晓力抿着嘴唇抬了抬眉毛,说道:“我这边没跟进这个项目,领导说不用管了。” “我……” 周苗苗彻底懵了,上周?上上周? “今天是周几了?” “周六啊,过懵了?” 彭晓力笑着点了点手表,说道:“九月二十号,周六,明天休息了。” “等会!我的调研报告!” 周苗苗好像刚回过神来,捏着彭晓力的胳膊惊讶道:“我改了三周的时间?” “好像是……是吧?” 彭晓力疑惑地看了看她,随即了然地笑了,道:“不用担心,那次的调研报告领导早就交上去了。” “什么?已经交上去了?” 周苗苗愣住了,茫然地问道:“谁的报告?我的报告?” “不是,是领导自己写的。” 彭晓力笑着看了她一眼,解释道:“跟着领导学做事,慢慢你就习惯了。” “所以……这些天……” 周苗苗愣在了原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从身体里抽走了。 怎么会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呢? “别灰心,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彭晓力理解地宽慰道:“刚开始来他身边工作,很多稿件都是领导自己写。” “我也是一遍一遍地写,一遍一遍地改,改了再写,写了再改,千锤百炼。” 他摊了摊手,说道:“李副主任是个很好的领导,也是一位很好的老师。” “他很有耐心,也很有能力,不会苛责我们,但会帮助和激励我们成长。” “那……我还要写吗?” 周苗苗好像突然失去了信心,听了彭晓力的话,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毕竟那份调研报告已经失去了意义。” “对于领导和业务是这样的,”彭晓力看着她说道:“但对于你来说,你的工作还没有完成。” “所以——” 他扯了扯嘴角,认真地说道:“如果你还想跟着他学习的话,如果你还想有所精进的话……” “继续写吧,直到写到他满意为止。” ----------------- 九月过半,天气都好了起来。 秋高气爽,这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 只要不是直面太阳,温度、湿度、空气质量等等,都很适宜。 九月的你会感觉懒洋洋的。 “不知不觉都第四期了?” 李学武看了看手里的文件,轻笑着在上面签了同意两个字。 坐在办公桌对面的于德才笑着介绍道:“前三期培养的双预案专业技术人才受到了工业口领导的表扬和赞许。” 他点了点文件上关于目前培训班学员所取得成绩和成果介绍的部分。 “目前全国在办的双预案培训班,只有咱们的培训体系最为系统,培训力量最为专业,培训器材最为丰富。” 他自信地点点头,说道:“时间越久,对培训班成果的检验越真实。” “我相信,未来还会有更多的单位把安全管理干部送到咱们这来学习和培训。” 双预案培训班始于六六年年初,当时李学武初任保卫处副处长。 因为其负责了安全生产监督工作,所以拿出了安全生产标准化和双预案安全管理方案。 在当年四月份的地震灾害中,红星厂的安全生产管理模式,以及应对自然灾害的预防和应急手段,得到了上级的肯定。 相关的制度和方案得以在全国推广,李学武本人也获得了当年的劳动模范奖章。 位于红星村的红星训练基地也挂上了几个系统的教育基地的牌子。 正因为这块牌子,全国重点单位,也是各个系统学习双预案和应急管理的先进单位的必选之地。 每年都会组织几期培训班,学员主要来源于红星厂联合单位、系统内兄弟单位以及其他部门推荐的单位。 这些学员将在红星训练场接受为期三个月的脱产学习,毕业后拿着培训班证书,回到原单位就是业务骨干,部门领导者。 关于安全生产标准化,关于双预案建设,关于应急管理体系建设,全国也没有哪家单位比红星厂做的更好了。 尤其是关于安全生产上的投资,红星厂是真正把这项工作当回事了。 虽然李学武现在的工作重点不在这上面了,但保卫组对相关工作也是持续推进的。 保卫组副组长于德才现在负责日常业务工作,其中的一个重点就是安全生产。 时常的,各单位负责人还有被拎来保卫组约谈和警告的。 消防检查不过关、安全生产不合格、预案演练执行不到位等等。 目前红星厂关于安全生产有两个培训班,一个是双预案,另一个就是应急管理。 双预案对应培养安全生产管理人才,应急管理则是对应培养消防和全面安全管理人才。 两个培训班每年能给保卫处带来几万块的收入,你说李学武乐不乐? ----------------- “李副主任,于副主任。” 苟自荣从门外进来,见两人正在谈事情,便打了个招呼。 于德才站起身,笑着招呼道:“苟副主任,正好,我汇报完了。” 他把位置让给了对方,解释道:“领导刚刚还说您要来谈工作的呢。” “我这边不着急——” 苟自荣同于德才在工作上没什么交集,见了面稍显客气。 两人握了握手,又客气了两句,见于德才离开,他便坐到了李学武的对面。 “李副主任,跟您汇报一下近期的汽车销售情况。” “跟我汇报吗?” 李学武笑着打断道:“这项工作应该是同景副主任汇报吧?” “我可不是故意来打扰您的。” 苟自荣笑着解释道:“这是景副主任安排我做的,而且我也觉得很有必要。” “您现在虽然不负责销售业务了,但您是经贸办的领导,我们也愿意听听您的意见和指导。” “好么,你这个理由很强大啊。” 李学武苦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销售工作交出去的,你又给我送回来了。” “这可怪不得我——” 苟自荣笑了笑,见他没有再拒绝的意思,这才摊开笔记开始汇报了起来。 主要有几项内容,都是关于汽车生产和销售的讯息。 首先是红星羚羊正式量产,在试量产过后恢复常规产能。 事实证明,九千块的小吉普是没有500块的摩托车卖得好。 现在摩托车制造厂依旧维持着三班倒的生产模式,可仓库里依旧没有一台摩托车。 每天将近600台的产能依旧无法满足市场的需要,生产多少就会被拉走多少。 反观红星羚羊汽车,市场反馈也很火爆,但销售成绩是相对的。 两班倒,日产能350的标准还是超出了当时设定的销售预期。 那现在市场对红星羚羊吉普车已经饱和了? 并没有,市场需要、生产效率、生产成本等等,这些因素是要综合考虑的。 不能因为市场需要就盲目地增加产能,过犹不及的道理谁都明白。 汽车制造厂现在的产能维持在了日产200台左右,基本上能够满足内贸和外贸的市场需要。 个人可以买摩托车,但买汽车还是查点意思,基本上做不到。 红星羚羊的客户群体99%还是单位。 只要维持住目前的产能,就能同市场需要、客户购买热情,以及更新换代的速度维持在一个科学合理的范围内。 销售绝对不能做成一锤子买卖。 日产200台,年产七万台,这已经是很夸张的数据了,足以吊打全国所有车企。 就在红星羚羊实现量产,并将整车推向全国进行销售的时候,京城汽车厂会议室的灯亮了一夜。 最近一段时间,参加过汽车零部件供应链大会的企业寝食难安。 直到红星厂公布产能的这一刻,他们算是彻底服气了。 各大报纸上连篇累牍的报道,业内和业外人士的口口相传,彻底把红星羚羊叫火了,炒热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销售。 正因为有着京城汽车厂主打产品212的衬托,红星厂的羚羊才会一跃而上。 其实李学武还算淡定的,你看老李,他都要拿着话筒上台喊友商是傻哔了。 当初的你,看我不起,现在的我让你哭唧唧—— 苟自荣在汇报中就提到了,红星羚羊在上市的前半年,京城汽车厂212就已经出现了订购量下滑的情况。 计划生产,你得有计划才能生产啊! 如果各单位上报计划的热情消退,想要等一等红星羚羊,你说订购量有个不下滑吗? 而当红星羚羊的品质在一次次的发布会上被证明以后,市场对其的反馈愈加明显。 相对应的,212的生产计划就出现了明显的退步现象,主要体现在单位采购。 在兵部采购计划中,212依旧保持了稳定的趋势,这与产品定位有关系。 红星厂从未想过要把羚羊卖给兵部,甚至在设计的时候就没考虑兵用。 所以,连与兵部沟通和送检的动作都没有,彻底放弃兵用市场的节奏。 那么,兵部对红星羚羊就真的熟视无睹了吗? 并不是,兵部也很希望用更少的钱,办更多的事。 红星羚羊有几个优势是212无法比拟的,且每一拳都击在了212的软肋上。 价格、舒适、外观、轻量化这些就不说了,关键是销售模式。 212是计划生产,红星羚羊是现产现卖,还是在爆产能的基础上。 兵部要采购200台交通用车,计划提前半年汇报上去,层层审批到生产,再到交付,便已经是两年后了。 如果兵部直接向红星厂下订单呢? 今天下订单,明天就收货。 甚至提前说的话,订单到厂,钱到位,兵部就可以直接安排人来提车了。 你就说快不快? 抛开车身尺寸和质量不谈,你就说快不快! 你说我们的汽车质量比不上212,因为我们造的是民用汽车啊! 红星羚羊是最好的民用吉普汽车! 不接受反驳—— 所以,很诡异的是,苟自荣同李学武汇报,销售处接到了很多兵部订单。 他是懵了的,还以为是李学武帮厂里宣传了。 李学武则以为厂销售处长行市了,敢主动出击撬212的市场了。 所以今天一对账,两人大眼对小眼,看了好一会,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是误伤,京城汽车厂别哭! 苟自荣是销售处的负责人,他能不知道销售方案? 他敢保证,红星厂绝对没有往兵部送一台车,更没有找过任何的关系。 但是,接到的四百多台订单算怎么回事? 我们没挖墙角啊,墙角自己倒过来的! 你以为兵部就下了红星羚羊的采购订单吗? 摩托车,从最小的彗星,到最大的泰山都有订单,连红牛系列载重三轮都有。 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就这么鬼鬼祟祟的,订单到了红星厂的办公桌上。 这些车辆在设计和生产的时候,可没有考虑过要兵用。 所以车身装饰结构塑料用的特别多。 李学武听着苟自荣的介绍,实在不敢想这些汽车在那些汽车兵的手里会被玩成什么样。 太残暴了—— 吉普车、摩托车、特种车辆,开始在全国火热销售。 苟自荣汇报,这几种产品在京城本地卖的很好,跟品牌服务示范店有直接的关系。 不知道哪个混蛋教给销售人员的一句推荐口号:不是212买不起,而是红星羚羊更有性价比。 ----------------- “晚上有事吗?” 从会议室出来,李怀德挑了挑眉毛,笑着对李学武问道:“搓几把啊?” “还玩?我都赢的不好意思了。” 李学武的耳朵不能要了,老李真是啥特么话都省略着说。 但该说不说,人菜瘾大这句话在老李的身上彻底体现了出来。 李学武赢他越多,他越兴奋。 你玩王者农药会喜欢虐小学生吗? “我是很想去捞一笔,但今天真是有事。” 他跟李怀德私下里显得没大没小的,两人相处得很是松弛。 今天早晨车辆研究所送来一台彗星二代来给领导们看看,李学武还骑着摩托车带老李兜了一圈。 你就想想吧,李学武大高个子,大长腿支棱八翘地骑着摩托车,后面驮着一个紧紧搂着他腰的老李。 那画面,哎呀—— 李学武发誓,以后再特么也不骑摩托车了,他都脏了。 你说李学武怕死,他承认,但你要说他是红星厂最怕死的,打死他也不承认。 因为老李比他还怕死呢! 这也就是李学武坏到家了,撺掇着要带他感受一下新产品的质量。 要是别人,李怀德坚决不会上对方的摩托车啊! 他讲话儿啊,开汽车是铁包人,骑摩托车是人包铁啊。 两个人骑着小摩托在办公区转了一圈,楼上围观的那些人都快笑疯了。 他们是万万没想到啊,领导也有这么搞笑的一面。 当然了,两人的行为并没有被职工们嗤笑和贬低。 恰恰相反,大家觉得这样的领导才更鲜活,更是个活着的人。 而不是坐在台上,或者站在人群中间讲话的机器。 老李为啥欣赏李学武? 因为除了李学武,红星厂里再没有一个敢提出带他骑摩托兜风的混蛋了。 他是没把李学武当年轻人,李学武也没拿他当领导,真有种轻松自在的感觉。 所以现在跳舞打牌,他最先想到的便是叫上李学武。 老李爱什么? 三大爱好,喝酒、跳舞、打麻将。 原本每次喝酒他是必叫李学武的,没有李学武他都不喝。 但后来那些人说了,有李学武在酒桌上,他们就不跟他玩了。 没办法,老李迫于无奈,不能玩赖,这才选择雪藏心腹爱将的。 跳舞,李学武不是很喜欢,打麻将就很可以了。 因为跟老李打麻将,就等于去联合银行取钱啊。 能让李学武放弃捡钱的事,并不是要带着一家人回四合院,而是中午一大爷过来找,说是聋老太太快要不行了。 ----------------- “李副主任,您这是要下班了啊?” 周苗苗拿着文件走了进来,见李学武正在换鞋,有些惊讶地问了一句。 “多稀罕啊——” 李学武系好了鞋带,直起身子示意了窗外问道:“你没听见下班铃声啊?” “听见是听见了,只是……” 她将手里的文件放在了办公桌上,笑着解释道:“我这不刚写完嘛,请您批评指正。” “下周再批评吧——” 李学武笑了笑,打量了她一眼,问道:“跟着我干工作,很辛苦吧?” “不辛苦,学到了很多呢。” 周苗苗一身俏丽的工装,双腿交错着站在那,更显身材挺立。 “我知道您是在培养我,我要咁鸡您还来不及呢,哪里能说辛苦。” “如果是真心话,”李学武看着她笑了笑,说道:“我倒是很欣慰了。” 他整理了一下衬衫,捡起椅子上挂着的外套就要穿上。 周苗苗很自然地接了过去,手撑着帮他穿好了外衣。 “刚刚问您的,不是那个意思。” 她用手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微笑着解释道:“听说李主任晚上要开会,我以为您也要参加呢。” 瞧瞧,李学武就说她很有潜力吧! 会说话的人在机关里永远比不会说话的人掌握更多的资源。 “家里有事,怎么?” 李学武随口解释了一句,又看向了周苗苗问道:“李主任没叫你开会?” “我现在哪有资格啊——” 周苗苗翻了个白眼,倒不是对李学武,显得有些幽怨。 “您忘了我在火车上跟您说过的话了?”她扯了扯嘴角,茶里茶气地说道:“李主任吃了晚饭是要跟舞蹈队负责人谈谈心呢。” “我现在多碍眼啊,还是努力工作吧。” “我都忘了问你了,”李学武抬了抬眉毛,拿了桌上的手包问道:“现在谁是舞蹈队的队长啊?” “您绝对想不到——” 周苗苗嘴角一撇,道:“韩露您认识吧?” “嗯嗯,认识,认识。” 李学武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就是跟你很要好的,天天泡在一起的那个?” “领导,您往我伤口上撒盐是吧?” 周苗苗怎么看不出来,他就是故意在逗自己呢。 说他不嫌弃自己吧,她都没有那个自信。 上次在营城,纯粹是鸡缘巧合,李学武喝多了,让她有了可乘之鸡。 要论真格的,李学武真就不缺她这一个。 所以在李学武的面前,她就算是再茶,也会表现出真诚的一面。 这样李学武才不会提防她,嫌弃她。 她倒是不求依靠李学武做靠山,只要能跟着他学习一些本事,在他的那个计划中发挥一些能力就行。 这么真诚,这么下血本了,相信李学武不会亏了她的。 所以工作上认真努力,交往上礼貌客气,一点点八卦和小玩笑只是润滑剂。 ----------------- “你回来了,学武——” 李学武刚进院,便见傻柱已经戴上了孝布,知道聋老太太这是没了。 应了傻柱的招呼,他点点头再往院里走,便见一大爷也扎着孝布。 外院、前院和中院都没有布置,只在后院搭了简单的灵棚。 这大杂院就是这样,住着好多户人家,有个啥事就转不开身了。 幸好聋老太太为人不招人嫌弃和记恨,又是孤寡老人,还有街道的人在场,倒是没有住户说不让停灵的。 初秋的天在太阳西斜之后还是有点凉了,李学武都穿上了薄外套。 后院老太太这屋门和窗子大敞四开着,堂屋正中摆放着灵位和棺椁。 不用想,聋老太太是没什么遗产的,关于后事她早就不用担心了。 无论是易忠海,还是何雨柱,早就跟街道那边做过公证了。 这院里聋老太太算是岁数最大的一个了,这些年送走了不少老人了。 对于身后事,她早就心里有数,怕出现不应该的,街道那边有白纸黑字的遗嘱。 李学武进院时便见一大妈、迪丽雅和何雨水跪在堂屋里棺椁的两边。 屋里还能传来隐隐的哭声,不知道是谁的。 房门外铺了草席,又垫了一层门帘子,一大爷正跪在一角。 李学武走过去恭恭敬敬地跪下,给聋老太太磕了一个。 非亲非故,却是院里老人。 只要他承认自己是这个院里的人,就得认院里的这些邻里关系。 “您节哀——” 李学武起身后,伸手扶了给他磕头还礼的一大爷,轻声悼念了一句。 扶起一大爷,又扶了随后给他磕头还礼的傻柱。 “行啊,有戴孝的,有哭丧的,老太太这辈子算是全和了。” “先前就有些不好了,你一大妈伺候了两天两宿。” 易忠海的声音有些沙哑,中午听着信先知会了李学武一声,便往回赶。 倒不是说跟李学武有什么干系,只因为他不住在这边,每周又要回来。 告诉李学武一声,他可以回来,家里老的小的就甭回来了。 “今儿早晨瞅着还行,喝了小半碗鸡蛋羹,说是想吃饺子了。” 易忠海短着声音擦了擦眼泪,介绍道:“中午你一大妈给包的芹菜馅饺子,吃完了还坐起来说了一会儿子话。” “等中午一过就不行了,我和柱子就赶紧的往回赶,下午两点四十没的。” “行啊,全寿了,您节哀吧。”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了屋里对傻柱说道:“叫一大妈她们出来歇会儿吧,都是咱院里的人,没必要。” 这年月,老讲儿多,又避讳着,半个红事白事都得小心谨慎的。 孝子贤孙蹲灵棚,哭丧答礼这些事算风光。 可聋老太太生前没在意这个,没了也没必要弄这些。 李学武开了口,主要是一大妈身体本就不好,迪丽雅又要带孩子,这香烛纸灰的闹腾着势必要上火。 一大妈是傻柱和迪丽雅搀扶出来的,哭是真的哭了,毕竟伺候了好多年了。 雨水头戴着白花一身孝的还跪在里面,算是送老太太最后一程。 看她哭的梨花带雨的,李学武是没印象老太太对她如何照顾。 如何肯到清秋日,已带斜阳又带蝉。 第608章 还不得遭天谴啊! “学武回来了,”刘海中拎了两条板凳从家里出来,见着李学武打了声招呼。 “孩子们没带回来吧?” “没,和我妈,我们娘俩回来的。” 李学武嘴里应着,刚要上前接他一把,傻柱离的近,伸手帮了忙。 “坐一会儿,歇歇脚。” 刘海中回头看了一眼家里,见老三也出来了,便支使道:“烧两壶开水去。” “哎——” 刘光福倒是很痛快,放下刚刚拎出来的两条板凳,又脚不沾地地烧炉子去了。 易忠海撑着身子挪到了凳子边上坐下,捶了捶腿,示意李学武也坐。 李学武守礼,等刘海中坐了,这才捡了方板凳坐下。 瞧见大脸猫跟月亮门那躲躲闪闪的,便招了招手。 “今儿停一晚上,明天早晨发送。” 易忠海同李学武几人念叨着,说了些聋老太太的后事安排。 这么一会儿工夫,前院三大爷闫富贵和老七等人也走了进来。 同样是依照刚刚李学武那样的祭奠方式,磕头的磕头,鞠躬的鞠躬。 因着一大妈和迪丽雅走了,灵堂里只有雨水哭着丧,傻柱跪在门口还礼。 易忠海在闫富贵过来鞠躬的时候往前要还礼,被对方给托住了胳膊。 就这个事,甭管平时是什么身份,但到了白事上,只有主家和吊唁两个。 易忠海和傻柱披麻戴孝,那就得跪着还礼,来吊唁的当然也不能为难他们。 虽然说有着聋老太太的房子在这搁着,但住在这个院里的人心里都清楚,一大妈这么多年是怎么伺候老太太的。 “中了,中了,甭哭了。” 老七在灵堂前磕了头,忙伸手扶了磕头还礼的傻柱一把,还对着灵堂里的何雨水说了一句,这才往众人这边来了。 “这是刚下班啊?” “可不是嘛——” 老七掏出兜里的烟,想要给众人散,却是被傻柱按了一下手,一支烟递了过来。 他也没甚在意,接了傻柱的烟,由着对方帮忙点了,就坐在了李学武的身边。 “跟三大爷我们前后脚进的院。” “早晨那会儿不还挺好的嘛。” 闫富贵接过话茬儿,看向一大爷说道:“柱子从后院出来的时候我还问了一嘴,说是还唠了两句。” “油尽灯枯了,熬了最后一点心血。” 傻柱手里捏着烟,给众人又散了一圈,嘴里答道:“晌午那会儿应该就是回光返照。” 这都是心知肚明的,不然傻柱也不能请假,就上了半天班。 易忠海现在是厂里安全生产标准化推进工作小组的成员,没在车间了。 当然了,也不是办公室,还是工人的身份,是以专业技术参与该项工作。 工作组的业务比较多,指导和帮助各车间完成安全生产标准化建设。 他请假比傻柱困难,是在厂里等到傻柱的信儿,这才往回赶的。 “行啊,我挺知足了——” 易忠海长叹了一口气,沙哑着声音说道:“没遭罪,没受累,算是福寿了。” “可不是嘛,有福之人啊。” 闫富贵耳朵上夹着香烟,双手抱着左腿的膝盖,点点头附和道:“真要是瘫在床上,甭说伺候了,她自己也难受。” “刚强一辈子了——” 傻柱蹲在地上掏了掏兜里,想要抽烟,掏出来的却只剩下空烟盒。 李学武将兜里的大半盒烟扔了过去,他一把接住,叼了一支在嘴里。 点燃了以后想要再扔回来,却见李学武摆了摆手,便也就揣进了兜里。 “最难开口的便是求人,临终的时候还说只亏欠一大爷和一大妈。” “亏欠啥,我都没想着亏欠。” 易忠海声音低沉地说道:“这么多年了,不是亲妈也算是亲妈了。” ----------------- 大脸猫好像有点害怕这边的气氛,瞧见武叔招手,好一会儿才挪了过来。 “武叔——” “鸡都喂完了?” 李学武打量了一眼依偎着自己站着的胖小子,揉了揉他的大脑袋。 棒梗眼睛偷偷瞧着灵堂里的火烛和棺椁,脸上难掩好奇和肃穆。 “知道我屋里茶叶放哪了吧?” 李学武见他只点头,不说话,便将他的脑袋拧了个方向,示意了对面家里。 “挑你能搬动的椅子和板凳搬过来,再帮我把茶叶和茶几下面的烟拿过来。” 大脸猫被他支使着也有了稍许的胆量,噔噔噔地跑去了对面。 这会儿前后院的几个小子搬了张八仙桌过来,迪丽雅则是拿了些茶杯和饭碗。 大院里没那么多讲究,就算是喝茶,人多了也只能用饭碗将就。 这还得说李学武拿了自己家的茶叶出来,不然众人只能喝热水。 倒也不是一大爷和傻柱没有准备,只是白事临了了,没有那么多的人手帮忙。 尤其是这会儿赶上下班了,前后院,左右的邻居们都回来了。 到家收拾收拾,赶在晚饭前是要来这边祭奠一下的。 甭管是不是亲戚,平时有没有来往,今天他们不来,明天他们家有事,别人也不会去的。 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傻柱和一大爷又重新跪了回去。 迪丽雅在这边忙活着,一大妈擦着眼泪,也从家里回了灵堂这边。 院里人来了几拨,均是磕了头。 有心的拎着几刀纸钱,没那个意思的往这边祭奠一番,再同一大爷和傻柱说几句便转身回去了。 大脸猫倒是听话,这会儿吭哧吭哧地从李学武家里搬了几条凳子出来。 跑回去,再出来,怀里抱着一盒茶叶,一条香烟。 李学武接了香烟,拆了一盒扔在了八仙桌上,剩下的顺手就丢给了傻柱。 而茶叶,他则是叫棒梗递给了拎着大烧水壶出来的刘光福。 “光福,多搁点茶叶啊!” 闫富贵见刘光福接了茶叶桶有些不好意思往大水壶里点,便招呼了一句。 众人看了他一眼,眼里尽是鄙夷。 只是院里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拿了茶叶的李学武又不差这个,所以没人说他什么。 再一个,这是白事,稍有一点口角都对不起自己的年龄。 所以,耳朵听了他说话,大家也都只当他是在放屁。 刘光福自打回来以后,眼瞧见的话少了,他爹支使他也只是应一声就去干。 话少了不代表人傻了,心眼还是活泛的很。 三大爷说话,他听了等于没听。 那么大一烧水壶,该搁多少茶叶他心里有数,总不能逮着了死劲糟践。 这茶叶是对面的,不是冤家的。 再一个,李学武就在这坐着呢,他能上了三大爷的道? 搁多了,李学武是不在意,但心里咋想,他可不知道。 到时候是怨三大爷啊,还是怨他啊? 三大爷没溜,他不能没脑子啊。 大烧水壶泡开了茶叶,他拎着给桌上的茶碗和饭碗里都倒上了茶水。 一大爷和傻柱都在那跪着答理呢,没有主家招呼,众人想喝茶的就自便了。 刘海中经过了去年那件事,又遭遇了儿子们长大后的变故,也明白了不少。 这会儿没像闫富贵那般坐着看热闹,而是站在了一大爷身边,充当忙活人。 有带着刀纸来的,他知会着放在哪,有院里和街道邻居们来的,他招呼着爷们往桌子这边来喝茶。 在来人祭奠、磕头还礼的时候,他又要充当答应人,给灵堂里的孝女提醒,顺手还得扶一下一大爷和傻柱。 因为有爷们来了,傻柱还得起来点烟,一大爷还得客气。 ----------------- 没有吹吹打打,没有哀乐鞭炮,更没有饭食招待,只有大家拼凑出来的桌椅板凳,以及一碗热茶。 不过来祭奠的人都很理解,这毕竟不是谁家的老人。 能来的,也都是凭着一份心意。 傻柱和一大爷没有准备饭食,可也没有收礼钱,做到哪一步都不会招人讲究。 坐在灵堂前的院里,头顶是下午就拉好的200瓦灯泡,爷们喝喝茶,抽抽烟,说说闲话,有来的,也有走的。 抽空,赶着灵堂前没来人了,李学武拍了拍大脸猫的后背,道:“走吧,爷们儿,给老太太磕个头去。” 大脸猫惊讶又懵懂地抬起头看了看他,想说他妈和他奶奶一会儿就来。 但出于对武叔的信任和尊重,这会儿一句话没说,只按照武叔教的做了。 李学武揽着他的肩膀,带着他来到了灵堂前面。 这一刻,院里人都安静了下来,看向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目光里神色各异。 李学武带着棒梗,一步一步地教他怎么拱手,怎么磕头,怎么行礼。 一大爷和傻柱也郑重地把礼数做了个全,一步不差,包括最后的敬烟。 棒梗还没理解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也不懂这些礼数都代表了什么。 只是武叔教给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认认真真,恭恭敬敬。 武叔叫他磕了三个头,他很实诚地绑绑绑磕了三个。 武叔叫他起身先去扶一大爷,再去扶傻叔,说请节哀,他也一一地照做了。 最后是在武叔的提醒下,双手接了傻叔敬过来的香烟,这才跟着武叔回了茶桌这边。 懵懂的他还没弄清楚,为啥大人们看向他的目光和之前不一样了。 再回头见到母亲就站在不远处,看向他的目光里满是欣慰,他才觉得这么做是对的,是正确的。 ----------------- 磕头行礼以前他是个孩子,磕头行礼以后他就是个大人了。 此刻的棒梗只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学到了一些大人的做事方式。 至于母亲眼里的欣慰代表了什么,他还没有弄清楚。 秦淮茹是清楚的,她和婆婆进到后院来的时候,便见着李学武教着儿子行礼。 那一刻,她彻底愣住了。 就连一贯多嘴多舌,蛮横不讲理的婆婆都愣在了那里没言声。 这样的言传身教无论是婆婆,还是她,都无法亲自教导和示范。 但恰恰是顶门立户,贾家唯一一个男丁需要学习的规矩。 什么叫成人,什么叫承认。 只有你做事有规矩,做人才会被承认。 你想得到与大人一般的礼遇和对待,那就要做大人应该做的事,守大人应该守的规矩。 你不能指望一个成年人同撒尿和泥的小孩子去办事。 你也不能要求一个孩子去承诺大人应该承担的责任。 所以,当李学武教给棒梗去帮忙做事,以成年人的礼仪祭奠亡人的时候,院里人都看出了他的目的。 再看向棒梗的眼神里,自然要以慎重和尊重来对待了。 这恰恰是秦淮茹和贾张氏需要的情绪价值,她们迫切地渴望家里的顶梁柱支棱起来,支撑起这个家。 男人只有在事情上面才能显露出最权威的一面。 有些事是女人做不了,也做不到的。 但凡棒梗有亲爹,哪怕有亲叔叔,这样的教导也不会缺失。 缺失了会怎样? 人家会瞧不起他,成长过程中难免要受到一些歧视,影响了他的人生观。 所以,贾张氏和秦淮茹静静地站在院门口,感激地看着李学武教给棒梗。 这一刻,秦淮茹只觉得自己为李学武做什么都值得了。 贾张氏也这么觉得,自打儿子没了以后,她像是防贼一般地盯着儿媳妇儿,这一刻终究是释然了,太有成就感了。 防了那么多的舔狗,终于等到了一个有良心的色狼,真是不枉费她那么辛苦。 自打秦淮茹当了干部以后,家里的条件好了,生活好了,总有人踅摸着给介绍对象。 好的赖的一大堆,瞧不出秦淮茹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只是有人介绍了,秦淮茹也会去相看,也会去见个面。 此前她还真就没那个心思挡着了,反正棒梗也大了,再将就几年也该成家立业了。 这个时候秦淮茹就算是找,也不会亏了她,亏了棒梗。 至于说李学武,就连她这个没见识的老婆子都知道,那是高枝,高不可攀。 秦淮茹算是下手狠,下手早,再有她的支持和鼓励,这才有的今天。 再多想?还不得遭天谴啊! 所以说,秦淮茹想离了李学武找个正经的男人过日子,她没有意见。 但这一会儿她想通了,脑瓜子嗡的一下子,也精明了。 秦淮茹就算是找了男人,能有李学武这么照顾棒梗? 后爹就算再好,能得到已经是半大小子的棒梗尊重? 她虽然不懂什么叫叛逆期,但她知道半大小子不服老子。 现在的棒梗连她和秦淮茹的话都不听了,还能听后爹的管教? 就站在门口看着李学武教棒梗的这一会儿,她的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回想起李学武教给棒梗的一些事,想着棒梗在李学武跟前儿学到的本事。 再想想棒梗多么听李学武的话,以后又能得到李学武多少照顾和教导。 这一刻,贾张氏目光撇向身边的秦淮茹,心里暗暗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想找别的男人? 死了这条心吧! 你就算是找到合适的,我也给你搅和黄了! 你只能是李学武的! 就算李学武不找你,你也得空着,只有你空着,李学武才会管棒梗。 嘿!你就说贾张氏是聪明还是糊涂吧,只能说时而聪明,时而糊涂。 这样的奇葩逻辑思维也只有她才能想的出来了。 ----------------- 女人在行礼祭奠的时候,拱手的姿势和跪拜的姿势是与男人不同的。 有一会儿是院里和街道的爷们儿一起来祭奠,有一会儿是院里的妇女们一起来祭奠。 绝对没有男人和女人一起来祭奠的。 家里只有爷们来的,就是爷们带着烧纸,家里爷们和妇女都来的,那就是妇女带着烧纸。 家里有长辈的,一般都是婆婆来,年轻姑娘和媳妇儿不会来,或者由着母亲、婆婆领着来。 具体什么说道李学武也不懂,可能跟去世的是老太太有关系,也有可能跟妇女们掌家管钱有关系。 像是贾张氏和秦淮茹,便是一前一后跪在台阶下面行了礼,答礼的则是一大妈和迪丽雅,以及何雨水。 一大爷和傻柱退在了一边。 从这往后,基本上就没有爷们了,都是妇女们以家庭为单位,一伙一伙地来。 而一大妈三人则成了答礼的主力。 院里的爷们坐在茶桌这边,没有一个不说一大爷和傻柱仁义的。 就冲这份孝敬,就冲这份诚心,也得在心里和嘴上赞几句的。 尤其是在心意上,更是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这个时候的孝布可没有后世白事那么铺张,只主家顶了就算。 一大爷和傻柱商量着,把老太太留下来的钱除了用于后事,单拿出一部分置办了孝布。 当然不是来祭奠的就都给,而是家里生了孩子的,每家给了一份。 孝布能做什么用? 给孩子做尿布,也就是尿裓子,纯棉布,垫着舒服,吸水性也好。 老讲儿,过世的老人年岁越大,孝布所代表的福分越足,给孩子用了越好。 聋老太太具体多少寿李学武没问,但少了说也得有七十多了,算高寿了。 所以这孝布算是聋老太太留给院里人的一份心意,都给了小孩子们。 来祭奠的闫解放得了一份。 葛淑琴没来,一是孩子还小,二是不想让婆婆难堪,她也没心思让外人看笑话。 侯庆华绝对不会叫着她一起来的,她单独来了准要叫院里人说婆媳关系。 所以干脆不来,只让闫解放多买了两刀纸,她生孩子的时候,聋老太太是送了礼钱的。 李家这边是李学武的奶奶,带着刘茵,领着赵雅芳、和李雪一起来的。 姬毓秀不能来,没结婚,来了要被笑话,也没那个亲故。 倒座房回收站那边是各自来的,沈国栋没有看热闹,主动答应明早会叫人来帮忙出殡。 该出人的出人,该出车的出车。 李学武的大姥跟这边坐了一会便起身要回去了,他是不耐这个的,毕竟岁数大了。 “差不多了,收拾收拾吃饭吧。” 他招呼了一大爷和傻柱两人,又对着刘海中和闫富贵等人招呼道:“走吧走吧,白菜炖豆腐,前院吃一口去。” “晚上诸位多帮忙,多辛苦。” 倒座房跟聋老太太没关系,回收站也没有,为啥要招呼众人吃饭,又为啥要借着吃饭请众人晚上帮忙守夜呢? 这算是一份心意,也是为了沈国栋。 沈国栋忙前忙后的,出人出车,既是一个院的,也是响应街道的号召。 不仅仅是聋老太太,这街道上孤寡老人有个万一的,不等街道招呼,他便要带着人过去帮忙。 只这么做了,不求回报,也不求奖励,但都被街坊邻居和街道看在了眼里。 为啥是一个破落户,一个收破烂的能被组织考察和看重,关键就在这里。 这顿饭回收站和倒座房供应的起,要这个名声,也是照顾一大爷和傻柱。 傻柱一家人都在倒座房生活,现在有事了,自然要伸把手。 就像大姥说的那样,白菜炖豆腐,没啥好菜,但应了今天白事的意义。 吃了这顿饭,那今天晚上和明天早晨就多辛苦,多帮忙。 正赶上今天是周六,明天是周日。 还坐在这里的,要么是年轻小伙子,要么是各家的爷们。 能出力的,想尽力的,应着大姥的招呼便跟着往前院走了。 没能力的,也不想尽力的,顺着招呼也往前走,半路上回家也好,出院门也好,就都明白咋回事了。 你要吃了这顿饭,晚上和明天见不着你的人,那你在这条街上算是完了。 你家有事情了,要是有一个去的! ----------------- “学武你先去吃吧,别在这候着了——” 傻柱丢了手里的烟头,见众人往外走,李学武还在那坐着,便招呼了一声。 李学武却是摆了摆手,道:“赶紧去招呼前院的人吧,我晚点再吃。” 他示意了灵堂里,提醒道:“去扶一大妈。” 见迪丽雅搀扶着一大妈出来,傻柱赶紧去搀扶。 老太太没了,一大妈哭的最厉害。 “晚上没啥事了,吃了饭就甭过来了。” 李学武给一大妈和迪丽雅交代着,又点了迪丽雅提醒道:“尤其是你,还得照顾着孩子呢,尽了孝心就得了。” 傻柱也是劝着一大妈,问了雨水,见妹子说要留着守灵,便先往前院去了。 后院这一会儿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二大爷和刘光福被叫着去了前院吃饭,临走前刘光福知会了母亲等着端回来,所以二大妈只在屋里坐着听匣子音。 灵堂两边的住户家里都亮着灯,男人们往前院去吃饭了,家里女人和孩子们也都开了饭桌。 李学武家里也亮着灯,不过没有人。 静,只是相对的静,白事不能耽误了过日子,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生活。 “我陪着你——” 大脸猫打量了周围一眼,看着坐在那的武叔认真地点点头。 李学武瞅了瞅他,轻笑着揉了揉他的大脑袋,示意了茶桌叫他收拾。 大脸猫在李学武这可听话,让干啥就干啥,捡了刚刚众人喝剩下的茶碗和饭碗倒了茶水,抱着往炉子跟前来了。 李学武从家里找了个脸盆盛了,从炉子上拎了个没加茶叶的热水壶,用热水烫了烫杯子。 又从水桶里舀了凉水兑了,叫棒梗刷茶杯茶碗,大脸猫撸胳膊挽袖子的很是卖力气。 李学武迈步进了灵堂,换了即将熄灭的蜡烛和香火,在泥盆里烧了一刀纸。 “出来坐一会儿吧,跪一下午了。” 看着一身白孝,低头跪坐在那的何雨水,他招呼了一声。 雨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理了耳边散落的头发,没说什么,扶着棺椁下面的板凳站了起来了。 也许是跪坐的时间长了,膝盖有些僵硬,缓了好一会才站稳了。 李学武是狠心的,怕被沾上,愣是等在门口,没有上前搀扶。 两人一前一后地从灵堂里走出来,棒梗抬起头瞧了一眼,又好像躲了什么似的挪了身子背对着他们。 对于“差点”做了他媳妇,又“差点”被他刀了的雨水姨,棒梗难免的有点心虚。 李学武指了茶桌边上让雨水坐了,又去棒梗那拿了半干不净的茶杯,从茶水壶里倒了杯热茶端给她。 雨水抬起头瞅了这个狠心又暖心的能臭男人一眼,这才伸手接了过去。 “棒梗?咋不去前院吃饭?” “还不饿,”棒梗头也不抬地继续洗着茶碗,嘴里回道:“我等武叔一起。” 他听见雨水姨的搭话,心里满是不情愿的,他不太想跟她说话。 毕竟两人“差点”成了那种关系,现在十二岁的他心里有点别扭。 我不想娶你啊!你也别主动来搭扰我! 你这么主动,我又这么帅气,还有前几天傻叔的安排,咱们可别传绯闻啊! 你倒是无所谓了,得到我就是老牛吃嫩草,我还要顾忌名声呢! 所以!能不能别问我了! 雨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更不知道棒梗心里在想什么。 问一句棒梗,也只是想打破这种尴尬,当她和李学武独自在一起的时候。 面对大脸猫的别扭和不耐,她只当是小孩子的古怪性格。 从未想过这个小男孩曾经想刀了她。 “谁支使你干这个的?” 雨水打量着干活的胖小子,微微笑着,逗他道:“辛不辛苦,累不累?” “不累,我自己愿意干的。” 棒梗哪里会刷碗,只用小手塞进茶杯里转一圈,再用温水涮一涮,就算齐活。 这会儿听着绯闻女友的多嘴问题,他想也不想地回答道:“我现在主动帮忙干活,等哪天我奶奶死了,也有人帮我。” “咳——咳咳——” 雨水一口茶水没喷出去,全呛在了嗓子眼里,差点没呛过去。 她使劲捶了捶胸口,这才算是缓过气来,眼泪和鼻子都呛出茶水味了。 “咳咳——” 雨水清了清嗓子,暼了李学武一眼,嗔问道:“你教给他的?” 但见李学武嘴角一撇,也是满眼惊讶和好笑地看着大脸猫,她就知道不是他。 “你可真是你奶奶的好孙子啊!” ----------------- 李学武从前院吃了晚饭后,便来了后院。 守灵的人比吃饭前喝茶的少了不少。 毕竟有不愿意这个的,所以没去吃饭。 也有吃了饭的被一大爷和傻柱安排着明天早晨帮忙,便回家休息了。 一大爷和傻柱在灵堂里坐了,茶桌被挪到了灵堂门口,不耽误众人喝茶聊天。 李学武从家里翻找出半袋瓜子,也不知道皮条了没有,扔在桌子上给众人闲磕打牙。 茶桌跟前烧着火炉子,九月下旬的天气真是有点凉了。 这么一会儿八仙桌上都打了露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潮的原因。 要真是这样,这几天应该会有雨了。 守灵最是熬人,尤其是后半夜,人多还好一些,人少了心里压力相当大。 上岁数的一般熬不住,三大爷吃饭的时候就提前说了,只守上半夜,众人也没跟他计较。 就他那个脑血管啊,就算这口饭让他吃了,傻柱也不敢让他守灵的。 吃完饭那会儿傻柱已经说了不用他,可他依旧还是来了。 他是觉得不好意思,但傻柱是真心的。 真心没想着让他来,很怕聋老太太一个想不开,再把他带走了,可热闹子了。 “这老太太也真是,嘿!” 刘海中喝了一口茶水,看着火炉子边上坐着的自家老三和棒梗。 他微微摇头念叨着:“年轻的和小的,真没有嫌乎她的。” “棒梗收拾的茶碗吧?” 傻柱抱着膝盖坐在灵堂里,越过堂屋门看着棒梗说道:“好小子啊,等忙完了,叔给你买糖吃。” “算了吧!你的糖我可不敢吃——” 棒梗伸手捏了木条塞进火炉子里,嘴角撇了撇,心里的话没说出来。 逗他的傻柱也收住了嘴,一脸的无奈和气恼。 这臭孩子,怎么还记仇了呢。 还有,我妹子就这么拿不出手,至于的让你这么嫌弃? 众人也不知道咋回事,只是觉得很奇怪,一贯能逗孩子的傻柱怎么叫棒梗给怼回去了? 唯独被傻柱偷偷瞪了一眼的李学武知道咋回事,笑着轻轻踢了大脸猫一脚。 棒梗没在意地挪了挪屁股,继续看着火炉子。 刚刚换班,往前院吃饭的时候,他就跟着李学武来着。 路过家门口没见着母亲和奶奶叫他,更觉得自己是大人了。 只是在前院吃饭,他不得不跟雨水姨一桌,因为没吃饭的就剩他们仨了。 桌上雨水姨老是偷看他,嘴角还带着笑,他很怀疑雨水姨对自己是图谋不轨。 出门在外,男孩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吃完了晚饭,他晃悠着跟在武叔的后面,没有了雨水姨的盯着,他自在了许多。 尤其是这会儿,听着众人的夸奖,真是高兴,心里想着,我都这么优秀了,等我奶奶死了,你们一定会来帮忙吧? ----------------- “光福现在可以了,”闫富贵瞅了眼不言声的小子,笑着问道:“在缝纫社没少挣吧?” “还行吧——” 刘光福听着三大爷问了,站起身拎着烧水壶给暖瓶里续热水。 他知道三大爷是啥意思,只是心眼子多的他也清楚,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闫富贵却是没想过要放过他,笑呵呵地夸奖道:“可不止听一个人说了!” 他对二大爷讲道:“你家光福有能耐啊,他一个人能顶仨妇女的工作量。” “嗨,赶着年轻,就这么点能耐。” 刘海中最是矛盾这一点,不愿意听人提起,又自豪儿子能赚钱养家。 矛盾就在于这赚钱的能力是从监所里学来的,夸也不是,不夸也不是。 听别人夸总有被嘲讽的感觉,赚了钱也总觉得不好意思说出去。 闫富贵就是这个意思,他是不想刘光福把自己儿子比下去。 虽然那是个逆子,现在连家都不回的逆子。 “有个手艺总比没手艺强,”他看着刘光福说道:“这比我们上班挣工资强多了,一个月得有五六十吧?” “呵呵——” 刘光福轻笑一声,说道:“您从哪听来的,我还能有您挣得多啊?” 这么说着,他又蹲在了棒梗身边,一副你问废话,我回答废话的样子。 闫富贵撇了撇脑袋,道:“我们那都是固定的工资,哪比得上缝纫社啊。” “你这是请假了?能休几天啊?” “这两天。” “啥时候上班啊?” “过两天。” “有对象了吗?” “正找呢。” “你们缝纫社在哪接活啊?” “在外面。” “你在缝纫社都做什么啊?” “做工作,有时候也坐庄。” “存下钱了吧?” “没多少。” “哎呦,你得存钱啊,不然到老了怎能办。” “像您一样到处问……” …… ----------------- “兔崽子,咋说话呢!” 刘海中心里大喊着爽死了,嘴上却是不满地训了一句儿子。 他转头看向要被气死了的闫富贵,换上了笑呵呵的表情,道:“我都不知道他现在干啥呢,问了也不说。” “我听说你家解放现在可以啊?” “嗨,凑活事儿吧——” 闫富贵长出了一口气,刚刚刘光福的话差点把他给噎死。 眼睛一花,都看见聋老太太了。 “饿不死,也发不了家。” 他喝了一口热茶,装模作样地说道:“我现在是管不了他了,也没能耐管。” “家里还有两个小的呢,眼瞅着就起来了,书读不成了就得找工作。” 说到这的时候,他眼睛瞥了李学武的方向,见李副主任没搭理他,心里怪没滋味的。 都一个院的,真是不讲情面。 “找工作是一关,结婚又是一关。” 闫富贵放下茶杯,叹着气,说道:“没有工作找不着对象,找着对象还要房子,没有房子结不了婚。” “我现在啊,是关关难过啊。” 他用手背碰了碰二大爷,道:“红星厂成立了新的学校,我们就被甩下来了。” “我是被划归到东城三十七小了,也就是以前的红星小学。” “呦!您这样的都被甩下来了啊!” 傻柱跟门里故作惊讶地问道:“那教师资格筛选的条件也太严格了吧?” “啧——” 闫富贵刚刚撂下刘光福,这会儿又被傻柱戳的肺管子疼。 他自己找补道:“你当我是跟谁争啊,厂里是在全市招录优秀教师!” “那还真是可惜了了——” 傻柱扒着门槛子,看着三大爷啧啧出声,惋惜地问道:“那您现在是归市里管了,跟红星厂就没有关系了?” “唉,可不就是嘛——” 闫富贵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本来是很有信心的,可时运不济啊!” “我的教学能力你们是知道的啊!” 他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中认真地强调道:“你们瞅瞅棒梗,现在我教的都考上中学了。” 棒梗被点名,倏地抬起头,看着三大爷无奈道:“咱爷俩就别互相伤害了吧?” “哈哈哈——” 一听众人大笑,闫富贵急了,他瞪棒梗道:“嘶!你这孩子哎!要没有我,你能考上中学吗?” “嗯嗯,没错,我也糊涂着呢!” 棒梗蹲在那撇着嘴,忿忿不平地说道:“我都跟您学了,竟然还能上中学!真是邪了门了!” “哈哈哈——” 傻柱笑的鼻涕都出来了,趴在门槛子上傻乐。 闫富贵气的直瞪眼睛,目光扫过李学武,嘴角一撇道:“我说时运不济。不是我教学能力不行,是没遇着好人。” “唉,也怪我当初没心眼。” 他看向灵堂里的傻柱说道:“就你相中的那个冉老师,人家现在是红星小学校长!” “你就说,你就说当初我为了你做的那些事,人家能不记恨我?” “嘿!三大爷,您是真会扒瞎啊!” 傻柱正乐着呢,没想到屎盆子扣自己脑门子上,气的嚷道:“我都还没找您算这笔账呢,您倒是埋怨上我了!” “您当初要没坑我的礼物,好好给我介绍对象呢,能有今天吗?” “就你——” 闫富贵一撇嘴,满眼瞧不上傻柱的模样,哼声道:“人家是小学校长,文化人,能喜欢上你?” “嘿!就冲您刚才这几句话嘿,”傻柱手指点了点三大爷,道:“我就觉得您选不上是必然的!” “而且啊,我也特为您惋惜。” 他故意气着对方说道:“你就说吧,当初红星小学不咋地的时候,您蹦高高儿往市里调,却调不进去。” “现在红星厂的福利待遇刚刚好起来,嘿!您这划到市里了。” “哈哈哈——” “呦!三大爷!您这是怎么了!” “别动!我好像看见老太太了!” 第609章 时间过的真快 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出现前,聋老太太的灵柩被抬上了汽车。 十分难得的是,这年月白事可少有能用到汽车的。 街道刘副主任来送别,同沈国栋很是亲切地握了握手,表达了感谢。 大院里的邻居,胡同里的街坊,或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或是抱着送别的心。 他们站在胡同两边,看着回收站的两台汽车把白事送走了。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可惜的是,聋老太太没有亲戚,胡同两边看热闹的人已经谈论起了这份排场。 有言说回收站假仗义,图名求份,也有人言说回收站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后一种说辞无非是猜测聋老太太留下了多少遗产,被易忠海和傻柱瓜分。 还有人感慨,这两人总算是没丧良心,还知道帮聋老太太攒出这等风光。 人心叵测,流言伤人。 真去听这些议论,真去想这些苛责,那日子就别过了,人生也别活了。 有心的看着傻柱摔了烧纸的泥瓦盆,扛起了招魂幡,这嘴也就止住了。 灵车缓缓地从胡同往外走,戴孝的缓缓地跟在车后。 很舍得地,刘光福等几个帮忙的小子在路边点燃了鞭炮。 噼啪声震耳欲聋,人们或惊或笑地躲开了,颇有几分黑色幽默。 这是聋老太太送给街坊邻居们最后的热闹,此后这条胡同里再没有耳背爱打岔的老太太了。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 魂归故里,化作一抔黄土,人生便是如此了结。 因为只有两台车,跟着去的人有限。 除了一大爷和傻柱一家,就只有沈国栋等几个忙活人了。 初秋的晨露打在脸上,让人有一种别样的寒冷,颤栗。 而当红日初升,新的一天又要开始。 阳光洒在散去的人群脸上,烟火气从各处大院里飘散出来,议论声随人聚、随人散,不禁让人恍惚,原来身在人世间。 ----------------- “你昨晚守到几点啊?” 于丽打量了一眼李学武,见他眼睛里还有些许困意。 她有些心疼地埋怨道:“不是让你早点休息的吗?” “我没怎么守,坐了一会儿就回屋看书了。” 李学武打了一个哈欠,咂么咂么嘴角,回答道:“不到十点钟我就睡了。” “就是早起有点困,晌午再睡吧。” “一会儿去俱乐部吗?” 于丽跟在他身后进了大院,提醒道:“早晨喝点粥,去去胃火。” “嗯,一会儿再说吧。” 李学武精神头有点不足,尤其是早晨这会儿的阳光一晒,更是困意上涌。 他又打了一个哈欠,站在垂花门往里瞧了瞧,各家各户收拾了门前撒落的白纸钱,清除了聋老太太留在这里的最后一丝痕迹。 本来就是一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没有后人惦记,更不值得邻居们惦记。 恐怕这院里的人绝大多数都如李学武一样,连老太太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 就算是看了那灵牌灵位,上面的名字也与印象中的老太太对不上号。 不消多说,且等三天,这院里便再没有人说起关于她的事了。 母亲刘茵从家里出来,李学武叫了她往倒座房来吃早饭。 刘茵却回应早饭吃完了,叮嘱儿子别直接回家,便往后院帮他收拾屋子去了。 聋老太太的白事,是一大爷和傻柱两家操办的,所用器具也都从两家出。 但这样的事情,仅两家所用根本应付不过来。 板凳茶碗且不说,烟、茶二字总落不下,还有半夜来屋里上厕所的。 李学武的半盒茶叶不知道被谁顺走了,扔给傻柱的那条香烟也没了影踪。 昨晚有守夜的顶不住,跑他这屋里来对付了半宿,糟践的埋了吧汰。 只是这些人还有点脑子,没人敢动屋里的东西,否则真就丢死个人了。 应付这些人和这些事,李学武还不能恼,只这会儿了,收拾干净当啥也不知道。 母亲是个爱干净的,看不得他屋里脏乱,也怕下周顾宁回来了要嫌弃。 在刘茵的心里,儿子儿媳妇儿带着孩子每周回来住,完全是为了将就她,为了不让她想家。 真要在她想来,这后院的房子收拾的再妥当,还能有洋房住着舒坦啊? 自己的儿子无所谓了,但不能委屈了儿媳妇儿,更不能再让儿媳妇儿心里不舒服。 老人对儿女总有一份亏欠似的爱,年轻的时候觉得给孩子们的少了,人老了又怕给儿女添麻烦。 便是这份浓浓的爱,才让中华文明以家庭为纽带,传承了五千年之久。 西方宗教总强调爱自己,爱世人,一份太自私直白,一份太惺惺作态。 国人恰恰相反,更追求朴实和直接。 爱我应该爱的人,爱我爱的人,也爱爱我的人。 但这种爱不会说在嘴上,更不会付诸于文字笔端。 信来信往多是牵挂,一言一语皆是白话。 想对你表达的爱已经在这直白的话语间说了个透彻,又在一句句叮嘱中话了个清白。 ----------------- 时间匆匆,九月过的飞快。 天气由热转凉,但京城的形势却逐渐变得火热了起来。 九月二十一日,相关部门就统线政策提出了应对的意见,努力保护和降低相关人员受伤害的范围和程度。 李学武当天就在俱乐部,特意将这份消息通知给了人在山上的娄钰。 便宜老丈人这一次学聪明了,对这份消息只当没听见,没看见。 九月二十三日,上面下发《关于在外地联学师生和在京滞留人员立即返回原单位的紧急通知》。 按照通知要求,红星厂下达了纪律通报,限十日内,所有外出人员必须到岗,或者请假,没有允许旷工的,一律按纪律执行决定。 此通知不仅仅应用于红星厂,也包括工业系统,以及其他各行各业。 在初秋骤凉之时,燃烧了两年之久的大学习活动终于遇冷。 所有不稳定因素将在这份通知之下,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被清除干净。 滞留在京的人被请走,京城好像一下子安静了许多,也宽敞了许多。 而游散在外的神兽,从去年开始便一步一步被压缩和驱赶回笼。 这是最后一次,也是最为严厉的整顿通知,所有学生必须回到学校报到。 也象征着教育体系正在恢复,学生们将重新走进课堂。 这份通知的影响还不仅仅如此,李怀德在有心人的眼里也成了运筹帷幄的能人。 红星厂办学校的含金量还在不断提升,来办理入学的学生络绎不绝。 早有预谋的算计,学校的成立,以及教学秩序的恢复等等。 好像李怀德主持的红星厂,有如神助,能掐会算一般。 所有的政策都踩到了点上,不偏不倚,永远都是正确的。 红星联合学校开展教学活动已经一个月了,从学校里被清理出来的问题学生也有好几个,这份决心在这份通知的映衬下显得是那么的可贵和突出。 学校里的学生没有再敢放肆顶撞老师,肆意施暴,乱贴乱挂等现象。 因为驻校思想教育办公室真敢动手处理他们,轻则教育,重则开除。 厂办学校根本不给你求饶和解释的空间,不符合办学目标和条件的,教室里就没有你的位置。 红星联合学校真的不缺学生,招生办公室已经是第三次延迟招生结束时间了。 仍然不断有家长联系学校,申请考试和面试。 而在这个时间,学校组织的考试和面试往往会更难更严格。 保卫组纪监办公室盯的紧,越是这个时间,滋生腐败的机会越大。 但严苛的考试和面试并不能阻止这种申请转学和入学的热情。 京城教学质量最好,管理最严格,设备设施最优秀,生活条件最丰富,成了红星联合学校的解释词。 管理处处长景荣第二次来见李学武,汇报了招生和教学管理的相关工作。 李学武给出的意见是,红星联合学校的大门永远向京城的学生敞开。 这个意见的深层含义是,大门敞开了,能不能进得来就得看学生的文化基础了。 这里的学生会越来越优秀,优秀的学生带动工业体系内的职工子女也会越来越优秀,形成良性循环。 在社会教育体系,仅有部分小学恢复了教学秩序的情况下,红星联合学校从幼儿园到职业技术学院的办学模式吸引了大部分人的关注。 文化、工业、鍕事、科学、体育、艺术等多种教育目标相结合的模式,也得到了上级的认可和关注。 同对外贸易、三产工业、联合工业等生产目标相类似,红星厂在厂办学校领域也走出了特殊的一条路。 从幼儿园直通工厂的培养模式,让再挑剔的人也挑不出刺来。 否定红星联合学校,就等于否定工人培养的必要性。 现在,乃至是以后的几年,好像还没有人敢动工人的这块蛋糕呢。 随着通知的下达,以及红星联合学校的办学环境越来越好,所有人都在猜测,甚至预测学校要复课了。 ----------------- 九月二十七日,统线部门制发文件,就组织外人士迫切需要解决的几个问题提出处理措施。 李学武依旧交代于丽把相关的报纸和通知送交给了娄钰,以及山上那些人。 同样的,这些通知和消息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溅起任何的水花。 山上的老钱们好像已经习惯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 半山腰,砖瓦房,空气好,人热闹。 老关系,聚一堂,喝喝茶,点江山。 养鸡鸭,养土狗,干农活,吃农饭。 这样的生活过了一年,人生好像变慢了,也舒适了,甚至身体也好了。 成年人基本上都在智库办公室工作。 每天不是研究国内政策,就是研读国外的政策。 在运营回收站国内业务的同时,还要对港城传回来的问题进行解析和提供意见。 他们是大脑,没有执行力,也没有下决断的能力,只能提供思路。 设立在俱乐部的办公室才是决断业务的核心,有的时候赵雅芳也会来这边上班。 而设立在一监所的财务办公室则是整套系统的财会核心,真安全有保障的那种。 最后便是散落在几个关键位置的回收站,以及漂泊于海上的运输船舶。 山上的智库办公室并不缺少对外了解讯息的来源,沈国栋专门负责此事。 他们坐在山上观天景,更能清楚地感受到笼罩在京城的雾霾。 所以,李学武给他们的那些报纸更像是一种调戏逗弄他们的手段。 无趣,顽皮,我们是不会下山的! ----------------- 九月底,各方消息汇聚京城。 港城娄姐和姬卫东分别有信心回传。 关于屈臣氏的收购案,因为有了五丰行的加入引起的波折正在消散。 股市大战还在持续,东方时代银行在金融界逐渐展露峥嵘,引起了有心人的忌惮。 而东方系在港城的地产和商业布局则是引起了一阵讨论。 英国佬和富豪们纷纷投石问路,港城地产迎来了复苏。 尤其是时代地产的经营模式,让其他地产商看到了曙光。 东方时代银行前期收到手里的不良资产纷纷转变成为了良性资产。 地产市场变热,让土地市场也逐渐升值,东方时代银行正在联合其他资本继续炒地,目的是反馈在股市上。 至于说最后的目的是什么,这些不用猜,一般人也猜不到。 李学武只看传回来的财务报表,赵雅芳给出的评价是优秀。 该说不说,娄姐做的好坏他不知道,但他知道智库是真的有用。 那些老资本,真有赚钱的本事。 当然,前提是他们家族成员都在山上,而棺材本都在港城。 再一个,对于大嫂赵雅芳,李学武是越来越敬佩。 学习能力变态强,对数字的敏感程度远超常人。 尤其是赋闲在家的这段时间,她并没有因为要照顾孩子就放下这些事务。 自学经济和财务学相关的知识,帮助李学武研判复杂的财务报告,这份能力可还行? 反正李学武觉得很行了。 姬卫东的消息就有点复杂了,因为港城那边最近的形势也很复杂。 老港们都很担心大圈们会打过来,连英国佬都准备随时跑路的那种。 一方面是本土商人在积极救市,一方面是管理者缺乏治港的信心。 再加上蛇鼠一窝,沆瀣一气,资本横行,处理外部事务的姬卫东更糟心。 安德鲁回了港城,与他见了一面。 姬卫东的反馈是意大利佬太奸猾,再钓一钓,这条鱼跑不了。 嗯,去了港城的姬麦克斯都学会钓鱼了。 李学武只是给他介绍了一下安德鲁的情况,其他的便没有再过问。 如果说安德鲁不清楚姬卫东的身份,李学武敢从津门游到港城去。 本来就是港城的商人,对来往港城与内地如自家后院的姬卫东是什么人再不清楚,他也就不用在混了。 一个意大利老钱,跟红星厂这种庞然大物合作还有几分信任和底气。 要说只在船上见过一面,便觉得姬卫东器宇轩昂,天资不凡,这就有点扯淡了。 所以,当安德鲁请他吃饭,想要认识姬卫东的时候,他就知道是咋回事了。 无非是怕贸然造访,引起对方的怀疑,甚至有可能会被针对。 通过李学武这边打招呼,至少他还有几分回旋的余地。 姬卫东说要钓鱼,那就证明这条鱼的胃口很大,一个东风船务满足不了对方。 那这条鱼想吃点什么呢? 东风船务、太子港务、东方商贸、现代置业、现代文化、现代安保…… 还是姬卫东与李学武谋划的,注册在港城的顺丰远洋船务管理公司? 如果这条鱼的胃口足够大,那东方时代银行,以及姬卫东父母所代表的力量不介意陪他玩一玩四两拨千斤。 娄晓娥、姬卫东、闻三儿,在港城的三人分别掌握着三条线。 三条线又能拧成一股绳,扯动哪一根,其他两根都能借上劲。 这也是三条线在港城经营了一年多的时间,没有遭受任何毁灭性打击的原因。 正经地谈生意,商战也好,合作也罢,东方系和时代系都是正经商人。 但你要玩阴的,闻三儿掌握的力量不介意来一场意外事故,送你上西天。 ----------------- 从港城回来的杨召(二孩儿),初回内地还有几分不适应。 这小子在码头上野惯了,人家立规矩,开片不能带火器。 结果呢? 他拿大炮轰人家,不讲武德。 姬卫东的太子港务公司名声特别的好,修桥补路、乐善好施。 码头上养了许多人,这些人多半是为了养家糊口卖苦力的。 张万河等人就藏在期间,平日里充当保卫,关键时刻带上面具充当清洁工。 风声紧了就出海,风声散了就回港。 二孩儿在津门做事,受规矩所限,颇有几分不自在。 手里没有家伙,总觉得身后有人要害他。 适应了半年才算恢复正常。 周小白表面上负责活海鲜供应链的业务,实际上充当招牌,应付一些影响。 具体的业务是由二孩儿并两个小子,在吴淑萍的指导下与京城这边对接的。 津门回收站除了要负责鲜活海鲜的供应链产业,还要经营港口和码头的关系。 东风船务的管理主体要移交给注册在港城的顺风船务,但在津门港的业务照旧。 船队夹缝带回来的东西需要他们对接,也需要他们把必要的东西送上船。 船队夹带私活会不会被查? 答案是一定会,因为有海关。 但具体的还要看你夹带了一些什么东西。 如果是技术资料、专业设备、特殊报刊呢? 海关基本上不会管这些,除非成吨地往内地运,还是要看看内容的。 不过东风船务没有那么疯狂,就算是成吨的运,还有调查部开条子呢。 这些技术资料是姬卫东在港城组织的一个信息情报小组收集的。 五花八门,各行各业。 有一部分会被送到智库办公室,一部分会被送到红星厂科研所,剩下的就是内部情报参阅了。 外事办要充分了解国际市场的行情,还要了解世界贸易格局的走向。 二孩儿负责的津门回收站除了要完成这些特殊任务,还要打造扎根津门的经销业务。 就像是乌城丁万秋等人做的那样。 开天辟地。 ----------------- 唉,说起来都是眼泪。 丁万秋带着三个老六来到边疆以后就觉得被李学武坑惨了。 肖建军是在边疆待过一段时间,但不是这个边疆。 中国还是太大了,幅员辽阔,边疆众多。 倒是在学校里学到的那些以往瞧不起的知识这会儿派上用场了。 他那初中毕业,高中没念完的文化,成了这里文凭最高的那一个。 丁万秋最开始都喊他秀才,给他臊的呀—— 最后给丁万秋跪下了,求着对方才算是没再喊了。 大春,一个生于白山,长于黑水间的东北汉子,从小跟在张万河的屁股后头长大的,跟吉城的大强子是发小。 你就瞧瞧他跟的这俩人吧,一个在吉城当混子,一个在港城当混子。 所以,大春现在乌城当混子。 肖建军有文化,管着财务账,大春没文化,只能跑业务。 边疆的气候算是让他长了见识,去的那年18,现在一年过去了,看着像38。 当然,大春不觉得自己傻,至少不是最傻的那一个。 要说最耿直,最傻的,还得属赵老五。 嘶—— 咋说呢,这个人啊,连丁万秋着急了都得喊五爷,又轴又憨。 每周一封信,每月一报告,乌城这边屁大点事儿都要说给京城那边。 你要说监视,无所谓。 大家伙远在边疆,家里信不过,有这么个玩意大家也认了。 但是你别啥都往上写啊,丁万秋找女人、肖建军找女人、大春找女人…… 四个大老爷们在乌城干事业,真要是不找女人,那家里真要慌了。 再一个,在京收信的不是李学武,是特么于丽啊! 现在好了,整个回收站系统都知道了,乌城那边三个孙子每周都要找女人。 李学武特别问了父亲,安排于丽从京城采购了好些补药打包邮寄了过去。 附信一封,四个大字,注意肾体。 哎呀,这给丁万秋三人臊的啊—— 倒不是别的,这仨人都要脸啊。 丁万秋在吉城时带教西琳,自诩老大哥,四五十岁的人了,老正经了。 肖建军二十不到的小伙子,还没成家呢,在系统里算是文化高的,早被钢城人事处来信表扬,要着重培养的。 结果呢? 能力有限,青春无限。 最后就是大春了,连在吉城的大强子都知道这点事了,你说山上知不知道? 什么?山高路远? 没关系,好兄弟大强子不辞辛苦地在村里帮他宣扬了这个消息。 嗯,现在村里人都知道,大春出息了,都知道在外面找女人了。 也不知道是被李学武的中药包臊的,还是被家里的来信臊的,这几人也算奋发图强吧。 当然是干工作,还能干赵老五啊? 边疆办事处的主任是许宁,得了李学武的消息,几人也没拿许宁当外人。 许宁为了在边疆更好地工作,对他们也颇为照顾。 办事处做不了业务,或者没办法经手的业务,都交给了回收站。 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货物经过回收站的调转,便有了名目和条件。 天山草原很大,有太多的机遇可供他们发挥。 从老客那里接来的宅子,成了回收站的办公地点。 这里可比钢城和吉城奢华多了,黑市商人要做生意,都会来这边谈判。 谈妥了,货物往办事处的仓库一送,这边收到消息直接领钱了。 京城沈国栋掌握的供销体系,其中有很多货物都是这么来的。 装上火车的土特产不全是红星厂贸易管理中心的,也有各地回收站的。 大宗的贸易之下,回收站的贸易被很好地掩饰了下来。 从去年开始,接二连三的投资逐渐回本,资金被李学武调往了东北。 钢城、吉城、奉城、冰城,李学武要做大布局,执行人便是老彪子和西琳。 ----------------- 吉城的业务同样分两个部分。 一个是常规业务,就是津门贸易管理中心下属的办事处经销业务。 这部分被西琳交给了大强子来负责。 无非是供销存三种管理关系,这已经做熟了的,大强子就蹲在市场里,很有水平。 另一个则是木材业务,也就是与吉城林业合作的项目。 木材以火车皮为运输手段,从吉城到津门,已经形成了产业链。 一监所黄干间接影响到的茶淀农场组装家具做的火爆,对木材的需要特别热切。 而组装家具又是回收站经销给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的主打产品。 几方的合作已经形成了闭环。 吉城回收站负责人西琳与钢城的老彪子配合默契。 钢城向奉城发力,吉城则向冰城渗透。 钢城做的很成熟的城市内供销系统,在吉城这边经由大强子的努力也做到了。 面上的关系是由李学武的二叔带着西琳运营开的。 合规合据,公对公经销运营,财务和业务手续都有办事处背书。 所以,这大半年来,吉城的发展反而是最快的。 要论工业基础,工业规模,吉城并不输奉城,这里的发展潜力更为深厚。 从钢城工业区发出来的电器、汽车、五金等等商品,都是由回收站作为经销单位进一步推广和销售的。 同样的,一些商品也从回收站这里流入到了市场上。 钢城老彪子在负责的马车夫计划,西琳也在做。 未来的渤海湾需要更多的车夫,也需要更多的车夫赚钱买船。 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 “小白这周回来吗?” 张海阳是跟着李援朝一起来的俱乐部。 自上次听周小白在这里讲课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个月他倒是没闲着,也没有把自己囿于追求爱情的幻想上。 有个好出身的他,在李援朝的帮助和指导下,终于建立起了自己的小班子。 就是大院里玩的好的那些人,大家都是发小,从小一块堆儿长起来的。 他算是这些人的孩子头儿,说话有那么几分力度。 现在有这么个机会拉着大家一起赚钱,这些发小也没有个不愿意的。 当然了,你要说这样的机遇摆在眼前,谁都想挣那五十块钱一吨的,为啥偏偏要跟着张海阳一起干啊? 可不是那么回事啊,活海鲜供应链体系从来没有说请谁帮忙推销。 更没有说销售一吨给五十块钱! 能听到消息的,不代表能拿到这些资源,供应链的业务不是谁都能做的。 李援朝能接到这业务,是因为他在俱乐部,是青年汇的会员。 在这个基础上,每个月销售二三十吨,这才有了周小白的承认。 轻易的来一个,周小白就要联系一个,那她就不是周总了,成周业务了。 李学武教给她的,抓大放小,不是所有的钱都要赚,也不是所有的钱都要省。 似是李援朝这样的,可以给他更多的权限,支持他组建自己的销售班底。 再看张海阳,凭借着周小白给的机会,以及李援朝的扶持,才算拿到业务。 但这份业务也是有条件的,一个月卖一吨,他自己也别好意思往这来要资源了。 万幸,他爹给力,销售班子里的发小亲爹也给力。 因为有关系,有门路,这九月末正是吃海鲜的时候。 你要说海鲜贵,一般人吃不起,那也不是很绝对。 这玩意儿贵就贵在稀罕,你拿着水产票也买不到,不断地加钱加票才能吃一顿,有个不稀罕嘛。 现在他们做的是公对公福利业务,经由单位出具证明,拨付福利款项到指定账户,从供应链体系中直接送货到单位。 单位这边无论是作为中秋福利发放,还是工会组织大家一起购买都无所谓。 反正活海鲜送到了,斤两足够。 只要钱,不用票,这海鲜的价格也就下来了,他们这个小班子父母所在的单位,又有几个真吃不起海鲜的。 这年月,只要不要票的东西,都是好东西,绝对不愁卖。 他也是赶上好时候了,九月份海鲜大丰收,螃蟹肥鱼个顶个的熟。 仅九月份就卖了二十多吨,到手一千多块,真让他兴奋的都要飘起来了。 给小兄弟们做了分成,手里还剩下三百多,真成了小大款一般。 男人嘛,兜里有钱,心里不慌。 现在能赚钱的他,也想起了梦中女孩周小白。 大院那边是找不到她的,听说她爸妈忙于工作,现在多是在外地。 而在津门工作的周小白即便是回京城,那也是住在国际饭店,他进不去。 唯一能等到周小白的,只有俱乐部。 俱乐部的大门其实也不好进,还不是会员的他只能跟着李援朝进来。 或者通过门卫找左杰帮忙,每次弄的都很麻烦。 但越是麻烦,他对俱乐部就越是向往。 现在赚了钱的他,一身的光亮,再看以前的自己就像个土包子。 骑自行车满大街的横蹿,吃根冰棍都得算计,去看电影还得找人撺掇钱。 要真是赶上了,手里能攥个十块八块的,吃一顿老莫都给他们乐够呛。 现在呢,他完全看不上以前的自己了。 照目前这个赚钱的能力,哪怕是过了旺季,那每个月也有一二百块。 一年下来就是两三千块,他牛了! 羚羊汽车暂时开不上,但彗星摩托车他下个月高低要整一辆的。 现在的四九城,无论是顽主也好,老兵也罢,骑自行车不风光了。 有能耐的早就换彗星了,这玩意儿太拉风了。 你想吧,骑自行车驮姑娘坐哪儿啊? 告诉你,姑娘不能坐后座,都是坐在大梁上,但这样特么胳屁股啊。 你再试试骑彗星小摩托,姑娘往你身后一坐,搂着你的腰,想想路人羡慕的目光。 嘿嘿!活活美死! 来俱乐部等周小白,不完全是想献殷勤,还想进一步沟通业务。 现在的张海阳,做起来的业务和管理的班子还很简单。 是李援朝帮助他,大多数时候也是对方指导他与供应链对接的。 如果能从周小白这边直接拿到资源,或者得到她的支持,他是不是也能开羚羊? 这份小心思全被李援朝看在了眼里。 那你说李援朝会不会帮他呢? 当然要帮张海阳,不仅仅要帮张海阳建立活海鲜的销售班子,他还要撺掇张海阳追求周小白呢。 大胆去爱,青春是无价的! 李援朝就是这么的无私,就是这么的高尚……屁! 这小子可坏透了,他的无私和高尚对张海阳一个人来说那确实很真诚。 但他的这份无私和高尚是送给了两个人的,那就显得有点…… 另一个人是谁啊? “你还约了悦民啊?” 看着钟悦民骑着自行车从街道那边过来,张海阳的脸上有了一丝不愉快。 上次在花厅听课的时候还没觉得,是晚上一起吃饭了,他才发觉问题不太对。 一起吃饭的罗云眼神不对,看看周小白,又看看钟悦民,两人的情绪更不对。 他是年轻,但不是傻,钟悦民那点心思就差直接写脸上了。 所以,刚刚经历了同生死共患难的两人表面上还可以,实际上已经闹掰了。 情敌,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得原谅的敌人,如果对方不懂分寸的话。 “你当我最近都在忙什么?” 李援朝无奈地说道:“还不是为了你们俩,唉——” 这么说着,他还叹了一口气,道:“都是叽霸哥们,我要偏帮谁啊?” 不过在钟悦民到来之前,他还是拍了拍张海阳的肩膀,道:“哥们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我希望你赢。” “没说的,好哥们一辈子。” 张海阳自然听得懂李援朝话里有话,但他也理解对方的苦衷。 当时自己和钟悦民都在,周小白抛出来的资源两人都接住了。 是周小白让李援朝伸手帮忙的,他能怎么办。 所以,他不怨恨李援朝。 “这个月……悦民他们卖了多少?” “嗯,好像还真不少——” 李援朝带着他等在门口,撇了撇嘴角说道:“不然周小白也不会回来见你们两个,对吧?” “真的?” 张海阳没有要见到周小白的喜悦,因为这份喜悦不值得与某人分享。 他微微皱眉地问道:“他们卖了多少?” “你自己问他呗——” 李援朝见钟悦民到跟前了,笑着回了一句后便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当着两人的面,他好像真的不偏不倚,面面俱到。 但实际上,我支持你,我希望你赢这句话他说了两遍。 在帮助张海阳建立销售班子的同时,他还扶持了钟悦民。 然后呢? 当然是撺掇两条舔狗往前冲,去争夺周小白抛出来的骨头。 未来,李援朝还会扶持更多的舔狗,帮助更多的人建立销售班子。 现在是卖活海鲜,以后还可以卖其他福利商品嘛。 摊子越大,利润也越大。 他自己是例子,张海阳和钟悦民也是例子,会有越来越多的老兵发现跟顽主斗的没意思,跟自己人斗的也没意思。 什么有意思? 赚钱,消费,买东西,这才是成年人应该做的事。 京城是不大,但谁规定这些业务只能在京城做了? 周总的事业早晚要扩张的嘛,没有销售团队,没有好的销售业绩怎么扩张? 所以,李援朝的无私和高尚都是带着目的的。 那么周小白知不知道他这么的无私和高尚呢? “我也是刚到京城,前些天去钢城转了一圈,累死了——” 周小白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见钟悦民和张海阳有些别扭地站在那,便笑着招呼道:“坐啊,看啥呢?” “才一个月没见,变模样了——” 张海阳嘴比钟悦民笨一些,但他更直爽,这会儿也没理会好兄弟,一屁股坐在了周小白的对面。 “我这一进屋都没敢认!” “哄我呢是吧?” 周小白笑着嗔了一句,摆摆手示意钟悦民坐下,放下杯子问道:“喝什么,茶还是……要不要试试咖啡?” 没等两人答应,她便招呼了服务员,帮他们要了两杯咖啡。 这俱乐部里的茶室也开始供应咖啡了,还要感谢东风船务。 不过是咖啡粉用热水冲泡的,但这份味道已经是钟悦民和张海阳少喝到的了。 虽然有股子中药味,但两人见周小白的洋气,还是不自觉的有些自卑。 到底要拥有怎样的挣钱能力,才能养得起这样的周小白? 第610章 新书 “别跟我叫周总了啊!” 周小白嗔怪着白了李援朝一眼,道:“多难为情啊——” “有啥好难为情的,”李援朝笑着恭维道:“这不就是事实嘛!” 确定了这一句,他还看向一边问道:“是不是啊海阳?” “没错,联营公司都这么叫。” 张海洋本就想接近周小白,再加上钟悦民在一旁虎视眈眈,他更要说话了。 “我们要叫周经理,总觉得不够排面,还是周总好听。” “叫我小白,或者周小白!” 周小白无奈又无力地塌了一下肩膀,随后正经地纠正道:“咱们都是同学,又都是好朋友。” 她敲了敲桌子,道:“援朝已经在这了,未来你们不想进俱乐部啊?” “还是的啊——” 见张海洋和钟悦民齐齐点头,她嘴角一翘,强调道:“以后都要在一起玩的,再叫周总可就是欺负我了啊!” “瞧,还是小白够意思!” 李援朝的嘴皮子很溜,见周小白坚持如此,他立马调换了口风。 这会儿也不说周总、周经理的了,在话语间已经叫上小白了。 “别人我不知道啊,但咱们这一块堆儿认识的人里,就属小白这个!” 他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对着张海洋和钟悦民说道:“比爷们都局气!” “又开始了,是吧?” 周小白好笑地白了他一眼,嗔道:“咱们能好好说话吗?” “我这好几千里地呢,颠颠的回来,可不是跟你逗壳子来了。” “海洋,悦民,我都听李援朝说了,”她转头看向了对面坐着的两人,微微笑着说道:“这个月的业绩不错啊!” “嗨,这是援朝帮了我的忙。” 张海洋谦虚地笑了笑,说道:“要靠我自己啊,可没有这个能耐。” “哎!海洋,谦虚了啊!” 李援朝笑着用手指点了点他,强调道:“我帮你们,可不是为了让你们夸我谢我的。” “没错,援朝这人够义气。” 张海洋点点头,认同地说道:“我能把摊子支起来,全靠他帮忙。” “我就不谢你了——” 钟悦民微微一笑,开口道:“以后你的事,就是哥们的事。” “少来啊,甭跟我这煽情。” 李援朝笑了笑,说道:“讲点实际的,我这份义气也不是谁来了都给的。” “咱们是什么关系,啊?” 他比划了张海洋和钟悦民,说道:“帮你们就是帮我自己,这不用说吧?” “再一个,这是什么时候?” 看着两人目光里的茫然,他瞥向了周小白,却见曾经大院里最清纯的姑娘满眼都是了然。 得,在座的四人立分高下。 就算是他,主动的试探也落于周小白之下了。 虽然有点不厚道,但今天也算是敞开天窗说亮话了。 “老兵圈子里的事,我不说你们也都清楚,他们怎么说我,我也知道。” 李援朝拿起咖啡壶给两人续了杯,坦然地讲道:“无非是说我钻钱眼儿里了嘛。” “都是些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人,”张海洋端起杯子强忍着喝了一口,还得装出好喝的样子,嘴里却是安慰道:“你甭搭理他们,忒没意思。” “还得是哥们——” 李援朝看着他点点头,说道:“我当然不会搭理他们。” “真有本事,跟我坐一平齐了再来贬低我。” “没错,就得这么想。” 张海洋的话很密,就没想着给钟悦民留下插嘴的机会。 “卫国他们在老兵圈子里够牛掰吧,结果怎么着?” 他捏了一小块盘子里的饼干,说道:“还不是让人给喂了花生米了!” “上个月搞事情,开大会的时候一个个的义气千秋,结果呢?” 张海洋撇了撇嘴角,哼声道:“上面就差拿着名单点名了,一抓一大串!” “哼!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年月啊,兜里没银子,还真就是不成!” “哎!你这话说对了——” 李援朝没冷落了钟悦民,用胳膊碰了他一下,说道:“悦民知道,现在玩的好的还剩下几个站着的了?” “没有了吧?” 见钟悦民认同地摇了摇头,他挑眉道:“最早站出来的那些,早特么吃饱喝足找地方歇着去了——” “我们?我们现在站出来那就是当替死鬼,扛雷的!” “我知道的,赵卫东、谢前进歇着了,”张海洋点点头,说道:“听说也在搞银子,就是不知道在干嘛。” “呵,他倒是跑的快——” 李援朝一撇嘴,对三人讲道:“前段时间闹的那一场,我知道的就死了俩。” “现在老兵圈子里,跑的跑,死的死,藏的藏,谁露面谁傻哔!” 他示意了俱乐部院里,道:“聪明人都在这儿呢,我都后悔聪明晚了。” “就你还晚啊?” 周小白笑着瞥了他一眼,道:“青年汇最早考察你的,你别不知足了。” “我当然不知足——” 李援朝掰着手指头说道:“你和左杰我就不说了,我承认比不上你们。” “咱就说说最早来这的那些人,现在都怎么样,平行对比外面的人怎么样。” “欧欣、裴培、田甜、苏雨、李白这几人我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啊。” 他挑了挑眉毛,说道:“按大院里的关系论,我得跟人家叫姐姐。” “实际上呢,也没大我几岁,可人家就是有这份超远距离的眼光。” “嗯,欧欣她们我知道,”周小白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来了这边才跟她们认识的,一打听还都住的不算远。” “当然不算远,李白她爸跟我爸算同事——” 李援朝认真地强调了一句,后又问道:“她们在这,都算是干部了吧?” “欧欣和裴培是招待所的主管。” 周小白介绍道:“田甜负责台球厅那边,苏雨在训练区,李白在餐厅。” “反正是比咱们院里那些人强!” 李援朝抬了抬眉毛,说道:“只要来到这的,都自食其力,有了事业。” “你们瞧瞧那边——” 他示意了保卫室的方向,道:“这的保卫科科长叫赵老四,以前的大顽主。” “跟他一起来这的小混蛋周常利,听说在东北混大发了,还有肖建军……” ----------------- “咱们是什么啊?流氓啊!” 李援朝认真地看着张海洋和钟悦民说道:“说好听点的叫盲流,说不好听的就是流氓啊!” “没房没地,不事生产,惹是生非,四处乱窜,这不是流氓是什么?” “也不至于……” 张海洋听得老别扭着,干笑着想要解释一句,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 李援朝目光扫了两人一眼,端起茶杯说道:“我现在就认一个事,就是钱。” “有了钱我才能对得起哥们,对得起兄弟,也对得起我爹妈和我自己。” “当然了,我这里说的有点多了,”他喝了一口温茶,道:“目的是很单纯的,就是要养活我自己,自立自强嘛。” “这个没错,谁不想自立呢。” 张海洋看向了品着咖啡的周小白,微微一笑道:“小白确定是已经自立了。” “呵呵——哪有——” 周小白瞥了他一眼,知道他不是在嘲讽自己,因为他绝对不知道谁养着自己呢,所以也没有生气。 “咱们都还年轻,除了一腔热血,还有什么可输的呢?不死总会出头的。” “这话我就很认同!” 李援朝点点头,笑着对张海洋说道:“好好跟小白总干事业,早晚有一天你也会住在国际饭店吃西餐喝咖啡的!” “去你的——” 周小白抡了手边的小包包砸了他一下,嗔道:“又开始寒碜我了是吧?” 张海洋和钟悦民坐在对面看他们打闹,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但同样的,他们也看到了周小白手里的包,那绝对不是国内的产品。 “哎,还没有问你呢——” 李援朝接了抡过来的小包,笑着给放在了桌子上,问道:“去东北干嘛了?” “还说呢,忙工作呗——” 周小白嗔着瞪了他一眼,收好了自己的小包,解释道:“马上入冬了,海鲜的业务一定会受影响的。” “你都说了,好好跟着我干事业,总不能让你们饿着啊?” 她抿着嘴角笑看了他一眼,道:“要是耽误了你买汽车,那我多罪过啊——” “哎呦!我的财神奶奶呦!我谢谢您嘞——” 李援朝又会说话又会闹,这会儿双手合十搓着,想要给周小白跪下的样子。 “你又来了!” 周小白笑着轻轻拍了他一下,道:“放心吧,业务已经谈下来了。” “那我今天必须给您跪下磕一个了!” 李援朝作势就要往下跪,却是被周小白拦了一下。 他当然不会真的跪下,只是做个样子便又回到了椅子上。 “没说的,小白总,等我把车接回来,我奏是您的司机了!” “谁稀罕啊,说的跟真事似的。” 周小白笑着瞥了他一眼,嗔道:“到时候不知道带哪个姐姐妹妹耍去了。” “海洋和悦民也争口气,咱们努努力,明年让你们也开上小汽车。” “那得看小白总有多努力了!” 张海洋处处压着钟悦民,但又处处跟着李援朝,连对周小白的叫法都要学着。 这会儿他笑着附和道:“我们好好干事业,让小白总也早日开上小汽车。” “这话说的,小白总还用开车吗?” 李援朝笑着逗了他一句,道:“人家嫌弃我,总不能嫌弃你们两个吧?” “又开始胡说八道了是吧!” 周小白瞪了他一眼,目光扫过对面的两人,却是没什么恼怒的意思。 “这次去钢城看了看家用电器,红星厂在那边搞了个电子电器厂。” 她玩闹了几句,这才解释道:“具体是什么门路我就不多解释了,前两天刚刚量产,咱们这边还得等些日子。” “没关系,这玩意儿是紧俏物资。” 李援朝见谈正经事了,也认真了起来,道:“对比海鲜业务,电器可没有保鲜期,这玩意儿啥时候来,咱啥时候卖。” “都卖啥电器啊?” 张海洋这才刚开始卖海鲜,也才刚刚赚着钱,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只不过当着周小白的面,又有李援朝在这敲边鼓,他也是壮着胆子愣问。 周小白看出他的谨慎来了,微微一笑道:“具体的等过些天再说,还没定呢。” “你们呢,抓住这两个月的旺季,多攒一点本钱,别到时候啊?” 最后这一句她没说完,但是啥意思已经很清晰地表达给了三人。 李援朝了然地点点头,是答应,也是给其他两人做了解释,道:“你放心,有海鲜业务锤炼销售班子,卖电器我们准没有问题,是吧,海洋,悦民?” “啊,嗯,没问题——” 两人都是在心里琢磨着,只等着李援朝问到了,这才点头答应着。 其实他们也明白,能拿到海鲜销售的资源已经是周小白照顾他们了。 现在说起电器销售,那必然是更高层次的资源,妥妥的紧俏商品。 就算不通过他们,随便找一条狗拴在那也能卖得出去。 刚刚话里话外说的再清楚不过,像是电器这种资源,往后会常有的,但也需要他们拿的出稳定的销售渠道。 想要拿到电器销售的资源,必须把海鲜卖好,往回还会有其他需要主动销售的资源,搭配着紧俏物资一起卖。 所以,这两个月的时间算是考核期,通过了,有了本钱,就能跟着周小白继续赚钱,通不过,海鲜也不一定能卖了。 该说不说,这种以金字塔为原型的销售结构还真是特殊,他们完全没见识过。 周小白牵着李援朝不断地培养销售团队,鼓励张海洋和钟悦民向下培养更多的销售班子,不就是金字塔嘛。 到时候以个人为单位的销售个体渗透至各个系统,组成密密麻麻的营销网络。 拿业务换资源,拿资源换业务,保险又安全,谁都不用承担责任。 那么,话又说胡来了,周小白好像没有这么无私和高尚的理由啊? 金字塔销售模式代表了什么呢? 在座的四个人,至少有三个人心里是含糊的。 既然是走公对公,既然是合规合据,那为什么要拿出这么多的资源,鼓励他们组建这种以年轻人为团体的营销网络呢? 李援朝搞不懂,但他认定了周小白正在做的事能赚钱,所以他跟了。 张海洋和钟悦民搞不懂,但他们见李援朝跟了,又信任周小白,所以也跟了。 未来,见到他们三个,以及他们三个的销售团队跟着周小白赚到钱的人,会不断地进入到这个松散的销售系统中来。 没有工资,没有身份,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一切以业绩为核心。 那这个金字塔就有点意思了。 ----------------- “每次回来都住在国际饭店?” 从茶厅出来,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的钟悦民落在了最后。 他打量着一身光鲜亮丽的周小白,好像不认识了一般。 周小白在吧台上签了单子,这才转回头笑了笑,答道:“不住在那边我住哪啊?” 瞧瞧这话说的,让钟悦民有了十足的距离感。 “我爸妈都不在家,我一个人回去也不方便。” 没等钟悦民问出口,她便主动解释道:“现在一个月也回不来一次,我觉得住在饭店更合适一些。” “哦,原来是这样啊。” 钟悦民神情有些失落地点点头,说道:“确实不大方便,太远了。” “主要是大院那边,”周小白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着他扯了扯嘴角,道:“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就是太……” “熟人太多了,对吧?” 钟悦民笑了笑,说道:“有的时候我也烦那些好事的邻居们。” “理解万岁——” 周小白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他刚刚的猜测。 “我爸妈在外地忙工作,我一个人在家他们也不放心。” “冒昧地问一句啊,”等在前面的张海洋突然回头,好奇地问道:“小白你也赚钱了,对吧,咋没见你买车呢?” “我又用不着汽车——” 周小白很是坦然地说道:“再说了,我拿的是工资,可没有你们赚的多。” “你猜我信不信?” 李援朝回过头笑着说道:“我猜你是攒钱,准备自己买房子吧?” “买房子?” 张海洋和钟悦民听见这话都愣了一下,齐齐地看向了周小白。 周小白倒也没否认,随意地说道:“看看再说吧,没确切打算呢。” “别土老帽了,买房子算什么难事。” 看着两人还是惊讶的模样,李援朝笑了两人一句,随后解释道:“你们要是想买就来找我,谈好了卖家剩下的手续我来帮你们办。” 京城老百姓想要买卖房屋那是很困难的,但对于李援朝这样出身的人来说,还真就算不上啥困难的事。 张海洋和钟悦民惊讶的是周小白要自己买房子这件事。 一来是钱绝对需要不少,二来是他们没想到房子还需要自己买。 “自立嘛,总得有个自立的样。” 李援朝甩了甩手里的车钥匙,说道:“等我买完了车,我也买套房子搬出来住。” “哎,小白,到时候求你帮忙啊!” “求我帮什么忙?” 周小白瞅了他一眼,道:“我手里可没有房子卖给你。” “谁要买你的房子了——” 李援朝挑了挑眉毛,一步跨上了摩托车,笑着说道:“我可听说了啊,亮马河生态工业区工人新村住宅开始施工了。” “太大的哥们也不为难你,给整个四五十平米的就成,我知道你有门路!” 他点了点周小白,说完便蹬着了摩托车,给张海洋和钟悦民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周小白看着李援朝的背影撇了撇嘴角,又看了两个舔狗微微一笑,道了声再见。 看着她的身影转回院里,两人的目光僵持了好一会儿。 再对视的时候,气氛突然变得微妙了起来。 ----------------- “电视机一天能产多少?” 李怀德磕了磕铅笔,看向了程开元问道:“跟销售那边定指标了吗?” “额,产能的话——” 程开元名义上是主管生产和设计的副主任,现在三产实际上也给到了他。 虽然现在问的是远在钢城电子电器厂的业务,但也属于他的管理范畴。 只是程开元刚刚接手这些业务,尤其是电子厂刚刚实现量产,他对数据掌握的情况不是很充分。 在老李提问过后,支吾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文件的具体位置。 李怀德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目光扫向了李学武这边。 李学武却是没有抬起头看他,而是专注地做着笔记,好像没听见似的。 这个时候他是不好发言的,甭看老李把目光投向他了。 你要说更信任他,更期待他的回答,李学武是不信的。 他更认为这是老李的一种挑拨离间。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让程开元下不来台,否则真要被记仇了。 “四百三十台,现在的产能是四百三十台,”终于找到数据了的程开元也是有些尴尬,重复强调了一句,又补充道:“这是昨天统计上来的数据,还在涨。” “主要是受工人对生产线和操作设备的熟悉程度影响,我们预估日产能在两个月以后稳定在六百台左右。” “销售指标怎么划分的?” 老李显然是对他不满意的,但也不会表现在管委会会议上。 毕竟是自己选出来的人,就算是捏着鼻子也得认了。 当他又问了一次,程开元这才看着文件上的数据介绍道:“三比七这个比例,产能的百分之七十要做外贸指标。” “这个工作前期是我负责的。” 李学武这会儿抬起头,主动接过话茬解释道:“主要是考虑在生产区间内,尽快消耗掉技术潜能,减轻补偿债务压力。” 让程开元红红脸,出出汗,这会儿他接过话头只会让对方松一口气。 虽然不至于说感激,但也不会怨恨。 程开元看了李学武这边一眼,又看向了李怀德,汇报道:“跟销售处这边我们定的是每周一配货,毕竟是电器嘛。” “嗯,如果按600台的产能算。” 老李点点头,看着他说道:“配给给国内市场的就是……180台,每天?” “对,是每天,每周不到一千三百台的指标配额。” 程开元点点头,看向景玉农说道:“这个配额应该是能够初步满足贸易管理中心的市场需要了。” “我对配额的比例没有意见。” 景玉农见他说给自己,便开口对李怀德说道:“充分发挥生产潜能,争取更多的对外贸易利润,我很赞成这一点。” “关于内贸,也就是贸易管理中心负责的电器销售业务。” 她看了看手里的资料,说道:“家用电器的销售还是以长期稳定为主。” “所以在销售定价上,我们也是比对了目前市场上的电视价格为参照。” 景玉农抽出一份调查表放在了桌子上供管委会班子几人参阅。 “津门通讯广播电视厂生产的京城牌14寸电视机售价685元,我们就看这个。” 别觉得津门的厂家生产了一款叫京城牌的产品就很意外,豫省还有一款方便面叫京城牌呢。 (自己查,好像叫南街村) 景玉农敲了敲桌子,看向李怀德汇报道:“生产管理处报上来的成本是77元,销售处报上来的售价是385元。” “我们研究了一下,最终售价定在了499元。” 唰—— 会议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李学武这边。 我们研究了一下? 你是跟李学武一起研究的吧? 只看这种定价技巧,完全是李学武的风格嘛! 李学武面对众人的目光,表情上没有任何变化,淡定地听景副主任讲话。 你管我们在哪研究的呢! “提高售价的原因主要有两个!” 景玉农也发现了大家的目光变化,但依旧保持着汇报的语速和态度。 “首先,我们的电视机不愁卖,目前市场上的表现,电视机依旧是紧俏货。” 她看了李学武一眼,这种先调查市场再下结论的工作方法,还是从他那学来的。 别问,问就是在办公室学的! “其次,我们要充分照顾到计划经济市场,不能影响市场,引起波动。” “嗯,这两点我理解,”李怀德点点头,看着她说道:“我们做电器的核心目标不是初期的国内市场,眼光要长远。” 这话还是特么李学武说的,敢情老李也是现学现卖。 那天在床上……在办公室,李学武就说过这样的话。 景玉农心里这么想着,但看向老李的目光并没有鄙夷和瞧不起。 谁不知道李主任对业务狗屁不懂。 “我们也做了一些保护措施。” 景玉农汇报道:“目前红星电器主要有两个渠道供应国内市场。” “一个是贸易管理中心,通过内部福利、联合单位、办事处等进行销售。” 她摊了摊手,道:“另一个渠道便是合作的经销单位,主要是为了削减目标影响,开展更多的营销手段。” 关于经销单位部分景玉农说的很含糊,众人没太听懂,但也没有主动问。 红星厂的产品有一部分是计划经济,有一份则是市场经济产物。 而电子电器恰恰就是市场经济产物,红星厂销售这些商品是拿不回票证的。 就算收回来票证也没有用,没有计划生产指标,这些票证捏在手里废纸一张。 “除了电视机以外,投放到国内市场的还有冰箱、洗衣机、收音机、电风扇。” 景玉农抬起头,看着李怀德说道:“其他所有电器全部供应外贸市场。” “没问题,这些就足够了。” 李怀德看着手里的材料点点头,问道:“各地办事处的情况如何?” “截止目前,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共掌握十八个重点城市安置的办事处。” 景玉农汇报道:“其中京城、钢城、津门、营城、边疆、越州为去年设置。” “吉城、奉城、常山、绿城、长安、衢州为今年五月份设置。” 她翻了翻手里的材料,继续说道:“九月份设置了冰城、羊城、锦城、林城、泉城、春城六处。” “目前,贸易管理中心已经在全国布局了营销网络,下一步将依照重点城市营销网络,展开点对点的供销调配。” …… ----------------- “工人新村的房子可以买卖?” 景玉农端起茶杯看了李学武一眼,对方正在同栗海洋交代笔记的事。 李怀德皱着眉头打量了一眼杯子里的咖啡,闻了闻,谨慎地尝了一口。 “不好喝是吧?呵呵——” 景玉农的注意力被他的愁眉苦脸吸引了过来,轻笑着逗了一句。 李怀德咂么咂么嘴,不由得也是笑了起来,道:“有点难喝啊——” “领导,我给您换一杯茶。” 栗海洋从李学武这边拿到笔记本,赶紧去伺候了李怀德。 李怀德却是摆了摆手,道:“行了,糟践东西,喝什么不一样啊。” 李学武却是笑着给栗海洋摆了摆手,示意他泡茶去。 “我也喝不惯这玩意儿,得的那一罐叫我送人了。” “唉,老思想了,喝不惯洋玩意。” 李怀德叹了一口气,目光盯着杯子里的中药汤,感慨道:“外国人不喝茶吗?” “呵呵,也喝茶,就是喝不起。” 李学武笑着说道:“最开始茶叶是珍贵的商品,后来贸易线路打通了,茶叶的价格下来了,却有了更便宜的咖啡豆。” 他弹了弹手边的咖啡罐说道:“这玩意儿在咱们这算洋玩意,齁贵,在国外便宜的很。” “真是这样吗?” 李怀德接过栗海洋端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点点头,说道:“还是茶水好喝。” 端着咖啡的景玉农瞥了李学武一眼,嘴角一扯,心道是这人胡说八道的时候一点愧疚心都没有吗? 把老李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怎么一点都看不出他像是扯淡的样呢? “住宅区那边怎么想的?” 她又问了一遍,提醒道:“销售那边给我提交了一份报告,是关于房屋的。” “此销售非彼销售,您搞混了。”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看了老李一眼,对方还在琢磨咖啡与茶呢。 “工人新村的住宅项目主要是面向职工进行置换发售的。” 他看着景玉农解释道:“这里说的是永久居住权的置换和发售,非租非配。” “咱们厂需要更多的城市内用地,用于后期的运用,所以需要刺激工人新村住宅申购工作。” “当然了,目的还是充分保障厂内职工的居住权利和福利。” 李学武回头对李怀德汇报道:“计划是拿出百分之十五的房屋用以指标外套现。” “也就是目标性建筑回本。” 他又回过头对景玉农说道:“这百分之十五的房屋出售给城市内居民,能够大大地缓解目前项目的建筑成本。” “也算是对职工购房优惠力度的一种补充手段吧。” “从哪薅的就补哪,对吧?” 景玉农瞅了他一眼,说道:“这百分之十五的指标是可控的对吧?” “还是以内部购房为主要手段。” 李学武点点头,解释道:“这么点指标撒出去,都不够让人寒碜的。” “送给z先生的礼物有回信了。” 李怀德好像没有听见两人的讨论似的,品了好一会的咖啡和茶,这会儿从抽屉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了李学武。 李学武从他手里接过,又递给了最远处的景玉农,请她先看。 “是机关管理局给出的回信?” 他看向李怀德,笑着问道:“杜主任很高兴吧?” “他高兴不高兴的,并不重要。” 李怀德矜持地笑了笑,说道:“咱们厂这一次可算是露脸了。” “确实,这是z先生的亲笔回信。” 景玉农将文字不多的信件看了好几遍,这才不舍得递给了李学武。 李学武接过来看了看,文字的大概意思是很喜欢红星厂的这份礼物,他代表机关管理局对红星厂的支持表示了感谢。 同时也祝贺红星厂在新的领域有了技术上的突破,希望红星厂再接再厉,继续为工业事业发展添砖加瓦。 “你知道我最高兴的是什么吗?” 李怀德深沉地看了两人一眼,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说道:“我高兴的是继续二字。” 李学武眉毛一挑,理解了老李的话。 红星厂生产100万台车,1000万台电视机,他李怀德得不到好处也没用。 李怀德想要什么? 他高兴的是年初先生来调研时,他的名字出现在了对方的面前。 他高兴的是现在礼物送过去,先生依旧记得红星厂,关注着红星厂。 对红星厂产品的肯定和期望,就是对他李怀德的肯定和期望。 证明此前红星厂做的那些工作和事业是正确的,你说他高不高兴? “与时共进,继往开来。” 李学武笑了笑,将信件折叠好顺手揣进了兜里,说道:“我更高兴鸿途汽车一鸣惊人,此后销售长虹啊!” “咳咳——” 李怀德咳嗽了一声,眼神落在了他的兜里,那意思是你要敢带走,我就跟你拼了! 李学武死皮不要脸的想要装看不见,但见老李都要站起来了,赶紧又掏出来了。 给你给你! 就算再金贵,我还稀罕跟你抢咋地! 我就是逗逗你,一看你就小心眼,呸! ----------------- 十月的第一天,京城大广场上举行了焰火晚会,特别的热闹。 那位还出来与大家共度国庆来着,李学武是不知道,知道了也不敢去。 太晚了,人还多,容易出事。 “有点凉了,晚上要提前关窗户了。” 刘茵上楼来给儿子送热水,顺手帮他关了书房里的窗子。 看着他在稿纸上奋笔疾书,嘴里的唠叨也逐渐熄了声。 九月末开始,李学武每天晚上都会抽出时间来书房里写一会。 顾宁知道他在做什么,是写一本书。 是的,继《犯罪心理学》之后,李学武又想写书了。 当然不是因为村头厕所没纸了,是有感而发,胸腔内蓬勃的灵感和热情要绽放在笔端,在纸上,要书写给时代…… 好的,编不下去了,其实就是工作需要,增添资历。 当你想要进步,面临组织的考察时,你能拿得出手,且是最有利的支撑是什么? 没错,是着作,或者论文。 很奇葩啊,组织系统内普遍存在职场歧视的,主要针对的就是书呆子。 但是,在考察的时候,又对着作和论文充满了盲目的崇拜。 李学武在红星厂,在强力系统的威望和威信为什么这么高? 为什么上面会将年纪轻轻的他定位为刑侦专家? 不能说全因为那本书,但也有着必然的关系。 尤其是那本书的阅读反馈,以及读者对这本书的评价反馈。 李学武的下一步已经基本上确定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给之前的工作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再给下一份工作扯一个破折号。 不明白?枪出如龙啊! 还有什么比写一本书更能体现总结经验,继往开来的实在吗? “书名已经敲定了吗?” 半个小时后,顾宁来到了楼上书房,她刚刚在楼下哄睡了孩子。 为了不吵到李学武,这些天她都是在楼下照顾孩子来着。 而这会儿夜已经深了,是夫妻两个在一起沟通和交流的时间。 每天顾宁都会在这个时间来楼上看看他写的文字,看看他在工作中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李学武坚持不把工作带回家的原则,家里人对他在工作上的状态一无所知。 顾宁是有一丝丝好奇的,同事们嘴里的优秀男人、优秀青年、年轻有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定这个怎么样?” 李学武将一片稿纸推到了顾宁的面前,敲了敲桌子,笑着说道:“可能有点拿大了。” “还好啊,我觉得还好。” 顾宁的语气很平和,没有惊讶,也没有怀疑,想什么就说什么。 她看了看稿纸上《保卫人民》四个字,抬起头问道:“这不就是你的工作吗?” “一部分工作——” 李学武打量着妻子好一会儿,这才笑着说道:“我还有其他工作。” “哦——” 顾宁没在意地应了一声,翻着桌子上写好的文稿看了起来。 她不在意这本书叫《保卫人民》还是叫《枪毙第四百一十七个》。 只要是李学武写的,她就喜欢。 第611章 形势要发生改变了 “领导,打个申请。” 周瑶敲了敲门,在李学武抬起头看过来的时候走进了办公室。 “没打扰到您吧?” “你都进来了,这个时候问,是不是有点晚了?”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接过文件,问道:“什么申请啊?别不是要钱吧?” “瞧您说的,”周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嘀咕道:“这不要钱的申请也不敢麻烦您啊——” “合着那我当银行了呗?” 李学武翻开文件看了看,铅笔在上面点了几个点,抬起头问道:“要车还好说,要油料储存库是怎么想的?” 没等周瑶回答,他又拿起了电话机,拨动了轮盘道:“帮我要工程计划科。” “领导,咱们处现在车辆用油量比较大了,如果算是消防那边……” “嗯,我是李学武,”周瑶的话只说了一半,电话便被接通了。 李学武点了点对面的椅子示意她坐下,自己则是讲起了电话。 “我问一下,前段时间沟通过的加油站项目进行了的怎么样了?” …… “嗯,嗯,地上罐和地下罐还用得着讨论吗?建地下罐。” 李学武语气很是坚定地说道:“汽油罐搞两个,柴油罐搞三个。” “嗯,用30立的罐,总立方米不超过150就可以,嗯,嗯,好。” 又交代了几句,他这才撂下电话。 “油料库的事不用你们想了,厂里已经跟石油公司那边沟通过了。” 李学武拧开了手边的钢笔,在申请上一边做着批示,一边解释着。 红星厂能生产汽车,必然也会考虑到油料使用的问题。 其他单位不用操心,目前国内的成品油销售市场虽然还是以油票为主,但基本上已经能够满足供需。 石油总公司还没有分家,全国一盘棋,想要购买成品油,只能跟他们打交道。 似是后世自己去油库拉油的情况不存在,公对公的成品油买卖还是很方便的。 主要是很多大型企业,或者工业、通讯、运输等系统内部会建设属于自己的加油站。 这一类加油站不会对外经营,只用于内部车辆的用油保障。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红星厂的用油量每个月都在递增,在今年的年中甚至需要石油公司安排油罐车到厂服务。 为什么?哪来的喝油老虎? 建筑工地啊,法国圣塔雅集体援助的工程机械都是喝油王啊。 体型越是巨大,突突突声音越是响亮的机械越能喝油。 这些工程机械的到来和使用,把红星厂全年的用油指标都消耗没了。 老李通过石油公司的关系,又找了一机部进行协调,这才申请了特殊指标。 当然了,这么做也实属无奈之举,谁让红星厂没有属于自己的加油站呢。 两年前的红星厂,全厂的汽车加起来都没有两百台,大部分还是在运输车队。 运输队用柴油,基本上以油桶的形式进行购买和使用,小车队或者汽车用油,多是去石油公司的加油站进行补油。 有人问了,因为趁几台破车,红星厂就要建自己的加油站,是不是有点太奢侈了? 别把这年月的加油站与后世对比,也别把这年月的汽车与后世对比。 李学武要求建设150立标准的加油站,你是不是觉得太大了? 毕竟按照后世的标准,这属于一级站了,都能供应一个小小县城的量了。 还是要看到这年月汽车的排量和耗油量的。 后世你开一台八点几油耗的汽车都会觉得费油,跑的勤,每周都要加油,烦死了。 但在这个时候,摩托车普遍都是25、50。 柴油车基本上都是三五十的油耗。 汽油车也是二三十的油耗,你想想一箱油能跑多远的路? 纳智捷7来了都能叫省油王,你信不信? 不是红星厂飘了,有了几台破车就想建加油站,而是不得不建。 亮马河工业区至少还有两年的工期,工地上的工程机械还要突突两年,没有稳定的供油渠道,必然要耽误工期。 红星厂与京城火车站合作的货物运输项目又添置了20台拖挂式卡车,算上之前的运输车辆,每天又要用多少柴油? 再想想红星厂收购了十六家企业,体型爆炸式增长,职工人数暴增至九万多人。 这种情况下交通工具也会骤然增多,这么多车辆的用油如何保证? 周瑶打上来的申请并不是建加油站,而是类似于后世的撬装站。 保卫处内部用油料储存库,弄一个15立的地上罐,管道外置,搞一台加油机,服务于保卫处所有的车辆用油。 想法是好的,但考虑的还是不够充分。 这种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做法是组织内部最普遍存在的问题。 也就是说,看问题的目光不够长远,解决问题的思维能力不够扎实。 地上罐、管道外置等等,暴露出来的是风险管控和成本管控的问题。 建一座撬装站用不了多少钱,但汽油罐的风险由谁来负责啊? 油料的采购、运输、卸存、使用等等,又由谁来负责啊? 周瑶这个层面的负责人因为身处的角度,限制了她看待问题的全面性。 也就是说,她遇到了问题,只能从她的能力范围内来提出办法。 而李学武站的更高,看得更远,处理问题更为全面和谨慎。 这也是李怀德劝他放下保卫组,兼任工作环境更为复杂的管委办副主任的原因。 只有在更高、更复杂的环境下,他才能接触到更多的机会,学习到更多处理问题的思维模式。 当然了,这种情况不绝对。 后世越来越多有能力的干部不想接办公室主任的职务,具体什么情况这里不多说了。 “工程那边已经把油站的项目排上队了,你们再坚持一下。” 李学武将批示好的文件推了回去,一边拧了钢笔,一边说道:“车的事,你们再考虑考虑。” “我的意见是,边三轮就不要上了,没必要,那只是汽车短缺的妥协产物。” 他敲了敲桌子,看着周瑶讲道:“你同孙主任他们商量一下,保卫组几个科室一起往下面做个调查再做讨论研究。” “您的意思是……”周瑶迟疑了一下,问道:“如果报请购置车辆,还是以红星羚羊和彗星摩托车为主?” “厂护卫队的规模不会再增加了。” 李学武看着她提醒道:“明年年初会给保卫科150人的指标,作为治安管理能力的补强。” 人事指标能一次性给到150人,还是因为红星厂面临着提级以及多个部门成立的原因。 红星联合学校成立以后,保卫组专门成立了校保卫处。 红星联合储蓄银行成立以后,保卫组专门组建了银行保卫处。 …… 随着越来越多的独立管理部门的出现,保卫组也面临着人员紧张和部门增多的困境。 甭说是李学武,就连周瑶都觉得自己的职级应该提一提了,否则管理上真的施展不开拳脚。 各分公司和专业厂的成立相继提上日程,配套的保卫部门也必须跟上脚步。 这就出现了保卫组管理的保卫处越来越多,职级上压的越来越狠。 专业治安人员和保卫人员的缺口也是越来越大。 李学武没有批准周瑶的用车申请,是想提醒她,要把明年的工作考虑在内。 “特种警备车辆要不要?” 他翻了翻手掌,问道:“未来是以治安管理为主要工作,那彗星摩托车是否能满足治安巡逻的需要?” “目前各单位保卫处用车是否已经饱和,缺口有多少,这些你得知道啊。” “领导,这一百五十人的指标怎么分?”周瑶坐得笔直,看着李学武问道:“治安股我觉得有必要扩编,保卫股那边……” “调研,一切工作都可以用科学的管理办法来解决。” 李学武点了点桌子,讲道:“你总不能坐在办公室里,想什么是什么。” “治安股说缺人手,你一拍脑袋说扩编,保卫股说工作多,你一拍脑袋说扩编,如果都让他们说,你干什么呀?” 他敲了敲刚刚批示的那份申请道:“我给你的意见是,捏起拳头办大事。” “治安股要把巡逻和日常安全管理的工作交给保卫股来做,他们腾出手来,把更多的治安问题处理好。” 李学武找了文件堆里的一份报纸递了过去,问道:“今天看报纸了吗?” “啊?看了,您是指?” 周瑶有些愣神,迟疑地接过报纸,在李学武的示意下看了人民大报的副版文章。 月初,一批京城的进步青年自发组织去蒙内锡林郭勒盟插队落户…… “领导,您的意思是……” “看问题,也要会想问题。” 李学武食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讲道:“未来的治安管理形势要发生改变了,周瑶同志,你要与时俱进啊。” “现在是十月份了,”他抬起头看了周瑶一眼,提醒道:“今年退伍的人数可是不少啊,咱们厂一定是接收大户。” “具体应该怎么做,你写份工作计划交上来,附需要申请。” …… ----------------- “今天的报纸看了吗?” 李怀德很有劲头地搓了搓手,攥住了铁锹一边挖着土,一边问了李学武。 他身边的李学武等人也是同样的攥着铁锹在劳动,今天是义务劳动日。 自国庆节后开始,红星厂管委会发出了劳动倡导通知。 全厂干部工人要在工程处工程指挥中心的指挥和安排下,到亮马河工业区参加义务劳动。 为了表示对这项运动的支持,李怀德带头,亲自领着管委会班子成员,在十月四日,也就是星期日这天,来到建筑工地上义务劳动。 义务劳动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保质保量地在69年上半年以前,完成生态工业区的主体工程建设工作。 确保红星厂顺利地向红星钢铁集团完成过渡,各单位、部门能够有次序地转移至新的办公区开始工作。 这是配合红星厂提级、集团化、人事变革以及工业化变革的重要工程。 为此,工程指挥部特别协调了厂管委,进一步提出了义务劳动的号召。 全厂几万人,将在未来三年内,有力地支撑起亮马河工业区的建设工作。 不仅仅是要号召车间工人利用休息时间来到工地上,还要求机关各部门职工主动加入到劳动队伍中来。 这个时期,无论是车间,还是机关,对义务劳动并没有太多的异议和怨言。 红星厂是大家的,建设红星厂就是建设自己的家,没有什么好反驳的。 不过人多了屁事也多,几万人的劳动工程,总会有调皮捣蛋,偷闲躲懒的。 人事处、工程处和保卫处成立了劳动纠察队,发现这一情况也不处理你,只会记录下来,等分房子的时候一起算。 只有这一样,眼看着划分为住宅区的亮马河沿岸已经破土动工,六个已经完成兼并和搬迁的工厂陆续完成了破拆和改造。 路边的规划图已经树立起来了,高楼耸立,花园景观,很是能提升工人对义务劳动的参与热情。 兼具三防工程功能的地下结构已经完成了土方作业,正在进行水泥填充和浇筑,这些专业工程是由工程队来完成的。 而义务劳动的主要方向是河堤的拓宽、建筑垃圾的清理、被兼并厂区的拆除、道路的修整和铺设等等。 李怀德和李学武带着一路机关干部来到了河堤拓宽工程的现场。 这里还有大型推土机以及钩机在作业,也有重型卡车在往外运输泥土。 劳动工人主要负责河堤的修整、石头的铺设,以及水泥护堤的建筑工程。 让李学武没想到的是,久坐办公室的老李干起活来也是有模有样的。 “您说的是关于进步青年去蒙内插队的新闻吧?” 李学武踩着铁锹挖了一锹泥土甩上了斗车,随意地说道:“我都没太注意。” 听听,你就说李学武的话还能信吗? 他同周瑶是怎么分析的,是怎么教导的,到了老李这成了没太在意。 “天气要变了呦——” 李怀德抬起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感慨道:“都说二八月乱穿衣,可得注意别感冒了。” “您说的是,春捂秋冻嘛,”李学武笑着附和道:“但也别把自己冻坏了不是?” “哈哈哈——” 李怀德的身体保养的不错,跟那么多舞蹈演员交过朋友,却依旧很硬朗。 “你比我懂养生,你说说看,这衣服是穿多一点好,还是穿少一点好?” “我说啊?”李学武笑着回道:“我说白天热了就少穿点,晚上冷了就多穿点,哈哈哈——” “瞧瞧!还是你比我懂养生!” 李怀德直起腰,手指点了点他,话里有话地笑着说道:“天气预报没少听吧?” “嗨,我哪有那么多工夫啊,”李学武站直了身子,用肩膀上打着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笑着说道:“傻子过年看街壁儿呗——” “哈哈哈——” 李怀德手扶着腰,站在那配合地笑了一阵,好让委办的人拍好照片。 一等委办的年轻人离开,他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许多。 “我是觉得风云突变,力不从心啊,”他看了看远处建好的宽阔公路,以及公路两旁拔地而起的大楼,感慨道:“希望这股风吹的好,吹的正确呦。” “怎么?您还心系进步青年群体的未来啊?” 李学武眉毛一挑,胳膊拄在铁锹把上,笑着问道:“太操心了些——” “我?我是心疼呢——” 李怀德目光扫了一眼,见左右没外人,这才小声地对李学武问道:“去年咱们厂接待进步师生的经费还没要回来吧?” “啧,这钱您还惦记着呢?”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他,轻声提醒道:“现在都不兴提这个了,您就当做好事,代表咱们厂捐出去了吧。” “要真算这些烂账,怕不是要得罪好些个人,毕竟大家手里都没有余粮呢。” “我没想着算账,就是别填新账。” 老李很是抠门地算计道:“现在咱们叫多少人眼红呢,都想趁着这个时候咬咱们一口,我能不哭哭穷,要要账吗?” 他用胳膊碰了李学武一下,小声说道:“甭管对方是谁,只要吃了咱们的饭,住了咱们的店,都给他发一份账单。” “该要账要账,给不给是他们的事,要不要是咱们的态度。” 李怀德下巴点了点正在建设的河堤,道:“就以工程预算超标,厂里财政紧张为理由,哭一哭,闹一闹。” “我这一哭一闹,今年年底咱们能消停不老少,对吧?” “嘶——” 李学武故作惊讶地吸了一口凉气,悄悄地比划了个大拇指,目光敬佩地说道:“高,还是您高啊!” “哎——” 李怀德伸手压下了他的大拇指,矜持地笑了笑,说道:“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您啊,还是太谦虚了——” 李学武故作不满地说道:“下次组织生活会上,我可要对您提出批评意见了。” ----------------- 亮马河生态工业区有多大? 其实真的没有多大,连同亮马河算在内,也才不到十平方公里。 但要考虑到红星厂所在的位置是京城东城区,算得上是未来城市发展的核心区域了。 这个时候,京城已经对周边的土地进行了规划和布局。 能看到的是,红星厂在申请工业用地和住宅用地的时候,京城批的很是犹豫。 也就是红星厂答应置换十六家工业企业,整合成为一家总部位于京城的集团型企业。 同时支持京城工业建设一整套轧钢工业才被允许这么大面积的征集土地。 红星厂设计并筹建的亮马河工业区集成了住宅、工业、教育、医疗、科研等等项目为一体,依托亮马河建设具有生态示范性的产业园区。 从城市规划和工业发展角度上来说,京城是支持红星厂这么做的。 但从经济发展和城市发展的角度上来看,红星厂这么做,颇有种划地自治的意味了。 能容纳十万人居住、教育、工作和生活的区域,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城市了。 就算红星厂汇报的是生态化工业区,但也难掩二环外突然就出现了一个卫星城的现状。 纵观历史,俯瞰全局,红星厂的所作所为实际上是把后现代的先进城市较为突兀地按在了这个时代。 60年代的京城外突然出现了一小座24年的县城。 当然,这种城市建设的反差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24年小小型城市拥有的很多设备设施,在这个年代是做不到的。 亮马河生态工业区住宅区域并没有十几层高的大楼,普遍为6-9层的住宅楼。 因为有圣塔雅集团的工程设计援助,目前已经动工建设的住宅区在整体设计上有了较为年轻的法式简约风。 正如李学武同景玉农谈到的那样,红星厂没打算捂着这片土地不放。 当然,在提供永久性居住权的同时,房屋也不可能完全按照分配制度来供给职工。 要么用现在的城市内住宅置换,要么用现金申购,要么同联合储蓄银行贷款。 最后的一种,申请保障型住房分配。 红星厂保留房屋的居住权,以租赁的形式提供给职工。 最特殊的一种,也是房屋供应量最少的一种,那便是专家楼。 无需购买,无需申领,完全按照技术等级和实际所需进行分配。 红星厂在建房屋的这一供应方式得到了一些批评和反对,但也有人希望坚持这一点,因为他们想购置永久居住权限。 目前房管机构对住宅的管理尚未形成完善的体系,也给了红星厂更多的可操作空间。 置换和购房的职工在一个小区,保障型租赁房屋在一个小区,形成了差异化。 如果你觉得李学武提出的这一套住房供应方式有违时代特征的话,那不妨了解一下西城福绥境大楼、东城北官厅大楼和广渠门内大街的安化楼。 更奇葩的住房分配方式,更奇怪的房屋使用权限,更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住房管理体系。 这个时期,任何事物的发展都还在探索中,没人敢说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红星厂自己建设的住宅区,以分配、置换、销售、租赁等形式进行供应,在不违反相关规定的情况下,没人能影响到这一决策的推行。 有很多职工是不满意的,想要厂里提供免费的住宅楼。 红星厂管委会并没有拒绝这一要求,但目前在建的住宅区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也就是说,职工提出的想要免费的住宅楼这一申请,厂里不会拒绝,但得等。 等什么时候厂里有钱了,会建设一批同去年一样的保护型住宅楼。 去年财政那么紧张的情况下,红星厂还是建了一批住宅楼,提供给了困难职工家庭免费居住。 但是,同租赁房屋是一致的,住宅的所有权是在红星厂的手里。 几种供应模式,工程处已经协调宣传处讲的很清楚了,厂报上也刊登了。 现在住宅区开始建设了,所有的工人一边盼望着,也一边算计着。 自己有没有存款,现有的存款够买多大的房屋,没有存款的情况下如何申购房屋,工资水平能申请多少贷款…… 为什么没有人想要拒绝厂里的这些供楼方式,选择继续生活在现有的房屋内呢? 主要有几个原因: 第一个,也是最为重要的,红星厂提供给职工的住宅是纯成本价。 第二个,目前许多职工还没有完全拥有自己的住宅,而是租赁。 第三个,这些住宅楼免费供暖、距离上班的路程近、生活更加便利。 第四个,家里孩子太多了,现有的房屋已经住不下了。 …… 不要用后世商品房的概念和印象来套这个时代的住房。 后世商品房的质量如何且不说,能纯成本供应吗? 拿红星厂的这些住宅套后世,不得抢疯了啊。 放在这个时期也是一样的,厂里会给住宅配套许多免费的设施,这是福利。 班车、托儿所、供暖、体育馆、自来水、洗澡堂…… 红星厂打造的是高福利待遇、低生活成本的门槛型住宅区。 工人们嘴里会抱怨为什么不是免费分配的,但没有人会拒绝购买这些房屋。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就连小学生都能算清楚的一笔账,购买房屋可享受的福利费用乘以多少年,就能等于购房款。 对房屋和土地的眷恋,是国人刻在骨子里的基因。 那有人问了,红星厂辛辛苦苦搞大楼,搞住宅,搞福利,最后成本价卖了? 没错,因为该项目不能盈利,红星厂也没想过要在住宅项目上盈利。 只要项目没有盈利,任何部门都不能攻击红星厂的这一决策。 ----------------- “李副主任,下班了——” 周苗苗推着彗星摩托车从大门口这边过,见李学武站在这,便笑着打了招呼。 李学武正经地打量了一眼她推着的摩托车,笑着问道:“这都包的啥啊?” “针织的座椅套啊,怕骑坏了。” 周苗苗笑着解释道:“我妈可仔细了,连家里的暖瓶都有毛衣穿。” “呵呵,是够仔细的——” 李学武笑了笑,打量了她一眼,继续问道:“这车油耗高不高?一个月得多少油钱?” “这我还真没算计过,”周苗苗被问的一愣,随即想了想,说道:“现在70号汽油两毛二一公斤,满一箱八毛钱不到,够骑一个多月吧。” 彗星摩托车多大的油箱? 四升多一点,比成年人一天喝的水差不多。 但它可比成年人跑的路程远多了。 百公里油耗一升不到,将将能跑500公里,要么怎么说周苗苗骑了一个月都没用了一箱油呢。 再一个,她说的是一公斤,实际上差不多是1.2升,单价一毛八左右。 这油价贵吗? “好么,一斤肉跑一个多月。” 王一民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台彗星摩托车,嘴里玩笑道:“给我一斤肉,我可跑不了500公里。” “呵呵,您还能这么算啊——” 周苗苗笑着说道:“这是机器,人怎么能比较呢。” “羡慕了?整一个啊——” 周瑶同周苗苗笑了笑,从她手里接了摩托车,一屁股坐了上去。 “嗯,是比自行车骑着舒服啊!” “我可整不起,四百多呢!” 王一民笑着摇了摇头,有些羡慕地看着这台摩托车说道:“顶十平米房子了。” “王哥,您还真会算计啊!” 周苗苗打趣道:“看来您是打算换个大一点的房子了?” 厂里已经公布了在建住宅区的标准置换和购买价格,每平米四十元。 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属实不算便宜,但也不会让人望而生畏。 你在后世的京城上班,一个月能挣到一平米的房屋单价吗? 王一民就能,副科级,八十多,一个月能买两平米,这房价还贵吗? 刚参加工作一年的正式工每个月33块钱左右,这个时候的职工年龄普遍多大? 十六岁到十八岁左右。 不信?家里有那个时代进厂的老人,去问问他们是什么时候参加工作的。 按照普遍三年一考核的工人等级标准,当一名工人22岁左右的时候,他的工资就能购买一平米房子了。 当然了,这完全是理想状态下的计算模式,只能作为参考依据。 不过以这个年代职工家庭全员在厂的基本情况,消费能力是不低的。 王一民快五十岁了,家里还有俩孩子在念书,想要全家在一起生活,这房屋面积还真就小不了。 “跟你们年轻人比不了,我们这拖家带口的,是吧?” 他笑着看了看身边站着的几人,大家都很羡慕地看着那台摩托车。 红星厂自己生产的摩托车,给每一位工人都匹配了购买指标。 一年之内,449元的价格就能把彗星摩托车骑回家。 十月份了,京城各大供销社以及红星厂自己的品牌示范店,每天都能清库存。 从钢城运来多少,就能卖光多少。 这种轻便型摩托车在价格的绝对优势下,供不应求。 在充分满足单位购买指标的情况下,投入到市场上的数量并不是很多。 所以,能看到的是,大街上骑摩托车的多半是单位的职工,少部分是年轻人。 厂里的年轻人对摩托车没有一点抵抗力,手里有钱的,必然会买一台。 不过周苗苗的这台车不是她自己买的,她的工资都掐在自己手里攒着呢。 榜一大哥送的摩托车,怎么骑怎么蹬都不觉得心疼。 “还说订房子的事呢,”她看向了李学武,问道:“领导,咱们这住宅区什么时候能住进去啊?” “这我哪知道怯——” 李学武笑了笑,回道:“具体时间得看工期,我就知道最晚不会过了后年。” “怎么,你要买咱们厂里的房子?” “不买咋整,等着厂里给分房啊?” 周苗苗无奈地说道:“往前倒几年还敢想,这个时候?做梦吧。” 现在的四九城,啥都少,就人多。 李学武参加工作的那年就没有房子可分了,那倒座房还是仗着有关系呢。 “我跟周坦结婚,他爸妈给了一千块钱,算是彩礼钱,我们打算用来买房子。” 周苗苗解释道:“我们俩现在都挣工资,攒两年,凑吧凑吧应该能买个八九十平的房子吧。” “好么,眼气我们来了是吧!” 王一民笑着揶揄道:“我干了大半辈子都没敢想八九十平的楼房。” “别开玩笑了,周科长这么说我还信,”周瑶笑着搂住了周瑶的胳膊,对王一民说道:“您要这么说,我可不信。” 她又示意了站在一边的任安,道:“我和周坦的情况,跟任队长他们家差不多吧,您问问任队能不能买得起八九十平的。” 任安的对象是委办三科副科长繁华,两口子都是高工资,房屋的事自然不算事。 只是他没想到,周苗苗会点了他的名字。 “别闹了,我们家可没有一千块钱的彩礼。” “哈哈哈——” 门口站着的几人都笑出了声,周苗苗也捂着嘴笑开了。 都是厂里的干部,今天李学武在这检查工作,随便说起来了,真没人在意。 “咋了?羡慕了?” 李学武看着周瑶认真思考的表情,故意逗她道:“咱也找个给彩礼的对象。” “没有——” 周瑶见他如此说,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嗔道:“我没想那个!” “哎,说我们,我们还想问问您呢,”她跳下摩托车,示意了李学武这边问道:“您打算买多大的房子?” “嘻嘻!您可真问着了!” 周苗苗捂着嘴,笑着解释道:“厂里规定,处级以上的干部不允许购房。” ----------------- 十月中旬,李学武再次来到了钢城。 这已经是今年第三次来钢城出差了。 第一次是陪同李怀德到钢城调研,第二次是陪同景玉农来钢城调研。 这一次同样是陪同景玉农,但多了程开元和圣塔雅集团副总裁罗宾。 红星厂在九月份正式向圣塔雅集团供应合同内外贸商品,营城造船厂也开始了万吨级货轮的营造准备工作。 对应的,圣塔雅集团也高效地从奥地利采购到了氧气顶吹炼钢技术。 这一次李学武随同景玉农和程开元,陪着香塔尔来钢城,就是会同董文学就相关技术的落实和炼钢厂的技术革新进行讨论,同时也商谈下一步技术的引进工作。 其实李学武对炼钢技术不是很懂,讨论会议上工程师们的发言,他听了个囫囵吞枣,一些专业术语他也是半懂不懂。 你要让他讲安全,讲销售,讲工程,他还是能说一些可行性观点的。 但真要放在特别专业的讨论会议上,他也就比景玉农强一点。 为啥不说程开元? 因为老程是从车间主任干上来的,以前可是专职副厂长,主管工业生产的。 虽然机械制造跟冶金没有生产业务上的太大关系,但都属于钢铁工业。 所以,要论专业知识,老程比他懂得多,只看会议上的发言就知道了。 不过李学武也是正在学习,冶金炼钢相关的书籍他也在看,同钢铁学院的教授们在谈话的时候也问了许多不明白的地方。 做管理可以,但让他去车间干一个专职岗位,他绝对不成。 这一次会谈的主力其实也不是李学武,更不是程开元和景玉农他们。 主要还是双方的工程师,就炼钢厂已有的革新和改造方案进行讨论。 未来两年内,圣塔雅集体将作为白手套,帮助红星厂从国外引进这些先进技术,对应的是炼钢厂和轧钢厂在两年内完成技术革新和改造以及建设。 这个工程实在是太大了,红星厂造三条万吨级货轮都补偿不起,只能拉长线钓大鱼,争取尽快完成工业技术革新。 最起码得,三年后涅盘重生,一定要有追上小鬼咂的钢业质量的能力。 没错,从世界各地千方百计花费巨资引进的技术堆叠之后,也要通过努力才能拥有追赶小鬼咂钢铁生产的能力。 这不是自卑,而是事实。 炼钢厂和轧钢厂原有的这一套生产模式还是从毛子哥那里学到的,但已经过时了。 真照此发展,十年后小鬼咂组团来考察的时候,那副撇嘴不屑的嘴脸就要顶在李学武的眼前了。 他能让小鬼咂骑在自己的脸上放肆? 一方面要革新钢业,不能掉队,一方面与之合作,尽快缩短实力差距。 白给法国人打工,白给小鬼砸打工,白给意大利打工,你当红星厂愿意啊? 这不是没办法嘛,必须尽可能地创造外贸条件,以不是那么廉价的情况在还没有恶化的技术封锁环境前面,换取尽量多的先进技术和设备。 全世界所有国家拿出来与咱们相比,没有比咱们发展更心酸,更辛苦的了。 那些混蛋又瞧不起咱们,又惧怕咱们,处处限制咱们,威胁咱们,把咱们树立成一种威胁的存在,其心可恶至极。 所以,越是这种条件和环境之下,咱们越是要勇敢地站起来,让那些混蛋跪下唱征服。 李学武的能力有限,但一点点改变也是改变,至少让后人不至于那么辛苦。 重新回到世界之巅,被世人所尊重,有大儒为咱们辩经,谁知道我们付出了多少。 一点点,李学武只想改变一点点。 ----------------- ps: a:祝贺川省失去了航母! b:别说我水啊!加速了,一些内容交代完后面直接过了,到时候别问为什么了。 c:猜猜报纸上的那条新闻为什么被李学武和李怀德认为形势要变化,如何变化? 第612章 爱情彪师 “至少特么冷了五度。” 李学武哈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董文学示意道:“瞧见没,京城没哈气。” “草——” 董文学听他如此判断温差,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带厚衣服了吗?” “厚毛衣,还有一件皮夹克。” 李学武抱着胳膊,呼吸着新鲜空气,道:“我是最不喜欢冬天的,齁冷。” “别着急,你会喜欢上冬天的。” 董文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抬起头看着黑漆漆的夜空说道:“在这片土地,最值得讴歌的便是冬季。” “讴歌?嗷嗷叫唤吗?” 李学武嘴角扯了扯,好笑道:“冻的吧——” “不然还能是打的?呵——” 董文学挑了挑眉毛,笑着打量了自己的学生,讲道:“这次看你稳重多了。” “稍稍有点底儿了嘛——” 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瞬间结成的白雾,问道:“我是不是有点太吹毛求疵了?” “对自己要求高还不好了?” 董文学正在戒烟,两人站在招待所门口说话这会儿他也是强忍着。 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建筑工地,他点点头,说道:“不要放松警惕,斗争才刚刚开始。” “您说的我好害怕啊——” 李学武抖了抖肩膀,好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工程那边有没有准信,还能干多久?” “工程?快,这儿可不比京城,”董文学介绍道:“今天说降温,明天就封冻,说停就得停。” 他示意了远处的工地,道:“瞧见没,正儿八经地抢工期,多干一天是一天的。” “不容易,我站在这都凉飕飕的。” 李学武晃了晃肩膀,道:“搞一搞福利吧,给建筑队,回头我去申请。” “规模是不是太大了?” 董文学瞅了他一眼,提醒道:“一万多人呢,几万块砸下来都没响的。” “那就挑点带响的砸呗。” 李学武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了。 东北十月中旬夜晚的气温基本上要到0度左右。 如果赶上下霜,那就更冷了。 “我们出来的时候,生态工业区红星联合储蓄银行的大楼建完了。” 李学武主动介绍道:“再有半个月左右,银行那边就可以入驻办公了。” “这么快?六月份开建的?” 董文学惊讶地问道:“我记得好像没多长时间吧?” “这就是科技的力量。”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抬手示意了工地的方向道:“随着大量的工程机械的应用,人力被节省了下来,工期正在缩短。” “整体能缩短多少?”董文学好奇地问道:“不会两年之内就能完工吧?” “别闹了,三年都完不了。”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强调道:“五年的规划期呢。” “三年之内能完成主体建筑就算高质量、高速度的奇迹了。” 他掰着手指头介绍道:“学校和银行完工了,居民区工程动工了……” 董文学听着他的介绍,不住地在心里琢磨着,计算着任务量和工作量。 算谁的任务量和工作量? 当然是他自己的,在钢城,最多他还有一年半不到的光景。 给李学武留下什么,做到哪一步,他必须心里有数。 ----------------- “外经贸那边……” “我还在谈,您别着急。” 李学武点点头,表情稍显认真地讲道:“毕竟是很难取舍的,总要给人家权衡利弊的时间嘛——” “逝者如斯夫啊——” 董文学很了解他的工作能力,更知道他办事的严谨,不到最后一步,是不会轻易下结论的。 所以,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模样,董文学只是问了一句,便没有往深了说。 “机关这边还是以求稳为妥。” 他语气悠长,带着些许犹豫和无奈地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今日之红星厂,多少不容易在心头,机遇难得,时机难得啊。” “您觉得我是在针对他?” 李学武回过头,看着老师的眼睛说道:“我连顺水推舟的动作都没有。” “他现在是自作孽,不可活,用不着我踹他,他自己往深渊跳。” “到了今天,我处在的这个位置上,任何动作都是有迹可循的。”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转头看向了大院的方向,好一会儿才又开口说道:“我犯不上,也没必要沾他的边。” “至于说红星厂的发展,”李学武手插在兜里,语气坚定地讲道:“一颗臭虫而已,影响不了大局。” “只要红星厂还是人在管理,就会有犯错的一天,这话搁在谁的身上都一样。” 李学武的话让董文学沉默了良久,这才忍不住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这个学生,嫉恶如仇,对一些人和事太过于计较和算计了。 短时间还好,时间长了,难免的要受罪。 就以目前钢城的情况,他已经能够预料到,未来两人交接之后,这里必然会引起一阵风暴。 红星厂李副主任的手段,人尽皆知。 到时候怕不是有急红眼的,要在背后打他黑枪。 当然了,以李学武的战斗力,在京城闯下诺大的名声,结局他已经知道了。 刚刚他算计着在钢城任期最后的一年半里需要做什么。 对自己的学生而言,自己的结束意味着他的开始。 而他的结束,也意味着自己的开始。 两人职级交替进步,所管辖的项目工作也要完成交接。 最后的这一年半时间里,李学武又需要做多少事情呢? 太多了,比他现在要做的事只能是更危险,更复杂,也更辛苦。 他除了在钢城给予李学武最有利的支持外,还能为学生做的只有打好基础,扶他上马,大展宏图。 ----------------- “来找你的吧?” 看着一台羚羊汽车进院,不是厂里的牌照,董文学便问了他一句。 李学武点点头,解释道:“彪子,还有以前在这边做事的大强子。” 红星羚羊汽车其实有两种,一种是二手整备车,也就是威利斯改。 真是威利斯改啊,不是歼十改的那种忽悠。 另一种则是现在红星汽车制造厂流水线上下来的定装羚羊汽车。 老彪子开的这台车早了,是去年他帮忙搞过来的,威利斯改,贼啦便宜。 同样配置的还有吉城回收站和边疆回收站,正经的能用来跑业务,也能拉货。 前几天津门那边也想要台车,李学武从厂里给协调了一台指标,是二孩儿开回去的。 目前来说,李学武和哥几个搞起来的回收站系统算不得财大气粗。 但相对的来说,已经今非昔比了。 只看老彪子和大强子一人一身嘎嘎板正的毛领皮夹克,便能知道收破烂也能挣钱了。 “董主任好——” 两人很是规矩,下车后到了台阶下面,先是问了声好,这才看向了李学武。 董文学笑着点点头,招呼着两人上了台阶,握了握手,没说什么便回楼上了。 “武哥(李哥)——” 俩人,俩叫法,亲疏远近各不相同。 李学武却是没有在意这些称呼上的差别,笑着打量了两人一眼。 “嘿嘿——” 老彪子被他瞅的有点毛楞,耐不住性子,咧嘴一笑。 大强子却是成熟了不少,这会儿看着没有了以往的锐气,但却是锋芒内敛。 “老话讲啊,重剑无锋,大巧若工,”他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两人问道:“你们这两把剑,谁更重啊?” 大强子被他问的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便等在那没有回答。 老彪子不能让武哥的话落在地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应该是我吧——” 李学武的目光从大强子的脸上挪到了他的脸上,问道:“说说,何以见得。” “重,我是真重了,”老彪子咧咧嘴,尴尬地说道:“但也就胖了十斤不到,这您都看得出来?” “噼——咳咳——” 大强子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有哲理的回答呢,没想到跟这扯闲蛋呢。 好悬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把他眼泪呛出来。 “都是有闺女的人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瞥了眼大胸弟,道:“你以后就这么教闺女?” “嗨,您就别为难我了,我哪听得懂您说什么啊——” 老彪子不好意思地摘了脑袋上的塔帽,搓着帽里子笑道:“孩子当然不能学我,我跟庆兰都商量好了,她教孩子。” “嗯,你倒是会当甩手掌柜的。” 李学武有些不满地扫了他一眼,示意了身后的大门,带着两人往里面走。 大强子感觉胳膊被拉了一下,看向身边的彪子,没反应过来他啥意思。 老彪子等武哥走的稍微远了点,这才小声提醒道:“一会儿替我兜着点啊!” “我还替你兜着——” 大强子刚要反驳,便被他推着往前走,嘴里只能咽下刚刚的话。 真是特么够为难人的,这是你亲哥,你都怕他,我就不怕他? ----------------- “二哥?” 李雪洗漱完了,正出来打热水,见二哥上来便问道:“您没出去啊?” “去哪儿啊?” 李学武才不会被她给套住呢,这小丫头说话会挖坑了。 瞅了她手里的暖瓶,问道:“给景副主任的?” “嗯,您那屋要不要?” 李雪打量了二哥一眼,一双眼睛好像侦探似的,连话里都带上了试探。 “要,这壶先给我用,帮我泡两杯茶端过来,要好茶叶啊。” 李学武一边支使着她,一边往自己的房间方向走,嘴里还叮嘱着。 李雪微微一愣,想着怎么还泡两杯茶啊,给谁的? 这边还没想明白呢,便见楼梯口狗狗祟祟地上来俩人。 “彪哥!?” “呦,李雪——” 老彪子刚刚上楼的时候就听见了武哥在同人讲话,没想到却是李雪。 招待所走廊拢音,听说话会有些许的差异,他愣是没听出来。 “有日子没见了,上次你没来,我还跟武哥好一顿念叨你呢。” “跟着领导来的,不方便偷闲。” 李雪笑着解释了一句,又问道:“托我二哥给孩子带的恭喜您收到了吧?” “还说呢,等虎妞大一点的。” 老彪子笑呵呵地说道:“到时候让她给小姑姑道谢谢。” “好,我等着那一天了啊!” 李雪见他身边还跟着人呢,没再多说闲话。 她示意了手里的暖瓶,笑着招呼道:“我二哥等你们呢,你们先过去,我去给你们泡茶。” “甭麻烦了,李雪——” 老彪子回头对李雪摆手道:“我们不渴,坐一会儿就得回去了。” “没事,多唠一会儿——” 李雪笑着客气道:“我二哥晚上没工作了,你们想去,我一会儿就来。” “这是……” 大强子瞅着李雪有点眼熟,但没记得见过这姑娘。 老彪子拍了拍他的胳膊,继续往前走,嘴里介绍道:“武哥的亲妹妹。” “以前可腼腆了,本来是奔着考大学的,谁承想呢——” 他摇了摇头,叹气道:“没办法,高中毕业以后,武哥安排进了红星厂。” “我也是老长时间没见着了。” 这么说着,他还回头看了一眼,啧舌道:“到底是单位大机关锻炼人啊!” “这才只一年多吧,便锻炼的这么能说会道了。” 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他嘴里不住地感慨道:“这要是在道边上,打死我也不敢认啊,整个人都变了样了。” 大强子没有说话,这不是他的认知范围,更不是他生活所能接触到的范围。 他从小到大接触的环境和人,就没有读书考大学那回事。 全村男女老少心里想的只有一个事儿,那就是能吃饱饭,别饿肚子。 最大的愿望是逮着想吃的东西吃个够,哪怕是只活一天也知足了。 因为不能考大学,高中毕业后被亲哥哥安排进了大工厂里的机关单位,给领导当秘书,这是什么听不懂的言论? 难道……这还亏了? 在社会上已经打拼多年的他,自然很清楚,自己这样的人此生能奋斗到的高度,很有可能都达不到某些人的起点。 大强子自己也有弟弟妹妹,他可不敢说弟弟妹妹小学毕业了,给安排什么正经的工作,种地算不算? 他嘴严的很,自从上次挨了李学武的教训,这辈子都不会乱说话了。 只是心里想着什么,谁又能知道去? ----------------- “事情是我让周常利办的,人现在还跟奉城呢。” 老彪子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给李学武汇报着他这边的工作。 李雪拎着茶叶和热水壶进来,同两人笑着点点头,并没有打扰他们。 老彪子自然是懂事的,汇报没有停,但关键的词汇都用代指了,或者含糊了。 反正这些李学武也能听得懂,倒也没打断他,只是端着自己的茶杯慢慢地喝着。 李雪很熟练地给两人各泡了一杯茶,随后又帮二哥续了热水。 没等二哥支应,她又悄悄地离开了。 “该铺的渠道打开了,我也跟周常利说好了,”老彪子小声讲道:“这个项目做完,就让他上船待两年。” “上船干什么?”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道:“仗都还没打,就想着跑路了?” “告诉他,拿下奉城的项目,以后他就是奉城回收站的负责人。” “你也是一样——” 讲完周常利,李学武转头看向了进屋以后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大强子。 “西琳正在做的项目你有了解吧?” “是,不过了解的不多。” 大强子放下手里的茶杯,坐直了身子,语气沉稳地回道:“我主要是负责吉城市场的维护与开发。” “那回去以后就好好了解了解。”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看似随意地说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你们都是有能耐,有雄心壮志的,总不能让你们甘居人后,对吧?” “不敢,我听您的安排做事。” 大强子的回答不卑不亢,并未因为话里的尖锐而感到慌张和焦虑。 这会儿只应着李学武的话,没有解释,也没有惺惺作态。 “有野心怎么了?谁没有野心?”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叠着右腿,靠着沙发打量着他说道:“男人什么都可以没有,但唯独不能没有野心。” “不然那还叫什么男人。” 他双手叠着放在大腿上,态度有些松弛地说道:“把你们放在关键的位置上,就是要锻炼你们,磨练你们。” “为什么要这么做?自然是要用你们的,让你们施展抱负,实现野心。” 大强子很是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认真地听着,仔细地想着。 他同大春相比,并没有更多的睿智头脑,不然也不会被张万河当打手使用了。 上次的事过后,他学会了思考,学会了变通,也慢慢地学会了学习。 他所遇到的,见识过的,最有能耐,也是最阴险狡诈的,只有李学武。 所以他每次见到对方都会仔细地观察他的言行举止,回去后要仔细地在心里复盘,回想,学习。 这会儿,他的态度可是比老彪子认真多了,李学武看了都是点头认可的。 “马车夫计划关系到未来你们能不能更充分地掌握这里的资源。” 李学武轻轻摩挲着手指,看着两人讲道:“不要怕花钱,不要怕麻烦。” “这钱能花出去,就能挣回来,回去以后多想想,该怎么花钱,花到正地方,是不是啊,彪子?” “嘿嘿,我回去好好想!” 被点了名的老彪子干笑着点点头,附和着说道:“我一定好好想,这钱得花在刀刃上。” “嗯,城里没有叫刀刃的姑娘吧?” 李学武瞥了大胸弟一眼,该警告的已经说明白了,亲兄弟,没必要说太深。 他目光转向了大强子,问道:“吉城的业务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困难?” “毕竟是我的家乡,业务上我还是能拿得起来的。” 大强子谨慎地想了想,继续汇报道:“做熟不做生嘛,我们现在的业务还是以稳扎稳打为主。” “粮食、皮张、药材、干货等等。” 他掰着手指头数着道:“经销的除了咱们回收站自己的商品,主要还是办事处的业务指标,这方面比较成熟……” 说到这,他顿了顿才又说道:“也有些被动,毕竟不是咱们自己的产品嘛。” “嗯,关系是吧?”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点点头问道:“跟吉城办事处的关系处的不融洽?” “也不是不融洽,”大强子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含糊地说道:“人家好像是有自己的想法,咱们这边……” “西琳怎么说?” 李学武没等他的话讲完,便看向了老彪子。 西琳那边干的不错,但多是仰仗老彪子这边帮忙。 钢城有董文学在,发展的比较快,也比较稳定。 一些资源递给西琳,这才让吉城回收站那边快速地稳定并发展了起来。 所以,吉城有事,一般会先跟钢城这边沟通,能自己解决的,就不麻烦京城了。 老彪子解决不了的,那必然是要给京城汇报的,但处理的时间就要长一些了。 而且手段上必然直接,鞭长莫及嘛。 “西琳是怕给你添麻烦的。” 老彪子迟疑了一下,汇报道:“我这边找了些关系,二叔那边也在问……” “问什么?多长时间的事了?” 李学武眉头一皱,问道:“能不能谈的下来,能不能处好关系,你都不确定吗?” “这个……很难办,”老彪子见武哥皱眉,便坦白地讲道:“那位王主任看着不太好相处,西琳给送了两回东西,都给退了回来,他小舅子倒是去过几次。” “来是来了,看看就走了。” 大强子介绍道:“西琳接待的,据他自己介绍,说是什么联营公司的。”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李学武看了一眼手上的时间,拿起小几上的电话要去了津门。 “是你们没反应啊,还是于丽那边漏掉了?” “这……反应是反应了,但并没有标重,”老彪子解释道:“我们这边还在接触,看看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我觉得那小子是来者不善。” 大强子心里是有些意见的,但这会儿在李学武的房间里,他不敢乱说。 老彪子瞅了他一眼,微微皱眉道:“你懂什么来者不善,要想在地方处好关系,不能每次都从上往下使劲。” 他回头看向李学武,建议道:“不行我去一趟,盘盘他的道,看看啥意思。” 李学武没应他,只在等电话的这会儿工夫,示意大强子讲一讲业务上的情况。 大强子也没含糊,从头到尾,把十月份以前的业务挨个说了一遍。 见电话还没有接通,他又把十月份以后,也就是到阴历年根底下的工作计划和项目准备情况说了说。 话说了一半,李学武这边的电话接通了,同值班室讲了一下,又转到津门贸易管理中心主任庄苍舒宿舍。 “嗯,我是李学武。” 电话里,庄苍舒的声音传来,李学武应了一声,报了自己的名字。 那边一听是他,声音立马就变的恭敬严肃了起来。 他来钢城出差,这在厂务工作简报上是能看到的,庄苍舒一定知道。 从钢城打来的电话,还是这个时间,容不得他不严肃。 “领导,我是庄苍舒,请问您……” “吉城办事处主任姓王对吧?” 李学武没等他把话说完便问了一句,随后讲道:“你把他的情况跟我介绍一下。” 电话那头的庄苍舒心里一突,脑瓜子嗡的一下子。 全国十八个办事处主任,他心里一个一个地数,各个都清楚。 为什么? 因为这些办事处都归贸易管理中心管理,他是负责人。 而李学武是他的主管领导。 虽然在厂务工作上已经明确地把贸易管理中心分工给了景副主任。 但你问问庄苍舒,李学武的电话他敢不敢不接。 现在这个时间,李副主任在钢城把电话打到了他的宿舍里,问吉城办事处主任的情况,你觉得正常吗? 总不能是王主任工作突出,累的领导大晚上的打电话表扬他吧? 庄苍舒心里千回百转,但嘴上没有半点含糊,电话里讲的清清楚楚。 当然不可能直白地说对方是谁谁的关系,只说人事推荐和安排不就清楚了嘛。 这是长途电话啊,你知道有没有人听着呢,公事就得公办。 李学武这边听他讲完,这才说道:“重新考虑一下吧,下面的同志意见比较大。” 只这么一句话,没有再多说什么。 大强子有些愣愣地看着李学武撂下电话,很随意,很坦然。 让他和西琳头疼了两个多月的王主任,就这么完蛋了? 老彪子却没有像他这么想,而是目露担忧地看着武哥问道:“是不是有点……” “办事处成立初期,问题暴露出来,就意味着没有更合适的解决办法了。” 李学武淡淡地讲道:“还是要考虑时间成本,没必要在他的身上浪费精力。” “问题帮你们解决了,但办事处不可能没有主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回去后我一定把您的意思汇报给西琳站长。” 大强子身子坐的笔直,态度上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对比起道上的手段,李学武的这种轻描淡写更让他肃然起敬。 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掉产生问题的人。 尤其是李学武提到的时间成本,他很快便理解了这个词的含义。 就像做生意的人必然要关注m2值一样。 没有涉猎相关工作或者业务,谁会听到m2这个词,又怎么会思考它代表了什么呢。 ----------------- 李学武点点头,对大强子近一年的工作成绩和心态还是比较认可的。 “听说你谈了个对象?” “额——是,就是市场上认识的。” 听李学武打听起了自己的个人问题,且是这么的了解,大强子心里突突的。 见他这般模样,李学武笑了笑,端起茶杯问道:“还在恨我对吧?” “恨我让你失去了那个护士,那个是你的初恋吗?” “啊?不……啥、啥初恋啊——” 大强子被他这么问得有点不会说话了,磕磕巴巴地解释道:“我哪有初恋啊,喜欢了哪个就上呗。” “还有,内给护士……” 他支吾了一阵,这才讲道:“我觉得不太合适,没有处下去的必要了。” 当初李学武答应他,吉城的情况稳定下来,就帮他把护士女朋友调吉城去。 现在吉城的情况早就稳定下来了,大强子却是丢了当初的心上人。 李学武是有些不落忍的,毕竟初恋最甜、最走心了。 “听说这个很不错?” 他打量着大强子问道:“她知道你的情况吗?有结婚的打算吗?” “内个……我……” 大强子好像哑巴了似的,被李学武问得说一句磕巴一句。 老彪子在一边偷着乐,看了一会儿笑话,这才帮着他解释道:“现在登记不合适,再等几年的。” “嚯——你还吃了嫩草了!” 李学武看着窘在那里的大强子笑了起来,给他比划了个大拇指。 “可以,比我们都强,只要是正经人家的姑娘,能过日子就成啊。” “她……她爸妈没了……” 大强子端起茶杯灌了一口,低着脑袋解释道:“带着一个弟弟过生活。” “听说是上了高中的,”老彪子在一边解释道:“爹妈生病没了,丢下姐俩。” “哦,困难家庭啊——”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脸上的笑意敛去,看着大强子问道:“你这是做慈善啊,还是处对象啊?得分清楚了啊。”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直接影响了你以后的生活啊。” “没错,我也是这么说他!” 老彪子在一边补充道:“他这个人啊,做事很果决,唯独在处对象一事上,像个初哥。” “要真喜欢人家,就说喜欢的,处就完事了呗。” 他点着大强子说道:“你要是可怜人家,发了那份善心,就别给人家以身相许的错误信号,这不是为难人家呢嘛。” “你自己想想,现在都还行了,往后呢?” “你是让人家喜欢你啊,还是感激你啊?” 老彪子很是认真地说道:“在爱情这方面,我算是你祖师爷一辈儿的,我教你啊,这夫妻感情万万是不能有感激的。” “你别跟我俩扯淡了——” 大强子一听他要当自己祖师爷,瞥了眼珠子不忿道:“你懂个屁的爱情!” 别说,对老彪子相当了解的他,最有资格质疑老彪子对爱情观的忠诚了。 刚特么一到钢城,这货就带着自己去支援贫苦妇女,哪来的爱情祖师爷啊! 老彪子却对他的观点不敢苟同,这算是对他爱情的污蔑和攻击了。 “我不懂爱情,我爱情的时候你还撩拨小寡妇呢!” 得,两人是半斤对八两,乌鸦站在猪身上,谁都别说谁黑。 互相了解的两人,要是扯扒起来,今天能说到后半夜去。 老彪子却是有正经的,挑眉讲道:“我们家你嫂子,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她们家没落难的时候我就惦记着她。” “她上大学,我见天的蹲她们大学门口等着瞧她,就为了娶她当媳妇。” 他坦然地讲道:“后来她们家落难了,我当然要伸手相助了。” “咱们都是兄弟,话都敞开了说,你觉得我们家那位能相中我吗?” “当然不能啊,我特么长得跟猪似的,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能相中我?” 老彪子说话有点牙碜,但话糙理不糙,这会儿讲道:“我喜欢她,就等于猪八戒相中嫦娥了,你说她知不知道?” “落难那会儿没有一个人搭救她,是我,求着我哥,把她,把她们全家捞出来了,我图的是什么?” “别特么跟我说仗义,四九城需要仗义的地方多了去了,哪就我了啊!” 他正经地看着大强子说道:“你嫂子跟我说,无以为报,以身相许,我当然乐意啊,小半年了,我就憋着娶她呢。” “但有一样,结婚那天我就告诉她了,从磕头的那一刻起,她就不要感激我的救命之恩了,因为她现在是我媳妇了。” 老彪子摊开手,说道:“我特么绝对没有做慈善,我就是相中她了。” “你说她时运不济也好,说我走狗屎运也罢,我就是喜欢她,怎么了?” “你啊,看着成熟,实则单纯的很,”他点了点大强子,说道:“连特么找女人你都问人家为什么出来干这个。” “还能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是兴趣爱好,为人民服务吧?” 大强子脸色憋的通红,瞪了他一眼,道:“我说我不去,你非带我去!” “行,你现在不要脸的劲已经有我当年的三分功力了——” 老彪子点了点他,道:“我说的话你回去好好想想啊,结婚了来信儿!” “早点考虑,给人家一个交代。” 李学武笑着听了两人的对话,这俩混蛋是特么够混蛋的。 看了大强子一眼,问道:“你弟弟给你写信了吗?” “没有,是有啥事吗?” 大强子看向了李学武,知道刚刚的话都是扯闲蛋,还以为事情谈完了呢。 他弟弟周耀强同大春的弟弟一起去的京城,户口都挪走了。 这算是对他,以及对山上那些人的表态,也是一种奖励。 山里人不仅仅是卖货,也在卖命。 “可能是信走的慢,我说给你听,你提前有个准备。” 李学武点点头,看着大强子说道:“耀强在京城工作干的不错,我呢,这边有点关系,给他弄了个指标。” “李哥,指标……我没明白您的意思,”大强子表情茫然地看着他,问道:“他是要干啥啊,还是……” “笨蛋,当兵啊——” 老彪子提醒了他一句:“指标还能是什么指标,难道是生孩子啊?” “啊!啊——” 大强子惊讶的愣住了,想要站起来,却又有些支使不动双腿了。 他嘎巴嘎巴嘴,满眼的不敢置信,听着老彪子的话,盯着李学武的眼睛,想确定彪子说的是不是真的。 李学武没否认,喝了一口温茶,解释道:“我问过耀强了,他个人还是喜欢当兵,来信应该是询问你的意见。” “李哥……” 大强子没往起站,而是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感激地看着李学武说不出话来。 李学武却是微微皱眉道:“这是干啥,站起来!” 老彪子很是理解地说道:“激动就激动,没必要这样激动——” 他扶着大强子坐在了沙发上,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当兵而已,又特么不是当太子,至于把你激动成这样吗?” “呜呜——” 大强子倒是真争气,老彪子也是真会安慰人,这就哭上了。 李学武端着茶杯好笑又无奈,看着老彪子搞怪的表情,摆摆手,示意了门口的洗脸盆和毛巾,道:“给他擦擦脸。” “老子特么还得伺候你!” 老彪子不忿地说道:“在家我都没伺候过我媳妇儿,真是特么造孽啊——” 嘴里这么叨咕着,可还是走去门口用热水投了毛巾递给大强子。 大强子接过毛巾捂住了脸,忍不住地又哭了一小会,这才控制住了情绪。 “对不起啊,李哥——” 他擦了擦眼睛,哽咽着说道:“我们们家做八辈子梦也没想过当兵的。” “别这么说,”老彪子站在一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不是跟我说你爷爷给小帅扛过枪嘛——” “我什么时候说过!” 大强子瞪了瞪眼珠子,认真地强调道:“我们家八辈贫农,根正苗红!” “窝草——” 老彪子像是不认识他了一样,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说道:“敢情你们家八辈祖宗灵活就业啊,说红就红,说黄就黄!” “你给我滚犊子——” 大强子撇了撇嘴角,提醒他别坏了自己家的好事,这当着李学武的面呢。 要是知道了他们家的历史和成分,这指标再不给了咋整。 全家全族都等着他弟弟建功立业,把一家人漂白了呢。 到啥时候都是,一人当兵,全家光荣。 你说啥是光荣? 光荣就是有光,亮堂了! 这个机会有多么的难得,没有人比大强子更懂了。 他为什么要哭,情绪激动的背后是无尽的压力和承受。 李学武让他弟弟有了光荣的机会,就是给了他和他家人光荣的机会。 这一刻他对李学武在没有任何的意见,只觉得这辈子跟对人了! 第613章 不给我就抢 我问你,时光能不能倒流? 能不能倒流? 如果能倒流的话,大强子一定不会那么的跟自己较劲。 从炼钢厂招待所出来的时候,他脸上的泪水依旧没有干透。 人啊,活得越久越糊涂。 为啥这么说呢? 有的时候你也搞不清楚谁对你是好,谁对你是不好。 就像人在这一生里遇到的种种问题,不一定都能解得开,想的明白。 甚至会让人沉迷于哲学,或是玄学。 有文化的想哲学,没文化的想算命。 你说你失恋了,特别喜欢前男友或者前女友,怎么都走不出来啊。 你想啊,他(她)为啥不要我了,难道是我对他(她)不够好吗? 还是他(她)移情别恋了? 如果不是,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想不通,要死要活的,怎么办呢? 如果你有一个好朋友恰巧懂哲学,辩证地帮你分析一番。 可能说四五个小时,也可能唠个三五天,甚至是一个多月的,慢慢的你也就释然了。 就算想不明白,内心无法释然,可时间会冲淡一切的,你朋友也得上班呢。 如果你没有这样的好朋友,或者朋友里没有会开导你的,还能死去吗? 找个算命的破一破吧。 你就问算命的,为什么! 为什么他(她)要离开我,为什么他(她)要这样对我,我该怎么放下。 算命的一般只需要用三个字,便能让你放下心理包袱,开怀大笑离去。 哪三个字啊? 他(她)克你! 现在大强子就在想,或许人跟人走不到一起,或者半路分道扬镳,恰恰是人生最好,也是最合适的安排。 难道跟着掌柜的继续走下去,就一定比今天开心吗? 难道留在钢城同小护士结婚,就一定比今天幸福吗? 不见得啊,他自己都不敢说一定会。 刚刚在楼上,李学武和老彪子对他提的醒,其实他也在琢磨着。 对那个姑娘到底是喜欢,还是慈善。 他有点糊涂了,想不明白,都怪他文化水平低,没有那么多的见识和学问。 后来听李学武讲话,讲工作的方式方法,他试着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有些事情本可以反过来想想的嘛—— 关于那个姑娘,到底是喜欢还是慈善呢? 反过来想,他有慈悲之心吗? 想想过去做的那些事,想想过去的那些人,他哪里有资格说慈善啊。 得!就这一个,他想明白了。 甭管是家境如何,甭管是我见犹怜,自己都不嫌弃她是屠夫的闺女,孤儿身份,她也就别嫌弃自己狗屁不是了。 该结婚结婚,该要孩子要孩子,他也名正言顺地把女人带回村里拜拜爹娘。 至于小舅子,那该养活还得养活,他又是不差这一碗饭,这点良心还是有的。 他现在不差钱,连最需要的身份价值,都即将在弟弟身上实现了。 从招待所出来的时候,他心里是豁亮的,开心的想要喊一嗓子。 老彪子拉开车门跳上了汽车,转头对上车的大强子问道:“带你潇洒去啊?” “潇洒啥啊?我不去——” 大强子搓了搓自己的脸,闷声闷气地说道:“挨骂了还要见你的刀刃去啊?” ----------------- 就在李学武等人视察钢城炼钢厂,讨论接下来的技术改革工作时,上面对复课又做出了新的通知。 十月十四日,人民大报上刊登了《关于大、中、小学校复课的通知》。 通知要求“全国各地大学、中学、小学一律立即开学”,“一边进行教学,一边进行变革”。 这是进入十月份以来,上面就教育工作下达的第二份通知。 而在李学武看来,覆水难收,这扎口袋的工作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 各地教育环境已经散漫了两年多了,骤然强调纪律,严肃教育,咋可能呢。 似是红星厂这样,在乱中取静,严肃纪律,从根本上去除掉了不稳定因素滋生的土壤,新建学校就是有这样的条件。 但对于目前的大环境来说,想要完全恢复两年前,甚至是三年前的教育环境,恐怕还是得花费一些精力和时间。 再一个,从通知中就能看得出,复课不等于完全恢复原本的教学纪律和环境。 还是要大学习,在学习中变革,在变革中学习,根子上没有解决问题。 这就会造成一个结果,复课了,但约等于没复。 时间、精力上且不说,老师呢? 学生们回归课堂,老师去哪了? 经过了那么多的事,遭遇了那么多的问题,他们还有教学的能力吗? 聋老太太没的时候,李学武在后院听三大爷讲了几句。 闫富贵是个谨慎小心的性子,就算是讲了,也是含含糊糊,不留把柄的。 但从只言片语间,也是能够深深地感觉到他的无奈和胆怯。 试问,一个怕了学生的老师还能教育好学生吗? 就像后世一样,打不能打,骂不能骂,你让老师如何教育学生啊? 你上学那会儿都是怎么淘气的,你觉得自己的孩子是乖宝宝,不用教吗? 矛盾往往存在于供需关系的不稳定状态中,一切问题都是有迹可循的。 反过来问了,学校里就都是好老师吗? 他们在体罚学生的时候是否会有过激的行为,这种行为是否会影响或者伤害学生心理健康。 如果真的要想全面,菜市场里的菜别吃了,因为都打农药了;生病了也别去医院了,因为打点滴伤害血管…… 有一个成语形容的很贴切啊,因噎废食,怕噎死不吃饭,把自己饿死了。 ----------------- 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有了矛盾不可怕,因为矛盾和问题是可以解决的。 万万不能怕出现矛盾和问题,而不去行动,那傻的可就是自己了。 所以,在目前教育环境下,红星厂毅然决然地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教育系统。 李学武不怕出问题吗? 李怀德不怕出问题吗? 都怕,提心吊胆的怕,就算是在钢城,李学武在同钢城炼钢厂的班子成员谈话时也在问教育和教学情况。 红星联合学校在京城,钢城、营城、奉城等等,以后这些地方的职工子女该如何实现教育和教学管理呢? 顶着担惊受怕,顶着提心吊胆,依照红星联合学校的模式,依然要尝试着开展教育教学工作。 有条件的,恢复和重建初中、小学教育环境。 统筹规划,由教育管理处统一管理。 之所以只规划了初中和小学的建制,是因为后半段的教学可以转移至京城。 在没有条件的情况下,那就创造条件来达成这一目标。 红星厂在京城建设的亮马河工业区不是集团的全部单位。 在津门,在钢城,甚至是在奉城,未来都会有大量的职工在集团内工作。 亮马河工业区的住宅只是第一批工程,未来在红星钢城工业区还会有同样优秀的配套项目搭建起来。 对应的,医疗、教育、生活等等福利保障设备设施也会逐渐建立起来。 李学武在陪同罗宾参观炼钢厂的时候,就提到了这一点。 亮马河生态工业区,将会是红星厂在探索未来工厂与城市有机结合的一种尝试。 今天亮马河工业区的设计和建设有多规范、超前,那就意味着红星厂未来在其他地区建立的工业区域有多么的优秀。 红星厂在钢城的工业区其实已经颇具规模了,一行人乘车绕行,重点查看了与炼钢厂配套建设的项目,以及未来的轧钢厂建设项目基础。 在预留出来的一块区域,一行人下了汽车,拿着图纸讨论了起来。 “火力发电站的核心是什么?” 罗宾摘了手上精致的皮手套,拿在手里指了指前面的空地道:“是土地。” “我还以为您是要说……” 李学武被他的自问自答逗的一乐,见他看过来,摇了摇头表示了歉意。 圣塔雅集团的副总裁罗宾却是没有在意,同样微笑着问道:“什么?” “锅炉、汽轮机和发电机嘛。”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解释道:“我还以为您强调的是这些呢。” “哦,这些当然重要——” 老头罗宾在香塔尔的面前有着古典绅士的刻板,但到了钢城…… 像脱了缰的野狗,有点撒欢了。 他抿着嘴唇,看着前方平整的土地说道:“但更重要的是有足够多的土地来建设它,包容它,不是吗?” “这里真是哥好地方啊!” 没等李学武回答,看着平整的田地,罗宾有些感慨地说道:“如果法国拥有这样的土地,绝对不会浪费在工厂身上。” 别听他胡扯了,无病乱呻吟罢了。 法国开始工业革命的时间可是很早的,难道都是拘在大山里开建的工厂? 纯特么扯淡呢—— 工厂侵占农田是工业化变革的一个显着特征,也是农耕社会向工业社会转变的一个无奈之举。 都知道没有粮食会饿死,但头顶白旗的法国佬更知道,没有工业就没有枪炮。 想要得到更多的土地,更多的粮食,他们就得玩了命的发展工业。 现在法国人已经吃完了工业变革的红利,反过来自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惜了农田,遗憾了粮食。 再一个,这片黑土地从来都不缺少觊觎它的混蛋。 李学武对罗宾的发言只当是放屁,还真能揍他一顿咋地? “三座高炉,两个大车间足够。” 跟着罗宾一起来的工程师团队在讨论过后,同红星厂的工程师又对接了一下。 李学武听是听了,但有些专业术语没直接听懂,还是翻译讲清楚的。 记住了,懂外语和专业的翻译是两回事。 叽里呱啦坐在一起扯叽霸蛋都无所谓,差一句两句的不耽误吹牛哔。 川省的兄弟伙和贑省的老表坐在一起讲普通话,他们也有互相听不懂的时候。 但你要说谈工作,对接业务,那是一点都不能差的。 法国工程师说前门楼子,中国工程师说胯骨轴子,那能行吗? 图纸拿出来,说是烟囱,没有翻译听不懂,光看图纸的话还特么以为是地下水井呢。 当然了,这么说是夸张,实际上没有哪个傻哔把烟囱当水井建。 两边的工程师在翻译的帮助下仔细地核对和讨论着,李学武等人只能在一边看着,听着。 炼钢厂主管后勤的副主任杨叔兴给在场的众人散了烟。 到了李学武这让了让,见他摆手拒绝,便笑着说道:“董主任也戒烟了。” “上次来是跟我这么说的。” 李学武转头看着他笑了笑,说道:“不过戒烟的滋味不好受。” “嘿嘿嘿,我老见他偷摸抽。” 杨叔兴给自己点了一支,吸了一口便站在了李学武的边上。 他是听不懂法语的,翻译那边说的快,他也跟不上。 站在李学武身边,目的也不是想参加工程师们的讨论。 当干部的,并非全能,尤其是管理型的,得懂,但没必要全懂。 “这发电站要建多大,您知道吗?” “什么多大?你是问发电容量吗?” 李学武回头看了对方一眼,说道:“不到两万吧,应该是一万八左右。” “那个……这算是大,还是小?” 杨叔兴在李学武这倒是很坦然,没有不懂装懂,更没有藏着不懂。 他很是直白地讲道:“对炼钢我还能知道点,对发电我是一窍不通啊。” “其实都一样,我特么也没学过。” 李学武笑着爆了一句粗口,随后点点头,说道:“听他们说,这就是小型发电站的容量范围内了。” “五万千瓦以下的都叫小型。” 在给杨叔兴解释了一句后,他示意了远处的大山,道:“要是能搞小水电,其实连起来也能凑活着用。” “小水电好像不顶用,我问过了。” 杨叔兴摇了摇头,说道:“三百千瓦左右,供农村点灯还行,工业……” “主要还是炼钢厂和轧钢厂,以及其他上下游的工业用电量大。” 李学武抱着胳膊,一边听他们讨论,一边同杨叔兴闲聊。 “要来的这两座发电站实属无奈之举,以后工业发展的速度一定比电力建设的速度快,总要被卡脖子。” “我还寻思着能不能往外卖电呢。” 杨叔兴呵呵笑着,被烟呛了一下,咳嗽了两声,这才又继续说道:“要照现在的生产规模,看来是难了。” “你还想着往外卖电呢?”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现在这一万八我都怕往后了不够用呢。” 他抬手示意了远处正在施工的工地,道:“你且等着吧,炼钢厂技改完,轧钢厂建设完,其他配套和附属工业开工,有的是哭着喊着保电的。” 前些天,李学武看报纸,电力给出的数据预测,今年的发电量只能完成770亿千瓦时左右。 觉得很多是吧,毕竟是以亿为单位来计数的,但平摊到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呢?平摊给七亿人呢? 这一处小型发电站,在立项之初,李学武就不断地在强调预算,预算,把未来红星钢铁产业基地的用电预算算进来。 结果呢?算来算去算特么个一万八。 要搁他来算,那必然是三万到五万的,就像杨叔兴说的那样,多了可以卖出去嘛,反正这个时候要电的多了去了。 不过这处发电站是白来的,不是你想要多少就能要多少的。 圣塔雅集团也不是慈善组织,一个菜没点,还得白搭两个发电站是吧? ----------------- 看炼钢厂、看汽车制造厂、看轧钢厂厂址、看发电站位置…… 一整天,调研组都都在忙,都在跑。 李学武全程都在陪同,有意见或者问题,他倒是没有当面就问。 毕竟这还是在讨论阶段呢,有什么问题可以在会议上再说。 程开元和景玉农也在忙,一个趁着这个机会调研生产管理和技术变革工作,一个趁着这个机会调研财务工作。 李学武回来的时候,景玉农也是刚忙完,从楼上下来,两人碰了个面。 “怎么样啊今天?” 景玉农打量了他一眼,问道:“收获如何?” “别开玩笑了您,”李学武笑着回应道:“我是去监工的,不是去开工的。” “呵呵呵——” 杨叔兴跟在后面笑了笑,介绍道:“该转的都转完了,相关的数据也都核实了,就看工程那边怎么谈了。” “辛苦了——” 景玉农笑着点点头,对杨叔兴说道:“这次回去基本上就能把钢城工业区的规划做出来了,你功不可没。” “可不敢当,都是领导的功劳。” 杨叔兴的岁数不大,但也比景玉农大,两人的对话颇为有趣。 有人问了,凭什么呀! 凭什么景玉农年岁不大,职级却是这般的高啊? 三十四岁,副局,多少人一辈子的梦啊。 其实原因很简单,这年月懂经济的本来就不多。 如果在部里工作多年,有着丰富的工作经验,又有着学历、能力和资历的相匹配,你说她凭什么? 来红星厂叫空降锻炼,都不叫下放挂职,这样的干部都是带着线下来的。 做的好了,有可能原地重用,做的不好了抽回去继续锻炼。 为什么总是说培养一名干部人才需要消耗很多资源呢。 原因基本上都在景玉农的身上体现了。 能从部里来到红星厂,已经说明了问题。 杨叔兴有自知之明,知道跟景玉农比不了,也得罪不起。 所以在谈话和交流上没有羡慕嫉妒,更就没有满腹牢骚。 很客气的,带着些许尊敬,把岗位工作需要的态度表达的淋漓尽致。 站在门口,只说了几句,杨叔兴便主动告辞离开了。 他知道,领导下来一定是有事情同李学武谈的,他站在这已经碍眼了。 说同景玉农比不起,其实比李学武,他也比不起,这属于天生的残疾。 职场进步与发展,看似微妙难懂,实际上简单的很,也清晰的很。 前提是你得懂,看得清。 像是李学武这样,从一开始就在总厂机关工作,直到遇见瓶颈期。 这么年轻,又是这么的有想法、有能力,必然是要放在机关里轮转锻炼的。 直到经验丰富,资历成熟,才会被下放到分厂来当一把手,继续锻炼。 反观他呢,同李学武一样,在机关里遇到瓶颈了,却没有在机关轮转的潜力。 所以只能提前下放到分厂担任副职,继续锻炼。 从这一差别就能显现出两人未来的进步潜力了,预示了两人能走多远的差别。 李学武下来是当一把手的,他上去可做不了机关部门的一把手。 这就叫先天残疾,很无奈,也很现实。 当然了,提前下来的,也不乏有锻炼培养的后起之秀,逮着机会噌地就上去了。 但是,这样的后起之秀多不多? 你能看见的多,就说明真的不多,这叫幸存者偏差。 多,什么叫多,习以为常才叫多。 六五年年末,六六年年初,当时的李学武是正科级,杨叔兴是副处级。 现在呢?俩人一样了! 别着急,再过两年,杨叔兴知道,自己还是副处级,李学武可就是他领导了。 西游记有那么多神仙,有那么多妖精,真成事了的,不就孙猴子一个嘛。 天庭里有关系的牛魔王都还没混上编制呢,那才叫赔了夫人又折兵呢。 ----------------- “怎么?有问题?” 走在回招待所的路上,景玉农紧了紧身上的大衣,问道:“哪的问题?” “发电站,可能不够用啊。”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法国人紧抠砖缝,这谁受得了啊。” “敢情你也知道人家是拿钱的一方啊?” 景玉农瞥了他一眼,笑着问道:“差了多少?有具体的数吗?” “咋有?”李学武看向她问道:“我说未来有,你信吗?” 还真就是这样,从今天的讨论结果上来看,法国人自觉得很大方,可是放血了。 红星厂这边呢? 也觉得赚着了,兴许还有产电量溢出的可能呢。 唯独在一边听着的李学武皱眉啊。 现在是现在,未来是未来啊。 现在搞设计和建设的这些人,谁又能想到未来这里需要多少用电量呢。 李学武的想法是,电力系统的建设完善以前,都不能耽误了生产用电。 最少三十年,甚至要往后算四十年。 现在说搞小型火力发电站,完全能够供应工业区各生产单位的用电。 甚至包括未来的工业区配套设施用电,比如居民用电等等。 但是,李学武在立项的时候就想到了,这座发电站从一开始的独立供电,未来会慢慢地配合电网供电。 因为用电量增多,用电紧缺的情况下,这座小型发电站的作用会从主力慢慢向辅助运营,直到淘汰的那一天。 但要说从一开始就打主力,打两年就残废了,那建它还有什么用? 土地不算成本啊? 时间不算成本啊? 李学武手指敲了敲脑袋,说道:“设计的一万八,我想要它三万六。” “真要依着我,直接拉满到四万。” “做梦呢你——” 景玉农瞅了他一眼,提醒道:“别得陇望蜀啊,贪吃没个够。” “你当法国人援助的是饼干和巧克力啊?我贪吃没个够。” 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道:“这发电站要是建小了,当初跟法国人要电站真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了。” 他转过头,看着景玉农问道:“光听我白呼了,你这边咋样啊?” “你是羡慕我啊,还是寒碜我啊?” 景玉农白了他一眼,这坏蛋的话不能只听一句,你得小心着听他说的每一句。 听着这一句好像很正常似的,但只要你搭茬儿了,下一句就给你踹坑里去。 说工作都无所谓了,聊闲篇的时候,你就甭顺着他说,来一句折一句,准没错。 “这话是怎么说的——” 李学武双手插兜,笑着说道:“我要羡慕您在办公室里温暖如春,让我出外勤,冻得跟三孙子似的,这不是寒碜我自己了吗?” “你这还带给自己降辈儿的啊?” 景玉农终于逮着小便宜了使劲占,笑着点点头,说道:“是够寒碜的。” 李学武斜瞥了她一眼,嘴里动了动,却是没说出声来。 两人白天打嘴仗,说说一乐就过去了,关键还得看晚上。 景玉农兴许是看见他嘴动了,或有点心虚,咳嗽了一声道:“别骂人啊!” “您是大仙啊?神机妙算!” 李学武好无语地看了她,道:“我都没出声,你就知道我在骂您?” “我还不知道你的——” 景玉农当然知道,他是没有骂自己,但绝对没有什么好词。 这会儿将要下班了,路上的人不少。 她穿着呢子大衣,手插在兜里,高跟鞋不高,走起路来稍稍有点声音。 深秋时节,落叶缤纷,天上一片灰,地上一片黄,倒有几分下班后,小两口压马路,双双把家还的意味。 当然了,这都是景玉农心里想的,要说李学武,想下班遛狗都有可能。 论损,他都损到家了。 ----------------- 调研和办公会三四天,李学武只给周亚梅打了个电话,并没有过去住。 因为晚上还有会,昨天都开到半夜了,李学武是负责人,得紧盯着。 当天晚上的讨论会他依旧是保持着多听多看的态度,并没有提出意见或者建议。 直到第二天上午了,双方的工程师团队主要负责人,一起上了办公会,向红星厂和炼钢厂的领导汇报讨论结果。 毕竟是已经讨论过的,也是论证过的,所以汇报工作是由红星厂一方来完成的。 领导们听的很认真,有听懂了的,也有半懂不懂的。 李学武是一边听,一边对照着材料写,写了多少,他都没仔细看。 直到工程师代表汇报完成了,他这才撂下了钢笔。 “好,辛苦各位工程师同志了。” 程开元、董文学、景玉农三人平级,但董文学以前只是副书记。 程开元来红星厂的时候,上面给挂的就是常务副,比景玉农的排名还要高。 但随着后来的形势变化,分工变化,以及管委会的发展等等,现在老李也没把这碗水端平了。 当然,老李本来就不想端平了,目前这种状态才是他想要的。 常务副没有常务,务都分给了副。 这是在钢城的地盘上,三人的座位排序就很有意思。 没有坐堵头,而是坐在了会议桌的中腰位置。 董文学原本安排办公室把程开元的名牌摆中间了,他们进来的时候,程开元见着又给换了一下。 现在是董文学坐在了中间的位置,他和景玉农分坐两边。 这也意味着,这次的办公会议是由董文学来主持。 其实不用想,董文学那么安排就是客气,为了团结嘛。 但还是那句话,这里是钢城,发电站的项目建设是在红星厂,但建设地和使用是在钢城,必然要由董文学来主持工作。 董文学环视四周,看了众人一眼后,讲道:“工业离不开电,就像鱼离不开水。” “多大的鱼就需要多大的水坑,鱼越多,需要的坑也就越大,需要的水也就越多,发电站也是这个道理。” 他点了点手里的铅笔,道:“一万八的总装量,一年理想状态下能产一点五个亿的电量,是吧?” “呵呵呵——” 会议桌边上坐着的工程师笑了,李学武也笑了。 其他领导有听明白的,也是笑了笑。 “这是不可能的,对吧?” 董文学当然懂这个道理,看向李学武这边笑着说了一句:“全国一年才多少发电量啊。” 李学武不太懂发电的知识,也是听工程师说,心里有个谱而已。 这里说的一万八总装量,意思是发电装机总容量。 他理解的就是指发电厂正式安装完毕并且投入使用后的发电设备能力。 包括正常运转容量、事故备用容量和检修备用容量。 计算单位是千瓦。 一年365天,有8760个小时,全负荷满机组运行,一万八的总装量,一年可不就生产一点五个亿的电量嘛。 但问题是,这玩意儿能这么算嘛。 什么叫满负荷,什么叫全机组啊。 这座小型发电站搞了6台3000千瓦的发电机组,每两台为一个生产组。 说的有些拗口啊,实际上也就这么回事。 全年是有8760个小时,但产电实际时效能到2000个小时就算牛哔了。 因为不可能所有的机组都工作,也不能满负荷工作,那不是糟践机器呢嘛。 这种事往后十多年发生过,就是李学武担心的状况,全国一年6000千瓦以上机组干废达38台。 为啥,就因为满负荷,全天作业。 谁指挥的?外行,那个时候叫zz挂帅,一切行动听指挥。 “能有三千万都算好的了。” 李学武附和道:“解决了发电站的问题,咱们还得解决煤炭的问题呢。” “哈哈哈——” 会议室内,包括董文学在内的众人都笑了起来。 守着钢城谈煤炭,李学武这句话意有所指,说的根本就不是煤炭的问题。 昨天晚上,董文学已经与他沟通过了,自然清楚他是怎么想的。 当然,经过李学武的解释和汇报,他也明白了其中的隐患和担忧。 “水桶里不能养鱼,河塘里养鱼也没有可丁可卯的,对吧?” 董文学并没有着急点李学武的名让他发言,而是用一种很和气的语气讲道:“要计算实际发电量,要有充分准备。” “同时呢,也要计算生产用电量,还要做好充分的预算。” 他手掌轻轻拍了拍面前的文件,道:“只有两个余量打开了,未来出现供需要求的时候才能打得开身,对吧?” 能上会讨论的问题,其实就是有分歧的,如果主持人在发言的时候就把问题讲出来了,那就是没有分歧的。 所以,工程师团队这边的负责人一听董主任的发言,他就知道咋回事了。 结果一定是总装量不够,至于说体现在哪了,他就不知道了。 要么是生产用电量没给够预算,要么是实际产电量没做好预算。 年三千万到四千万的发电量,他实在想不通,啥工业、啥发展能用去这么多的电。 目前炼钢厂给出的数据显示,年用电量刚刚超过一百万度电。 就算把轧钢厂算进来,把未来的工业项目算进来,三千万也就够了。 生活用电能有多少,提高机组发电量就行了,绝对能够满足。 在场的一众工程师,绝对想不到,往后的炼钢厂也好,轧钢厂也好,年用电量都是几百上千万的存在。 那么多条流水线开起来,越来越多的电力机械被应用,这种发展趋势没人能想到。 “学武同志昨天晚上跟我们几个沟通了一下,”董文学看着众人介绍道:“大家先听听他的意见,然后咱们再讨论。” 李学武在等董文学点头过后,这才开始了讲话。 他并没有从发电站开始讲,因为他根本不懂这玩意。 要是讲发电,在场的一众工程师能喷死他,至少是在心里喷死他。 想要让人服气,就得说得明白,说得有理有据。 李学武是从红星厂在钢城的总体工业布局,以及红星工业区能带动的集成化产业讲起的。 这方面他熟啊,每次有领导来检查,有兄弟单位来调研,李怀德都会叫上他一起给对方画大饼。 李学武画的大饼又大又圆,虽然看着模糊,但吃起来是真的香啊。 他给老李画的几个大饼都慢慢地实现了,老李对他自然信任有加。 依着画大饼的语气,他给在场的众人描绘了一副工业巨怪的宏伟蓝图。 集轻重工业混合发展、工业产品集成化生产等超级优势,透过现有的汽车产业供应链实际例子,讲述了红星工业生产基地的未来。 这里是生产基地,同时也具备医疗、教育、居住等配套功能。 未来还要在这里建造实验生产中心,与远在京城的实验室实现联动共生。 这样的工业怪兽李学武无法来形容未来会需要多少电力支持,但他敢保证,目前的小型发电站只是作为保障来设立的。 在场的工程师,无论是法国的,还是红星厂的,都特么干沉默了。 双方在各自领域都有较为权威的认知,但视野不同,工作不同,稍稍一碰撞,便是满头大包。 “您的意思是……” 负责人迟疑着提醒道:“圣塔雅集团的意思是,仅就目前的状况综合考虑未来的生产用电进行设计。” “设计也是要参考需要的!” 李学武语气稍稍加重道:“谁需要的?红星厂需要的。” “红星厂需要你们提前考虑,并且参与进去,去争取更多的实际应用。” 他点了点桌子,说道:“如果圣塔雅集团不愿意提高这个设计容量,那没有关系,你们把设计指标翻两倍。” 这么说着,李学武看向了董文学几人解释道:“至少要在发电站内留出后续的可提升空间。” “就是说在设计之初就按三万到五万的指标来进行定标。” 程开元开口对工程师团队负责人讲道:“他们设计他们的,你们设计你们的。” “把口子留出来,以后有需要了,咱们自己可以添置设备进行升级改造。” 他又看向了李学武,问道:“是这个意思吧,学武?” “没错,技术上我是不懂,怎么留,留多少,还得看你们。” 李学武点点头,讲道:“我的意见是顶尖了留,留出五万来,这成本多不了多少。” “我赞成李副主任的意见,”杨叔兴笑了笑,说道:“昨天我们还说呢,要真是有富余,卖电还算收益了呢,对吧?” “这么想是没有问题的。” 董文学点点头,看向工程师这边问道:“我们的意见是这样,你们那边有没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提出来。” “技术上的也行啊,”他笑着示意了几人,道:“我们能帮忙的不多,但人多力量大嘛。” “主要还是容量上,”负责人很是严谨地说道:“标量一万八,设计五万,人家会不会同意还要另说呢。” “这成本不是多一块砖,两袋水泥那么回事啊……” “多多少?你们给我个数。” 李学武见他为难,像是不敢跟对方开口的意思,想来文化人是要脸的。 他对董文学等人说道:“要饭丢脸,要钱我是不觉得有啥丢脸的。” “不给?不给我就抢呗!” ----------------- ps:猜猜李学武为啥非要在钢城布局发电厂,还是在董文学的任期内。 第614章 我闺女努力呢? “周自强回去了?” 李学武将手里的包递给了彭晓力,瞅了从大堂跟上来的大胸弟一眼。 “昨晚上走的,”李文彪抬手抹了一把鼻涕,道:“说是回去准备摆席。” “码的,真是个禽兽——” 给李学武解释完,他又嘀咕了一句:“特么的,怎么下得去手!” “咋了?”李学武回头瞧了一眼,问道:“是羡慕啊,还是嫉妒啊?” “嗨——您当我是啥人了!” 大胸弟一脸的委屈,辩白道:“我就是替那素未谋面的姑娘不值呗。” “您是不知道,大强子蔫坏损啊,在您面前愣装老实且……” “哦,他蔫坏损啊——”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点点头问道:“既然是素未谋面,你就是好人了呗?” “那是啊——” 大胸弟认真地强调道:“我人品要是不行,麦庆兰能看上我啊?” 他真有的说啊,下巴一点,反问道:“您不会觉得庆兰是相中我的外表了吧?” “嗯,有可能,”李学武走下台阶,站在了车前面,拍了拍大胸弟的肥脸道:“万一她喜欢猪呢?” “呵——” 彭晓力一个没忍住,笑声憋在了嗓子眼里,呛的这个难受。 老彪子斜瞥了他一眼,笑了笑没在意,两人算是认识,只是没打过交道而已。 “怕兄弟吃苦,又怕兄弟太幸福——” 李学武跳上汽车,歪了歪脑袋说道:“我看你这人品也不咋地!” “人家大强子还知道有钱不能花在刀刃上呢。” “别听他放屁!”老彪子从另一边上了汽车,嘴里狡辩道:“我都好几天没去找刀刃……那谁去了。” 没等李学武再说,他主动“揭发”道:“您就当他是好人了?” “他特么是没把钱花在刀刃上,都把钱花在刀把上了!” “他在吉城青年市场还养个小寡妇呢,这您不知道吧,据说是张万河的姘头……” “咳咳咳——” 坐在副驾驶的彭晓力骤然听到这样的花边新闻,实在是有些遭不住。 乐意听当然是乐意的,只是车里四个大老爷们,讲这种事总有点……尴尬。 哥,私下里再讲呗! 乐意听——! ----------------- 独怜幽草涧边生, 声若黄鹂深杵鸣。 春潮带雨晚来急, 夜肚无人周哼哼。 老彪子上了李学武的车,周亚梅则是坐在了老四开的羚羊吉普车上。 两台羚羊一前一后,直奔炼钢厂办公区门口而去。 在门口稍稍等了没有两分钟,汇同了四台羚羊,直奔厂区外。 六台羚羊组成的小车队已经颇具壮观,一般的工厂可没有这个排场。 近水楼台先得月,炼钢厂守着汽车制造厂,必然先分得了一批公务车。 这台车的质量口碑还在发酵中,不过从市场上的反馈来看,热度很高。 十八个主要城市办事处正在发挥职能,把红星厂的主打产品推广出去。 同时,也在调研各地土特产的经济性,是否符合运营标准。 贸易管理中心做的是贸易平台。 虽然本体是红星厂,但在业务和管理上,还是以平台的身份来做工作。 红星厂也通过贸易管理中心采购和销售,且是作为主要采购商和供应商而存在。 如果非要跟后世对比,贸易管理中心不像某宝,而是像某东,带有自营性质。 但与某东的差别是,红星厂还有一些某米的特征,某力的核心科技。 研发、管理、生产、营销,这两年红星厂一直在补短板,一直在搞生产。 既做到了逆水行舟,又做到了顺天应时。 老话说的好啊,辉煌时刻谁都有,别拿一刻当永久。 红星厂不是没有飘的,但没有不怕刀的。 在一般职工的眼里,红星厂没有短板,发展的已经很哇塞了。 今年立项和建设了这么多项目,兼并了这么多的工厂,接收了这么多的工人。 在保持高速发展的同时,依旧能让福利待遇保持正向增长,这还不哇塞吗? 但在李学武的眼里,红星厂没有长板,反过来说就是,都特么是短板! 在老李的眼里,李学武说是短板,那必然是短板。 李学武是怎么看问题的? 从提级开始谋划,到定策集团化,然后是三年计划,五年规划。 在其参与设计的发展规划中,从多个角度重新定义了红星厂。 打造生态工业区、红星钢城生产基地、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等等。 扩张和建设内贸渠道,打通外贸最后一道关口。 用别人的钱建设红星厂,用空手套白狼让红星厂建立起了三产和联合工业。 他是站在超远距离的视角上看待问题的,一切都要向前看。 所以,红星厂内部就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反差,特别的奇葩。 职工们已经满足现状了,干部们已经志得意满了,唯独管理层在做牛做马。 不满意啊,所有人都不满意啊! 有自己的汽车制造厂怎么了? 有自己的船舶制造厂怎么了? 有自己的飞机制造厂怎么了? …… 很一般嘛,对不对? 有什么好骄傲的? 我们是什么? 我们就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工厂嘛! 这么多人要养,这么多计划任务要完成,这么多工业指标要建设…… 职工们是满意了,干部们也自豪了,可当厂领导们想要骄傲一下的时候,有个混蛋特别的会抓住机会泼冷水。 打了一辈子的仗,我就不能放松放松吗? 不能! 这个混蛋不仅仅会泼冷水啊,还会抡鞭子和画大饼呢。 他要是不满意的,那必须重新论证、讨论、研究…… 然后按照他的意思办。 你说不服气?没关系,只要你有能耐,完全可以说服他。 可你说着说着,就有可能服了他了。 他真有的说啊,总能从科学的角度把你拉到他的认知层面上一顿爆锤。 然后扶着你,问这一次我们都学到了什么姿势。 姿势的话,还是前赴后继比较好。 ----------------- “我不太明白啊,”圣塔雅集团副总裁罗宾站在即将封冻的土地上,迎着太阳,微微眯着眼睛问李学武道:“明明没有那么多的资金,你们为啥非要……” “为啥非要较这个劲是吧?” 李学武掐着皮手套,笑着点点头,说道:“明明没有钱,却要愣装,对吧?” “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罗宾被他的直白弄的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歉意地说道:“就是说……” “我明白,”李学武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在当前没有充分的经济实力,且我们的国家对工业生产环境没有太多限制的时候,为什么搞这么高的生产标准是吧?” 他的解释得到了罗宾的默认,很是期待地看着他,想要个答案。 “您觉得我们是在摆样子。” 李学武笑了笑,眼睛亮亮地问道:“京城亮马河工业区生态化建设工程,你认为这是做给你们看的,给外国朋友看的,对吧?” “对,但不全对,至少在我看来,不全对——” 他很是坦然地讲道:“亮马河生态工业区做出来是给我们用的,这是先决条件。” “其次才是给你们看的,这是相对次要的面子,”李学武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后拍着胸脯道:“相对主要的目的是什么呢?” “是给我们的管理者提供一个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管理思路。” 他看着罗宾说道:“也是给我们的兄弟单位,给其他工厂,提供一个示范。” “生态化工业是能盈利的,是能回本的,是有更长远未来的。” “我们投入了金山银山,在京城打造生态工业区,在这里打造生产基地。” 他指了指前面已经将将要封冻的河沟子说道:“但对于我们来说,把工业搞起来,要发展,更要保护好优秀的环境。” “这一座山,这一条河,青山绿水才是金山银山,您懂了吗?” 我懂了,我懂你是真会装哔。 我懂什么了啊,我就懂了? 罗宾听的愣愣的,李学武身后的一些干部和相关工程师也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李学武甩了甩手套,很是自信地看着罗宾说道:“我跟您打个赌,好吧?” “就赌我们的企业,会成为比圣塔雅更具有发展潜力和活力的集团公司。” 他手指点了点,满眼的认真和期待,语气上更是十足的坚定:“10年,我们只需要十年,就能超过你们,信不信?” 说完也不等罗宾反应,他拍了拍对方的胳膊,边往前走边说道:“你们能看到的仅仅是十年内的产业和利益。” “那你呢?” 罗宾最是见得不得有人装哔,这会儿主动追问道:“你能看到多少年?” “多少年?呵呵——” ----------------- 发电站项目讨论会被李学武叫停后的第二天,他带着一众人跑了一天。 在车队司机的眼里,这些领导和老外都闲的没事干了,专往大野地里跑。 但回来后,车上的人都没了言语,不知道是冻的,还是累的。 一个个若有所思,甚至有的在翻看笔记,是在调研考察途中临时记录的。 李学武在考察的路上给这些人讲了他所设想的工业化。 先是强调了三要素,人、工业、环境。 三要素互为需要,缺一不可。 讲可持续发展观太过于高度化了,但其是科学发展观的核心内容。 红星厂是从去年开始,在提出的三年计划五年规划文件中,首次提到了科学发展一词。 很有缘分的是,红星厂发展规划的确定,标志性活动就是李学武陪同李怀德在钢城调研时发表的讲话。 管委办政策研究小组在李学武兼任管委办以后,便开始着手研究和确立科学发展观念的定义和意义。 这是指导和管理红星厂在未来一阶段内如何开展工作的重要提纲。 今天李学武来到钢城,再讲科学发展观,再讲到可持续发展的时候,众人已经不是去年那样茫然和无知了。 懂的,在听了他的讲话后便已经懂了,不懂的,正准备努力学习听懂。 李学武在调研的路上讲亮马河工业区正在建设的生态工程项目。 关于电力部分,他是这样描述的: 在有力支撑亮马河生态工业区发展的基础上,为生活在工业区的职工及家属,提供与工作和生活环境相匹配的,更持久、更优秀、更环保的保障型能源。 具体到工程项目的安排上,李学武讲了发电系统要用水、轻工业要用水、生活要用水,水资源从哪里来啊? 红星厂目前所使用的水资源主要来源于地下,主要的储水池就是团结湖。 但是在亮马河生态工业区新的规划方案中,地下水采集被作为了备用手段。 也就是说,红星厂成为了京城工业第一个为了缓解水资源短缺,主动放弃采集地下水作为工业用水的单位。 不用地下水,那工业用水如何来? 首先要完成技术改进,包括即将投建的京城那座小型发电站,在水资源的利用上,要充分做到节约、节能。 已经提到的,热力资源转化为供暖需要,保障亮马河工业区之外,还要大力发展废水再利用工程。 水资源被投放到第一个程序之后,会沿着程序链一直被利用下去,直到重新回到储水池,团结湖当中。 发电站、轻工业、机加工、供暖、生态景观等等。 提高水资源利用率的同时,变更用水来源。 正在拓宽加固的亮马河河道,未来会成为亮马河流域最为宽阔完整的河道。 这里也会成为生态工业区最主要的用水来源。 水从河里来,最后回到河里去,养殖的鱼,红星厂的职工要敢吃能吃。 其中投入的资金是技术改进前的几倍,老李为此还向上级打过专项申请。 干什么? 要钱,要明年的财政指标。 红星厂放弃使用地下水资源,就等于给城市居民,给其他单位让了位置。 这多出来的一部分钱,就需要上面给予支持。 当然,老李也知道,上面对环保并不是很看好,没可能给出更多的预算。 但是,该哭还得哭。 既然改变不了李学武的要求,那只能他豁得出去了。 哭的也不是白哭,要不来钱还要不来名吗? 第一个提出生态工业,第一个提出保护环境,第一个提出让水于民的企业。 李学武在疯狂地砸钱,老李在疯狂地借着他砸的钱要名,给自己立人设。 京城工业环保第一人! 有没有用? 生态工业区还没有建设完成,效果还没有显现出来,轧钢厂也没搬走。 但是!老李在上面领导的心目中,已经留下了一个会动脑筋,有长远目光,更有管理能力的印象了。 这印象千金难买啊,还是普遍印象。 这个项目有没有用,李学武说至少三年,甚至是五年以后再看。 京城是缺水的,不然也没有后世的南水北调工程了。 京城是要发展的,不然也不会把工业都迁走了。 你知道的,迁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但你不知道的是,迁走的时间是最后期限。 什么意思? 就是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了! 那发现问题,并且意识到城市与工业发展矛盾,是什么时候呢? 更早,比迁走重工业和污染工业时间更早,超乎你的想象。 所以,李学武当初劝动老李干这件事的时候,没先讲生态工业区有多好,而是讲这么做能给老李带来什么直接影响。 当环境问题被发现,当上面意识到环境与工业的问题时,就是老李收获之时。 环境问题越尖锐,越能衬托老李变更红星厂发展方向的英明和果决。 挪走重工业,发展轻工业,配套科研、教育和人文等等。 未来的城市规划都要参照红星厂的发展思路,老李又怎么可能拒绝这一荣耀呢。 所以,红星厂从上到下,都学习过科学发展观,只是没有到具体事上,没有那么深刻的体会。 这一次李学武算是给他们上了一课,开了开眼。 他在讲生态化工程的时候强调,红星厂既要满足当前的生产需要,又不能以损害后代人生存环境为代价去谋求发展。 建设小型火力发电站是孤立的吗? 当然不是,整体规划董文学是问过李学武的意见,并且拿到红星厂管委会上讨论过的。 以钢城炼钢厂为核心组建的工业区周边没有大河,只有他们转看的一条小河沟。 但钢城不缺水资源,河流资源也是很丰富的,小河沟也能养出大龙。 炼钢、轧钢、重工业群、发电等等,耗电又耗水,这里的水资源再利用系统较京城的工业区没有那么的精细。 但是,关于废水发电、治理灌溉、造景等等,也是被写在了生产基地规划方案中的。 发电站项目,是李学武给红星厂在京城和钢城两地工业区插上的翅膀。 大鹏展翅随风起,小燕附在大鹏身下借借力,也能飞起来。 ----------------- “你就真能忍得住?” 周亚梅好笑地看着李学武,故意逗他道:“可香了,你不尝尝?” “不尝了,没那个口福。” 李学武笑着将捣碎的鱼肉小碟递给了付之栋,示意他夹着吃。 “说,想我没有?” “想了——” 付之栋笑着点点,很是认真地说道:“我前两天就想去找叔叔了。” 说到这里,他扭头看了一眼母亲,抿着的小嘴不好意思地笑着。 李学武懂了,是他想去,他妈妈不带他去呗。 “第一次跟你吃鱼,你就是这样的精细,我还以为你要吃呢。” 周亚梅看着儿子面前的小碟,里面的鱼肉已经挑干净了鱼刺,还撒了汤汁。 不得不说,在吃这方面,李学武确实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讲究。 早晨说要去炼钢厂的时候,老彪子同着老四全永成过来,给她带了两条鱼。 这鱼她是没准备给李学武做的,因为不确定李学武来不来家里。 调研的行程结束了,红星厂的几位领导和他都不可能在钢城多待。 没想到最后一天了,李学武忙完了工作,却来了家里。 “我能问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吗?” 周亚梅夹了一筷子鸡蛋放在了他的碗里,半是认真地看着他,补充道:“关于今天的工作。” “是想问我为啥让彪子带上你吧?” 李学武将碗里的鸡蛋夹碎了一半,留下一半,另一半夹给了付之栋。 “谢谢叔叔——” 付之栋笑嘻嘻地道了谢,他跟干爹倒是不客气的。 “好好吃饭,多吃鸡蛋。” 李学武微笑着说道:“鸡蛋里有让你长高变聪明的营养。” “好——” 小孩子说话喜欢拉长音,太长了显得烦人,但在付之栋身上刚刚好。 他没怎么享受过父爱,也没怎么接触过外面的世界。 母亲就是他的一切,所以在说话和生活上,他很像周亚梅。 规矩,温和,有礼貌。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他慢慢吃,这才转头对周亚梅解释道:“我没让他带着你来,是彪子主动提出来的。” “怎么?你很在意这个?” “没有,我没问你这个。” 周亚梅低着头吃了一口米饭,解释道:“我就是没明白,今天是炼钢厂的工作,为啥要带上……” 她是想说为啥要带上她的,可李学武刚刚已经说了,她是老彪子要求带上的。 当然不是私人原因,她和李学武之间的事,李文彪绝对不会搀和的。 这是工作上的事,李文彪也没有跟她征求意见,只是说让她多看看。 “他是想给你锻炼的机会吧。” 李学武没在意地说道:“未来他的工作和业务会越来越多,总有忙不过来的时候。” “我……” 周亚梅抬起头,看着李学武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不太适合管事情。” “嗯,我明白你的顾虑。” 李学武吃饭已经慢慢地养成了慢下来的习惯,正好边吃边聊。 周亚梅不想过多地参与管理,并不是她没有这个能力,也不是她不思进取。 而是担心工作多了,照顾孩子的时间少了。 毕竟是单亲家庭,孩子就是她的一切,总不能舍本逐末,最后耽误了孩子的教育。 “我先给你说说今天的事情。” 李学武吃了碗里最后一口饭,摆手拒绝了周亚梅再帮他添碗的示意。 “我盯着的不是发电站,而是发电站建成以后对周边的影响。” 他挪了挪饭碗,认真地给她解释道:“重工业、轻工业混合型集群产业基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见周亚梅摇头,他挑了一下眉毛,说道:“未来,这里很有可能成为辽东工业的核心。” “而产业集群不可能都是红星厂自己的产业,包括上下游、配套等等,”他双双张开又聚拢,给她形容道:“这是一个新兴的,亟待聚拢和抱团的大集体。” “谁在这个时候参与了大集体的建设,谁就能拿到第一份回报。” 李学武手指轻轻地点了点桌子,看着她强调道:“而越早介入,便意味着在未来的大集体中,越有发言权。” “钢城工业区的建设,未来一定会以电力能源为核心,开始新的工业变革。” 他摸了摸听他说话入神的干儿子的小脑袋瓜,笑了笑,提醒他吃饭。 “你问我,关于工业区的打算,我能说给你的,你也听不懂。” 好像是说给干儿子听的,但周亚梅却歪了歪脑袋,知道是说给她听的。 李学武回过头,正巧看见她的嘴角抿了抿,笑着说道:“但我能告诉你,规范化建设工业区,扩充电能潜力对咱们回收站的影响。” “什么?回收站?” 周亚梅有些茫然地问道:“咱们在钢城哪有回收站啊?” 确实,钢城没有回收站,老彪子等人在钢城依托的主体是码头。 没错,他手里捏着的是当初从关东手里撬出来的那个货运码头手续。 所有的人事和关系,都落在了码头上面,这才有的东风船务。 当然了,现在东风船务也没有了,27条货船的管理主体被“租赁”给了港城的顺风远洋公司。 李学武抿着嘴角笑了笑,说道:“以前是没有,不过很快就会有了。” “你是说……”周亚梅迟疑着,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问道:“今天彪子带我们去,是为了去看……” “对,是去看地,”李学武点点头,说道:“红星厂在这里打开了局面,未来会形成工业聚集旋涡。” “到时候辽东工业就会安排钢城工业为这里聚集的企业打开缺口。” 他看着周亚梅,很随意地讲道:“到时候咱们就能在工业区建厂了。” “建厂?不是说建回收站吗?” 周亚梅又懵了,这人说话怎么一会一变呢,她都跟不上节奏了。 这会儿就跟不上节奏了? 那一会回楼上她可咋办? “大站,不就是厂了吗?” 李学武笑着问道:“有没有想过,资源回收再利用,也是一门大生意。” “那这电力是跟……回收站、厂有关系?” 周亚梅迟疑地问道:“很大的厂?” “很大很大——” 李学武学着干儿子,双手张开,夸张地比划着,形容着,给付之栋逗笑了。 周亚梅却是盯了他一眼,道:“不说拉倒——” “不是不说,是没办法再说明白了”李学武笑着解释道:“这一片未来都是生产基地,废水、废钢、贵金属等等。” 他挪了饭碗示意道:“这一块的盈利预期,足够咱们坐上饭桌,与大家一起吃饭了。” ----------------- 周亚梅不知道李学武是怎么忍的,她自己倒是没忍得住。 早早地哄了孩子睡觉,便要李学武抱她。 可能是来了四天,李学武只今天才过来。 也可能是最后一天了,明天他就要回京。 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嗗吱、嗗吱…… 早晨送李学武离开的时候,纵然有万般的不舍,她还是捂着眼躲了过去。 今年李学武来了好几次,她应该知足的。 比起炼钢厂招待所等了他一宿的某位,周亚梅当然要知足。 不过这可苦了李学武了。 从上火车,景副主任就没给他好脸色,一直到京城,两人真是闹掰了的样子。 不过这种情况早就不是新闻了,红星厂谁不知道李副主任同景副主任有矛盾。 到京城这天已经是周六的下午,临近下班时间了。 李学武同两位领导一起回厂点卯过后,便拎着行李乘车回家了。 刚到大门口,便见院里停着回收站的卡车。 “武哥,你回来了——” 正在卸车的沈国栋最先看见他的,笑着打了个招呼。 车下正忙活的几人回头,也都同他招呼了起来。 “姑父啥时候来的?” 李学武将包递给了韩建昆,笑着走上前与尹满仓握了握手。 尹满仓刚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示意了手上的煤灰要躲。 “下午到的大院那边,”他解释道:“国栋说这一车先给你送来。” “是嘛,那也用不着您干活啊。” 李学武笑着招呼道:“进屋喝水,我这也是刚从外头回来。” “咱爷俩儿就甭客气了——” 尹满仓笑着摆了摆手,说道:“知道你出差了,我又没啥事,就是来看看。” “这还是顺道了,不然想来我也是没有时间,没有机会。” “顺道啥啊,想来就来呗。” 李学武示意了屋里,道:“这儿就让他们几个忙活,咱们进屋歇歇。” “快忙你的,马上就完了。” 尹满仓回头示意了车上的东西,道:“你这刚回来,赶紧收拾收拾,等我们这忙完了,咱们一会再唠。” “那得了,我安排伙食,”李学武笑着说道:“到我这了,咱们喝点。” 这么说着,他绕过车边进了门厅,对迎出来的秦京茹交代道:“准备晚饭吧,伙食硬一点,肉菜多油多盐。” 尹满仓不是李学武的亲姑父,是他大哥的姑父丈人,是赵雅芳的亲姑父。 但依着他和大哥的亲近,同尹满仓这两年相处的也很好。 在红星厂、在红星村遇着了,他都没有这么客气过,因为这是在他家里。 到这来了,甭管车上的东西是不是人家送的,就在你院里帮忙,他多辛苦都得好好感谢人家,多亲近客气。 待客之道,在细节,在礼仪。 之所以要求菜硬点,便是如此。 北方说硬菜,代表了伙食好,一般指大菜,肉菜,诸如肘子或者烧鱼一类的。 强调重油重盐,是因为家里顾宁吃盐轻,再加上有孩子,所以菜的口味偏淡。 来客人了,还是农村习惯了干体力活的客人,这菜的口味就不能淡了。 这就是细节,否则人家吃不惯,吃不好,就是你没把人家当回事。 李学武在家里待客,还真没有必须在意人家态度的,但他是要脸的人啊。 客人不满意,就说明他没礼貌。 跟门厅里,对秦京茹交代完,他往里走去换鞋,却是见儿子爬了过来。 李宁自打学会爬了以后,这屋里地面半米以下,便没有了小零碎。 很怕他不懂事,捡着什么就塞嘴里了。 养活孩子殊为不易,尤其是年岁相差较小的孩子,李姝的好多玩具,对于不懂事的李宁来说都有危险。 李姝小时候的玩具,多以巴掌大小为主,摔起来当当响的那种。 现在有小人了,小娃娃了,零件满天飞,很容易被李宁捡到嘴里去。 母亲刘茵见天的眼睛长在了孩子身上,片刻都离不开。 稍稍离开一点,不是磕了就是碰了,这屋里大,摆件也多,带孩子也是力气活。 这会儿见他进屋,李宁噔噔噔地爬过来,笑着就抓住了他的裤腿。 然后就像爬树一样,勉强着抓着他的裤子一点一点地站了起来。 小家伙还不会说话呢,但已经足够聪明了。 仰着头,嗓子里嗬嗬地示意着,要让他抱。 孩子的视角,什么东西都偏低,唯独被家长抱在怀里,可以看见绝大多数东西。 “叫爸爸——” 李学武换了拖鞋,一把抱起儿子,逗着他狠狠地亲了一口。 小家伙用胖乎乎的小手推着他,又想让他抱,又不想让他亲。 “都十月份了,光个大腚满屋爬,”他拍了拍儿子的屁股,道:“冷不冷啊?” 李宁却是好奇地看着门厅外,那边好多人在忙活着,他嘴里叼着自己的手指头,小模样有多可爱。 这会儿韩建昆早把行李送来了屋里,还有一些从钢城带回来的土特产。 等他停好了车以后,主动往卡车边上帮忙卸车去了。 刘茵接了孙子,示意儿子上楼洗个澡,换一身衣服,好轻松轻松。 “彪子家里挺好的啊?” “没往家里去,孩子太小了。” 李学武一边上楼,一边解释道:“忙完都黑天了,再往家里去怕不好。” 刘茵理解地点点头,说道:“行啊,他爹妈没在身边,你过去了多看看。” “他丈母娘在那边呢。” 李学武站在楼梯上介绍道:“他丈人跟我们一车回来的,不愿意待了。” 娘俩儿借着这会儿工夫聊了两句家常,李学武便上楼去洗澡换衣服去了。 屋里已经烧了暖气,虽然京城不比钢城冷,但十月中旬了。 每年入冬的气温都不一样,有的时候冷的早,有的时候冷的晚。 今年就挺早的,薄雪都下了一场,算是入冬降温的标志了。 李宁八个多月,快九个月了,经过了一个夏天的成长,对温度的要求没有那么高了。 刘茵带孩子,还是老一套,光手光脚光屁股的,只要肚子不凉着就没事。 一楼那屋彻底成了李姝的房间,所有的玩具被拘束了起来,大魔王也没了室外随意撇玩具的资格。 刚回家没见着闺女,是因为小毛驴上笼套了。 两岁半的小丫头在顾宁的教导下,开始学习基础文化。 拼音、画画、写字、认字、数字,甚至还会教她弹钢琴。 你说这么小的孩子能会啥? 养育过孩子的人都知道,小孩子的学习能力,恰恰是这个时候最厉害。 他们说话可能逻辑思维能力还不严谨,但学习能力绝对合格了。 再有,顾宁教她这些,也不是严格的逼着她学,就是带着她玩着学,学着玩。 看图画书认知世界,听故事学习人生观,小孩子的教育从两岁半完全可以开始了。 “爸爸——” 李姝早就听见楼下的动静了,这会儿光着小脚丫在爸爸一上楼就截住了他。 “哎——我闺女努力呢?” 李学武刚撂下儿子,这会儿又抱起了闺女,这澡咋洗,真是幸福的烦恼啊。 李姝示意着爸爸到了书房,然后拿了草稿纸递给他,示意爸爸点评几句。 其实就是让爸爸快点看,快点夸。 “哎呀,我闺女这字写的真好看呀!”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端量了一下,问道:“告诉爸爸,这写的是什么呀?” “是李,李姝的李——” 李姝很是骄傲地说道:“这是我的名字,妈妈教的。” “真棒啊,比爸爸都厉害了!” 李学武认真地点点头,巧妙地打听到了闺女写的是啥,完后狠狠地夸。 “爸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还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呢,李姝真厉害啊。” “嘻嘻——” 小孩子才是最纯真的笑,面对夸奖展露出来的是内心的欢喜。 李姝好喜欢别人夸奖她,而爸爸恰恰是她的粉丝,做什么都夸她。 这会儿小手笨拙地捂着嘴,嘻嘻笑着问道:“那你小时候不会写名字吗?” “不会,爸爸没有李姝聪明。” 李学武摇了摇头,哄着闺女道:“那李姝要比爸爸更聪明,写更多的字,看更多的书好不好?” “好——” 李姝点点头,很是认真地答应了下来,又介绍道:“我、我还会数数呢!” “是嘛!还会数数呢!爸爸都没想到!” 李学武放下闺女,点了点她的脑门,道:“那等爸爸洗个澡,换了身上的臭臭衣服,你给爸爸数数好不好?” “好——” 李姝兴奋地点点头,催促道:“那,爸爸你快点哦——” “没问题,你准备好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等会儿爸爸抱你下楼,你给叔叔姑爷也数数,好不好?” “李姝最聪明,最喜欢学习了。” “我还会背古诗呢——” ----------------- 辞旧迎新日,最是感恩时。 当读到这里的时候,新年的钟声已经敲响,我们正式地来到了2025年。 在这里,老武祝愿好哥哥好姐姐们,在新的一年里事事顺心,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第615章 你吃一个试试 “形势变了,工作的方式方法也要跟着变。” 李学武给尹满仓和沈国栋散了烟,剩下的扔给了老九,示意他自便。 老九接了香烟,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同老十等人起身去外面抽了。 十三太保,分散各地,京城最大的便是他了,老九叫戴永兴。 他们算什么?算门徒了。 谁的门徒? 反正不是李学武的,给谁卖命,就是谁的。 “跟不上形势的,现在又如何了?” 李学武见两人手里捏着烟,都没点,知道是在意家里人。 “且不说亲眼所见的这些,就是听到的,都够警醒一百次有余了。” “是,我知道——” 尹满仓捏着过滤嘴,认同地点点头,说道:“永远都是,势比人强。” “我知道,现在的工作不好干。” 李学武捡起火柴划着了,递到了他的面前,笑着说道:“一定有很多心酸吧?” “唔——” 尹满仓先是探着身子点了烟,这才笑了出来,道:“啥心酸不心酸的。” 见李学武给沈国栋点了烟,嘴里感慨道:“占着便宜了,就别卖乖,是不是?”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甩灭了手里的火柴,随手丢在了烟灰缸里。 ----------------- 晚饭过后,顾宁哄着两个孩子回了楼上,秦京茹和母亲刘茵在厨房收拾。 来给家里送过冬时物的尹满仓和沈国栋,同李学武在客厅里抽烟喝茶唠嗑。 家里人都知道,尹满仓来家里,不全是为了串门,目的是想找李学武谈谈。 你看在大院的时候,大家互相来往,前后院的上家里坐坐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但自从李学武结婚后搬到了这边,家里亲戚或者朋友便很少来了。 除非是有事,比如沈国栋来送米面粮油柴,或者是于丽带着文件来。 在意顾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照顾李学武的身份。 现在毕竟不同以往了,真要是门庭若市,李学武做工作也是束手束脚的。 就算是亲戚之间串门,正常往来,但在外人的眼里,这也是谋私的罪过。 更别说一车一车地往家里送东西了,左右邻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贪了多少呢。 今年的冬天来得早,山上的气温更是比山下要低几度。 所以土豆子、大白菜、大萝卜什么的,十月中旬便送了过来。 李家不是买不起秋菜,也不是贪图这一点小便宜,况且这也不是便宜。 沈国栋统一采买,分发给各家的,算是一种福利了。 李学武这边更齐全一些,块煤、木柴、引柴,这些都是沈国栋张罗着。 只瞧瞧李学武家里这几个人便知道了,要是忙活这些,必然是忙不过来的。 刘茵和秦京茹要照顾两个孩子,还得收拾家务,秦京茹晚上还得回家呢。 李学武和顾宁更不像是操持家务的人了,你掂量掂量,这俩人谁像会买菜的? 海运仓一号一份、四合院倒座房和李家两份、回收仓库一份、三舅妈费善英那一份、王亚梅一份、傻柱家里一份。 这还得说是自己人、自己的买卖都得照顾到了,还有亲戚和关系的呢。 董文学家里、干妈家里、供销社马主任家里…… 这都是山上的东西,拉到城里是钱,在山上就不算什么钱。 但真要送家里去,那可就是天大的人情了,而且面子上真让人羡慕。 沈国栋看着就老实,无论到谁家了,要么叫老姨,要么叫老婶,明明街坊邻居知道是来送礼的,但就是挑不出毛病。 开着小卡车来给送过冬的特产,比拎着两瓶酒上门,是不是实惠多了? 其实算起来,小半车的东西,都不一定有那两瓶酒值钱,但胜在心意啊。 你可以不喝酒,还不能不吃大白菜啊? 这年月的四九城,对大白菜是有一种特殊情节的。 从厂里回来的路上,李学武便见到了街道两边有开始分发大白菜的了。 好家伙,摞的跟山似的,一车一车地往家里拉,买多少都不嫌多的样子。 只有在这个时候,秋菜才是不限量供应的,这是一整个冬天的口粮菜啊。 家里娘们有会手艺的,这大白菜能换着十八个样给你做。 要是没手艺的,上顿吃,下顿吃,吃的你比大白菜还菜。 沈国栋送家里来的秋菜品种更多一些,除了大白菜、大萝卜、土豆子这样的常规秋菜,还有大葱、大蒜、胡萝卜、干辣椒等等。 特别的心意,尹满仓还送了只狍子,都是扒好了皮的肉条,特别的讲究。 ----------------- “其实今年我们公社还行。” 尹满仓笑着弹了弹烟灰,胳膊碰了沈国栋一下,道:“不比往年强啊?比其他公社也够看啊!” “那强太多了——” 沈国栋点点头,附和道:“关键是红星公社没有乱七八糟的事。” “其实也有,就是离县城太远了,上山也是不方便。” 尹满仓笑着看向李学武,说道:“上山的那条路,我们时不时的还要坏一坏,尤其是有电话来说要检查的时候。” “呵呵呵——太损了——” 沈国栋笑着说道:“连特么自己人都坑的那种,我车还坞里两回呢。” “那你还是走运的呢——” 尹满仓斜瞥了他一眼,道:“二小子他们下了排钉,没扎着你!” “他们也是敢了!”沈国栋撇了撇嘴角道:“让我逮着,非给他们踢壕沟里去不可。” “呵呵呵——” 尹满仓一阵轻笑,转头对李学武说道:“其实也是特么被逼的。” “你就说,挣这俩哔子儿容易嘛——” 他点了点手掌心,给李学武边说边算计着:“论种地,我们是山地,粮食的产量跟下面完全没法比。” “就这样,我们公社年年都要完成公粮的任务指标,你说我愁不愁?” 他呲了呲牙,语气里带了几分怨气和凶狠道:“真要让那些吃人饭不干人事的孙子上山来,我们还活不活了?” “养鸡鸭鹅、养猪狗羊,养兔、养牛,我们不想过好日子啊?” “谁特么不想谁是孙子,对不对?” 尹满仓抖了抖肩膀,抻了一下身上披着的中山装,对沈国栋问了一句。 “对,那是——”沈国栋点头附和道:“孙子才不想呢——” “去——” 尹满仓叫他给气笑了,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两人打交道太多了,又是拐弯抹角的论亲戚,所以关系很是要好。 叫姑父,那平日里是没少玩闹的。 如果叫舅舅那就不能乱开玩笑了。 “不过说真的啊,这一年虽然没得消停,但也真就没怎么为难我。” 尹满仓回头对李学武认真地说道:“该说不说,卫三团和红星厂在我们村驻地,真是给我们带了不少方便。” “互相帮助嘛——” 李学武点点头,认可地说道:“卫三团讲的是鱼水情,咱们讲的是真感情。” “呵呵呵——”沈国栋听武哥扯淡,觉得可乐,这会儿笑了起来。 尹满仓倒是没在意,李学武这话是反着说的,明明白白的利益关系嘛。 但他和李学武之间可不仅仅是利益关系。 就像他刚刚表达的态度,确实是红星公社借了红星厂和卫三团的光。 要不是有这两座大山在公社,区县里说不定要怎么咔嗤他呢。 “咱们自己人坐在这了,唠实在磕儿啊——” 尹满仓点了点沙发扶手,讲道:“一年起了十几座大瓦房,不叫人眼馋啊?” “砖窑、瓦盆窑、蔬菜大棚盖了一片,不叫人眼蓝啊?” 他点点头,道:“对不对,我们心里有数呢,谁对我们好?谁眼馋我们?” “我在村委会上就讲,谁家不想住砖瓦房,谁家不想娶媳妇儿要孩子,那你就跟我较劲,跟村里人较劲,对不对?” “老姑父啊,今年也不容易。” 沈国栋点点头,认真地介绍道:“上面的压力大,下面的压力也很大。” “以前穷的时候还好说,大家都光着腚,下地干活听组长安排就是了。” 他双手拍了拍,说道:“现在呢,兜里有俩糟钱了,有脑子的盖房子、盖猪圈了,没脑子的开始踅摸歪门邪道了。” “这赌是一大害啊——” 李学武理解他说的意思了,破财败家三大事,这年月值钱的也就赌一个了。 毕竟其他两样一个进不来,一个不值钱,沈国栋想说啥,不言而喻。 “嗨,人心似海,堵不住。” 尹满仓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反正是跟联防队的说了,逮着了往死了揍。” “还是要讲究方式方法的。” 李学武稍稍劝了一句,问道:“今年山上的几个项目开展的怎么样?” “跟我们村有关系的,也就蔬菜、果林和砖瓦厂了。” 尹满仓挠了挠胡子,又想起什么来,补充道:“哦,对了,还有中药材。” “你爸劝我们找空余地儿种点药材,这玩意儿值钱的是真值钱。” 他歪了一下脑袋道:“不过这玩意儿伺候起来也得精心,卫三团是要搞的。” “我们还是觉得种果树和扣蔬菜大棚实在一些。” “果树主要是供应罐头厂,蔬菜除了供应山下,还能做咸菜。” 沈国栋给李学武解释了一句,看向尹满仓说道:“其实中药更挣钱,姑父。” “我不知道吗?” 尹满仓叹了一口气,微微摇头说道:“可就我们公社那些眼皮子下浅的,有几个有耐心挣这个钱的?” “我们啊,活该受大累。” ----------------- “满仓姑父来是为了啥啊?” 夜没深,尹满仓和沈国栋等人只坐了一会儿,两根烟的工夫便告辞离开了。 在这屋里抽烟喝茶都放不开,同李学武说话也是一样。 早就觉得亲家的二小子不会是池中之物,只才两年,便是给他带来压力的人了。 今天来也来了,话也说了,就行了。 晚上是不回去的,明天一早,同回收站拉白菜的车一起回山上。 “一个是为了串门,妈毕竟在咱们家呢。” 李学武躺在了床上,晃了晃脑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看着顾宁坐在梳妆台前拢着头发,继续解释道:“再一个是山上那点事。” “来问你意见的,还是请你帮忙的?” 顾宁没太关心这个,只是随口问了一嘴,提醒他道:“吃饭的时候我看他欲言又止的。” “心里不踏实吧,”李学武拿起床头柜上的书翻看了起来,随口说道:“这人啊,骤然得到一些东西,首先会怀疑自己的能力。” “怀疑什么能力?” 顾宁站起身,看了眼小床里的李宁,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李学武翻了一页,道:“怀疑自己能不能使用这些东西的权利。” 这话说的不明不白的,是玄妙还是胡扯呢? 顾宁回头看了他一眼,搓了搓手上残余的手油,拧着身子躺了下来。 “我还以为找你帮忙的。” “嗯,不算是,怎么了?” 李学武歪头看了她一眼,问道:“妈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妈能说什么——” 顾宁躺在枕头上看着天花板,道:“我是在想,你遇到请托办事的,应该怎么处理和拒绝。” “有人找你办事了?” 李学武知道她一贯是不理会家里人情世故的,突然问起一定是有原因的。 从认识到现在,尤其是结婚以后,他手把手地教过顾宁几次。 但她的心思就没有那么灵巧,更没有人情世故的念头。 所以有所改变,但不多。 多是同家人的相处,能让人说不出失礼的话来,再多她就不愿意了。 家里的亲戚朋友关系,一切都有李学武想着,逢年过节走礼也都是李学武去。 这些都能应对,唯独工作上的关系。 在李学武教给她,或者帮助她缓和了科室里的关系后,她在工作上也有了更多的人情接触。 这年月也有单位同事份子钱,他们结婚的时候,医院的同事就有来吃席的。 对应的,同事们办事情了,顾宁也得去。 这可苦了她了,就算这个时期风声紧,可大家该办事情还是要办的。 老是随份子不出席,人家也是不愿意的,毕竟差的不是一份礼钱。 什么叫捧个人场啊,大喜的日子,热热闹闹的,饭菜都预备齐了,人要少了,那面子往哪搁啊。 可只要是坐席了,那说的可就多了。 在科室里,在医院里,很多不好开口提的事,在席面上就能用玩笑的语气讲出来了。 你说不答应他,好日子大家都没脸,多尴尬。 可你要答应他,那便蹬鼻子上脸,追着你办事情。 满医院的数,谁不知道顾宁的背景和关系。 你说爹妈和兄弟不在京城了,关系早没了,可谁信啊? 娘家的关系是没了,丈夫这边的呢? 现在求她办事的人,不少都是奔着李学武来的。 在地方有面子,在卫戍区有兼职,还是红星厂的领导。 最近关于红星厂的话题可是越来越多了,尤其是关系到教育上。 无论哪个时期,孩子的教育问题都是家长的头等大事。 红星联合学校的名额有多难弄,京城多少人碰了满鼻子灰。 拐弯抹角的,知道李学武身份的,一个个的玩起了曲线救国。 顾宁脸嫩,嘴笨,几个人用话架起她了,只要答应一个,后面就好说了。 哪怕是花点钱,送点礼呢。 “傻,有事怎么不跟我说呢?” 李学武听了她的讲述,合上手里的书本,点了点她的鼻尖,道:“是不是傻?” 顾宁拍开了他的手,无奈又郁闷地说道:“他们都那样说了……” “哪样说了?” 李学武回头放好了书,拄着胳膊侧身躺在了她的身边,道:“你就那么的在乎他们说什么啊?” “以前的冰雪医生哪去了?” 他故意逗着媳妇儿道:“你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呢?” 顾宁鼻息逐渐加重了,瞪着李学武不说话。 她真要生气了,让她同科室里同事缓和关系的是他,这会儿逗弄她的还是他。 怎么说都是他有理了对吧? “我教你怎么说啊,”李学武右手拄着脑袋,左手搭在了顾宁的肚子上,问道:“不过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暴打你吗?” 顾宁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大手,瞪着他提醒道:“把孩子弄醒了,你哄啊!” “你要是把这个狠劲用在人际交往上,至于被这些人情世故所困扰吗?” 李学武丝毫不畏惧媳妇儿的威胁,打量着她说道:“再有人请你办事,你就爽快地答应他,不过别说的太实在了。” “同事之间难免的,你帮帮我,我帮帮你,这都很正常。” 他揉了揉媳妇儿肚子,说道:“有些请求并不触犯原则,随手为之的,可以办。” “那触犯原则的呢?” 顾宁侧了一下脑袋,认真地看着他问道:“比如请你帮忙办理入学手续的。” “我教你了啊——” 李学武笑着说道:“答应他,但别把话说死了。” “什么事都是一样的,没有人喜欢被拒绝,谈话中尽量不要有‘不’这样的否定词,可以婉转地表达你的为难。” 他教给顾宁道:“有人请托办入学,你就把相关的材料告诉我,大不了再让他们参加一回考试和面试罢了。” “准备的充分了,合格了,皆大欢喜,”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要是依旧没合格,你就说有调查组的人在。” “真有调查组的人?” 顾宁愣了一下,看着他问道:“是来查这种事的?” “瞎编呗,我们厂自己的学校,充其量也就是调研组,哪来的调查组。” 李学武说谎话都不用打草稿的,随意地说道:“你说有,他还能追着查啊?” “这样也行?” 顾宁瞪大了眼睛,犹豫着问道:“会不会有点假啊?” “嗯,你要这个表情就有点假了。” 李学武抿着嘴角点点头,说道:“其实事情没办成,人家就知道你没帮忙了。” “可在请托的时候你答应的好,话又没说的那么满,他总不能怪罪你吧?” 他拍了拍媳妇儿的脸,说道:“再说了,他怎么想都是猜测,面子上过去了,他就算不承你的情,也不会记恨你的。” “不过在回复他的时候,一定要用惋惜和无奈的表情,话语间要透露出理解和遗憾的意味。” “这样嘛……” 顾宁微微蹙眉,琢磨着他教给自己的这些技巧。 李学武趁着她思索的时候,手也开始不老实了。 用知识换来的,怎么了! 就是这么硬气,怕了吧! “哎——” 顾宁被他弄的一激灵,双手掐住了他的大手,提醒道:“我那个来了。” “真的假的?”李学武怀疑地看着她问道:“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去你的——” 顾宁表情充满了惋惜和无奈,用自觉的是理解和遗憾的语气说道:“是真的。” “顾宁,你学坏了——” 李学武瞪了瞪眼睛,气哼哼地说道:“我教你这些是让你用来对付别人的,不是用来糊弄你爱人的!” “你也太不把我当回事了吧,刚从我这学完,就用我身上了?” “你!呀!孩子醒了——” ----------------- 周日这天家里忙着积酸菜,母亲刘茵和秦京茹忙活着,顾宁带孩子。 李学武是要去俱乐部的,先往四合院这边转了一圈。 在钢城看到报纸上的新闻,就猜到了大哥大嫂一定着急了。 当然,也包括在山上的老三。 关于复课这件事,家里人着急,李学武却是没着急的。 工作关系一时半会儿的不会清除掉,重要的是捋清楚现在的情况。 “呦——这谁回来了?” 雨水从倒座房里出来,见穿着一件黑色毛领皮夹克的李学武进院,嘴里忍不住地调侃道:“穿的跟熊瞎子似的,难看死了——” “碍你事了?” 李学武瞥了她一眼,问道:“你哥呢?” “打熊瞎子去了!” 雨水翻了翻眼珠子,哼了一声便往西院走去。 李学武打量着这大妞的背影,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好好的姑娘,怎么就长了张嘴呢。 毛领皮夹克就是熊瞎子,那毛领大衣算什么? 你还别说,他真有毛领大衣。 皮夹克是自己订做的,厂里三产就有皮革厂,一监所李师傅正经的好手艺。 毛领大衣不是,这次回来带的行李里就有一件,是周亚梅送的。 据说是毛子货,哪来的,怎么来的,李学武没问,问了她也说不清楚。 这玩意儿只有一个渠道,那就是“私自走过来的”。 你说不可能,这年月关系不睦,不可能有这种贸易。 其实吧,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不要简单地用一两个事件去判定,更不要人云亦云。 后世你说中棒两国之间的关系如何? 那可是正经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啊。 咱们连续20年位居棒国第一大贸易伙伴国,这意味着什么? 每年要买咱们三千多亿的商品,你说这是关系不好的国家? 反观北毛,在这个时期冷则冷矣,但并没有像川普那样建国境墙。 你说关系紧张,还能紧张到把白象揍的换了首府那样紧张? 看问题一定要多角度,有独立的思维去思考,去辨析。 这玩意儿只要有市场,掏洞它都能自己个儿走过来,你信不信? 对应的,你说这个时期形势不好,可老百姓的日子不还是该咋过还咋过吗? “这大白菜可真不错——” 李学武走进垂花门,瞧了一眼蹲在墙根收拾白菜堆的三大爷。 他笑着打招呼道:“要买这么些?” “今年的白菜大丰收,你没看报纸吧?” 闫富贵手里拎着菜刀,正在削烂掉的白菜叶,小心谨慎的跟特么雕花似的。 他很怕把好的部分削掉了,那可太心疼了。 “买多点自己吃个饱,也能给合作社做贡献,你说是不是?” “还是您有觉悟啊——” 李学武新奇地看着他,点点头说道:“街道怎么没安排报社来采访您呢?” “这太不应该了。”他对着走过来的一大爷说道:“像是三大爷这样的优秀典型,我认为应该大书特书啊!” “不过要说上报纸,您这形象可不咋地。” 李学武笑着叽咕叽咕眼睛,逗他道:“那钢笔得卡上,耳朵上这卷烟就不能有了,换跟铅笔……” “去你的吧——” 闫富贵甩了一条白菜叶子过来,气笑道:“逮着寒碜我了是吧?” “他是瞧着你这身衣服啊,怪可惜的——” 易忠海笑着打量了他,夸奖道:“这前儿就做新衣服了?” “哪儿啊,淑琴给做的。” 闫富贵一脸自得地解释道:“我也是刚换上,正准备出门呢,这不来活了。” 他示意了手里的白菜,道:“赶着今天收拾出来,晒上几天就上冻了。” “呦!儿媳妇儿孝敬的啊?” 傻柱从垂花门追了上来,他听见李学武的动静了。 这会儿笑闹道:“真新鲜嘿,您家这节目大团圆了?” “胡说八道——” 闫富贵一撇嘴,说道:“我们家能有什么节目,家和万事兴一直都——” “这话我信!” 傻柱撇着大嘴比划了个大拇指,说道:“那我跟外头都说,全院就我三大爷家最和睦了,主要是三大爷正经人啊!” “嘿!叫你们逮着我了!” 闫富贵放下菜刀,站起身走过来问道:“怎么,闲着了?” “来一根?” 傻柱掏出烟,越过李学武直接散给了一大爷和三大爷。 他挑了挑眉毛,道:“我哪儿得闲去,这不是看着学武回来了嘛。” “怎么,钢城的事办完了?” “没完,工作哪有个尽头?” 李学武双手插兜,顶着上午这会儿的暖阳,看向他问道:“后院都收拾妥当了?” “没啥可收拾的,有啥啊?” 傻柱歪了歪脑袋,道:“老太太也没留下啥好玩意儿,一张床,几方柜子。” “破烂我都收拾了,该卖钱卖钱,该扔的扔,得用的我都送人了。” 他抽了一口烟,介绍道:“后屋暂时用不上,我想着盘一铺炕,这边有用着的,也不用往外头找宿去了。” “能用着几回啊?”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道:“明年厂里兴许就要置换房了,没想法?” “柱子敢情了——” 闫富贵在一边插嘴道:“他自己的三间带跨间,再加上后院的。” 他看向李学武,问道:“这得能换多大的楼房啊?” “看看再说吧,还不知道咋回事呢。” 傻柱犹豫着说道:“我是喜欢住平房的,再说迪丽雅还在这呢。” 他回头看了一眼,又解释道:“明年要是真能换房子了,就给雨水换套小点的。” “我说也是,”易忠海点点头,说道:“楼房我也去过,怎么瞅都觉得憋屈,倒不如这地房住着方便。” “啧——老思想了不是!” 闫富贵手拢在袖头子里,也不管是不是新衣服了,啧声道:“住楼里干净。” “你瞅瞅这地上糟的,破屋烂瓦的,有啥好稀罕的,我要换楼房住。” 他示意了身后小声道:“我们二小子说了,到时候把置换房的资格许给我,让我和他妈上楼,他来住我们这屋。” “怎么算的啊?”李学武瞧了他一眼,问道:“用他那小屋换楼房?” “主要是淑琴的资格嘛,”闫富贵哎哎思思地解释道:“用那套耳房再添点钱,给我们老两口换一套二十多平米的,足够住了。” “如果就您和三大妈,二十平倒是足够了,”李学武抬眼示意了对门,问道:“两个小的呢?” “儿子闺女都不管了啊?” “嗨,哪能呢——” 闫富贵略带得意地说道:“二小子想通了,让我跟他妈上楼享福,他带着解旷和解娣住这屋,说正合适。” “这不正好嘛——” 傻柱眉毛一挑,与李学武对视了一眼,嘴里却是赞道:“这主意是您想到的吧?准是您!闫解放可没有这么聪明!” “嗨——家和万事兴嘛!” 闫富贵倒是没否认,只是嘴角压不住的微笑和得意。 看着他的李学武三人却是互相对视一眼,心道是好戏一场接着一场啊这是! 当老人的谋算儿子、儿媳妇,也不知道是儿子发了狠,还是儿媳妇不耐烦,这是要给闫富贵上一课了。 你别说,他还在这沾沾自喜呢! ----------------- “怎么就说起秋衣的事了?” 赵雅芳坐在炕边,逗着孩子在炕上玩耍,回头瞅了二小叔子一眼。 李学武却是和大哥面对面坐着,玩着棋子早就磨的锃光瓦亮的象棋。 这幅象棋可老早的了,打李学武记事起家里就有的玩意儿。 小时候没开始淘气的时候,他还记得老太太教哥几个下象棋来着。 只是后来记忆逐渐模糊,更多的欢乐是在外面玩耍的时候。 “跟我显摆来着,叫柱哥听见了。” 李学武走了马,骑在凳子上解释道:“你想想,他嘴里哪有好词儿啊。” “你走这里可不对啊——” 李学文提醒弟弟道:“我要吃你的马,还能将你。” “哦,那你吃一个试试。” 李学武坏笑着挑了挑眉毛,道:“没关系,左右就一件皮衣的,我输得起。” “我输不起咋地?” 李学文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但随后却皱着眉头盯起了棋盘。 他说要吃马,李学武也让他吃,现在却迟迟下不了嘴了。 别想的那么简单,李学文最是了解这个弟弟了,看似含糊,实则鸡贼至极! 吃亏上当绝没有,吃香喝辣的总有他。 赵雅芳瞅了哥俩一眼,笑着嗔道:“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儿似的。” “没事,我哥想给我买衣服呢。” 李学武嘿嘿笑着,不断地给大哥施加压力。 其实他象棋玩的一般,但心眼子玩的厉害。 赵雅芳懒得说哥俩,拿着玩具逗了李唐,问道:“学校给我们俩写信了,让回去报到呢。” “那就回去呗,”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随意地说道:“让干啥就干啥,总不能老在家待着。” “不过再晚一点也没有关系。” 他放下茶杯,回头对嫂子说道:“让姑父给你们俩写份材料,就说这段时间在红星村支农来着,暂时走不开。” “真写啊?” 赵雅芳微微愣了一下,二小叔子好闹,她一时还真摸不准他说的是真是假。 “我在家带孩子,街坊邻居谁不知道,万一学校问起来了……” “问就问呗,材料又不是假的。” 李学武回头盯了一眼棋盘,提醒大哥道:“别动棋子啊,我都记着呢!” “你把我当啥人了——” 李学文气恼地一皱眉头,一副懒得搭理他的表情。 赵雅芳却是看着可乐,明明刚才他就是要换棋子来着。 李学文跟谁都是一副温文尔雅,书生做派,唯独在她面前,在二小叔子面前,特像一个正常的年轻人。 偷偷换棋子这种小孩子才会做出来的事,也只有这哥俩下棋时会用到了。 “放心吧,没人会来问的。” 李学武回头解释道:“你知不知道你们学校现在的教师队伍管理情况有多么的糟糕?” “就算你们现在回去了,我猜想啊,跟你刚刚说的一样,报个到。” 他嘴角一扯,道:“学校兴许就是想看看你们这些散落在外的教师们还在不在,还喘气的吱一声。” “至于说开学嘛,再等等吧。” ----------------- “这次你去钢城,可算是给他壮了胆儿了——” 于丽将材料摆在李学武的办公桌上,笑着说道:“一股脑的订了十条货船。” “那也不是他出钱,”李学武头也没抬地说道:“港城转手从内地订船,只不过是走了东风船务的账罢了。” “东风船务订船,然后租赁给港城的顺风远洋?” 于丽想了想,问道:“这么做是为了……为了啥?” “好好想,想不明白就多看书。”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皱眉问道:“这茶的味道怎么变了?” “绿茶啊,你不喜欢喝啊?” 于丽接过茶杯说道:“还以为你喜欢呢,特意给你准备的。” “伤胃,换红茶吧,入冬了。” 李学武随口知会了一句,看着手里的材料问道:“港城的消息传回来了?” “说是挺激烈的,”于丽放下茶杯,帮他找了相关的资料介绍道:“几个资本力量下场,好像已经不简简单单是收购屈臣氏的问题了。” “那是什么问题?”李学武不屑地撇了撇嘴角,道:“又特么不是收港城。” “玩金融的,或者具体点。” 他点了点手里的材料,对于丽讲道:“他们都喜欢看数据,说话和执行上,都偏执地认为数据不会骗人。” “实际上呢?” 于丽好奇地问道:“数据不应该是真实的吗?怎么会骗人呢?” “错了,不是数据会骗人,是人会用数据骗人。”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文件,道:“你就知道这些数据都是真实的?” “在股市里挂着的那些公司,都捞出来抖一抖,捏一捏水分。” 他指了指材料道:“要说能剩下百分之一真实地披露财报,我都算他们是圣人!” “东方时代银行玩的那个游戏本身就是糊弄人的,只不过盘子大了而已。” “叫你这么一说,外面没好人了。” 于丽笑着说道:“我是不懂股市,也不懂金融,我就知道娄晓娥头疼了。” “所以来信,求问神医了对吧?” 李学武略带骄傲和自豪地笑着说道:“算她问对了人,我们家可是世代传承的医学,救死扶伤,扁鹊再世。” “头疼医头,脚疼医脚。”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纸上写了两个字,道:“告诉她,按时吃药。” “啥玩意啊,这是?” 于丽看着手里的纸条,上面真就只有两个字,“英镑是什么意思?” 她可不认为这是药方,更不能是药引子,总不能吃英镑吧? 哎!她还真就猜对了。 李学武隔着千里远,都能知道娄晓娥得了什么头疼病。 无非是钱闹的,钱多了头疼,钱少了头疼,全世界的银行家都这样。 现在这个时间,这个症状,正适合吃一吃英镑,说不定就能吃个胖子。 当然了,东方时代银行的体量不足,要吃大家一起吃,从港城开始吃。 这也算是送娄晓娥跻身港城大亨的一张门票吧,弄不好以后得叫太平绅士了。 太平?呵呵,这些人里哪有太平的。 ----------------- ps:猜猜这服药是什么药? 第590章 栽赃陷害 “津门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李怀德从楼上下来,向随同的李学武问道:“我听说反馈很好?” “确实是这样,但问题和矛盾还是很突出的。” 李学武走在李怀德身后落半步,嘴里介绍道:“贸易管理中心所有合作商已经建立了公对公账户。” “对于【红星联合储蓄银行】的服务和保障措施,反馈极好。 有人总以为再来一次,能做的更好,事实有些人来一百次也做不好。 这些天府里的气氛太压抑,如今老爷先低头,夫人总会有个笑脸吧,这是天大的喜事呢。 跟白兰静说了一会,白兰静就忙事情去了。而君浅等人和白豫齐陆陆续续的离开。 我和温太紫听到这的时候已经明白过来了,厉鬼大狱的被破,估计就是这个阴沉木人搞的鬼。这全峰怕不是个傻子吧?怎么这么容易就相信别人? “大家请安静一点,稍安勿躁,反正你们的东西都在这儿呢,先听下我手的手机说的什么? 若不是王爷,昨夜本妃的空城计未必会如此顺利。”贤王妃手点着桌子,抬眸说道。 于丹青脸色灰败,额角青丝被点点汗珠浸湿,她惊魂未定的看着楚云逸,半晌才找回神智。 知道她是安慰他,刘继点头:“难为你了。”她比谁都更希望有一个孩子,他知道。 端木徳淑闻言,感慨不已,她这集万千宠爱与一身的架势,以后千万别出事,谁沾染上自己谁倒霉,但这份心意,端木徳淑着实感动,婆母对她没的说的。 落寞,无形中从顾夫人身上散发出来,夹杂着微弱的坚强,听得让人心里莫名发酸。 董如顾不得自己此刻两腿正害怕的打颤,赶忙扶住了紫述,心疼地想去看紫述脸上的伤口,却不想紫述竟然推开了她的手,动作恭敬,董如心下立时一凉,感到不可置信。 “那好,我们进屋去吃东西吧!”夏沫看到他们两人如此,也不在说什么。挣脱了苏天浩的手,拉着沈秋雪往屋里走去。 人们公认的喜剧之王是星爷,但是在星爷之外还有这么一位,也是喜剧之王,只是人家一直恪守在舞台剧上,拍戏倒是不多,他能让人记住的角色除了戏王之王之外估计也就是太囧里给山铮哥做j儿针灸的医生了。 穆晓晓一看,得嘞,今晚还是来顿夜宵吧,不过可惜了这铁锅炖大鹅了,听说是中南海擅长烧东北菜的师傅炖了好久才炖好的。 韩少勋没想到,叶窈窕居然会这么生气,刚想解释一下,却发现她的眼泪流得更多了,稀里哗啦地哭得很伤心。 见周冥曦沉默不说话,牟毅心微微的往下沉了沉。很久之后,继续朝前面走着。只是,心情不再似刚才那样,喜悦。 这又不是以权谋私,都是为了更好的工作,所以也还算是有些底气。 但是她并不后悔,因为在座的这些人还是值得她拿出这些的。她可记得上辈子堂叔公一家是村里,在她和妈妈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她们的人。还有对外公外婆他们也是实实在在,不遗余力的帮助过他们的人。 反正也没人,京城又不许燃放烟火爆竹,开了门就算开业了算了。 彩铃那边可以说日进斗金,等三大运营商全部加入进来并且全国推广后,收益会更大更广。 众海盗脸上满是嫉妒,不明白为什么这人到了什么时间都会成为焦点。 第591章 聪明的姑娘 “能确定是谁干的吗?” 李怀德已经没有刚刚的恼怒,他很清楚生气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李学武,他有一瞬间的怀疑。 也不由得他不怀疑,刚刚推动机关人事变革,调整班子分工,就出现了这种事。 尤其是这一次人事调整中处于关键位置的李学武,更为他忌惮。 一个人 苏若瑶就想着到底应该靠谁去找第二十五代孙,所以屏风外面的对话,她没怎么听。 洛无笙看着荒无人烟的野岭纠结了再三,最后十分不甘心的跟上了鬼面古玉。 曳戈看着大笑着的凤麟,他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一切简直如同梦幻一般。 而此刻,庞正宗从很远的天空飞来,由于距离较远,他没有及时看清楚杀死他孙子的人是谁。 “那她学校那边怎么办,也要高考了,这一去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间。”王云龙有些担心道。 “院长,我实在不明白,对你而言,难道程宇比孤儿院的孩子还要重要吗?”程延仲质问道。 建川勇太高位持球,借着掩护突破了进去,晃开了金圣策,拉杆上篮,此时他的面前已经全空,两个防守他的人都已经被他晃开,再也不会对他造成威胁,这球几乎已经是板上订釘一般,可以稳稳打进。 自打那以后,不论夜清绝如何逗乐洛无笙,她都没有笑过,甚至连眼神都懒得给夜清绝回应。 “麻痹的,什么找宝?分明就是来找死的!”一个绝世天才怒骂道。 因为能碰见这些“故人”,就证明他们还活着,没有丧生在数月前的那场人为灾难中。 玄烨当然知道麻骨散是什么,前朝就有后宫里争宠时,有位嫔妃中了此毒,两个时辰内得不到医治,变得形同废人的。 杨明恶狠狠地盯着李海:没错,就是恶心你!让你吃个哑巴亏,都没处说理去!有程办撑腰又能怎样?你自己打眼了,还能怪谁? 凭什么现在突然出现,搅乱她的平静,扰乱他们的生活?抢走她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幸福? 许烨霖将陈默菡推进了一辆黑色车子里,关好了车门后,他从车前绕到驾驶座上,并倾身过来为陈默菡系好安全带。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阵吡啦的声音,是浴室的磨砂玻璃门被人拉开了。 太后所说的事情,昨个夜里她悄悄和乳娘秦嬷嬷说了,秦嬷嬷想了半天,建议她别老想着太后所说的那桩事,她和皇上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免得一谓地避着,反倒引起皇上的注意。 我盯着这条短信看了不下十分钟,最后叹了一口气把丢到了一边去。 林贞娘只觉脑子“嗡”的一声响,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记不得理论,记不起到底谁对谁错,眼见陈氏跌倒在地,她只觉血往上冲,恨得胸口都好似要炸开一般。 他对陈默菡的感情,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深入了骨髓,溶入了血脉,这一生,他只认定她。 “你真认为只要老夫放弃抵抗,皇上就会放过老夫?”鳌拜低声在她耳边问道,话语里满是冷讥之色。 “罢了。”木颖不再多话,紫袖一挥,叠成一团的飞天绫极速伸开,橙绫绕紫衣,流光罩仙姿,木颖一摆纤细的腰身,飞向亮空,杀意陡生。 好奇的打开那个像是开关一样的东西,煤气灶的火苗一下子窜了出来,吓了她一跳。蓝茵吓的几步跑来,看到火苗不用吹火,却依然燃烧着。 第592章 内人? “哎呀,可算把您给盼来了,李副主任——” 庄苍舒是带队站在办公楼门口迎候的。 只等着伏尔加m24停稳了,车门子由秘书彭晓力打开,看清楚是李学武下车。 他这才小跑了几步,双手握住了李学武伸出来的手。 “一路上都还顺利吧?” “呵呵,不用这么客气的,同志们辛苦了——” 在领头之人叮嘱了一番之后,众人纷纷离开,朝着附近的地精村镇分散而去。 全国人都为几家公司的行为而激动,为林倦的坚决不让步叫好,但李清雨却关心林倦累不累。 雪玲珑听到此话,顿时沉默了下来,自然是思考此法可行否,大概几分钟后,雪玲珑笑着点了点头。 以雪阳和雪月的美貌,一般男人还真的是难以拒绝,这不裴云的目光是一直放在雪阳的身上,那双眼睛的都看直了,同时也呆呆的点了点头。 只听到一声沉重地弓弦崩弹声响起,李鹏手中的重弩上的弩矢瞬间从重弩上化身成为一道漆黑的影子,如同那电光火石,瞬间朝着下面的柱子呼啸而去。 自己那六皇弟,对外面的那些守卫,早不撤晚不撤,非要等到父皇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时候才撤,名曰是‘迫不得已’,谁知道他背地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蓝月过来正准备开口询问是否启程,正好就听见她们城主说了这一句抱歉的话,吓得她下意识顿住了步子。 直到暮雪重新走进唐琦的屋子时可算是看清楚了这个二世祖平日里懒得如一棵朽木不带动弹,但是真的要忙活起来的时候,那可是鸡飞狗跳。 几个身着白衫的人抬头朝着墨子柒的方向看来,口中肆无忌惮的调戏着她。 紧随其后,数名巫医也跑了上来,紧接着在地上插下几个治疗守卫,然后迅速后退,远离此地。 白雅一想,觉得既然杜越松这么说了,自然也不会不管,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不好了,不好了!着火了!”威远卫所的战士大声惊叫了起来,虽然外面的犬戎士兵听不清楚,也不明白北斗王朝战士说话的意思,但从语气上已经分辨出来了,火计已经成功了。 胡顺唐觉得狄施阗的故事非常荒谬,心中不免暗暗发笑,但没有反驳狄施阗,只是听他静静往下说。 "那为何还要闯入我德玛西亚的土地?"听到对方的回答,埃利斯讲剑柄压得更深。 胡顺唐心中有一股无名火窜了出来,同时手腕两侧的孟婆之手象两团火焰一样腾了出来,好似两条带着暗绿‘色’火焰的蛇盘旋着从手腕处爬上了自己的肩膀。 花前世漠然说道:“别叫孤创世神大人,在外面的话……唤孤……花前世吧。”创世神只是一耳光身份而不是一个名字,世间万物,他最爱花的美丽,花是他一手创造,且叫做花前世吧。 当然,赫连紫云也在场,她是不会让龙明单独和火花呆在一起的。 梵雪依也蔫了下去,五层原本的门已经消失了,现在的他们根本不知道门在哪里,更没有那个力量打开门。 只不过目前来说,初级的修行口诀已经满足林浩的需求了,因为他的实力太低,拿到高级的修行口诀也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他的喊声还是有了点效果,两国联军也慢慢调整过来,奋力冲杀了。 第593章 她太懂加分项了 “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徐斯年看了看手表,对着李学武问道:“要不要出去转转?” “跟你吗?” 李学武斜撇了他一眼,轻笑道:“两个大老爷们?” “你想要啥?” 徐斯年坏笑道:“你想要啥,我就给你准备啥。” “那来俩,过十八的不要。” 李学武笑呵呵地靠在了沙发上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可是吃尽了苦头,如此多的白骨士兵却只有这三个魔族控制。让他们非常恼火,没想到,这三名魔族却自己送让门来。 感受着从燕霆身上荡漾过来的那种狂暴波动,楚凌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神色变得凝重不少。后者毕竟是神胎境中期的境界,加上强大的雷圣血脉,对付起来有些棘手。但,也就仅此于棘手而已。 仿佛已经等待了足够久,乌有抬头,冷漠的视线落在皮影戏身上。 四人借着日落前的太阳在山里好好游猎了一回,等到天黑下山时桃家三兄弟马鞍后已经挂满了野兔野鹿什么的,只有兰子义马鞍空空,不过兰子义本就不会骑射,没猎到东西也是正常。 无名的目光从木蛟身上一扫而过,对木蛟的挑战,似乎并没有太大兴致。 说罢,徐思远双脚点地,就像炮弹一样弹射出去,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中毒了!我大哥说,如果没猜错的话,那晚你遇到那个怪物,应该有身体上的接触。”沈赢天说道。 而此时,场上的硫月跟赤蕊也是再拼了一记,二人的身形也都各自后退了数步。 蓝水仙、布求仙也没有反驳。虽然之前徐春秋说过,仅凭他们是无法从这里出去的,但是出不去可未必就一定会死在这里。 再然后,无数惊恐的目光便是看到,银魑周围的虚空中,竟然有着一道道空间褶皱出现,犹如那一片虚空,被什么无形之力狠狠压迫一般,扭曲变形。 邹若光把塞在透明证物袋里的衣服递给黄捷,我随手就将把衣服扔在地上。 孙若普接过了玩具剑之后,乔英子又跑回了那边,之后自己拿着另一把玩具剑。 那时候的自己也是满怀着一颗纯真的心,唯一可惜的是没人让自己有机会崇拜一下。 听到楚英的回答,赵衍林缓缓点了点头,而楚英却是将赵衍林的危险程度再度提高了一个级别。 但丑钦迅速举起他的那柄权杖挡下了睚眦的一爪,尽管他还是因为遭受了睚眦巨大的力道而受伤了。 策划人随意介绍了两人。老人看到组织者向他们走来,笑得很开心。这种比赛,他等了很久,终于来了。 他取下vr设备,去卫生间冲凉。明天他还要去辅导机构上班,至少要把这个月做出来。 电梯到达了一楼,我走出电梯,就在我前脚刚迈出公司大门的那一刻,后面传来了声音。 敖丙看着闻仲身上散发的气势,心中想到不愧是截教三代弟子第一人,已经有了太乙金仙初期实力,甚至比大多数截教二代弟子的修为还要高上许多,真是厉害。 “但是在封神中牺牲的许多普通人却没有这个机会,他们的魂魄只有转世重生而去,但是还有一些在这次大劫中牺牲士兵的魂魄会有怨念存在,无法到地府投胎,他们便很有可能成为恶魂厉鬼祸害苍生。 张太白注意到,他们在暴喝时手都探向了身后,这让张太白心中顿时暗生警惕,放下手中拖把,往旁边的剑架缓步移去。 第594章 上船不思岸上人,下船不提船上事 “所有的设备都已经到港,与工程进度近乎吻合。” 营城造船厂副总工程师赵宏图戴着藤编头盔站在船坞工程钢结构栈桥上,对着来调研的红星厂管委办副主任李学武一行做着新标-货船-2号工程的介绍。 钢结构栈桥下面是一派忙碌的景象,海风很大,太阳很毒。 但据现场工程监理和管理负责人介绍,目前自然 “摆尾式”来的迅猛,阿多星的爪法更是精妙,张拙灵脚下轻功平平,基本是在靠内力走转,实在躲不过这一击。 廖凡民有些无奈,让孙淦鑫走在前面,跟在身后朝着宾馆里面走去。 “你们还是没有把全部事情告诉我,你和于义之间的关系我看得已经很明白了。”徐天说道。 听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的笑,每听一次,那笑声传到耳朵里,刺进心窝,最后变成了脸上的皱纹。看到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幸福的笑容,每见一次,看在眼里,僵在脸上,便老了一分。 玉娘的工作也不少,她需要将颜旭的建议交给姚昂,然后在姚昂进行完善补充后再交给颜旭这个镇长签字,最后执行过程与结果她都需要进行记录归档,整天忙来忙去的,就连去外婆新家的机会都没有。 确定了目标后玄衣立即展开行动,但是他却告诫自己:当前自己只有b-级的战力,稍微碰上个厉害角色都会死无全尸,一切还需谨慎从事。 “创造方司令的和他的家人?执年太岁为什么要这么做?”徐天问道。 杜兵不自觉的看向桌上的手机,这个时候如果能够给餐馆老板打去电话,什么都知道了,可惜现在的他,已经失去了拨电话的机会。 无双见到梅若琳如此大反应,想着她是担心张拙灵的安危,也见怪不怪。秦乐和段红雪二人也是这般心思。 程雅惠详细说了机场发生的诸多事情,程振林听的很仔细,思前想后,他愤怒的情绪逐渐的平缓下来,廖凡民的态度还是值得肯定的,没有对陈威动粗,只是要求程雅惠做出选择,这是抓住了最为主要的方面。 他感觉到了烟屁,倒不是因为洪奕感知如何如何的敏锐,而是因为他有猎人标记,而此刻,标记的气息就在这个实验室内。 平时,估计就躲在无人的地方,和她的布偶,也就是由她所创造出来的另一人格进行对话。 泡在池子里的不少人看了过来,但其中有谁参加越狱行动,却不清楚。 这怎么可能,洪奕在不久之前也只是和他们一样,是进化分院的学生,虽然是在排位榜第一,但那也只是在分院,谁都知道,遇到真正的高手,分院的第一根本什么都不算。 金色的光芒在空中交织着,苍茫而古朴的气息从半空之中的法阵内涌出。 沈得财的脑海之中突然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变得疯狂起来。 而林毅此刻则是全身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就像沐浴在光辉之中一般,全身都有着无比高尚的气质,额头上,一个金色的印痕也慢慢的显现出来。 “受死!”耿阳平没有再犹豫了,面对林毅一而再,再而三的挑畔,他已经再也无法冷静,终于完全的暴发了。 而看他现在面对韩家直系子弟,竟然也没有半分畏惧,莫非他的背景就是八大势力之一? “就大地之道来说,比起姐姐和中皇那位也不差多少了。”玄冥将骨剑对镇元子一甩,一股玄冥真水便对着镇元子脚下落去。 第595章 本分、老实、正经人 “领导晚上好——” 李学武刚刚走下舷梯,便听见了迎接的问候声。 “今天是我值班。” 办公室副主任很有眼力见地站到了他的身侧,轻声汇报道:“庄主任安排我来迎接您。” “好,辛苦你了——” 李学武并未探究对方是否真的值夜班,客气着点了点头。 前天晚上从津门离开时,庄苍 可是这性子楞是没给掰过来,齐家对他也真真是没招没招,失望透顶了,而他还不自觉,觉得家里头的人都是故意整他的,心思越发的左了。 于是,跟着巡逻队,郑清终于见识到了那片传言中‘被抽干了时间’的地方。 刘伟一听,脸一囧,回想了一下,昨天的事情,确实有这么回事。 一边思索着,伊鲁卡一边打开花名册,作为新的班主任,要做的第一件事当然是介绍自己,然后大概记住自己负责的学生的名字。 “你别动,先按住伤口……”徐颖用毛巾按压着苏航肋下的伤口叮咛道,然后回头去拿来了他们过来时带的那些急救用品,这才缓缓解开了苏航的衣服。 他们此次外放,虽然还身背爵位和官身,可以他们的年纪和如今的局势,他们的政治生涯其实已经结束了,他们也即将推出历史的舞台。 天泽摇了摇头,只见宽敞的客厅中,到处都铺满了一张张的图纸。地上,茶几上,沙发上、立柜上等等,反正是连下脚的地方都不好找。 韦睿此时慢慢镇定下来,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比登天还要难的一件事情,他望着眼前这位阳关大道不走,偏要迎难而上的范允承,突然感觉自己必须要去做,为了自己的良心,也要把这件事情做好。 这个老实的男人,瞬间就原谅了殷霞,反而因为他对家庭,对殷霞的疏忽而感到内疚自责起来,在一起过了这么多年的日子,他居然不知道殷霞脑子里长了东西。 上次在袭击根基地的时候他们只是看到伊鲁卡稍微动了下手,然后就扶着佐助离开了,对伊鲁卡的实力还没有清晰的认知。 白泽心里奇怪,究竟是什么人,能引得这么多魔教妖人疲于奔命? 看热闹地,没有热闹可看,是没有什么生气地。而身为当事人地李盈盈,可就被气坏了。在她看来,明明是杨锐不对,脚踏两条船,被自己发现了他的丑事,竟然还敢这么跟自己说那么硬气地话,这让她非常的郁闷。 杜美月正在给平原喂粥,她亲手作的大米粥,味道很香,隔得老远就能闻见,而且她喂的很细心很体贴,时不时还给公主擦一下嘴角,公主的情况要比于翼好,可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色惨白看着毫无力气。 这种奇怪变态的命令第二次从杨广嘴里发出,大家虽然多少能适应一点了,可还是觉得怪怪的,但没人敢出声,都看出二少爷绝不是开玩笑的。 “行,没啥给不给面子的,既然哥说了,那我们就先走了。”刘天摆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李锋和范特西相视一笑,这士官长的嘴是很不地道,可是心眼还真不错。 杨广可不管他打马飞奔回府,刚好杨坚也刚刚从皇宫回来,两人的轿子和马碰了个对头,杨广赶紧下马打招呼。 疯狂的刀风落下,这时骑士tm不得不一退再退了,而萨尔塔可不是白练的,他体会了侧杀术的真髓,关键是在脚步上的技术,上次是他亲身体验,这次是换别人体验一下了。 第596章 不要客气 八月里的京城,正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 积蓄了七月中旬开始的三伏天的热量,这种热显得更闷。 也许只有到了九月份才能重新迎来凉风,换成暴晒的那种热。 所以,不止东京很热。 京城火车站,一台中巴客车从站台通道驶离。 虽然并未占用普通旅客的上下车时间,但呼啦啦一群身着白加黑标准服装的乘客拎着行李下车、上车,还是引起了站台上旅客的注意。 客车车身上有所属单位的涂装,所以他们能知道,这一群人来自红星轧钢厂。 有京城的旅客对红星轧钢厂当然不陌生,甚至有些外地的旅客也听说过红星厂的大名。 该说不说,彗星摩托车在全国各地确确实实地卷起了一阵时髦风。 从五月份试生产开始铺货预热,红星厂便联系了在全国各地的经销渠道。 京城、钢城、津门和营城自然不必说,拥有分厂和二级分支机构,优势得天独厚。 首期两个办事处,边疆和越州早就进行了订购预热和铺货宣传。 五月份成立的吉城、奉城、常山、绿城、长安、衢州五个二期办事处也按计划进行了宣传。 正在筹办阶段的三期办事处,冰城、羊城、锦城、林城、泉城、春城也在做购销联系。 其他渠道还包括联合单位、供应链系统单位、工业系统内兄弟单位等等。 七月份,流水线设备调试完成,红星厂彗星摩托车正式量产。 在全国各地经销系统的期待下,这款售价在五百元以内的摩托车正式推向了市场。 日产260台的产能根本无法满足供销市场的需要。 红星厂不得不在位于钢城的摩托车制造厂率先开启了三班倒的工业模式。 生产初期,产能基本上能维持在六百台左右,这还是前期储存了大量的摩托车配件。 据摩托车厂负责人汇报,目前虽然在加紧订购配件,但受供应链系统生产时效限制,预计在今年的九月份就不得不减少产能了。 现在没人能说得准,市场对彗星摩托车的欢迎程度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从去年开始公布产品,到今年三月份开始做销售铺垫,五月份开始预热。 李学武为彗星摩托车的销售工作能做的都已经做到了。 包括联系京城供销系统,筹建销售处所属的直属供销网络。 现在京城大街上很频繁的就能看到这种摩托车,无论是用票购买的,还是内部资格。 就连负责销售协调工作的李学武也不敢说到九月份,这种热度能不能降下来。 如果降不下来也没有办法,目前摩托车制造厂在尽量增加产能。 但依旧没有库存,每天生产的摩托车下线以后就会被装上火车或者货车,运往全国各地。 贸易管理中心承接了部分线上销售订单的处理工作,你没听错,就是线上。 贸易管理平台内部供销网络在试验过彗星摩托车的品质过后,便有单位组织了集体购车活动。 也就是说,某个平台内的单位认可了这台摩托车,包括该单位的职工。 或是以公对公采购福利品的名义,或是以集体购销的名义,大量采购这种摩托车。 红星厂当然愿意做这种生意,节省了大量的经销成本,也减少了运输成本。 但是,李学武在审批销售处提交的线上经销方案合同时,还是持谨慎的态度。 他并不反对开拓线上经销渠道,但要求销售处必须保证全国各经销网点和线下实体示范店拥有配额。 彗星摩托车要从多个渠道正常实现经销和发展,不能造成渠道亏蚀。 如果全部依靠贸易管理平台来实现经销,那做线下实体店的意义又是什么? 当然是品质和服务的保证! 红星厂在川省只有几家联合单位,如果摩托车被销售给了其他群众,维修和维护怎么办? 目前红星厂在全国的经销网点还没有能力实现全覆盖。 所以,彗星摩托车卖的很好,李学武还要求这台摩托车卖得更好,更长久。 在津门办事处调研期间,他已经从业务汇报中了解到了市场对这台摩托车的反馈。 同时也了解到了摩托车制造厂,也就是同行们的反馈。 在目前摩托车生产领域,普遍依赖进口和仿制25排量的情况下,红星厂反其道而行之,用供应链系统生产5排量的摩托车。 甚至把售价打到了不到五百元,其结果就是这些厂家纷纷叫苦不迭。 同样是摩托车,25排量当然更有动力,但相对高油耗、复杂的维修和养护成本来说,彗星摩托车更有性价比啊。 暂且不提不到500元的售价,只说轻量化以后的摩托车,一个成年人都能拎起来。 这是笨重的25摩托车不敢想象的。 出车祸被摩托车压在底下爬不出来的情况比比皆是。 就算不出车祸,摩托车倒了,压在下面你也爬不出来,因为它太沉了。 现在彗星一出,包括电力、邮政、通信等机动部门,并不需要太多动力要求,纷纷选择调换掉原有的采购计划。 就算单位里已经有摩托车的,也都选择协调出售,然后购买彗星摩托车。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连女人都能骑走的摩托车,还特别的省油,谁能不爱呢。 —— 仅仅在彗星实现量产的第一个月,就有多家摩托车制造厂找到了红星厂。 汽车零部件供应链大会最诚信参加的,在会后最诚信参与谈判的单位必然是摩托车企业了。 红星厂把彗星拿出来,逼得他们想不变革都不行了,想不加入红星厂的供应链系统都不行了。 目前彗星摩托车受产能限制,还没有达到制霸全国摩托车销售市场的影响力。 但在各大城市,就连没有红星厂办事处的城市大马路上都有了彗星摩托车。 而大城市居民恰恰拥有这种廉价代步车的消费能力。 所以,不用等到彗星摩托车铺满全国,那些摩托车制造厂已经怕了,投降了。 要么准备现金,接受红星厂的生产模式和改造指导,采购并替换成流水线设备,建设零部件仓库,加入供应链系统。 要么逐渐停产现有产品,用生产设备接受供应链系统的订单,做代工生产。 可以这么说,红星厂在摩托车制造领域的试水,为汽车制造领域打开了局面。 红星厂销售处组织供应链大会的参会人员去钢城参观。 不仅仅看了汽车工业生产流水线,还看了已经实现量产的摩托车流水线。 彗星的产能之所以限制在600多台,是因为流水线上还在生产其他型号的摩托车。 包括10、25、50。 所以,一条线能快速生产多种型号摩托车的红星厂完胜,无可匹敌。 不仅摩托车企业怕了,连汽车工业企业也怕了。 这一招杀鸡儆猴的效果满满,一个多月了,贸易管理中心每天都有谈判,每天都有签约仪式。 甚至在一间会议室内保留了签约仪式的所有准备,真成了流水线了。 履行合约需要专业的指导和考察团队,为此红星厂特别抽调了专业人员进行系统的培训。 包括工程师、技工、会计、管理等等。 在执行过程中,受改造工业工厂需要承担该团队的差旅费用。 李学武是个有良心的兄弟单位负责人,他并没有要求这些单位承担团队成员的工资。 毕竟是兄弟单位,以后还得好好相处呢,哪里能学后世小鬼咂对付咱们那一套。 不过这种专业团队的组建,很是推进了红星厂正在进行的人事变革工作。 —— 为什么?两者有什么关系? 一个指导团队最少需要四五十人,一个项目从开始到结束,最少需要半年。 像是一七厂这样的庞然大物,没有三五七八年绝对完不成。 所以,这一次汽车工业化变革,红星厂最少能输出2000人的技术力量。 2000人是什么感念? 红星厂现有9万名职工,包括正在兼并的十六家企业和已经完成兼并正在消化的奉城一机厂。 是从9万人里选出2000名多技术工种参与这个项目吗? 错了! 是红星厂在无形之中创造了具有时限性的两千个岗位。 虽然这些岗位是有时限性的,但这些岗位切切实实是具有真实劳动成果,能够产生实际经济效益的。 接受技术团队指导,难道不需要付费吗? 当然需要,李学武可以不要对方负责职工的工资,但绝不会免费支援兄弟单位实现改造。 所以,这两千个技术团队岗位将将维持很长一段时间。 在这期间,红星厂会不断地把指导团队里表现优秀的人才选任提拔到厂里合适的岗位上。 同时,也会把拥有培养潜力的职工替换进指导团队。 是技改单位花钱请红星厂帮忙和指导工业改造,还要承当帮助红星厂培养干部的职责。 当然了,他们完全是自愿的。 想不自愿也没处说去,因为指导团队是由红星厂选派的。 包括机关人事和基层人事,没有发展潜力的,也无法满足生产需要的,就去劳动队。 有发展和培养潜力的,目前红星厂没有合适位置安排的,就去技术处指导团队,或者销售处贸易管理中心等等。 当然,也不能说去劳动队的都是被时代淘汰的职工。 红星厂正在完善和制定工程队管理模式,以促进劳动队在明年组建工程建设分公司。 9万人,只要到今年的年底,红星厂的职工数量就会达到峰值。 厂管委会的决策层必须充分考虑到红星厂的造血能力,保证这些人能够分配到合适的岗位上,人尽其用。 在津门办公会议上,李学武有讲到川汽的副总问贸易管理中心的盈利能力。 他当然不会告诉对方真实情况,更不像他所说的那样只有一毛钱。 贸易管理中心的盈利是支撑红星厂在未来三年建设的主要经济支柱。 也就是说,负责对内和对外贸易的这一办事处,经手了红星厂除正常预算以外所有的经济来源。 —— 当然,从今年开始,红星联合储蓄银行也逐渐将成为红星厂另外一个对外和对内实现盈利的新增长点。 谢大姐,也就是联合储蓄银行的行长谢兰芝到津门调研。 匆匆而来是为了见李学武一面,也是真的忙,真的关心津门分行的成立。 作为率先跳出红星厂组织结构体系的干部,她拥有的机会是与董文学对等的。 比庄苍舒的优势还要好,毕竟贸易管理中心最开始的主管领导是李学武。 就算是现在,贸易管理中心也是移交到了景玉农的手里。 你看联合储蓄银行也受景玉农领导,但意义和形式完全不同。 贸易管理中心兼具贸易和经济两种特性,分受两个部门管理。 一个是销售处,做为主管单位,是贸易管理中心的行政管理单位。 另一个则是李怀德作为组长,李学武和景玉农作为副组长的经济贸易领导小组办公室。 经贸办虽然也有景玉农的存在,但负责指导和政策规划的特性对贸易管理中心要求更多。 重要的是,贸易管理中心没有厂内行政权力。 业务形式更为单一的联合储蓄银行则不然。 作为联合银行,其拥有完整的行政管理体系,就连做为主管领导的景玉农都不能干涉其内部行政安排。 谢兰芝在行长的位置上,权力远超庄苍舒,比肩的确实是董文学。 所以,面对红星厂和东城信用社组建的类似于董事会的机构,谢兰芝享受的权利越大,承担的责任也是越大,压力也是越大。 今年要完成京城总行的建设,还要完成津门分行、京城分行、钢城分行的建设。 明年,营城、吉城、奉城、冰城……等等,几个重大城市,联合储蓄银行的发展会随着红星厂业务网点的建设而扩张。 只有投建和经营更多的分行,才能更广泛地服务贸易工作,吸收储蓄,开展经济活动。 只有开展更广泛的经济活动,才能让钱生钱,给红星厂带来更大的经济效益。 —— 在未来三年内,红星厂要充分吸收并接纳这九万人,满足其在红星厂内部的生存和福利待遇。 并且在三年后,把其中的一万多人移交给京城工业新建的轧钢厂。 其他八万人在充分释放红星厂产能的基础上,实现三班倒工作制,加强、加快生产建设。 同时,要在支撑红星厂组建多个专业厂和分公司,特别是建筑公司。 红星厂正在谋求更多的联营单位参与进来,把更多的项目孵化出来。 因为以蛇吞象的姿态,在三年的时间里实现晋级和集团化,必然要防止被撑爆的危险。 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要承接更多的工人,开展更多的工业生产项目。 钢城打造的工业生态体系,集成化工业区,就是为这些人准备的。 红星厂有这么多的好项目,为啥不自己做? 首先是没钱,其次是人多。 任何一个爆款的出现,都是对红星厂创业发展的鼓励和企业品牌公信力的支撑。 摩托车项目得到了500万投资,汽车项目也得到了500万的投资。 这些钱都用在项目上了吗? 当然不是,这只是红星厂卖联营资格的钱,也可以理解成股份。 东城信用社拿到了原始股,虽然溢价投资,但现在彗星摩托车爆火,自然给其带来了足够的自信心和丰厚的回报。 有东城信用社投资成功的案例,红星厂再做其他项目,也会得到资金和资源的支持。 只要红星厂做的产品一直爆火下去,滚雪球似的,资产和经营规模会越来越大,资金链也会越来越丰厚。 坚持三年,给红星厂三年的时间,慢慢把肚子里的大象消耗掉,三年后红星厂就是大象。 到时候,七八万人的职工数绝对养的起,更能用这七八万人撬动更多的工业生产效益。 —— 由红星厂从年前吹到年中,又从年中使劲吹起的名叫彗星的飓风还没过去,一股名叫羚羊的飓风又起来了。 比较彗星这股透露着烧浪贱的风浪娘子,红星羚羊作为汽车工业的标志性产品,显得更为稳重。 就在李学武去钢城和津门调研期间,位于钢城的汽车制造厂传来了羚羊实验性量产的喜讯。 这台从去年开始就被红星厂鼓吹的汽车终于要面世了。 是的,实验性量产。 受彗星摩托车量产时的生产压力影响,汽车制造厂做了更为充足的准备。 前期在调试设备做试生产阶段就偷偷生产了一百多台投入到市场上做试探。 在得道良好的市场反应和评估后,更为充分地开始准备量产环节。 储备更多的零部件、培训更多的职工、丰富和简化工业工区管理等等。 实验性量产,汽车制造厂在第一时间就投入了两班倒工作制。 日产能提升到了240台,如果市场能够快速消耗掉这种产能,汽车制造厂将实施三班倒工作制。 汽车生产流水线需要更优秀的工人,更年轻,有用更多体力和精神集中,拥有培养潜力,拥有更快的执行力。 流水线一开,工区和工时要严格把关,工人不能做的慢了跟着车走,那特么就乱套了。 年岁较大的工人车零件可以,上流水线绝对坚持不住,这是体力活,也是技术活。 所以,这个年代培养一名轻易不能开除的职工,还是对岗位技能和条件要求较高的情况下,汽车制造厂要慎重考虑是否需要满足产能需要。 如果市场接受能力跳水,培养了这么多工人白白浪费掉,在调岗,无疑只一种损失。 所以,日产240台汽车,已经吊打京城汽车厂的产能,到底能不能被市场接受。 —— “除特殊应用车辆和小车班,全厂所有的公务用车都换成了羚羊。” 负责来接李学武一行的是新任管委办对外联络办公室主任张士诚。 也就是程开元院里的秘书,他接的是沙器之的班。 “今天上午我出来的时候,跟领导申请用车,师副主任还提起关于您用车的事来着。” 张士诚同李学武坐在一排座上,笑着汇报道:“您现在用的那台指挥车不太合适了。” “嗯——”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谢谢师副主任的关心了,我还真是一直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还是比较理解您的。” 张士诚笑了笑,说道:“那台车我看过,拥有的设备更专业,但毕竟是改装的。” “而且,作为红星羚羊的设计者,您或许应该起到表率作用?” 他在这里用了一个疑问句,显得很是风趣,见李学武笑了,他也笑了起来。 “我也是听来的,李主任曾经批给您一台伏尔加m24,是被您拒绝了是吧?” “嗯,不算拒绝。” 李学武看着窗外的景色,车窗吹进来的都是热风,尤其是这个时候客车技术不成熟,路况再不好,很是颠簸。 他顿了顿,解释道:“那个名额给了津门贸易管理处,用作公务接待用车。” “还得说您高风亮节呢。” 张士诚目光很是真诚且钦佩地说道:“如果领导给我配那么好的车,我才舍不得让出去呢。”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在新的岗位上怎么样?” 他打量着对方,没有了曾经作为秘书的谨慎小心,现在整个人都显得意气风发。 “还得感谢沙副主任底儿打的好呢!” 张士诚是很会说话的,他当然知道沙器之是谁,这个时候必然是要感谢的。 当然,这里称呼的沙副主任,不是沙器之原来的保卫处综合办副主任的职务,而是贸易管理中心副主任的职务。 “在交接的时候,沙副主任给予了我很多帮助,把工作关系都介绍给了我。” 张士诚讲的很真切,点头说道:“我接手以后,对外办的班子工作顺畅,继续为领导和厂里服务,这是我最大的收获。” “呵呵,我看好你。” 李学武轻笑一声,并未在意对方把服务对象中,领导放在了厂里的前面。 在打量着对方的时候,点点头赞了一句:“你有这方面的潜力。” !!! 坐在后面听着他们说话的周苗苗倏地一惊,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呢? 坐在她旁边的彭晓力眼睛微微眯着,像是要睡着了的样子。 但领导和张士诚两人的对话清晰地传入到了他的耳朵里。 这个哔养的还真是“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刚特么上位几天啊,就敢站出来替人传话。 师弱翁的回归所有人都能看得出这里面的意义,而李学武选择在这个时间外出调研是为了什么? 张士诚跟了程开元这么长时间,难道看不出来? 彭晓力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无论是程开元的授意,还是跟师弱翁怎么走在了一起,从李怀德那里得到了什么暗示。 总之,一上来就敢劝李学武换座驾的,他算是活到头了。 师弱翁想要示好也好,示威也罢,用一个张士诚来试探李学武,也是挺有意思的。 他被李主任召回红星厂的这些天,同李学武应该还没有碰面。 也许是感觉出了李学武外出调研的含义,包括营城之行、津门之行。 他毕竟在营城待了大半年了,李学武去营城干什么? 再一个,联合储蓄银行行长谢兰芝的突然去津门调研安排。 这里面的深意太大了,师弱翁经过了营城劳动改造的教育,一有风吹草动便要风声鹤唳。 安排张士诚试探,去掉那些表面上的屁话,核心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确定李学武有没有把他放在针对的目标位置上。 也就是:是否要干掉他! —— “同志们都辛苦了,我少讲两句啊。” 李学武站在客车边上,看着调研团队的众人说道:“今天是周一,是厂里最忙的时候。” “领导呢,又急于想要得知咱们的调研成果,所以我是很抱歉了啊。” “呵呵呵——” 众人已经从调研行程安排上得知,周日的那天休息没了,今天回来就得继续上班。 不过这也怨不到李学武,毕竟领导也是陪着他们一起上班的。 这个时候就是这样,就算是周日,厂里也会组织义务劳动。 像是清理车间卫生、整修零件、修补这个那个的,反正也没正经的休息时间。 但既然领导把话挑明了,还做足了姿态,大家自然要给面子的。 李学武看着众人笑了,便也笑着摆了摆手,道:“我做一回主啊,周六!” “所有调研团队的成员回去跟负责人说清楚,就说我说的,你们周六那天休息。” 他的话说完,这十几个人有的还没反应过来呢,有的已经反应过来了,见其他人没声音,便也半笑不笑的。 还是周苗苗胆子大,笑着说道:“领导的意思是周六和周日连休两天,是这样吧领导?” “没错——”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说道:“我自己的工作日我做不了主,但你们的工作日我还是能做主的。” “喔——” 这十几个人在确定了休息时间后,齐声笑了出来,欢呼着鼓起了掌。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众人说道:“假期我已经补给你们了,但调研的报告——” “领导,不用您说,我现在就去写!” “没错!领导,今天下班前绝对能整理出来!” …… 一众人七嘴八舌地答应着,在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以后,一哄而散。 拎着行李和买回来的礼品就冲回了各自的办公楼,争分夺秒地把任务完成。 “同志们的热情很高啊!” 张士诚笑着说道:“在管理和鼓舞人心的方面,我要多跟领导您学习。” “虽然不放假也是工作和组织需要,但串休一天,更能鼓舞人心,激励工作热情。” “张主任您现在已经很厉害了,”彭晓力适时地插话道:“在谦虚方面我都得给您学习了。” “哈哈哈——” 张士诚笑着同李学武握了握手,看了彭晓力一眼便道别了。 刚刚他的那句话里陷阱太明显了,李学武开口不开口都不合适。 不过有彭晓力在旁边,他这话针对的好像不是李学武,反而是彭晓力。 “有点意思——” 李学武瞥了一眼对方的背影,嘴里对彭晓力说道:“学着点,你看看人家。” “是,领导——” 彭晓力嘴角一撇,看向张士诚的背影满是鄙夷和嘲讽。 领导当然不是让他学习对方的意思,这是叮嘱他盯着对方呢。 听话听音啊,张士诚有什么好让他学习的,跟着领导啥学不来。 —— “李副主任好——” 李学武回身,刚想往主办公楼走,去向李怀德汇报工作,便听见了招呼声。 “哦,周坦?” 他笑着点点头,示意了站在他一旁的周苗苗问道:“来接对象的?” “是——” 周坦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解释道:“我跟厂里请了假,准备结婚的事。” 他示意了周苗苗说道:“苗苗也会跟厂里请假,我们……” “不用请了,回头我跟人事说一声就行了。” 李学武微笑着说道:“其他人要忙调研的总结报告,所以今天才上班的。” 他看了看周苗苗,说道:“周苗苗同志跟我说了,你们打算明天去登记结婚?” “好事嘛——” 见周坦点头,他笑着说道:“恭喜你们喜结连理,这一次辛苦了,婚假多休息几天。” “谢谢李副主任——” 周苗苗笑眯眯地感谢了一句,又给周坦解释道:“李副主任答应我,帮我多请十天的假。” “啊!是嘛——” 周坦惊喜地看了她一眼,转回头很是感激地看着李学武说道:“谢谢领导的照顾。” “我知道您安排她去调研,是为了照顾我们……” “哎——”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客气道:“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不要客气。” 他示意了周苗苗说道:“就是帮周苗苗同志加加油,鼓鼓劲而已。” “这对我来说已经是摸……莫大的帮助了。” 周苗苗理了耳边的头发说道:“就不打扰您工作了,我们回去了。” “好,再次恭喜你们啊。”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见他们离开,这才对彭晓力说道:“瞧瞧人家,你也该努努力了。” “……是……” 彭晓力嘴角抽搐着,强忍着冲动答应了下来。 他能说什么,说我喜欢的是您妹妹,您让我努力? 我要说出来,您得先保证不打死我才行! 还有,让我向张士诚“学习”也就算了,向周坦和周苗苗学习什么? 我可不愿意跟他们学习! —— “爸爸——” 李学武刚进院,便见李姝热情地跑了过来。 “爸爸,我好想你啊——” “嘿、嘿,你爹在这呢!” 李学武好笑地蹲下身子,用手扳了闺女的小脸儿道:“你想我了,倒是看我啊!” “我——我——我老想你了——” 李姝的目光已经被韩叔叔从车后搬出来的箱子所吸引了。 这会儿跟爸爸说的话里明显少了几分期待,多了几分应付。 就连想你的这句话都带上了敷衍的成分,小手搂着他的脖子,小腿儿蹬着想要他抱。 抱起来呢? “我想看——” 李姝被爸爸抱在怀里,拔着脖子张望着叔叔搬进院里的箱子都是啥。 “看来你想的不是我,而是好吃的啊——” 李学武遗憾地说道:“那得了,既然李姝不想我,这些好吃的都让韩叔叔带回家吧。” “不行!我、我想你了——” 李姝听见爸爸如此说,这才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车那边收了回来。 她极力做出认真的态度,小手捧着爸爸的脸亲了一口,道:“我真想你了。” “真的?我不信——” 李学武故作怀疑地看着闺女,指了指另一边脸说道:“除非你再亲亲爸爸。” “mua——” 李姝夸张地亲了一口,一副应付老父亲的无奈表情,问道:“现在行了吧?” “那得看你以后表现了。” 李学武故作傲娇地说道:“不过你刚刚的表现值得新玩具做奖励。” “哈哈哈——” 因为爸爸前一句话刚要噘嘴的李姝,又因为爸爸后半句话逗的笑出声来。 她撅哒着,示意了屋里,让爸爸去找给她带回来的新玩具。 “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刘茵抱着胖胖的李宁站在门厅里,看着爷俩进屋便问道:“不是去津门了吗?” “朋友送的,”李学武把闺女放在了屋地上,对着迎在玄关的姬毓秀招呼道:“毓秀来了啊。” “二哥——” 姬毓秀笑着打了招呼,主动帮李学武接了手里的行李。 “知道您今天回来,我特意来家里等你的。” “平时都不来呗?” 李学武没急着问她为啥来,要是有急事可以打他办公室里的电话。 再一个,姬毓秀现在是分局的干部了,只接来找他也是很方便的。 “平时不都是忙嘛——” 姬毓秀笑着找了个不是理由的理由,不过她也知道二哥不会在意这个的。 平日里少来,一个是工作真的很忙,再一个准婆婆在这边,她也有点怕李学武。 所以,每个月能来转一圈,其他时间只等着李学武一家回四合院的时候才会聚一聚。 “京茹去买酱油了,马上就回来。” 见李学武瞥了一眼门口的行李,是刚刚韩建昆拎进来的,刘茵解释了一句。 她示意了楼上说道:“累了一天了,出差回来也不得歇,先去洗洗,换身衣服。” “好,跟京茹说,多准备两个菜,招待毓秀。” 他逗了逗儿子,同时调侃道:“省的您三儿媳妇儿不来看您。” “哪有——” 姬毓秀不好意思地嗔道:“二哥你就害我!” “快去吧,闹——” 刘茵笑呵呵地拍了儿子,示意他快点上楼,“一会小宁回来咱们就开饭了。” —— “你不吃饭了啊?” 李学武看了还在沙发上玩玩具的闺女一眼,提醒她道:“爸爸要把所有的好吃的都吃光了。” “咯咯——” 李姝受不住爸爸的咯吱,笑声很是清脆地扭着身子。 她举起手里的玩具说道:“爸爸,我喜欢这个。” “好,只要我闺女喜欢,”李学武认真地说道:“等爸爸再去津门出差,还给李姝买,好不好?” “好——” 李姝很是乖巧地放下了手里的铁皮坦克,抱着爸爸的脖子说道:“那爸爸你好好工作啊,争取多出差。” “呵呵——” 李学武要被闺女给气笑了,我还没七老八十呢,这是要撵我走了? “好,爸爸好好工作,争取多出差,这样李姝就能时常想念爸爸了对吧?” 他抱着闺女往餐厅走,想要纠正一下闺女的想法,算是爱的正向教育。 李姝倒是不用他教育,保持了一份童真和正直。 “爸爸,其实你不给我买玩具,我也老想你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示意是那里想的爸爸。 “啊,我闺女真好啊。” 李学武走进餐厅,笑着夸奖道:“那以后爸爸差还用不用帮我闺女买玩具了?” “爸爸,我的意思,我是说,”李姝被爸爸放在了餐椅上,她努力地组织着语言,说道:“我都这么想你了,你好意思不给我买玩具吗?” “哈哈哈——” 餐厅里的众人齐齐笑了起来,刘茵点了点大孙女的鼻尖嗔道:“你个小机灵鬼!” “嗯,能把你爸绕进去,行!” 秦京茹笑着给李姝比划了个大拇指,逗她道:“等长大了以后,说不定多会撒娇呢。” “心眼忒多了——” 李学武坐下以后,笑着瞅了闺女一眼,道:“你跟谁学的啊,就不能学学你爸爸?” “这么多心眼还嫌不够用啊?” 刘茵对自己儿子太了解不过,这会儿开玩笑道:“再跟你学,怕不是谁也管不住了。” “嘻嘻——” 李姝好像知道大家都在说她似的,这会儿笑着说道:“我要学、我要学妈妈一样美丽。” “哎呀,不得了啊——” 姬毓秀笑着看了李姝,道:“你爸爸让你跟他多学习,你就真学会了呀。” “要是把你妈妈哄好了,这家里真没人能管得了你了。” 第597章 他太不应该了 “二哥?您好像并不惊讶?” 姬毓秀在介绍了局里的情况,以及现在的治安情况,疑惑地看着李学武。 “还是说,您早就知道会出现……” “我是人,不是神——”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问道:“郑局那边怎么说?” “只是要求做好应急预案……” 姬毓秀有些迟疑地介绍道:“全局都在为这件事做准备,所有人都取消了休假。” “嗯,厂里也是一样。”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说道:“非常时期,束手束脚,不得已而为之啊。” “你年龄和资历都不算足够丰富,这种事就不要往前奔了。” “是,二哥,我明白的。” 姬毓秀听二哥对自己的评价自然很能理解。 “只是工作中难免的,要遇到这些问题,我有些拿不准,所以想跟您请教。” “自家人,我不会瞒着你。” 李学武缓缓点头,接了顾宁递过来的茶杯,问道:“孩子睡下了?” “嗯,妈和京茹在楼上。” 顾宁点头,轻声应了一句后默默地坐在了李学武的身边。 她自然是不会主动搀和这种事的,就连单位里的思想教育活动,都是能避则避,能躲则躲。 实在躲不过去了,要写什么材料,都是带回家来,由李学武捉笔添词,定下基调后再写。 对时局和形势的把控,家里人一致认为李学武有着足够多的经验和长远的目光。 就连远在金陵的父亲都难掩对他的欣赏和重视,这是顾宁一直以来为之依靠的。 李学武在京城一步一个脚印,用实际行动和工作成绩打动了上面的领导。 更是在系统内部留下了干才的名声,着实让远在金陵的父母为之骄傲。 你要说思想政治,恐怕没有人能比李学武更先进了,他把自己弄的都没法出国了。 看他现在胸口上只有一枚像章,但只要出席重要场合,那一小片用战功和劳动换来的成绩,足以为他抵挡子弹,为全家遮风挡雨。 父亲去金陵,就是得了李学武的建议。 在随后的几次风波中,李学武更是能够提前预判,把消息及时地送到母亲手里。 或是写家信,或是打电话,聊着家常和琐碎就把事情说了,提醒了。 当然了,顾宁看过那些信,只觉得比平常啰嗦,左一句风大注意身体,右一句潮湿注意风寒。 她不懂这些话都代表了什么含义,但父母对他的关心更多,对他更为倚重和关注。 所以,顾宁很尊重李学武在专业领域的意见和建议。 至少是在她看来,思想、政治、形势等等,李学武在自己和他的家里绝对有话语权。 既然李学武能够照顾自己家,自己的家人,那她又怎么能让他一个坐在这同姬毓秀谈话呢。 夫妻同心,相濡以沫,休戚相关。 姬毓秀是李学才的对象,也就是她未来的妯娌,这就叫休戚相关。 饭后要谈正经事,她即便不发表意见,就坐在这里,也能让姬毓秀感受到她的重视。 当然,也能让李学武感受到她对他家人的重视。 这些道理她懂得,还是同李学武日积月累的相处,母亲不厌其烦的耳提面命。 总算是在有了孩子以后,与李学武家人相处,更好的生活和工作环境以后,才有了耐心和决心,走出自己的世界,去看这些问题,想这些问题。 只要有李学武在身边,她可以有绝对的信心去思考,去感悟,去成长。 所以,她在工作中时常会听到别人在背后议论,或者当面谈话中的别有深意,意有所指。 有人会说是拥有深厚背景的她成就了李学武。 其实她更想说,李学武也成就了她。 夫妻本不就是互相成就,互相依存嘛。 所以才有那句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 —— “我们收到了一些消息和情报,”姬毓秀有些担忧地介绍道:“有人想要对我们不利。” “谁?对分局?” 李学武眉毛一挑,随即了然地抬起头,说道:“是八月七号公开讲话的那位引起的吧?” “做好应急预案,加强防备是对的。”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想了想,这才说道:“不过也不用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对方的目标不是你们,而是这个系统,是这个系统内更深层次的人。” “二哥——” 姬毓秀被他的话吓的有些愣神,同时目光中的茫然也显露了她的内心。 “我还是没听懂您的意思,您是说这件事会波及到……?” “你只需要记住一句话。”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点了点她,提醒道:“无欲则刚。” “只要你无所欲、无所求,也就无所谓,懂了吗?”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姬毓秀的问题,更没有肯定她的猜测。 因为无论她怎么猜,认知的局限性也会限制她的思维,根本堪不透迷雾和虚妄。 只有站在历史以外的角度,纵览全局看这些问题,才能看清问题的本质。 但这种本质对身处目前环境的李学武来说,之于任何人,都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你站在时间的角度愚弄历史,历史也会被时间调整愚弄你。 所以,李学武始终保持着旁观者清的态度,小心驶得万年船。 对于姬毓秀所提出的问题和猜测,他想了想,把他在厂里的布置说了一下。 “我们厂属于工业体系,重点工作和主要矛盾与分局这种强力部门不尽相同。” “所以,我们不能像分局那样做应急动员,更不能大张旗鼓地做应急预案。” “但相关的预案和准备我们早就有了讨论和布置,以应对多种形式下的特殊情况。” “包括厂护卫队、保卫科、民兵连等等有效的强力基干维护厂区和职工的稳定。” “筑起堤坝的同时,也要充分考虑到宣传和思想教育在工作中的重要性,要充分协调……” 他讲这些话好像是南辕北辙,风马牛不相及。 但只看姬毓秀微微皱眉沉思的表情就能知道,她应该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历史的进程是由无数人共同推进和书写的,”李学武轻声说道:“非人力所能干预和影响,否则就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了。” 顾宁听他说的如此直白,不由得看了他一眼,把手搭在了他的腿上,提醒他注意一下尺度。 姬毓秀毕竟还年轻,对事业热忱和对单位的忠诚,以及对自己本身也有严格的要求。 其实站在客观和公平的角度来看,是很优秀和先进的表现。 但她是李学才的对象,是李学武损友姬卫东托付给他的妹子。 在这个时候,他必须站出来,表达较为个体的态度和思维。 你可以说他自私,也可以说他功利。 姬毓秀既然称呼他为二哥,这些话自然是说给弟妹听的。 而不是劝告分局的干部。 再说了,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如果以分局的干部的身份,姬毓秀也坐不到这。 —— “天太黑了,你要是不愿意住下,那就让建昆送你。” 不到八点钟,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或许还有一丝迷茫,但目光里已经豁然开朗的姬毓秀坚持回去。 刘茵把孩子交给秦京茹照顾,也从楼上下了来。 这里是儿子的家,留客也好,送客也罢,都只能由儿子、儿媳妇开口说话。 她只在话语间叮嘱准儿媳儿注意安全,多去韩家看看。 现在姬毓秀她哥,姬卫东的媳妇儿韩雅婷还在娘家住呢。 姬卫东这小子每几个月都会偷偷地溜回来,看看媳妇和孩子。 但他的工作比较重要,无论公私,都不得清闲。 他们家是有房子,但把韩雅婷一个人放在家,就算是雇佣保姆也是不放心的。 所以,综合考虑,韩雅婷住在了娘家,姬毓秀这个当姑姑的,经常去看大侄子。 刘茵是把她当自己闺女看待了,工作上给予不了多少支持,只能在生活上多关心和指导。 港城到京城的联系方式太过于复杂,所以姬毓秀的父母,也就是亲家那边也只见过一次。 但刘茵和李顺一家人对姬毓秀的好,尤其是刘茵这个当婆婆的,对姬毓秀的关爱,就连远在港城的姬家夫妇都很感激和欣慰。 虽然没有电话联系,也没有较为敏感的信件联系。 但姬毓秀每个月都能往家带一些市面上根本见不到的时髦玩意。 这些都是姬家夫妇从港城购买,特别叮嘱姬卫东通过特殊渠道带给李家的。 虽然说是李家娶媳妇,照顾姬毓秀是应该的,但姬毓秀也是他们的闺女。 能找到这么贴心和照顾闺女的婆家,远在港城的他们也是欣慰和高兴的。 以他们家的势力,真要给闺女找更好的人家那是很容易的。 但对于闺女的安排,两人是有共同意见的。 李家虽然并非豪富,但绝对潜力无限,更有人情味和家的味道。 这门亲事是姬卫东这位长兄做的主,更看重的是李学武的发展。 李家有四个孩子,都有各自的发展方向。 老大家自然是扎根学校,立足技术。 老大两口子都是有学问,有教育资格的人,工作单位都一样。 老二家李学武不用说,顾宁的出身与姬毓秀类似。 老三李学才虽然还没毕业,但专业的单一性和家传也基本确定了他未来的发展方向。 老四是闺女,受李学武照顾,在红星厂工作,未来也是不可限量。 对于姬卫东选择的这门亲事,谁都挑不出错来,更挑不出意见来。 可越是这样,刘茵便越不能让人家说三道四,哪怕是恭维也不行。 所以,对姬毓秀的安全和生活多有叮嘱。 李学武和顾宁做哥哥嫂子的,更多的是同龄人的理解和关心。 顾宁站在她身边,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很能让她感受到关心和爱护。 李学武这位二哥则更有大家长的风范,见她坚持要回家,便安排了车送。 “黑灯瞎火的,你毕竟是个女同志,就算有枪也不顶用。” 他摆了摆手,示意了韩建昆说道:“帮她把车子挂在车顶,再去库房里搬几箱我带回来的那些特产。” “太麻烦了,二哥——” 姬毓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这又吃又拿的,回家奶还不得说我啊。” “你不拿,奶才要说你呢。” 李学武笑着逗她道:“二哥给的,你不要不是外道了嘛。” “你自己看着留一些,给韩雅婷送过去。” 他点点头说道:“虽然厂供销部什么都有,但毕竟是鲜特产,尝尝味道。” “谢谢二哥二嫂——” 姬毓秀知道这是二哥的照顾,便也就领了这份情谊。 二哥要真想往家里带东西,安排司机用车送一趟就是了,又何必让她带回去。 无非是听婆婆说了,让她多往自己嫂子那边去关心和看望。 自己嫂子都是行了,两人相处的好。 亲外甥也小,不会在意多多少少的。 但毕竟嫂子家里还有老人呢,她去串门总不能每次都空手去。 虽然她也挣工资,可这些礼物也算是一笔开销。 无论她挣多挣少,这是二哥出于兄长对未来弟妹的关照。 毕竟还没有结婚呢,李学才也没有个收入,两个人相处,有时候还要花她的钱。 上次回来,李学才还跟她提起,二哥问他兜里有没有零花钱。 二哥不仅给了他零花钱,还提醒他处对象不能小气了。 谁家都过日子,挣的再多,那也是二哥的。 这份对弟弟、弟妹的关心,属实有个当哥哥的样儿,也让姬毓秀和李学才打心眼里尊重二哥。 也不是说对学文大哥有意见,同样尊重,但对二哥有一种对家长的敬畏。 所以,她有了为难和不懂的,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来这边询问。 “我回去了,妈我再来看您。” 姬毓秀叫的很是亲切,上车的时候又跟二哥和二嫂道别。 直等指挥车开出了街道口,三口人才往回走。 “毓秀在单位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听了一耳朵客厅里的谈话,刘茵这会儿有些担心地问道:“她不是在办公室工作吗?” “是,是在办公室工作。” 李学武没法给母亲解释,只能顺着她的话安慰道:“所以您甭担心了,没危险。” 很怕母亲多想,他又补充道:“毓秀来就是想问问她们单位有没有啥问题。” “哦,是这样啊——” 刘茵只稀里糊涂地应了一声,脸上的担心散去了许多。 顾宁倒是明白一些,拉着他的手看向了他的眼睛。 李学武倒是没想着忽悠她,只自信地一笑,在月色下揽住了她的肩膀,沿着甬路往门厅走去。 —— 风向变化,路途迷茫,吹晕的可不仅仅是姬毓秀一个。 八月二十日,也就是周三这天,东风俱乐部的左杰找到了李学武。 正巧李学武在城里,是来跟东城供销分公司洽谈业务。 同时也是来看五个文艺宣传剧院的工程改造情况,以及城里的几个摩托车销售网点情况。 左杰是把电话打到了保卫处,保卫处那边通过电台联系到了李学武的指挥车。 李学武约了他一起吃午饭,就在前进面馆。 你别找了,四九城里叫前进的面馆至少有十几家,叫东风、团结的饭馆子就更多了。 你要约人吃饭,得说好了地址,不然对方得骑着车子满城里找你。 这小子这么急着找他,可不是心血来潮,是因为青年汇俱乐部的会员出事了。 当然了,事都已经出了,风自然也就传了回来。 “武哥,情况不太对啊——” 左杰一进来便神神秘秘地说道:“我怎么感觉要出事呢?” “你感觉挺灵啊,”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示意了对面的面碗说道:“算命去吧,准挣钱。” “您别寒碜我了,还算命呢,我都快歇菜了。” 左杰从筷笼子里抽出筷子跺了跺,见左右里没人,这才小声说道:“李援朝传上来的消息,有人放话要去闹外事馆。” “包括你知道赵卫东、谢前进等人,”他介绍道:“还有李援朝带过来的张海阳等人。” “经常在俱乐部门口晃悠的那几个小子都有收到消息要参与……” 这会儿说到要紧的,连面条都顾不上吃了。 就跟地下工作者接头似的,他呿呿地说了一大堆,甚至叫出了组织者的名字。 李学武听了好一会儿也没什么反应,倒是让左杰越说越含糊了。 “武哥,这事儿您知道?” “不知道,我上哪知道去?” 李学武扫了他一眼,手指再次指了指他的面碗提醒道:“再不吃就坨了。” “嗨,我也是慌了阵脚麻了爪!” 左杰挑了一筷子炸酱面吃了,含糊着说道:“别的我都不在乎,我就怕火烧连营——” “再特么把咱们捎上!” 他挑了挑眉毛,道:“这事要闹大了,牵扯其中的所有人都会被调查。” “您当李援朝捅出来这件事就是出于好心?他是怂了!” “嗯——”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他吃饭。 “这小子精明着呢,他不敢参与,很怕别人说他没担当。” 左杰边吃边说道:“所以把消息给了我,意思准是让我以俱乐部的名义压一压这件事。” “到时候他就说,俱乐部不让他参与这件事,或者俱乐部这边有其他行动等等。” “但是——” 他跟仓鼠似的,嘴里塞着面条,表情认真地说道:“无论怎样,青年汇里的会员都或多或少地牵扯在了其中。” “如果上面调查下来,咱们这样的俱乐部,恐怕禁不住雷劈……” “能想到这一点,证明你成熟了,”李学武点点头,夸赞道:“做事也会思考了。” “武哥,你别夸我,我有自知之明——” 左杰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吃着面条说道:“我就是跟在您身后学了个一知半解。” “真要让我拿大,我还真就拿不起来。” “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 李学武较为认可地点点头,看着他说道:“俱乐部影响的事不要慌,身正不怕影子斜。” “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点了点桌子,交代道:“你们不是有组织各种学习活动吗?”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几天组织会员们多出去走走,哪怕是爬爬山也好。” “如果出去的话……” 左杰嘴里的面条都不嚼了,仔细思考了武哥的提议,眼睛一亮,嘴里呜呜囔囔地说道:“我知道了……” 很怕自己太大声,他趴着身子,咽下嘴里的面条,小声问道:“就在京城周边,是不是也能让上面知道咱们的态度?” “好好吃饭——” 李学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再次点了点他的面碗,道:“炸酱面吃的哪都是!” “先把碗里的面吃干净了,再想其他。” 说完,也不等左杰再说什么,他站起身说道:“我还有工作要忙,吃完你自己回去吧。” “得嘞,武哥——” 左杰笑着回头应了一句,心里已经在谋算接下来的行动了。 经武哥指点迷津,这坏事也能变好事啊? 这件事做好了,不求能得到上面的关注和关照,只对会员的培养和团结,以及对潜在会员的影响也是巨大的。 别说经营俱乐部是吃力不讨好,时至今日,谁敢小瞧了身为东风俱乐部会长的李学武? 消息灵通,神通广大。 这四九城里哪怕有一点风吹草动,俱乐部这边都会及时的进行反馈和研究。 青年汇还没有这种凝聚力,会员们对这种资源还很懵懂。 但别着急,李援朝的“通风报信”不已经是凝聚力的一种体现了嘛。 现在就看左杰如何利用这次的机遇了。 —— 中国有一句老话,叫无风不起浪。 还有一句话叫空穴不来风。 姬毓秀的敏感和左杰的反应,并非是杞人忧天。 事情在李学武的预料之中,真的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就在八月二十二日星期五的这天,准备已久的保卫组第一副组长李学武向上请示和汇报。 在经管委会主任李怀德和保卫组组长董文学同意过后,对红星厂在京所有单位实施了安全管制演习。 这场演习来的很是突然,也很是意外。 广播站也是临时接到的通知,但主管播音宣传的于海棠却发现,通知上署名日期是昨天。 也就是说,这场演习的筹备时间至少能推算到昨天。 提前一天批复,相信红星厂知道这件事的人绝对不多。 广播里突然开始的播报打破了红星厂的喧闹和忙碌。 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或许根本就没有在意。 或许有一部分人后知后觉,或者有其他的渠道知道了一些情况,这个时候面如土色。 按照广播里红星厂管委会所有领导签署的安全演习内容强调,为了达到练兵实战,贴合实际的演习效果,所有的管制都是真实有效的。 也就是说,从早晨开班以后,大门口突然增加的保卫力量是荷枪实弹的。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保卫工厂,实施安全管制,任何人没有指挥部的手令不得进出厂区。 而建筑工地上,所有工人被告知严格遵守劳动纪律,严禁旷工旷岗,一经发现,严肃处理。 其他安全管制区域还包括现有住宅区、城内正在改造的销售网点和剧院。 同样包括位于城内的国际饭店。 所有重点区域都有护卫队、保卫科以及民兵连的保卫和管制。 什么时候结束,什么时候恢复,在通知中没有任何消息,只等演习指挥部的命令。 甚至,在广播中,红星厂演习指挥部要求在家职工尽量避免上街出行。 很严肃,很突然,但有计划、有目标的演习,在这个时期很是得到了厂职工的支持。 即便在家的厂职工面对进进出出的邻居,也是选择了尽量留在家里。 要论服从性,这个年代的工人绝对是最可靠的一种力量。 当然,在广播中也多次强调了这是一次演习。 红星厂已经切断了所有外部联系,仅仅保留了必要的通讯线路。 厂领导坐镇各关键部门,严阵以待。 车间里的职工只觉得这一次演习像模像样的,还真是那么回事。 他们被限制了一定的信息获取权利,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机关里的职工从领导们凝重的表情上察觉出了一二,但也都悄悄地,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议论和胡乱猜测。 演习不是玩闹,指挥部会对这种行为以散布谣言来进行处罚。 所以,全厂静默,该干什么干什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李学武请了李怀德坐镇演习指挥部,他则是进了城,负责机动侦查。 你只当红星厂一家知道要出事?其实亮马河工业区这个时候噤若寒蝉。 不至于像红星厂这样严格控制局势,但多是封闭了厂区大门,增强了保卫力量。 李学武的指挥车行驶在大街上,明显的能看出街上的行人少了很多。 普通老百姓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事到临头,他们是能感觉到一丝丝危险的。 所以,车上的李学武一脸凝重,秘书彭晓力和司机韩建昆一样沉默不言。 八月的下旬的夏天突然来了一股寒潮,冷得人直冒虚汗,瑟瑟发抖。 —— “领导?您怎么来了?” 赵老四再次认真地看了一遍,这才确定自己没看花眼,是李学武的车到了门口。 还没等李学武下车呢,他人已经飞奔出了保卫室。 俱乐部车辆进出口的大门打开,李学武的指挥车开了进来。 赵老四在李学武下车的第一时间便迎了上来,主动打了招呼。 “安全工作做的怎么样?” “您放心,我正盯着呢。” 赵老四很是认真地汇报道:“所有保卫均在岗,所有进出口都有机动力量。” “招待所里住进来一些会员家属,我们已经加强了这方面的安全保卫工作。” 他随着李学武往管理处的方向走,边走边介绍道:“后勤采购了足够多的粮食储备……” 很全面,涉及到应急预案和安保防卫工作,以及重点监管区域的问题,他都讲得头头是道。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于丽听见李学武的声音进了外院,很是惊讶地从办公室里迎了出来。 她担心地问道:“你不是说今天厂里有事吗?” “进城办事,顺便来这边看看,”李学武语气很是随意地解释道:“不然我不放心。” 只后面这一句话就能看得出形势的严峻。 李学武绝对不是顺便来看看这么简单,否则也不会用不放心来解释了。 俱乐部自成立以来,李学武都没怎么操过心,更没有像这次这么担忧。 于丽早就接到了他的安排,早两天就对所有会员发出了敏感信息提醒。 所以,这几天后院的俱乐部住满了,连其他几个大院也都有人住进来。 没别的办法,相比较单位的宿舍或者住宅区,这里更加的安全。 至少真出了事,他们也有回旋的余地,否则家人也跟着受罪。 “左杰带着人出去了,”一进屋,于丽就给他介绍了俱乐部里的情况,“说是组织采风活动。” “所有的青年汇会员都被他拉走了,是去城外爬长城去了。” “他倒是很聪明——” 李学武点点头,脸上没有几分笑意,尽显严肃和认真。 “还是要做好服务工作,把好门口那道关。” 他目光扫过于丽和赵老四,说道:“这处俱乐部拥有完整的经营手续,谁来了都不要怕。” “该说事说事,但绝不允许放任何一个小崽子进来。” 来时的路上他的车就遭遇了几起乱象,有小崽子们骑着车子风风火火地冲来冲去。 李学武知道,一定是组织者没有协调好这么多人,才会造成了一定的混乱。 他很担心这种混乱会被有心人利用,来针对他的一些布局。 这一处俱乐部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包括后院住着的那些家属。 相对而言,无论是栖身市井的四合院,还是深居简出的海运仓别墅,李学武对自己老窝的选择都是最安全的。 四合院那边有街道护持,更有回收站和街坊四邻掩护,丝毫不会有问题。 海运仓别墅,至今李学武都没搞清楚一条街上都住了哪些邻居。 只能说这条街上相对安静的很,就连早晨上班和晚上下班遇到了,也都是在车里,很少见面。 所以,少有人知道李学武住在哪,安全也就有了保障。 但其他会员家属就不一定了,尤其是家属院的那种。 他早前已经跟于丽叮嘱过一次了,今天还是不放心,又说了一遍。 等赵老四应声出去安排了,于丽这才小声汇报了一些隐秘的布置。 “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李学武听于丽最后介绍说,便宜老丈人娄钰这个时候回城了,此时就在俱乐部。 “说是上面组织召开主民会议。” 于丽伸手去拿茶杯,想要帮他泡杯茶,却被他用手按住了。 “甭麻烦了,我这就得走。” 李学武站起身,对于丽说道:“那边还有事等着我呢,你跟他说,让他小心着点。” 说着话,走到了门口,他又回头补充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别啥话都信。” “我说这话合适吗?” 于丽送了他出来,有些为难地说道:“毕竟是岁数大了,看他对这个会议很是期待的。”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李学武边往外走边说道:“我没阻止他的意思,就是让他小心着点。” “不过让他回来城里感受一下现在的气氛也好。”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于丽一眼,说道:“不到黄河心不死,不然他还要埋怨我蒙蔽了他呢。” “别跟他一般见识——” 于丽劝着他,道:“毕竟是那个年代的长者,心里有太多的牵挂,身上有太多的牵扯。” “理解,我充分地理解——” 李学武微微一笑,说道:“如果我不理解,他想下山也是不能的。” “只是堵不如疏,做人要厚道,不能霸道。” “你也知道啊!” 于丽笑着看了看他,问道:“最近是不是会很忙?” “厂里的事太多,要出差。” 李学武走到了车边上,对于丽解释道:“下周可能还要去钢城一趟,陪着领导去调研。” “我让国栋带给你的礼物收到了吗?” “收到了,下次别破费了,”于丽有些幸福,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又用不到多少。” “闻着味道很适合你。”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听人家介绍说,外国的姑娘都喜欢用这种的。” “就骗我——” 于丽见李学武声音很小,知道他不方便继续说,只轻轻地嗔了一句便没有再多的动作。 看着他上车离开,这才往后院去了。 —— “怎么回事?” 李学武的车刚一到东交民巷红星国际饭店的大门,便见有好多黄毛挤在这边。 他推开车门子跳下车,对着站在门口维持秩序的保卫科长严肃地问了一句。 保卫科长也是满脑门子官司,见领导来了,赶紧跑过来解释。 “有情况,领导,外事馆那边……” 他的话还没说完,三台奔驰轿车开了过来,咯吱一声停在了他的车后面。 “李!” 香塔尔惊慌失措地从车上下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匆匆跑了过来。 哪里还有昔日的稳重和风度,更不讲求素质和礼仪了,她跑到李学武身边,快速地用法语解释了外事馆那边出的事。 “您的意思是,外事馆的工作人员要来国际饭店暂避?” 李学武眼睛微微一眯,看着她问道:“还是仅仅只有圣塔雅集团的职工需要这种保护?” “这有什么区别吗?” 神情慌张的她,已经没有心思和多余的思维来判断李学武的话了。 这会儿,她手指青白地抓着李学武的胳膊,想要请他帮忙。 “香塔尔女士,请您冷静。”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想您的先生也不会同意您的这个意见。” 他目光越过香塔尔,看向了那三台轿车,说道:“我很坦诚地告诉您,国际饭店欢迎任何国际友人来此居住和办公。” “但是,我建议您再跟参赞先生确定一下,他的车是否要进来。” “可是……” 香塔尔刚要开口说话,便见那三台轿车突然调头,向远处快速驶离。 事情发生的太快,也太突然了,汽车调头没有那么快,但香塔尔完全没有来得及反应。 她眼睁睁地看着丈夫抛下自己而去,就把她一个人扔在了这里。 “领导,这些人……” 保卫科负责人示意了门口堵着的黄毛,很是为难地询问道:“是否需要放行?” 他这么着急的询问,是因为国际饭店门口,也就是东交民巷里,小崽子的身影多了起来。 “放行——” 李学武没有迟疑哪怕是一秒,很是干脆地说道:“按照程序,帮他们办理入住手续。” “是!放行——” 接到安全管制演习命令的负责人当然不会轻易放人进去。 现在,得到了李学武的命令,他终于不用把这些吓得不轻的人堵在门口了。 看着有几个小崽子跃跃欲试,想要冲上来,李学武拉着面色苍白的香塔尔进了大院。 “呜呜——” 也许是吓的,也许是伤心,跟着李学武走进大门的时候,香塔尔踉跄着脚步跌倒在了地上。 实在忍不住了,她低声抽泣了起来,还是李学武主动扶了她起来。 在一众保卫的护持下,堵在门口的老外们全部进了国际饭店大院。 而那些近乎疯狂的小崽子们则是瞪了瞪眼睛,没敢冲撞这里。 但保卫科负责人不敢放松警惕,叫了更多的人来大门口这边。 按照李学武的命令,任何有求于国际饭店的人,只要不违反规定,都应该得到帮助。 “呜呜——” 被李学武护在怀里的香塔尔惊魂未定,坐在休息室内,透过窗子看着街道上的情况,再也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 这幅模样好像当年的路易十三,被人从皇宫里揪出来送去断头台一般。 李学武示意服务员倒了一杯温水过来,轻轻拍着对方的后背以作安抚。 你能让他怎么办,这是一个刚刚被丈夫抛弃了的贵妇,他能丢下不管嘛。 更何况这是合作商啊,于公于私他都得伸出正义之手。 “我真没想到,他怎么能这样对您,太不应该了。” 李学武轻声安慰道:“香塔尔女士,您也没想到您的丈夫阿德里安先生会抛弃您吧?” “呜呜呜——” (哭更大声了) 他太会劝人了! 第598章 失望的娄钰 “怎么了这是?” 张松英听到前台报告,急匆匆地从办公室下来。 见休息室门口站着一些人,便跑了过来。 一名保卫和一名服务员正在听李学武的秘书彭晓力交代着什么。 “张副总——” 保卫和服务员最先见着她,也是最先打了招呼。 她点点头,目光却是看向了彭晓力,以及欠了条缝的休息室的房门。 “李副主任来了?” “您稍等,”彭晓力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并非傲慢,而是为了节省时间。 他轻轻敲了房门,顿了三秒,这才推开门轻声汇报道:“国际饭店的张副总来了。” “请她进来吧——” 李学武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在彭晓力的示意下,张松英走进了休息室。 并没有很复杂的状况,屋里只有李学武和圣塔雅集团的总裁香塔尔两人。 虽然香塔尔总裁像是刚刚哭过一样,但情绪已经相对稳定了一下。 “领导、香塔尔总裁——” 张松英目光一扫,确定了屋里的情况,主动同两人打了招呼。 在下来的时候,她已经了解了一些状况。 这会儿进来,也是防备一些情况的发生。 比如香塔尔是个外国人,还是个长相漂亮的外国女人。 梨花带雨、哭哭啼啼的,传出什么来就说不清了。 “韩总正在楼上开会,用不用我请她下来?” “干城同志在吗?” 李学武坐在单人沙发上,两条胳膊搭在扶手上,右腿叠在左腿上,很松弛的状态。 他看向张松英眼睛微微一眨,目光里带着些许信号,配合他的问话已经是表达的很清楚了。 张松英同他当然有这方面的默契,从一进来,她就在等着李学武的安排。 这会儿听他问起,便立即回答道:“周副总回外事馆了,说是有工作。” “他走的时候交代,如果有事再联系他。” 她目光斜了香塔尔一眼,问道:“领导,用我给周副总打电话,请他回来吗?” “等他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李学武故作不满地说道:“平日里总在这边晃悠,躲清闲,一用到他时却不见人了。” “真是的——” 他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沙发扶手,示意了香塔尔的方向介绍道:“香塔尔女士很担心外事馆那边的情况。” “这……” 张松英不确定香塔尔会不会中文,或者说听不听得懂。 既然李学武讲这些话,是带有防备的意味,那她自然要懂得配合。 “我这就去给他打电话,不过……” 话说了一半,她犹豫着提醒道:“听说是波及很广,我不确定电话能不能打得通。” “而且,听周副总离开时话里的意思,好像他们单位也很被动,这会儿……” 她的话说说就停了,有些不能说,有些不敢说,有些是故意不说。 只是当她介绍了一些外事馆的情况时,明显有感觉到香塔尔的情绪变化。 果然,这法国娘们是听得懂中文的。 即便是不会说,或者听不全,但配合张松英的表情和情绪,也是能听懂一些意思的。 “唉——” 李学武瞅了张松英一眼,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嘴里却是叹气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 “唉!真是不应该,太不应该了——” 他嘴里这么说着,又用法语对香塔尔解释了一下自己两人刚刚的对话,随后讲道:“是有些年轻人热血上头,没有大局观和外事观念。” “这已经不仅仅是误会那么简单了——” 香塔尔哽咽着,用沙哑的嗓音对李学武说道:“我对目前内地的外事环境表示担忧。” “经过这件事,我们是要重新评估内地的营商环境,”她抿了抿嘴角,说道:“我对这里已经缺少了必要的合作信心。” “如果您有暂缓合作,乃至是取消合作的决定,”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我只能对此表示遗憾了。” “我本人对今天您和您的家人所遭遇的困境表示遗憾和歉意。”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顿了一下,这才又继续说道:“暂且不讨论外面发生的事是对是错。” “仅仅就咱们之间的立场谈。” 李学武用手比划了自己和对方,讲道:“中国有句俗语用来形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叫四大铁。” “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分过赃、一起那啥那啥……” “那啥那啥?” 正在认真听他讲话的香塔尔愣了愣,问道:“那啥那啥是什么意思?” “……” 张松英紧紧地抿着嘴唇,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领导引申的这个俗语实在是不合适用在这种外事交流的场合。 “就是你们法国人最喜欢做的事——” 李学武意味深长地一笑,继续说道:“我觉得今天这件事的发生也有好的一面。” “比如你和我……” “一起那啥那啥?” 香塔尔并没有完全理解李学武话里的意思,所以这会儿听他说了,便也就问了。 “咳咳——” 张松英实在忍不住,轻咳两声掩饰了自己的笑意。 见李学武看过来,她示意了门外轻声说道:“那,领导,我现在去打电话问一下。” “嗯嗯——” 李学武点点头,他现在已经不需要助攻了。 凭借刚刚的形势研判,相信自己一个人绝对能拿下这法国娘们。 待张松英出门,他这才纠正道:“我只是想用四大铁的关系来论证咱们之间的关系。” “不一起经历苦难,怎么验证情谊。” 说到这,他还意有所指地抬起手,歉意地说道:“当然了,我没有映射您丈夫阿德里安先生的意思。” 好么,这话说得香塔尔一愣,要是没有李学武的提醒,她兴许就没有往这边想呢。 “我们中国人对友谊和感情的理解,可以有患难与共、守望相助。” 李学武手指点了点手掌,说道:“今天有幸,我能护您的平安。” “我也对咱们之间来之不易的情谊倍感珍惜。” 他诚挚地讲道:“作为朋友,我有责任和义务保护您和您的事业在内地的安全。” “这就是我和我的单位,对您,对这份友谊的尊重和态度。” “我当然相信您——” 香塔尔用手里的手绢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长出一口气舒缓了内心忐忑的情绪。 看见手绢上的白色碎花,这才想起是刚刚自己进来时他递给自己的。 一想起这些,难免的要回忆起刚刚被对方抱在怀里,保护着走进大楼。 在她的记忆里,在她的印象中,李学武永远有一个成熟男人的风度翩翩,更有一名保护弱小的绅士品格。 有了这些回忆和印象,再考虑他刚刚说过的话,内心因为恐惧而产生的想法再次犹豫了起来。 —— 正如对方所说,在自己遇到危险的第一时间,毫不犹豫地向自己伸出了援助之手。 这正是友谊和感情的体现。 如果在这个时候,她停止了与对方的合作,那不成了恩将仇报了嘛。 很明显的,外事馆的问题与面前的李学武没有任何关系。 况且她早在进入内地投资合作时就有了这方面的准备。 在回法国同董事会那些老古董们面谈的时候,她也是用身先士卒的勇气和决心来劝说他们重视这一次的合作。 目前混乱引起的问题还没有答案,但她现在的安全应该是有所保障的。 “李,刚刚在大门口,”香塔尔认真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问我的那个问题,是这个原因吗?” 在大门口,李学武面对她的求助问了一个问题,她和那三台车是以什么身份和目的进来躲避。 刚刚李学武已经用明确的态度告诉了她,会给她和圣塔雅集体提供庇护和安全保护。 那么,反过来说,李学武对三台挂着外事牌照的奔驰轿车,以及车上的人,要持辩证的态度来对待。 “我可以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我和我的单位,对友谊和友商的态度。” 李学武看着她,很是认真地说道:“但我和我的单位,也要在组织的领导下,在外事服务的政策和框架下开展业务。” 他很直白地点了点香塔尔说道:“你我是朋友,圣塔雅和红星厂是合作伙伴。” “但是——”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那三台车,以及车上的人,如果要进来,那便是业务和工作。” “我对咱们之间的合作倍感珍惜,”他再次强调道:“也希望您不要因噎废食。” “这件事我相信组织会有一个交代,对外事工作也会有一个明确的态度。” 他坦诚地讲道:“这件事过去以后,说不定外事环境会变好……” 他讲的这些话,香塔尔都听明白了。 内心的情绪波动已经平复,强大的思维能力也逐渐接管了她的大脑。 只是这会儿再说什么,利用这次事件来谋求什么也已经失去了良机。 不得不说,李学武就坐在这里陪着她,安慰她,已经让她忘了用激烈的态度对谋求什么。 况且他稳定的态度,合理的分析,也让她对这件事有了更为全面的认知。 为啥她的丈夫会果断地离开? 恐怕她睿智沉着的丈夫同面前这位年轻人的想法是一致的。 或者可以说这两个男人都拥有绝对的洞察力和眼界。 国际饭店接纳这些记者和普通外事人员没有问题,并不会引起太多的误会。 但他的汽车,他们夫妻双方进入国际饭店,就已经能够代表一些态度了。 李学武在面对这种选择时,有出言提醒是很礼貌和必要的。 三台车一旦进了这道门,李学武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他们。 但同样的,她在这里的性质也变了。 李学武面对她就不是红星厂的友商圣塔雅集团的总裁了,而是法国外事参赞的夫人。 到那个时候,她的丈夫进来的容易,再想出去就困难了。 红星厂和国际饭店不会强制对他们做什么,但法国外事馆那边绝对会有不一样的态度。 问题会随之复杂和升级,国际饭店所提供的就不是普通的保护了,而是庇护。 这是两种概念,完全不同。 所以说,香塔尔在反应过来自己丢失了一个要挟红星厂的机会并没有懊悔。 恰恰相反,她很庆幸自己没有这么做。 因为李学武也放弃了一个坑自己夫妻,要挟外事馆的机会。 孰轻孰重,份量是否相当,她不用去猜测和评判。 正如李学武所说,她更应该考虑双方的感情和友谊。 —— “抱歉,我来的有点晚了。” 周干城匆匆地从外面进来,看着休息室内正在吃饭的两人有些尴尬地点点头。 李学武并没有过多地苛责于他,对着站在门口的彭晓力点了点头,示意对方进来坐。 周干城打量着香塔尔的表情,选择了李学武的对面坐下。 “还没吃饭吧?” 李学武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微微一笑,看着周干城说道:“帮你要了份午餐。” 并没有用服务员,他拿起桌上的红酒给对面的酒杯倒了半杯。 “我知道你忙,但事已至此,天就算塌下来,也得吃个饱饭,对吧?” 倒完酒,手腕微转,将酒瓶调整了个角度放在了桌子上。 这倒是被香塔尔看在了眼里,看向李学武的目光里更是充满了探究和意外。 据说这个男人从未出过国,土生土长的京城人。 那他到底是如何拥有这么好的心理素质和社交技能的? 总不能是这个古老的国度特别培养出来的吧? 真要是这样,也不至于用在工厂,用在她的身上。 “法国菜,还是配洋酒更正宗一些。” 李学武抬抬手,示意了周干城自便,嘴里则是说道:“菜品因为材料和厨子的缘故可能不是很地道,但这酒绝对正宗。” “钻石风味香槟?” 周干城疑惑地看了看酒瓶,瓶子是洋酒的瓶子,但怎么没有标签呢? “你说这洋酒正宗?” 他端起酒杯闻了闻,挑着眉毛说道:“我虽然出国的机会很少,但你也别连自己人都骗啊。” “咋可能不正宗!” 李学武故作不满地一板脸,强调道:“这是我们自家酒厂酿的,还能不正宗?” “嗤——” 就连应该满怀担忧的香塔尔都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喝了半天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来,这会儿倒是才发现,这酒瓶上怎么没有标签啊。 周干城差点把嘴里的香槟酒喷出去,忙用手捂住了。 “你们厂自己酿的?” “怎么?不好喝?”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说道:“您不会没喝过香槟酒吧?” “别寒碜人啊——” 周干城再次端起酒杯品了品,这才打开了皱着的眉头,很是意外地问道:“真是你们厂自己酿的?” “赖茅的技术,你听说过吗?”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问道:“你说,如果我们贴国外酒庄的标,能不能以假乱真?” “你……是开玩笑吧?” 周干城没什么,香塔尔却是一愣,狐疑地看着李学武。 李学武却是靠坐在了椅子上,摊了摊手说道:“别这样看着我,这又不是什么多么羞耻的事。” “嗯,足可以匹敌一些酒庄的口味了——” 周干城仔细地品味了一番,点点头说道:“味道很醇正,回味无穷。” “您觉得如何?” 李学武笑着看向了香塔尔,问道:“刚刚咱们喝了,我看您并不反感。” “不,我倒是觉得味道很好。” 香塔尔看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我倒是对你刚刚的话很感兴趣。” “贴标生产吗?呵呵——” 李学武就知道对方是一条鳄鱼,母鳄鱼更凶猛。 只要是谈到了生意,对方就像闻到肉味的巨鳄,死死地盯着不松口。 即便这种生意对她来说不合适,但并不妨碍她感兴趣。 其实做生意也好,做学问也罢,干什么都一样。 你必须对这件事饱有热情和时刻专注才能做得好,做得长久。 什么叫在商言商,就是要时刻保持用专业的思维去考虑问题,保持头脑的专业程度。 “您或许会觉得贴牌仿造不合适,”李学武笑着说道:“那这样,我们去法国收购一家酒庄好了。” “随便它有多么的落魄,哪怕酒庄里的葡萄藤都死没了,酿酒的设备都毁坏了也无所谓,只要它真实存在,拥有酿酒牌照。” 他看着香塔尔,问道:“您会为了一瓶酒去酒庄实地探访吗?” “就算您去了也无所谓,我们可以说这些酒都是陈酿,历史的味道。” “你真是个……商业鬼才!” 香塔尔直勾勾地盯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没有人会为了一瓶酒去酒庄实地探访,除非他是疯子,或者别有目的。” “只要你们不打算把这瓶酒卖到天价。” “您觉得这瓶酒的口味价值多少?” 李学武好笑地转了转桌上的酒瓶,玩味地看着香塔尔说道:“我们在边疆拥有绝佳的葡萄种植区,在京城拥有先进的酿酒技术。” “这样的起泡酒,我们一年能酿百万瓶。” “你们真是市场屠夫——” 香塔尔微微摇头,感慨道:“任何商品,只要有你们的生产参与,就会让该商品变得廉价。” “所以,我们不会轻易破坏市场。”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看着香塔尔认真地说道:“它应该摆在橱窗里,而不是廉价区。” “能卖10美金,我们绝对不希望它成为一美金都不值的贱货。” “你们有这个实力——” 香塔尔这话明着是肯定,实则是怀疑,也是一种试探。 就像刚刚她对国内生产能力的评价,市场屠夫。 任何一项技术被攻破,对国外生产商来说都是一种灾难。 法国才有多少酒庄,每个酒庄的土壤和水分,以及气候和地理位置不同,限制了洋酒的产量。 但在这里,地大物博,适合种植葡萄的地区不要太多。 即便是法国的葡萄品种,也能在这里找到合适的纬度和气候地区。 而且,香塔尔不敢想象,当一个拥有古老酿酒史的酒庄,以悠久的历史向全世界喷射口感绝佳的洋酒时,会对市场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正宗的贴牌销售,就像李学武刚刚说的那样,没有人会为了一瓶酒去找葡萄藤。 法国有的是濒临破产的酒庄,它们曾经的辉煌会被邪恶的商业鬼才包装成酒瓶上的标签。 从此它继续破败落寞,但它的名声会响彻全世界。 每年生产的酒水会超过法国所有酒庄的产量。 用古老酒庄的名声维持价格,用新产地和新技术提升产能。 旧瓶装新酒,你敢说这种商业行为不恐怖? 还有,你真的觉得李学武是在谈酒的生意? 这特么明明是在威胁和恐吓香塔尔。 你敢撤出内地的合作,我们就敢把“香槟”贴牌,销往全世界。 —— “抱歉,阿德里安先生还在忙。” 法国外事馆经济专员阿芒迪娜走到香塔尔的面前,在看了李学武等人一眼后,这才轻声解释道:“他安排我来接您回去。” “谢谢您的款待——” 香塔尔点点头,并没有给自己丈夫的小三难堪。 中国有句老话,家丑不可外扬。 法国虽然没有这么说的,但也有这个道理。 她微笑着对李学武说道:“今天是我来中国收获最多的一天,谢谢。” “客气了,这是友谊,不是吗?”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说道:“国际饭店的大门永远向朋友门打开。” “我也代表红星厂对你的到来表示欢迎,期待与您的下一次相遇。” “我相信下一次不会太远。” 香塔尔很优雅地上了汽车,并没有对丈夫的抛弃和绝情大吵大闹。 更没有因为对方安排阿芒迪娜来接她表示愤慨。 她现在是圣塔雅集团的总裁,而不是法国外事馆参赞的夫人。 刚刚吃过午饭的她,精气神都很好,除了眼睛有一点点红,情绪上很是稳定。 周干城的到来并没有给两人带来更多的消息。 虽然李学武坐在休息室里陪着香塔尔,但外界的消息会源源不断地通报给他。 这就是他自信的基础,也是稳住香塔尔最大的底气。 周干城知道的,李学武也知道,所以他说了什么,餐桌上两人都没有表示过度的惊讶。 直到他说起法国外事馆一会儿会有人来接她时,她的脸色才变了变。 当时李学武并没有说话,上午乱象时两人的旖旎早就被克制在了内心当中。 那不值得挂在嘴边上,更不值得在这个时候回味和惦念。 她还是她,他也是他。 所以,当法国外事馆来车,她很欣然地同李学武道别。 看着汽车离开,站在一边的周干城打量了李学武一眼,这才问道:“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真的?” 李学武回过头看了看他,很是疑惑的样子。 周干城却是着急了,提醒他道:“香槟酒啊,那瓶酒,你们厂真的能年产百万瓶?” “当然,才百万瓶而已,有什么好惊讶的。” 李学武转回身,示意了一起往回走,嘴里说道:“我们会制霸全球洋酒市场,让好年份的洋酒永远喝不没,不过还得等几年……” “为什么?” 周干城倒是着急了,他看着李学武说道:“你们不是已经酿出香槟酒来了嘛。” “我跟你说啊,那瓶酒!” 他很是认真地说道:“无论是味道还是酒精度,绝对的正宗,比洋酒一点不差!” “呵——呵呵呵——” 李学武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实在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这倒是把周干城笑懵了,他看着李学武问道:“你笑什么啊,我跟你说正经事呢。” “能不正宗吗?必须正宗啊!” 李学武边走边笑道:“那就是进口的洋酒,只不过是把标撕了而已。” “什么——” 周干城被这突如其来的骚,差点闪了自己的腰。 他是万万没想到,李学武会来这一手。 “红星厂确实有自己的酿酒厂,但目前还在专攻白酒领域,也就是红星茅台。” 李学武走进休息室,解释道:“洋酒未来会做的,但不是现在。” “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得买酒庄,进口葡萄苗,还得种植和培养……” 他摊了摊手,说道:“五、六年之内是别想了,十年内能实现精品酿酒就不错了。” “当然了,你要说那种垃圾洋酒,我们还是有绝对的实力的。” “……你特么真的连自己人都骗啊!” 周干城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李学武,一副你欺骗我感情的样子。 “你现在说的是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们只负责生产,五丰行和其他经销商会负责销售。” “红星茅台的商标在我们手里,那种仿造的垃圾酒根本就没有商标,哪个牌子卖的好就用哪个牌子的。” “……” 周干城听他这么说,好半天没说话,到最后实在忍不住,这才问道:“还能这么干?” “我们也是出于无奈。”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道:“都是五丰行让我们这么干的,毕竟他们掐着我们的出口渠道嘛。” “嗯嗯,我理解了——” 周干城习惯性地点点头,心里正在想着这种迫于无奈而配合生产的行为。 但想了一会儿,见李学武收拾好了起身要走,这才觉察出来不对头。 他站起身问道:“这主意是你出的吧?” “哎!别冤枉好人啊!” 李学武站在门口,一脸正经地点了点他,强调道:“你也不去四九城打听打听,我李学武为人最是正派,怎么可能想出这种主意来。” “我信你个鬼——” 见对方离开,周干城撇了撇嘴角,心道是差点又着了那小子的道。 真特么是防不胜防啊,骗老外也就算了,自己人也一并骗,他说的话有没有一句真的?—— “听说你看了一出好戏?” 周六这天下班,李学武刚出保卫楼,便见卜清芳走了过来。 “这是专门等我呢?” 李学武笑着打量了她一眼,玩笑道:“咋地,想约我处对象啊?” “可以啊,我没问题。” 卜清芳也没在意周围人下班,哈哈笑着说道:“找个小伙子,反正我不吃亏。” “小心你家老郑捶你——” 路过的苟自荣笑闹了一句,惹得众人笑声更大了。 “行,我回家要是吵架了,就知道是你告密的——” 卜清芳是宣传口出身,要论口舌,还能怕了干销售的苟自荣? 下班这会儿热闹着,她边说着,边示意了李学武往一边站了站。 “咋了,找我有事?” 李学武笑着问道:“不会就为了问昨天的热闹吧?” 他摆了摆手说道:“我可不像人家说的那样,就是凑巧赶上了,啥也不知道。”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的?” 卜清芳撇了撇嘴角,随后认真地说道:“昨儿你没在,这机关院里可是热闹。” “哦——” 李学武了然地笑道:“原来您提我醒,是看这个热闹啊?” “小心点吧你,全都等着看热闹呢。” 卜清芳看了一眼主办公楼的方向,声音压低了很多,提醒道:“老丁态度可模糊了。” “是嘛——” 李学武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微笑,但目光却是锐利了许多。 他点点头,说道:“不碍事的,人家想要登梯子上房,你要拦着不成冤家了嘛。” “他们是闹也好,跳也好,都由着他们去,不闹不跳不热闹嘛——” “得,看来你是胸有成竹了。” 卜清芳点点头,说道:“是谷副主任让我来问问你,她对你还是很关心的。” “你也知道,这个时候。” “嗯,领导的心意我懂。”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说道:“你跟领导说,该咋地咋地,这件事我会办妥的。” “那就成,你做事我是知道的,”卜清芳抿了抿嘴角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不至于的,我心里有准。” 李学武这次是真的笑了,他看着卜清芳说道:“没必要草木皆兵的,真当他们是人物了。” “领导担心的不是这个。” 卜清芳表情严肃了几分,看着他说道:“有风下来,上面要对红星厂的班子进行调整和补强。” “来的是谁不知道,会不会调走谁也没准,现在还是非常时期……” 她眉头微皱,提醒道:“牵一发而动全身,小不忍则乱大谋。” “怎么动,什么时候动,动多少,领导请你慎重把握,她那边会全力配合你。” “我明白,谢谢领导的信任。” 李学武缓缓地点头,说道:“上面的风暂且不急,现在是八月末,十月份应该差不多。” “晋级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年底不可能了,应该是年初,所以……” 他看了一眼周围,说道:“动不动不在我,而在形势,在对方。” “今天可以动,明天形势变了,可能就不合适动了,那就再等等。” “领导就是这个意思,你懂就好了。” 卜清芳微微一笑,问道:“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有事说话啊。” “放心吧——” 李学武笑着说道:“文宣队扩招的方案我批过去了,市里的几个剧院我都转过了。” “下面我就不管了,你负责接手吧。” “行,没问题——” 卜清芳干脆地说道:“有你负责组织和协调工作,管委会才有了今天的成绩。” “快别这么夸我了,我再骄傲了咋整。” 李学武示意了汽车那边,边走边说道:“今天我同苟自荣谈了谈,把与供销公司的联系工作交给了他。” “同时也把经销网点的后续工作全都转到了销售处。” “怪不得呢——” 卜清芳扯了扯嘴角,看着门口的方向说道:“我说他平日里挺嘎嗗一人,今天怎么还跟我开上玩笑了,敢情吃了你这的香意了。” “您这小词儿整的,我是接不住了。” 李学武站在车边,笑着对她说道:“昨天安全管制大半天,全厂的目光都被我们保卫组吸引了过来。” “您是知道我的,最不爱出风头,迫不得已,没办法。” 他表情多了几分认真,道:“所以适可而止,低调一些总没有坏处。” “我年轻那会儿要是像你这样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就好了——” 卜清芳羡慕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就这个分寸,就这个尺度,你算是拿捏住了。” “下班了,大姐——”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等着她的汽车,道:“您再夸下去,我真的要误会您相中我了。” “哈哈哈——” —— 周五的那场安全管制演习,切实地让全厂职工了解到了保卫组的真实实力。 噤若寒蝉,缄口无言。 无论机关还是车间,在管制之下,没有人敢越雷池一步,这就是威慑力。 任你有再好的政治素养,再聪明的才智,再好的口才,这一刻也只剩下沉默。 这种管制的威慑力太可怕了,也太压抑了。 这一次,所有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了压力,也都清晰地认知了李学武的权利。 以往保卫处之虎的形象再次浮现在有些人的心头,也让后来的职工仅听了几个传闻便为之胆寒。 一时之间,全厂的治安状态达到了最优标准。 这是李学武最愿意看到的,也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他想看到红星厂治安良好,却不想治安是因为这种压力而变好。 但就像他对卜清芳说的那样,赶上了,没办法。 他是保卫组负责人,就得有这份担当和责任。 虽然保卫组没有惩罚任何一个人,也没有恐吓任何一个人。 但这种压力已经深入人心。 李学武作为保卫组的负责人,就得承担厂职工畏惧的眼神和异样的目光。 这还是让老李坐镇,他跑去了城里的结果呢。 如果真在厂里表现出一副威严的面孔,作威作福,这辈子都跑不出这个圈了。 即便他没有错,但也为这件事要付出一些代价。 也许这是很多人希望看到的,毫不怀疑这一点。 相比于厂职工切实感到的来自于保卫处的压力,某些人更为敏感。 李学武远超常人的工作能力,早就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这个时候李学武松一松,他们也能喘口气。 所以,没有墙倒众人推,他没倒,也没人敢推他。 是他急流勇退,真知灼见。 有的时候退一步,真的就是海阔天空。 当然了,退一步,把挖好的坑露出来,不然人家怎么跳,他怎么埋人呢。 这世上永远不缺少急功近利的冤死鬼,李学武的小铲子挥舞的勤快,埋他最在行了。 —— “不会是来接我的吧?” 于丽看着走进大院的李学武,好笑地问道:“我突然有点不敢相信了呢?”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是吧?” 李学武笑了笑,点头说道:“那我就假装不是来接你的。” 他示意了院里方向,问道:“娄先生开完会回来了?” “哼——” 于丽轻哼一声,道:“果然不是来接我的。” “你瞧瞧,我是没法说了——” 李学武一摊手,说道:“说啥你都不信,我还能咋说。” “你的话正着听,反正听,拆开了揉碎了听,”于丽撅了噘嘴,道:“怎么听都是假的。” 她长出了一口气,看着灯光下满脸笑意的李学武,一个忍不住也笑了出来。 捶了李学武两下这才解气。 她示意了管理处的小院方向,道:“我安排司机和苏晴亲自陪着他来着,已经回来了。” “哦?状态怎么样?” 李学武表情玩味地说道:“有没有欣喜若狂、心花怒放、神采飞扬?” “毕竟是老人家了——” 于丽拍了他一下,劝道:“这种事放在谁的身上都不好受。” “你要是他,在这个环境下,这个处境,也难。” “嗯,你倒是很理解他。”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说道:“我去看看他,一把年纪了,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的,也不好跟娄姐交代了。” “你还知道啊——” 于丽嗔了他一句,随后解释道:“一打回来便是闷着,默默地收拾东西,明天回山上呢。” “唉——”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真的安全了,又何必开这个会议呢。” 第599章 白发人送黑发人 “妈,我求你了——” 棒梗的声音里带着三分哀求,三分任性,还有九十四分的考试成绩。 秦淮茹手里则只有一条鸡毛掸子,还是倒拿的。 不用说,四九城的小孩子对这玩意儿都有心理阴影。 当你发现母亲这么拿着它的时候,只管跑就是了,像脱缰的野狗那样。 “您不能这样对我啊——” 棒梗心里没有一点悲伤,纯用嗓子干嚎,求饶的话语里缺了太多的感情。 反倒是振振有词:“我的学习成绩您是知道的呀!” “您说您怎么就心血来潮对我有了期待呢!” “啊,合着我就该放弃你?” 秦淮茹抡着鸡毛掸子要抽他,但双手都被儿子把着,身子一躲没抽到。 “自甘堕落,不学无术,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呀你——” “哎呀呀——” 跟着出来的贾张氏想劝不敢劝,想回去又舍不得大孙子挨打。 自从秦淮茹当了干部以后,她的家庭地位明显下滑。 甚至在棒梗养鸡挣钱以后,下滑的更是厉害了。 所以她是不敢抢秦淮茹手里的鸡毛掸子的,更不敢去拉棒梗。 只能是站在一边用“哎呀呀”、“你瞅瞅”、“可别介”等话语以壮声势。 要不是母亲盯着,棒梗真想对他奶奶说一句,您要是不在这,我妈早就不打我了。 就因为您这一句句的,她心里有气都撒我身上了—— 棒梗这么想,当然不敢这个时候挑明了说,否则没了面子的母亲打他更厉害。 奶奶感觉母亲当了干部以后更严厉了,他的感受更深刻。 因为以前他惹祸还有奶奶拉着,现在他连跑都不敢,那样挨揍更严重。 所以李学武一进院,便见大脸猫撅着腚,跟他妈像是搭手扭秧歌似的往后退。 眼看着就到垂花门了,这是从中院蹭到这来的? “这是干啥呢?” 于丽从外院路过,要回东院,这会儿站在垂花门外笑着招呼道:“娘俩练摔跤啊?” “哎呦!救星来了——” 棒梗撒开母亲的手,跳着躲到了武叔的身后,嘴里叭叭地说道:“武叔,江湖救急!” “好么,我还没见过怕鸡毛掸子的江湖好汉呢——” 李学武好笑地把身后的大脸猫拎了出来,见秦淮茹还要动手,便点点头说道:“得了啊,多大的小子了,还打!” “不打他能长心吗?” 秦淮茹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儿子训斥道:“辛辛苦苦供他上学,就考了九十四分回来!” “哎!秦姐你骄傲了啊!”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故作好笑地说道:“我上学那会儿都没说考九十四分!” 他低下头看着棒梗问道:“行啊小子,偷着学习来着是吧,这是哪门课的成绩啊?” “额——武叔——” 棒梗尴尬地看了看母亲气红的脸,想要往他身后躲。 但被武叔弹了一个脑瓜崩以后,见母亲没说话,只瞪着他,便也知道不会挨打了。 所以这会儿支支吾吾地说道:“不是哪门课……是……是总分……” “啥玩意?总分九十四?” 李学武听见这分数也是愣了一下,打量着低头站在身边的大脸猫问道:“是有几门课没参加考试吗?” “武叔——” 大脸猫无语地抬起头,看着他抱怨道:“我是请您救命的,不是来给我挖坟的……” “那我真救不了你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推了大脸猫出去,对秦淮茹说道:“鸡毛掸子打还是不解劲,把他绑柱脚上用皮带抽,打不坏还特疼……” “啊——” 棒梗吓得面色惨白,满眼哀求地看着母亲,这会儿也知道害怕了。 没有指望了,这院里唯一能救他的人就是武叔了。 现在就连武叔也被自己的考试成绩震惊到了,他还能指望谁。 要不就跟这儿跪下吧,江湖儿女,跪下就不能再打了。 “用你出主意啊——” 于丽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推了李学武一把,把大脸猫拉了起来。 “瞅瞅给你妈气的,要不是盼着你出人头地,能这么管你嘛?” “我也想考好,可是……” 棒梗想要解释一句,偷偷瞧了瞧母亲寒着的脸,又把嘴里的话憋回去了。 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 他现在正是皮的时候,昨天挨的打今天就不记得了,越打越皮的那种。 半大小子哪能没有逆反心理啊,只不过这年月家长基本不管孩子,散养的也没那么大反应。 “就这成绩,下学期就上初一了,怎么读啊?” 秦淮茹气急了,点着棒梗数落道:“你就算考不上高中,总得考得进工厂吧?” “行了,秦姐,大晚上的。” 于丽跟秦淮茹有着同粥共鸡的特殊关系,这遇见了哪里能让他们娘俩在这僵持着。 她主动搂着棒梗往外走,对秦淮茹说道:“正找你有事呢,走,去我那屋坐会儿。” 秦淮茹站在那看着委屈巴巴的棒梗,也知道大晚上的在院里吵吵惹人笑话。 要不是实在心急,气得急了,她哪里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孩子。 就像李学武说的那样,都是半大小子了,也到了要面子的年龄了。 可她本来就忙,家里婆婆又是没见识的,真要任由这孩子混下去,连初中都念不下来,到时候怎么对得起贾东旭啊。 就是这孩子长大了,吃苦受罪的,也要埋怨她这当妈的当初不管孩子。 是,棒梗赶上好时候了,红星厂办学校,从小学到大专,只要考得过就能上。 但问题是,总得有个过得去的成绩啊,四门课考了九十四分,说出去丢死人了。 “去吧,娘俩好好唠唠——” 李学武点点头,见于丽都带着棒梗过了垂花门了,秦淮茹还站在那生气。 主动给了她个台阶道:“多大不了的事啊,管孩子哪能一天就奏效的。” “多点耐心,这个时候的半大小子,正是自尊心过盛的时候。” “去吧,淮茹,我回家瞅瞅那俩孩子去。” 贾张氏直到这个时候才敢开口劝,推了推秦淮茹,这才叹了一口气往家里走。 秦淮茹长出了一口气,看了李学武一眼问道:“你的事忙完了?周一走?” “甭管我了,忙你的吧。” 李学武笑着指了指她手里的鸡毛掸子,道:“别用这玩意儿了,真再打坏了。” “气死个人了都——” —— “二哥,有急事找你。” 李学武是在俱乐部同娄钰一起吃的晚饭。 于丽也在,两人是吃了晚饭一起回来的。 路过前院跟家里打了声招呼,见顾宁带着孩子跟屋里玩的好,便回到后院看起了书。 三弟李学才匆匆从窗户底下过去,进屋以后就来了这么一句。 他指了指墙边的椅子,道:“坐下说。” 李学才倒是很了解二哥的脾气和习惯,这会儿心里着急,但还是乖乖地坐了下来。 自从二哥回来以后,整个人都变了好多。 不是以前的蛮横霸道,变得成熟稳重,勤奋好学了。 尤其是当了干部以后,行事愈加的沉稳大气,讲究一个遇事不急,泰然自若。 李学武端起茶壶给弟弟倒了一杯茶递给他,示意道:“小雪刚泡好端过来的。” “二哥——” 李学才刚想说话,见二哥示意自己喝茶,这才强忍着内心的慌张,喝了一口热茶。 “你还年轻,我倒是不催着你做养气的功夫,但毕竟是学中医的。” 李学武语气很是平和地说道:“你现在还在学习阶段,要是以后参加工作了怎么办?” “还是这样毛手毛脚的?” 他打量了弟弟一眼,道:“医院里形形色色啥样人都有,容易引起纠纷且不论,你这样毛躁领导也不信任你啊。” “我知道了,二哥——” 李学才一口热茶下肚,又被二哥叮嘱了几句,长出了一口气,心中的焦躁去了几分。 他诚恳地应了一声,顿了顿,这才解释道:“我是今天下午到家的,是爸让我回来的。” “嗯——” 李学武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晚上下班,李学武回家接了娘几个往俱乐部这边绕了一圈,把他放下后由韩建昆把她们送过来的。 李学才回家,他是不知道的,刚刚跟家里窗户外面说了一声,家里人也没提及。 前两个月京城不安宁,李学才回来差点着了道,他便让弟弟回山上躲清静去,没事少下来。 不过却也没限制弟弟下山的意思,年轻人心思好动挡不住。 李学才还是懂事听话的,最近一个多月一直在山上。 “爸收到消息,说……” 李学才脸色有些难看地解释道:“说是赵侠死了,让我回来帮帮忙。” “谁?赵侠?” 李学武眉头一皱,确定道:“是你们那个同学?” “是,是他,从楼上掉下来摔死了……” 李学才刚刚定下的心神又有些乱了起来,尤其是讲述同学的非正常去世。 “他不是在医院吗?” 李学武皱眉问道:“你上次跟我说,他的一条胳膊一条腿折了,从医院跳的楼?” “不是,是在家——” 李学才声音颤抖地解释道:“我今天下午去他家里帮忙,也是听了一耳朵。” “好像是他参与了啥不好的事,就这两天,有单位来查他了。” “不能吧?” 李学武当然知道这两天都发生了啥事,只是怀疑地问道:“他都这样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形容了胳膊和腿,问道:“这还咋参与啊?身残志坚?” “听说是拄着拐去的——” 李学才解释起来也是一脸的荒谬表情,苦笑着说道:“他妈妈都快要哭死了。” “这可真是——” 李学武知道城里闹得有多狠,就是没想到连赵侠这样身段的都参与了。 这特么也算是黑色幽默了吧? 晚上去俱乐部,赵老四和左杰送他们出来的时候还说呢,这一次好多人都受伤了。 老兵们闹,顽主们趁机捣乱,很是热闹。 他所熟知的那个新街口张建国就受伤了,还挺严重。 经常来俱乐部门口等周小白的钟悦民也受伤了,说是为了救张海阳,让人攮了一叉子。 这些都是李援朝回来叙述的,因为他随着左杰的“旅行团”出去玩了,躲过了这么一劫。 青年汇里的会员听着城里的热闹,无不感激左杰的照顾。 真要在城里,准要被裹挟一起遭殃了。 重点是,闹事的这些人没有好下场,有关部门已经开始追查了。 李学武只听了个大概,并没有注意这些,毕竟跟他也没啥关系。 只是没想到,赵侠都特么算残疾人了,竟然也在这件事里丢了小命。 “我也是听别人议论的,”李学才闷声说道:“好像是怕这件事牵扯到他爸,所以他才……” “要不怎么说你们涉世未深,只凭一腔热血做冲动事呢。” 李学武也是长嘘了一口气,道:“都是爹妈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说没就没了。” “你说他母亲现在要哭死,他爹又哪里有庆幸躲过一劫的喜悦。” “看着老了好多,”李学才犹豫着说道:“我去了,他爸还流着眼泪拍我肩膀来着。” “看见你就想起赵侠了呗。”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一般大的小子,又是同班同学,赵侠要有你三分小心,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这件事啊,本就不是他们能参与的,更不是什么行侠仗义,为国为民。”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我从不反对你们大学生要有热血和激情。” “但要用在正地方,侠之大者,还要讲究一个大呢,你们完全不懂什么叫大义。” 看着弟弟坐在那,目光里有茫然和悲切,他也是叹了一口气。 虽然不是自己家的孩子,也不是自己的兄弟。 而且赵侠那小子还踅摸坑过李学才,想要拉弟弟下水。 可毕竟是这件事里,李学武听到的第一个受害者,还是父亲同事的孩子。 没有什么悲伤,有的只是唏嘘。 好在李学才是懂事的,自己也是个“明白人”,否则在这个时代,李家得吃多少苦,受多少罪。 李家尚且如此,其他人呢?—— 周日一早,李学武带着弟弟学才,赶在四点半左右到了京城中医院家属院。 说是家属院,实际上就是干部院,一般的医院职工还真就住不进来。 李学武上次来还是老长时间以前了,是为了父亲和三弟学才的前程,来拜访中医院院长刘志新。 当然了,父亲的主管领导,也就是赵侠的父亲赵玉峰,也是那次拜访的对象。 正因为有了那次的来往,当时负责回收站业务的老彪子会来事儿,把双方的合作搞了起来。 位于红星厂的诊疗室就是中医院支援建设的。 而与多方合作的中草药种植研究基地也坐落于红星村。 大山里,包括卫三团现在的垦区,都在研究中草药种植的项目。 卫三团这两年种粮食和蔬菜挣到钱了,也提前埋下了中草药种植的种子。 有温室大棚的基础,再加上中医院确实招收了一些中医草药研究人员。 两年多了,李学才上次回来时还说呢,已经证明适应生长环境的中草药品种,明年就要正式铺开了。 回收站、红星厂、红星村、中医院、卫三团五家单位都会从这个项目中受益。 当然了,中医院为这个项目付出了这么多,也切实地保护了医院里的好同志。 是京城现有医疗单位里,人员结构最为完整,管理结构最为完整的医院。 随时都能从山上撤回医疗力量,也随时都能撤走这些医疗力量保护起来。 所以,多方合作,多方受益。 赵玉峰是有私心的,对这个项目,当李学武提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想过未来。 中医药种植、研发、制药、销售等等,都是系统内最为严苛的组成部分。 真要是建立了一整套中医药种植、生产、销售体系,京城中医院这个盘子就大了。 无限放大,大到就连他都吃不下。 所以,当李学武提出要安置父亲和弟弟上山参与这个项目时,赵玉峰很果决地把儿子赵侠也塞了进去。 不管赵侠是否有这份能耐和担当,他只希望儿子能在这一项目里得到一些锻炼和履历。 在毕业前,学校未复课之前,能拥有这么好的锻炼机会,这么多教授级和专家级医生的指导和教学,实在是太难得了。 李学武这样鸡贼的人都想要的,他哪里看不出好来。 对李顺,赵玉峰以前还真没看得上眼。 夸着说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老实巴交,但要显示一点说,就是沉默寡言,没有人情交际。 只是没想到边缘人一样的李顺竟然生出来仨儿子,还个顶个的有能耐。 让身为副院长的他也不得不重视了李顺。 同样的,对李学武和李学才哥俩的印象,李学武更深刻一些,毕竟是很有能力的干部。 重点是,李学武在工业口很有影响力,甚至在城里很有一定的名声。 对李学才,他觉得儿子赵侠比李家老三有能耐,有潜力。 李家老三有点像李顺,而儿子赵侠能说会道,聪明伶俐,未来必然是当院长的材料。 李学才嘛,充其量也就是个好医术。 这种刻板印象和想法直到今年年中,他依旧是这么觉得。 即便儿子赵侠从山上偷偷溜了回来,被他发现以后死活不想上山,也是觉得儿子聪明。 在这种时期,确实是会做的不如会说的,会说的不如会装的。 赵侠在他身边时间最长,受他教育机会最多,所以也有了一股子干练的劲头。 讲什么道理必然是头头是道,分析局势也有了一些个人的见解。 赵玉峰是宠爱这个儿子的,所以赵侠不愿意去山上吃苦,他也就想着留儿子在身边跟着他学习。 谁能想到呢,留在城里的赵侠本事没学到,倒是惹了一身的伤。 胳膊腿儿折了,吓的他母亲再也不敢撒手了。 两个多月眼睛盯着照顾着,总算是有了痊愈的希望。 从能拄拐下地开始,到拄着拐健步如飞,是让他们两口子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但飞是飞了,从病床上一下子就飞走了,飞到了停尸床上了。 这一次,看着胳膊腿摔走形的儿子躺在那,是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可能了,夫妻两人痛不欲生。 毕竟死的不是很光彩,目前主持丧事的是赵侠的二叔和大哥。 全家人商量着,别让赵侠再因为这件事受什么苦,早日入土为安了。 所以头一天晚上出的事,第二天停了一天,第三天早晨就送去火化。 李顺是第二天听到的消息,便让李学才回来了,哥俩是第三天早晨来参加出殡礼的。 毕竟不是亲族,更不是至交,所以第二天李学才来看过了,李学武当天晚上就没来。 参加第三天的出殡,既显得有礼,又显得有面儿。 —— 进到两栋楼之间的大院,便见院里支着灵棚,棚子里烟火缭绕,在这夏日的早晨显得特别诡异。 李学武带着弟弟先是在白席账簿上署了父亲和自己的名字,这才往灵棚前面站立,微微鞠躬。 赵侠的二叔和大哥被“忙活人”招呼着还礼,相互之间没见过面,还真就不认识。 “忙活人”也不认识这哥俩儿,但从账簿上见到了名字,问清楚了介绍给了两人。 知道是父亲的关系,还是弟弟的同学,两人满脸悲切地还礼敬烟。 李学武轻轻抬手婉拒了,道了一声节哀。 这院里办丧事,路过的也好,楼上的也罢,总难免有人嘀咕一句自作自受。 但到了这了,就得说节哀。 李学武本是不用来的,他跟赵玉峰没什么瓜葛,更没什么交情。 只是父亲不在家,大哥那个脾气,你让他参加婚礼还行,来白事他躲老远去。 所以,只能是他带着弟弟过来,省得李学才有不懂的,或者做不到的。 也算是一种习俗了,家里没结婚的小子是不能算成人的。 更不能代表家里在外面张罗和应酬事。 如果不是代表父亲,更是同学关系,李学才其实也没有必要来的。 赵侠的死,跟李学武没有任何关系,他在这也用不着鞠躬行礼。 但就像刚刚所说的那样,他现在代表了父亲,代表了李家,也是身为兄长要照顾弟弟。 尤其是这个时候了,厂里也好,回收站也罢,学才来了,他总不能装不知道。 人死为大,鞠躬道哀。 “李副主任——” 正当李学武婉拒了两人的敬烟后,听到消息的赵玉峰从灵棚里走了过来。 明显的,从对方踉跄的脚步和哀伤的神情就能看得出,赵玉峰这两天不好过。 “老叔,节哀,保重身体啊。” 李学武走上前两步,接住了对方伸过来的双手紧紧地握住。 他轻声劝慰道:“赵侠太实诚了,我前几个月还见过他一次,没想到……” “呜呜——”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滋味比反过来要难受的多。 赵玉峰驼着背,由大儿子搀扶着,嘴里呜呜地带着哭腔说道:“是我疏于管教啊,是我没当好父亲啊——” “爸,爸,您别这样。” 他大儿子抱着他,眼瞅着他要瘫在地上,灵棚边上也有人过来搀扶着。 李学武能来,在赵玉峰看来,不仅仅是李顺的面子,也是给了他好大的面子。 现在城里的单位,有几个不知道红星厂的,有几个不知道红星厂里李学武的。 他死了李学武兴许都不一定来,更何况是他儿子呢,还是这种情况没的。 这几天来的也多是亲族和至交,好多关系都躲了,深怕沾上因果。 所以,李学武能来,殊为不易。 他已经三天没合眼了,这会儿听着李学武来了,怎么着也得出来回个礼。 这便有了现在的折腾。 赵玉峰拉着李学武的手,眼泪唰唰地往下掉,一个劲地说着含糊的话,眼睛也多看了李学才。 他后悔啊,早知今日,就算用铁链子锁了,也得把儿子锁在山上。 眼看着李家老三行事规矩,性格沉稳,他便要自责几分,越想越心痛。 “去,看看有没有能做的。” 李学武推了弟弟一把,当着赵家人的面交代了弟弟去灵堂里面帮忙。 都这个时候了,其实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用不着李学才帮什么忙。 但李学武这样说,就是没把赵家当普通关系,算是通家之好。 这个时候,李学武的话对他们家来说正是雪中送炭,心里都熨帖许多。 李学武拉着赵玉峰在忙活人拿来的板凳上坐了,轻声安慰了几句。 赵侠的大哥站在一旁,介绍着这两天的情况。 应该是听出父亲出来时的称呼了,知道眼前这位年轻人非同一般。 比赵侠,他大哥有着憨厚淳朴的一面,对李学武很是尊重和客气。 尤其是听见李学武的交代,他更是没把李学武当外人。 提及母亲在灵堂里哭晕了两次,也是簌簌地掉眼泪。 李学武能劝什么,翻来覆去的就那么几句,赵家人这个时候也听不进去其他的劝慰。 四点半来的这边,五点起的灵,李学武和弟弟只送到了大门口。 等着赵家人全都上了汽车,往火葬场去了,这边院里只剩下忙活人了,他和弟弟便也就同其他人一样,各自离开了。 年轻的生命,一场唏嘘。 —— 周日李学武还在京城,周一的晚上人已经抵达了钢城。 还是那座旧火车站,一点样都没变。 只是墙上的宣传标语换了几茬,厚厚的糨子印在夜色的灯光里反射着诡异的白。 “东北就是比京城凉快哈!” 景玉农穿着一身女士行政套装,白衣黑裤,搭配高跟凉鞋显得比同行的女同志更俏丽。 三十四了,孩子都十岁了,身材一点没走形,站在那不比大姑娘差几分,更胜在气质。 李学武看了一眼手表,笑着回道:“眼瞅着九月份了,就算是京城,还能热几天。” “景副主任、李副主任——” 站台上,钢城炼钢厂副主任杨宗芳,炼钢厂副主任、联合工业管理处处长岑辅尧两人见他们下车,紧走几步迎了过来。 “派车来就行了,还麻烦你们来接站。” 伸手不打笑脸人,景玉农与两人握了握手,微笑着应了招呼。 “董主任这会儿在奉城回不来,”杨宗芳笑着同李学武点了点头,随后对景玉农解释道:“他委托我们做好您和李副主任的接待工作。” “自己人搞的这么客气干什么?” 景玉农笑着批评了一句,在两人的示意下,带着调研人员边往车边上走,边问道:“文学同志是去参加省工业会议吧?” 两台轿车,一台客车,很是具有红星厂风格的接待安排。 景玉农招呼了李学武上了前面的那台车,稍稍打乱了炼钢厂的安排。 “我去后面那台车——” 杨宗芳很是主动地同岑辅尧打了声招呼,示意他去陪领导坐副驾驶。 能坐在后座同领导汇报才是有面子呢,可谁让领导叫了李副主任上一台车呢。 现在只能是秘书往后去,岑辅尧上副驾驶做陪同汇报。 这个时候站台上人还多呢,车辆也不宜长时间停留。 所以众人快速上车,在铁路值班员的指挥下快速离开。 “董主任将在明天早晨赶回来,是省里的工业会。” 汽车开动以后,岑辅尧回过头汇报道:“应该能赶上同您一起吃早餐。” “不用这么急,只是过来看看而已。” 景玉农嘴角带着和气的笑容,说道:“跟文学同志说一下吧,赶上中午饭就成。” “哈哈哈,好,”岑辅尧见领导态度好,他也是陪着笑,回道:“我一定把您的交代转达到。” 听着岑辅尧的介绍,三台车从钢城火车站一路开回了炼钢厂。 钢城火车站没什么变化,但钢城炼钢厂的变化可大,大太多了。 原本的围墙都成了内墙了,周边的土地基本上都被炼钢厂所吸纳了。 因为工业项目的建设还没有完工,甚至一些项目还在计划中。 所以这里的围墙还没有开始建,但能从夜间施工的照明灯范围看得出,这里到底有多大。 景玉农前些日子从这里匆匆而过,并没有来得及仔细查看。 有着岑辅尧的介绍和讲解,两人对目前的工程建设进度和工业生产情况有了一些了解。 “岑处长是去年来的钢城,还是前年来的?” 在汽车进入厂区,岑辅尧的介绍告一段落的时候,景玉农突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岑辅尧紧绷着脑子里的那根弦,一边想着领导这么问的目的,一边回答道:“我是去年三月份到的钢城,领导。” 他笑着介绍道:“杨副主任是前年来的,他比我早了半年多。” “哦,是这样啊——” 景玉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头对李学武问道:“是你办的那个案子对吧?” 听领导的话拐了这么一个弯,岑辅尧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这是什么意思啊? 你不要看领导从火车上下来时态度很好,说话很和气就觉得万事大吉了。 说是请董主任不要着急回来,他才不信这种客气呢。 要是景玉农一个人来钢城,他还觉得没什么事。 但李学武跟着来了,你觉得保卫处之虎到的地方能有好嘛。 上次来钢城,一起抓了俩,去营城又干废好几个。 你可以说李学武是管委办副主任,也可以说他是保卫组第一副组长,还可以说他是卫三团的副政委和副团长。 但到了下面,李学武这几个身份不会被放在第一位,纪监负责人的身份才是最吓人的。 他现在的身份太复杂了,你根本弄不清他是来干啥的。 办业务、做协调都没啥,真要来执行组织纪律的,那完了。 所以,当景玉农问出这句话,岑辅尧手心里都开始出汗了。 “呵呵,多长时间以前的事了,您还记得?” 李学武轻笑着打了个哈哈,示意了副驾驶的方向说道:“岑处长都不一定记得了。” “呵呵——” 岑辅尧脑袋上的汗刷地就下来了,他就说杨宗芳那个狗东西为啥不跟他争副驾驶的位置呢。 原本他以为杨宗芳因为过去的事,跟李学武的关系闹僵了,所以不愿意往前凑。 没想到这一公一母这么不好招待。 你听听这都说的什么话。 景玉农扯了以前的事说事,你是否了一句,可往我身上扯什么呀! 我清如水,明如镜,我是好人啊我! 你现在问我这个,我怎么回答? 我说不记得,啊,那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嘛,全红星厂谁不记得这个案子。 我要说记得,你是不是故意来敲打我的? 别不是查出我什么来了吧? 岑辅尧挤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回头说道:“怎么可能忘记,这是炼钢厂全体职工必须牢记的历史教训。” “警钟长鸣啊——” 轿车到了招待所门前,景玉农说了这么一句,在秘书的帮助下,从打开的车门下了车。 岑辅尧慌张地看了看李学武,想要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却是被李学武从后面伸过来的手拍了拍肩膀。 不是,大哥,你们是来办我的? 确实,如果是来办他的,好像是得这样的阵容来……我要自己吓唬自己了…… 他面色有些僵硬地下了汽车,溜溜地跟在李学武身后,嘴里全没有了刚刚的利索。 “知道火车是这个点来,所以也没准备太丰盛的晚餐。” 杨宗芳从后面的车上下来,紧走几步到了景玉农的身边,汇报道:“简单吃个夜宵,省的夜里饿肚子。” “既然已经准备了,那就别浪费了同志们的心意。” 景玉农笑了笑,对这李学武说了一句,便往招待所大厅去了。 杨宗芳看了李学武一眼,紧忙跟了上去。 李学武则是站在台阶下,同调研队伍交代了几句,看着他们拎着行李,请招待所的服务人员帮忙暂存。 “领导,看景副主任这意思是……” 岑辅尧跟在李学武的身后往里面走,嘴里小声地询问道:“是因为上次的事不高兴呢?” “别胡思乱想——” 李学武走进大厅,很自然地往餐厅走,嘴里安慰他道:“就是正常的调研。” 这地方他来过很多次了,再熟悉不过。 调研团队把行李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存在了休息区,一同往餐厅走。 与去营城和津门不同,这一次景玉农就带了七八个人,属于轻车简从了。 正因为人少,所以也没搞什么分桌,一张大桌全都坐下了。 你听杨宗芳说简单准备着,可一上桌就知道,这绝对特么不简单的。 十个人八个菜,主食准备了米饭和馒头,九点钟的饭菜,你能说这很简单? 景玉农倒是没说什么,连杨宗芳给倒的那杯酒都喝了。 她是带队领导,第一个举起酒杯,让了一下众人。 钢城的饭桌上就没有川省的那种拇指肚小钱杯,基本上都是一两和二两的杯子。 一两的都很少见,毕竟老是续酒忒麻烦了。 二两的杯子,五分钟不到三轮结束,景玉农真有女中豪杰的爽利劲。 客气话寒暄结束,她便不再喝了,其他人也都不喝了。 所以这顿饭吃的很快,钢城的两人内心忐忑,一直在察言观色。 可景玉农吃的坦然,李学武吃的随意,更是让他们摸不着头脑了。 钢城现在的摊子很大,五金、汽车、兵器、化学,冶金、电子、飞机…… 他们根本摸不准这两位是干啥来的,这次的调研完全没有给出明确的态度。 相比于李学武去津门、去营城,庄苍舒和徐斯年的早有准备,现在钢城的班子真是难了。 席间也不是没有谈工作,李学武就问了两人,目前钢城工业最困难的是什么。 两个人给出的答案是一致的,那就是能源。 具体点,就是电力,钢城的几个工业都离不开电力,属于耗电大户。 得到了这个答案,李学武便没有再继续往下问,直到吃完饭,他们被送上楼,同他们也没再更多的交流。 倒是晚上景副主任睡不着,又来找李学武聊了聊。 真的,真的就单纯地在椅子上、在书桌上、在卫生间里聊了聊。 特单纯,你们信了吧? 第600章 日后相报 “你看着我干什么?” 李学武吃了一口馒头,抬起头却见李雪盯着自己。 “咋地,相中我手里这个了?” 他让了让手里咬了一口的馒头,道:“给你啊?” “怯——” 李雪嫌弃地瞥了他一眼,用勺子舀了一口白粥喝了。 “别以为我啥也不知道啊。” “我以为你不知道啥啊?” 李学武夹了一筷子小咸菜,打量了妹子一眼,问道:“你想说什么?” “哼——” 李雪轻哼一声,扭过头去,道:“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懒得说。” “那就是没得谈喽?” 李学武无所谓地歪了歪脑袋,继续吃早饭。 李雪见自己二哥吃的越香,心里越气。 吃吃吃,没吃过馒头咋地! “你们昨天晚上是不是在一块了?” “谁们?” 李学武很淡定地抬起头,看着妹子问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都看见了——” 李雪一撇嘴角,低下头不敢跟二哥对视。 但嘴里还是不饶人地说道:“你能不能别这样,影响多不好啊。” “李雪同志?”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馒头,认真地看着妹妹说道:“我既是你二哥,也是你领导。” “你要想跟二哥说话,那就随心所欲,畅所欲言,我做哥哥的一定会包容你。” “但你要想跟领导说话,那就端正态度,讲事实,讲道理,不能空口白牙地说话。” “谁空口白——” 李雪抬起头想要反驳,但见二哥的那张脸,她又没了信心和勇气。 所以,她只能小声嘀咕道:“我就是看见了。” “看见谁了?” 李学武拿起馒头问道:“去哪了,干啥了?” 一边说着,一边吃着,好像问的是别人的事。 李雪却迟疑了,喝了半碗白粥,这才说道:“早晨我看见她从你屋里出来了。” “就这事?” 李学武淡定地瞥了对面一眼,吃了一口咸菜,道:“你是景副主任的秘书,为啥见着了不打招呼呢?” “我——” 李雪被二哥问得一愣,心里这个委屈和难过啊。 我没打招呼还有错了? 不是,你们那啥那啥还有理了是吧! 我给你们留面子,称呼都隐了,你倒是明目张胆地说出来了。 哦,对了,你凭啥说出来啊! “收起你的小心眼吧——” 李学武点了点她面前的白粥,示意她好好吃饭,嘴里说道:“下次见着了,就好好打招呼。” “咋打招呼?” 李雪气坏了,横着眼睛瞪了二哥问道:“是叫领导啊,还是叫嫂子啊?” “你叫她土地嬷嬷都行,只要你心眼摆的正,看谁都不歪。” 李学武表情很是平静地说道:“你二哥在你心目中,一点公信力都没有了是不是?” “好,那你说——” 李雪挪开了面前的白粥,抱着胳膊担在餐桌上,看着二哥的眼睛问道:“她昨晚去你那干什么了?” “打扑克,你信不信?”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白了妹妹一眼,道:“你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今天早晨见着的,就能想到昨天晚上去。” “这是干啥呢?斗牛啊?” 兄妹俩这正说着呢,景玉农端着餐盘走了过来,同行的还有董文学。 “领导,董主任早——” 李雪再难保持刚刚的勇气和决心,心虚地瞥了二哥一眼,主动跟两位领导打招呼。 “我还说呢,人哪去了——” 景玉农笑着打量了李雪一眼,随后目光扫过李学武,密码电报咔咔咔声响起。 只一瞬间,两人便完成了信息共享,就是这么的默契。 别问,问就是有过技术性沟通。 “早晨起来的早,”李雪声音有些异样地解释道:“在院里转了转,就来吃饭了。” “李雪第几次来钢城?” 董文学当然认识她,笑着说道:“你二哥经常来,应该让他带你出去转转。” “他……”李雪嘴角一撇,刚想说什么,却反应过来这会儿领导在,只能嘀咕道:“他忙着呢。” 忙啥她是没说,反正忙着呢。 “早晨那会儿吗?” 景玉农好像不经意地问了一句,随后也不等李雪回答,便继续说道:“我们开了个早会。” “啊?” 李雪愣住了,茫然地看向景副主任,心道是这算暗号还是代指? “让彭晓力叫你来着,可他没找到你。” 景玉农点点头,没在意她的愣神,看向董文学说道:“我跟学武讨论了一下,上午看现场,下午咱们开个碰头会。” “领导,您要的材料。” 彭晓力从餐厅门口进来,找到这边递了一份材料给李学武。 “嗯嗯——” 李学武接过来放在了一边,对董文学说道:“早晨让晓力去跟办公室要的,今天要看的项目多,尽量压一压时间。” 啥玩意去—— 李雪呆呆地看着二哥,又看了看景副主任,最后看向了彭晓力。 你们搁这演我呢是吧? 敢情我看到的是散会场景,我还错过了开早会? 彭晓力也注意到了李雪的目光,只是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瞅啥?你想问我啥? 你倒是说话啊!李雪? —— “炼钢厂7号炉二期工程已经结尾。” 董文学戴着藤编安全帽,一身的行政套装,站在施工现场介绍道:“预计十月底就能开炉。” “这一期工程干了多长时间?” 李学武背着手,仰望着高塔,道:“圣塔雅集团那边给了个准信。” “所有的技术引进项目,他们都会按期完成交付。” 他从高塔上收回目光,看向董文学说道:“只要咱们的工程进度跟得上,只要咱们的交货速度跟得上。” “是跟圣塔雅集团总裁香塔尔谈的?” 董文学了然地点点头,同两人往前边走边说道:“工程施工上绝对没有问题,这个可以保证。” “交货速度怎么搞?” 没等李学武回答,他笑了笑,说道:“是按合同期限算,还是按咱们的生产期限算?” “无论依照哪个标准算,我都是希望越快越好啊——” “这是当然,”李学武点点头,附和道:“如果能在保证工期,保质保量的基础上,当然是压着对方更好。” 这么说着,他对董文学和景玉农笑了笑,说道:“这样在谈判桌上,我也能拍桌子叫板了不是?” “哈哈哈——” 圣塔雅集团与红星厂合作的主要项目都在东北。 确切点说,就在钢城和营城。 营城的项目相对简单一些,圣塔雅集团提供大型船舶制造技术和机械设备,红星厂代为生产第一艘万吨级货轮。 当然,这艘货轮是以抵账的名义进行交付的,未来还会有更多的货轮用以抵账。 总体上来说,圣塔雅集团对国内的合作型投资持谨慎的态度。 尤其是上周发生的事,更是让这份信心雪上加霜。 从合作项目和投资回报上就能看得出,法国人和意大利商人相比,还是小心太多了。 吉利星船舶公司与红星厂的合作还是以长期稳定为核心。 这跟吉利星船舶的贸易地在港城有一定的关系,对方更为自信。 反观法国佬,每投资一笔,就要看到即时的回报。 就算是无偿援助的工程和技术团队,也要时刻收集反馈建设情况。 在钢城工业区,法国人需要工程机械、钢结构、机械类和特种车辆等等。 红星厂已经把部分订单做成了联合贸易,转给了津门贸易管理平台。 也就是说,一些机械和零部件、钢结构工件、特种车辆等等,红星厂会从国内工厂招标收购,再转卖给圣塔雅集团。 当然了,标准是红星厂来定,生产工艺和质量也是早就形成了文件的。 尤其是特种车辆,红星厂贸易管理中心是将订单与汽车零部件供应链捆绑在一起了的。 只有贸易管理中心的会员单位才能接到这些订单。 吃了外贸吃内贸,吃完内贸坑外贸。 都说李副主任最会坑外国人,这个传言算是被做实了。 李学武前脚去营城视察,主要是盯一盯万吨级巨轮的制造准备工作。 能提前拿出船舶做砝码,他也好催促圣塔雅集团尽快履行合约。 因为炼钢厂整体正在进行工业设备和技术的迭代更新。 他已经跟法国人谈好了,要了目前世界上最为先进的轧钢冶炼技术。 分批分段,技术和设备来了,这边的工程就要配合好,尽快实现生产和量产。 这次来钢城,第一站便是来炼钢厂视察,目的也是看一看这里的施工进度。 较为满意的是,钢城工业区整体形势稳定,并没有那么多不稳定因素。 且吃一堑长一智的董文学已经在这里耕耘两年了,早就杀下了狠心。 早前杨宗芳这样的还敢跳起来咬人,现在你再看他,只会夹着尾巴做人。 反观董文学,性情愈加沉稳和气,谈笑间气度自然,没有诸多戾气,但足够让人尊重。 —— 三位领导在前面走,两个班子成员,几个随行调研人员和秘书跟在后面走。 李雪用胳膊肘挡了彭晓力一下,两人脚步稍慢,落在了后面。 “干啥呀?咋地了?” “小点声——” 李雪瞪了彭晓力一眼,轻声问道:“早晨我二哥……李副主任让你找我去了?” “没有,是景副主任。” 彭晓力见她问起这个,心想原来是介意早会那会的事。 他主动解释道:“李副主任叫我过去开会,见你没在,领导便让我去找你。” “怎么了?” “没事——” 李雪扯了一个尴尬的表情点点头,说道:“没赶上早会,随便问问。” 她能怎么问,难道要问你进我二哥房间的时候,景副主任在不在? 再怎么说,那也是她二哥,另一个是她领导,彭晓力才是外人。 真要是这么问了,彭晓力敢不敢说是一回事,一定是要胡思乱想的。 想起二哥早晨的坦荡,以及说给自己的那些话,李雪也是含糊了。 难道真的是自己错怪二哥了? “其实没啥,就是谈了谈今天要看啥,让我提前准备一些材料,做好行程安排。” 彭晓力不知道她心里想的,还以为她怕挨领导骂,在这担惊受怕呢。 所以自顾自地开导起了李雪,讲了早会的事,又主动问李雪要不要那些材料,他多拿了一份。 “谢谢你啊——” 李雪扯了扯嘴角,努力露出个笑容道了谢。 这小子罗里吧嗦地说了一大堆,一句有用的都没有。 你倒是说说你去房间的时候景副主任在不在啊! “你还跟我客气啥——” 彭晓力走的近了一些,小声问道:“你陪着景副主任转了大半个中国,又在奉城待了那么长时间,很辛苦吧?” “还行吧,第一次出远门。” 李雪瞥了他一眼,脚下往旁边多走了一步,悄悄拉开了距离。 普通同事关系,别走的太近,不好。 明显的,彭晓力说话的语气一顿,是感觉出了李雪的敏感。 这可真是…… 现在厂机关里是个人都知道李雪的身份背景了,小年轻的有几个不想追她? 长相、性格、文化程度这些都不用提,只是李学武的关系,那妥妥的少奋斗十年啊。 厂领导家的孩子就是不在跟前,否则早就被盯上了。 当然了,也有舍不得自己的原因。 听说熊本成的闺女长得就够磕碜,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对象。 老熊倒是在厂里物色了几个年轻人,可只要一安排相亲,那些年轻人就逃跑。 只能说这年月的年轻人还是纯洁的多。 走在后面的两人好一会没说话,气氛愈加的尴尬。 彭晓力想要找个话题聊一聊,毕竟像这样的机会不常见。 但他心里现在都是乱的,一时都忘了要聊啥了。 而李雪还在纠结自己是不是误会二哥了,这会儿也沉默着不说话。 直到炼钢厂看完了,转站下一处工厂了,两人这才跟了上去。 只是目光触碰间,多了几分尴尬。 —— 从上午八点半开始转,中午简单吃了个工作餐,又继续转到了下午三点半。 炼钢厂、五金厂、电子厂、摩托车制造厂、汽车制造厂、客车制造厂、特种车辆制造厂等等。 其中还包括正在规划和建设的飞机制造厂、轧钢厂、化工厂、发电厂等等。 在电子厂,景玉农和李学武一行人详细地了解了多种电器的技术和生产情况。 参观了多条电器生产流水线,对电器零部件仓库储存和管理等工作进行了调研。 一行人走走停停,绝非走马观花,只看一景。 无论是李学武还是景玉农,对红星厂目前的重点项目都是特别关心的。 在技术层面上可能有所欠缺,但在产品和管理方面,两人都能问的明白,说的清楚。 这倒是给现场的管理负责人很大压力,很怕回答的不好,领导会看出来。 李学武在钢城,在董文学这里当然不会装假,更不会故弄玄虚。 现场看到的问题现场就提出来了,而且不是跟现场管理说,而是直接跟董文学说。 他不纠结问题,而是讨论产生问题的原因。 基层的一切问题都能从管理层找到答案,松了紧了都不行。 景玉农与董文学平级,两人各自管理的摊子都很大,很重要。 不过一个在机关,一个在地方,互相之间倒是很好说话。 唯独李学武,跟董文学没客气,对专业厂的生产管理和组织建设提了很多意见。 相比之下,钢城工业的负责人对李学武的意见和态度更为重视。 传言就不用说了,只看李学武和董文学之间的关系,他们也不得不重视。 况且这些问题都是真实存在的,李学武也没有针对那个人,他只是说在座的都是垃圾。 这个真是没办法,尤其是基层管理者。 越是基层管理者,眼界和认知受限越严重,往往他们一说问题,李学武已经很明白了。 对于他们来说是问题,但在李学武这里,随便都能说出两三种解决办法。 而且这些办法还能被基层管理所认同,真心感觉到彼此之间的差距。 所以,讲话都是言之有物的李学武,无形之中好像成了这次调研的主角。 每每都是他在调研结束后,对该项目做出评价。 景玉农也是很佩服李学武的才学和能力,尤其是在务实和务虚之间很能找准平衡。 你听他说话是有一些粗俗的,尤其是跟下面的班长、段长,稍稍不注意便会有啷当。 嘿,奇怪的是下面这些人就愿意听他说这个。 李学武现场听汇报,对工人和班长提问,好了也笑骂,不好也笑骂。 这些人在得到他笑骂的同时往往能很快明白哪做的好,哪做的不好。 应答李学武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是很真诚的。 你都说领导应该有文化,客气着说话,但真正会说话的领导更容易得到基层职工的支持。 嬉笑怒骂也是一门学问,谁敢说李学武没有文化,没有才学。 去红星厂机关问问,老笔杆子也不敢吹牛哔说自己的文章在厂里天下无敌啊。 李副主任现在很少动笔了,但只要有文章,那必然是要上大报的。 最次了也是《钢铁日报》这样的系统大报,甚至《人民大报》也会刊登和转载。 他就能用最平凡的文字书写最生动感人的文章,内容详实,感情丰富,思想卓越。 恰恰是写了一手的好文章,却长了一张悍匪的脸,说话又风趣又有内涵,你就说三十岁的阿姨爱不爱? 阿姨爱不爱不知道,钢城工业的基层干部们对他是又敬又爱。 上面的领导可能畏惧李副主任来钢城任职,但他们更为期待。 为什么? 因为这样的领导告诉你应该怎么务虚,又真正要求你应该务实。 基层到底要不要务虚? 这个问题不用思考,这是送命题,答案是必须的。 命是前途和组织生命的命。 抬起头看看厂房悬挂的标语就知道了,抓思想、抓生产。 你说基层要不要务虚? 但基层应该怎么务,如何务,务到什么程度,这是个问题。 尺度和程度当然是由上面的领导把控,今天的调研工作,下面这些人就觉得李副主任把控的很好。 而景副主任也觉得他把控的很好,两手抓,两手都抓得住。 —— “真不抽了?” 董文学打量了自己的这个学生一眼,笑着点点头,说道:“好,大毅力。” “您别夸我了,这算什么大毅力。” 李学武笑着看向他,问道:“韩老师逼着您戒烟了吧?” “唉——” 董文学叹了一口气,目光有些幽怨地看着他,说道:“你是怎么戒的?” “您是想问我怎么不抽了,对吧?” 李学武笑呵呵地说道:“没用的,别想着拉我继续抽了,大丈夫说戒烟就戒烟。” “这可是好东西啊——” 董文学略显惆怅地看了一眼手里的香烟,不舍地摆在了一边。 是有点可惜了,这都抽上熊猫了。 这里说的熊猫烟不是后来认知的小熊猫,连生产厂家都不一样。 这里说的是五六年魔都卷烟厂生产的,是真正的tg烟。 咋说呢,制烟标准对标了当时牌子最响的外烟三五(555)。 董文学抽这个确实抽得起,也上档次,但李学武还是钟爱胡同孩子的梦,大前门。 可惜了,他现在手里还有储存起来的大前门,但能让他主动散烟的人太少了。 这里多费几句口舌,年轻人初入社会打拼,就算你不抽烟,也带盒稍微上档次的烟放兜里。 出门在外,三五十块钱的面子还是要有的。 不用什么人都散,好哥们、好朋友知道你不抽烟,懂事的就不会要你的烟抽。 真没脸没皮呲哒你,拱火你,说有烟不贡献出来,看人下菜碟等话语,目的是跟你要烟抽的人,趁早离他远远的。 这种自制力和替朋友着想的能力都欠缺,还特么处什么处。 只需要散给初次见面,你需要的求助,或者对你有所帮助的人。 当然了,你散出去的烟不一定有收获,那些人也不一定帮助你。 但散着散着你就知道应该散给谁了,无形之中培养了你看人的能力。 因为每散一支烟,就是几块钱的成本,这也标志着你跟人相处的时间成本。 时间长了,你在提升看人能力和社交水平的同时,也能减少无效社交。 当然了,这是对年轻人的建议,不会散烟、点烟礼仪的,跟父亲或者懂这个的学习一下。 收到你敬烟的那人首先要看你的手势,再看你敬了什么烟,最后看你抽不抽烟。 你不抽烟但带着烟和火,还是这么贵的烟,手法还用了心,你说他对你印象咋样? 最后说一句,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你要是强调个性,打造健康人设,就当我说的这些都是放屁。 李学武是真狠下心戒烟了,老李那个哔样的都能戒烟,他凭什么不能戒烟。 要跟领导保持一致懂不懂? 厂里早有人说,李学武为了讨好李主任,连特么烟都能戒,这样的人不进步谁进步? 所以诡异奇葩的是,厂里真有一些年轻人开始私下里研究和学习李学武的为人和行事做风。 包括言行举止、文笔才学,只要有人记录下来了,就会研究、模仿、学习。 这里最认真,也是学的最像的,当属李怀德的秘书栗海洋了。 这小子实在是太想进步了 除了彭晓力近水楼台先得月,其他人哪有那么多机会跟着李学武屁股后头学习啊。 多是看见了,听见了,学个一招半式的。 栗海洋的机会多一些,这小子甚至会把李学武说的话都记下来,然后揣摩学习。 堪称疯魔,着实吓人。 你瞅着吧,今天李学武扎了一条黑色的腰带,明天年轻人全特么扎黑色的。 第二天李学武换了一条棕色的,第三天年轻人全特么换棕色的。 李学武戒烟这件事好多人都知道,但他在日常工作或者生活中,还是有散烟的习惯。 比如开会的时候,保卫组内部办公会,李学武会先散一波烟再讲话。 比如开现场会的时候,他能准备好几盒烟散给现场的班长或者工人。 每次他下车间,厂职工都特么跟等着投喂的哈士奇似的,一个个的眼珠子瞪溜圆。 李怀德曾经在私下里评价过李学武的这种做派,叫江湖气息。 其实老李自己也是这个德行,他比李学武文化水平还不如呢。 真要是拉到一个年龄段,一起进红星厂,他那样的给李学武提鞋都不用他。 而李学武的老师,也就是董文学在性格上就恰恰相反,是个文人的性情。 师生两个坐在一起,很有反差感,就连说起家常话都带着一股子逗趣。 —— “雪茄烟知道吧?粗的。”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烟盒,看向董文学说道:“这烟再好抽也伤身体,戒了吧,改抽雪茄。” “我让彪子跟船舶那边说一下,回头给你来个巴西雪茄专供。” 他坏笑着介绍道:“都说那玩意儿是少女放在大白腿上搓出来的” “扯淡呢?” 董文学瞥了他一眼,说道:“彪子都没飘,你这是要飘啊——” “就为了一口烟,扯那么老远去?还特么搁大腿上搓,万一是老太太搓的咋整?哈哈哈——” 他说完也是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摆摆手说道:“算了,戒就戒吧,别特么让你给我整腐败喽。” “哈哈哈——” 李学武也是笑了起来,他就是纯扯蛋,董文学真答应,他回京就跟韩老师举报去。 “这次来,看您的神情,再看钢城工业的状态,就比以前健康多了。” “这还健康呢?” 董文学叠着腿,好笑地指了指自己的脸,说道:“都快特么跟驴粪一个色了。” “闲蛋少扯,我问你——” 他整理了表情,认真地看着李学武问道:“圣塔雅集团那边会不会有反复和波动?” “很难说啊——” 李学武听他问起这个,脸上的笑容也是消散了,换做愁楚和担忧。 “那天我在国际饭店整整陪着她坐了大半天,为的就是稳住她。” 周五的事情很重要,包括城里出的事,包括在国际饭店遇到的情况,李学武都一五一十地向管委会做了汇报。 甚至他坐在休息室内陪着香塔尔,传递给他们的情报都是李怀德催促加急处理的。 你看李学武当时表现的很从容淡定,那是身后有着一大群人在做工作。 目的就是限制那天发生的突发状况影响到红星厂与圣塔雅集体的合作。 这纯粹是无妄之灾了属于,时间赶的忒特么准成了。 哪怕再晚几个月呢,圣塔雅在内地与红星厂的合作加深一些,牵绊再多一些,投资再多一些也行啊。 恰恰是合同履行的初期,双方的合作刚刚开始建立正常的程序,喀嚓来了这么一下。 老李在厂里气的直跳脚骂娘,但表现在李学武那必须从容淡定,还得稳住香塔尔。 他当时给香塔尔心里埋钉子,挖地雷,目的就是想留下香塔尔在国际饭店。 但这件事结束的也很快,法国外事馆来人接,李学武可不敢拦着。 所以这件事有些扑朔迷离了,他又不能着急与对方接触,只能尽快赶厂里这边的进度。 在了解营城和钢城的工业基础后,要尽快制定应对的防范措施。 圣塔雅集团真的要撤走或者减少合作项目,红星厂必须要有应对的准备。 董文学是管委会的副主任,也是李学武的顶头上司,必然是要跟他通报的。 上午的调研,李学武当着那么多人,自然不能说丧气话。 这会儿只有师生两人,他不能瞒着董文学,把内心的担忧都讲了出来。 “现在不能急,我得等上面对这件事下结论。” 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看着皱着眉头要去摸烟的董文学,苦笑道:“您就别顶这个压力了。” “京里那边我尽量维持,李主任也去上面活动了,这件事就快有结果了。” “万一呢?” 董文学叹气道:“我是心疼啊,红星厂多少年才能赶上这么一次大机遇,万一呢?” “那没办法,我们能做的就是未雨绸缪。”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说道:“至于说天上哪块云彩有雨没雨,这就不是人力所能为的了。” “我希望天天下雨才好呢!” 董文学松开了手里的烟盒,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也是够操心的了,家里都好吧,顾宁有没有埋怨你不顾家?” “我干工作的原则您是知道的,公私不搀和,”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上班时间好好工作,下班以后好好带娃。” “呵呵呵——” 董文学笑了笑,说道:“行啊,真有当爹的样了,这个原则要保持下去。” “也难,这工作越干越多,永远干不完。” 李学武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出来只有我闺女最高兴,跟我要玩具和好吃的呢。” “哈哈哈——” 董文学想起小丫头的可爱来,也是笑着问道:“明年就能上幼儿园了吧?” “再看吧,淘气包一个。” 李学武笑着说道:“顾宁单位幼儿园就在我们家门口,想上学也方便。” “行啊,你们家有老人帮你看顾,省不少心。” 董文学感慨着说道:“我们家梦元从小就是我们俩带大的,所以都不想生第二个了。” “我倒是想多要几个,就喜欢小孩子。” 李学武笑着说道:“顾宁不想要了,觉得太麻烦了,天天晚上睡不好觉。”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 “二哥?你干啥去?” 李雪从招待所楼上下来,见二哥要出去的样子,便问了一句。 李学武都要出门了,回头对她解释道:“怕你再担心和误会,出去住。” “怯——” 李雪在心里可能自我怀疑,但在面上绝对死撑到底的。 绝对不道歉,不道歉是我对这件事最后的倔强。 “又不知道去哪鬼混了——” “你这是跟我说话呢?” 李学武好笑地等在门口,打量了她一眼,问道:“跟我一起去啊?” “你让我跟你一起去?”李雪怀疑地问道:“你确定?” “你呀,学点好的成不成?” 李学武弹了她一个脑瓜崩,教训道:“你那点歪心眼能不能别往你二哥身上栽赃陷害?” “我这怎么能叫……那你说,”李雪拉着他的胳膊问道:“你说你干啥去?” “看老彪子和他闺女去!” 李学武一挑眉毛,正经地说道:“大老远的来了,再忙也得去看看啊。” “那是我挚爱亲朋,手足兄弟啊。” 他点了满眼错愕的李雪的脑门,说道:“这是你第二次错怪我了,我不希望有第三次了。” “真的?彪哥生闺女了?” 李雪眨了眨眼睛,看着二哥问道:“那我跟着去看看?” “随你便,”李学武说着就往外走,董文学的汽车已经等在了门口。 每次来钢城,董文学都会把自己的车借给李学武,这已经是习惯了。 李雪想了想,看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又回头看了一眼楼上。 “二哥,你等一下!” 她噔噔噔地追上二哥,从兜里掏出五块钱递了过来,道:“领导这边我真离不开,你帮我随个礼。” “你要真想去,我跟景副主任说一声就行。” 李学武看了妹子一眼,就要转身回招待所,却被李雪拦住了。 “来出差的,又不是串门的,你走了我还咋走,多不好。” 李雪推了二哥一把,把钱塞进了二哥的口袋里。 “彪哥在家的时候对我最好了,这礼钱必须得有的。” 这话倒是不假,爱屋及乌,回收站挣钱了以后,老彪子对李家人是真的用心。 尤其是最小的李雪,李学武给零花钱都是有数的,老彪子给零花钱和买东西那是无数的。 “行,我妹妹也学会人情世故了。” 李学武笑着接了她的钱,拍了拍她的胳膊说道:“这边不比京里,晚上别一个人出门。” 交代了一句,在李雪的应声中上了汽车。 看着轿车离开,李雪站在那想了想,二哥今晚还真就住彪哥家了? 不能够吧,有这么走亲戚的吗?—— “叔叔——” 李学武刚一进院,便见干儿子付之栋飞了出来。 小短腿使劲儿倒腾着,就像要飞起来似的。 等到了跟前儿,这才忍不住叫了声爸爸。 “想叫就叫呗,咋了,怕我不答应啊?” 李学武知道小孩子的心思敏感,尤其是这个时候,正是性格养成的关键时期。 付之栋倒是很懂事,趴在他耳边悄悄地说道:“我是怕妈妈伤心。” “乖儿子——”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拍了拍他的后背说道:“那这个秘密就咱爷俩知道。” “你们俩呿嗗啥呢?” 周亚梅好笑地看了被李学武抱起来的儿子趴在他怀里叨咕嘁嗗的。 “进屋喝口水不?还是现在直接去啊?” “都这个点了,赶紧的吧。” 李学武催促道:“啥也不用拿啊,我让人都准备好了。” “你准备是你的,我准备的是我的。” 周亚梅拎了一筐鸡蛋出来放在了门口,锁上门以后这才拎着鸡蛋走了出来。 “要不是为了等着你,我早就过去看了。” “行,算我差你个人情。” 李学武一边把付之栋送上后座,一边说道:“滴水之恩,容我日后相报。” “去你的——” 周亚梅太知道这人的没正型了,当着司机的面也没表现太过,只嗔怪着瞪了他一眼。 不过当李学武扶着车门子请她坐后面的时候,她还是上了车。 就这样,中间隔着付之栋,两人都坐在了后面。 司机是好司机,又聋又哑,到城里彪子家的时候,李学武让了才进屋坐了。 这边早就准备好了席面,只等他们到了,菜就下了锅。 “我看看我闺女长啥样——” 李学武笑着从老彪子的手里接过了襁褓中的孩子,逗着问道:“叫啥名啊?” “还没起呢,这不等着你帮忙给起一个嘛。” 老彪子笑呵呵地说道:“我说叫李芳、李红、李兰,实在不行叫李雪琴,庆兰不答应。” “弟妹是大学文化,你让我起?” 李学武笑着踢了他一脚,对怀里的小娃娃说道:“瞧瞧你爹,你长大了可不能这样啊。” “书都翻烂好几本了,想一个否一个。” 老彪子苦笑着说道:“你快给拿个主意吧,李姝那样好的名字就行啊。” “你跟我找茬呢是吧——” 李学武笑着要再踢他,道:“那是我爸给起的!” “哈哈哈——” —— 读者任务:给彪子的闺女起个名字! 彪子本名李文彪,孩子母亲麦庆兰。 (不要起李姐这种嗷!) 第601章 那就叫峨眉峰吧 “想想,给我闺女起个好听又多福的名字——” 李学武抱着孩子,见她看自己不哭不闹,时不时的还咧咧小嘴笑,越看越是喜欢。 “咱们都姓一个李,五行属火。” 他一边想着,一边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说道:“丫头是六月二十九生,地处东北……” “具体是几时几晌生的?” “怪像回事似的——” 周亚梅笑着瞧了他一眼,调侃的语气里不无提醒的味道。 李文彪是没什么文化,大大咧咧的,但麦庆兰是有文化的人。 为第一个孩子起名字挑花了眼情有可原,但并非失去了分辨名字好坏的能力。 再一个,麦庆兰的父母都在这呢,就算老彪子没有请他爹妈起名字的意愿,也不是非得请李学武给起名字。 这个年月,五行八卦、生辰八字啥的都挺忌讳的,很怕招灾惹祸。 所以当着大家伙的面儿她没有明说,但还是怕他陷入到尴尬之中。 真起了名字,好不好听且不说,爹妈不满意怎么办? 碍于李学武的面子还得用,可两口子终究要叽咯。 所以她笑闹了这一句,算是给李学武垫了条后路。 取名顺利,皆大欢喜,不顺利就像她说的这样,当玩闹笑话了。 老彪子没听出她话里的深意,只认真地给李学武报了孩子的生辰八字。 麦庆兰往这边多瞅了一眼,显然是听出个数来了。 至于说麦庆兰的父母,本就是在姑爷家里,哪里好说话的。 姑爷没想着请他们起名字,就算是想着了,他们也不能起。 这年月的习俗,可没有姥爷、姥姥给孩子起名字的,那不成男方家里没人了嘛。 所以两个老的只坐在那笑看着兄弟俩凑在一起研究名字。 “嗯,那就得用火属性的字了。” 李学武知道周亚梅话里有话,但胸有成竹,这会儿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孩子,手指头掐算着,真像大仙一般。 “自家人说自家话,我兄弟长啥样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在老彪子的期待中,他算好了以后并没有立即说出名字来,而是来了这么一句。 “哈哈哈——” 屋里众人齐齐笑了出来,尤其是配合着彪哥的长相,众人很是玩笑了起来。 “万幸啊,我看闺女是随了庆兰的长相!” 李学武这一句话说完,众人笑的更大声了。 老彪子瞪了几个小子一眼,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给李学武拱了拱手,鞠了一躬道:“哥哥唉,快别逗弟弟玩了——” “哈哈哈,好说,好说。” 李学武今天也是开心,他乡遇故知,兄弟生孩子。 开了几个玩笑之后,这才继续说道:“我闺女长大以后要漂亮,自尊自爱,自信自立。” 众人纷纷停住了玩闹,见他如此说,便也都认真听了起来。 很明显的,这是要起名了,先说寄语,说希望,说祝愿和期盼。 “不仅仅要美丽得体,还要博学多才、聪明过人、心思灵敏、事业有成……” 谁不愿意听吉祥话、漂亮话呢,谁又不是望子成龙呢。 本来还悬着的一颗心,很怕老彪子尊重的武哥随口起一个,让她不得不做选择。 本来今天可没有说要请武哥来给孩子起名字,是李文彪自作主张。 可话都说出去了,一般人她还能出言岔过去,可李学武不成。 李文彪是很爱护她,生活上处处依着她,唯独对李学武的尊重,她是一点都不敢触碰这个雷区。 万幸,李学武虽然没有拒绝,但也没有随口一说。 听他从五行和生辰几个角度考虑,嘴里更是说的头头是道。 尤其是讲出来的这些祝愿和期盼,集成一个字,那得是多么美的文字。 老祖宗留下来的文字就是有这种内涵,比英文字母的冰冷要更有温度。 李学武讲到最后越是认真,老彪子和麦庆兰也认真了起来。 “取一个绮字吧。” 不等众人细问,他用手指点了饭碗里的水,在桌子上写下了这个字。 他边写边说道:“火木组合,性情坚韧,耐性尚佳,思想高远,未来可期。” “绮——李绮——” 老彪子嘴里念着,从武哥的手里接过孩子打量着,脸上已经是有了笑意。 他的文化水平只够认出这个字的,再说其他都是白费。 武哥既然说好,那必然是好的。 因为他相信任何人都能坑害他,唯独武哥不会害他。 所以,他已经是在心里给闺女定了这个名字,更希望闺女如武哥所说的那样……好。 别问,他记不住刚刚武哥说了啥,也听不懂,反正就是……好! “绮纨之岁嘛……” 麦庆兰初听到这个字也是觉得还可以,心里琢磨着这名字的含义。 绮字来源于成语“绮纨之岁”,意味着年轻美丽如丝织品般华丽。 想到自己闺女,可不就是她最珍贵如丝绸一般的宝贝嘛,这个名字好像很合适啊。 “蜀僧抱绿绮,西下峨嵋峰——” 麦小田沉吟着念出了一句李白的诗句,缓缓点头,脸上也是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我记得唐河东王(和王)就叫这个名字,对吧?” “河东王?住在河东?” 老彪子愣了愣,问道:“峨眉峰是什么风?” “还有《红楼梦》中李纨的堂妹,也叫李绮——” 胡蕙兰心里正想着,见丈夫说的姑爷没懂,只怕闺女和姑爷在意,忙添了一句。 “绮纨之岁,聪明伶俐,美丽大方,蛮好的。” “对对对,是叫李绮。” 麦小田被妻子一打岔,也知道没说对正题,笑着从善如流。 麦庆兰倒是没在意爹妈的话,这会儿在心里念叨了几句,觉得真合适,便主动道了谢。 “多谢武哥,我选了好几天,彪子也愁得慌。” “谢啥谢,彪子的闺女就是我的闺女。”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拉了拉小孩的手说道:“可一定要照着你母亲的样子长啊,随了你爹可就麻烦了。” “哈哈哈——”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他嘴里还笑闹道:“起个小名吧,就叫虎妞,反着长。” —— 晚饭吃的很是热闹,李学武难得来一次,老彪子准备的很是充分。 八月末,正是蔬菜供应,肉食丰富的时候,桌上倒是不缺山珍海味。 这小子长得丑,身材矮胖,却是正经的厨子材料。 在家的时候没少跟傻柱学工夫,来了钢城独自支一摊,没少在码头上做饭。 他讲话了,只要材料给的足,你就是手艺再差也有人吃啊。 不过说真的,大胸弟一不差钱,二不差人,自然是得在嘴上了。 眼瞅着的,比李学武上次来时看着又胖了。 不过在东北,他这个体性和面相倒是能压得住阵,让闻三儿来还真就唬不住人。 晚饭后,屋里有女人们收拾着,男人则是在二楼靠窗子边上抽着烟聊着事。 周常利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德行,只是性格沉稳了许多。 也许是听了不少京城发生的事,心里一定是想了很多。 这会儿坐在那很少说话,有了一股子做事的态度。 至于说老四全永成,老五关永强,十六七岁岁的样子,性格里难免跳脱,但也在学习和成长的过程中。 这个年岁的半大小子最是慕强的时候,只要能在生活上让他们仰慕,那就特别的听话。 尤其是经历过流浪的苦,在回收站生活和工作的这段时间,反倒成了他们最甜的回忆。 “还看书学习吗?” 李学武是不抽烟的,这会儿坐在了上风口,打量着老四和老五。 两人没想到武哥竟然先来问了他们,颇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看的少了,没啥时间。” 老四有点憨,嘿嘿一笑解释道:“忙完一天的事,躺下就想睡觉,连脚都不想洗了。” “我也是——” 老五跟在四哥话后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补充道:“这边看书不是很方便,得踅摸找。” “你们还年轻,得多学多看。” 李学武没有批评他们的意思,笑着说道:“看书的时间和精力得靠自觉和毅力。” “这时间就像男人的尿,挤一挤总会有的。” “哈哈——哈哈哈——” 全永成等人听的直乐,周常利也是忍不住地捂着脸笑了起来。 “武哥这话说的就很透彻!” 老彪子手里夹着烟,在屋里走来走去的,边走边说道:“哎!这道理不能玄的呼儿刺的。” “你就说这什么什么峨眉峰吧,我就不是很懂,但你要说闺女长得漂亮我就听得明白。” “别扯犊子——” 李学武知道大胸弟没有编排他老丈人的意思,就是话赶话说到这了。 只是他口无遮拦,在私下里跟媳妇儿无所谓,但当着兄弟们的面不能这么说。 一来是不尊重老丈人,二来是没把媳妇当回事。 “虽说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他看着老四和老五说道:“但这世事和人情学起来太难了。” “不经历一定的苦难和波折,难以从事上学到深刻的道理,但书本则是不然。” 他点了点两人,说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书里的知识你读懂了,做事的时候就能想到前面去。” “我知道了,武哥。” 老四和老五对视了一眼,坐直了身子齐齐应了一声。 “按我的意思,你们至少要在家里学个四五年才能放出来做事的。” 李学武有些遗憾地说道:“谁承想咱们的事业越做越好,你们彪哥越来越出息了。” “说他们,说他们——” 老彪子可不敢让武哥夸,这一夸就要出事。 因为先夸了他,随后就要收拾他,夸得越狠,骂的越凶。 他在武哥跟前做事,这都留下阴影了。 所以这会儿听见武哥的话带拐弯的,赶紧又给别了回去。 “呵呵呵——” 周常利坐在一边轻笑了一声,看彪哥这个时候最好玩。 “没办法,用人之际。” 李学武没搭理老彪子,看着老四和老五说道:“正因为你们年轻,所以潜力无限。” “这个时候多学一分,积累一分,你们成长的速度就更快一分,未来就更优秀一分。” 他诚恳地说道:“既然把你们放出来了,就是信任你们的能力,要好好培养你们做大事。” “现在从小事做起,学着做,多听多看,也要坚持文化学习。” 李学武手指敲了敲藤椅扶手,道:“相信你们也都听说了,红星厂正在进行人事变革。” “包括车间里的工人和机关里的干部,现在更注重能力和年龄,以及学历。” 他抬起手,手指点了点老四和老五,说道:“红星厂是这样,未来其他工业,社会各行各业也是一样,更注重文化基础。” “你们现在的努力程度,就决定了你们未来能走多远,知道了吗?” “都好好听着点——” 老彪子故作严肃地学着武哥点了点两人,说道:“我特么这辈子算是完犊子了,以后还得指着你们照顾我呢。” “啊,不敢不敢——” 老四和老五知道彪哥喜欢开玩笑,可这会儿还是不敢应这个话。 看他们齐齐地站起身摆手客气,老彪子笑着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道:“坐下坐下,都叽霸哥们。” —— “哈哈哈——” 周常利好笑地瞅了彪哥一眼,又好奇地看向了李学武。 他小时候自然听过李学武的名号,交道口小霸王,一条铁链子横趟一条街的名声很响亮。 但你看他现在,虽然不至于满嘴的之乎者也,可句句不离看书和文化。 你敢相信,这是特么曾经的交道口一霸? 彪哥倒还是那个德行,只是江湖气少了,商贾的奸猾风多了。 整个一滚刀肉,来了钢城接三舅的班,那可真是该硬的时候狠,该软的时候跪。 豁得出去,拿得出手,这是钢城道上给彪哥的评价。 你要说混不下去了,吃不起饭了,只要到河码头,提一嘴彪哥,那必然是给你口饭吃的。 甭管是扛长活,还是卸粮船,只要肯卖力气,这里就能活。 自古以来,码头上就是江湖地,真正的刀口舔血,杀身卖命之地。 但多少江湖豪杰,豪绅大亨也是从这里走出去的。 所以,英雄不问出处,流氓不问岁数。 彪哥在钢城有一号,是因为环境需要,也是性情如此。 为人四海,乐善好施,疏于钱财,那功名利禄自然是滚滚来。 再加上有靠山,他在钢城道上的地位斐然。 那你说彪哥都这样风光了,他还在意学习和文化吗? 这问的就是屁话,彪哥要是不在意文化,为啥非得别着找了个大学生当媳妇啊! 都知道,当时彪哥的能力,在胡同里随便挑,绝对能找到好媳妇儿。 但是,他是一个都瞧不上,专盯着水灵灵文化高的大学生。 你敢说他不在意文化? 别人不知道,在码头上的兄弟哪个不清楚,彪哥晚上也是要学习的。 只要没有应酬,嫂子是要逼着他学习和看书的,有的时候还要骂他。 所以别看他逗老四和老五,那纯属扯淡,就跟武哥一样,说话越正经越不正经。 在回收站这个体系内,文化水平绝对是重中之重。 一般的单位有几个大学生啊,你看看回收站,至少有仨了。 主管人事工作的周姐还是大学生呢,谁敢说这是草台班子啊。 据彪哥说,在京城主事的沈国栋已经被组织考察了,已经在街道挂了号。 这算啥,这就算镀金身了。 周常利活了这么大,你说他岁数小吧,可他终究有几分见识。 但他做梦也不敢想,这些人竟然能加入组织。 一个个的都算个啥啊,大混子出身,竟然也开始学会儿做人做事了。 你敢相信?他是看见了都不敢信。 “常利是初中文化?” 李学武说完了老四和老五,又看向了周常利,笑着问道:“念完了吗?” “混的,都是混下来的。” 周常利有些不好意思地掐了手里的烟,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他嘿笑着说道:“我比不上您,更没有彪哥那样的好媳妇,更没有永成他们这份毅力。” “我现在跟着周姐负责人事管理工作,刚刚摸到点门道,还在学习当中。” “嗯,看个人追求,也看个人能力和潜力。”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不是逼着你们学习和成才,是想你们有更大的发展。” “进厂、进单位的就不用想了,现在做的事也不差吃喝,不比单位挣的少吧?” “那是,那是——” 周常利笑着点点头,说道:“上次我回京,有街坊跟我爸吹,说他儿子转正以后一个月挣三十二块钱。” “我爸人老实,人家说啥也没在意,我气不过,走的时候当着对方的面给了我爸五百块钱。” 回收站的人事工作都在周亚梅的手里管着,周常利算是给她打下手。 相比较周亚梅坐在家里办公,周常利不仅仅要多地跑,还要去船上跟船做检查。 有的时候还会往各地去招工,给工人家里送工资等等,算是很辛苦的。 所以老彪子这边给他定的工资不低,还有随船出行的一些补助。 算是千金买马骨,给京城来的那些小子们树立一个榜样。 这几个月京城来的人少了,是船上的人已经招的差不多了。 李学武跟姬卫东说的,安排他跟海事部门找了关系,招了不少退伍的海兵。 东风船务是正经的单位,各项待遇都很合适,当然有条件安置这些人。 更何况调查部在这边背书,其中的关系不用调查也很明晰。 李学武看得出来,周常利还有几分年轻人的热血,但已经不多了。 见的世面多了,经历的人事多了,过手的钱财也多了,人就会变成熟。 “攒点钱,能在京城协调处房子就赶紧地张罗着。” 他点点头,没在意其炫富的自得,而是叮嘱他道:“家里就一个老父亲支撑着,你这算是最有出息的孩子了。” “嗨,还不是您看得起我嘛,”周常利也圆滑了,这会儿笑着说道:“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跟彪哥混个前程。” “没事儿嗷,兄弟——” 老彪子逗完了老四和老五,这会儿又拍了拍周常利的肩膀道:“今年你好好努力,明年哥给你再娶个嫂子。” “行啊,娶一个太少了,娶仨吧——” 说来也是巧了,应该是坐月子的麦庆兰端着盘西瓜走了过来。 她也没理会老彪子突然的变脸和讨好的笑,跟憋着笑的李学武等人客气了几句。 走回去的时候瞥了老彪子一眼,道:“凑四个,我们也省的三缺一了,对吧?” “你看看你,我们这闹着玩呢,啥话你都搀和——” 既要表现出当家做主的气势,又要把话虚心地解释清楚,真是为难老彪子了。 —— “马车夫的计划顺利吗?” 由着老彪子一家人送出来的时候,李学武趁着周亚梅他们寒暄,站在车边多问了一句。 老彪子瞅了家里人一眼,轻声回道:“挺顺利的,养鸡嘛,为的是下蛋,我知道取舍。” “不怕花钱,但也别养肥了。” 李学武拍了拍大胸弟的胳膊,认真地教给他说道:“肥了就要飞,飞走了就废了。” “永远让他们饿不死,但也吃不够,”他目光里带着几分狠厉,道:“这地方不好混,该出手就别含糊,一定要注意安全。” “明白,我惜命着呢——” 老彪子笑了笑,说道:“等孩子再大一点了,就让庆兰带着孩子回京生活,我放心。” “别说吓人的话,我用不着你冒险拼命去。” 李学武瞪了他一眼,低声交代道:“一定要做好保护和隔离,别引火烧身。” “明白,我已经准备好扛雷的了,离我远着呢。” 老彪子也不傻,这活儿也不是第一天干了,心里有准备的。 他轻声说道:“人在奉城,单靠一条线联系,我知道他家在哪。” “那就好——” 李学武打量了大胸弟一眼,再次拍了拍他的胳膊道:“有家有口的人了,做事多为亲人想一想,别莽撞行事。” “嗯嗯,您放心吧,”老彪子笑了笑,说道:“要不您给我手里这雷起个代号?” 他坏笑着说道:“挺有意思的,我们私下里聊天都说您才是最专业的。” “扯叽霸蛋了是吧?” 李学武好笑地拍了拍他的大肥脸,笑着打开了车门子,示意了楼上说道:“既然你不知道峨眉峰是啥意思,那就叫峨眉峰吧。” —— “叔叔,我喜欢你给我的故事书。” 晚上回到关山路别墅这边,付之栋依旧很兴奋,今天真是惊喜连连。 下午妈妈来幼儿园接自己的时候说了,叔叔从京城来,今晚要带着他们去彪叔家做客。 本来叔叔来,他就已经很高兴了,一听说还能出去玩,他更是开心的不得了。 晚上回来,当叔叔从车里拿出带给他的礼物后,他兴奋的彻底睡不着觉了。 两大箱子连环画,还有带插图的故事书,好多好多,还有一大箱子零食。 那些零食都是他没见过的,连供销社都没有的那种。 他太幸福了,趴在客厅的沙发上,躺在叔叔的腿上,看着手里的故事书。 这有点像是在做梦,他好想笑啊。 “国栋跟一监所搞的项目。” 李学武见周亚梅帮自己打了洗脚水过来,一边脱了袜子,一边解释道:“全套的还没有刊印完,这只是一部分。” “等都刊印出来了,叔叔再给你拿啊。” 他给周亚梅解释完,又对着干儿子许了诺。 付之栋自然是乐得叔叔给他带礼物,这会儿笑着跳了起来,要帮叔叔洗脚。 “看书吧,”周亚梅拿走了李学武的袜子,对儿子说道:“等叔叔洗完脚,你就该睡觉了。” “我还想多看一会儿——” 付之栋声音里带着哀求道:“叔叔好不容易来一回,我还要多陪他待一会儿呢。” “叔叔明天还来呢,你明天不去幼儿园了?” 周亚梅在卫生间里,回头看了儿子一眼道:“睡的晚了,明天一早可起不来。” “我起的来——” 付之栋有些倔强地往干爹身边挤了挤,手里还不忘掐着故事书。 “等我洗完脚的,叔叔陪你去楼上看书。” 李学武笑着摸了摸干儿子的脑袋瓜,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不带妈妈,就咱俩。” “好——” 付之栋惊喜地笑了笑,随后翻开故事书,指给干爹说道:“那你帮我讲故事。” “没问题,我最会讲故事了。” 李学武故意轻声说道:“一直讲到你睡着为止。” “嘿嘿——” 得了许诺的付之栋忍不住地笑出了声,从沙发上翻了个儿,小脚挤着李学武伸进了盆子里。 “咯咯咯——” 小男孩的声音清脆,正是爱闹的年纪。 以往缺少父爱,随着母亲生活,难免会有压抑。 只是经过了与亲爹的生离死别,这孩子好像也蜕变了。 主要是李学武给了他足够多的安全感,更是上了幼儿园,认识了更多的好朋友。 尤其是母子两个不用再为生活和未来担忧,日子自然就光明了起来,性格也变得正常了。 李学武的大脚上站着干儿子的小脚丫,两人坐在那嘀嘀咕咕地说着悄悄话,看得周亚梅面上嫌弃,但心里很乐。 她能给儿子衣食无忧的生活,但给不了他成长所需的父爱和安全感。 哪里不知道儿子在私下里偷偷跟李学武叫爸爸,可她只当是不知道。 这是孩子寻找保护和依靠的天性,更是性格选择,强加干预只会弄巧成拙。 所以她心里装糊涂,面上配合着那两人,这栋房子里又增添了几分欢乐。 —— “是因为有了李姝以后你才有的这份耐心烦吗?” 见李学武从门外进来,周亚梅坐在床上好奇地问道:“还是你天生的就有孩子缘儿?” “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但我的耐心绝对不是李姝磨练出来的。” 李学武一边踢了拖鞋上床,一边说道:“李姝抱家来,多是我父母和大嫂照看来着,我那个时候已经在厂里上班了,哪里有时间。” “不过得小孩子喜欢,这个是真的,”他依靠在床头上,看着周亚梅问道:“我跟你说过第一次见李姝时候的事吗?” “其实现在想想都挺心悸的。” 李学武见周亚梅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她爸抱着她在火车底下,我们都要走过去了,是她小猫似的跟我叫了两声。” “我从她爸手里接过来的时候,她没哭,只冲着我笑来着,那个时候我就有感觉,这孩子跟我是有缘分的。” “你打算告诉她这些吗?” 周亚梅倚在了他的怀里,伸手抱住了他的腰,问道:“等她长大成人了以后。” “可能不一定要等长大,”李学武抚着她的头发,看着床头灯光映衬下的窗外夜景,说道:“你也知道,小孩子是很敏感的。” “也许她上小学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与其他孩子的不同,无论是肤色还是五官、发色。” 他低头看了看周亚梅,说道:“我会尽量给她最舒适的环境,最温暖的家,直到她真的需要一个事实。” “也许是十三岁,也许是十五岁,也许是十八岁,只要她真的需要。” “你是个好人——” 周亚梅手紧了紧,搂着他说道:“我能感受的到,你温暖的心,真诚、善良、可靠。” 李学武的这番话,既是在说李姝,也有在说她。 如果连李姝都这么悉心地照顾,更何况是她们母子呢。 “我从来没奢望过别人说我是好人,因为太绝对了。” 李学武拍了拍她的肩膀,搂着她说道:“这世上有太多的事是预料不到的。” “我能做的只是在我的能力范围内,以最稳妥的方式保护我自己和身边的人。” “这就最够了——” 周亚梅轻嗅他身上的味道,往他的臂弯里钻了钻,好像也在寻找一个依靠。 李学武低下头,笑着看了她说道:“你要给好人一些奖励吗?” “什么奖励?” 周亚梅笑了笑,说道:“好人做好事是不图回报的,所以没有奖励。” “那我不做好人了,我要做坏人——” 李学武翻过身,把她压在了身下,恶狗捕食似的咬向了她。 “呀——哈哈哈——痒——” 周亚梅用力地挺着脖子,双手却不是推挡,而是更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就像她的主动,这是紧紧地拥抱命运的安排。 —— “你昨晚上没在这住啊?” 景玉农从楼上下来,遇到正走进大厅的李学武,目光好似雷达一般扫视。 李学武倒是很自然地点点头,说道:“去彪子那了,看看大侄女。” “李文彪?他生闺女了?” 景玉农是认识老彪子的,在奉城主持一机厂的收购案时,没少得他的帮助。 红星厂的调查和收购团队是先到的奉城,她是临时接到消息,加紧行程的同时匆匆赶来的。 别说对奉城一机厂了,就是对奉城她都没有个系统的了解。 而从奉城火车站一出来,便有人过来打招呼,同时还送了文件给她。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提前来奉城的李文彪。 她当然不会拒绝对方的好意,因为李学武已经提前跟她打过招呼了。 而李雪自然是认识李文彪的,双方短暂的接触过后,在随后的收购案过程中,旦有不方便的,对方都会想办法调查清楚。 这么说吧,景玉农到奉城第二天就能顺利接管团队,有序开展工作,真就得力于那份文件。 奉城一机厂里面上的、背地里的事情通通都在材料上体现了出来。 景玉农拿着这些来调查和主持谈判,真就掐住了一机厂的死穴。 再有辽东工业主动协助,事情进展的十分顺利,也让她有时间和精力兼顾京城的问题。 老李把她支出去挖墙根,她自然要心怀警惕。 能快速从奉城脱身,在占住奉城一机厂的同时,还能果断地拿下贸易管理中心和联合储蓄银行,足见这份帮助对她的影响了。 李怀德玩驱虎吞狼,让程开元拿了三产工业,但景玉农与李学武还拿了奉城一机厂呢。 现在谁在奉城一机厂主持工作呢? 是生产管理处副主任萧子洪,这位是谁就不用介绍了吧。 所以李雪就怀疑自己二哥跟景副主任最近眉来眼去的,绝对有事。 两人唱双簧,一唱一和的,把机关里的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她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李学武的手从联合工业、联合储蓄银行、三产工业、贸易管理中心撤出来了,但也没撤干净。 景玉农接受了这些,看似是削弱了李学武,实则是这两人玩了一招左手倒右手。 恐怕连李怀德也想不到,李学武和景玉农有什么牵扯,能让他们拥有这份默契。 表面上来看,李学武和景玉农的势力都被削弱了,程开元的势力增强了。 实际上呢? 景玉农早就贴过来了,李怀德还在后面使劲给推了推,助助兴? 现在景玉农与李学武的合作关系更加的紧密了,也更加的隐晦了,这是李怀德绝对想不到的。 他算到了景玉农与李学武没有闹的那么僵,但没算到两人闹的不渴开交。 这一次李学武在京城与她里应外合打了一场配合战,真是让她见识了下面有人的必要性。 本来结束奉城一机厂的案子以后,她是要私下里请对方吃个饭的。 可李文彪通过李雪婉拒了,只言说到了钢城以后,有不方便的事随时联系。 当然了,景玉农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他这是客气话吗? 还真就不是,因为李雪还在。 李雪是谁?背后又是谁的关系,这个不用说了,只要她和李学武的关系依旧,那她在奉城和钢城就真的有特殊的助力。 这种助力还真就说不上来有多么的重要,或者必须性。 但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还真就需要这样的人去做。 你让她自己舍得下脸和身段来,去实地考察和探访,她是不敢的。 让别人去,那还不消息漫天飞了啊。 所以,这一次来奉城,她是真的切实感受到了李学武的能量。 绝对不是他在红星厂也好,在卫三团表现出来的这么简单。 只看景玉农在他面前不自觉地温顺委婉了许多,谈话间少了几分严肃,多了几分感情,便知道李学武的“厉害”了。 听李学武提起彪子,她自然就想起了这个人。 “这好事你还偷偷摸摸的,咋不告诉我一声呢?” 景玉农嗔了他一句,说道:“上次来就想感谢他,一直还没有机会呢。” “感谢我是一样的——” 李学武当着李雪的面,很是坦荡地开玩笑道:“要不回头您请我吃顿饭得了。” “请你吃八顿——” 景玉农白了他一眼,道:“今天组织谈话啊,你记得留点神,厂里那边……” 她的话说到这含糊了过去,不过李学武已经听懂了。 两人在大厅里说了一句,便错开身,景玉农要去吃早饭,他则是上楼换身衣服。 昨天晚上周亚梅要帮他洗出来,他没让。 回到家就已经九点多了,洗脚洗澡,一番折腾躺床上都快十一点了。 要是再洗衣服,第二天不一定干不说,过度劳累哪还有力气干别的啊。 手无缚鸡之力,那多……是吧。 所以能看得出李学武的体贴和温柔了吧。 —— “领导,厂里来消息了。” 李学武刚刚结束与炼钢厂经管组组长姚慧颖的谈话,彭晓力便找了过来。 “说是上面决定对上周的事展开彻查,相关的调查组已经派驻下来了。” 他担心嘴里的消息太过于竟然,越说越小声,“相关人员已经被离隔审查……” “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并不惊讶于这则消息,早在预料之中了。 事情搞得这么大,这么被动,外事那边说不定要损失多少声誉和实际利益呢。 这件事绝对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当初姬毓秀就来找他问过。 很显然,提前听到风的不少,一些盲目或者别有目的的人心怀叵测,这一次准要遭殃。 所以说,赵侠死的还真不冤。 —— 史海钩沉:请阐述京城外事一事对外事工作的影响,对红星厂对外工作的影响。 另:年末“神作提名”活动已经开始了,在app→发现→活动中心{神作提名}专题点击进入,请大家为饮食男女投一票! 第602章 明日大婚 “现在是兼着办公室的业务了?” 李学武看着坐在对面的杨宗芳,语气和缓地问道:“怎么样?忙不忙?” “不轻松,尤其是最近。” 杨宗芳点点头,脸上多了几分笑意,道:“当然了,跟你没法比。” 两人的经历倒是有几分相似,不过他的起点更高。 原本是纪监一科科长,曾经还参与过李学武的调查案。 后来钢城炼钢厂组织结构地震,李学武把他当做筹码摆在了时任轧钢厂书记的杨元松面前。 原计划是安排他给同来的董文学打配合,没想到这小子脑后有反骨…… 所以李学武是一点都没惯着他,爆锤。 他这一句“跟你没法比”可是包含了太多的郁闷和无奈。 同样是副处,一个是总厂主管两个部门的实权干部,一个是分厂主管两个部门的实权干部。 你就说,他心里怎么能平衡。 再一个,他这个实权干部还带着水分呢。 分厂的保卫组跟总厂太没法比了,因为纪监工作是在董文学的手里攥着呢。 说他现在兼着办公室的工作,可那是因为原办公室主任廖金会正常调动,还没补人呢。 谁都能兼任,董文学为啥选了他呢? 这根本就是猫戏老鼠的游戏! 董文学已经拿捏住了他,不在乎他这个时候跳一跳,甚至还有机会揍他一顿。 他敢跳吗?一点都不敢。 杨元松败走麦城,对手下大将一点安排的准备都没有。 所以他现在是驴粪蛋,表面光罢了,真正啥样他自己清楚。 “怎么?你还羡慕我的工作啊?” 李学武笑着瞅了他一眼,道:“想调回厂里?” “我听组织的安排——” 杨宗芳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好像并没有在意李学武话里的试探。 这个时候回厂?脑子有屁吧! 现在厂里想要往外调的不知道有多少,各专业厂和分公司成立在即,正是岗位大批发的时候,现在回总厂? 现在回去还是副处,不仅仅损失了一个进步的机会,还浪费了这次外调的经历。 最应该扎根在这,努力工作,找准时机,横跳升级。 但李学武是谁?他的话你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否则死了都不知道咋死的。 “呵呵,没关系的,随便聊聊。” 李学武轻笑一声,说道:“这次来,李主任也是叮嘱我,多听听同志们的意见。” “你也知道,今年咱们的经营成绩和生产指标绝对是亮眼的,明年年初就能实现阶段性进步。” 他看着杨宗芳说道:“从今年下半年开始,厂里就已经在筹划和准备专业厂和分公司的建设工作了。” “如果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或者意见都可以提出来,毛遂自荐也是一种勇气嘛。”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杨宗芳看着李学武的眼睛,微微一笑道:“我对目前的岗位比较熟悉,还有许多想法和目标没有实现。” “希望组织能够充分考量,允许我为炼钢厂贡献更多的力量。” 得,话不投机半句多是吧? “厂管委会充分尊重各级单位负责的同志,也愿意听取你们的意见。” 李学武点点头,结束了这个话题,继续问道:“你对炼钢厂目前的班子成员工作和作风上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吗?” —— “怎么,谈话不顺利?” 景玉农喝了一口温茶,打量着对面沙发上沉思着的李学武问道:“在想什么?” “没什么,胡思乱想罢了。” 李学武睁开了眯着的眼睛,看向对面微微一笑,问道:“您那边都还顺利?” “你说呢?” 景玉农瞥了他一眼,对李雪说道:“我房间书桌上有个红色的本子,帮我拿来。” “好的领导——” 坐在一边的李雪起身,轻声应了一句。 她在离开时,目光瞥了一眼二哥的方向,心里想的是两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要说,非得支走自己。 李学武发现自己妹妹的眼神不对劲了,但懒得搭理他。 自己是正经人的,大白天的能做什么事? 让你拿你就拿去得了! “你是怎么想的?” 待李雪离开后,景玉农直白地问道:“关于钢城工业。” “现在修桥铺路,你真信李怀德未来会放你来钢城?” “他别无选择——” 李学武在听到她这个问题的时候,目光里突然闪过一丝坚定。 这正是景玉农想要看到的态度,不然一只老猫似的,年纪轻轻总是太过陈腐和深沉。 “能对我说说吗?” 景玉农叠起右腿,但身子坐的直了,挺胸抬头,露出了天鹅一般的脖颈。 “如果你愿意对我分享的话,前提是。” “这又不是什么阴谋诡计。” 李学武从她的倒装句里听得出来小心谨慎,这恰恰说明她很在意自己的态度。 “从炼钢厂组织结构塌房的时候,我就在谋算这一步了,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拿起桌上的茶壶在她和自己的茶杯里续满了。 “董主任来钢城三年,三年后功德圆满回京担任专职副主任,而我来接他的岗干三年。” 李学武同样叠起了右腿,双手抱着膝盖,坦然地看着景玉农的眼睛说道:“三年又三年。” “你们师徒两个是会算计的,”景玉农瞅了他一眼,撇过头去看向了窗外,说道:“继续。” “呵呵——” 李学武学着她的样子,一条胳膊搭在了沙发靠背上,斜倚着沙发说道:“你想听的不是这个。” “你管我想听什么,”景玉农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调皮,但故作正经地说道:“快点说。” 是得快点说,李雪这小丫头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今年是董主任在钢城的第二年,”李学武继续讲道:“明年的年末,最迟后年的年初,我就得来接他,否则就赶不上……” “集团化的进程,对吧?” 景玉农了然地接话道:“他什么时候把保卫组组长的位置给你?” “今年年末最合适,他没有必要攥着这个位置。” “关键不在于他,而是……” 李学武话说到一半便止住了,耳朵动了动,没在意地继续说道:“我是要冷却一下的。” “我不怕你冷却,我是怕你凉了。” 景玉农回过头,盯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你这是在玩火自焚知道吗?” “把自己的职业生命押在对他的信任之上,就不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你觉得他是笨蛋,还是觉得我笨的要死?” 抬了抬眉毛,李学武看着她的眼睛说道:“这不是一场交易,更不是一锤子买卖。” “你应该比我更懂政治,有些东西不能用等价进行衡量的。”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又说道:“我可以从保卫组直接来钢城,甚至像董主任这样把保卫组再掐在手里两年。” “在这期间有足够多的时间和精力来布局厂里,你想说的是这个吗?” 不等景玉农回答,他抬起手制止了对方,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担心的是年底的调整。” “但是,我要提醒你,人力在组织的进程中永远是渺小的,别自讨苦吃。” 李学武收回胳膊,靠在沙发上看着前面说道:“老李需要稳定,需要平衡,那我就给他这些,否则我就是管委会的不稳定因素了。” “到什么时候,我都不会站在大多数人的对立面,更不会成为组织的麻烦。” “你可真精明——” 景玉农看也没看李学武,只望着窗外,喃喃道:“所有人的心思你都算计到了。” “甚至即将到来的管委会组织结构调整,新来的班子成员你都要算计。” “这不是你教给我的吗?” 李学武眼眸微转,看向她说道:“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 “我还教你适可而止了呢!” 景玉农蔑了他一眼,道:“你听我的了吗?” “时听时不听吧——”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保卫组大势已成,其实我不在更有利于同志们的发展。” “是对你的发展更有利吧?” 景玉农撇嘴道:“你不想把自己固定在一个圈子里,但不觉得太着急了吗?” “就算作为补偿,今年年底李怀德支持你进步,全面负责保卫组的工作,但明年呢?” 她看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半年,甚至更短的时间?这组长的位置就得换人?” “其实你更需要在业务岗上主持工作的经验,即便已经拥有了这种能力。” “资历,对吧?”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但时间来不及了,董主任等不了我太多时间,老李更没有耐心。” “明年红星厂晋级工作结束后,我可能要接替老丁,负责委办的工作。” “李怀德把什么押在你这了?” 景玉农认真地看着他,问道:“或者你抓住他什么要命的把柄了,这么的信任他?” “你就不怕撒手保卫组,一辈子待在委办的岗位上?” 她微微蹙眉道:“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你在组织协调上的能力,他更不愿意放你走了。” “尤其是今年年底的变量,管委会班子补齐以后最少有九人,甚至是十一人,你敢赌?” “为什么不敢?” 李学武伸出巴掌,每说出一个名字就按下一根手指:“你、董主任、谷副主任、老李、薛副主任,我手里有五票!” “这还是没算老程那一票,你信不信我让他心甘情愿地支持我?” “你拿住他的把柄了,对吧?” 景玉农真是个聪明的女人,李学武说的并不是这个意思,但她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而且,你这么笃定薛副主任会支持你,那一定是跟他有关系了。” “您就没看到我工作能力强,群众基础好,组织工作做得好的一面?” 李学武不满地问道:“非得是我用什么手段达成了这一目的,我可是正经人!” “行行行,我知道了——” 景玉农的回答要多敷衍就有多敷衍,显然是不信任他的人品呢。 主管保卫组工作,手里要说没有一些东西,谁都是不信的。 你看老李千方百计的要挪走李学武,其实是怕了他了。 当然了,李学武为了走得更远,也不想身上保卫组的标签太明显,让其他人太过于忌惮。 “去委办半年或者一年,最迟到后年年初,我就会来钢城。” 李学武语气坚定地说道:“董主任会跑完这场比赛的前半程,我来跑后半程。” “你说的是炼钢厂,还是钢城工业?” 景玉农淡定地看着他,问道:“我猜你说的是关外所有的工业,包括奉城和营城,对吧?” “萧子洪曾经给你做过搭档都还好说,要是徐斯年知道你要领导他工作会怎么想?” “我管他怎么想?” 李学武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董主任回京以后会负责亮马河生态工业区的建设工作,你可以多想想这方面。” 他并没有说的很明显,景玉农最不喜欢别人对她的工作指手画脚。 当然,姿势除外。 她真的懂得不多,想到的传统,甚至连……都不会。 李学武教会了她很多姿势,数以亿计的实战精验。 “所以,你手里掐着李怀德和程开元的死穴,又与薛副主任联手。” 景玉农微微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说道:“董主任和谷副主任是天生的盟友。” “怪不得你信心十足,敢玩韬光养晦这一手——” 她坐直了身子,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打算用什么收买我啊?我可不会轻易地支持你。” “不会你也掐着我什么死穴吧?” “说的那么难听——” 李学武突然笑了笑,说道:“我都把亲妹妹抵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 “别说的那么暧昧,咱们可是正经的同事关系。” 景玉农眼皮一跳,目光看向门口。 而当听见了敲门声以后这才说道:“除非让她给我当儿媳妇才行。” 真有你的啊,景玉农,还敢说我玩火自焚,你这是在明知故犯吗? 明明都点给你了,你还说什么暧昧,什么正经。 你要不这么强调,咱们之间的关系挺正经的,这么一强调可就真不正经了。 李雪是刚刚才到门口吗? 还有,你要我妹妹当儿媳妇儿,咱俩这关系怎么论啊? “领导,您要的笔记本。” 李雪红着脸,躲着景副主任的目光把笔记本递了过去,同时偷偷瞪了二哥一眼。 你们都说啥了,咋把我舍出去了? “好,辛苦了啊——” 景玉农笑呵呵地打量着李雪,说道:“去吧,安排一下行程,明天早晨启程回京。” “好的领导——” 李雪偷听到两人都聊了什么,确定不是自己想的那种,这会儿也释然了。 不过我走了,你们还会聊这么严肃正经的话题吗? 当然不会,李学武喝了茶杯里的温茶,讲了他要做的事,惊讶的景玉农合不拢腿……嘴。 —— 八月二十九日,星期五。 从钢城回来以后,李学武的工作明显的低调了起来。 主要体现在外出检查和调研工作减少,多是坐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 这些工作分别被交给了几个部门的负责人来执行,他只听取汇报做决定。 由他负责组织和协调的几个项目不能说了如指掌吧,但也敢保证下达的命令有的放矢。 参加的会议少了,露的面少了,厂里关于安保管制以及他的议论也渐渐少了下来。 当然了,从钢城回来,景副主任神清气爽,容光焕发,好像年轻了几岁一般。 沈国栋来厂里拜访,给每个厂领导都送了一整套的衣服做推广。 景玉农很自然地就收下了,甚至第二天就穿了来上班。 不像程开元那样,推辞几番,又故作为难地收下,恨不得一点人情不差。 沈国栋是谁的关系,厂里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些厂领导还能不知道? 心知肚明啊—— 这番做作明显的就是给李怀德看的,很怕李主任怀疑他跟李学武之间有了什么勾连。 沈国栋回来气的直骂娘。 你说都给了,不给他是不是不太好,给他吧,他还跟你装孙子。 李学武没有批评他,更懒得说程开元。 上面对外事工作有了结论,周先生的处境好了很多,正在就此事进行善后工作。 他也是回来以后同李怀德汇报和沟通,从对方的嘴里听到了一些关键内容。 有的时候好事不一定很好,坏事也不一定很坏,要辩证地看待问题。 李怀德也在讲否极泰来。 目前最紧要的工作是稳定对外贸易,尽量消除不良影响。 这是上面的意见,也是老李的意见。 目前李学武手里负责的工作,谁都能接手,唯独对外工作,没人有这个自信。 就凭借李学武坐在那能用几种语言换着花样地同对方骂街这一点,他们就没胆子来出头。 坑老外,就连老李都很认同,还是李学武更在行。 所以,安德鲁那边要稳定,香塔尔这边更要多够用。 出事这几天,圣塔雅集团支援的工程和技术团队成员心态有几分不稳。 还是李学武果断下达命令,保卫科派了专人跟着他们,时刻保护安全,这才消除了他们的顾虑。 其实只要是在红星厂,他们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反倒是身后跟着保卫,会让大家觉得不正常。 你们这是信不着谁呢? 是信不着工人老大哥的坚定信念啊,还是信不过我们的铁拳保护不了你们啊? 李学武找老李不仅仅是汇报调研工作结果,还讲了客车厂把第二台鸿运一号金标车造出来了。 这台车是上次管委会在生态工业区调研时,几位厂领导商定,要送给周先生的礼物。 现在按照要求,夏中全亲自盯的项目,很快就完成了整车拼装。 相关的零部件采购已经在进行了,钢城客车厂那边也会把这台车作为基础车进行生产制造。 相比于市面上的中巴客车,鸿运一号有着更优越的动力表现,更舒适的乘坐体验。 只是没有办法实现流水线生产,否则价格一定能打下来。 因为有着供应链的方便,其生产成本虽然不足以支撑普通客车的市场占有。 但其优越的性能一定能打动需要它的单位和部门。 李怀德在上次调研当天没有立即给出答案,回来后是在管委会上正式提出的议案。 在会议上,各位厂领导都给出了各自的意见和建议,主要是体现在安全和功能方面。 尽善尽美,力求展示红星厂的工业发展和思想深度。 内饰选皮用料、座椅设计功能、多功能电器等等方面,在严肃和庄严的基础上,特别定义了红星厂独有的管理和文化。 由厂里专家组审核检定,最后由李怀德签字,这才完成了所有的准备工作。 老李已经联系过工业部的领导,杜主任也答应会协调转交这份礼物。 所以车造好了以后,便由保卫组接手进行了封存,24小时维持检定结束后的模样。 老李当着李学武的面,给工业部那边打了个电话,商量好一两天由上面来人接走。 为什么是请工业部代为转交,而不是直接开着车送去海里? 别闹,老李还想在工业系统内部混呢,红星厂再牛,那也是工业体系内的一份子。 谈完了车的事,老李叫了栗海洋,把一份请柬递给了他。 圣塔雅集团总裁香塔尔周六在国际饭店宴请红星厂的领导,答谢这一次的帮助。 什么帮助就不用说了,李怀德不打算去,太特么敏感了。 这个时间,在国际饭店,法国佬明显没安好心。 老李都不敢去,其他厂领导就更不敢去了。 所以这份请柬像一块烫手的山芋,最终被推到了李学武的手里。 李学武看着手里的请柬,真想骂娘。 合着你们贪生,我就特么不怕死呗! 不过老李讲的也对,他是管委办副主任,既能代表红星厂,又不足以代表红星厂。 很合适出席这场答谢晚宴,吃好喝好,还要把合作谈好。 老李就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必须稳住香塔尔,让圣塔雅集团继续保持合作。 —— 领导除了会讲要求、下结论,还会干什么? 答案是他们还会扯几把蛋。 周六晚上,李学武乘坐伏尔加m24轿车到了国际饭店,来赴香塔尔的私人晚宴。 别误会,这不是俱乐部的车,就是老李的那台座驾。 为了弥补自己不干人事的行径,特别安排了这台车来送他。 当时提起了师弱翁要给李学武换车一事。 李怀德用稍显轻松的语气解释了一句,是师弱翁刚回来,还没有彻底了解工作。 他对李学武艰苦朴素的工作作风是很了解的,坚持用指挥车是因为更合适,而不是更舒适。 所以他讲了,有批评过师弱翁,不要不懂装懂。 这也算是就调回师弱翁,给了李学武一个正面的解释和保证。 李学武需要他的保证吗? 别闹了,他根本不在乎师弱翁,丫的再磨练成长,也是一扶不上墙的阿斗。 老李没要求他什么时候换车,只是讲了,明年年初他要换车。 是的,这台伏尔加m24刚买了不到一年,就已经快要不符合老李的身份了。 他悄悄给李学武说,新车已经订好了,到时候这台车就安排给李学武用。 到时候是什么时候? 就是红星厂晋级的时候,老李有资格乘坐大红旗了,李学武也有资格乘用伏尔加了。 你真当李学武和景玉农在钢城说的话是真心话?是他所有的计划? 别闹了,你会把自己的核心职业规划全盘托出,说给一个同在单位的人? 即便对方是个漂亮的女人,就算两人有着青天白日的关系,可职场上哪有朋友啊。 至于说李学武以什么身份,什么资格来乘坐这台伏尔加m24,这就不足道也了。 只能说老李给的比景玉农想象中的要多,李学武要的比景玉农想象中的要少。 甚至说给她听的那些后续计划,震惊的她无衣腹夹的消息,都只能算得上开胃菜。 舍了联合工业、舍了三产工业、舍了贸易管理中心、舍了保卫组。 你说李学武舍弃了这么多,他想要什么? 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他在保卫组的发展已经到头了,最后一步就是保卫组组长这个大圆满。 但这个大圆满对他来说就是鸡肋,没有不行,有了不香。 相关的人事布局和培养已经开花结果,就算他离开了保卫组,李怀德有能力和决心把所有人都换一茬吗? 相比于车间里的专业岗位,其实保卫组内部的工作也很专业。 所以你就算再提拔和换人,大概率提上来的还是李学武的人。 除非是彻底拿掉董文学和李学武,否则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老李只是想平衡,不是同归于尽。 所以李学武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十分的随和,谁见着都跟老好人一般。 师弱翁回来以后屡次在管委办指手画脚,李学武理都不理他。 不跟他正面碰硬,甚至都没正眼看过对方。 这给了老李很足的面子,否则也不会有老李的解释和示好。 别看这台车是老李替换下来的,但所代表的意义是不同的。 机关里的人事随着变革的开始,尤其是即将进入到九月份,愈显得浮躁不安。 上面对红星厂管理班子调整和补强的风越吹越大,眼瞅着就要吹到头了。 现在人人都在算计着,算珠子满厂横飞,噼里啪啦的。 李学武在这个时候低调下来,很是惹得一些人猜测,甚至有了不好的传言。 老李也懂浪越大,鱼越贵的道理,啊? —— “她为什么要请你吃饭啊?” 雨水走在李学武的身边,嘴里嘀嘀咕咕地问道道:“还是大半夜的——” “想请你来着,不知道你是谁。” 李学武的嘴是真的损,一点也没有照顾她的意思。 “还有,这都大半夜了,你是不是该下班了?” 他点了点手上五点半的时间,提醒道:“别耽误了您睡觉,怪不好意思的。” “咋地?你们还要睡觉?” 雨水根本不听他说啥,耳朵里只过滤敏感词,眼睛都快翻出来了。 李学武嘴角扯了扯,反问道:“咋地,你是从来没睡过觉啊?谁不睡觉啊!” “那得分跟谁——” 雨水撇嘴道:“你没问清楚,我怎么回答你啊。” “那不用问了,我不好奇。” 李学武一杆子戳在了雨水的肺管子上:“只要没跟我睡就行。” “那你想跟谁睡啊?” 雨水就跟小孩似的,好不容易逮着他一回,斗上嘴了。 “跟那个香香睡啊?” “别骂人啊——” 李学武在进餐厅以前提醒她道:“在我这里香香是猪的名字!” 说完也不理会忍不住嘴角上翘的傻妞,微笑着进了餐厅。 “实在抱歉,领导们有事忙,走不开……开……开玩笑呢?” 他客气着同香塔尔握了握手,看着不大的餐桌以及就对方一个人的情况愣住了。 不是说宴请嘛,这规模特么顶多算约会吧? “好巧,我这边的同事也很忙。” 香塔尔没意外地点点头,主动请了李学武就座。 李学武微微一侧头,还是很绅士地帮对方拉开了凳子。 这是早有准备,还是早有预谋。 我特么是正经人啊,你一国际大集团的董事长亲自下场钓我? “就吃法国菜吧,没问题吧?” “当然,客随主便——” 李学武微微一笑,示意了四方餐桌问道:“我还是很意外。” “没什么好意外的,我要谢的人就是你,”香塔尔淡然地说道:“现在你来了,我的目的达到了。” “那还真是——巧合?” 李学武眉毛一挑,见对方笑了,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哪有什么巧合,无非是某些人费尽心思罢了。 你懂我的图谋不轨,我懂你的故作矜持。 法国菜菜样多,菜量少,耗时时间长,处处透露着老钱贵族的虚伪与奢靡。 当然,在进入到会社会主义地盘以后,为了满足这些人的虚荣心,本着有钱不挣王八蛋的心态,国际饭店很好地保留了全套流程。 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并没有要很多菜。 席间两人并没有一上来就聊工作,甚至最后的甜点上来前,他们聊的话题都只是风俗、美食和生活。 以前李学武真的没仔细观察过对方,毕竟是外商,毕竟是西方的有钱人。 两人能有所交集的地方,只能是谈判桌上。 今天的晚宴主题早就已经定下,是答谢上一次的帮助和保护。 李学武也没有败坏性质的心思,很松弛地吃了这顿饭。 甚至在晚餐期间都没有询问对方现在的安排,以及那场“误会”。 当时挖坑埋人,是因为对方心情乱了,没有正常的思维能力。 现在则是不然,他要说一些破坏人家夫妻感情关系的话,那不成耍流氓了嘛。 恰恰如此,他表现的越绅士,越得体,越松弛,香塔尔脸上的笑容越真诚。 直到放下了刀叉,李学武这才借着倒酒的机会,向对方委婉地通报了上面对这件事的处理结果。 “其实当天我就知道会有结果的,”香塔尔微笑着挑了挑眉毛,道:“因为你告诉我的。” “你说这件事一定会有个结果,我相信你——” “谢谢,您的这份信任对于我来说倍感欣慰。”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发生这样的事,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一个挑战和负担。” “在出来前,厂领导叮嘱我,一定要把我们的诚意和问候带给您。” “谢谢,我已经感受到了——” 香塔尔放在桌上的手突然就伸了过来,拍了拍李学武的手背道:“也请贵方接受我的感谢,这是一份真挚的友谊。” “你是真正的男人——” “哦,是嘛——” 对方突然的烧,差点闪了李学武的腰。 他眉毛一挑,点了点对方手指上的戒指提醒道:“您也有一个真正的男人,不是吗?” “当然,当然,如果他那样的也算——” 香塔尔抬起手,大方地向李学武展示了她无名指上闪闪发绿的钻戒。 她唇红微动道:“这样你会不会更兴奋?” “哦——你是个坏女人!” 李学武很严肃地评价了她的大胆和无礼,手指点着桌面认真地说道:“我必须代表产无级阶惩罚你——” 两人的交流自然是用法语,这句话说出来,餐桌上氛围瞬间暧昧了起来。 只是在其他人看来,好像是香塔尔不小心触碰到了李学武的手,而李学武是在严肃地批评对方。 至少在何雨水看来是这个样子的,她在心里已经骂了好几句对方。 不过在餐厅众人的心里,对这个并不在意,只是东西方文化和习惯的碰撞罢了。 直到李学武同对方一起走出餐厅,在上楼时她也没听明白双方说了啥。 也许有产无级阶之鞭啥的?—— “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才下来?” 雨水就像幽灵似的,当李学武迈步下了楼梯,正要往外走的时候,她突然就出现了。 李学武瞥了她一眼,没在意地继续往外走,边走边问道:“你怎么还没走?” “你不也没走!” 何雨水不依不饶地走在他旁边,道:“我没走是为了等你。” “巧了,我没走也是为了等你——先走!” 李学武已经摸清了她的心思,所以嘴里不饶人,根本不给她任何机会。 “你别转移话题啊——” 雨水早就等在楼下了,这会儿皱眉问道:“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谈生意,几个亿的大生意。” 李学武在路过大厅的时候提醒她道:“你少管我的事啊,这都是正紧工作。” “我信你个鬼——” 雨水瞅了一眼前台,皱眉提醒道:“你小心点,外国女人都有病。” “我谢谢你啊,”李学武好笑地一撇嘴,道:“你要是不说,我到今天都不知道。” “哎!我说的是那种……” 见李学武已经出了门,雨水追了出来,想要再提醒他几句,却见那台轿车来了。 “天已经很晚了,”李学武站在轿车边上,回头对雨水提醒道。 啊?啥意思?天已经很晚了,你是要送我回家吗? 我就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 “好啊——” “好什么好啊?” 李学武拉开车门子坐上了后座,对着车窗外愣住的雨水说道:“走夜路太危险了,今晚你就住着吧,再见。” 说完,司机启动汽车,在雨水咬牙切齿的目光中驶离了国际饭店大院。 —— 虽然今天是周六,但李学武全家并没有回四合院。 他在后院的房子又被借出去了,不过这一次是大喜事。 从边疆一路跟他来到京城的好战友,也是好兄弟的帕孜勒同便宜小姨子王亚梅修成正果,明日大婚。 从李学武介绍他们认识,到决定结婚选日子,两人只用了不到三个月。 其实在这个时候,这种速度是很正常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有组织祝愿来的真实可靠? 组织对结婚双方进行审查,稍稍有一点问题都不会通过结婚申请。 尤其是帕孜勒的身份。 所以后世青年男女所担心的婚检、财产、家庭、背景等等问题,在这个时候通通不用管。 你能拿到那个证明,就说明双方都是没有问题的,出了问题就是大事了。 为什么要借李学武的房子结婚? 首先后院的房子是新收拾出来的,用着敞亮。 其次帕孜勒在京没有住房,单位有能力分配,但是在山上,不合适。 所以帕孜勒和王亚梅两人在参考李学武的意见之后,选择了啃老。 正大光明的那种,而且是王亚梅父母同意的那种。 帕孜勒在谈婚论嫁的时候很光棍地把自己攒的钱当着王亚梅父母的面交给了她。 他在单位执勤,回家的时间很少,所以最合适的方式就是住在王亚梅父母家。 这也就意味着,他决定养两人的老。 借李学武的房子在外面结婚,为的就是强调并非倒插门,也让街坊四邻懂这个意思。 最后,帕孜勒认同李学武是兄长,长兄如父,自己妹子也在这个院里,他想在这结婚。 真要借房子,李学武手里有好多房子可以借给他,是他自己跟李学武开的口。 所以大喜事在周日,李学武全家会在明天回四合院吃席看热闹。 谁又能想到,当初给自己和她姐放风的小丫头都结婚了。 —— ps:法商香塔尔为何要以身犯险,而李学武又为何敢以身入局? (正经的,这么写不是为了h,你们猜猜。) 第603章 商量后事 没有锣鼓喧天,没有大张旗鼓,就是胡同里最简单朴素的婚礼。 但该有的仪式感和形式还是有的。 王亚梅是被帕孜勒用三台红星羚羊汽车接亲接回来的。 这恐怕是京城第一对用红星羚羊做婚车的情侣了。 车是俱乐部的,于丽本想着借给伏尔加m24高级轿车,但被帕孜勒拒绝了。 如果不是怕委屈了王亚梅,他都想用自行车接亲了。 他的性格便是如此,朴实无华,低调内敛,甚至连话语都很少。 王亚梅看着他屌屌的,喜欢他身上的那份痞气。 其实帕孜勒不是真的痞,而是在天山草原上长大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规矩。 “哦、哦——”棒梗带着一大群孩子围着婚车起哄:“接新娘子喽!” “哈哈哈——” 众人见到王亚梅被抱下来的那一刻,齐齐地笑了出来。 红裙、红鞋、红盖头,大喜的日子乐悠悠。 婚车就停在大院门口,帕孜勒很是轻松地就把王亚梅抱了起来。 按照沈国栋带头起的哄,他抱着羞涩的王亚梅一路走到了后院家里。 直到把王亚梅放在了铺着红色毛毯的炕上,众人这才大笑着给鼓起了掌。 能抱着爱人穿过大院走到家里,是每一对新人唯一有的一次机会。 哪怕是到了明天早晨,你再这样都不成了,人家要笑话你的。 沈国栋起哄归起哄的,热闹上一点都不差。 “当妹夫的,给发烟啊!” “当妹夫的,给发糖啊!” “当妹夫的,招待客啊!” …… 傻柱被他指使的团团转,今天可算是被他给逮着了。 没办法,看着老,也真老,但确确实实是小妹夫。 算起来,小舅哥、老妹夫,都是老牛吃嫩草。 迪丽雅和王亚梅的岁数都不大,众人笑闹着,但又都羡慕着。 婚礼现场就是需要沈国栋等人这样能闹能笑的人才行。 真要依着帕孜勒,这婚礼真就没啥意思了。 “哈哈!糖!” 棒梗怀里揣着,手里攥着,嘴里含着,一溜烟地跑了出来。 他后面还跟着闻三儿的大儿子张新民,也是一样的喜糖大丰收。 小当倒是也挤了去抢喜糖,就是没见抢太多,还得照顾着槐花。 孩子们的参与,更是让婚礼有了足够热闹的氛围。 其实棒梗还想抢喜烟来着,被李学武踢了一脚,嘿嘿笑着跑开了。 淘气都可以,但要是小小年纪就开始抽这个,真是短打了。 在院里帮忙的秦淮茹见儿子挨踢也是无可奈何。 棒梗实在是管不住了,男孩儿一到这个年龄就剩下淘气了。 看着满院傻乐呵的儿女,再看看热闹的后院婚房,她的目光里也带了几分惆怅。 其实不仅仅是她羡慕这种场面,没结婚的,或者结了婚等于没结的都羡慕。 甚至是有孩子到了该结婚找对象年龄的,也都笑着并羡慕着。 婚礼对于未婚青年男女实在是不友好,因为反衬得他们愈发的孤单。 —— “瞅啥呢?” 傻柱看着婚房里的热闹,回头对妹子雨水问道:“羡慕了?” “别没话找话啊——” 雨水十分拒绝跟她哥讨论个人感情相关的问题,因为那无异于对牛弹琴。 她说喜欢,他哥的理解就是已经上炕了,她说未来,他哥的理解就是她怀孕了,一点都不带拐弯的。 所以,拒绝沟通,就做一对单纯的兄妹就好,维持最基本的交流方式。 “你看你,又急——” 傻柱一皱眉头,无奈地说道:“我就是随便问问,又没说你啥。” “打住——” 雨水翻了个白眼,从窗台边上转回身,一边下炕一边说道:“我不看行了吧。” 她这屋有后窗户,正能看见后院新房里的热闹。 只是好位置和好心情都被她哥给搅和黄了,下地就往外走。 傻柱站在后窗户这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着大舅哥的喜庆,只能是羡慕着。 别误会,他不是想娶个小的,而是羡慕大舅哥的职业和身份。 其实当初也不是没想过,把自己妹妹跟帕孜勒撮合一下的。 但左思右想,这种混乱的关系还是不要有了。 倒不是担心迪丽雅不同意,而是怕大舅哥和雨水不同意。 毕竟这个年代,至少是城里,互相娶妹妹的情况还是少见的。 你要说后世……还是不说了,狗都能…… (群里谁发的,你们啥玩意都能找得到!) —— “今天谁掌勺?” 李学武并没有挤进婚房里热闹,只是站在客厅里看了一会。 沈国栋闹都可以,他却是不行的,因为他已经结婚了。 而且新娘子他又是太熟悉了,王亚娟等一众娘家人就在屋里坐着呢,他咋好意思热闹去。 所以见着傻柱在这边站着,便也走了过来。 “杨师傅,我特意托请的。” 傻柱笑了笑,示意了隔壁西院道:“你早晨来的时候没见着?” “没,跟着去接亲了。” 李学武站在阴凉处,抱着胳膊看了看家里,无奈地说道:“非要我跟着去。” “你是当哥哥的,不是你去谁去?” 傻柱笑着瞅了他一眼,目光里意味深长,只是一瞬间,又看向了婚房。 “雨水换工作的事……”他迟疑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还没跟你说声谢谢呢。” 见李学武没有立即回话,他也是知道自己妹子不是省油的灯,叹气道:“我知道,雨水让你为难了。” “雨水让我为难了,”李学武回头看向他,说道:“你也没放过我啊。” “她任性,你这当哥哥的装好人,把责任都往我这边堆了。” “哎——这话怎么说的。” 傻柱一咧嘴,满脸的尴尬,道:“我这不是管不了她嘛!” “你瞧瞧她现在,我刚说一句,她有十八句等着顶我呢。” 知道这件事自己做的不够厚道,他也十分的不好意思。 真好像笃定李学武不会欺负雨水,拿这个逼着李学武帮忙安排工作了似的。 其实他哪里有这个心眼啊,只是当时稀里糊涂的,就想着别让妹子钻牛角尖。 你要说雨水奸猾,恐怕李学武也是不信的,当天在东院哭的那么厉害。 所以说雨水得偿所愿,从纺织厂调到了红星厂,还去了国际饭店,真是得好好感谢李学武才是。 “我也用不着你感谢我,”李学武看着婚房的方向说道:“只是别再来这个了,赶紧找个婆家嫁了得了。” “你说,她准听你的——” 傻柱很是认真地讲道:“我算是看出来了,我这当亲哥的都不如你说话好使。” 他捅咕了一下李学武,小声说道:“你这么会保媒,对吧,雨水这事……” “我是会保媒,不是会卖人!”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回头气恼地说道:“你这当哥哥的也太失败了吧?” “我承认,我失败!” 傻柱真是干脆,滚刀肉一块,坦然地讲道:“从小我都糊弄不住她,到大了更是如此,我是没辙了。” 他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干脆道:“你要能卖出去,我一个大子儿不要,好处都给你。” “可有一样,你要是卖不出去,擎等着砸手里,我是概不退货。” “你是真豁得出去啊!” 李学武嘴角一歪,示意了前院说道:“等会儿我去大街上问问,给两张月票我就把她送人。” “哎!这是你说的啊!” 傻柱一摆手,正经地说道:“你要啥我不管,我还倒贴一份正经的嫁妆。” “只要你能拉得来人,我就敢嫁妹妹!” “棒梗!过来!” 李学武一招手,对傻柱说道:“你要不怕死,我是真不怕埋。” 还没等傻柱反应过来呢,他便对跑到跟前的棒梗问道:“糖好不好吃?” “好吃!特好吃!” 大脸猫一脸认真地说道:“我抢了一大堆呢,你要不要?” “这有啥,只要结婚就有糖吃。”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看着棒梗问道:“你想不想再吃一回喜糖?” “我想!谁要结婚了?” 棒梗惊喜地问道:“是咱们院的吗?” “没错,就是咱们院的!” 李学武瞥了傻柱一眼,笑着说道:“我问你,有人给你一套房子,一屋子家具和电器,再给你一箱子喜糖你愿意不?” “武叔,你别蒙我,哪——有这种好事啊!” 棒梗拉长音,一副你逗小孩儿玩的表情,撇嘴道:“你给我,我就要!” “那再添个要求!” 李学武笑着问道:“这些都给你,还给你安排个人,天天伺候你,洗衣做饭,你愿不愿意?” “武叔,我现在确定你就是在逗我呢!” 大脸猫也不傻,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绝对是武叔逗他呢。 “我说话你都不信吗?” 李学武一横了眼睛,道:“千真万确,不信问你柱子叔。” “别扯淡了……是是是!” 傻柱一撇嘴,刚想说话,见李学武看过来,想起刚刚的约定,只能认投。 他现在要反驳,那就等于先破了约定,自己的妹子还得自己管。 现在捏着鼻子应了棒梗询问的眼神。 “还真有这种好事?” 棒梗惊讶地看着武叔问道:“不对啊,真有这种好事,你咋会想起我?” 他抬了抬眉毛,道:“你自己咋不留着?” “我不稀罕这个,”李学武一扭头,正经地说道:“住的太远了,咱们关系又这样好,我第一个想起你了。” “那我要了——” 棒梗虽然将信将疑,但还是忍不住诱惑,点头道:“房子在哪啊?” “问你大舅哥——” 李学武一扭头,示意了站在身边的傻柱道:“年龄刚刚好,小胖子今年十二,再等六年雨水的脾气也好了……” “啥玩意?” 他的话还没说完,棒梗已经从生无可恋的傻叔眼里看出了不屑和无奈。 大脸猫就知道自己又上当了,今年上了武叔多少当了,当当不一样啊。 “啥啥玩意?给你娶媳妇不要啊?” 李学武一挑眉毛解释道:“你大舅哥答应陪嫁一套房,一箱糖,这还不行?” “啥玩意啊,我不要雨水!” 棒梗气恼地嗔道:“我奶奶说她脾气可大了,一看就不招人稀罕……” “别这么说话,”李学武见大脸猫真急了,连大实话都说出来了。 赶紧的,趁傻柱急眼前把他拽了过来,道:“本来就嫁不出去,你还说!” “那也不能坑我啊!” 棒梗抬起头,一脸气愤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咱们去把她杀了吧!” —— 宴席依旧是摆在了西院北仓库,地方大,桌椅板凳都不缺。 临近十一点的时候,该来的亲朋好友就都来了。 北仓库门口摆了一张桌子,请的账房来写礼账,搭配一个收礼钱的。 按照帕孜勒的意思,这次结婚能简则简,没想着收礼钱。 但沈国栋和傻柱劝了他,不论这些兄弟们,他单位同事也得走礼钱。 再一个,他不在街道工作,王亚梅以后是要在这工作的。 所以该摆礼账还得摆,写多少算多少,按礼账上还礼就是了。 李家是按照分家的情况写的,刘茵写了一份,李学武写了一份。 因为是好战友,又是好兄弟,所以他随了一份大的。 像是沈国栋他们,也都写了礼钱,毕竟他们还要办喜事的。 就连在钢城的老彪子都托李学武写了一份,当初帕孜勒可是随了他的礼来着。 帕孜勒不想欠人情,但傻柱教给他,想要落地生根,就得有人情往来,不然谁记得你是谁啊。 但是吧,帕孜勒在大院实属没什么太多的关系。 像是李家和傻柱家,以及倒座房这些关系不用说,其他就没什么了。 不过大院里娶亲,西院里招待,住在四合院里住户就得寻思寻思了。 不去也行,毕竟帕孜勒不在大院里生活,可王亚梅要在这边工作的。 去了吧,最少也得一毛钱,人家以后要去丈人家生活的,这钱有可能打水漂。 所以有的人家跟双方没干系,干脆装看不见。 或者说个吉祥话,看个热闹就算了。 反正我没吃你的席,你也不用要我的礼。 但差就差在有点关系,但不多的这种关系。 秦淮茹跟家里收拾完了,便换了身干净衣服,准备去吃席了。 瞧见婆婆还坐在那里喂着针线,便催促道:“怎么还忙活啊,不吃饭了啊?” “我不饿——” 贾张氏一拧身子,嘀咕道:“又不沾亲带故的,随什么礼啊。” “又开始小心眼了是吧?” 秦淮茹一看就知道了,多余问这一句。 她拿着木梳梳着头发,嘴里咬着皮筋含糊着说道:“又不用您花钱,我请您吃饭还不成啊。” “你请我?哼——” 贾张氏不耐地说道:“那还不是咱家的钱啊,干点啥不好。” 她抬起头埋怨道:“我也不是挡着你维护人情,只是人家跟咱们没干系啊。” “你还要随一块的,这得吃多少才能吃得回来啊!” “您这眼睛就看家门口这一块地儿了是吧?” 秦淮茹看着镜子里的婆婆,从嘴里拿下皮筋捆着头发,道:“您就不想想以后的?” “啥以后?以后指望他们?” 贾张氏不忿道:“我能用着他们啥啊,卖破烂啊?” “瞧瞧,又来劲了——” 秦淮茹倒是没生气,自打她稳定了家里的地位以后,婆婆少有跟她顶着来的。 又是照顾家里,又是伺候孩子的,她也不愿意批评她,压制她。 转回身,看着婆婆问道:“您就知道王亚梅在回收站上班,不知道她跟李学武的关系是吧?” “他今天帮兄弟结婚,也是嫁妹妹呢,不然能撮合这两人在一起?” 没理会婆婆的惊讶,她走到炕跟前,拿了对方手里的鞋底,道:“再一个,您再想想帕孜勒的妹妹,人家跟您可客气着呢。” “棒梗大了,都十二了,往后没有正经工作安排,你说送当兵去成不成?” “那也用不着巴结他啊——” 贾张氏这话只说了一半,下半句没有说,但眼神里已经都表露出来了。 秦淮茹懒得说她,站起身催促道:“赶紧的吧,一块钱的礼钱,咱家一年能有几回啊。” “您要是不去,我可带着孩子自己去了啊,您在家吃剩饭剩菜吧。” “去!去!去还不成嘛!” 贾张氏也寻思过味儿来了,这一块钱不仅仅是随给帕孜勒和王亚梅的,还有迪丽雅和傻柱,以及李学武这边。 所以秦淮茹解释清楚了,又说了她一通,便也就下地穿鞋了。 “哎呦,一块钱的礼钱,得吃多少啊——” “能吃多少吃多少!” 秦淮茹站在外屋翻了个白眼,道:“亏着啥也别亏着您的胃。” —— “去干啥呀?多没味儿啊!” 前院,闫家,侯庆华见闫富贵换了身衣服就要翻钱,忍不住埋怨了一句。 “写礼账都没找你,你还倒上赶着了,他认识你是谁啊?” “别挑刺了啊——” 闫富贵叽咕叽咕眼睛,弯着腰在抽屉里扒拉着钱,心里算计着随多少。 一毛钱太少了,人民教师有点拿不出手。 两毛钱好像太多了,他一人又吃不回来。 可也没有随一毛五分钱的,这可真为难。 什么?带着全家一起去吃? 那不能够,街坊邻居结婚还成,这西院停着好几台车呢,眼瞅着是干部。 真带一家子人过去吃席,那得随多少才有面子啊。 不成不成,得算一算。 一个人随多少又有里又有面,吃的回来不吃亏。 “那是我挑刺嘛,那是事实在这摆着呢——” 侯庆华不满地说道:“既没给你下请帖,也没给你打招呼,你浪的啊?” “什么话这是!” 闫富贵掐着一毛钱直起腰,瞪了侯庆华一眼,道:“我生病的时候迪丽雅也是来看了。” “那她坐月子我还看她了呢!” 侯庆华走过来要抢他手里的钱,嘴里拦着道:“不许去啊,一毛钱都不能随。” “你傻啊你!面子还要不要了,”闫富贵气呼呼地提醒她道:“我是这院里的三大爷,有事能落下吗?” “你这大爷早让人给捋了!” 侯庆华不依不饶地说道:“再说了,他们也不是院里的人啊!” “在这院里结婚,怎么不算院里的人,别胡搅蛮缠——” 闫富贵扯了她的胳膊,道:“你该干啥干啥去得了,这事不用你管。” “不许去,”侯庆华拦在了门口,威胁道:“你敢去,我跟你去掀桌子你信不信?” “说不通你了是不是!” 闫富贵一瞪眼睛,示意了窗外,小声提醒道:“老二两口子都去了!” 说完一扒拉她,嘴里不满地训斥道:“头发长见识短,跟你说不清楚。” 等走出门了,又觉得不耐烦,回头低声强调道:“你见我有吃亏的时候吗?” —— “一大爷,二大爷,您抽烟。” 李学武过来西院的时候,正见着易忠海等院里人坐在账桌子边上。 他主动打了招呼,给几人散了兜里的烟。 这是帕孜勒的事情,他必须得维护着,况且他也是这院里的人。 现在李学武走到哪,多少双眼睛就跟到哪,其实他比新人更惹人注目。 主要是厂里的人,都知道他的权势。 易忠海和刘海中客气着接了他的烟,笑着问了几句闲话。 现场也就他们有资格跟李学武搭话,再往后年轻的就只能站在一边看热闹。 “二大妈身体挺好的?” 李学武没瞧见对方,刚刚在后院也没见着她出来,想起那天刘光福匆匆回来,便当闲话打听了一嘴。 刘海中点点头,语气稍显无奈地说道:“还是那样,将就着能下地干点力所能及的。” “行啊,慢慢恢复吧。” 李学武由着小年轻的让座,坐在了两人的身边。 “听国栋说光福孝心,在小工厂上班还知道回来给他妈做中午饭。” “呵呵呵,他也是瞎糊弄。” 刘海中听李学武说起刘光福,也是欣慰的,只是嘴里很谦虚。 “刘光福现在可行了,”易忠海抽了一口烟,看着刘海中说道:“听说一个月比三级工挣得都多了。” “嗨,暂时的——” 刘海中的嘴角都压不住了,但还是谦虚着,但怎么听怎么有股子骄傲的味道。 “还得说国栋他们照顾他,不然出来了哪有他的饭吃。” 骄傲是骄傲的,在李学武的面前哪有骄傲的本钱。 所以说到这,刘海中还记得感谢李学武和回收站的人情。 “那也得自己争气才行啊。” 一大爷笑着点点头,见着闫解放两口子抱着孩子过来,便说道:“解放也出息了,咱们院小伙子都立事了。” “一大爷,二大爷,李哥……” 闫解放这大半年下来,确实像换了个人似的。 没有了以前的郁闷和戾气,性格沉稳随和了许多。 见着李学武很坦然地打了招呼,脸上还带着谦虚温和的笑容。 “今天没出车啊?” 李学武拍了拍手,笑着要接他怀里的小姑娘。 闫解放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孩子递给了李学武,同时答道:“歇一天,吃王亚梅的喜酒。”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逗了逗怀里的小姑娘,道:“瞧瞧,长得多好,怕不怕我啊?” “不怕生,”闫解放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看着闺女道:“跟我出去干活,见着人还知道笑呢。” “够辛苦的,解放这钱不好挣——” 易忠海夸赞道:“不过凭本事养家糊口,到多暂都得说你是个爷们。” “值不当您夸,嘿嘿——” 闫解放轻笑了一声,见葛淑琴写好了礼账,这才从李学武的手里接了孩子,一起往饭桌那边去了。 “人穷志不短,身残心不残。” 易忠海点头感慨道:“管咋地呢,人家把钱挣回来了,把家撑起来了,把孩子养活了。” 刘海中坐在那一直没有说话,只等着葛淑琴两人走了,这才附和着点点头。 现在谁瞧不起谁啊? 你说葛淑琴是个寡妇,曾经不守妇道,又嫁了小叔子。 闫解放不学无术,浪荡不堪,把腿混瘸了。 但人家现在上着正经的班,挣着正经的钱,还把孩子养得好好的。 你别说院里没人讲究他们,就是街坊邻居也没有说叨他们的。 这才解放十几年,多少苦日子,多少艰难事记忆犹新。 这样浪子回头的例子可是不多,没人坏下水的去贬低人家。 小两口的日子是从泥里爬出来的,不伸手拉一把没关系,谁又狠心踹人家一脚呢。 —— “呦!你们早啊——” 闫解放两口子刚进去,闫富贵没多大一会儿就到了。 他笑着跟坐在这边的院里人打了声招呼,便去写礼账了。 有好事儿的老七凑跟前儿听了,只等写账的落笔,他这才笑闹道:“三大爷,您不厚道啊——” “去,老七,别闹——” 闫富贵知道他要说什么,小眼睛眨了眨,摆手哄了对方道:“啥日子你都闹。” “啥日子您也是不厚道——” 老七嘿嘿挑了眉毛,道:“您家解放都随两毛呢,您这人民教师就随一毛?” “他们是两口子一起来的,我这不是一人嘛——” 闫富贵真拉得下脸来,跟这算上数学题了。 他只解释了一句,便往二大爷这边凑了凑,拉了个板凳坐下了。 瞧见大家手里都有烟,便把目光看向了李学武这边。 甭想,一定是李学武散的烟,大前门的味道他太熟悉了。 经常能闻见别人抽! 你说你会过日子,你能有我闫富贵会过日子? 你抽烟要钱,我抽二手烟可不要钱! 我想抽什么就抽什么,有时候赶巧了,还能抽着中华呢! “给您点一支?” 李学武没为难他,更没有逗他,掏出烟盒给他上了一支烟。 要是以前,他兴许要跟闫富贵闹一闹,但现在不合适了。 甭说今天的日子,就是他现在的身份,也不适合随便开玩笑的。 闫富贵其实舍不得现在抽,但大家都抽着,李学武又亲自给点了,便也就抽了。 “好好,嘶——!” “烟还是要少抽。” 李学武见他抽的回味和投入,忍不住笑着提醒道:“您脑袋里的血管不喜欢它。” “嗨,我也是解馋——” 闫富贵笑了笑,说道:“我哪有钱抽大前门啊。” “礼账不带补的,”老七坏笑道:“您用不着跟我们哭穷。” “就是,人民教师呢——” …… 有人就是看不惯闫富贵既要又要的德行,风凉话说的可凉快了。 不过闫富贵也不在意,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顺着李学武问他身体的事,他转头看向了一大爷,问道:“听说后院聋老太太不太好了?” 这算是较为隐晦的问法了,没问身体不好了,或者哪不好了,就是全不好了。 大喜的日子,易忠海是没想着说这个的。 不过李学武在这,闫富贵又问起来了,他也就点点头确定了。 “跟柱子商量着后事呢。” “这么严重?” 李学武微微一皱眉,道:“上次回来,我跟门口还见着她遛弯呢。” “那得多暂了——” 易忠海微微摇了摇头,感慨道:“人老了就这样,说话沾着工夫的事。” 他看了看李学武,说道:“没事,我跟柱子都商量好了,保证稳稳当当的。” “那后院的房子……” 闫富贵是真败兴,这边正说着事呢,他一嘴给岔歪了。 刘海中嫌弃地挪了挪凳子,坐远了一点,他怕沾染上铜臭味。 而易忠海脾气好,懒得搭理他。 不过赶上这个场合了,院里人都在,他问起来要是不说,容易误会了。 “房子的事,老太太早就定下了,给何壮,算是给重孙子的。” 他很坦荡地讲道:“柱子跟老太太的关系不用说,街道也来人问过这件事了。” 聋老太太其实没啥身份,就是孤寡老人,街道确实有照顾。 那房子也是当初分下来,就落在聋老太太身上的,没人能抢了去。 现在一大爷明说了,自己没有占有的意思,且街道也来人证明了,谁又能绕过傻柱去。 闫富贵倒是有心思,可他也没那个胆子。 且不说何雨柱跟后院老太太的亲近关系,就是一大妈伺候了这么多年,得也应该是一大爷得房子。 现在一大爷两口子没争竞,都看傻柱的,众人也只能跟着眼馋。 李学武倒是没说什么,只在开席的时候悄悄给一大爷支应了一声,到时候给他个信。 其实他跟聋老太太也没少干系,只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后来又成了邻居。 管咋地,最后一程了,也得送送。 他是想着今天完事了以后,拎点东西去看看的。 活着看看,没了也就不用惦记了。 —— “你大姐结婚了,上个月。” 席上,李学武敬了一圈的酒,回来坐在了母亲的边上,听她絮叨着家里的事。 “上个月?咋没跟我说呢?” 李学武听得一愣,他大姐就是李娟,二叔家大闺女。 当初他去吉城的时候,就知道大姐处对象了。 一直没听到喜讯,这对象处的时间还挺长,也看得出二婶的谨慎来了。 “跟你说啥,你能去咋地?” 刘茵瞅了一眼儿子,道:“忙的都脚不沾地了,你二叔也没想着让你折腾。” “送礼了嘛?” 李学武从母亲怀里把李宁接了过来,小家伙开始抓东西了。 他一边哄着孩子,一边说道:“早知道我安排一下,让您和我爸过去看看的。” “算了吧,太折腾了。” 刘茵摇了摇头,道:“你二叔也不愿意我们过去,那边没怎么招待。” “咋地了?” 李学武听出了什么,微微一愣道:“有事啊?我大姐?” “没事,能有啥事——” 刘茵绕过了这个话题,道:“对象叫沈建兵,我没给邮东西,太不值,直接给了五十块钱。” 李学武听着就是有事,不过这会儿也不方便问,便没继续这个话题。 不时的有人过来叫他喝酒,他抱着孩子,端着酒杯,当着儿子的面闹着玩。 虽然帕孜勒不在大院里住,但今天来的人确实是不少的。 甭管随多少礼,捧个人场就算是客气。 卫三团来的人坐了一桌,四合院的坐了四桌,回收站的坐了三桌,这边娘家人和家里人坐了四桌。 满满登登,杨老二掌得勺,这酒席自然是有滋有味。 帕孜勒带着换了衣服的王亚梅来桌上敬酒,李学武还笑着单独跟他们喝了一杯。 这是正经的媒人,不过李学武没认,请了王小琴当媒人,沈放当证婚人。 两人也是代表卫三团来的,半公半私。 帕孜勒正经地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李学武回了一个礼。 王亚梅哭着要来抱他,被他嫌弃地给推开了,惹得众人笑出了声。 等两人去下一桌了,沈国栋笑着过来逗他:“咋没见你去陪娘家且?” “我哪有那个资格——” 李学武知道他是啥意思,瞪了他一眼,让他赶紧滚蛋。 刘茵听着话,顺着两人的目光看向了娘家且的那一桌。 那边坐着的是王亚梅的父母和亲属,当然也有王亚梅的姐姐王亚娟。 其实不用别人介绍,刘茵也知道那是谁,不仅她知道,对方也知道他们家。 双方差点成了亲家,又都是在这一片住,咋可能不知道对方是谁呢。 王亚娟的父亲王东海,母亲刘丽萍。 李顺给她讲过,自己家这头猪怎么拱了人家的小白菜的。 只是今天再见着,早就物是人非,自己儿子也结婚生子了,真是有些尴尬。 倒也不用沈国栋欠欠儿的过来提醒,李学武早就看见那边的情况了。 王亚娟没什么,他爸妈倒是往自己这边看了好几次。 上午接亲的时候,他说不想去,硬是被几个孙子给押上车的。 为啥?想看他的热闹呗! 面上当然没人说,可私下里都当王亚梅是他小姨子呢。 就连王亚梅自己都这么认为,你说还有个不看他热闹的? 迎亲的时候他再往后躲,也得有打招呼的时候。 他是想含糊着过去,可沈国栋这损小子没打算放过他。 就在他跟娘家这边打招呼的时候,沈国栋故意介绍了他的名字和家住哪。 用不着他多嘴,李学武一下车就被王亚娟她爹给盯上了,就像当年盯贼一样。 只是今时非同往日,往日不堪回首了。 李学武这两年没少照顾王亚娟和王亚梅,尤其是打架那回事。 要不是李学武在背后支持,他们家早就遭殃了。 后来王亚梅来回收站上班,王亚娟去红星厂上班,乃至到现在王亚梅找对象结婚,李学武真有个当“姐夫”的样。 你就说,比他这个当爹的做得都多,他还能说什么。 所以在接亲的时候,李学武见便宜老丈人主动伸手,他也笑着握了对方的手。 是你小子啊! 是你老登啊! 当初你可没少往我们家来啊! 当初你可没少围追堵截我啊! …… 这是历史性的一刻,曾经的猫和老鼠终于握手言和了。 李学武当然还记得对方像脱了缰的野狗一样从二楼王亚娟的房间一直追自己到新街口的历史。 她爸是部队下来的,真特么能跑啊,幸好当初的李学武也不赖,否则早特么被打死了。 你就说,你养了十五年的闺女,一个小黄毛骑着电驴停你家门口了,问你叫老登,你是啥心情? 关键李学武不是去一次啊,跟特么打游击战似的,他们两口子上班李学武上门,他们两口子下班他出门。 现在见这面了,知道长大了,成熟了,客气了,李学武也是很感慨。 要不是王东海一跃下二楼,怒追三条街,当初为他“闹人命”的就是王亚娟,而不是董文文了。 你当送董文文走时李学武的眼泪为谁流的,那是曾经的爱人啊。 不过他知道的是董文文为他做过牺牲,不知道的有多少就是真的不知道了。 —— “下午你干啥去?” 李学武从西院回来,路过倒座房的时候被于丽叫住了。 “周小白和左杰在俱乐部搞了个活动,想让你晚上过去坐坐呢。” “干啥的?读书会啊?” 李学武手好笑道:“知道现在风大,都特么来树荫下面避风躲雨来了呗。” “那我就不知道了,”于丽撇了撇嘴角,笑着说道:“我就知道左杰没安好心眼,这都是跟你学的。” “艾嗨!污蔑!造谣!” 李学武点了点她,笑着往外走,嘴里说道:“你们就欺负我这老实人吧!” ps:赞成李学武是老实人的请举手!不赞成的拉出去枪毙! 第604章 做个好人好难啊 上周的城里搞出来的情况影响很大,多个外事馆选择了闭馆。 很多记者和从事相关工作的人员选择了撤离。 更有一些人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传言,把行李搬到了国际饭店。 他们认为这里比外事馆更安全。 所以最近国际饭店的房间爆满,出现在这里的老外越来越多。 每到吃饭的时间,餐厅里最多的还是外国人。 周小白这一次回来的有些匆忙,没有提前预定房间。 所以没房的她不想回家,只能住在俱乐部的招待所里。 本来是想约武哥出来玩的,可打听到他家里有事情,便也没在意。 左杰最近在老兵的圈子里越来越吃得开,越来越有面子。 尤其是在外事馆那件事上的独到眼光和提前预判,让他在青年汇俱乐部里的权威日盛。 这一次的波折,很多老兵都折里了。 不是受伤严重,就是被抓了。 对他们来说,堪称是一场惨烈的教训。 甚至比卫国那件事带给他们的影响更剧烈。 卫国还只是单一个体的嚣张跋扈,这一次可是普遍的打击。 所以,城里再嚣张的老兵在这个时候也选择了韬光养晦,闭门不出。 有聪明的,或者说耐不住性子的,开始找了第二条路。 青年汇为啥能在这次的事件中明哲保身,独树一帜,甚至得到了一些赞许呢? 还得看青年汇的创建基础和俱乐部的活动宗旨。 这里更注重团结和学习,更倡导进步和提升,举办的活动也是围绕着学习和进步来设定的。 锻炼身体,保家卫国,不是进步吗? 团结创新,勤学苦练,不算提升吗? 左杰是很能琢磨的,主持的一些活动还请来了专家进行授课。 包括基础的课程,他们在毕业或者学校停课以后就没有办法学到的外语以及文化课等等,都重新进行了设置。 对比高中学习课程和教学模式,这里更像是一所专科大学。 也就是说,老师只讲核心,其他的需要自己看书,自己学习,自己查资料。 会员们愿意学就跟着来学,不愿意的也没有人逼着他们。 只是都在学,都在进步,自然而然的,所有人都开始努力了起来。 这就显得很诡异了。 上学的时候老师辛苦教,家长用皮带抽,他们都不想学。 反而到了现在,老师的教学时间少了,课程更松散了,他们开始努力了。 这也把他们的家长整不会了,你们这是俱乐部啊,还是学校啊? 本来想着家里的小兔崽子太能惹祸了,满城的乱跑。 真有这个地方给他们锻炼身体,陶冶情操,结交朋友,自然是愿意支持的。 只是没想到,投资很少,收获很大。 现在这些俱乐部的小年轻,十六七八岁的年龄,回到家也不淘气了,捧着本大部头在那研究,你说家长受得了受不了? 老子特么都还没读懂马克斯呢,你都开始看大部头了,倒反天罡吗? 只是这种怀疑中带了些许期盼和惊喜,更多的还有作壁上观。 他们不太相信这些年轻人有足够多的耐心和热情学这些理论性的东西。 不过他们也不愿意打击子女的积极性,能不淘气就已经是好事了。 不过有心的家长也在关注子女的学习情况,他们知道,淘气能惹的祸终究有限,但文化和知识惹出来的祸无限大啊。 —— “咱们都是走在新时代里的新青年,”左杰看着众人讲道:“我们拥有共同的理想和目标,那就是为全人类的解放事业做出更伟大的贡献!” …… 你听左杰说话有点中二,有点傻哔,其实你得理解着听,要结合实际情况和环境充分地理解他。 仔细想想,这个时候是不是就得这么说,是不是就得标榜思想正确。 你笑话他,回头看看后世那些豆腐文章,你就会知道,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要求和节奏。 在这个时代,想要做点什么,那必须先强调你做的是正确的。 所以当他做今天的座谈会开场讲话时,花厅里的众人听的都很有耐心。 他们并不认为左杰是在说大话,因为左杰已经初步具备了实现这条理想的基本条件,那就是管理一个组织。 强调了几句口号和主题,左杰这才伸手示意了坐在身边的周小白。 他介绍道:“小白同志是咱们青年汇俱乐部事业比较成熟的会员了。” “有思想、有能力、讲团结。” 左杰现在说话真是老母猪带胸罩,一套又一套,可能拽词了。 “下面有请周小白同志为我们分享她在毕业以后,是如何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个人学习和事业进步双丰收的!” “大家鼓掌欢迎——” “左杰会长实在是太客气了!” 周小白微笑着看向众人说道:“大家也都太客气了。” “其实我并没有多少才华和能力,全是这个时代赋予我的勇气和运气。” 她微笑着对花厅内众人讲道:“一年前的我跟你们一样,也是坐在这里。” “只是那个时候的我们没有这么好的条件,这座俱乐部也是今年5月份正式运营的,前期都是一边改造一边试运营……” —— 八月的最后一天,酷暑已经减弱,敞开的窗子里不时的有凉风吹过。 顽皮的风拂弄着白沙窗帘,撩拨着翠绿的花和叶,吹散了众人心头的浮躁。 今天坐在这里的年轻人绝大部分都不是青年汇的会员,只是有幸受邀来这里参观和学习。 受最近的风潮影响,年轻人群体里都在传关于这座俱乐部的消息。 但无论是东风一号,还是分支机构青年汇俱乐部,对会员的考察太严格了。 至今只有很少的一部分青年接到了邀请,并成为了这里的常客。 而入会的青年无一不是年轻人群体里的佼佼者,优秀青年。 他们在进入俱乐部以后发生的改变全都被外界看在了眼里。 这也让俱乐部的名声愈加的正面和响亮。 通过各种渠道递交上来的申请有厚厚的一摞,这也是左杰希望看到的情况。 在经过一番背景调查之后,他罗列了一份考察名单。 从今年八月份开始,一直到明年的五月份,这些人都将成为青年汇俱乐部的预备会员。 通过考察的人员,会在明年五四青年节那天正式收到邀请函。 对于如此谨慎的入会条件和制度,并不是没有人提出过质疑。 但大多数人都表示了认可和赞同。 越是严苛的条件,越能彰显这座俱乐部的珍贵身份。 如果人人都能进,那他们反倒是不稀罕了呢。 左杰也很会安抚人心,更从李学武那里学会了饥饿销售的道理。 每个月都会向一些待考察人员发出邀请函,请他们来俱乐部参加茶话会活动。 既缓解了他们对这里的急切心情,又保证了他们对这里的关注和向往。 能看不能玩,你说气不气人? 是的,参观是让这些人看看,并不是给予他们参与活动的机会。 左杰很巧妙地称呼他们为外围会员。 他绝对想不到,外围这个词会在后世被玩坏了。 周小白并不是回来度假的,更不是回来探亲的,他是被左杰邀请回来演讲的。 代表青年汇俱乐部,向外围会员讲一讲她的成功经验,是如何从一名待业青年成为优秀企业管理者的。 左杰对她事业成功的解释是天赋和努力,她自己的定义是勇气和运气。 至于两人说的代表了什么,估计花厅里的外围会员是听不懂的。 在了解青年汇俱乐部以前,他们还只是大院里的淘气包,或者是书呆子。 从未想过在他们这个年龄能真正地做些什么,或者赚多少钱。 疯玩,傻玩,瞎乐呵,这便是时代青年男女的基本情况。 等到了这里才发现,他们的同龄人,或者出身相当的人,乃至是同学,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和人生目标。 这种发现是很惊愕的,或者说对他们的打击是很大的。 就好像有一条鸿沟把他们区分开来,鸿沟的那边是成年人的世界,而他们还站在属于孩子的世界。 这种茫然和打击对于他们来说是很危险和致命的。 十六七岁,最是需要社会认可的年纪。 你看看参加大学习活动的那些青年普遍多大年龄就知道了,他们需要认可。 所以你说他们落后了,太幼稚了,玩的还是小儿科,他们哪里能接受得了。 这不是区别对待,这是层级划分。 今天身为外围会员的他们看周小白和左杰是先进,是成功。 殊不知一山还有一山高,他们也在仰望别人。 青年汇是东风一号的分支机构,周小白等人仰望的就是东方一号的会员。 在这里混的小年轻,耳濡目染之下,感受着黄干等人的权势和影响,自然就知道该干什么,该学什么了。 所以就有家长震惊了,他们的孩子在看大部头,而且还跟他们求问。 回过头来,青年汇的会员也在影响着这些外围会员。 站在门外的他们不明觉厉,只看这些佼佼者张口闭口说话办事都比他们更像大人,更具有智慧,他们的心早就被吸引了。 如果有一天,他们也进到这里,成为青年汇的会员,再看外面那些浑浑噩噩生活的同龄人,是不是也如他们现在的心境? —— “下次别叫我了啊,我可不来了——” 周小白喝了一口温茶,给左杰抱怨道:“一下午都耽误在这了。” “讲的不是很好嘛——” 左杰笑着赞许道:“我看比我讲的更生动,更具有实践效果。” “你就寒碜我吧,反正我不来了。” 周小白捂着嘴笑了笑,看向坐在一旁的李援朝问道:“咋不说话呢?装深沉呢?” “嗨,咱这不是听周老师讲话呢嘛——” 李援朝笑着看了钟悦民和张海阳一眼,嘴里的揶揄被周小白嗔着拍了一巴掌。 他摆摆手求饶道:“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记我的仇。” 这话说的可不仅仅是刚刚的调侃,还有他刚刚看的这俩人。 钟悦民追了周小白好几个月的时间,天天接她下班回家。 张海阳跟周小白是一个大院的,就差最后的表白了。 他这故意把两人推荐上来,还挑了周小白在的这天带他们来听茶话会,别有心思呢。 只是这种心思要掩盖一下,所以才有了刚刚的求饶,算是不经意的道歉。 周小白却是没想到更深的一层,还以为凑巧了呢。 不过她现在看钟悦民已经没有了纠结和无奈,目光坦然而又清白。 “讲的真好,我都听入迷了——” 不等钟悦民开口,张海阳抢先笑着鼓掌道:“今天真是受益匪浅,收获良多。” “张海阳,你故意的是吧?” 周小白的目光从钟悦民的身上移开,瞪了张海阳一眼,道:“你咋来了呢?” “别说是为了听我忽悠来的!” “我先前可不知道你在这——” 张海阳凭借着同在一个大院,又是同学的身份,很是能说会道的。 他故作正经地解释道:“今天也是没事,正赶巧了,援朝约我来的。” “真的?” 周小白其实没在意他来不来,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对方喜欢她。 或者说,喜欢她的人多了。 就算知道张海阳喜欢她又如何,只不过是她众多追求者中的一个而已。 笑着闹了一句,她又看向面色有些僵硬的钟悦民问道:“你呢,为啥来啊?” “我?我是……来陪兄弟。” 钟悦民努力保持着松弛的状态,拍了拍身边张海阳的肩膀说道:“我们一起来的。” “我跟悦民打了一架,后来又一起扛了回事,算是好朋友了。” 张海阳见周小白望了过来,赶紧解释道:“不过我们并没有惹事……” “是没被抓住吧?” 周小白翻了个白眼,道:“常在河边走,难免要湿鞋,小心点吧。” “是是是,我们这不是改邪归正了嘛——” 张海阳一副舔狗的表情,笑呵呵地说道:“向组织考虑,向先进学习。” “跟左杰学套话来了是吧?” 周小白好笑地瞥了他一眼,站起身说道:“晚上我请客,国际饭店没位置了,就俱乐部包间吧,都别走啊!” “那怎么能行呢!”张海阳噌地一下便站起来了,主动道:“怎么能让你请客呢,我来请,我来请。” “坐下吧你,到这了就别跟我客气了——” 周小白很爽快地拍了他的肩膀,道:“想请客没问题,等明年的。” 说完给屋里几人打了个招呼,便往花厅外去了。 —— “喂!人都走远了——” 李援朝见张海阳还站在那拔着脖子往后院看,笑着提醒道:“再看魂都丢了。” “别闹,我就是看看大院。” 张海阳也是够能扯淡的,这会儿被道破了心思,有点不好意思了。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刚刚抢答之后,新结交的这位兄弟已经变得沉默了。 李援朝自然是看出了钟悦民的沉默,这才有了刚刚道破张海阳心思的话语。 这是在提醒钟悦民,你兄弟想绿你。 张海阳的反应有点慢,或者说根本没有意识到钟悦民今天来的目的。 左杰玩味地看了李援朝一眼,微笑不语,端着茶杯看热闹。 学习活动一般放在小礼堂或者图书馆举行,茶话会则是固定放在了这边。 花厅的空间足够大,这里的植物也更丰富优美,摆设也显得华贵。 这会儿只剩下了他们四个人,话说的就相对私密了一些。 “周小白可真行,不声不响的就闯下了这么大的事业。” 舔狗2号张海阳有些羡慕地看向李援朝问道:“你现在做的那个项目就是她们单位的吧?” “没错,得周总照顾,赚点小钱。” 李援朝坦然地笑了笑,说道:“你跟她是一个大院的,你不知道?” “不知道,她现在也不回家,”张海阳微微摇头回道:“就算是回家,她也不会说这些的。” “那你也别往外宣传了。” 李援朝叮嘱道:“别扰了周总的计划,再给人家添烦恼。” “我当然不会胡说八道!” 张海阳很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我也不会让别人胡说八道的。” 他这霸道的话说完,身边坐着的舔狗一号钟悦民脸色更难看了。 “你跟她是老同学,完全可以像我这样,从她那里接一些业务。” 李援朝示意了张海阳说道:“你也有一帮小兄弟,赚了钱可以大家花嘛。” “听说很赚钱是吧!” 张海阳还真就有这方面的兴趣,赚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有个机会和理由联系周小白啊。 “不是很赚,全是辛苦钱。” 李援朝笑了笑,介绍道:“从津门港运来的鲜活海鲜,每吨提50块钱。” “你只管联系买家,其他的都不用你管,只等着提成就行了。” 他点了点茶几,强调道:“但买家必须是公家单位,最好是后勤食堂或者福利采购啥的。” “哦,我明白了——” 张海阳眼珠子转了转,没想到李援朝这么局气,这些话也讲给他。 这不就相当于分钱给他一样嘛! 其实不然,每个人的圈子不同,能接触到的单位也是不同的。 李援朝的父亲转到经济口了,他现在做的业务主要也是经济口这边的单位。 而张海阳的父亲还在兵部,就算大家一起做,也不会很影响到他。 相反,真把鲜活海鲜做成了规模,影响力扩大,对他的业务也是有好处的。 “哥们做了两个月了,”李援朝自信地伸出了两根手指,道:“现在赚了这个数了。” “窝草!真的假的!” 无论是兴奋和好奇的张海阳,还是郁闷的钟悦民,这会儿都被他的话震惊到了。 “这么多!” 钟悦民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的是两千,而不是两百块吧?” “去你的,寒碜谁呢!” 李援朝好笑地骂了他一句,正经的歪了歪脑袋道:“马上九、十月份了,这钱更好赚,年底前我就能攒下买车的钱。” “瞧见没?” 他回身指了指停车位上的红星羚羊说道:“城市版,最好的那款!” 见两人的目光跟过去,又示意了坐在椅子上的左杰道:“左会长帮我弄了个指标,原价一万,能优惠到八千。” “窝草——” 张海阳和钟悦民被他的话震惊的无以复加,再看向左杰的眼神里也带上了敬畏。 不用说别的,一个指标就减了两千块,这实力和能力也太牛哔了! 再有,干了半年就能买车,如果李援朝没吹牛哔,那他每个月得挣多少? 那是小汽车啊,不是大街上的彗星摩托车! 这个年代,有自行车就很牛哔了,他现在骑摩托车,还要买小汽车。 你就说,钟悦民和张海阳得羡慕成啥样? 两人同时想到有一天他们赚钱买了汽车,来这里接周小白下班,那得是多么…… “指标的事我不敢居功,呵呵。” 左杰笑呵呵地说道:“这是东风一号俱乐部会长武哥给的福利待遇。” 他起身示意了李援朝说道:“这个待遇是有,但能用到的目前只有援朝。” 这么介绍完,便示意了管理处的方向,说有事情,请他们自便。 —— 李援朝的话可比周小白讲了一下午要有效果的多了。 购车指标带优惠,是青年汇会员的福利待遇。 而且,购车的钱也是李援朝进入青年汇以后,才从这里分享到的机遇攒下的。 换句话说,李援朝能有今天这么屌,正是因为他在俱乐部里混得好。 所以,张海阳和钟悦民的心里都已经有了决定,那就是必须进俱乐部。 “悦民,咱们合伙干吧!” 张海阳热情地招呼道:“你我是兄弟,有钱一起赚。” “这个……我再想想吧。” 钟悦民早就没有了中午来时的好基友一辈子的情绪,他恨不得没见过张海洋。 “你也知道,我还有一帮小兄弟呢,咱们……你懂得。” “确实,是我没想全面。” 张海阳听懂了他的话,点点头说道:“不好意思啊,悦民,你看我这……有点激动了。” “呵呵——没关系——” 对方话里的这……啥,钟悦民听懂了,无非是见到周小白激动的呗。 现在距离周小白越来越近了,感觉机会越来越大了呗。 钟悦民脸上维持着好兄弟讲义气的模样,实则已经开始计划怎么超越对方了。 点火的李援朝目光流转,嘴角的笑意逐渐扩散,带上了一点坏劲。 “周小白今天就住在这边了吗?” 张海阳看了看后院,问道:“她还有什么别的安排吗?” “打网球,陪人打网球——” 李援朝慢悠悠地说了一句,端起茶杯说道:“下次别这么冒失了。” 见张海阳目光里的茫然,他笑了笑,提醒道:“关于请客的事,这里的餐厅只对会员开放,你是请不了客的。” “啊?啊!怪不得她……” 张海阳骤然想起刚刚周小白说的话来了,明年请……是不是代表着她希望自己进入俱乐部,想要……嘿嘿…… 他在这想着心事,一边的钟悦民却听出了李援朝话里的意味深长了。 打网球?陪谁打网球?—— “咦!于姐,你好香啊!” 周小白还以为自己鼻子产生错觉了,特意在于丽身上闻了闻。 她这才确定香味是从于丽身上传来的,是香水的味道。 “是吗?我怎么没闻到?” 于丽脸色微红,故作不知地在胳膊上闻了闻,说道:“没有啊——” “咦——这也太假了吧!” 周小白嫌弃地嗔道:“连我你都防啊,说,谁送的!” 罗云甩了甩手里的球拍,好笑地看着两人,道:“也告诉告诉我——” “找打了你们!”于丽嗔道:“再这样,我可不陪你们玩了啊。” “都开始转移话题了——” 周小白撇了撇嘴角,故意逗她道:“一定是男同志送的。” “就不能是我自己买的?” 于丽翻了个白眼,走到场边的藤椅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周小白和罗云也走了回来,两人嘀咕了几句,笑着说道:“不可能!” “这香水味国内绝对买不到!” 周小白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端起茶杯吨吨吨地喝了个干净,这才笑闹道:“看来于姐好事将近了——” “再闹就真打你屁股了啊!” 于丽白了她一眼,示意了对面的院子道:“去吧,去找你武哥吧,别来烦我了。” “那这样是不是很没义气啊?” 周小白看了看对面的院子,茶里茶气地笑道:“我再陪您玩一会儿吧。” “得了吧,你大老远的从津门回来,”于丽看着她说道:“绝不是为了陪我打网球的。” “那我可就不好意思了啊!” 周小白将球拍交给了罗云,站起身摆摆手说道:“我去看看武哥用不用续茶。” “这借口找的,真烂!” 罗云撇了撇嘴角,坐在了周小白刚刚的位置上,对于丽问道:“武哥今天不是要忙吗?” “嗯,是挺忙的——” 于丽用毛巾擦着脖子上的汗,随意地说道:“马上就得回家了。” “咦!你可真够坏的!” 罗云伸手轻轻推了她一下,嗔道:“也不用这么报复回去吧,太残忍了!” “什么,你在说什么?” 于丽嘴角带着笑意,看着罗云明知故问道:“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得!姜还是老的辣啊! 罗云知道,于丽早就知道周小白知道却装作不知道,而她原本是真不知道。 人家俩人互相逗壳子,结果傻乐呵的就她一个人! —— 薛平贵:“那苏龙、魏虎为媒证,王丞相是我的主婚人哪!” 王宝钏:“提起了旁人我不晓,苏龙、魏虎是内亲。你我同把相府进,三人对面就说分明。” 薛平贵:“他三人与我有仇恨,咬定了牙关他就不认承。” …… “真好——” 周小白羡慕地看着佟慧美和金姣姣两人,手里鼓着掌。 可惜了,屋里只有她和李学武是观众,掌声不是很热烈。 甚至,就只有她一个人在鼓掌。 唱薛平贵的金姣姣甩了甩大胡子,逗着周小白问道:“哪里好?” “额——就是好嘛——” 周小白目光很是清澈地赞道:“我虽然听不懂,但真觉得好听,真好听!” “谢谢小白姑娘——” 穿着女装唱王宝钏一角的佟慧美手搭在了金姣姣的胳膊上,示意她不要顽皮。 这会儿笑着走过来打了招呼道:“我们还在学习,唱的不好,您多见谅。” “啊!这还唱的不好?” 周小白惊讶道:“那唱的好的得多好?” “哈哈哈——” 金姣姣忍不住用袖子掩住了胡子,肆意地大笑了起来。 她现在是老生装扮,自然笑起来没什么,只是听着太好玩了罢。 “确实很不错,我都听出来了。”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问道:“这唱的是什么剧目?” “是《武家坡》,薛平贵与王宝钏的故事。” 佟慧美好久没见到他了,这会儿显得有些急切。 刚刚李学武在管理处忙完,便来了她们这边。 佟慧美和金姣姣两人都很惊喜,正好在练习,便借着行头给他表演了一段。 “是一个小段,”她感觉到了自己的急切让中途而来的周小白意外了一下,所以这会儿又收敛了许多。 “讲的是大将军薛平贵归家,遇王宝钏于武家坡前,夫妻相别十八年,王已不识薛。” “薛假问路以试其心,王逃回窑,薛赶至,直告己名及别后经历,夫妻相认的故事。” 她解释的很详细,好像要表达什么似的,只是越说头越低,有点不好意思了。 周小白只是好奇两人的装扮和行头,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京剧演员。 以前她也听说过,这边园子里有学戏的,只是没怎么接触过。 就算在餐厅见了面,金姣姣和佟慧美也很少与其他人说话,所以直到今天,双方才算是说上了话。 金姣姣心思灵动,也很好奇同在一个大院里住过的周小白。 她们互相打量着,忍不住地都笑了起来。 小姑娘似的,周小白只跟她说了几句话,便能感受到对方的单纯。 所以她愈加的觉得对方可爱,主动交起了朋友。 佟慧美心思更成熟一些,目光里只有李学武。 对于李学武不懂就问的性格,以及直言不讳地表示听不懂京剧的话,她并未在意。 甚至刚刚的表演给了不懂的他看和听,她也觉得知足了。 他就是这样的正直,坦诚,是她喜欢和欣赏的样子。 所以李学武夸她们唱得好,她是真的很欢喜的,因为这一定是真话。 “现在还在跟先生学戏吗?” 李学武看着佟慧美,伸手摸了摸她的小手,没在意周小白的目光。 倒是佟慧美有些不好意思了,亮了手里的茧子,道:“是,练剑来着,磨的。” 周小白见他是看这个,便也就没再在意,而是同金姣姣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 “问问你们先生,现在能不能登台表演了。” 李学武很照顾她们的情况,并没有武断地做主。 见佟慧美和金姣姣都看了过来,便笑着解释道:“红星厂最近在扩编,在城里收了五个剧场,用于文艺宣传工作。” “如果你们能登台表演了,我就安排你们以借调的方式跟团演出。”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道:“你们是需要积累舞台经验的吧?” “姐姐——” 金姣姣目光里全是兴奋和渴望,她太希望上台表演了,这是她学戏的目标啊。 “不会给您添麻烦吧?” 佟慧美谨慎地问道:“毕竟我们还年轻,再晚几年也是可以的。” “没关系,只要演唱规定的曲目就可以了。” 李学武看得出金姣姣的着急,以及佟慧美的谨慎。 他安慰两人道:“只是借调,组织关系还在这边,我会帮你们安排好的。” “现在你们要跟先生确定好,是否到了登台积累经验的时候。” “我是不懂你们这行的。”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不能好心办坏事,影响了你们的艺术人生。” “谢谢,谢谢您——” 佟慧美起身,拉着金姣姣的手,很是正式地给李学武福了福。 李学武没客气地点点头,说道:“有消息了就给我打电话,我来安排。” “到时候给你们师徒几个组个小班子,算咱们俱乐部的文艺宣传队。” 这些话只是简单说给佟慧美两人的,具体怎么走流程,怎么完成组织结构,就不用她们管了。 组建这个班子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方便两人唱戏,积累舞台经验。 能得到这么多老先生的教导,只要在红星厂的庇护下坚持几年,到时候必然是梨园届的小先生,小泰斗。 毕竟在这个时代,能保证舞台表演机遇、保证衣食无忧、保证教学资源的真就不是很多。 二十多岁的曲艺大师,三十多岁的曲艺泰斗,想想就觉得很有意思。 等她们老了的时候,就可以自豪地说,我都泰斗三四十年了。 —— 想起离开时周小白错愕的表情,以及懊恼的话语,李学武就有点想笑。 她偷偷溜进来陪着自己听戏的时候,就知道她被于丽给耍了。 而当他同佟慧美和金姣姣说完了话,往外走,直接去了停车场的时候,周小白彻底傻眼了。 她是没想到李学武在俱乐部就待这么一会儿。 早知道这样,她就不陪着于丽打球了。 本就是糊弄事的,以后毕竟要在俱乐部里玩,总不能忽视了于丽的存在。 所以,你好我好大家好。 于丽叫她一起打球,她就真的信了,还想着晚上一起吃饭呢。 啥?请客?坐一会就行了呗,他们算啥贵客。 至于说李学武,她真的想留下对方,在津门也没相处两天的。 况且就晚上那一会儿,他还要装模作样地看书。 所以看着指挥车离开的时候,她真的有点生气了。 决定今晚记于丽的账,逼着她买单! 李学武是不知道当天晚上有啥节目的,即便是知道,他也没时间留下。 因为婚礼结束,晚上还要吃一顿的,算是家里人闹洞房。 这会儿没了娘家人的护持,王亚梅被几个坏小子闹的差点骂了人。 也是,回收站里哪有好人啊,一个比一个坏,他们可不怕帕孜勒。 当天晚上后院热闹到七点多,李学武没去闹洞房,姬毓秀抱着李姝去看的热闹。 只等到李姝回来了,他这才带着一家人回了海运仓别墅。 结婚办婚礼,一对新人累,亲朋好友也很累。 帕孜勒和王亚梅结婚,可是把李姝给累够呛。 哪有热闹她就要往哪去,不敢找顾宁带着,便央求起了三婶姬毓秀。 其实小姑姑李雪也在家呢,但她和小姑姑势不两立,坚决不跟小姑姑一起玩。 她其实不懂结婚是啥意思,但并不妨碍她喜欢人多的热闹。 尤其是大家伙起哄的时候,就算看不懂,跟着笑就完了。 这种看热闹的心情也是很累人的,一到家,还没等进屋洗澡呢,李姝便睡着了。 母亲刘茵也累,幸好秦京茹在家帮忙,给李姝洗了澡,哄睡着了。 再看李宁,电量早就消耗光了,没到家就睡着了。 看得出顾宁的辛苦,李学武自己都觉得闹腾,更何况是喜静的她呢。 所以一上楼,他便主动接过了照顾李宁的活儿,让她洗了个热水澡。 等躺床上了,他又献殷勤地帮顾宁捏了捏身子,惹的顾宁盯着他看了好半天。 “你瞅啥?” “怯——” 顾宁也会怯,而且表情很可爱。 面对李学武的故作霸道,她扯了扯嘴角,问道:“你想干啥?直说行不行?” “我就不能照顾照顾你了?” 李学武好委屈地说道:“我就不能心疼心疼你了?” “合着我在你心里是一个这么不负责任,让你心生警惕的人?” 顾宁不说话,只用眼睛盯着他,他想做坏事的时候,她能看得出来。 这是夫妻两个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这么长时间养成的默契。 “唉——” 李学武被她看的没意思,彻底放下了伪装,伸手进了被窝说道:“做个好人好难啊,我还是做个坏蛋吧——” “呀!李学武,你……唔——” 第605章 问问怎么了?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 挥动鞭儿响四方,百鸟齐飞翔~ 要是有人来问我……” 崭新的大楼、盛开的花坛,鼓舞人心的歌曲在这刚刚建成的校园里回荡。 第一次踏入新校园的孩子们、青年们,像是一只只快乐的小鸟。 这看看,那看看,总能发现新事物,新乐趣。 看!这里有滑梯! 看!这里有跑道! 这里有操场,有宽阔的行道,有高高大树,还有具备先进教学能力的大楼。 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职业学院,一条龙、全方位、一体化教学。 什么叫一体化教学? 从上幼儿园开始,管理学校,管理教师,管理学生的始终是一个机构。 孩子们成长为一名对社会、对时代、对国家有用的人,他们在一个大环境中安全、快乐地学习和生活。 安全怎么保证? 红星厂教育体系安全保卫工作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常规安全,一个是思想安全。 常规安全工作由校保卫处负责,工作形式主要以校园保卫室和校园保卫组成。 思想安全工作由校思想教育办公室负责,该办公室的主要负责人为副校长。 这一职务特别邀请了卫三团副政委王小琴同志来负责。 在教育办公室内,还有卫三团其他正治教育岗位的同志。 从基础到思想,由低到高,充分保证体系的安全和稳定。 这里不允许逃课和扰乱课堂秩序,这里不允许暴力攻击任何人,这里更不允许未经请示和报告地组织任何活动。 一切教学和生活活动,都需要在组织的领导下开展和完成。 任何胆敢违反校规校纪的学生,都将被取消在这里学习的资格。 厂办教育体系,从根本上断开了社会教育体系的管理缺失和混乱形势。 无论是基础教育,思想教育,还是职业教育,都符合工业体系内的要求。 为工业体系培养专业的工人、技术人员以及管理者,没有比这更正面的了。 入学就等于入厂,入厂就不归社会管理了,所以红星教育体系的学生也在红星厂的管理范畴之内。 直到他们毕业的那一刻,没有收获红星厂的录入通知书,他们才是社会的人才。 —— 九月一日,红星教育体系内所有学校一同开学。 学生里最小的有从自行车上被父母抱下来的小孩子,最大的有骑着自行车来上学的十八九岁年轻人。 在过去的三个月里,教务处协调好了所有入学入籍的学生名单。 就像邮政所派发信件一样,把这些学生分年级、分班级地归纳在一起。 就在入学前,这些学生已经收到了学校邮寄的录取通知书。 通知书上明确了该学生的个人信息以及将要入学的班级,班主任的名字以及教室所在的楼层位置。 而在所有新生入学的这一天,学校组织专人在校门口指挥引导学生找到教室。 特别的,校门口有家长禁止入内的告知标志。 无法独立完成学习和生活的学生,这里指的是幼儿园和小学生,他们将会由校园保卫和班主任一同负责上学和放学。 办学校,就要抓学习,抓教育,同时也要抓安全。 学校里的教授和教师还没有配齐的时候,保卫组已经调选和集训了校园保卫。 这里的保卫处是正经的科级单位,所有保卫分为两个部分。 一个是安全执勤,人员从人事变革期间调岗的工人中选任。 一个是治安安全,人员从保卫组特勤力量中选调。 红星厂大门有持枪站岗的保卫,红星校园也有持枪站岗的保卫。 甚至红星校园里的保卫力量比厂大门口更强大。 也正是因为这种强大的保卫力量,才能让家长们放心地把孩子送进校园。 门前止步的标志代表了拒绝,也代表了安全。 —— 开学这一天,红星厂管委会主任李怀德、副主任谷维洁、薛直夫参加了开学典礼。 这是红星学校第一届,也是第一次举行开学典礼,所以显得很隆重。 学生们在老师的召集和管理下,拎着自己的小板凳坐在了操场上。 新的学校,新的老师,新的同学,什么都是新的,大家好奇又兴奋。 台下的叽叽喳喳并未影响台上领导们的笑容。 今天这个日子,厂领导们开心,校领导们开心,老师开心,学生开心,就连家长们也开心。 神兽归笼,万事大吉。 小淘气包们终于要被约束和管制了,家长们再也不用担心他们的学习了。 相比于社会教育体系,这里的教学时间更长,更丰富。 厂办学校,从幼儿园到小学,再到中学,都很契合家长们的作息时间。 比工厂的上班时间早,比工厂的下班时间晚,充分保证了学生和家长时间同频。 在思想教育副校长王小琴讲话结束后,小学部校长冉秋叶在讲话中强调和解释了作息时间安排的必要性。 当然,在录取通知书上已经明确了这一点,但要给学生们解释清楚。 学生拥有了更多在校园的时间,学校会设置午休时间,组织开展更多的体育、艺术类教学活动。 学习任务越少的年级和学生,体育和艺术类教学的课程就越多。 至于说午休时间,这还是李学武提出的建议,校长管理委员会讨论执行的。 目前社会教育体系很少有午休这一类明确的活动被强调和组织。 棒梗在原本的红星小学上学时,中午热饭盒,下午就两节课,上完就放学。 李学武的意见是,中午要保证一个小时以内的午休时间,班主任在教室内同学生一起休息。 全校在午休期间保持安静的校园环境,给学生以最大的精神和身体放松。 当然,为了能够更好地实现教育教学目标,校园里设置了大食堂。 所有学生都能在这里吃一顿中午饭,价格上拉到最低,红星厂给予补助。 不仅仅如此,食堂的伙食标准是要比工厂大食堂高很多。 具体体现在肉蛋奶的供应上,包括海鲜、坚果等产品的特供。 对于这一点,厂管委会领导们没有意见,厂工会那边也没有意见。 而李怀德在这一天也收到了来自全厂职工的拥护和祝福。 职工们是朴实的,孩子们比他们吃的更好,吃的更饱,比他们自己吃的好,吃的饱都要高兴。 没有人会反对厂里对孩子们更好,他们更感激厂里做出这样的决定。 学费没涨,生活费没涨,享受更好的学习环境,享受更好的生活环境,有谁会不愿意?—— 红星联合学校崭新的教学楼楼群高大林立,站在老远处就能看得见。 甚至有的车间透过窗子,工人们就能看见自己孩子正在读书和上学的学校 厂里职工都在说,今年的福利待遇较往年有了明显的提高。 如果能有更多像教育这样的福利补充和提升,他们工作的热情就更高涨了。 工人家长们能看到的,自然只是更好的校园环境,更优秀的教学管理,更人性化的管理制度。 红星厂更深层次人才培养体系和目标他们是不了解的,也听不懂。 他们只需要知道学校有了更明亮的教学楼,有了更认真负责的老师,有了进口的教学教具等等就足够了。 职工们如何判断红星联合学校的好坏? 很简单,厂机关里传出来的消息,由谷副主任主管的人才统筹办公室在全城考察选调了优秀教师队伍。 你说这些只是传言,那么开学前,好多家长托门路找关系的要把孩子往这边学校里送,这是亲眼所见的吧? 红星厂的招生标准严不严? 其实相对厂职工子女们来说,社会招生是很严格的。 学习成绩和品德教育不合格的,根本没有机会进入到面试环节。 就算是递条子过来的学生,那也得是品学兼优,真正能满足红星厂教学目标的苗子。 那么,红星厂职工的子女就都是好苗子了? 当然不是,但他们拥有更为直接的身份,那就是工人基础。 这些孩子没有更好的基础教育,或者学习天赋。 但只要经过红星联合学校的教育后,基本上能满足普通工人的生产需要。 也就是说,红星教育体系不仅仅要培养管理者,技术人员,还要培养普通工人。 所以,社会招生招什么? 有更大的招生池,为什么不选更优秀的管理者和技术人员苗子呢? —— “构建新时期,新时代工业教育管理体系,是红星厂目前的重点工作。” 李怀德示意了红星教育管理处处长、总校长景荣,道:“你们的责任重大。” “厂管委会支持力度越大,厂职工的期望越高,你们的压力就越大。” 他点了点桌子,看着会议室内的众人讲道:“我们是定方向、提意见、掏腰包的!” “具体工作怎么干、干什么,是你们教育管理处来负责执行的。” 李怀德目光扫过会场内的众人,严肃地说道:“干得好了要表彰,干的不好了,我要追究你们的责任。” “李副主任也是多次跟我提请,为联合学校增添更多的设备设施。” 他示意了李学武这边一下,道:“你们打上来的申请他拦下多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提交上来的,我都通过了。” “厂管委会已经给了你们最大的支持,甚至从国外进口教具!” “我相信这一点,满京城的去找,没有哪一家学校能做得到。” “刚刚景处长跟我讲,学校要组织科学培养、艺术培养、鍕事培养,要组织工业合作、思想教育、尖端人才教育。” 李怀德点点头,说道:“这是符合红星厂对教育体系要求的,也是联合学校的教育教学目标。” “红星厂正在进行人事变革,就是需要更多有知识、有文化、有思想的新青年从学校走到工作岗位上来……” …… 开学典礼结束后,李怀德一行参加了红星教育管理处的工作座谈会。 老李应该是感受到了职工们的拥护和感激之情,显得踌躇满志,讲了许多。 按照李学武的安排和建议,他对红星厂办学校,办教育的态度还是很明确的。 不过也仅仅是他众多关心的工作中的一项而已,甚至排在很末尾的位置。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真正要等到这棵大树开花结果,恐怕他就快要退休了。 不过教育工作要做,教育投资要支持,就是没想到这果结的这么快。 开学前几天,全城的家长们都在讨论一件事,那便是如何把孩子送进红星联合学校。 耳目灵通的,早就知道红星厂在全京城搜罗优秀教师,很多停摆的学校,闲置的教师,都收到了邀请。 一方面是没有保证且管理混乱的教学环境,一方面是严肃安全的新学校,这不是一道很难的选择题。 优秀教师齐聚红星联合学校,家长们哪里能不心动。 这股风气和消息反馈上来以后,给李怀德打电话的领导就多了。 当然不仅仅是托关系,更多的是夸赞他在教育上的敢作敢为,勇于担当。 在目前社会环境下,敢于组织办学,整顿教育制度和环境的,还是少数。 甚至红星联合学校的录取通知书都被当成了招生简章被传看。 最严肃的教学制度,让很多人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未来。 谁都不是傻子,糊弄别人行,坑自己孩子的事还真少有。 所以李怀德做的事,真是打破了目前的坚冰,给城里的各所学校树立了榜样。 不过,你当李怀德是傻子? 他当然不是,李学武建议办学校,他也是在充分调查和请示之后才决定的。 从去年开始,上面就在一层一层地,一次一次地约束和缩紧教学体系。 规范学生和教育的通知从去年就下了,这就是一个信号。 最新消息,上面会下达一个终极通知,彻底结束教学混乱的秩序。 红星联合学校的开学,恰恰印证契合了上面的工作方向和精神。 消息灵通的,自然要给李怀德打电话。 能提前预判形势,真抓实干做出了工作成绩,当然是话题中的热门人物。 可以这么说,红星联合学校的建设,彻底让老李镀了厚厚的一层金。 你说他高不高兴? 高兴了,自然要多说一些,严肃一些,给教育管理处一些压力。 —— “李副主任好——” “哦,你好,王老师。” 李学武从会议室出来,听到有人打招呼,便看了一眼。 却见是赵幼宽的孙媳妇儿王寒露,也是教育管理处办公室的副主任。 他们在这边开会,王寒露负责服务工作。 厂领导她都认识,但最为熟悉的只有李学武。 她倒是很聪明,并没有在会议结束的时候往前凑,只是站在会议室的门口,等对方出来的时候轻声打了个招呼。 这样做足够让学校里其他同事知道自己认识他。 同时,如果李学武对学校有什么需要了解的,也可以就在门口询问她。 这算是一种小聪明了,也可以说日常工作中学习到的技巧。 李学武并没有在意她的小心思,笑着点点头,随口问道:“赵老师教几年级?” “八年级,谢谢领导关心。” 王寒露被李学武问的一愣,随即脸色有些异样地红,但嘴里回答的很客气。 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知道了自己的事?是瞧不起自己,还是提醒自己? 李学武哪里会知道她在这一瞬间想了这么多,只是随口一问便过去了。 陪着李怀德往楼下走,在办公楼前,由景荣带队,管理处一众同志来送。 “回去吧,把教育工作抓好。” 李怀德站在车边,看着景荣以及众人,说道:“红星厂的未来就交给你们了,拜托诸位了。” 说完,很是郑重地微微鞠躬,惹得众人齐齐让了一步。 李学武是想回自己车上的,但被老李招手示意一起上了轿车。 在管理处众人的目送下,车队缓缓离开校园。 “幼儿园有了,年轻家长们更放心了,小学和中学有了,基础教育更丰富了,我更关注职业教育学院啊。” 李怀德在车上跟李学武念叨着:“开展多个学科教学,兼顾全厂所有培训教学任务,压力是很大的。” “压力主要有两个方面,”李学武点点头,认同道:“一个是人,一个是钱。” “需要更专业,更优秀的教师团队,需要更完善的教育基础环境。” 他看向李怀德无奈又憧憬地说道:“任重而道远,非一日之功啊。” “是啊,任重而道远啊。” 李怀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点头说道:“我现在有点理解你当初跟我说的意思了。” “聚沙成塔,集腋成裘。” 他看向李学武突然地笑了笑,问道:“你觉得红星联合学校,或者说红星厂的教育体系要多久才能实现自负盈亏?” “三年?或者更短时间内吧。”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笑着说道:“您应该是看到财务处提交的报告了吧?” “目前的教育资源足够招收更多的学生,未来还会有学生申请入学的。” 他倒是没有意外老李的小气本色,刚说完教育,这会儿又谈钱了。 很正常,没有钱谈什么教育。 红星厂投资了这么多,再没有更多的财务资源往这方面投入了。 老李自然是希望教育体系越来越好,但也不希望越投越多。 “学费是办学收入的主要来源,但绝对不是唯一的来源。” 李学武提醒老李道:“校企合作应该会在未来三年内实现,教材和教辅的推广、销售也能带来一些利润……” “我不求红星厂能在办学中赚钱啊,”李怀德张了张手掌,笑着对李学武说道:“我也不求三年内实现自负盈亏。” “五年,只要五年内实现自负盈亏,进入到你说的那种良性循化发展模式,我就很知足了。” “那绝对没有问题,我给您保证。” 李学武笑着说道:“教育办学其实是一个虹吸的过程。” “也就是说,教学环境越好,教育水平越高,教学成绩也就越好!” 他解释道:“教学成绩越好,学生的家长越追逐学校,把孩子送进学校。” “只要充分地保证生源,红星联合学校对外输出上是能实现盈利的。” 他拍了拍老李的膝盖,提醒道:“三年后,红星厂招工剩下的毕业生,都将是联合工业单位争夺的工业人才。” “您说,我们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毕业生,能这么轻松的就给他们吗?” “哈哈哈——” —— “赴日考察团回报,飞行器生产线拆改装工程进展顺利,”孔晓博汇报道:“考察团队成员已经融入到了工程团队当中。” “嗯,技术层面上你更了解一些。” 李学武靠坐在椅子上,点了点孔晓博问道:“就传回来的资料和掌握的情况,你估计他们能不能充分掌握这些技术?” “当然了,宽泛地说就可以。” 他摊了摊手,道:“我确实不懂技术,更没有你们专业的眼光和认知。” “所以,只需要告诉我结果和结论就行,”他指了指头顶道:“我是要汇报给领导听的,必须让他明白考察团的工作做到哪一步了,有什么结果了。”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原701项目组主任,现红星厂技术处副处长孔晓博想了想,回答道:“任何成熟且被应用于生产的技术都是有壁垒的。” “飞行器从设计到生产,一路都是需要高尖端技术和人才来支撑的。” 他看着李学武说道:“评估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技术和人才储备能力,应该是能够满足基础生产工作的。” “也就是缺乏独立完成复杂生产工作,缺失处理特殊生产情况的能力?” 李学武微微皱眉道:“你说的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孔晓博面色为难地说道:“考察团队需要在半年的时间内完全了解生产线的全部技术,这本身就是一种难题。” “而要熟悉并能了解生产线所有技术应用,这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解释道:“这不是出售方的问题,也不是考察团的问题。” “技术和能力都需要时间来消化和积累,希望您能跟领导解释,我们需要一些时间。” “我明白了,技术和时间上的矛盾对吧?” 李学武想了想,问道:“如果单纯地堆叠技术人员,能否缩短这种时间?” “当然能,但越是到最后,这种影响因子就会越小。” 孔晓博看了一眼身边的夏中全,他知道红星厂的技术工作都归对方管。 如果需要更多的技术支持和政策倾斜,李学武一定会听对方的意见。 但他也是技术处的负责人,花钱和办事是很矛盾的,是需要负责任的。 钱花多了,事没办好,再想要钱就难了。 红星厂谁不知道李主任最特么抠了,经费审批如果过不去李副主任这一关,那到李主任那里彻底完犊子了。 “你跟夏总商量一下,拿出个人才应用和培养方案。” 李学武揉了揉额头,看向两人说道:“我不管你们怎么搞,明年生产线安装,年底生产时必须实现自主管理。” “我不允许红星厂的生产车间由小鬼咂来指手画脚,厂领导也不会允许。” 他敲了敲桌面,强调道:“一年多的时间,足够你们准备和吃进技术了吧?” “实现生产的第二年,要完全脱离小鬼砸的技术支持,并且拥有基本的研究能力。”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看着两人认真地说道:“这就是我对你们的要求,能不能做到?” “能做到,我就按照我的思路跟领导汇报,做不到,你们自己想办法。” 他手指点了点,说道:“要人给人,要钱给钱,我的能力就这么些了。” “没问题,李副主任!” 孔晓博咬了咬牙,很是坚定地保证道:“您的要求我们一定会完成。” “那就好,我相信你们能做得到,”李学武示意了夏中全交代道:“两个工作跟一下。” “一个是加大相关人才的选调工作,一个是监督教育体系专业制造人才的培养工作。” 他喝了一口热茶,道:“这种卡脖子的事以后会经常遇到,技术给咱们都不会用,也理解不了,滋味太难受了。” “所以艰苦奋斗,自立自强的精神还要讲,要给同志们讲清楚,咱们还很落后,还要努力追赶!” —— “上面的文件收到了吗?” 周三食堂做了炸酱面,来吃饭的人很多。 李学武刚打好了面条,程开元便跟了过来。 “程副主任——” 李学武先是打了个招呼,这才问道:“您说的是严抓严管生产纪律的文件?” 见对方点头,他继续说道:“收到了,保卫组内部开了个办公会,商量了一下该如何执行。” “生产那边是什么意思?” “按上级指示精神办,”程开元夹了一些黄瓜丝和豆芽,回头对李学武问道:“你要不要?” “谢谢,少来点就行。” 李学武递过饭盒,由着对方帮忙填了些菜码。 “车间这边都还好,毕竟咱们厂的组织和宣传工作一直做得都很好。” 程开元一边给自己舀了一勺酱,一边说道:“对比其他兄弟单位,我已经很省心,很知足了。”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接了他手里的勺子,给饭盒里填了半勺炸酱。 “您这话千万别外头说去,小心人家羡慕嫉妒恨了。” “哈哈哈!这个词组合的好!” 程开元笑着等了他一下,随后两人就在一楼大厅找了个位置。 他瞅了李学武一眼,道:“今年福利搞的好,工人的心气都很高,别紧张。” “你们保卫组还是以震慑和宣传为主,同生产这边多沟通,多合作,一定能达到效果。” “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前段时间保卫组对打架斗殴的处理影响还在。” “我跟德才同志商量了一下,工厂秩序和工人管理,还是要多部门联合行动。” “哎!说到点子上了!” 程开元挑了挑眉毛,道:“保卫、生产、人事、宣传,最好是委办牵头。” “先把严肃纪律的指示精神传达下去嘛,再配合基层管理以及宣传,生产和保卫的工作就轻松多了。” “还是您想得周到——” 李学武笑了笑,马屁拍的意味深长,老程听得脊梁骨都麻了。 这损小子的话你别不听,但也别真听,听了也别不信,但也别全信。 像是李学武这种人,就不应该出现在红星厂机关里,更不应该以年轻的姿态出现,这不是给他们这些老同志添堵嘛。 轻视了要被坑,重视了要被笑。 反过来你收拾他,人家还要说你欺负年轻人。 真特么够奇葩的,只能他坑老同志,老同志还得大度! 周到!周到个毛啊! —— “两位领导中午好——” 周苗苗端着饭盒坐在了李学武的身边,笑着同他们打了个招呼。 “呦,啥时候回来上班的?” 程开元目光扫了李学武一眼,看向周苗苗笑着说道:“婚礼办完了?” “早就办完了,今天第一天上班。” 周苗苗笑着解释道:“休息了半个月,再回来感觉哪哪都新鲜。” “这叫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李学武笑着逗了她,道:“你是看我不一样了,还是看程副主任不一样了?” “您还是老样子,”周苗苗捂着嘴,笑着看向对面说道:“程副主任可精神多了——” “说反了吧?哈哈哈——” 程开元示意了李学武说道:“我才是老样子,学武同志才应该是风华正茂啊!” “我说的可不是年龄,是气质——” 周苗苗笑着解释道:“李副主任沉稳大气,越来越有您和其他领导身上那种气质了,所以我说他还是老样子。” 眉眼含笑地瞅了李学武一眼,她又对程开元说道:“我看您的精神就是比上个月好多了,不是工作顺心,就是生活如意。” “嘿!周苗苗同志,”程开元笑着打趣道:“都说成家立业,这结了婚以后,是不一样了啊!” “哈哈哈——” 桌上三人互相逗乐子,都笑了起来。 “我可听学武同志说了,”程开元看着周苗苗挑了挑眉毛,道:“他很欣赏你的销售能力啊!” “今日一见,果然很有水平嘛!” “谢谢领导夸奖——” 周苗苗笑着回应道:“是李副主任看得起我,给了我学习的鸡会。” 她看了身边的李学武,很是感激地说道:“还没来得及感谢您的帮助呢。” “不直一提,都是为了工作嘛。” 李学武笑着吃了面条,又喝了一口汤,这才看着程开元问道:“您觉得怎么样,我是觉得她蛮有天赋的。” “嗯,确实是很有天赋。” 程开元目光扫了周苗苗的“天赋”一眼,点点头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他看向了李学武问道:“去销售处?行政工作并不好体现这种能力吧?” “我还在学习阶段呢,”周苗苗怕李学武为难,主动解释道:“咱们厂的职业教育学院不是开学了嘛。” “我在夜校报了名,准备充实一下自己,学习一些经济和销售的知识。” 其实她也知道,在技术学院只能学习到理论知识,相关的教材也很落后,全凭借教授的个人水平和能力。 要说对经济和销售的理解,以及对营销业务的管理,她更认同李学武来教她。 李副主任不仅仅有丰富的姿势储备,雄厚的核心鸡杵,更有堵道的超远距离目光,绝对是她最梦寐以求的老师。 当了,李老师日理万鸡,工作繁忙,不可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她的身上。 所以她只能去夜校学习这些理论知识,以便于在实践过程中充分地理解。 “经济和销售的夜校?” 程开元看向了李学武,问道:“咱们厂教育管理处组织的?” “贸易管理中心牵的头,”李学武解释道:“现在很缺相关的人才,尤其是缺少这种培养能力。” “京城摩托车销售示范店、汽车销售商店、各地办事处以及联合储蓄银行那边,都缺少这种人才。” 他给程开元介绍道:“今天联合储蓄银行那边上报,第一批储蓄所已经全部建成并投入运营了。” “包括津门、钢城、营城各一处,京城三处,一共六处。” “前期培养的财务和经济管理人员全部都投入到工作岗位上去了。” 李学武吃的快,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认真地说道:“但这些人员的专业素质还有待提升。” “他们需要在工作中学习,在生活中学习,尽量减少与专业院校出身那些人之间的差距。” “所以,常规的夜校教育、专项职业教育培训班、在职培训班,就是解决这一问题的综合手段了。” “嗯,还真是这样——” 程开元点点头,看向周苗苗说道:“学习使人进步,看来你是认真的啊。” “我不可能跳一辈子舞的,”周苗苗苦笑道:“我现在已经到了职业生涯的末期,希望有更多的发展空间。” “人之常情,我很能理解。” 他点点头,正看见曾经的秘书张士诚打了饭,他便招了招手。 “下来我要跟生产和技术这边说一说,销售和财务都知道组织教学活动,他们没有理由懈怠的。” “领导好,李副主任好,周队长好——” 张士诚和胡艳秋,两人一起走了过来,先后与三人打了招呼。 程开元随意地示意了餐桌边上道:“坐,随便坐。” “谢谢领导——” 胡艳秋看起来是有些谨慎的,也许是害怕李学武。 不过她说起话来甜丝丝的,李学武听着有点腻耳。 这种甜和周苗苗的茶比起来,更特殊。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老好人一般。 “刚刚说起周苗苗同志读夜校的事了。” 一等两人坐好,程开元便讲道:“你们都是年轻人,要互相学习。” “我觉得多读书,多学习,对你们这样的青年干部是很有帮助的。” “尤其是你,小胡同志。” 他也是吃完了面条,手指点了点胡艳秋说道:“年轻的科室骨干,正是积累经验和学习的时候,一定要保持学习的热情。” “谢谢领导,我知道了。” 胡艳秋甜甜地笑着说道:“下班后我就去问问,怎么报名。” “士诚和艳秋同志……”李学武打量了两人,笑着问道:“是男女朋友吗?” “啊,不是,您误会了!” 张士诚摆了摆手,急忙解释道:“我们是一个部门的,关系比较好而已。” “我们张主任是有对象的。” 胡艳秋突然酸溜溜地说了一句,随后故作调侃地笑着说道:“比我优秀多了。” “呵呵——呵呵——” 张士诚低着头,躲了胡艳秋的目光,干笑着说道:“哪有那回事。” “青年男女,走得近一些没关系,”程开元笑呵呵地说道:“很正常嘛。” “只要把工作做好,坚持学习,保持洁身自好的能力和品德,我倒是很希望看到机关里的同志互相交朋友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领导。” 胡艳秋对程开元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洋溢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李学武小腿被轻轻地踢了一下,转头望去,却见周苗苗眨了眨眼睛。 滴滴滴——电波信息传递! 什么情况? 周苗苗提醒他别再往下问了,再问特么就出事了。 出什么事? 他只是觉得胡艳秋和张士诚有点问题,现在又特么添了一个程开元。 这顿饭吃的啊,真是有意思。 从食堂出来的时候胡艳秋陪着张士诚,张士诚跟着程开元。 三人说着说着就走远了,李学武则是上了个厕所,再出来的时候就剩下周苗苗一个人了。 “您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着?” 周苗苗笑着说道:“明显的有问题,您还追着问。” “问问怎么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他们都敢做,还怕人问了?” “没错——” 周苗苗点点头,看向胡艳秋的背影认同地说道:“臭不要脸的。” ps: a:猜猜程开元、张士诚、胡艳秋之间发生了什么。 b:凌晨5分还有一章。 欧耶,终于颠倒过来了,恢复以前的更新节奏,押一天,这样有事情我就不用请假了! 第606章 十个亿啊十个亿 “嚯!还真凉快了——” 李学武抖了抖身上的汗珠,笑着对高雅琴说道:“早晚得添衣服了。” “你个大小伙子,还怕风怕凉的?” 高雅琴穿着白色短袖、白色短裙,脚上是一双胶底运动鞋。 这年月,天然橡胶资源紧张,合成橡胶技术是有了,但产能不高。 就算是在城市,能穿得起回力小白鞋的,那也得是舍得花钱的家庭。 当然了,对高雅琴这样的中年干部来说,消费能力是很强的。 李学武约了她出来打网球,在装备室换衣服的时候,于丽给准备的全套服装,她说交钱就交钱了。 “我怕死,真的——”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们家四个孩子,我是最惜命的那个。” “看不出来,”高雅琴瞅了瞅他脸上的疤瘌,道:“这么惜命怎么舍得去当兵的?” “哎,还不是咱觉悟高,”李学武坐在了藤椅上,很是感慨地说道:“同报国之心比起来,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说的跟真事似的——” 高雅琴笑着放好了球拍,也跟着坐了过来,赞道:“网球打的不错啊。” “您的技术更好,学过?”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我玩这玩意儿也是为了锻炼身体,但很少有人会。” “以前我们单位俱乐部就有。” 高雅琴含糊地解释道:“领导喜欢玩,我们也算是跟着借借光。” “不过现在没有了,场地都撤了,球拍和球都不知道收哪里去了。” “哎呦,那可真难得——”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认真地说道:“这网球啊,看着不容易学,实际上学起来还真就很很困。” “噗——” 高雅琴刚喝进去的茶水,这会儿一滴不剩又都吐了出来,还呛了一口气。 “咳、咳!故意的吧你!” “没事吧?” 李学武笑着将毛巾递了过去,不好意思地说道:“没想到您这么容易逗笑。” “咳咳——” 高雅琴瞪了他一眼,接过他手里的毛巾擦了擦嘴,又甩在了他的身上。 “这是你刚刚用过的吧!” “哈哈!真不是故意的!” 李学武歉意地笑了笑,端起茶杯递了过去,说道:“抱歉抱歉——” “泼你身上——” 高雅琴也是闹,接过茶杯吓唬了他一下,惹得李学武哎呦一声,她又笑了起来。 “我算是知道了,你是真坏啊!” 她喝了一口温水,道:“约我来打网球,故意想糗我的是吧?” “真没有,我也不怎么会玩。” 李学武嘴里哪有实话啊,假话说的都跟真的似的。 他的技术虽然说不能跟专业运动员比,但在业余组里也算是强的了。 毕竟大长胳膊大长腿,还有用不完的力气,身体素质又好。 所以他解释了,高雅琴也当他放屁了。 早就领教过李学武的厚脸皮和不要脸了,她还能信得过这损小子? “说说吧,找我有啥事?” 放下茶杯,用毛巾擦了擦胳膊上的汗,高雅琴瞥了一眼李学武,问道:“不会有什么事要求我吧?” “嘿!咱们可提前说好了!” 她放下毛巾,看着李学武正经地说道:“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可不给人办私事,更不在业余时间谈公事。” “再说了,陪我打一场网球,就想着托我办事,你也太差劲了吧?” “谁说的!不是,谁说我要求你办事了——” 李学武叠着腿,歪着身子点了点玻璃茶几,强调道:“是你要求我办事!” “嚯!真是稀奇了啊——” 高雅琴好笑道:“我要求你办事,还得你约我出来玩,你没睡醒吧?” “这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倒是说说,我要求你办啥事。” “我说啊,我说你想求我给你指点迷津,勘破虚妄。” 李学武老神在在地端起茶杯,看向了球场边上的花花草草,笑着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无非是进步那点事。” “呦!敢情是李大仙当面!” 高雅琴嘴角一翘,目光里闪过几点意外,嘴上却坦然地讲道:“恕我有眼不识泰山,罪过罪过——” “好说,好说,叫半仙就成。”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装模作样地摆了摆手,说道:“其实我啊,也没什么太大的神通,无非是相相面、看看手、算算命、摸摸脉……” “摸脉啊?那您这半仙也不怎么样——” 高雅琴嘴角一歪,看着李学武说道:“您还是别给我看了,看看你自己得了。” “我这天生的劳碌命,早就看的一清二楚了,”李学武笑着放下茶杯,道:“还得是给您这贵人看,一看就比我命好。” “瞧瞧,这面相,一看就是当领导的福气——” “是嘛,那您算的还真准!” 高雅琴一扭脸,看着球场外的大院说道:“我看你的命比我好啊,是富贵命。” “些许富贵,身外之物,哪里比得上您的福气多啊。” 李学武靠在椅子上,看着高雅琴的侧脸说道:“我一看您这面相啊,就觉得您又要进步了。” “装神弄鬼呢——” 高雅琴回过头,目光里已经是带上了些许认真,问道:“约我出来,就是闹这个的?” “你看!你又急——” 李学武胳膊撑在扶手上,看着她问道:“你是今年三月份升的正处吧?” —— 认识高雅琴的时候,她是外经贸对欧司技术处的副处长。 后来升了正处,一直在跟红星厂打交道,毕竟涉及到了对外贸易嘛。 尤其是红星厂的业务比较复杂,很多项目和资金走的都是实际货物。 其中一些技术性的商品和设备,需要申请免税政策,这里就需要高雅琴的指导和帮助了。 私下里两人很少联系,一两个月能约出来坐一坐,喝点酒啥的算是出奇了。 其实李学武不爱应酬,但不得不应酬。 他认识的很多关系,都还在保持联系。 怎么联系啊? 打电话?发啊? 都没有,这个时候都没有,只有见了面才能维系感情。 所以每个月不喜欢应酬,也会约上一些人出来坐一坐。 比如外经贸的高雅琴、辽省驻京办胡可、化工厂的白长民等等。 平时都有业务往来,电话也会打,但只是说工作,谈业务。 工作的时候谈感情,那能保真吗? 高雅琴对李学武的印象其实还算好,毕竟两人有过合作。 虽然是被迫的,是李学武陷害了她们,但互相伤害嘛,认投了。 后来对外工作上遇到过两回,有一次在船上还深聊了一阵。 只能说李学武是个很有思想,很有能力的年轻人。 他的背景关系高雅琴也不是没打听过,只能说这年轻人最后一块短板也没了。 再看看他的人品和交际能力,高雅琴早就给他“算过命”了,正经的大富大贵命。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愿意跟李学武私下里有来往的。 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是爱惜自己的羽毛。 —— 面对李学武近乎于直白的话,她犹豫了一下,问道:“有话直说行吗?” “红星厂明年年初要晋级了知道吗?” 李学武没再跟她兜圈子,坦然地讲道:“都知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就没什么想法?” “我应该有想法吗?” 高雅琴眉毛一挑,打量着李学武问道:“我还是没弄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唉,欺负我是老实人是吧?”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故作无奈地说道:“我要再说的直白点,就不是你拿我当傻子了,是我拿你当傻子了。” “多少人算计着呢,你经手了红星厂的对外贸易项目工作,相关的材料你应该也了解到了。” 他看着高雅琴说道:“我就不相信你没有啥想法。” “有想法咋了,没想法又咋了?” 高雅琴捧起茶杯,道:“要不,李大师帮我指点指点迷津?” “不嫌弃我是摸脉的了?” 李学武笑了笑,强调道:“叫我半仙!” —— “呦!稀客啊——” 香塔尔经秘书提醒,回头看了过来,见正是李学武,便打了个招呼。 “您这中文学的可真棒!” 李学武笑着比划了个大拇指。 再看向她旁边坐着的姬玛·罗曼点点头,说道:“香塔尔总裁的中文不会是跟您学的吧?” “反正不是跟你——” 玛姬笑着回了他一句,问道:“你约了人?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您觉得以我的工资水平允许在这里消费吗?” 李学武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了不远处安德鲁等人说道:“约了朋友,有空再一起做。” “晚餐过后你有约吗?” 香塔尔笑着招呼道:“如果没有事的话,我请你们喝茶。” “哦,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点头道:“你们先聊,我过去了——” 说着话,礼貌地点点头,往安德鲁那边走去。 这老头早就见到他了,刚刚招手示意过后便玩味地看起了热闹。 玛姬抿了一口甜茶,从李学武的背影收回了目光。 她看向香塔尔问道:“您觉得他怎么样?” “哪方面?” 香塔尔品了一口咖啡,嘴角带着一点点笑意,问道:“相貌?” 这就是在开玩笑了,明知故问嘛。 不过她心里吐槽,对李学武她只知道那方面很不错,deuxheures。 玛姬怀疑地打量了香塔尔一眼,突然笑了起来,道:“您对他感兴趣?” “相貌?” 香塔尔用同样的答案回答了她的问题,虽然是反问,但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玛姬却是挑了挑眉毛,说道:“他的伤疤来源于战争,并不是很丑陋吧?” “我并没有说他很丑,”香塔尔放下手里的茶杯,说道:“恰如你所说,他脸上的伤疤来源于战争。” “所以呢?” 玛姬微微侧了侧脸,问道:“您是说他很危险?” “他的危险不仅仅来源于他的历史,还有他的现在。” 香塔尔淡淡地说道:“你应该知道,他的身份不允许谈一场跨国恋爱。” “而且,他已经结婚了,还有两个孩子,”这么说着,她还抬起手示意了自己的婚戒道:“虽然他们没有戴这个得习俗,但我确定他拥有了这些。” “那又怎么样,恋爱而已。” 玛姬笑了笑,说道:“您不觉得跟一个中国人谈恋爱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吗?” “有点疯狂——” 香塔尔抿着嘴角抬了抬眉毛,随即笑了起来,说道:“为什么?学中文吗?” “嘻嘻——” 玛姬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甜茶说道:“不仅仅是为了学习中文。” “他是我来内地以后认识的唯一一个没有那么古板和严肃的年轻人。” “这就有点刻板印象了——” 香塔尔双手放在了叠起的右腿上,微笑着说道:“你真应该多出来走走。”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的。” 玛姬回头看向了李学武的方向,淡淡地说道:“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呢。” —— “桃花运?我是不是应该提前离开?” 安德鲁玩味地逗了逗李学武,笑着说道:“为了朋友,我甘愿如此。” “如果你是我的朋友,就应该知道对方的身份,别害我了。” 李学武笑着摇了摇头,端起香槟同对方示意了一下,小口抿了。 嘶——口味一般般啊! 老李有口福了,他都能喝上香槟了! “你对国外的文化这么了解,应该不会在意这个的吧?” 安德鲁笑着说道:“我年轻那会儿每年都会去法国旅游,那里的姑娘——” 说着说着就开始回忆了起来,他有些索然无味地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年轻那会儿,法国已经投降了。” “当然,略有耳闻——”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没有人能攻克巴黎。” “哈哈哈——” 看来安德鲁也知道这个笑话,他乐得差点拍了桌子。 众所周知,跟欧洲人坐在一起吃饭,当你不知道聊什么的时候,说法国人的笑话就是了。 当然,如果桌上有法国人的话,你就说意大利,准没错。 因为意大利比法国人更有涵养,说他们的笑话不会生气的。 “可惜了,你们不被轻易允许出国,”安德鲁真诚地说道:“如果有机会,我真想邀请你去我的家里坐坐。” “当然,我说的是意大利。” 他很认真地介绍道:“虽然我们的国家没有中国这么幅员辽阔,物产丰富。” “但它依旧有美不胜收的风景,热情好客的人民,风味独特的美食。” “我相信会有这个机会的。”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笑了笑,自信地说道:“我们中国的文化更讲究兼容并蓄。” “我们不搞对立,不拒绝友谊,相信当我们有了足够多的实力时,会有人主动来跟我们交朋友的。” “我特别相信这一点——” 安德鲁也是很正式地与李学武碰了碰杯子,喝了一口香槟。 “这个国家给了我太多太多美好的印象,包括这个国家的人民。” 他微微摇头道:“你们应该珍惜这种朴实的文化,这是一种宝贵的财富。” “我们更愿意称之为精神文明。”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虽然在很多方面,我们的实力还很落后。” “但我们并不弱小,我们需要的只是时间,而这才是上帝不能左右的。” “你是了解上帝的!哈哈哈——” 安德鲁抿着嘴唇笑了笑,再次敬了李学武一杯。 他跟东北学来的喝酒礼仪,有点杂了,喝香槟也频频碰杯。 “嗯,跟你说个正经的事。” 安德鲁说话也是法语和东北话串换着来,听得李学武直迷糊。 老外学习中文很有热情的,甚至会忘记本国的母语。 “这个月的月中,吉城船舶将会向我们交付四条游艇。” “嗯,我还真没问徐主任。” 李学武点点头,看着安德鲁说道:“这不是挺好的事嘛,有什么问题吗?” 他放下了手里的刀叉,确定道:“这一批次造完,你们还要继续下订单吗?” “当然,当然——” 安德鲁摆了摆手,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说道:“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 他手指点了点餐桌,问道:“你知道东南亚的游艇市场有多么火爆吗?” “订单我会继续下的,船厂要继续造,无限造!” “这么好卖?” 李学武压了压眉头,问道:“利润怎么样?” “利润?你是问船舶的利润?” 安德鲁听他这么问不由得笑了笑,说道:“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愿意赔钱卖这些游艇。” “你知道为什么嘛?” “因为我们需要有更多的人玩游艇,把小众游戏做成大众游戏。” 他也不等李学武回答,便直白地讲道:“知道为什么我不怕你们自己去港城卖游艇吗?” “因为你们一定卖不过我!” 安德鲁自信地说道:“就算你们卖的再好,我也是不亏的。” “维护?保养?码头?”李学武点点头,问道:“还是俱乐部?” “所有,所有你能想到的!” 安德鲁并不意外李学武能猜到这些,他很直白地讲道:“别看在东南亚,游艇市场还很火爆,是富豪的新鲜玩具。” “但是在欧洲,这玩意儿已经算是夕阳产业了,能做的基本都垄断了。” 他点了点桌子,小声地讲道:“就连陪船出海的姑娘,这种生意都……你懂得。” “所以您在试着开拓市场?” 李学武抿了一口香槟,说道:“虽然同样是船舶行业,您跨行进入货运船舶领域,就没想过风险吗?” “想过啊,运营风险嘛——” 安德鲁捏着手指问道:“你知不知道现在货运市场的船舶都是哪来的?” “租的,很多大公司都是租船运营。” 他眼神示意了不远处那两个法国娘们,道:“你觉得圣塔雅集团从你们这拿到船是为了跑航运吗?” “航运是比游艇更早的行业,也是更快进入夕阳的产业。” 安德鲁耸了耸肩膀,说道:“其实我跟她们想的差不多,把船租出去运营。” “只要租金丰厚,只要保险齐全,赚少一点无所谓。” 他看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我这是投资,不是东山再起,也不是白手起家,你懂我的意思吧?” “明白,”李学武笑着端起酒杯,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嘛——” “哈哈哈——” 安德鲁很是开心地笑了,点了点李学武说道:“你是我见过的唯一能把真话说的这么好听的中国人。” 两人喝过一杯,由安德鲁主动倒了第二杯酒,今天这顿饭才算进入正题。 “我还记得那个年轻人,姬……姬……” “姬卫东,”李学武见他再说下去就有骂人的嫌疑了,赶紧提醒道:“您可以叫他的英文名字麦克斯。” “窝草——哈哈哈——” 安德鲁这老登绝对是个乐子人,李学武说的什么梗他都能盖特到。 这会儿大笑着比划了个拇指,道:“您的朋友,真是这个。” “他喜欢这个名字——”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您的那种称呼,在我们这算骂人了。” “哈哈哈哈——” 安德鲁没太在意餐厅里的气氛,很随意地笑着,好一会儿才说道:“可这英文名字也不是什么好词啊!” “他不知道,只要没人告诉他。” 李学武笑着喝了一口酒,说道:“他央求我帮忙起的,要符合中文名字。” “多么弥足珍贵的友谊啊!” 安德鲁违心地说道:“你的朋友,我也想认识认识。” “关于货运合作的业务。” 他很直白地说道:“从明年开始,我的手里就会出现大量的中小型货船。” “我觉得我们有机会进行合作。” 安德鲁很是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你的那位麦克斯朋友告诉我,他在港城有自己的港口和仓库码头。” “而且湾仔的那位宋女士还是他的二姨,他有绝对的实力经营货运项目。” 他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你在我这没被坑死,早晚要被姬麦克斯坑死! —— “咖啡?香茶?或者是酒?” 香塔尔翻看着手里的菜单,同时询问李学武想要喝什么。 另一边的玛姬已经选好了香茶,正在打量着他。 “不怕我喝多了冒犯二位啊?” 李学武笑了笑,对服务员说道:“帮我泡一杯茶就好了。” “好的,李副主任——” 服务员自然是认识他的,微笑着应了一声,在本子上记下了。 “帮我也来一杯茶吧,谢谢。” 香塔尔已经能用简单的中文进行交流了,这些老外还真是刻苦。 等服务员离开后,玛姬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你跟那个意大利老头聊什么了,那么的开心?” “一定是女人,对不对?” “你还是不了解男人——” 李学武笑着看了看她,道:“男人坐在一起聊得很开心,绝对不是在聊女人。” “汽车、趴体、游艇,对吧?” 香塔尔撇了撇嘴角,道:“甚至是机械,拖拉机都能聊一晚上。” “哈哈哈——” 玛姬起初听香塔尔这么说还没在意,直到李学武看向了对方,这才惊讶了起来。 随后见他古怪的表情,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如果那台拖拉机是法拉利品牌的,”香塔尔拍了拍玛姬的胳膊,道:“那他们会说个没完没了——” “看来您对男人有着充分的了解。” 李学武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怪不得您能把男人喜欢的东西做的这么成功。” “也许吧——” 香塔尔听着他的认同,扭头看向玛姬笑了笑。 玛姬这会儿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手自然地搭在了李学武的胳膊上,说道:“你说话太有意思了——” “你的笑容是我今晚最真诚的收获——” 李学武礼貌地点点头,借着服务员端茶过来,让开了对方的手。 真的是,古今中外,茶的味道永远都是一样的。 后世你去买东西的时候,当销售用手搭在你的胳膊上时,你就要注意危险了。 她不是喜欢你的故作风趣,也不是喜欢你蹩脚的玩笑,只是喜欢你的钱包。 当你决定买她的车,买她的房时,你就已经成为了她的猎物。 至于说手搭在胳膊上,还是腿上,这有什么区别吗? 李学武是正经人,怎么会被对方狩猎呢。 “谢谢——” 对服务员道了谢以后,李学武端起茶杯尝了尝,嘴角一撇。 贵果然有贵的道理哦! “安德鲁先生是来问你与船舶有关的事情吧?” 香塔尔笑了笑,没等李学武回答,便摆手道:“无意冒犯,随口一说。” “这么晚了,还约你喝茶,是真的有事想问问你。” 她从手包里掏出一张报纸递了过来,示意道:“这上面的头条新闻我比较感兴趣。” “是今天的报纸吗?” 李学武只是问了一句,并没有接过来,点点头说道:“你只要说就可以了,所有大报的文章我都读过。” “真的假的?” 玛姬惊讶地看着李学武,不敢置信地问道:“你每天有这么多时间来阅读?” 看样子香塔尔确实是想同他咨询业务,而玛姬更像是凑热闹出来玩的。 “我的工作岗位允许我拥有一名秘书,”李学武并没有冷落她,而是认真地解释道:“每天他都会帮我筛选出重要的文章,提醒我注意阅读。” “喔——” 玛姬了然地点点头,看向香塔尔说道:“怪不得他们能拥有更多的精力用于应酬和其他工作。” “是今天的报纸——” 香塔尔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两个人的身份,坐在这里说话没有问题,但文字一类的东西就不要传递了。 她随手将报纸扔在了桌上,恐怕会有人来查看的。 不然李学武为啥如此淡定地坐在这里同她们喝茶呢。 “您是想问我们援助坦桑尼亚、赞比亚的那条铁路吗?” “没错,你果然知道——” 香塔尔坐直了身子,看着李学武说道:“报纸上说你们提供给他们近十亿元的无息贷款。” “嗯哼,然后呢?” 李学武打量了一眼香塔尔,心想这娘们不是要搞事情吧。 知道坦桑尼亚和赞比亚在哪吗? 没错,就是非洲。 当然,非洲很大,国家众多,不都在法国的影响范围内。 但是!法国在非洲的影响力大是不争的事实。 即便法国的基本盘是在西非,但李学武了解到的,因为历史等原因,西欧搅屎棍的称号不是白叫的。 反正就是很复杂,当香塔尔拿出这份报纸的时候,他就有所预感。 在内地,对方来捞钱,双方可以在互利互惠的基础上展开合作。 但是,真去了非洲,那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这个时代,咱们在那边的影响力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 李学武可不敢跟着对方搞什么事情。 “我知道,你们的企业正在进行人事架构调整。” 香塔尔认真地说道:“有很多工人会被淘汰下来,组建建筑公司。” “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你们的援建项目,你们是有资格拿到建筑合同的。” 她用极尽蛊惑的声音提议道:“你也看到了,我们有最好的技术和设备,你们有最好的工人和管理。” “我们完全可以合作,争取到这个项目的建筑承包合同。” “……” 李学武很认真地在听她扯这个闲蛋,因为这是醉骑马的尊重。 没错,他猜的没错,香塔尔把圣塔雅集团引入中国,为的就是第一口螃蟹。 为红星厂生态工业区出工又出力,前些日子还出了人力。 就算经历了上个月的危险境遇她也坚持没走,为了什么? 绝对跟特么什么国际仁道义主精神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那确实,半毛钱谁愿意挣啊,人家盯上了十个亿。 此刻,李学武的脑子里突然想起了一段词:十个亿啊十个亿,一生一世花不完。 真以为这个项目简单到你们出技术和设备,我们出人力和管理,咱们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别特么闹了,这条铁路李学武太知道了,建了好多年,还死了不少人才完成的项目,十个亿能挣多少,真是个未知数。 而且,这么大规模的工程建设,红星厂可没有能力组织这么多的工人出去打工。 所以,香塔尔说的越卖力气,李学武脸上的笑意越客气。 我都已经给你十个亿了,你还惦记工程的十个亿,真是过分了嗷! —— “规模小了点,”李学武看着店铺里摆着的摩托车,对商店负责人说道:“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他站在店铺门口,观察了一下来往的行人,说道:“当初选这个位置,我也是看中了广告效应。” “您给出的意见比我们的更合适,”销售处处长苟自荣笑着说道:“这块牌匾很有辨识度,离老远就能看见。” 【红星摩托品牌示范店】 李学武懂什么销售,他就懂得干销售。 不过他的脑子里是有很多想法和主意的,对这个时代的人和环境来说,有些内容还是能够接受的。 比如品牌示范店,比如专业的销售、专业的财务、专业的维修和保养技术工人等等。 他说这里五脏俱全,是因为所有的管理和职工都是有岗位的。 也就是后世所说的正式工。 这年月是有临时工,但意义不一样。 “所有的摩托车品牌示范商店,都挂了同样的一块牌子。” 苟自荣介绍道:“按照您的要求,只有下角标的地区标志不同。” “嗯,目前这些销售工作是挂在销售处了是吧?” 李学武看着小年轻们挤进商店里相看摩托车,有好奇的,也有真买的。 五百块钱,真是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目前是这样的,十几家示范店陆续营业,我们处里的同志也在帮着跑。” “这样是不行的,管理太混乱了。” 没等苟自荣说完,李学武便打断了他,交代道:“你们销售处出个方案,成立一个红星汽车(京城)销售分公司。” “周苗苗你记一下,回头形成材料汇报给领导。” “好的,领导。” 周苗苗很认真地把李学武的话记在了笔记本上。 一身干练的白色衬衫,黑色的长裤,黑色的牛皮凉鞋。 扎起来的头发显露出了修长的脖颈,走在李学武的身后很是低调。 真应了李学武的那句话了,老李是一点耐心都没有。 事情也就刚刚过去一个月吧,这期间还包括了周苗苗请的半个月婚假。 结果呢? 刚回来工作一周多,调令就下来了。 还行,周苗苗乖巧懂事,“知分寸,懂进退”,老李也是懂得怜香惜玉的。 李学武是怎么说给她的,她就怎么跟老李谈的。 结果就是,周苗苗从舞蹈队的队长、文宣队副队长的职务调任到红星厂经济贸易领导小组办公室任副主任科员。 你说她是亏了还是赚了? 今天李学武出来视察摩托车示范店的建设工作,她也就跟着出来学习了。 从舞台上光芒万丈,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到平凡的办公室工作,与文字为伍。 她需要做的调整和适应工作还有很多,更有很多关卡需要她一一迈过。 不过她的起点已经很高了,本来李学武觉得她要从科员做起。 只是没想到,老李这个人是真敞亮。 当初刘岚没有那么贪心和不懂事的话,应该也早就进步了。 “李副主任,成立销售分公司的话——” 苟自荣迟疑着问道:“是以什么形式和级别存在呢?” “看情况吧,暂时定在科级。” 李学武想了想,看着他说道:“你在跟领导请示的时候也多问一嘴。” “我们这边材料形成以后,会很快给到领导,一定比你们快。” 他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胳膊,说道:“所以,方案回去就做,别拖,拖到领导忘记了这件事就麻烦了。” “明白,谢谢李副主任——” 苟自荣理解李学武的意思了,笑着客气了一句。 他当然要笑了,销售处本来是清水衙门,红星厂谁屌他们啊。 但是,自从李学武的影响力能干预到销售处的时候,他们的春天来了。 成立红星汽车(京城)销售分公司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未来有可能在全国范围内成立其他销售分公司。 那么有了分公司,就会有总公司。 销售处是行政管理单位,现在比较能拿的出手的,就是有一个津门贸易管理中心。 但比较特殊的是,贸易管理中心是业务部门,且工作单位在津门。 销售处虽然对其有行政管理权力,但基本上很难执行到位。 尤其是贸易管理中心业绩突出,都是跟主管领导直接汇报工作的。 苟自荣与庄苍舒同级别,谁管谁啊? 这种稍显混乱的关系,应该会在一两年之内得到解决。 到时候贸易管理中心会成立分公司,拥有了自足行政权力的部门,对销售处的依赖会越来越小。 反观销售处,在过渡到集团以后,更多的会做一些政策和计划上的管理。 现在李学武让他们成立汽车销售分公司,就是一种是试水的行为。 做得好了,贸易管理中心手里关于汽车的线下销售业务就会转移到他们手里。 也就是说,贸易管理中心平台化,更加的多样化。 而汽车销售分公司会独立出来运营。 未来贸易管理平台做的好了,会孵化出越来越多这样的专业销售公司。 真正的做大做强,就会出现一个个的销售集团,庞然大物。 “汽车品牌示范店你们也抓一抓。” 李学武在上车前,对苟自荣交代道:“东城一个,西城一个,绝对要形成品牌影响力。” “知道什么叫品牌影响力不?” 他伸手捏住了对方的白色衬衫往前拽了拽,轻声说给他道:“要让京城的老百姓提起吉普车,只知道羚羊,不知道212,懂了吗?” 松开了他的衬衫,眉毛挑了挑,认真地说道:“技术部门也好,供应链也罢,他们都可以把京城汽车当做合作伙伴。” “但你们销售处不行——” 点了点销售处的几个负责人,他面色凶狠地讲道:“任何跟红星厂有竞争关系的产品,都是你们的敌人!” “是敌人怎么样?干掉他!” —— ps:猜猜,李学武有没有给安德鲁和姬麦克斯牵线搭桥。 第607章 防火防盗防闺蜜 “为什么要自己卖车呢?” 周苗苗看向身边的李学武问道:“既不能形成规模,又提高了成本。” “而且,指标制替换计划制,本身就是一种市场的退步行为吧?” “行啊,这些天的夜校没白读啊!” 李学武扭头打量了她一眼,目光里带上了一点点惊讶。 这份惊讶倒是让周苗苗欣喜不已。 来自于业务领导的肯定,是对她努力的最好褒奖。 “谢谢领导,我才开始学呢,”周苗苗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谦虚地说道:“这个道理我确实没想明白,请您教教我——” “不懂就问,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李学武笑了笑,示意了副驾驶坐着的彭晓力问道:“晓力,你说说看,为什么要自己卖车?” “是为了给经销单位做示范吧,领导,”彭晓力转身回答道:“我也是没太懂,只从商店的名字上直白理解了。” “理解的没错,就是示范作用。” 李学武点点头,看向了窗外,问道:“那为什么要做示范店呢?” “因为目前红星厂还没有能力把销售网络铺满全国,”他挑了挑眉毛,强调道:“当然,我这是把红星产品销往全国各地作为销售目标来谈了啊。” “在不具备健全且广泛的销售网络时,就只能依靠目前已有的经销基础。” “是供销合作社,对吧?” 周苗苗微微探着身子,看着李学武的侧脸问道:“我们只能跟供销社合作。” “对,没错,是供销社。”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你们都跟供销社打过交道,他们的工作情况你们也有所了解。” “我是不会去评价他们的工作水平,但我们要树立自己的品牌形象,表达我们对销售和顾客的态度。” 他转回头,看着彭晓力和周苗苗两人,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过鲁迅先生的一句话。” “他说啊,国人都喜欢中庸和妥协,当你要拆掉一扇门的时候,他不让你拆,你就说要扒掉房子,门就能拆了。” “当然了,我不是要拆谁的门。”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你要达到某个目的的时候,就要提高它的心理预期和标准。” “我能理解,领导,”周苗苗点点头,说道:“在不能干预和影响经销单位注重服务和销售态度的时候。” “我们打造品牌服务示范店,就是提升顾客的购买心理预期,进而影响和倒逼供销单位提升服务品质,是这样吧?” “是这个意思,理解的很透彻。” 李学武是个老司机,最会驱赶牛马了。 这种惠而不费的情绪价值随口就能给到位,让初入业务单位的周苗苗兴奋不已,甘为驱策。 “这是第一个原因,”他点点头,继续说道:“第二个做示范店的原因就是要接触市场,掌握话语权。” “做产品,做业务,不能凭空想象,不能独断专行。” 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说道:“一个人的思维永远禁锢在一个身体里。” “要积极收集顾客购买商品的态度和情绪反馈,这样才能更好地做商品。” “领导,话语权是什么意思?” 周苗苗侧着身子,看着李学武问道:“我是说,我们要跟谁强调这种权利?” “所有人,跟产品相关的所有人。” 李学武拍了拍她的膝盖,解释道:“你想对经销单位提意见,那必须在销售业务上比他们做的更好。” “你想给顾客介绍产品,解释功能,那必须比顾客更懂产品的参数。” 他点了点周苗苗,说道:“你是做销售的,要给工厂、给设计部门,给工程师提意见,那你就得比他们更懂市场。” “所有的销售行为都是以产品为核心,以人为核心的。” “你的目的是要让别人更好地买你的产品,对不对?” “是销售掌握话语权吗?” 周苗苗好像懂了,好像又没敢懂,她迟疑的是李学武把销售放在了核心位置上,这与目前工业普遍存在的情况不同。 计划经济市场,所有的产品都很缺,设计和生产掌握在工厂的手里,拿出来能用,你只能买这一款。 现在李学武给她讲的是,销售驱动生产,销售掌握市场,这观点就很稀奇了。 “因需而就,本就是贸易存在的原理,”李学武说道:“目前的市场格局只是物资不丰沛的不得已而为之。” “你信不信?” 他转头看向周苗苗说道:“用不了二十年,市场就会繁荣起来。” “你说到时候应该是谁说了算?” “我……我不知道——” 周苗苗震惊于李学武的话,她是从来都没有想过,未来二十年会怎么样。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李学武拍了拍她的膝盖,这可比老李的丝滑多了。 “要做品牌服务示范店,除了要示范服务,还要打造品牌,宣传品牌。” 他继续解释道:“除此之外,还要在树立品牌公信力的同时做好其他产品。” “当多种优秀商品支撑起品牌效应的时候,这种优势是会反哺的。” “您的意思是……” 周苗苗被他摸的有些心痒痒,上次跪红了,这是在安抚自己吗? “当你开着红星汽车、用着红星电视机、用红星洗衣机洗衣服,下次想买一台冰箱时,你会选择什么品牌?” 下次……下次…… 下次我能垫个枕头吗?—— 京城的汽车销售网络逐渐铺开,也标志着以津门贸易管理中心为核心,以全国主要大城市办事处为骨架,以各主要联合单位为补充的经销网络初步构成。 相比较于后世层出不穷,神出鬼没的经销手段,目前红星厂能做到的只有这些。 当然了,也要看到红星厂在计划经济时代,就销售这一带着枷锁跳舞的行为有了一种根本上的突破。 仅就线上、线下两种销售模式的设定,就已经甩了其他单位几条街。 在强化自身产品品质的同时,还能积极尝试与消费者进行沟通互动。 不得不说,李学武这一手确实给市场干懵了。 就连职业技术学院的教授们,在开讲经济与市场相关的课程时,也会提到红星厂目前正在做的销售方案。 不过他们是从理论结合实践的角度,进一步剖析这种经济学和营销学原理。 对于周苗苗所读的夜校,课堂上能讲到的内容实在是有限。 罗列堆叠的经济学词汇完全不能解释目前她正在做的工作。 但触类旁通,学好了经济学,就能够拥有自己的思维,去理解这种市场行为。 如果能持续跟随李老师学习,那她在销售管理上的成绩必然未来可期了。 站在周苗苗的视角看李学武在市场营销上的管理和指导是片面的。 因为她即便听李学武强调和解释了目标和原因,她也掌握不了这种营销技能。 站在高楼下看楼上擦玻璃,你能看到俩馒头都算你视力好了,最多也就是模糊不清的肉隐肉现罢了。 如雾里看花一般,学习和掌握是两种境界。 调研结束,周苗苗将自己写的材料交到了李学武这里。 李学武确实认真地看了,对材料中的一些内容和书写手法用红笔做了批示。 等收到彭晓力送回来的材料时,周苗苗承认自己是有些傻眼了的。 看着材料上一片红,知道的是李副主任良苦用心栽培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犯了天条了呢。 圈了这么多红圈,下一步是不是该拉出去斩首了? 在调研的时候她就听见了,李副主任同销售处负责人苟自荣说调研材料一定比他们的申请更提前到领导那。 所以,现在都已经是第三天了,留给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没有用彭晓力提醒,更没有用别人催促,她自己主动加班,熬到半夜把材料重新写了一遍。 再提交到李学武那,心怀忐忑地等了一上午,目瞪狗呆地看着彭晓力把那份材料又送了回来。 这一次上面的红圈依旧是很多,甚至有些地方更用红笔写了修改意见。 怎么办?要急死人了! 材料打回来两遍了,销售处那边什么时候提交申请报告她完全不知道。 所以她的这份调研报告还得改,还得是紧急地改,认真地改。 只要在李学武那里通不过,就得继续改,继续写。 然后……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然后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 直到周苗苗改文件改麻了,不知道改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改了多少次。 她精神恍惚地来到食堂吃饭,却听身边的人说销售处红星汽车(京城)销售分公司成立了。 嗯?成立了……嗯? 周苗苗彻底懵了,我的调研报告还没有提交审核通过呢,你们销售处成立分公司的申请是怎么通过领导审核的?—— “彭秘书,彭秘书——” 从餐厅里出来,正见着彭晓力拎着饭盒往回走。 周苗苗紧追了两步,这才叫住了对方。 “周副主任,您叫我啊?” “快别这么叫我了——” 周苗苗见他这么称呼自己,笑着说道:“叫我周苗苗,或者同志都成。” “就是别再叫我什么副主任了。” “呵呵,大家都这么叫的。” 彭晓力笑着解释道:“您现在是副主任科员,这么称呼也是应该的。” “那是职级,又不是岗位。” 周苗苗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胳膊,示意一起往回走。 她边走边说道:“我现在就是一普通办事员,你这么叫我,太难为情了。” “咱们俩年龄差不多,交个朋友不过分吧?就叫名字吧。”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彭晓力本来就是人尖子,跟了李学武这么长时间,嘴皮子和脑瓜子最是伶俐。 这会儿好像从善如流似的,应了对方的要求,只是心里想什么谁知道。 “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还真有事,调研报告的事。” 周苗苗看着他,问道:“销售处那边已经在办分公司的审批手续了,这事你知道吗?” “知道啊,怎么了?” 彭晓力挑了挑眉毛,说道:“厂报已经刊登了这个消息,你没看吗?” “我哪有时间看啊!” 周苗苗抱怨了一句,随后疑惑地问道:“我这边调研报告都没有改完,他们的申请是怎么通过的?” “不是,我是说……” 她也糊涂了一下,皱眉问道:“销售处的申请是什么时候提交的?” “不知道,也许是上周,也许是上上周吧。” 彭晓力抿着嘴唇抬了抬眉毛,说道:“我这边没跟进这个项目,领导说不用管了。” “我……” 周苗苗彻底懵了,上周?上上周? “今天是周几了?” “周六啊,过懵了?” 彭晓力笑着点了点手表,说道:“九月二十号,周六,明天休息了。” “等会!我的调研报告!” 周苗苗好像刚回过神来,捏着彭晓力的胳膊惊讶道:“我改了三周的时间?” “好像是……是吧?” 彭晓力疑惑地看了看她,随即了然地笑了,道:“不用担心,那次的调研报告领导早就交上去了。” “什么?已经交上去了?” 周苗苗愣住了,茫然地问道:“谁的报告?我的报告?” “不是,是领导自己写的。” 彭晓力笑着看了她一眼,解释道:“跟着领导学做事,慢慢你就习惯了。” “所以……这些天……” 周苗苗愣在了原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从身体里抽走了。 怎么会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呢? “别灰心,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彭晓力理解地宽慰道:“刚开始来他身边工作,很多稿件都是领导自己写。” “我也是一遍一遍地写,一遍一遍地改,改了再写,写了再改,千锤百炼。” 他摊了摊手,说道:“李副主任是个很好的领导,也是一位很好的老师。” “他很有耐心,也很有能力,不会苛责我们,但会帮助和激励我们成长。” “那……我还要写吗?” 周苗苗好像突然失去了信心,听了彭晓力的话,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毕竟那份调研报告已经失去了意义。” “对于领导和业务是这样的,”彭晓力看着她说道:“但对于你来说,你的工作还没有完成。” “所以——” 他扯了扯嘴角,认真地说道:“如果你还想跟着他学习的话,如果你还想有所精进的话……” “继续写吧,直到写到他满意为止。” —— 九月过半,天气都好了起来。 秋高气爽,这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 只要不是直面太阳,温度、湿度、空气质量等等,都很适宜。 九月的你会感觉懒洋洋的。 “不知不觉都第四期了?” 李学武看了看手里的文件,轻笑着在上面签了同意两个字。 坐在办公桌对面的于德才笑着介绍道:“前三期培养的双预案专业技术人才受到了工业口领导的表扬和赞许。” 他点了点文件上关于目前培训班学员所取得成绩和成果介绍的部分。 “目前全国在办的双预案培训班,只有咱们的培训体系最为系统,培训力量最为专业,培训器材最为丰富。” 他自信地点点头,说道:“时间越久,对培训班成果的检验越真实。” “我相信,未来还会有更多的单位把安全管理干部送到咱们这来学习和培训。” 双预案培训班始于六六年年初,当时李学武初任保卫处副处长。 因为其负责了安全生产监督工作,所以拿出了安全生产标准化和双预案安全管理方案。 在当年四月份的地震灾害中,红星厂的安全生产管理模式,以及应对自然灾害的预防和应急手段,得到了上级的肯定。 相关的制度和方案得以在全国推广,李学武本人也获得了当年的劳动模范奖章。 位于红星村的红星训练基地也挂上了几个系统的教育基地的牌子。 正因为这块牌子,全国重点单位,也是各个系统学习双预案和应急管理的先进单位的必选之地。 每年都会组织几期培训班,学员主要来源于红星厂联合单位、系统内兄弟单位以及其他部门推荐的单位。 这些学员将在红星训练场接受为期三个月的脱产学习,毕业后拿着培训班证书,回到原单位就是业务骨干,部门领导者。 关于安全生产标准化,关于双预案建设,关于应急管理体系建设,全国也没有哪家单位比红星厂做的更好了。 尤其是关于安全生产上的投资,红星厂是真正把这项工作当回事了。 虽然李学武现在的工作重点不在这上面了,但保卫组对相关工作也是持续推进的。 保卫组副组长于德才现在负责日常业务工作,其中的一个重点就是安全生产。 时常的,各单位负责人还有被拎来保卫组约谈和警告的。 消防检查不过关、安全生产不合格、预案演练执行不到位等等。 目前红星厂关于安全生产有两个培训班,一个是双预案,另一个就是应急管理。 双预案对应培养安全生产管理人才,应急管理则是对应培养消防和全面安全管理人才。 两个培训班每年能给保卫处带来几万块的收入,你说李学武乐不乐?—— “李副主任,于副主任。” 苟自荣从门外进来,见两人正在谈事情,便打了个招呼。 于德才站起身,笑着招呼道:“苟副主任,正好,我汇报完了。” 他把位置让给了对方,解释道:“领导刚刚还说您要来谈工作的呢。” “我这边不着急——” 苟自荣同于德才在工作上没什么交集,见了面稍显客气。 两人握了握手,又客气了两句,见于德才离开,他便坐到了李学武的对面。 “李副主任,跟您汇报一下近期的汽车销售情况。” “跟我汇报吗?” 李学武笑着打断道:“这项工作应该是同景副主任汇报吧?” “我可不是故意来打扰您的。” 苟自荣笑着解释道:“这是景副主任安排我做的,而且我也觉得很有必要。” “您现在虽然不负责销售业务了,但您是经贸办的领导,我们也愿意听听您的意见和指导。” “好么,你这个理由很强大啊。” 李学武苦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销售工作交出去的,你又给我送回来了。”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这可怪不得我——” 苟自荣笑了笑,见他没有再拒绝的意思,这才摊开笔记开始汇报了起来。 主要有几项内容,都是关于汽车生产和销售的讯息。 首先是红星羚羊正式量产,在试量产过后恢复常规产能。 事实证明,九千块的小吉普是没有500块的摩托车卖得好。 现在摩托车制造厂依旧维持着三班倒的生产模式,可仓库里依旧没有一台摩托车。 每天将近600台的产能依旧无法满足市场的需要,生产多少就会被拉走多少。 反观红星羚羊汽车,市场反馈也很火爆,但销售成绩是相对的。 两班倒,日产能350的标准还是超出了当时设定的销售预期。 那现在市场对红星羚羊吉普车已经饱和了? 并没有,市场需要、生产效率、生产成本等等,这些因素是要综合考虑的。 不能因为市场需要就盲目地增加产能,过犹不及的道理谁都明白。 汽车制造厂现在的产能维持在了日产200台左右,基本上能够满足内贸和外贸的市场需要。 个人可以买摩托车,但买汽车还是查点意思,基本上做不到。 红星羚羊的客户群体99%还是单位。 只要维持住目前的产能,就能同市场需要、客户购买热情,以及更新换代的速度维持在一个科学合理的范围内。 销售绝对不能做成一锤子买卖。 日产200台,年产七万台,这已经是很夸张的数据了,足以吊打全国所有车企。 就在红星羚羊实现量产,并将整车推向全国进行销售的时候,京城汽车厂会议室的灯亮了一夜。 最近一段时间,参加过汽车零部件供应链大会的企业寝食难安。 直到红星厂公布产能的这一刻,他们算是彻底服气了。 各大报纸上连篇累牍的报道,业内和业外人士的口口相传,彻底把红星羚羊叫火了,炒热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销售。 正因为有着京城汽车厂主打产品212的衬托,红星厂的羚羊才会一跃而上。 其实李学武还算淡定的,你看老李,他都要拿着话筒上台喊友商是傻哔了。 当初的你,看我不起,现在的我让你哭唧唧—— 苟自荣在汇报中就提到了,红星羚羊在上市的前半年,京城汽车厂212就已经出现了订购量下滑的情况。 计划生产,你得有计划才能生产啊! 如果各单位上报计划的热情消退,想要等一等红星羚羊,你说订购量有个不下滑吗? 而当红星羚羊的品质在一次次的发布会上被证明以后,市场对其的反馈愈加明显。 相对应的,212的生产计划就出现了明显的退步现象,主要体现在单位采购。 在兵部采购计划中,212依旧保持了稳定的趋势,这与产品定位有关系。 红星厂从未想过要把羚羊卖给兵部,甚至在设计的时候就没考虑兵用。 所以,连与兵部沟通和送检的动作都没有,彻底放弃兵用市场的节奏。 那么,兵部对红星羚羊就真的熟视无睹了吗? 并不是,兵部也很希望用更少的钱,办更多的事。 红星羚羊有几个优势是212无法比拟的,且每一拳都击在了212的软肋上。 价格、舒适、外观、轻量化这些就不说了,关键是销售模式。 212是计划生产,红星羚羊是现产现卖,还是在爆产能的基础上。 兵部要采购200台交通用车,计划提前半年汇报上去,层层审批到生产,再到交付,便已经是两年后了。 如果兵部直接向红星厂下订单呢? 今天下订单,明天就收货。 甚至提前说的话,订单到厂,钱到位,兵部就可以直接安排人来提车了。 你就说快不快? 抛开车身尺寸和质量不谈,你就说快不快! 你说我们的汽车质量比不上212,因为我们造的是民用汽车啊! 红星羚羊是最好的民用吉普汽车! 不接受反驳—— 所以,很诡异的是,苟自荣同李学武汇报,销售处接到了很多兵部订单。 他是懵了的,还以为是李学武帮厂里宣传了。 李学武则以为厂销售处长行市了,敢主动出击撬212的市场了。 所以今天一对账,两人大眼对小眼,看了好一会,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是误伤,京城汽车厂别哭! 苟自荣是销售处的负责人,他能不知道销售方案? 他敢保证,红星厂绝对没有往兵部送一台车,更没有找过任何的关系。 但是,接到的四百多台订单算怎么回事? 我们没挖墙角啊,墙角自己倒过来的! 你以为兵部就下了红星羚羊的采购订单吗? 摩托车,从最小的彗星,到最大的泰山都有订单,连红牛系列载重三轮都有。 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就这么鬼鬼祟祟的,订单到了红星厂的办公桌上。 这些车辆在设计和生产的时候,可没有考虑过要兵用。 所以车身装饰结构塑料用的特别多。 李学武听着苟自荣的介绍,实在不敢想这些汽车在那些汽车兵的手里会被玩成什么样。 太残暴了—— 吉普车、摩托车、特种车辆,开始在全国火热销售。 苟自荣汇报,这几种产品在京城本地卖的很好,跟品牌服务示范店有直接的关系。 不知道哪个混蛋教给销售人员的一句推荐口号:不是212买不起,而是红星羚羊更有性价比。 —— “晚上有事吗?” 从会议室出来,李怀德挑了挑眉毛,笑着对李学武问道:“搓几把啊?” “还玩?我都赢的不好意思了。” 李学武的耳朵不能要了,老李真是啥特么话都省略着说。 但该说不说,人菜瘾大这句话在老李的身上彻底体现了出来。 李学武赢他越多,他越兴奋。 你玩王者农药会喜欢虐小学生吗? “我是很想去捞一笔,但今天真是有事。” 他跟李怀德私下里显得没大没小的,两人相处得很是松弛。 今天早晨车辆研究所送来一台彗星二代来给领导们看看,李学武还骑着摩托车带老李兜了一圈。 你就想想吧,李学武大高个子,大长腿支棱八翘地骑着摩托车,后面驮着一个紧紧搂着他腰的老李。 那画面,哎呀—— 李学武发誓,以后再特么也不骑摩托车了,他都脏了。 你说李学武怕死,他承认,但你要说他是红星厂最怕死的,打死他也不承认。 因为老李比他还怕死呢! 这也就是李学武坏到家了,撺掇着要带他感受一下新产品的质量。 要是别人,李怀德坚决不会上对方的摩托车啊! 他讲话儿啊,开汽车是铁包人,骑摩托车是人包铁啊。 两个人骑着小摩托在办公区转了一圈,楼上围观的那些人都快笑疯了。 他们是万万没想到啊,领导也有这么搞笑的一面。 当然了,两人的行为并没有被职工们嗤笑和贬低。 恰恰相反,大家觉得这样的领导才更鲜活,更是个活着的人。 而不是坐在台上,或者站在人群中间讲话的机器。 老李为啥欣赏李学武? 因为除了李学武,红星厂里再没有一个敢提出带他骑摩托兜风的混蛋了。 他是没把李学武当年轻人,李学武也没拿他当领导,真有种轻松自在的感觉。 所以现在跳舞打牌,他最先想到的便是叫上李学武。 老李爱什么? 三大爱好,喝酒、跳舞、打麻将。 原本每次喝酒他是必叫李学武的,没有李学武他都不喝。 但后来那些人说了,有李学武在酒桌上,他们就不跟他玩了。 没办法,老李迫于无奈,不能玩赖,这才选择雪藏心腹爱将的。 跳舞,李学武不是很喜欢,打麻将就很可以了。 因为跟老李打麻将,就等于去联合银行取钱啊。 能让李学武放弃捡钱的事,并不是要带着一家人回四合院,而是中午一大爷过来找,说是聋老太太快要不行了。 —— “李副主任,您这是要下班了啊?” 周苗苗拿着文件走了进来,见李学武正在换鞋,有些惊讶地问了一句。 “多稀罕啊——” 李学武系好了鞋带,直起身子示意了窗外问道:“你没听见下班铃声啊?” “听见是听见了,只是……” 她将手里的文件放在了办公桌上,笑着解释道:“我这不刚写完嘛,请您批评指正。” “下周再批评吧——” 李学武笑了笑,打量了她一眼,问道:“跟着我干工作,很辛苦吧?” “不辛苦,学到了很多呢。” 周苗苗一身俏丽的工装,双腿交错着站在那,更显身材挺立。 “我知道您是在培养我,我要咁鸡您还来不及呢,哪里能说辛苦。” “如果是真心话,”李学武看着她笑了笑,说道:“我倒是很欣慰了。” 他整理了一下衬衫,捡起椅子上挂着的外套就要穿上。 周苗苗很自然地接了过去,手撑着帮他穿好了外衣。 “刚刚问您的,不是那个意思。” 她用手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微笑着解释道:“听说李主任晚上要开会,我以为您也要参加呢。” 瞧瞧,李学武就说她很有潜力吧! 会说话的人在机关里永远比不会说话的人掌握更多的资源。 “家里有事,怎么?” 李学武随口解释了一句,又看向了周苗苗问道:“李主任没叫你开会?” “我现在哪有资格啊——” 周苗苗翻了个白眼,倒不是对李学武,显得有些幽怨。 “您忘了我在火车上跟您说过的话了?”她扯了扯嘴角,茶里茶气地说道:“李主任吃了晚饭是要跟舞蹈队负责人谈谈心呢。” “我现在多碍眼啊,还是努力工作吧。” “我都忘了问你了,”李学武抬了抬眉毛,拿了桌上的手包问道:“现在谁是舞蹈队的队长啊?” “您绝对想不到——” 周苗苗嘴角一撇,道:“韩露您认识吧?” “嗯嗯,认识,认识。” 李学武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就是跟你很要好的,天天泡在一起的那个?” “领导,您往我伤口上撒盐是吧?” 周苗苗怎么看不出来,他就是故意在逗自己呢。 说他不嫌弃自己吧,她都没有那个自信。 上次在营城,纯粹是鸡缘巧合,李学武喝多了,让她有了可乘之鸡。 要论真格的,李学武真就不缺她这一个。 所以在李学武的面前,她就算是再茶,也会表现出真诚的一面。 这样李学武才不会提防她,嫌弃她。 她倒是不求依靠李学武做靠山,只要能跟着他学习一些本事,在他的那个计划中发挥一些能力就行。 这么真诚,这么下血本了,相信李学武不会亏了她的。 所以工作上认真努力,交往上礼貌客气,一点点八卦和小玩笑只是润滑剂。 —— “你回来了,学武——” 李学武刚进院,便见傻柱已经戴上了孝布,知道聋老太太这是没了。 应了傻柱的招呼,他点点头再往院里走,便见一大爷也扎着孝布。 外院、前院和中院都没有布置,只在后院搭了简单的灵棚。 这大杂院就是这样,住着好多户人家,有个啥事就转不开身了。 幸好聋老太太为人不招人嫌弃和记恨,又是孤寡老人,还有街道的人在场,倒是没有住户说不让停灵的。 初秋的天在太阳西斜之后还是有点凉了,李学武都穿上了薄外套。 后院老太太这屋门和窗子大敞四开着,堂屋正中摆放着灵位和棺椁。 不用想,聋老太太是没什么遗产的,关于后事她早就不用担心了。 无论是易忠海,还是何雨柱,早就跟街道那边做过公证了。 这院里聋老太太算是岁数最大的一个了,这些年送走了不少老人了。 对于身后事,她早就心里有数,怕出现不应该的,街道那边有白纸黑字的遗嘱。 李学武进院时便见一大妈、迪丽雅和何雨水跪在堂屋里棺椁的两边。 屋里还能传来隐隐的哭声,不知道是谁的。 房门外铺了草席,又垫了一层门帘子,一大爷正跪在一角。 李学武走过去恭恭敬敬地跪下,给聋老太太磕了一个。 非亲非故,却是院里老人。 只要他承认自己是这个院里的人,就得认院里的这些邻里关系。 “您节哀——” 李学武起身后,伸手扶了给他磕头还礼的一大爷,轻声悼念了一句。 扶起一大爷,又扶了随后给他磕头还礼的傻柱。 “行啊,有戴孝的,有哭丧的,老太太这辈子算是全和了。” “先前就有些不好了,你一大妈伺候了两天两宿。” 易忠海的声音有些沙哑,中午听着信先知会了李学武一声,便往回赶。 倒不是说跟李学武有什么干系,只因为他不住在这边,每周又要回来。 告诉李学武一声,他可以回来,家里老的小的就甭回来了。 “今儿早晨瞅着还行,喝了小半碗鸡蛋羹,说是想吃饺子了。” 易忠海短着声音擦了擦眼泪,介绍道:“中午你一大妈给包的芹菜馅饺子,吃完了还坐起来说了一会儿子话。” “等中午一过就不行了,我和柱子就赶紧的往回赶,下午两点四十没的。” “行啊,全寿了,您节哀吧。”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了屋里对傻柱说道:“叫一大妈她们出来歇会儿吧,都是咱院里的人,没必要。” 这年月,老讲儿多,又避讳着,半个红事白事都得小心谨慎的。 孝子贤孙蹲灵棚,哭丧答礼这些事算风光。 可聋老太太生前没在意这个,没了也没必要弄这些。 李学武开了口,主要是一大妈身体本就不好,迪丽雅又要带孩子,这香烛纸灰的闹腾着势必要上火。 一大妈是傻柱和迪丽雅搀扶出来的,哭是真的哭了,毕竟伺候了好多年了。 雨水头戴着白花一身孝的还跪在里面,算是送老太太最后一程。 看她哭的梨花带雨的,李学武是没印象老太太对她如何照顾。 如何肯到清秋日,已带斜阳又带蝉。 第608章 还不得遭天谴啊! “学武回来了,”刘海中拎了两条板凳从家里出来,见着李学武打了声招呼。 “孩子们没带回来吧?” “没,和我妈,我们娘俩回来的。” 李学武嘴里应着,刚要上前接他一把,傻柱离的近,伸手帮了忙。 “坐一会儿,歇歇脚。” 刘海中回头看了一眼家里,见老三也出来了,便支使道:“烧两壶开水去。” “哎——” 刘光福倒是很痛快,放下刚刚拎出来的两条板凳,又脚不沾地地烧炉子去了。 易忠海撑着身子挪到了凳子边上坐下,捶了捶腿,示意李学武也坐。 李学武守礼,等刘海中坐了,这才捡了方板凳坐下。 瞧见大脸猫跟月亮门那躲躲闪闪的,便招了招手。 “今儿停一晚上,明天早晨发送。” 易忠海同李学武几人念叨着,说了些聋老太太的后事安排。 这么一会儿工夫,前院三大爷闫富贵和老七等人也走了进来。 同样是依照刚刚李学武那样的祭奠方式,磕头的磕头,鞠躬的鞠躬。 因着一大妈和迪丽雅走了,灵堂里只有雨水哭着丧,傻柱跪在门口还礼。 易忠海在闫富贵过来鞠躬的时候往前要还礼,被对方给托住了胳膊。 就这个事,甭管平时是什么身份,但到了白事上,只有主家和吊唁两个。 易忠海和傻柱披麻戴孝,那就得跪着还礼,来吊唁的当然也不能为难他们。 虽然说有着聋老太太的房子在这搁着,但住在这个院里的人心里都清楚,一大妈这么多年是怎么伺候老太太的。 “中了,中了,甭哭了。” 老七在灵堂前磕了头,忙伸手扶了磕头还礼的傻柱一把,还对着灵堂里的何雨水说了一句,这才往众人这边来了。 “这是刚下班啊?” “可不是嘛——” 老七掏出兜里的烟,想要给众人散,却是被傻柱按了一下手,一支烟递了过来。 他也没甚在意,接了傻柱的烟,由着对方帮忙点了,就坐在了李学武的身边。 “跟三大爷我们前后脚进的院。” “早晨那会儿不还挺好的嘛。” 闫富贵接过话茬儿,看向一大爷说道:“柱子从后院出来的时候我还问了一嘴,说是还唠了两句。” “油尽灯枯了,熬了最后一点心血。” 傻柱手里捏着烟,给众人又散了一圈,嘴里答道:“晌午那会儿应该就是回光返照。” 这都是心知肚明的,不然傻柱也不能请假,就上了半天班。 易忠海现在是厂里安全生产标准化推进工作小组的成员,没在车间了。 当然了,也不是办公室,还是工人的身份,是以专业技术参与该项工作。 工作组的业务比较多,指导和帮助各车间完成安全生产标准化建设。 他请假比傻柱困难,是在厂里等到傻柱的信儿,这才往回赶的。 “行啊,我挺知足了——” 易忠海长叹了一口气,沙哑着声音说道:“没遭罪,没受累,算是福寿了。” “可不是嘛,有福之人啊。” 闫富贵耳朵上夹着香烟,双手抱着左腿的膝盖,点点头附和道:“真要是瘫在床上,甭说伺候了,她自己也难受。” “刚强一辈子了——” 傻柱蹲在地上掏了掏兜里,想要抽烟,掏出来的却只剩下空烟盒。 李学武将兜里的大半盒烟扔了过去,他一把接住,叼了一支在嘴里。 点燃了以后想要再扔回来,却见李学武摆了摆手,便也就揣进了兜里。 “最难开口的便是求人,临终的时候还说只亏欠一大爷和一大妈。” “亏欠啥,我都没想着亏欠。” 易忠海声音低沉地说道:“这么多年了,不是亲妈也算是亲妈了。” ----------------- 大脸猫好像有点害怕这边的气氛,瞧见武叔招手,好一会儿才挪了过来。 “武叔——” “鸡都喂完了?” 李学武打量了一眼依偎着自己站着的胖小子,揉了揉他的大脑袋。 棒梗眼睛偷偷瞧着灵堂里的火烛和棺椁,脸上难掩好奇和肃穆。 “知道我屋里茶叶放哪了吧?” 李学武见他只点头,不说话,便将他的脑袋拧了个方向,示意了对面家里。 “挑你能搬动的椅子和板凳搬过来,再帮我把茶叶和茶几下面的烟拿过来。” 大脸猫被他支使着也有了稍许的胆量,噔噔噔地跑去了对面。 这会儿前后院的几个小子搬了张八仙桌过来,迪丽雅则是拿了些茶杯和饭碗。 大院里没那么多讲究,就算是喝茶,人多了也只能用饭碗将就。 这还得说李学武拿了自己家的茶叶出来,不然众人只能喝热水。 倒也不是一大爷和傻柱没有准备,只是白事临了了,没有那么多的人手帮忙。 尤其是这会儿赶上下班了,前后院,左右的邻居们都回来了。 到家收拾收拾,赶在晚饭前是要来这边祭奠一下的。 甭管是不是亲戚,平时有没有来往,今天他们不来,明天他们家有事,别人也不会去的。 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傻柱和一大爷又重新跪了回去。 迪丽雅在这边忙活着,一大妈擦着眼泪,也从家里回了灵堂这边。 院里人来了几拨,均是磕了头。 有心的拎着几刀纸钱,没那个意思的往这边祭奠一番,再同一大爷和傻柱说几句便转身回去了。 大脸猫倒是听话,这会儿吭哧吭哧地从李学武家里搬了几条凳子出来。 跑回去,再出来,怀里抱着一盒茶叶,一条香烟。 李学武接了香烟,拆了一盒扔在了八仙桌上,剩下的顺手就丢给了傻柱。 而茶叶,他则是叫棒梗递给了拎着大烧水壶出来的刘光福。 “光福,多搁点茶叶啊!” 闫富贵见刘光福接了茶叶桶有些不好意思往大水壶里点,便招呼了一句。 众人看了他一眼,眼里尽是鄙夷。 只是院里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拿了茶叶的李学武又不差这个,所以没人说他什么。 再一个,这是白事,稍有一点口角都对不起自己的年龄。 所以,耳朵听了他说话,大家也都只当他是在放屁。 刘光福自打回来以后,眼瞧见的话少了,他爹支使他也只是应一声就去干。 话少了不代表人傻了,心眼还是活泛的很。 三大爷说话,他听了等于没听。 那么大一烧水壶,该搁多少茶叶他心里有数,总不能逮着了死劲糟践。 这茶叶是对面的,不是冤家的。 再一个,李学武就在这坐着呢,他能上了三大爷的道? 搁多了,李学武是不在意,但心里咋想,他可不知道。 到时候是怨三大爷啊,还是怨他啊? 三大爷没溜,他不能没脑子啊。 大烧水壶泡开了茶叶,他拎着给桌上的茶碗和饭碗里都倒上了茶水。 一大爷和傻柱都在那跪着答理呢,没有主家招呼,众人想喝茶的就自便了。 刘海中经过了去年那件事,又遭遇了儿子们长大后的变故,也明白了不少。 这会儿没像闫富贵那般坐着看热闹,而是站在了一大爷身边,充当忙活人。 有带着刀纸来的,他知会着放在哪,有院里和街道邻居们来的,他招呼着爷们往桌子这边来喝茶。 在来人祭奠、磕头还礼的时候,他又要充当答应人,给灵堂里的孝女提醒,顺手还得扶一下一大爷和傻柱。 因为有爷们来了,傻柱还得起来点烟,一大爷还得客气。 ----------------- 没有吹吹打打,没有哀乐鞭炮,更没有饭食招待,只有大家拼凑出来的桌椅板凳,以及一碗热茶。 不过来祭奠的人都很理解,这毕竟不是谁家的老人。 能来的,也都是凭着一份心意。 傻柱和一大爷没有准备饭食,可也没有收礼钱,做到哪一步都不会招人讲究。 坐在灵堂前的院里,头顶是下午就拉好的200瓦灯泡,爷们喝喝茶,抽抽烟,说说闲话,有来的,也有走的。 抽空,赶着灵堂前没来人了,李学武拍了拍大脸猫的后背,道:“走吧,爷们儿,给老太太磕个头去。” 大脸猫惊讶又懵懂地抬起头看了看他,想说他妈和他奶奶一会儿就来。 但出于对武叔的信任和尊重,这会儿一句话没说,只按照武叔教的做了。 李学武揽着他的肩膀,带着他来到了灵堂前面。 这一刻,院里人都安静了下来,看向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目光里神色各异。 李学武带着棒梗,一步一步地教他怎么拱手,怎么磕头,怎么行礼。 一大爷和傻柱也郑重地把礼数做了个全,一步不差,包括最后的敬烟。 棒梗还没理解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也不懂这些礼数都代表了什么。 只是武叔教给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认认真真,恭恭敬敬。 武叔叫他磕了三个头,他很实诚地绑绑绑磕了三个。 武叔叫他起身先去扶一大爷,再去扶傻叔,说请节哀,他也一一地照做了。 最后是在武叔的提醒下,双手接了傻叔敬过来的香烟,这才跟着武叔回了茶桌这边。 懵懂的他还没弄清楚,为啥大人们看向他的目光和之前不一样了。 再回头见到母亲就站在不远处,看向他的目光里满是欣慰,他才觉得这么做是对的,是正确的。 ----------------- 磕头行礼以前他是个孩子,磕头行礼以后他就是个大人了。 此刻的棒梗只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学到了一些大人的做事方式。 至于母亲眼里的欣慰代表了什么,他还没有弄清楚。 秦淮茹是清楚的,她和婆婆进到后院来的时候,便见着李学武教着儿子行礼。 那一刻,她彻底愣住了。 就连一贯多嘴多舌,蛮横不讲理的婆婆都愣在了那里没言声。 这样的言传身教无论是婆婆,还是她,都无法亲自教导和示范。 但恰恰是顶门立户,贾家唯一一个男丁需要学习的规矩。 什么叫成人,什么叫承认。 只有你做事有规矩,做人才会被承认。 你想得到与大人一般的礼遇和对待,那就要做大人应该做的事,守大人应该守的规矩。 你不能指望一个成年人同撒尿和泥的小孩子去办事。 你也不能要求一个孩子去承诺大人应该承担的责任。 所以,当李学武教给棒梗去帮忙做事,以成年人的礼仪祭奠亡人的时候,院里人都看出了他的目的。 再看向棒梗的眼神里,自然要以慎重和尊重来对待了。 这恰恰是秦淮茹和贾张氏需要的情绪价值,她们迫切地渴望家里的顶梁柱支棱起来,支撑起这个家。 男人只有在事情上面才能显露出最权威的一面。 有些事是女人做不了,也做不到的。 但凡棒梗有亲爹,哪怕有亲叔叔,这样的教导也不会缺失。 缺失了会怎样? 人家会瞧不起他,成长过程中难免要受到一些歧视,影响了他的人生观。 所以,贾张氏和秦淮茹静静地站在院门口,感激地看着李学武教给棒梗。 这一刻,秦淮茹只觉得自己为李学武做什么都值得了。 贾张氏也这么觉得,自打儿子没了以后,她像是防贼一般地盯着儿媳妇儿,这一刻终究是释然了,太有成就感了。 防了那么多的舔狗,终于等到了一个有良心的色狼,真是不枉费她那么辛苦。 自打秦淮茹当了干部以后,家里的条件好了,生活好了,总有人踅摸着给介绍对象。 好的赖的一大堆,瞧不出秦淮茹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只是有人介绍了,秦淮茹也会去相看,也会去见个面。 此前她还真就没那个心思挡着了,反正棒梗也大了,再将就几年也该成家立业了。 这个时候秦淮茹就算是找,也不会亏了她,亏了棒梗。 至于说李学武,就连她这个没见识的老婆子都知道,那是高枝,高不可攀。 秦淮茹算是下手狠,下手早,再有她的支持和鼓励,这才有的今天。 再多想?还不得遭天谴啊! 所以说,秦淮茹想离了李学武找个正经的男人过日子,她没有意见。 但这一会儿她想通了,脑瓜子嗡的一下子,也精明了。 秦淮茹就算是找了男人,能有李学武这么照顾棒梗? 后爹就算再好,能得到已经是半大小子的棒梗尊重? 她虽然不懂什么叫叛逆期,但她知道半大小子不服老子。 现在的棒梗连她和秦淮茹的话都不听了,还能听后爹的管教? 就站在门口看着李学武教棒梗的这一会儿,她的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回想起李学武教给棒梗的一些事,想着棒梗在李学武跟前儿学到的本事。 再想想棒梗多么听李学武的话,以后又能得到李学武多少照顾和教导。 这一刻,贾张氏目光撇向身边的秦淮茹,心里暗暗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想找别的男人? 死了这条心吧! 你就算是找到合适的,我也给你搅和黄了! 你只能是李学武的! 就算李学武不找你,你也得空着,只有你空着,李学武才会管棒梗。 嘿!你就说贾张氏是聪明还是糊涂吧,只能说时而聪明,时而糊涂。 这样的奇葩逻辑思维也只有她才能想的出来了。 ----------------- 女人在行礼祭奠的时候,拱手的姿势和跪拜的姿势是与男人不同的。 有一会儿是院里和街道的爷们儿一起来祭奠,有一会儿是院里的妇女们一起来祭奠。 绝对没有男人和女人一起来祭奠的。 家里只有爷们来的,就是爷们带着烧纸,家里爷们和妇女都来的,那就是妇女带着烧纸。 家里有长辈的,一般都是婆婆来,年轻姑娘和媳妇儿不会来,或者由着母亲、婆婆领着来。 具体什么说道李学武也不懂,可能跟去世的是老太太有关系,也有可能跟妇女们掌家管钱有关系。 像是贾张氏和秦淮茹,便是一前一后跪在台阶下面行了礼,答礼的则是一大妈和迪丽雅,以及何雨水。 一大爷和傻柱退在了一边。 从这往后,基本上就没有爷们了,都是妇女们以家庭为单位,一伙一伙地来。 而一大妈三人则成了答礼的主力。 院里的爷们坐在茶桌这边,没有一个不说一大爷和傻柱仁义的。 就冲这份孝敬,就冲这份诚心,也得在心里和嘴上赞几句的。 尤其是在心意上,更是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这个时候的孝布可没有后世白事那么铺张,只主家顶了就算。 一大爷和傻柱商量着,把老太太留下来的钱除了用于后事,单拿出一部分置办了孝布。 当然不是来祭奠的就都给,而是家里生了孩子的,每家给了一份。 孝布能做什么用? 给孩子做尿布,也就是尿裓子,纯棉布,垫着舒服,吸水性也好。 老讲儿,过世的老人年岁越大,孝布所代表的福分越足,给孩子用了越好。 聋老太太具体多少寿李学武没问,但少了说也得有七十多了,算高寿了。 所以这孝布算是聋老太太留给院里人的一份心意,都给了小孩子们。 来祭奠的闫解放得了一份。 葛淑琴没来,一是孩子还小,二是不想让婆婆难堪,她也没心思让外人看笑话。 侯庆华绝对不会叫着她一起来的,她单独来了准要叫院里人说婆媳关系。 所以干脆不来,只让闫解放多买了两刀纸,她生孩子的时候,聋老太太是送了礼钱的。 李家这边是李学武的奶奶,带着刘茵,领着赵雅芳、和李雪一起来的。 姬毓秀不能来,没结婚,来了要被笑话,也没那个亲故。 倒座房回收站那边是各自来的,沈国栋没有看热闹,主动答应明早会叫人来帮忙出殡。 该出人的出人,该出车的出车。 李学武的大姥跟这边坐了一会便起身要回去了,他是不耐这个的,毕竟岁数大了。 “差不多了,收拾收拾吃饭吧。” 他招呼了一大爷和傻柱两人,又对着刘海中和闫富贵等人招呼道:“走吧走吧,白菜炖豆腐,前院吃一口去。” “晚上诸位多帮忙,多辛苦。” 倒座房跟聋老太太没关系,回收站也没有,为啥要招呼众人吃饭,又为啥要借着吃饭请众人晚上帮忙守夜呢? 这算是一份心意,也是为了沈国栋。 沈国栋忙前忙后的,出人出车,既是一个院的,也是响应街道的号召。 不仅仅是聋老太太,这街道上孤寡老人有个万一的,不等街道招呼,他便要带着人过去帮忙。 只这么做了,不求回报,也不求奖励,但都被街坊邻居和街道看在了眼里。 为啥是一个破落户,一个收破烂的能被组织考察和看重,关键就在这里。 这顿饭回收站和倒座房供应的起,要这个名声,也是照顾一大爷和傻柱。 傻柱一家人都在倒座房生活,现在有事了,自然要伸把手。 就像大姥说的那样,白菜炖豆腐,没啥好菜,但应了今天白事的意义。 吃了这顿饭,那今天晚上和明天早晨就多辛苦,多帮忙。 正赶上今天是周六,明天是周日。 还坐在这里的,要么是年轻小伙子,要么是各家的爷们。 能出力的,想尽力的,应着大姥的招呼便跟着往前院走了。 没能力的,也不想尽力的,顺着招呼也往前走,半路上回家也好,出院门也好,就都明白咋回事了。 你要吃了这顿饭,晚上和明天见不着你的人,那你在这条街上算是完了。 你家有事情了,要是有一个去的! ----------------- “学武你先去吃吧,别在这候着了——” 傻柱丢了手里的烟头,见众人往外走,李学武还在那坐着,便招呼了一声。 李学武却是摆了摆手,道:“赶紧去招呼前院的人吧,我晚点再吃。” 他示意了灵堂里,提醒道:“去扶一大妈。” 见迪丽雅搀扶着一大妈出来,傻柱赶紧去搀扶。 老太太没了,一大妈哭的最厉害。 “晚上没啥事了,吃了饭就甭过来了。” 李学武给一大妈和迪丽雅交代着,又点了迪丽雅提醒道:“尤其是你,还得照顾着孩子呢,尽了孝心就得了。” 傻柱也是劝着一大妈,问了雨水,见妹子说要留着守灵,便先往前院去了。 后院这一会儿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二大爷和刘光福被叫着去了前院吃饭,临走前刘光福知会了母亲等着端回来,所以二大妈只在屋里坐着听匣子音。 灵堂两边的住户家里都亮着灯,男人们往前院去吃饭了,家里女人和孩子们也都开了饭桌。 李学武家里也亮着灯,不过没有人。 静,只是相对的静,白事不能耽误了过日子,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生活。 “我陪着你——” 大脸猫打量了周围一眼,看着坐在那的武叔认真地点点头。 李学武瞅了瞅他,轻笑着揉了揉他的大脑袋,示意了茶桌叫他收拾。 大脸猫在李学武这可听话,让干啥就干啥,捡了刚刚众人喝剩下的茶碗和饭碗倒了茶水,抱着往炉子跟前来了。 李学武从家里找了个脸盆盛了,从炉子上拎了个没加茶叶的热水壶,用热水烫了烫杯子。 又从水桶里舀了凉水兑了,叫棒梗刷茶杯茶碗,大脸猫撸胳膊挽袖子的很是卖力气。 李学武迈步进了灵堂,换了即将熄灭的蜡烛和香火,在泥盆里烧了一刀纸。 “出来坐一会儿吧,跪一下午了。” 看着一身白孝,低头跪坐在那的何雨水,他招呼了一声。 雨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理了耳边散落的头发,没说什么,扶着棺椁下面的板凳站了起来了。 也许是跪坐的时间长了,膝盖有些僵硬,缓了好一会才站稳了。 李学武是狠心的,怕被沾上,愣是等在门口,没有上前搀扶。 两人一前一后地从灵堂里走出来,棒梗抬起头瞧了一眼,又好像躲了什么似的挪了身子背对着他们。 对于“差点”做了他媳妇,又“差点”被他刀了的雨水姨,棒梗难免的有点心虚。 李学武指了茶桌边上让雨水坐了,又去棒梗那拿了半干不净的茶杯,从茶水壶里倒了杯热茶端给她。 雨水抬起头瞅了这个狠心又暖心的能臭男人一眼,这才伸手接了过去。 “棒梗?咋不去前院吃饭?” “还不饿,”棒梗头也不抬地继续洗着茶碗,嘴里回道:“我等武叔一起。” 他听见雨水姨的搭话,心里满是不情愿的,他不太想跟她说话。 毕竟两人“差点”成了那种关系,现在十二岁的他心里有点别扭。 我不想娶你啊!你也别主动来搭扰我! 你这么主动,我又这么帅气,还有前几天傻叔的安排,咱们可别传绯闻啊! 你倒是无所谓了,得到我就是老牛吃嫩草,我还要顾忌名声呢! 所以!能不能别问我了! 雨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更不知道棒梗心里在想什么。 问一句棒梗,也只是想打破这种尴尬,当她和李学武独自在一起的时候。 面对大脸猫的别扭和不耐,她只当是小孩子的古怪性格。 从未想过这个小男孩曾经想刀了她。 “谁支使你干这个的?” 雨水打量着干活的胖小子,微微笑着,逗他道:“辛不辛苦,累不累?” “不累,我自己愿意干的。” 棒梗哪里会刷碗,只用小手塞进茶杯里转一圈,再用温水涮一涮,就算齐活。 这会儿听着绯闻女友的多嘴问题,他想也不想地回答道:“我现在主动帮忙干活,等哪天我奶奶死了,也有人帮我。” “咳——咳咳——” 雨水一口茶水没喷出去,全呛在了嗓子眼里,差点没呛过去。 她使劲捶了捶胸口,这才算是缓过气来,眼泪和鼻子都呛出茶水味了。 “咳咳——” 雨水清了清嗓子,暼了李学武一眼,嗔问道:“你教给他的?” 但见李学武嘴角一撇,也是满眼惊讶和好笑地看着大脸猫,她就知道不是他。 “你可真是你奶奶的好孙子啊!” ----------------- 李学武从前院吃了晚饭后,便来了后院。 守灵的人比吃饭前喝茶的少了不少。 毕竟有不愿意这个的,所以没去吃饭。 也有吃了饭的被一大爷和傻柱安排着明天早晨帮忙,便回家休息了。 一大爷和傻柱在灵堂里坐了,茶桌被挪到了灵堂门口,不耽误众人喝茶聊天。 李学武从家里翻找出半袋瓜子,也不知道皮条了没有,扔在桌子上给众人闲磕打牙。 茶桌跟前烧着火炉子,九月下旬的天气真是有点凉了。 这么一会儿八仙桌上都打了露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潮的原因。 要真是这样,这几天应该会有雨了。 守灵最是熬人,尤其是后半夜,人多还好一些,人少了心里压力相当大。 上岁数的一般熬不住,三大爷吃饭的时候就提前说了,只守上半夜,众人也没跟他计较。 就他那个脑血管啊,就算这口饭让他吃了,傻柱也不敢让他守灵的。 吃完饭那会儿傻柱已经说了不用他,可他依旧还是来了。 他是觉得不好意思,但傻柱是真心的。 真心没想着让他来,很怕聋老太太一个想不开,再把他带走了,可热闹子了。 “这老太太也真是,嘿!” 刘海中喝了一口茶水,看着火炉子边上坐着的自家老三和棒梗。 他微微摇头念叨着:“年轻的和小的,真没有嫌乎她的。” “棒梗收拾的茶碗吧?” 傻柱抱着膝盖坐在灵堂里,越过堂屋门看着棒梗说道:“好小子啊,等忙完了,叔给你买糖吃。” “算了吧!你的糖我可不敢吃——” 棒梗伸手捏了木条塞进火炉子里,嘴角撇了撇,心里的话没说出来。 逗他的傻柱也收住了嘴,一脸的无奈和气恼。 这臭孩子,怎么还记仇了呢。 还有,我妹子就这么拿不出手,至于的让你这么嫌弃? 众人也不知道咋回事,只是觉得很奇怪,一贯能逗孩子的傻柱怎么叫棒梗给怼回去了? 唯独被傻柱偷偷瞪了一眼的李学武知道咋回事,笑着轻轻踢了大脸猫一脚。 棒梗没在意地挪了挪屁股,继续看着火炉子。 刚刚换班,往前院吃饭的时候,他就跟着李学武来着。 路过家门口没见着母亲和奶奶叫他,更觉得自己是大人了。 只是在前院吃饭,他不得不跟雨水姨一桌,因为没吃饭的就剩他们仨了。 桌上雨水姨老是偷看他,嘴角还带着笑,他很怀疑雨水姨对自己是图谋不轨。 出门在外,男孩子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吃完了晚饭,他晃悠着跟在武叔的后面,没有了雨水姨的盯着,他自在了许多。 尤其是这会儿,听着众人的夸奖,真是高兴,心里想着,我都这么优秀了,等我奶奶死了,你们一定会来帮忙吧? ----------------- “光福现在可以了,”闫富贵瞅了眼不言声的小子,笑着问道:“在缝纫社没少挣吧?” “还行吧——” 刘光福听着三大爷问了,站起身拎着烧水壶给暖瓶里续热水。 他知道三大爷是啥意思,只是心眼子多的他也清楚,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闫富贵却是没想过要放过他,笑呵呵地夸奖道:“可不止听一个人说了!” 他对二大爷讲道:“你家光福有能耐啊,他一个人能顶仨妇女的工作量。” “嗨,赶着年轻,就这么点能耐。” 刘海中最是矛盾这一点,不愿意听人提起,又自豪儿子能赚钱养家。 矛盾就在于这赚钱的能力是从监所里学来的,夸也不是,不夸也不是。 听别人夸总有被嘲讽的感觉,赚了钱也总觉得不好意思说出去。 闫富贵就是这个意思,他是不想刘光福把自己儿子比下去。 虽然那是个逆子,现在连家都不回的逆子。 “有个手艺总比没手艺强,”他看着刘光福说道:“这比我们上班挣工资强多了,一个月得有五六十吧?” “呵呵——” 刘光福轻笑一声,说道:“您从哪听来的,我还能有您挣得多啊?” 这么说着,他又蹲在了棒梗身边,一副你问废话,我回答废话的样子。 闫富贵撇了撇脑袋,道:“我们那都是固定的工资,哪比得上缝纫社啊。” “你这是请假了?能休几天啊?” “这两天。” “啥时候上班啊?” “过两天。” “有对象了吗?” “正找呢。” “你们缝纫社在哪接活啊?” “在外面。” “你在缝纫社都做什么啊?” “做工作,有时候也坐庄。” “存下钱了吧?” “没多少。” “哎呦,你得存钱啊,不然到老了怎能办。” “像您一样到处问……” …… ----------------- “兔崽子,咋说话呢!” 刘海中心里大喊着爽死了,嘴上却是不满地训了一句儿子。 他转头看向要被气死了的闫富贵,换上了笑呵呵的表情,道:“我都不知道他现在干啥呢,问了也不说。” “我听说你家解放现在可以啊?” “嗨,凑活事儿吧——” 闫富贵长出了一口气,刚刚刘光福的话差点把他给噎死。 眼睛一花,都看见聋老太太了。 “饿不死,也发不了家。” 他喝了一口热茶,装模作样地说道:“我现在是管不了他了,也没能耐管。” “家里还有两个小的呢,眼瞅着就起来了,书读不成了就得找工作。” 说到这的时候,他眼睛瞥了李学武的方向,见李副主任没搭理他,心里怪没滋味的。 都一个院的,真是不讲情面。 “找工作是一关,结婚又是一关。” 闫富贵放下茶杯,叹着气,说道:“没有工作找不着对象,找着对象还要房子,没有房子结不了婚。” “我现在啊,是关关难过啊。” 他用手背碰了碰二大爷,道:“红星厂成立了新的学校,我们就被甩下来了。” “我是被划归到东城三十七小了,也就是以前的红星小学。” “呦!您这样的都被甩下来了啊!” 傻柱跟门里故作惊讶地问道:“那教师资格筛选的条件也太严格了吧?” “啧——” 闫富贵刚刚撂下刘光福,这会儿又被傻柱戳的肺管子疼。 他自己找补道:“你当我是跟谁争啊,厂里是在全市招录优秀教师!” “那还真是可惜了了——” 傻柱扒着门槛子,看着三大爷啧啧出声,惋惜地问道:“那您现在是归市里管了,跟红星厂就没有关系了?” “唉,可不就是嘛——” 闫富贵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本来是很有信心的,可时运不济啊!” “我的教学能力你们是知道的啊!” 他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中认真地强调道:“你们瞅瞅棒梗,现在我教的都考上中学了。” 棒梗被点名,倏地抬起头,看着三大爷无奈道:“咱爷俩就别互相伤害了吧?” “哈哈哈——” 一听众人大笑,闫富贵急了,他瞪棒梗道:“嘶!你这孩子哎!要没有我,你能考上中学吗?” “嗯嗯,没错,我也糊涂着呢!” 棒梗蹲在那撇着嘴,忿忿不平地说道:“我都跟您学了,竟然还能上中学!真是邪了门了!” “哈哈哈——” 傻柱笑的鼻涕都出来了,趴在门槛子上傻乐。 闫富贵气的直瞪眼睛,目光扫过李学武,嘴角一撇道:“我说时运不济。不是我教学能力不行,是没遇着好人。” “唉,也怪我当初没心眼。” 他看向灵堂里的傻柱说道:“就你相中的那个冉老师,人家现在是红星小学校长!” “你就说,你就说当初我为了你做的那些事,人家能不记恨我?” “嘿!三大爷,您是真会扒瞎啊!” 傻柱正乐着呢,没想到屎盆子扣自己脑门子上,气的嚷道:“我都还没找您算这笔账呢,您倒是埋怨上我了!” “您当初要没坑我的礼物,好好给我介绍对象呢,能有今天吗?” “就你——” 闫富贵一撇嘴,满眼瞧不上傻柱的模样,哼声道:“人家是小学校长,文化人,能喜欢上你?” “嘿!就冲您刚才这几句话嘿,”傻柱手指点了点三大爷,道:“我就觉得您选不上是必然的!” “而且啊,我也特为您惋惜。” 他故意气着对方说道:“你就说吧,当初红星小学不咋地的时候,您蹦高高儿往市里调,却调不进去。” “现在红星厂的福利待遇刚刚好起来,嘿!您这划到市里了。” “哈哈哈——” “呦!三大爷!您这是怎么了!” “别动!我好像看见老太太了!” 第609章 时间过的真快 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出现前,聋老太太的灵柩被抬上了汽车。 十分难得的是,这年月白事可少有能用到汽车的。 街道刘副主任来送别,同沈国栋很是亲切地握了握手,表达了感谢。 大院里的邻居,胡同里的街坊,或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或是抱着送别的心。 他们站在胡同两边,看着回收站的两台汽车把白事送走了。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可惜的是,聋老太太没有亲戚,胡同两边看热闹的人已经谈论起了这份排场。 有言说回收站假仗义,图名求份,也有人言说回收站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后一种说辞无非是猜测聋老太太留下了多少遗产,被易忠海和傻柱瓜分。 还有人感慨,这两人总算是没丧良心,还知道帮聋老太太攒出这等风光。 人心叵测,流言伤人。 真去听这些议论,真去想这些苛责,那日子就别过了,人生也别活了。 有心的看着傻柱摔了烧纸的泥瓦盆,扛起了招魂幡,这嘴也就止住了。 灵车缓缓地从胡同往外走,戴孝的缓缓地跟在车后。 很舍得地,刘光福等几个帮忙的小子在路边点燃了鞭炮。 噼啪声震耳欲聋,人们或惊或笑地躲开了,颇有几分黑色幽默。 这是聋老太太送给街坊邻居们最后的热闹,此后这条胡同里再没有耳背爱打岔的老太太了。 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 魂归故里,化作一抔黄土,人生便是如此了结。 因为只有两台车,跟着去的人有限。 除了一大爷和傻柱一家,就只有沈国栋等几个忙活人了。 初秋的晨露打在脸上,让人有一种别样的寒冷,颤栗。 而当红日初升,新的一天又要开始。 阳光洒在散去的人群脸上,烟火气从各处大院里飘散出来,议论声随人聚、随人散,不禁让人恍惚,原来身在人世间。 —— “你昨晚守到几点啊?” 于丽打量了一眼李学武,见他眼睛里还有些许困意。 她有些心疼地埋怨道:“不是让你早点休息的吗?” “我没怎么守,坐了一会儿就回屋看书了。” 李学武打了一个哈欠,咂么咂么嘴角,回答道:“不到十点钟我就睡了。” “就是早起有点困,晌午再睡吧。” “一会儿去俱乐部吗?” 于丽跟在他身后进了大院,提醒道:“早晨喝点粥,去去胃火。” “嗯,一会儿再说吧。” 李学武精神头有点不足,尤其是早晨这会儿的阳光一晒,更是困意上涌。 他又打了一个哈欠,站在垂花门往里瞧了瞧,各家各户收拾了门前撒落的白纸钱,清除了聋老太太留在这里的最后一丝痕迹。 本来就是一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没有后人惦记,更不值得邻居们惦记。 恐怕这院里的人绝大多数都如李学武一样,连老太太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 就算是看了那灵牌灵位,上面的名字也与印象中的老太太对不上号。 不消多说,且等三天,这院里便再没有人说起关于她的事了。 母亲刘茵从家里出来,李学武叫了她往倒座房来吃早饭。 刘茵却回应早饭吃完了,叮嘱儿子别直接回家,便往后院帮他收拾屋子去了。 聋老太太的白事,是一大爷和傻柱两家操办的,所用器具也都从两家出。 但这样的事情,仅两家所用根本应付不过来。 板凳茶碗且不说,烟、茶二字总落不下,还有半夜来屋里上厕所的。 李学武的半盒茶叶不知道被谁顺走了,扔给傻柱的那条香烟也没了影踪。 昨晚有守夜的顶不住,跑他这屋里来对付了半宿,糟践的埋了吧汰。 只是这些人还有点脑子,没人敢动屋里的东西,否则真就丢死个人了。 应付这些人和这些事,李学武还不能恼,只这会儿了,收拾干净当啥也不知道。 母亲是个爱干净的,看不得他屋里脏乱,也怕下周顾宁回来了要嫌弃。 在刘茵的心里,儿子儿媳妇儿带着孩子每周回来住,完全是为了将就她,为了不让她想家。 真要在她想来,这后院的房子收拾的再妥当,还能有洋房住着舒坦啊? 自己的儿子无所谓了,但不能委屈了儿媳妇儿,更不能再让儿媳妇儿心里不舒服。 老人对儿女总有一份亏欠似的爱,年轻的时候觉得给孩子们的少了,人老了又怕给儿女添麻烦。 便是这份浓浓的爱,才让中华文明以家庭为纽带,传承了五千年之久。 西方宗教总强调爱自己,爱世人,一份太自私直白,一份太惺惺作态。 国人恰恰相反,更追求朴实和直接。 爱我应该爱的人,爱我爱的人,也爱爱我的人。 但这种爱不会说在嘴上,更不会付诸于文字笔端。 信来信往多是牵挂,一言一语皆是白话。 想对你表达的爱已经在这直白的话语间说了个透彻,又在一句句叮嘱中话了个清白。 —— 时间匆匆,九月过的飞快。 天气由热转凉,但京城的形势却逐渐变得火热了起来。 九月二十一日,相关部门就统线政策提出了应对的意见,努力保护和降低相关人员受伤害的范围和程度。 李学武当天就在俱乐部,特意将这份消息通知给了人在山上的娄钰。 便宜老丈人这一次学聪明了,对这份消息只当没听见,没看见。 九月二十三日,上面下发《关于在外地联学师生和在京滞留人员立即返回原单位的紧急通知》。 按照通知要求,红星厂下达了纪律通报,限十日内,所有外出人员必须到岗,或者请假,没有允许旷工的,一律按纪律执行决定。 此通知不仅仅应用于红星厂,也包括工业系统,以及其他各行各业。 在初秋骤凉之时,燃烧了两年之久的大学习活动终于遇冷。 所有不稳定因素将在这份通知之下,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被清除干净。 滞留在京的人被请走,京城好像一下子安静了许多,也宽敞了许多。 而游散在外的神兽,从去年开始便一步一步被压缩和驱赶回笼。 这是最后一次,也是最为严厉的整顿通知,所有学生必须回到学校报到。 也象征着教育体系正在恢复,学生们将重新走进课堂。 这份通知的影响还不仅仅如此,李怀德在有心人的眼里也成了运筹帷幄的能人。 红星厂办学校的含金量还在不断提升,来办理入学的学生络绎不绝。 早有预谋的算计,学校的成立,以及教学秩序的恢复等等。 好像李怀德主持的红星厂,有如神助,能掐会算一般。 所有的政策都踩到了点上,不偏不倚,永远都是正确的。 红星联合学校开展教学活动已经一个月了,从学校里被清理出来的问题学生也有好几个,这份决心在这份通知的映衬下显得是那么的可贵和突出。 学校里的学生没有再敢放肆顶撞老师,肆意施暴,乱贴乱挂等现象。 因为驻校思想教育办公室真敢动手处理他们,轻则教育,重则开除。 厂办学校根本不给你求饶和解释的空间,不符合办学目标和条件的,教室里就没有你的位置。 红星联合学校真的不缺学生,招生办公室已经是第三次延迟招生结束时间了。 仍然不断有家长联系学校,申请考试和面试。 而在这个时间,学校组织的考试和面试往往会更难更严格。 保卫组纪监办公室盯的紧,越是这个时间,滋生腐败的机会越大。 但严苛的考试和面试并不能阻止这种申请转学和入学的热情。 京城教学质量最好,管理最严格,设备设施最优秀,生活条件最丰富,成了红星联合学校的解释词。 管理处处长景荣第二次来见李学武,汇报了招生和教学管理的相关工作。 李学武给出的意见是,红星联合学校的大门永远向京城的学生敞开。 这个意见的深层含义是,大门敞开了,能不能进得来就得看学生的文化基础了。 这里的学生会越来越优秀,优秀的学生带动工业体系内的职工子女也会越来越优秀,形成良性循环。 在社会教育体系,仅有部分小学恢复了教学秩序的情况下,红星联合学校从幼儿园到职业技术学院的办学模式吸引了大部分人的关注。 文化、工业、鍕事、科学、体育、艺术等多种教育目标相结合的模式,也得到了上级的认可和关注。 同对外贸易、三产工业、联合工业等生产目标相类似,红星厂在厂办学校领域也走出了特殊的一条路。 从幼儿园直通工厂的培养模式,让再挑剔的人也挑不出刺来。 否定红星联合学校,就等于否定工人培养的必要性。 现在,乃至是以后的几年,好像还没有人敢动工人的这块蛋糕呢。 随着通知的下达,以及红星联合学校的办学环境越来越好,所有人都在猜测,甚至预测学校要复课了。 —— 九月二十七日,统线部门制发文件,就组织外人士迫切需要解决的几个问题提出处理措施。 李学武依旧交代于丽把相关的报纸和通知送交给了娄钰,以及山上那些人。 同样的,这些通知和消息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溅起任何的水花。 山上的老钱们好像已经习惯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 半山腰,砖瓦房,空气好,人热闹。 老关系,聚一堂,喝喝茶,点江山。 养鸡鸭,养土狗,干农活,吃农饭。 这样的生活过了一年,人生好像变慢了,也舒适了,甚至身体也好了。 成年人基本上都在智库办公室工作。 每天不是研究国内政策,就是研读国外的政策。 在运营回收站国内业务的同时,还要对港城传回来的问题进行解析和提供意见。 他们是大脑,没有执行力,也没有下决断的能力,只能提供思路。 设立在俱乐部的办公室才是决断业务的核心,有的时候赵雅芳也会来这边上班。 而设立在一监所的财务办公室则是整套系统的财会核心,真安全有保障的那种。 最后便是散落在几个关键位置的回收站,以及漂泊于海上的运输船舶。 山上的智库办公室并不缺少对外了解讯息的来源,沈国栋专门负责此事。 他们坐在山上观天景,更能清楚地感受到笼罩在京城的雾霾。 所以,李学武给他们的那些报纸更像是一种调戏逗弄他们的手段。 无趣,顽皮,我们是不会下山的! —— 九月底,各方消息汇聚京城。 港城娄姐和姬卫东分别有信心回传。 关于屈臣氏的收购案,因为有了五丰行的加入引起的波折正在消散。 股市大战还在持续,东方时代银行在金融界逐渐展露峥嵘,引起了有心人的忌惮。 而东方系在港城的地产和商业布局则是引起了一阵讨论。 英国佬和富豪们纷纷投石问路,港城地产迎来了复苏。 尤其是时代地产的经营模式,让其他地产商看到了曙光。 东方时代银行前期收到手里的不良资产纷纷转变成为了良性资产。 地产市场变热,让土地市场也逐渐升值,东方时代银行正在联合其他资本继续炒地,目的是反馈在股市上。 至于说最后的目的是什么,这些不用猜,一般人也猜不到。 李学武只看传回来的财务报表,赵雅芳给出的评价是优秀。 该说不说,娄姐做的好坏他不知道,但他知道智库是真的有用。 那些老资本,真有赚钱的本事。 当然,前提是他们家族成员都在山上,而棺材本都在港城。 再一个,对于大嫂赵雅芳,李学武是越来越敬佩。 学习能力变态强,对数字的敏感程度远超常人。 尤其是赋闲在家的这段时间,她并没有因为要照顾孩子就放下这些事务。 自学经济和财务学相关的知识,帮助李学武研判复杂的财务报告,这份能力可还行? 反正李学武觉得很行了。 姬卫东的消息就有点复杂了,因为港城那边最近的形势也很复杂。 老港们都很担心大圈们会打过来,连英国佬都准备随时跑路的那种。 一方面是本土商人在积极救市,一方面是管理者缺乏治港的信心。 再加上蛇鼠一窝,沆瀣一气,资本横行,处理外部事务的姬卫东更糟心。 安德鲁回了港城,与他见了一面。 姬卫东的反馈是意大利佬太奸猾,再钓一钓,这条鱼跑不了。 嗯,去了港城的姬麦克斯都学会钓鱼了。 李学武只是给他介绍了一下安德鲁的情况,其他的便没有再过问。 如果说安德鲁不清楚姬卫东的身份,李学武敢从津门游到港城去。 本来就是港城的商人,对来往港城与内地如自家后院的姬卫东是什么人再不清楚,他也就不用在混了。 一个意大利老钱,跟红星厂这种庞然大物合作还有几分信任和底气。 要说只在船上见过一面,便觉得姬卫东器宇轩昂,天资不凡,这就有点扯淡了。 所以,当安德鲁请他吃饭,想要认识姬卫东的时候,他就知道是咋回事了。 无非是怕贸然造访,引起对方的怀疑,甚至有可能会被针对。 通过李学武这边打招呼,至少他还有几分回旋的余地。 姬卫东说要钓鱼,那就证明这条鱼的胃口很大,一个东风船务满足不了对方。 那这条鱼想吃点什么呢? 东风船务、太子港务、东方商贸、现代置业、现代文化、现代安保…… 还是姬卫东与李学武谋划的,注册在港城的顺丰远洋船务管理公司? 如果这条鱼的胃口足够大,那东方时代银行,以及姬卫东父母所代表的力量不介意陪他玩一玩四两拨千斤。 娄晓娥、姬卫东、闻三儿,在港城的三人分别掌握着三条线。 三条线又能拧成一股绳,扯动哪一根,其他两根都能借上劲。 这也是三条线在港城经营了一年多的时间,没有遭受任何毁灭性打击的原因。 正经地谈生意,商战也好,合作也罢,东方系和时代系都是正经商人。 但你要玩阴的,闻三儿掌握的力量不介意来一场意外事故,送你上西天。 —— 从港城回来的杨召(二孩儿),初回内地还有几分不适应。 这小子在码头上野惯了,人家立规矩,开片不能带火器。 结果呢? 他拿大炮轰人家,不讲武德。 姬卫东的太子港务公司名声特别的好,修桥补路、乐善好施。 码头上养了许多人,这些人多半是为了养家糊口卖苦力的。 张万河等人就藏在期间,平日里充当保卫,关键时刻带上面具充当清洁工。 风声紧了就出海,风声散了就回港。 二孩儿在津门做事,受规矩所限,颇有几分不自在。 手里没有家伙,总觉得身后有人要害他。 适应了半年才算恢复正常。 周小白表面上负责活海鲜供应链的业务,实际上充当招牌,应付一些影响。 具体的业务是由二孩儿并两个小子,在吴淑萍的指导下与京城这边对接的。 津门回收站除了要负责鲜活海鲜的供应链产业,还要经营港口和码头的关系。 东风船务的管理主体要移交给注册在港城的顺风船务,但在津门港的业务照旧。 船队夹缝带回来的东西需要他们对接,也需要他们把必要的东西送上船。 船队夹带私活会不会被查? 答案是一定会,因为有海关。 但具体的还要看你夹带了一些什么东西。 如果是技术资料、专业设备、特殊报刊呢? 海关基本上不会管这些,除非成吨地往内地运,还是要看看内容的。 不过东风船务没有那么疯狂,就算是成吨的运,还有调查部开条子呢。 这些技术资料是姬卫东在港城组织的一个信息情报小组收集的。 五花八门,各行各业。 有一部分会被送到智库办公室,一部分会被送到红星厂科研所,剩下的就是内部情报参阅了。 外事办要充分了解国际市场的行情,还要了解世界贸易格局的走向。 二孩儿负责的津门回收站除了要完成这些特殊任务,还要打造扎根津门的经销业务。 就像是乌城丁万秋等人做的那样。 开天辟地。 —— 唉,说起来都是眼泪。 丁万秋带着三个老六来到边疆以后就觉得被李学武坑惨了。 肖建军是在边疆待过一段时间,但不是这个边疆。 中国还是太大了,幅员辽阔,边疆众多。 倒是在学校里学到的那些以往瞧不起的知识这会儿派上用场了。 原文在六#9@书/吧看! 他那初中毕业,高中没念完的文化,成了这里文凭最高的那一个。 丁万秋最开始都喊他秀才,给他臊的呀—— 最后给丁万秋跪下了,求着对方才算是没再喊了。 大春,一个生于白山,长于黑水间的东北汉子,从小跟在张万河的屁股后头长大的,跟吉城的大强子是发小。 你就瞧瞧他跟的这俩人吧,一个在吉城当混子,一个在港城当混子。 所以,大春现在乌城当混子。 肖建军有文化,管着财务账,大春没文化,只能跑业务。 边疆的气候算是让他长了见识,去的那年18,现在一年过去了,看着像38。 当然,大春不觉得自己傻,至少不是最傻的那一个。 要说最耿直,最傻的,还得属赵老五。 嘶—— 咋说呢,这个人啊,连丁万秋着急了都得喊五爷,又轴又憨。 每周一封信,每月一报告,乌城这边屁大点事儿都要说给京城那边。 你要说监视,无所谓。 大家伙远在边疆,家里信不过,有这么个玩意大家也认了。 但是你别啥都往上写啊,丁万秋找女人、肖建军找女人、大春找女人…… 四个大老爷们在乌城干事业,真要是不找女人,那家里真要慌了。 再一个,在京收信的不是李学武,是特么于丽啊! 现在好了,整个回收站系统都知道了,乌城那边三个孙子每周都要找女人。 李学武特别问了父亲,安排于丽从京城采购了好些补药打包邮寄了过去。 附信一封,四个大字,注意肾体。 哎呀,这给丁万秋三人臊的啊—— 倒不是别的,这仨人都要脸啊。 丁万秋在吉城时带教西琳,自诩老大哥,四五十岁的人了,老正经了。 肖建军二十不到的小伙子,还没成家呢,在系统里算是文化高的,早被钢城人事处来信表扬,要着重培养的。 结果呢? 能力有限,青春无限。 最后就是大春了,连在吉城的大强子都知道这点事了,你说山上知不知道? 什么?山高路远? 没关系,好兄弟大强子不辞辛苦地在村里帮他宣扬了这个消息。 嗯,现在村里人都知道,大春出息了,都知道在外面找女人了。 也不知道是被李学武的中药包臊的,还是被家里的来信臊的,这几人也算奋发图强吧。 当然是干工作,还能干赵老五啊? 边疆办事处的主任是许宁,得了李学武的消息,几人也没拿许宁当外人。 许宁为了在边疆更好地工作,对他们也颇为照顾。 办事处做不了业务,或者没办法经手的业务,都交给了回收站。 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货物经过回收站的调转,便有了名目和条件。 天山草原很大,有太多的机遇可供他们发挥。 从老客那里接来的宅子,成了回收站的办公地点。 这里可比钢城和吉城奢华多了,黑市商人要做生意,都会来这边谈判。 谈妥了,货物往办事处的仓库一送,这边收到消息直接领钱了。 京城沈国栋掌握的供销体系,其中有很多货物都是这么来的。 装上火车的土特产不全是红星厂贸易管理中心的,也有各地回收站的。 大宗的贸易之下,回收站的贸易被很好地掩饰了下来。 从去年开始,接二连三的投资逐渐回本,资金被李学武调往了东北。 钢城、吉城、奉城、冰城,李学武要做大布局,执行人便是老彪子和西琳。 —— 吉城的业务同样分两个部分。 一个是常规业务,就是津门贸易管理中心下属的办事处经销业务。 这部分被西琳交给了大强子来负责。 无非是供销存三种管理关系,这已经做熟了的,大强子就蹲在市场里,很有水平。 另一个则是木材业务,也就是与吉城林业合作的项目。 木材以火车皮为运输手段,从吉城到津门,已经形成了产业链。 一监所黄干间接影响到的茶淀农场组装家具做的火爆,对木材的需要特别热切。 而组装家具又是回收站经销给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的主打产品。 几方的合作已经形成了闭环。 吉城回收站负责人西琳与钢城的老彪子配合默契。 钢城向奉城发力,吉城则向冰城渗透。 钢城做的很成熟的城市内供销系统,在吉城这边经由大强子的努力也做到了。 面上的关系是由李学武的二叔带着西琳运营开的。 合规合据,公对公经销运营,财务和业务手续都有办事处背书。 所以,这大半年来,吉城的发展反而是最快的。 要论工业基础,工业规模,吉城并不输奉城,这里的发展潜力更为深厚。 从钢城工业区发出来的电器、汽车、五金等等商品,都是由回收站作为经销单位进一步推广和销售的。 同样的,一些商品也从回收站这里流入到了市场上。 钢城老彪子在负责的马车夫计划,西琳也在做。 未来的渤海湾需要更多的车夫,也需要更多的车夫赚钱买船。 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 “小白这周回来吗?” 张海阳是跟着李援朝一起来的俱乐部。 自上次听周小白在这里讲课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个月他倒是没闲着,也没有把自己囿于追求爱情的幻想上。 有个好出身的他,在李援朝的帮助和指导下,终于建立起了自己的小班子。 就是大院里玩的好的那些人,大家都是发小,从小一块堆儿长起来的。 他算是这些人的孩子头儿,说话有那么几分力度。 现在有这么个机会拉着大家一起赚钱,这些发小也没有个不愿意的。 当然了,你要说这样的机遇摆在眼前,谁都想挣那五十块钱一吨的,为啥偏偏要跟着张海阳一起干啊? 可不是那么回事啊,活海鲜供应链体系从来没有说请谁帮忙推销。 更没有说销售一吨给五十块钱! 能听到消息的,不代表能拿到这些资源,供应链的业务不是谁都能做的。 李援朝能接到这业务,是因为他在俱乐部,是青年汇的会员。 在这个基础上,每个月销售二三十吨,这才有了周小白的承认。 轻易的来一个,周小白就要联系一个,那她就不是周总了,成周业务了。 李学武教给她的,抓大放小,不是所有的钱都要赚,也不是所有的钱都要省。 似是李援朝这样的,可以给他更多的权限,支持他组建自己的销售班底。 再看张海阳,凭借着周小白给的机会,以及李援朝的扶持,才算拿到业务。 但这份业务也是有条件的,一个月卖一吨,他自己也别好意思往这来要资源了。 万幸,他爹给力,销售班子里的发小亲爹也给力。 因为有关系,有门路,这九月末正是吃海鲜的时候。 你要说海鲜贵,一般人吃不起,那也不是很绝对。 这玩意儿贵就贵在稀罕,你拿着水产票也买不到,不断地加钱加票才能吃一顿,有个不稀罕嘛。 现在他们做的是公对公福利业务,经由单位出具证明,拨付福利款项到指定账户,从供应链体系中直接送货到单位。 单位这边无论是作为中秋福利发放,还是工会组织大家一起购买都无所谓。 反正活海鲜送到了,斤两足够。 只要钱,不用票,这海鲜的价格也就下来了,他们这个小班子父母所在的单位,又有几个真吃不起海鲜的。 这年月,只要不要票的东西,都是好东西,绝对不愁卖。 他也是赶上好时候了,九月份海鲜大丰收,螃蟹肥鱼个顶个的熟。 仅九月份就卖了二十多吨,到手一千多块,真让他兴奋的都要飘起来了。 给小兄弟们做了分成,手里还剩下三百多,真成了小大款一般。 男人嘛,兜里有钱,心里不慌。 现在能赚钱的他,也想起了梦中女孩周小白。 大院那边是找不到她的,听说她爸妈忙于工作,现在多是在外地。 而在津门工作的周小白即便是回京城,那也是住在国际饭店,他进不去。 唯一能等到周小白的,只有俱乐部。 俱乐部的大门其实也不好进,还不是会员的他只能跟着李援朝进来。 或者通过门卫找左杰帮忙,每次弄的都很麻烦。 但越是麻烦,他对俱乐部就越是向往。 现在赚了钱的他,一身的光亮,再看以前的自己就像个土包子。 骑自行车满大街的横蹿,吃根冰棍都得算计,去看电影还得找人撺掇钱。 要真是赶上了,手里能攥个十块八块的,吃一顿老莫都给他们乐够呛。 现在呢,他完全看不上以前的自己了。 照目前这个赚钱的能力,哪怕是过了旺季,那每个月也有一二百块。 一年下来就是两三千块,他牛了! 羚羊汽车暂时开不上,但彗星摩托车他下个月高低要整一辆的。 现在的四九城,无论是顽主也好,老兵也罢,骑自行车不风光了。 有能耐的早就换彗星了,这玩意儿太拉风了。 你想吧,骑自行车驮姑娘坐哪儿啊? 告诉你,姑娘不能坐后座,都是坐在大梁上,但这样特么胳屁股啊。 你再试试骑彗星小摩托,姑娘往你身后一坐,搂着你的腰,想想路人羡慕的目光。 嘿嘿!活活美死! 来俱乐部等周小白,不完全是想献殷勤,还想进一步沟通业务。 现在的张海阳,做起来的业务和管理的班子还很简单。 是李援朝帮助他,大多数时候也是对方指导他与供应链对接的。 如果能从周小白这边直接拿到资源,或者得到她的支持,他是不是也能开羚羊? 这份小心思全被李援朝看在了眼里。 那你说李援朝会不会帮他呢? 当然要帮张海阳,不仅仅要帮张海阳建立活海鲜的销售班子,他还要撺掇张海阳追求周小白呢。 大胆去爱,青春是无价的! 李援朝就是这么的无私,就是这么的高尚……屁! 这小子可坏透了,他的无私和高尚对张海阳一个人来说那确实很真诚。 但他的这份无私和高尚是送给了两个人的,那就显得有点…… 另一个人是谁啊? “你还约了悦民啊?” 看着钟悦民骑着自行车从街道那边过来,张海阳的脸上有了一丝不愉快。 上次在花厅听课的时候还没觉得,是晚上一起吃饭了,他才发觉问题不太对。 一起吃饭的罗云眼神不对,看看周小白,又看看钟悦民,两人的情绪更不对。 他是年轻,但不是傻,钟悦民那点心思就差直接写脸上了。 所以,刚刚经历了同生死共患难的两人表面上还可以,实际上已经闹掰了。 情敌,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得原谅的敌人,如果对方不懂分寸的话。 “你当我最近都在忙什么?” 李援朝无奈地说道:“还不是为了你们俩,唉——” 这么说着,他还叹了一口气,道:“都是叽霸哥们,我要偏帮谁啊?” 不过在钟悦民到来之前,他还是拍了拍张海阳的肩膀,道:“哥们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我希望你赢。” “没说的,好哥们一辈子。” 张海阳自然听得懂李援朝话里有话,但他也理解对方的苦衷。 当时自己和钟悦民都在,周小白抛出来的资源两人都接住了。 是周小白让李援朝伸手帮忙的,他能怎么办。 所以,他不怨恨李援朝。 “这个月……悦民他们卖了多少?” “嗯,好像还真不少——” 李援朝带着他等在门口,撇了撇嘴角说道:“不然周小白也不会回来见你们两个,对吧?” “真的?” 张海阳没有要见到周小白的喜悦,因为这份喜悦不值得与某人分享。 他微微皱眉地问道:“他们卖了多少?” “你自己问他呗——” 李援朝见钟悦民到跟前了,笑着回了一句后便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当着两人的面,他好像真的不偏不倚,面面俱到。 但实际上,我支持你,我希望你赢这句话他说了两遍。 在帮助张海阳建立销售班子的同时,他还扶持了钟悦民。 然后呢? 当然是撺掇两条舔狗往前冲,去争夺周小白抛出来的骨头。 未来,李援朝还会扶持更多的舔狗,帮助更多的人建立销售班子。 现在是卖活海鲜,以后还可以卖其他福利商品嘛。 摊子越大,利润也越大。 他自己是例子,张海阳和钟悦民也是例子,会有越来越多的老兵发现跟顽主斗的没意思,跟自己人斗的也没意思。 什么有意思? 赚钱,消费,买东西,这才是成年人应该做的事。 京城是不大,但谁规定这些业务只能在京城做了? 周总的事业早晚要扩张的嘛,没有销售团队,没有好的销售业绩怎么扩张? 所以,李援朝的无私和高尚都是带着目的的。 那么周小白知不知道他这么的无私和高尚呢? “我也是刚到京城,前些天去钢城转了一圈,累死了——” 周小白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见钟悦民和张海阳有些别扭地站在那,便笑着招呼道:“坐啊,看啥呢?” “才一个月没见,变模样了——” 张海阳嘴比钟悦民笨一些,但他更直爽,这会儿也没理会好兄弟,一屁股坐在了周小白的对面。 “我这一进屋都没敢认!” “哄我呢是吧?” 周小白笑着嗔了一句,摆摆手示意钟悦民坐下,放下杯子问道:“喝什么,茶还是……要不要试试咖啡?” 没等两人答应,她便招呼了服务员,帮他们要了两杯咖啡。 这俱乐部里的茶室也开始供应咖啡了,还要感谢东风船务。 不过是咖啡粉用热水冲泡的,但这份味道已经是钟悦民和张海阳少喝到的了。 虽然有股子中药味,但两人见周小白的洋气,还是不自觉的有些自卑。 到底要拥有怎样的挣钱能力,才能养得起这样的周小白? 第610章 新书 “别跟我叫周总了啊!” 周小白嗔怪着白了李援朝一眼,道:“多难为情啊——” “有啥好难为情的,”李援朝笑着恭维道:“这不就是事实嘛!” 确定了这一句,他还看向一边问道:“是不是啊海阳?” “没错,联营公司都这么叫。” 张海洋本就想接近周小白,再加上钟悦民在一旁虎视眈眈,他更要说话了。 “我们要叫周经理,总觉得不够排面,还是周总好听。” “叫我小白,或者周小白!” 周小白无奈又无力地塌了一下肩膀,随后正经地纠正道:“咱们都是同学,又都是好朋友。” 她敲了敲桌子,道:“援朝已经在这了,未来你们不想进俱乐部啊?” “还是的啊——” 见张海洋和钟悦民齐齐点头,她嘴角一翘,强调道:“以后都要在一起玩的,再叫周总可就是欺负我了啊!” “瞧,还是小白够意思!” 李援朝的嘴皮子很溜,见周小白坚持如此,他立马调换了口风。 这会儿也不说周总、周经理的了,在话语间已经叫上小白了。 “别人我不知道啊,但咱们这一块堆儿认识的人里,就属小白这个!” 他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对着张海洋和钟悦民说道:“比爷们都局气!” “又开始了,是吧?” 周小白好笑地白了他一眼,嗔道:“咱们能好好说话吗?” “我这好几千里地呢,颠颠的回来,可不是跟你逗壳子来了。” “海洋,悦民,我都听李援朝说了,”她转头看向了对面坐着的两人,微微笑着说道:“这个月的业绩不错啊!” “嗨,这是援朝帮了我的忙。” 张海洋谦虚地笑了笑,说道:“要靠我自己啊,可没有这个能耐。” “哎!海洋,谦虚了啊!” 李援朝笑着用手指点了点他,强调道:“我帮你们,可不是为了让你们夸我谢我的。” “没错,援朝这人够义气。” 张海洋点点头,认同地说道:“我能把摊子支起来,全靠他帮忙。” “我就不谢你了——” 钟悦民微微一笑,开口道:“以后你的事,就是哥们的事。” “少来啊,甭跟我这煽情。” 李援朝笑了笑,说道:“讲点实际的,我这份义气也不是谁来了都给的。” “咱们是什么关系,啊?” 他比划了张海洋和钟悦民,说道:“帮你们就是帮我自己,这不用说吧?” “再一个,这是什么时候?” 看着两人目光里的茫然,他瞥向了周小白,却见曾经大院里最清纯的姑娘满眼都是了然。 得,在座的四人立分高下。 就算是他,主动的试探也落于周小白之下了。 虽然有点不厚道,但今天也算是敞开天窗说亮话了。 “老兵圈子里的事,我不说你们也都清楚,他们怎么说我,我也知道。” 李援朝拿起咖啡壶给两人续了杯,坦然地讲道:“无非是说我钻钱眼儿里了嘛。” “都是些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人,”张海洋端起杯子强忍着喝了一口,还得装出好喝的样子,嘴里却是安慰道:“你甭搭理他们,忒没意思。” “还得是哥们——” 李援朝看着他点点头,说道:“我当然不会搭理他们。” “真有本事,跟我坐一平齐了再来贬低我。” “没错,就得这么想。” 张海洋的话很密,就没想着给钟悦民留下插嘴的机会。 “卫国他们在老兵圈子里够牛掰吧,结果怎么着?” 他捏了一小块盘子里的饼干,说道:“还不是让人给喂了花生米了!” “上个月搞事情,开大会的时候一个个的义气千秋,结果呢?” 张海洋撇了撇嘴角,哼声道:“上面就差拿着名单点名了,一抓一大串!” “哼!我算是看明白了,这年月啊,兜里没银子,还真就是不成!” “哎!你这话说对了——” 李援朝没冷落了钟悦民,用胳膊碰了他一下,说道:“悦民知道,现在玩的好的还剩下几个站着的了?” “没有了吧?” 见钟悦民认同地摇了摇头,他挑眉道:“最早站出来的那些,早特么吃饱喝足找地方歇着去了——” “我们?我们现在站出来那就是当替死鬼,扛雷的!” “我知道的,赵卫东、谢前进歇着了,”张海洋点点头,说道:“听说也在搞银子,就是不知道在干嘛。” “呵,他倒是跑的快——” 李援朝一撇嘴,对三人讲道:“前段时间闹的那一场,我知道的就死了俩。” “现在老兵圈子里,跑的跑,死的死,藏的藏,谁露面谁傻哔!” 他示意了俱乐部院里,道:“聪明人都在这儿呢,我都后悔聪明晚了。” “就你还晚啊?” 周小白笑着瞥了他一眼,道:“青年汇最早考察你的,你别不知足了。” “我当然不知足——” 李援朝掰着手指头说道:“你和左杰我就不说了,我承认比不上你们。” “咱就说说最早来这的那些人,现在都怎么样,平行对比外面的人怎么样。” “欧欣、裴培、田甜、苏雨、李白这几人我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啊。” 他挑了挑眉毛,说道:“按大院里的关系论,我得跟人家叫姐姐。” “实际上呢,也没大我几岁,可人家就是有这份超远距离的眼光。” “嗯,欧欣她们我知道,”周小白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来了这边才跟她们认识的,一打听还都住的不算远。” “当然不算远,李白她爸跟我爸算同事——” 李援朝认真地强调了一句,后又问道:“她们在这,都算是干部了吧?” “欧欣和裴培是招待所的主管。” 周小白介绍道:“田甜负责台球厅那边,苏雨在训练区,李白在餐厅。” “反正是比咱们院里那些人强!” 李援朝抬了抬眉毛,说道:“只要来到这的,都自食其力,有了事业。” “你们瞧瞧那边——” 他示意了保卫室的方向,道:“这的保卫科科长叫赵老四,以前的大顽主。” “跟他一起来这的小混蛋周常利,听说在东北混大发了,还有肖建军……” ----------------- “咱们是什么啊?流氓啊!” 李援朝认真地看着张海洋和钟悦民说道:“说好听点的叫盲流,说不好听的就是流氓啊!” “没房没地,不事生产,惹是生非,四处乱窜,这不是流氓是什么?” “也不至于……” 张海洋听得老别扭着,干笑着想要解释一句,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我!” 李援朝目光扫了两人一眼,端起茶杯说道:“我现在就认一个事,就是钱。” “有了钱我才能对得起哥们,对得起兄弟,也对得起我爹妈和我自己。” “当然了,我这里说的有点多了,”他喝了一口温茶,道:“目的是很单纯的,就是要养活我自己,自立自强嘛。” “这个没错,谁不想自立呢。” 张海洋看向了品着咖啡的周小白,微微一笑道:“小白确定是已经自立了。” “呵呵——哪有——” 周小白瞥了他一眼,知道他不是在嘲讽自己,因为他绝对不知道谁养着自己呢,所以也没有生气。 “咱们都还年轻,除了一腔热血,还有什么可输的呢?不死总会出头的。” “这话我就很认同!” 李援朝点点头,笑着对张海洋说道:“好好跟小白总干事业,早晚有一天你也会住在国际饭店吃西餐喝咖啡的!” “去你的——” 周小白抡了手边的小包包砸了他一下,嗔道:“又开始寒碜我了是吧?” 张海洋和钟悦民坐在对面看他们打闹,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但同样的,他们也看到了周小白手里的包,那绝对不是国内的产品。 “哎,还没有问你呢——” 李援朝接了抡过来的小包,笑着给放在了桌子上,问道:“去东北干嘛了?” “还说呢,忙工作呗——” 周小白嗔着瞪了他一眼,收好了自己的小包,解释道:“马上入冬了,海鲜的业务一定会受影响的。” “你都说了,好好跟着我干事业,总不能让你们饿着啊?” 她抿着嘴角笑看了他一眼,道:“要是耽误了你买汽车,那我多罪过啊——” “哎呦!我的财神奶奶呦!我谢谢您嘞——” 李援朝又会说话又会闹,这会儿双手合十搓着,想要给周小白跪下的样子。 “你又来了!” 周小白笑着轻轻拍了他一下,道:“放心吧,业务已经谈下来了。” “那我今天必须给您跪下磕一个了!” 李援朝作势就要往下跪,却是被周小白拦了一下。 他当然不会真的跪下,只是做个样子便又回到了椅子上。 “没说的,小白总,等我把车接回来,我奏是您的司机了!” “谁稀罕啊,说的跟真事似的。” 周小白笑着瞥了他一眼,嗔道:“到时候不知道带哪个姐姐妹妹耍去了。” “海洋和悦民也争口气,咱们努努力,明年让你们也开上小汽车。” “那得看小白总有多努力了!” 张海洋处处压着钟悦民,但又处处跟着李援朝,连对周小白的叫法都要学着。 这会儿他笑着附和道:“我们好好干事业,让小白总也早日开上小汽车。” “这话说的,小白总还用开车吗?” 李援朝笑着逗了他一句,道:“人家嫌弃我,总不能嫌弃你们两个吧?” “又开始胡说八道了是吧!” 周小白瞪了他一眼,目光扫过对面的两人,却是没什么恼怒的意思。 “这次去钢城看了看家用电器,红星厂在那边搞了个电子电器厂。” 她玩闹了几句,这才解释道:“具体是什么门路我就不多解释了,前两天刚刚量产,咱们这边还得等些日子。” “没关系,这玩意儿是紧俏物资。” 李援朝见谈正经事了,也认真了起来,道:“对比海鲜业务,电器可没有保鲜期,这玩意儿啥时候来,咱啥时候卖。” “都卖啥电器啊?” 张海洋这才刚开始卖海鲜,也才刚刚赚着钱,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只不过当着周小白的面,又有李援朝在这敲边鼓,他也是壮着胆子愣问。 周小白看出他的谨慎来了,微微一笑道:“具体的等过些天再说,还没定呢。” “你们呢,抓住这两个月的旺季,多攒一点本钱,别到时候啊?” 最后这一句她没说完,但是啥意思已经很清晰地表达给了三人。 李援朝了然地点点头,是答应,也是给其他两人做了解释,道:“你放心,有海鲜业务锤炼销售班子,卖电器我们准没有问题,是吧,海洋,悦民?” “啊,嗯,没问题——” 两人都是在心里琢磨着,只等着李援朝问到了,这才点头答应着。 其实他们也明白,能拿到海鲜销售的资源已经是周小白照顾他们了。 现在说起电器销售,那必然是更高层次的资源,妥妥的紧俏商品。 就算不通过他们,随便找一条狗拴在那也能卖得出去。 刚刚话里话外说的再清楚不过,像是电器这种资源,往后会常有的,但也需要他们拿的出稳定的销售渠道。 想要拿到电器销售的资源,必须把海鲜卖好,往回还会有其他需要主动销售的资源,搭配着紧俏物资一起卖。 所以,这两个月的时间算是考核期,通过了,有了本钱,就能跟着周小白继续赚钱,通不过,海鲜也不一定能卖了。 该说不说,这种以金字塔为原型的销售结构还真是特殊,他们完全没见识过。 周小白牵着李援朝不断地培养销售团队,鼓励张海洋和钟悦民向下培养更多的销售班子,不就是金字塔嘛。 到时候以个人为单位的销售个体渗透至各个系统,组成密密麻麻的营销网络。 拿业务换资源,拿资源换业务,保险又安全,谁都不用承担责任。 那么,话又说胡来了,周小白好像没有这么无私和高尚的理由啊? 金字塔销售模式代表了什么呢? 在座的四个人,至少有三个人心里是含糊的。 既然是走公对公,既然是合规合据,那为什么要拿出这么多的资源,鼓励他们组建这种以年轻人为团体的营销网络呢? 李援朝搞不懂,但他认定了周小白正在做的事能赚钱,所以他跟了。 张海洋和钟悦民搞不懂,但他们见李援朝跟了,又信任周小白,所以也跟了。 未来,见到他们三个,以及他们三个的销售团队跟着周小白赚到钱的人,会不断地进入到这个松散的销售系统中来。 没有工资,没有身份,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一切以业绩为核心。 那这个金字塔就有点意思了。 ----------------- “每次回来都住在国际饭店?” 从茶厅出来,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的钟悦民落在了最后。 他打量着一身光鲜亮丽的周小白,好像不认识了一般。 周小白在吧台上签了单子,这才转回头笑了笑,答道:“不住在那边我住哪啊?” 瞧瞧这话说的,让钟悦民有了十足的距离感。 “我爸妈都不在家,我一个人回去也不方便。” 没等钟悦民问出口,她便主动解释道:“现在一个月也回不来一次,我觉得住在饭店更合适一些。” “哦,原来是这样啊。” 钟悦民神情有些失落地点点头,说道:“确实不大方便,太远了。” “主要是大院那边,”周小白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着他扯了扯嘴角,道:“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就是太……” “熟人太多了,对吧?” 钟悦民笑了笑,说道:“有的时候我也烦那些好事的邻居们。” “理解万岁——” 周小白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他刚刚的猜测。 “我爸妈在外地忙工作,我一个人在家他们也不放心。” “冒昧地问一句啊,”等在前面的张海洋突然回头,好奇地问道:“小白你也赚钱了,对吧,咋没见你买车呢?” “我又用不着汽车——” 周小白很是坦然地说道:“再说了,我拿的是工资,可没有你们赚的多。” “你猜我信不信?” 李援朝回过头笑着说道:“我猜你是攒钱,准备自己买房子吧?” “买房子?” 张海洋和钟悦民听见这话都愣了一下,齐齐地看向了周小白。 周小白倒也没否认,随意地说道:“看看再说吧,没确切打算呢。” “别土老帽了,买房子算什么难事。” 看着两人还是惊讶的模样,李援朝笑了两人一句,随后解释道:“你们要是想买就来找我,谈好了卖家剩下的手续我来帮你们办。” 京城老百姓想要买卖房屋那是很困难的,但对于李援朝这样出身的人来说,还真就算不上啥困难的事。 张海洋和钟悦民惊讶的是周小白要自己买房子这件事。 一来是钱绝对需要不少,二来是他们没想到房子还需要自己买。 “自立嘛,总得有个自立的样。” 李援朝甩了甩手里的车钥匙,说道:“等我买完了车,我也买套房子搬出来住。” “哎,小白,到时候求你帮忙啊!” “求我帮什么忙?” 周小白瞅了他一眼,道:“我手里可没有房子卖给你。” “谁要买你的房子了——” 李援朝挑了挑眉毛,一步跨上了摩托车,笑着说道:“我可听说了啊,亮马河生态工业区工人新村住宅开始施工了。” “太大的哥们也不为难你,给整个四五十平米的就成,我知道你有门路!” 他点了点周小白,说完便蹬着了摩托车,给张海洋和钟悦民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周小白看着李援朝的背影撇了撇嘴角,又看了两个舔狗微微一笑,道了声再见。 看着她的身影转回院里,两人的目光僵持了好一会儿。 再对视的时候,气氛突然变得微妙了起来。 ----------------- “电视机一天能产多少?” 李怀德磕了磕铅笔,看向了程开元问道:“跟销售那边定指标了吗?” “额,产能的话——” 程开元名义上是主管生产和设计的副主任,现在三产实际上也给到了他。 虽然现在问的是远在钢城电子电器厂的业务,但也属于他的管理范畴。 只是程开元刚刚接手这些业务,尤其是电子厂刚刚实现量产,他对数据掌握的情况不是很充分。 在老李提问过后,支吾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文件的具体位置。 李怀德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目光扫向了李学武这边。 李学武却是没有抬起头看他,而是专注地做着笔记,好像没听见似的。 这个时候他是不好发言的,甭看老李把目光投向他了。 你要说更信任他,更期待他的回答,李学武是不信的。 他更认为这是老李的一种挑拨离间。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让程开元下不来台,否则真要被记仇了。 “四百三十台,现在的产能是四百三十台,”终于找到数据了的程开元也是有些尴尬,重复强调了一句,又补充道:“这是昨天统计上来的数据,还在涨。” “主要是受工人对生产线和操作设备的熟悉程度影响,我们预估日产能在两个月以后稳定在六百台左右。” “销售指标怎么划分的?” 老李显然是对他不满意的,但也不会表现在管委会会议上。 毕竟是自己选出来的人,就算是捏着鼻子也得认了。 当他又问了一次,程开元这才看着文件上的数据介绍道:“三比七这个比例,产能的百分之七十要做外贸指标。” “这个工作前期是我负责的。” 李学武这会儿抬起头,主动接过话茬解释道:“主要是考虑在生产区间内,尽快消耗掉技术潜能,减轻补偿债务压力。” 让程开元红红脸,出出汗,这会儿他接过话头只会让对方松一口气。 虽然不至于说感激,但也不会怨恨。 程开元看了李学武这边一眼,又看向了李怀德,汇报道:“跟销售处这边我们定的是每周一配货,毕竟是电器嘛。” “嗯,如果按600台的产能算。” 老李点点头,看着他说道:“配给给国内市场的就是……180台,每天?” “对,是每天,每周不到一千三百台的指标配额。” 程开元点点头,看向景玉农说道:“这个配额应该是能够初步满足贸易管理中心的市场需要了。” “我对配额的比例没有意见。” 景玉农见他说给自己,便开口对李怀德说道:“充分发挥生产潜能,争取更多的对外贸易利润,我很赞成这一点。” “关于内贸,也就是贸易管理中心负责的电器销售业务。” 她看了看手里的资料,说道:“家用电器的销售还是以长期稳定为主。” “所以在销售定价上,我们也是比对了目前市场上的电视价格为参照。” 景玉农抽出一份调查表放在了桌子上供管委会班子几人参阅。 “津门通讯广播电视厂生产的京城牌14寸电视机售价685元,我们就看这个。” 别觉得津门的厂家生产了一款叫京城牌的产品就很意外,豫省还有一款方便面叫京城牌呢。 (自己查,好像叫南街村) 景玉农敲了敲桌子,看向李怀德汇报道:“生产管理处报上来的成本是77元,销售处报上来的售价是385元。” “我们研究了一下,最终售价定在了499元。” 唰—— 会议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李学武这边。 我们研究了一下? 你是跟李学武一起研究的吧? 只看这种定价技巧,完全是李学武的风格嘛! 李学武面对众人的目光,表情上没有任何变化,淡定地听景副主任讲话。 你管我们在哪研究的呢! “提高售价的原因主要有两个!” 景玉农也发现了大家的目光变化,但依旧保持着汇报的语速和态度。 “首先,我们的电视机不愁卖,目前市场上的表现,电视机依旧是紧俏货。” 她看了李学武一眼,这种先调查市场再下结论的工作方法,还是从他那学来的。 别问,问就是在办公室学的! “其次,我们要充分照顾到计划经济市场,不能影响市场,引起波动。” “嗯,这两点我理解,”李怀德点点头,看着她说道:“我们做电器的核心目标不是初期的国内市场,眼光要长远。” 这话还是特么李学武说的,敢情老李也是现学现卖。 那天在床上……在办公室,李学武就说过这样的话。 景玉农心里这么想着,但看向老李的目光并没有鄙夷和瞧不起。 谁不知道李主任对业务狗屁不懂。 “我们也做了一些保护措施。” 景玉农汇报道:“目前红星电器主要有两个渠道供应国内市场。” “一个是贸易管理中心,通过内部福利、联合单位、办事处等进行销售。” 她摊了摊手,道:“另一个渠道便是合作的经销单位,主要是为了削减目标影响,开展更多的营销手段。” 关于经销单位部分景玉农说的很含糊,众人没太听懂,但也没有主动问。 红星厂的产品有一部分是计划经济,有一份则是市场经济产物。 而电子电器恰恰就是市场经济产物,红星厂销售这些商品是拿不回票证的。 就算收回来票证也没有用,没有计划生产指标,这些票证捏在手里废纸一张。 “除了电视机以外,投放到国内市场的还有冰箱、洗衣机、收音机、电风扇。” 景玉农抬起头,看着李怀德说道:“其他所有电器全部供应外贸市场。” “没问题,这些就足够了。” 李怀德看着手里的材料点点头,问道:“各地办事处的情况如何?” “截止目前,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共掌握十八个重点城市安置的办事处。” 景玉农汇报道:“其中京城、钢城、津门、营城、边疆、越州为去年设置。” “吉城、奉城、常山、绿城、长安、衢州为今年五月份设置。” 她翻了翻手里的材料,继续说道:“九月份设置了冰城、羊城、锦城、林城、泉城、春城六处。” “目前,贸易管理中心已经在全国布局了营销网络,下一步将依照重点城市营销网络,展开点对点的供销调配。” …… ----------------- “工人新村的房子可以买卖?” 景玉农端起茶杯看了李学武一眼,对方正在同栗海洋交代笔记的事。 李怀德皱着眉头打量了一眼杯子里的咖啡,闻了闻,谨慎地尝了一口。 “不好喝是吧?呵呵——” 景玉农的注意力被他的愁眉苦脸吸引了过来,轻笑着逗了一句。 李怀德咂么咂么嘴,不由得也是笑了起来,道:“有点难喝啊——” “领导,我给您换一杯茶。” 栗海洋从李学武这边拿到笔记本,赶紧去伺候了李怀德。 李怀德却是摆了摆手,道:“行了,糟践东西,喝什么不一样啊。” 李学武却是笑着给栗海洋摆了摆手,示意他泡茶去。 “我也喝不惯这玩意儿,得的那一罐叫我送人了。” “唉,老思想了,喝不惯洋玩意。” 李怀德叹了一口气,目光盯着杯子里的中药汤,感慨道:“外国人不喝茶吗?” “呵呵,也喝茶,就是喝不起。” 李学武笑着说道:“最开始茶叶是珍贵的商品,后来贸易线路打通了,茶叶的价格下来了,却有了更便宜的咖啡豆。” 他弹了弹手边的咖啡罐说道:“这玩意儿在咱们这算洋玩意,齁贵,在国外便宜的很。” “真是这样吗?” 李怀德接过栗海洋端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点点头,说道:“还是茶水好喝。” 端着咖啡的景玉农瞥了李学武一眼,嘴角一扯,心道是这人胡说八道的时候一点愧疚心都没有吗? 把老李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怎么一点都看不出他像是扯淡的样呢? “住宅区那边怎么想的?” 她又问了一遍,提醒道:“销售那边给我提交了一份报告,是关于房屋的。” “此销售非彼销售,您搞混了。”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看了老李一眼,对方还在琢磨咖啡与茶呢。 “工人新村的住宅项目主要是面向职工进行置换发售的。” 他看着景玉农解释道:“这里说的是永久居住权的置换和发售,非租非配。” “咱们厂需要更多的城市内用地,用于后期的运用,所以需要刺激工人新村住宅申购工作。” “当然了,目的还是充分保障厂内职工的居住权利和福利。” 李学武回头对李怀德汇报道:“计划是拿出百分之十五的房屋用以指标外套现。” “也就是目标性建筑回本。” 他又回过头对景玉农说道:“这百分之十五的房屋出售给城市内居民,能够大大地缓解目前项目的建筑成本。” “也算是对职工购房优惠力度的一种补充手段吧。” “从哪薅的就补哪,对吧?” 景玉农瞅了他一眼,说道:“这百分之十五的指标是可控的对吧?” “还是以内部购房为主要手段。” 李学武点点头,解释道:“这么点指标撒出去,都不够让人寒碜的。” “送给z先生的礼物有回信了。” 李怀德好像没有听见两人的讨论似的,品了好一会的咖啡和茶,这会儿从抽屉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了李学武。 李学武从他手里接过,又递给了最远处的景玉农,请她先看。 “是机关管理局给出的回信?” 他看向李怀德,笑着问道:“杜主任很高兴吧?” “他高兴不高兴的,并不重要。” 李怀德矜持地笑了笑,说道:“咱们厂这一次可算是露脸了。” “确实,这是z先生的亲笔回信。” 景玉农将文字不多的信件看了好几遍,这才不舍得递给了李学武。 李学武接过来看了看,文字的大概意思是很喜欢红星厂的这份礼物,他代表机关管理局对红星厂的支持表示了感谢。 同时也祝贺红星厂在新的领域有了技术上的突破,希望红星厂再接再厉,继续为工业事业发展添砖加瓦。 “你知道我最高兴的是什么吗?” 李怀德深沉地看了两人一眼,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说道:“我高兴的是继续二字。” 李学武眉毛一挑,理解了老李的话。 红星厂生产100万台车,1000万台电视机,他李怀德得不到好处也没用。 李怀德想要什么? 他高兴的是年初先生来调研时,他的名字出现在了对方的面前。 他高兴的是现在礼物送过去,先生依旧记得红星厂,关注着红星厂。 对红星厂产品的肯定和期望,就是对他李怀德的肯定和期望。 证明此前红星厂做的那些工作和事业是正确的,你说他高不高兴? “与时共进,继往开来。” 李学武笑了笑,将信件折叠好顺手揣进了兜里,说道:“我更高兴鸿途汽车一鸣惊人,此后销售长虹啊!” “咳咳——” 李怀德咳嗽了一声,眼神落在了他的兜里,那意思是你要敢带走,我就跟你拼了! 李学武死皮不要脸的想要装看不见,但见老李都要站起来了,赶紧又掏出来了。 给你给你! 就算再金贵,我还稀罕跟你抢咋地! 我就是逗逗你,一看你就小心眼,呸! ----------------- 十月的第一天,京城大广场上举行了焰火晚会,特别的热闹。 那位还出来与大家共度国庆来着,李学武是不知道,知道了也不敢去。 太晚了,人还多,容易出事。 “有点凉了,晚上要提前关窗户了。” 刘茵上楼来给儿子送热水,顺手帮他关了书房里的窗子。 看着他在稿纸上奋笔疾书,嘴里的唠叨也逐渐熄了声。 九月末开始,李学武每天晚上都会抽出时间来书房里写一会。 顾宁知道他在做什么,是写一本书。 是的,继《犯罪心理学》之后,李学武又想写书了。 当然不是因为村头厕所没纸了,是有感而发,胸腔内蓬勃的灵感和热情要绽放在笔端,在纸上,要书写给时代…… 好的,编不下去了,其实就是工作需要,增添资历。 当你想要进步,面临组织的考察时,你能拿得出手,且是最有利的支撑是什么? 没错,是着作,或者论文。 很奇葩啊,组织系统内普遍存在职场歧视的,主要针对的就是书呆子。 但是,在考察的时候,又对着作和论文充满了盲目的崇拜。 李学武在红星厂,在强力系统的威望和威信为什么这么高? 为什么上面会将年纪轻轻的他定位为刑侦专家? 不能说全因为那本书,但也有着必然的关系。 尤其是那本书的阅读反馈,以及读者对这本书的评价反馈。 李学武的下一步已经基本上确定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给之前的工作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再给下一份工作扯一个破折号。 不明白?枪出如龙啊! 还有什么比写一本书更能体现总结经验,继往开来的实在吗? “书名已经敲定了吗?” 半个小时后,顾宁来到了楼上书房,她刚刚在楼下哄睡了孩子。 为了不吵到李学武,这些天她都是在楼下照顾孩子来着。 而这会儿夜已经深了,是夫妻两个在一起沟通和交流的时间。 每天顾宁都会在这个时间来楼上看看他写的文字,看看他在工作中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李学武坚持不把工作带回家的原则,家里人对他在工作上的状态一无所知。 顾宁是有一丝丝好奇的,同事们嘴里的优秀男人、优秀青年、年轻有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定这个怎么样?” 李学武将一片稿纸推到了顾宁的面前,敲了敲桌子,笑着说道:“可能有点拿大了。” “还好啊,我觉得还好。” 顾宁的语气很平和,没有惊讶,也没有怀疑,想什么就说什么。 她看了看稿纸上《保卫人民》四个字,抬起头问道:“这不就是你的工作吗?” “一部分工作——” 李学武打量着妻子好一会儿,这才笑着说道:“我还有其他工作。” “哦——” 顾宁没在意地应了一声,翻着桌子上写好的文稿看了起来。 她不在意这本书叫《保卫人民》还是叫《枪毙第四百一十七个》。 只要是李学武写的,她就喜欢。 第611章 形势要发生改变了 “领导,打个申请。” 周瑶敲了敲门,在李学武抬起头看过来的时候走进了办公室。 “没打扰到您吧?” “你都进来了,这个时候问,是不是有点晚了?”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接过文件,问道:“什么申请啊?别不是要钱吧?” “瞧您说的,”周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嘀咕道:“这不要钱的申请也不敢麻烦您啊——” “合着那我当银行了呗?” 李学武翻开文件看了看,铅笔在上面点了几个点,抬起头问道:“要车还好说,要油料储存库是怎么想的?” 没等周瑶回答,他又拿起了电话机,拨动了轮盘道:“帮我要工程计划科。” “领导,咱们处现在车辆用油量比较大了,如果算是消防那边……” “嗯,我是李学武,”周瑶的话只说了一半,电话便被接通了。 李学武点了点对面的椅子示意她坐下,自己则是讲起了电话。 “我问一下,前段时间沟通过的加油站项目进行了的怎么样了?” …… “嗯,嗯,地上罐和地下罐还用得着讨论吗?建地下罐。” 李学武语气很是坚定地说道:“汽油罐搞两个,柴油罐搞三个。” “嗯,用30立的罐,总立方米不超过150就可以,嗯,嗯,好。” 又交代了几句,他这才撂下电话。 “油料库的事不用你们想了,厂里已经跟石油公司那边沟通过了。” 李学武拧开了手边的钢笔,在申请上一边做着批示,一边解释着。 红星厂能生产汽车,必然也会考虑到油料使用的问题。 其他单位不用操心,目前国内的成品油销售市场虽然还是以油票为主,但基本上已经能够满足供需。 石油总公司还没有分家,全国一盘棋,想要购买成品油,只能跟他们打交道。 似是后世自己去油库拉油的情况不存在,公对公的成品油买卖还是很方便的。 主要是很多大型企业,或者工业、通讯、运输等系统内部会建设属于自己的加油站。 这一类加油站不会对外经营,只用于内部车辆的用油保障。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红星厂的用油量每个月都在递增,在今年的年中甚至需要石油公司安排油罐车到厂服务。 为什么?哪来的喝油老虎? 建筑工地啊,法国圣塔雅集体援助的工程机械都是喝油王啊。 体型越是巨大,突突突声音越是响亮的机械越能喝油。 这些工程机械的到来和使用,把红星厂全年的用油指标都消耗没了。 老李通过石油公司的关系,又找了一机部进行协调,这才申请了特殊指标。 当然了,这么做也实属无奈之举,谁让红星厂没有属于自己的加油站呢。 两年前的红星厂,全厂的汽车加起来都没有两百台,大部分还是在运输车队。 运输队用柴油,基本上以油桶的形式进行购买和使用,小车队或者汽车用油,多是去石油公司的加油站进行补油。 有人问了,因为趁几台破车,红星厂就要建自己的加油站,是不是有点太奢侈了? 别把这年月的加油站与后世对比,也别把这年月的汽车与后世对比。 李学武要求建设150立标准的加油站,你是不是觉得太大了? 毕竟按照后世的标准,这属于一级站了,都能供应一个小小县城的量了。 还是要看到这年月汽车的排量和耗油量的。 后世你开一台八点几油耗的汽车都会觉得费油,跑的勤,每周都要加油,烦死了。 但在这个时候,摩托车普遍都是25、50。 柴油车基本上都是三五十的油耗。 汽油车也是二三十的油耗,你想想一箱油能跑多远的路? 纳智捷7来了都能叫省油王,你信不信? 不是红星厂飘了,有了几台破车就想建加油站,而是不得不建。 亮马河工业区至少还有两年的工期,工地上的工程机械还要突突两年,没有稳定的供油渠道,必然要耽误工期。 红星厂与京城火车站合作的货物运输项目又添置了20台拖挂式卡车,算上之前的运输车辆,每天又要用多少柴油? 再想想红星厂收购了十六家企业,体型爆炸式增长,职工人数暴增至九万多人。 这种情况下交通工具也会骤然增多,这么多车辆的用油如何保证? 周瑶打上来的申请并不是建加油站,而是类似于后世的撬装站。 保卫处内部用油料储存库,弄一个15立的地上罐,管道外置,搞一台加油机,服务于保卫处所有的车辆用油。 想法是好的,但考虑的还是不够充分。 这种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做法是组织内部最普遍存在的问题。 也就是说,看问题的目光不够长远,解决问题的思维能力不够扎实。 地上罐、管道外置等等,暴露出来的是风险管控和成本管控的问题。 建一座撬装站用不了多少钱,但汽油罐的风险由谁来负责啊? 油料的采购、运输、卸存、使用等等,又由谁来负责啊? 周瑶这个层面的负责人因为身处的角度,限制了她看待问题的全面性。 也就是说,她遇到了问题,只能从她的能力范围内来提出办法。 而李学武站的更高,看得更远,处理问题更为全面和谨慎。 这也是李怀德劝他放下保卫组,兼任工作环境更为复杂的管委办副主任的原因。 只有在更高、更复杂的环境下,他才能接触到更多的机会,学习到更多处理问题的思维模式。 当然了,这种情况不绝对。 后世越来越多有能力的干部不想接办公室主任的职务,具体什么情况这里不多说了。 “工程那边已经把油站的项目排上队了,你们再坚持一下。” 李学武将批示好的文件推了回去,一边拧了钢笔,一边说道:“车的事,你们再考虑考虑。” “我的意见是,边三轮就不要上了,没必要,那只是汽车短缺的妥协产物。” 他敲了敲桌子,看着周瑶讲道:“你同孙主任他们商量一下,保卫组几个科室一起往下面做个调查再做讨论研究。” “您的意思是……”周瑶迟疑了一下,问道:“如果报请购置车辆,还是以红星羚羊和彗星摩托车为主?” “厂护卫队的规模不会再增加了。” 李学武看着她提醒道:“明年年初会给保卫科150人的指标,作为治安管理能力的补强。” 人事指标能一次性给到150人,还是因为红星厂面临着提级以及多个部门成立的原因。 红星联合学校成立以后,保卫组专门成立了校保卫处。 红星联合储蓄银行成立以后,保卫组专门组建了银行保卫处。 …… 随着越来越多的独立管理部门的出现,保卫组也面临着人员紧张和部门增多的困境。 甭说是李学武,就连周瑶都觉得自己的职级应该提一提了,否则管理上真的施展不开拳脚。 各分公司和专业厂的成立相继提上日程,配套的保卫部门也必须跟上脚步。 这就出现了保卫组管理的保卫处越来越多,职级上压的越来越狠。 专业治安人员和保卫人员的缺口也是越来越大。 李学武没有批准周瑶的用车申请,是想提醒她,要把明年的工作考虑在内。 “特种警备车辆要不要?” 他翻了翻手掌,问道:“未来是以治安管理为主要工作,那彗星摩托车是否能满足治安巡逻的需要?” “目前各单位保卫处用车是否已经饱和,缺口有多少,这些你得知道啊。” “领导,这一百五十人的指标怎么分?”周瑶坐得笔直,看着李学武问道:“治安股我觉得有必要扩编,保卫股那边……” “调研,一切工作都可以用科学的管理办法来解决。” 李学武点了点桌子,讲道:“你总不能坐在办公室里,想什么是什么。” “治安股说缺人手,你一拍脑袋说扩编,保卫股说工作多,你一拍脑袋说扩编,如果都让他们说,你干什么呀?” 他敲了敲刚刚批示的那份申请道:“我给你的意见是,捏起拳头办大事。” “治安股要把巡逻和日常安全管理的工作交给保卫股来做,他们腾出手来,把更多的治安问题处理好。” 李学武找了文件堆里的一份报纸递了过去,问道:“今天看报纸了吗?” “啊?看了,您是指?” 周瑶有些愣神,迟疑地接过报纸,在李学武的示意下看了人民大报的副版文章。 月初,一批京城的进步青年自发组织去蒙内锡林郭勒盟插队落户…… “领导,您的意思是……” “看问题,也要会想问题。” 李学武食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讲道:“未来的治安管理形势要发生改变了,周瑶同志,你要与时俱进啊。” “现在是十月份了,”他抬起头看了周瑶一眼,提醒道:“今年退伍的人数可是不少啊,咱们厂一定是接收大户。” “具体应该怎么做,你写份工作计划交上来,附需要申请。” …… ----------------- “今天的报纸看了吗?” 李怀德很有劲头地搓了搓手,攥住了铁锹一边挖着土,一边问了李学武。 他身边的李学武等人也是同样的攥着铁锹在劳动,今天是义务劳动日。 自国庆节后开始,红星厂管委会发出了劳动倡导通知。 全厂干部工人要在工程处工程指挥中心的指挥和安排下,到亮马河工业区参加义务劳动。 为了表示对这项运动的支持,李怀德带头,亲自领着管委会班子成员,在十月四日,也就是星期日这天,来到建筑工地上义务劳动。 义务劳动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保质保量地在69年上半年以前,完成生态工业区的主体工程建设工作。 确保红星厂顺利地向红星钢铁集团完成过渡,各单位、部门能够有次序地转移至新的办公区开始工作。 这是配合红星厂提级、集团化、人事变革以及工业化变革的重要工程。 为此,工程指挥部特别协调了厂管委,进一步提出了义务劳动的号召。 全厂几万人,将在未来三年内,有力地支撑起亮马河工业区的建设工作。 不仅仅是要号召车间工人利用休息时间来到工地上,还要求机关各部门职工主动加入到劳动队伍中来。 这个时期,无论是车间,还是机关,对义务劳动并没有太多的异议和怨言。 红星厂是大家的,建设红星厂就是建设自己的家,没有什么好反驳的。 不过人多了屁事也多,几万人的劳动工程,总会有调皮捣蛋,偷闲躲懒的。 人事处、工程处和保卫处成立了劳动纠察队,发现这一情况也不处理你,只会记录下来,等分房子的时候一起算。 只有这一样,眼看着划分为住宅区的亮马河沿岸已经破土动工,六个已经完成兼并和搬迁的工厂陆续完成了破拆和改造。 路边的规划图已经树立起来了,高楼耸立,花园景观,很是能提升工人对义务劳动的参与热情。 兼具三防工程功能的地下结构已经完成了土方作业,正在进行水泥填充和浇筑,这些专业工程是由工程队来完成的。 而义务劳动的主要方向是河堤的拓宽、建筑垃圾的清理、被兼并厂区的拆除、道路的修整和铺设等等。 李怀德和李学武带着一路机关干部来到了河堤拓宽工程的现场。 这里还有大型推土机以及钩机在作业,也有重型卡车在往外运输泥土。 劳动工人主要负责河堤的修整、石头的铺设,以及水泥护堤的建筑工程。 让李学武没想到的是,久坐办公室的老李干起活来也是有模有样的。 “您说的是关于进步青年去蒙内插队的新闻吧?” 李学武踩着铁锹挖了一锹泥土甩上了斗车,随意地说道:“我都没太注意。” 听听,你就说李学武的话还能信吗? 他同周瑶是怎么分析的,是怎么教导的,到了老李这成了没太在意。 “天气要变了呦——” 李怀德抬起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感慨道:“都说二八月乱穿衣,可得注意别感冒了。” “您说的是,春捂秋冻嘛,”李学武笑着附和道:“但也别把自己冻坏了不是?” “哈哈哈——” 李怀德的身体保养的不错,跟那么多舞蹈演员交过朋友,却依旧很硬朗。 “你比我懂养生,你说说看,这衣服是穿多一点好,还是穿少一点好?” “我说啊?”李学武笑着回道:“我说白天热了就少穿点,晚上冷了就多穿点,哈哈哈——” “瞧瞧!还是你比我懂养生!” 李怀德直起腰,手指点了点他,话里有话地笑着说道:“天气预报没少听吧?” “嗨,我哪有那么多工夫啊,”李学武站直了身子,用肩膀上打着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笑着说道:“傻子过年看街壁儿呗——” “哈哈哈——” 李怀德手扶着腰,站在那配合地笑了一阵,好让委办的人拍好照片。 一等委办的年轻人离开,他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许多。 “我是觉得风云突变,力不从心啊,”他看了看远处建好的宽阔公路,以及公路两旁拔地而起的大楼,感慨道:“希望这股风吹的好,吹的正确呦。” “怎么?您还心系进步青年群体的未来啊?” 李学武眉毛一挑,胳膊拄在铁锹把上,笑着问道:“太操心了些——” “我?我是心疼呢——” 李怀德目光扫了一眼,见左右没外人,这才小声地对李学武问道:“去年咱们厂接待进步师生的经费还没要回来吧?” “啧,这钱您还惦记着呢?”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他,轻声提醒道:“现在都不兴提这个了,您就当做好事,代表咱们厂捐出去了吧。” “要真算这些烂账,怕不是要得罪好些个人,毕竟大家手里都没有余粮呢。” “我没想着算账,就是别填新账。” 老李很是抠门地算计道:“现在咱们叫多少人眼红呢,都想趁着这个时候咬咱们一口,我能不哭哭穷,要要账吗?” 他用胳膊碰了李学武一下,小声说道:“甭管对方是谁,只要吃了咱们的饭,住了咱们的店,都给他发一份账单。” “该要账要账,给不给是他们的事,要不要是咱们的态度。” 李怀德下巴点了点正在建设的河堤,道:“就以工程预算超标,厂里财政紧张为理由,哭一哭,闹一闹。” “我这一哭一闹,今年年底咱们能消停不老少,对吧?” “嘶——” 李学武故作惊讶地吸了一口凉气,悄悄地比划了个大拇指,目光敬佩地说道:“高,还是您高啊!” “哎——” 李怀德伸手压下了他的大拇指,矜持地笑了笑,说道:“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您啊,还是太谦虚了——” 李学武故作不满地说道:“下次组织生活会上,我可要对您提出批评意见了。” ----------------- 亮马河生态工业区有多大? 其实真的没有多大,连同亮马河算在内,也才不到十平方公里。 但要考虑到红星厂所在的位置是京城东城区,算得上是未来城市发展的核心区域了。 这个时候,京城已经对周边的土地进行了规划和布局。 能看到的是,红星厂在申请工业用地和住宅用地的时候,京城批的很是犹豫。 也就是红星厂答应置换十六家工业企业,整合成为一家总部位于京城的集团型企业。 同时支持京城工业建设一整套轧钢工业才被允许这么大面积的征集土地。 红星厂设计并筹建的亮马河工业区集成了住宅、工业、教育、医疗、科研等等项目为一体,依托亮马河建设具有生态示范性的产业园区。 从城市规划和工业发展角度上来说,京城是支持红星厂这么做的。 但从经济发展和城市发展的角度上来看,红星厂这么做,颇有种划地自治的意味了。 能容纳十万人居住、教育、工作和生活的区域,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城市了。 就算红星厂汇报的是生态化工业区,但也难掩二环外突然就出现了一个卫星城的现状。 纵观历史,俯瞰全局,红星厂的所作所为实际上是把后现代的先进城市较为突兀地按在了这个时代。 60年代的京城外突然出现了一小座24年的县城。 当然,这种城市建设的反差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24年小小型城市拥有的很多设备设施,在这个年代是做不到的。 亮马河生态工业区住宅区域并没有十几层高的大楼,普遍为6-9层的住宅楼。 因为有圣塔雅集团的工程设计援助,目前已经动工建设的住宅区在整体设计上有了较为年轻的法式简约风。 正如李学武同景玉农谈到的那样,红星厂没打算捂着这片土地不放。 当然,在提供永久性居住权的同时,房屋也不可能完全按照分配制度来供给职工。 要么用现在的城市内住宅置换,要么用现金申购,要么同联合储蓄银行贷款。 最后的一种,申请保障型住房分配。 红星厂保留房屋的居住权,以租赁的形式提供给职工。 最特殊的一种,也是房屋供应量最少的一种,那便是专家楼。 无需购买,无需申领,完全按照技术等级和实际所需进行分配。 红星厂在建房屋的这一供应方式得到了一些批评和反对,但也有人希望坚持这一点,因为他们想购置永久居住权限。 目前房管机构对住宅的管理尚未形成完善的体系,也给了红星厂更多的可操作空间。 置换和购房的职工在一个小区,保障型租赁房屋在一个小区,形成了差异化。 如果你觉得李学武提出的这一套住房供应方式有违时代特征的话,那不妨了解一下西城福绥境大楼、东城北官厅大楼和广渠门内大街的安化楼。 更奇葩的住房分配方式,更奇怪的房屋使用权限,更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住房管理体系。 这个时期,任何事物的发展都还在探索中,没人敢说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红星厂自己建设的住宅区,以分配、置换、销售、租赁等形式进行供应,在不违反相关规定的情况下,没人能影响到这一决策的推行。 有很多职工是不满意的,想要厂里提供免费的住宅楼。 红星厂管委会并没有拒绝这一要求,但目前在建的住宅区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也就是说,职工提出的想要免费的住宅楼这一申请,厂里不会拒绝,但得等。 等什么时候厂里有钱了,会建设一批同去年一样的保护型住宅楼。 去年财政那么紧张的情况下,红星厂还是建了一批住宅楼,提供给了困难职工家庭免费居住。 但是,同租赁房屋是一致的,住宅的所有权是在红星厂的手里。 几种供应模式,工程处已经协调宣传处讲的很清楚了,厂报上也刊登了。 现在住宅区开始建设了,所有的工人一边盼望着,也一边算计着。 自己有没有存款,现有的存款够买多大的房屋,没有存款的情况下如何申购房屋,工资水平能申请多少贷款…… 为什么没有人想要拒绝厂里的这些供楼方式,选择继续生活在现有的房屋内呢? 主要有几个原因: 第一个,也是最为重要的,红星厂提供给职工的住宅是纯成本价。 第二个,目前许多职工还没有完全拥有自己的住宅,而是租赁。 第三个,这些住宅楼免费供暖、距离上班的路程近、生活更加便利。 第四个,家里孩子太多了,现有的房屋已经住不下了。 …… 不要用后世商品房的概念和印象来套这个时代的住房。 后世商品房的质量如何且不说,能纯成本供应吗? 拿红星厂的这些住宅套后世,不得抢疯了啊。 放在这个时期也是一样的,厂里会给住宅配套许多免费的设施,这是福利。 班车、托儿所、供暖、体育馆、自来水、洗澡堂…… 红星厂打造的是高福利待遇、低生活成本的门槛型住宅区。 工人们嘴里会抱怨为什么不是免费分配的,但没有人会拒绝购买这些房屋。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就连小学生都能算清楚的一笔账,购买房屋可享受的福利费用乘以多少年,就能等于购房款。 对房屋和土地的眷恋,是国人刻在骨子里的基因。 那有人问了,红星厂辛辛苦苦搞大楼,搞住宅,搞福利,最后成本价卖了? 没错,因为该项目不能盈利,红星厂也没想过要在住宅项目上盈利。 只要项目没有盈利,任何部门都不能攻击红星厂的这一决策。 ----------------- “李副主任,下班了——” 周苗苗推着彗星摩托车从大门口这边过,见李学武站在这,便笑着打了招呼。 李学武正经地打量了一眼她推着的摩托车,笑着问道:“这都包的啥啊?” “针织的座椅套啊,怕骑坏了。” 周苗苗笑着解释道:“我妈可仔细了,连家里的暖瓶都有毛衣穿。” “呵呵,是够仔细的——” 李学武笑了笑,打量了她一眼,继续问道:“这车油耗高不高?一个月得多少油钱?” “这我还真没算计过,”周苗苗被问的一愣,随即想了想,说道:“现在70号汽油两毛二一公斤,满一箱八毛钱不到,够骑一个多月吧。” 彗星摩托车多大的油箱? 四升多一点,比成年人一天喝的水差不多。 但它可比成年人跑的路程远多了。 百公里油耗一升不到,将将能跑500公里,要么怎么说周苗苗骑了一个月都没用了一箱油呢。 再一个,她说的是一公斤,实际上差不多是1.2升,单价一毛八左右。 这油价贵吗? “好么,一斤肉跑一个多月。” 王一民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台彗星摩托车,嘴里玩笑道:“给我一斤肉,我可跑不了500公里。” “呵呵,您还能这么算啊——” 周苗苗笑着说道:“这是机器,人怎么能比较呢。” “羡慕了?整一个啊——” 周瑶同周苗苗笑了笑,从她手里接了摩托车,一屁股坐了上去。 “嗯,是比自行车骑着舒服啊!” “我可整不起,四百多呢!” 王一民笑着摇了摇头,有些羡慕地看着这台摩托车说道:“顶十平米房子了。” “王哥,您还真会算计啊!” 周苗苗打趣道:“看来您是打算换个大一点的房子了?” 厂里已经公布了在建住宅区的标准置换和购买价格,每平米四十元。 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属实不算便宜,但也不会让人望而生畏。 你在后世的京城上班,一个月能挣到一平米的房屋单价吗? 王一民就能,副科级,八十多,一个月能买两平米,这房价还贵吗? 刚参加工作一年的正式工每个月33块钱左右,这个时候的职工年龄普遍多大? 十六岁到十八岁左右。 不信?家里有那个时代进厂的老人,去问问他们是什么时候参加工作的。 按照普遍三年一考核的工人等级标准,当一名工人22岁左右的时候,他的工资就能购买一平米房子了。 当然了,这完全是理想状态下的计算模式,只能作为参考依据。 不过以这个年代职工家庭全员在厂的基本情况,消费能力是不低的。 王一民快五十岁了,家里还有俩孩子在念书,想要全家在一起生活,这房屋面积还真就小不了。 “跟你们年轻人比不了,我们这拖家带口的,是吧?” 他笑着看了看身边站着的几人,大家都很羡慕地看着那台摩托车。 红星厂自己生产的摩托车,给每一位工人都匹配了购买指标。 一年之内,449元的价格就能把彗星摩托车骑回家。 十月份了,京城各大供销社以及红星厂自己的品牌示范店,每天都能清库存。 从钢城运来多少,就能卖光多少。 这种轻便型摩托车在价格的绝对优势下,供不应求。 在充分满足单位购买指标的情况下,投入到市场上的数量并不是很多。 所以,能看到的是,大街上骑摩托车的多半是单位的职工,少部分是年轻人。 厂里的年轻人对摩托车没有一点抵抗力,手里有钱的,必然会买一台。 不过周苗苗的这台车不是她自己买的,她的工资都掐在自己手里攒着呢。 榜一大哥送的摩托车,怎么骑怎么蹬都不觉得心疼。 “还说订房子的事呢,”她看向了李学武,问道:“领导,咱们这住宅区什么时候能住进去啊?” “这我哪知道怯——” 李学武笑了笑,回道:“具体时间得看工期,我就知道最晚不会过了后年。” “怎么,你要买咱们厂里的房子?” “不买咋整,等着厂里给分房啊?” 周苗苗无奈地说道:“往前倒几年还敢想,这个时候?做梦吧。” 现在的四九城,啥都少,就人多。 李学武参加工作的那年就没有房子可分了,那倒座房还是仗着有关系呢。 “我跟周坦结婚,他爸妈给了一千块钱,算是彩礼钱,我们打算用来买房子。” 周苗苗解释道:“我们俩现在都挣工资,攒两年,凑吧凑吧应该能买个八九十平的房子吧。” “好么,眼气我们来了是吧!” 王一民笑着揶揄道:“我干了大半辈子都没敢想八九十平的楼房。” “别开玩笑了,周科长这么说我还信,”周瑶笑着搂住了周瑶的胳膊,对王一民说道:“您要这么说,我可不信。” 她又示意了站在一边的任安,道:“我和周坦的情况,跟任队长他们家差不多吧,您问问任队能不能买得起八九十平的。” 任安的对象是委办三科副科长繁华,两口子都是高工资,房屋的事自然不算事。 只是他没想到,周苗苗会点了他的名字。 “别闹了,我们家可没有一千块钱的彩礼。” “哈哈哈——” 门口站着的几人都笑出了声,周苗苗也捂着嘴笑开了。 都是厂里的干部,今天李学武在这检查工作,随便说起来了,真没人在意。 “咋了?羡慕了?” 李学武看着周瑶认真思考的表情,故意逗她道:“咱也找个给彩礼的对象。” “没有——” 周瑶见他如此说,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嗔道:“我没想那个!” “哎,说我们,我们还想问问您呢,”她跳下摩托车,示意了李学武这边问道:“您打算买多大的房子?” “嘻嘻!您可真问着了!” 周苗苗捂着嘴,笑着解释道:“厂里规定,处级以上的干部不允许购房。” ----------------- 十月中旬,李学武再次来到了钢城。 这已经是今年第三次来钢城出差了。 第一次是陪同李怀德到钢城调研,第二次是陪同景玉农来钢城调研。 这一次同样是陪同景玉农,但多了程开元和圣塔雅集团副总裁罗宾。 红星厂在九月份正式向圣塔雅集团供应合同内外贸商品,营城造船厂也开始了万吨级货轮的营造准备工作。 对应的,圣塔雅集团也高效地从奥地利采购到了氧气顶吹炼钢技术。 这一次李学武随同景玉农和程开元,陪着香塔尔来钢城,就是会同董文学就相关技术的落实和炼钢厂的技术革新进行讨论,同时也商谈下一步技术的引进工作。 其实李学武对炼钢技术不是很懂,讨论会议上工程师们的发言,他听了个囫囵吞枣,一些专业术语他也是半懂不懂。 你要让他讲安全,讲销售,讲工程,他还是能说一些可行性观点的。 但真要放在特别专业的讨论会议上,他也就比景玉农强一点。 为啥不说程开元? 因为老程是从车间主任干上来的,以前可是专职副厂长,主管工业生产的。 虽然机械制造跟冶金没有生产业务上的太大关系,但都属于钢铁工业。 所以,要论专业知识,老程比他懂得多,只看会议上的发言就知道了。 不过李学武也是正在学习,冶金炼钢相关的书籍他也在看,同钢铁学院的教授们在谈话的时候也问了许多不明白的地方。 做管理可以,但让他去车间干一个专职岗位,他绝对不成。 这一次会谈的主力其实也不是李学武,更不是程开元和景玉农他们。 主要还是双方的工程师,就炼钢厂已有的革新和改造方案进行讨论。 未来两年内,圣塔雅集体将作为白手套,帮助红星厂从国外引进这些先进技术,对应的是炼钢厂和轧钢厂在两年内完成技术革新和改造以及建设。 这个工程实在是太大了,红星厂造三条万吨级货轮都补偿不起,只能拉长线钓大鱼,争取尽快完成工业技术革新。 最起码得,三年后涅盘重生,一定要有追上小鬼咂的钢业质量的能力。 没错,从世界各地千方百计花费巨资引进的技术堆叠之后,也要通过努力才能拥有追赶小鬼咂钢铁生产的能力。 这不是自卑,而是事实。 炼钢厂和轧钢厂原有的这一套生产模式还是从毛子哥那里学到的,但已经过时了。 真照此发展,十年后小鬼咂组团来考察的时候,那副撇嘴不屑的嘴脸就要顶在李学武的眼前了。 他能让小鬼咂骑在自己的脸上放肆? 一方面要革新钢业,不能掉队,一方面与之合作,尽快缩短实力差距。 白给法国人打工,白给小鬼砸打工,白给意大利打工,你当红星厂愿意啊? 这不是没办法嘛,必须尽可能地创造外贸条件,以不是那么廉价的情况在还没有恶化的技术封锁环境前面,换取尽量多的先进技术和设备。 全世界所有国家拿出来与咱们相比,没有比咱们发展更心酸,更辛苦的了。 那些混蛋又瞧不起咱们,又惧怕咱们,处处限制咱们,威胁咱们,把咱们树立成一种威胁的存在,其心可恶至极。 所以,越是这种条件和环境之下,咱们越是要勇敢地站起来,让那些混蛋跪下唱征服。 李学武的能力有限,但一点点改变也是改变,至少让后人不至于那么辛苦。 重新回到世界之巅,被世人所尊重,有大儒为咱们辩经,谁知道我们付出了多少。 一点点,李学武只想改变一点点。 ----------------- ps: a:祝贺川省失去了航母! b:别说我水啊!加速了,一些内容交代完后面直接过了,到时候别问为什么了。 c:猜猜报纸上的那条新闻为什么被李学武和李怀德认为形势要变化,如何变化? 第612章 爱情彪师 “至少特么冷了五度。” 李学武哈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董文学示意道:“瞧见没,京城没哈气。” “草——” 董文学听他如此判断温差,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带厚衣服了吗?” “厚毛衣,还有一件皮夹克。” 李学武抱着胳膊,呼吸着新鲜空气,道:“我是最不喜欢冬天的,齁冷。” “别着急,你会喜欢上冬天的。” 董文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抬起头看着黑漆漆的夜空说道:“在这片土地,最值得讴歌的便是冬季。” “讴歌?嗷嗷叫唤吗?” 李学武嘴角扯了扯,好笑道:“冻的吧——” “不然还能是打的?呵——” 董文学挑了挑眉毛,笑着打量了自己的学生,讲道:“这次看你稳重多了。” “稍稍有点底儿了嘛——” 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瞬间结成的白雾,问道:“我是不是有点太吹毛求疵了?” “对自己要求高还不好了?” 董文学正在戒烟,两人站在招待所门口说话这会儿他也是强忍着。 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建筑工地,他点点头,说道:“不要放松警惕,斗争才刚刚开始。” “您说的我好害怕啊——” 李学武抖了抖肩膀,好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工程那边有没有准信,还能干多久?” “工程?快,这儿可不比京城,”董文学介绍道:“今天说降温,明天就封冻,说停就得停。” 他示意了远处的工地,道:“瞧见没,正儿八经地抢工期,多干一天是一天的。” “不容易,我站在这都凉飕飕的。” 李学武晃了晃肩膀,道:“搞一搞福利吧,给建筑队,回头我去申请。” “规模是不是太大了?” 董文学瞅了他一眼,提醒道:“一万多人呢,几万块砸下来都没响的。” “那就挑点带响的砸呗。” 李学武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了。 东北十月中旬夜晚的气温基本上要到0度左右。 如果赶上下霜,那就更冷了。 “我们出来的时候,生态工业区红星联合储蓄银行的大楼建完了。” 李学武主动介绍道:“再有半个月左右,银行那边就可以入驻办公了。” “这么快?六月份开建的?” 董文学惊讶地问道:“我记得好像没多长时间吧?” “这就是科技的力量。”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抬手示意了工地的方向道:“随着大量的工程机械的应用,人力被节省了下来,工期正在缩短。” “整体能缩短多少?”董文学好奇地问道:“不会两年之内就能完工吧?” “别闹了,三年都完不了。”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强调道:“五年的规划期呢。” “三年之内能完成主体建筑就算高质量、高速度的奇迹了。” 他掰着手指头介绍道:“学校和银行完工了,居民区工程动工了……” 董文学听着他的介绍,不住地在心里琢磨着,计算着任务量和工作量。 算谁的任务量和工作量? 当然是他自己的,在钢城,最多他还有一年半不到的光景。 给李学武留下什么,做到哪一步,他必须心里有数。 —— “外经贸那边……” “我还在谈,您别着急。” 李学武点点头,表情稍显认真地讲道:“毕竟是很难取舍的,总要给人家权衡利弊的时间嘛——” “逝者如斯夫啊——” 董文学很了解他的工作能力,更知道他办事的严谨,不到最后一步,是不会轻易下结论的。 所以,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模样,董文学只是问了一句,便没有往深了说。 “机关这边还是以求稳为妥。” 他语气悠长,带着些许犹豫和无奈地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今日之红星厂,多少不容易在心头,机遇难得,时机难得啊。” “您觉得我是在针对他?” 李学武回过头,看着老师的眼睛说道:“我连顺水推舟的动作都没有。” “他现在是自作孽,不可活,用不着我踹他,他自己往深渊跳。” “到了今天,我处在的这个位置上,任何动作都是有迹可循的。”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转头看向了大院的方向,好一会儿才又开口说道:“我犯不上,也没必要沾他的边。” “至于说红星厂的发展,”李学武手插在兜里,语气坚定地讲道:“一颗臭虫而已,影响不了大局。” “只要红星厂还是人在管理,就会有犯错的一天,这话搁在谁的身上都一样。” 李学武的话让董文学沉默了良久,这才忍不住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这个学生,嫉恶如仇,对一些人和事太过于计较和算计了。 短时间还好,时间长了,难免的要受罪。 就以目前钢城的情况,他已经能够预料到,未来两人交接之后,这里必然会引起一阵风暴。 红星厂李副主任的手段,人尽皆知。 到时候怕不是有急红眼的,要在背后打他黑枪。 当然了,以李学武的战斗力,在京城闯下诺大的名声,结局他已经知道了。 刚刚他算计着在钢城任期最后的一年半里需要做什么。 对自己的学生而言,自己的结束意味着他的开始。 而他的结束,也意味着自己的开始。 两人职级交替进步,所管辖的项目工作也要完成交接。 最后的这一年半时间里,李学武又需要做多少事情呢? 太多了,比他现在要做的事只能是更危险,更复杂,也更辛苦。 他除了在钢城给予李学武最有利的支持外,还能为学生做的只有打好基础,扶他上马,大展宏图。 —— “来找你的吧?” 看着一台羚羊汽车进院,不是厂里的牌照,董文学便问了他一句。 李学武点点头,解释道:“彪子,还有以前在这边做事的大强子。” 红星羚羊汽车其实有两种,一种是二手整备车,也就是威利斯改。 真是威利斯改啊,不是歼十改的那种忽悠。 另一种则是现在红星汽车制造厂流水线上下来的定装羚羊汽车。 老彪子开的这台车早了,是去年他帮忙搞过来的,威利斯改,贼啦便宜。 同样配置的还有吉城回收站和边疆回收站,正经的能用来跑业务,也能拉货。 前几天津门那边也想要台车,李学武从厂里给协调了一台指标,是二孩儿开回去的。 目前来说,李学武和哥几个搞起来的回收站系统算不得财大气粗。 但相对的来说,已经今非昔比了。 只看老彪子和大强子一人一身嘎嘎板正的毛领皮夹克,便能知道收破烂也能挣钱了。 “董主任好——” 两人很是规矩,下车后到了台阶下面,先是问了声好,这才看向了李学武。 董文学笑着点点头,招呼着两人上了台阶,握了握手,没说什么便回楼上了。 “武哥(李哥)——” 俩人,俩叫法,亲疏远近各不相同。 李学武却是没有在意这些称呼上的差别,笑着打量了两人一眼。 “嘿嘿——” 老彪子被他瞅的有点毛楞,耐不住性子,咧嘴一笑。 大强子却是成熟了不少,这会儿看着没有了以往的锐气,但却是锋芒内敛。 “老话讲啊,重剑无锋,大巧若工,”他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两人问道:“你们这两把剑,谁更重啊?” 大强子被他问的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便等在那没有回答。 老彪子不能让武哥的话落在地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应该是我吧——” 李学武的目光从大强子的脸上挪到了他的脸上,问道:“说说,何以见得。” “重,我是真重了,”老彪子咧咧嘴,尴尬地说道:“但也就胖了十斤不到,这您都看得出来?” “噼——咳咳——” 大强子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有哲理的回答呢,没想到跟这扯闲蛋呢。 好悬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把他眼泪呛出来。 “都是有闺女的人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瞥了眼大胸弟,道:“你以后就这么教闺女?” “嗨,您就别为难我了,我哪听得懂您说什么啊——” 老彪子不好意思地摘了脑袋上的塔帽,搓着帽里子笑道:“孩子当然不能学我,我跟庆兰都商量好了,她教孩子。” “嗯,你倒是会当甩手掌柜的。” 李学武有些不满地扫了他一眼,示意了身后的大门,带着两人往里面走。 大强子感觉胳膊被拉了一下,看向身边的彪子,没反应过来他啥意思。 老彪子等武哥走的稍微远了点,这才小声提醒道:“一会儿替我兜着点啊!” “我还替你兜着——” 大强子刚要反驳,便被他推着往前走,嘴里只能咽下刚刚的话。 真是特么够为难人的,这是你亲哥,你都怕他,我就不怕他? —— “二哥?” 李雪洗漱完了,正出来打热水,见二哥上来便问道:“您没出去啊?” “去哪儿啊?” 李学武才不会被她给套住呢,这小丫头说话会挖坑了。 瞅了她手里的暖瓶,问道:“给景副主任的?” “嗯,您那屋要不要?” 李雪打量了二哥一眼,一双眼睛好像侦探似的,连话里都带上了试探。 “要,这壶先给我用,帮我泡两杯茶端过来,要好茶叶啊。” 李学武一边支使着她,一边往自己的房间方向走,嘴里还叮嘱着。 李雪微微一愣,想着怎么还泡两杯茶啊,给谁的? 这边还没想明白呢,便见楼梯口狗狗祟祟地上来俩人。 “彪哥!?” “呦,李雪——” 老彪子刚刚上楼的时候就听见了武哥在同人讲话,没想到却是李雪。 招待所走廊拢音,听说话会有些许的差异,他愣是没听出来。 “有日子没见了,上次你没来,我还跟武哥好一顿念叨你呢。” “跟着领导来的,不方便偷闲。” 李雪笑着解释了一句,又问道:“托我二哥给孩子带的恭喜您收到了吧?” “还说呢,等虎妞大一点的。” 老彪子笑呵呵地说道:“到时候让她给小姑姑道谢谢。” “好,我等着那一天了啊!” 李雪见他身边还跟着人呢,没再多说闲话。 她示意了手里的暖瓶,笑着招呼道:“我二哥等你们呢,你们先过去,我去给你们泡茶。” “甭麻烦了,李雪——” 老彪子回头对李雪摆手道:“我们不渴,坐一会儿就得回去了。” “没事,多唠一会儿——” 李雪笑着客气道:“我二哥晚上没工作了,你们想去,我一会儿就来。” “这是……” 大强子瞅着李雪有点眼熟,但没记得见过这姑娘。 老彪子拍了拍他的胳膊,继续往前走,嘴里介绍道:“武哥的亲妹妹。” “以前可腼腆了,本来是奔着考大学的,谁承想呢——” 他摇了摇头,叹气道:“没办法,高中毕业以后,武哥安排进了红星厂。” “我也是老长时间没见着了。” 这么说着,他还回头看了一眼,啧舌道:“到底是单位大机关锻炼人啊!” “这才只一年多吧,便锻炼的这么能说会道了。” 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他嘴里不住地感慨道:“这要是在道边上,打死我也不敢认啊,整个人都变了样了。” 大强子没有说话,这不是他的认知范围,更不是他生活所能接触到的范围。 他从小到大接触的环境和人,就没有读书考大学那回事。 全村男女老少心里想的只有一个事儿,那就是能吃饱饭,别饿肚子。 最大的愿望是逮着想吃的东西吃个够,哪怕是只活一天也知足了。 因为不能考大学,高中毕业后被亲哥哥安排进了大工厂里的机关单位,给领导当秘书,这是什么听不懂的言论? 难道……这还亏了? 在社会上已经打拼多年的他,自然很清楚,自己这样的人此生能奋斗到的高度,很有可能都达不到某些人的起点。 大强子自己也有弟弟妹妹,他可不敢说弟弟妹妹小学毕业了,给安排什么正经的工作,种地算不算? 他嘴严的很,自从上次挨了李学武的教训,这辈子都不会乱说话了。 只是心里想着什么,谁又能知道去? —— “事情是我让周常利办的,人现在还跟奉城呢。” 老彪子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给李学武汇报着他这边的工作。 李雪拎着茶叶和热水壶进来,同两人笑着点点头,并没有打扰他们。 老彪子自然是懂事的,汇报没有停,但关键的词汇都用代指了,或者含糊了。 反正这些李学武也能听得懂,倒也没打断他,只是端着自己的茶杯慢慢地喝着。 李雪很熟练地给两人各泡了一杯茶,随后又帮二哥续了热水。 没等二哥支应,她又悄悄地离开了。 “该铺的渠道打开了,我也跟周常利说好了,”老彪子小声讲道:“这个项目做完,就让他上船待两年。” “上船干什么?”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道:“仗都还没打,就想着跑路了?” “告诉他,拿下奉城的项目,以后他就是奉城回收站的负责人。” “你也是一样——” 讲完周常利,李学武转头看向了进屋以后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大强子。 “西琳正在做的项目你有了解吧?” “是,不过了解的不多。” 大强子放下手里的茶杯,坐直了身子,语气沉稳地回道:“我主要是负责吉城市场的维护与开发。” “那回去以后就好好了解了解。”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看似随意地说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你们都是有能耐,有雄心壮志的,总不能让你们甘居人后,对吧?” “不敢,我听您的安排做事。” 大强子的回答不卑不亢,并未因为话里的尖锐而感到慌张和焦虑。 这会儿只应着李学武的话,没有解释,也没有惺惺作态。 “有野心怎么了?谁没有野心?”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叠着右腿,靠着沙发打量着他说道:“男人什么都可以没有,但唯独不能没有野心。” “不然那还叫什么男人。” 他双手叠着放在大腿上,态度有些松弛地说道:“把你们放在关键的位置上,就是要锻炼你们,磨练你们。” “为什么要这么做?自然是要用你们的,让你们施展抱负,实现野心。” 大强子很是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认真地听着,仔细地想着。 他同大春相比,并没有更多的睿智头脑,不然也不会被张万河当打手使用了。 上次的事过后,他学会了思考,学会了变通,也慢慢地学会了学习。 他所遇到的,见识过的,最有能耐,也是最阴险狡诈的,只有李学武。 所以他每次见到对方都会仔细地观察他的言行举止,回去后要仔细地在心里复盘,回想,学习。 这会儿,他的态度可是比老彪子认真多了,李学武看了都是点头认可的。 “马车夫计划关系到未来你们能不能更充分地掌握这里的资源。” 李学武轻轻摩挲着手指,看着两人讲道:“不要怕花钱,不要怕麻烦。” “这钱能花出去,就能挣回来,回去以后多想想,该怎么花钱,花到正地方,是不是啊,彪子?” “嘿嘿,我回去好好想!” 被点了名的老彪子干笑着点点头,附和着说道:“我一定好好想,这钱得花在刀刃上。” “嗯,城里没有叫刀刃的姑娘吧?” 李学武瞥了大胸弟一眼,该警告的已经说明白了,亲兄弟,没必要说太深。 他目光转向了大强子,问道:“吉城的业务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困难?” “毕竟是我的家乡,业务上我还是能拿得起来的。” 大强子谨慎地想了想,继续汇报道:“做熟不做生嘛,我们现在的业务还是以稳扎稳打为主。” “粮食、皮张、药材、干货等等。” 他掰着手指头数着道:“经销的除了咱们回收站自己的商品,主要还是办事处的业务指标,这方面比较成熟……” 说到这,他顿了顿才又说道:“也有些被动,毕竟不是咱们自己的产品嘛。” “嗯,关系是吧?”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点点头问道:“跟吉城办事处的关系处的不融洽?” “也不是不融洽,”大强子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含糊地说道:“人家好像是有自己的想法,咱们这边……” “西琳怎么说?” 李学武没等他的话讲完,便看向了老彪子。 西琳那边干的不错,但多是仰仗老彪子这边帮忙。 钢城有董文学在,发展的比较快,也比较稳定。 一些资源递给西琳,这才让吉城回收站那边快速地稳定并发展了起来。 所以,吉城有事,一般会先跟钢城这边沟通,能自己解决的,就不麻烦京城了。 老彪子解决不了的,那必然是要给京城汇报的,但处理的时间就要长一些了。 而且手段上必然直接,鞭长莫及嘛。 “西琳是怕给你添麻烦的。” 老彪子迟疑了一下,汇报道:“我这边找了些关系,二叔那边也在问……” “问什么?多长时间的事了?” 李学武眉头一皱,问道:“能不能谈的下来,能不能处好关系,你都不确定吗?” “这个……很难办,”老彪子见武哥皱眉,便坦白地讲道:“那位王主任看着不太好相处,西琳给送了两回东西,都给退了回来,他小舅子倒是去过几次。” “来是来了,看看就走了。” 大强子介绍道:“西琳接待的,据他自己介绍,说是什么联营公司的。”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李学武看了一眼手上的时间,拿起小几上的电话要去了津门。 “是你们没反应啊,还是于丽那边漏掉了?” “这……反应是反应了,但并没有标重,”老彪子解释道:“我们这边还在接触,看看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我觉得那小子是来者不善。” 大强子心里是有些意见的,但这会儿在李学武的房间里,他不敢乱说。 老彪子瞅了他一眼,微微皱眉道:“你懂什么来者不善,要想在地方处好关系,不能每次都从上往下使劲。” 他回头看向李学武,建议道:“不行我去一趟,盘盘他的道,看看啥意思。” 李学武没应他,只在等电话的这会儿工夫,示意大强子讲一讲业务上的情况。 大强子也没含糊,从头到尾,把十月份以前的业务挨个说了一遍。 见电话还没有接通,他又把十月份以后,也就是到阴历年根底下的工作计划和项目准备情况说了说。 话说了一半,李学武这边的电话接通了,同值班室讲了一下,又转到津门贸易管理中心主任庄苍舒宿舍。 “嗯,我是李学武。” 电话里,庄苍舒的声音传来,李学武应了一声,报了自己的名字。 那边一听是他,声音立马就变的恭敬严肃了起来。 他来钢城出差,这在厂务工作简报上是能看到的,庄苍舒一定知道。 从钢城打来的电话,还是这个时间,容不得他不严肃。 “领导,我是庄苍舒,请问您……” “吉城办事处主任姓王对吧?” 李学武没等他把话说完便问了一句,随后讲道:“你把他的情况跟我介绍一下。” 电话那头的庄苍舒心里一突,脑瓜子嗡的一下子。 全国十八个办事处主任,他心里一个一个地数,各个都清楚。 为什么? 因为这些办事处都归贸易管理中心管理,他是负责人。 而李学武是他的主管领导。 虽然在厂务工作上已经明确地把贸易管理中心分工给了景副主任。 但你问问庄苍舒,李学武的电话他敢不敢不接。 现在这个时间,李副主任在钢城把电话打到了他的宿舍里,问吉城办事处主任的情况,你觉得正常吗? 总不能是王主任工作突出,累的领导大晚上的打电话表扬他吧? 庄苍舒心里千回百转,但嘴上没有半点含糊,电话里讲的清清楚楚。 当然不可能直白地说对方是谁谁的关系,只说人事推荐和安排不就清楚了嘛。 这是长途电话啊,你知道有没有人听着呢,公事就得公办。 李学武这边听他讲完,这才说道:“重新考虑一下吧,下面的同志意见比较大。” 只这么一句话,没有再多说什么。 大强子有些愣愣地看着李学武撂下电话,很随意,很坦然。 让他和西琳头疼了两个多月的王主任,就这么完蛋了? 老彪子却没有像他这么想,而是目露担忧地看着武哥问道:“是不是有点……” “办事处成立初期,问题暴露出来,就意味着没有更合适的解决办法了。” 李学武淡淡地讲道:“还是要考虑时间成本,没必要在他的身上浪费精力。” “问题帮你们解决了,但办事处不可能没有主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回去后我一定把您的意思汇报给西琳站长。” 大强子身子坐的笔直,态度上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对比起道上的手段,李学武的这种轻描淡写更让他肃然起敬。 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掉产生问题的人。 尤其是李学武提到的时间成本,他很快便理解了这个词的含义。 就像做生意的人必然要关注m2值一样。 没有涉猎相关工作或者业务,谁会听到m2这个词,又怎么会思考它代表了什么呢。 —— 李学武点点头,对大强子近一年的工作成绩和心态还是比较认可的。 “听说你谈了个对象?” “额——是,就是市场上认识的。” 听李学武打听起了自己的个人问题,且是这么的了解,大强子心里突突的。 见他这般模样,李学武笑了笑,端起茶杯问道:“还在恨我对吧?” “恨我让你失去了那个护士,那个是你的初恋吗?” “啊?不……啥、啥初恋啊——” 大强子被他这么问得有点不会说话了,磕磕巴巴地解释道:“我哪有初恋啊,喜欢了哪个就上呗。” “还有,内给护士……” 他支吾了一阵,这才讲道:“我觉得不太合适,没有处下去的必要了。” 当初李学武答应他,吉城的情况稳定下来,就帮他把护士女朋友调吉城去。 现在吉城的情况早就稳定下来了,大强子却是丢了当初的心上人。 李学武是有些不落忍的,毕竟初恋最甜、最走心了。 “听说这个很不错?” 他打量着大强子问道:“她知道你的情况吗?有结婚的打算吗?” “内个……我……” 大强子好像哑巴了似的,被李学武问得说一句磕巴一句。 老彪子在一边偷着乐,看了一会儿笑话,这才帮着他解释道:“现在登记不合适,再等几年的。” “嚯——你还吃了嫩草了!” 李学武看着窘在那里的大强子笑了起来,给他比划了个大拇指。 “可以,比我们都强,只要是正经人家的姑娘,能过日子就成啊。” “她……她爸妈没了……” 大强子端起茶杯灌了一口,低着脑袋解释道:“带着一个弟弟过生活。” “听说是上了高中的,”老彪子在一边解释道:“爹妈生病没了,丢下姐俩。” “哦,困难家庭啊——”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脸上的笑意敛去,看着大强子问道:“你这是做慈善啊,还是处对象啊?得分清楚了啊。”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直接影响了你以后的生活啊。” “没错,我也是这么说他!” 老彪子在一边补充道:“他这个人啊,做事很果决,唯独在处对象一事上,像个初哥。” “要真喜欢人家,就说喜欢的,处就完事了呗。” 他点着大强子说道:“你要是可怜人家,发了那份善心,就别给人家以身相许的错误信号,这不是为难人家呢嘛。” “你自己想想,现在都还行了,往后呢?” “你是让人家喜欢你啊,还是感激你啊?” 老彪子很是认真地说道:“在爱情这方面,我算是你祖师爷一辈儿的,我教你啊,这夫妻感情万万是不能有感激的。” “你别跟我俩扯淡了——” 大强子一听他要当自己祖师爷,瞥了眼珠子不忿道:“你懂个屁的爱情!” 别说,对老彪子相当了解的他,最有资格质疑老彪子对爱情观的忠诚了。 刚特么一到钢城,这货就带着自己去支援贫苦妇女,哪来的爱情祖师爷啊! 老彪子却对他的观点不敢苟同,这算是对他爱情的污蔑和攻击了。 “我不懂爱情,我爱情的时候你还撩拨小寡妇呢!” 得,两人是半斤对八两,乌鸦站在猪身上,谁都别说谁黑。 互相了解的两人,要是扯扒起来,今天能说到后半夜去。 老彪子却是有正经的,挑眉讲道:“我们家你嫂子,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她们家没落难的时候我就惦记着她。” “她上大学,我见天的蹲她们大学门口等着瞧她,就为了娶她当媳妇。” 他坦然地讲道:“后来她们家落难了,我当然要伸手相助了。” “咱们都是兄弟,话都敞开了说,你觉得我们家那位能相中我吗?” “当然不能啊,我特么长得跟猪似的,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能相中我?” 老彪子说话有点牙碜,但话糙理不糙,这会儿讲道:“我喜欢她,就等于猪八戒相中嫦娥了,你说她知不知道?” “落难那会儿没有一个人搭救她,是我,求着我哥,把她,把她们全家捞出来了,我图的是什么?” “别特么跟我说仗义,四九城需要仗义的地方多了去了,哪就我了啊!” 他正经地看着大强子说道:“你嫂子跟我说,无以为报,以身相许,我当然乐意啊,小半年了,我就憋着娶她呢。” “但有一样,结婚那天我就告诉她了,从磕头的那一刻起,她就不要感激我的救命之恩了,因为她现在是我媳妇了。” 老彪子摊开手,说道:“我特么绝对没有做慈善,我就是相中她了。” “你说她时运不济也好,说我走狗屎运也罢,我就是喜欢她,怎么了?” “你啊,看着成熟,实则单纯的很,”他点了点大强子,说道:“连特么找女人你都问人家为什么出来干这个。” “还能是为了什么,总不能是兴趣爱好,为人民服务吧?” 大强子脸色憋的通红,瞪了他一眼,道:“我说我不去,你非带我去!” “行,你现在不要脸的劲已经有我当年的三分功力了——” 老彪子点了点他,道:“我说的话你回去好好想想啊,结婚了来信儿!” “早点考虑,给人家一个交代。” 李学武笑着听了两人的对话,这俩混蛋是特么够混蛋的。 看了大强子一眼,问道:“你弟弟给你写信了吗?” “没有,是有啥事吗?” 大强子看向了李学武,知道刚刚的话都是扯闲蛋,还以为事情谈完了呢。 他弟弟周耀强同大春的弟弟一起去的京城,户口都挪走了。 这算是对他,以及对山上那些人的表态,也是一种奖励。 山里人不仅仅是卖货,也在卖命。 “可能是信走的慢,我说给你听,你提前有个准备。” 李学武点点头,看着大强子说道:“耀强在京城工作干的不错,我呢,这边有点关系,给他弄了个指标。” “李哥,指标……我没明白您的意思,”大强子表情茫然地看着他,问道:“他是要干啥啊,还是……” “笨蛋,当兵啊——” 老彪子提醒了他一句:“指标还能是什么指标,难道是生孩子啊?” “啊!啊——” 大强子惊讶的愣住了,想要站起来,却又有些支使不动双腿了。 他嘎巴嘎巴嘴,满眼的不敢置信,听着老彪子的话,盯着李学武的眼睛,想确定彪子说的是不是真的。 李学武没否认,喝了一口温茶,解释道:“我问过耀强了,他个人还是喜欢当兵,来信应该是询问你的意见。” “李哥……” 大强子没往起站,而是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感激地看着李学武说不出话来。 李学武却是微微皱眉道:“这是干啥,站起来!” 老彪子很是理解地说道:“激动就激动,没必要这样激动——” 他扶着大强子坐在了沙发上,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当兵而已,又特么不是当太子,至于把你激动成这样吗?” “呜呜——” 大强子倒是真争气,老彪子也是真会安慰人,这就哭上了。 李学武端着茶杯好笑又无奈,看着老彪子搞怪的表情,摆摆手,示意了门口的洗脸盆和毛巾,道:“给他擦擦脸。” “老子特么还得伺候你!” 老彪子不忿地说道:“在家我都没伺候过我媳妇儿,真是特么造孽啊——” 嘴里这么叨咕着,可还是走去门口用热水投了毛巾递给大强子。 大强子接过毛巾捂住了脸,忍不住地又哭了一小会,这才控制住了情绪。 “对不起啊,李哥——” 他擦了擦眼睛,哽咽着说道:“我们们家做八辈子梦也没想过当兵的。” “别这么说,”老彪子站在一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不是跟我说你爷爷给小帅扛过枪嘛——” “我什么时候说过!” 大强子瞪了瞪眼珠子,认真地强调道:“我们家八辈贫农,根正苗红!” “窝草——” 老彪子像是不认识他了一样,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说道:“敢情你们家八辈祖宗灵活就业啊,说红就红,说黄就黄!” “你给我滚犊子——” 大强子撇了撇嘴角,提醒他别坏了自己家的好事,这当着李学武的面呢。 要是知道了他们家的历史和成分,这指标再不给了咋整。 全家全族都等着他弟弟建功立业,把一家人漂白了呢。 到啥时候都是,一人当兵,全家光荣。 你说啥是光荣? 光荣就是有光,亮堂了! 这个机会有多么的难得,没有人比大强子更懂了。 他为什么要哭,情绪激动的背后是无尽的压力和承受。 李学武让他弟弟有了光荣的机会,就是给了他和他家人光荣的机会。 这一刻他对李学武在没有任何的意见,只觉得这辈子跟对人了! 月票番外 危险关系 ps:(十月份的番外免费更,啥也不说了,请各位好哥哥、好姐姐把月票票都甩给我!) 桃谷绘里香艰难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模糊的背影。 目之所及,光线昏暗,白色的窗帘随着清风浮动,似鬼魂张扬。 房间里的摆设她有些熟悉,头和腹部虽然还疼着,可她已经想起,这里是国际饭店,她安全了。 “请问——您好,我、我为什么在这?是您帮助了我吗?” 桃谷绘里香嗓子干哑,可从混沌中清醒过后,随着身体上的疼痛,她也想起了失去意识前的事。 那个时候,她应该是在珠市口东大街,约了亲切的朋友在天坛公园见面,见面不成回返,结果…… “如果你已经清醒了,那么请配合我们回答几个问题。” 背对着她坐在窗边椅子上的人开口说话,桃谷绘里香确定地听到了他说的是我们这两个字。 她慢慢地转头,观察着房间里的状况,却又在卧室房门口,半敞开着的房门外发现了微弱的灯光。 这是一个套间,高级套房,有独立卧室和卫生间,还有小客厅和书房,算是国际饭店最好的一类。 当然,外事馆的人也有在这边长期订房间的,却很少来住,只用作交流和小憩,因为他们有纪律。 而外商,或者媒体人,则是宽松许多,可以选择外事馆宿舍,或者像是国际饭店这样的高级酒店。 当然,他们更愿意享受高级别待遇,只要足够安全,他们并不用担心住宿费用,以及吃喝消费。 这些都是有单位来买单的。 桃谷绘里香在国际饭店也有这样一间高级套房,作为三禾株式会社驻京办负责人的固定居住场所,也用作跟国内通讯和办公使用。 她在这里生活,在这里交际,也在这里工作,甚至是…… 门口的灯光,应该就是书桌上的台灯,一定有人在做着记录。 “所以,请问,你们是谁?” 桃谷绘里香强忍着内心的震撼,语气柔弱地问道:“是谁在向我提问,我又向谁回答?” ----------------- 国际饭店的灯火永不熄灭。 这是流传于外事人员,以及在内地工作或旅行的外事团体中的一句话。他们刚刚落地,问及哪里适合食宿,确保足够的安全,一定会有人建议他们来国际饭店试一试。 这里只接待内部客人,并不对外营业,所以安全有充分保障。 所谓的内部人员,是指红星厂负责在城市内招待的客人。 或者是,作为外事馆定点接待酒店负责招待的客人。 所以,在这里不仅仅能看到来红星厂公干的高级干部,还有各外事馆工作人员以及外商和媒体人。 桃谷绘里香就是典型的外商代表,成熟而又知性,韵味十足。 而詹姆斯则是典型的外事馆工作人员,是日不落的一等秘书。工作压力很大,年龄刚过四十,便已经很秃然地发现自己孤独寂寞了。 常年工作在异国他乡,又要高度警惕,小心纪律,难免的会让他们有了疲惫之心,总会幻想滟遇。 苍蝇不盯无缝的蛋,所以…… 两人的交际还要从李学武的那一次狠心拒绝桃谷绘里香说起。 巧合地,跟李学武在楼下台球室相遇,本以为能更进一步发展私下里的友谊,没想到正赶上红星厂舞蹈团的姑娘们受了委屈。 李学武忙着处理这件事,所以并未对桃谷绘里香约他上楼玩台球的事表现出什么向往和意动。 不久后,红星厂组织谈判会,在国际饭店安排了午餐会。 桃谷绘里香再一次主动出击,可面对的是李学武不软不硬的钉子,甚至在讨论双方关系的时候,李学武用了明确的态度表示不会、也没有资格代替死去的国人原谅她们那个卑劣的、充满罪恶的民族。 这种态度说不上有多么苛刻或者仇视,但对于她来说,李学武这个目标,她是如何都拿不下来了。 其实挺遗憾的,年轻、幽默、风趣、位高权重,无论是三禾联合株式会社,还是她背后的人,都对李学武表示了足够多的兴趣。 只要她能走近李学武,那这份工作她愿意做一辈子,她对自己的姿色和技术有足够多的信心。 可是万万没想到,风度翩翩,在商业活动中展现出了最开放态度的李学武竟然是一个族民义主者。 ----------------- 孤独的心总是会莫名其妙地走到一起,好像是巧合,又好像不是巧合。在楼下的餐厅,一个人来品尝美食的詹姆斯,遇到了一个人来喝酒的桃谷绘里香。 巧合的是,两人都学习了中文,更巧合的是,桃谷绘里香也会英文,所以,他们坐到了一起。 你请我吃饭,我请你喝酒。 中文里有一句谚语,叫吃饱了不想家,更不想家里的孩儿他妈。 詹姆斯的思乡之情,在温柔如水的桃谷绘里香面前得到了充分的缓解和释放,两人互道心中苦闷。 桃谷绘里香把自己描绘成了一个常年工作于外地,忍受着男友在国内劈腿,却在今日收到了对方的分手信而一人饮酒醉孤独寂寞冷。 詹姆斯出于绅士的本能,安慰了桃谷绘里香,他们有聊不完的话题。即便饭已经吃完了,酒也喝干了,桃谷绘里香说她楼上房间里还有一瓶好酒,她想继续聊。 这一切都是巧合,他只是遇到了一个失恋了,醉酒了,需要安慰的姑娘,詹姆斯对自己说,他不能冷酷地一走了之,那太不绅士了。 所以,他们上了楼,在桃谷绘里香的房间里,坦诚相待,互相安慰,把对方当做异国他乡的酒。 酒醒后,一切如初,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詹姆斯还是日不落的外事菁英,外事馆里的一等秘书。 而桃谷绘里香依旧是商业菁英,职场女性,成熟而魅力。 只不过詹姆斯多了一个外国朋友,桃谷绘里香多了一个目标。 ----------------- “他负责收集和调查内地工业科技发展情况,针对个别项目会展开更为特殊且目的性的调查。” 桃谷绘里香躺在床上,讲着她所认识的詹姆斯,或者把詹姆斯作为目标进行攻略后的调查结果。 “他是这一工作的负责人,有专门的工作人员配合他,我所知道的就有不下3个人在为他服务。” 看着昏暗的天花板,努力回想着前一段时间的经历,她顿了好一会儿,这才又继续说道:“具体都有谁,我是不知道的,他吐露的很少,也警告我,这些不在交易范围内,我不应该过多的打听。” “交易?你是说交易对吗?” 坐在椅子上的人,用一种略显惊讶,但很平和的语气确定问道:“他把你们之间的关系定义为一种交易,还是说,情报之间的?” “我觉得应该都有,他并不是很在意我是谁的人。” 桃谷绘里香别过头,看着屋角地上的台灯,微弱而无力,就像是现在的她一样,是待宰的羔羊。 “他说这些内容只需要通过报纸或者表面的一些关系,轻松就能收集上来,不过是多费些时间。” 她长出了一口气,说到:“有进展的突破,还是从香塔尔出现在了国际饭店,并没有跟随贸易旅行团离开,詹姆斯对她很感兴趣。” “所以,他要求你去接近香塔尔,或者查探什么情报?” 那人问了这个问题后,顿了顿又再次开口问道:“他凭什么觉得你能为他服务,或者说,他的手里有你需要的情报,或者价值?” “不知道,我也想不通”桃谷绘里香微微摇头,看向椅背说道:“或许这就是日不落的骄傲?” 这个回答倒是让椅子上那人顿住了,好半天没有再问话。 桃谷绘里香也觉得可笑,笑的肚子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你是李学武的人?或者是他安排来一直监视我的人?” 笑过之后是长久的沉默,沉默之后,是桃谷绘里香绝望之下的请求:“我能见一见他吗?” ----------------- “哈哈——你们英国人都这么幽默吗?” 桃谷绘里香揽着詹姆斯的胳膊从车上下来,看了一眼友谊商店的招牌,嘴里还在恭维着刚刚在车上对方讲的那个冷得要命的笑话。 詹姆斯抿了抿嘴角,自觉地重拾青春,得意洋洋。 英伦绅士再一次用炮火征服了异域大和风情,看着魅力无限的成熟商业女性为自己所青睐,是个男人都会有一点点骄傲和自豪的。 所以,展现男人的风范,必然要用更为传统而有力的手段,那就是带你的女人去商场,豪掷千金,用她看得见的实力砸晕她。 当她沉迷于你制造的挥金如土、纸醉金迷幻境中时,你让她趴着,她就趴着,你让她跪着,她就跪着,你让她快点,她能把你…… 当然,詹姆斯想要这个姑娘做的事可不仅仅是趴着,那太浪费人才了,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桃谷小姐是什么专业的人才? 高级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古玩藏品、珠宝翡翠、白玉国石和木雕沉香、男女服饰…… 桃谷绘里香最喜欢在友谊商店订制旗袍,她觉得这种丝绸面料的传统服饰能衬托她身材的美。 詹姆斯也喜欢她穿着旗袍,尤其是东方美人,穿着旗袍是外事馆里那些慕名模仿的女同事们再东施效颦也不能比的特色美。 所以,在柜台上,他不仅耐心地陪着桃谷绘里香选着面料,商量着款式,还问询了商店里的售货员,穿着旗袍应该搭配什么首饰。 友谊商店里的售货员都长着一双会勘破天机的眼睛,当然能看得出面前这对狗男女不是什么好人。 可开门做生意,尤其是外国人的生意,人家愿意,谁又管得着。 所以,本着多赚钱少管闲事的原则,售货员详细地介绍了旗袍的历史和文化,同时也讲到了上个世纪以及本世纪三十年代到五十年代之间,穿着旗袍首饰搭配的趋势。 金银、玉石、宝石,珠子、串、链子、镯子等等,无非就是这么几种贵重的材料和样式罢了。 凑巧,桃谷绘里香是长发,所以玉质的钗子、翡翠的手镯、黄金的耳坠、玉石的珠串。 在国际饭店桃谷绘里香的房间里,当看见她换上了旗袍,戴上了他给置办的这些金银首饰后,詹姆斯只觉得有一句话说的很对,这世上真是没有花钱的不是。 照着镜子,桃谷绘里香看着自己好像回到了三十年前,世界明珠魔都,她就像一个时代时尚女郎。 詹姆斯也兴奋极了,粗暴地将她按在了椅子上,像小孩子一样,充满了罪恶和破坏的欲望。 狂风暴雨过后,他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扔在了目光仍然空洞,嘴角悉合似脱水鱼的桃谷绘里香面前说道:“合作愉快,桃谷小姐”。 只等英伦绅士穿好了衣服离开,缓和过来精神的桃谷绘里香皱眉翻开了文件,突然觉得天好像要塌了下来,如坠冰窟,冰寒刺骨。 文件是她从詹姆斯这里偷拍到的机密文件原件,原件扉页夹着几张照片,她笑颜如花,坐在德国游记记者麦克斯的对面说笑着什么。 她惊恐地翻看着手里的文件,对比着上面的数据和关键信息,最后噌地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 也顾不得地上撕碎的旗袍,散落的珠宝和玉石,她从衣柜里慌忙地找出了几件衣服换上,将文件装进手包便往外跑,她赶时间。 在楼下,她委托服务员帮忙给朋友打电话,就说在天坛见面。 国际饭店有租车服务,所以,一台魔都轿车送了她往天坛赶。 在天坛,她见到了想要见的人,可那人只是死死地盯着她,随时都要冲上来对她下狠手的样子。 她不敢再主动接头,只能往回跑,往人多的地方跑。 桃谷绘里香很清楚,这里是最安全的城市,任何一声枪响都有可能引起特殊部门的注意。 所以她笃定那人不敢开枪。 可是,她终究是算计失误,从天坛一路跑到珠市口东大街,那人还是忍不住对她动手了。 “不要!不要!不是我!” “救命啊——!” “啊——!” 那人在她呼喊和挣扎中匆忙地扎了她三刀,刀刀都想要她命。 ----------------- “抱歉,我跟他不熟。” 背对着坐在椅子上的那人终于开口说话:“如果你有这个意愿的话,可以给他打电话。” “或许,他此时也收到了你出事的消息,毕竟你们是朋友嘛。” “朋友?呵呵——我不配。” 桃谷绘里香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从椅子上站起身,依旧背对着她的男人,问道:“我会被如何处置,驱逐还是……” “这个问题你留着问你想见的那个人吧,我们的谈话就到这。” 男人迈步往外走去,给桃谷绘里香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希望我们今天的谈话内容你能够忘记。” “祝你好运,女士。” 第613章 不给我就抢 我问你,时光能不能倒流? 能不能倒流? 如果能倒流的话,大强子一定不会那么的跟自己较劲。 从炼钢厂招待所出来的时候,他脸上的泪水依旧没有干透。 人啊,活得越久越糊涂。 为啥这么说呢? 有的时候你也搞不清楚谁对你是好,谁对你是不好。 就像人在这一生里遇到的种种 沈洋留在这里也有些没意思,那些嘲讽他的人现在全部变成了巴结他的,这些人见风使舵的样子让人无法直视。 没想到,这堂堂会稽郡守竟然就这么稀里糊涂被自己三言两语就哄着开了城门。 皇太后其实对王野又是忌惮害怕,又是憎恨,不管怎么说她的孩子索尔都是死在对方的手上,虽然布兰最终成功继承了皇位,可也不代表她会因此失忆,忘记杀子之仇。 他们可是不同地区第一医院有名的医生都没有坐在第一排,凭什么把这么重要的位置安排给一个寂寂无名的垃圾? 沈洋走进去之后,便把办公室的大门锁上之后,便坐在椅子上听着从另一边房间里面的对话。 青帮也能借此成为古和县第一帮派,另外两个帮派若是知晓,恐怕要开始慌了。 以现在楚婉秋的实力,就算是达到了封王境,也不可能驾驭得了那恐怖的灵魂之力。 这主持人倒是有点意思,故意不说他的身份,竟然就两句话直接就把场子给热了起来。 她也没打算对谢云墨有所隐瞒,毕竟她大哥跟谢云墨也是好朋友。 严敏眼神中的震惊久久不散,也许她可能很久没有遇到像沈洋这种正常的男人了。 她感觉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她身上,那如芒在背的感觉让她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我是皇后,难道连处置一个后妃的权利都没有吗,再说了,你也说过要审问她,我不过是代你审问而已”,华凤兰冷冷一哼,瞧向柔妃道:“你到底说还是不说,最近后宫的谣言是不是你散播的”。 众人呆了呆,朱嬷嬷忙上前探了探她鼻息道:“没气了,看样子是中毒”。 王彩君见东篱夫人也站了起来了,这才又说了几句话,然后转身带着惜月就回去了。 朱锦堂花了一个时辰看账本,期间,走了两次神。这原本算不得是什么大事,但对他而言,却是鲜少发生的情况。 “贤妃?”太子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东方默然的脸上也闪出了一丝后怕。 翌日的早朝,又是一些个大臣请奏早早处决华家的人,皇帝轻轻闭上眼,索性也懒得再回答这个问题,只淡淡问道:“除了这事,还有其他事奏请没有,没有的话就退朝吧”钶。 “我不能和我皇叔争,如若不然,她倒是合适我的人。”太子殿下慢慢的说道。 夜深,天空布满着点点繁星,幻真界白日的浩劫似乎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皇后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事,顿时便愣住了。皇宫里后宫佳丽三千,她跟皇帝之间敬多于爱,想要体会到昭煜炵与裴馨儿之间的这种感情,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了吧? 吴启尊无奈叹气,重新躺下,看时间还早,但是睡也睡不了多大会,只能躺着在床上闭目养神发呆。 在镇外数里仔细观察军情的秋水、阿飞等玩家将领,虽然无法直接看到镇内的兵力调整,却发现镇内喧嚣吵杂的噪声逐渐消沉下去。 第614章 我闺女努力呢? “周自强回去了?” 李学武将手里的包递给了彭晓力,瞅了从大堂跟上来的大胸弟一眼。 “昨晚上走的,”李文彪抬手抹了一把鼻涕,道:“说是回去准备摆席。” “码的,真是个禽兽——” 给李学武解释完,他又嘀咕了一句:“特么的,怎么下得去手!” “咋了?”李学武回头瞧了一眼,问道 注视着摆开防守架势的戈登,格林稳稳地将球控住,没有贸然的单打进攻。而是在杨柯那边全都重新拉开后,又把球传了回去。 城主府有令,不得放一人出城,他们就不放一人出城,甚至连一只苍蝇都恨不得不放过。对于横贯天际的四道红光和蓟城中心的巨人,也不过是大师们彼此战斗而使出的通天手段。 不远处的兽神幻化三十二头不同巨兽,身躯可比宇宙,此时将邪魔吞入肚中,将其炼化,且将神源破碎。只是这个过程有些漫长,所以三十二头巨兽沉入宇宙深处,面受战场的打扰。 手冢微微垂下了眼睑,在泛着流光的镜片下,隐隐形成了一道浅细的凉月。 一步踏进房间,杨柯走在最前面,而跟在他身后的莱昂纳德,在同样走进房间的同时,顺手还把房门给关上。 樱一虽然一直吃着饭,但那耳朵却每句话每个字地捕捉着,绝无遗漏。一听到这个敏感的字眼,眉梢都忍不住地挑了一下,‘她’是谁? “累了?”听寒来如此说,孔深不禁眯起双眸,打量了寒来一眼,又打量了她递过来的折扇一眼。而后接过玉兰,摩挲着扇骨,感觉……有些不太一样了,更莹润了。 这其中与天玄剑宗只怕有着分不开的关系。苏媚何等聪明,岂会看不出来? 空气猛然间加速流动,一道狂傲霸道的气势突然爆发而出,在这偌大的球场里,凌厉而又强悍地席卷开来。 神雷四变,相比起神雷三变发生了蜕变,那蜕变可不单单只是剑锋变得更加强悍。 他要签的是奴隶契约,这种契约别的御兽宗弟子很少缔结,因为这样契约的灵兽基本丧失了战斗力。 苦修士的身高与骑士差不多,但是身形却异常的健硕,除了头部,其他部位与人类中的健美先生类似,充满了炸裂之美。 没有去理会周围人那震惊的表情,宁孤辰飞掠了过去,身体之上气浪浮现,气浪的冲击之下,那些压在万姚身上的碎石砖头纷纷冲散。 “叱!”石屋内的灵蜂骑士陡然被周秀秀打断修炼,纷纷朝着她恶狠狠的嘶鸣,手中的“骑士枪”纷纷对准过来,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冬天的风很大,吹得铃铛滴溜溜转,发出人听不到,青鸟却听得到的声音。 “我呀?我是想如何呀?我想如何我要好好地想象清楚了呢,我一时之间被你弄得那是脑子有点乱。”迈克尔说道。 此刻,此时,再看这许天宇,这一双冷漠到了十足的眸子,这么的直勾勾的盯着这男子看着,这么的看着,看着那也是没说话的一种样子。 宋潜毫无迟滞得接收到了涂山铃“出场吧,重光君,打得他们叫爹爹”的信号。 她的任务就是,随时吸引足够的精英级骷髅,以便补充周良的损耗。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领悟职业技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获得职业天赋,想到转职白银级职业,却没有得到职业天赋和技能,周颖又忐忑了起来。 第615章 你吃一个试试 “形势变了,工作的方式方法也要跟着变。” 李学武给尹满仓和沈国栋散了烟,剩下的扔给了老九,示意他自便。 老九接了香烟,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同老十等人起身去外面抽了。 十三太保,分散各地,京城最大的便是他了,老九叫戴永兴。 他们算什么?算门徒了。 谁的门徒? 且不说他万人敌的本事,只用三千前锋就一路摧枯拉朽战败辽国这边上十万大军的战绩,甚至连战斗力最强的三万奚王府亲军也被打得全军覆没。 在这巨大的诱惑面前,所有人都双目发红,近似疯狂,却浑然忘了林冲以一敌百杀死一百西贼铁鹞子的事情。 陈祎内心坚定如磐石,当红云劫雷降下的一刹,陈祎猛然仰头,浑身爆涌出一股磅礴浑厚的能量,运转于拳头中,魔神炼体不灭神拳。 刘传海特别表示统计工作非常重要,陛下说了,这关系到之后集中管理的事情,患病病人的粪便也是传染源之一,粪便里面会有虫卵,不能当作粪肥下到地里面。 事情就此告一段落。焦明不得不将魔法实验方面的工作缓一缓,分出时间整理‘人民军队’的概念与思想核心。同时将疯子人格放出来,共同回忆地球家乡高中大学时代的记忆,完善资料。 的确,城墙上报警的钟声并没有响起,也就不是外敌杀进来,那么只能是城里的汉军造反。 当下林冲随手又将长枪收了回来,枪交左手,轻轻一踢马腹,右手向前一探就将这货的腰间鸾带抓住,单臂一叫劲,就将这厮活挟了过来,重重掼在马鞍前方铁过梁上。 不过穴山信君身为准一门众兼独立性高的家老重臣,倒也不至于因为说出某种言论就受到什么斥责。 三国演义,西游记,哪怕就是聊斋志异,都是无比高大上的神作。 龙鸣鲸的眼睑被狂暴的能量击裂,裂纹像是蜘蛛网似的,四面八方的延伸。 她干脆把头发解开,黑色的长发,发尾被刘备缠在指上,绕了个圈。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想体验一下,为人兄长该是如何的。”陆濂道。 “他家里人嫌弃他,不要他了!他,很可怜!”林暖暖只要想到了肖逸就仿佛想到了前世的自己。 极品法器一出,两股强大的法力波动,不断在原地肆虐,让围观之人纷纷神色大变,不断后退了起来,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 “楚相思”看着南宫灼华那无比炙热而又深情的目光,有些心虚的点了点头。 季言墨双手死死地抓住方向盘,拼命地压抑着心中的悲痛,哪怕无数次从鬼门关来回他都不曾掉过半滴眼泪,但是此时此刻,却不受控地想要往下掉,季言墨使劲地睁着眼,却还是无法阻止眼泪模糊了视线。 可惜,我不能听她的,因为我根本就停不下来。再加上,我原本就不打算去听她的。我想进去,我想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竟然会吸引着我过来,一路不停,直至目的地。 铠想着,正要慢慢转身,一袭白衣的阮萌从屋后走了出来,几步就走到他的身边。 云炽知道这样做很危险,但为了出得了石林,找到冰心,她没有其他选择。 圣职者们高喊着圣歌,冲到了遍体鳞伤的猩猩巨兽面前,开始了各种圣力打击。 “张七想请道友做我国师府客卿,不知道友可愿意?”张七抬头道。 子弹在黝黑的楼梯间迸发出耀眼的闪光,震耳欲聋的声响震得无数碎裂的石片噼里啪啦掉了下来,年轻人一边连连后退,一边将手枪中的子弹全部倾泻出去。 魏善至听了,刚刚的猜想一下子就被否定了。若魏时参与了夺嫡,他是断断不会帮自己解围的。他微微松了口气,有些感激的看了看魏时。 连景正也将眼一瞪,呵斥道:“听到没有,我姐夫那可是当今世上一等一的高手,有他亲自出马,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说着谄媚地望了铁逍遥一眼。 驱逐者可以借助黑暗吸收伤害和复活,如果离开了黑暗,它们的实力,差不多等同人类的高阶强者。 ‘花’逸尘领命去抓岳凌云,等将扬州会盟那队人困进崇胜寺他才发觉其中少了关键的人物:岳凌云和宋乐贤。 我们当即不在逗留,迅速窜到那几棵大树下。这山间都是些古木,树干粗壮,很多地方都有树瘤,表面高低不平,非常便于攀爬,即便是我这种不怎么爬树的人,也三下五除二的上了树。 在那个东西的正面,整前方,有一个覆盖了整个船身的超大型的勒伦多圣辉整个船的周围,都是勒伦多的浮雕,上面都是勒伦多神济世救人的景象。 乌塞尔说了一个大体,当然肯定会更加地复杂。不过肯定这里是没有那么复杂了。 你们给俺们提供智力和谋略支持,俺们提供武力支持,大家一起合作,直至取而代汉。 他将玉佩放进包裹沛白被子的夹缝处,看了一眼箱子,最后走进屋里。 新章节审核了 这种气感随着银针的捻动在循环的流转着,不知不觉间沉浸在了那种不可名专的舒爽中,甚至这种感觉比做那种事的时候,都要让人迷恋。 有些事情虽然谢季没有明说,但是对于在场的几位长老来说,哪个不是在外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存在?邀请了整个南域的宗门却是唯独没有邀请元月宗,这里面所蕴含的信息还用的着多说吗? 这时,一道声音响起,只见一名粗犷汉子跪拜在了中年男子面前,手中端承着一根长棍,若是林亮在此便会发现,此人赫然正是之前将材料交给林亮要求炼制一根二流长棍的人。 人族疆域虽然近乎无穷,但真正的核心之地,就是那13个天级宇宙,还有两个圣地宇宙。 雄鸟头,浑身艳丽的红色,静静的站在蛇形凶兽面前,凶威漫漫,许多凝丹修士都忍不住后退。 不得不说林亮现在的情况很糟,灵力被熔火核塔的意志封印,气血之力又已经枯竭,再加上失血过多,连丹田中心的那道龙形灵脉此时也是萎靡不振,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林庸身为灵魂之体,面色极为惨白,接过孟婆汤的时候手抖了一下,内心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好的。”点了下头,直到陈旭将电话挂断,张娜这才将手机放在了心口,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容,这些天的郁闷与忧愁也被陈旭的这一通电话,给打得烟消云散。 刘超一时间也没想到那么多,他也没想选太针对的英雄,正面刚就行了,他迫切想要正面击杀周树一波,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当一切都算无遗策,当所有事情都在掌握中,那一切都将失去意义,毫无价值。 这次的敌手虽然蛮横不讲理,可不讲理当中却蕴含着合理性,使这些事情看似简单粗暴实则逻辑性极强,正所谓粗中有细。 “你呀,也就生理期,敢在我面前这么耀武扬威的。”尤孟想有点不想搭理穿着睡衣的醋谭,醋谭折磨人的本领,尤孟想已经领教过很多次了。 吴迪想着,将一波被亚索推过来的兵线清掉,继续狗在塔下,把镜头放到了上路,然后,他就看到了残血在塔下瑟瑟发抖的五级大虫子,和带着一波兵线进塔,升到了六级的剑姬。 秦策见状笑着点了点头,从陆川开枪时他就认出来了,这个陆川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帝都大酒店带人来抓他的那位陆局长!只是没想到陆川会出现在这,心说若不是陆川现在杜德华已经陪许四几人下去聊天了。 蔡礼接过沈依依手中的药碗,一口气把药喝了下去,眉头都没皱一下。 “有好几次他能绝杀我的,他都没有下手,我最后是他放我出来,自己走回到这里的。”秦天师兄继续补充道,他感觉对方就是在故意拖住不让他走,在到一定时间后再把他放出来。 简介写的很漂亮,也没什么夸大的成分,毕竟这个是有世界联合组织把关的,七点也不敢胡编乱造。 这柄剑直接没入了陆羽的精神之海中,那一刻,陆羽身体巨震,脸色苍白,嘴唇发抖,差点吐出一口逆血。 冷冉深吸了一口气,若是只有她能做到,那么为了龙清绝,她甘愿做这最后一次。 姜美心是设计师的事第二次见面楚韵就已经知道,要说真正注意的话应该是江锦言带着她去奢饰品一条街买东西后。 观众席发出了热烈的欢呼,这是浩宇天宫的主场,给白尧助威的当然多。 晚宴过后,龙清绝安排了上好的厢房安顿好了蛊毒王和蛊清苗等人。 暧昧的令人浮想联翩话语,钉子般扎进宋佳楠的心里,尖锐的疼着,目送楚韵纤瘦的背影推着江锦言奔向厨房,琥珀色的眸中妒意肆虐,抬步跟了上去。 肖清新看来紧张起来,我觉得这些男人们真没相像力,当然是胎动了。还能是怎么动?可想想也是,肚子里的宝宝有点不同。所以他们才会乱想吧,包括孩子的爸爸。 我和江亦宁的身影都被窗帘盖住了,他们在门口只能看到两人在缠绵,无法看清楚到底是谁。 与普通能量不同的是,这股能量不走经脉,也不走窍穴,而是沿着陆羽的血脉筋膜扩散开来,游遍陆羽全身。 看着凶狠恶煞的冷敏,淑慧吃了一惊,平日里都是沈嚒嚒随侍在侧的,而且沈嚒嚒身手不凡,她平日里也没有刻意在宫殿安排高手,现在沈嚒嚒不在,她该怎么办?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基因变异?四级?”不少人类战神和行星级强者,此时都陷入到了沉思。 而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挑战者,皆成为了这三名上忍的刀下亡魂。 毕竟,作为当事人的旗木临也也没能料到,技能「圈镜」中的融入自然,竟然还能和火影世界的自然能量扯到一起,似乎在某种程度上,两个世界观竟是微妙地存在共通之处。 好一会儿,金子起身,看了看一旁的默默,鸡肉还在它的嘴里,并没有吃进去。 石头现在最想做的就是上前抱住穆婉儿亲上一口,是为爱的鼓励,可惜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真要胆敢那么做了,下一剑肯定就落到他头上了。 第616章 联合工业报 “天冷了,来回跑遭罪吧?” 李学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着舞台上的表演,轻声问道。 周小白也正自看的入神,经他这么一问,稍稍愣了一秒。 转头见是他问话,这才回道:“没有啊,还行吧。” “你不喜欢我经常回京城啊?” “好好说话——” 李学武斜瞥了她一眼,手里喝着红茶呢 说着,城隍一甩宽大的袖子,一道土黄色的光晕从袖中射出,落在了范仁的手心。 黑乌鸦见老雀王走到枯树前,也一展翅,飞了下来,落到了雀王身前五米左右的地方。 可顾西锦和沐永瑞几人不理会他们,他们骂到后来也觉得无聊,与其骂下去继续浪费时间,还不去抓紧时间赶紧登上第四层。 而这个草头王。很显然就是在李唐接近覆灭的时候。混到了一个官身。 “这是真的,龙三爷已经验证过了。因为他不是瞳孔龙影,所以最后才能够得以解脱。 符老,武长空吓了一跳,被这话给惊呆了,若非相信大总统没说谎,还真的不敢相信。 侠客城的人以为雌雄大盗是他们一伙儿的,毕竟那名字里带个大盗二字。 “那……那我们还能回去吗?”我看着屏幕上蓝色的地球,喃喃问道。 端木悠莹白的俏脸上,布满一层喜意红晕,她突然变得扭捏起来。 他是那种什么强者都见过的人,也有人想要收他为徒,甚至是承诺教他成为武修,可惜都被拒绝了。 张冲立马就拒绝,活捉一个联队长和击毙一个联队长性质完全不同,留着能大大激发部队的士气。 这源于amy其实也不知道她的过去,那种事,她并不准备大喇叭宣传得人人皆知。 随后,坂恒命武内联队暂时留守后方,等到关键时刻在派去攻打禹王山。 不过,他看了看四周的碎石,也是一番感慨,才过去数年,没有想到,他们两人都走到了这种地步。 选择攻击目标的时候张宁完全是跟走停单线联系,两人一路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根本不给对方提前预防的机会,碰到这么聪明且配合默契的对手,那些魔族苦行僧也只能自叹运气不佳了。 “唳——”一声鹰唳之后,绝地飞鹰闪动着翅膀,迅速地向空中飞了去,不过却是没有飞行多高,最多只有百丈。 这种画面,放在一个正常的家庭里,怕是再平常不过了,偏偏对于他陈泰然来说,是一件可望而不可及的事。 说完,只听咔嚓一声,唐芸那只被容漠天折断的手骨就被冷冽接了回去。 不过夕颜现在的次元带里,储存的可是一具尸体,一具8级黑袍盗贼的尸体。 宁雨柔失口喊出那句贱人后,许冽几乎连犹豫都没有犹豫,抄起手边的那杯柠檬水,就朝宁雨柔脸上泼了过去。 慧渡闻听说话的声音来自头顶,再次抬头观瞧,岂料杨天朗又是飞速而下,一脚踢中了慧渡的后脖颈,慧渡直接昏倒在地。 还包括无数的散修也会前往东海捕杀妖兽,以此来贩卖或训成灵兽或是炼丹制药支持自己的修行。 “陪?我用不着你陪,你爱陪谁就陪谁!”宫湛宇往旁边挪了挪,对于她越来越贴近自己的动作觉得很是不舒服。 石门在旋转了几圈之后缓慢地停了下来,八扇石门再次升起,那许坚仍然十分害怕地观察着八扇石门外的情况,担心那些火牛会从哪一扇门之外冲进来。 第617章 有点意思啊! “学武同志,看新闻了嘛!” 景玉农从会议室外走了进来,路过李学武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学武回头看了她问道:“什么新闻?” “就是内个计算机啊——” 景玉农由着李雪摆好了笔记本和水杯,侧身坐在了椅子上。 她蛮有兴趣地挑起话题道:“说是国内第一台晶体管大型数字计算机呢。 “叶欢的实力依旧很弱,弱到任何一个神尊都可以一招秒杀他,但是尸祖融合了云梦之后,已经晋升神尊了!”东溟说道。 那是发生在一个风和丽日的傍晚,我觉得自己专研拉面数年,于是满怀着雄心壮志,开启了属于自己的店铺——一乐拉面。 政府虽然已经紧急搭建了一些帐篷来临时安置大部分的村民,同时也有一些学校伸出援手,接收了不少无家可归的村民。 白尘稍微展示了太初炼火诀后,便收功降回演武场,他担心动静太大,会引起外界的关注。 在醉美人的宴会结束后,李相夷拉上凌曦就离开了,留下四顾门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门主要去做什么。 而唯一能抵挡住冷凌雪灾厄之体的办法,就是强到可以无视她的体质。 你看着那些,每天夜晚站在巷子里无家可归,想要收留你的好心人时,你的良心不会疼吗? 果然如此,牧佑安的灵玄境,来的不正当。难怪他可以谋划这么一个大局,连封魔大阵的变化也能知晓。 神凰学宫内院,三大长老加上一位外门执事,陪同一个年轻弟子,高调的踏入幽州城,唯恐有人不知晓。 但是,古巫自从名尊山脉一战之后就再也没出现,消失的无影无踪。 王鏊点点头,狼人公爵全力一击都杀不了的逆天青年,不是一般的阴谋诡计就能害死的。 我父母都死了,在家族里,我就是孤身一人,如果我还想立足,那就必须我当家主!”楚云瑶决绝地道。 “龙公主的意思是要跟林某一决高下了?”林易看着龙心灵眯着眼问道。 直到,陈凡进入房间的第十五分钟,她脸上突然绽放出一抹笑容,心里面的这些情绪,方才全部消失。 只有十岁的周莹捧着父亲的骨灰,和一线公安干警搀扶着的老泪纵横的爷爷奶奶将父亲安放在了烈士陵园内。 “轻轻……”他声音嘶哑,在她耳边低低柔柔地响起,温热的呼吸如数喷薄在她的脖颈间。 “一统龙族也谈不上,只不过朕得到了龙神传承,如今的龙族算是比较支持朕而已!”林易微微一笑道。 ?差不多半炷香的时间后,萧凡再度开启传送玉盘,出现在了神舟之上。 go,启程,完成任务打怪去!期待能够打出啥米惊世骇俗的好装备哈,当然,能够碰到惊世骇俗的mm而且发生点啥米惊世骇俗的勾当就更好了,哈哈。 这已经是林宇和狂雷的第三次见面了,第一次林宇侥幸在这身为元婴中期的狂雷手中脱逃,第二次也是可以说在狂雷手下幸存下来,而这第三次,林宇难道还会被这狂雷欺辱么? 我一脸黑线,麻辣隔壁的,今儿居然被一头牛给嘲笑了,一会儿别让劳资抓住机会,否则非爆烂你菊花不可。 曾浩又分别为他们选来了两只能不错的练气厉鬼做鬼仆,也能成为他们的战魂。 第618章 来之不易 李学才就像圈在笼子里小野马,一听到二哥点头的消息便立马跑了回来。 他是兴奋的,渴望的,想要尽快恢复学业的,越快毕业才能越快工作。 不是他恨透了学生生涯的漫长而又波折,而是对未来的渴望愈切。 只姬毓秀就给他带来了两个方面的压力。 首先,姬毓秀已经参加工作,甚至成为了分局的干部。 厨房的门没锁,姜振阳拿起一把八九成新的水果刀,点燃炉灶,将水果刀放在上面炙烤,待水果刀的刀柄变得滚烫后关闭了炉灶。 开局才几分钟,他便凭借诡异的身法,各种奇葩的攻击,打得三人找不到北,等攻击完后,没一个是完整的,要不是比赛严禁出现伤人性命的事,我怀疑那家伙会硬生生的玩死他们。 手里拿着这个结局”菲斯特内心也没有半点欢愉,反而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悲怆。 警卫营的兵天天是和师部的军官打交道,自然知道如何处理这种突发状况,可是这几个兵居然会让一个陌生人如此接近师临时指挥部,这让警卫营长很是纳闷和生气。 “我可不是寡人。虽然有是不得不做寡人,虽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然此道途,需有觉悟之人心。”东南飞全身腾起的能量说道。 第二:开始收兽诀,五级以上的强化石,牌子,等一些高级商品。用降低低级商品的价钱补加到高级商品中去。 锁定楼层和具体住户后,朱农随即继续远程监视八层住户家里的情况,没一会就在他家阳台的洗衣机底下,发现了另外一只配套的拖鞋。 周善军一下子''就着急了,他估计孙玉民在设计这个弩弓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一到行家手里,问题就马上出来了。 因为失衡的原因,她重重的砸在地面上,擦着石面滑了一段距离。 第一种异雷巽风之雷已经可以毁天灭地,当玄冰之雷出现的时候,天地似乎都被尘封了,恐怖的大道之力宛若实质。 “阿姨的话,我都记住了,我已经是容大哥的未婚妻了,都是长辈,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林楚言笑着说。 待那缕青烟消散,而莫霆仍然端坐不动,辛韶就知道他已将功力渡入渡灵珠,连忙起身去取。 慕容九正在给孩子割断脐带,她这么手舞足蹈的兴奋,很影响慕容九操作。 “不确定,答非所问,感觉更像是录音!”方朝阳道,同理推论,听到的孩子哭声,应该也是录音无疑。 这些,木木玄皇跟大祭司都考虑到了,所以他们才愿意出手救山河越,给他食物吃。 慕容九感觉腰间一沉,一把将横跨在自己腰间作乱的那只大手擒住。 事实上,衍化剑阵的时候,连白玉京自己都不清楚能有什么样的效果。 “别往泡妞那块想,我这是在工作。其实,我还想调查一下,夜魅酒吧到底有没有违禁品,但今晚显然不适合,他们好像有所防备。”尚勇道。 林峰深吸了口气,进入精火室内,室内很简单,除了一打坐用过的蒲团外,就没有其余东西了。 神海的力量骤然爆发而出,白玉京眼中透出一抹恐怖的杀机,悍然斩落,一击之间,那一座元气凝聚的大山,骤然被一剑劈开,剑锋直指戚家老祖。 能够炼制培元丹这种仙丹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弄出炼丹炸炉这种低级的事情呢? 第619章 你老头在家啊? 熟知历史的人或许都知道,一战以前的日不落帝国是真正的强者。 那么二战以前呢? 同样的,英伦三岛的影响力甚至左右了欧洲大多数的重要谈判。 还记得张伯伦说的那个笑话吧? “在我国历史上,这是第二次把光荣的和平从德国带回到唐宁街来。” 你想吧,小胡子甚至都要虚与委蛇,委曲求全 赵雷的警卫中队就是一个很好的佐证,现在他们跟着一起保护万年桃树,等到能够移植到疆城的时候,这些都要过去。 江运生想想就放弃了,1000功德在民国这样的时期都不好获得,就不浪费了。 听到高委员这句话,台下的众人纷纷坐直了身子,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骂完人,王雪抬起一脚,也不顾什么形象不形象的,照着那胖子的屁股就是一脚。 在两人庞大的粉丝中,居然也有注意到秦云初的,在夹缝里,弹出来一两条弹幕。 按时交卷的高茜和柳潇潇,她们到食堂时就大厅早就排起长龙了。 天际之上那一轮弯月,被突然飘荡而至的乌云给遮掩,整个营寨大地一下子,便陷入黑暗。 她心满意足地收起条约,赵炳煜则垂头丧气,眼神哀怨地回了偏院。他已经开始隐隐担心自己的婚后生活幸福了,想必是没有幸福可言的。 夜幕降临,云父云母已入梦乡,月儿露出了脸,高挂在云烟村的上空。云慧贤想着父亲的话,思索着朱倚天是谁而辗转难眠。索性起身,拿上一支笛子,提着灯笼去了后山的桃花林。 “秦风,那我先过去了,工作有什么事情你找杨磊经理就行,生活上有需要的可以找我这边,公司给你想办法”王燕对秦风说。 当初对于结不结婚,宋亦青是犹豫的,但韩正易的一番话让她打消了疑虑。 如今自己能开启隐藏剧情,是因为自己拥有着绝对的第三视角,自己知道这是一个游戏剧情,所以才能在剧情与游戏双世界中任意穿行。 慈悲的圣徒们,我最后一次费心祈祷是什么时候?圣徒们会听吗? 即便朴朴乐的父亲是财团里的重要人物又如何,一样没人注意他、在意他。 陶谦深深叹气,将到用时方恨无,而他所想到的臧霸,此刻正在和赵云并肩作战呢。 一个刚下班的青年正一脸疲惫的坐在最后一排,他戴着耳机,双眼红肿,脸上满是泪痕。 何况,花弄影是少年踏入臻极境,他的样貌一直停留在二十八岁。 不得不说,对于初学者来说,这算是一个尚算灵活的创新,能够突破二维平面的桎梏采用三维模式,值得点赞。 往后的日子,是否要继续这样过,是否要生孩子,宋亦青并未考虑过,她的主要心思在工作上,工作可以创造价值,让她有成就感。生活,则怎么舒服怎么来。 背对着万欣怡和夏婉婷的两男子,交换眼神,其中一位点头明白,转身朝着反方向跑去。 上一次来吴淞省,王棋趁着几方亡灵势力为了矿脉火并的机会,将其中三方的势力一网打尽,获得的魂液能量更是让他的力量跨前了一大步。 带着一种期待,弄到水灵珠,那就可以缓解大明的旱情,也可以对抗旱妭。 但这个判决肯定不会那么轻率,裁判决定用放慢一倍之后的速度来重新看这一球。 “因为他暴力倾向!”胡跃只好拿着那段被柳如嫣拍下来暴揍郭雄视频说事。 当然,秦馨语有秦馨语的骄傲,她永远是骄傲的秦馨语,她不会表露自己的心思,她总能在谈笑之间,淡化自己的情绪。 “安娜!”底下,粉丝和一部分艺人都用最大的声音喊出了这两个字。 张元想了很多,那就尽可能给沈浪以帮助,帮助沈浪就是帮助龙虎山。 “你当然不想失去了,坏哥哥,讨厌你,最近都没好好陪婉儿说过话,和你独处的时候,也就想着欺负婉儿。”秦婉的话语中虽然没有什么抱怨的情绪,但我莫名的心疼起来。 开水烫过的百叶很软,又带着一点韧劲,当裹上葱丝和沾满甜面酱的肉丝入口,在嘴中大口咀嚼,葱白的辣感,肉丝的滑嫩,甜面酱独特的咸甜,都混杂在一起,让人感觉满足无比。 白仲褀现在丝毫不怀疑,单独一艘长老舰就能暴打银河帝国一个战略舰队集团。这已经不是什么科技的差异了,这是存在差异。 花月了来见宫御天一点都不意外,这一次连寒暄的话都没有说,直接步入了主题。 大半个晚上过后总算赚足了钱住店,孔欣唯带着樱子第二天去找了一间便宜的房子住。 赌这年纪轻轻的二人过不去那道坎,若是过去了,自己也能得个第三名,若是过不去,还有机会争夺一二名,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就在夜墨寒心里坚定想着之际,苏酒酒在听到夜墨寒此话,心里,不由渐渐安稳不少了。 床位也变了方向,上面吊着一个花朵圆形的纱幔顶,紫色的纱幔自上而下垂下,浪漫的很。 太史菁菁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负灵根的废物,竟能够在满身是伤的情况下,做出这般犀利暴力的反击。 听绝倾殇这么一说,墨麒半垂着黑眸,神情凝重,似乎在思考绝倾殇的话。 第620章 上大学不允许处对象 “电视机尺寸主要有两种,一种是9吋,一种是12吋。” 身穿灰色毛衣,戴着厚底眼镜片的中年男人在领导的示意下开始了产品介绍。 他身体有些僵硬地站在那,抬起的胳膊像木偶一样僵直,不过话语还算完整。 听得出来,介绍词是提前准备好,并且很努力背过的。 “十二吋电视机有两款,一款是彩色 不知是人为还是天意,就在要离开庆州前一天,刘晨耐不住手痒跑到曾经的湖泊边钓鱼,天气稍有些凉意,好在没有结冰,自得其乐的时候,顾媛不知从哪边冒了出来。 三个恶魔没料到这个变故,猝不及防,就被旋风给刮到了十几米的高空,在空中,三恶魔不断旋转着,头晕眼花不说,还得忍受无数风刃切割。 林克在后面跟着走,能看到一条非常完美的弧线,这弧线在腰际凹进去,随后又流畅地开始扩大,完美地让人想伸手轻轻体验一般。 这样的一幕,落在道魂的眼中,顿时,也让其的眼神变了变,毕竟,现在的这个决定并不是由其这个盟主发出。 “你怎么说的?”李大成好奇的问道,相比叶老爷子的反应,他更在乎的是叶瑾怎样跟叶老爷子解释的,这个解释可是非常重要的,毕竟叶瑾是他和叶老爷子之间沟通的桥梁,没有叶瑾,他和叶老爷子也不可能认识。 瞬间,五行剑再次爆成光团,随后汇聚起来形成了一黑一白两柄长剑,各自散发出浑圆如一的气息,飞上半空交织成一道阴阳合一的巨大剑气。 “你办事,我放心。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是有关余家那爷孙俩的。”李大成给叶瑾打这个电话,主要有两个目的,第一个目的已经说了,现在是该谈第二件事情的时候了。 “既然是赌注,那就愿赌服输。再说了,他这样一路下去,总有败的时候,只要他败了,我就不必再遵守十年之约了。”严浩阳摇了摇头说。 “在机场,燕郊这边的。”金佳看看身旁的两个闺蜜,吐着舌头招了。 领主顺着声音看去发现是安卡和一个少年抱着狮鹫幼崽从门口走进来。 保镖后劲很大的擒着殷泽的胳膊,等待殷成束发落,殷成束缓了缓受伤的地方,才嘲殷泽走过来。 但他不像方才那般自上而下,速度自然慢了,没跑出几步,左肩被李萧瑟勾住凝滞下来。 蒙面的黑客的确很迷茫,他并没有尝试关机,为什么会收到这个信号?而且二十多秒后,红绿的自动防护系统的确失去了响应。成功了吗?他并不能够确定。 “我是在算力网络中见的它,”艾瑞克斯一句话,冥冥立刻再次打开脑袋,又开始第二遍扫描,更多的光栅覆盖了艾瑞克斯,尤其集中在脑控体的部位。 “去你妈的!”许家俊再也压制不住愤怒,上前抬起一脚踹在他脸上。 突然一个悬浮于安卡面前的黑洞出现并从里面射出无数飞剑将眼前的巨牛切碎。 他这一天连轴转,还飞了两趟,连中午饭都没吃,现在却一点饿意也没有。 陈安全断定,这种奇异而又诡异的花朵,极有可能和野猪的变异有关系。 我们的第二个模特款款而来,主色调是东方炫彩2号神秘红,红黑搭配,再加之古典发型,流露出耐人寻味的东方神秘,将众人的胃口吊起来。容妆是我们公司的一个化妆师做的。 第621章 人间蒸发 “造船厂开始集中建设了?” 管委办主任丁自贵主持召开了委办工作会议。 李学武来的有点晚了,也是刚从李怀德那边过来。 他一进屋,丁自贵便主动问了一句。 相关的工作通报,各分厂与部门同样,每天都要汇报工作进展。 这些工作信息将会在提供给主要领导查阅的工作简报上体现出来。 徐斯年那边一有动静,红星厂这边该知道的人就都知道了。 “五个船坞,两个大的,三个小的,同时开始船舶制造工程。” 李学武同会议室里的几位点点头,简单地做了个解释说明。 这也是他刚刚去李怀德那边做的汇报,同时也沟通了造船厂那边下一步的主要工作。 “工程真是够紧的,”丁自贵点点头,掐灭了手里的烟头,看向师弱翁问道:“年初开始立项的吧?” “去年,去年入冬以前就开始了。” 师弱翁倒是没在意丁自贵这么问的目的,以及当初他在营城劳动的精力。 要说去营城劳动了大半年,挖塘泥、扛水泥、拽钢筋等等,最大的收获不是有了个好体力,而是学会了隐忍。 怎么说呢,以前他是要脸的人,文人嘛,通病。 从办公室被李主任提拔到了管委办副主任的位置上,骤然有些狂傲。 机关里的这些人怎么可能惯着他呢,尤其是面对机关大魔王李学武。 所以,吃一堑长一智,他在营城吃了足够多的苦,心态也在基层得到了锻炼。 上一次当着那么多领导的面被李学武撤了梯子,被李主任当场训斥,你有见他抹不开面子跳楼去吗? 工作上的事,就不能要脸。 刚刚李学武进屋时同他们点头打招呼,他一样笑着做出了回应。 丁自贵问他营城的事,他一样用不急不缓的语气做了解释。 不用去想丁自贵是不是故意在羞辱自己,他对营城了解的多,人家问他,也是自然有道理的。 要自怨自艾,才是自己瞧不起自己。 “我去的那会儿,三号、六号船坞已经修完了,”他继续介绍道:“回来的时候一号、二号和四号也修的差不离了。” “现在主要是五号和七号。” 李学武坐在了敖雨华的身边,摊开笔记本说道:“明年应该还会上八号和九号,是生产中小型货船的船坞。” “五号和七号还要多久?” 丁自贵颇为关心地问道:“五号是不是为生产万吨货轮做的修整?” “对,没错,应该在这个月。” 李学武点点头,确认回道:“9月份去营城调研,五号船坞已经在施工了。” “造船厂为了赶工期,同时利用冬季的施工时间,采用了交互式的施工方案。” 师弱翁补充解释道:“按照原计划,这个月应该就能够开始圣塔雅号货船的建造工作了。” “嗯,具体的还要看营城船舶那边的工作安排,”李学武强调了一句:“可能会有所出入,但不会太大。” “这就好,毕竟是第一艘万吨级货船,谨慎些也没什么。” 丁自贵点点头,看着三人解释道:“如果营城船舶那边能够按时按计划推进圣塔雅号货船的建造,我们这边也可以安排下一步的参观和活动出席工作了。” 他点了点师弱翁,强调道:“一定要跟对外办讲清楚,协调好圣塔雅集团参观龙骨铺设仪式的时间。” “还有,把能邀请到的,与咱们厂有业务联系的单位和部门负责人,都发一封请帖,你看呢,学武?” 被丁自贵点名询问意见的李学武笑着点头回道:“下次营城船舶徐主任回来,应该让他请您吃饭。” “哈哈哈——” 小会议室内响起了一阵笑声,丁自贵则是坐直了身子笑着摆手道:“应该让他请咱们委办所有人吃饭,呵呵呵。” “如果对外办真把客户拉来了,那就不是一顿饭的问题了,对吧?” 敖雨华笑着问了李学武一句,随后看向丁自贵强调道:“是不是也应该同销售处和贸易管理中心那边协调一下?” “景副主任安排下来的工作。” 丁自贵解释了一句,随后说道:“相信销售那边,领导会做安排的。” “咱们关起门来管咱们自己的。” 他笑呵呵地说道:“委办嘛,只做协调和服务,除了造船厂,还有电子厂。” “学武,你是什么意见?” “我没意见,”李学武认同地讲道:“委办的职能已经很明确了。” “大管家不能什么都管,那样到最后要成什么都管不了了。” “看来咱们的意见是一致的。” 丁自贵笑着点点头,对其他两人讲道:“领导要求委办开展为期一个月的办公制度的推进考察行动。” “同时呢,电子厂那边要搞一个类似于汽车供应链的活动,地点就在津门,咱们委办也要出人配合。” 他看向了师弱翁和李学武,顿了两秒钟,说道:“弱翁同志现在负责对外办的工作,津门那边电子工业供应链的活动就交给你来负责了。” “没问题吧,学武?” 他又看向了李学武,强调道:“办公制度是你负责起草和推进的,相关的考察和调研工作,我认为还是由你来负责比较合适。” “我没有意见,敖副主任呢?” 李学武转头看向敖雨华问道:“最近我工作比较多,如果敖副主任手头上没有特别急的工作。” 他笑了笑,说道:“咱们两个搭把手怎么样?” “我都行啊,听领导安排。” 敖雨华笑起来很好看,她很随和地说道:“现在委办的人手多了,做什么也都能支得开手脚了。” “那就这么安排,咱们班子讲究的就是民主互助,团结一心嘛。” 丁自贵笑呵呵地给这件事拍了板,又讲了委办里的几个工作,这才做了最后的总结发言。 散会的时候他还叮嘱李学武,相关的工作别忘了向领导汇报。 什么意思? 今天这管委办的班子会就挺有意思的。 委办主任关心造船厂,有意思不? 更有意思的是,会议上不止一次单独询问李学武的意见。 却把贸易管理中心的业务交给了师弱翁,把敖雨华应该负责的业务交给了李学武。 会议结束后还“特别”提醒了李学武要积极向领导汇报工作进展。 看来风起云涌,人心思变啊。 ----------------- “闲着没事干吗?” 李学武瞧了三弟一眼,将手里的包放在了柜子上。 姬毓秀过来打招呼,脸上有几分尴尬的神色。 “二哥,我们来接妈的。” “没说你,说他呢——” 李学武同她点了点头,走进客厅里再次打量了弟弟一眼,问道:“学校没有课,就给自己当羊放了呗。” “我也是没想到……”李学才本是不想来的,他就怕这个二哥。 这会儿见二哥进屋,立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再没有了刚刚的松弛。 他偷偷瞧了姬毓秀一眼,嘴里支支吾吾地辩解道:“回头我找点事干,不会老这么闲着的。” “嗯,说说,找什么事干?” 李学武并没有用训斥的语气教训弟弟,毕竟也老大不小了。 再一个,他也没有长兄如父,必须板着脸哼哈的心态。 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话,自己则是用茶几上的暖瓶泡了杯茶。 “我……我还没想好呢。” 李学才求助的眼神已经给到姬毓秀了,可惜他女朋友不敢救他。 在李家,除了李顺,李学武是唯一说话有力度的男人。 就连赵雅芳也愿意听他的意见。 大哥学文都得听大嫂的呢,更别说排行老三的姬毓秀了。 况且她始终认定一点,李家哥兄弟姐妹没有坏人,更没有坏兄弟的。 只从这一点出发,她并不觉得二哥要说教李学才有什么问题。 虽然最近李学才回到城里,跟她在一起的时间多了,她感觉很甜蜜。 但李学才终究是个男人,不能老围着她转,无所事事,吊儿郎当。 所以,姬毓秀一见二哥摆出一副要谈话的架势,她立马很没有义气地溜了。 “二哥,你们说话,我上楼帮妈收拾行李去了。” “哎——” 李学才眼睁睁地看着她溜走,很想说“我也去”,就是没这个胆子。 “十月末回来的,眼瞅着到家半个月了,还没想好呢?” 李学武泡好了茶,打量着弟弟说道:“送你去山上是为了什么?” “磨练你的脾气和秉性,不想让你断了学习,同时照顾父亲的身体。” “既然下山了,父亲不用你照顾了,总不能脾气养散了,学习再断了吧?”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说道:“名义上是下来上大学的,现在大学上的不伦不类,你亏不亏?” 李学才被二哥说着,低着头坐在那里不讲话,他可不敢顶撞二哥。 “你要是没想好,我替你找两件事先干着,等你想好了再说。” 李学武放下茶杯,看着弟弟讲道:“第一个,我给你跟厂里报名,趁着现在有时间把驾驶证学了。” “这个我愿意学,二哥。” 李学才耳朵支棱着,听见二哥说要给他安排事情做就有些想哭。 二哥做事一板一眼的,安排下来的事情也必然是磨练他性子的。 只是没想到,这边正担心着呢,没想到却是安排他去学习驾驶技术。 “愿意学就好好学,”李学武没在意弟弟的惊喜,继续说道:“第二件事,不上课就去中医院帮忙去。” “啊?去医院帮忙?” 李学才有些傻眼了,提醒二哥道:“二哥,我还没毕业呢——” “再说了,就算是我想去,人家也不要我啊,怎么安排我啊?” “我还不知道你没毕业?” 李学武不耐烦地说道:“依着你的意思,学校的课有一天没一天的,你就随波逐流,跟着混日子?” “你正学手艺的年龄,一天不跟病人打交道都算退步,闲三年啊?” “你二哥说的对,趁早!” 刘茵许是听见动静了,从楼上下来便把儿子们的对话听在了耳朵里。 还以为因为什么事,哥俩吵起来了呢,没想到老二说的却是这个。 还得说二儿子有担当,想的也是全面,对弟弟有照顾,也有鞭策。 一辈子跟在李顺的身边伺候百草,就算她不懂医术,可也懂得学医的辛苦。 “没有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她走下楼梯念叨着说道:“在家闲逛这么长时间,也该玩够了。” “学车的事等定下来我再通知你,”李学武拿起小几上的电话,直接要到了中医院副院长的家里。 “是赵副院长家里吗?嗯,赵叔叔,我是李学武啊。” 没在意弟弟苦着脸的表情,他捏了捏鼻子,叠起右腿,一等电话接通后,便同对面的赵玉峰说了起来。 姬毓秀走下来,怼了坐在那表情有些沮丧的李学才,小声提醒道:“别耍小性子啊,别人想要这个机会还没有呢,你当二哥舍得脸面啊?” “就是,都多大了,还没有毓秀看得明白呢,白上大学了啊——” 刘茵也是有些不满地瞪了小儿子一眼,学着姬毓秀小声训斥了一句。 李学才前有二哥安排着,后有对象和母亲催促着,这会儿就像刚刚撒野回来,却是不想上圈的猪。 只是这会儿不想上圈也不行了,他可没有挑战全家的能耐和实力。 那边讲电话的李学武同赵玉峰客气了几句,这才说到了三弟的事。 “回来好几天了,溜溜闲逛瞅着实在是烦了,让他去医院帮忙吧。” 李学武拿着电话,客气着说道:“甭给他安排具体工作,打杂就成,只当积累经验,学点做人的本事。” “哈哈哈——” 电话那头赵玉峰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李学武却是笑了起来,两人又讲了几句话,这才道谢结束了通话。 “事情谈妥了?” 刘茵顾着儿子的学业和事业,这会儿连自己收拾行李都顾不上了。 她见二儿子挂了电话,等不及地问道:“怎么安排的?” “怎么安排你,就怎么做事。” 李学武却是没有先回答母亲的问题,而是看着弟弟交代道:“但有一样我得提醒你,不许行医。” “这是一定的,”刘茵转回身,看着老三强调道:“你可别乱来。” “知道,我还没有行医资格。” 李学才知道事情已经被二哥办妥了,这会儿他的回答有气无力的。 还能怎么着,认命了呗。 在这个家里,唯有两个人说话他必须得听,一个是他爸,一个是他二哥。 父亲的话不听就是不孝,二哥的话不听就是挨揍,他哪个都害怕。 许是听出了他话语里的不高兴,姬毓秀从沙发后面又怼了他一下。 见他有些不服气地望过来,姬毓秀给了他一记死亡凝视。 得,这家里他以后得听三个人的话了,还有没有王法了! “赵副院长那边说好了,从明天开始,你从学校回来就去报到。” 李学武交代了弟弟一句,又看向母亲解释道:“早晚都得去接我爸的班,倒不如趁着现在我爸不在,让他自己过去闯一闯,也好有个人脉。” “是呢,可不能在家待了。” 刘茵点点头,看着老三认同地说道:“你爸年轻那会儿一刻都不会让自己闲下来,你可别荒废了。” 当母亲的没有多少文化,更没有多少外面的见识,讲起话来总是重复那么几句,听着是翻来覆去的。 李学武并不觉得母亲唠叨,真正经历过生老病死的他很清楚,当你有一天听不懂老娘的唠叨时,你就会反应过来,这个世上你已经没有家了。 ----------------- 晚上留了李学才和姬毓秀小两口在家里吃了晚饭。 晚饭过后,李学武开着车,送了娘几个回的四合院。 在车上李学才还跟二哥抱怨着,很担心二哥毕业他都还没毕业呢。 李学武上大学这件事,却是成了全家弥补遗憾的共同认知。 早前大哥考上了大学,李学武还没等畅想自己的大学生活呢,就被老爹一脚踹去了南方当兵。 等再回来,早就没有了考大学的资格,而三弟却成了大学生。 当时确定李雪的成绩也能考上大学的,李家的四个孩子唯独他是高中毕业,不得不说是一个遗憾。 万万没想到,必然能考上大学的李雪成了九漏鱼,必然没机会上大学的二哥成了大学漏子! 这玩意儿,上哪说理啊! 李学才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报纸上都说了,一千多万毕业生亟待分配工作,他们要在学校待几年? 李学才很怕二哥毕业了,李姝都准备上大学了,他还念大学呢。 那他还不七老八十了才能毕业啊? 要不怎么说这个弟弟心智还有点幼稚,不怎么成熟,扔单位里磨练磨练是应该的。 李学武给出的回答很直接,水池子就这么大,水满了必然要往外流的,他就等着水满那天就行了。 再一个,从去年开始,闹了这么凶的形势,不也说变就变了嘛。 李学才这个弟弟啊,天生的被家里保护的太好了,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有好处,也有坏处。 当医生的,还是仁心多一些为好,李学武也没指望他能多出息。 在车上,母亲刘茵又问起了赵副院长的情况,自从赵侠没了以后,听说对方的身体不是很好了,尤其是这个时期,有了提前退下来的念头。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这个,到了他们这个位置,不是说你想退下来就能退下来的,身后多少人跟着呢。 影响面太大了,不仅仅其个人的工作和生活,还包括工作上的环境。 看红星厂工会主蓆熊本成就知道了,都被老李收拾成那哔样了,没事就去厂医院消耗消耗医疗资源去,可不还是坚持着,硬挺着呢嘛。 反正就是块臭狗屎,赖也得赖在那,老李也没有赶他走的心思。 这样的人有存在的必要性,包括赵玉峰也是一样,更何况中医院有不少项目和工作都是他来负责的。 丧子之痛需要半生才能走出来,甚至要到临终的那一刻也不会释然。 但生活还要继续,工作还要坚持,这是组织干部铁的纪律。 ----------------- 回到大院这边,恰好沈国栋接了麦庆兰娘俩过来吃饭。 最近这半个月,不仅仅大哥大嫂回学校报了到,李学才、麦庆兰、苏晴等等,就连李学武自己也是一样。 师母韩殊在学校办公室里找他谈了话,按照教授们共同出具的教学评估报告,经过学校教务处审核研究,决定将他的教学年级提到了大三。 也就是说,六五年下半年入学,到今年他正好追上了教学的进度。 虽然工作很忙,虽然学习的质量很一般,但他还是努力地坚持了下来,教授们也都给出了积极的评价。 他也知道,他是教授们在这两年唯一带教的学生,闭着眼睛都能拿第一,说合格,有多少水分是面子的关系,真的不好说,说不好啊。 首先,他是教务主任韩殊和校长裴大宇特别安排的教学任务。 其次,他是钢铁学院校企合作对象红星厂的厂领导,是干部身份。 最后,在特殊的两年时间里,这个学生不仅保护了教授们的安全,在人情世故上也做的让人挑不出毛病。 虽然这个年代讨厌学术虚假,更看不起走后门、走关系,但李学武的身份和超远距离的眼光,以及独特的思维能力,让教授们心甘情愿地为他的学习成绩背书。 不难猜测,当李学武随同大三学生于明年毕业时,他的学籍里必然存在许多教授书写的证明材料。 特殊的学生,特殊的年代,特殊的身份,必然拥有特殊的毕业待遇。 “家里一切都好吧?” 李学武从倒座房里出来,麦庆兰随着沈国栋等人也送了出来。 他还是比较关心这个弟妹的,主动问道:“学校里有没有为难的?” “没有,谢谢二哥关心。” 麦庆兰微笑着回道:“暂时还只是恢复教学秩序,我们还在复习。” “慢慢来,你有时间多自习。” 李学武点点头,上车前交代道:“还是那句话,需要帮忙的,跟国栋开口,需要我帮忙的,打电话。” “就这样——” 不等麦庆兰再多客气,他给几人点点头,便上车打着了火往家走。 一路上想着大学的事,不禁就想到了厂里实习的那些大学生。 华清复课复工,教授和学生们回流,红星厂研究所各个项目组难免的要受到影响,主要是实验室的牛马少了,真正有能力有技术的少了。 应对此局面,厂里也是多方协调,一方面跟华清展开深度合作,截留和引进毕业生来厂实习和锻炼。 另一方面则是积极协调教育管理部门,争取在大分配以前拿到更多的大学生安置指标。 就像李学武对三弟学才说的那样,水满则溢,学校里的学生也是一样,多到装不下养不起的时候,必然是要分配下去的。 之所以现在没有动作,并不代表上面没有考虑。 主要是为了巩固和维护目前的“胜利果实”,同时也是为了减少骤然分配,却无法开展招生的影响。 似是李雪这样,老三届高中毕业后无法高考,直接进入社会工作的。 一旦恢复高考,开始了大学的招录工作,势必会引起一定的混乱。 所以,一边是巩固,一边是维护,一边又是研究办法。 李学武知道,明年年底之前,这件事绝对会处理完全。 无论怎么是安排,这么多人截留在学校里,对谁来说都是个负担。 大学生也是有补助的,反倒是考上大学以前要花钱读书。 一个政策的实施,从来都不仅仅是影响一类人,而是更广泛的群体。 慎重,慎重,再慎重。 ----------------- 十一月八日,星期六。 红星厂管委会谠小组召开了自取消谠委会后的第一次组织生活会。 出席会议的有: 厂管委会主任李怀德; 厂管委会副主任谷维洁、程开元、景玉农、薛直夫、董文学; 厂工会主蓆熊本成; 列席会议的有: 厂谠委委员李学武、韦再可、邝玉生、冯行可、吕源深、夏中全、丁自贵、卜清芳、郎镇南、徐斯年、庄苍舒、岑辅尧、萧子洪、王羽正。 值得注意的是,这一次管委会谠组织生活会选取了新的谠委委员。 除管委会各组组长外,宣传、技术、工程的主要负责人也在列。 其他还有各分厂和单位的主要负责人,如贸易管理中心、奉城一机厂、钢城工业服务处、三产工业管理处等。 李怀德按照组织生活会主题要求,做了《坚持推进科学发展,沿着工业生产变革开辟的道路继续前进》的重要讲话,带领全体委员认真学习了此前上级下发的指示文件精神…… 李怀德在讲话中指出,红星厂目前正走在正确的发展道路上,要坚定不移地继续推进科学发展、经济发展和生产发展由内向外的工业化变革。 要坚持科学管理、科学创新、科学实验、科学生产的实践经验。 要认真贯彻落实组织下发的决策部署,抓住工业变革的时代特点和要求,坚持把轻重工业混合发展,打通上下游技术和贸易壁垒为主导方向。 李怀德号召全体谠组织成员,引导和领导全体职工抓住当前各种有利条件,坚定不移地加快推进安全、高效、科学的工业化变革,充分发挥工业化、链块化带动发展的重要作用。 …… 李怀德讲话结束后,谷维洁、程开元、景玉农等管委会领导也分别作了发言,包括委员代表李学武。 这一次组织生活会,很特别的,也很明显的,李学武的排名变化了。 此前他也是厂谠委委员,但排名在邝玉生和卜清芳等人的后面。 这一次,他的名字排在了最前面,影响力较去年已经非同一般。 而李学武在组织生活会议上做的《坚定不移推进变革向纵深发展》的主题讲话,也被认为是下一阶段红星厂在业务和组织工作上的重点目标。 他在讲话中指出,红星厂经过了两年时间的改造和变革,在工业生产、技术创新、组织管理等方面创造了奇迹般的成绩,管委会的工作也随着形势的变化,来到了新的阶段。 在新时代、新时期、新阶段,面对新挑战、新要求、新环境,红星厂要树立新方向、新定位、新目标。 坚持以抓思想、促生产为目标,辩证地用对立统一的规律来规范思想建设和组织建设工作…… …… 组织生活会的讲话内容于当天晚上,通过红星联合广播电台的《红星晚间新闻》节目向关心全厂组织建设工作的干部职工以及全体职工家属进行了宣传播报。 在随后播出的《红星访谈》节目中,主持人于海棠采访了组织委员代表、正治组组长韦再可同志。 同时参与访谈节目播报的还有厂各级职工代表。 在访谈的最后阶段,韦再可代表组织回答了职工代表们的提问。 职工们最为关切的几个问题,尤其是李副主任在讲话中指出的未来三年内红星厂在建设过程中的几个关键问题,韦再可也做出详细的解答。 不要小看了这个时代的工人,他们对红星厂的关心不比厂领导少。 就算他们没有在管理的岗位上,但对于厂里的重大决策部署,以及相关的指导方案也能说的头头是道。 甚至有长时间关注厂管委会管理工作,资深研究厂组织管理工作的职工还能提出专业性较强的问题和意见,一般人还真就招架不住。 算韦再可倒霉,谁让他是管委会正治组的组长呢。 会议一结束,他便被等在门口的红星联合工业报记者和红星联合广播的记者给逮了个正着。 本来这些记者还想找李学武来着,可李学武跑得快,没逮着。 韦再可也是刚刚拿到各位领导和李学武在会议上的发言稿,匆匆地阅读了一遍,结合在会议上的理解,硬着头皮顶上去的。 访谈节目结束后,他还要接受红星联合工业报记者的专题采访。 继厂报升级,联合了其他兄弟单位共同发行工业报纸后,红星厂广播站也走了出去,成立了联合广播电台。 在现有听众的基础上,结合红星厂兼并十六家企业的实际情况,将广播的影响范围持续扩大,申请和投入资金,精细化打造全天的广播节目。 红星厂在京自有职工数即将突破六万人,再算上家属,广播影响力直逼二十万听众大关,彻底成了爆款。 李学武是轻易不敢上这样的明星节目的,哪怕江湖上有他的传说。 《红星访谈》节目的负责人于海棠都找了他好几次了,他是能躲就躲,能推就推,反正就是不上节目。 在这个时期,以他的身份,尤其是到了目前这个坎儿上,还是低调一点的好,沉稳一点的好。 所以苦谁也不能苦了李学武。 ----------------- “领导,一起吃个饭啊?” 李学武下班后刚上了汽车,便见周瑶追了出来。 她趴在车窗外,敲了敲窗子,笑着招呼了一句。 李学武拉开车门把手,往里面挪了屁股,给她让了个位置。 周瑶倒是很坦然,拽开车门子便跳上了指挥车。 “不用吃太好的啊,我可不挑食”她关好了车门子,顺便还补充了一句,道:“有肉就成啊——” “嗯,你可是不挑食,你是挑肉啊——” 李学武瞥了她一眼,示意了韩建昆说道:“就别先送晓力回家了,咱们一起去俱乐部吃肉。” “不了,领导,我家里还等着呢,你们去吧,”彭晓力当然知道周瑶来找领导一定是有事情要汇报的,这会儿哪能没有眼力见。 他又不是吃不起一顿肉,这个时候领导多半是不好意思扔下他的。 “要是不顺路的话,我等会儿跟顾城一起回城也行,不麻烦的。” “没关系,一起吃点。” 李学武伸手拍了拍韩建昆的肩膀,示意了他开车,嘴里则是讲道:“咱们今天算是朋友聚餐,我也好长时间没请客了。” “彭晓力你得感谢我啊!” 周瑶伸手从后面拍了副驾驶位置上的彭晓力,玩笑着提醒道:“这一顿算我从领导这撬来的——” “没问题,”彭晓力回头玩笑道:“这一次领导请客,下一次周科长您请客,我一定奉陪。” “嘿!你还真当自己是食客了啊!”周瑶笑着强调道:“下一次你请客,必须要吃肉!” “咋地了,胃亏肉啊?” 李学武打量了车厢里昏暗背景下周瑶的侧脸,问道:“馋成这样呢?” “别说了,领导,您就只当是可怜可怜我吧,多请我吃几顿肉。” 周瑶故作可怜地说道:“您要是不请我吃肉,我可就真是三月不知肉味了——”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孔子的话,你是这么用的啊?” “表面意思,特别的贴切。” 周瑶揉了揉肚子,知道是要去吃肉的,满眼的渴望,嘴里解释道:“上次在大门口,瞧见周苗苗骑得小摩托,又是念叨着攒钱买房子……” “嚯——”彭晓力惊讶地回头打量着周瑶的模样,好笑道:“合着你把吃肉的钱都省下来了,就为了买车买房啊?” “一斤肉七八毛,十斤肉就七八块,”周瑶算计道:“我一年不吃肉,能省下一平米的房屋面积了。” “嗯,你是省下了,”彭晓力玩笑道:“就是不知道这肉从谁那出了,总不能经常打劫领导吧?” “那就经常打劫你——” 周瑶瞪了他一眼,回头对李学武说道:“领导,你可别见怪啊——” “嗯,不见怪,我见怪不怪了已经。”李学武笑着说道:“我有见过为了买房子比你还拼的人呢。” “洗衣服不花钱、吃饭不花钱、喝水不花钱……反正就是不花钱。” “谁啊!比我还狠?” 周瑶满眼的震惊,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学武问道:“领导,介绍介绍呗,我也学习学习,先进经验啊!” “我劝你啊,还是别学他了。” 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解释道:“攒了五年的钱,终于买上房子了,结果胃病犯了,第二年就走了。” 他看着周瑶说道:“房子再好,也得有时间住才行,你说对不对?” ----------------- 在俱乐部,虽然李学武来的很突然,但这边的餐厅是有准备的。 牛羊肉和海鲜是不缺的,李学武很心疼这独立又拼命的小姑娘。 所以在饭桌上点了不少肉菜。 韩建昆和彭晓力也借光,一边揶揄着周瑶的小心眼,一边品尝着俱乐部大师傅做出来的美味。 因为大家都不喝酒,只一个劲地往肚子里划拉着肉菜,尤其是韩建昆吃饭快,这顿饭吃的又急又快。 饭后,彭晓力很有自觉地提出了家里有事,请韩建昆先送他回家。 李学武带着周瑶来到了俱乐部的茶室,泡了两杯热茶,慢慢地聊了起来。 “程副主任去津门了,津门水产和营城船舶为新交付的三十条渔船搞了个特别的仪式,他其他的关系我们还没有查到。” 周瑶在喝了一口热茶过后,脸上换了认真的表情汇报道:“同样的,我们也没有找到胡艳秋的地址。” “总不能是人间蒸发了吧?” 李学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地说道:“找不到就说明有问题。”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周瑶点点头,看着李学武问道:“依照您的判断,她应该去了哪里呢?” “我的意思是,既然家属没有报案,对外办那边也给出了假条……” “不好问,我才让你查的。” 李学武扭了扭茶杯盖,瞟了对面一眼,讲道:“不着急,慢慢来。” “您是怀疑她已经……” 周瑶皱眉道:“可是没道理啊,我们暗访到了她的假条,还有……” “这些都是可以作假的。” 李学武看着她微微眯了下眼睛,强调道:“只要她的上级给她签了字,她就有了可以协调的余地。” “喔,那是纪监……他们那边好像掌握了一些张士诚的情况。” 周瑶试探着问道:“我们这边要不要也以张士诚为突破口来……?” “不,张士诚是跳到灯光里的蚂蚱,你要找的是灯下黑的蝽虫。” 第622章 少奋斗二十年 “干嘛啊?演出票?” 李学武从周小白手里接过票看了看,笑着递还给她道:“没时间。” “哕——” 周小白满不高兴地吐了吐舌头,抱怨道:“你有时间才怪了!” 她甩了甩手里的票据说道:“好不容易排队买到的前排票啊。” “你?排队?骗谁呢——” 李学武笑着弹了她一个脑瓜崩,说道:“你都不如说是路边捡的了,那样更容易让我相信。” “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周小白不依道:“为什么就不能是我为了咱们的二人世界,特别去排队买的演出票呢?” “因为我不傻,我看报纸。”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说道:“我们厂的报纸已经拍过照片,采访过现场的群众了,标题是一票难求。” 他从周小白手里接过两张票,指了上面的前排座位说道:“除非你是半夜里抱着铺盖卷去排的队。” “就算你真的去排了队,你也买不到前排的座位。” “烦人——”周小白从他手里抽回了演出票,嘴里嘀咕道:“不去拉倒,谁稀罕跟你一起去啊——” “呵呵,别跟我较劲了。” 李学武揉了揉她的脑袋瓜,说道:“这是我们厂的文艺宣传剧场,表演的节目都要经过我们审查的。” “你非要带着我去再看一遍,这还有什么意义?” 他打量着刚刚从津门赶回来的姑娘,说道:“去吧,叫上罗云一起去,她一定会特别感谢你的。” “她有票了,左杰买的。” 周小白失落地说道:“如果你是因为早就看过了才拒绝我的,我心里倒是舒服多了,不过……不开心。” “就算是我没看过,这演出我也是不会去的。” 李学武点了点她的脑门提醒道:“跟你说了,这是我们厂的文艺宣传队,也是我们厂的文艺宣传剧场。” “我要是去了,你们就都甭看了,会打扰到大家的兴致的。” “哦,忘了你是红星厂领导了——” 周小白嘟着嘴唇说道:“跟着我一起看节目,会有不好的影响吧?” “又开始胡思乱想的了!” 李学武拍了拍她的胳膊,道:“是因为我去了,剧场管理和演员们会多想,还以为不放心他们呢。” “你应该理解,有的时候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他叹了一口气,讲道:“总有很多无奈的。” “我理解了,我爸也是这样。” 周小白抬起头,抿了抿嘴角说道:“他轻易就不会去下面单位,更不会去看节目,总说是不方便。” “照顾我一下,能别拿我跟你爸相比吗?”李学武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说道:“这根本没有可比性。” “嘿嘿——” 周小白又不傻,当然知道李学武是故意在逗她,傻傻地笑了。 “我爸和我妈还跟我问过起你的情况呢,我可说的都是好话。” “问我干什么?”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警惕心大起,努力回忆着最近跟周小白是不是走的太近了,或者让人家误会了? 并没有,不可能,绝对没有! 他敢用十九个盟主读者的脑袋作保证,他绝对什么都没有干! 两人最多也就是在一个被窝里睡过觉而已,好兄弟之间很正常的对不对? 既然是好兄弟了,那打个喯,动个手啥的,应该不算过分吧? 对不对?谁没几个好兄弟呢。 李学武要说他只是量量尺寸,掌握一下大小,品尝一下味道,大家应该不会想歪了吧? 既然大家都没有想歪,那周小白的父母就一定不会想歪了。 李学武想到这儿,便彻底放下了紧张的心,抬手擦了一把冷汗。 吓老子一跳,幸好我有几个盟主读者,真损失了他们的脑袋…… 没关系,下次打赌就用追读的读者脑袋做担保。 放心啊诸位,李学武不是赌狗。 周小白没看出李学武目光里闪过的谨慎和担忧,一脸天真地说道:“不知道,应该就是随便问问吧。” “随便问问?” 李学武打量了她一眼,心道是:随便问问,你爸妈怎么不问左杰呢? “就是随便问问啊——”周小白片腿挪到了炕里,贴在他的眼前笑嘻嘻地问道:“怎么,你害怕了呀?” “不做亏心事,不怕……” 李学武的后半句话没说出来,说不怕,谁特么能不怕啊。 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哪里惹得起肩膀上扛闪闪红星的。 “别害我啊,我可没有什么值得你在你父母面前夸奖的。” 他点了点小姑娘的鼻尖,嘴角一撇道:“保密工作要时刻抓,时时抓,绝对不能放松警惕。” “耶——你还教我背语录啊?” 周小白翻了个白眼,撇嘴道:“真就是随便问问,可能是我挺长时间没有回家的缘故吧。” “可是他们也好久没有回家了啊,”她有些不服气地说道:“我倒是想回家了,他们也得在才行啊。” 滴滴—— 保卫室窗外传来了汽车的鸣笛声,李学武从炕上坐了起来。 “你说的没错,我得回家了。” 还没等周小白反应过来呢,他已经跳下了火炕,迈步出了房门。 “什么呀!我什么时候说回家了——” 周小白懊恼地追了出来,嘴里嘟嘟囔囔地说道:“胆小鬼,哼!” ----------------- “嘟——这是生谁的气呢?” 罗云从彗星摩托车的后座上跳了下来,笑着跑到了周小白的面前。 “呦!看着怎么像小猪啊?” “去你的——”周小白嗔怪着推了她一下,示意了正在停车的左杰问道:“就你们俩来了啊?” “不然呢?我还想问你呢!” 罗云瞅了瞅周围的人群,撇着嘴角悄声问道:“没约出来吧?” “我就说你是白费力气,偏不信——” 她揽住了周小白的胳膊揶揄道:“他现在是领导,得注意形象呢。” “带着一小姑娘出来看节目,还是他们厂的剧场,想什么呢?” 说完捏了捏周小白嘟着的脸蛋儿,逗了她说道:“放心吧,今天有我陪着你呢,为了你我都能放弃左杰,别太感动啊,姐们就是义气。” “哕——我信你个鬼!” 周小白撇了撇嘴角,说道:“我用不着你陪我,玩你的去吧。” “呦吼——有情况啊!” 罗云打量着她,笑嘻嘻地问道:“张海洋给了你两张票,你没约到好哥哥,难道约了个臭弟弟?” “约了个妈——” 周小白给了她一记大白眼,从兜里抽出了手,向路口那边挥了挥。 眼见着的,一台大红旗停在那,正有一位穿着厚实绿色棉袄的妇人从汽车上下来。 对方见着周小白笑着点了点头。 而罗云这边自然是认识周小白母亲的,这会儿惊讶道:“你还真把你妈给约来了啊,看节目?” “不然呢?看你们打喯儿啊?” 周小白看着剧场周围等着进场的一队队青年男女,尤其是好姐妹带着对象在自己眼巴前晃悠。 而她呢,没有过成二人世界,倒是混成了母女情深。 她现在的嘴可毒,恨不得踩着台阶高喊一声,祝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愿今日所遇良人都是老母! “嘿!嘿!别拿我撒气啊!” 罗云梗了梗脖子小声说道:“要我说啊,这叫一报还一报——” “人家张海洋好不容易抢着两张票,兴高采烈地跑过来问你想不想看,结果你呢?” 她瞥了一眼好姐妹,嘟了一下嘴说道:“说了一句想看就都给拿走了,你都没看人家当时的眼神吧?” “是他愿意给我的,我又没逼着他,你多什么心啊?” 周小白瞅了她一眼,提醒道:“我妈过来了啊,给我兜着点,别啥话都往外说,我说了票是你给的。” “你真是我的好姐妹啊!” 罗云无力吐槽道:“真是啥好事都能想起我来,记得欠我人情啊。” “阿姨好!好久没看见您了!” 她的反应倒是很快,这边一扭脸,很是开心地迎了过去。 却是比周小白见着母亲还要热情,亲切地打招呼道:“刚刚我还跟小白说呢,我都想您了——” “你这个小嘴儿呦——” 周小白的母亲笑着点了点罗云的脑门道:“聪明劲儿都用在这了!” “阿姨,我可没有说假话。” 罗云揽着周妈妈的胳膊乖巧地示意了周小白说道:“不信您问小白,我要是没想您,能让小白约您出来看表演吗?” “谢谢你——”周妈妈笑着瞥了眼亲闺女,故作不满地说道:“要不是你啊,我闺女哪里能想起我啊。” “哎呀,说什么呢妈——” 周小白不依地从另一边揽住了母亲的胳膊解释道:“她就是卖乖。” “我看呐,罗云就是比你乖!” 周妈妈笑着打量了闺女一眼,问道:“说,是不是最后才想起我来的?” “瞧您,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周小白不满地甩了甩母亲的胳膊,示意了台阶上说道:“快走吧,表演要开始了。” ----------------- “方阿姨好——” “方阿姨好——” …… 一连串的,在周小白拉着母亲走上台阶的时候,站在台阶矮墙边上的大院里的孩子们纷纷打招呼问好。 “你是……老张家的海洋吧?” 周妈妈倒是认识几个院里的孩子,听见他们打招呼,便笑着回了。 张海洋现在的心情很是激动,不复昨天上午的低落和忧伤了。 当时被周小白一句话拿走了两张票,他差点用脑袋去撞墙。 心里想着的全是周小白拿着这两张票去约别的男生来看表演了。 他这个心啊,拔凉拔凉的。 尤其是一想到周小白跟别的男生卿卿我我,还是他主动帮的忙,这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万万没想到,就在他带着兄弟们来认人,准备偷偷报复那个神秘男生的时候,却看见周小白带着她母亲来看表演了。 一边尴尬地随着左杰向周小白的母亲打招呼,一边在心里暗自庆幸。 同时又想狠狠地给自己一个大嘴巴,自己真是该死啊。 明明是周小白想带着她妈妈来,自己却误会成了…… 自己真是不应该啊,周小白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呢! 多么纯洁的姑娘啊! 回去以后一定要深刻的反省自己,下次不能再这样胡思乱想了。 听见周妈妈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张海洋更是觉得全身都充满了力气。 这个时候给他套上耕犁,他恨不得能把全京城的地都给耕了。 能被周妈妈记住,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进入了对方的考察对象名单?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跟周小白的事也有了希望? 那是不是就……他们的孩子在哪上学方便呢? 张海洋觉得应该要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最合适。 “阿姨,这是我对象左杰。” 就在张海洋涨红了脸,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的时候,罗云在周小白的眼神示意下巧妙地把话头接了过去。 她指了指站在张海洋身边的左杰介绍道:“他爸爸也是二\/野的,现在是在滇南,工程部队。” “是嘛,我看看——”周妈妈打量了左杰的样貌,笑着说道:“看着像左满堂的儿子,是不是?” 她不是会相面,也不是能掐会算,只靠看面相就能知道对方是谁。 不排除有这个能力的人,但她绝对没有这个信心把话说的这么满。 罗云都已经把详细的信息介绍过了,再加上能当着她的面说的,一定是她能想到的,左右就那么几个人。 再结合左杰的面相,轻松就能猜的出来了,所以才说的这么肯定。 她是面面俱到的,对这些年轻人一样是笑脸,一样是和蔼可亲。 “方阿姨好,左满堂是我父亲,我和罗云经常听小白提起您。” 左杰笑着做了自我介绍,态度不卑不亢,显得很是干练。 这副气度倒是惹得周妈妈多看了几眼,不住地点头,眼里尽是赞赏。 好小伙不用细打听,一看便知。 周小白禁不住母亲在这里像是给她挑对象一般的态度,只同众人说了一声表演要开始了,便拉着母亲往里走了。 ----------------- 罗云借故留在了后面,她跟周小白又不是邻座,没必要去凑热闹。 “瞅啥呢?” 她怼了张海洋一杵子,挑眉问道:“刚刚是傻了吗?” “哪有——” 张海洋尴尬地从大厅里收回目光,带着些许慌张地说道:“那个啥……走吧,表演要开始了。” “怯——”罗云嘴角一撇,回头对着左杰小声说道:“活该他……” “嘘——”左杰给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拉着她凑到耳边小声说道:“这算啥,那边钟悦民正准备卖了袁军家里的古董凑钱,给小白买摩托车呢。” “啥——他们都疯了吗?” 罗云实在是不理解,这些男生一个个的都怎么了? 周小白国色天香啊? 周妲己吗? 她不理解,但左杰理解。 “没看到她妈妈来,那些男生的眼神啊?” 左杰小声解释道:“钟悦民和张海洋两个人较上劲了,正斗着呢。” “他们给两人的行为取了个代号,叫‘少奋斗二十年’嘿嘿。” “我看他们都是疯了!” 罗云忿忿地说道:“周小白能看得上他们?” “尤其是现在,让武哥……” 她是想说周小白已经被武哥养的飘起来了,那是用钱吹起来了。 就她听见的关于周小白现在的生活,有几个男生能够接得住啊。 周小白故意吊着张海洋和钟悦民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她能不知道? 只是这会儿说到李学武了,她的嘴可足够严实,没再胡乱开口。 罗云转头看着左杰问道:“你就没想过少奋斗二十年?” “想过啊,是个人都会想。” 左杰很直白地讲了出来,而就在罗云皱眉生气的时候他又说道:“不过我比他们幸运,已经实现了啊。” “左杰你啥意思?” 罗云更不懂了,掐着他的脖领子皱眉问道:“你跟谁实现了?” 绝对不是跟她啊,她爹可没有让左杰少奋斗二十年的资格。 左杰却是没在意罗云的恼怒,坦然地讲道:“李哥啊,怎么了?” “跟着李哥混,我绝对是少奋斗了二十年,怎么了?” “去你的,故意的吧你!” 罗云嗔怪着瞪了他一眼,一把推开了他,心里甜滋滋的。 “你跟我说实话,那个袁军不会也喜欢周小白吧?” 她突然就反应了过来,瞪大了眼睛问道:“难道是真的?” ----------------- “什么真的假的?” 李学武翻找了桌上摞着的文件,抽出来一本边看边对着李雪说道:“干活去,别在这烦我。” “我都是为了你好,哼!” 李雪娇哼一声,不满地说道:“万一你被调查组抓走了怎么办?” “去去去——” 李学武都快要烦死了,摆了摆手撵了她道:“你想我点好行不行?” “我想你好才来提醒你的!” 李雪嘟着嘴,嘀嘀咕咕地说道:“……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嘶——” 李学武被烦的紧了,抬起头一皱眉头,没好气地问道:“你没事闲的了是吧?用不用我给你找点事干?” “哼——哼哼哼——!” 李雪再次哼了一声,还故意跺了跺脚,使劲儿哼的这一声。 随后便转身往外走,边走边说道:“等你被调查组带走就好了!” “呦!李雪来了。” 正在这会儿工夫,综合办主任孙健拎着文件走了进来。 他瞧见李雪出来,笑着打了声招呼:“咋不再待会儿了?” “谁稀罕在他这待着——” 李雪也是生气了,这个二哥太不让她省心了,问题是还不听劝。 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 “这……怎么了这是?” 孙健也是愣了一下,瞧着蹶哒蹶哒离开的李雪,好笑又疑惑地看向了办公室里的李学武。 谁不知道景副主任的秘书是李副主任的亲妹妹啊。 有了这层关系在,保卫组上下哪个不得拿李雪当亲妹妹看待啊。 这小姑娘也是好相处,没有一点架子和骄蛮不说,待人特别礼貌客气,谁接触下来都要夸一句好。 别看才十七岁,但从进厂那天开始,这小姑娘便处处学着她二哥。 故作老成倒也不至于,只是说话做事总有一股子大人和机关的模样。 也不知道是李学武的家教如此,还是他本人教导过妹妹。 亦或者是刚刚参加工作便被景副主任提携,继而从领导身边学习的。 平日里见着,孙健总要逗一逗,并不会叫李秘书,也不会叫小李,而是直接称呼较为亲近的李雪。 今天还是唯一一次,李雪当着他的面表现的像个孩子似的。 倒也不是嫌弃和在意,只是看着颇为有趣,十分的难得。 李学武这会儿却是头也没抬地说道:“甭搭理她,有点成绩就要翘尾巴。” “您说这话我可不信——” 孙健笑着走进办公室,嘴里打趣道:“李雪可不是那样的人。” 领导说自己家里人,自然不会有夸奖的话,习惯性谦虚罢了。 你总不会把这样的话当真吧? 就算不是领导说的,犬子、不才这样的谦虚话,老祖宗可都延续使用了几千年了,谁会当真啊。 他在机关里混了这么多年了,什么话听不出来啊。 这会儿到了李学武的办公桌侧面,将手里的文件递了上去。 找领导办事,日常工作关系较为亲近的,一般都会站在这个位置。 而这个位置也是领导默认或者能够接受的,因为这里能看到隐私。 别乱想啊,李学武办公桌下面可没有暗藏玄“鸡”。 有过相关经验的人都知道,站在这里可以凑近领导小声说话。 一般人进来,领导会让他站在这个位置吗?尤其是对方是女同志。 真要一屁股坐怀里,再进来几个端着照相机的记者一顿喀嚓,那不是裤裆里掉黄泥,说不清楚了嘛。 进了办公室,该站在哪个位置,自己心里得有数,别讨人厌。 孙健很能拿捏这种尺度,他主动来找李学武汇报工作的时候就站在侧面,李学武找他来谈话的时候就站在对面,态度要端正,这是关键。 ----------------- “机关办公管理工作条例的检查和调研还是要再推进一下。” 李学武挠了挠额头,看着手里的文件交代道:“纪监这边牵头,同人事、组织、宣传那边沟通一下。” 他抬起头看了孙健一眼,叮嘱道:“特殊时期,特殊对待,这个工作你盯一下,拿几个典型来处理。” “会不会引起反弹啊?” 孙健轻声建议道:“要不要以委办的名义来办呢?” 他态度有些迟疑地提醒道:“工业部的调查组在厂里,有些事……” “领导想要个态度嘛——”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继续看着手里的文件,好似随意地说道:“机关管理方案已经推行并实施一年了。” “红星厂这一年务实的工作不老少,务虚的可不多。” 他翻了文件页面,嘀咕道:“没拿的出手的可不行。” “明白了,下来我就去办。” 孙健是真的听明白了,李学武说的态度不是表面那么回事。 当然了,纪监牵头整理整顿办公秩序,调查研究办公制度执行情况是在职责范围之内,无可厚非。 领导想看看这一年忙到头到底有没有效果是真的,李学武想让领导看到先进工作制度的优越性也是真的。 只是要苦了执行检查和抓出来的那些“典型”了。 这是没啥好说的,正面激励、侧面鞭策,办公制度的优秀有目共睹。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各部门、各单位的负责人和办事人员都能从中感受到便捷性和规范性。 只是人性里天生带着懒惰二字,有些制度和政策时间长了总要拎出来抖落抖落,不然就要落灰了。 李学武这样的人,共事起来并不容易,他说话你得多个心思听。 有的时候,稍稍这么一个不注意,话里的意思没听明白,这事要是能办好了才怪呢。 孙健倒是渐渐地已经摸清楚了他的脾气,有些话听不懂就多问几句。 李学武在工作上极为有耐心,对下属更拥有一颗包容心。 “津门那边……”他顿了顿,开口询问道:“贸易管理中心庄主任打来电话。” 孙健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李学武的脸色,轻声汇报道:“是请示您什么时候有时间过去一趟。” 见领导没有特别的表情变化,这才又补充道:“关于电子工业零部件供应链大会的情况,有些拿不准。” “不是安排师副主任负责这件事了吗?他没有去津门吗?” 李学武眉毛一动,目光还在文件上,嘴里却是说道:“同津门说,这件事先请示师副主任,我没时间。” “师副主任前几天陪着程副主任去了趟津门,具体情况如何……” 孙健迟疑了一下,轻声汇报道:“庄主任电话里的意思有些含糊,恐怕是有些拿不准也说不定。” 他建议道:“要不我请庄主任把电话打到您这里来详细汇报?” “跟津门水产联系了没有?” 李学武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建议,而是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孙健很巧妙地把握住了其话里的关键,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据委办那边给出的行程报告看,程副主任和师副主任都没有私人拜访和接触。” “猜测可能跟那边没有联系,或者业务关系没有对接上……” 虽然没有去过津门,也没有管理过贸易管理中心的业务,但贸易管理中心的保卫科是保卫组管理的。 孙健是保卫组的大管家,此前有过厂办和领导秘书的工作经验,对相关工作的敏感度是很高的。 他不知道李学武同津门水产有什么关系,但他知道津门水产与红星厂之间有不少业务上的合作往来。 且多半是李主任和李学武一起谈下来的,这在厂机关里不算是秘密。 李学武既然问到了津门水产,就说明对程开元和师弱翁此去津门一行做出了最根本的分析和判断。 至少通过这条信息能确定李主任有没有“特别”的交代。 当然了,这都是孙健个人的猜测,根据多年的工作经验来判断的。 要说李学武和程开元之间的关系尚且能用玄妙二字来形容的话,那么说李学武同师弱翁之间的关系,只能用井水不犯河水来判定了。 这几乎是机关里人尽皆知的情况了,没什么好含糊的。 庄苍舒请示李学武,就说明津门贸易管理中心是在李学武的影响下。 程开元此行就是去参加津门水产和贸易管理中心联合组织的渔船交付活动的,竟然没有私下里的交流。 说明了什么? 而且是在李主任的心腹——师弱翁陪的同下,这种情况很诡异。 那是不是就能试着猜测,李主任对程副主任别有心思呢? 或者说,包括了,师弱翁在内。 这都是有可能的,机关这盘棋上,人人都是棋子。 特别的,程副主任一行从津门回来后的第三天,也就是本月十七号周一那天,部里的工作组突然就来了。 可能是习惯使然,也可能是想看看大热闹,工作组被机关私下里称呼为了调查组,很怕事情不够大似的。 周一上午,工作组组长杨骏召开了管委会班子成员座谈会。 周二的下午,各分厂、部门的负责人便纷纷赶回了京城,准备接受组织谈话。 今天是周三了,相关的谈话工作还在继续,已经完成谈话的分厂和部门负责人也都匆匆离去,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好像有什么秘密似的。 按照工作组公布调研程序,先是组织谈话,从厂领导开始,再到厂中层管理和基层干部职工代表。 不过据小道消息,工作组并非明面上的这一拨,还有暗访的一拨。 搞的场面很严肃,也很紧张,厂管委会领导们表面上看不出来有什么,实际心里多担忧谁又能知道去。 “圣塔雅集团的货轮开工仪式是不是安排在了这一周?” 李学武挪开手里的文件,看了一下桌子玻璃板下面压着的月工作计划报表,手指捋着,嘴里问着。 孙健倒是记得很清楚,眼睛微微一眯,确定道:“定在了这周五。” “那就这么着,”李学武也看见了相关的内容,手指敲了敲玻璃板说道:“我从津门坐船去营城。” “周五的话,工作组那边……”孙健提醒道:“会不会安排您的组织谈话啊?” “不管他们,工作要紧,”李学武淡然地说道:“如果安排谈话,告诉他们下周二再说,这边没时间。” 强硬吗? 一般吧,孙健早就习惯了李学武的做事风格。 红星厂领导哪个不怕查他不知道,但他知道李学武一定不怕查。 这位是真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当初部里下来的那个工作组他都敢捶。 现在仅仅是针对管委会班子成员工作和履职情况的调研,他担心个屁啊,等他进了班子以后再担心吧。 一个副处长,整天忙的脚打后脑勺,还特么有心情关心领导呢? 就像后世一个月挣俩哔子儿,连自己都养不活呢,谁还有精力关心哪个明星过的好不好,幸不幸福。 还再见爱人,矫情的脚后跟都特么痒痒了,不如叫一起去嘎好了。 ----------------- “耶?你在这站着干啥呢?” 彭晓力难得有时间,溜溜哒哒地从办公楼里出来,正看见李雪。 领导出差,他不用跟着去,真的好像拥有了自己的人生一般。 如果再具体一点,望着站在雪地里的李雪,领导别回来了才好呢。 爱情啊,总有恶人来折磨。 李雪回头瞅了他一眼,嘴角一撇道:“你闲逛啥呢?怎么没跟着李副主任出差呢?有点上进心好不好?” “我……” 彭晓力刚送了领导离开,这会儿刚闲下来,好不容易有个好心情。 嘟——万万没想到,没了! “领导用不着我,就不用我跟着去呗,”他努力平复心态解释道:“再说了,这跟上进心有啥关系?” “等着吧你,”李雪却是把心里的气撒在了彭晓力的身上,这会儿哼声道:“今天不用你,明天不用你,后天、以后就都用不着你了!” 这话说完,也不管彭晓力听得懂听不懂,转身就往回走。 彭晓力站在那,好一阵发楞。 我招谁惹谁了,啥玩意儿啊就不用我了啊? 难道是李雪听见她二哥说什么了?还是她主动关心起我了? 李雪这边使劲踩着雪,嘴里嘀嘀咕咕地说道:“还说我多嘴,还跟我嘴硬,还不是心虚地躲了出去——” 刚刚从楼上看见了二哥上车,一打听却是要出差去津门。 好么,她憋了两天的气了,前天去二哥办公室提醒他来着,他还跟自己装模作样的,一副清白的不耐烦。 今天好了,工作组开始谈话了,他溜溜地跑掉了,这还能轻饶了? 李雪从楼上尽可能地压着步子追了出来,可到了楼下,二哥的车还是开走了,她这口气还是没撒出来。 也算是彭晓力倒霉,正好撞枪口上,怨气都撒在了他的身上。 可李雪就是再生气,也不会冲着人胡乱发脾气,更不会吵吵嚷嚷。 只因为跟彭晓力比较熟悉,看见他“吊儿郎当”的模样便更生气了。 “跟我二哥学不出好来!” 平日里她就总觉得这厂里老有人背着她嘀嘀咕咕的。 后来细打听才知道,原来说的是厂里领导的风流事。 这个跟谁谁谁,那个?了谁谁谁,谁让老公堵被窝里了,谁又上了领导的小汽车了,可热闹了。 她偷偷听到了,其他人的不管,只关于她二哥的就有不老少。 文艺宣传队的前女友、招待所的女邻居、保卫科的女下属…… 嚯!以前可没注意,这一细打听,原来二哥有这么多花花新闻呢。 平日里倒没什么,可这是什么时候,部里来人一调查,这成啥玩意了,不得给自己二哥带走了啊。 关键是这些花边新闻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前几天好多人都看见保卫科的科长周瑶上了二哥的汽车,两人下了班不回各家,这是干啥去了? 她有点坐不住了,二哥跟她领导之间就有点嫌疑,现在又跟下属不清不楚的,这还不得提醒他一下? 谁知道,好心当作驴肝肺,二哥对她的提醒置若罔闻,不屑一顾。 现在干什么去了?还不是心虚了,害怕了,要是没有我李雪,你呀你呀,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嘛—— ----------------- “领导,这个时候离京,”周苗苗看着他问道:“是不是有点太刻意了?” “胡思乱想什么呢?” 李学武抬起头瞥了她一眼,说道:“把心思用在工作上好不好?” 火车行进中,软座这边的人不多,两人说话倒也没那么多顾忌。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材料,嘴里叮嘱道:“到了津门,你不用跟着我去营城了,就留在贸易管理中心吧。” “干什么?怕我影响您啊?” 周苗苗打量着他的表情,问道:“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啊?” “想知道啊?” 李学武合上手里的材料,看着她说道:“等你当了我领导再说吧。” “怯——” 周苗苗一撇嘴角,瞟了一眼不远处座位上的几个同事,趴在小桌板上悄声问道:“您就这么的有信心?” 李学武没有回应她,而是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她,好像没听懂她的问题,又好像听懂了不愿意回答似的。 “好好好——”周苗苗一摆手,服气地说道:“我不说,我不问!” “你想问什么?有什么好问的,我是什么阴谋家咋地?”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嘴里淡淡地说道:“我出来是因为有工作,跟别的什么扯不上关系,就这样。” “还有,你别老把机关里的那些传闻和说法奉为圭臬,这你也信?” 他语气里不无坦诚地讲道:“平时听个乐子也就当玩笑和放松了。” “有的时候千万别当回事。” “嗯,也不能不当回事,对吧?” 周苗苗倒是头脑清醒,看着他说道:“关于李副主任为人坦荡、精明强干、能力超群的传闻得当真。” 李学武抬起手示意她说道:“摸摸你自己脑门,看看是不是发烧了。” 第623章 来者不拒 “难得啊,终于舍得离京了?” 李学武到达津门的当天晚上,津门水产的副总张长明便找了过来。 他很是自来熟地进了贸易管理中心的大楼,径直找到了办公室。 李学武正在同庄苍舒等人谈话呢,却是被他的突然到访打断了。 “张总——” 庄苍舒作为贸易管理中心的一把手,同张长明也是认识的。 关系虽然没有像李学武这样的熟,但也是见着面能说得上话的。 这会儿他主动站起身打了招呼,握了手,包括一边的沙器之也是。 “器之我认识,你以前的秘书嘛,来津门我们还吃过饭的。” 张长明笑着给李学武解释了一句,随后问道:“没打扰你们吧?” 也不等李学武回答,知道自己问了一句废话,他笑着对庄苍舒几人说道:“工作上的事明天再说,他又不着急走,这都到了下班点儿了——” 点了点手上的时间,很大方地招呼道:“今儿有一个算一个啊,都别走,我请客,咱们去吃点特别的。” “不去,不去,”李学武摆了摆手,很不愿意地说道:“你又不能喝酒,我们去了能有啥意思。” “嘿!我可真是啊——” 张长明这会儿真想撂一句狠话的,只是他清楚李学武有多大量。 所以他一个大喘气,回过头来对众人说道:“咱们不跟他比!” “哈哈哈——” 屋里刚刚组织谈话的有庄苍舒、沙器之以及红星厂经贸办的干部。 有认识张长明的,也有不认识他的,这会儿见他跟领导们这么熟悉,便也都笑着打了个哈哈。 场面话嘛,说说就过去了。 这年月,谁要请客能请得起这么多人啊,说大话充面子呗。 你要是不长眼真的跟着去了,那丢脸的就不仅仅是你自己了。 众人等着领导说散会呢,或者说领导们先走,他们也就各忙各的了。 却是没想到,这位津门水产的张副总真有心请客,出门的时候还一一握了手,招呼着让庄苍舒安排车。 可是吧,人家真心请,真敢去的也没有几个,这顿饭吃完,下顿呢? 说是两个单位之间的聚餐,明眼人谁不知道,这是李副主任的私交。 张副总就是奔着李副主任来的,叫上他们一起去,意味太明显了。 啥意味?给李副主任撑面子呗。 像是庄苍舒和沙器之这样的领导,平日里经常见面相处的,吃了也就好吃了,人情互相还就是了。 他们呢?跟人家不搭噶啊。 吃了张副总的这顿饭,回头就得把人情还给李副主任。 有道是钱财债好还,人情债难还啊。 你倒是说说,这顿饭值多少? 所以混机关的,很少或者几乎不太愿意接受不太熟悉的人的宴请。 当然了,后世还有更为复杂的社会环境影响着,这里不多讨论。 只要记住了,到什么时候,亏别吃在嘴上,否则吐都吐不出来。 ----------------- 一行人下楼,快到门口的时候,就只剩下三五个人了。 就连从京城跟着李学武一起来的经贸办的干部们都悄悄地撤了。 不比白天,晚上出去应酬,他们没有给领导添麻烦的心思。 这顿饭要是李学武请客,他们还想凑凑热闹,主动欠领导一个人情。 “哎?怎么就剩这么点人了呢!” 张长明不乐意了,冲着庄苍舒不满道:“咋地,瞧不起谁呢?” “人家不乐意去,我还能绑来啊?” 庄苍舒笑着玩闹道:“你当我们单位谁都跟我似的这么闲啊?” “少扯蛋了,我都准备好了。” 张长明拍了拍他的胳膊道:“你啊你,我就说你心眼子多,早晚串上糖葫芦串给你烤了。” 他盯准了身后走着的几个人,特别叮嘱道:“一会都上车啊!不许玩消失了——” 这些人有贸易管理中心的,也有京城经贸办的,是有来送他们的。 听见张长明招呼,周苗苗瞅了李学武一眼,笑着说道:“我们领导不让我们跟着,您就别为难我们了。” “哎!破案了是不是——” 张长明笑着指了李学武,回头对着周苗苗等人说道:“又不是他请客,你们听他的啊?现在下班了!” 其实在这的,大家心知肚明,跟着去的就这么几个人,来送的也是这么几个人。 车到了跟前儿,张长明来真的,自己的车不上,盯着一个个的上了车,这才回到车上,往前面带路了。 也别管挤不挤了,三台车载着这么些人,从贸易管理中心大院开出来,就往津门水产招待所去了。 ----------------- 老传统了,单位有小食堂的,有招待所的,谁特么上外面吃馆子去。 这年月里,下馆子并不是厂领导们的首选,因为他们怕挨打。 张长明脑袋没有包,自然不会带着众人下馆子,招待所多香啊。 过几年形势好了以后,关上门载歌载舞的,谁又能知道了去。 许老板为什么执着于歌舞团啊? 细想想,他在内部搞的那一套,是不是就为了过把瘾? 当初他见识过的,此生却再没有机会尝试的,自然要来个历史重现。 只是历史的,有着必然性和天然的淘汰性质,逆天行为,必遭天谴。 当然,现在是没有人玩这个的,你就是想玩,也没有人给你跳啊。 充其量以交际舞的形式热闹热闹,玩的太过了,总要露馅的。 没有载歌载舞,但饭桌上必不可少的佐料一定有。 “因为有你们李副主任在这,”张长明端起酒杯,笑着对众人说道:“所以今天这酒就以和为贵了——” “哈哈哈——” 众人玩笑着,起着哄地开始热闹了起来,酒过三巡便开始各喝各的。 张长明端着酒杯同李学武碰了碰,轻声说道:“入冬第一杯酒。” “草,你这么矫情呢?” 李学武笑着瞅了他一眼,问道:“要是在蒙内,你是不是还得喝一杯秋天的第一杯奶茶啊?” “哈哈哈——” 张长明不知道他怎么想出来的,只觉得好笑。 灌了一口白酒后,乐子似的提醒道:“今儿绝对不能多喝,咱们得多唠唠。” “唠啥,年终岁尾那点事啊?” ----------------- “跟那个张长明,你们的关系很好吗?” 从车上下来,周苗苗看着汽车离开,这才回头问向了李学武。 她有些好奇地说道:“刚刚吃饭的时候,我见你们一直都在说话。” “很奇怪吗?” 李学武一身呢子大衣,路灯之下,脸上是健康的红,身上并没有特别多的酒气,因为他没喝。 照例,这一顿算老李喝的。 唉,有的时候回想起来,李学武也觉得有些亏得慌。 这么多酒场饭局,每次有好酒,他最忘不了的人还是老李啊。 自己是一滴酒都舍不得喝,全都带回去喂给了他。 就说,这样的下属怎么样? 讲不讲究?够不够意思? 更义气的还有呢,老李没有开发出来的深度他都帮忙开发了。 你就说,够不够意思! 其实周苗苗也挺够意思的,为了完成老李交代的任务,以身试险。 这一次李学武出差来津门,去营城,并没有主动点她的名字。 可临出差的时候,她的名字还是出现在了随同名单里。 你觉得跟老李没有关系? 当初李学武提议安排她去销售处锻炼,时机成熟后再去京城汽车销售公司,或者津门贸易管理中心锻炼。 只是老李并没有采纳他的意见,觉得在机关还是有些影响不好。 且周苗苗没有相关的工作经验,从舞蹈队直接转过去,有些人会有意见,也会多想。 所以,工作在机关,但组织结构并不在机关序列之内的经贸办成了老李安置周苗苗的最佳位置。 经贸办、技改办、统建办是由厂领导直接牵头领导管理的工作小组。 津门贸易管理中心、京城三产管理处、钢城联合工业服务处都归经贸办统筹管理。 该工作小组组长是李怀德,副组长是景玉农和董文学、李学武。 近期因工作需要,程开元也加入到了小组副组长序列,李学武主管组织协调,程开元和董文学主管生产。 这样的工作组没有固定的编制,人员都是从机关或者部门抽调上来的,随时用随时撤,可调性强。 把周苗苗安排在这里,没有人会说闲话,因为没有抢占别人的编制。 但在这里工作,并不会影响锻炼和学习,反而会有更多的机会接触领导,甚至是协调和观摩项目建设。 所以如果你的单位有这样的工作组,其中有一些刚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你就要注意了,他们未来可能是你的领导,好好相处,别添麻烦。 当然,如果你的领导推荐你加入这样的工作组,也要当心了。 判断一下自己在单位里的情况,没有后台和关系,但工作能力强,你去了就是干活的,功劳啥的别想了。 你的领导让你去,很有可能是踢走你,然后安排新人占了你的位置。 如果你有关系和后台,那你应该提前知道这个消息,你的领导要栽培你,一定会私下里问你愿不愿意。 因为他很清楚这个小组能给你带来什么,到时候也方便提拔你。 机关里处处都是陷阱,步步都是玄机,年轻人走路一定要长眼睛。 ----------------- “喝什么茶?绿的还是红的?” 周苗苗站在茶柜边上,回头看向李学武问道:“或者白开水?” “你提前打电话通知了?” 李学武有些诧异地观察着这只金丝雀的鸟笼子,屋里竟然是暖的。 还有,她既然这么问,那就说明暖瓶里一定是有热水的。 老李也太够意思了,竟然为这处房屋和女人请了保姆? “通知什么?哦——” 周苗苗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笑着解释道:“陆姐啊!” 她见李学武抬起手点了点暖瓶,便就倒了一杯白开水端了过来。 “我跟陆姐说过了,这处房屋就拜托她帮忙照看了,”周苗苗坐在了单人沙发上,解释道:“冬天里每日烧暖气,平时收拾一下卫生就行。” “吴老师难道没有跟你说吗?” “没有,我很长时间没来了。” 李学武端起茶杯看了看,竟然真的是白开水。 草!老李真特么狗,自己养女人,竟然玩凿壁偷光这一套。 借光借到自己头上来了,还请自己的保姆来照顾他的女人。 别不是有什么目的或者用心吧? “那你可不应该,吴老师一个人带孩子蛮辛苦的。” 周苗苗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抬起头看着他问道:“你跟吴老师……” “你是对我很好奇吗?” 李学武放下茶杯,打量了她一眼,说道:“张长明是谁你不知道?我有点不信,你可是花着他的钱嗯。” “您这反应可真够慢的。” 周苗苗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这个问题还是在门口问的呢。 他都回去对面放好了衣服和行李,这才来的这边。 现在自己问他和吴老师,他却回答起了张长明的事。 “我什么时候花他的钱了?” 周苗苗疑惑地抬了抬眉毛,问道:“领导,我有点没明白呢?” “哦?你不知道?” 李学武眼睛微微一动,打量着她问道:“你在这边的生活费怎么解决的?难道只靠你那点工资?” “您问的是这个?” 周苗苗眉毛一挑,心里更是含糊了,言语间迟疑地说道:“楼上抽屉里会一直有钱,但不会很多,够花。” “哦——” 李学武拉了一个长音,端起茶杯喝了起来,没再继续说。 周苗苗眉头微蹙,看着他好一会才问道:“哦——是什么意思?” “哦就是哦呗,还能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能是……咳咳。” 李学武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了,自己可是正经人啊。 “没什么,就是随便一问。” “您可不是这样的人,”周苗苗挪着身子坐在了李学武的身边,看着他追问道:“能告诉我吗?” “关于我花的钱是张长明的,还有您刚刚的哦……” “咳咳,说话就行了,别动手,”李学武挪了身子,坐远了一点,捧着茶杯说道:“李主任在津门有一些关系,会有一些盈利。” “这我知道啊,怎么了?” 周苗苗疑惑地说道:“哪个领导没有这样的关系,您没有啊?” “我没有——” 李学武很是认真地回答道:“而且我也不是领导。” “您在逗我玩是不是?” 周苗苗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指了指隔壁的方向说道:“你怎么养的起……嗯哼?” “我说她主动的,你信吗?”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放下手里的茶杯,叠起右腿,做防御状。 不防不行,刚刚有人想挂挡。 想挂挡的那个这会儿正用好笑的表情看着他,满眼的调皮和笑意。 “我相信您有这样的魅力,”她认真地说道:“但我相信您同样拥有大男子主义,绝对不会让她赚钱。” “或者说,您绝对不会……” 聪明的女人,有些话只说一半,剩下的大家心知肚明了。 李学武没理会她试探的话语,而是继续前面的话题:“李主任在津门的关系,就是张长明。” “然后呢?” 周苗苗冷静了下来,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说道:“他们在一起做某些来钱的勾当了?” “所以您才说我花的钱是张长明的?” 她冷静下来,便也就想通了,打量着李学武问道:“这份勾当里,也有您的一份吧?” “没有,不管你信不信。” 李学武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不缺少钱,钱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你应该理解我的话。” “我……” 周苗苗踢掉拖鞋,抬腿坐在了沙发上,就这么看着李学武。 她顿了好一会儿,这才问道:“您是认真的?” “哦,我说的是……我信。” 周苗苗一只手拿着杯子,一只手晃了晃,说道:“您没有参与……” “对,我没有参与,”李学武转回头,看向了对面的壁炉。 壁炉里火焰已经微弱了许多,明显是提前点燃过的。 这会儿客厅里陷入了沉默,两人都没有说话。 周苗苗蹙眉想了想,目光打量着坐在同一张沙发上的李学武。 他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李怀德在津门有来钱的渠道,相关的人员又与李学武的关系密切,却没有任何的勾连关系…… 她很确定,李学武说的话一定是真的,因为这个男人不爱开玩笑。 尤其是跟她在一起的时候。 所以,他将在津门的布置,或者说牵扯老李的一些线索告诉自己……难道他想利用自己抽掉老李的底薪? 釜底抽薪嘛,她来做恶人? “我没明白您的意思——” 周苗苗还是选择坦诚地问出来,因为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李学武算计或者利用的。 就那点事,她恨不得上赶着跟李学武,况且对方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缺钱,你也不缺吗?” 李学武转回头,看着她问道:“你和周坦攒钱在京买房产,那这一处房屋应该就没有给你的意思吧?” “不是,隔壁的房屋——” 周苗苗瞪大了眼睛,也坐不住了,随手将茶杯放在了茶几上,挪着屁股凑近了李学武,差点扑上来。 李学武很是淡然地看着她的色变,缓缓点头说道:“是在吴老师的名下,那是她的房子了,应该的。” “我——我——” 周苗苗很想说点什么,却是一点也说不出来,僵在了那里。 当初她见到吴淑萍的时候还在想,这女人好傻啊,竟然给别人生孩子,到头来能落下什么? 后来想想不对劲,是不是对方有什么布置或者意图啊,比如房子。 这是她一直很含糊的,包括想跟老李要个孩子,趁机拿下这栋房屋。 只是老李鸡贼,坦言不会要孩子的,也不会阻止她处对象结婚。 这是特么什么意思,白玩啊? 所以当时的她跟老李谈了个明白,这座房屋并不会给她,但老李答应会照顾她在厂里的工作。 你看周苗苗那么坦然地交往男朋友,还认了干哥哥,就是老李认了。 两人真正地做到了各玩各的,互相利用,清清白白。 只是李学武话一说完,周苗苗顿时觉得有点亏了,亏特么大了。 当初要是知道这个消息,她一定会咬下老李在津门这口肉。 不用想了啊,李学武跟张长明的关系这么好,又说了没参与。 那特么张长明闲着没事找抽型的啊,上赶着巴结他。 一定是隔壁替代李学武吃到了这口肉,在津门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 草!老李,你真特么阴! 一想到同样的三儿身份,隔壁用着保姆,拿着好处,吃香的喝辣的,她这内心里的火焰就收不住了。 同壁炉里相比,更火旺。 行!你给我等着,咱们走着瞧! ----------------- “这么快就回来了?” 吴淑萍下楼拿水杯,便听见了开门声,李学武走进玄关换了拖鞋。 她有些惊讶地问道:“我还以为你要……” “我要什么?”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说道:“原来我在你的心里这么不堪吗?” “额,你想哪去了,我是……” 吴淑萍想要解释来着,却又卡在了这里,满眼的不好意思。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好掩饰的,就是想歪了,错怪了嘛。 难道还能说怀疑他身体不行啊? 那比坦白地讲罪过还大呢。 “咳——”她清了清嗓子,尴尬地问道:“冷不冷啊?喝热水吗?” “本来不冷的,听你这么一问,”李学武嘴角扯了扯,说道:“心有点冷了,拔凉拔凉的。” “至于嘛——” 吴淑萍知道他没有生气,笑着给他倒了一杯热水送到了手里。 “陆姐身体不舒服,提前休息了,你要洗澡得自己放热水了。” “嗯,小白呢?” 李学武看了一眼楼上,问道:“刚刚来就没有看见她,没回来?” “回京城了啊,她没找你啊?” 吴淑萍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解释道:“说是海鲜的业务要调整一下,好像是要上电器的项目,还没定。” “嗯,这事我知道,上周她跟我提了一嘴。” 李学武拎着行李和大衣上了楼梯,嘴里回应道:“我不知道她在京城留了一周了,也许是有事吧。” “真够可以的,”吴淑萍跟在了他的身后,笑着说道:“你们都不见面的吗?每次都来津门较我的劲。” “唉——” 李学武上了楼,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我是清白的。” “我信,谁说你不清白了。” 吴淑萍好笑地推了他一下,示意他继续走,嘴里则是说道:“我是觉得她喜欢你,你总得有点回应吧?” “你觉得我敢吗?我能吗?” 李学武放好了行李,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这里的思想、觉悟以及责任不允许我做出这样的事来。” “好好好,我知道您是好人。” 吴淑萍去主卧看了看熟睡着的孩子,这才来客房问道:“今晚你睡这边吗?我给你拿被子。” “不用了,睡主卧。” 刚刚还说自己是正经人的李学武好像打碎了自己的人设。 这会儿无奈地示意了楼下,问道:“陆姐什么时候开始帮助隔壁照顾房子的?” “你是说……” 吴淑萍也愣了一下,眼神都变了变,解释道:“入冬以前了。” “那次你没来,是李主任和周苗苗一起来的,她过来问,我也不好意思说不答应,就……” 她是有些慌了的,小声问道:“她不是你找来的吗?” “我说过了,我不认识她,是托关系请来的,更稳妥一些。” 李学武站在客房门口,看了一眼楼下方向,回头对她说道:“注意着点吧,就算没问题也得警惕。” “我知道了——” 吴淑萍捏着手,心里是有些过意不去的,李学武为她和孩子做了这么多,她还差点给对方惹了麻烦。 李学武捡出了自己的睡衣,示意了卫生间的方向说道:“我先洗澡,一会儿再说,有点事。” ----------------- 李学武多久来一次津门? 很少,一年不超过五次。 也就是说,吴淑萍能跟他接触的机会不超过一巴掌之数。 在此之前,两人仅有的联系和关系,就是李学文的同事。 后来才有了港城和津门的牵绊。 从她怀孕到津门,再到孩子出生以及她被邀请参与到回收站的事业。 这期间两人逐渐建立了较好的默契,在外人看来就像是夫妻一般。 尤其是两人的演技超群,甚至得到了周小白的认可。 从每次来津门,晚上睡觉时来自客房的怨气就能看出这一点。 能骗过周小白,那自然就能骗过周苗苗,以及最终的boss李怀德。 埋了这么久的地雷,李学武可不希望提前爆破,或者响的不是时候。 老李对他的怀疑和试探从来都没有停止过,现在是周苗苗,往后还不知道是谁呢。 他为什么要跟周苗苗发生关系,一方面是稳住她,也要稳住老李。 还有什么关系比得上同道中人亲近,他不拿周苗苗当外人,老李就不会拿他当敌人。 一身入局,不信老李不上套。 当然了,陆姐去照顾房子,这算是一种阳谋手段。 李学武不会去问陆姐,也不会表现出过分的紧张。 只是该提醒吴淑萍的,必须要明确出来,否则很容易露馅。 不是说陆姐一定会被收买,李学武坚信李怀德不会这么做的。 打草惊蛇,互相的面皮还是要的。 但是,平日里的对话,难免的要泄露一些关键的信息。 对于陆姐来说,很有可能是家常话,但在有心人的眼里就不是了。 所以,就算周小白没在这,李学武也得睡在主卧。 反正他是正经人,怕什么。 而吴淑萍呢,恰恰担心如此。 只要是个正常的人,同在屋檐下一起生活,一起睡觉,谁会没有其他的心思,这不是思想来决定的。 只要是想到了,就会在心里埋下种子,每次李学武来津门,都会给这颗种子施肥浇水,她真的怕了。 所以在李学武的面前,她极力保持着以往的自信和态度,还得在外人面前做出与李学武爱人般的默契。 太折磨人了,她终于理解当年在地下工作的那些假情侣们是如何辛苦和无奈。 就算是意志坚定的他们,也难免的会像她一样,有一些非分之想吧。 所以,当李学武把行李拎到客房的时候,她内心的敏感便发作了。 面上要装出很正常的问候,主动提出帮忙准备被子,实际上是试探李学武的心思,是不是要睡主卧。 而且,她很不确定自己到底是想她睡在客房,还是睡在主卧。 其实她不知道,当她自我怀疑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做出决定了。 所以,男人说不是就不是,女人说不是……是“是不是不是”。 ----------------- “报纸上的消息你应该看到了吧?” 李学武穿着睡衣走进主卧,先是看了看孩子,这才掀开被子上了床。 小家伙睡的很是香甜,肉乎乎的,看来伙食应该是不错的。 别问,问就是闻出来的! 主卧里的奶香味很足,他又不是鼻子不好使。 吴淑萍正在看书,听他这么问,便放下书本回道:“雅芳给我写信了,把相关的情况讲给我了。” “嗯,我听大嫂说了。” 李学武躺好了,看着她问道:“你是什么意见?” “华清的情况我不说你也了解了,京城的情况你应该知道。” 他转过头,看着天花板说道:“如果你愿意回京,我来负责安排你在京城的生活。” “你愿意让我回京吗?” 吴淑萍坐在床上等了他许久,内心并不如看书做出来的那么平静。 她刚刚听李学武提起有事要谈,就知道是这件事。 从报纸上得知复课的消息,她就已经在纠结了。 从九月份一直纠结到现在,一想到李学武来津门,必然会找她说这件事,心里就有些忐忑和迷茫。 李学武没来,她就好像等待判刑的囚犯,今天终于要宣判了。 却不知怎么的,竟然问出了这么一句。 就在李学武诧异地看过来的时候,她克制着内心的慌张,故作坦然地解释道:“我是说你的计划。” “如果我回京的话,你的这个计划是不是就废掉了?” “哦,你是说这个啊,”李学武笑了,重新躺好,说道:“吓我一跳,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正经点行不行?” 吴淑萍嗔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我还一直担心这个呢。” “嗯,我有想过的——” 李学武琢磨着,看着顶棚,嘴里断断续续地说道:“这个计划,其实,我后来想了想,有点自私……” “我还是留在津门吧。” 没等李学武的话说完,吴淑萍将手里的书放在了床头柜上。 “我的身份跟雅芳和学文毕竟不同,你不用纠结这一点了。” 她转过身子,看着李学武说道:“而且,从雅芳给出的消息来看,学校并没有结束相关的活动。” “我回去,必然要接受相关的调查和询问,怎么解释这段时间去哪了,又怎么解释李信的身份呢?” “嗯,这些我都可以帮你。” 李学武支着身子坐了起来,讲道:“毕竟帮了我这么久,如果你回京的话,这个计划稍稍修改一下。” 他想了想,说道:“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孩子也可以……” “算了吧,我对教书没什么执念的,”吴淑萍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如果可以,我更想回家。” “我理解你的意思了,”李学武点点头,他是真的理解了。 经历了这么多,难免有些人会心寒,会重新审视当初自己的冲动。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如那位毅然回国的先生一般受人尊敬和敬仰。 毅然回国四个字,对于有些人来说太过于沉重,太过于心酸了。 所以,当环境好转之后,有那么多的人托关系找门路地出去了,再也没有回来过,他们真的怕了,也后悔了,更多的是冷静了,倦怠了。 这些人的行为和心境可以理解,别讲什么高尚,换做是你也一样。 只不过这些人反倒衬托了那些更伟大的人更可贵,更可敬。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这是多少人重获新生的处境,李学武当然理解吴淑萍的决定。 他才不会做劝人向善的事呢,他没有那么的伟大,更不会用别人来实现自己的伟大。 只是吴淑萍好像误会了他的意思,熄灯以后在床上翻滚了许久,好像找不到睡舒服的姿势或位置似的。 直到李学武主动将她搂进怀里,这才睡了一个特别沉稳的觉。 不要误会,拥抱而已,李学武没有那个心思,脱光了睡一起也没事。 他说正经的,就是正经的。 ----------------- “电子工业零部件供应链会议并不如汽车项目那样的……” 庄苍舒从大楼里主动迎了出来,在李学武下车后便要解释一下。 只是李学武没在意他在意的,摆了摆手说道:“我理解,不要在意排场。” “业务会,别开成了应付会。” 李学武站在轿车边上,看着新装修好的办公楼问道:“开始了?” “是,今天是第三天,所以主要是以业务洽谈为主。” 庄苍舒听李学武这么说,心里的紧张舒缓了不少,汇报道:“我们此前在大厅里展出了一些电器商品。” “怎么样?效果怎么样?” 李学武看着楼门口不时进进出出的办公人员,冬日里的阳光洒下,大家的脸上都有着忙碌和紧张的神色。 “效果很好,出乎意料之外的好,”庄苍舒笑着介绍道:“有的厂家还询问这些电器的价格和销售。” “我们是来者不拒的,已经把相关的订单交给了业务部来处理。” “可以的,像个展销会了。” 李学武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站在楼门口,打量着修整过后,院子连成一片的办公楼。 在收购了紧邻着的三处房产,这里的院落被打通,形成了现在的办公区。 这三处房产归给了贸易管理中心,街对面的一处房产归给了联合储蓄银行,排面很是阔绰。 “现在的办公最够用了吧?” 李学武笑着看了他一眼,说道:“为了你们,我可是哭了一鼻子穷了,都惹恼了景副主任。” “够用了,够用了,”庄苍舒很是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听说景副主任恼火了,给您添麻烦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工作嘛,有了就得办,是不是?” 李学武不会为难于他,只要他的工作做得好。 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了宽阔的大院和办公楼群问道:“有没有心思把这种展销会搞成常态化?” “领导,您的意思是?” 庄苍舒没有理解他的话,迟疑地看着他。 厂机关里谁不知道李副主任脑子最好使,随便一个主意都价值千金。 现在既然他提了,就一定是个好主意,而且是来给他送业绩的。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讲道:“你都说了,供应链会议上有人询问商品的销售情况,就说明有市场的嘛。” “一年有十二个月,每个月搞一场专场,或是汽车,或是电器。” 他示意了大院和楼群说道:“这场地给你们了,得利用起来啊。” “就以内部展销会的形式,邀请全国的兄弟单位来参观学习交流。” “那个……”庄苍舒好像明白过来了,眼睛亮亮地问道:“买不买不重要,重要的是宣传咱们有这个?” 他还是真是干销售管理的材料,一点就通。 李学武再次拍了一下他的胳膊,示意了大楼的方向,边走边说道:“贸易管理中心,没有业务自己走着来,你们可以电话邀请来嘛。” “销售绝对不是坐在家里等客来,酒香也怕巷子深,懂不懂。” “庄主任!幸会幸会!” 两人正说着呢,有人主动过来打招呼。 庄苍舒心里想着事,一个没注意含糊了。 对方倒是通透,自我介绍道:“我是津门电子厂的,我叫郭先。” 李学武早就知道对方是津门电子厂的人了,因为他看见郑晓燕了。 郑晓燕也看见他了。 只是见到李学武从高级轿车上下来,又是被自己的领导主动打招呼、攀交情,心里不舒服。 而且,李学武竟然没理她! ----------------- ps:一定有人问郑晓燕是谁。 第624章 动手了! “怎么了嘛——” 郑树森有些无奈地摘下眼镜,打量着一进屋便嘟着嘴生气的闺女。 “是不是又跟国良闹别扭了?” “准是,每次回来都因为这!” 王淑华也是刚刚下班回来,在院里看见玩雪的外孙子好一顿稀罕。 这会儿带着孩子进屋暖和暖和,瞧见闺女依旧是以往的模样,心里便有些不耐烦,更是无可奈何。 小时候闺女不是这样的,只是夫妻两个都觉得当年条件不好,亏欠了她,这才多了几分骄纵和惯养。 平日里多有几分小性子,为人当然是没有问题的,就是对家里。 老两口再娇惯孩子,也不会养出孽来,工作上认真负责,积极进取。 但对于家庭,郑晓燕仗着自己的身份,总是同爱人斤斤计较。 好在是她对象知道她是个什么脾气,从来都是让着她。 当然,老丈人现在的位置,也没有个不忍让的。 借不上光,总也不能再受份罪。 打架是不可能打架的,就是不说话,不搭理,任由她生气回娘家。 大不了周日再追着来接回去就是了,丈人丈母娘早就了解她了。 这不嘛,从打进屋开始,郑晓燕的脸上就不顺,一句话都还没说呢,当父母的已经习惯性地判定了。 “没有——” 郑晓燕回了娘家,更是骄纵的模样,还跟当姑娘那会的耍小性子。 她抱着胳膊嘟囔道:“是被那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给气的——” “什么跟什么呀?” 郑树森虽然喜爱这个闺女,但绝对不允许她在家里骂街的。 这会儿放下书本,提醒闺女道:“夫妻两个要和睦相处,要说你多少遍才能理解?你是小孩子吗?” “当着孩子的面,你说什么忘恩负义,这是教孩子什么呢?” “我妈没说我爸——” 小孩子倒是知道,这会儿由着姥姥给脱了外面的棉袄,叭叭地解释道:“我妈是被工作上给气的。” “工作怎么了?” 王淑华皱眉打量着闺女,问道:“谁欺负你了咋地?” “是有人欺负我了——” 郑晓燕横着下巴,叠着腿坐在沙发上,瞅着书架的方向埋怨道:“当初我哥就说过,不让你们搭理他。” “结果呢?现在好了!” 她越说声越大,到最后埋怨甚至成了指责:“落魄的时候知道来拜干爹干妈,发达了连人影都见不着。” “你们照顾了他那么多,他有过回报的意思吗?就年节里叫人送点东西来,这叫什么知恩图报啊!” “等会——” 郑树森脸色一变,看着闺女语气低沉地问道:“你说的是学武吗?” “不是他还有谁?” 郑晓燕扭过头,看着父亲指责道:“他纯纯就是一白眼狼,咱们家养不熟的狗,他就是……” “你把嘴给我闭上!” 郑树森气的一拍沙发扶手,连手边的书掉地上了都不顾。 他站起身,手指着闺女喝问骂道:“你就是这么跟你爹妈说话呢?” “当着你自己的孩子,就是这么教他跟爹妈耍脾气呢?” 这会儿小孩子也知道事情不对了,从来都是好脾气的姥爷生气了。 姥爷生气,可比妈妈生气严重多了。 因为妈妈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基本上天天都在生气。 但姥爷生气,他从记事起,这还是第一次。 小孩躲在姥姥的怀里不敢言声,偷偷瞧着母亲和姥爷。 这会儿他瞧见母亲还有些不服气的,正在跟姥爷争吵。 “我这是耍脾气嘛!” 郑晓燕坐在那,一肚子的委屈说不出来,只能跟爹妈说。 但爹妈也不理解她的委屈。 “您为什么就不问问,他都做了些什么,”她带着哭声地质问道:“您为什么就不想想,您和妈帮了他那么多,他为咱家做过什么!” “大哥难得求他帮忙一次,电话里这顿嘲讽,真不把我们当人了!” 她是越说越气,近乎用喊出来的嗓音说道:“借着你们也就算了,你们愿意,我呢?他借着我的光呢?” “当初从电子厂找我的关系买零件,结果回来组装收音机抢我们厂的经销市场,被抓了现行他怎么做的?” “他不是仁义嘛!假仁义,用手段让京城的经销渠道把我们厂的货都给拒了,我成啥人了!” 郑晓燕哭喊着说道:“你们当他是干儿子,年节里收他一份孝敬!” “我呢!要干儿子不要亲儿女了是不是——” 她激动的站了起来,挥舞着手臂诉说着委屈,道:“现在我们厂都当我是臭狗屎,吃里扒外不是人!” “他呢!在津门耀武扬威的,好大的排场,见着我连句话都不说!” “我是为谁感到不值!我是为伍自己感到不值,我凭什么不能说!” “好好好,你说,你闹。” 郑树森气的脸色发白,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眼睛看着闺女,全是失望的神色。 王淑华这会儿已经慌了,赶紧推开外孙,拿起水杯递给了爱人。 一边帮他按摩心脏的位置,一边对发了疯似的闺女骂道:“去去去,滚,滚远点,你想气死你爸啊——” “你们就知道护着外人!” 郑晓燕这会儿气极了,疯了似的也不顾老父亲的状态,拉着儿子的手就往外走。 她嘴里吵嚷道:“我滚!我滚!我再也不回来了,让你们干儿子来照顾你们吧,看看他来不来!” ----------------- “这咋整的这是?” 李学武从病房门玻璃上瞅了一眼,敲开门走了进来。 看着干爹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他是满脸的错愕和惊讶。 “大前儿个国栋还跟我说,给家里送煤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不是说不让你们来了嘛!” 王淑华眼里带着无奈和欣慰,站起身埋怨道:“都说了没啥事。” “干妈——” 顾宁拎着保温桶跟了进来,先是同王淑华打了招呼,这才又看向病床上正要坐起的郑树森叫了干爸。 “没啥事,自己找地方坐。” 郑树森答应了顾宁的招呼,由着爱人在后背垫了枕头,坐直了身子。 他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坐下。 李学武将手里的水果放在了床头铁皮柜上,示意顾宁坐椅子,自己则是捡了条木头板凳坐在了床前。 “我也是刚出差回来,去了趟营城,”他解释道:“一到家,我妈就给我打电话,说是您住院了。” “你妈说要来,我没让她来,家里好几个孩子呢!” 王淑华挨着顾宁坐了,拉着她的手说道:“我都叮嘱她了,你家里也是,孩子那么小,累一天了。” “没关系的,”顾宁微笑着回道:“都大了,好照顾一些了。” “瞧我,都忘了给你们泡茶了,”王淑华打量着顾宁,怎么瞧怎么顺眼和满意,这会儿又要起身,却是被顾宁给拉住了。 李学武这边也是摆手道:“别忙活了,我们又不渴。” 他示意了郑树森问道:“我爸这是咋回事啊?工作上的情况?” 骤然听说郑树森住院,李学武最先想到的便是工作上出情况了。 郑树森现在所处的位置很尖锐,也很困难,不做事不行,做事不对也不行,可做事哪有明晰的对与错啊。 真要是身体出了问题还好一些,要是工作上出了问题,那就是大事了。 “没啥事,休养几天。” 郑树森对家里的事是难以启齿的,更不好当着李学武的面说。 只是他替闺女遮掩着,王淑华心里却是有些伤心和生气的。 这会儿瞅了爱人一眼,嗔道:“跟学武有啥好隐瞒的。” “是我们家晓燕回来了。” 王淑华握着顾宁的手,语气很是伤心地说道:“一进屋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说她干啥——” 郑树森不耐烦,却也是神情低落地说道:“别絮叨这些了。” “我偏要说说——” 王淑华犟了一句嘴,看向李学武讲述道:“就埋怨我和他爸照顾你了,说你这个不好,那个不对的。” …… 李学武刚开始听的是一愣,随即便了然的。 关于郑晓燕和郑希才对自己的看法,他早就知道,也是躲远远的。 那兄妹俩的人品他不想评价,但干爹干妈对自己那是没的说的。 所以甭说逢年过节的,就是平日里也嘱托沈国栋照顾着。 之所以少了亲自的登门看望,主要原因便是照顾老两口的情绪。 毕竟一个是干儿子,一对是亲儿女。 他对干爹干妈再好,也是亲儿女的对比,到头来要惹人家生气。 所以该孝心的要孝敬,但也在刻意地保持着距离。 再一个,他现在的位置,以及郑树森现在的位置,两人交往频繁容易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就算有着干亲的关系,也会被刻意地忽视掉,进而牵扯到利益上。 到时候给郑树森惹来麻烦不算,还会给自己招惹一些风险。 所以,李学武很少去干爹干妈家了,不过联系和孝敬是不少的。 他并没有急于解释,也没有为自己辩解,就坐在那听着干妈叙述。 其实他也听得出来,很多话干妈是收敛着说的,并没有说明白。 真要说明白了,这场面就更尴尬了。 之所以没解释,因为他做的事,老两口一定是心里明白的。 现在干妈要的不是解释,是有个人倾听她诉说心里的苦闷。 就以他们家的情况,这些话还能对谁说啊,老两口继续生闷气呗。 但对着干儿子李学武,这些话讲出来,心里的憋闷要松快一些的。 李学武很理解,所以干妈说着,他还给两人倒了杯热水。 王淑华心里憋闷许久的委屈骤然释放,更是不顾爱人的阻拦,说着说着便哭了。 到最后说的不仅仅是郑晓燕的问题了,还有郑希才的。 一儿一女都不懂事,有事了回家里,没事了人影都见不着。 那晚闺女说李学武那么多的话,就没想想她自己一年回来几趟。 李学武还知道时常送些吃嚼来家里,她回家又吃又拿的带回来什么。 亲闺女都如此,更别提亲儿子了,郑希才顾着小家,忘了爹娘。 尤其是郑树森为了照顾儿子,保护儿子,避免因为他的高处不胜寒,给儿子带来祸端,一直压着他。 结果呢? 郑希才只知道父亲横挡着不让他进步,多少年了还是个副科级。 他真希望自己的父亲没有这么高的职务,也省的他怀才不遇。 如果没有父亲的阻拦,他比李学武不早都身担重任了嘛。 所以,怨气使然,父母家轻易是不会回来的。 尤其是上一次,因为内侄当兵想要留在京城求到李学武的身上。 结果呢,李学武打了个哈哈,没同意。 他来家里找爹妈诉说,却挨了父母一顿训斥。 这家里郑希才更是不想回来了。 那一次他没闹的这么凶,因为他不敢跟亲爹妈较劲。 只是心里如何想的,亲爹住院了都没来,可见怨气有多重了。 王淑华说到这,早就泪不成声了,对比干儿子的关心,亲儿女做的实在是让人太伤心了。 顾宁好尴尬地坐在那,只能拿着手绢帮她擦眼泪。 病床上的郑树森叹了几回的气,终究是没有再说出埋怨爱人的话。 李学武用水果刀削了个苹果放在了果盘里,递了一块给干爹。 “没事啊,别往心里去。” 郑树森接了苹果,快慰李学武说道:“你妈就是心里难过,跟你念叨念叨,没有埋怨你的意思。” “嗨,咱爷俩就别说这个了。”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晓燕姐从小都是要强的性子,我知道。” “小时候我就听人说,考试人家要是超过了她,她都能哭着跑回家。” “那算什么要强,”王淑华整理了情绪,无奈道:“就是蛮横不讲理,都是我惯出来的。” “唉,其实想想,我们家以前不也是这样嘛——” 李学武没在意干妈的话,笑着说道:“我也是有了李姝,结了婚有了李宁以后,才觉得父母的不容易。” “一想到他们要学习走路,学习文化,学习交朋友等等,”他声音亲和地说道:“在人生中会不会遇到坏人,会不会遇到危险,哎呀——” “当爹妈的不都是这样嘛——” 王淑华由着干儿子的开导,长出了一口气,说道:“都是孽啊——” “别那么说,就是没转过弯来,毕竟性格是那样的。” 李学武很是理解地说道:“希才大哥和晓燕姐人还是可以的。” “唉,我们也不求他们成材,就是多理解理解当爹妈的。” 王淑华叹气道:“也都是当爹妈的人了,一点都不为我们着想。” “慢慢来吧,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李学武笑着说道:“我们俩出来的时候还说呢,以后孩子谁管。” “总得有个唱白脸的吧?” 他玩笑道:“我跟顾宁说,我没有那个狠心,让她唱白脸。” “白脸一个就够了,可不能等孩子犯了错,来一套男女混合双打。” “呵呵呵——” 屋里的气氛终于缓和了,王淑华和郑树森的脸上也见了笑意。 “你倒是豁得出小宁来!” 王淑华瞧了他,嗔怪道:“你要唱红脸当好人,让小宁当坏妈妈啊。” “没办法,我们家李姝已经不怕我了,”李学武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下班进院,她该咋淘咋淘。” “再听见她妈进院了,立马就成了乖宝宝了。” 他语气里带着嫉妒地说道:“还知道跑门厅里等着,给她妈妈准备拖鞋,可知道溜须人了。” “李姝可聪明的!” 王淑华点头道:“她奶奶抱着她去供销社,教给她叫人,一次就能记住了,再下次就知道主动叫人了。” “心眼子太多,就不往正地方用,”李学武讲道:“我教她识大字,总有一万个为什么等着我。” “到她妈那,教一个认一个,还悄悄给顾宁说我教的没她教的好。” “哈哈哈——” ----------------- “为啥没跟郑晓燕打招呼啊?” 回家的路上,顾宁看了开车的李学武,疑惑地问了一句。 刚刚从医院里出来,明显的郑树森两口子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本就是来看望他们的,又被他们拉着说了好一会的话。 且知道两口子家里还有孩子要照顾,可这话越说越多,刹不住车了。 一边感慨着李学武和顾宁的好,一边唠叨着只当儿女没有这个福分。 本应该是互相助力,干亲当真亲一般相处的,结果呢? 郑树森两口子照顾李学武,并不是没有假借李学武的能量照顾儿女的心思,当初怎么想,谁又能知道。 力量是从哪边来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李学武支持,郑希才借不上多大的力,在企业的郑晓燕还不能借力吗? 自己作妖呗,把爹妈的布置都给搅和黄了,人情债没有,反倒欠了李学武一屁股人情饥荒。 到最后听了诸多埋怨的李学武又要哄了两个老的,确实很有担当。 顾宁没怎么说话,却都把郑树森两口子的表现看在了眼里。 当然,也把李学武的表现看在了眼里,只觉得他好聪明,好厉害。 能让亲儿女嫉妒,能让老两口欣慰和欣赏的,一定有他的优点和长处,至少是孝敬和感情。 更重要的是,李学武在听到那些话时的表现,没有生气,也没有遮掩,而是很直接地面对。 不仅让郑树森两口子缓和了心里的郁闷,也更加地欣赏这个干儿子。 顾宁就觉得自己没有这个本事。 没有精力经营这种干亲关系,更没有能力处理这些家庭矛盾。 就更别说牵扯到自己的矛盾了。 李学武扭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为什么我觉得你的眼睛里有小星星呢?” “没有月亮啊?” 顾宁好笑地瞅了他一眼,说道:“郑晓燕好像很在意你的态度。” “这才是她耍脾气的主要原因。”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在津门遇到她,我也是挺意外的。” “没搭理她,是因为在工作场合,她的身份跟我对不上话。” “她是……?” 顾宁在医院听了好一会,这会连郑晓燕的情况都还不知道呢。 “应该是科员级吧,或者在办公室工作,我也不太清楚。” 李学武解释道:“总归不是领导,当时的场合,我要是跟她打招呼,不合适的是她才对。” “为什么?” 顾宁愣了愣,见李学武没回答她,知道是在让自己思考。 想了有一会儿,这才尝试着问道:“是会被她的领导所在意?” “你也是很聪明的嘛!” 李学武转头拉住了她的手晃了晃,给了她一个大大的鼓励。 顾宁心里很高兴,但脸上却有着稍显害羞的在意。 “什么场合做什么事,她是有些拎不清的。” 李学武讲道:“而且我也不想搭理她,比较讨厌她的性格。” “在干爹干妈面前我给她面子,私下里我认识她是谁?” “嗯——” 顾宁对亲情看得本来就淡,更何况是这种干亲关系呢。 要不是李学武在意干爹干妈,她要认识两人也是不可能的。 “说她拎不清,原因主要有两个方面。” 李学武分析道:“在家的时候没有把我当亲朋,而是在意我的职务,在工作的时候没有在意我的职务,却要强调我六亲不认。” “所以她是自寻烦恼。” ----------------- “这么快就回来了?” 李怀德瞧见他进屋,眉毛一挑,给栗海洋示意了一下。 栗海洋十分聪明地快速泡了热茶端给李学武,然后便出门去了。 不用想,门口站岗放哨呗。 “情况还不错,”李学武坐到了李怀德的对面,笑着说道:“回来的时候带了两坛子好酒,给您存招待所了。” “呵呵——” 李怀德轻笑着点点头,并未在意他话里的酒。 这只是谈话中的插曲,目的是为了侧面表明这一次调研工作的情况。 都闲扯淡到酒了,就说明情况是真的好,比他想象中的要好一些。 至于说酒嘛—— 李学武既然说是好酒,那就一定是好酒,这个他喝得出来。 “津门那边情况要好一些,局面已经打开了。” 李学武摊开笔记本介绍道:“电子工业签了几个意向单子,主要还是零部件供应采购方向的。” “当前电子生产还没有发力,形成规模和战斗力。” 他特别强调道:“而且咱们的电子电器产品还是以外销为主。” “嗯嗯,我理解,”李怀德点头说道:“内销市场供给份额少,渠道占有率不足,并不会像汽车那样形成广泛的影响力,对吧。” “是这样的,这是两种布局,销售目的和意图也是不同的。” 李学武点点头,讲道:“主攻外贸市场,加速技术迭代和更新,努力追赶国际市场先进技术水平。” “而且,国内的电子电器市场还没有完全的成熟,购买力不足。” 他看了一眼手里的数据,解释道:“以目前供给内销市场的电器份额,明后年才能形成一定的影响。” “这个不要急——” 老李很认真地按了按手掌,看着李学武讲道:“电器和汽车不同。” “我明白您的意思,这不是戦略必需品,”李学武点点头,继续讲道:“贸易管理中心和电子工业那边都是同一个意见,主要做外贸。” “现在还是以建立红星电子单独的供应链渠道为主,努力扩大外贸市场。” 说到这里,李学武抬起头,看着李怀德讲道:“贸易管理中心会抓住这一次商贸旅行团的契机,加大电子工业外销的渠道拓展。” “嗯,没问题,路子是对的。” 李怀德点点头,说道:“贸易管理这一块,你是经贸办副组长。” 他特意点了点李学武,强调道:“工作一定要抓起来,协调好各方力量,确保商业贸易沉稳落地。” “明白——” 李学武认真地回答道:“下来我跟景副主任沟通一下具体的计划。” “嗯嗯,多沟通嘛——” 李怀德看着他说道:“没有什么事是互相沟通解决不了的,对吧?” “您说的是——” 李学武理解,老李点自己呢,让自己别跟景玉农较劲。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沟通多了,怕景副主任泛滥成灾。 “营城船舶那边比较稳定,徐主任大刀阔斧地正在积极推动机关人事变革,力度执行的很大。” “嗯,这件事我知道了。” 李怀德拉开抽屉,掏出一摞子信件摆在了李学武的面前。 他示意了一下,讲道:“都是举报徐斯年的,你拿回去吧。” “领导,这……” 李学武迟疑了一下,既然信件都已经到了李怀德这里了,他再拿回去,总会让人觉得不舒服的。 至于说谁不舒服,举报的人不舒服,举报人背后之人也不舒服。 不过老李却没在意这个,摆了摆手,讲道:“做事哪有不招雷的。” “按组织程序,这些信件也应该交给你来处理,拿走吧。” 李怀德这么说,就已经明确了对徐斯年做事的态度。 当然,也包括举报信上的内容。 是子虚乌有也好,是有真凭实据也罢,在他这里是不愿意看的。 因为徐斯年正在做的事,是机关管委要求他做的,谁拦着徐斯年,就是在与管委做对。 真调查徐斯年,真换了一个人上去,那机关的变革还做不做? 机关里谁不知道李学武跟徐斯年的关系,所以这些信才没有邮寄保卫组。 现在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保卫组的手里,相信那些人已经收到答案了。 有的时候,机关里的工作并不需要等到出了结果才算是结果。 就像岗位公开竞聘,你不会天真地认为竞聘上岗的都是走流程上去的吧? 别闹了,岗位还没有呢,人就已经先定下来了。 就算你抢到了手,你也干不长。 李学武心里想着这件事,嘴里则是将参加营城造船厂开始铺设第一艘万吨级货船龙骨的仪式汇报给了李怀德。 主要还讲了这艘货船的设计和建造情况,以及后续的技术科研等问题。 万吨级货船,此前营城船舶有制造的能力,但没有相关的技术。 也就是说,船坞有,机械有,但没有技术。 技术的一部分是从江南造船厂学来的,还请了不少技术工人过来。 技术的另一部分则来源于圣塔雅集团,其提供了不少先进的造船设备、专业的设计和施工力量。 还是较为传统的散货货船,万吨级在国际航运市场上并不算新鲜了。 只是红星厂给营城船舶以及船舶设计研究所提出的要求是集装箱货船。 也就是说,这边给圣塔雅集团建造着散货万吨级货船,研究所在跟进过程中,还要积累经验,研究设计集装箱货船。 现在世界航运市场上已经出现了集装箱货船,津门港码头上就有。 相关的技术人员已经过去看现场了,红星厂与京城铁路合作了一个集装箱制造厂的项目,目的就是要改变运输市场的结构和形式。 较为明显的,集装箱运输比散货运输效率呈现碾压的状态。 所以目前为圣塔雅集团提供的散装货船并不在红星厂未来的建设项目当中。 那么,李学武这一次去营城,目的仅仅是参加龙骨铺设仪式吗? 并不是这样的,小鬼咂已经完成了两项贸易中的一个。 飞行器生产线改造工程进行到了收尾阶段,即将开始拆卸工程。 陆续的,生产线装备将会从十二月底开始起运,一直到明年的三月份才能完全运输完成。 但比较早的,红星厂委派的另一支考察队伍却早早地回来了。 ----------------- “我只看到了集装箱,具体的安装和调试还要一段时间。” 李学武轻声解释道:“随队回来的工程师介绍,完整度相当高。” “在那边,他们已经学会了如何操控,如何维修,包括技术原理。” “咱们能仿造吗?” 李怀德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学武问道:“哪怕是一两年也行啊。” “恐怕有点困难,这不是技术性难题,而是工业整体的环境。” 李学武解释道:“但可以预见的,数控加工中心运回来了,奉城一机厂的数控车床项目可以加快了。” “嗯,嗯,我明白了。” 李怀德这个人的缺点很明显,优点同样明显。 他从来不会在自己不了解的领域横加干涉,胡乱指挥。 李学武虽然是管安全,管贸易的,但对于这个项目的了解,绝对是比他多的多。 既然李学武已经强调了,这项技术吃透还需要一段时间,他只能理解。 再一个,李学武当初给他讲的也不是仿造数控加工中心,而是数控机床。 目前红星厂在更新迭代,从人员到制度,从机构到管理。 最核心的还是技术和生产。 技术以引进和自主研发为主,生产主要是以补偿贸易的形式换代。 现在有了奉城一机厂,有了数控加工中心,就等着爆数控机床了。 这玩意只要精度上来了,成批量地生产和装备,红星厂未来将会领先国内机械生产行业一个时代。 现在搞的工业供应链体系,未来将会成为红星厂的养鱼池。 试问有哪个机加工企业能干得过数控加工企业? 这个时候培养出来的机加工市场将会被红星厂的机加工工业收割。 到时候再割一遍机加工企业的韭菜,他们想保住原有的供应链市场,只能购买红星厂的数控机床。 所以工业化变革都是一环套着一环的。 现在供应链是免费的,大门是敞开的,但进了二门就不是免费的了。 掌握了供应链市场,再掌握了机加工市场,红星厂在生产领域的话语权会被牢牢地确定住。 ----------------- “他没跟你说工作组的情况?” 景玉农喝了一口热茶,打量着沙发上坐着的李学武。 将近一周没见,换发型了。 李学武的头发一直都没工夫仔细打理,赶上在营城参加活动,香塔尔竟然带着自己的生活助理。 他不是土老帽啊,当然知道生活助理是做什么的。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候的生活助理竟然还掌握着形象管理的职责,她的助理竟然会理发,还会化妆。 李学武所理解的生活助理,不就是买个烟,拎个包,给自己订机票,喝醉了送自己回家的那种人嘛。 结果还是贫穷限制了他的想象力,一个娘炮助理还真是让他开了眼了。 香塔尔强拉着他,让自己的助理帮他理了个新发型。 本来还要帮他化妆来着,李学武坚决不允许,让人见着上吊的心都有了。 这年月,男女都一样,少有化妆的,至多女同志擦擦护肤油。 这当然引起了娘炮助理的笑话,不过也是善意的。 李学武很清楚,法国历史上同英国一样,男人都是爱美的。 夸张的假发发型、涂白的脸庞和涂红的嘴唇,还有男士紧腿丝袜,高跟鞋。 要说时尚,李学武永远get不到老钱风是如何吹的。 但在景玉农看来,李学武现在的发型就比原本的精神多了。 那是必然的,现在没有明显的雷劈壕沟了嘛,三七分不在。 “领导哪里有必要跟我谈这个,您觉得呢?” 李学武嘴角扯了扯,说道:“当然,领导也没有必要惹麻烦。” “你会给他惹麻烦吗?” 景玉农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坐到了单人沙发上。 她微微皱眉,看着李学武问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嗯?您问的是……” 李学武故意装傻道:“我干工作啊,不正想向您汇报津门的事吗?” “你跟我装蒜是不是!” 景玉农抬手便将手里的文件甩了过去,正砸在了李学武的怀里。 说巧不巧,正这个时候,财务处处长傅语堂走了进来。 他也是刚想敲门,便见到了这幅场景,直接吓愣在了门口。 傅语堂是接了王羽正的岗,他原本在资金结算科,后来调到了经贸办。 年中王羽正调走,他则是接了财务处的岗。 只是机关里都说委办的李副主任同景副主任的关系不是很好。 但是!但是他也没想到两人之间的关系是这么的不好。 领导哪有甩东西砸人的,还是这么明显的动作。 你要说递给他,手滑了,也不至于是啪的一声,他都听到了。 傅语堂这个副处级是新上来的,比较李学武当然是先天不足。 他在经贸办工作,李学武就是他的领导,现在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了。 景玉农却也是没想到,这会儿会有人进来敲门。 她斜瞥了李学武一眼,随后冲着傅语堂问道:“有事吗?” 本来没生气的,但见到了李学武的眼神示意,这会儿语气很不好。 没办法,这小子也不说挖了多大的坑,只让她配合表演。 她能有什么办法,上了贼床……不是,是贼船啊! 傅语堂不知道啊,这会儿尴尬地解释道:“跟您汇报一下年末的财务统计工作情况……” 他解释了一句,随后便补充道:“那我一会再来吧,您先忙。” “行了,我这边完事了。” 李学武故作掩饰地整理了怀里的资料,脸色很是难看地站起身。 好像是生气了,故意没有跟景玉农打招呼便往外走。 路过傅语堂的时候还小声拜托道:“别说出去啊,领导闹着玩呢。” “哦,哦,好好好——” 傅语堂愣了一下过后,连连点头表示理解。 都知道景副主任的脾气不好,没想到这么的凶狠,连保卫处之虎的面子都不给,说动手就动手。 要说这保卫处之虎见到母老虎,也得溜溜地逃走了。 还让他别说出去,这是保面子呢? 那你扯什么领导闹着玩呢干啥,有特么这么闹着玩的嘛! 要说两口子扔点啥玩闹还情有可原,我要是不来,你们俩是不是得动拳脚打一场了! 我真是救了李副主任? 这样想想,委办的李副主任怪可怜的呢,被景副主任欺负了。 李学武是让他保密,结果呢? 一个上午都没到啊,也就俩小时左右吧,全厂机关的人都知道了。 景副主任在办公室打了李学武,还骂了很多难听的话,两人差点打起来,幸好有人拉开了。 第625章 你比戴高乐都忙啊! “呦,小白,买摩托车了?” 于丽笑着打量了她一眼,尤其是她身边的那台彗星摩托车。 现在这款摩托车在年轻人的群体里很受欢迎的。 你要说自己是混顽主一拨的,且是后面跟着的小喽喽,那没关系。 因为你骑自行车大家也都觉得是天经地义的,甚至觉得你应该在地上跑才对。 但是,只要你想在这一拨人里混的开,有面子,那必须整一台。 无论是顽主还是老兵,尤其以老兵更甚,他们更有钱,更爱面子。 在老兵的眼里,面子无非就两个,一个是穿在身上的,一个是骑在下面的。 是车子也好,还是婆子也罢,都一样。 于丽是很想买一台摩托车的,李学武要给她买,她却是给拒绝了。 当然,她的工资攒下来也足够了,况且还有优惠价格呢。 只是犹豫到现在,她还担心自己骑着一台摩托车上下班会不会太招摇了,而且冬天里实在是太冷了。 所以,这个想法从七月份一直犹豫到了现在,一直都没买上。 她在等,等更多的人买摩托车,等大街上有更多的摩托车出现。 今天见着周小白骑了一台,还是这座大院里她认识的,第一个骑的。 所以比较好奇,这会儿看着白色的车身,以及小巧的结构,心里跟猫爪似的痒痒。 周小白并不是喜欢炫耀的人,更不会与谁进行攀比。 她从小就有这个资本,生活的环境也无需她主动炫耀和攀比。 面对于丽,她从来都不会表现出骄傲的出身和更高的学识。 对方所拥有的亲和和能力,恰恰是她需要学习和借鉴的。 所以于丽表现的亲近,她也表现的亲切。 “姐,试试?” 她倒是很大方啊,抬腿下了摩托车,转手就交给了于丽。 于丽接在手里,笑着说道:“摔了咋整,这么不小心呢。” “嗨,这都是塑料的,轻易摔不坏。” 周小白不是很懂摩托车的情况,但架不住李援朝等人天天在她耳朵边上唠叨啊。 这会儿推着于丽坐上了摩托车,然后教给她如何挂挡,如何加速。 当然了,也没忘了教给于丽如何停车,捏刹车。 别看才是5的机器,但这玩意架子小,量级轻便,拧油就跑。 尤其是女同志骑着,速度很是能达到一百左右。 你想想,这小玩意儿速度干到一百,一般的公路都支撑不起。 大广场那种光滑的道路吧,否则超过七十迈都得坐过山车。 “真灵巧,还挺好骑的!” 于丽在周小白手把手的教授下,就在门口停车场附近,围绕着花厅转了两圈,这才笑呵呵地停了下来。 这会儿巡逻的保卫,上班的服务员和教练员,以及来训练的会员,路过这里的时候纷纷出言打趣两人。 赵老四抱着胳膊站在保卫室门口,笑呵呵地起着哄,时不时地还给鼓鼓掌,玩闹几句。 于丽迈腿跳下摩托车,笑着将车子交还给周小白,嘴里问道:“多少钱买的?用到优惠政策了吗?” “小白骑车还用自己买?” 赵老四溜达着走了过来,羡慕地摸了摸摩托车的车把,嘴里逗趣道:“多少四九城的青年俊杰巴不得主动献殷勤呢!” “就是没排队啊,要是排队,还不得从咱们大门口,排到西直门外去啊!” “去你的——” 周小白嗔了他一句,转头看向于丽解释道:“是有人要送我来着。” “谁?张海洋?” 赵老四对周小白的追求者门清,这会儿叽咕眼睛笑问道:“还是那个天天等着接你下班的钟悦民?” “你知道的挺多啊——” 于丽瞅了他一眼,好笑地问道:“该不会……你也对我们小白有意思吧,不然天天盯着她干啥呀?” 周小白知道于丽是在开玩笑,便顺着她的话,笑而不语地看向了赵老四,好像很期待他的回答似的。 原本是来看热闹的,却被两人给逗了,赵老四能吃这个亏? “嗨,我这点心思怎么都藏不住,却是叫您给看出来了。” 他故作羞涩地说道:“谁见着小白会不喜欢呢,不喜欢的是孙子!” “哈哈哈——” 虽然知道赵老四是在玩笑,可周小白依旧很开心。 尤其是心里想着的那个,要是他知道有人在骂他,会是怎样的表情? “然后呢——” 于丽眼神别有意味地瞧了赵老四一眼,转头看向周小白问道:“然后怎么着了,到底是谁给买的啊?” “我自己买的啊,”周小白傲娇地晃了晃脑袋,讲道:“我本来就不差这个钱,只是一时用不到而已。” 她噘了噘嘴,气呼呼地说道:“还说呢,买完我就后悔了。” “我跟他们置这个气干嘛,一点意义都没有,白白浪费我四百多块钱——” “怎么了这是,为啥啊?” 于丽皱眉问道:“跟谁啊这是,咋还整出气来了?” “还不是钟悦民他们——” 周小白提起这个就生气,刚刚炫耀摩托车的劲头全没了。 将车把递给了赵老四,顾也不顾自己的车,挽着于丽的胳膊边往回走边说道:“非要送我摩托车。” “要是他自己买的,我都不至于跟他们置这个气,关键是……” “啥玩意?借钱买的?” 于丽听了周小白的吐槽,好笑又好奇地问道:“他们不是赚钱了吗?” “是赚钱了,可赚的快,花的也快,您还不知道他们的?” 周小白翻了个白眼,道:“只要兜里有了钱,最先想到的便是吃。” “瞧他们一个个的,仨月才,脸都吃圆了,全喂饱肚子了。” 她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倒是好心拒绝了他的赠礼,说了我不需要这个,请他好好工作。” “真是没想到,他们哥们给我来这么一出儿,我成什么了我!” “好好的,别生气——” 于丽劝了劝她,道:“就因为这,便自己买了台摩托车?” “我就是想让他们看看,别老以为有俩钱儿了就可以为所欲为。” “嗯,有志气——” 于丽点点头,心想这位大小姐的志气还不是李学武给撑得腰。 这算什么志气啊,真是置气。 ----------------- “介绍一下,部里工作组的杨骏组长,你还没见过呢吧?” 李怀德见李学武过来,主动给他介绍道:“这是我们委办副主任李学武同志,他还兼着保卫组的工作。” “杨组长您好,我是李学武。” 李学武笑着主动握住了对方伸过来的手,笑着打了声招呼。 从李怀德介绍的话语里便能听得出一二分别有意味。 李学武的主要职务从保卫组负责人悄悄地转换成了兼管。 也就是说,他的正职成了委办副主任,兼职成了保卫组第一副组长。 你还别说嘿,这么一介绍,保卫组的复杂情况顿时清晰了不少。 特殊时期,厂管委会加强对安全的管理和领导,安排委办的一名副主任担任保卫组的副组长,情有可原。 虽然厂机关里的干部都清楚李学武的基本盘在哪里,但工作组就是挑不出相关的毛病来。 “早就听说红星厂有一位青年俊杰啊,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杨骏的话风雨不漏,态度上显得很是热络,好像很和气一般。 但就李学武所知,这位也是一头笑面虎,名声都不如他好呢。 “您过奖了,”李学武笑了笑,客气道:“青年是青年,俊杰不敢当,还需要多学习和锻炼。” “太谦虚了吧——” 杨骏松开了握着的手,给身边站着的两位介绍道:“你们应该听说过,工安部最年轻的刑侦专家。” “咱们系统里他应该是少有的,同时带着副团长职务的干部。” 他很是欣赏地打量了李学武一眼,讲道:“荣誉很多,能力很强,思想很稳,尤其是业务能力。” “我听说过您,”被他介绍的两个人,其中一个主动伸出手同李学武打招呼道:“组织处蔡之行,这次入驻红星厂工作组的副组长。” “蔡处长您好,多多关照。” 李学武笑着同他握了握手,很谦虚地客气了一句。 蔡之行松开手,他身边站着的另一位则同时伸出了手。 “督察处,周泽川,这次工作组的副组长,幸会。” “您好,周处长,欢迎来红星厂工作。” 李学武笑着握了握手,把欢迎的话放在了最后一位身上。 周泽川眼眉挑了挑,言语不多,但目光却是很会参悟人的样子。 工作组一正两副的负责人,李学武在工作会议开始前认了个全。 “前些天钢城和营城有业务工作,我让他跑了一趟。” 李怀德见几人互相介绍完,便主动帮李学武解释了一句。 “刚回来是吧,没关系的。” 杨骏笑了笑,讲道:“我们就是下来看看,毕竟领导有要求嘛。” “千万不要因为我们而耽误了厂里的工作,平日里该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 他看向身边的两位副组长说道:“领导讲,我们的工作要讲究方式方法,多用耳朵少用嘴嘛。” “您太客气了,”李怀德呵呵笑着,道:“我还想多听听您的宝贵意见呢,您可千万别藏私啊——” “哈哈哈——” 会议室旁边的小休息室内,一众人或坐或站地说笑了起来。 主要还是杨骏和李怀德说,其他人附和或者插上两句。 李学武个子太高,知道站着容易引起话题,便主动找了个角落坐下。 杨骏笑过之后,摆了摆手,语气很是诚恳地说道:“实话实说,红星厂发展的很好,这是领导讲的。” “我们来之前,领导千叮咛万嘱咐的,千万不能给企业找麻烦。” 他缓缓点头道:“我跟组里开会也是这个意见,按照工作流程走。” “我们就是想看看,红星厂平日里是怎么工作的,就这么简单。” “您放心,我们不是来找茬的——” 副组长蔡之行玩笑道:“人家一说工作组来了,如狼似虎的。” 他用手背轻轻碰了一下杨骏的胳膊,道:“我们成什么了?鬼砸?” “哈哈哈——”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但屋里的人却都笑了。 杨骏更是笑着点了点他,最后强调道:“还是有些同志在以往的工作中没有树立好应有的形象,对吧?” “引以为戒,引以为鉴啊。” 蔡之行点头附和道:“不都是所有的企业都需要监督和整顿。” “像是红星厂这样的先进企业,更应该发现和寻找成功的秘诀。” “没错,之行同志说的好。” 杨骏看向李怀德说道:“所以请李主任也不要藏私啊,把红星厂发展的秘诀让我们看一看,学一学啊!” “哈哈哈——” 李怀德大笑着,眼睛不经意地看向了李学武这边。 李学武也是正在笑着,两人的目光短暂地交汇,互相通报了心得。 (李怀德:这话你信吗?) (李学武:我信个der啊!) ----------------- “李副主任坐这边——” 会议即将开始,李学武随着一众领导从小休息室出来,往会议室走。 刚进门,领导们习惯地往前走。 这年月开会普遍没有名牌,但红星厂有,可只会在重要场合使用。 平日里的班子会或者工作会,大家都知道在哪入座,更没有外人列席,所以很少摆名牌在桌上。 今天同样没有,因为工作组的三人杀了李怀德一个措手不及。 本来今天的会议,对方并没有提出参与或者出席的申请。 会议开始前,三人便上了楼,遇到李怀德便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他想着今天有工作组的人在,便拿着自己的笔记本挑了靠后的位置。 可谁承想,他想让位置,还有人惦记着他,替他占着前面的座位呢。 师弱翁,委办副主任,主管委办组织工作,当然也包括组织会议。 这会儿正笑呵呵地站在李学武平日里坐的位置后面看着这边。 很意外的,会议室内突然安静了下来,有人惊讶,有人皱眉。 当然,这种场面永远都不缺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李副主任平时的位置。” 程开元很主动地为有些愣神回头看过来的杨骏组长做了个介绍。 他表情很是玩味,又好似委屈和无奈一般,让人回味。 杨骏、蔡之行、周泽川三人都已经走到了前面,正往这边看着。 他们也是很意外,红星厂的班子会议竟然会出现这种情况。 而再看老李的脸色,这会儿已经阴沉了下来,看向师弱翁的眼神里带了刀子一般地刮过去。 只是,师弱翁这会儿好像视而不见,又好像沉浸于热心帮李学武占了位置的喜悦当中。 会议室内了解这一出的人都知道,当初李学武以退为进撵师弱翁出门,今天师弱翁就来了一招釜底抽薪,当着工作组的面掀开李学武的老底。 所有人都拭目以待,想要看看师弱翁今天该怎么死。 当然是师弱翁死,谁会怀疑李学武处变不惊的能力。 二十一岁干到了现在这个位置,要没有几分手段,可能吗? 所以班子成员,同李学武关系再好,这个时候也只是皱着眉头,冷漠地看着师弱翁。 帮李学武说话,这是不存在的。 这个时候说话的人,不是李学武的朋友,而是敌人。 李学武就在红星厂众人期待,工作组三人怪异的目光中,瞬间挪动脚步往前走,嘴里更是笑着招呼道:“辛苦了,师副主任——” 电光石火之间,众人眼神和心态的变化都没有两秒钟,他便行动了。 就这样坦然地,直接地走到了自己的位置,还有心同师弱翁客气了一下。 当然,这份客气里少了些许众人期待的火药味,多了几分轻视和不屑。 师弱翁站在他身边,好像下属一样,得到了领导的肯定还不满意。 李怀德紧皱的眉头瞬间松开,众人也一副好戏真快的遗憾。 只是目光交错,瞬间恢复的寒暄和落座场面,再没有给师弱翁半点关注。 他成了今天会议开始前的意外,也在这场故意营造出意外中成了那个谁都知道结果会是如此的小丑。 大家当然知道他会出丑,就是想知道李学武会以哪种形式收拾他。 最后,无视成了李学武展示自己高超组织能力和应变能力的法宝。 ----------------- 刚刚在会客室,已经对他的出现表现出了十分关注工作组三人在落座时悄悄对视了一眼,内心里纷纷决定,要把这种关注再提高两分。 不拿出十二分的关注度,真不一定能看得清对面坐着的这位青年俊杰。 其实想想也能知道,年纪轻轻就能坐到李怀德的身边,力压管委会其他领导,这是何等的威风。 回过头来说,这是威风吗? 到了这个层面,威风有用吗? 他们几个能代表部里下来做调研,可不是酒囊饭袋,垃圾废物。 不管那位师副主任打的什么小心思,他们今天只是看到了,听到了。 而李学武的坦然和自信,倒是让三人刮目相看。 青年人的朝气和正直,一下子就体现出来了。 而在随后的会议中,李学武表现出来的能力和气场,彻底让三人明白了,为什么他会坐在那个位置上。 今天的李学武,不仅仅是工作组的三人,就是其他管委会的领导都能感受到他的火力全开。 从调研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发现的问题和业务调整经验开始,一直到考察营城船舶和船舶市场的报告。 李学武讲话的时候,其他人根本插不上话,手里记笔记都忙不过来了,铅笔跟着材料走都担心落下哪些关键数据,所有人都惊讶了。 包括列席的一些部门负责人,红星厂众人还真是第一次感受到李学武满状态下的工作能力展示。 尤其是他在报告中讲到的一些可行性意见或者建议,都能够拿得出调研报告和数据依据,这是很厉害的。 工作组的三人都听麻了,已经来了一周多快两周了,就是进驻红星厂之前,也对这里的相关情况做了了解。 自认为很充分的准备,在听李学武的报告时,手里还掐着同其他管委会班子成员一样的工作材料,可怎么就听着听着……就听不懂了呢? 李怀德坐在首位上,微微眯合着眼睛,像是要睡着的老猫。 但每当李学武讲到关键部分,向他汇报或者请示相关的意见时,他都能给出准确的回答,或者向班子成员表示必要的意见征求。 问题从提出来,到阐述清楚,再到材料和数据佐证下的分析,最后讨论,定意见,定处理结论,顺畅的让工作组三人目瞪口呆。 红星厂班子不是特么在演我们吧? 这是提前演习过的? 就为了让我们好看的? 不太可能得,提前演习有特么演习矛盾的嘛,会议开始前咋回事? 最不可能是演习的,是他们看着李学武叫了相关的负责人执行。 就在会议上,就在问题被定下结论和处理意见后,他直接点了在场的相关部门负责人的名字。 而眼看着被叫到名字的干部主动走出来,坐到了会议桌的另一端。 就这样,李学武代表管委会,直接同问题涉及到的部门负责人谈话。 现场交代工作,现场询问执行态度,现场定执行期限和负责人。 有关联其他部门的,李怀德所坐位置正对着的办公桌另一端有几把椅子,几个部门几个人坐。 部门负责人有意见的,有困难的,现场提,现场解决,相当快。 问题的执行谈完了,部门负责人起身回列席座位上,管委会班子继续开会,研究和讨论下一个问题。 杨骏三人真是震惊了,目光扫过会议现场所有人的态度,这真不是演的,只看习以为常的认真态度就知道了。 别看这一套流程很长,实际上问题处理的很快。 正因为提出问题和意见,以及执行反馈的人就坐在一起,有话就说,没话就过,互相坦白,时间很快。 往往在他们想来,要处理一个问题至少要三天的,在这里就五分钟。 啥效率? 省却了所有汇报和沟通的时间,直接在办公桌上处理。 所有领导都在这,谁负责的谁讲话,其他人提意见或者问题。 李怀德反而放开权利,放开手脚,连主持会议都交给了能力出众,执行力强的李学武。 他只负责协调和拍板,反倒让杨骏等人看到了红星厂发展快,做事稳的秘密。 ----------------- 早就瞄准了今天的办公会,从工作简报上看到的会议时间两个小时。 办公会,两个小时,能讲点啥? 一般来说,讨论四五个问题,宣讲几分指使精神就差不多了。 这么说吧,办公会议很少有两个小时的,一般都是一上午。 从早晨九点开始,一直到十二点结束,三个小时。 或者提前,甚至延后,三个半、四个、五个小时的都有。 厂里的工作多,攒到一块处理,必然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进行讨论研究。 但是,今天的红星厂,别开生面地给工作组的人上了一课。 出来的时候,李怀德很是不好意思地向三人表示了歉意。 “红星厂正值体量膨胀,人员扩张,业务骤增之际,这点问题算什么问题,不要太过于在意。” 杨骏面对李怀德的歉意反而表现出了强硬的一面。 他同李怀德讲:“抓纪律抓人事,是一个长期且严肃的工作,且得磨时间搞建设呢,我能理解。” “那就谢谢您的理解了——” 李怀德笑着同他握了握手,玩笑道:“理解外岁啊。” “哎,我都说了嘛,不要在意我们,该怎么工作就怎么工作。” 杨骏笑呵呵地看了李怀德,道:“我有个问题啊,憋了好一会了。” “嗯,您说,”李怀德心里想到了他想问什么,但故作不知的模样。 装哔嘛,当然要一步一步地来,没有人主动问,这个哔装的不圆啊。 “我是想问啊,你们这个——” 杨骏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皱眉问道:“以前开会也是这样……这样高效率吗?” 他不想这么问的,好像自己的单位开会的时候很低效似的。 可不这么问,又问不出确切的点来,只能捏着鼻子皱着眉,他是真想知道,红星厂到底在搞什么。 都是特么干工作的,明明我都了解过你们的业务了,结果呢? 一场办公会议下来,他好像记住了不少内容,又好像没记住。 主要是李学武组织和主持的会议节奏太快了,他有点跟不上。 说雷厉风行都不为过啊,老李他是熟悉的,啥哔样他能不知道? 试问他都没听全,听明白,老李就都听懂了,听全了? 他不服气啊! 服谁都行,就不是不服老李。 他懂鸡毛业务工作啊! “以前……以前不是这样的。” 老李还挺能整景儿的,听他别扭地问完,还仔细地琢磨了一下,这才回答道:“以前得开四五个小时。” “是啊,一场会议讨论十七个议题,俩小时就完事了?” 杨骏表示不“李姐”,他点着手表讲道:“开场、结束各五分钟,一百一十分钟十七个议题,平均每个议题用不到七分钟?这、这、这!” “真是这样吗?” 老李好奇地看了看他的手表,好像才刚刚意识到这道算数题似的。 或者说怀疑对方的手表是不是走的不准了,自己管理的工厂这么牛哔呢吗? 杨骏这会儿不想说话了,他已经意识到了,老李在装哔。 而且提前打了埋伏,故意引导他当了捧哏的,这个问题问的,他真想抽自己一大嘴巴,真特么牙碜。 自己真该死,竟然让他在这装了个大的。 老李的演技其实还可以,跟李学武这位老戏骨在一起,不说演技飙升,那也是不见其增,日有所长。 但今天李学武火力大开,提升了办公会议的节奏,给这些工作组的人上了一课,他心里十分的熨帖。 这么一高兴,嘴角就有点压不住了,却不想让鸡贼的杨骏看出来了。 他也是脸皮厚,这会儿笑呵呵地解释道:“以前真没注意过。” “以前啊,我们会议开的杂,赶上什么问题了就解决什么问题。” 李怀德请了杨骏往办公室走,边走边解释道:“后来吧,我们厂为了应对办公体制变革,需要提升工作效率,管委会当然要做表率了……” 这个哔还是让老李装到了,对方都想走了,却被他拉着回了办公室。 吹牛哔嘛,反正都是一个系统的,而且红星厂已经做出成绩来了。 现在还不是老李想怎么吹,就怎么吹,他说做梦梦到的想法,杨骏也得捏鼻子说真牛哔。 其实他想走,是想去追李学武。 他倒是要看看,日常工作状态下的李学武是个什么情况。 两位副组长其实已经开始工作了,谈话结束后,工作组十几个人,分散开到各机关、分厂和车间进行调研和摸查,总结全厂工作状况。 明里十几个,暗里十几个,这算得上是对红星厂的重视了。 而且,他这个组长,只是明里这个组的组长,暗里那个他也不知道。 所以,上面对红星厂重视,也保护,根本不给他们搞事情的机会。 在领导那里挂了红的企业,只能整顿,不能整改,这是底线。 ----------------- “你可真难约啊——” 法国外事馆文化专员玛姬·罗曼一见到李学武走进餐厅,便嗔着埋怨了他一句:“你比戴高乐都忙啊!” “哎?能这么比的吗?”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戴高乐先生现在的日子哪里有我好过。” “谢谢——” 他一边坐下,在同服务人员道谢过后,看向餐桌边上的几人,笑着说道:“我能在自己的国家,同来自意大利和法国的朋友品尝美食和美酒,戴高乐先生可不一定能做得到。” “你太坏了——” 香塔尔打量了李学武一眼,说道:“这是在挑拨离间吗?” “不,这是强调友谊的重要。” 李学武故作认真地辩白了一句,随后端起酒杯同几人碰了一下,说道:“我的酒量有限,见谅啊。” “哎?不对吧?” 玛姬喝了一口,皱眉看向他说道:“你是在说笑的吗?上次!” 她点了点李学武,对着香塔尔问道:“上次在红星厂,是不是他把那个谁,东非来的那个家伙喝醉了?” “我记得应该是叫阿特。” 安德鲁摇晃着红酒杯,笑呵呵地说道:“也门来的鬣狗,发了财。” “没错,就是阿特——” 玛姬嗔怪着瞪了李学武一眼,说道:“原来你也会骗人的啊!” “我们管这种话叫谦虚。” 李学武故意玩笑道:“礼仪之邦嘛,总要表现出和善的态度。” “嗯——” 香塔尔微微摇头,笑吟吟地说道:“我太了解这种谦虚了!” 她手指点了点李学武,说道:“他们对我讲,中国人在酒桌上越谦虚越能喝,他们管这个叫……叫……,那句中国话怎么说来着?” 她叫了半天,也没想起来那句话应该怎么说,转头问向了玛姬。 玛姬也没明白她的意思,皱眉思索着,还是安德鲁在东北的时间长。 他算是把汉语学明白了,只是学跑偏了,学的是东北话。 好巧不巧,教他东北话的老师里,有几个是葫l岛人。 你就听去吧,一个意大利人用怀疑的语气跟你说东北话。 “意思意思额——” 这里注意了啊,葫l岛口音,那个额说出来是往上抬,怀疑语气。 玛姬学的是普通话,说起来磕磕绊绊大舌头啷唧的,但能听得懂。 这会儿也是重复道:“对!噫嘻——” “意思意思!意思意思!” 香塔尔嘴里有酒,来不及开口只能猛地点头,表示就是这个意思。 她还端起酒杯兴奋地跟两人庆祝了一下。 咋说呢,在座的四个人里都能说法语,交流完全没有问题。 但是,偏有三个老六要讲汉语。 结果就是……母语是汉语的李学武听了个懵逼又无奈。 先不说这仨人的外语是谁教的,怎么特么什么都教呢! 今天连特么意思意思都教了,那明天的少来点是不是也要教了! 太不应该了,多少年才积累的酒桌文化,就这么无私出去了? “来吧,意思意思!” “哈哈!意思意思!” ----------------- “喝多少啊?” 何雨水胳膊肘担在吧台上,打量着送了客人回来的李学武。 她当然知道他的酒量,就是不知道这脸红是喝的还是刚刚风吹的。 李学武没搭理她,从吧台上要了单子,看了上面的价格后点点头。 “领导,客人已经结过账了。” 吧台服务员提醒道:“是那位女士的秘书结的账,还要了票据。” “嗯嗯——” 李学武一边应着,一边掏出笔记本,按照单据做了相关的记录。 “干什么?” 雨水凑过来瞅了一眼,问道:“人家请客吃饭,你还要还回去?” 笔记本上不仅仅写着法商香塔尔此前的行程,去钢城和营城参观,跟进相关工程的进度,还包括了龙骨铺设、新设备到港安装处理等等。 在页面下面,才是今天的商业应酬备忘录,标注了详细的内容。 “太仔细了吧?”她有些皱眉地问道:“不是说谈工作的吗?” “你副总怎么干的?” 李学武用手里的铅笔敲了她凑过来的脑袋,撇嘴道:“外事应酬,难道不用写报告的吗?” 说完,合上了手里的笔记本,示意了抿着嘴角憋着笑的服务员给票据盖章,并且标注付费情况说明。 “你就没有出错的时候吗?” 何雨水抬手揉了一下脑袋,其实没疼,就是习惯性的反应。 这会儿撇着嘴角道:“这么仔细,你是遇到过什么复杂情况啊?” “没有复杂情况,只有复杂的人,”李学武收好了票据,扬了扬手里的笔记本,看了她一眼说道:“学着点吧,不吃亏——” “怯——胆小鬼——” 何雨水嘀咕了一声,见他要走,便追了上去,问道:“不住下啊,外面可下大雪呢!” “不住,十点前必须回家。” 李学武的回答干脆而坚决,外面别说下大雪,就是下刀子…… 嗯?那还是别回去了,万一伤着了怎么办,幸好今天下的是大雪。 “呼——” 出了门,他仰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此时的四九城还没有后世那般光污染严重,天空还是黑的。 后世……商k里的灯光都比四九城的夜空黑,五颜六色的。 “你真是个犟种!” 何雨水追了出来,穿着春秋工装的她冻了一个嘶呵,差点骂出来。 “住一晚上能咋地,还能丢了你的清白啊?” “别乱说,我哪有……咳咳!” 李学武回头瞪了她一眼,示意了台阶下的汽车,道:“赶紧回去吧,家里俩孩子呢,哪里敢住外面。” “明早不帮着忙活,早饭都甭吃了,还得送李姝回大院呢。” 这么说着,人已经下了台阶,上车后给台阶上的雨水摆了摆手。 看着吉普车驶出大院,站在门口的何雨水搓了搓胳膊,耷拉着眼皮回了大厅。 李学武还是那个李学武,威风八面,玲珑剔透。 忽悠那些老外更是一愣一愣的,一顿饭就把商业旅行团的事谈妥了。 他永远是那样的睿智、全面、思维敏捷,让人崇拜和敬仰。 但李学武也不是那个李学武了。 原来的李学武住在大院里,现在的李学武住在十点前必须回去的家里。 有两个孩子,有爱人等待的温暖的家。 只是感觉外面冰冷的她,内心的孤寒尚且比身体感受到的更加明显。 看得出来,李学武说这些不是在拒绝她,更不是在提醒她,而是忽略了她,忽略了她的别样关心。 不经意之间的幸福展露,恰恰是在这种忽略中愈显真实。 或许他对自己只有关照、关心以及包容,哪怕仅有的心动,也只是男女之间的那一点点冲动。 这才是今天大雪天气,她最能感同身受的悲凉和痛苦。 伤情最是晚凉天,憔悴斯人不堪怜。 邀酒摧肠三杯醉,寻香惊梦五更寒。 钗头凤斜卿有泪,荼蘼花了我无缘。 小楼寂寞心与月,也难如钩也难圆。 ----------------- ps:你们是否还记得曾经有一段求而不得,觅而不舍的暗恋,那个人,他(她)还好吗? 第626章 兄弟好香 “偷偷溜回来的?” 李学武打量了徐斯年一眼,下班前接到了他的电话。 跟特么地下接头似的,搞的神神秘秘的。 “什么偷偷,明明是正大光明回来的,探亲不行啊?” 徐斯年穿着一身厚厚的大棉袄,给回头的韩建昆点点头,说了声开车。 好像是他司机似的,跟李学武是老铁,对他的司机也没客气。 韩建昆是知道他和领导之间的关系好,但并没有立即动车,而是在李学武点头后,这才回过头启动汽车。 “就去上次咱们吃饭的俱乐部啊,”徐斯年特别交代了韩建昆一句,这才回头对李学武强调道:“我特喜欢你们俱乐部的环境。” “嗯——” 李学武瞅着他哼了一声,问道:“去特么俱乐部吃饭,你请客啊,还是我请客啊?” 俱乐部的规矩,外人进不去,自然也没有消费的能力。 这是应对市场管理和供销管理的规则。 内部供销服务部也好,餐厅也罢,只要不对外经营,就不归外面的相关部门管,自然也就没有麻烦。 会员也是组织的一员,在这个年代首先要强调的是组织。 徐斯年不知道这一点吗? “嗨,咱哥俩,谁请谁不都一样嘛,你看我跟你客气了吗?” “你是特么没跟我客气啊!” 李学武嘴角一撇道:“那您也不能太不客气啊?” “这么着得了,咱们上你家去吃吧,让嫂子掂对几个菜就成啊。” 他是真损啊,知道徐斯年后院起火,这次可能是回来灭火的。 所以呢,故意的将火,提了这么一句,他还不忘客气呢: “我不挑饭食的,家常便饭最暖胃,就是想尝尝嫂子的手艺。” “她做饭不好吃,拉倒吧。” 徐斯年多鸡贼啊,在李学武这里别的没吃多少,亏吃的是最多。 早就有了经验了,甭管李学武说什么,只要不同意,往边上转话题就准没错,千万不能顺着他的话走。 “我就喜欢俱乐部的手艺!” 他拍了拍李学武的膝盖,苦着声音说道:“哎呀,你看看我,回来这么一趟也怪不容易的,还麻烦你请我吃饭,老大不好意思了。” “要不就算了?” 李学武使劲抽回了自己的手,撇嘴道:“我才想起来,我还有事呢,咱们回头再聚,好吧?” “哈哈哈哈——” 徐斯年大笑着按住了李学武的手,对着开车的韩建昆问道:“瞧见了嘛,这才是李副主任的本性啊!” “很快就要到了——” 韩建昆哪里会参与领导们之间的玩闹,这会儿将车开的很稳,微笑着提醒了一句。 其实路还有一些,只不过是有问有答罢了,不能让领导尴尬了。 该说不说,徐斯年的人品还不错,在厂里没有特别明显的仇人,更没有特别突出的朋友。 对上面的领导不算阿谀奉承,对下面的同志更没有什么架子。 你要问他这么多年的厂办主任都干了啥,他自己可能都说不上来。 混吃等死? ----------------- “你都说说,这算什么事!” 四个菜一个汤,酒是散装小烧,喝起来劲儿大,但不上头。 徐斯年闷了一口酒,瞅了李学武一眼,道:“我容不容易你知道。” “这么多年熬下来,风里来雨里去,送走了四个,终于熬出头,不就是想平稳落地嘛,干嘛呀!” “您送走的那四个……” 李学武拿起酒壶给他满了一个,瞧着他小声地问道:“是我理解的那种送走吗?” “嗤——” 徐斯年刚刚积蓄起来的情绪瞬间漏了气,差点让口水给呛死。 他翻了翻眼珠子,斜瞥着李学武反问道:“你说呢?” “当谁都跟你似的,专克各种不服啊——” “你也不打听打听,咱老徐混机关这么多年,谁见着我不说声好?” “是是是,徐主任那——” 李学武嘴角一撇,面露不屑,语气里颇有几分牵强地说道:“没的说,没的说啊——” “你这什么眼神?瞧不起我?” 徐斯年梗着脖子红着脸,手指敲了敲桌子,道:“我都知道,机关里都说我溜须拍马的手艺是刻在骨子里的,天生就是阿谀奉承的奸臣。” 他态度特别强硬地讲道:“我再拍马屁、再奉诚,那也是为了工作!生活上,你有看见我跟谁说软话?” “营城造船厂谁不知道我的脾气,刚正不阿就刻在我的脑门上!” “欢迎徐主任大驾光临——” 两人正喝着酒,外屋门轻声敲响,随即有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是于丽,身后还跟着两个服务员,手里端着传菜的托盘。 “这是——” 徐斯年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见着一漂亮的妇人走进来有些懵住了。 就在他看向李学武的时候,于丽这边主动招呼道:“咱们见过面的,上次您还来我们餐厅吃过饭的。” “我是东风俱乐部的总经理,我叫于丽。” “啊哦哦——我想起来了!” 徐斯年一拍脑门,咧了一下嘴,点着于丽问道:“上次来敬过酒的,走的时候还送我们到门口来着!” “谢谢徐主任还记得我。” 于丽笑着帮服务员摆好了菜,介绍道:“听服务员说您和李主任来了,特意安排厨房多准备了两个菜,炖的功夫久了点,刚刚好——” “好!谢谢,谢谢于经理!” 徐斯年主动同于丽握了握手,笑呵呵地称赞道:“我上次来过这里啊,品尝过这里的美食后那可真是茶不思饭不想,足足想了一年啊!” “我还就整不明白了,同样都是馆子,为啥这里的饭菜就特别好呢?让我忘不了呢,现在我明白了……” 他对着李学武讲道:“原来是东风餐厅有能人在此啊!” “哈哈哈——” 于丽娇笑着晃了晃徐斯年的大手,道:“您太抬举我们了!” “您能来我们东风餐厅,我们才是蓬荜生辉,荣幸之至啊。” 她捡了酒杯给自己满了一杯,双手捧着敬向徐斯年道:“再次诚挚地欢迎您来东风餐厅就餐,祝您今天在这里吃的开心,玩的愉快——” ----------------- 刚正不阿,此生除了工作以外从未说过软话的徐斯年喝的有点多。 但幸好,两人都不是酒蒙子。 点到为止,在朋友之间并不需要提前说好,更不需要刻意讲出来。 喝到点了,就够了。 “咱哥俩说真格的,领导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徐斯年这会儿的呼吸已经有些粗了,满嘴的酒气,眼睛亮亮的。 他皱眉问道:“其他领导我不管啊,我就想知道李主任是怎么想的。” “他要是想挪动挪动我,那我就甭做垂死挣扎了,趁早乖乖投降!” “不是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嘛!” 李学武瞧了他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讲道:“多事之秋。” “你提前回京就是奔着这件事来的?没这个必要吧?” “还没有这个必要呢?” 徐斯年挪开饭碗,舌头有些打卷地讲道:“丁自贵都把手伸进我裤裆里来了,我还得等什么时候反应?” “你是知道我的,不把我逼到一定份上,我是不会发牢骚的。” “嗯,他的事我也是才知道。” 李学武点了点头,讲道:“私下里他跟我讲过一次,是想去钢城。” “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徐斯年不忿地喷道:“他怎么不说换李主任下来,他上去当一把呢?” “钢城!他有那个资格嘛!” “唉,事情都赶在一起了。” 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介绍道:“领导本来是有意提前完成中层干部调整的,至少要赶在年前动一动。” “可是吧,工作组要下来的消息有了,这中层干部人事调整也冻结了,上面的意思是缓一缓。” “缓一缓?啥意思?” 徐斯年皱眉问道:“是给新来的领导准备空间?还是有啥安排?” “哦,红星厂兼并了这么多企业,中层干部本就是动态调整的情况,他们说冻结就冻结了?” “冻结的是红星厂本来的干部,主要讲的还是你们这些分厂负责人,以及各部门的主管人员。” 李学武给他解释了一句,随后介绍道:“工作组来的目的你应该是知道的,厂里目前的管委会班子一定要调整和补强,这个不用我强调。” “但你也应该明白,来了新的领导,上面必然有所倾向和动作。” 他敲了敲桌子强调道:“明年三月份以前,厂里必定要提级。” “提级之后,集团化工作就要提上日程了,也就是各分公司和各专业厂的成立,相关负责人都谁定?” “咋地?还要大调啊?” 徐斯年一蹬眼睛道:“董主任我知道,一定是要进班子,回京的。” “钢城的事有你在,我不管,但我自己可是刚刚到营城一年多啊!” 他有些不忿地问道:“好不容易把这摊子支撑起来了,就得给他挪窝?他是咋想的,领导是咋想的?” “你动与不动,不在李主任,更不在丁自贵,你知道吗?” 李学武抓着茶杯轻轻磕了磕桌子,看着他提醒道:“要看你!” “现在的消息有点乱,说是来四个的也有,来五个的也有,说不清,也理不清,到底是来几个。” 他强调道:“但说一千道一万,红星厂吸纳了这么多企业,可能只用自己人吗?可能抛开其他人吗?” “我说给你听,你自己想!” 李学武掰着手指头讲道:“十六家企业和奉城一机厂算一份吧?” “部里这一次有没有空降兵下来你自己心里没有点数吗?” “再想想厂里搞了这么大的对外贸易,外经贸是不是得来人啊?” 他放下手指头,点了点他,说道:“现在你最不应该出现在京城,反而是要把心思放在相关业务上。” “现在是十一月末,十二月末以前,这件事绝对会尘埃落定。”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长出一口气,和缓地说道:“目光要放长远,想想班子重组后的工作方向。” “还有,在现有的工作制度和业务范围不做大的调整情况下,营城船舶如何才能打开局面是关键。” 他看着徐斯年讲道:“你想的不应该是丁自贵,而是三年之内进入管委会。” “否则在营城这几年你就白待了,到时候你还得挪位置。” “你的意思是——” 徐斯年思索着李学武的话,顿了顿讲道:“把营城船舶做起来,像钢城那样形成规模,走董主任的路?” “不,你走不了他的路。” 李学武放下茶杯,讲道:“营城船舶是专业厂,钢城工业是集成化产业工业区,是各种分公司组成的。” “扩大影响力不是扩大工厂规模,专业厂应该走专业技术路线。” 他点了点徐斯年,道:“什么时候营城船舶造万吨巨轮像下饺子一样容易的时候,你就是管委办副主任了。” “草——”徐斯年有些苦涩抱怨道:“我还能等到那一天嘛!” “你要这点志气就别干了。”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说道:“年后我要接董主任的班,你回来吧,跟我搭班子,保卫组副主任干不干?” “算了吧,我手无缚鸡之力,枪都没端过,干保卫组啊?” 徐斯年知道他是在激自己,深呼吸了一口气,脸上的酒色退却不少。 “算了,有你在京城,总不至于让我沦落街头,磕头卖艺去。”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讲道:“就你?还卖艺去?卖身都没人要啊!” “劝你一句实在的,外面彩旗飘飘可以,但家里红旗千万不能倒!” 他认真地看着徐斯年提醒道:“尤其是在这个关键时候。” “年前动管委会的班子,年后就要动分厂和各部门的班子,你自己有个心理准备吧。” “你放心吧,我不是糊涂人。” 徐斯年正经地说道:“我不会玩火自焚,上次你跟我说的客船,我们已经在讨论了,一等技术那边……” “这件事你自己考虑,该怎么处理更不用我来教你。” 李学武点了点桌子,眼睛微微一眯道:“别意气用事,别自找麻烦,更不要给别人上纲上线的机会。” ----------------- “说什么了,这么晚啊?” 瞧着指挥车离开,于丽转头看向了李学武,问道:“他有事求你?” “嗯,稳定鍕心来了。” 李学武随口解释了一句,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没回家啊?” “你都说了晚上要过来,我还怎么回去?” 于丽白了他一眼,道:“就知道你们要喝多,咋想的呢——” “谁说我喝多了?” 李学武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多了。 安排韩建昆去送了徐斯年,自己则是留在了这边。 下班前就已经给家里打过电话了,知道徐斯年有事情要谈。 跟顾宁商量好的,过了十点钟就不用再等了,他不回去,韩建昆也不会回去的,秦京茹也就不用回去了。 这种情况很少见,一年也没有几次,顾宁再跟他有约定,也不会绑着他,不允许他有应酬。 她的社交面很窄,但也从科室或者病人的嘴里听过,现在干工作哪有按时回家的。 李学武在一年的时间里,除去出差,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是下班就回家,其余的百分之十要么有事回大院,要么就是有今天这样的应酬。 其他人不知道,但于丽的感受最明显,因为旷日持久,一年也吃不到几次肉味,记忆太深刻了。 在他们吃饭那会去敬酒,就是为了提醒李学武,她不想让他走了。 这样小动作她不是没有做过,但成功的几率不是很高。 李学武可不是任由女人摆布的家伙,他既可恶,又可恨。 “不行、不行——” 于丽已经说了不行了,可主动权不在她的手里。 没错,不在她的手里。 所以,俱乐部招待所的枪炮声响了半宿,直到弹药告罄。 “又开始任性了是不是?” 于丽推了他一下,不满地嗔道:“你要是这样不珍惜自己身体,谁又要心疼你?” “就没见过你这样的——” 李学武点了点她的鼻子,好笑道:“把欲罢不能和适可而止两个成语完美地叠加在了一起。” “你当我不……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就任性吧你——” 于丽爬了起来,一边收拾着,一边嘀咕道:“贪一时之欢,受半辈子罪,这些话还用我说给你?” …… 李学武就这样好,只要是关心和真心为他好的人,再怎么唠叨,他都有耐心听着,理解着。 于丽唠唠叨叨地说着,可手里一点都不含糊,伺候他跟伺候大爷似的,他有什么好豪横的。 见李学武一直不说话,于丽说了好半天,这会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睡着了?” “没有,在想事情呢。” 李学武枕着胳膊,借着床头灯看着墙上的画,嘴里应了一句。 于丽收拾好了,这才重新躺在了他身边,问道:“想啥呢?” “晚上那个徐主任是营城船舶的一把手吧?是跟他有关的?” “嗯,最近我正在忙的事。” 李学武随口解释道:“红星厂应补偿贸易协定,与圣塔雅集团达成了以万吨级货船为标准的补偿方式。” “也就是说,未来一段时间,红星厂将会源源不断地生产一艘、两艘、三艘……直到合同期止。” 他转过头,看着于丽介绍道:“圣塔雅集团此举是为了快速回本,担心在内地的投入与合作打水漂。” “可他们并没有运营航运的资质和能力,所以正在寻求合作伙伴。” “是东风船务,对吧!” 于丽听到这,恍然大悟般地应了一句。 她胳膊撑着坐了起来,全然不顾大灯都怼到李学武的脸上了。 “我就说彪子最近回信多了一些,还有询问红星厂的状况……” “不是东风船务?” 她话说了一半,但见李学武看着她并没有确定,就知道刚才猜错了。 可是……李学武不可能为其他人做嫁衣的,给圣塔雅集团提供货船用作补偿协定标准,一定是有所图…… “是港城!是顺风远洋!” 于丽披着棉被坐在那,刚刚宕机的大脑重启后稍稍迟钝了一下,便重新顺畅了起来,一下子就想到了。 她拍了拍李学武,瞪大了眼睛问道:“是不是顺风远洋?” “嗯,我正在想,”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到底是顺风远洋直接接手的好,还是从东风船务拐个弯。” “今天那位徐主任来找你,你是要打他的主意?” 于丽作为他的身边人,自然很了解他的做事方式,不可能无的放矢。 既然从送走了徐斯年以后便开始考虑这件事,那两件事一定有联系。 李学武转头打量了她一眼,抬手擦了擦车灯,问道:“是不是更亮了?” “去你的——” 于丽拍开他的大手,嗔道:“你就不能有点正经的?” “正经的……圣塔雅集团已经同意接洽东风船务那边了。” 李学武真的开始说正经的,只是手有点不正经地擦车灯。 “老彪子那边会想办法尽量多招收退伍海员或者海兵,提升船员整体素质,以满足远洋运营条件。” 他眼睛微微眯合着,说道:“京城这边也得招人,要初中以上学历,家境一般,需要生活的寒门子弟。” “船员和管理的人事结构不能过于单一,更不能过于复杂。” 说到这里,他不禁想起了周亚梅,自从对方掌管人事工作以后,这方面再没有让他操过心。 去钢城那几天,看着心理咨询室完全变了模样,成了办公室一般。 随处可见的资料和人事档案,李学武都想帮她安排个秘书了。 工作量是真的大,尤其是在没有电脑办公的情况下。 就算没有工资发放的业务,可这里掌握着李学武所有回收站业务人员的名单和资料,是财务工资的基础。 想想都觉得辛苦,而且这种辛苦要持续至少三五年。 李学武判断,三五年后,至少也得等他去了钢城以后,回收站这么庞大的组织架构才能有时间来完善。 他什么时候才能去钢城呢? 这个问题说难也不难,但想要去得了,回得来,还得看接下来这一步,看他这一步能‘送走’多少人。 ----------------- “在看什么?” 顾城跟个街溜子似的,晃晃悠悠地绕到了保卫组三楼。 走廊尽头便是领导办公室了,他扫了一眼没往里去,而是拐进了小办公室,这里是大秘彭晓力的地盘。 说大秘其实有点调侃和玩笑的意味了,栗海洋才是大秘。 但保卫组内部有拿这个跟彭晓力开玩笑的,说说闹闹也就过去了。 顾城跟彭晓力的感情自然不一般,甚至连彭晓力他爹都知道了。 见儿子参加工作三四年了,也没有心思找对象结婚啥的,他爹火了。 不是发火的火,而是上火了。 毕竟以彭晓力现在的岗位,他爹没有个挑剔的,很牛哔了。 街坊邻居有在厂里上班的,谁不要客气着同他们家说话。 只是面子有了,里子呢? 整天跟一个叫顾城的小子鬼混,有的时候还一起下班。 这也就算了,两人关在房间里神神秘秘嘀嘀咕咕的干什么? 你要说讨论工作,厂里没地方咋地? 你要说朋友玩耍,那关上房门干啥? 所以,彭晓力他爹早就跟他严正声明过,他要是任性找个寡妇都不管他,但绝对不能找个带把的! 其实彭晓力心里也好尴尬,跟顾城以前的关系是同事,现在是损友。 再确切点说,两人是基于共同利益且有互相扶持义务的好朋友…… 唉?这么说,好像更模糊了? 夫妻是不是也能这么形容啊? “你这么闲的吗?” 彭晓力瞥了他一眼,心里想着父亲的话,脸上就觉得臊得慌。 你还别说,顾城这人虽然吊儿郎当的,但面皮却长得俊俏。 也不见他擦什么,平日里骑着摩托车摇处晃悠,皮肤却是很白嫩。 这要是长发及腰、描眉打鬓、穿着风騒……是不是也挺耐人的? 草,我都想什么呢! “干啥?你摇头干啥?”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的顾城刚想回答,便见彭晓力跟摇头狮子似的。 他怀疑地问道:“脑袋进水了?” “你特么脑袋才进水了!” 彭晓力没好气地怼了一句,可目光却躲开了,故作专心地看着文件。 顾城却是没在意,好兄弟平日里就有些神经的,都是写材料写的。 他当然不会知道,他拿对方当好兄弟,对方拿他当好姐妹了。 “我能有什么事,这岗位最大的事就是平安无事!” 他给自己点了一支烟,撑着身子探过头脸贴脸地看了彭晓力的文件。 这可把心里有虚的彭晓力惹着了,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 两人说了同一句话,但不同语气,意思也不尽相同。 彭晓力问的是他为啥要贴过来。 顾城问的是他为何反应这么大。 “你特么抽风了!” 抽走彭晓力手里的文件,顾城手指点了点彭晓力说道:“你特么变了嗷,以前我这样你都没吼我的——” “嘶——” 顾城这一句把彭晓力整不会了,他也不知道该咋回答是好了。 这种怨怼之言在损友之间自然没有什么,可要是一方惦记着另一方。 “我是说……你吓我一跳!” “看文件你有什么好跳的!” 顾城重新坐了回去,抽了一口烟,嘴里嘀咕道:“不知道的还特么以为你看皇叔呢!” “去你大爷的——” 彭晓力抓起茶杯想要灌一口压压邪恶思想,却发现水没了。 他想要站起身去倒热水,却发现自己扛旗了,这会儿站起来岂不是被好兄弟发现自己用枪指着他了? 靠!谁来救救我! 他现在陷入了恶性循环当中,不喝水就不能降温,可不降温喝不着水,怎么办? ----------------- “一份中草药种植技术与实验基地评估报告都给你看小心了?” 顾城真以为彭晓力假借写文件之名在偷偷看什么禁书一类的。 这事他以前可没少干,把要看的小说撕下来,夹在文件里…… 后来有一次忘了拿出来了,结果徐主任读到了他看的小说。 幸好是徐主任啊,幸好他嘴甜啊,幸好他长了一张嫩脸啊。 “咋地?你们保卫组又要搞项目了?” “这是以前组里的项目。” 彭晓力翻了个白眼,解释道:“领导都把汽车整备项目交出去了,还能差了这一个?” “最早跟中医院和红星村等几个单位合作的项目,现在成熟了。” 他从顾城手里接过报告,继续说道:“领导的意思是找个合适的机会,把中草药项目放在明年的发展规划当中,这不让我整理呢嘛。” “怪不得人人都想给领导当秘书呢——”顾城艳羡地说道:“这接触到的工作内容就是不一样啊。” “哪像我,整天跟特么碎催似的,提醒这个,要求那个的。” “别不知足了啊——” 彭晓力瞅了他一眼,问道:“咋地?突然来了,有事啊?” “没事就不能来了?” 顾城站起身,瞅了一眼门外,见没有人,这才凑到了办公桌前面小声说道:“李主任的火没撒出来啊!” “第几天了?” 彭晓力身子不自然地往后靠了靠,同时还紧张地叠起了右腿。 顾城正在说事,倒是没注意他的紧张,嘴里悄声说道:“第七天了,整整一周了,也没见火山爆发。” “情况不太对啊——” 他皱起眉头,讲道:“如果是李主任指使的,那至少要做做样子吧?” “如果不是李主任指使的,那李主任又怎么会饶了他呢?” “工作组啊!大哥!” 彭晓力提醒他道:“丫的不就是算到了工作组在厂里,领导不会轻易动他嘛,活蹦乱跳的,博出位?” “我特么也是迷糊了——” 顾城趴在桌子上,屁股翘的彭晓力身子一紧,真特么要了命了。 他当然不是……那个,自认为……取向很正常,毕竟他有喜欢的姑娘,可为啥老爹一说,反倒…… “你怎么了?脸色不对呢?” 顾城正说着事呢,见好兄弟紧张的都要哆嗦了,问道:“感冒了?” “没有,有点冷,”彭晓力从椅背上抽了衣服抱在怀里,示意他说道:“你说你的,我没事。” 顾城打量了他一眼,见真的没事,这才继续讲道:“那位从营城回来以后就有点神经病似的。” “一改以前的傲慢作风不说,对谁都特么客气了,有点过分了!” 他撇嘴道:“狗不吃屎我信,他改了以前的毛病我可不信!” “礼下于人,必有诉求!” “求什么?他疯了?” 彭晓力皱眉道:“他只是管委办的副主任,还想黄袍加身啊?” “不,我特么怀疑他想举起黄袍,给别人披肩膀上!” 顾城眯起眼睛,提醒彭晓力道:“别忘了,老程几次都帮他说了话,张士诚跟他的关系也很密切……” “你这么想对,也不对,”彭晓力抬了抬眉毛,讲道:“机关里的事你还见得少了?老程可能当了替死鬼。” “放屁!老程又不是傻哔!” 顾城瞪大了眼珠子,辩解道:“谁能控制他?谁又能限制他?” “你要说张士诚,我不信,你要说师弱翁,我特么就更不信了!” 他信誓旦旦地讲道:“只有他自己,你没看出来吗?老程膨胀了!” “工作组来了,无论结果如何,他今年的工作都可圈可点,雷劈下来也有老李承担着,他完胜啊!” 这么分析着,顾城小声强调道:“你说这个时候老李出了事,厂里会怎样?上面会不会考虑由他这个主管生产的副主任接班?” “咱就说,一成的机会,那不也是机会嘛,关键是他也有关系啊!” “不太可能,我还是不信。” 彭晓力这会儿心思集中了,火热倒是消退了,赶紧站起身倒了热水。 他背对着好兄弟,嘴里解释道:“就像你说的那样,老程不是傻哔,他应该很清楚,红星厂越团结,越稳定,他能得到的才越多。” “多少双眼睛盯着红星厂呢,谁做了什么,咱们不知道,但上面的领导一定知道。” 他转回身,捧着茶杯继续讲道:“退一万步讲,他真的这么做了,就算他接手了厂管委会,稳定局面是一个难题,上面会给他这个时间吗?” “红星厂有今天,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一个老程——” “万一呢?” 顾城看着彭晓力微微摇头的模样,皱眉道:“万一老程别有布置呢,万一上面别有布置呢?” “再有,万一老程真正地掌握了老李的那些事的证据呢?” 他挑眉道:“我怀疑师弱翁和张士诚在搞什么事情,有没有老程的参与不知道,但他一定会受利。” “现在最难搞的是工作组在厂里,没有人敢轻举妄动,表面平静之下,是波涛汹涌,暗流涌动!” “把幕后黑手找出来——”彭晓力想了一会,认真地讲道:“盯了老程这么久,也该有点收获了。” “我担心的便是如此!”顾城敲了敲桌子,讲道:“如果老程不知道此事,或者只知道一部分……” “那他就是傻哔了——” 彭晓力喝了一口热水,语气嘲讽地说道:“他应该是掉进某个坑里了,不然师弱翁不可能这么反常。” “怕就怕掉坑里他自己都不知道呢,”顾城冷笑道:“他那个位置,随手都能拉一群人进坑。” “不管他,师弱翁不太对。” 彭晓力眯着眼睛说道:“咱们的精力有限,人手有限,盯不了太多的人,只要盯住主要角色就行了。” “我倒是要看看,丫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他看向顾城,撇嘴问道:“难道在营城他还遇见什么高人了不成?” ----------------- “年底了,领导要进度呢。” 丁自贵从楼上下来,见李学武从对面走来,便在大厅里等了一会儿。 汇合后,一起往后院餐厅走,他嘴里提醒道:“工程、技术、项目、变革、人事、财务……我快疯了。” “呵呵——哪年不是这样。” 李学武轻笑着看了他,问道:“怎么今年就要疯了?” “学武同志呦,哪年有今年的业务量大哦!” 丁自贵叹了一口气,说道:“财务那边已经给出了初稿,工程那边一点信儿都没有呢。” “他们的工作量有点大,可以理解,我来沟通一下吧。” 李学武点点头,理解了丁自贵话里的意思,主动揽下这件事。 本来嘛,他在委办的职责便是组织和协调,老丁使唤他也是应该的。 况且他还是三大办之一工程办的副组长,生态工业区等几个项目他更熟悉一些,说话也好沟通。 丁自贵就是这个意思,见李学武主动应了下来,脸上不见欣喜,反而多了几分惆怅。 “我是不想麻烦你的,要叫人家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呵——” 说到最后他轻笑了一声,似有不屑地说道:“哪里来的狗屁规矩。” “谁的工作就是谁的,还能因为能力强就多干工作?” 丁自贵不知怎么的,开始发起了牢骚,甚至都差点扫到李学武。 李学武是默默地听着,同他一起走进后院餐厅,排队打饭。 进了餐厅以后,丁自贵收敛了一下,同李学武说了几句委办里的工作,以及近期要紧的行程。 重点是李主任的行程,李学武这边还负责着领导行程的规划工作。 说了好一会,轮到两人打饭的时候,丁自贵突然回头问了一句:“老徐是不是回来了?” “谁?”李学武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问道:“徐主任?” “嗯,我也是听人说的。” 丁自贵点点头,叹了一口气,小声说道:“我跟你说,你别传出去。” “他在营城的生活作风不太好,有一些闲言碎语传了回来……这次他回来应该是处理家事的,唉——” 好像很为徐斯年担忧和惋惜似的,他来了一句:“太不应该了!” 嗯哼,徐斯年身边有内鬼! 第627章 湖里有十朵莲花 “你喜欢打网球啊?” 张海洋终于等到了周小白,就在俱乐部的网球场。 他是跟着李援朝一起来的,一听说周小白回来了,他便跟来了。 为什么要来找周小白? 因为他都听说了,钟悦民给周小白买了一台摩托车。 这可把他给气坏了,都是混老兵圈子的,谁还不知道谁的。 就钟悦民兜里那俩哔子儿,跟他不一样嘛,有啥好装的。 他们这几个月忙活下来,自然是挣着钱了的,买摩托车不困难。 但那也得分怎么说,毕竟手里养着一大群兄弟呢。 挣十块钱里得有六块钱是分出去的,自己只能拿四块。 而这四块钱还得掏出一到两块来维持场面,比如烤肉和老莫啥的。 没有排面谁跟你混啊! 所以,从九月份开始到现在,三个多月了,海鲜卖了两个月,电器卖了一个多月,兜里还是不富裕。 他很清楚,钟悦民要买摩托车,一定会掏空家底。 都经营一样的业务,谁挣多挣少都清楚,掏空家底是什么意思? 合着跟我玩梭哈呢是吧! 你这么慷慨,反倒衬托我张海洋小气了,是我不给小白花钱了? 幸好,周小白瞧不起他这个,并没有要钟悦民的摩托车。 当然,这件事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看见周小白骑着摩托,他的心差点碎了,还是李援朝给他解释了。 所以,他愈加的觉得女神纯洁。 上次戏剧表演票的事,他差点闹了个误会,幸好没有冲动。 内心怀着对女神的愧疚和喜爱,以及对那份纯洁的期待,他要用真心感动女神,要用真爱感动小白。 (其实就是不想梭哈) 废话,辛苦三个月,好不容易攒下几百块钱,真一把掏出去,多心疼啊,反正他不干那事。 而且事实证明,这一招对周小白没有用,女神不喜欢物质享受。 所以钟悦民惨败,正是活该他表现的好时候。 所以……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礼物走来了。 “海洋啊,你怎么来了?” 周小白正在休息,同罗云挥拍了半个多小时,全身的汗。 网球场是室外的,但在场边有处背风晒太阳的休息区。 穿短袖绝对受不了,但十二月初的天气,一身保暖外加运动服绝对扛得住,毕竟运动起来就暖和了。 参考国外运动服,李裁缝重新进行了设计,加入了不少中国风元素。 其实这个时候还没有特别强调中国风这种概念,但在给李学武设计和缝制四季衣服的时候,有被对方强调和要求,他便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这在随后的行政套装和运动服的改款和设计中特别尝试了自己的创意和想法,倒是很受欢迎。 李学武说给过他,运动服也是有科学技术的,从材料到关键部位的做工和剪裁,再具体到合身的尺寸。 李裁缝对生活最大的期待和意义,可能就是一监所的缝纫工厂了。 在这里他成了所有人敬仰的老师,体会到了设计和制作衣服的快乐,更有国外的杂志和新鲜事物。 周小白现在穿的这一套,无论是样式还是做工,绝对不输进口货。 唯一的差距可能就是材料了,这是没有办法的,工业基础如此。 白色运动服上有几处红色样式的装饰,再加上收紧的袖口…… 张海洋不懂什么叫青春,也不懂什么叫运动风,他只觉得小白洋气。 “听援朝说的你回来了。” 他笑呵呵都走进球场,将手里的包装盒递了过去。 “你这是……?给我的?” 周小白茫然地接过礼盒,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问道:“这啥啊?” “打开看看,”张海洋特么幸福地站在那,脸上全是期待。 罗云扫了他一眼,嘴角一撇,不用想,傻狗又来舔了。 “这是球拍?你跟那整的!” 周小白打开盒子,看着里面的精致网球拍,惊讶地问道:“这不是咱们商场里卖的吧,进口货?” “小白你是这个,真有眼力!” 张海洋比划了个大拇指,赞叹道:“一眼就看出这不是内地货。” 好奇的罗云也凑过来,看着球拍上的洋码子,再听张海洋的拍马屁,不由得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有点过分了吧—— “哪儿啊,我啥眼力。” 周小白很喜欢地拿起球拍看了看,说道:“我是转遍了京城和津门所有大小商场,根本没见过这个。” “你是从哪弄来的?” 她站起身掂在手里试了试,很有感觉的样子,便笑着问道:“你也喜欢打网球吗?” “嗨,我们都是瞎玩——” 张海洋习惯性地吹牛哔,这会儿胡咧咧了一句,又抬手示意了周小白手里的网球拍说道:“我用不惯。” “前几天我们去友谊商店闲逛,正巧看见这玩意儿,便想到了你。” “送过我的?不行不行!” 周小白一听他如此说,赶紧把手里的球拍还给了对方。 “我哪能要你的东西,这球拍一看就不便宜,太贵重了。” “这就是给你买的——” 张海洋又把球拍送了回来,神情认真地解释道:“我是真心要感谢你的,毕竟给了我那么多的帮助。”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周小白打量着手里的球拍,脸上难掩喜欢,嘴里却客气着。 张海洋见此,欣喜地摆了摆手,道:“有啥不好意思的,又不是啥金贵玩意儿,我可是诚心要送你的。” “还不是金贵玩意啊!” 罗云接过球拍看了看,嘴里说道:“行啊,张海洋,都能进得去友谊商店了,那儿的东西可不便宜。” “而且,就算有钱也进不去。” 她语气夸张地问道:“咋地,你有门路啊?还是有特殊关系啊?” “这你就甭管了——” 张海洋倒是高兴有人点出这句话来,他为了这副球拍真是不容易。 但越是这样,越要表现的不在意,好让周小白发现后会感动。 什么时候发现最好? 当然是现在! 只要有人点出去友谊商店的不容易,那他这份礼物的价值和哔格就大大地提升了,周小白能不感动? 一想到女神感动的激动落泪,或者甜甜地微笑,两个人就此确定恋爱关系,会见双方父母,结婚生子…… 他有点等不及了,上次在戏剧院门口,他就已经把两人仨孩子在哪上学的事想好了,现在可以尽快办了。 “哎呀,你就收着吧——” 张海洋很大方地一摆手,说道:“我当时不确定你用不用得上,只是听李援朝随口说了一句你正在打网球,要不然我就再给你买双网球鞋了。” “快别破费了,”周小白很是客气地说道:“仅仅是这副球拍我就老大不好意思了,怎么好麻烦你。” “不过……” 她犹豫着看了看罗云手里的球拍,满脸为难的模样,欲言又止。 “怎么了,小白?” 张海洋哪里会让自己的女神为难,主动说道:“有事你说话啊。” 他自觉得今天来值了,礼物也送出去了,更值得了。 最高兴的便是周小白真的喜欢,还没有介意他悄悄变换的称呼。 你们听到了嘛,我叫她小白啊! “挺不好意思的,你说的友谊商店在哪啊?”周小白含糊地解释道:“我想给那个……再买一副。” “最好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进去的,我自己过去买就行了。” 她微笑着,用很客气的语气说道:“还有你说的那种运动鞋。” “额——再买一副?” 张海洋愣了一下,目光扫过身边的罗云,却得了对方一记大白眼。 对啊,周小白跟罗云再好,也用不着给她再买一副球拍吧? 那是看自己送的这一副好了,再买一副准备送给谁呢? “嗨!我当是啥事让你这么为难呢,原来是这么点事啊——” 张海洋就是想知道她给谁买,所以主动提出了帮忙的意见。 “没关系,你回来一趟也不容易,这点事我帮你办了!” 他看着周小白问道:“除了球拍再要一双还是两双网球鞋是吧?” “两双,一双三六的,一双四四的,不会很麻烦吧?” 周小白试探着问了一句,随后走到座椅边上拿出钱包道:“多少钱你告诉我,要是兑换外汇券的话……” “干啥?干啥、干啥!” 一见周小白去拿钱,张海洋好像受到了侮辱一般,这会儿要急眼了。 他瞪着周小白质问道:“不拿我当朋友处了是不是?寒碜我是吧?” 网球鞋,一双三六的,必然是周小白给自己买的,那一双四四的呢? 不用想了,一定是给男人买的。 想想前几天的误会,以为周小白跟别人约会的,结果是孝顺母亲。 再想想周小白身边更是没有男人,那这双鞋是给谁买的? 笨蛋,还用猜啊,一定是给周小白她爸买的呗!也就是未来老丈人! 刚刚周小白说再买一副球拍的时候他就想到了,一定是孝顺爸爸的。 没错,他迫不及待想要叫爸爸了,哎呀,早晚的事—— 没看自己定义了与周小白的朋友关系她都没有反对嘛,这就是进步! 学着点吧,单身狗! “不是,海洋,你误会了。” 周小白将五张大团结递了过去,主动解释道:“我知道你有能耐,可那也是你的人情,送我礼物就已经很感谢你了,哪能再用你垫钱……” “骂我呢是吧?小白?” 张海洋举起手,根本不接那钱,很是认真地说道:“给你买东西我要是再拿你的钱,那我成什么人了?” “不要,不要,赶紧收起来!” 他很是潇洒地摆了摆手,边往外走躲着周小白边说道:“这事你就甭管了,交给我吧,这几天拿回来。” “海洋!你回来!这钱——” 周小白追了十几步,可张海洋坚决不要,还跑开了,她喊都不回来。 “怎么这样啊——”她好气又无奈地说道:“挣点钱多不容易啊。” ----------------- 站在休息区的罗云挥了挥球拍,找了一下手感,羡慕、嫉妒的表情扭曲了,嘴角都撇到耳朵丫子上去了。 “啧啧啧,真是好球拍啊!” 她见周小白回来,啧舌道:“我猜最少二十一副,兴许都说少了。” “不过看他对你一往情深的模样,还真是舍得下血本啊!” “胡说什么呢,”周小白翻了个白眼,道:“我们是纯洁的友情。” “没听他刚刚说啊,是为了感谢我帮他介绍业务和来财的路。” “嗯,我真是信了——” 罗云用新球拍打出一颗球,嘴里则是回道:“我怎么就没有遇到过这种好事呢,难道我长得不漂亮?” “怯——”周小白抿了抿嘴唇,道:“你就会编排人,好好的事叫你这么一说都成了别有用心了。” “哦,我编排人?” 罗云好笑地用球拍指着她说道:“张海洋要是对你没有意思,我能把这球拍给吃了你信吗?” “好端端的,吃球拍干啥!” 周小白避过她的叫号,抢了球拍过去试了试,越看越喜欢。 友谊商店她知道,母亲带她去转过,可也仅仅是转过一次。 家里并不缺少她的吃穿用度,甚至在跟李学武之前她都没花过大票。 别误会,在周小白的心里,她早就跟了李学武了,两人都一被窝了。 就算没有那个,也是李学武照顾她年龄小,爱护她的名声而已。 不然李学武为啥给她花钱啊? 那么多钱养着她享受生活,这一年下来,她花了前十八年的钱。 京城大大小小的商场她都转遍了,有什么时髦的东西她都玩遍了。 津门吴老师家里,她的房间堆满了各种新鲜玩意,送人的不计其数。 唯独这友谊商店,母亲担心她养成虚荣心,不许她用家里的证件去。 而她自己又没有渠道拿到通行证,去友谊商店是需要通行证的。 所以张海洋这么一说,她就真的动了心,想去友谊商店看看热闹。 以前的她还小,不好开口跟母亲要东西,现在自己有能力了,自然要满足一下虚荣心。 ----------------- “我的工作说复杂也不算复杂,可要说简单,那就有点亏得慌了。” 李学武给杨骏派了支烟,端茶过来的彭晓力帮他点了。 “嗯,你不抽烟的是吧?” 杨骏都由着彭晓力点烟了,这才发现对面的李学武没抽。 他抽了一口起了火,这才挑眉问道:“是本来就不抽,还是……?” “原来抽,后来戒掉了。” 李学武表情和煦,但并不见假客气,更不见应酬式的微笑。 平时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 他端着茶杯抿了一口,在对方好奇的目光中解释道:“起初是看李主任戒烟成功了,深受震撼和感动。” “那个时候正巧我刚结婚,我爱人听我提起这个,劝我戒掉烟瘾。” “为了要孩子是吧?” 杨骏好像知道这个,有些理解地点点头,道:“那你和李主任都挺不一般的,至少意志力很强啊。” 什么意思? 听他这么说,李学武的眉毛一动,但并未表现出惊讶和疑惑来。 “刚开始也很难受,不过我毕竟年轻,工作起来就忙忘了。”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再加上有领导做榜样,家里人的监督……”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便摊了摊手,后面的话已经不用再说了。 “真难得,我就戒不掉。” 杨骏叹了一口气,瞅了瞅手里的大前门说道:“多少年了,说戒烟也得有五六次了,没有一次成功的。” “我也知道抽这玩意不好,”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可我跟你不一样,工作越忙越想抽它,真是!” “李主任戒烟就是身体原因。”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介绍道:“他是吃了戒烟丸,一小粒一小粒的那种,就在他抽屉里放着。” “没用的,我试过了。” 杨骏抽了一口烟,看着他嘿嘿笑道:“还是得靠强制意志力才行呢,最好是扔监狱里,半年就戒掉了。” “您要是真心的,那我能帮上您的忙。”李学武玩笑道:“我在炮局有熟人啊,可以给您开单间。” “哈哈哈——”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早晨起来的时候右眼皮就跳。 等到了班上,屁股还没坐热乎呢,工作组组长杨骏进屋了。 这老小子带队进驻红星厂半个多月了,俩副组长忙的四脚朝天,他可倒好,整天这蹿那钻的瞎转悠。 当然,你要说工作组明察暗访的,李学武倒也是很理解和支持。 只是来他这晃悠什么? 要问话的意思是一点没有啊,闲扯淡的工夫倒是很到家。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办公会上,自己给对方留下的印象太过于深刻。 或者说杨骏对自己的工作,对自己负责的项目,以及相关的业务比较感兴趣,是为了近距离地观察自己? 没这个必要吧,工作组十几个人呢,又从机关里抽调了十几个人,这些天不是搞调研和查工作记录呢嘛。 李学武对杨骏的印象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上面传下来的言论并没有什么值得参考的,纯胡言乱语。 那么,他来是干什么的? ----------------- “不好意思啊,领导,打扰一下——”彭晓力敲了敲门,在两人看过去的时候解释道:“夏主任来了。” “哦,杨组长在呐——” 夏中全走进屋,同李学武点点头,笑着与杨骏打了招呼。 杨骏主动站起身与他握了握手,双方笑着互相介绍了一下。 夏中全是带着车辆工程研究所所长王志以及后勤计划科科长魏从光一起来的。 明显的是要谈业务,可杨骏很没有眼力见地重新坐了回去,丝毫没有要告辞离开的意思。 当然,他是工作组的人,李学武没有理由避着他,夏中全也一样。 老夏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开始汇报起了此行来的目的。 “宏运项目定标定产了,预计在下个月实现试运行量产计划。” 说了一大堆,李学武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王志提交上来的文件。 “供应链那边没有问题了是吧?客车厂那边有没有什么问题?” 他抬起头看了几人一眼,态度明显比刚刚闲聊时严肃了许多。 “一月份量产,要注意春节假期以及原材料和零部件的供应情况啊,一定要做好应急预案和准备工作。” …… 杨骏像是局外人一般,微微眯着眼睛抽着烟,打量着屋里的众人。 来的这三人里,只有总工夏中全坐在了他身边的椅子上,王志和魏从光均是围站在了李学武办公桌旁。 讲客车生产业务,夏中全负责说大概,王志负责究细节,两人配合着回答李学武提出的各种问题。 看得出来,李学武对这项业务是很了解的,甚至能挑出项目规划书中的变动部分,还特别做了询问。 根据这些天的走访调查,杨骏对于李学武的能力水平倒是不惊讶了。 只是这会儿很惊讶于他在中基层干部队伍里的威信和地位。 就看王志和魏从光所站的位置和姿势便能知道,俩人有点怕李学武。 有点意思啊—— “这份计划销售那边知道吗?” 李学武看完了材料,问完了生产和技术层面的问题,这才抬起头看着两人讲道:“要做配合的啊。” “是,我们这边只等着计划定下来以后,再同销售那边对接。” 夏中全抽了一口烟,点点头说道:“您放心,这件事差不了。” “不是差不了的问题,你们要给销售工作留出时间啊!” 李学武微微皱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水,说道:“羚羊汽车上市的时候怎么运营的我不用说了吧?” “你们要给销售处策划和熟悉这台车性能、卖点的时间啊。” 他挑了挑眉毛,讲道:“销售不出去,你跟我谈三班倒、两班倒的试生产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试生产的根本意义是拿出一部分产能来试探市场的反应,对吧?” “是,我理解您的意思了。” 夏中全点点头,认真地讲道:“下来我们就同销售那边沟通,加班加点,一定能拿出销售方案来。” “尽快,好吧?”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虽然不满意这次的安排,但还是适可而止。 ----------------- 说完了宏运客车的生产,他又转头看向了一直没说话的魏从光。 “你有啥事?” “还是汽车集采的事。” 魏从光见夏中全和王志都挨了训斥,心里直打鼓。 这会儿见李学武看过来,赶紧地用简明扼要的语言汇报道:“后勤这边需要二十台校车,三台救护车。” “年底了啊——”李学武嘴角一撇,没好气地说道:“你当财政运算还有很多,别剩下一点是不是?” “不是,我知道厂里的财政预算早没钱了。” 魏从光没想到李学武说话这么狠,竟然当着工作组领导的面,也敢说出这种潜规则的话来。 李学武没在意他乱瞟的眼神,看着手里的申请报告,问道:“要宏光?小了点吧?校车还是救护车?” “你知道宏光是7座车吧?” 他抬起头,怀疑地打量了魏从光一眼,道:“你知道它有多长吗?” “是想用作救护车,”魏从光苦着脸解释道:“我们这也是没办法了,厂医院那边打了几次报告了。” “原先的救护车是卡车改的,医疗条件不达标不说,保障性还……” 他的话没说完,但李学武已经明白他想说啥了,车老出故障呗。 这倒是常有的事,这年月的卡车跟后世完全不是一回事。 司机为什么都是修车高手啊,那都是逼出来的。 生产技术不达标,零件磨损严重,材料不合格等等,坏了就得修。 你要说运输卡车坏了耽误事也就算了,救护车要是坏半道上…… “宏运不行,太小了,”李学武看着他摇了摇头,讲道:“那是轻量型客运车辆,满足不了特殊要求。” “那就用鸿途?”魏从光皱眉道:“不过……是不是有点大了?” “当然,你都知道太大了。” 李学武撇了一下嘴角,看向夏中全问道:“宏图定标之前,咱们厂不是搞了台九组车吗?” “嗯,我刚刚还在想这台车。” 夏中全点点头,接过话茬解释道:“不过厂里放弃了这台车的设计,京城汽车厂有意向要谈合作。” “他们也想搞客车?”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心里猜测可能是上面给的指标。 他倒是没在意红星厂的设计卖给京城汽车厂,只要不赔钱就行。 “厂医院这边需求量不算大,三台是吧?”他看向犹豫表情的魏从光笑了笑,说道:“三台不够你倒是说话啊,跟这儿你还装假啊?” “我也是不太好意思了——” 魏从光见领导笑了,便也跟着笑了,解释道:“财政毕竟紧张嘛。” “再紧张也不能差了救护车啊!” 李学武好笑又好气地瞅了他一眼,抬手指了夏中全安排道:“看看改装厂那边,要是方便的话把九座车原型车改一改,改成救护车。” “改装倒是不难,那是三台?还是……” 夏中全看向了李学武,又瞧了魏从光一眼,希望能有个准确数。 “那就先来十台车吧,”李学武拍板道:“十台车应该是够用了。” “够用了,够用了——” 魏从光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笑着点头道:“十台车可真借劲了,正好替换掉原来的那些老爷车。” “救护车的事解决了,说说校车吧,”李学武翻开了申请报告,挑眉道:“你想申请什么车没写啊?” “我这边也拿不准,咱们厂以前也没有过校车啊。” 魏从光苦着脸解释道:“现在倒是有两种选择,一个是12人座鸿途,一个是45人座鸿海。” “鸿途不合适,就算改成儿童座椅也做不了多少人。” 李学武微微摇头,先否决了选用鸿途的意见。 给红星联合学校配备校车,不是面向所有年级学生的,仅仅是给育红班的孩子们,以及托儿所的娃娃们。 小学及以上学生需要家长送到学校,或者由学校组织上学、放学小组,学生们自己组队搭乘公车前来。 红星厂现有职工九万多人,在京职工五万多人,双职工家庭和新生儿出生数量在今年即将达到新高度。 也正是从今年开始,红星厂的基础教育开始完善,教学资源达到最优,相关的标准也需要配齐。 育红班四十多个班,真要用鸿途来送,那得采购多少汽车啊。 就算汽车厂是红星厂自己的,那成本也受不了啊。 关键是后期的人力管理和油料消耗,这个也是大头。 李学武不能拍拍脑袋就做了决定,得充分考虑后续的工作。 “一千名左右的孩童用车……”他想了想,对夏中全说道:“鸿海的客运标准好像不够啊。” “如果是改成儿童座椅的话,”夏中全回答道:“十五台车应该就够用了,鸿海标乘45人。” “嗯,我说的不是乘坐标准。” 李学武微微摇头强调道:“我说的是车辆运行安全标准不够。” “成年人和孩童的用车标准毕竟不同,他们所拥有的行为能力也不同,这个必须充分考虑进去。” 他着重讲了几个细节,问了王志在技术上的改造难度。 王志看着领导在草稿纸上标出来的设计要求也是挠了挠脑袋,仔细思考过后说道:“改装没问题。” “那就这么改,”李学武放下手里的铅笔,拍板道:“安全防护标准就按轻型装甲车来对标。” 他指了指茫然的魏从光说道:“你在验收的时候就按这一标准,差一点都不行,听见了吗?” “是,我听见了!” “有这个必要吗?” 听见他们谈完了,杨骏端着茶杯诧异地看着李学武问道:“我是说校车的设计改造标准定的这么高。” 他很怀疑李学武是在他面前故意作秀,或者习惯于强调未知的危险。 夏中全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而是低下头抽起了香烟。 李学武安排做事,还真是少有人提出质疑的。 以前还有,现在绝对少有了。 王志和魏从光也不甚明白,但他们已经习惯了李学武的做事风格。 这会儿听见杨骏问了,便也都看向了李学武,想听听领导的解释。 “校车安全对标轻型装甲车,标准高了吗?我觉得很正常吧。”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很坦然地讲道:“我不知道哪台校车上有未来的红星厂厂长,总工程师,总设计师,每一名孩子的未来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宝贵的,值得呵护的。” ----------------- “这特么还用问?” 李学武带队到船舶设计研究所调研,主动考察了轻型巡逻艇的研究。 研究所汇报,轻型警用巡逻艇定型,如果验收合格便能投入生产。 “上去看看!两台发动机?” 他上了原型船,仔细观察了船尾的两台发动机,问道:“国产的?” “国产的,供应链系统从魔都采购的,应该是国内最先进的了。” 研究所负责人蹲下身子,亲自给李学武介绍了发动机的相关参数。 李学武趴在船尾听的很是认真,甚至在负责人讲到船舶下流体环境的时候,他还躺在了地上,挪着身子钻到了船下仔细观察了一下。 看他如此认真的模样,负责人一点都不敢含糊,解释的特别认真。 尤其是李学武问的问题还特别的刁钻,全是能想到的极端情况。 很明显的就能听得出来,李学武来调研绝对不是抱懵来听热闹的。 什么样的领导最可怕? 就是这种喜欢做功课,对所有业务都要了解和研究的领导。 因为你根本糊弄不了他,数据能骗人,但实际应用糊弄不了人。 有一个漏洞让他抓到,你就等着死吧,他能让专家查死你。 什么样的领导最可爱? 管委会李主任那样的最可爱,对业务工作狗屁不懂,你说啥就是啥。 “你还懂船舶设计?” 杨骏见李学武看完了船下,主动伸手拉了他起来。 李学武道了一声谢,拍了拍身后的尘土说道:“懂一点皮毛而已。” 看着船舶工程研究所负责人哭笑不得的表情,杨骏才不相信呢。 刚刚的问答他也听见了,一个是设计,一个是应用,负责人汗都下来了,一看李学武就是很懂行的家伙。 “这批船是我们厂接到的相关领域第一批订单,必须谨慎对待。” 李学武蹲在了快艇边上再次看了起来,嘴里则是解释道:“津门海事需要更新换代轻型巡逻艇。” 他回过头看了杨骏一眼,继续说道:“我花了人情关系才拉来的订单,必须要让海事满意才能下大单。” “你可真够拼的——” 杨骏点点头,对于他话里的私人关系并未在意。 李学武今天出来调研,不出意外地又被他给缠上了。 跟屁虫一样,撵又撵不走。 “没办法,厂里这么多人等着开工,这么多家属等着吃饭呢。” 李学武拍了拍手上的灰土,站起身对负责人说道:“这机器不一定行,我帮你联系日商,看看能不能搞到更好的技术,发动机厂来生产。” 执法船要快,还要稳,不能出事故,所以发动机必须要抗造。 他决定了,回头就给老彪子说,从造船厂买的这种大飞,必须挂六台发动机,否则一定会被追上。 ----------------- “没想到您还会玩这个。” 李学武胳膊也是长,抡起球拍来像是抡大锤似的,网球弹地后的速度都没削减几分,照着杨骏就去了。 杨骏倒也不是棒槌,闪转腾挪,好在能陪着李学武玩玩。 “好球——” 周小白带着几个好姐妹站在场边大声叫好着,好像很懂球的样子。 杨骏已经呼哧带喘的了,可还在坚持,并没有同李学武说歇一歇。 李学武也是损到家了,为了报这孙子跟了自己一周的仇,今天愣是没喊停,非要累死丫的不可的架势。 他的体力有了解的都知道,真耍起坏来,俩也顶不住啊。 最损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周小白带来的那些姑娘们。 球场上就俩大老爷们,却有四五个小姑娘,你说杨骏舍得说不行? 今天就算是累死在球场上,他也不能说不行,这球必须打下去。 别问周小白的好姐妹都是哪来的,自从她跟了李学武以后,这样的小姐妹要多少就有多少。 要不是在意李学武的感受,好兄弟都能拉来一大车。 而参与这样的活动,正是大院里那些小姑娘们追求的顶级目标。 欧欣等人的例子摆在那呢,只要跟对了好哥哥,那还不是前程似锦啊。 “非战之罪啊——” 实在是不行了,十个球最开始也就溜一个两个,到最后能接住一个两个都算侥幸了,杨骏不得不认投了。 他甩了甩头发上的汗水,接了姑娘递过来的毛巾捂住了脸,大口喘着粗气,刚刚这场球下来,真要累死他。 “我这装备不行啊!” “您还挺能找理由!” 周日了,李学武可不会惯着他,什么特么工作组组长,现在他不认。 “您瞧那湖里有十朵莲花,您要是喜欢啊,我劝你最好采九朵莲。” “草——” 杨骏又不是二哔,回头看了一眼团结湖上的荷花,差点气骂街。 他听出来了,李学武是让他菜就多练,别找理由瞎哔哔呢。 “你经常玩这个啊?” 打量了一眼李学武的球拍和球鞋,眼底的羡慕可是收不住的。 球拍上的洋码子,球鞋的新式样式以及认不出来的标志,一看就不是便宜货色,更不像是商场里买的。 没错,正是张海洋费劲巴力,求爷爷告奶奶从友谊商店买回来的。 他可万万没想到,这送给老丈人的球鞋却是蹬在了李学武的脚上。 而且在张海洋等人看来最舍不得糟践的小白鞋,这里却是使劲蹬啊。 周小白倒是硬塞给他钱了,可他哪里会要,要了不就白费劲了嘛。 再说了,这两副球拍和球鞋足足花了他一百多块钱。 周小白自以为给多了的五十块钱在他看来,拿了就亏了。 不仅亏了面子,还亏了里子。 正所谓,你所珍惜的,求而不得的,就在别人的脚下。 第628章 赵老四必须死! “再来一局?” 李学武晃了晃手里的球拍,笑着对杨骏发出了邀请。 杨骏却是好笑又好气地看着他问道:“你就这么的讨厌我?” “瞧您这话说的——” 李学武将手里的球拍递给了周小白,示意她带着小姐妹们过去玩。 有招待所的服务员拎着暖瓶过来给两人又续了热茶后悄悄离开。 “我说出来您可能会觉得我矫情,”他端起茶杯讲道:“但周末的休息时间对于我来说真的很宝贵。” 喝了一口热茶,晒着太阳,出汗过后的身上暖洋洋的。 “回家看看爸妈,出门见见朋友,或者在家逗逗孩子。” 他转头看向杨骏说道:“知道为什么我说只能陪您一上午吗?” “因为下午我要去拜访老师,完成课业和作业,还有我的那本书。” “哦?看来真的是我误会了。” 杨骏仔细地打量着李学武,说道:“没想到你休息时间也这么的忙,并不是讨厌我才故意累我的。” “嗯,也不是,呵呵呵——” 李学武突然笑了起来,说道:“是有报复您的意思,最近这一周被您跟的有些烦了,一点小手段。” “哈哈哈——” 面对李学武的真诚,杨骏一点都气不起来,更多的是滑稽和可乐。 他胳膊肘撑在扶手上,笑着说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烦我了。” “我也是故意跟着你,就想看看你有啥反应,哈哈哈——” “早知道如此,我早就约您打球了,”李学武笑着靠在了椅背上,微微摇头道:“我的办事员跟我说,杨组长是不是故意的,天天跟着您!” “哈哈哈——” 好像得逞了似的,杨骏笑的很是开心,摆摆手说道:“他想错了。” “我跟着你啊不是针对你,而是想从你的视角往上看。” 他指了指头顶,又指了指脚下道:“再往下看。” “您……看见什么了?” 李学武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故作不知地往上看了看,又往下看了看,挑眉问道:“我咋啥也没看着呢?” “哈哈哈——” 杨骏被他逗的再次大笑了起来,连球场上的姑娘们都看了过来。 “你啊,你啊——” 他点着李学武数落道:“怪不得人家都叫你保卫处之虎呢!” “我看你现在应该叫红星厂之狐!” “狐假虎威吗?”李学武笑了笑,没在意地端起茶杯说道:“我们厂的闲人就爱给别人起外号。” 周小白走过来捡球的时候听了两人几句对话,嘴角不由得扯了扯。 这刀光剑影、你来我往的,拼的火星子都要燎火了。 她的成长环境培养了她能听懂这些话的能力,但她不愿意这样说话。 咋说呢,比打网球还累! 李学武说谁是闲人爱起外号呢,这不刚刚就有人给他起了一个嘛。 被指桑骂槐的杨骏倒是没在意,笑呵呵地问道:“听说你还写书了?” “嗯?这叫什么话——” 李学武扭头斜瞥了他一眼,问道:“我看着不像是能写书的样?” “小白,我看着不像文人吗?” “不像——”周小白摔了一下手里的球接住,认真地打量了李学武一眼后说道:“瞧您温文尔雅,谦谦君子的气度,不像是文人,是君子。” “看见没,”李学武一指周小白,对着杨骏说道:“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写书不是很正常的吗?” “姑娘,得空去配副眼镜吧!” 杨骏好笑地瞅了她一眼,问道:“你这都是咋看出来的?” “还谦谦君子,我瞅他更像是悍匪——” “哈哈哈——” 周小白以及驻足看过来的小姑娘们纷纷笑了起来。 她们当然知道领导是在开玩笑,所以周小白讲了,她们便开始笑。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她们继续玩,嘴里则是强调道:“刻板印象,您这是以貌取人,不可取啊——” “这我倒是承认,”杨骏怀疑地看着他说道:“不过就你这面相,跟人家说你是写书的作家,谁信啊?” “唉,没办法,”李学武微微摇头道:“我们这样长得丑的,内心都很敏感,更能把感情流淌于笔尖。” “嗯——”杨骏喝着茶,鼻音轻哼道:“这两句倒有点味道了。” “你写的书我看了,就这几天,”他解释道:“也是听人家说了,你还是个能写书的作家。” “说归说,笑归笑,实在地讲,我这不算是什么作家。” 李学武看着球场上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姑娘们,缓缓点头说道:“充其量也就算工作总结和思想汇报。” “不用谦虚,我看得懂。” 杨骏同样的姿势看向场上,嘴里说道:“像你这样能文能武的干部可不多见,听说你文章写的也很好。” “还算凑活,毕竟平台小。” 李学武很是谦虚地说道:“我们厂就这么大,能写文章的不多,倒是把我这三分能耐显出七分的势了。” “我看倒是未必——”杨骏笑了笑,说道:“这文章要是频频在厂报上刊登,我还认同你的谦虚。” “都能上大报的文章了,”他回头瞅了李学武问道:“你不会反向骄傲,说我们工业系统没人了吧?” “哈哈哈——”李学武笑着拍了拍大腿,说道:“就这么点小骄傲还让您给看出来了,哈哈哈——” 真诚是特么真的真诚还是假的真诚,跟着李学武好几天了,杨骏到现在都没看懂这个人,有点过于复杂。 “哎,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啊。” 杨骏笑着站起身,看着李学武说道:“说话都一套一套的,不服老真是不行了,未来真是你们的了。” “您要这么说,咱们还得来一局才行了!”李学武站起身,笑着比划道:“听您这话是很不服气啊!” “现在是你们的,我们都没说什么,怎么?未来还想是你们的?” “啊?哈哈哈哈——” ----------------- “那个人是谁?” 周小白坐在副驾驶也不老实。 她拧着身子打量着李学武,怎么都看不够的样子。 “就是跟咱们打球的那个老头,不是你们厂的领导吧?” “不是,上面下来调研的。”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随口解释道:“怎么?你还关心这个啊?” “我是关心你啊——” 周小白胳膊垫在操控台上,侧脸垫在胳膊上,就这么看着他。 “他是不是来调查你的?或者来你们厂找茬的,想拿你当突破口。” “嗯,你想多了,不是。”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问道:“谁教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 “这还用别人教?”周小白撇了撇嘴角,说道:“你们谈话的时候我听了一耳朵,他句句都带刺。” “当然,你也没饶了他。” 她笑着挑了挑眉毛,说道:“我就喜欢看你欺负人,打他们的脸。”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欺负人了,”李学武好笑地瞅了她,问道:“还有,我什么时候打人家脸了?” “哼,你知道我说的意思。” 周小白噘了噘嘴,轻哼道:“这样的人就不能惯着,就得霸道一点。” “嗯,你又知道了是吧。” 李学武没在意地问道:“中午想吃什么?是在外面吃啊,还是送你回俱乐部,或者回国际饭店吃?” “你有点不讲究了吧——” 周小白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气呼呼地看着他说道:“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了对吧?” “叫我来陪你打网球,结果你却陪那个烦人的老头鬼扯了一上午。” “呵呵呵,人家才四十出头。”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就是人长的有点着急了,面相看着老而已。” “我说的是这个吗?” 周小白坐直了身子,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你不尊重我——” “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做,你就不能为了我多陪我一会吗?” 她像是要哭的样子,可怜巴巴地说道:“就这么着急要送我回去?” “嗯?那是我错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这样想想,我好像真不应该是吧?” “就是——”周小白嘟起小嘴儿抱怨道:“你都没想着照顾我的感受。” “哦,那是我错了,咱们去吃饭吧,你一定很饿了。” 李学武很坦然地点点头承认了错误,问道:“你是想吃烤肉啊,还是想吃火锅啊,要不去吃炒菜?” “我……吃烤肉吧,”周小白还想再多说两句的,好让他多在意自己,可话都说到吃上了,便也就转移了注意力:“那去哪吃烤肉啊?” “烤肉季、烤肉刘、烤肉陈、烤肉宛?” 李学武倒是门清,一连叫出了好几个老字号,更别提新烤肉庄子了。 “烤肉季我倒是吃过几次,味道也就那样,羊肉口感下降了。” “是嘛?好像还真是哎。” 周小白顾不上生气了,听着他的分析,回味了一下好像是有点。 “我是很喜欢炙子烤肉的,尤其是酱佐料啊,这是大讲究。” 李学武一边开车一边说道:“酱油必须是大宗,少加醋、姜末、料酒、卤虾油,外加葱丝、香菜叶。” “小碗盛白水,小碟盛大蒜瓣、白糖蒜。” 他这么形容着:“吃的时候先把肉在白水中洗过,再蘸作料。” “这肉放在炙子上烤熟,就着蒜瓣、糖蒜或整条黄瓜,哎呀——” “快别说了,我口水都下来了!” 周小白听到这就知道他是在故意逗自己呢,不依地捶了他一下。 “说了半天,到底去哪吃啊?” “我倒是知道有一家啊,味道很是正宗,不过是文吃的。” 李学武介绍道:“人家是在后厨烤好了给你端上来,你不介意吧?” “他家的羊肉绝对是好羊肉,我带着朋友过去吃过几次。” “甭说了,就去你说的这家!” 周小白玩了一上午了,肚子早就饿了,再加上李学武这么一说。 她催促道:“路程不会很远吧?” “不远,就在前面了——” 李学武打过方向盘,踩着油门便加速了起来,直奔东四十。 越靠近目标,周小白的眉头皱的越紧,眼瞅着见着熟悉的建筑了,她实在忍不住了,气问道:“你怎么把我送这来了?是不是就想甩下我!” “不是你说的嘛——” 李学武在俱乐部门口把车停好了,笑着跳下汽车道:“走吧,咱们去吃烤肉,我去过的那家。” “不下车了!”周小白抱着胳膊,气呼呼地说道:“你就是想送我回来!” “还没吃上呢,咋就这么武断呢?” 李学武招了招手,对着从大门里出来的赵老四说道:“车停这了,不进去,一会吃完饭就走。” 这么解释着,绕到副驾驶这边打开了车门子,抱着小气包下了车。 “我生气了——” 周小白真要气哭了,她还以为是去哪吃呢,没想到回俱乐部了。 跟你出去玩之前我就在这吃,跟你出去玩之后还在这吃! 那我不是白出去了嘛! “好了,好了,去吃饭吧。” 李学武对着走过来的赵老四叽咕叽咕眼睛,笑着拉走了周小白。 赵老四则是站在门口看着可乐,现在这小姑娘可真是好哄好骗的哦! 要不然,回头我也骗……啊呸! 这哪里是哄骗,这是爱的谎言! ----------------- “谁啊?李处长的车?” 赵老四进屋,周常利却是撑着身子趴在窗台上往外看。 他倒是没看见车牌子,只是看见车顶那标志性的u型天线了。 四九城有这种天线的汽车,备不住就李学武这么一台,很好认。 “嗯,跟周小白往对面吃饭去了。” 赵老四摘了身上的棉袄挂在了墙上,伸手在炉子上烤了烤火。 “中午这顿简单对付一口,晚上怎么安排?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别瞎扯了,简单点得了。” 周常利抻着棉大衣斜躺在了炕上,嘴里不耐地说道:“我回来是办事的,可不是拉帮结伙搞事情的。” 他也是刚刚结束了奉城的事,还没在钢城待几天呢,便叫周姐给派回京城来招工了,船舶那边需要人手。 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年这已经是招的第三批人了,还是不够用。 只不过相比于前几次,这次有了新的要求:必须初中毕业以上学历。 听说是船舶那边要买新船了,急需提前培训大量的船员。 自从东风船务的27条船的管理被租赁给了顺风远洋,他就已经很久没有接触到相关的人事管理业务了。 就算想联系,可也得见着人才行啊,曾经的好兄弟都在船上呢。 就算休班了,那些瘪犊子也都是从津门港上岸,然后直接回京了。 该说不说,这两年他在京城的名声愈加响亮了起来,尤其是在圈子里,他更是成了了不得的大人物。 以前招人不得求爷爷告奶奶的骗一个是一个,现在不用了。 他甚至都不敢回家,得躲出来。 因为跟着他出去的那些人,就是上船当了船员的兄弟们都赚到了钱。 船员啊,这年月没有关系,没有文化,没有出身能让你上船? 但从东风船务这边走就可以,只要在钢城完成了一定的培训,就都上了货船,担任货运船员。 其实船员的工作没有想象中的时髦,更没有家人期待的那么美好。 只看他们赚的钱越多,越能体现出他们的辛苦和不容易。 这年月,那些人,能拿到七八十块钱的工资,你想想得怎么被使唤。 不过船上千日苦,回家就装哔。 科长挣多少,他们就挣多少,除去花销,哪次回来探亲不得拿个几百块钱,妥妥的逆袭人生了。 只要是跟着周常利出去的,只要是好好工作,认真赚钱的,家里就没有一个不上赶着给介绍对象的。 一年能挣八百多块钱啊,这个时候城里正是人多的时候,找不着工作的小姑娘就赶紧找个好婆家吧。 你想吧,周常利都从哪招来的这些人,基本上都是胡同里的孩子。 家里人口多,父母挣的少,吃了上顿饿下顿,不然能主动出去嘛。 现在好了,一个个牛哔闪电地回了家,以前不敢正眼看的好姑娘,现在手扒拉挑。 牛哔点的,在船上当了三副或者水手长的,甚至敢跟媒婆说换一批。 你想吧,那些船员们都过的如此滋润,周常利得多受欢迎。 当然了,他的工资可没有那些搏命的船员多,正常三四十块左右。 只不过平日里跟着赚外快,再加上出差的补贴,紧着忙乎,到手里能有个六七十左右,吃喝倒是不愁。 别看他挣的不多,上赶着巴结他的人可不老少。 有回来休假的船员,感恩是一方面,周常利可是管着人事的。 也有听着好儿的,想要安排自己儿子或者亲戚上船的。 更有媒婆紧盯着他们家,一等听说他回来了,必然要介绍姑娘给他。 ----------------- “烦死了——” 周常利撤了大棉袄盖在了脸上,满心的郁闷和无奈。 赵老四却是嘿嘿笑着说道:“我瞅着王丫挺好的,她可真喜欢你。” “滚特么犊子——” 周常利闷声说道:“她那么好,你怎么不娶了她呢?” “嗨!我哪有那个福分啊!” 赵老四“给给”地笑着,道:“我没有你长的好,更没有挣的多,她咋可能相中我呢——” “别叽霸拿我打趣了!” 周常利掀开大衣,眯着眼睛说道:“王丫有仨弟弟,她要是跟了我,我特么就顶算白捡仨儿子!” “你怎么不说就有仨小舅子了呢?”赵老四故意逗他道:“这要是出去了,人家谁敢招惹你?” “我特么出来混是靠小舅子撑腰的啊?”周常利扭过头说道:“让她给我滚犊子,我不缺爹养活。” “哈哈哈——” 赵老四哪有好心眼子,就知道他郁闷呢,故意在这逗他呢。 王丫是胡同里长得最标致的姑娘了,能洗能涮,干活做饭,家务是一把好手,谁娶家里去就等着当爷吧。 可惜了,她命不好。 她爹说了,她值三份彩礼。 也就是说,她三个弟弟的婚事都指望着她的婚事来解决呢。 别说这年月没有彩礼,小两口自由恋爱,有工作身份的那种,父母老人怎么都不会强加干涉,有组织呢。 但是,这种没正经工作的,胡同里的平头老百姓,可不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 你想自由恋爱啊,先自由了再说吧。 周常利不是没撩拨过王丫,可那都是五年前的事了。 王丫比他大三岁,他今年十九岁,你说王丫多大了? 22岁的老姑娘了,胡同里谁敢招惹,沾上就是一辈子啊。 不凑巧,周常利现在不敢招惹人家,人家倒是找上门来了。 “怎么,就不见?” 赵老四站在窗子边上往外面望了望,低头对着周常利说道:“李处长可就在对面吃饭呢,他要是回来。” “草你大爷的!”周常利掀开大衣坐起身,指着赵老四的鼻子质问道:“是不是你把她给招来的——” “冤枉死我得了!” 赵老四见他起来了,笑着往外跑,嘴里嘿笑道:“请我喝喜酒!” “我喝你大爷——” 周常利将手里的鞋甩了出去,正砸在了保卫室的门上。 他真是要气死了,有家不能回,在这已经躲了两天了,屁事都没干。 “啊——烦死了——” ----------------- “咯噔——” 保卫室的门再次被打开,一道高挑的身影走了进来,还捡了地上的鞋子。 “你还真难见啊,赵老四跟你请示了半天吧?” 保卫室四面都有窗户,屋里并不昏暗,来人他看得很清楚。 接过对方递来的皮鞋,周常利随手丢在了地上,道:“别扯淡——” “我不是跟你说了嘛……哎!你干什么玩意!快穿上!” 他这边正不耐烦的说着呢,那边进来的王丫已经开始脱衣服了。 “你是想在这,还是想去哪,我都奉陪,只要你提条件!” 王丫真是个狠人啊,就这么捩着衣服,看着周常利说道:“我也不要你别的,就仨弟弟,上船行不行?” “上你大爷的床……” 周常利混江湖这么多年,还没被人威胁过呢。 这会儿见对方跟自己玩横的,连地上的鞋和炕上的大棉袄都不顾了,跳着脚的要夺门而出。 可惜了,王丫今天豁出去了,张开双手就拦在门口,他敢过来,她就敢耍流氓,反正今天她都到这了。 周常利心眼多多呢,明知道她堵在门口,故意虚晃一枪,逗着她往门口去,转回身就要拉开窗户跳出去。 可他刚转身要去拉窗户,便见着一辈子的好兄弟赵老四正死死地捩着窗户扇呢,死活不让他出来。 “我草你大爷赵老四——” 周常利跳着脚的骂街啊,这叛徒竟然敢吃里扒外,人绝对是他招来的,绝对是。 “王丫你特么疯了!” 他这边稍稍一犹豫,身后的母老虎已经扑上来要扒他裤子了。 “我特么……赵老四你等我出去的,我干你……” 周常利使出了吃奶的劲,他今天必须逃出魔爪不可。 这屋里又不止一扇窗户,他转身便瞄准了另一扇。 可当他拽着自己的裤子,一步步挪过去的时候,正瞧见周小白笑嘻嘻地用棒子把窗户给别上了……别上……别…… “我艹啊——!” 他快要疯了,今天遇到的都是什么人啊,周小白在这搞什么鬼! 上帝派一个女疯子堵了你的门,必然会安排两个神经病堵你的窗户? “啊!好了!我认栽了!” 周常利看着女疯子似的王丫,手里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裤子。 码的,都看见裤衩了,再特么扒下去,这特么要现场直播了。 尤其是屋里热闹着,窗户边上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保卫和服务员。 赵老四为了好兄弟一辈子的大事真是豁出命了,必须马到成功。 不然……他已经打好行李卷了,准备去边疆投奔自己弟弟去。 “松开吧——” 周常利已经没劲儿了,一屁股坐在了炕上,无奈地看着王丫。 王丫则是跪趴在炕上,缓缓地松开了用力过度而苍白的手。 她并没有抬起头,肩膀耸动着,早已泣不成声,泪流满面。 大姑娘家,但凡有一丁点羞耻心都做不到这一点。 说赵老四豁出去了,说周常利认栽了,倒不如说她死过去了。 “去去去,看什么看!” 赵老四这会儿装人了,摆手驱赶窗子边围观的众人道:“相对象呢,有啥好看的,愿意看自己处去!” “赵老四,你特么给我滚进来!” 周常利这会儿也懵了,看着衣服散落趴在炕上的王丫,他想骂人。 赵老四这会儿也知道闹够劲了儿,同李学武尴尬地咧咧嘴,屁颠屁颠地跑进了屋。 “哎!周爷,您吩咐——” “滚你——”周常利嘴动弹,眼珠子示意了炕上的王丫,让他过来处理。 赵老四什么都能处理,帮他穿鞋都行,就是炕上那个不行。 “咳咳,你饿不饿?” 他咳嗽了一声,打岔道:“我去给你要点吃的来吧。” “你特么的……站住!” 周常利躲着王丫,从炕上跳下来,捩着赵老四的脖领子说道:“刚特么吃完中午饭,你要毛饭去!” “嗯——” 就在俩人僵持的时候,周小白掀开门帘子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李学武。 “没事,你们继续!” 周小白可会说话了:“我们就是来看热闹的,外面太冷了。” 周常利:“……” (听听,这叫人话?) “李处长,我这……” 他有些蔫吧了,松开了赵老四的手,转回头看了炕上的王丫一眼。 这会儿许是听见屋里来人了,王丫背对着他们坐起身整理了衣服。 李学武避嫌,并没有往里屋去,就站在外屋示意道:“你对象啊?” “不是——” 周常利有八百个嘴也解释不清楚了,回答的时候还瞪了赵老四一眼。 “是我们一邻居,想要……” “青梅竹马的那种,”赵老四站在一边插话道:“小时候可要好了。” “窝草泥……”周常利扬起拳头要锤人了,我用得着你帮我解释啊! 可当着李学武的面,再加上赵老四缩在那跟鹌鹑似的,他也就没动手。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有街坊故意整事,说要给我俩保媒,”周常利示意了屋里的王丫道:“她可能误会了,我真没有那个……” “两小无猜的那种,”这个时候赵老四又补刀了:“他还撩嗤过王姐呢,说要……哎!哎!”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周常利拽着脖领子一脚给蹬门外头去了。 对象可以认,赵老四必须死! “邻居啊,知根知底的,”李学武见屋里收拾好了,便走进去打量了那姑娘一眼,道:“不挺好的吗?” 倒也不是梨花带雨的美人,却好像心如死灰,满脸不甘的坚冰。 见有个疤脸男人打量自己,王丫抹了一把眼泪从炕边站了起来。 她也没理会李学武,只看着周常利说道:“让我弟弟上船!” “你是男人,说到就要做到!” “咋地了?看我干啥啊?” 李学武正打量着倔强姑娘呢,见周常利偷偷瞧着自己。 好笑道:“上船就上船呗,你不是回来招人的嘛,小舅子不照顾啊,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大公无私呢。” 王丫回头瞥了他一眼,心想这人穿的溜光水滑的,却是满脸凶相。 说话吊儿郎当,流里流气,大大咧咧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她们家虽然穷,也没有个好老人,但她从来没抱怨过,更没有自甘堕落过,不然这年月她早就学坏了。 之所以被街坊邻居们可惜着,就是因为她的优秀、自立、自爱。 反倒是显得她老子不是个东西。 今天要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她如何能拉得下这个脸来。 人都丢过了,要是没得到准信,她如何甘心。 “我问他呢,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这么说着,回头奔着周常利就去了,他要不答应就死磕的样子。 周常利这个气啊,抓着她的胳膊就想给她一个大嘴巴子。 只是王丫认命似的,就直挺挺地站在那,闭着眼睛等他打。 他又哪里下得去手呢。 “你是不是缺心眼啊!” 周常利没打她,而是捏着她的下巴示意了李学武这边道:“你弟弟的事……你知道他是谁吗?” “行了啊,老四说的没错。” 李学武瞧了两人一眼,道:“确实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说完便往外走,还拉了想要继续看热闹的周小白一起出了门。 周常利欲哭无泪,追着出来解释道:“老四那亡八羔子瞎掰呢——” “他是谁啊?”王丫跟了出来,抓着他的袖子问道:“我弟弟……” ----------------- “来来,都端起酒杯啊!” 赵老四笑呵呵地举着搪瓷缸子,对着饭店里的众人讲道:“没有外人,都是自家兄弟,先干一个!” “今天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给周科长接风洗尘!” “好——” 这年月,饭店也有惹不起的人,那就是肆无忌惮的小崽子们。 这小崽子也分几种,下手最没有顾忌的便是这些顽主们了。 今儿顽主昔日的老大哥,早就金盆洗手的小混蛋周常利回京,道上的四爷广发英雄帖说要请客。 以往相处的关系比较好的人都来了,算是互相探探风,探探路。 都说跟着周常利走的人挣着钱了,其实这些顽主大哥们最知道。 当初送了弟弟上船的,谁还能不知道跟船挣了多少工资了。 所以,今天来聚餐,说是给周科长接风洗尘,倒不如说是开招聘会。 周常利是真的讲究,也知道四九城谁舍得上船,谁能吃的了这份苦。 上船不仅要能吃苦,还得有心态,有胆量,还得有原则。 这样的人怎么培养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顽主普遍都有这种特质。 所以几次回来招工,目标都是这些混的不好的,郁郁不得志的顽主。 哪个大哥手底下没有几个年岁大的,需要养家糊口的,急于金盆洗手的老人啊,不正合适安排后路嘛。 周常利在开席前就已经透露了,新船十条,大船一条,机会难得,先到先得。 学历合格的,可以去营城的航校代培,有高中学历舍得下海的,培训下来甚至能上船实习三副。 这次要求很高,工资待遇也高。 席间大哥们推杯换盏的,一边说着挣钱的事,一边吹着牛哔。 今天来的顽主里,当属张建国最有面儿了。 前段时间搅和了红星厂一下子,没被逮着,侥幸绕开了,吓得半死。 最近因为搀和了几个事,小赚了一笔,这不就支棱起来了嘛。 一身崭新的板绿棉服,这是时下里所有年轻人梦寐以求的时装。 他身上穿着的,比一般的年轻人更威风,更潇洒。 “校将呢,塔帽,这些可都是有钱也买不来的。” 张建国撇着嘴角介绍道:“只有小院里的那些人才能穿。” 顽主嘛,既没有渠道融入主流社会,又要在气势上和老兵们一争高低。 所以扒衣服、抢帽子,成为双方最理直气壮的打架导火索。 不然你当张建国的衣服是哪来的? 你能想象到,这年月有抢衣服穿的吗? 搁在后世要被人骂一声穷的活不起了,可现在就是发生了。 “那些老兵的特征就是,打倒一个其他人全跑了。” 张建国闷了一口酒,侃侃而谈地讲到了他最近的风光无限。 特别地,他还炫耀似的给周常利介绍了他的新女朋友。 周常利早就看见他身边坐着的姑娘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童言。 他之所以认识童言,并不是通过左杰,更不是李学武,而是卫国。 当初都是街面上玩的,他对这些人的情况了如指掌,包括拍的婆子。 刚刚听张建国吹牛哔的时候,他就在偷偷打量了这个姑娘。 跟了好几个大哥的她,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喜欢小狼狗? 关键是她以前跟的那些人,可都是老兵那圈子的,这次玩的什么鬼? 一次比一次玩的花? 从那边跳到这边,张建国知道她以前的历史吗? 那边知道她跳来这边吗? 不知道是不是那边不要她了,嫌弃了她了,现在玩起了纯情。 道上都传,卫国被抓的那天,就是藏在了她的家里。 卫国吃了花生米,她却安然无恙,销声匿迹,圈子里也没了消息。 哦,敢情是特么不混那个圈子了,换赛道了—— 童言穿着一身50式黄棉服,面色白净,眼睛很大,现在坐在张建国的身边,看起来真的很纯洁。 周常利也混过,自然知道这种姑娘的身份对于顽主们的吸引力。 先前他几次想要提一句,把话题引到上船出海这件事上来。 京城的暗流涌动,他在钢城都已经感受到了。 顽主们的春天过去了,凛冬将要来临。 这个时候最应该急流勇退,丢掉幻想,扔掉以前的那一身皮。 出去干几年,攒下一点家底,等风声过去了,环境好了再回来。 置家置业,干点啥不快活。 只是招揽的话没说出来,提醒对方已经走到悬崖边缘,规劝他悬崖勒马回头的话更没机会说出口。 可能是自信心作祟,张建国一直都在用他的牛哔生活来打岔,没让周常利说出这些话。 他有他的骄傲,不愿意吃这份送到嘴边的食物。 看着张建国近似疯狂的笑,周常利只觉得浑身冰冷,胆寒异常。 这人疯了,还是这个时代疯了? 回去的路上,周常利想了好一会,这才告诫赵老四,以后不能再跟他们密切来往了,别给家里找麻烦。 他直白地点出了那个叫童言的就是个搅屎棍,催命符,红颜祸水。 什么风光都是虚的,童言在老兵圈子里可以被厌弃,但那边绝对容不得她糟践了这个圈子的名声。 所以她的到来,本身就是挑拨离间,煽风点火,双方的矛盾指不定哪天就得爆发出来,导火索就是她。 赵老四坦言,流言已经有了,说童言是被张建国胁迫的,各种版本。 还有了升级版和带颜色版。 什么颐和园的山洞、电闪雷鸣的深夜、火烧……等等。 听着赵老四如此说,周常利彻底死了心了,从这天开始,只做招工的事,其他时间躲在俱乐部里不出门。 王丫这样的麻烦不会再有了。 他从李学武那学到了一句话: 这是一个把刻意人分为等级的时代,等级间的偏见、歧视和仇恨,时时刻刻都在孵化和制造着谎言。 第629章 风向标 工作组入驻红星厂的第五周。 一个多月了,十几个人带着抽调和借调来的干部,整整在红星厂查了一个多月了。 结果如何没有知道,但大量的资料调查和走访,所有人都看到了。 厂领导们从最开始的惶惶到现如今的习以为常,早就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和从容。 上面是如何布置的,他们不清楚,但总不能听龙叫就不过年了。 年底了,业务、财务、销售等等,各部门、分厂忙了个四脚朝天。 幸亏今年各机关单位的人员呈现爆炸式增长,应对今年的总结显得并不是那么吃力。 当然,关于兼并工作的整理和整顿工作还在继续,红星厂在人事整顿期间还派驻了一些工作组下到分厂。 目的是要帮助这些新兼并和成立的工厂完成机关和人事管理制度变革。 要符合红星厂现有的管理节奏和工作制度,从根本上保持一致。 这有利于未来即将开展的集团化工作,更要在红星厂晋级时交出一份光彩夺目的答卷。 所以,即便是年关岁尾,人力充足,可机关上上下下还是显得聪明。 这可不是做给工作组看的,更不是做给领导们看的。 为了尽快完成扫尾工作,推动各项指标在最后半个月的时间里完成冲刺,全厂上下团结一心,迎接新年。 在这份忙碌当中,工作组的工作就不显得那么突兀了。 甚至当看见工作组组长杨骏整天跟在李学武的身后,大家还忍不住地在工作之余调侃起了两人。 而李学武也被大家玩笑,说上面的领导器重他,这是要进步了。 狗屁吧,李学武现在真想掐死杨骏,这狗东西周日并没有吸取教训。 他都已经明确表示不喜欢他跟着自己了,这人像赖皮缠似的。 新的一周,新的工作,不变的是他屁股后面的尾巴。 李学武也懒得搭理他了,该怎么做事就怎么做事,不能被他影响到。 至于说杨骏是什么心思,到底是像周末他表达的那样,想要通过李学武的视角看看红星厂,还是别有目的,李学武都不怎么关心了。 早晨他到办公室的时候,杨骏已经给自己泡好了热茶,一进屋便见对方捧着茶杯坐在沙发上品茶了。 李学武能怎么办,总不能在门口立一块牌子,杨骏与狗不得入内? 他只是笑着打了声招呼,然后在彭晓力的帮助下开始处理公务。 早晨这会儿来汇报工作的主要还是副组长于德才,以及各部门有要紧事务的负责人。 他早就在办公制度推广是强调过了,不希望各科室有申请签字的事频繁地出现在他办公室。 有申请需要签字的,每天早晨或者中午交到综合办,由综合办统一交给彭晓力来安排审核。 不要对纸质办公太过于自信,李学武刚刚接手保卫处的时候,很多提交上来的申请都有错误。 小学生都不会犯的错误,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申请报告上。 四十米长的大刀,五厘米高的冰箱,这种笑话会以另一种形式出现。 而这种申请,谁签字谁就会成为大笑话,甚至有的领导连成串地变成笑柄。 你说后世那些裁决书上出现的错误,是书记员打错字,没检查吗? 只要是人就会犯错,她检查了,也有可能疏忽了。 领导在审阅的时候马虎,没注意,就签发了,结果贻笑大方。 在李学武变更了保卫处办公制度以后,这种情况基本上没再出现过。 在他审阅签字以前,综合办在收集申请的时候会提醒出明显的错误。 到了彭晓力那里,会对一些较为隐蔽的错误和不可能通过的条件进行标注提醒,然后退回重报。 真正到了李学武案头上,基本上都是符合标准的,没有常识错误的。 而周一这天,杨骏便仔细考察了这一办公制度的优秀性。 彭晓力把所有的工作按照轻重缓急重新排序,甚至精确到了时间点。 而李学武能在很短的时间获取到必要的信息,快速地对相关文件进行审批和处理。 当然,在这段时间里,办公室不时地有人进来汇报工作。 甚至有一些特殊申请,是由相关部门负责人亲自提交上来的。 在审阅申请的过程中,负责人也要接受李学武的问询。 杨骏仔细观察了李学武的工作状态,他基本上是没有停顿和休息的。 也就是说,从早晨上班进屋以后,他就坐在这里,一份份文件提交到他的手里,再回到秘书的手中。 办公桌左边厚厚一摞,慢慢地削减,转移到了右边。 然后右边的文件,经由秘书处理,或是归档进柜子,或是带出去交给综合办以及其他部门来处理。 这期间,办公桌左边的文件也许会增多,因为有管委会领导的秘书把相关的文件递交过来。 李学武不仅仅要负责保卫组的工作,还要负责管委办组织协调工作。 他要处理的文案工作每天都特别的多,如果不是有熟练的秘书,优秀的制度,恐怕干九九六都完不成。 可就是这种李学武和彭晓力早已习以为常的工作节奏,却是正经地让杨骏震惊了一把。 他就坐在李学武的对面,李学武看没看文件,工作态度认真不认真,一目了然。 甚至拿了李学武批阅好的文件仔细查看,他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思维之敏捷,思想之先进,能力之超群,业务之精湛,让杨骏汗颜。 这样牛哔的年轻人,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听说是听说,眼见为实。 以前老有传言说,z先生的工作效率就特别的高,有耐心是一方面,工作方法就很值得学习和借鉴。 再看眼前这位李副主任,工作起来,颇有一种渊渟岳峙的感觉。 当然,站在杨骏的角度,他只是惊艳于李学武这么年轻就拥有了这份气度,而非没有见过能力或者世面。 一个老头开着法拉利,和一个二十岁的年轻小姑娘开着法拉利,谁更让你眼气? 答案当然是都特么眼气! 因为站在路边看的人没有法拉利,可如果你开的是保时捷呢? 那没说的,老登早晚要死,奋斗一生了,万年享受一下值得原谅。 换句话说,二十岁的小姑娘……那车不是亲爹的就是干爹的。 人心如此,杨骏也会这么想。 看李学武如此优秀,内心难免要嘀咕:他的家庭如何,岳家如何啊? ----------------- “这一次改款换代是全面的,”王志站在方桌前,依照桌子上摊开的设计图纸,给李学武介绍着情况。 李学武的办公室不小,当初设计的时候就是依照高标准来要求的。 办公桌、沙发、茶柜、文件柜等等,最近因为需要又添置了大方桌。 为什么要添置一张大方桌呢? 因为这间屋子里没有地方铺看图纸,而李学武又经常要看设计图纸。 包括工程、机械、建筑等等。 方桌很大,图纸铺开一目了然,没有准备椅子,这样站着看方便。 这就像一张沙盘,只不过他不需要打仗,看图纸就够用了。 围在桌子旁的有李学武,有夏中全,有车辆研究所所长王志,以及羚羊项目的相关设计师。 当然,也有跟屁虫杨骏。 他是不懂设计的,他也不是来看图纸的,他是来看这些人的。 听其言、观其行、知其心、察其所安,这是了解一个人或者一个管理体系必要的过程。 “发动机我们延续了原本的设计思路,但充分借鉴了日产技术。” 王志微微弓着身子,用铅笔在图纸上比划着几处特别的位置。 学过工程制图的读者都知道,手工绘图是一项特别要紧的基础。 不会作图的,基本上到不了设计处,更进不了设计项目组的大门。 你看后世cad、pre这种电脑软件画出来的图纸标准。 但在这个时候,手工绘图的标准一点都不差电脑软件。 发动机设计图纸展现出来的是剖视图,也就是一半一半。 讲什么技术,讲什么先进,李学武能听懂大部分,因为他真学了。 身后书架上有彭晓力为他找来的汽车工程相关书籍,还有国外的书。 不仅仅是汽车工程,红星厂很多业务涉及到的基础理论和知识他都学,就算是大部头他也会坚持啃下来。 这还不包括他要啃的那些组织理论书籍,所以上班时间不都是用来处理文件和公务的,还包括了学习。 当然了,这并不是在假公济私,干部管理条例明确规定了领导要有一定的学习时间,包括了业务和组织。 不懂业务和组织,还想领导群众干工作?痴人说梦了不是。 就像现在,车辆研究所的工程师来给他汇报工作,他要是听不懂,问不出来,那他在这个位置上还有啥用? 老李当然是听不懂的,但他够鸡贼,只要确定李学武能听得懂就行。 因为他自信能控制住李学武,李学武懂了,就等于他懂了。 有李学武把关各项业务,他便可以高枕无忧。 杨骏便看出了这一点,对李学武的看法愈加的深刻。 ----------------- “缸体材料和加工工艺是我们这一次研发二代发动机最大的进步。” 王志看了一眼杨骏,迟疑着隐晦地提到了奉城一机厂的数控加工中心。 正因为有了这种大杀器,红星厂的设计团队才有信心推出二代发动机。 你说数控车床有多金贵,金贵的不是车床,而是其具有的精度。 据说啊,当初霍先生搞进来一台,怕没有人会用,特别“请”了一位“三哥”工程师当老师。 当然了,这都是传言,不足为道。 但对于数控车床的看重是真的。 “动力方面能提升多少?”李学武敲了敲发动机图纸问道:“油耗能减少多少?生产环节会不会产生更多成本?” “还有,”他指了图纸上的几处细节问道:“这些零部件能够实现供应链采购吗?还是需要我们自产?” “我们更倾向于自产。” 王志看了一眼总工夏中全,坦然地讲道:“为了保证发动机的设计精度,最好是交给……嗯,是这样。” 交给谁他没说,数控技术在红星厂内部属于保密项目,奉城那边只有技术小组和保密车间的技工知道。 京城这边是技术处和研究所的主要负责人和工程师们知道。 虽然知道的人很多,但关键性和重要性是不用强调的。 红星厂保卫组保密科不是吃素的,查到了真要动手的。 因为有杨骏在场,所以他含糊了一下,继续讲道:“不仅仅是发动机,二代底盘技术和传动技术。” 工程师配合地准备好了相关的图纸,王志点着上面解释道:“这些精密零部件最好都要执行这一生产标准,这样才能达到我们的设计指标。” “相比较一代发动机,革新了设计思路,吸取了先进经验,使用了新的缸体材料和生产技术的二代发动机至少能提升百分之三十的动力,以及减少百分之二十五的燃油消耗……” 李学武手扶着额头,听着他的介绍,心里也在盘算着具体的数据。 你是不是觉得提升百分之三十的动力,减少百分之二十五的燃油消耗,这数据有点太过于夸张了? 二代比一代提升了这么多? 关于这一点,李学武还是能够理解的,不是红星羚羊二代发动机有多牛哔,而是一代发动机太垃圾了。 完全仿制的威利斯发动机,仅在当时现有技术的基础上做了提升。 也就是说,将近三十年前的技术了,不然红星厂也不能快速吃透它。 这款发动机唯一的优点就是简单,简单到红星厂这种零基础的小白借着时代的红利攒了一波技术就给吃了下去。 而在吃透这一发动机设计思路和技术的红星厂发动机研究所推陈出新,借助不断引进的先进技术,快速点满了科技树,开始走自主研发。 生产条件因为李学武的灵机一动,从原本的捉襟见肘,成了现在的绰绰有余,项目这边弹冠相庆。 因为生产条件的提升,设计难度被大大降低了,至少在生产工艺方面,他们有了更多的选择和基础。 王志所强调的,这些精密零部件必须交由数控车床来生产,就是这个原因。 当初设计的时候就是以实现数控生产为依据,现在要交付设计了,自然也要强调这一生产思路。 当然,真要实现了这一思路,那提升的差距可不就是这么大嘛! 原本百公里十五个油,现在十一个多一点,差距大不大? 原本六十匹马力,现在将近八十匹,提升的大不大? 已经很大了,这个时间,路虎用了一款直列六缸3.5l的发动机,动力也才135匹,这可是四缸发动机啊。 他这么说着,李学武就这么听着,心里却是在想着数控加工中心的事,以及奉城一机厂数控车床的研发项目。 从小鬼咂答应给数控加工中心的那天起,红星厂就已经组织了相关的设计领导小组。 目的是快速攻克这一设计难题,甚至不惜找关系调用了轻机械研究所的数据和研究成果。 老李为此还给对方拨付了5万元的借阅费。 咋说呢,这钱花的值不值就得看奉城一机厂在多快时间内拿下这个项目了。 轻机械那边是搞研究的,奉城一机厂那边是从实际生产出发。 两边都有数控车床的研究基础,双剑合璧的效果到底行不行,李学武的心里也挂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华清这边出了不少教授和工程师过去做支援,也是为了学习技术。 国内目前应该是没有数控加工中心的,就算是有,那也是保密项目。 红星厂的这台机器,可以算得上是镇厂之宝了,绝对能吸引到大批的高精尖人才来学习和打工。 王志汇报完,夏中全等人又讲了一下红星羚羊二代的生产设计情况。 内部更新了设计,更广泛地应用了新材料,包括特种钢和塑料等等。 甚至连座椅都应李学武的要求和思路进行了重新设计。 工程师特别带来了一张,就架在了木头椅子上让李学武试一试。 李学武倒是没着急去试坐,而是又问询了外观设计和其他技术升级的情况。 换代必须有新意,可不能学日系和德系汽车,嘴里喊着换代,实际上换汤不换药,把高端车的技术下探。 这叫泥马换代? 叫技术贬值更好一些吧! 红星羚羊二代在外观整体设计上延续了一代的硬朗作风,但也增添了不少城市和时代中国风元素。 比如手摇玻璃的技术,比如软装密封条技术,比如内置音响喇叭等。 夏中全对汽车设计的了解还是从李学武这开始的,他在给李学武汇报的时候特别注意了外观上的内容。 李学武总体来说还是满意的,细究了几个点,特别强调了相关生产工艺的改进和实施预备方案。 因为这款车是从去年开始立项设计的,到今年拿出设计方案,真正实现量产或者改款,应该在明年三月。 也就是说,一代羚羊仅仅会生产八个月左右,以超低的价格和廉价的质量先突破市场,给二代羚羊铺路。 二代羚羊在生产技术和设计成本的增持下,售价不会明显提升,但会更加地细化销售市场。 高端和低端会根据配置和实际需要来拉开售价,更能体现货真价实。 当然,二代羚羊的设计生产方案和计算公式都拿出来了,三代羚羊也早都已经开始立项了。 三代羚羊的发动机设计思路不会走目前这一款发动机的底了,毕竟技术和思路都太老了,跟不上发展了。 有这两款发动机垫底,红星厂未来还有三年时间来实现技术突破。 相信更广泛的国外技术加持,再加上红星厂越来越多,越来越雄厚的设计基础,这个项目不会等很久的。 “哎呦——” 就在李学武他们研究和讨论二代羚羊具体生产指标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声。 众人回头,原来是工作组组长杨骏,他因为不会操作,被突然放倒的座椅靠背吓了一跳。 “哈哈哈哈——” ----------------- “听说你们还在设计一款更大型的吉普车?” 鸿运一号车上,杨骏打量着车厢里的装饰和布局,嘴里却问起了题外话。 他好像跟定了李学武似的,走到哪跟到哪,就连外勤也是一样。 李学武今天有计划去联合储蓄银行调研,他听说后便叭叭地跟了上来。 尤其是听说这次调研用了厂里的鸿运一号车,他更是对这次外勤感兴趣了。 拥有桌板的座位,李学武坐在一边,他坐在了对面。 彭晓力则是坐在了李学武的身边,把各种材料递交过去方便李学武审阅。 之所以用这台车,一是这次出外勤的人多,二是这台车今天没人用。 如果用自己的车,杨骏跟着不太合适,要借用其他人的轿车,他又懒得开这个口。 所以,移动办公用车便驶出了红星厂的大门,往位于城里的联合储蓄银行京城分行驶去。 联合储蓄银行有总行一座,位于亮马河工业区,新建的办公大楼。 分行三座,分别是京城分行、津门分行、钢城分行。 有人问了,红星厂的联合储蓄银行不是才开张嘛,服务方向和规模都特别的狭窄,怎么就弄出分行了? 这是银行工作的规则,有了分行才能管理储蓄所,比如城里的储蓄所和亮马河工业区的储蓄所。 总行大楼那边楼下也有一间储蓄所,但主要用做办公。 对应的,有了津门分行,就能在津门孵化储蓄所了,钢城也是一样。 设立分行的另一个原因,红星联合储蓄银行要与港城东方时代银行跨接国际汇兑业务,必须具备一定的规模。 李学武要看的不是总行那边的办公环境有多好,而是要看分行的工作环境。 从分行的经营状况就能看出现在联合储蓄银行的战斗力。 杨骏并没有问此行的目的,反而关心起了汽车工业。 也许是王志等人在汇报过程中的刻意隐瞒和避讳,让他有些收敛。 即便李学武没有提醒他注意保密,他也知道应该怎么做。 “你说的应该是坦途吧?”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继续着手里的工作,嘴里则是介绍道:“目前还在设计当中,没有生产计划。” “我也是听说的,”杨骏打量着车窗外闪过的街景,解释道:“上次你们搞的那个供应链大会上,对吧?” “对,那是坦途概念车的第一次亮相。” 李学武将批阅好的文件交给了彭晓力,自己则拧好了钢笔挂在胸前。 他端起茶杯说道:“没想到您还喜欢汽车啊,对这个有兴趣?” “就是好奇而已,毕竟看过红星羚羊一代了嘛!” 杨骏微笑着说道:“今天听你们讲羚羊二代的优秀,我是个人感官啊,觉得你们厂真是真人不露相。” “没您说的那么夸张。” 李学武笑着喝了一口热茶,放下茶杯道:“无非是技术的总结和堆叠,还需要自我提升,实现设计语言的创造能力。” “你说的这些个——”杨骏点了点他,微微摇头道:“有的我听懂了,有的我是一点都没听懂。” “呵呵,不是我故弄玄虚。”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道:“我对汽车工业的发展是有理想的,所以在组织协调相关工作的时候喜欢总结和归纳一些词汇,显得另类了一些。” “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善于总结经验教训,开拓思路的人。” 杨骏夸了他一句,笑着问道:“你们厂汽车工业上市是有阶梯层级的吧,就是层序递进的这种关系。” “您真是慧眼独具,高明!” 李学武反过来赞了一句,微笑着解释道:“吉普车一般会在上半年公布,年中量产,摩托车一般会定在下半年公布,年底量产。” “其他汽车会与相关的发布和量产任务区别开,以方便应对特殊情况,就是这样。” “嗯,工作上讲究方式方法。” 杨骏点点头,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觉得红星厂的未来应该怎么发展才是对的?” “或者说具体点,”他坦然地问道:“你是如何评价红星厂管委会班子成员工作能力的?” “对这一次管委会成员的调整,你有没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突然了。” 李学武并未被对方的坦白所惊讶,只是语言和表现出来的而已。 他早就预料到对方会试探自己,或者旁敲侧击。 心里有所准备,应对起来并没有负担和压力。 “关于红星厂未来的发展,我不知道您看过我们厂的《三年计划》和《五年规划》没有。” 他认真地介绍道:“这两份工业发展思路和指导文件是我们厂集体讨论、总结和归纳的宝贵思想结晶。” “我相信这两份材料一定很能够解答您的第一个问题。” 李学武顿了顿,待对方点头确定后,这才继续回答他第二个问题。 “关于如何评价红星厂管委会班子成员的工作能力。” 他长出了一口气,略作思考过后坦然地讲道:“我们厂的情况您是了解的,班子成员数相对较少。” “在面临主管更多工作,负责更多业务的同时,所有厂领导都过多地承担了一定的管理风险。” 李学武并没有避讳这个问题,更没有像车里其他跟随调研的同志想的那样,点领导的名依次评价。 他不避讳管委会的现实情况,又没有具体的指向性,讲了很多实实在在的东西,有做的好的,也有欠缺管理经验和面对新鲜事物反应能力的。 听起来客观公正,甚至能说出几个实际的例子,必然对外贸易经验的欠缺,一些事情处理的能力不足等。 在举例的过程中,他是有直白地讲了相关领导的名字,但也分析了出现这一问题的客观情况。 不能说李学武在针砭时弊,可也不能说他徇私舞弊,包庇事实。 能在这种场合,较为客观公正地评价厂领导在一些工作上的不足,在车上众人看来已经殊为不易了。 这可不是组织生活会议,当着工作组的面,李学武可称为胆大妄为了。 可细究起来,他并没有攻击谁,更没有掀红星厂的老底,或者家丑外扬。 杨骏听的很仔细,甚至在笔记本上做了相关的记录。 李学武讲的并不空泛,从各项业务、项目以及相关的变革,他都有讲到哪些领导做了工作,哪些领导做了配合,哪些领导有认知和经验上的不足。 其实就算他说了不好的话,以这么详细的举例和实际情况,相关的领导听见了也不能说出什么来。 可贵的是,李学武并没有给谁上眼药,一视同仁。 甚至他还评价了管委会主任李怀德在处理飞行器安置业务上的失误。 这件事厂里很多人都清楚,李学武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讲了出来,甚至剖析了李主任出现这种失误的原因。 红星厂骤然从轧钢厂向集团型企业发起冲击,两年时间兼并了十七家企业,吸纳了超过七万名职工。 在这种快速崛起的过程中,管理层出现失误是很正常的事。 李学武在评价相关工作后果,还提出了加深思想和业务学习的意见。 在拥有了独立的教育体系后,李学武强调了干部重新走进课堂,培养一批扎实肯干的基层骨干等项目。 甚至他还建议组织管委会领导定期开展专项业务知识学习活动。 比如对外贸易,比如技术革新等等,闭着眼睛走老路,会掉沟里的。 只有不断地学习,才能获取新知识、新技能,掌握新的管理能力。 随着他的介绍和回答的深入,杨骏记录的手也快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认真严肃了许多。 车厢内有不少人也在记录着李学武的讲话,这些政策和工作很有可能在未来会实现。 红星厂谁人不知,李学武就是思想和政策的风向标。 从李怀德掌握管委会以后,年底的总结一定是李学武在搞,年初的工作计划也是李学武在带头搞。 甚至相关制度和变革,也是由李学武在公开场合第一个发表讲话。 你可以理解为李怀德用他来做实验,或者让他顶在前面。 但实际上,李学武做的任何报告和讲话,都是与管委会领导汇报过的,是征求了他们意见和建议的。 再一个,如果没有这份能力,管委会又怎么能让他走到台上发表讲话呢。 绝对的前瞻性,广阔的视角,以及敏锐的洞察力,全厂无人不服。 就像杨骏看到的那样,李学武就坐在李怀德的身边,任何会议上。 “对于这次人事调整……”他迟疑了一下,讲道:“如果您要问我的意见,我想说稳定胜于一切。” “因为红星厂的今天是所有同志呕心沥血的成果。” 李学武认真地讲道:“我当然是希望红星厂越来越好。” “有相对稳定的管理环境,政策得以延续,管理思路不会发生变更等等。” 说到这里,他还示意了对面的杨骏,道:“您应该能理解我说的这种……风险,对吧?” ----------------- 红星联合储蓄银行京城分行,听名头应该是很大的单位。 实际上呢? 一幢三层方楼,一楼的一半是联合储蓄银行交道口储蓄所,剩余部分以及楼上则是京城分行的办公场所。 这处房产并不是以红星厂的名义来收购的,而是联合储蓄银行独立完成收购并进行改造和运营的。 按照股本投入,红星厂营造总行大楼以及京城和钢城的几处储蓄所。 京城分行以及其他分行的办公场所是联合储蓄银行自我发展的产物。 之所以把京城分行放在交道口,不仅是因为这里居住着更多的红星厂职工,这里更是东城的生活中心。 你要说商业中心,那还得往南走,大商场那边才是商业中心呢。 早得到通知的分行长和相关管理人员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 瞧见鸿运一号,不用看车身上的涂装便知道,这是红星厂的车。 因为这台车目前在京城仅有两台,一台在厂里,一台在海里。 海里的那台据说已经用上了,效果很好,不然也不会有订单下来。 这一台一定就是厂里的,所以掌声已经响起来了,横幅也拉起来了。 看着对面的李学武皱眉头,杨骏微笑不语,直到下车的时候才问了红星厂送给z先生的那台车。 李学武并没有再回答他这个问题,在车上两人已经说的够多了。 相信今天这一次问答,他很好地满足了对方的好奇心,那明天就不用再屁股后头跟着他了吧? 他还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呢! 李学武冷着脸下了车,彭晓力在下车的时候小声给杨骏介绍了相关的情况,当然也包括这台车的问题。 领导没回答的,秘书一般不会自作主张。 只是杨骏跟了几天了,这种简单的问题也不好让对方的话落在地上。 正因为z先生在一次视察中乘坐了这台鸿运金标汽车,并且在私下里讲到了这台车的来历和使用的意义。 节约资源、方便工作、利于团结等等,得到了在场众人的认同。 以至于最近几天厂里接二连三地收到了考察和订车函。 有相关单位和部门惯会理解和跟风的,就这么几天,已经有了22台的订单。 鸿运金标车虽然售价比国外的同级别客车便宜,但实打实的几万块钱呢,关键是配置很高级啊。 可这些单位在了解到红星厂的经营方案后,很痛快地把钱打到了账上,这算是先款后货了吧? 这年月信用永远比金钱更可贵。 单位对单位的信任是不容置疑的,以至于后世某个时间段出现了各种各样骗吃骗喝的大骗子。 没查出来还好,真查出来了,相关的人脸都要丢到姥姥家了。 “搞这些干什么?” 李学武在与分行负责人握手的时候还没有发作,只是摆手让工作人员散了,这才训斥了负责人。 分行的负责人也是吓白了脸,虽然红星厂与联合储蓄银行不是一个体系,更不是一个系统。 但是,联合储蓄银行的大股东是红星厂,而红星厂负责经济业务活动的除了景副主任外,就属这位李副主任最有发言权了。 联合储蓄银行总行的行长都要跟他协调和汇报工作,分行长算啥啊。 李学武倒是没有骂人,只是不耐烦地训斥了他一句。 已经强调过了,只是来调研的,还是他来的,要是老李来了还情有可原,毕竟老李就喜欢这种排场。 他用鸿运客车就已经很明确不想搞特殊化了,没想到这个负责人还跟自己玩心眼子。 既然是调研,就说明李学武对他没有直接的管理权限,搞屁呢。 他这么隆重地接待李学武,谢兰芝怎么想?李怀德怎么想?其他人又会怎么想? 从门口开始,因为李学武的不高兴,接待工作变得压抑而小心了起来。 李学武只是来看看情况的,顺便了解一下分行开展相关工作的进度。 主要还是评估联合储蓄银行与东方时代银行在五丰行的担保下完成跨境汇兑汇算业务对接的时机。 这边准备的越是充分,红星厂和东城信用社发力越稳妥,五丰行牵头担保,金融经营资格越容易拿到。 李学武是不想发脾气的,但以他一个行外人的角度,以及后世所见所闻的感受来看,这里的工作是一团糟。 他对联合储蓄银行的管理没有任何压力和负担,现场指出问题,现场就发了脾气。 尤其是资金管理和账务管理缺乏安全保障以及制度管理等问题。 他就站在办公区,当着好多人的面点了负责人就开了火。 李学武骂人没有脏字,但十分的严肃和严厉,在指出业务问题的时候还要批评对方思想和态度上的问题。 这个就很难受了,你完全顶不住,一个行外人都能看出来的问题。 无地自容,汗如雨下。 今天李学武说要撤了他,他都不用等总行的命令了。 李学武出门上车的时候,杨骏倒是凑趣,私下里问了经理怕不怕。 负责人倒是很坦诚,苦笑着说李副主任只要能骂我,我就不怕。 工作没做好而已,死不了,下来好好整改就是了。 杨骏挑了挑眉毛没说话。 红星厂干部生存和工作的环境很恶劣啊! 听这话,还有生命危险呢? 第630章 我正直的二哥 “嗯——” 彭晓力见着李雪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紧忙把手里的烟掐了。 尤其是见着她皱着眉头,又慌忙地抓起笔记本扇了扇。 见不甚奏效,干脆打开了办公室内的小窗户。 一股冷风吹进来,浑浊的空气彻底被吹散了,也差点吹走了李雪。 “就这么大点的办公室!” 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皱眉瞧了眼沙发上的顾城,对着彭晓力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烧烤呢。” 顾城茫然地看着好兄弟忙活着,又看了看刚刚还夹着香烟的手,这会儿已经空了,烟头被彭晓力抢走了。 你特么干什么! 为了讨好姑娘,连兄弟都不顾了是不是!你特么是人嘛! “顾城,你不是有事吗?”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彭晓力那边又在给他使眼色,嘴里更是打着哈哈道:“咳咳,你先回去吧。” 艹你大爷的,彭晓力! 顾城后槽牙都要咬碎了,这就是有异性没人性的狗东西啊! 我特么什么时候说有事了? 他赖在这不动地方,彭晓力急的都想过来拉他起来了。 为啥?因为办公室太小,只有一张长条沙发,顾城坐在这,李雪坐哪? 让李雪和顾城坐在一起,打死彭晓力他也不愿意啊。 所以,好兄弟这个时候就是用来踹的,再不走就是仇人了! “别整事了,当我瞎啊!” 李雪瞪了彭晓力一眼,推了要起身却满脸不忿的顾城示意他坐下。 也没在意彭晓力瞪大的眼珠子,就这么坐在了顾城的身边。 说是坐在了一起,实际上长条沙发宽着呢,又没挨着。 只是这种距离已经够让彭晓力在意的了,甚至恨坐在那的为什么不是自己。 “你们俩凑一块嘀咕什么呢?” 李雪叠着腿靠坐在了沙发上,看了两人一眼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我可瞧着你们有好几天了。” “一定是关注我了吧?” 顾城知道彭晓力想着什么呢,故意凑身过来笑着问道:“难道……” “啪——” 李雪倒是直接,手上的皮手套轻轻打在了顾城凑过来的脸上。 “别对我来这套,我可不是办公室里的小姑娘,我不喜欢浮夸。” “呵呵——呵呵——” 被打了一下的顾城摸了摸自己的脸,尴尬地笑道:“我也不喜欢。” “那就说点正经的,”李雪眉毛一挑,问道:“你们盯着谁呢?” “你可能误会了——” 顾城看了办公桌后面的彭晓力一眼,解释道:“我就是来坐坐的。” “咳咳,是,他闲着没事嘛。” 彭晓力也是轻咳一声,努力做出轻松的表情顺着好兄弟的话解释道:“我们俩不一直都是好朋友的嘛。” “从刚刚开始,已经降级了。” 顾城很是在意地瞅了他一眼,回头对李雪说道:“现在是普通同事关系了。” “你特么……”彭晓力咬了咬牙,使劲瞪了顾城一眼,随即转头对李雪笑了笑,说道:“我们俩真没有什么事,你来我这是……” “你俩不愧是好搭档啊!” 李雪抱着胳膊打量了两人一眼,撇嘴道:“打岔都这么的有默契。” “那个——”顾城见她如此说,迟疑着看向了彭晓力。 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该坦白了,毕竟刚刚已经抵抗过一次了。 抵抗无效,现在坦白并不算丢脸,而且还有坦白从宽的政策嘛。 他可不想无端交恶李雪,更不想因为狗朋友损失了这么个关系。 机关里阴差阳错的,还就属他们三个的私人关系好一点。 在情报互通、业务往来、流言分析上多有互相帮助的便利条件。 现在李雪杀过来质问两人,顾城颇有种做了叛徒的感觉。 再看彭晓力,反而没有坦白的意思,瞪了顾城一眼,还想负隅顽抗。 “咳咳——” 只是他轻咳一声,刚想说话,那边李雪已经开了口。 “对外办的丁志是你的同学吧?最近他很活跃啊。” 她直接叫出了彭晓力的安排,转头又看向了瞪大眼睛的顾城,问道:“小车班查油票的事不了了之了?” “咳嗯——” 顾城低着头使劲卡了卡嗓子,偷偷瞧了对面的彭晓力一眼。 彭晓力再次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冷静,别特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可顾城挺不住了,再让她说下去,自己这点事不都得让她抖落出来啊! “是彭晓力让我做的——” 该说不说,顾城是真特么讲义气啊,足足挺住了两轮质问,这才把好兄弟给出卖了。 既然都已经出卖了,那就彻底点吧,也省的互相浪费时间了。 “这事跟我没什么关系,是彭晓力拉着我,想要盯一盯……” “你们在盯张士诚,对吧?” 还没等顾城坦白从宽,李雪已经道破了两人的目标。 顾城很是惊讶地抬起头,见李雪脸上的认真,便已经确定了事实。 再转头看向彭晓力,他甚至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兄弟泄露了机密。 彭晓力也是一脸的震惊,他更担心的是李雪看出来了,那对方…… “盯着张士诚干什么呢?” 李雪看着这件事的“主谋”彭晓力,嘴里猜测道:“是为了他?还是他身后牵扯到的某些大人物呢?” “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她皱眉问道:“你们就不怕惹出大麻烦?你们没有调查的资格吧?” “额——李雪同志,你听我解释啊,”顾城碎嘴子似的,凑近了李雪解释道:“是因为发现了问题……” “发现问题就应该上报啊。” 李雪回头看了他一眼,提醒道:“这种事也是你们能自己查的吗?” “重要的是,别节外生枝。” 她看向了彭晓力,说道:“你最好把这件事告诉李副主任。” 李雪并不担心彭晓力和顾城搞的这些事会在厂里引起什么轩然大波。 但彭晓力的身份注定会牵扯到李学武,到时候这场风波也会波及到即将岗位变动的二哥。 谁不知道张士诚的身后是谁,贸然动作,一定会让对方所警醒,甚至会出手直接对付她二哥。 到时候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 -----------------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盯着张士诚吗?” 彭晓力见她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便也就摊牌了。 “当然不仅仅是他身后的人,你认为的那个,并不是我们认为的。” “额——”顾城用手背碰了碰李雪,提醒道:“这件事很复杂啊。” “你以为张士诚的背后是程副主任,对吧?” 彭晓力没理会顾城敲边鼓,继续解释道:“但我们发现并不简单是这样,更有别样的玄机暗藏其间。” “委办的师副主任,对吧?” 李雪嘴里动了动,还是讲了出来,机关里都在说,师副主任与李副主任有矛盾,你说的是他吧? “可能吗?他只是棋子啊!” 彭晓力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靠着站了。 “这件事单纯地用谁受益谁主谋的理论是无法准确判定的。” 他俯视着李雪说道:“我们要找出站在这件事背后那个人。” “现在能确定的是,胡艳秋在事假期间摔折了腿应该是假的了。” 顾城见他已经讲到这了,便主动介绍道:“我亲自去调查过,胡艳秋并没有在家,父母家也没有她人。” “如果真的摔伤了,在养病期间不应该老老实实地在家待着吗?” 他微微摇头道:“但这个人就无端地消失不见了,来无影去无踪。” “她在消失以前的一个月,总共请了两次事假,都是去医院。” 顾城翻开笔记本,很认真地讲了他最近的调查情况。 “奇怪的是,明明厂里有医院,她却舍近求远,找了其他医院。” “诡异的地方出现了。” 顾城点了点笔记本说道:“两次都没有具体的医院信息。” “工作填报的信息我查过了,根本没有就诊记录,她在说谎。” “所以呢?” 李雪看了两人一眼,问道:“你们怀疑张士诚杀人了?还是……” “别闹了,让他杀鸡都不敢。” 顾城一撇嘴,说道:“我们现在怀疑是张士诚把胡艳秋藏起来了。”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把胡艳秋藏起来?”李雪微微皱眉问道:“你们调查这个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事出必有因,有因必有果。” 顾城嘴角一撇,冷笑道:“张士诚此前与胡艳秋暧昧不清,后来大家才知道,张士诚早就结婚了。” “那么问题来了,胡艳秋图什么?”他微微眯着眼睛,问道:“有正经工作的姑娘图他英俊潇洒?” “胡艳秋一定跟背后那个人有关系,或者她本身就有问题。” 彭晓力插话道:“领导曾经安排人调查过对外贸易信息泄露问题。” “就我了解到的情况,胡艳秋都有在场的时间和间接了解这一情况的渠道或者机会,她的嫌疑很大。” “凑巧了,她差点当了小食堂的主任,”顾城接过话头,讲道:“如果不是李副主任安排了杨副所长,那她还真就从这件事里跳出去了。” “而她的能量也很大啊!” 彭晓力抱着胳膊,嘴里讲道:“去小食堂不成,转头就去了对外办,是在沙主任的手底下做事。” “你说巧不巧,她刚去对外办没多久,张士诚也去了。” 他眉毛一挑,道:“对外办是沙主任一手组建的,其中的关键他最清楚不过了。” “你是说……”李雪已经想到了什么,微微皱眉道:“他们在对外办有了利益上的……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顾城翻开笔记本的另一页,介绍道:“张士诚去了对外办以后,胡艳秋就管了核销。” “你或许不知道,对外办的财务预算能力有多大。” 他微微摇头道:“对外办是有对外招待和特殊商品采购业务的。” “在对外招待和业务沟通过程中会产生一些办公经费。” “这一部分经费有些是虚的!” 顾城不屑地撇嘴道:“真是特么个肥差啊,羡慕死我了。” 他对着彭晓力说道:“我们小车班也就能在修车和汽油票上扣一扣零花钱了,大的动作是一点都不敢。” “那是违规违法的——” 李雪皱眉瞪了他一眼,提醒道:“如果被纪监抓到了,是要开除的!” “对!对!李雪同志说的没错——”顾城义正辞严地点了点彭晓力强调道:“这些人太可耻了,办公经费也敢动,真应该把他们都开除!” “别阴阳怪气的,我听得懂。” 李雪瞅了他一眼,提醒道:“有点追求吧,如果连那点小钱都贪……” “你当我不知道吗?” 顾城无奈道:“我自己是不贪,我知道自己有追求,可司机们呢?” “都是为了养家糊口,你说块八毛的不算钱,可对于他们……”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李雪认真地看着他讲道:“今天你纵容他们,明天他们被抓了也不会感激你的,好自为之吧。” “说回正题,”彭晓力见他们俩争执了起来,赶紧打了个圆场。 “张士诚和胡艳秋应该不仅仅是办公经费虚报的问题,”他认真讲道:“程副主任应该有一些问题与胡艳秋有关系,不仅仅是经济上的。” “他把胡艳秋藏起来,很有可能跟工作组有关系。” 顾城很是坦然地讲道:“因为传工作组要来的时候是在九月,而胡艳秋恰恰就是在九月份开始请假的。” “也就是说……可是?” 李雪顺着两人的话往下想,本来要说张士诚与程副主任的关系。 但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彭晓力已经讲了,张士诚的背后可能不仅仅是程副主任,还有更为复杂的关系。 彭晓力当然知道李雪在困惑什么,他微微摇头道:“我们之所以这样说,是张士诚与程副主任的关系变得含糊且微妙了,你没感受到吗?” 李雪想说我感受到什么了? “张士诚与师副主任走的过于近了,有些让程副主任不舒服了。” 顾城侧身坐在沙发上,主动给她解释道:“这才多长时间,他都挨了程副主任几次训斥了,正常吗?” “可是……他不是在对外办吗?”李雪皱眉道:“程副主任又没有直接负责委办的工作。” “重点就在这了——”彭晓力手指点了点她,提醒道:“别忘了当初安排张士诚去对外办,可是程副主任出的力。” “现在挨骂,一定是有原因的。” “我只希望他们的关系不要太复杂——” 顾城不屑地嗤笑了一声,讲道:“张士诚原本是程副主任的秘书,去对外办也是程副主任出的力。” “按道理来说,张士诚现在受委办师副主任管理,走的近一些也没有关系。” “但是呢——” 他微微侧了侧脑袋,古怪地笑道:“走的太近了,甚至连自己的工作都没搞好。” “程副主任希望通过对外办做更多的工作,以此为跳板,掌握对外贸易。” “但张士诚工作不力,师弱翁那边却接上了劲,在几次与李副主任的对阵中出了力。” 他看了一眼彭晓力,笑着对李雪说道:“现在我们也含糊了,这小子到底跟谁的。” “说跟程副主任吧,总挨骂,说跟师副主任吧,没资格,说跨桥跟李主任吧……” “更不可能了——” 彭晓力嘴角一撇道:“师弱翁现在也挨骂。” “呵呵呵——” 顾城轻笑道:“说的也是啊,师弱翁明显背着李主任做了一些事,现在也不招人待见。” “工作组一来啊,什么鬼东西都跳出来了。” 他转头看向李雪,道:“现在你能知道我们在干什么了吧?” “这些事没有必要让领导知道,领导该知道的时候会知道的,对吧?” “我能理解你的意思,李雪。” 彭晓力的心思和谋划被顾城说了个坦白,他的关注点还是在李雪的身上。 “但这是我的工作,也是我工作的方式。” 他很认真地强调道:“我很清楚我正在做什么,我也会对我的行为负责。” “你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领导识人和用人的能力。” 李雪看了他好一会,这才点点头,站起身往外走。 ----------------- 李雪最近很担心,工作组的组长杨骏跟了她二哥好多天了,目的是什么,机关里众说纷纭。 有说是调查李学武的,有说李学武要卖主求荣的,也有说上面要釜底抽薪的…… 李雪毕竟年龄还小,受外界的影响,难免心乱。 工作组最初来的那几天,她已经跟二哥说过一次了,可看着二哥好像没有什么防备。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李雪太知道红星厂机关里的这些人了,有多少想要拉她二哥下马的。 是仇人吗?当然不是,就是眼红的,这样的人不要太多。 不过她无意间撞到了正在调查张士诚的彭晓力这里,还以为彭晓力想要胡来,急功近利搞事情呢。 她在对面主办公楼工作,日常接触到的、听到的、看到的,比这边要多一些。 撞到彭晓力的人也是意外,更意外的是对外办的窟窿竟然这么大。 那当初沙器之在的时候为什么不堵住呢? 或许,她想的复杂一点,这个大窟窿是故意留下的? 沙器之在的时候,对外办可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他走了,跟现在的对外办也没了关系。 所以说,她没有想错? 那从对外办开始布局,一直到今天,这个坑越来越大,连起来的坑越来越多,是要坑多少人啊! 关键是,这些个坑是谁布置的? 难道是她二哥吗?不可能吧! 她自己的二哥能不了解嘛,做事是有些直的,甚至还为此得罪了一些人,不然也不会有办公制度了。 尤其是管着保卫组,更是严于律己,诚恳待人的典范,厂里谁不说自己二哥正直有担当。 既然不是二哥做的,那一定是……一定是彭晓力了,一看他……一看顾城就不像好人! 跟顾城这种吊儿郎当的人混迹在一起的彭晓力还能学着啥好的。 没错了,一定是这两个人! 至于说自己二哥嘛—— 也许、可能、稍稍指使或者点拨了两人一下。 毕竟这两个人是笨蛋! ----------------- 十二月十七日,星期三。 李学武参加了双预案培训班四期的开班仪式。 这个培训班三个月一期,理论上每年有四期,已经持续了一年多了。 原本的培训基地在山上,也就是红星村,那里有红星厂的训练基地。 不过随着联合学校的成立,除了实战课权重较大的培训班,其他理论课程都在联合学校进行。 这大大减轻了培训压力,也减少了培训经费的使用。 毕竟在城里开班和在山上开班是两码事。 今年九月份建成的联合学校占地面积很大,属于职业教育学院和继续教育学院的部分是最大的。 红星厂的干部培训班、业务培训班、夜校等等,都会放在这边进行。 当然也包括双预案培训班,他们的理论课程在课堂上学习,实操课将会在红星厂消防队进行。 作为重点技能培训基地,这里为东北和华北地区培养了大量的安全生产管理人才。 而这里也将持续地为更多地区和企业提供代培和人才输送功能。 职业技术学院就有安全工程管理专业,经过系统化的学习和培训以后,这些学生也可以被特招走。 联合学校是红星厂的全资教育体系,但这里走出去的学生不一定都要进厂。 就像培训班里坐着的不都是红星厂的学员一样。 李学武只出席过第一期的培训班,这次是第二次,中间的两次都是副处长代他参加的。 就是红星村,他也将近一年没有上去了,这就是部门一把手干工作的方式。 而出席今天的开班仪式,除了这期培训班改在联合学校进行,他有了时间上的方便外,还体现了他对继续教育工作的关心。 尤其是这一次培训班正式地从保卫组的手里,移交给了人事处和组织处。 未来的红星厂,未来的集团,将会由组织处和人事处统一协调管理培训工作。 办公制度变革、人事变革、技术变革、生产变革……红星厂很多业务都在变。 同样的,管理结构和职能也发生了一定的调整。 这还是李学武作为委办的副主任,协调进行的一项微调工作。 相关部门的职能在现有的框架下进行分割和归纳,以应对即将到来的晋级和集团化工作。 未来,集团化以后的红星厂,又将恢复多部门管理模式,也就是说,现有的分组要打开。 在这之前,必须把职责区分开。 有人说组级管理结构才实施了几天啊,从66年开始到现在,也才一年半而已。 时移世易,组级办公体制有着当时必须得考虑,现在准备拆开,也是应时代的变化而进行的。 就像晚上睡觉要脱衣服,白天醒来要穿衣服一样。 你能说太费事了,晚上穿衣服睡觉吗? 李学武出席这一次的开班仪式,还有一个特征。 年底了,传了那么久的领导班子成员考察组都下来了,红星厂即将迎来管理层的变动。 而对于李学武新岗位或者新职务的猜测,甚至要超过对厂领导位置调整的猜测。 李学武在红星厂这几年算是一个传奇人物了,大家都想看看他是怎么平步青云的。 这种议论和讨论,对于李学武来说并不是一件多么光彩,或者多么荣耀的事。 想要平息这种争论,或者给这种火热降降温,最好的办法就是出席一些活动。 李学武出现在这里,代表了有始有终。 培训班一期是他搞起来的,最后一期是他交接的,这也象征着即将开始的权岗交接。 很明显的信号发出,向上是一种试探,向下是一种安定。 这种信号在下面看来是稳了,可在有心人的眼里,恰恰能看出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 红星厂要有大热闹可看了。 ----------------- “都等你们半天了,怎么才回来啊?” 李学武刚一按响门铃,便见大院门从里面打开了,随之而来的便是秦京茹的抱怨。 她倒是不敢冲着李学武,只是真想对韩建昆说,可也说不到啊。 这会儿韩建昆正在车里呢,准备倒车入库。 “突然有了点事,给耽误了。” 李学武解释了一句,示意了院里问道:“小宁回来了吧?” “您说呢,这都啥前儿了!” 秦京茹真是等着急了,一般六点四十五分左右就能到家,现在都七点半了。 平日里李学武说不回来,一定会给家里打电话。 今儿一个电话都没有,她自然是准时做饭的,可饭菜都要凉了,这俩人还没回来。 “李姝咋样了?好点了吗?” “没啥事了,就是还咳嗽。” 秦京茹也没等韩建昆,跟着李学武进了门厅,边往厨房走边说道:“淌大鼻涕呢。” 不知道是不是见天的往大院那边送,路上凉着了,或者是在大院那边招上了感冒。 前儿回来的时候就发烧,还咳嗽了几声。 李学武倒是没担心,却是给秦京茹吓了个够呛。 不仅仅是大的,家里还有个小的呢。 顾宁给看了看,就是普通的感冒,连药都没给吃,只做了物理降温。 倒不是当后妈的狠心,而是她更懂西药的“狠”。 其实不是学医的也都知道,感冒没有特效药。 只要别高烧,别肺部感染就行,凭借身体是能扛过去的。 只要扛过去了,就有免疫力了。 李姝倒是皮,就算发烧了,也没耽误她玩。 这孩子天生一个大心脏,顾宁和秦京茹换着班地用装了凉水的塑料袋给她降温,她也没有老实气儿。 李学武足足哄了两天小的了,李宁会爬了,彻底成了一个大麻烦。 他是看见什么都好奇,必须用嘴尝一尝,可没有李姝小时候聪明。 李姝小时候也没怎么用家里教给,说不让碰,不让尝的,那就不会下嘴。 可李宁不行,胡子似的,你不让碰的东西他偏要试试,小手还扒拉你,嫌你碍事。 这家里的物件摆设对大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什么事都不懂的小孩子,那可就太危险了。 当初买的那些花,真是命运多舛。 刚刚经历了李姝的霸凌,又将迎来李宁的蛮横。 “爸爸——” 李学武还没换好拖鞋呢,两个小的就已经上来了。 李姝噔噔噔地跑,李宁噔噔噔地爬,看得李学武是又心醉,又好笑。 儿女双全的滋味谁懂啊! “等等,等爸爸脱了大衣啊。” 李宁已经到了跟前儿了,瞧见姐姐的赖皮模样,他也扶着爸爸的小腿站了起来。 小家伙的手可有劲了,平日里穿睡衣,他都能把李学武的裤子给拽下来。 儿女绕膝,李学武幸福的都要冒泡了。 “我要这边,我要这边——” 李姝欺负李宁不会说话,率先选了要抱抱的方向。 李学武好笑地抱起闺女,又举起了儿子。 要不怎么都说父亲是儿女的大力士呢,真就一个孩子还好,如果一儿一女,至少得有李学武的身体。 要是五六个孩子…… 别说大力士了,变形金刚来了都得跪。 “擦擦鼻涕,都要蹭爸爸身上了。” 顾宁起身,扯了卫生纸递给李姝,还叮嘱道:“不要使劲拧鼻子哦——” “知道了,妈妈——” 李姝鼻子不舒服,说话带着鼻音,可也难掩欢快的心情。 小开心似的,每次回家,他都能看见闺女的笑脸,即便是生病不舒服的时候。 而作为父亲的李学武,也是在看到这张笑脸后便能卸下一身的疲惫。 “吃饭吧,孩子给我。” 秦京茹风风火火的,从餐厅里出来便接过了李姝放在地上,又接了小的。 李宁倒是无所谓,只要有人抱着,是谁都行。 小孩子很喜欢成年人的视野,他也习惯了奶奶的抱,最近奶奶回家了,他成了“爬虫”了。 秦京茹要做家务,回来的顾宁可以带孩子,但绝不会一直抱着他。 所以“好爸爸”回来了,便成了李宁的擎天柱。 当然,他也是闺女的保护伞。 有他在的时候,妈妈总不会太严肃地教她学习。 “你们吃过了吗?” 同进屋的韩建昆来到餐厅,见桌上只有两副碗筷,他便问了一句。 秦京茹抱着孩子进来,示意了韩建昆去盛汤,嘴里则是回应道:“等不及了,两个小的饿了。” “吃的啥啊?” 李学武回头捏了捏儿子的大脸蛋,笑着问道:“又是馒头?” “给别的也不吃啊,真是奇了怪了。” 秦京茹抱着他坐在了沙发上,李姝则是爬着椅子坐在了他的身边。 韩建昆给他端了一碗汤,坐下后便拿起筷子准备开吃,却是被秦京茹给怼了一下。 “小心肚子里进风啊!” 她有些不耐地说道:“都说了多少次了,进屋先喝口热水,或者喝热汤。” 韩建昆逆来顺受的习惯了,只是抬起头看了看放下筷子,端起汤碗的领导,脸上露出几分尴尬。 真是的,说我就算了! 其实就是住在一起熟悉了,秦京茹掌管着一家的吃喝家务,难免的要唠叨。 她在说韩建昆的时候,备不住就是在说李学武。 有的时候明明没有韩建昆什么事,可还是他挨说,就像早先陪太子读书的书童。 太子能挨板子吗? “再晚回来得打电话了。” 顾宁走进来提醒了他一句,又去厨房帮他添了一碗饭。 “出版社的人找到我办公室了,给耽误了。” 李学武接了饭碗,解释道:“我倒是没想着能聊这么长时间,再看点儿的时候就这时候了。” “您的书已经写完了吗?” 秦京茹惊讶地问道:“这么快?太容易了吧?” “这汤有点咸了——” 韩建昆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提醒她别多嘴了,只能隐晦地示意了她一句。 不是汤有点咸了,是她有点闲了。 秦京茹也知道自己好像不该这么问的,却瞪了韩建昆一眼,嫌他多事,自己不会想吗? 李学武倒是没多心,笑着说道:“这还快?拢共就十几万字,写了快三个月了。” 确实够慢的,要是跟后世某位三年连续日更过万的网络作者比,他就是个渣渣。 “是交给哪个出版社了?” 顾宁怕李姝摔倒,抽出椅子坐在了旁边,陪着她玩耍。 她是知道李学武写作的,也看过那本书稿了,不是小说,只是通俗意义上的思想类书籍。 如果是作为消遣,那读起来一定很乏味,但要是放在工作上,其中的思路和思想,非常值得学习。 倒也不是王婆卖瓜,自己的爱人自己夸,她是真的很欣赏李学武的才华,更喜欢他的优秀风华。 “嗯,钢铁学院的出版社。” 李学武说话的工夫,李宁从秦京茹那边爬到了他脚下,伸着手要抱抱了。 每天都这样,儿童椅放不住他了,吃饭吃一半,就得下地爬起来。 李学武也没嫌烦,抱了儿子在腿上,一边吃着饭,一边解释道:“厂里不是新组建个报社嘛。” “红星联合工业报?” 两人结婚日久,顾宁倒是对红星厂的事情了解的多一些了。 家里也收听红星厂的广播节目,早晨的报纸也多了一份联合工业报。 闲下来的时候她也会看,时不时的还能看见李学武的文章呢。 联合工业报虽然是工厂联合发行的,但报纸的质量很高,尤其是有红星厂的大力支持。 厂报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范围窄,局限性强。 而联合工业报一反常态,积极拓宽视野,刊载了不少先进经验和技术的文章。 甚至在思想教育板块刊登了一些基层工人的文章,朴实而包含热情。 配合广播电台,依照红星厂现有几万名职工的基础,报纸的发行量很不错。 李学武提及这个,是因为联合报社组建的时候是以出版社的形式办成的。 他在指导的过程中多留了一个心眼,这年月出版社遭受了一轮洗礼,具有影响力的所剩无几。 而红星厂在这个时候组建出版社,一方面方便了联合学校的教材和辅导教材的编撰和出版。 另一方面也方便了红星厂内部发行一些具有实用性质的作业指导书。 最后就是在宣传阵地上占有一定的地位,联合工业出版社属于异军突起。 李学武曾经出版过两本书,一本是刑侦专业的《犯罪心理学》,一本是安全管理的《规范》。 后者说起来并不算是个人出版物,反而是一种教科书或者行业指导书的性质。 当时的稿费是很多的,李学武很大方地全都捐了出去,甚至还引起了记者的关注。 这种行为恰恰体现了他敏锐的嗅觉和独到的观察力。 李怀德甚至一度怀疑他开了天眼了。 为什么? 因为最近的两年,很多类似的书籍都被查封了。 相关的作者也都受到了牵连。 但是,《犯罪心理学》这种明显带着“瑕疵”的书籍却被保留了下来,你说为什么? 首先是在系统和行业内部,这本书成为了一线侦查力量的指导书,影响力很大。 其次便是李学武的个人影响力,他胸口上的奖章挡了不少子弹。 最后便是他捐赠稿费的行为,分文不取,两本书还全都是工作书,上过报纸的他更安全了。 所以,杨骏好奇李学武,还能在书店买到他的书就不足为奇了。 “这次写的书,本来还犹豫着,”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看着顾宁说道:“我的顾忌你知道。” “不过今天钢铁学院出版社那边找到我谈了谈,我还是决定把出版的工作交给他们。” 顾宁如何不知道他的担忧,抱起闺女擦了擦鼻涕,轻声说道:“但愿都是好的。” “呵呵呵——” 李学武逗着儿子吃饭粒,却都被李宁给吐了出来。 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山东的血脉,在儿子的体内觉醒了过来,为啥只吃馒头啊? 关于这本书,李学武倒是没有多少顾忌,选择出版社是因为钢铁学院更具有前沿和保护色彩。 如果选择了厂里的出版社,容易给他引来麻烦。 书籍的质量是没有问题的,他的文笔,他的思想,他对时代的掌握,这本书就是他给自己铺设的台阶。 从这个时候开始,他得给自己立人设了。 以前可以是保卫处之虎,以后得叫文化人李学武了。 第631章 他在作大死 “咋突然想起结婚了呢?” 李学武的声音在电话里都能听得出诧异来。 西琳却是抿着嘴角略显无奈地玩笑道:“你又不要我,我不结婚,还能等你一辈子啊。” “呵呵呵——”李学武轻笑道:“那我只能遗憾地送上恭喜了,痛失我爱,现在的心情糟糕透了。” “谢谢,谢谢你能这么说。” 西琳好笑地回道:“即便隔着电话,相距千里,我都能听得出这话的假来,但我依旧很高兴。” “不过祝福是真心的——” 李学武笑着强调道:“遗憾也是真心的,我为英年早婚的葛林感到遗憾,他才十几?” “别逼我在最感动的时候骂人啊——” 西琳故作不满地威胁道:“你的祝福我收到了,但别来虚的,我们想要实际点的。” “哦,实际点的,你们想要啥?” 李学武很爽快地说道:“是不是知道国栋年底结婚,你们凑一起热闹啊?” “这样吧,”他歪了歪脑袋,提议道:“国栋之于我,跟你也没两样,他有啥,你就有啥。” 不等西琳发问,他便解释道:“婚礼的花销我包了,再送你和葛林一套院子做新家。” “京城?我们又不回去住。” 西琳本是玩笑话,却没想到李学武来真的,竟然真的要送她和葛林一套院子。 京城的房子,从古至今都不便宜,无论什么时期。 你跨域时空觉得很便宜,但设身处地看一看,那不是挣扎于普通人阶层的你敢想象的。 西琳是与李学武意外相遇的,当初还有几分暧昧。 葛林则是西琳的搭头,算是老巴朵临终托孤。 憨头憨脑的,没有什么复杂的思想,葛林在京城只住了不到半年,便随着西琳去了吉城。 如果不是有着葛林的保护,西琳一介女流要想在当地立足,何其难也。 上一次去吉城,西琳就有询问过李学武,关于她和葛林在一起的意见。 李学武并不反对,甚至很希望促成两人的结合。 对于西琳的身世,他只能说遗憾和同情,对葛林也是一样。 两个都是苦命人,如果互不嫌弃,凑在一起生活,不仅仅性格合适,就连生活都很合适。 当然,他们都是跟着李学武从边疆来到京城的,京城的户口也是李学武给的。 两人要结合,自然要问过李学武的意见。 就像现在结婚要征得组织同意一样正式。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你们走多远,这里都是你们的家。” 李学武很认真,语气很温和地讲道:“房子给了你们,就是你们的小家,你们的未来。” “我衷心地祝福你们,也希望你们能回京,同国栋一起办婚礼,大家难得热闹。” “嗯——谢谢——” 西琳在电话里迟疑了半晌,这才回答道:“谢谢您的祝福,我们就不回去了。” “吉城的事撒不开手,尤其今年的工作很重要,我和葛林都不需要婚礼仪式……” “我尊重你的选择,”李学武诚恳地说道:“也希望你们能感受到我们的欣慰和祝福。” “我会的,就这样,打扰您了。” 西琳很感动地道了谢,随即挂了电话。 恍然间,距离那个冬天,竟然已经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 从边疆来的四个人都落地生根了。 迪丽雅嫁给了傻柱,帕孜勒娶了王亚梅,西琳和葛林也确定了彼此就是一生的幸福。 或许这就是人生的趣味啊,阴差阳错的缘分。 ----------------- “哎呀,送什么送,不要了。” 周常利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妹妹和父亲不要再麻烦了。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一年回来八百趟的。” “这不是关心你嘛——” 他妹妹嗔了一句,又看向了站在哥哥身边的王丫,笑着关心道:“以后就用不着我们关心了。” “别扯淡了,赶紧回去吧。” 周常利见王丫脸红红的,不定是冻的,有可能是妹妹给臊的。 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家里要是有事,就去俱乐部找老四,别硬逞能。” “知道了,说了多少遍了,烦不烦啊。” 他妹妹倒是爽利的,瞪了他哥哥一眼,叮嘱道:“收收你的倔脾气,多照顾丫丫姐。” “她是去干活的,我照顾什么——” 周常利很直男地扭过头去,不愿意接妹妹递过来的线头,月老都捆不住的那种。 “没关系的,我能照顾好自己。” 王丫腼腆地低下头,说道:“我爸他……你们别搭理他就是了,也别借给他钱。” 这是她和周常利定亲以后说的第一句话,也是两人在离家之际,她对未来婆家叮嘱的最后一句话。 能让她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她爸是多么让人厌恶的人,又让她背负了多少负担。 周常利的妹妹拍了拍她的胳膊,一副理解的样子。 两家住的不算很远,彼此的家境都很清楚。 周常利家里并没有瞧不起王家,因为周常利以前也不是啥好玩意儿。 说顽主在四九城的风光,可说白了不就是混混嘛。 王丫的父亲败家,但王丫以及三个弟弟都不差。 就是这个年月,要是赶在早先,以王丫的标致模样,以及持家的能力,要给大户也是不成问题的。 就三个小子的彩礼,那还叫事儿? 所以谁也别嫌弃谁,谁也别埋汰谁。 周常利的父亲是本分人,锅炉工干了好多年了,挣的是辛苦钱。 把孩子们拉扯大有其生存之道,对于王丫,他是满意的,这街坊邻居没有一个不满意王丫的。 要说能娶过门,打心眼里是高兴的。 只是三个小舅子,并一个不着调的丈人,周常利的压力他是能感受到的。 好在是王丫明白事,知道凭借一己之力,这辈子三个弟弟也娶不上媳妇,她也嫁不出去。 过年就是23了,老姑娘谁要啊。 不把人逼到一定份上,子女哪有个不孝的,可赶上周常利回来,王丫带着弟弟们做了一回不孝子。 姐弟几个由她拿主意,甭想着用她换彩礼的事了,真找到一份工作,把钱拿回来,不用彩礼也能娶到好媳妇儿。 而对于周常利,王丫是一百个心看不上,但谁让她就是这个命呢。 想着本分过日子,却只能找个混混。 想着守家待地,却只能颠沛流离。 早晨起来,姐弟几个合力把老爹用绳子捆了,交代邻居中午再给松绑。 周常利给了200块钱彩礼,也都揣在了身上,一分钱都没打算留给亲爹。 三个弟弟从小就没有妈,长姐如母,大姐说干啥,就干啥,齐齐地跟在后面。 王丫是跟周常利谈过的,只要给三个弟弟安排了工作,此后就不用他再管。 而周常利只要对她好,她就把他当大爷伺候。 当时的周常利还有心拒绝,主要是抹不开面子,更不愿意招惹这份累赘。 街坊邻居们哪个不是等着看热闹,他不想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只犹豫着,还没等他想好怎么说呢,他爹就拎着鞋底子进来了,二话不说打到他答应了。 事后他爹说明白了,王丫一个大姑娘,主动来家里谈这个,已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这年月因为这种事上吊的不知道有多少。 因为什么?就是面子问题。 你且听吧,开放以后,谁家的姑娘在歌舞厅上班,回家就让爹妈给逼死了,那时候都有,更何况这年月。 风化,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周常利敢拒绝王丫,回头她就没脸再嫁,更没有人会要她,因为她都不要脸了。 所以,就连他爹那样的老实人也都认了,更别说他这样讲义气的。 王丫也是说到做到,收了周常利200块钱彩礼,真就把她亲爹给绑了,带着弟弟一起走人。 没在乎什么男女有别,就以跟着对象出去挣钱为由,从街道上办理了手续。 街道也是知道他们家啥情况的,要是一般人家的姑娘早就跑了。 听她说跟周常利处了对象,要去钢城工作,街道问都没问,立马就给办了手续。 王丫并三个弟弟是痛快了,她爹在家说不定怎么作妖呢。 到时候街坊邻居说叨着,备不住是要去闹周家的。 周常利倒是不怕这个,他兄弟多,要捶老丈人一顿,只一封信的事。 但周常利的父亲不能那么干,亲家,永远都是亲家,儿女,永远都是儿女。 看王丫这么说,还不是心里惦记着,又恨又无可奈何嘛。 “家里的事你们就不用管了,有我照看着。” 他爹是明白人,劝慰两人道:“好好工作,好好生活,不要吵架,不要担心家里。” “哎呀,知道了——” 周常利是刀子嘴豆腐心,每次回来都要给他爹塞钱,一百、两百的,一点都不心疼。 只是年轻,街道上混的,还要个面子呢。 进站口赵老四等人叉着腰看热闹,臊的他脸通红,恨不得站的离王丫远一点。 这些天街道上早就传了他的闲言碎语,癞蛤蟆也能吃上天鹅肉。 甘霖娘!谁特么是癞蛤蟆! 他爹和他妹妹倒是理解他的脾气,再叮嘱过后便回去了,由着周常利去跟朋友们道别。 赵老四等人除了打趣周常利这一次不白回来,还给他带来了一些特产,京城特产。 “我在四九城活了小二十年,我都不知道这里有什么特产!” 周常利骂骂咧咧地问道:“谁给我的?” “张建国,差人送到我这了。” 赵老四耸了耸肩膀,正经地说道:“他叫人捎带口信,祝你一路顺风,早生贵子。” “去特么的——” 周常利气笑了,骂了两句过后,还是正经地叮嘱了赵老四:“离他远远的!” “越远越好,我怕他活不到我下次回来。” “我知道,他在作大死。” 赵老四使劲囗了一口烟,眯眯着眼睛说道:“老乒们炸圈子了,都在刮他呢,” ----------------- 张建国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竟然惹得老乒们炸圈子? 其实也没啥,就是那么点事,面子上的事。 为了所谓的江湖面子,他玩的越来越大,并没有按照当初的思路,把手里的吃进去再说。 因为形势变了,没有人再纠结于地面那点事了,全都是一副癫狂的状态。 老乒圈子里的明白人都隐匿了,尤其是最近京城出了几个大经济,又是特么海鲜,又是特么电器的。 这些有能耐的,早都不在大街上鬼混了,自行车都不骑了,全是彗星摩托车。 你要说骑这玩意儿威风啊,成群结队的遛弯儿啊? 没有,没那个事! 一个个都忙着呢,恨不得比街道主任都忙。 挨个单位蹿,不是张罗海鲜,就是各种福利品,要么就是时下里最时兴的电器。 这玩意儿红星厂也在卖,但没有直接往市场上卖,而是卖给了厂职工。 三产产品,正经带标带号的,这些人倒腾起来并不忌讳。 你要说倒买倒卖不允许,那也得分谁,分对谁。 这些小子,一个个的绝对是守规矩,井水不犯河水。 他们只往家里的单位,或者亲戚的单位蹿,谁能拿他们怎么是啊。 况且这些商品又不犯忌讳,你想以个人的名义买他们都不搭理你。 攒数,凑齐了往单位工会写购买申请盖章,然后走公对公的手续。 他们就能点对点地给批来电器或者海鲜,程序上差一点都不行,供销和工商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其实也都知道了,这件事的背后有高人呗,无外乎跟红星厂有关系,拿到了这些货源。 可要说获利多少,这个可真就不好查了,毕竟货是从红星厂出来的,钱是打到红星厂账户上的。 你能说红星厂批发商品不应该吗? 经销,精明的销售,关键就在这了,李学武有意给周小白在厂内渠道开了个口子。 这个口子是谁批的? 谁受益谁批的,老李的爱人可是周小白的副总,正经拿工资的,你说渠道是谁的? 只要老李不出事,这条渠道就不会出事,就算老李出了事,周小白也不会出事。 反过来讲,有了周小白的这条渠道,老李也犯不上再去出别的事。 风险太大,收益再高他也不干。 李学武照顾老李,就像在养电子宠物一般,很怕他因为这些物质而伤了筋骨。 这块盾牌,李学武是打算多用几年的。 所以京城市面上撒下去的种子,一把抓在周小白的手里,联系到的便是李怀德。 没能耐的猜不透,有能耐的一看便清楚。 你就说看清楚了,他们能动得了谁? 就算要动手,以什么资格和理由动手,李学武布局,他不拆封,没有人能破了他的局。 周小白一个月几百块的零花钱,你当是白给的? 这钱只要一直保持干净卫生,那周小白的爹妈一辈子都不会站出来说他耽误了自己闺女。 可以这么说,周小白凭借一己之力,拨动四九城的老乒圈子向另一个方向滚动了。 经历过这两年的风风雨雨,这些老乒早就清醒了,顿悟了,知道要向钱看。 有了这个机会,人人都是追梦者。 金字塔形状的销售网络已经初具规模,松散而又紧密,悄然间让老乒和顽主的矛盾消散了许多。 另一边,李学武布局的周常利在不断地抽顽主们的有生力量,上船出海的船员越来越多。 只要上一批把钱带回来了,下一批争先恐后的要跟着走,谁不走谁是傻哔。 当初周常利邀请的那些人,现在后悔的用脑袋撞墙,顽主再潇洒,还特么能有金主潇洒啊? 四九城的火热气氛被李学武两头抽,抽走了最为精华的部分,留下的都是糟粕。 不愿意走的张建国不知道,他把自己划分到了糟粕的堆里,要不周常利怎么说他要死呢。 老乒圈子里也是一样,不是谁都有能耐挣那份经济的,也有不行的。 大哥们都忙着改邪归正了,他们成了留守儿童了。 所以糟粕对垃圾,两边对着摆烂。 张建国为了炫耀自己的能耐,抢老乒的衣帽,老乒们为了搞死他,开始造黄瑶。 导火索恰恰就是红颜祸水童言。 如同白毛女成为层阶之争的动员令一样,童言也成了激发层阶矛盾并最终形成悲剧的火种。 就在周常利带着未婚妻离开京城的时候,在有心人的鼓动下,很多被仇恨和愤怒烧红了眼的糟粕们开开始了针对张建国的行动。 这个时候,张建国已经不是他本人了,是被渲染和夸大形容的一个败类。 那些糟粕们跟他有直接的仇恨吗? 并没有,而是被裹挟着,对这样的一类人有了仇恨,只不过具象化到了他的身上。 从交通工具就能看得出来,有身份混好的,早就换彗星了,搞这些事的还在骑自行车呢。 横冲直撞,呼啸过市。 有的时候你会发现,他们在深夜里突然神经病似的聚在一起,长途奔袭,扑击某一莫名其妙的地点。 这个地点有可能是白天里谁的随口一说,或者捕风捉影,反正就是瞎掰的,可传着传着就当真了。 结果呢,真就像是疯狗一样,冲着空气乱咬。 杀死那条低贱的狗! 这句话莫名其妙地成为了糟粕们最激动人心的最高目标。 斗不过心里的那根刺,还杀不了一条狗吗? 也许这些糟粕想要扞卫的,就是他们那高贵的心态和血统不被玷污。 张建国一个混混,竟然也敢跟童言这样的人交往,他真该死! 童言就算是在他们的圈子里臭大街了,也绝对不允许她这么糟践自己,糟践圈子。 哪怕她销声匿迹,嫁给一个普通人呢。 这就是那些人心里最为不平衡的仇怨。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平和的京城,年轻人的小圈子里形势竟然开始紧张了起来。 张建国为什么不敢亲自来送周常利,就是得到了消息。 不仅仅是他,四九城的顽主们都开始眯起来了。 枪打出头就完鸟,这个时候谁露头谁傻哔! ----------------- “还没有来得及恭喜你呢。” 杨骏笑呵呵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李学武说了这么一句开场白。 见对方诧异的眼神,他微微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文件提醒道:“你的新书啊。” “哦,谢谢杨组长。” 李学武好像才明白过来一样,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微笑着道了谢:“个人所悟,不值一提。” “新出版的书名是叫《保卫人民》对吧?” 杨骏对李学武的了解有些出乎办公室里其他几位工作组成员的意料。 今天的谈话一直都保持着严肃的气氛,没想到在李学武这里,杨骏组长竟然用题外话做了开头。 到底是欣赏呢,还是心理战术呢? 两位副组长蔡之行和周泽川并没有开口,但跳动的目光证明他们的内心此刻一定是波动的。 “能跟我们说说,新书的内容吗?” 杨骏好像真的对李学武很感兴趣的样子,抱着胳膊的手抬了抬,示意道:“大概就行。” “当然,如果您觉得有必要的话。” 李学武的表情和语气一样平和,并没有在意对方关注自己的作品。 现在是下午两点一刻,从昨天早晨开始,所有的厂领导都被工作组叫到了这间办公室开展组织谈话。 就连远在钢城的董文学都被叫了回来。 这次谈话被视为工作组的最后一项任务,所有被点到名的领导都很重视。 开个好头,结个善尾。 工作组来厂一个半月有余了,该看的看了,该转的转了,该问的也都问清楚了。 到现在也该有个结论了。 所以就像是拆盲盒一样,每个进到这间屋子里的人都怀着忐忑的心情,离开时又怀着骂娘的心意。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又好像是情理之中的,工作组最后安排了李学武的谈话。 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因为工作组的考察目标是红星厂管委会的班子成员。 而李学武不是,他离那个位置还有八丈远呢。 但他就是被安排在了最后,是管委会主任李怀德的后面。 机关里可是热闹了,都在谈论着此事。 恨不得一个个的长了顺风耳,好贴到门上听一听里面都在谈论着什么。 相比较领导们的谈话,机关里的人更想知道关于李学武的。 大家都在猜测,安排李学武接受组织谈话,原因和结果无外乎有两种。 好的,和不好的。 李学武是红星厂保卫组的负责人,还是管委办的副主任,工作牵扯到了很多人。 不然工作组组长杨骏也不可能跟了他一周多。 再有,李学武组织和协调了厂里多个项目的立项和筹建工作,甚至验收工作也有他的参与。 很多部门的负责人在向李主任汇报工作的时候,都要先同他进行沟通和协调。 这种情况所有人都知道。 你说有利,那确实有,李学武在领导和部门之间架起了最方便沟通的桥梁,加快了业务执行能力。 你说有弊,那确实有,大李小李,一个也惹不起的顺口溜不是很受听的,总有人不满意这种情况。 平日里看不出来,但反应在工作组的办公桌上,文件材料上,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所以,这一次李学武很有可能要背锅了。 至于说给谁背锅,那就不知道了。 第二种可能,工作组认可了他的能力,或者说看到了他在红星厂的重要性,提前进行组织考察。 这一次工作组下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调研红星厂管委会班子的工作能力。 补强是一定会有的动作,补哪方面的强,补多少,全看这一次的调研报告了。 而在红星厂发展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的李学武难免的会进入到工作的视线之内。 所以,这一次李学武很有可能要进步了。 到底是背锅,还是进步,成了机关里热议的两个方向话题。 实际上呢? 谈话办公室里还在扯闲蛋。 “主要还是思想层面的。” 李学武想了想,很是认真地讲道:“这本书是以我站在保卫科、保卫处以及全厂安全保卫协调的角度来看待安全管理工作的总结。” “不单纯的是管理方法和技巧,更不仅仅是工作中遇到的问题和解决思路,是思维上的。” 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解释道:“这本书是我思考该如何以健全的思维模式,推动部门生态管理的正常化和良性自我发展……” 听着李学武的“高谈阔论”,丝毫没有把这次谈话带入到紧张或者严肃的情绪。 工作组的三人觉得李学武真就是来给他们上课的一般,就这么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你要说李学武是故意拖延时间的,还真就说不上,是杨骏主动追着问的。 而且,李学武讲的这些内容,不仅仅是三人,就连屋里的其他办事员也听的认真。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真正的高人,只需要用语言和思想便能折服你。 你能听得懂,更能感受到自己和他的差距,甚至明白他所讲到的内容在你认知层面的高度。 这是很厉害的,因为只要你听了,就会有所想,有所得。 李学武讲的并不空泛,更不会翻来覆去,几个论点抛出来,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有书记员已经开始记录他的讲话了,特别的认真,一个字都舍不得落下。 直到李学武给自己的话做了总结,谦虚地表达了对刚刚耽误时间的歉意。 办公室里安静了得有几秒钟,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好像从顿悟中活了过来。 啪啪啪—— 杨骏带头鼓起了掌,办公室内瞬间掌声响起了一片。 这就是李学武想要的效果,写书不是目的,而是为他的工作思想立言。 人有三立,立德、立功、立言。 李学武的德行谁不知道,去家里和街道打听打听,谁不说他从小热爱学习,洁身自好,品学兼优。 立功就更不用说了,最大的功勋就在脸上呢。 立言则是他走上事业道路的最后一步,也是最为关键的一步。 虽无有丰沛之资历,但用着作等身标榜功绩。 这个赛道实属逆天了,一般人还真就玩不转。 你业务能力超群,难免要在文字功夫上瘸腿。 李学武现在做的事明眼人一看便知,他这是在打通年龄限制壁垒,积攒跨越的资本。 拥有了这么多的条件,再行提拔和任用,谁能说出个反对的意见来。 这是阳谋,最不可破。 关键是,李学武的每一个成绩都是实打实的。 能力、实力、才华,杨骏问他写书的事,在其他人看来难免有刁难的意味。 无非是讲李学武写书有人代笔捉刀,为了进步不择手段呗。 可实际上呢,对李学武的考察已经开始了。 杨骏用一周多的时间观察了李学武,也透过李学武观察了红星厂的管理层。 在这期间,他同李学武接触发现,这个年轻人真是不简单。 当然,他也想让同僚看看,他的认真并没有错。 结果就是,办公室内的工作组成员都认同了他的观点,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 “呼!我二哥进去多久了?” 李雪刚刚回来,一听到消息便跑着来到了辅楼。 她知道,二哥被叫去谈话,彭晓力一定也在这。 所以在侧面楼梯口,她看到彭晓力和顾城的第一句话便是问了这个。 薛副主任谈话时间一个半小时,程副主任谈话时间一个小时,景副主任谈话时间两个半小时…… 这些数据,都在李雪的脑子里。 而景副主任出来时候的脸色异样,也让李雪从昨天开始便提心吊胆,担忧异常。 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已经两个小时了,多一刻。” 彭晓力现在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站在他身边的顾城更是一颗烟接着一颗地抽。 他不是李学武的秘书,但顾城比彭晓力还要紧张李学武。 此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变得具象化了起来。 在小车队的日子虽然无聊,但只要有李学武在,就没有人敢动他一根毫毛。 按部就班地锻炼和磨练,只等到领导需要他的时候,自然会想到他,启用他。 这就是顾城的职业生涯和使命。 “已经是时间倒数第二长的了——” 李雪紧张的手都哆嗦了,微微闭上眼睛,手撑着窗台呢喃道:“我就说让他小心一点,小心一点。” “你现在着急也没有用,”彭晓力抬起手想要拍拍她的肩膀,却怎么也不敢下手,最后只能宽慰道:“还是等领导出来再说吧。” “上午,上午应该是李主任吧?” 李雪突然转过头,看着彭晓力的眼睛问道:“李主任谈了多长时间?” “一个小时多一点,”顾城接茬道:“都没多到一刻钟。”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李雪笃定地说道:“景副主任从昨天到现在,反应一直都不太对。” “什么反应?”顾城愣了一下,直接问道:“是发脾气了吗?还是……” 他的话还没问完,便被李雪给瞪了回去。 而彭晓力也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不要问这种敏感的话题。 确实,这种话如果不是因为二哥,如果不是当着两人,李雪如何都不会说出来的。 她已经做出了结论,提供给两人分析就足够了。 还要问领导的具体反应? 顾城,你想要干啥? “李主任的表情没什么特别的,我看过了。” 顾城知道问错了,这会儿抽了一口烟,转移话题道:“栗海洋那个兔崽子也是鸡贼,早早地躲了。” “不应该的,我二哥不应该被谈话的。” 李雪站在窗台边,看着楼下的雪白,皱眉说道:“昨天工作组到底问了什么,他们查到了什么?” “再等等,我已经托人打听了。” 顾城手里的烟也是有些哆嗦,目光紧紧地盯着侧面主办公楼的方向。 直到有人出现在了某个窗子的附近对他点了点头,他像是脱了缰的野狗一般蹿了出去。 近乎于让彭晓力和李雪惊讶的速度,顾城快速地下了楼梯,随后以最稳妥的步伐回到了主办公楼。 “他去哪了?”李雪诧异地问道:“托了什么人?” “一个熟人,财务处的。” 彭晓力看着斜对面,正在找寻某个窗子里出现顾城的身影,可却是徒劳的。 “这一次工作组抽调人员帮忙,其中就有财务处的,执行的很有可能是审计工作。” “这是……这是违规的!” 李雪瞪大了眼睛,惊讶道:“对方怎么可能会讲给他,这……” “怎么不可能,”彭晓力头也不回地说道:“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呗。” “嗯哼,他回来了——” 看见顾城从主办公楼出来,正在往回走,彭晓力的拳头一捶窗台,道:“这次他牺牲太大了!” 确实,顾城为了前程,真是拼了后半生的幸福。 他可是浪子一条,最爱自由放荡不羁,这一次为了搞清楚工作组发现了什么,可真是栓上了。 “弄清楚了——” 顾城脸色异常难看地爬上楼梯,看着两人说道:“四月份境外企业拆借红星厂账户资金,并对外贸易货款总计两千五百万元,到现在还没有平账。” 轰—— 李雪只觉得脑瓜子被人敲了一榔头似的,差点站立不住。 是了,一定是这个了,工作组找她二哥谈话的目的就是这个了。 谁拿走了资金不清楚,谁出借了对外贸易的货款更不清楚,现在大家只知道的是,钱没了。 李雪差点晕倒的原因很简单,对外贸易、金融创立、资金运营……一直都是她二哥负责的业务。 两千五百万元的缺口,她要上五万年的班才能还的清,就算全家一起还,也要长命万岁才行了。 “李雪!李雪!你没事吧?” 彭晓力也顾不上礼节了,一把扶住了李雪,提醒她道:“你得相信领导,他从未失手过。” “嗯,我二哥从未失手。” 李雪顺着彭晓力的话做着心理建设,刚刚是因为顾城死了亲妈似的表情,引得她往坏处钻了牛角尖。 从一个多月以前,李雪就在担忧二哥的状况。 只是二哥不听她的话,一意孤行,我行我素。 没有防备那些工作者的人,甚至跟对方打起了网球,听说带了不少年轻姑娘参与。 她真是要疯了,二哥要干什么呀。 李雪无数次猜想,工作组查到了二哥以前对象很多这件事,或者查到了现在的前女友很多这件事。 万万没想到,二哥晴天霹雳一般地给她整出来一个天文数字。 两千五百万,在这个时代是很小众的数字了。 怎么办? 李雪嘴上说着我二哥算无遗策,运筹帷幄,可心里想着的是两千五百万,一生一世还不完。 李学武并不知道自己妹妹在外面的心情,否则一定很想笑,又很欣慰。 因为妹妹听他要出事,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替他还钱,可见零花钱不白给,妹妹不白疼啊。 “领导出来了!” 就在三人愁眉不展的时候,走廊里多少双眼睛盯着的时候,李学武结束了谈话,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三个半小时,天都黑了。” 顾城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窗外,这句话不知道是在说窗外的天色,还是说未来前程。 谈什么了,能谈三个半小时! 这是关注李学武的所有人在看见他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后,心中的一个疑问。 李学武看见李雪了,也看见彭晓力和顾城了,但并未停留,更没有打招呼,而是平静地从中间的楼梯下了楼。 红星厂机关所有人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偷偷观察着他的表情。 夜色中,红星厂办公室灯光明亮,照在李学武的脸上却是晦暗不明。 他的步伐沉着矫健,稳如泰山,但他的脸色凝重难看,努力做出来的平和难掩内心的慌乱。 窗边所有人的心都咯噔一下。 而就在李学武回到保卫楼以后,关于财务账务亏空的消息也彻底传开了。 办公楼好像点燃了烟花爆竹一般,议论声响彻云霄。 有些人弹冠相庆,有些人大难临头,有些人事不关己,有些人蝇营狗苟。 这一晚下班,人心惶惶。 厂领导办公室灯光明亮,下班的机关职工走到办公区门口回头望去,好像能看见那灯光忽明忽暗。 玄学的有点心智错乱,大家都在期盼最新的消息,到底是谁要完蛋。 如果是李学武完蛋…… 第632章 坑王驾到 “干什么?” 李学武抬起头,看着直挺挺地站在自己办公桌前面的三人皱了皱眉头。 “没有事情可做了吗?” “领导……”彭晓力观察着他的表情,迟疑地点了点手上的时间提醒道:“现在是下班时间了。” 其实不用他提醒,窗外响了半天的音乐广播早就提示了现在不可以再工作了。 没错,几乎所有的工厂和单位都是这样,早中晚各有音乐提醒大家该做什么。 没有九九六,更没有零零七,除非是战备岗或者例行值班岗,否则你想加班都没机会。 “下班了就回家,看着我干什么?” 李学武暼了三人一眼,继续着手里的工作。 厂领导以及中层干部几乎都会晚下班十分钟到半个小时。 除了体现良好的工作态度和作风外,也避免了交通堵塞。 下班的时间点,自行车会把厂大门堵死的,汽车只能走车辆出入口。 可办公区以及厂内公路上也有行人通过,这个时间出去会很麻烦的。 晚半个小时,几乎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 而李学武因为下午的谈话耽误了工作,正想着利用这段时间补一补,追一追。 “二哥……” 李雪担忧地看着他,想说一些关心和安慰的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想说一些鼓励的话,又怕二哥听了会起反作用。 所以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希望能从他的反应中看出一些情绪上的波动,以及心理状态。 六七年红星厂可谓是不慎太平,吊死一个,跳楼一个,李雪真怕二哥顶不住,再…… 关键是机关里现在都传这些话,如何让她冷静啊。 “嗯,有事说,没事回家。” 李学武表情很是平淡地处理着手头上的工作,丝毫没有显露出悲伤或者异样的情绪。 这倒是让李雪更担心了。 暴风雨前的宁静吗? 二哥不会想不开吧? 她瞅了一眼彭晓力和顾城,示意两人说话劝一劝,别傻愣着。 顾城哪里敢说话,进来办公室也是跟着他们两个,否则就只他自己,哪里有胆子进来。 彭晓力挪着步子到了李学武的身侧,帮忙处理了堆积的文件材料,轻声提醒道:“财务亏空的事,机关里好像已经传开了。” “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听见了,但也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多做理会。 彭晓力对他一贯是尊敬和崇拜的,这会儿也只是恪守秘书本分,讲了一句便没再多嘴。 领导的布局绝对远超他们的想象,比他和顾城在办公室里密谋的那些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现在见领导很冷静,他的心早也安定了下来,收拾着桌面上的文件,还给李雪两人示意可以离开了。 李雪却是担心的紧,顾城悄悄拉了她的衣袖,她挣了一下,轻声说道:“二哥,晚上我去你家啊?” “嗯,想去就去呗,”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复又说道:“不过我今晚不回去了,让建昆送你过去吧。” “啊?二哥,那你……你去哪啊?” 李雪之所以提出去二哥家,就是想跟着他,不让他晚上出了事。 这会儿二哥要是不回家,她还去家里干什么? “有点事,不方便带着你。” 李学武讲了一句,随后拧了手里的钢笔看着妹妹说道:“不用担心我,好好做你的工作。” “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早点回去吧,有空再去家里玩,李姝感冒了。” “你没事吧?我是说……”李雪侧脸打量着自己二哥,强调道:“关于账务亏空的事……” “你觉得我会有事吗?” 李学武认真地问了这么一句,随后扫了顾城一眼,说道:“行了,别在这打扰我工作了。” “领导再见——” 顾城就怕他的眼神,只这么一下,便紧着拉了李雪的衣袖,转身就走。 李雪则是不舍地看了二哥一眼,见他已经低下头继续工作了,便用眼神示意了彭晓力。 彭晓力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明白什么了? ----------------- “大冬天的吃火锅,绝配。” 李怀德夹了一块牛肚在铜锅里涮了涮,嘴里嘶呵着说道:“就是不太养生啊。” “没关系,搭配着养生酒。” 李学武给他倒满了一杯特娘酒,眉毛一挑,示意了对面的徐斯年。 徐斯年倒也干脆,从他手里接过酒瓶给自己倒了,嘴里应道:“挺长时间没吃这玩意了。” “主要是不方便。” 董文学正吃着,微微摇头说道:“去店里太闹腾,在家里又没有那么全和。” “这就体现出招待所的重要性了,对吧!” 李怀德笑呵呵地举起了酒杯,不用张罗,三人也跟着满饮了一杯。 “呵——就是这个味!” 他手里缓慢地放下杯子,嘴里却依旧在回味着。 该说不说,这市面上再好的酒他也喝遍了,唯独招待所里的窖藏他是百喝不厌。 你也喝不出什么特殊的味道来,但这酒够甘醇,不上头,还有“劲儿”。 至于说这“劲儿”体现在哪了,那就不足道也了。 李怀德为了身体都能戒烟,但唯独这一口戒不掉。 喝了酒他至少年轻五分钟啊! 你知道对于人到中年的他来说多出来的这五分钟意味着什么吗? 那是特么尊严啊! “钢城的火锅什么底?” 徐斯年瞅了一眼董文学,边吃边说道:“营城那边主要是大骨头汤,辣椒都是在碗里。” “差不多,都差不多。” 董文学吃着碗里的羊肉,扯了卫生纸擦了擦眼角的汗水,这才继续说道:“我吃过酸菜锅,山菇锅也吃过,挺有风味的。” “酸菜的我也吃过,但像炖菜。” 徐斯年微微摇了摇头,看向李学武和李怀德说道:“京城这边样式多一些,天南海北的。” “不太纯正,跟地域有关系。” 李学武点了点碗里的麻酱说道:“川省吃这玩意才讲究呢,葱花香菜,甚至盐都要摆上桌。” “比不了,现在能吃上这一口辣,我就已经知足了,”李怀德摆好了筷子,感慨着说道:“川省老百姓现在也不见得能吃上火锅了。” 这倒是实话,后世所谓的正宗山城火锅和川省火锅那都是从八十年代后开始的。 限油限肉的年代,你还想吃火锅? 问问老人就知道了,每人每个月五两油,就问你火锅怎么吃? 清汤锅啊!那不成水煮菜了嘛! 还是后来经济好一点了,有了毛肚店,那也都是有钱人吃的东西,涮羊肉的店都没有。 你要说京城为啥有东来顺,这就不好解释了。 别问,问就是社会的先进。 就像有点商店里明明摆着奶油面包,但就是不能卖给你。 有这玩意就证明了制度的先进,可并不意味着所有人都能享受到这种先进。 李怀德今天能吃到这一口,还得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红星村专程送来黄羊和肥猪,算是今年的年肥了。 肥猪二十头,黄羊三只。 猪肉是要供给给大食堂的,黄羊则是存在了招待所,用于招待。 这不嘛,董文学和徐斯年大老远的从东北回来,李怀德要招待招待,客气客气嘛。 当然了,这是扯叽霸淡。 四个人下了班不回家,聚在一起就为了吃一顿火锅? 当然不是,看看他们的身份就知道了,一定是别有目的的,他们要……打麻将。 ----------------- “淮茹同志啊,放那吧,”李怀德打了一张二饼,扭头对着给四人倒茶的秦淮茹说道:“我们自己来。” “不麻烦的,领导。” 秦淮茹笑吟吟地倒着茶,嘴里客气道:“反正值班也没啥事,跟几位领导多学习学习。” “学习啥?打麻将啊?” 徐斯年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便笑了起来。 秦淮茹倒是没在意这玩笑,主动应道:“可不是,活到老学到老嘛。” 她给徐斯年端了茶水,玩笑道:“我都听说了,红星厂机关里就属您的牌技最好。” “哎!”徐斯年指了指秦淮茹,对着众人笑闹道:“秦所长这嘴可不饶人啊!哈哈哈——” “巾帼不让须眉嘛!” 李怀德摸了牌,笑眯眯地打量了风韵犹存的秦淮茹一眼,说道:“淮茹同志今年多大?” 董文学斜瞥了对面的老李一眼,这位可是荤素不忌,也不怕噎着。 “三十二了,领导,”秦淮茹坦然地笑了笑,回道:“我刚来厂里的时候才二十七,一晃五年了。” “哎呦,可不是嘛——” 李怀德好像记起来了似的,点点头,说道:“你爱人出事的时候,我记得是五月份吧?” “您记性真好,就是五月份。” 秦淮茹面色闪过一丝悲伤,不过随即便玩笑道:“我都快不记得了。” “哪能呢,这都是心痛啊。” 李怀德嘴里说着,手上却是不停,摸牌打牌,很有气势的样子。 其实厂机关里谁不知道李主任的牌技最特么臭了。 打十回能输九回,赢的那一回也是三家倒了大霉。 “这么多年了,咋没想着再找一个呢?” 老李好似关心地问道:“你家几个孩子啊,这要是没有个男人支应着,日子不大好过吧。” “这不也都过来了嘛。” 秦淮茹抽了把椅子,笑着坐在了他和李学武的身边。 她叠了右腿应道:“以前确实困难,三个孩子差点要了我的命。” “不过好在有厂里的照顾,街坊邻居们的帮扶,总算是挺过来了。” “嗯,厂里的关心不够啊。” 李怀德打了一张三万,却是被董文学横杠开花,一把捞了个大的。 “嘿!我还想着打六万来着!” 他十分懊恼地摸了摸手里的六万,笑着说道:“这臭手——” “合该我来财啊——” 董文学笑呵呵地推了麻将牌,双手扒拉着说道:“今晚第一把啊,家家三块。” “得,多亏讲了封顶了!” 徐斯年在牌桌上也没顾忌着李怀德,嘴里笑着抱怨道:“就您这手啊,八零也不够输的啊。” “这不刚说着要关心淮茹同志嘛——” 李怀德就这样好,牌桌上怎么闹都没事,输多少都给钱,你要是故意喂牌,他掀桌子就不玩了。 要的就是这个氛围,今天这一桌凑的好,都是硬茬子,根本就没想过要让着他。 “我还说要打三万还是六万呢,顺手就是这么一扔,谁承想了呢。” 他一边码着牌,一边示意了邻座的李学武,扭头对秦淮茹坏笑着问道:“李副主任有没有帮扶你啊?” “您说呢——” 秦淮茹并没有正经地回答,而是娇嗔着反问了一句,还顺手轻轻捶了他一下,惹得老李大笑了起来。 当初李学武把秦淮茹和几个车间里的女工调来招待所,李怀德又怎么会忘了这一茬儿呢。 关键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便看出了李学武的独具慧眼,以及睿智的头脑和作风。 能把一个车间女工培养成合格的招待所所长,另一个则成为了国际饭店的副总,这难道不是能力? 不要说什么裙带关系,李怀德就认这一个,你能把工作做好,哪怕是带着亲儿子一起来,他也支持。 “工作组的同志吃夜宵吗?” 李学武并不反感老李玩笑里的暗示,转头问了秦淮茹一句。 秦淮茹点点头说道:“每天晚上九点多吧,都会下去吃一碗面条,基本上就那些人。” “去钢城也是一样吗?” 徐斯年听秦淮茹讲完,便把目光看向了身边的董文学。 董文学微微摇头道:“我们那哪有这么完备的服务体系,就在我们那待了五天。” “听说程副主任特别交代了?” 徐斯年借着李学武抛出来的话题开始切入主题了,不然你还在真以为他们是来打麻将的啊? “我那是这样的,专程给我打的电话,叮嘱我们要做好服务工作,配合工作中的调研。” “都一样,差不多。” 董文学的回答模棱两可,不过听徐斯年没接话,便又补充道:“程副主任来电话主要关心了一下生产工作,以及飞行器和数控车床的研发工作。” “钢城的工业发展更为复杂嘛,很正常,”徐斯年的目光扫过李学武和李怀德,嘴里语速不变地说道:“还问我们船坞工程和万吨货船的进度了。” “杠——” 老李突然出声,捡了徐斯年打出去的四饼杠在了右手边,惜字如金地说道:“八条。” “发电厂那边怎么着了?” 李学武捡起八条做了吃夹,嘴里提醒道:“千万别为了赶工期而忽略了质量和环境问题。” “嗯,图纸和规划已经出来了。” 董文学借着抓牌的机会瞅了他一眼,介绍道:“明年四月末吧,能动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李怀德看着牌桌上,表情认真地说道:“能源紧张的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是要稳妥些。” “嗯,我会注意的,”董文学看着手里的牌,好似随意,但态度却认真地应了。 徐斯年叩了叩手里的牌,打出一张九条,道:“要是离得近就好了,我们也能借借光。” “还是要以系统供电为主。”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说道:“独立发电站的燃煤也是个问题,厂里还在头疼这个呢。” “钢城有煤啊,”徐斯年眉毛一挑,目光流转示意了身边的老李道:“现在不正是好时候吗?” “什么好时候?” 老李不用仔细看,便能感受到他话里有话。 徐斯年主动介绍道:“听说钢城最近要封闭一些小型煤矿,整合资源,合理开采。” “太复杂了吧?”董文学皱眉道:“我倒是听说了这件事,只是刚有点风吹起来。” “嗯,你怎么看?”李怀德迟疑了一下,抓了一张牌,顺手示意了李学武这边问道。 李学武听几人提及时便已经想好了回答,这会儿稍作迟疑便讲道:“明年有点困难,往后再说吧。” “嗯,三万。” 李怀德见他如此意见,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徐斯年却是看了对面的李学武一眼,嘴角露出了微不可查的一笑。 ----------------- “他们都说李主任特别信任你。” 秦淮茹从衣柜里找了睡衣出来,对着走进来的李学武挑了挑眉毛。 “谁说的?哪只眼睛看到了?” 李学武走到床边把自己扔在了床上,微微眯着眼睛,手则是搭在了额头上。 “我也是这么觉得,”秦淮茹整理好了手里的睡衣,抿着嘴角说道:“只不过看起来是这样。” “呵呵——”李学武轻笑一声,道:“他谁也不信任。” “这我倒是能理解,”秦淮茹边往卫生间走边说道:“你们都是一类人。” “扯淡,我不比他真诚?” 李学武歪了歪嘴角,看着墙上的挂画说道:“徐斯年那个老东西都比他真诚。” “还说呢,有些话我咋没听懂呢?” 秦淮茹挽着头发从卫生间里出来,听身后的声音应该是放热水去了。 她站在拐角处好奇地问道:“不是说工作组吗?怎么就扯到了程副主任,又乱七八糟的说了啥啊?” “听不懂就对了,”李学武打量着灯光下的她,说道:“你要是能听得懂,还能留你在那伺候局?” “哼——”秦淮茹抱着胳膊,圈起二饼哼声道:“我就知道你们是故意打哑谜的!” “也不算是故意的,这事没法说,”李学武闭上了眼睛长出了一口气,说道:“说了你也听不懂。” “我是听不懂,但我看懂了。” 秦淮茹走到他跟前,一屁股坐在了床推柜上,捏了捏他的耳朵说道:“程副主任不太对,是吧?” “呵——呵呵呵——” 李学武见她如此说,不由的笑了出来,睁开眼睛对她说道:“你都知道了,那他真是该死啊。” “去你的——”秦淮茹不依道:“我在你心里就那么的不堪?我是傻子吗?” 轻轻拍了李学武一下,拉着他的手问道:“程副主任真的有问题?” “他有没有问题不重要。” 李学武坐起身子,脱了皮鞋说道:“重要的是李主任是否认为他有问题。” “徐主任的意思好像是……”秦淮茹迟疑了一下,蹲下身子帮他解着皮鞋带,嘴里问道:“程副主任管的太宽了?” “这你都能听得出来?” 李学武故作惊讶地打量了她一眼,微微摇头道:“真没想到啊,你的进步这么快啊。” “能不能正经说话了——” 秦淮茹眉眼带笑地瞪了他,脱了鞋袜,又帮他找来了拖鞋。 “我就是觉得徐主任话里有话,说的还不是他。” “是董主任,是钢城吧?” 她眉毛一挑,道:“我也不知道听没听对,反正就觉得他是这个意思。” “嗯,你要是站在全局的角度看这件事,就什么都明白了。” 李学武被她拉着站起身,由着她帮忙脱了外衣和衬衫。 “这一个多月,你没感觉到厂里形势的变化吗?” “我在招待所怎么感受去!” 秦淮茹帮他脱了衣服,讲道:“我就知道最近的厂里有点怪,还以为是人多了呢。” “人是有点太多了,”李学武意有所指地说道:“工人多了,生产结构和管理模式都在发生改变。” “难免的,营城船舶和钢城工业都在响应和消化这种改变,这其中就出现了一定的问题和漏洞。” “然后就被程副主任给抓住了?” 秦淮茹倒是大概清楚李学武的关系网,也算是知道一些内幕。 李学武跟程开元从第一天认识起,就不怎么来的上。 只看今天麻将桌上提起了对方的名字便知道,这件事有点玄妙。 “他以为他抓到的是机遇。” 李学武推了秦淮茹走进卫生间,说道:“实际上他抓了个寂寞。” “联合工业的事?” 秦淮茹弯着腰伸手进浴缸里试了试水温,再想直起腰却是不能了。 “别闹,一会水就凉了!” “听李主任的,我得扶持你一把……” ----------------- 水没凉,程副主任要凉了。 秦淮茹看着躺在浴缸里闭目养神的李学武,又放了一些热水进去。 “躺一会儿就得啊,别睡着了。” 她叮嘱了一句,便围着浴巾走了出去,刚刚高难度的姿势让她的腿都有点打颤了。 李学武没应她,这会儿脑子里正想着事情。 老程手伸的太长了,或许李怀德支持他的这大半年让他自以为翅膀硬了,有了根基。 当然,老李去舞蹈队做私人指导的事也许成了他鄙夷和拿捏的把柄。 面对工作组的进驻,面对即将开始的管委会班子成员调整,他是想玩一波釜底抽薪,火中取栗呢。 老李在这个时候绝对不敢轻举妄动,更不会张开獠牙,也就给了他掌握更多资源的机会。 你要说老李对他有救命之恩,这完全是扯淡,程开元不会念这个,老李也知道他不会念这个。 这就是工作上的妥协关系。 程开元有信心搬倒老李吗? 不,他没有,他更知道自己没有能力接手现在的红星厂,上面也不会信任他。 那他是哪来的自信,突然跳出来扩张影响力,利用主管生产的职权,对钢城和营城指手画脚的? 不就是今天突然爆发的这件事嘛。 机关里的普通职工不知道那两千五百万去了哪里,管委会班子成员,以及相关的业务主管也不知道吗? 这是不可能的,是五丰行拆借走了。 程开元很清楚,这件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就看系统内外怎么分责任了。 年底了,出现这么大的亏空,总得有个解释吧。 五丰行主动站出来,承担一切责任,工业系统认了,但系统内部对红星厂,对李怀德的评估就要下降了。 拿工业的钱给五丰行做嫁衣,吃里扒外吗? 你要说是投资运营,那好了,没有工业系统的批准,谁给红星厂的资格去运营外资的? 这事没法解释,更没有办法推卸责任。 无论如何,财务审计发现了问题,这笔钱就算现在还回来了,那也是个事。 老李必须承担责任,虽然不至于影响他在红星厂的岗位,但也会影响到他接下来的布局。 上面一定会充分考虑在红星厂内部择选一名“保险”制约李怀德,那这个时候不表现,还等啥时候? 程开元一直都在推进和帮助工作组发现这个问题,他甚至祈祷剩下的时间里,五丰行不要还钱。 甚至是亏损,哪怕这两千五百万都亏掉了,对于他也是没有什么影响的。 因为在当初的班子会议上,他是明确反对这一拆借意见的,反而是李学武介入,景玉农支持,李怀德最后排的板。 这个案子发了,追溯会议记录便不难发现,红星厂确实有发展潜力,但高速发展的背后也有危机。 这几个人就是红星厂发展的危机,需要一个冷静且清醒的人踩一踩刹车。 他推动这个案子被调查,被审计,同时以管委会副主任的身份,主管生产和设计工作,对分厂和各部门进行影响力渗透。 所有的动作和目标就摆在了工作组的面前,更是做给所有班子成员看的。 未来班子的形势必然要发生变化,他愿意做第一个改变的人。 补强进来的成员一定很清楚红星厂的问题,也一定有机会团结在他的身边。 拿住了红星厂的主要业务,有了更大的影响力,再得到上面的关注和支持,得到补强成员的团结…… 程开元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会输。 明明是优势在我嘛! 李怀德的那些阴谋诡计在他这里如透明一般,师弱翁通过张士诚联系到了他。 这么说吧,师弱翁胆敢挑衅李学武,甚至夸大了李怀德的安排,正面硬刚李学武,那都是有计划的。 要孤立李怀德,又要把这池子水搅浑。 李学武一旦发现李怀德在针对他,那两人之间的信任和默契便会出现裂痕。 程开元这个时候还不需要主动出击,只等亏空案发了,其他人痛打落水狗的时候,他再考虑如何处置李学武。 按照他的预想,上面也一定有意压一压李怀德等人的气势,稳一稳红星厂班子的格局和步子。 一定会选择某个人,或者某几个人对现有格局形成干预和牵制。 从工作组考察的方向和对象来看,李学武必然会成为某个突破点,所以程开元就没想着留他。 继而钢城工业和营城船舶也在他的谋划当中。 丁自贵有意外放,谋划钢城工业的负责人,却是在与李学武的沟通中失败了。 就连退而求其次的营城船舶都没谈下来,李学武代表董文学一系根本就不撒口。 反而抛出一张汽车工业的牌,你说丁自贵能愿意接? 汽车工业能跟营城船舶比吗? 虽然都是专业厂,虽然在未来的集团版图中都是同级别的工业发展支柱。 但是,营城船舶是鸡头啊,红星汽车是凤尾啊。 丁自贵要是去了红星汽车,以后要归属在钢城工业的管理体系下,听李学武的安排。 不用怀疑,李学武必然会去接董文学的班,董文学回京,一时也不会撒手钢城工业负责人的位置。 就像保卫组一样,直到李学武真正有资格,有能力拿起来的时候,他才会撒手。 这对师徒布置的链条没人能破,这是阳谋。 现在丁自贵虽然对李学武很客气,但那也是上级,是领导。 一想到以后两人的身份互换,还要给李学武递手本,你说他受得了受不了。 受不了怎么办,李怀德那边绝对会支持董文学和李学武的,他要是不想受这个,就得另谋出路。 结果,机缘巧合之下,他就撞到程开元这里来了。 两人互相这么一沟通,一拍即合。 董文学回京,李学武因为亏空的事要被处理,步子跟不上去,程开元就借此推丁自贵去钢城接班。 师弱翁有了今年的对外接待工作经验,下一步就是去津门拿到贸易管理中心。 到时候他真正拿住了生产管理处、联合工业和三产,又拿到了贸易管理中心,你说红星厂谁说的算? 嗯,想法是好的,李学武躺在浴缸里也琢磨了他的想法和心态。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他怎么就知道五丰行一定还不上钱呢,他怎么就知道李怀德、景玉农和他一定要背锅呢。 ----------------- 今晚老李表现出来的态度是很诚恳的,董文学和徐斯年都到场了,再加上李学武,这是他认知中的一条线。 你说还有谷维洁? 在李怀德的认知中,徐斯年要比谷维洁更靠近董文学这一系的核心。 双方充其量是友好的合作关系,完全达不到互为信任和依存的关键。 至于说薛直夫和景玉农,那就更不可能了。 薛直夫孤傲不合群,做事求稳不求快,是以李怀德才安排他去管了后勤。 再说景玉农…… 其实也不用说了,她都跟李学武闹成啥样了! 在办公室里动了手,可见景玉农的脾气有多坏,一如传言中的那样挑剔傲慢。 老李甚至还装模作样地居中调停过,可惜没有一点作用,李学武和景玉农见面都不说话的。 所以李怀德笃定,景玉农绝对站不到李学武的身后。 再看徐斯年,因为红星厂变革的缘故,差点被他给流放岭南,还是李学武出手搭救了他。 所以天然的,徐斯年要站在李学武这一边的。 老徐做事明白,没有一点遮掩,倒是让李怀德放心了不少。 董文学在钢城,徐斯年在营城,李学武在京城,他并不反感这种布局。 未来李学武去钢城,董文学回京城,还是机关一个,下面两个的格局。 老李自认对董文学不薄,同李学武更是关系密切,所以他并没有拿这一系当外人。 不至于说完全信任吧,但双方没有利益上的冲突。 他保这一系平步青云,这一系支持他直上云巅。 就算是董文学,跟他在进步节奏上也不会出现冲突,完美且默契的配合。 那你说老李对李学武有没有防范之心? 越是信任的,越是怀疑的。 周苗苗给他打电话,老李让她多往津门去转转。 转什么?津门有什么好转的。 老李不去津门,周苗苗在津门期间只有一个作用。 现在老李让她多去津门,就是想提升对隔壁的监视程度,更要她拉近与对方的距离。 关心亲近? 抵近侦查? 老李倒是不知道,周苗苗已经提前完成任务了,侦查距离甚至贴身到负数了。 李学武倒是很理解老李的心态,同周苗苗约了个“意外”的时间,请大嫂赵雅芳往津门去了一趟。 骤然关心吴淑萍,只会引起老李的怀疑,多看看“儿子”或者提供一些玩具是很有必要的。 但他觉得还不够,尤其是在这关键时期,所以打出了一张王炸。 赵雅芳去津门探望吴淑萍,意义非凡。 这不是朋友之间的会面,赵雅芳是李学武的嫂子,是李家的长媳,代表的是李家的态度。 在有了那个孩子以后。 并没有跟李学武太多的“对剧本”,巧然相遇,周苗苗也确定这真是李学武的大嫂。 当她把这条消息传递给了老李,老李脑海里开始排演一出大戏了。 吴淑芳是李学武大哥的同事,李学武同吴淑芳有了私情,因为孩子躲到了津门。 现在孩子都有了,或者李学武的爱人像传言中那样不愿意生了,所以家里接纳了外面的这个。 但估计面子等问题,李家不放便出面,由既是朋友,又是长媳的赵雅芳出面来谈判了…… 嚯、嚯、嚯—— 老李琢磨了一下,这完全不可能是演的,毕竟演戏也不能演出一个孩子来,对吧? 而且他听说了,那个孩子就是姓李。 别误会,不是他的这个李。 既然已经增进了对李学武的信任,互相掌握了一定的把柄,那接下来就是示好的过程了。 吃火锅,打麻将,这都是手段,他是要向董文学一系表达善意。 当初支持和信任程开元完全是个错误,牵制和影响董文学一系也是他的误判等等。 当然了,这只是他要表达出来的态度,内心是怎么想的完全不知道。 也许在老李的心里,程开元不足为惧,董文学一系才是让他紧张的关键。 现在程开元膨胀了,猪也养肥了,眼瞅着要过年了,不得杀年猪了吗? 李怀德这么的淡定,是对五丰行有信心吗? 不,至少不完全是,他只是对李学武有信心。 他完全明白李学武这个人做事的原则,绝对不是外界想象中为了名利和功劳冒进的人。 恰恰相反,李学武是比他还有苟的人,心思细腻,没有绝对的把握不会出手的。 既然当初他介绍五丰行与红星厂达成资本出借的协议,那就证明他有这个谋算。 珍惜名誉和资历像珍惜羽毛的鸟儿一样的李学武,会在这种事情上给程开元那种笨蛋留下手脚? 如果真是那样,当初就不需要他和李学武去救他了。 可以这么说,谷维洁提前预判了工作组要来,李怀德主动挖了一个大坑在等着程开元跳下来。 先前他已经给了程开元机会,并不想放弃牵制董文学一系的程开元,在会议室多次强调了要团结。 可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李学武挥舞着小铲子咔嗤咔嗤地挖坑,你说他能怎么办? 将计就计,只当这一次是对程开元的考验。 通过了李学武的大坑,那李怀德不介意再推他一把,正式拿住生产工作,作为常务副主持日常工作。 可他要是掉坑里了,那就没办法了,他必须得给董文学一系一个交代。 坑里的年猪已经肥了,要怎么杀得是人家说了算。 这头年猪所牵扯到的猪崽子必要连根拔起,到时候又是一场盛宴,该怎么分,今天已经说好了。 时至今日,老李也很替程开元难过,这人曾经担任过厂长,具有一定的长远眼光,但不多。 再有,程开元时运不济,遇到了坑王李学武。 这小子恨不得放个屁都要崩出个坑来崴你一脚,你上赶着招惹他,这不是找倒霉呢嘛。 老李故作矜持地摆明了车马,李学武就一定接着吗? 李学武跟老李没有进步的矛盾,跟老程也没有啊,谁说对手就一定是坏的。 而且,老李是挡箭牌,老程还是推土机呢。 这两个人,李学武一个都不想放弃。 如果老李是野狗的话,老程就是那根缰绳。 ----------------- ps:阅读填空题 1.请问秦淮茹从衣柜里找了(____)出来? 2.钢城发电厂计划(____)月份动工? 3.李怀德打了一张(____)董文学横杠开花。 第633章 好白菜让猪给拱了 “听说有审计人员进组了?” “不止吧,好像还有领导。” “这下事情可要闹大了啊!” …… 工作组的谈话结束,随之而来的便是关于财务亏空的传言散播开。 钱都去哪了? 两千五百万啊! 换算成猪肉得有多少? “中午别忘了去食堂啊!” 机关里有好事儿的给同事提醒道:“厂里杀年猪了,中午有肉菜,早点去!” 嘶—— 这猪肉的味道随着四起的流言也散播开了,人人都琢磨着滋味,好像有点不太对啊。 厂里的财务真的出现亏空了? 今年厂里投资了这么多的大项目,又是建学校,又是建医院的。 还拆了十六家企业,搞了成片的工业区和三防地下双层建筑…… 在这么折腾的基础上,厂里的福利待遇不减反增,全国各地的特产供销服务部都能够买到,还给了电器和摩托车的优惠政策。 花钱如流水,这哔样了还能有亏空? 我们的红星厂已经这么牛哔了吗? 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那到底是以前的领导没做正经事,还是现在的领导更有作为呢? 以前厂里的财务倒是没有亏空,可厂工人的肚子有亏空啊。 现在厂里的财务有亏空,可工人的肚子和脑袋都不空了啊。 所以,关于工作组调查财务亏空的事,仅限于厂机关内部,有利益关系的人比较关注。 车间工人?关我们毛事? 有的车间工人更是放出狠话,该查查,那是你们的事! 但要是把年底的福利给查没了,那就是我们的事了。 诡异,特别的诡异,从这件事传开了以后,厂里的言论和形势便诡异了起来。 你说影响力不大吧,那可是考察管理层的工作组,两千多万的亏空吓死人啊! 你要说影响力大吧,可工人根本不关心这个,再亏八千万跟他们也没关系啊。 他们只看得见厂里越来越大,越来越好。 年节的福利品越来越多,越来越丰富,可以从厂供销服务部购买的商品不再局限于内部产品,更有了农副产品。 别说工人不关心工厂,今年一年红星厂多了飞机制造厂、机加工厂等十多个分厂。 你别说调查两千五百万的亏空,就是真有这些亏空,在他们认为也是正常的。 你们家做买卖光赚不亏啊? 但机关里的人不关心这个。 他们只关心这一次要动多少人,动的都是谁,能腾出多少位置,对他们有没有影响。 这就很诡异了! 下面的职工没反应,机关的干事瞎操心。 他们操心什么? 怎么就听见审计的工作人员进组了,纪监的人怎么没来? 好么,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但问题的关键就在这! 两千五百万的亏空,无论从数字还是情况来看,都应该是一起大案了。 正如众人猜测的那样,工作组没有立即结束红星厂的驻厂调研工作。 而且,上面还派驻了更多的人进厂进组。 这个时候不应该连夜控制李怀德等一众管委会班子成员,然后组建临时管理机构吗? 为什么早晨的时候看着李怀德等人的汽车如约进入了厂区,再进入了办公区。 机关里的人都在等,等着工作组的人协同纪监的人带走李主任,带走更多的人。 结果就是…… ----------------- “唉!这财务账没法做了!” 对外办的小王摔了手里的核销材料,响声瞬间吸引了办公室众人的目光。 他气呼呼地说道:“就特么招待一群资本家,哪那么多屁事!” “就是,厂里的产品又不缺少销路!” 有人附和道:“也不知道领导们怎么想的,非要搞什么三产和联合工业!” “并到计划工业中不就省事了嘛!” 他撇嘴道:“这特么一天天的,还得伺候那些资本家,真是让我够恼火的。” “这就叫脱裤子放屁!” 旁边又有人搭茬道:“不这么折腾,怎么能显示出领导们的英明睿智呢!” “费劲巴力地把商品做出口,可不就显示他们能耐了,更容易往上爬了嘛!” “不然你以为那两千五百万去哪了?” 小王站起身,端着茶杯冷笑道:“备不住是进了谁的口袋了,他们也是真敢拿!” “你可想呢——” 旁边那人嘲讽地笑了笑,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工作组没来的时候他们就敢贪!” “嘿!你猜怎么着?” 他撇嘴打趣道:“工作组来了以后他们还敢贪。” “这工作组不是特么白来了嘛!” “哈哈哈——” 办公室里响起了一阵哄笑声,参与讨论的,和没参与讨论的,都笑了。 就在他们热闹欢的时候,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两道身影,俱是一身青色夹克装。 别误会,黑皮鞋、黑裤子、黑皮带配白衬衫和青色夹克的不一定是李学武。 也有可能是机关里的普通干部,毕竟现在红星厂的干部们都这么穿。 你要想区分他们是谁,很简单,看脸色。 人事的脸色总是带着虚伪的微笑、财务的脸色一如既往的麻木、纪监的脸色冰冷严肃…… 没错,门口站着的两人脸色就很严肃。 不用想了,屋里鸦雀无声。 “那个……”小王知道大事不好,赶紧上前两步,出言解释道:“我们开玩笑呢。” 门口的两人没有应声,就这么冷冰冰地看着他,手里还各自拿着黑色的笔记本。 小王有些尴尬,但他也知道搞砸了。 厂里为了推进办公制度和纪律的规范化建设,早就通知了各单位和部门,纪监会不定时地检查和巡查,有问题的会被通报和调查。 文件和相关工作从年初就开始执行了,平日里大家也都很谨慎,少有这么倒霉的时候。 这不是赶上工作组的大新闻了嘛,都觉得领导们忙着这件事,谁会盯着制度巡查啊。 被纪监的逮着了怎么办? 扣分、通报批评、影响年底各奖项的评比等等,总之很难看。 屋里的气氛噤若寒蝉,早前附和他的那两人早就装了孙子,低着头好像很忙的样子。 唯独他,这会儿端着茶杯靠站在办公桌旁,那是一点装孙子的机会都没有了。 而且刚刚就属他笑的最大声。 现在的他尴尬极了,窘在那脸臊的通红。 僵持了好一会儿,门口那两人才走了进来,带头的那个扫了屋内众人一眼。 瞬间,所有人的脑袋低了不止一分。 “王自健同志是吧?” 带头的中年男人目光重新放在了小王的身上,先是看了看他的工位,这才问了一句。 见王自健点头,他便同身后的年轻人一起亮了各自的工作证。 “厂纪监的,跟我们走吧,配合调查。” “不是,杨……杨队长!” 王自健慌了,自辩道:“我工作累了,直直腰,喝点茶水,总不至于被带走谈话吧?” “就算我们在工作时间开了句玩笑,您也没必要给我们上纲上线……” “直直腰,喝喝茶没有事,”纪监监察二大队一小队的杨队长很淡漠地说道:“我们找你有其他的事,先跟我们回去再说,好吧。” 说完,也不等王自健反应,给身后的年轻同事点点头,往王自健的工位上走去。 “你们……你们要干啥!” 这会儿王自健更慌了,要是处理他胡言乱语还没啥,多了挨一顿批,可这架势…… “王自健同志,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年轻的纪监干事盯着他说道:“我们先出去说,可以吗?” 客气,礼貌,但没感情。 这就是机关那些人对纪检干事讲话风格的评价,一针见血。 自从纪监部门与保卫处合并组建保卫组以后,实际上就是李学武领导了相关的工作。 恰恰是从这个时期开始,纪监工作进入到了标准化和示范化的进程当中。 在执行日常巡查、审查和调查工作中,他们严格遵守既定的工作管理条例。 那份《条例》的严肃性堪比同为纪律单位的消防科和保卫科。 甚至就连工作话术和技巧都做了相关的要求,特殊的培训。 你完全挑不出他们的毛病来,他们挑你倒是很有一套。 王自健很清楚,一定是出事了,否则纪监不会这么慎重地对待自己。 不用这姓张的年轻干事提醒,他不敢乱动,因为他已经看见门外站着的保卫了。 红星厂保卫科有好几个工种,治安员、押运员、护卫队等等,他们都叫保卫。 门口站着的,是保卫科治安股的治安员,也可以称之为经警。 “我……我得跟我们领导说一声。” 王自健的脸上已经没有一点血色,这会儿声音干哑地说道:“就在隔壁,我现在……” “不用了,我替你跟他说。” 杨队长已经坐在了王自健的位置上,一边说着,一边翻看着他刚刚摔打的文件。 王自健看了看杨队长,又看了看张干事,目光扫过同事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无不是避之不及,仿佛遇到了瘟疫。 他脚步踉跄着往外走,门口已经有保卫在等着他了,上不上铐子,完全看他的表现。 屋里众人心头巨震,才一上午的时间,刚刚还在谈论厂领导的事,怎么就抓了王自健? 他们当然不会觉得是王自健妄议工作组才被抓的,只看纪监这些人的动作,早有预谋。 王自健是撞在人家的枪口上了,巧儿妈给巧儿开门,巧特么到家了! “把这些材料都装箱带走。” 杨队长站起身,给同来的保卫们做了安排,随后便往外走。 路过开玩笑说工作组白来那人的身边时,他还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问了一句:“你刚才说,谁白来了?” ----------------- “人家都在讲抓变革,促生产,唔——” 红星厂会客室内,杜主任身穿中山装,叠着腿坐在沙发上。 他的讲话因为李怀德帮他点烟而被打断。 “你倒是真把烟给戒了?” 杜主任抽了一口,怀疑地打量了李怀德一眼,随即撇嘴道:“我真是看走了眼!” “以前怎么没瞧出来,京城工业还有你这么一位‘钢铁’好汉?” 李怀德被他调侃着也不言声,苦笑着点点头,晃灭了手里的火柴继续听讲。 “我去下面调研啊,有的工厂就在喊:深挖洞,广积粮,不称王。” “呵呵呵——” 会客室内因为杜主任的一句话,众人都忍俊不禁,更有人轻笑出声。 这倒不是杜主任故意扯犊子,而是这年月真有人这么喊,更是贴在墙上的标语。 你要是有心,多出去走走,多出去看看,那口号喊的,听着直可乐。 嗯,比说相声的都可乐。 “我看你们红星厂就应该这么喊嘛——” 杜主任微微眯着眼睛,在身边小几上的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道:“我觉得很贴切。” “我们不喊这个,太俗了。” 李学武拎着暖瓶给几位部里的领导,以及厂领导续水。 他接了话茬儿道:“我们都喊备战、备荒、为人民。” “除了这个还喊‘宁要会社义主的草,不要本资义主的苗’!” “哈哈哈——” 会客室内登时爆发出了更响亮的笑声,就连部里来的领导们都笑了出来。 “瞧瞧人家这工作水平!” 杜主任笑着点了点李学武,对李怀德讲道:“人家跟我说,红星厂的班子团结啊!” “说你们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呢——” “那一定是笨蛋说的!” 李怀德借着李学武烘托起来的氛围,微笑着回应道:“因为那人根本不了解我们厂。” “红星厂管委会班子一共七个人,有四个人是外来户,这您应该是知道的。” 他目光扫向众人,用玩笑的语气说道:“真要说班子团结,我们可以认,这是好话嘛,证明我的工作做得好啊。” “但要说我们厂密不透风,我不同意。” 他笑着看向杜主任问道:“真这样,我们还能让工作组知道我们亏空了两千五百万?” “呵呵呵——” 这一次杜主任笑了,会议室其他领导却没有笑,均是看向了李怀德。 “其实啊,我倒是很理解。” 李怀德笑呵呵地扫了众人一眼,看向杜主任说道:“大家都是苦哈哈,有人吃肉,有人吃粥,吃粥的自然要说吃肉的有问题嘛!” “哎!不要搞人身攻击!” 杜主任点了点李怀德,说道:“谁说你吃肉就有问题了嘛,你吃得起我们还高兴呢!” “谢谢您的理解啊,”李怀德颇为感慨地说道:“有您这句话,我这心里舒服多了。” “您是不知道啊,这大半年来,我是承担了多大的压力,受了多大的罪。” “嗯,没看出来——” 杜主任打量了他一眼,挑眉道:“我就听说‘红星李怀德,做事很要得’这句话了。” “呵呵呵——” 其他部里领导会心地一笑,显然都听说了这句传言。 李怀德却是苦着脸摇了摇头,讲道:“我不信您没听说过我吃里扒外的传言。” “呵呵,你真吃里扒外了?” 杜主任笑着看了他,对其他人说道:“看来李怀德同志的怨气很大嘛——” “嗨,针插不进,水泼不进,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我们哪还有好了。” 李怀德微微摇头讲道:“我倒是无所谓啊,主要是这件事吃力不讨好就很难受了。” “不是吧?”杜主任弹了弹烟灰,看着他问道:“我怎么听说不是这么回事呢?” “五丰行那边怎么说的?” 他问了对面坐着的办公厅韩主任道:“是不是感谢了红星厂的大力支持什么的?” “呵呵,都说红星厂搞外贸有一手,”韩主任轻笑着点头道:“外贸内行,内贸更行嘛——” “嗯——”杜主任抽了一口烟,点了点韩主任,对着李怀德说道:“是有这么一句!” “那一定是兄弟单位的溢美之词了!” 李怀德压了压嘴角,故作矜持地说道:“其实也没有那么好,我倒是觉得今年我们做的还有很多不足啊,是不是学武?” “是有很多遗憾,”李学武微笑着附和道:“马上年终总结出来,您又要上火了。” “哎——”李怀德一摆手,对着杜主任“小声”解释道:“我这个人啊,心眼小,人家都说我抠!” “但有啥说啥,咱老李什么买卖都做,就是不做赔本的买卖!” 他板起脸很是认真地讲道:“五丰行虽然不是系统内兄弟单位,但那也是堂兄弟啊。” “我们是有业务合作和经济往来的,兄弟单位开口了,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但是——”他一摆手,歪着脖子说道:“我跟五丰行的人讲,亲兄弟明算账!” “我这钱和货不能白借!” “瞧瞧——瞧瞧这架势!” 杜主任对着身边众人示意了李怀德说道:“我看没有查的必要了,这是要装我嘛!” “啊?你还跟我演上了!” 他脸上带着笑意地看了李怀德问道:“是不是赚了一把大的,故意跟我这整事?” “你学坏了啊,李怀德!” “没有,冤枉,绝对的!” 李怀德一摆手,认真地说道:“查,必须要查,我们欢迎部里对我们进行检查。” “有错就要认,这钱和货是我张罗着借出去的,那我老李就甘愿接受处分。” “嗯,这个态度要嘚——” 杜主任按下烟头,长吐了一口烟雾,说道:“不过嘛,我们眼不瞎,耳不聋。” “五丰行在港城做的大事,你讲我知不知道,清不清楚?” 他认真地点了点李怀德,道:“你呀,总是爱耍小聪明,有了一点成绩就要翘尾巴!” “我看敲打敲打你也没有坏处的嘛——” “是,我接受批评!” 李怀德收了那份虚张声势,端正了态度,认真地做了回应。 杜主任点点头,讲道:“你要求工作组查清楚,我不会拦着你,也不会阻止工作组。” “但有一件事你要弄清楚,你们厂同五丰行做的事是带有一定风险因素的,不可取。” 他斜靠在沙发上,手指晃了晃说道:“我承认,这两年红星厂的发展突飞猛进,成绩很好,进步很快,远超我们的想象。” “但你也要知道,突飞猛进的背后是你们厂的根基不牢,思维激进!” “是,我承认,”李怀德点点头,说道:“一方面是我们的学习不够,一方面是……” “好了,我不是在批评你!” 杜主任摆了摆手,讲道:“做出如此成绩来,翘尾巴也没什么,但要保持头脑清醒。” “不要觉得我们的手伸的太长,管的太宽,”他语气关切地说道:“更不要对组织考察有什么情绪,你们厂是要缓一缓的了。” “领导,我们——” 李怀德刚想表态,便被杜主任给摆手制止了。 “我知道你的心态,”他点了点李怀德,讲道:“你是班长,团结和管理要有风度,更要有温度,霸道可不行,以德服人嘛!” “那句话咋么说来着?” 他想了一下,微微眯着眼睛讲道:“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 部里来的领导走了,但工作组没有走。 既然是李怀德要求的,甭管是假玩笑也好,真抱怨也罢,该查就得查。 不过明眼人也都看出来了,工作组的状态明显就没有前些天那么紧张了。 每天依旧有走访和调查,问的问题也都跟财务亏空有关系。 一些部门负责人甚至被叫去问了话,只是并没有李学武去的那一次时间长。 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相关的厂领导脸色依旧很不好,甚至有传言说发了火。 至于说是谁,这不清楚,也没人较真。 自从那天接待了一机部的领导后,李主任便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了。 快一周了,连工作会议都推迟了。 厂机关的气氛凝结了起来,就像暴风雨前的闷热。 这种闷热让所有人都知道要下雨,好像也都在等着这场雨。 闷热之中,不乏有几声知了扰人心神。 但很快便被隐隐传来的雷声掩盖,继而是凉风刮过窗台,掀起一片雪白。 “什么情况?出事了!” 很突然的,机关里热闹了起来。 十二月二十七号,也就是周六这天,刚一上班,厂纪监的人就来到对外办,将刚刚上任半年的对外办主任张士诚给带走了。 张士诚是谁? 那是程副主任曾经的秘书,是厂里正在筹备外贸旅行团接待工作的负责人。 前几天对外办王自健被带走的风波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 因为一机部领导的到来,这片溅起来的小水花隐藏在了众人议论工作组的喧嚣当中了。 时至今日,继王自健之后,对外办主要负责人被带走,这才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张士诚被带走,背后还有一层关系惹起了众人的非议。 那便是对外办上一任负责人沙器之,曾经是李学武的秘书。 现在调查张士诚的,恰恰就是李学武负责的纪监部门。 围绕着这一话题,厂机关的议论重点悄然从低调下来的工作组那边,转移到了这件事上。 “听说了吗?张士诚被厂纪监带走了。” 只这一句话,中午的大食堂便在有荤菜的加持下更加热闹了几分。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搜罗消息,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又一个重磅消息传来。 “师弱翁同志,经管委会批准,受谷副主任委托,我们将请您回去进行调查。” 就在下午一上班,众人还在讨论张士诚被带走的情况时,纪监干部再一次出现在了主办公楼。 这一次他们要带走的是管委办副主任师弱翁。 凑巧看见这一幕的人笃定地讲,纪监的人说的就是带回去接受调查,而不是了解情况。 这里面的区别大了,而且看现场的情况,纪监一定是掌握了充分的证据了。 跟对待张士诚一样,有经警在场,丝毫没顾忌师弱翁的职务和影响,完全是一副不配合就强行带走的样子。 而他也说了,当时纪监的人进了办公室,师副主任就呆住了,两股战战,额头冒汗。 在纪监干部出示工作证件,宣读文件的时候,明显能看出师副主任站不起来了,甚至连对方出示的证件都没有仔细看。 当被告知其在调查过程中的权利和义务时,他明确听见师副主任用颤抖的声音说了,要求李学武同志回避。 这是纪监办案应有之意,当事人拥有配合调查、实陈述事实的义务,也享有申请回避、提出申诉的权利。 他说让李副主任回避,李副主任就得回避? 不是没有人这么问,但答案是一样的,李学武真的按照组织程序回避了。 因为当时凑巧在师弱翁办公室的那人讲,纪监干部现场就做出了回应: 因为同为管委办副主任,李学武主动选择了回避,这个案子由谷副主任负责。 小水花荡漾,引起了更大范围的涟漪。 如果仅仅是王自健被抓,众人还能猜测他是因为公款核销等问题犯了事。 由王自健牵扯到张士诚,便是水到渠成,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谁不知道对外办是个肥差,接待部门,预算上没有限制,那还不是往狠了造啊。 仅漏出来的,大家后知后觉的,谈论着说起张士诚这半年可谓是风光无限。 不仅家里换了房子,就连他媳妇儿也进步了。 身上的穿着打扮,较以前做秘书时可有很大的改变。 以前大家只觉得张士诚进步了,工资多了,消费一把捯饬捯饬是很正常的。 但现在看来,说是马后炮,但确实不太正常的,至少是资金来源不明嘛。 王自健原来在服务处综合办,不知道怎么的搭上了张士诚这条线,半年前跟着他前后脚到了对外办。 据对外办的人介绍,王自健来了以后便一直负责费用管理以及核销的工作。 由于费用申请报告是王自健打,张士诚审交,没人知道两人打了多少报告。 不过很快就能知道了,因为纪监已经把对外办近半年来,也就是张士诚到任以后所有的核销材料都带走了。 一笔一笔地查,一笔一笔地对,总能比对出不对的地方来。 到时候累加起来,就是两人的罪证了。 但是,王自健和张士诚出事,又怎么联系到了师弱翁呢? 当然,自师弱翁回归管委办以后,确实是由其主管对外办的工作。 你要说张士诚为了掩盖自己的事,要往上送,送到师弱翁的手里,那也还说得过去。 只是师弱翁才几斤几两,一个管委办副主任又怎么压得住这杆秤? 议论声到这里,众人的目光不由得转向了主办公楼三楼,程副主任的办公室。 ----------------- “什么,你再说一遍!” 程开元一拍桌子,瞪着秘书小何问道:“谁告诉你这些事的?” “机关里已经传遍了。” 小何年龄不大,十九岁,刚刚参加工作一年,是去年进厂的那批高中生。 被程开元选用作秘书,他是很欣喜的,也抱着跟领导学习的心态努力工作。 在委办的那一年,他学到了很多捧高踩低能耐,学到了不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技巧。 真正到了实战,他也是取得了领导的信任,同事们的羡慕,前辈的无可奈何。 真可谓年纪轻轻,不讲武德。 这小子会来事,也会办事,很得程开元的喜欢,平日里还会开一些玩笑。 只是今天这场面绝对不是开玩笑,程开元办公桌上的茶杯可以作证。 就在刚刚,程副主任那一巴掌下来,它都蹦跶了起来。 “大家都在传,说周二上面领导来的时候就知道了,只是一直都没有声张。” 小何局促地站在那,低着头,目光偷偷瞧着领导,嘴里的声音时大时小。 领导想听的话他就大点声,领导皱眉头的话他就小点声,很懂得揣摩人心。 “就连工作组都……” “工作组怎么了?” 程开元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皱,整座大山压在肩膀上一般,他只觉得天要塌了。 “说大声点,没有吃饭吗?” “是!是工作组进驻了……”小何响应的很好,确实很大声地要说了,只是说到这又不自觉地降低了声音道:“好像是说谷副主任主动邀请的,工作组进驻了这一案件当中。” “出去——” 程开元不想再听下去了,这样重要的消息是从秘书口中得知的,可见他的情况有多不妙。 小何嗫嚅地点点头,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轻声提醒道:“您别忘了吃药。” 程开元没有回答,只是满身疲惫地摆了摆手,示意他知道了。 知道是知道了,但药没有吃。 现在的他不想吃胃药,只想吃后悔药。 从王自健被抓的那天起,他就知道自己的谋算出问题了,具体出在哪还不知道。 只是一机部的领导来了,又走了,他这心里就开始变得忐忑不安了起来。 最近这几天,不仅仅是李怀德安静了下来,他也一样的沉浮了下来,只等着新变化。 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没等来雨,倒是等来了狂风席卷,电闪雷鸣。 就像他担忧的那样,张士诚上午被带走,师弱翁下午被带走,节奏很是连贯。 甚至会让人忍不住猜想,张士诚一进去便交代了,不然师弱翁怎么进去的。 其实王自健被带走后,他就打听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有问出来,连人在哪都不知道。 而后便找到了张士诚,他是问了又问,张士诚只说自己没有问题。 才半年的时间,能有什么问题。 这是张士诚表达的态度,也是程开元信了他的态度。 只是这份信任连他自己心里那一关都过不去,怎么可能呢。 张士诚真如他表现的那么正直纯洁,那时常去家里带的那些贵重礼物是哪来的? 总不能是用自己工资买的吧? 以往没有事的时候,程开元还能装聋作哑。 只当不知道,不主动,不负责。 但是现在…… 你当他为啥那么生气,甚至当着秘书的面捶了桌子。 因为机关里的消息,纪监、保密科、保卫科联合办案,正在查找胡艳秋。 张士诚出事,胡艳秋被牵扯到,纪监找她了解情况情有可原,保卫科找她调查取证也很正常,只是这里面怎么还有保密科? 一听到这个消息,程开元的头都要炸了。 他想要质问张士诚,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到底做了什么事! 只是现在没有机会了。 张士诚就算要回答,也不是回答他的提问,他的问题只能等纪监找到他的时候才能知道了。 可是,纪监要来找他…… 咚咚—— 就在程开元提心吊胆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吓得他噌地站了起来。 而后看清楚门口站着的是谁,又恼羞成怒地问道:“不是让你出去了嘛!敲什么门!” 他真的被吓到了,刚刚想到了纪监来找他,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你说他怕不怕? “领导,我有个消息……” “进来说——” 程开元就算再惊慌失措,也不会跟秘书隔着八丈远来讲话。 小何回身关上房门,快步走到他身边,小声汇报道:“刚刚听到的消息,财务处收到了港城五丰行的通知,是请厂里准备接收和结算三月份那笔两千五百万借贷款项一事……” “领导?领导!领导你咋了!” ----------------- “净剩多少?” 周日,李学武一边看着手里的财报,一边听着于丽的汇报。 不是他耳朵不好使,也不是他故作炫耀,想要再听一遍来装哔。 而是于丽捧着手里的文件,即便已经用手指按着上面的数字数了无数遍,可在给李学武汇报的时候,她的声音还是颤抖的厉害。 “七、七、七亿六千八……” “行了,这点钱你至于吗?” 李学武斜瞥了她一眼,叫停了她磕磕巴巴的汇报,这么听着还不如自己看了。 别误会,前面的不是装哔,现在的才是。 财报上的那一串数字,于丽看着比自己手上的生命线都长,如何不紧张和激动。 自己这么激动,可你再看李学武,他刚刚说了什么? 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这点钱?这点?钱? 七个多亿啊,你说点? 来,你告诉我,这个点你点在了哪里? “看我干什么?泡茶啊!” 李学武正看着手里的报告,却一直没听见身边有动静,还以为她吓死了呢。 转回头瞅了她一眼,提醒道:“这不是钱,这只是一串数字而已!” “能不能有点出息?” 他故作不耐地撇了撇嘴角,训斥道:“好歹你也是我的办公室主任呢。” “这点小钱就把你给吓住了,以后我还怎么带你出去见世面……” “去你的——” 于丽被他逗的终于缓过神来,娇嗔着打了他一下,随即便搂住了他的后背。 “你听听,我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不至于的啊,有点出息啊。” 李学武晃了晃身子,感受着安全气囊的柔软度,嘴里则是宽慰道:“这就是一串数字。” “你仔细想想,这上面的数字再多,那也是在港城,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 于丽搂着他的脖子晃了晃,说道:“你要是觉得没关系,又何必送她出去?” “唉,你就当我玩了个扑克牌游戏吧。” 李学武看着手里的文件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游戏就叫做《大富翁》,娄姐就是我手里的人物牌。” “游戏里赚再多,我现在也拿不出来,用不了,你说赚七个亿,我有什么好惊喜的。” “你拿她比作扑克牌啊?” 于丽好像很在意地问道:“那我是什么牌?” “码的,气死我了!” 还没等李学武回答呢,门外便传来了老彪子的声音,还有他媳妇麦庆兰的。 “你就不应该拦着我!” 于丽主动开了房门,请了刚到门口的两人进屋,只是两人还在吵着。 “他也是开玩笑呢——” 麦庆兰很生气地瞪了他一眼,只是当着李学武的面不好再说什么。 “怎么了这是?”李学武瞧了他一眼,问道:“刚回来就吵吵?” “那黄干忒不是个东西!” 老彪子一屁股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撇嘴道:“我跟庆兰进院,你听他说啥?” “他说好白菜让猪给拱了!” “就是一句玩笑话,至于吗?” 麦庆兰皱眉道:“你们不是认识嘛,以前见了面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这会儿……” “我气他啥?他说那是人话?”老彪子指着门外不满地说道:“他说我是白菜啊!” ----------------- ps:解释部分读者质疑ps内容骗字数。 具体解释在【作家的话】里(附图)。 第634章 连自己亲妹妹都骗? “疼不疼啊?” 李学武看着龇牙咧嘴的大胸弟,将自己还动过的茶杯递了过去。 “你挨揍是一点都不冤啊!” “嘿嘿嘿,没事——” 老彪子揉了揉胳膊,嘿嘿一笑道:“逗她玩嘛,夫妻情趣,难道还要相敬如宾啊?” “呦,你还真学习了啊?” 李学武故作意外地打量了大胸弟一眼,点头笑着说道:“行啊,狗熊穿大褂,人了。” “与时俱进嘛,你常讲的。” 老彪子端起茶杯灌了一口,撇了眼窗外道:“跟钢城老逼着我写作业。” “她兴许是拿我练练手,做梦都想着当老师呢。” “嗯,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好啊——” 李学武微笑着点点头,拿起茶壶给他斟满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就不给你说阶级那点事了,你自己应该也知道,现阶段知识确实能改变命运。” “啥时候不能了?” 老彪子挑了挑眉毛,说道:“我觉得知识啥时候都能改变命运!” “你别看现在是这种形势,但我自个儿品的,这有学问的永远比没学问的强。” 他端起茶杯捧在手里暖呼着,抿着嘴角强调道:“反正我闺女长大了,必须上大学。” “别的就不说,我和庆兰去钢城,那账本和业务,我十天半啦月都没学明白,庆兰一上午就勾算清楚了,这有学问的不就比我强?” “服了气了?” 李学武笑着打趣了一句,没给他讲什么时候知识不能改变命运了。 当知识的获取途径以及应用价值得不到充分体现的时候,知识就改变不了命运了。 以前的小学生作文里{20年后的我}都要写当医生、科学家、宇航员等等。 因为在孩子和家长的认知中,这些职业能够改变人生和命运。 但后世你再问小学生的人生理想是啥,很多孩子都在讲要当网红。 为什么? 因为学习知识已经变得特别普及和容易,甚至容易到要出头必须卷起来的地步。 可就算补习班和各种努力,考上好大学,其获取物质生活的能力也比不上网红来钱快。 因为就连家长都知道,什么样的猪撞到风口上都能飞起来。 没上过几天学的都能年入几个亿,你让孩子们专心课堂十几年,他们能愿意? 再反过来说,真想当医生、科学家、宇航员,你觉得普通家庭的孩子能当得了? 李学武不是很喜欢这个时代的意识形势,但他更珍惜这个时代的淳朴和认真。 至少这个时代给了很多人平均的机会。 至少他身边的人都在很努力地生活着。 如果在后世,看面前“一彪人才”的大胸弟,那绝对是大网红的材料。 你要说扯几把蛋,谁能扯得过他去。 “我有啥不服气的?” 老彪子喝了一口热茶,并未在意面子问题,坦然地说道:“我早就服气了。” “从她比我更快拿捏账本,比我更懂安抚人心,我就知道戏文讲武人打天下,文人治天下是有道理的。” “你也可以做文人嘛——” 李学武却是没想到,大胸弟有了孩子以后,这成长的速度这么快。 评价男人总要经历几个特别的阶段。 小的时候看长辈,成家以后看媳妇,而立之年看孩子。 你要说看这人从小行不行,只看他爹妈的品行就成了,至少有三成把握。 你要说看这个人长大了行不行,看看他媳妇是啥样的品行,至少有四成的把握。 你要说看这人都当爹了,还没有管教孩子的明白心,那趁早离他远远的。 熊孩子不可怕,熊孩子的家长才可怕。 就目前来看,大胸弟有四成把握可成才啊。 没有个好老子,但有个好妻子嘛。 说成材,还得看个人修行,就老彪子的家庭环境,也就是跟着李学武混了,不然…… “文人,这辈子我怕是不成了,”老彪子笑嘿嘿地说道:“不过闻人我还凑活——” “你是又要找挨打了!” 李学武应了大胸弟的玩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道:“回家了吗?” “嗯,昨儿下午回去的。” 明显的,李学武问完,老彪子脸上的笑容便散了去,他对家里还是有根刺。 “带着孩子回去的?”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并没有在意他的情绪,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老彪子倒是看开了的模样,心里有疙瘩是难免的,毕竟这么多年了。 只是他都已经成家立业了,又不在家跟前生活,在意又能有几分。 “嗯,庆兰非说回去看看。” 他歪着脑袋看了看窗外,貌似没在意地说道:“就坐了会儿,也没吃饭。” “家里都挺好的啊?” 李学武放下茶杯,语气平淡地说道:“国栋在街道,兴许还能知道家里的事。” “我最近都很少回大院,少听人讲了。” “还是那样,能咋样。” 老彪子淡漠地说道:“他们没觉得少了一个儿子,我也没想着少了一对爹妈。” “我跟庆兰也说,只当是远房亲戚,少惦记,少给人家的其乐融融添堵。” “你弟弟有孩子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我好像听国栋提了一嘴,是去年还是前年结的婚啊。” “嗯,前年,有个小子。” 老彪子喝了一口热茶,道:“命根子似的,老儿子大孙子嘛。” “没跟你要钱啊?” 李学武拿起茶壶给他填了茶水,道:“他们应该知道你现在过得啥样了吧?” “嗯,应该是知道,故意装不知道呢。” 老彪子笑了笑,说道:“拐弯抹角的跟我提日子苦,说我弟弟干着临时工辛苦啥的。” “不过我没搭理,庆兰给两个老的留了10块钱当过年的礼儿了,惹了好大不高兴呢。” “呵呵呵——” 李学武听这两口子的小心思,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以前他爹妈以为他混的不好,不待见他,他过年回家都是扔100或者200。 今年明明知道家里反应过来了,却给扔了10块,这不是故意的是啥。 要不怎么说老彪子找了个好媳妇呢,聪明的厉害,尤其是拿捏人情世故。 “庆兰说了,越要给的越少。” 老彪子嘿嘿笑着说道:“她还故意让我开着车回的家里,给街坊邻居要上好烟。” “这亲情啊,有的时候真是薄如纸,贱如柴,”他微微摇头感慨道:“不知道我这废物过的比他们的宝贝儿子还要好,得多坳头。” ----------------- 十二月二十八号,周日。 沈国栋选了30号结婚,可是让很多人不满意。 但这小子没想着大操大办,甚至比院里的哥兄弟几人都要低调。 不请朋友,没有亲戚,就哥兄弟几个,能回来的摆几桌,叫上亲近的人热闹热闹。 老彪子回来的早,周六上午就到京城了。 本来李学武给西琳打电话,请她和葛林回来,同沈国栋和小燕一起办婚礼。 但西琳坚持不回来,两人的结婚证都是沈国栋托人在街道代办的。 别怀疑,这年月结婚证也能“代办”,只要你有关系,有信用能担保。 沈国栋在街道混的相当可以,明年七月份就是正式的谠员了,属于“自己人”了。 也正因为不想这件事受了结婚的影响,他和小燕的婚礼特别的低调。 按照规定,小燕还得等两年才能结婚,但先上车后买票,在这个时候几乎是普遍现象。 两人算计的好,周二是回收站最不忙的时候,也是单位上班那些人最忙的时候。 老彪子倒是无所谓,包括津门的二孩儿也是一样,趁着国栋结婚,年底了回来述职。 就在东风一号俱乐部,就在周日这天,回收站能回来的主要负责人都到齐了。 李学武、李文彪、沈国栋、杨召(二孩儿)、叶继祖(二爷)、于丽、娄钰。 李文彪负责东北业务,沈国栋负责京城业务,杨召负责津门业务。 李学武的姥爷已经不管事了,主要是在做木工的指导和研究。 应对的方向主要是吉城的木材采购以及茶淀的组合家具制作。 所以这一次会议姥爷并没有出席,反倒是让协助沈国栋工作的叶二爷来了。 叶二爷现在主要负责回收站的业务,给沈国栋腾出时间来做管理工作。 十三太保剩下的小子们也在跟着学习,打下手,基本上没有出去收破烂的了。 小人书、服装、文具、体育用品、二手电子产品等等业务,全都有十三太保在参与。 当然,在今年,李学武也逐渐培养和引入了外人参与进来。 比如罗云负责了服装的业务,左杰负责了小人书、文具和体育用品等业务。 也包括周小白在京城组建的配套经销网络等等。 在培养的还有裴培和欧欣她们,这是俱乐部的人,也可以在观察过后用在业务上。 其实老彪子有私心,当初带着苏晴进来,就是想让她跟着一起学,一起做。 只要得到了李学武的认可,便能从基础业务做起,甚至成为回收站的管理。 没有人比老彪子更懂现在的回收站具备的价值和能量。 就算没有形势上的变化,苏晴从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她能挣得比于丽还多? 当然,不否认这个时代的大学生所拥有的未来优势,甚至能成为金顶子。 但以苏晴的出身,他能看到的,未来五年到十年之内,她绝对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发展。 于丽现在挣多少? 这么说吧,京城商场里卖的东西,于丽都有消费能力。 苏晴都被李学武安排着给于丽打下手了,未来还用怀疑吗? 可惜了,一听到学校复课,苏晴便立即结束了这边的工作,回到学校去了。 但就老彪子了解到的情况是,复课是复课了,可复的不是课,而是管理。 现在李学武的大哥大嫂不也冷静了下来,该干啥干啥了? 李学文还挂着学校的工作,却基本上能不去就不去。 不是去一监所就是去红星厂,那边还有个华清的科研所。 赵雅芳也是一样,除了照顾孩子,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李学武的事业上。 分给学校的时间少之又少,两口子都有些灰心,要不是李学武劝着,早就彻底回家了。 李学才也是一样,学校里点个卯,不是练车就是去中医院上班。 形势并没有什么变化,真被李学武给说中了。 老彪子是为苏晴可惜的,但人的命,天注定,媳妇儿回京,他是不敢再来往了的。 而且,从于丽口中得知,李学武没有要见苏晴的意思,甚至还斩断了来往。 于丽的话,他哪里听不懂。 作为俱乐部管理处的主任,她更紧要的工作是给李学武当办公室主任。 这个办公室管理着回收站体系的所有分支,于丽的意思,就是李学武的意思。 会议上,大家互相都很熟悉了,也许只有二孩和二爷对娄钰稍微陌生。 老彪子和沈国栋与他再熟悉不过。 山上的智库名义上是由娄钰协调,但实际上是由李学武的人控制着。 以前是老彪子,后来是沈国栋。 包括生活物资、信息传递等等。 业务和任务上的传达是于丽在做,今天请便宜老丈人出席会议,也是李学武要求的。 ----------------- 给自己人开会,李学武就放松多了。 时间宝贵,全捞干的说。 京城的销售业务要调整。 李学武在会议上解释了,目前回收站没有那么多的人手来组织经销工作。 红星厂的产品越来越多,经销压力越来越大,沈国栋带着罗云他们根本忙不过来。 怎么办? 改运营的形式,既然缺人手,那就把人力工作外包出去,甚至经销工作也外包。 周小白组建的营销网络在明年要逐渐替换掉现有的经销模式。 也就是说,那些“客户经理”们负责联系业务(包括收购),回收站负责处理业务。 这样大大节省了业务处理的时间,也能提升业务的扩展范围。 你要说给客户经理的提成,这对于回收站来说是不得不花的钱。 红星厂对经销的要求越来越高,回收站如果跟不上节奏,那只能把业务让出来给别人。 所以综合考虑,经销模式必须变。 有人说了,那些“客户经理”们靠不住,金字塔的经销模式越来越大,会有局限性。 而且,金字塔发展到最后,潜力消耗干净以后会出现内卷,甚至会出现崩盘的状况。 关于这一点,李学武并不担心。 因为明年年底,那些“客户经理”们会消失一大批,剩下的全是留在京城的菁英。 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金字塔的经销团队,会成为李学武编织的,继东风一号俱乐部和青年汇俱乐部而后的第三层关系网。 天然的,在金字塔经销团队吃过饭的人,必然会记得端了谁的饭碗。 金字塔顶层的管理都是青年汇的会员,未来还会成为东方一号的会员。 向上富集,所有人都会自觉对争取成为金字塔尖,成为青年汇会员,成为东风一号会员。 散开的满天星,也会在未来的某一刻,给回收站带来业务和惊喜。 他们去了更为广阔的空间,想要发展,想要回来,必须攀上一根绳子。 家里有能力的不需要这个,可那些没有关系,或者暂时借不上力的人呢? 就算那些有关系的,也需要这层关系网来拓展自己的人脉关系啊。 所以,从一开始,左杰也好,周小白也罢,都是李学武埋在这个圈子里的一颗种子。 他做的不是生意,而是圈子。 左杰、罗云以及十三太保,从明年开始,就要逐渐正式接手业务工作了。 沈国栋逐渐退出业务,转而做管理。 老彪子也是一样,钢城业务也在调整。 除了与京城配合,继续深挖贸易潜力外,还要利用地方关系建立更多的经销城市网点。 马车夫计划的关键环节,是要让那些黑市里的佼佼者,通过在其所在城市建立经销网点而获得一定的财富积累。 李文彪明年的工作重点便是在东北所有的经济城市插上经销网点的旗。 奉城、吉城、冰城,三点连线,以线拓面,在后年正式形成经销大格局。 为什么要在后年? 因为明年年底,“客户经理”们便要散开,东北会成为接收重点地区。 到时候这些不安分的家伙们,绝对会成为李文彪经销网络下的重要开拓者。 而在马车夫计划中,三年的时间,足够让那些佼佼者们积累到买船出海的实力。 剩下的就是李学武要搞的“中馹韩私贸区”的大业务了,暂且不提。 回收站布局京城,布局东北,同样也在布局津门。 吴淑萍、杨二孩两人主要负责这一块。 因为红星厂的贸易管理中心在津门,经销对接工作变得简单了起来。 贸易管理中心每天都有经销订单产生,他们只需要按程序接下来,联系对接单位。 剩下的交给对应的团队做就可以了。 有需要牛羊肉的,贸易管理中心必然要联系给边疆办事处。 回收站这边在采购合同签署的过程中,就可以做经销准备工作了。 回收站边疆站会给红星厂办事处准备好所需要的牛羊肉,快速发往目标城市。 常规业务如此,常规外也是如此。 有企业提供的商品份额达不到贸易管理中心的销售份额,超出的部分就会甩出来。 这部分商品的价格要以市场价格的形式交给经销单位来处理。 也就是所谓的“尾单”,价格上自然要压低很多。 津门回收站拿到手,联系各地回收站,会以最优的经销方案吃下去。 单位吃不掉的,不代表黑市吃不掉。 最为重要的京城、钢城和津门布局谈完,李学武同娄钰谈起了港城的工作。 他同于丽讲,娄姐在港城的事业他只当做一场游戏一场梦。 话是这么说,但自己的财富梦还得做。 这一次李学武主动干预,要求港城提前布局,一方面拿下零售网络,一方面做空英镑。 收购和经营零售网络是为了构建与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的互联桥梁。 一定要有自己的销售渠道,这样才能稳定贸易管理中心所营销的商品渠道不被卡脖子。 拥有外贸,是贸易管理中心的重要优势。 这是红星厂经营供应链,拥有现金流,改变行业工业生产模式的一大杀器。 这个大杀器再辅以联合储蓄银行,真正地做到了贸易体系的构建和质的提升。 东方时代银行也需要实体经济和庞大的现金流来给航运和房地产行业造血回血。 娄姐所掌控的东方系会成为一个构联红星厂内外经济贸易的一个节点。 内联贸易管理中心和联合储蓄银行,外联销售网络和行业核心。 有了内地的资源支持,东方系能够源源不断地获取能量,突破港城原有的资本桎梏,构建和形成新的以银行为核心的贸易经济体系。 当初去港城,李学武连同娄家以及其他老钱家族,给娄姐凑够了10个亿的起步资金。 过去的这一年里,娄姐大展宏图,不仅仅在港城站稳了脚跟,还稳固并发展了航运和地产业。 这一次李学武联系了红星厂和五丰行,以及五丰行背后的体系,带着东方系一起上餐桌,享受了一顿美味大餐。 开了天眼的他,强硬地要求智库体系配合钢城做好狙击英镑的准备。 他当然不懂经济,但他给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英镑会在某个日期内崩盘。 娄钰是不信的,整个智库体系也是不信的,英镑早在十几年前已经崩过一次了,还要崩,那日不落帝国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结果就是,他们不要脸! 会议桌上,娄钰看李学武的目光里都带着深深的敬畏和意外。 别说什么掐指一算,更别说什么窥探机密,十二月发生的事,日不落那边九月份都不会有明确的信号发出来,他怎么知道的? 李学武要做这件事,可是从年初就开始了的。 别问,问就是核心科技。 ----------------- “有钱了,自然要买买买。” 李学武听着于丽介绍完港城的情况,对着会议室内的众人说道:“女人嘛——” “呵呵呵——” 众人习惯性地附和着发出了一阵轻笑声。 但是看他们的目光,无一不是满眼的震惊和意外。 虽然于丽在通报中没有提及具体的盈利数据,但猜也能猜得到了。 沈国栋盲猜这一次港城净赚500万! 老彪子说不可能,至少赚了1000万。 杨二孩儿了解港城的情况,看武哥的好心情,心理预估娄小姐这一次至少赚了两千万。 二爷是猜不到的,因为他都不了解具体的情况,只看众人惊讶的目光也知道赚钱了。 唯独娄钰,他在山上是能够接触到关键信息的,这也是他们在山上下不来的原因。 智库团队全程参与了这一次的金融大行动。 注意了,不单纯的是股市,娄姐能联合到五丰行,以及附带的红星厂以及其背后资本,重要原因就是她有一家银行。 收购来的银行有一大好处,那就是业务范围广,金融牌照更值钱。 作为平台,东方时代银行以资本运营的形式,直接参与了这一次针对英镑的行动。 干净利落的挥刀动作,在英镑萎靡退缩前斩下了最为丰厚的一份肥肉,彻底让港城金融界记住了这位娄小姐。 很少露面,几乎不参加商业酒会,更显神秘和威力。 金融市场挥刀斩英镑,转过身来给了股市一记回马枪。 受英镑市场影响,港城股市刚刚恢复起来的底气,再一次被捅了个大窟窿。 已经确定股市有回暖的态势,娄姐哪里会放过抄底金融的机会。 这一次李学武又给了她七个多亿的底气,作为女人,真正地在市场上开始了买买买的大动作。 “我听说是收了不少地。” 老彪子笑着说道:“三舅来了消息,他今年不回来了,让三舅妈记得教孩子叫爸爸。” “呵呵呵——” 众人轻笑,都觉得李学武的这些老班底里,闻三儿最有趣。 “收地是一方面,听说整合了不少房地产企业,吃了前一波地产回暖的红利。” 沈国栋抽了一口烟,笑着说道:“如果不是听武哥给我解释,我都没明白咋回事呢。” “主要是银行,”娄钰看了几人一眼,垂下目光说道:“年底这段时间,晓娥的主要精力都放在这个上面了。” “兼并更多的银行,在这个时间点,是净赚的,”他解释道:“不仅仅是物产和资产,快速拓展终端网络也是一个方面。” “屈臣氏那边也有消息了,”李学武看着手里的财报,点点头说道:“这件事总算是落了地了。” “人家说娄小姐蛮横不讲理呢——” 二孩儿呵呵地笑着说道:“泰山压顶,釜底抽薪,做了一个大局给李家。” 关于屈臣氏的这场较量,因为有着五丰行的加入,而显得尤为被动。 当初的计划是同李家一样,先拿到股份,再实施业务拓展和蚕食政策。 结果五丰行怕东方系做大,独立出去,以东方贸易的股份资格直接插手进来。 股市因为他们的动作,瞬间反馈了更为复杂的局面。 忽高忽低,娄姐这边打的尤为艰难。 不是没有埋怨过五丰行的手段,但艾佳青也做出了承诺,一定会给出个满意的答案。 答案就是更多的金融收获,更少的股份占比,且把屈臣氏给彻底拿了下来。 不知道具体情况的,当然说东方系的娄小姐年纪轻轻不讲武德,做起事来蛮横不讲理。 真正的商战哪个不是聚会上笑呵呵地敬酒,回头再来捅刀子。 娄晓娥很少参加这样的面子聚会,也不知会一声,更没有给谁面子,提刀就砍。 港城金融界都叫她铁娘子。 “她怎么做我不管,”李学武给娄钰摆了摆手,说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嘛。” 娄钰看向了他,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关于这一点,也是他最为佩服李学武的,那就是从来不会对港城的运营指手画脚。 娄晓娥从最开始每周一报,到现在的每月一报。 从最开始到现在的汇报中就能看得出,正因为李学武的不干涉,不影响,才让娄晓娥有了更多的成长机会和处理事务的自信心。 闺女同李学武之间的私信他没看过,就连于丽也没见到过。 但知道的,公开的业务联系上,明显少了个人主观上的内容。 客观的数据和日常工作的报告,成了通过山上电讯网络连接到的主要信息。 只看李学武能说动闺女狙击英镑,便能知道两人还有其他联系的渠道。 或者山上的电讯有其他保密联系方式,是他和智库不清楚的。 从港城回来以后,他的管理权限基本上被剥夺了个干净。 就连那些老朋友,同为股权方的合伙人都隐隐地支持李学武这么做。 原因很简单,他在港城做的那些事不地道,很危险。 另一个原因便是娄晓娥出任了众人在港城资金运营的代表,娄钰就没资格再负责智库的业务了。 他现在的岗位与李学武和于丽类似,智库办公室主任,负责组织和协调工作。 当然,比李学武的权利不如,比于丽的活动能力也不如。 以前有没有怨怼不清楚,但现在的他也是一点都没有,也一点都不敢有。 智库的那些合伙人也是一样,七个亿的资产爆炸,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了李学武的能量。 如果没有绝对的自信,李学武不可能这么坚定地要求他们这么做。 而这种自信和坚定,恰恰是他们猜测李学武背后还有更大能量存在的影响因素。 “这一次的盈利并不能代表港城金融广泛的胜利,也不能代表东方系已经天下无敌。” 李学武在会议上泼了冷水。 他讲道:“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我信任娄姐,娄姐也应该让我们信任。” “资金运营也好,商业、股票、基金等等产品也罢,还是要交给专业的团队……” ----------------- 会议结束后,李学武是邀请娄钰多住几晚的,毕竟算是自己的丈人,也是重要合伙人。 但娄钰婉拒了,他给李学武表达的态度很明确,时代进步了,他们也该颐养天年了。 除了必要的工作以外,智库对港城的作用会逐渐转为配合,减少指挥和控制影响力。 娄钰也讲了,现在他的主要精力是放在长孙的教育上,其他的都不甚关心了。 到底是真放手了,还是心凉了,李学武不知道,但猜测可能是心凉了。 娄钰是知道自己身体状况的,能不能活到天亮的那一天他都不敢保证,所以不敢作妖。 前一阵子,李学武丝毫没有阻止他下山,参加那些通风的活动。 结果呢? 风吹下来,差点把他吓死。 正赶上城里有其他的活动,娄钰彻底死了下山的心,其他的合伙人也是一样。 李学武既然敢放他们下山,就不怕他们搞别的事情。 事实恰恰证明,现在依旧是凛冬,不是他们冒头的时候。 所以老家伙们聪明地选择了韬光养晦,用有限的生命培养各自家里的下一代。 其实不难算计到,他一死,娄家便都是李学武的了。 你看娄晓娥远在港城,与李学武可能多少年都不见面,但娄钰最清楚闺女的心态。 有这么一个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李学武,娄晓娥敢有什么危险动作? 他难道感受不出来,李学武在港城除了布局了娄晓娥,还有其他后手? 势比人强,争是争不过的。 他现在能做的是,尽快让长孙成长起来,独当一面,至少拥有恢复家门的能力和信念。 只要娄庭成长起来了,有那些合伙人看着,李学武总不会吃干抹净,一点都不给娄家留。 他在赌,赌闺女的感情,也在赌李学武的人品。 娄钰都在赌,其他人是连赌的资格都没有。 真有一天这天亮了,该是收获的时候了,李学武安排人在山沟沟里挖个坑把他们都埋了,谁又能知道了去? 港城的金融发展,之于李学武是一个金钱游戏,对于他们来说何尝又不是一个梦呢。 赚的太多了,反而更危险。 赌李学武的人品,李学武有人品吗? ----------------- “大新闻!窝草——” 十二月二十九号,周一。 上班的铃声还没响呢,广播里还播放着《团结就是力量》,机关里就热闹了起来。 原因很简单,上周末传来的消息持续发酵,这会儿彻底爆发开了。 工作组调查的财务亏空问题,就在距离67年结束的最后几天前完美地解决了。 周六下班前,财务收到了业务函,通知红星厂财务处与五丰行对接,核对资金账目。 刚开始大家都不知道具体要核对什么,仅知道财务亏空的两千五百万有消息了。 当时大家想的,具体在哪没有必要知道,只需要确定这两千五百万回来了,那就不仅仅是工作组要坐蜡了,有些人可就要吃瘪了。 当初是谁在工作组的面前主动坦白,还找出了会议记录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月中的时候多委屈,现在就多傻哔。 那会是亏空,现在叫成功。 周一早晨,好多部门的人都了解到,财务处上下集体加班,周末也没有休息。 本来财务处就要审核和处理财务问题,周末是要加班的。 但是加班的内容改了,年底的财务核算宁愿晚几天,也要把账务亏空抹平了。 周六传出来的数字是两千五百万,但到了周一,这个数字就变成了五千六百七十五万。 “不是两千五百万吗?” 顾城有点懵,看着彭晓力追问道:“多出来的三千多万是哪来的?” “你问我啊?我问谁!” 彭晓力翻了个白眼,使劲儿咗了一口烟,看着窗外的雪景,喃喃道:“钱哪来儿的?” “我特么就说领导有安排!” 顾城同彭晓力一起沉默了片刻后,使劲一拍窗台,对着好基友说道:“你偏不信我!” “……你说的是人话?” 彭晓力真是服了他了,蔑视着瞥了他一眼,问道:“是谁最先说的,领导掉坑了。” “一定不是我说的!” 顾城梗着脖子,扒着墙角瞅了一眼,见李雪还没来,便挑眉说道:“我说个事啊——” “你说,景副主任,和咱们领导……?” “你想说什么?”彭晓力眼睛微微一眯,提醒道:“你想好了再说啊。” “我是说机关里的那些传言啊——” 顾城挠了挠下巴,小声解释道:“当时被工作组调查的时候,景副主任的表情……” “你再想想,咱们领导被调查的时候,是不是也是一副危险了的表情?” “然后呢?” 彭晓力瞅了他一眼,说道:“你是怀疑领导啊,还是怀疑俩人的关系啊?” “我说的就是这个啊!” 彭晓力拍了一下巴掌,道:“现在知道的是程副主任掉坑里了,那坑是谁挖的?” “而且现在不是坑的问题了,坑里还有水,水里还有钉儿啊!” 他凑近了小声说道:“你觉得领导跟景副主任是不是联合搞了这么一个大坑啊?” “毕竟程副主任对领导的防范已经是无孔不入了,结果呢?” “结果你这是瞎猜——”彭晓力撞了他一下,提醒道:“别胡说八道,领导跟景……” 他扫了一眼楼梯拐角处,见没有人,这才小声嘀咕道:“谁不知道两人的关系不好。” “那你说程副主任怎么折的?” 顾城一撇嘴,白了他一眼道:“这里面绝对有你我都不知道的情况,李雪也不知道。” “嗯,你的意思是——” 彭晓力斜瞥了他一眼,问道:“领导连自己的亲妹妹都骗?” “你俩在这啊。” 就在两人蠼钴蠼钴的时候,李雪走了过来,郁闷地问道:“我是不是很傻很天真?” “怎么可能呢——” 顾城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要是傻,那机关里就没有聪明人了。” “是听见谁说你啥了吗?” 彭晓力挑眉问道:“不要听那些胡言乱语,胡说八道……” “是景副主任说的,”李雪抬起头,看着两人郁闷地说道:“她说我很傻很天真。” “就在我问她,那天与工作组谈话结束后出来的时候,她为啥很生气,她就这么说我了。” 第635章 红星厂之狐 “这么快就要走了啊?” 李学武同杨骏握了握手,很是客气地招呼道:“不是还没结束呢吗?” “你说的不是反话吗?” 杨骏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应该说的是‘你终于走了啊!’才对吧?” “呵呵,怎么可能呢。” 李学武轻笑一声,掏出烟盒敬了他一根,道:“对于工作组,对于您,我是很欢迎的。” “嗯,你说这个我信!” 杨骏自己点了烟,火柴点了点李学武后,这才摇晃着熄灭了。 “没有工作组,没有我给你搭档,你们厂的这场戏也唱不好,不是吗?” “呵呵呵——” 李学武微笑着摇了摇头,道:“看来您对我们厂的工作有很深的误会啊。” “嗯——”杨骏同样摇了摇头,吐了一口烟雾,微微眯着眼睛说道:“误会不了——” “我唯一的误会,就是小看天下人了。” 他用夹着香烟的手点了点李学武,目光难掩异样的欣赏和敬佩。 李学武对于他的“溢美之词”并没有感到荣幸和欣喜,很平淡地招手示意彭晓力泡茶。 “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我在这层。” 杨骏先是用手比划着眼前的高度,又往下压了压说道:“你们,是在这层。” “没成想,在这层的是我,而你们——” 他抬起手过头顶,意味深长地说道:“比我高出三丈外了都!” “我天真地以为是领导搭台子,我们唱戏。” 杨骏满脸不服气,却又好笑地点了点手里的烟灰道:“没想到戏是唱了,却是丑角。” “你就说,这台大戏让谁成角了?” “哈哈哈——” 李学武打了个哈哈,语气和煦地说道:“人生本就是一台戏,谁又不是主角呢?” “嗯?呵呵呵——” 杨骏听着他的话都觉得可乐,忍不住也是笑了出来。 他用夹着香烟的手指轻轻揉了揉额头,苦笑着说道:“我跟你讲矛盾,你跟我讲哲学,看来我对自己和你的认识还是不够深刻啊。” “没想到来红星厂调研和工作给您带来了这么多不好的印象,”李学武语气谦卑,态度敷衍地客气道:“招待不周,实在愧疚——” “嗯——”杨骏抽了一口烟,摆着手吐了烟雾,道:“我对李主任印象一如既往。” 他抬了抬眉头,说道:“他是个谦虚谨慎,懂得包容和善于无为而治的优秀干部。” “李主任很懂管理,我也很敬佩他呢。” 李学武眼睛一眯,微笑着接了一句,随后便淡淡地看着对方装哔。 你瞧瞧这话说的,老李要是听到工作组杨骏是这么评价他的,不得蹦起来骂啊街啊! 你说谁狗(无)屁(为)不(而)是(治)呢! 老李必然要讲:我这是正治的智慧! “李主任有大智慧啊——” 杨骏似乎很认同李学武的观点,点点头,说道:“尤其是敢用年轻干部这一点。” “关于这一点,李主任在会议上做过要求,”李学武微笑着说道:“要在红星厂尽快推进和实施干部年轻化,业务专业化……” “这个就没必要说了,”杨骏打量着李学武,道:“我说的就是你啊,年轻的干部。” “你的年轻不仅没有成为劣势,反而成为了优势,隐藏而锋锐的优势!” 他着重强调了这一点,继而说道:“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们会把目光放在你这里,对吧?” “或者说——” 杨骏迟疑了一下,打量着他说道:“你是故意把我们的关注吸引在了你的身上。” “哈哈哈——” 李学武并没有立即否认,反而是大笑了起来。 而后,在杨骏就是如此的表情下,微微摇头说道:“您太高看我了,也妄自菲薄了。” “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副处级干部。” 他摊开手,无奈又好笑地说道:“如何像您所说的那样,又是唱戏,又是算计啥的。” “我都不懂您在说什么。” “嗯,反正调研工作结束了,这无所谓了——”杨骏见问不出来什么,笑着摇了摇头,按灭了手里的烟头,说道:“不过好在掉坑里的不止我一个,我也不是主角。” “这么想心里就舒服多了。” “虽然没听懂您的话,但真的很抱歉。” 李学武依旧是客气的态度,微笑着说道:“跟您相处的这段时间很愉快,也学到了很多东西,我代表我自己,欢迎您再来红星厂。” “呵呵,好,就这样。” 杨骏临走了,想要来一记回马枪,却没想到一杆子怼到了棉花上。 心里有气却无力,一点劲都使不上。 他能怎么办? “那咱们就后会有期。” 他很洒脱地站起身,同李学武握了握手。 但在松手的那一刻,却又意外地用很小的声音说道:“这个仇我记住了,下次再算。” ----------------- “听说他走的时候特意去见你了?” 李怀德端着茶杯,微笑着打量了李学武,好似关心地问道:“怎么?没有为难你吧?” “呵呵,没有,放空炮。” 李学武淡淡地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热茶,说道:“听得出来,他是很不甘心啊。” “嗯,要让他满意了,红星厂就遭殃了。” 李怀德一扭脸,看了看窗外,道:“尘埃落定,偃旗息鼓,客人都走了,这戏……” “客人不在了,鬼神在嘛。” 李学武眉毛一动,放下茶杯说道:“这戏我看该怎么唱,还得怎么唱,您说呢?” “唉——”李怀德抱着胳膊,看着窗外长叹一声。 他语气里颇为无奈地说道:“这出《断密涧》我是不愿意再听了的,可怎奈——” 说什么忠肝义胆,其利断金,到头来还不是手足相残,反目成仇。 “查吧,查个水落石出。”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好半晌,他这才幽幽地说道:“我是很希望他清清白白,也给组织一个交代。” “就是要为难您了——” 李学武低眉垂目,语气无奈地说道:“杜主任对您一定是有意见的吧?” 李怀德脖子稍显僵硬地转过头,他看了看李学武,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 “不一直都有意见吗?” “呵——” 李学武鼻孔里发出一声轻笑,微微点头,对他的话表示了认同。 “听得出来,杨组长对您的误会颇深。” “嗯——” 李怀德缓缓地点了点头,并没有接话,而是等待着李学武的下文。 “他是觉得您早有预谋,借了工作组摆了一盘围杀局。” 李学武拿起桌子上的暖瓶,给两人的茶杯里续了热水。 “围杀的对象包括但不限于他的工作组。” “呵呵——” 李怀德轻笑一声,点了点办公桌问道:“在心理学上,这种心态叫什么来着?” “被迫害妄想症,”李学武放下暖瓶,笑着说道:“也可以叫偏执性精神障碍。” “对,被迫害妄想症!” 李怀德端起茶杯,面露好笑地说道:“他这算精神病了吧?得治了——” “重点不是他的‘病’,而是他‘病’了以后的疯言疯语(风言风语)啊。”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本来无一物,何故惹尘埃,我听了他的话,也是很无奈啊。” “不要多想,这是人心!” 李怀德放下茶杯,点了点办公桌认真地说道:“你是搞心理学研究的,这个你应该懂。” “红星厂与五丰行合作,上面难道一点风都不知道?” 他目光稍显锐利地说道:“就算是不知道红星厂要做什么,难道还不知道五丰行要做什么吗?” “我说他是被迫害妄想症,他一点不冤。” 李怀德靠坐在了椅子上,讲道:“没搞清楚状况,便要大动干戈,谁才是布局者啊?” “我们这步棋早有计划,账务亏空不到最后一刻,谁敢说我们填不上这个窟窿?” 他点了点办公桌,语气愈加严肃地讲道:“我看是有人见不得红星厂的好才对——” “他还说您摆了部里一道呢,呵呵——” 李学武端起茶杯微微摇头,吹了茶叶后喝了一口,这才继续说道:“里外两步棋。” “他爱怎么说怎么说去吧!” 李怀德抱着胳膊,很是不屑地说道:“嘴长在了人家的身上,我还能给他缝上啊?” “不过有一点你要注意了!” 他点了点李学武,认真地讲道:“查,一定要真凭实据,铁证如山,不要心慈手软。” “嗯,如果不是涉及到了保密工作——” 李学武迟疑了一下,说道:“我是很想维护团结和稳定的局面,发展来之不易啊。” “不要想那么多——” 李怀德一摆手,说道:“刮骨疗毒,无伤根本,源头要是不清,何来发展大势啊!” “具体的情况我也听说了一些。” 他看着李学武问道:“是涉及到了委办的一个年轻人是吧?叫胡什么秋的?” “嗯,情况很是复杂。” 李学武微微皱眉,看着他说道:“人已经找到了,但不是一个,而是俩。” “俩?俩什么?” 李怀德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后这才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问道:“有孩子了?谁的?” ----------------- “本金两千五百万,包括延迟支付的货款,以及在东方时代银行账户上的抵押款。” 财务办公会议上,厂财务处处长傅语堂汇报道:“接到通知的第二天,也就是28号,我们这边便已经核算清楚,提交了财务复函。” “货款是怎么定的支付方式?”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问道:“五丰行那边有强调和要求吗?” “是在咨函里提到了,”傅语堂看了景副主任一眼,回答道:“按照对方的财务情况,自然是在港城东方时代银行转账更为方便。” “如果要走内部划账的话,他们可能还要延迟几天,五丰行的汇兑账户在羊城。” “我的意见是挂在港城。” 李学武听他讲完,看向李怀德提议道:“联合储蓄银行这边也在积极推动双方的业务型汇兑清缴服务,如果能……” “我不同意——” 在众人惊讶又不意外的目光中,景玉农出言打断了李学武的发言。 她严肃地讲道:“财务这边已经做了平账的准备,如果资金挂在港城,那今年的财务结算和明年的预算怎么做?” “我的意见是哪借的钱还哪去,货款走内部划账,借款归还抵押账户。” “还有盈利……” 看着两位领导吵起来了,傅语堂迟疑着提醒道:“还有这次的盈利分红3175万元。” 糟糕,又是他们俩! 傅语堂内心狂喊倒霉,要死了、要死了! 上次两位领导“动手”就被他给撞见了。 这一次办公会上有了分歧,中间夹着的还是他,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啊! “联合储蓄银行有计划在明年上半年实现业务间汇兑清算能力。” 联合储蓄银行行长谢兰芝主动开口汇报道:“资金暂存港城,通过内部汇算渠道完成清缴,是有望实现5%左右的增长空间的。” “5%是多少?” 薛直夫不太懂,手头上也没有计算方式,转头问了傅语堂一句。 傅语堂的业务水平是可以的,这些数据都在他脑子里搁着呢。 一等薛副主任提问,他目光快速地扫了一眼气氛紧张的会场,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回答道:“不到二百八十四万。” “唔——这么多啊——” 薛直夫并没有直接发表意见,但这个问题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而后在景玉农微微皱眉的表情中,他看向了李怀德讲到:“两个联合学校出来了。” 红星厂建设联合学校的资金大概在一百二十万左右,他这么做比较也差不多。 “账不是这么算的,”景玉农讲道:“今年的资金缺口还在账上,明年的预算……” “明年的预算做在前面。” 李学武出言打断道:“就用上面给拨付的预算,只做第一季度的,剩下的自筹资金。” 按照办公会议纪律和潜规则,领导讲话的时候,下面是不能随意打断的。 但刚刚景玉农打断了他的发言,李学武这一次好像是在故意报复一般,也出言打断了她。 两人你来我往的,会议室内的气氛更紧张了。 门口做服务和记录工作的秘书们噤若寒蝉,一点声音都不敢有,很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早就说这两位动手了,今日一见,剑拔弩张,随时都要掏家伙开干的模样,吓死人了。 “谁教你这么做预算的?” 景玉农直接对上了李学武,立眉道:“今年的预算亏空还没堵上,明年继续拉饥荒?” “你觉得我们财务的帐是手填的,想填啥就填啥了是不是?” “哎,学武同志不是那个意思。” 薛直夫看了一眼李怀德和谷维洁,见两人也没有打圆场的意思,赶紧站出来说了一句。 李怀德自持身份,不到拍板的时候不能说话,这谷维洁什么情况? 她才是负责组织工作的副主任啊,虽然是业务工作会议,但班子团结还要不要了? “这财务结算和预算的工作很艰难,谁都看得出来,最近财务处很辛苦啊。” 他看向了身边的傅语堂说道:“听说是连续半个月没有休息了,一直都在忙是吧?” 傅语堂眼珠子瞅了瞅主管领导,又看了看保卫处之虎,最后低下头轻嗯了一声。 这声比蚊子大不了多少,可见其态度多么的谨慎胆小了。 他心里备不住在想,您要调节和缓和,能不能说您的,别拉上我啊! 我们财务处辛苦不辛苦的……我们可以不辛苦的…… “互相体谅一下,工作还是要做的嘛——” 薛直夫交叉着手掌,讲道:“最近三年的财务预算一定是不够的,主要体现在了亮马河工业区以及生产和技术的变革项目中。” “这是现实情况,玉农同志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我们是十分理解的。” 说到这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李怀德,见对方缓缓点头,随即继续说道:“学武同志是从业务的角度出发,想的是既然没法做预算,倒不如抛开预算的限制,把预算做在前面对吧?” “业务工作不能受财务条件限制。” 李学武接了他的话讲道:“这五千多万在港城转一圈,以机械设备和实际生产技术的形式转回国内,再通过联合储蓄银行变现……” “等你转回来,财政要饿死了!” 景玉农瞪了眼睛说道:“财务工作不能限制业务工作,那业务工作也不能抛开财务工作,是这个逻辑对吧?” “我们财务不会限制任何业务工作,但必须基于正确的财务管理范畴。” 她看向李怀德说道:“货款补齐财务亏空,做明年的预算,港城的抵押资金……” “还有盈利呢,对吧?” 李怀德突然开口问了傅语堂一句,说道:“三千多万盈利,做成专项预算资金吧。” 傅语堂抬起头,看了主管领导一眼,心想今天这是怎么了,大家为啥都问我啊? “我这么说,你们想想看行不行。” 李怀德敲了敲手里的铅笔,道:“本金的两千五百万也好,盈利的三千多万也好,既然能赚钱,那就不能损失了这个机会。” “货款的一千多万不能差,这是财务的原则问题。” 他点了点景玉农的方向,随后铅笔的方向一转,指向了银行行长谢兰芝。 “你们联合储蓄银行拿出这部分钱来,堵上账务亏空的货款,也就是这一千多万。” 说到这,李怀德的铅笔又指向了傅语堂说道:“货款补齐,抵押款有东方时代银行的账户做证明,财务亏空就能够平账,对不对?” “……是这样的,领导。” 傅语堂点点头,讲道:“此前东方时代银行的抵押账户资金也是以境外存款的形式做的账,因为这部分资金要给补偿贸易做担保。” “那就好,就这么做。” 李怀德的铅笔敲了敲桌子,交代清楚后,又指向了联合储蓄银行行长谢兰芝。 “今年上半年厂里要晋级,借这个势,你们必须尽快完成汇算业务的沟通工作。” 他态度认真地说道:“有什么困难同玉农同志说,也可以直接找到我。” “卡在谁那了,咱们一起想办法,好吧?” “是,领导,保证完成任务。” 谢兰芝很是干脆地点头答允了下来。 李怀德满意地点点头,说道:“那一千多万的货款你们做成贷款就可以了,期限一年。” “一年的时间,足够业务转回这一千多万了吧?” 这一次他看向的是李学武,手里的铅笔也转了个方向,等待着李学武的回答。 为什么业务工作要问李学武,而不是程开元呢? 因为程副主任没有参加今天的会议。 几乎所有管委会的领导都参加了,就连主管组织工作的谷副主任都参加了。 机关里的风向悄然发生了改变,有些人身体不好,已经吹感冒了。 李学武来回答这个问题,其实也不“超纲”,毕竟他身上还有多个办公小组的职务。 “货款的具体数额是一千八百多万。” 他看向了谢兰芝说道:“以汽车贸易的资金流做补充还款协议,搭配技术性转回时产生的利润和利息来完成这部分的最终还款。” “呵呵呵——” 众人均是听懂了他话里潜在的含义,不由得发出了一阵轻笑。 而景玉农更是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早知道李副主任算盘打的这么好,年中干部考察时就请你来担任财务处处长好了。” 傅语堂:“……” 那我呢!我算什么? 今天我是不是不应该来啊,怎么一个个的说话不带上我就不能说了是吧! “盈利和利息要做出一千八百万的成绩可不容易,就算有汽车贸易现金流的补充。” 谢兰芝站在较为客观的角度回复道:“这样会无限拉长贷款期限的,得不偿失了。” “但这笔资金流动起来更能带来广泛的价值,”李学武看向李怀德汇报道:“贸易管理中心那边,今年也需要补充一定的预算。” “那边先等等,说这个。” 李怀德敲了敲铅笔,道:“联合储蓄银行这边的资金流也不丰沛,先把窟窿堵上再说其他。” “好的,下来我联系贸易管理中心和港城做好机械设备和技术的采购筹备工作。” 李学武点点头附和道:“一等内部汇算渠道打通,就开始资金回转行动。” “嗯,还有盈利的部分。” 李怀德点了点他,强调道:“这部分虽然不着急,但要在两年之内完成回转。” “三千一百七十五万对吧?” 他又看向了景玉农的方向讲道:“财务可以把这部分盈利做成亮马河工业区和技术、设备升级的专项预算补充资金。” “账目平了,补充预算有了,上级拨付的预算多少就好做了,是吧玉农同志?” “我没有意见了——” 景玉农的眉头散了开来,撇了一眼对面的李学武,淡淡地说道:“要是都像您这么想,我们的财务工作就好做了。” “哎,都是做工作嘛——” 李怀德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着李学武和景玉农激化矛盾,他心里乐着,但嘴上不能笑出声来。 “在这里我还要多说一句。” 他目光扫过班子成员,讲道:“红星厂的大好形势来之不易,这是团结和努力的成果,大家要且行且珍惜啊。” “是,团结就是力量嘛。” 李学武微微一笑,站起身主动伸出手看向对面说道:“多谢景副主任赏识,以后还要多跟您学习财务方面的知识,请您关照培养。” “哪敢啊,李副主任是业务菁英啊,学财务多屈才啊——” 景玉农站起身打量了他一眼,嘴角一撇转身就走,嘴里哼声道:“可别被我耽误了。” “……” 傅语堂看着举着空手在那里的李副主任,脚趾头尴尬的都能抠出二里地了。 他也没敢多看,收拾了笔记本和材料,赶紧跟着景副主任离开了。 谢兰芝却是饶有意味地看了李学武一眼,慢条斯理地收拾好了才离开。 她没在意会议室刚刚的唇枪舌剑,剑拔弩张。 有的时候眼睛也是会骗人的,看见的不一定就是真的,更何况是红星厂之狐呢。 你看李主任的无奈苦笑,其他领导的意味深长,今天这件事要说没有猫腻谁信啊? ----------------- “工作组这么干脆就撤走了?” 中午,谢兰芝与李学武在小食堂会了面,很有默契地没有去楼上。 角落里两人坐了一桌,像是有工作要谈似的。 实际上呢? 是谢兰芝比较爱八卦而已,她现在亮马河边上刚刚建好的那栋银行大楼里上班。 如果不是回来开会,她都没机会听这边的八卦。 小道消息从机关传到她们那边就已经严重失真了。 李学武搅了搅饭盒里的土豆,点头说道:“嗯,跑的比兔子还快。” “呵呵呵——”谢兰芝用握着筷子的手捂着嘴笑了笑,说道:“那些人的嗅觉敏感度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差一点,就差一点啊。” 李学武遗憾地摇了摇头,道:“差一点就给他们扣住了。” “来一趟也不容易,不给带点啥走,哪里好意思嘛。” “吃不了兜着走是吧?” 谢兰芝瞥了他一眼,一边吃着饭一边说道:“啥也没捞着,还背着一口大黑锅走?” “怪不得你说蹽得比兔子还快呢——” “走的时候,那个叫杨骏的跟我放狠话,”李学武眉毛一挑道:“说记仇了。” “嗯,记谁的仇?你的?” 谢兰芝好笑道:“不都说你们俩关系处的蛮好的嘛,还一起打网球来着。” “怎么?美女攻势不管用?” “嚯,您这耳目不是聪慧着呢嘛——” 李学武调侃了她一句,随后微微摇头解释道:“他怀疑是李主任在搞他们,我算是帮凶。” “叛徒最可恨是吧?哈哈哈!” 谢兰芝笑的特别开心,打趣李学武道:“不过他倒是没有恨错人,坏蛋就是你啊。” “我可不是坏蛋——”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道:“他觉得李主任早就在谋算程副主任,只是想栽赃嫁祸罢了。” “栽赃嫁祸?给谁?” 谢兰芝当然知道谁才是幕后黑手,这会儿笑着问道:“给工作组?” “嗯,他们怀疑这是内部倾轧,属于班子内部的不和谐状况。” 李学武点了点头,解释道:“其目的是阻止上面过度地调整红星厂管委会班子。” “同时对班子补强状况表达较为强硬的态度,”他补充道:“上周杜主任来厂里讲的话,其中就有这方面的意思,是不满意的。” “可是,李主任没有这个意思吧?” 谢兰芝挑了挑眉毛,说道:“就算是有,也不会表现的过于激烈和明显吧?” “也许呗,谁说的准。” 李学武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只要我不承认,你就别想套我话的态度。 “杜主任的意思是这样,杨骏带着工作组回去,要表达的意思也应该是这样。” 他抬起头,看着谢兰芝说道:“李主任想要进一步掌握管委会班子的话语权。” “哦,程副主任要出事……” 谢兰芝微微眯着眼睛思考道:“那李主任是要背这个锅的,上面一定认为是他这么做的。” “而表现出来的情况也是如此,因为他是从机械厂调过来的,在这边出了情况。” 她睁大了眼睛,说道:“既然上面安排下来的人出了状况,那李主任就有更多的理由从内部举荐了,对吧?” “而且——” 谢兰芝观察着李学武的表情,想了想说道:“能让李主任坚持调查的原因,一定是程副主任有问题,但死不了,对吧?” “所以,你是不主张调查的……不对!” 她想了想,否定道:“站在你的位置,如果不主张调查就显得不对头了!” “只有你在无奈的情况下坚持调查,这样才能让李主任相信……然后顶住上面的压力……这样的话……” 通过李学武的回答,她一切都想通了。 “我还有个问题啊——” 谢兰芝前倾着身子,盯着李学武的眼睛小声问道:“你跟景副主任之间的关系……” “唉,这个是真的——” 李学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俩八字不合啊,她太贪婪了。” “怎么说?我看不像啊?” 谢兰芝还在怀疑着,因为她和李学武的关系是天然的亲近,所以有些话可以直说。 但是,认识两年多了,她对李学武的话只敢信一半,甚至是更少。 因为这小子连自己人都骗的。 “你当贸易管理中心和联合储蓄银行是怎么回事?”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随即摇了摇头,道:“她并没有撒手三产工业,还在暗中较劲呢。” “跟程副主任?还是你?” 谢兰芝挑了挑眉毛,道:“那这一次程副主任……景副主任……痛打落水狗?” “呵呵——拭目以待吧。” 李学武端起汤碗喝了一口,说道:“很有可能这条狗不用她打都要淹死了。” “他……他的情况这么严重?” 谢兰芝惊诧地打量了李学武一眼,道:“我还以为你们俩演戏呢,原来真是……” “天平不能歪,”李学武吃好了,放下筷子说道:“否则就要重新调整砝码了。” “万一到时候砝码不合适怎么办?” 他态度很是冷静地讲道:“你觉得,景副主任她会愿意做天平上的砝码?” ----------------- “李副主任好——” 小金见李学武带着秘书进了大厅,主动从吧台里走出来打了声招呼。 李学武微微一笑,应道:“夜班啊?” “是,今天是我值夜班。” 小金笑着介绍道:“带班领导是杨副所长,他正在厨房呢,要不要我去叫他?” “不用了,去二楼看看。” 李学武边走边指了指楼上,叮嘱道:“今晚可能要住在这边,帮晓力准备间房。” “好的,领导,彭秘书。” 小金很是利落地应了,同时叫住了彭晓力,快速地去吧台拿了钥匙递给他。 “彭秘书,等一下,”她叫住了彭晓力,瞅了眼四周,小声地提醒道:“景副主任要等财务处账务结算数据,今晚也会住在这边。” “知道了,谢谢你了啊。” 彭晓力知道小金是啥意思了,今天机关里传遍了,两位领导在会议室吵起来了。 要不是有李主任居中协调,怕是要激化矛盾了。 小金的意思是提醒他注意点,别让两位领导撞了车,再吵起来。 他也是没想到,这点事传下来会变成这样,竟然让小金都紧张兮兮的。 等彭晓力拿到钥匙,爬上楼梯追赶李学武的时候,李学武已经上了二楼。 “领导好——” 二楼走廊堵头的三个房间已经被监控起来了,走廊里就有保卫在执勤。 纪监、保密以及保卫科组成了调查组,针对王自健、张士诚以及胡艳秋等人的案件进行隔离审查和调查工作。 李学武过来的时候,周瑶刚从房间里出来。 “情况怎么样了?” 应了保卫的招呼,李学武看向了周瑶,问道:“胡艳秋交代了吗?” “没有,顾虑很大——” 周瑶皱着眉头解释道:“她还带着孩子,我们没办法进行正常的调查工作,毕竟……” 她迟疑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我自作主张请您过来的,对不起啊领导。” “一家人还说两家话?”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指了指房门问道:“现在我方便进去吗?” “嗯,可以的,”周瑶站在了门口,介绍道:“我刚刚也跟她谈了一下,说了您会过来。” “那就谈谈吧,别耽误大家伙的时间了。” 李学武吸了一口气,在周瑶打开房门以后,迈步走进了房间。 “领导——” 都是保卫组的人,见着李学武也都是统一的称呼。 以前还有人叫组长或者处长的,现在倒是很少有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目光却是放在了床边站起来的女人身上。 以及她身边睡着了的婴儿。 “李……李副主任……” 几个月不见,胡艳秋完全变了副模样,看着是胖了,但细瞧便知道是浮肿。 生了孩子激素紊乱,会出现一定的身体状况。 李学武点点头,并没有一上来就开问,而是打量了她好一会儿,这才摆摆手,示意她坐下。 房间里有一把审讯椅,但并没有让胡艳秋坐,现在的她没有什么威胁。 而且,那襁褓中的孩子太小了,看着满月都没有的样子。 李学武示意了她以后,自己也坐了下来。 而包括胡艳秋在内,以及其他保卫组的同志,也是在他坐下以后,这才各自落座的。 “多少天了?有一个月了吗?” 李学武打量了孩子一眼,看着胡艳秋问道:“回来的路上有没有凉着?饿着没有?” “呜——呜——” 不知道是李学武的哪句话触动了胡艳秋的神经,他话音刚落,哭声便响了起来。 有些压抑,有些害怕,还有些……悲凉。 “你应该知道,孕期哭太多对身体是不好的,所以克制一下情绪。” 李学武瞧见周瑶递了毛巾给她,便点点头说道:“我过来也是了解一下情况,你不用害怕。” “咱们也都是认识的,你的情况基本上我们也都了解了。” 他身子坐的笔直,看着努力控制情绪的胡艳秋说道:“敖副主任想来但没有办法。” “她托我给你带句话,说无论如何都要保重自己,注意身体。” “对不起——呜呜——” 这句对不起也不知道是跟谁说的,李学武是没有应。 年纪轻轻的不自爱啊,机关里的漩涡是她一个刚上班的小姑娘能搀和的? 关键是再怎么搞,也不能搞出“人命”来啊。 你看看小被子里包裹着的孩子,你就说这孩子该怎么处理吧。 “这个案子是谷副主任负责的,”他看着胡艳秋讲道:“按道理我是要回避的。” “但周瑶同志希望我过来跟你谈谈,谷副主任也是这么想的,你觉得呢?” “胡艳秋同志,别哭了。” 周瑶面色带着严肃和无奈的表情提醒道:“跟李副主任谈,应该是你最好的选择了。” 第636章 玉石俱焚局 “你也可以跟谷副主任谈。” 李学武并没有为难胡艳秋,主动建议道:“你们都是女同志,也方便开口讲。” “不,李副主任,我……” 胡艳秋抬起红肿的眼睛,哽咽着说道:“我……我还是跟您谈……吧。” “李副主任主管保卫组。” 周瑶看着她提醒道:“你的情况跟他讲是最合适的。” “想想你的情况,想想你的孩子,想想你的未来。” 她表情很严肃,但语气里不减关心地说道:“这是我能为你争取到的最好条件了。” “我明白,我明白——” 胡艳秋不住地点着头说道:“谢谢您,我知道您是为了我——” 她嘴里是这么说着,可目光里的迟疑和犹豫是遮掩不住的。 周瑶该说的话已经说了,这会儿只剩下皱着眉头站在一边。 而李学武更没有催促她的意思,能说就说,不能说也跑不了她。 就在李学武准备起身离开,周瑶要开口说话的时候,胡艳秋惊慌地说道:“我坦白。” “你也可以不坦白。” 李学武语气稍显不耐地说道:“王自健和张士诚已经到案了,师弱翁也在隔壁。” “你要说的话很大一部分他们也许都已经交代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呜呜——我懂——”胡艳秋呜咽了两声,这才说道:“都是——都是张士诚让我这么做的——呜呜呜——” 嗯,都这么说,李学武都听腻了。 甭管以前山盟海誓,甜言蜜语,进来以后都是对方的错。 你要问团队和团伙的区别,现在听到的和看到的就是区别。 “从头说,好吧。” 不用李学武示意,周瑶已经给做记录的同事使了个眼色。 “这件事我们了解到的情况,比你想象中的要多,所以不要抱有幻想。” 李学武面色严肃地说道:“因为要照顾到你的特殊情况,否则你没有资格直接跟我对话。” “我……我……”胡艳秋心里的忐忑,精神的紧张,嘴里的话最后全化作了呜咽。 “呜呜——我不想的,呜呜——” 她双手拧着手里的毛巾,手背上青筋明显,看得出来内心的状态。 说实在的,对付这种小卡拉米,李学武都不屑使用心理学上的手段。 仅仅是他的身份,以及长久以来在厂里树立的形象,内心有鬼的她都受不了这种煎熬。 如果她没有特殊情况,或者是个男同志,那在周瑶这里早就交代清楚了。 可以说保卫处在李学武的管理和指导下,已经有了后代的正规形象。 在一些手段和办案方式方法上,克制和保守反而成了保卫科工作的主要风格。 要是搁在其他单位…… “从你进入红星厂,认识张士诚开始说吧。” 李学武见她没有心绪,帮她起了个头。 这个状态下,是负隅顽抗还是心慌意乱,一眼便知。 “我……我是66年8月份进厂的……” …… 内容过于狗血,李学武甚至都猜到了开头和过程,但他是真的没有猜到转折的部分。 刚开始谁都能猜得到,无非是心机拜金女遇到了渣男负心汉,而且是2.0加强版的。 为啥说胡艳秋是心机拜金女呢? 因为她明明知道张士诚已经结婚了,还敢接受对方的撩骚。 原因无他,刚刚从学校里出来,参加工作以后的环境便是管委办这样工作范围相对狭窄的部门。 每个部门都有圈子和小圈子,圈子里还有顶尖优势的佼佼者。 只要是在管委办工作的,谁不想一步登天? 给领导鞍前马后,牵马坠凳是他们快速成长和进步的最好捷径。 三年秘书路,平步青云梯。 外放副科或者正科,几乎是进步成为干部的模版了。 红星厂一共就这么几位领导,得权得势的更少。 要说张士诚,那在管委办的圈子里真是不得了。 你要说是当红炸子鸡也不为过啊。 对比栗海洋这位大秘不如,但程副主任调来的时候就挂着常务副,他能算个二秘。 即便在几次博弈中程副主任没有占到优势,可还是主管着生产业务。 工厂的核心是什么? 当然是生产业务了! 程副主任再怎么落魄,那也是拥有无限可能的厂领导。 所以前途光明、做事成熟、稳重大方、幽默风趣的前辈大哥哥就成了胡艳秋的白月光。 张士诚这个人用彭晓力的话来说就是蔫吧儿坏。 看着是正经人,实际騒的很。 他对管委办的这些男同志表面上客气,实际骨子里傲气的很。 对老大姐们也不甚尊重,时常摆领导的谱。 大家畏惧他的身份,自然躲着他,奉承他。 可当科室里有漂亮年轻姑娘,这孙子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嘘寒问暖,指点迷津,一副好哥哥的模样。 顾城说他是披着羊皮的狼。 胡艳秋从小聪明伶俐,在学校也是精明拔尖。 初到管委办,身份上的“降级”让她有些无所适从,这才想要抱个“大粗腿”。 这是正常的心理,人初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总是会缺乏安全感,会主动向高地靠拢。 李学武听胡艳秋讲了三句半,就知道她当时的心理状态了。 在特定的环境里慕强。 这并不稀奇,很常见。 有机关里工作的读者应该知道,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主动跟领导的有多少? 你细品,她们能从领导那得到什么? 几件礼物?几万块钱? 实际上很多女人屁都得不到,还得主动给领导买礼物,献爱心。 她们实际能得到的只是心理上的安全感,以为床上奋斗了,床下就不用斗了。 殊不知用的时候你是褥子,用不着你的时候你就是裤衩子,办事的时候得扔! 就算你通过“奋斗”进步了,可挣的不还是那仨瓜俩枣的蝇营狗苟嘛。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永远调不走的人。 靠这个维持工作的女人,你且得保证要紧。 有人问了,这种心理只存在于女同志身上吗? 不,是所有人! 李学武管过安全,也管过人事,太清楚这些年轻人的心思了。 好高骛远,好逸恶劳,永远想着走捷径。 当领导的夸奖几句,抱着脑袋往前冲。 这就是为什么,领导都爱用年轻人当炮灰,因为他们便宜不自知。 用老人?那是谁坑谁啊? ----------------- “谷副主任好——” “我过来看看。” 谷维洁语气很是和煦地同走廊里的保卫点点头,问道:“学武同志在吗?” “李副主任在房间里。” 保卫一边应着,一边敲响了房门。 三下不到,房间门从里面打开了。 周瑶见到是谷副主任便主动打了招呼,侧身让了进门。 “李副主任也是刚来没一会儿。” “是嘛,我有点事耽误了。” 谷维洁点点头,走进屋内打量了几人一眼,同李学武握了握手,这才看向胡艳秋。 “我来看看你。” 她态度温和地说道:“虽然请你过来配合调查,但我们会充分保障你和孩子的生活。” “谢谢,谢谢谷副主任。” 胡艳秋眼泪又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已经说了不少内容了,心里的纠结散去了很多。 这会儿站起身抹了眼泪,看向床上的孩子满眼都是心疼和后悔。 “不用谢,这是应该的。” 她态度温柔,语气和蔼,径直走到了孩子身边看了起来。 而后在胡艳秋感动的目光中坐在了她的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道:“错了就要认,认了就能改,改了就是好同志。” “我听周科长说了,你想见见学武同志,”她温声地解释道:“师弱翁同志申请要求他回避这个案子,我是同意了的。” “是,我听李副主任说了。” 胡艳秋越抹眼泪越多,哑着声音说道:“我知道错了——呜呜——” “好,好,知道错了就好。” 谷维洁拍了拍她的后背,揽着她的肩膀说道:“年纪轻轻的,多可惜啊。” “你的人生才刚开始啊。” 她满眼惋惜地说道:“现在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了。” “嗯,我坦白——” 胡艳秋接了周瑶投的温热毛巾擦了擦眼泪和脸,这才继续说道:“我是三个月后才知道怀孕了的。” “那个时候我刚调到对外办,紧跟着张士诚就调来对外办当主任了。” “你刚刚讲,张士诚以前就有过弄虚作假,虚报贪墨的行为,你有什么证据吗?” 李学武抱着胳膊,将她的坦白拉回了正题,请谷维洁过来也是刚刚他的安排。 因为有些事他一个人听了不算数,需要更高级别的领导在这才行。 “我也是听他说的,没有纸质的证据。” 胡艳秋用毛巾擦了擦眼睛,说道:“不过他给师弱翁和程副主任送的年节礼我知道。” “当时那些礼物都是我买的,票据都还在我的笔记本里。”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在你和张士诚调到对外办以前。” “以前的话……”胡艳秋想了想,说道:“张士诚会联系一些供应单位和购销单位。” “具体是做什么我不清楚,他只说这个来钱多,不能乱说。” “嗯,这期间你只跟张士诚保持着密切来往了,对吧?” 李学武问的很委婉,但还是刺痛了胡艳秋的心。 这是在众人面前揭开她的遮羞布,将曾经肮脏的过往暴露无遗。 “……是,是这样的。” 胡艳秋缓了好一会儿,这才继续说道:“他刚开始时答应我的,说要跟我结婚。” “后来又说家里老人不同意,得慢慢商量……” 说到这,胡艳秋也知道自己当时是多么的执迷不悟,深陷其中了。 她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直到我感觉不舒服了,去医院检查才……才知道。” “你确定是张士诚的孩子?” 周瑶皱眉问了一句,见她有些羞恼地抬起头,认真地强调道:“这一点对你很重要。” “我确定——” 胡艳秋见她不是羞辱自己,便也收了羞恼,很是认真地说道:“那会我只跟了他。” “然后呢?”周瑶接过了审讯的节奏,主动询问道:“你把这件事告诉张士诚了?” “嗯,是过了几天才……” 胡艳秋迟疑了一下,低着头解释道:“我那个时候心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要用这个孩子要挟他?”周瑶眉毛动了动,问道:“逼迫他离婚,跟你结婚?” “……是,是这样的。” 胡艳秋知道自己已经到了这,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了。 就算她不说,张士诚也挨不住这种程度的审讯,她可知道保卫科周瑶喜欢动手打人的。 至于说羞愧,相比于严厉的惩罚便有些微不足道了。 李学武和谷维洁的到来,稍稍给了她一丝希望。 她的希望就是襁褓中的孩子。 因为她还在哺乳期,还需要照顾这个孩子,而且有更高个的顶在前面,她的问题还是在于她坦白从宽的态度。 所以,就算李学武不来,她也要讲的。 只是说给周瑶听,她怕周瑶扛不住这种压力,不敢处理更大的那个,把她当替死鬼。 见到李学武,见到谷维洁,感受到了两人的态度,她这心里总算是踏实一点了。 “然后呢?” “然后……他想让我引产。” 胡艳秋低着头介绍道:“说是未婚先孕会影响到我的声誉,一切都是为了我好。” “我说让他先离婚,他就开始躲着我。” 她抬起手里的毛巾捂住了自己的脸,只露着嘴还在讲述着过往的羞耻。 “直到我警告他,再不给我回复,我就去……去告他……” 也许是想起了什么,也许是回忆着什么,她吸了吸鼻子,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他是带着钱来找我谈判的,给了我五百块钱。” “我没要,我说要结婚。” 胡艳秋依旧是低着头,但言语间有了一丝悔恨。 悔的是她自己,恨的应该是张士诚了。 不过还是能看得出,她是有心眼,有主意的人,一般见钱眼开的姑娘,给五百块钱早打掉了。 所求甚大,所以坚韧。 “第二次来,他拿了一千。” 胡艳秋吸了吸鼻子,说道:“说这是最后一次了,他只有这么多,我没答应他。” 屋里众人纷纷皱起了眉头,看向床上坐着的姑娘心里都起了异样的心思。 给一千块钱都打不动的,那除了爱情就是贪图更多的一千了。 其实众人心里很清楚,张士诚当时的心情也很明白,爱情,爱你马麦麻花的爱情。 五百和一千的随手就能拿出来,在不引起家里注意的情况下,你说他有多少钱? 这年月,一名工人半辈子都攒不下一千块钱,张士诚工作才四五年就已经拿得出来了。 你就说,以当初胡艳秋的心态,对他的仰慕,混杂着蝇营狗苟的变化之后,她会舍得一千块钱就松手? “他哪儿来的这么多钱?”谷维洁挑了挑眉毛,问道:“他以前犯错误攒下的?” “以前的……他基本都花了。” 胡艳秋扯了扯嘴角,手指捏着手里的毛巾。 其实她想说来着,张士诚在她身上花的钱都不止五百了,她哪里看得上五百的现金。 “应该是……应该是那些手段挣的。” 胡艳秋努力稳定着自己的心神,在背叛和求生的复杂心态中挣扎着。 “我跟他说,要么结婚,要么给我……给我五千块钱,我把孩子给他生下来。” 狠角色! 屋里无论是男同志还是女同志,此刻心里想的都是这一句。 五千块钱是一方面,生下孩子才是非常手段。 这哪里是生孩子啊,这不是生饭票嘛。 “他同意了?” 周瑶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孩子。 既然孩子都生下来了,那就证明五千块钱拿到手了啊。 胡艳秋却是哭着摇了摇头,说道:“他告诉我没有那么多钱,除非逼死他。” “他后来跟我说,想要钱也行,但不能一次性付清,需要我自己去拿。” 李学武和谷维洁齐齐挑了眉毛,这种话明显就是在钓鱼了。 甚至之前的五百和一千都只是鱼饵啊。 果然,胡艳秋随后的讲述,彻底将张士诚的野心暴露了出来。 ----------------- “领导,丁主任在找您。” 彭晓力是不敢打扰李学武工作的,多着急的事也只能站在走廊里等着。 直到李学武从房间里出来,他这才主动汇报道:“李主任在楼上,请您这边忙完后上去一趟。” “嗯,还有其他的事吗?” 李学武边往外走边问道:“丁主任在哪找我呢?” “在一楼大厅,看着挺着急的。” 彭晓力轻声解释道:“我在走廊这等了您许有一刻钟左右了。” “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点点头,问道:“今天晚上留在厂里的领导有哪几位?” “李主任是照常留宿的,”彭晓力轻声回答道:“谷副主任有工作,景副主任在等财务报告,其他的领导都下班回家了。” “哦,对了,”他好像刚想起什么来着似的,补充道:“工会熊主蓆在厂医院疗养。” “又住院了?”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熊主蓆这一年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奉献给厂医院了吧?” 彭晓力低着头抿了抿嘴角,想笑没敢笑。 领导开玩笑无所谓,他可不能接话茬儿。 两人很快从二楼下来,彭晓力在楼梯口这边便站住了脚,等着领导。 这么做也是有规矩的,因为在外面,你不知道领导会有什么突然的要求或者工作。 领导有安排的时候你不在场,这就是失职,无论你正在做什么。 但为了工作需要,你还得与领导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能打扰到领导的私密。 所以说当秘书很是不易。 “丁主任?这么晚了,”李学武同对方打了个招呼,问道:“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他心里明白,但脸上不显。 这会儿还故作不知地指了指楼上解释道:“刚刚在了解案子的进展情况,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其实是他不知道丁自贵来找,彭晓力怕影响到审讯工作,所以才耽误了时间。 但在解释的时候就看领导有没有担当了。 这一句至少能让秘书不至于背黑锅,更能体现自己的风度和大度。 至于说对方怎么想,那就得看实际情况了。 现在是丁自贵主动来找他的,可不是他找丁自贵的。 果然,李学武还没解释完,丁自贵便已经不想听他的解释了。 “我知道,我知道那个案子。” 李学武不说还好,这么一说丁自贵的脑门上都见了汗。 大冷的天,就算红星厂的锅炉热,屋里气温高,可这里是门厅啊。 门缝里钻进来的寒风还是很冷的,可丁自贵竟然掏出手绢来擦额头和脸上的汗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 “丁主任,有什么事就这儿说吧。” 李学武一副着急的目光,指了楼上解释道:“刚了解完案情,等着跟领导汇报呢。” “领导……是李主任吗?” 丁自贵差点呆住,说汗如雨下也不为过。 他话语里有些磕巴地说道:“我、我、那个……” “要不咱们晚点再说?” 李学武看了看手上的时间,说道:“案子有了重大突破,我得跟领导请示。” 他故作信任对方,好像泄露了什么似的轻声讲道:“可能要连夜抓人,我得做准备。” “李副主任!” 就在李学武即将转身的时候,丁自贵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带着往边上走了几步。 “李副主任,你得帮我一把。” “这……丁主任,”李学武故作发愣,疑惑地问道:“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帮您什么啊?” “唉,都怪我爱人啊——” 嗯???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熟悉啊? 李学武瞧了瞧他,疑惑地问道:“丁主任,我怎么没听明白您话里的意思呢?” “唉,也怪我治家无方。” 他满脸的忧愁和悲伤,语气萧索地说道:“我爱人背着我,偷偷收了人家的礼物了。” “这……” 李学武迟疑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扫了周围一眼,手按在了他的胳膊上轻声问道:“是贵重的物品吗?” “有一台电视机,一块手表,还有一些布料。” 丁自贵低着头,就差把中气都叹出来了。 他哑着声音说道:“我真是对不起组织,对不起领导啊,我真是……” “丁主任,您的这个情况……我没法处理了。”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问道:“至少您得跟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否则我真的没法帮您。” “是,是,我说——” 丁自贵点点头,讲道:“今天我回家,我爱人便跟我坦白,说收了人家礼物。” “我问他收了谁的,我怎么不知道……” 一家之主,竟然不知道家里多了什么! 可笑不可笑? 可人家就这么解释了。 他这么说,李学武就这么听着,丝毫没有打断他的意思。 “她说是厂里有人硬送到家里来的,我问她是谁,她说当时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丁自贵把所有的干系甩了一干二净,这才吐露实情:“是对外办主任张士诚。” “我爱人也是听院里有人说起他,这么一比对才知道,就是他送来家里的。” “我这……唉……” 丁自贵摊了摊手,苦着脸说道:“那些个玩意儿我爱人也不懂,还给谁都不知道!” “她怕给我惹麻烦,就一直藏着掖着的,直到今天知道出事了,才想起来跟我说!” 他见李学武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又跺了跺脚,道:“我爱人是乡下来的,没什么见识,你看这……你看……哎呀——” “丁主任,如果情况真如您所说。” 李学武表情凝重,缓缓点头说道:“您只需要跟组织解释清楚,并积极退赃,妥善处理就好了。” “但如果牵扯到其他的情况……” 他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看着丁自贵的眼睛强调道:“比如您在工作给予了张士诚某种方便,损害了公家的利益,您可能就要……” “嗯,这是很严重的纪律问题。” “我知道,我知道——” 丁自贵不断地点着头,手里的手绢都来不及擦脑门上的汗了。 他手哆嗦着说道:“我听说张士诚被带走调查了,没想到惹出了这么个事。” “万一他要是反咬我一口,拿我戴罪立功的话,我这可就……” 他抓着李学武的手腕用几乎哀求的语气说道:“李副主任,咱们的关系……您可得帮帮我啊!” “这个您放心,案子还在保卫组。”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手,宽慰道:“我这个人您是知道的,最是热心肠。” “不过嘛,我按照工作程序进行了回避,谷副主任在负责具体调查工作。” “我虽然不负责案件,但我也有权了解和知晓案件的情况,保卫组不会放纵他乱咬的。” 他好似好心地提醒道:“我们做事和办案都讲究真凭实据,不会冤枉好人的。” “当然了,如果你有什么话想跟领导说,或者有细节之处向领导坦言的。” 他指了指楼上说道:“谷副主任就在二楼,她现在应该有时间见您。” “……好,好的,谢谢啊。” 丁自贵听了李学武的话,胆有点虚,尤其是最后一句,不会冤枉好人的。 你下一句是啥? 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呗! 他嘴里应着李学武,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楼梯口,却是想上去,又不敢上去。 面对李学武,和面对谷维洁是两码事。 两者的身份给他带来的压力也是不同。 从家里来的路上他想过了,凭借跟李学武的关系,看能不能从中砍掉关于他的部分。 也就是说,他把所有的礼物退回来,就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他甚至敢向天发誓,再也不会收礼了。 只是看着李学武消失在了楼梯口,他都没有自信跟着上楼。 脚步挪动着,不知怎么的就往后退,往外走。 直到恍惚间出了门厅,被寒冷冬季的风雪这么一抽,好像一个嘴巴打在了脸上。 刹那间,满脸通红,像是醉了酒,又像是亏心事上头,难掩愧疚。 一想到自己兢兢业业这二十年,想起多少个日夜的艰苦奋斗,到头来再因为躲藏而被揪出来,那可真就没有脸面活在这世上了。 他也知道,转回身上楼,跟谷副主任谈,那就绝对不能扯谎了,一定要实事求是地说。 为什么? 因为在李学武这里,他的话还能收回去。 在领导那里,他说的话不真实,很有可能给他的处理结果带来不确定的影响因素。 本来都到这了,算主动交代,争取宽大处理,再因为不老实,不彻底,那不就是彻底不老实了嘛—— 也正因为如此,他站在门口心里打鼓。 迈出这一步,他真是不知道厂里会如何处理他。 在管委办主任的位置上一年多了,明年厂里要晋级,他是没有希望再进一步的。 最好的安排便是调出去,外放一到两任,努力拼一把,回来就是草头王了。 就算回不来,在外地四五年,也能攒下足够多的养老本钱,如何都是赚。 所以他早就在谋划,在钢城碰了钉子,在吉城碰了钉子,他实在是不甘心。 直到师弱翁和张士诚联系他,可以协调和帮助程副主任获取更多的话语权,来支持他去钢城担任一把手。 所以那个时间,虽然李学武已经提醒他了,会支持他负责汽车工业,可他认准了要更好的,便一意孤行,上了张士诚的贼船了。 现在的他真是欲哭无泪,站在这里回想,可不就是自己猪油蒙了心了嘛。 程主任是秀才造反啊,在这厂里折腾多少回了,还不是被大李小李戏弄着当猴子耍啊。 他当初怎么就没想起来呢,怎么就信了师弱翁和张士诚这两个失败者联盟了呢。 丁自贵抬起头,任由风雪打在自己的脸上,以换取一时的清醒和自由。 许是过了三分钟、五分钟,他整理了心情,知道刚刚李学武是给他留了面子,再不兜着就是傻哔了。 要向李学武举手投降,他以后就别在厂里混了。 李学武也是真仗义,给他指了条明路。 “呀,丁主任,您没走啊!” 小金刚想出来关门,却见丁主任走了进来,赶紧打招呼道:“您身上怎么都是雪啊,我来帮您扫扫。” “不用了,谢谢你了。” 丁自贵没有了来时的窘迫和危机,现在有的只是坦然和轻松。 他对着小金笑了笑,顶着满身的雪花便上了楼,去找回自己丢了的谠性。 ----------------- “我怎么没听明白呢?” 李怀德放下手里的茶杯,倾着身子倚靠在了沙发扶手上,微微皱眉看着李学武。 他歪了歪脑袋问道:“你、你、你再说一遍,我是幻听了吗?” “您没听错,甭辛苦我了。” 李学武无奈地苦笑出声,道:“我和谷副主任乍然听到也是同您一样,满脸的懵瞪。” “啧——” 李怀德像是一只吃了一口大瓜的渣,反应了好一会儿,这才啧舌道:“玩的这么花?” “坏事传千里啊——”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提醒道:“该怎么处理,还得您来拿主意。” “嗯,你等我再想想啊——” 李怀德微微摇头,回味着李学武刚刚说的,可以算得上是刘备小说剧情了。 人到中年,下面不行只能靠脑补兴奋了。 “张士诚贪了钱,骗了胡艳秋,然后给人家姑娘整怀孕了,又不想用自己的钱了结。” 他掐着手指头琢磨道:“结果把胡艳秋送给了程开元,借了程开元的势套了更多的利,一部分给了胡艳秋,一部分给了其他人。” “嗯,我再想想啊——” 他晃了晃脑袋,说道:“张士诚跟师弱翁联系在了一起,又找到了丁自贵……” “为什么啊?” 李怀德拍了拍沙发扶手,看着李学武问道:“这里面好像有逻辑说不通啊!” “折腾这么一大圈,程开元能得到什么啊?” 他歪着脖子说道:“胡艳秋不是说,张士诚套利的大部分钱款都自己揣包里了吗?” “他一没得着钱,二没得着……就算他得着人了,可那是……嘶,啧啧啧——” “你就没想过,张士诚在欺骗程副主任?” 李学武眉毛一挑,提醒道:“就调查的情况来看,是师弱翁主动联系的张士诚啊。” “那不对啊,张士诚疯了!” 李怀德皱眉道:“他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这话说的也没错,张士诚最大的助力便是程开元,他这么做就是在毁了自己的助力啊。 “万一张士诚有了二心呢?” 李学武语气稍显异样地说道:“能把胡艳秋送过去,他这摆的可是玉石俱焚局啊。” “张士诚联系到了师弱翁和丁自贵,想要趁着工作组驻厂期间推程副主任上位。” 他眉毛微微跳动着说道:“丁自贵刚刚在楼下已经跟我交代了一下情况。” “他的目的我了解,应该是为了外放的事,求钢城不得而怨怼,乱了心智。” “张士诚是为了谋求更多的利益,他想在被程副主任发现前,抓到更多的筹码。” 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说道:“有了胡艳秋这个雷,再加上骗取到的一些签字,想要完全控制他并不难。” “嘶——” 李怀德被这反骨仔的背刺行为刺激的菊花一紧,瞪着眼睛,心里砰砰直跳。 如果某一天栗海洋也这么算计他,他是否有足够多的防备啊? “胡艳秋坦白,张士诚答允她的条件是,只要她一直缠住程副主任,说那个孩子是程副主任的,他就一直养着她。” 李学武讲了几人的动机,却又皱眉不解道:“唯一的一个我还没搞懂,师弱翁。” “我想不到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嗯——” 李怀德眉头紧锁,沉吟着说道:“你先回去,我好好想想”。 李学武不懂的原因他懂,他甚至懂李学武现在是懂装不懂。 这一次的案件不单单是生活纪律、组织纪律等问题,还涉及到了厂管委会班子新的布局关系。 老李现在要为难了,也是李学武亲手送上来的大难题。 他不能不接,因为这个案子交给别人他不放心啊。 倒不是说担心有人偏袒程开元,或者牵扯到了自己。 而是他目前的利益需要红星厂管理班子的相对稳定。 没错,就是相对的稳定。 首先,他必须斩掉师弱翁,以收受贵重礼品、公采回扣、虚构业务开支等等。 其次,他必须严肃且稳妥地处理张士诚和胡艳秋这一对奇葩玩意儿。 张士诚的案子宣扬出去,他的脸,红星厂的脸,就都不用要了。 而且胡艳秋已经生下来的孩子,这就是个定时炸弹啊。 必须,也是一定要妥善解决。 最后就是程开元了,他玩飘了。 除了要把程开元在厂里的关系和影响力砍成人彘,还要逼他主动承认错误,交代事实。 没错,对程开元最稳妥的处理办法就是砍成人彘,没有办法进步,也没有办法再乱来。 只此一事,不仅能让上面看到红星厂在管理上的严苛,更能让新的班子彻底掌握在他的手里。 程开元耽误了这一次的晋级,彻底沦为二线,永世不得超生,再没有了影响威力。 三年不到,上面就会调走他,这是必然的,可三年之内,那一票就不用犯愁了。 再看其他票……李怀德真有种击掌高歌,大笑四方的兴奋劲。 未来班子多少人不知道,但铁杆的四票,他只觉得优势在我了! ----------------- “事情都处理完了?” 景玉农抬起头,见是李学武走了进来,语气平淡地问道:“这一网没少捞吧。” “什么网?捞什么?” 李学武装傻充愣道:“我都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不知道是吧——” 景玉农站起身,走到他身前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现在……可是落在我的手上了啊。” “讲不讲理?”李学武低头看了看,撇嘴道:“它会飞吗?还落上去的——” “你要不抓它,它能在你手里?” “小心点,它打人可疼了!” …… 第637章 程开元是受害者 周二早晨一上班,厂机关的职工便如偷偷溜进瓜田里的猹。 哇!好多好多大瓜啊! 吃了这个吃那个,吃完那个回味这个。 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嗯——听说玩的挺花? 花!玩的真特么的花! 正常来说,这么多猹溜进瓜田里吃瓜,举着叉子的闰土们早就该出现了。 但直到上午下班,也没见纪监的干部带队来检查和巡查,听说都去办案了。 “王露,好巧啊——” 财务处的李红娜端着饭盒排在了王露的身后,轻拍她肩膀打了声招呼。 王露还没回头呢,嘴里便来了一句:“我什么都不知道。” “嘿——是我!”李红娜笑着招呼道:“什么呀你就不知道啊。” “什么我都不知道——” 王露回头看了看她,面有不耐,但还是喘了口气道:“是你啊,吓我一跳。” “青天白日的,咋地了?” 李红娜好笑地揶揄道:“做啥亏心事了,这么紧张?” “说,是不是想你对象呢?” “去你的——” 王露白了她一眼,跟着队伍往前走,边走边说道:“我什么都没想。” “我不信,你心里有事。” 李红娜笑嘿嘿地小声询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内部消息啊,你可就在保卫组啊。”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 王露转过身去不想搭理她了,今天一上午遇着谁都跟她打听这个。 她是在保卫组上班,可不在下面的业务科室,而是在综合办工作。 你要说比其他处室知道的多一些,吃更多的瓜,这也是有的。 至少她能吃到第一手的瓜,还是保甜的那种。 可你让她在这说,或者谁问就跟谁说,那就是把她当傻瓜了。 一上午主动跟她旁敲侧击的人,不都是抱着这个心态嘛。 谁不知道王露找了个好对象,借着关系进了保卫组,还是综合办那样的清闲部门。 保卫组的人天生与其他部门的人绝缘,就算是同事之间,也少有公开的联系。 尤其是几个业务部门,保密性质比较高,其他处室的人想要获取第一手消息,还真是不容易。 可知道王露的人都了解她的性格,大大咧咧的,有啥说啥。 今天主动搭讪的,多半是欺负她口快。 但有句话说的好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王露只是接触的事情少,没多少心眼子,不是真的傻,也不是没心眼。 跟李红娜认识纯属巧合,那时候还没有联合储蓄银行,没有工资月底进账户一说呢。 财务室发工资,发票据,两人都是年轻姑娘,有一次事情就认识了。 李红娜倒是没把她当傻子,只是凑巧遇见了,没当回事地问了出来。 这会儿见王露谨慎的很,便笑着捅了捅她后背,凑近了轻声说道:“一会儿给我说说啊——” “说什么?我都说不知道了。” 王露回过头,却见李红娜正在给她用眼神示意周围好奇的目光和竖起来的耳朵。 但见她看过去,那些人纷纷转移了视线,扭过了头,装做无所事事的样子。 “嘻嘻——” 李红娜捂着嘴偷笑,气的王露翻了个白眼。 李红娜用手里的饭盒怼她的后背,王露则很是不耐烦地往后拱了一下。 两人玩闹着在窗口打了饭菜,往餐桌那边走了过去,留下一路偷听的猹。 ----------------- “我有一件事不明白啊。” 李红娜咬了一口白菜,前倾着身子小声问道:“她为啥要跟张士诚啊?” “什么为啥?” 王露不解地看了对面一眼,低头吃了口馒头说道:“这有啥好为啥的?” “别打岔——” 李红娜瞪了她一眼,解释道:“我问的意思是胡艳秋图意他啥啊!” “你不知道?” 她挑了挑眉毛,讲道:“胡艳秋家里条件可好了,爹妈都是有能耐的。” “而且我还听说啊——” 故意的,李红娜放低了音量,给王露解释道:“管委办的敖副主任跟她妈是同学关系,平日里可照顾她了。” “真的假的?”王露咬着筷子瞪大了眼睛,问道:“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你才回来厂里多久,知道个啥。” 李红娜抬了抬眼眸,介绍道:“她比你早来的,跟你的情况差不多,都是没上大学。” “敖副主任对她的照顾可不一般。”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红娜还颇为嫉妒地抿了抿嘴角,道:“那个时候她在委办就负责招待工作,竟是伺候领导的活儿。” “你就说吧,没有人照顾着,她能凑领导跟前儿去?” “没太明白——” 王露微微摇了摇头,眨着的大眼睛尽是纯洁的目光。 李红娜被她看的也是好无奈,叹气道:“我忘了,你们都一样。” “呼——” 王露前面的话没听懂,但后面的这一句听懂了,有点生气了。 李红娜却是扯了扯嘴角,嗔着笑闹道:“又没说你别的,是说你们的出身和环境。” “我跟她不一样——” 王露嘟了嘟嘴,随后低着头一边吃饭一边强调道:“我比她聪明多了。” “还是的吧——” 李红娜凑近了,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你听懂我那个问题了。” “你就说,敖副主任给她接近领导的机会,是让她往上爬的,不是往床上爬的……” “咳咳——咳咳咳——” 有点接受不了李红娜超纲的话题,王露一口汤卡在嗓子眼,差点呛死。 “眼泪都呛出来了——” 她娇嗔着瞪了对面的李红娜一眼,不满地说道:“就知道胡说八道。” “谁知道你反应这么大啊!” 李红娜好笑地从兜里揪了一嘎卫生纸递了过去,却是被王露拍开了。 她自己掏了手绢擦眼睛,嘴里则是抱怨道:“管管嘴吧,咋啥话都说呢。” “这有啥的,”李红娜好笑地说道:“我就不信你跟你对象没有内个。” 见王露疑惑地看过来,她补充道:“你别告诉我,跟赵雅军连嘴都没亲过!” “也忒保守了吧——” 再见王露瞪她,李红娜看出来了,这俩孩子是真没亲密接触过。 要说有,也就拉拉手罢? “我没说你,说她呢。” 李红娜笑着拉了拉她的手,随后继续吃饭,嘴里也不闲着。 “说说怎么了,大家都在说,她做的出来,还怕人家说她啊?” ----------------- “还能是什么原因?” 敖雨华撇了撇嘴角,低眉垂眼地说道:“家庭条件越好的姑娘越好骗。” 说完这一句,她又看向了李学武,玩笑似地问道:“是不是这么回事儿,李副主任?” “我哪儿知道去,”李学武抬起头,愣目愣眼地说道:“咱也没那个经历,我爱人都是组织介绍认识的,以前都没自己处过对象。” “真的假的?”卜清芳怀疑地看着他,说道:“瞅你这样可不像。” 她打量着李学武,念叨着说道:“身高八尺,幽默风趣,能缺了女孩子喜欢?我不信。” “瞧瞧——”李学武脑袋一歪,正经地说道:“越是我这样外向的,越找不着对象。” “再说了,您不能说我现在。” 他指了指脸上的疤瘌道:“我现在还变丑了呢,以前可俊了。” “只是吧,那个时候年轻,岁数小不懂事,光顾着学习了,哪有时间处对象啊。” “真的?真没处过对象?” 敖雨华怀疑地看着他,有些不信地问道:“不是有人传,说文艺宣传队的那谁,是你以前的对象嘛。” “您信这个啊——”李学武好笑地说道:“我俩只是高中同学,住得近而已。” “有时候赶上了,同学们就起哄说我俩是两口子。” 他撇了嘴角说道:“那时候,同学瞎胡闹,传着传着就跟真事了似的。” “其实我俩的关系最纯洁了,见了面都不怎么说话的。” “那怎么还帮了忙了?” 敖雨华挑了挑眉毛,示意了一桌子的处级干部,好笑地问道:“大公无私?” 正因为包间里都是同级别的干部,所以大家说起话来没有太严苛的顾忌。 互相之间那点事彼此都清楚,闹一闹并没有什么关系。 “你要说大公无私,我也不能强调内举不避亲。” 李学武笑呵呵地解释道:“只能说机遇巧合赶上了,用谁不是用呢。” “这倒是实在话,”韦再可点点头,说道:“李副主任真就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犯迷糊,不像……哎,不说了。” “说呗,我们正想听听呢。” 卜清芳逗事似的,扫了他一眼讲道:“我们都说跑偏了,正聊着这个事儿呢。” “说多了没意思,”韦再可示意了对面的敖雨华讲道:“雨华同志心里说不定坳头着呢。” “我倒是没啥——” 敖雨华吃得了饭,撂下筷子叹了口气,说道:“就是她妈那边觉得不太好意思,我自己也觉得怪难受,怪可惜了的。” “你说她自作自受吧,年龄还那么小,”她摇了摇头,道:“你要说她可怜吧,她做的那些事还够招人恨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嘛——” 韦再可总结了一句,示意了李学武这边问道:“你们那边打算怎么处理啊?” “不知道,谷副主任负责呢。” 李学武撂下筷子,用手绢擦了擦嘴角,淡淡地说道:“我的意见是按原则处理。”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 “你说我可怎么办呦!” 李学武终究是没躲过去,敖雨华中午凑到饭桌这边来是有目的的。 还能是什么目的,探探他的口风,看看他的态度呗。 虽然在饭桌上他已经强调了自己的态度和意见,可奈何终究是关系和人情。 要说他在红星厂的身份和形象,是很少有人来他这里讲人情,说面子的。 但还是有特殊情况。 因为能被他接待的,很少很少是人特殊,往往是情况特殊。 “你听我说,到这来了,咱们就好好说话,能尽力的我绝对不含糊。” 敖雨华带着一位中年妇女到了门口,听见对方的话赶紧给打了个预防针。 瞧见李学武的秘书彭晓力眼神不对了,她真想领着同学回去了。 只是多少年的关系了,早就牵扯在了这里,哪里好说不管就不管的了。 手底下怼了一杵子,让胡艳秋的母亲精神精神,别在这里耍无赖,否则要起反效果了。 胡艳秋的母亲也是到了关系门口了,知道从这里听到的基本上是她闺女的宣判结果了。 只是消息还没等到,话都还没谈呢,想起闺女的情况,不禁是悲从中来。 可再多的眼泪,敖雨华的一杵子也给怼了回去,这会儿只剩下浓浓的悲苦和哀怨了。 “敖副主任好——” 彭晓力倒是很客气,微笑着打了招呼,同时也打量了她带来的人点点头。 敖雨华拉着同学裴晴的胳膊,给彭晓力点点头,问道:“李副主任在呢吧?” “是,也是刚刚回来。” 彭晓力滴水不漏地回了一句,领着她们往办公室这边走。 其实李学武哪也没去,中午吃得了饭,从食堂回来后在小休息室躺了一会儿。 这会儿也是刚洗了把脸,桌上的茶还没喝到嘴呢,便听见了门口的对话声。 刚刚彭晓力来叫他的时候已经汇报过了,敖雨华打来电话,问在不在,有事情要说。 他哪里不知道对方要说什么,彭晓力是不能拦着敖雨华的,对方问了,便也就安排了。 就这么个时间差,对方便带着人直接登门了,可见是一个部门的,关系处的真的很好。 李学武是听见门口说话声便迎了出来的,双方在办公室里撞的面。 敖雨华同李学武都在委办担任副主任,属于同部门同事关系。 虽然按职级两人都是副处级,职权上却有着天壤之别。 说敖雨华聪明会办事,以前汪宗丽在的时候,她和李学武的关系可没有汪宗丽亲近。 但到头来呢? 汪宗丽左右逢源的工夫不到家,站错了位置,一板子下来人就见不着影了。 反倒是她实实在在,任劳任怨,同李学武坦诚相交,真就有了较为信任的关系。 这会儿带着同学过来,真就要了这个面子,也是出于无奈,否则怎么舍得呢。 “李副主任,这是我同学裴晴。” 一进屋,互相招呼过后,敖雨华便主动介绍道:“就是胡艳秋的母亲。” “哦,哦,知道了,坐。” 李学武招了招手,示意两人来到沙发这边就坐,他这是要接待的意思了。 裴晴也是干部,自然看得出李学武表情上没有明显的不耐烦或者其他情绪,心里稍稍稳定了一些。 敖雨华心里却是没有底的,这李学武是机关里出了名的沉稳。 你要说从他表情上看出什么文章,那是一点都不靠谱。 只是都到这了,死马也得当活马医了。 不过李学武这份不冷不热的态度说明还有的谈,真要热情起来……就等着听信儿吧。 听什么信儿? 听通知家属缴纳子弹费的信儿。 不多,多少年都一个价,五毛。 彭晓力给两人摆了热茶便出去了。 虽然领导接待的是女同志,但有敖雨华在,不需要他在场充当npc。 “李副主任……” “嗯,我知道你们来的意思。” 李学武看得出两人为难的表情,这都写在脸上了。 刚刚沉默的半晌,两人没说出来的话其实都已经说完了。 “我也是实在为难了。” 敖雨华拉了拉同学的手,解释道:“跟我哭了几场了,我这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李副主任您好,”胡艳秋的母亲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哽咽着说道:“艳秋给组织添麻烦了。” “嗯,不能这么说,不是麻烦的问题。” 李学武缓缓地点了点头,纠正了她的话,强调道:“虽然她年龄小,但已经参加工作,是红星厂正式的职工了。” “我明白您的意思。” 裴晴用手绢抹了眼泪,主动解释道:“我是来看看孩子的,不能给组织添麻烦。” “还是责任的问题,好吧。” 李学武听着对方有意往组织纪律上扯,眉头微微一皱,态度明确地说道:“就事论事嘛。” “是谷副主任找的我,”敖雨华拉了裴晴的手,主动解释道:“看看怎么妥善处理。” 她看了一眼同学,示意对方不要着急,这才给李学武说道:“我跟谷副主任说的是,还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唉——”李学武长叹了一声,抬手挠了挠眉毛,道:“我也是很为难啊。” “这个案子的情况我不说你也知道,”他讲道:“我是回避了的,实在是不好说什么。” 说完这一句,李学武又问道:“工作组什么时候下来,有消息了吗?” “我不清楚,应该快了。” 敖雨华心里一个打颤,明显能感觉到同学的手里一紧,可见她也是担心了。 因为涉及到了管委会班子成员,在工作组刚刚结束调研后就出了事,上面也很不满意。 红星厂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问题调查清楚的,工作组下来可不会等人。 这段时间很宝贵,对于谁来说都是一样。 早晨的一个个大瓜都有谁,谁都清楚。 继续王自健、张士诚和师弱翁相继被带走以后,消失了六个多月的胡艳秋被找到了。 谁都没想到的大瓜是,委办主任丁自贵主动投案,正在接受组织调查。 这些瓜都不算什么,最厉害的是程副主任也被牵扯到了。 程开元是管理层,这件事的影响力太大了。 “我跟李主任沟通了一下。” 李学武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他的意见是按照组织原则处理。” “我呢,给他介绍了一下实际的情况。” 他的话说完,明显看得出两人的脸色变了,不过随后的话也给了两人希望。 “这个孩子的问题啊——” 李学武迟疑了一下,说道:“不能说胡艳秋年轻不懂事,组织纪律淡薄就能遮掩过去的。” “是,就事论事,”敖雨华按住了裴晴的手,给李学武讲道:“我带着胡艳秋的母亲过来,也是想稳妥地把事情处理掉。” “咱们都是同事,维护红星厂这块牌子是共同的目标不是?” “嗯,领导较为在意的也是这个。”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昨天胡艳秋非要把我叫过去才交代,我听着也怪难受的。” “呜呜——” 见李学武如此说,裴晴便忍不住地哭了起来,为闺女,也为这件事。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好好地处理。” 敖雨华一边安慰着同学,一边讲道:“犯了错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这是成长的过程。” “胡艳秋的情况比较复杂,”李学武端起茶杯说道:“她还涉及到了保密的问题。” “能说说是什么情况吗?” 这会儿裴晴也顾不上哭了,就要说话,却被敖雨华挡住了。 这件事由她问出来,比裴晴问合适一些。 李学武并没有防着她,坦诚地解释道:“在管委办负责接待工作期间,胡艳秋利用职务便利,将一些听到的消息透露了出去。” “核心问题?” 敖雨华微微皱眉,讲道:“我真不知道这件事,那我也是有责任的。” “是谈判的事,与外商。” 李学武没有给敖雨华讲是不是核心问题,也没有判定她有没有责任,只是讲了事实。 裴晴一听如此,心彻底凉了,这个时候,涉及到了外商谈判,哪儿有简单的事。 她只恨闺女真是傻,傻到家了,这种事也敢往外说的? “是主观的,还是客观的?” 敖雨华的心也有点慌,知道这件事有可能牵扯到她,没想到这么的严重。 “有区别吗?”李学武看着她反问了一句,见她闭上了嘴,这才讲道:“她把消息说给了张士诚。” “也就是说,”敖雨华皱眉道:“是张士诚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这些事情?” 李学武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着敖雨华。 他不回答,敖雨华和裴晴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好一会儿,只等两人渐渐地希望破灭,接受了这个事实以后,他这才说道:“张士诚供述,每一次信息的泄露,他都给了胡艳秋一笔钱,他说胡艳秋知道他把消息泄露给了谁。” “呜呜——” 裴晴知道了,她知道了刚刚李学武沉默的半晌是什么意思了,也知道红星厂叫她来是什么意思了。 ----------------- “杨局,又见面了。” 李学武早早地下了楼,等在门前,一定对方的车队进院停稳,他便迎了上去。 杨骏从车里下来,见着李学武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了。 他同李学武握了握手,说道:“我是真不想回来啊,你们给我出了个大难题。” “您是老组织了,”李学武淡淡地一笑,说道:“我相信您一定能解开这道难题。” “你相信我啊?” 杨骏松开了握着的手,撇嘴道:“我都不相信我自己。” 他示意了同车下来的周泽川说道:“你们都认识,介绍免了,咱们就甭在这客气了。” “你们李主任呢?” “不听听情况汇报吗?”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示意了身后的保卫楼介绍道:“这个案子的主要人员都在这了。” “有啥好听的,烂糟事。” 杨骏不耐烦地拍了拍他的胳膊,一边往主办公楼走,一边说道:“你当听故事会呢?” “就你们厂里这事啊,在我们那一根烟能说一晚上。” 他长出了口气,说道:“算了吧,妥善处理吧,早点解决,早点过年。” “总不能让你们厂过不了年吧?” “那我先代表我个人谢谢您了。” 李学武脸上有了笑意,主动敬了烟说道:“我是真怕您记我的仇,再不来红星厂了。” “嗯——”杨骏由着他点了烟,嘴里嗯了一声,吸了一口后点了点他说道:“事是事,仇是仇,你坑我那一下,我永远都记得。” “那今晚我摆酒赔罪。” 李学武笑着说道:“为了表示诚意,我一定陪您喝到满意为止。” “这是你说的啊——” 杨骏点了点他,笑着拍了他的胳膊说道:“自己挖的坑自己填,这滋味不好受吧?” “挖坑什么的,我不懂。” 李学武笑着陪他上楼,嘴里强调道:“我就知道团结一心才能创造辉煌,红星厂的辉煌来之不易。” “看来你还是有思想觉悟的。” 杨骏抽了一口烟,迈步往楼上走,边走边说道:“领导也是这个意思,你们要珍惜。” 这句话他同李学武说了一遍,到了楼上李怀德的办公室,他又同李怀德说了一遍。 李怀德的办公室,负责案件的谷维洁也在,杨骏和周泽川进来以后双方没怎么寒暄。 相处了快两个月,有啥好寒暄的,见面不尴尬就不错了。 “领导的意思其实你们也能感受得到。” 杨骏看了老李和谷维洁,说道:“在这个节骨眼上,你们厂又是上了名单的,对吧?” “我呢,真想快刀斩乱麻,”他很是坦然地讲道:“在这儿的两个月我可以用不满两个字来形容。” “因为这个坏蛋坑了我一把,回去后招老笑话了。” 他指了指李学武,就这么讲了出来:“没辙,谁让你们厂是领导的宝贝疙瘩呢。” “就算我摊上了,算我倒霉。” 他这话让屋里众人面面相觑,做服务的栗海洋看了一眼风淡云轻的李副主任,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还得是偶像啊,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是大招。 谷维洁看了一眼老僧入定的李怀德,作为案子的负责人,主动开口问道:“杨局,您的意见是……” “甭我的意见了——” 杨骏坐直了身子,弹了弹手里的烟灰讲道:“我一下车就上来了,汇报都没听。” “泽川同志也在这,你们说说吧。” 他这话里有话,没听李学武的汇报,没见当事人都是他故意的。 而且负责纪监工作的周泽川没有就地展开工作,被他带来先跟厂里沟通,也是一种态度。 什么态度? 就像他说的那样,谁让红星厂是领导心里的宝贝疙瘩呢。 按照正常的组织程序,周泽川已经开展工作了,人要接手,了解情况,听取汇报以后,就要对程开元展开谈话了。 可是现在,因为有着杨骏的主动,明显是带着领导的意志来的,等着看红星厂态度呢。 这件事说起来复杂,其实很简单。 本来嘛,程开元这一系出事,杨骏已经提桶跑路了,红星厂自己的屁股自己擦。 老李这边较为被动,因为老程的事事发突然,纪监那边也是正常开展行动。 年底收网是工作流程,谁都说不出李学武跟王自健,或者张士诚有仇的道理。 当然了,你也可以说李学武跟师弱翁有点矛盾,但也不至于拐这么大的弯。 都这个时候了,案子进行到这里,谁都不会再纠结案子的起因。 因为这种事越早处理越恰当,真拖到孩子的问题爆发了,那事情可就大了。 要不然你以为老李为啥后怕,自己在房间里琢磨了那么久。 老程这一下可给他恶心了个够呛,他要剪除掉老程的刺头,这一次必须比李学武主动。 也正是因为如此,上面才会觉得是老李搞出来的事情。 现在问题的核心矛盾不在程开元那了,而是上面和老李之间的诉求矛盾。 上面是想问问老李啥意思,马上晋级了,对班子成员的调整和补强有意见就提,别整没用的。 老李真没有拉硬的心思,可气氛不知不觉都烘托到这了,他要是不提上面会以为他神经病,没事找事。 可要是提了,这个锅就真得他来背了,属于黄泥掉裤裆里了。 碍于面子问题,老李骑虎难下,提也不是,不提也不是。 杜主任那边一定是不满意他了,这次莫名其妙的损失有点大啊。 所以他装深沉不说话,等着杨骏说话。 可是杨骏也是老油条,这皮球哪里能在脚底下爆炸,他又给踢了回来。 谷维洁看了两人的神态,又把目光给到了李学武这边。 没办法,事情卡在这了,只能是“人微言轻”的坏蛋李学武出面才能给出个实验性的意见。 “看来您的调查报告要重新写了。” 李学武没办法,只能接了谷维洁的示意,主动开口给杨骏说道:“辛苦您了。” “那——这件事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啊?” 杨骏一听李学武的意思,笑了笑,说道:“我辛苦倒是没什么,无非是多写几句话而已,但你们总得给我写这玩意的素材啊。” 谷维洁一见情况对上了,心里算是踏实了下来。 再见老李不言声,心道是他会算计,这个案子还得在自己的手里结束。 这个事情有一种解决的办法,那就是杨骏改一下之前做的调研报告,把调研结束的日期延后到今天。 也就是说,程开元的事是杨骏他们发现的,直接放在红星厂的层面做处理,然后在报告上体现出来。 相关的责任人红星厂有权利处理,唯独一个程开元。 对程开元的评价要修改,这会直接影响到接下来上面对厂班子成员调整的情况。 很有可能,程开元要面临调整、降级、调离等等情况,但这样至少能保留红星厂的体面。 没错,这件事到最后,只剩下两个字,体面。 上面的意思是,不能因为一个程开元抹杀了红星厂的大好局面。 李怀德的心思是,咔嗤咔嗤程开元,争取更多的话语权。 暗地里双方的思路都对上了,唯独明面上少了能过得去的理由和条件。 “有些事写在纸上就不好看了。” 李学武挠了挠脑门,苦笑着说道:“说起来都觉得牙碜,更何况是写呢,对吧?” “嗯,你要是都觉得牙碜,我就更不想听了。” 杨骏在烟灰缸里按灭了烟头,看向李怀德问道:“李主任,在你的带领下,红星厂班子还是很有战斗力的,虽然有一些小插曲吧。” “但我相信,正因为秉承着艰苦奋斗的精神,红星厂才能走到今天,拥有这份辉煌。” 他目光扫了屋里众人一眼,说道:“还是用领导那句话,咱们都得珍惜,对吧?” “谢谢,谢谢杨局对红星厂的关心。” 李怀德终于开了口,点点头说道:“出了这样的事,我有责任啊。” “好了,这些话就没有必要了。” 杨骏站起身,说道:“那就这么着,时间紧,任务重,咱们分头行动吧。” 他看向谷维洁说道:“一会叫程开元同志过来,我和李主任同他谈一谈。” “您呢,负责这个案子,对吧。” 他迟疑了一下,示意了李学武这边道:“李学武同志也别回避了,没啥好回避的。” “实事求是地,把问题整理清楚交给我们,好吧。” 杨骏看向了周泽川讲道:“泽川同志辛苦一下,一会儿拿到结果,咱们纪监这边重新做一份调研报告。” “我没问题,听杨局你的。” 周泽川虽然看起来很难相处,实际上却很好说话。 在杨骏的安排中,并没有请他下来同红星厂一起核查,很显然是意有所指的。 红星厂查程开元相关及以下的案子,他们不查,不问,只收报告。 这样一来调查结果是红星厂给的,他们也就没了那么多的牵扯。 可见杨骏这次来真是给了好大的面子。 其实说面子,也不是给李怀德的,更不是给李学武和谷维洁的,是给红星厂的。 如果不是知道程开元的具体情况,上面也不会轻轻地放下。 从老李的办公室里出来,谷维洁叫了李学武一起往办公室走,边走边说道:“总算有了个好结果啊。” “对于您是这样,对某些人来说可不一定是。” 李学武语气幽幽地说道:“您的努力,或许只有了解情况的人才清楚啊。” “我会在意这个吗?” 谷维洁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 “谢谢你了,李副主任。” 敖雨华使劲握了握李学武的手,眼里的感激是藏不住的。 李学武却是好笑地问道:“这样的处理结果,你还要感谢我?” “唉——” 他长叹一声,说道:“只要您不记恨我就行了,不敢奢求感谢啊。” “感谢,我可是真心的。” 敖雨华认真地说道:“裴晴也是一样,她不住地念着您的好,我没带着她过来。” “嗯,好,她能理解就好了。” 李学武并没有在意裴晴的态度,看着敖雨华问道:“小孩子的情况怎么样?” “无论如何,裴晴是当姥姥的。” 敖雨华也是叹了一口气,讲道:“现在只能照顾着,当自家孩子养呗。” “其实谷副主任问我的意见来着。” 李学武主动介绍道:“她是可怜胡艳秋,想给她个机会的,留在厂里干点啥,我没同意。” “我理解,怨不着您。” 敖雨华点点头,认真地说道:“她这种情况,厂里不应该留她,她也不应该留。” “我觉得对红星厂,对她本人,对相关的人员,都是一种伤害。” 李学武抿着嘴角点点头,说道:“希望她回去能够好好学习如何生活,如何做人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敖雨华长出了一口气,打量了李学武一眼,说道:“以前厂里都说你是金刚怒目,菩萨心肠。” “今日我方才觉得,此话不假。” “开我的玩笑是吧?” 李学武淡淡地一笑,没太在意地说道:“这句恭维的话就很没有必要了。” “是不是真心话,您应该知道。” 敖雨华笑了笑,说道:“如果没有菩萨心肠,胡艳秋也得不了这个结果。” “那些作恶之人也得不到应有的下场。” “你觉得胡艳秋是受害者?” 李学武眉毛一挑,看了她一眼,这才强调道:“对她的处罚我是完全按照管理规定和相关的办法给出的意见。” “她是因为什么免于立即执行,你应该清楚,您是怎么觉得她是受害者的?” 他的语气有些直白,就这么对敖雨华说道:“在我看来,胡艳秋同张士诚一样,都是这个案子的主要问题。” “他们甚至都比不上丁自贵,丁主任至少敢于面对问题,给自己踩了一脚刹车。” 李学武嘴角撇了撇,又说道:“当然,在程副主任那里,她也算受害者了。” “你这嘴可真够厉害的。” 敖雨华苦笑一声,微微摇头道:“我更觉得程副主任是受害者。” 听她这么说,李学武眉毛一挑,笑道:“千万别当着程副主任的面说,他要死了你也有责任。” “嘴可真够损的——” 第638章 小道消息 工作组回来的快,走的也快。 不,不应该这么说。 如果当天回来当天走,那还能说快。 工作组杨骏组长就是这么打算的,快刀斩乱麻,不要再生事端了。 上午到的红星厂,只要李怀德的态度明确,都用不了大半天的时间就能整理清楚。 结果工作结束,只贪婪地吃了一顿李学武摆下的和气酒,结果就…… 没有人能自己走着离开有李学武的酒桌。 这是杨骏用睡死了一整宿的代价总结出来的道理。 早晨起来,看着熟悉的环境,知道还在红星厂招待所,他都要给自己两巴掌。 人不能在同一个坑里连续跌倒两次,但他做到了。 李学武这个大坑,他是刚从一个坑里爬出来,又掉进了另一个。 “我是怎么上的楼?” 杨骏从楼上下来,看着工作组的同事问道:“谁给我脱的衣服?” “听说是管委办的同志。” 周泽川顶着同样的迷茫眼神,苦笑道:“您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我比您还先倒下的呢。” “草——” 杨骏一咬后槽牙,恨恨地说道:“赶紧收拾收拾走人,红星厂太特么邪乎了!” “领导好——” 秦淮茹见他们从楼上下来了,主动走过来打招呼道:“早饭已经准备好了,请您……” “不用麻烦了,我们不饿。” 杨骏摆了摆手,婉拒了秦淮茹的好意,示意随行人员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他看着尴尬的招待所所长,犹豫了一下问道:“昨天……你们李副主任也喝多了?” “啊?哦,您是说昨天啊。” 秦淮茹愣了一下,随即微笑着解释道:“昨天不是我值班,情况我不是很清楚。” 就在杨骏稍稍松了一口气,觉得双方拼了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的时候,就听这位秦所长说道:“不过李副主任昨天走的时候提醒我同事,说您醒了以后,我们一定要通知他。” “等会——!” 杨骏抬手阻止了秦淮茹的话,挑眉问道:“你们李副主任昨晚就离开了?没有在这住?他没有喝多?” 他怀疑地看了一眼楼上,而后继续问道:“他是自己走着离开的?” “应该是这样的——” 秦淮茹依旧保持着微笑,但微笑中忍不住带了一点别有意味的内容。 她客气地点头说道:“李副主任不确定您有没有休息好,说中午再宴请您,透一透。” “不好意思——” 话说到这里,见工作组的领导表情古怪,她补充解释道:“最后一句是李副主任的原话,他就是这样说的。” “还愣着干什么——” 杨骏见随行而来的司机从门口进来,愣愣地看着他,赶紧摆手道:“备车,马上走。” 他指了指秦淮茹问道:“别告诉我,你们已经通知了李学武了。” “不好意思,领导,”秦淮茹歉意地笑了笑,说道:“如果给您带来了什么不便……” “赶紧的——” 不等秦淮茹客气完,杨骏便给楼梯上下来的同事招了招手,快步出了大厅。 跟在后面的干部诧异地问道:“杨组长,咱们不吃早饭吗?” “还吃呢——”杨骏拉开车门子,嘴里提醒道:“再吃,再吃今天都走不了了!” 透一透,透个屁! 这么喝还有个完? “杨组长,杨组长——” 秦淮茹跟了出来,招呼道:“我们李副主任马上就来了,您要不要等一下?” “都听见了没?” 杨骏给同事们招呼道:“李学武马上就要来了,还不赶紧走?!” “哎呀,怎么这样啊——” 冯娟从大厅里出来,见车队已经离开,她有些惊讶地说道:“不是说了李副主任要来送他们的吗?” “看来是不用了,”秦淮茹好笑地说道:“领导们好像很亲切,很客气呢,不用送。” 真的好像是这样,很怕麻烦红星厂似的,偷偷的溜走,不能给厂里领导添麻烦。 她回头看向昨晚值班的冯娟问道:“他们喝到几点啊?” “就是正常点啊,八点不到吧。” 冯娟微微摇了摇头,说道:“那个杨组长好像很能喝的样子,我听着都是他在要酒。” “能喝……额?” 秦淮茹扭过头看了看招待所大门口,车队离开的方向。 只看工作组的杨组长这么着急的走,很怕与李学武见面的样子,好像……一般能喝吧。 ----------------- “人呢?走了?” 李学武从车上下来,只见秦淮茹站在门口晒着太阳,像是等着他的样子。 他一进大院便看了车库的方向,见工作组的车已经没了,就知道人已经走了。 秦淮茹走下台阶,好笑地回道:“逃难似的,着急忙慌地收拾了东西,一刻都不想耽误,很怕见着你来送他们。” “这事儿闹的——” 李学武也是笑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大门口的方向,这个时候去追就没有必要了。 跟昨晚值班的冯娟说那话,也是故意逗逗杨骏他们的,总不能因为喝酒耽误了工作吧。 “我还紧着让冯娟给你再打个电话呢,”秦淮茹笑着抬起手遮在了眼前,挡住太阳,调侃道:“谁知道你做坏事心切,吓跑了对方。” “再给你打电话,是彭秘书接的,说你都出来了,我只好在这等你了。” “我接着电话就往出赶。” 李学武撇了撇嘴角,道:“怎么也得送送人家啊,毕竟来的都是客嘛。” “谁承想,这还矜持上了。” “没个不矜持,你都给人家喝桌子底下去了——” 秦淮茹好笑地看着他,说道:“有你这么待客的嘛,谁不知道你千杯不醉啊。” “他们不知道嘛——” 李学武笑嘿嘿地说道:“现在能遇着愿意跟我喝酒的人不多了,昨晚真是有点意思。” “真坏——”秦淮茹嗔了他一句,后半句的我喜欢没说出来,毕竟这是上班时间。 “得了,既然人家不要客气,我这地主之谊也就省下了。” 李学武回身去拉车门子,笑着给她说道:“你忙你的吧,我回去上班了。” “等一下——” 秦淮茹走到车门边,用身子挡住了,看着他问道:“跟你打听打听那些传言呗。” 见李学武好笑又无奈地看着她,知道他没生气,便就有些放肆地说道:“从你这听到的一定是真消息了。” “你想知道什么?”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跟你又没啥关系。” “就因为跟我没有关系,我才要听的。” 秦淮茹笑着说道:“你不知道我们女人都爱听这个吗?” “说说呗,那个谁真那样了?” 她挑了挑眉毛,道:“委办的胡艳秋抱着孩子来这边的那天我就知道有问题。” “只是没想到……她真的跟了张士诚,又跟了……那个谁?” “嗯,差不多就是你听到的那样了。” 李学武并没有吃瓜的心思,看着她说道:“这并不是什么茶余饭后的谈资,更不是什么有趣和光彩的事,还是不要议论的好。” “对谁都是一样,不太好。” 他抬头示意了车门子,说道:“多把心思用在工作上,不比什么都强?” “好好,那最后一个问题。” 秦淮茹真的很想吃这口瓜,一边挪着身子,一边问道:“那谁,就程副主任。” 她目光好奇地问道:“他是怎么被处理的,工作组回来,就是为了他吧?” “我觉得你在招待所屈才了——” 李学武拉开车门子上了汽车,好笑地调侃她道:“你应该去厂报当记者,这么好事呢。” “就知道寒碜我——” 秦淮茹见他关了车门子,撅了撅嘴,嘀咕道:“不说我也能知道……” “处理结果没那么快下来。” 就在汽车准备发动的时候,李学武突然拉开了车窗,看着她说道:“那是上面的事。” 说完,也不等秦淮茹反应,他便拉上了车窗,韩建昆会意,启动了汽车开出了大院。 秦淮茹站在原地琢磨了一会儿,这才明白李学武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 很快的,就上午这会儿工夫,机关里便有新的消息传了出来。 关于这个案子有了进一步的处理结果: 管委办对外服务办公室科员王自健因虚构核销凭据,套取业务开支;参与供应采购造假、泄露工作信息等情况接受保卫组调查。 管委办对外服务办公室科员胡艳秋因虚构采购凭据;泄露工作信息、生活作风不良造成重大影响等情况接受保卫组调查。 管委办对外服务办公室主任张士诚因主使虚构核销凭据,虚构业务申请,套取业务开支;主使供应采购造假、泄露工作信息、诈骗、严重违反生活纪律等情况接受组织审查。 管委办副主任师弱翁因参与虚构核销凭据,虚构业务申请,套取业务开支;参与供应采购造假、诈骗等情况接受组织审查。 管委办主任丁自贵违规收受贵重礼品、物品,利用工作便利为他人谋取利益等情况接受组织审查。 …… 案件相关人员除胡艳秋因哺乳期接受监视居住外,其他人员均被立案调查。 从厂里通报的细节中就能看得出来,对待科员和对待负责人的处理方式是不一样的。 而且通报发出来,处理结果都是接受调查或者审查,并没有定下结论。 但这已经就是结论了。 能通报的情况,就是目前已经查明的情况,怎么处理,什么力度,不用想也能知道。 透过表象看本质,大家所知道的,关于程副主任的问题并没有在通报当中。 而且机关里的人都在说,程副主任从昨天开始就没有在办公室了。 招待所这边知道,程副主任也没有来这边,更没有被隔离调查那种事。 工作组来之前,厂里的调查组就已经结束了审讯工作,相关人员都已经转移去了保卫科羁押室。 当然,这里还要提一句,胡艳秋从始至终都不在羁押的状态,这是李学武要求的。 有问题,犯错误,是需要处理的,但不能影响到照顾孩子。 就是目前,谷维洁和李学武都给胡艳秋吃了定心丸,只要交代清楚,会给她最好的结果。 不过这也是有前提的,那就是要好好对待孩子,尽到为人母亲的责任。 这不是纪律,这是人的本性。 同胡艳秋一样,不在羁押状态的还有丁自贵,他在同谷副主任谈话结束后,便做了离岗处理。 但按照组织程序,并没有停他的职务。 还是要等厂里对他的问题进一步的审核调查后做出处理决定才能定性。 在此之前,丁自贵的状态就跟程开元很像了,但比程开元严重一些。 区别是,丁自贵要等厂管委会讨论结束后才能知道处理结果,而程开元则是要等上面的消息,他的问题很特殊。 有多特殊呢? 这么说吧,没有人停他的岗,他完全可以正常上班,可他却请了假。 一方面是工作组同他谈了话,请他配合调查,一方面是从厂调查组这边获知了具体的情况,羞于见人,回家反省去了。 在此期间,他还要积极处理与胡艳秋的关系,这关系到接下来上面对他的处理态度。 可以说时间很紧,程副主任在安排秘书小何上交了所有张士诚送来的礼品后,就去处理后院失火的问题了。 要安抚住后院的红旗,还要处理外面的彩旗。 内心忍受着被前秘书欺骗,在很多业务申请上看都没看地签了字,更是替张士诚默默地背了许多的黑锅。 当然,最大的黑锅还在眼巴前,就是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孩子。 最开始他甚至都以为那是自己的孩子,还特别拿出部分工资给胡艳秋补身体。 万万没想到,以前不知道孩子不是他的,当自己的孩子看待了,现在知道孩子不是他的,却必须当自己的孩子看待了。 世事无常,大肠包小肠。 生活作风问题一般不会被写在调查通报上,但李学武在会议上特别要求了这一点。 也就是说,从这一次开始,红星厂将要整顿这一类的问题,至少现在已经开始严肃了。 程开元也能感受到这种威压,明白厂里对他是有意见的。 尤其是对红星厂的声誉造成了影响,他这才没脸来上班,硬逼着自己去见胡艳秋。 两人谈什么,怎么谈,没人知道,厂机关里都在猜测。 有说程副主任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离婚另娶胡艳秋,以绝后患。 也有人说程副主任得了喘息的机会,必然要下重手,哪怕是倾家荡产也会摆平胡艳秋。 更有人说张士诚彻底出不来了,胡艳秋再给那孩子找个爹不容易,一定不会放过程副主任。 …… 众说纷纭,议论纷纷。 但随着案件的调查进入补证阶段,纪监的人手腾开了,机关里的走廊上又有了他们的身影。 这股子火热不可能被一盆冷水浇灭,余烟袅袅不跟停歇,势必会再喧闹一段时间。 ----------------- 随着年关将近,阳历年的最后一天即将到来,大家的心思也从吃瓜转移到了过年上。 一个个的都在等着报纸上的通知,看今年是否让过阴历年。 李学武却是知道的,他们等了也是白等,这阴历年还是得偷偷的过。 阳历年厂里不放假,但有特别的福利。 “咱就说,大冬天的卖电风扇,这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李学武好笑地拿起厂报看了看,指着上面的“广告”对于德才说道:“真是个奇葩。” “嗯,我听说卖的还不错。” 于德才也捧着一份报纸看着,嘴里笑呵呵地说道:“谁让赶上了呢,我都想买一个去了。” “还别说啊,咱们厂生产的这种电风扇就是比毛子那进口的强。” 他坐直了身子,端起茶杯说道:“我们家买的就是毛子的,一到夏天,你且听去吧。” “滋喽——” 喝了一口热茶后,于德才咧了咧嘴角,说道:“跟直升机螺旋桨似的,这个嗡嗡啊。” “咱们厂的这个就很好,听着没那么大的动静,风力还很足。” “叶片数量不一样,”李学武看着报纸,嘴里回应道:“电机和机体材料也不一样。” “技术融合的优点体现出来了吧。” 看完了手里的这一段,他才抬起头,对于德才笑着说道:“今年的产能有限,明年才是持续爆发的状态,你完全可以等到夏天再买。” “是您跟销售处谈的那个计划吧?” 于德才笑着说道:“有点类似于以前惜售的那种手段,我听说是这样的。” “听着一样,但目的不同。” 李学武放下报纸,端起茶杯说道:“以前的惜售是为了哄抬物价。” 在喝过一口热茶后,他又继续说道:“咱们厂搞的是饥饿营销,为的是产品营销。” “呵呵呵,这个我不懂。” 于德才抬起手示意了窗外,轻笑着说道:“我就知道大食堂那边的场面很大,人挤人啊。” “特意选在了那边呢。” 李学武听了他的话站起身,走到窗边看了看,见食堂那边人头攒动,不由得笑出了声。 年底福利,红星厂将一些拳头产品归置起来搞了个内部展销会。 日用五金、棉布绸布、零食副食、家用电器等等。 其中电器就有收音机、洗衣机、电视机、电风扇、手电筒。 特别的还有摩托车和三轮摩托车。 但凡厂里职工有购买资格和购买能力的,都摆在了大食堂,供职工们选购。 只今明两天,不限购,不限票,只要是厂职工,就能凭借组织关系从厂里选购商品。 当然了,保卫科也安排人盯着了,一旦有倒买倒卖的情况,将会严肃处理。 特别的,厂里不限制给亲属购买,但不能超过正常数量,内部也有举报渠道,真要被查到,基本上就是开除处理。 于德才来李学武办公室说的就是这件事,他现在负责保卫组的常务工作,是有些忙的。 “货不能铺的太多,”李学武转过身,边往座位上走边说道:“否则总有犹豫的。” “职工们会觉得今天不买也没啥,等有空了再来看就是了。” 他笑了笑说道:“先把展销会搞起来,放开口子测一测深度,然后把口子再收起来。” “这就是让有购买力的人先买,形成广告效应,聚拢品牌认知度。” “越少越紧张是吧?” 于德才摇着头笑了笑,说道:“我就没有这个营销意识,想不出这些方式方法来。” 他吹了吹茶叶,说道:“看来我更适合后勤工作,可做不了一线的业务工作。” “呵呵,谦虚了——” 李学武笑了笑,看了他一眼便坐在了椅子上,说道:“你去做后勤就太屈才了。” 这么说着,他端起茶杯说道:“还是在保卫处干着吧,我走了不能没有顶梁柱啊。” “我算什么顶梁柱。” 从李学武这里听到了确切的消息,于德才心里算是落了地。 不过他在保卫处与李学武的关系很融洽,双方是有一定默契的。 要说起来,他当初从钢城来京,找的是董文学的关系,却没想到在李学武的手低下干了将近两年。 这两年的时间里,他是看着李学武一步步前进,一步步高升的。 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只是到目前这个阶段,形势发生了变化,厂里迎来了新的机遇。 是个人都知道,年底厂里会有一次干部调整。 首先是厂里面临着晋级的情况,需要重新调整干部层次。 其次是今年兼并了很多工厂,机关人员扩充的特别快,需要合理安置。 最后是为集团化做准备,也是每年的组织程序,“论功行赏”嘛。 一部分干部要下放,一部分干部要提拔,形成对流形式,便于组织培养年轻干部。 其实今年一年,厂里都在推行人事变革和机关体制变革,人事变革中也包括了机关的人事变革,相关的基层干部调整幅度特别的大。 李怀德是这次变革的主要推手,厂里一线干部,部门负责人基本上都做了调整和处理。 松松土,换换风,利于组织保持纯洁和吸收足够多的养分,防止土壤板结(组织僵化)。 保卫组的变动也很大,李学武对五个科室的主要负责人都做出了调整。 相关的办公室人员也有了流动性的调整。 作为主要执行工作的于德才深有体会,现在轮到他自己了,难免的要在意。 他很清楚,李学武一定会走。 在保卫组李学武已经吸收不到养分了,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都已经完成了锻炼和积累。 对于未来的规划,于德才更是清楚的很,但中间这一步如何调整,他还在等李学武的安排。 李学武什么时候走,从什么位置上走,走去哪里,他都得做出呼应。 没听刚刚李学武有说,他得当顶梁柱嘛。 ----------------- “领导,您找我——” 樊华抱着笔记本出现在了门口,看了办公室一眼,笑着打了招呼。 李学武抬起头招了招手,道:“来,进来。” “彭晓力给我打了电话。” 樊华微笑着走进办公室说道:“他说您要找我谈话,给我吓了一跳。” “没做亏心事,怕什么。” 李学武笑着打量了她一眼,点了点门口说道:“要喝什么茶自己动手啊,晓力有事忙。” “不喝了,不渴呢——” 樊华在他的示意下坐在了办公桌的对面,习惯性地摊开了笔记本准备边听边做记录。 李学武打量了她几眼,这才微笑着问道:“在三科的工作怎么样?” “有适应了委办的工作吗?” “挺好的,同事们帮忙。” 樊华听见领导用关心的语气开头,心跳突然加速了起来。 这算是常规的套路了,关心你不是真的想要问问你现在的工作好不好,而是看你的状态。 当然了,你的回答对领导接下来的话并没有多少影响,除非你的回答糟糕透顶。 这么问的情况只有一个,那就是要用她了。 可她刚刚从保卫组调到委办三科担任副科长没几个月的时间,这就要调整了? “你业务和工作能力是有的,我倒是很放心。” 李学武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这几天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 “说说看,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我哪里有什么想法啊。” 樊华有些无奈地笑着说道:“我就当热闹看了,这跟我好像没啥关系吧?” “呵呵呵,这可不行啊。” 李学武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说给她道:“要保持清醒的头脑,时刻保持战斗力啊。” 逗了她一句,他这才又继续说道:“对外办主任的位置空缺了,你过去试试吧。” “我?让我去?” 樊华一下子懵住了,甚至还反问了李学武一句,这可有失她一贯冷静且淡定的形象。 “不好意思啊,领导,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等李学武开口,她便主动道了歉意。 李学武却是摆了摆手,脸上换了认真的表情说道:“具体的情况我就不多说了,现在说说我的意见,和领导的要求。” “你的能力我放心,放在办公室耽误了,趁年轻多锻炼锻炼,对你有好处。”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领导比较看重对外贸易,接待工作也是重点工作。” “出了这一次的事,领导是有些不满意的,希望我选一个合适的人拿起来。” “领导,我没接触过这方面的工作啊。” 樊华也是认真地讲道:“而且,我听说近期会有一个商业旅行团来访。” “这个时候过去接手,会不会因为不熟悉接待工作影响到外贸的大局啊。” “反正已经影响了,你去了还能有更坏的结果吗?” 李学武无奈地点点头,说道:“之所以选择你,也是出于对这方面工作的考虑啊。” “那——领导,我服从组织安排。” 樊华倒是很干脆,李学武解释完,她便站起身立正敬礼,接了这份工作。 在李学武说了要调她去对外办工作,她就在心里琢磨这件事了。 看职级,对外办是副科,现在的她也是副科,平调没什么好的。 但熟悉具体工作的人都知道,一个是鸡头,一个是凤尾啊。 况且李副主任刚刚也强调了,领导对外贸工作很重视,对外接待工作更是重要。 对外办的第一任负责人沙器之就是从这个位置上外放贸易管理中心副主任的。 再说的直白点,副科跳正科,没有一个好的跳板,五年八年也是它。 但在对外办,不仅有更多的业务自主权限,更有与领导合作的机会,这太难得了。 对比起来,她并不是这个位置的首选,李学武有更多的人可以安排。 为什么选择她,应该有别样的考虑吧。 出了事以后,已婚对于她来说也算优势了,尤其是双职工家庭,更给她加了分。 再就是与李学武的关系。 未来李副主任一定是要去管委办工作的。 在他手底下继续工作,两人还有一定的默契度,对于她来说是个天大的好事。 最后就是她的能力和资历了,李副主任一定是考虑了她能够快速适应委办工作这一点。 其实说起来,能够适应那些阴阳怪气的人,还多亏了李学武的照拂。 旧部,永远都带着光环。 ----------------- 下午四点多一点,李学武便从单位出来了。 他得往卫三团去一趟,要同那边谈一谈。 同时,今天也是好兄弟沈国栋结婚的日子,他得尽快赶回去。 “学武?等我一会——” 韦再可真是神出鬼没,李学武都没看见他,突然就从副楼出来了。 “我有事出外勤,怎么了?” 他讲的很直白,自己有事,没工夫跟他闲扯淡。 负责组织工作的韦再可可谓是老油条了。 机关常青树,坟前不老松。 跟李学武的关系倒是很不错,也有互相尊重的意思。 这几天四九城下大雪,机关办公区虽然紧着收拾了,可地上还是有冰碴。 韦再可走的很小心,到了李学武跟前长出了一口气问道:“干啥去?” “去卫三团一趟,有事啊?”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说道:“要不跟我去一趟,路上慢慢说?” “别扯淡了,我去卫三团干啥。” 韦再可笑了笑,手轻轻怼了李学武往车边上站了站,这才小声说道:“小道消息,上面已经定了一个人选了。” “不应该早就定下了吗?” 李学武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个时候才确定,是不是晚了点。” “一点都不晚,又不是娶媳妇,还带过礼下聘的,一张纸的事嘛。” 韦再可扯了扯嘴角,轻声问道:“你记不记得今年去一机部接程副主任那次的情况?” “喔!喔!——” 李学武眉毛一挑,看着他说道:“别不是那次遇到的谁吧?” “你猜对了,我就不恭喜你了。” 韦再可点点头,说道:“部里一直负责纪监二处工作的苏主任,要来咱们厂了。” “苏——苏维德,对吧?” 李学武的眼睛微微一眯,心道是上面对老李的不满情绪具象化了啊。 这是看老李搞盘内动作,故意给安排了一个大招下来。 你不是要搞一个声音,一个班子嘛,那现在就给你添添堵。 苏维德那一次差点抓着程开元的把柄,把案子做成铁案,结果有老李和李学武的坚持,这才脱险。 可以说是李怀德一手破坏了对方的算计,也让程开元这只到手的鸭子飞了。 你就说他能不怨恨李怀德吗? 李学武之所以忌惮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明显带着别样思想观念的。 红星厂的内部形势趋于稳定了,没人再想着搞事情了,但他来了一定不一样。 “没错,就是他,”韦再可肯定地说道:“以前是负责纪监工作的。” “这次明显是冲着你来的啊。” 他挑了挑眉毛,说道:“你动一动,董副主任就要动一动,他正适合下来。” “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是啥意思吧?” “嗯嗯,早有预谋嘛——” 李学武点了点头,看着他问道:“消息保真吗?” “怎么保真?都说了是小道消息了。” 韦再可瞥了他一眼,说道:“要不你再等几天,等他到任了,我再回答你?”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起来,道:“嗯,既然是小道消息,那一定是保真的了。” 他拍了拍韦再可的胳膊,说道:“再有这样的小道消息,可得提醒着我点。” “嘿——”韦再可好笑道:“你真是一点都不担心啊?” “担心有什么用,不得看行动吗?” 李学武笑着指了指汽车,问道:“再问你一遍,跟不跟我去卫三团?” “不去,来的又不是我的主管领导。” 韦再可嘴角一扯,笑着说道:“去吧,好好安排一下,省的手忙脚乱的。” “多谢您的提醒了,”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道:“晚上我请你喝酒吧。” “心领了!用不着——” 韦再可翻了个白眼,好笑道:“你把杨骏他们撂倒了,也没想着放过我?” ----------------- 李学武往卫三团去的路上,心里一遍一遍地琢磨着韦再可的消息。 无论真假,既然有风吹下来,就一定有因果关系。 他早就在想这个事情,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卫三团之行。 之前同王小琴谈过的计划现在可以继续进行了。 就在今年的五月份,李学武在卫三团同齐耀武等人说过,王小琴可以兼任保卫处处长。 一方面是延续了他分兼两职的“传统”,另一方面也是借了目前三支的形势。 王小琴现在就担任着红星厂教育管理处的副校长,也是德育工作的总负责人。 李学武提一步,再挪一步,正好给王小琴腾出地方来,无缝衔接。 最重要的是,王小琴需要这份资历,方便她接下来在卫三团发展。 而李学武和董文学也需要有这么个人在这个位置上,帮他们顶一把。 李怀德的主动牵引,打乱了李学武和董文学的布局。 当初想的是,董文学回京,李学武直接去钢城。 但现在不能行了,老李有意削弱他们在保卫组一系的影响力。 代价给的很足,那就是李学武少走五年的弯路。 一饮一啄,必有定数。 李学武在保卫处两年的时间,培养了不少的青年干部,但在用人方面捉襟见肘,早就散开了。 能接住保卫组重担的,只有于德才一人。 但于德才的能力稍有心力不足,缺乏一线管理经验,有认知缺失的风险。 所以这个时候需要安排人来帮他顶一顶,度过磨合期的难关。 明年的晋级工作近在眼前,李学武迈一步,于德才也能进一步。 但他最多也就能担任第一副组长的职务,除非一年后集团化完成,大部室小处室的结构完成,他才有机会担任保卫处的处长。 近一年的时间,李学武不在保卫组,董文学也用不上力,更来了一个苏维德,没有王小琴的介入,李学武很担心于德才扛不住。 即便与老李谈妥了,要从保卫组挪走,但并不意味着他要放弃这份势力。 就算是老李,也没有奢望过他会主动割断与保卫组的联系,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有于德才在,保卫组的那些他培养的青年干部才有时间和机会成长起来。 当然了,布局王小琴来红星厂担任保卫工作负责人是临时安排,更长远的需要他在未来的博弈中慢慢调整。 今天一个苏维德来了,他大动干戈,明天又一个苏维德来了,他就甭活了。 所以就像韦再可说的那样,趁现在,厂里的管委会还没有完成调整之前,把砖头摆上。 他能撬动邝玉生架空程开元,在自己耕耘了两年的地盘上,还能让一个外来户给偷了家? 两年都过来了,再坚持一年,且等董文学回京,那时候才是他们收割的季节。 在此之前,他要稳定住局面,给董文学帮他布局钢城的时间,也要帮助董文学打好在京的基础。 不过话说回来,有老李这张牌在手,他们已经站在了决胜局,苏维德才是来者。 第639章 墙根有啥好听的 “干啥啊?搬家呢啊!” 李学武刚一下车,便见大院门口正热闹着。 有从三轮车上往下搬大纸箱子的,也有往院里搬运捆绑在一起的木方的。 更多的是站在门口看热闹,手拢在袖子里嘻嘻哈哈的街坊们。 傻柱见着他回来,笑着打了招呼道:“就等你了啊。” “等我干啥?” 李学武打量了三轮车上的包装箱问道:“等我帮你搬东西啊?” “那我哪敢用你啊——” 傻柱笑着拍了拍箱子,道:“今天可不缺人手。” “发财了啊?” 李学武手指点了点包装箱上电风扇、收音机等标志,笑着调侃道:“像个土老财。” “那今天的土老财可多了。” 傻柱抱起装着电风扇的纸箱子往院里走,边走边说道:“绝对不止我一个啊——” “武哥,咋才回来呢。” 沈国栋一身溜光水滑的从院里出来,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胸口还别着一朵小红花。 “嫂子她们都来了,我还以为你也来了呢。” “看着是有新郎官的样啊!”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赞了一句,随后解释道:“去卫三团有点事,耽误了。” 他到了卫三团,便安排韩建昆去家里接了顾宁几人来这边吃席,自己则是去开会了。 而等韩建昆去接他回来,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他借着头顶的灯光仔细打量了好兄弟,欣慰地点点头,说道:“成家立业,告慰先人。” 沈国栋听他这么说,点点头,内心也是颇多感慨。 从小就是没爹没妈的孩子,是他奶奶把他拉扯大的。 老太太养孙子,你得说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大的苦吧。 就要过好日子了,结果老太太没福分,就那么走了。 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老讲儿成家立业,他这两样算是在今天功德圆满了。 只是再没有亲人可以分享了。 “好了,是我多嘴,高兴的事。”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眼含热泪的兄弟,说道:“知道你过的好,活的好,老人也高兴啊。” “嗯,我高兴。” 沈国栋抹了一把眼泪,咧嘴笑了起来,就是有点难看。 门口瞧热闹的也都看了过来,纷纷打趣他。 傻柱送了一趟回来,见他还在这站着,便催促道:“赶紧的,进院吧,咋地还认生啊?” 他笑呵呵地摆手道:“你们先进院,不用帮我搬。” “谁说要帮你了。” 李学武好笑地瞧了他一眼,说道:“这个时候甭说一台三轮车了,就是十台三轮车的量也都有劲呢,是吧?” “那你看——” 傻柱昂着大脑袋,搬起了大箱子说道:“要的就是这份劲,谁都别帮我的忙。” “你算是出了大名了!” 沈国栋笑着比划了个大拇指,赞道:“一把置齐,咱们院你还是这个呢。” “我这可不算什么——” 傻柱虽然嘴里谦虚着,可脸上的自豪是藏不住的。 虽然不敢说是院里第一个把家电置备齐的,但也差不多,毕竟有李学武在这呢。 街坊们来看热闹,是因为三轮车上不仅有电风扇、收音机,还有一台电冰箱和一台洗衣机。 ----------------- “大手笔,傻柱今天够劲!” 一进院,还没等过垂花门呢,便听见闫富贵的声音酸溜溜地说道:“这得多少钱啊。” “多少钱都不用你算计。” 傻柱从院里出来,笑闹着说道:“您还是算计算计家里缺啥,好跟葛淑琴商量去添置吧。” “我跟她商量什么——” 闫富贵背着手,小脖儿一昂,晃着脑袋说道:“再说我们家也不缺啥,哪像你啊。” 傻柱刚才那话是寒碜他呢,再明显不过。 之所以不让人帮忙,傻柱就是想攒攒这气。 以前讲究他,瞧不起他的,让那些人瞧瞧,这院里谁家的日子比他的好。 也要让街坊邻居们瞧一瞧,以前看不上他,不愿意把闺女嫁给他的,等着后悔去吧。 而闫富贵呢,也是置气。 他是很羡慕傻柱有财力置办这些物件的,同时也羡慕傻柱是红星厂的职工,有资格置办这些电器。 今天红星厂的职工算是长见识了,以前看着不咋地的,一出手就是一三轮车啊! 冰箱、洗衣机、电风扇、电熨斗、电视机、收音机等电器产品不限量供应,要多少有多少。 年前就这么一次,一次就这么两天,谁要想买,得紧着这个时间,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不需要电器的还有厨房用具、生活用品、副食品等等。 红星厂在阳历年这两天特意放开了劳动纪律管制,给予职工们更多的时间来采购内部商品。 这叫什么?外销转内销。 “哼,神气什么呀——” 看着傻柱背了一台电冰箱进院,闫富贵撇了撇嘴角,嘀咕道:“不就是装剩饭的嘛。” 从屋里出来的闫解放听见了,眉头一皱,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见李学武和沈国栋往李家走,便主动迎了上去。 “李哥——” 他招呼了一声,见李学武回身,客气着说道:“我想跟您咨询点事。” “说呗,客气啥啊。”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见他有点瘸地走了过来,点点头问道:“咋地,你也要买电器啊?” “不是,我们家用不上那个。” 闫解放笑了笑,又认真地问道:“我想问问您,咱们厂里生产的那种三轮摩托车卖不卖给个人啊?” “哦,你想买啊?” 李学武眉毛一挑,回答道:“咱们厂里只要是三产工业生产的产品都没有销售限制的。” “不过你要买三轮摩托车是干啥用啊?” 他好像猜到了闫解放的意思,提醒道:“个人买不限制,但要运营还是有说道的。” “你买那玩意干啥!” 还没等闫解放继续说呢,听见了的闫富贵走过来当啷就是一句。 他有些皱眉地呛声道:“攒点钱不知道咋地了,你还要开摩托车,买那玩意儿有啥用啊!” “收破烂用摩托车啊!烧的你啊——” “嗯哦,我就是问问。” 闫解放尴尬地笑了笑,被他爹打断,脸上全是僵硬的不耐。 他理都没理他爹的话,见李学武看着他,便解释道:“那天去接淑琴,我看见那款轻型红牛摩托车了。” “载重500公斤,不带顶棚的那款,是吧。” 李学武随口便说出了他相中的那款轻型三轮摩托车的基本情况。 “要一千二呢,有钱吗?” 他倒是没顾忌闫解放的自尊心,就这么直白地说道:“你要是想买,拿着钱去店里看就是了。” “买啥买,他哪有钱!” 闫富贵见没人搭理他,硬要插嘴道:“啥都能相中,人家还买电冰箱了呢,你也相中了啊——” 沈国栋明显能看出闫解放就要忍不住了,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这还是当着武哥的面呢。 自己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让这一家人给搅和了。 “那啥,你收拾完了就去外院吧。” 他给闫解放摆了摆手,道:“我跟武哥回屋一趟,马上就过去,咱们开席。” 闫解放是大院里的邻居,又是在回收站干活,办事情哪能不叫上他呢。 就算这场婚礼搞的简单,也不能落下天天见着的人。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却没有招呼三大爷。 等闫解放明白了他的眼色,这才跟着武哥进了屋。 ----------------- “你有钱烧的是吧?” 闫富贵见两人走了,这才没好气地怼了儿子一杵子,低声骂道:“你要买车干啥!” “不用你管——” 闫解放经沈国栋的提醒,也知道克制。 对自己这个爹,他有一万句埋怨,可憋在心里永远都说不出来。 根本就没有说的机会,他爹也不给他这个机会。 永远都是老子,永远都是说教,就算现在分了家,也没把他当成年人来看待。 当着外人的面,说骂就骂,说训就训,能克制到现在,闫解放也是顾忌着颜面。 不仅仅是孝顺一关,更是葛淑琴说给过他,不许他跟家里闹矛盾,更不许吵架。 生活不到一块去,那就各过各的日子,少往一块堆儿凑活。 真打起来了,吵起来了,甭管什么原因,理亏的永远是当儿子的。 邻居们倒是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可再不对,那也是他爹。 所以这会儿闫解放只压抑着声音回了一句,没想再说什么。 可闫富贵早憋着气,压着火呢,瞧着院里在红星厂上班的那些邻居们一个个地往家里搬新东西,他这个心里能好受? 沈国栋结婚办事情,说是小办,不收礼,不招呼外客,可他作为院里的三大爷也不在邀请之列? 反倒是他儿子收到了邀请,你说他气不气。 刚刚傻柱往家里搬东西那会儿,他面上是笑着的,但实际上嫉妒的火都要蹿上房顶了。 “什么不用我管!我是你爹!” 闫富贵指着儿子教训道:“我不管你你能长这么大啊,我不管你,你早就饿死在外面了。” “那是,你要管我,我差点饿死在外头。” 闫解放实在忍不住,怼了他爹一句,头也不回地出了垂花门,往倒座房去了。 闫富贵站在原地这个气啊,想要追上去骂,可人家办事情呢,他去算怎么地啊。 在自己家门口骂儿子怎么都行,撵上去可就不是那个意思了。 他敢拿自己儿子撒气,可不敢找李学武,找沈国栋的麻烦。 以前可以说西院这些人是破落户,是收破烂的,现在街面上谁敢说这个话? 不提沈国栋在街道的支持下办了那么多个小集体,多少人家指着他吃饭呢,就说他现在的身份。 嘿,想起这个闫富贵就气啊! 你说说,他一个人民教师,还比不上一收破烂的? 街道怎么就没想着吸收他呢。 论文化程度,论工作年限,他哪里不比沈国栋这小年轻的强啊。 ----------------- “裙带关系,哼——” 回到家,他气哼哼地坐在了八仙桌旁,连桌上的饭菜都不看了。 侯庆华从里屋出来,瞅了他一眼,说道:“我就说你别讨人嫌,亲儿子咋了,该烦你一样是烦你。” “以前是亲儿子,现在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娘啊——” “去去去,哪跟哪啊——” 闫富贵对儿子有意见是真的,对儿媳妇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的。 你看闫解放对他爱答不理的,说话直戳他肺管子,可葛淑琴不这样。 他也听说了,葛淑琴压着闫解放不能跟他吵,心里直感慨这个儿媳妇儿还是懂事的。 尤其是去年过年那码子事,他也清楚是自己家亏了葛淑琴。 算计儿媳妇儿,早就成了他的难堪,背地里谁不这么讲究他啊。 要把死去大儿子的工作度给二儿子,结果大儿媳妇有厂里看顾,早一步接了班。 二儿子又在这个时候猪油蒙了心,想要娶了嫂子。 你说热闹不热闹吧,不知道都说他们家忒会算计了,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指定不能让这份工作丢了。 实际上呢? 情况他心里是知道的,闫解放要死要活的跟家里闹了一通,要搬出去自己找活路。 在那种情况之下,葛淑琴要真让二小叔子走了,她在这个家,在这个院里也就待不下去了。 一个刚刚没了丈夫的寡妇,带着个先天不足的小孩子,你让她往哪生活去。 所以,葛淑琴见闫家人没有追出去的意思,就知道是逼着她做选择了。 这种事说不好听的,还不是精于算计的闫老师做出来的,她只有听之任之的命。 她捡了被家里撵出来的闫解放,算是全了闫家的保全这份工作的心意。 闫解放知不知道这里面的腌臜和龌龊,葛淑琴不知道,但她早就认命了,还能说什么。 不过除了长嫂嫁了小叔子说出来不好听,实际上闫解放对她的好确实让她很意外。 在看到生活的希望以后,对待公公的态度也有了改变。 生活不富裕,两口子做了好吃的,还是会孝敬公婆一份,多了少了就是那个心意。 只在这个院里,没有人再说葛淑琴的不是,也让闫富贵和侯庆华消去了不少怨怼。 当然了,婆婆与儿媳妇儿永远是天敌。 闫富贵觉得儿子混蛋,不孝心,侯庆华却不认为是儿子错,只是跟媳妇儿学坏了。 所以他们两个没少为这点事扯嘴皮子,侯庆华更是对闫富贵偏向儿媳妇儿而恼火。 闫富贵眼皮耷拉着,怨气颇重地说道:“不服管,哼,早晚有他吃亏的一天。” “你等着吧,还跟人家混呢!” 他胳膊肘搭在桌子上越说越生气,指了外院说道:“你就说,那是个好玩意吗?” “要是没有李学武跟那支吧着,他一个收破烂的也想在街道上有脸面?” “你光说这个有啥用?” 侯庆华端了饭盆进屋,没好气地说道:“整天就这点事,你要不服气,也去街道要份脸面。” “我是说那个意思吗?” 闫富贵当然知道自己没那个脸面,但并不妨碍他坐在家里拉横。 他拍了拍桌子,不满道:“我说的是解放,人家拿他当骡子使唤,他还沾沾自喜呢!” ----------------- “屋里吵吵啥呢?” 刘光福从后院出来,瞅了一眼闫家,嘴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正巧,李学武和沈国栋从李家屋里出来,一起的还有小燕的母亲,以及李顺等人。 刚刚沈国栋同李学武回来家里,是请李学武作为家长,与小燕的母亲共同主持两人的婚礼。 说起来很模糊,也可以理解为拜堂。 实际上这个年月,这个时期,哪里会安排拜堂的相关程序。 只是双方坐在一起,对两位新人表达祝愿,做出相应的叮嘱。 晚上成婚,在古代便是这样。 沈国栋也是咨询了回来过年的李顺的意见,也问了一些明白人,并不犯忌讳。 李学武没在意兄弟怎么办婚礼,只看他和小燕两人的意愿。 什么场面他都给到了,但沈国栋今年一年的历练,成熟了不少,也稳重了不少。 婚礼的流程很简单,就在大院这边办酒席。 先是在李家走个仪式,在亲属的见证下结婚,约定彼此终身,然后开席宴请来宾。 晚上酒席结束,两人侍奉小燕的母亲回家,这就算完活。 李学武支持兄弟,但没想着当主持人。 他是想请父亲李顺和母亲刘茵,以沈国栋的干爹干妈的身份来主持这场婚礼。 可沈国栋想了想,也问了李顺的意见,坚持要请他来当主婚人。 所以今天才说早点回来,给兄弟捧这个场呢。 在李家热闹的那会儿,老彪子和二孩儿等人各自道了恭喜,李学武也同小燕的母亲一起对两人做了叮嘱和祝福。 沈国栋则是同小燕一起给母亲鞠了躬,给李学武也鞠了躬。 李学武知道好兄弟是个什么心思,但他没有居功的意思,所以躲了半个身子。 沈国栋想的是,他能有今天,完全是李学武照顾他,拉扯他,所以心怀感激。 在场的老彪子和杨二孩也是同样的心思,回收站这么多人,谁不认同这一点。 没有李学武,哪有今天的好生活,哪有抬起头做人的机会啊。 这年月,初中毕业生遍地走,高中毕业生能找工作的范围都少有。 你说他们对比之下,能不感激这份机遇? 不过他们的这份感激李学武不需要,真要想维持这份兄弟友情,就不能站在家长的角度来相处。 今年逐渐放松对老彪子等人的约束,放任他们犯错和成长,就是这个目的和道理。 尤其是结了婚的,闻三也好,老彪子也好,成家立业,已经是成年人了,还用他叮嘱? “你爸怎么没来呢?” 沈国栋笑着同刘光福打了声招呼道:“晚上下班那会我还叫他来着。” “吃完了都,听匣子音呢。” 刘光福解释了一句,随后拱手道:“恭喜沈哥今日大喜。” “我爸说我以后顶门立户,这种事都由我来出面了。” 见沈国栋跟他回手,他也是笑着解释了这么一句。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两人一眼,说道:“行啊,顶门立户了都,二大爷没说自己老了啊?。” “呵呵——”刘光福轻笑着点点头,说道:“跟我说了不少话,跟家感慨呢。” “替你骄傲呗——” 李学武给老彪子介绍道:“跟着国栋做事呢,在缝纫社。” “嗯,听说了,抽烟吗?” 老彪子笑着点点头,打量了他一眼,掏出烟散了一根给他。 刘光福倒是会说话,双手接了,嘴里回应道:“我抽的少,但这烟得接着,是喜烟呢。” “嘿嘿,真是啊——” 老彪子咧嘴一笑,点头说道:“看着还是那个人,但可成熟了不少,大人了。” “这就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沈国栋拍了拍老彪子的胳膊,见着一屋子人往垂花门外走,便招呼道:“咱们也走。” “你二哥今年不回来过年啊?” 李学武并没有抽烟,就算是今天他也没破戒。 见着李姝笨笨哒哒地跟着她奶奶往前走,从后面抄起来抱在了怀里。 “我自己走——我会走——” 大魔王回头一看是爸爸,双手举着,小身子左扭右扭的要下地自己走。 “哈哈哈——” 姬毓秀点了点她的脑门逗她道:“你咋这么能说啊——” “没听说人家会走嘛。” 刘茵笑着给刘光福点了点头,问道:“你爸咋没来呢?” “跟家呢,吃完了。” 刘光福重复地回了一句,又给李学武说道:“我二哥假难请,想着年后再回来了。” “距离阴历年还有一个月呢。” 李学武放下闺女,看着她小跑着往前走,回头问道:“有没有好消息传回来啊?” “喜信儿吗?没有——” 刘光福比五六月份刚放出来那会儿开朗了一些,可能是缝纫社让他找回了自信。 也是现在挣的多了,能支撑起家业了,说话上就能看得出成熟很多。 他这会儿笑着说道:“我二哥还跟家里说呢,有合适的帮他相看着,他一定找京城的姑娘,说钢城的姑娘太野了。” “他还挑上了——” 李学武好笑地逗了一句,过了垂花门,问了他道:“你呢?啥时候摆酒啊?” “我可听说了,缝纫社里的大妈都想着给你当丈母娘呢。” “哈哈哈——” 众人笑闹着进了外院,依次进了倒座房。 幸好沈国栋没有大办,也幸好倒座房足够宽敞。 西屋炕上三桌,东屋炕上三桌,地上四桌,足足摆了十桌的酒席。 你说人不多?来了就多了。 这还只是回收站相熟的,连街道和外面的关系都没有的情况下呢。 光是李家这么一大家子,就足足有十四口人。 傻柱一家四口,老彪子一家三口,费善英带着俩孩子三口…… 甭算,一算下来七十多人聚在一块,热闹声快要把房顶掀开了。 他们一进屋,代东的一大爷便招呼着大家上炕的上炕,上桌的上桌。 凉菜已经摆上了,进屋的这会儿热菜也开始上桌,傻柱在厨房的吆喝声都能听得见。 李学武作为主婚人,在众人坐好后,端着酒杯站在东屋门口,用东西两屋都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今天国栋大喜,大家吃好喝好啊,喝好吃好啊——” “哈哈哈——” ----------------- “钢城怎么样?” 傻柱拿着杯子同老彪子碰了一个,问道:“是不是比京城消停的多?” “都一样,”老彪子抿了一口酒,嘴角一撇道:“有的方面还不如京城呢。” “毕竟是首善之地嘛——” 他放下酒杯,看着傻柱问道:“咋地,你还有外放的心思啊?” “呵呵——屁——” 傻柱被他的揶揄给逗乐了,拿起筷子夹了菜,嘴里回应道:“有听说厨子外放的吗?” “那可说不定——” 老彪子也是胡逗,叽咕叽咕眼睛说道:“我柱儿哥大才,外放一任管理处处长也是有资格的。” “嗯,你就寒碜我吧。” 傻柱瞥了他一眼,说道:“我这班长都不知道怎么当是好呢。” “呦!真当班长了!” 老彪子故意的,傻柱这班长不算干部,他却故意玩闹道:“您这算走仕途了吧?” “去去去——” 傻柱推了他笑骂道:“出去大半年,一点好的都没学回来啊你!” “哈哈哈——” 众人看两个浑人凑一块儿,怎么说怎么乐。 待沈国栋和小燕端着酒杯来这边敬酒,两个人又是闹了沈国栋一通。 都是好哥们,今天这种场合,再怎么乐呵都不为过。 李学武笑着看了,由着他们闹去。 这一桌都是年轻人,大姥和二爷等人在另一桌,那边还有父亲李顺等人。 特别的,因为是院里住着的,刘光福和闫解放也在这一桌。 就在傻柱逼着沈国栋跟他也喝一杯交杯酒的时候,李学武碰了碰闫解放。 “晚上那会儿你问三轮摩托车,是有什么想法吗?” “额,那个……” 闫解放没想到李学武会主动问起他这个,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有点含糊。 李学武却是笑了笑,说道:“没关系,酒桌上,有什么说什么。” “是,我这没……”他迟疑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就是打听打听能不能买。” “买什么?三轮摩托车?” 刘光福听见了,好奇地问道:“红星厂生产的那种载货摩托车吗?” “嗯,这不是还琢磨呢嘛。” 闫解放跟他倒是很熟悉,两人经常在一块玩儿,就算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也没疏远了。 李学武倒是没逼着他说,端起酒杯同他们碰了一个。 他是千杯不醉,院里人基本上都知道。 闫解放和刘光福可不敢跟他喝,双手捧着酒杯喝了一小口。 待撂下酒杯,闫解放这才含糊着声音给李学武解释道:“我看厂里同火车站搞的那个货站,业务量挺多的,活好像是很忙。” “嗯?你是在琢磨这个呢?”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没想到他还有这个脑瓜。 “就是瞎琢磨,胡思乱想。” 闫解放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敢再看李学武的眼睛,很怕挨了骂。 李学武怎么可能骂他,反倒是点头赞赏了他的心思。 “啥事不是琢磨出来的?” 他放下筷子,看着两人讲道:“当初沈国栋他们要搞回收站,不也是瞎琢磨的嘛。” 闫解放和刘光天很清楚,回收站能搞起来,绝对不是沈国栋他们的功劳。 但是,回收站统一的口径就是这个,他们听在耳朵里,反应在心上。 尤其是闫解放,这会儿不由得想起了晚上那会儿李学武提醒他的那一句。 摩托车可以买,但运营是另一回事。 他倒也是清楚,四九城的摩托三轮车很多,但绝对没有个人运营的,板车还有可能。 “那天淑琴叫我去货站,说是有些包装纸壳让我收回来。” 闫解放挠了挠脑袋,并没有在李学武面前避讳这种关系和取巧。 葛淑琴虽然是在保卫处机关里上班,但从未都没遮蔽过家庭困难的情况。 不仅如此,还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她和闫解放的那些情况,尤其是闫解放的那条瘸腿。 这种行为在机关里并没有引起太多的议论。 好事者会羡慕和嫉妒比自己有能耐的,但少有踩吧比自己不如的,那不成了坏蛋了嘛。 葛淑琴坦然地讲了小两口的艰辛,倒是得了同事们的理解。 对葛淑琴的照顾,并没有太多的直白,反倒是在这种小事上体现颇多。 这么大的工厂,机关部门这么多,但凡有废品回收的事,招呼一声就够闫解放好过了。 谁会羡慕嫉妒一个残疾人呢。 “我是看见有人用板车装货了。” 闫解放看着李学武试探着问道:“那些人是货站的,还是运输队的?” “应该是运输队的吧。” 李学武微微摇头,说道:“我不负责这种业务,不太清楚。” “你问他这个,他当然不清楚。” 傻柱吃了一口花生米,给闫解放解释道:“你得问调度科或者货站那边才行。” “架炮打蚊子,这属于。” 他挑了挑眉毛,说道:“你要问他货站今年要布局多少站点,匹配多少运力,安排谁主事,他或许还能知道。” “呵呵呵——” 酒桌上众人会心地一笑,都反应了过来,李学武的级别属实不会顾及到这种小事上。 李学武并没有在意他这么问,拿起筷子吃了两口菜说道:“挺好的想法。” “我也是跟沈哥学的。” 闫解放不好意思地跟着众人笑了笑,知道自己闹了个大乌龙。 想起晚上问李学武摩托车的事都是不应该,厂领导哪里会关心买摩托车合适不合适这种事呢。 “既然街道都能联系有板车的住户组建运输队,我就想着有台三轮摩托车是不是能跑活。” “嗯,指定能挣钱。” 刘光福认真地想了想,附和道:“就是三轮车贵了点,要一千多吧?” “轻型的一千二,重型的一千五。” 看得出来,闫解放是真用心琢磨了,刘光福一问,他便说出了具体的价格。 “你要是想试试,可以跟国栋商量。” 李学武吃着菜,示意了其他桌敬酒的沈国栋给他指点道:“由他出面,或者直接挂靠在街道的运输队也是可以的。” “太麻烦沈哥了,”闫解放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道:“我都还没凑够钱呢。” “呵呵——” 老彪子和傻柱眼珠子滋溜溜的转,打量着桌上的两个年轻人不说话。 他们倒是听得出来,李学武有意给两人机会,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遛一遛。 能行,那就用,不能行,那就不用。 “不是跟你说了嘛,”老彪子端起酒杯叫了一个,喝了酒,撂下杯子说道:“钱的事不着急考虑,你得先琢磨好怎么干这行门道。” “因为这就不是钱的事。” 他知道李学武有些话不能说的太直白了,所以便主动点破了。 “运营没有把握,你还想上路?” 老彪子眉毛一挑,道:“就算你能上路,那货站的货是谁都能拉的吗?” “咳咳——” 刘光福在桌子底下碰了闫解放一下,轻声提醒道:“你找国栋哥就是了,他准能帮你。” 闫解放这会也反应了过来,他买车差钱,沈国栋可不差钱。 运营的资质和手续,他没有,但在街道说得上话,管着小集体的沈国栋可有办法。 最后说到货站,沈国栋以前哪天不去货站转两圈啊,就是现在把运输工作交出去了,也还是经常过去办业务的。 经销业务,跟货站打交道是最多的,有李学武的面子,沈国栋说句话太好使了。 如果他想整台三轮车干运输,那找沈国栋比找李学武可合适太多了。 李学武不可能给他在货站说话,那成什么了,货站那边不得多心啊。 有的时候,职级越高,越小的事越难办。 得了老彪子的指点,他已经明白咋回事了。 这会儿端起酒杯,主动敬了李学武,又敬了老彪子。 刘光福看着他找到了一条出路,并没有过于羡慕。 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 运输这种辛苦活,就算是再挣钱,他也干不了。 而且做这种事最忌讳一窝蜂,跟屁虫。 李学武能点拨闫解放,但并不意味着同时带上他。 人啊,贵有自知之明。 ----------------- “我都没跟您喝上酒。” 左杰扶着罗云往出走,到了李学武身边的时候,有点多了的罗云便撒了娇。 两人跟着沈国栋学做事,今天这种场合自然是要来的。 他们也是第一次较为正式地接触到了这个圈子的人。 虽然很多人都不认识,但在业务上都见过面,今天算是有了这个互相熟悉的机会。 “这大酒蒙子——” 沈国栋笑着弹了罗云一个脑瓜崩,疼的对方哎呦一下。 左杰苦笑着给李学武说道:“不让她喝酒来着,人来疯。” “你醒醒,看看这是谁!” 他抖了抖罗云的胳膊说道:“你要跟谁喝酒啊?” “送她上车吧,别凉着。” 李学武站在西院,陪着沈国栋送客,对于喝多了的,并没有在意这些人的胡言乱语。 刚刚傻柱由着小子们扶回去的时候,遇见他了还要摔一跤呢。 喝多了,确实喝多了。 每次老彪子回来,傻柱都得喝多喽,两人算是将遇良才,一套号。 就连迪丽娜和何雨水都拿他们没办法,幸好老彪子一年也就回来这么两次。 说起来也是好笑,傻柱喝多了胡言乱语耍宝玩,老彪子喝多了却只是反应迟钝。 这会儿从院里出来,见着李学武和沈国栋在这边,他还想着帮忙送客呢。 “得了,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有回收站的小子们开着嘎斯69,也有李学武的两台车,再加上俱乐部的几台车,总算是把人安排开了。 李学武回过头,见大胸弟跟木头桩子似的站在他身后,好笑地抬手拍了拍他的大肥脸。 “喂,睡着了?给我站岗呢?” “没有,没喝多——” 老彪子使劲晃了晃脑袋,嘴里答非所问地来了这么一句。 李学武好笑地招呼了麦庆兰,扶着他上了汽车,叫人开车送他们回去。 “那二哥,我们先走了啊。” 麦庆兰怼股了老彪子两下,这才让他消停了下来,不再说下车的话。 “回去吧,给他洗洗脸。” 李学武搓了搓手上的油,好笑地说道:“多打点胰子。” “那天怎么说来着?” 沈国栋看着汽车离开,这才笑着说道:“是不是说好白菜让猪给拱了。” “还说呢,”李学武好笑道:“差点没回去家,麦庆兰说不定怎么规矩他呢。” “是得有个人收拾他!” 沈国栋扯了扯嘴角说道:“就他那脾气,要没有个绳拴着,不得逮谁咬谁啊。” “你呢?也得拴着?” 李学武好笑地揽住了他的肩膀,招呼了刚刚从院里出来的小燕,道:“行了,今天就到这吧,我们就不送你们回洞房了。” “祝我的好兄弟,好妹妹,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春宵一刻值千金。” 二孩儿笑着拍了拍巴掌,道:“这事儿说啥都不能耽误了,赶紧走,赶紧走!” “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拉了捣乱的棒梗,道:“我们今天就不安排小孩子过去听墙根了。” “墙根有啥好听的。” 棒梗歪着脖子说道:“不就是你先脱,和我先脱那种……” “棒梗!不许胡说八道!” 年度总结(67) 标记:免费章节,67年年底总结数据。 本年度国民经济状况: 工农业总产值2306亿元,比上年减少222.5亿元,下降9.6%。 其中,工业总产值1382亿元,比上年减少232.6亿元,下降13.8%;农业总产值924亿元,比上年增长1.6%(以上按1957年不变价格计算)。 工农业产品产量: 粮食,2.17亿吨,比上年增加382万吨; 棉花,235.4万吨,比上年增加1.7万吨; 钢,1029万吨,比上年减少503万吨; 原煤,2.06亿吨,比上年减少4600万吨; 原油,1388万吨,比上年减少67万吨; 天然气,14.6亿立方米,比上年增加1.2亿立方米; 发电量,774亿度,比上年减少51亿度。 社会商品零售总额770.5亿元,比上年增加37.7亿元。 进出口贸易总额112.2亿元,比上年减少14.9亿元。 基本建设投资总额140.17亿元,比上年减少69.25亿元。 财政总收入419.4亿元,总支出441.9亿元,赤字22.5亿元。 第640章 他有三个亿吗? 六八年一月一日,红星厂管委办副主任、保卫组副组长李学武在红星联合日报上发表署名文章《说老实话,办老实事,当老实人》。 文章指出,在新时代、新发展、新生产的要求下,红星厂在新的一年里面临着…… “对待变革工作,要有严格的要求,严密的组织,严肃的态度,严明的纪律。” 全体职工代表大会上,李怀德做了新年讲话和指示要求。 他从多个方面总结了过去一年里红星厂在上级的积极帮助和指导下创造的成绩。 也从新年新气象、新目标、新计划立意,向红星厂全体职工发出了科学创新,继往开来,坚定不移地推进抓变革、促生产工作的号召。 从职工代表大会上传来的消息,通过广播、电台、报纸等渠道向全体职工传达了最新的工作指示要求。 在厂报最新一期的副版版面,由生产七车间工人梁超、调度三车间工人付强、服务队六分队工人祝红艳、汽车装配工人赵国强等人联合书写文章《今年我们要这样干!》。 一月一日,值此元旦佳节,全厂职工继续保持工作热情,以饱满的精神状态开始了新年的第一班岗。 管委会主任李怀德,副主任景玉农等主要领导深入到生产和劳动一线基层岗位慰问职工群众。 李怀德主任在生产七车间按响了新年的第一班铃声。 他在给车间职工的新年寄语中讲道了这样一句话,人民选择时代,时代选择先进,但工人级阶可以用自己的双手铸造时代的先进,代表时代的先进。 …… 管委会副主任谷维洁、薛直夫等主要领导赶到了困难职工家中,给职工家属带去了新年的慰问和祝福。 在走访的过程中,两位领导亲切地询问了过去一年里职工家庭的变化,也深切地对这种变化表达了祝贺。 谷维洁副主任在慰问中表示,红星厂会继续加大拓宽对困难职工的帮扶和帮助工作。 从衣食住行等各个方面,提升职工福利待遇和帮扶方式,要优先解决困难职工的生活保障等难题。 薛直夫副主任在讲话中指出,新的一年里,红星厂正在建设的工人新村项目会加快落实。 在补全完善职工住房福利的同时,也会着重考虑对困难职工的照顾和扶持。 在具体的工作计划中,会有教育指标、福利指标、用工指标等倾斜的方式。 …… 一月一日晚间时分,红星厂露天体育场、京城五家红星联合剧院、钢城红星工人体育场、奉城一机厂体育场、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大礼堂等场地纷纷举行了元旦联欢晚会的表演活动。 红星联合广播电台对红星露天体育场的节目汇演进行了实时转播。 红星厂管委会全体领导出席了该晚的活动,寒冷的冬季阻挡不了钢铁工人的热情,更阻止不了钢铁企业文艺宣传先进代表的热情。 歌曲、戏剧、相声、杂技等一系列代表了红星厂过去一年里职工先进事迹的优秀节目精彩纷呈。 在晚会的最后一个节目结束后,管委会主任李怀德代表管委会班子全体人员,向现场的职工和家属,向依旧奋斗在一线的管理和职工们表达了新春的祝福。 ----------------- “爸爸,我想吃苹果。” 李学武嘴里喷着哈气进了门厅,便听见闺女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句。 他哭笑不得地用凉凉的手贴了一下她的小脸蛋,逗得李姝哈哈大笑着跑进了客厅。 “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非要等您回来才睡。” 秦京茹语气不无抱怨地点了点李姝的脑门,瞅着她说道:“苹果都睡觉了,你睡不睡?” “我要等爸爸回来再睡!” 李姝蹦蹦跳跳地躲开了秦京茹的指头,笑哈哈地扑在了母亲的腿上。 顾宁看着李学武进屋,示意了茶几上正冒着热气的茶杯说道:“刚倒好的。” “没怎么太冷,还行。” 李学武将脱下来的大衣挂在了墙上,在门口换了拖鞋这才走进来客厅。 “听见收音机里节目结束了,我们就算计着你们多久才能回来。” 秦京茹一身红色的紧身毛衣,显得很是喜庆,真应了新年新气象的寓意。 这是顾宁送给她的礼物,昨天晚上拿出来的,今天就穿上了,是很喜欢的样子。 她走去卫生间放了热水,出来后给李姝招呼道:“行了,爸爸也回来了,咱们睡觉去吧。” “我不要——” 李姝尖叫一声,趴着上了沙发,缩进了爸爸的怀里撒娇道:“我要爸爸哄我睡!” “爸爸辛苦一天了,乖。” 秦京茹走到沙发后面哄了她道:“小姨给你讲小兔子拔萝卜的故事。” “那我还要听小兔子吃白菜的故事——” 李姝在爸爸的身上耍无赖,小脚丫翘着跟小姨谈条件。 在小姨允了她之后,这才搂着爸爸的脖子亲了一口,互道晚安。 “你爸就值两个故事对吧?” 秦京茹从沙发后面将李姝抱了起来,笑着拍了拍大魔王的屁股,道:“我现在就给你卖喽!” “咯咯咯——” 李姝被她逗得咯咯直乐,瞧见韩建昆进屋,又要张开手玩闹,却被秦京茹扛在肩上给镇压了。 “不许笑了哦,一会儿又睡不着了——” 她扛着李姝上了楼梯,同时给韩建昆叮嘱道:“刘婶给拿的药,给咱妈的,你先放车上去。” “不着急,先喝口热茶。” 李学武放下茶杯,手指点了点桌上的茶壶示意韩建昆休息一下。 韩建昆却不敢违反秦京茹的命令,转回身拎了门厅放着的中药又出去了。 也不知道秦京茹怎么就那么的可怕,韩建昆一个大小伙子在她面前就服服帖帖的。 或许这就叫一把钥匙开一把锁,一根杆秤挂一磅砣。 ----------------- 送走了韩建昆两口子,李学武就在一楼洗了个澡,很怕吵醒了楼上的一儿一女。 顾宁倒是很随意,她性格里带着较强的自主意识,对家人,对孩子都一样。 生活里,李学武对李姝和李宁明显的能看出慈父的一面,顾宁虽然不能说是严母,可也没惯着孩子。 李宁已经快一岁了,自己站着能扎巴两步,爬起来那是嗖嗖的飞快。 过了今天,李姝的虚岁就是三岁,等到了阴历五月,那她就真的成了三岁的小姑娘了。 两个孩子在李学武的宠溺下没有偏执的性格特征,尤其是李姝,开朗的笑声经常能听见。 也不知道顾宁怎么教的,母亲刘茵回去后,李姝就自己一个人睡在客房。 李宁倒是跟父母在一个房间,但也很少哭闹,就算是醒了,饿了,也只是喊两声。 李学武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顾宁还坐在沙发上看着书,并没有想着去楼上看看俩小崽儿。 习惯了,不仅是她习惯了,俩孩子也习惯了,唯独李学武有点不习惯。 他这当爹的没有一点硬心肠,注定做不了虎爸。 “阳历年不放假,阴历年就更不会放假了吧?” 瞅了楼上一眼,强忍着没有拐上楼梯,穿着浴袍走到壁炉前面添了些劈柴,这才坐到了沙发上。 顾宁借着头顶的落地吊灯,看着手里的医学杂志,嘴里似是随意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见他的话。 滋喽——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他有时候在家里会很大声地喝茶,故意逗顾宁瞪他。 只是这一招用多了不太奏效,媳妇儿的嘴角扯了扯,给了他一个无聊的表情。 他倒是没在意,笑呵呵地问道:“顾延不回来吗?” “嗯——”顾宁依旧是这个回答,只是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说是接连队了,在干中学。” “干谁?” “……!” 顾宁这会儿终于抬起头了,只是眼神有些不对头。 李学武笑着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大腿,道:“你看你,又急眼,逗你玩呢嘛。” “烦人——” 顾宁嘴角一撇,眼睛抹哒了他一下,轻哼道:“没事自己找点事去,别打扰我看书。” “谁说我没事?” 李学武给媳妇儿飞了个眼,嘿笑道:“关心一下双方家庭情况不算正事吗?” 他挪着身子往顾宁身边凑了凑,问道:“大哥大嫂今年在哪过年啊?” “……你是认真的?” 顾宁放下书本,打量了李学武好一会儿,这才回答道:“在西京,说是孩子小,不方便来回折腾。” “那倒也是,跟咱们的情况差不多。”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如果不是李宁太小,我就送你去金陵过个年了,老两口挺孤单的。” “哪年不一样啊?” 顾宁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杂志说道:“每年除夕前后的那几天我都看不见我爸,不是待岗就是慰问。” “妈呢?她不是要带着你们过年?”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道:“你小时候都怎么过年的?” “就那样过呗,大院里会组织活动吧,”她微微摇了摇头,道:“我很少参与,除非是大会堂的。” “有一年我爸带着我们全家去了大会堂,我就记得菜挺多,但没吃饱,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一定是你太矜持了,”李学武歪了歪脑袋,挑眉说道:“如果换做是我,我一定能吃饱。” 顾宁斜眼瞅了瞅他,不知道这人今天是怎么了,老跟自己贴着说话。 “你单位没事吧?” 她不想再让这坏人牵着鼻子走了,故意转移了话题,道:“前段时间不是出事了吗?” “是别人出了事,又不是我。” 李学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道:“阳历年前后会议和活动多了一些,其他倒是没什么。” “哦,对了,”他说到这又补充了一句,“部里要对厂管理班子做出调整了,最近应该就有动静。” “调整?是换人吗?” 顾宁不太理解这个,因为她都不关注这些行政上的关系,就别提调谁整谁了。 “换人,暂时应该不会有。” 李学武端着茶杯,视线看向了墙角的报纸架,嘴里回答道:“至少一年之内,上面不会调动现有的管理层。” “是补充新的班子成员,”他看向了顾宁,问道:“你们医院的管理层有没有变化。” “嗯,周副院长和沈副院长调走了。” 顾宁随手翻看着杂志,回答道:“又新来了两个副院长,以及一个三支代表。” “我们厂要来的这个有点类似于你们单位那个。” 李学武吁了一口气,说道:“思想很尖锐,手段很刁钻,工作关系较为复杂,都说他是来者不善啊。” “会影响到你吗?” 顾宁最终的关心还是李学武,她并不知道要来的这个和院里的那个有什么相似之处。 她并不谋求行政上的进步,跟院里相关行政打交道的次数很少,也没有人招惹她。 所以在顾宁的认知中,李学武能摆平所有行政上的矛盾和问题,让他为难的,那就是真的难。 “我吗?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端着手里的茶杯举了举,自信地说道:“如果说影响,那是一定的。” “厂管理层出现了变动,所有厂职工都会受到影响,”他抬了抬眉毛解释道:“只是位置不同,受到的影响大小也不同。” “我所在的岗位,应该在波及的最前沿了。” 他微微摇了摇头,道:“不过风疾浪大,也难以撼动礁石不是?” “打铁还得自身硬啊。” 这话说完,他放下茶杯往下看了看,对着顾宁说道:“你瞧瞧,我就说还得自身硬吧。” “你干啥!我就知道!” 顾宁早就觉察出今天的李学武不太对劲,说话贴着她说,洗完澡又贴着她坐。 没话找话聊家里的事。 刚开始顾宁心里的怀疑多,但他正经地说,便也就正经地聊了。 万万没想到,他这个弯拐的也太急了,就算早有防备,可她一个闪身还是没躲开。 李学武看着媳妇儿嘿嘿笑道:“我一向公平民主,你自己选,是回楼上,还是书房,或者就在这。” “你先起来我再回答你。” 顾宁知道来硬的不行了,所以就算嘟着嘴,可还是说了服软的话。 可怎奈李学武不上她的当,见她不做选择,便也就舍了你来我往的沟通环节,替顾宁做了选择。 “沙发好啊……” ----------------- “呵呵呵,当时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东城信用社一把包培刚笑着用夹着香烟的手点了点李学武的方向说道:“是不是要亮瞎我的狗眼的?” “哈哈哈——” 会客室内登时响起了大笑声,就连端茶的秘书们嘴角都牵扯起了个弧度。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道:“私下里说的玩闹话,您咋还当真了呢?” “哎——我没个不当真啊!” 包培刚示意了李学武这边,对着右手边的同事以及左手边的李怀德讲道:“我的狗眼真亮瞎了啊!” “哈哈哈——” 因为他的话,会客室内再次响起了爽朗的大笑声。 一年投资两千五百万,净赚三千一百七十五万,这投资回报率,真是掀翻了一众看热闹的那些人个跟头。 一月八号,星期三,东城信用社主任包培刚带领着负责资金运营工作的副主任胡友强来到红星厂做客。 李怀德、景玉农、李学武以及联合储蓄银行行长谢兰芝作陪。 “不服不行啊——” 包培刚对李怀德讲道:“那次跟着李副主任去营城,他问我要不要投资海外资产,我当场就给拒绝了。” “那时候咱手里有钱,可哪敢因为他一句话就扔出去哦,对不对?” 他眼睛斜了斜李学武,说道:“万一打水漂了怎么办呐!” “呵呵呵——” 李怀德已经成了金融界的管理鬼才,能够联合东城信用社组建联合储蓄银行,并运营海外资产大赚特赚。 你且听包培刚的话,处处都点在了老李的爽点上。 别说老李不懂金融,这跟他成为金融鬼才没有直接的关系。 你能否认是在他的任期内做出的这样傲人的成绩吗? 不能吧,换个人来试试,以前怎么没有人能这么赚钱呢? 甭说金融了,业务他也不懂啊,可你敢说红星厂快要干黄了吗? 杨骏拿他都没有办法,那句“谦虚谨慎,无为而治”也代表了上面对他“优秀”的评价。 别整什么运气好、投机取巧的酸话,有能耐你也运气好一回,投机取巧一回,赚它个三千万。 “年中的时候,我们开内部会还说起这件事了呢。” 包培刚点了点手心,给李怀德和景玉农介绍道:“我们单位管贷款业务的老周,周尧周副主任,他就给我讲,说包主任你看啊,红星厂真把钱撒出去了。” “我说不能够,他们没有那么大胆儿!” 他侧着身子一歪脑袋,道:“回头我一问哈,还真是有这么回事,两千多万啊,当时我就麻了——” “哈哈哈——” 李怀德笑着挺了挺腰杆子,现在说是马后炮,开玩笑,但在当时他可是承担了好大的压力。 也就是景玉农提议,李学武做的背调和可行性建议,这才让他下定了决心干它一下子。 如果换一个人来跟他说,要同意五丰行的借款,并作资金运营扔出去,他还不把那人扔出去啊! 当然了,现在是资金落袋,尘埃落定了,他怎么吹牛哔都成了。 “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老李示意了景玉农和李学武这边说道:“大半年了,我还真就是问都没问。” “好么,您也是艺高人胆大!” 包培刚语气里带着羡慕和恭维道:“当时我们那主管储蓄业务的凌云副主任也认同我的看法。” “我就说啊,红星厂搞的资金运营风险太大了,不如投在汽车工业和摩托车工业上来的稳妥。” “你们不亏——” 李怀德笑呵呵地指了指他,又看向景玉农问道:“去年咱们摩托车产业利润超过四百万了吧?” “四百二十七万多,”景玉农微笑着点点头,说道:“数据是从九月份正式投产到年底的。” “四个月,四百万——” 李怀德给包培刚比划了四根手指头,笑着讲道:“你们投的那五百万,不出三年就能回本,可以了。” “单说摩托车工业的投资,这份回报率当然可以了。” 包培刚歪了歪脑袋,讲道:“但要分怎么看,真要对比九个月三千一百万净收,我还是觉得亏得慌。” “哈哈哈——” 李怀德被他的这一句恭维逗得再次大笑了起来。 景玉农也是笑着,不过还是抽空瞅了李学武一眼,目光里的摩斯电码又敲了起来。 【老李装哔过头了,小心他被糖衣炮弹轰迷糊了】 李学武笑呵呵地眯着眼睛扫了信用社的一行人,老李不用看,他一直盯着呢。 景玉农的眼神他已经看见了,意思当然明白,这份默契还是有的。 【不慌,老李只会装哔】 哼—— 景玉农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转过头继续寒暄了。 ----------------- 信用社包培刚一行人来的目的是什么? 总不能是新年来拜年的吧! 当然不是,表面上是沟通联合储蓄银行的业务,确定一下去年定下的合作目标,敲定几个人事安排。 去年联合储蓄银行草创,业务量和体量都不是很足。 东城信用社那边虽然足够重视,但对联合储蓄银行的支持并没有拉满。 67年年底,红星厂持续发力,一个三千万彻底打破了联合储蓄银行申请对外业务性外汇清算申请的壁垒。 而东城信用社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嗅觉很灵敏地追了过来,自然不会放过联合储蓄银行新一轮的扩张和发展。 如果红星厂开展二轮投资扩张,他们不跟投的话,很有可能会被稀释股权,甚至被踢出局。 包培刚等人来的目的就是试探红星厂的深浅,同时也要主动表态,加强合作。 原本的小银行,现在持续开办了支行和分行,体量急速扩充,有了资本搏杀的能力,自然要提高重视。 对行长的任命是没有变动意见的,但副行长和新规划分行行长的任命,信用社也想出一份力。 除了股权规划、业务规划和人事规划外,信用社还想知道红星厂在新的一年里资本运营的计划。 说直白点就是,去年红星厂赚钱了,今年他们也想跟着吃一杯羹。 当然了,像是三千万这种事他们是不敢妄想的。 毕竟天时地利人和这种机遇可遇而不可求,做金融行业的人谁不知道。 可三千万不成,三百万行不行啊? 红星厂依托实体外贸,构建内外资金流通渠道,无疑是打通了资本出海的最后一道屏障。 有了联合储蓄银行的外汇牌照,红星资本完全有资格去海外寻找新的盈利增长点了。 相比于国内的计划型经济,资本更能在市场经济的大海中搏杀新的机遇。 当然了,包培刚也很清楚,越丰厚的资本实力,在博弈中越占据胜算和优势。 红星厂能赚来三千万,是因为有五丰行和东方时代银行这两艘大船保驾护航。 去年可以这么玩,那今年呢? 五丰行与红星厂有贸易往来和商业合作,但这并不是资金运营的合作理由。 包培刚就是玩经济的,他的目标和眼光很直接,就是盯着东方时代银行。 因为红星资本出海的“出海口”就是东方时代银行。 通过联合储蓄银行做对流贸易,现金流有着绝对的保障,低成本小商品绝对会成为市场大杀器。 摩托车都可以这么赚钱,那红星厂的其他工业要赚多少? 不敢想,不敢问,但这里面有信用社的一份。 信用社跟投了摩托车工业、轿车工业,以及新搞起来的飞行器工业。 在刚刚的沟通过程中,李学武也介绍到了,轿车项目那边已经定型定产了,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目前正在做车辆出口的准备工作,港城那边基本上完成了汽车经销的准备工作。 在李学武的介绍中包培刚等人了解到,位于钢城的汽车工业会在今年上半年实现{双子星}轿车的量产工作。 轿车会先从钢城搭乘铁路运输至营城船舶港码头,在那里装配至营城船舶专门设计并建造的5000吨级汽车运输船舶至港城。 这些汽车可能会在港城卸装,也可能在港城码头完成贸易手续后,转运至东南亚各地,完成经销和分销。 从到港开始,剩下的业务就不归红星厂负责了,那是史密斯·派克负责筹备的汽车经销总公司的业务。 一整套的业务流程下来,李学武介绍的很详细,包培刚等人听的也很认真。 信用社所有人都坚定了一个信心,那就是前期投资了五百万的摩托车工业已经开始赚钱了,三年内回本。 而看红星厂对轿车工业的自信和准备,赚钱是绝对的了,现在只需要考虑多长时间回本的问题了。 既然摩托车和轿车都能赚钱,那飞行器工业没有理由不赚钱的对吧? 包培刚和胡友强等人对视一眼,这份自信是绝对的了。 可看出门道的景玉农却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她是红星厂主管经济的副主任,对资金和预算特别的敏感,哪里能推算不出业务上的布局。 你要说摩托车工业大赚特赚,这是既定的事实,不可反驳。 你要说轿车工业钱景广阔,看对外出口的规划,她也不会反驳。 但是,你要说飞行器! 包培刚等人一定是知道了红星厂要组建飞行器制造厂,并且生产从馹本引进的直升飞机。 他们一定是听李学武说了,这款飞机在国际市场上是多么的畅销,多么的价高。 只要投资飞行器工业,绝对是比摩托车和轿车更赚钱的工业项目。 这么说也没错,一台摩托车定价499元,一台双子星轿车定价不到三千元,一台直升机可是五万刀乐呢。 卖一台直升飞机能抵得上多少台汽车和摩托车啊。 但实际上是这样吗? 迄今为止,包括汽车和电子工业,红星厂三产工业最赚钱的,还是当初最先做的五金工业。 而五金工业中最赚钱的,还是那枚小小的指甲刀。 不能看单价,财报会清楚地显示,景玉农看到的就是卖指甲刀比卖汽车赚钱。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能买得起汽车,但几乎所有家庭都能买得起指甲刀。 你要说景玉农否定了李学武的计划和展望,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李学武说飞行器工业投资前景广阔,那是对谁说的? 反正她知道的是,信用社前期以及追加投资给飞行器工业的一千万,大部分都被李学武做给飞行器研究所了。 研究所那边反馈上来的财务状况只有两个字:烧钱。 后续的,飞行器制造厂的盈利,李学武在报给她的预算规划中也是全部划拨给飞行器研究所做投资预算。 所以说,包培刚等人希望的,从飞行器工业上赚钱的想法只能是无限期的希望了。 这特么就是个坑! 李学武挖出来吸引外部投资,给飞行器研究所烧钱的大坑。 飞行器啊,多么高端的科技,多花点钱怎么了? 投资摩托车三年回本,投资轿车五年回本,投资飞行器三十年回本不过分吧? 景玉农不知道别人,反正知道李学武不坑自己人。 至于说谁是他的自己人,那就得辩证地看了。 至少现在看,已经掉坑里的包培刚不算是自己人啊。 ----------------- “咱们是自己人,我能坑你吗?” 中午在招待所的饭局上,老李一挥手指,看着包培刚讲道:“今年回款的两千五百万还在我们账上。” “盈利的三千多万是在海外账户上,我们是要独立运营的。” 他给包培刚介绍道:“亮马河工业区以及近两年内的工业和技术投资,我们就拿这个来做预算的。” “佩服,真是佩服。” 包培刚点头赞叹道:“都说红星厂搞亮马河工业区是要赔大钱的,拉饥荒不说,还特么生态工业区。” “现在能看到的是,生态的基础有了,拉饥荒是绝对不可能的,就剩下赚钱还是赔钱了。” “赔钱我看不可能——” 胡友强端起酒杯同老李碰了一个,讲道:“只要拿到示范性工业区的牌子,红星厂就绝对不会赔钱。” “这还得看十万人标准的配套生活设施和服务业呢,”他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如果教育和科研与生态生产能够形成规模化,我看要大赚。” “我刚刚也说了,咱们是自己人。” 李怀德歪了歪脑袋,喝了点酒,开始了吹牛哔画大饼的模式,这才是他的工作啊。 “三千万,我们不可能今天就都用完,是两年之内呢,我们还要用这笔钱搞投资和运营的。” 他敲了敲桌子,挑眉道:“去年我们厂的对外贸易额超过了三千七百万,去掉成本是多少啊?” “这一部分钱我们还是要投入到资本运营计划当中去的,钱生钱嘛!” 金融鬼才李怀德上线,利用李学武给他讲的那套理论开始给信用社一众人上起了金融课。 海外投资对于包培刚等人并不算陌生,但也说不上多么的熟悉。 你要说他们瞧不起老李,那也是不敢的,毕竟他们没有赚到三千万嘛。 但你要说多么的尊敬老李,这就有点放屁了。 谁都能看得出,老李的这些话虚的很,只能说空有其表罢了。 酒桌上嘛,说十句话有一句真的就行了,就怕只有一个字是真的,那可就坏菜了。 “我给他们说了,厂里不会截留三产的现金流,都投进联合储蓄银行。” 老李举起一根手指发狠道:“先定一个小目标,三年内要挣它一个亿!” 嚯—— 酒桌上不仅信用社的众人惊讶了,就连红星厂这边的几人也都震了一下。 老李是不是喝多了,真敢说啊! 李学武看着景玉农瞥过来的眼神,咬了咬后槽牙,给了她一个淡定的眼神。 【不慌,老李只会装哔】 “一个亿啊,哎呦——” 包培刚微微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们可不敢想,跟着红星厂,三年挣到三千万就行了。” 他举起酒杯敬给李怀德道:“今年我们单位有五千五百万的投资款,我都可以调到联合储蓄银行。” “我们的要求不多啊,赚够三千万我们就收手。” “三千万哪够啊——” 李怀德笑着与他碰了个杯子,道:“三个亿还差不多!” 嗯?老李真的喝多了啊! 景玉农端着的酒杯一顿,也不藏着了,转头瞪向了李学武。 【你不管管吗?三个亿了都!】 “咳咳,我插一句啊。” 李学武笑着举起酒杯说道:“我们做的虽然是资本运营,但实际上是依靠进出口贸易的汇兑运营。” “在港城是东方时代银行负责资本的市场运营,双方有合作,但却是独立执行的。” 他给包培刚提醒道:“您这五千五百万搁在联合储蓄银行是参加哪个运营项目,我们还是下来再谈。” “对对对——” 老李也知道自己牛哔吹大了,得了李学武的打岔,这会儿也反应过来,叫着包培刚开始喝酒,决口不再提三个亿的事了。 景玉农则是瞪了李学武一眼,埋怨他放纵老李,这特么谈的是资本运营吗? 别不是把晚上的事…… 就老李这身体状况,他有三个亿吗? ----------------- 资本都是有磁性的,更是有流动性的。 继东城信用社追加联合储蓄银行的资金运营项目以后,红星厂去年赚了三千多万的消息便悄悄地在京城金融体系和工业体系内部传开了。 之前工作组已经查清楚了,上面也知道了,为啥没传开? 很简单,这三千多万对于工作组和一机部来说,都不算什么好印象。 三千多万是投资盈利,红星厂的账户资本,又不在统筹资金范围内,跟一机部没啥关系。 所以今天传开来,好多企业对开始对联合储蓄银行刮目相待了。 以前不愿意,或者没信心开设公户,进行贸易管理的企业都很积极地转移了对公账户。 而更多的企业都在同红星厂以及联合储蓄银行询问办理金融投资业务的情况。 李学武在私下里面对景玉农的逼问时就讲到了这一点,去年成立联合储蓄银行,要搞资金运营,都说没本钱,现在本钱不就来了嘛。 银行的投资行为本质上就是拿别人的钱来赚钱。 别人为啥要给你钱让你赚钱,原因很简单,他自己手里的钱没有你运营后赚的多。 当然了,也没有你亏得多。 李学武在给联合储蓄银行做投资规划的时候就设计了一份保障,那就是依托于内外贸易的资本汇兑业务。 只要有这个大项目在,再加上“出海口”东方时代银行的把关和运营,配合五丰行等企业的行动,赔钱不敢说绝对没有,但赚钱是一定没有问题的。 随着工业化持续推进,红星厂的金融经济也在配合着崛起和发展。 就在这个时候,红星厂机关传出来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 最为突出的便是关于李学武的,说他要调离保卫组了。 传的是有鼻子有眼的,但知道的对这则消息均是嗤之以鼻,太落伍了吧。 因为去年年中的时候,这样的消息就传出来过,也被证实是瞎胡闹的。 不过很多人都清楚,李学武是要走了,但走的时间不对。 尤其是这一次传出来他要走,是因为管委办主任丁自贵出了问题,李学武要接岗,一定是在这个时间点。 但是,也有人反驳说李学武不可能一步跨两级。 意思就是说,李学武不可能去管委办升正处。 李学武倒是没受这些消息影响,该干什么干什么。 年初,他的工作特别多。 飞行器制造厂的二期规划定下来了,年后就要开工。 京城和钢城的发电站建设规划也定下来了,现在已经开始筹备建设了。 十月份筹划和敲定的中医药种植与药物开发项目得到了上面的审批,正式提上了日程。 红星厂也是有了新的项目,新的经营方向。 李学武正在与市工业和商业沟通,看看能不能拿下一两个百年老店,比如百草堂一类的。 产销不分家嘛—— ----------------- ps:书中从65年11月写到68年1月,时间过的真快啊! 一晃就要过年了,老武在这里祝大家新年吉祥,大吉大利! 第641章 千呼万唤始出来 “李副主任,您好——” 上官琪敲响了办公室的门,见李学武抬起头,便主动打了声招呼。 李学武点点头,随手点了对面的位置,道:“进来,坐。” 彭晓力跟在她的身后走了进来,两人错身的时候还点头示以微笑。 刚刚就是他打电话把上官琪叫过来的,理由很简单,领导找她。 看样子并不是长谈,也不是叙旧,因为彭晓力都没给他准备茶水。 “我看了一下,你们打了个15万的申请。” 李学武正在处理其他文件,彭晓力走进来就是帮忙的。 他已经习惯了一心多用,手里忙活着,嘴里招呼了刚刚坐下的上官琪。 上官琪也是打起了精神,主动汇报道:“是这样的,领导,我们一季度打算……” “直接说目的就行了。” 李学武没等她按部就班地汇报,头也没抬地摆了摆手,说道:“我的时间很紧,捞干的说,好吧。” “是,我们想买计算机。” 上官琪剩余的话都憋在了嘴里,能说的目的就只有这一个了。 她的心情是很忐忑的,因为飞行器研究所成立至今,一个项目成果都没拿出来呢。 不仅项目研发上没有进步,研究经费的申请还一笔接着一笔的打。 她是负责这个项目的总工,打申请要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尤其是面对李学武。 这个从冰飞手里把她和全家都要过来的领导,对飞行器研究的支持是让她很受感动的。 去年才几个月的时间,飞行器研究所就已经吃掉了30万的研究经费,开年没几天,她又来要钱了。 上官琪必须得承认,李副主任对她本人的支持也是绝对的。 这些费用申请对比其他单位,甚至是科研单位也算是出奇的高了。 但李副主任从未刁难于她,更没有卡过科研经费。 只是领导越是如此,她越觉得有压力。 即便李副主任已经说了,无人机的研发必须走出一条成熟的道路,十年、二十年也可以等的。 领导能等得了,她可等不了。 甭说这十年、二十年会有多少变化和因素,她只知道这么大的科研经费投入,如果没有李学武在前面顶着,她们的项目组早就被停费用了。 必须给李副主任以信心和交代,才能让其继续批复研究经费。 荷包蛋都能三五年研究出来,无人机凭什么研究不出来? 现在红星厂并不缺少科研人才,在科研所甚至会有科研力量富余。 原因很简单,大学复课的风波一过,看清楚形势本质的那些教授们又都回来了。 复课,复的根本就不是课。 教授和研究员们彻底死了心,带着学生回来红星厂继续搞科研和创新。 上官琪的工作倒是很好做,因为她们全家都在这个项目组。 只是她爹不愿意扛大旗,只能是她站出来做管理。 最为难的便是跟李学武要钱了。 领导越是慷慨,她越是为难。 这一次李学武安排秘书打电话叫她过来,她已经想到了最不好的结局。 红星厂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任凭他们专注于飞行器的实验。 只看李副主任以往的支持,哪怕现在他说经费没有了,让他们项目组解散,上官琪也不会埋怨他的。 能支持他们到现在,殊为不易。 所以,怀着忐忑的心,上官琪只等着李副主任用什么理由来取缔飞行器项目组了。 “计算机啊——” 李学武听了她的汇报,从文件中翻找出了她提交上来的那份申请看了看。 “是小型计算机,”很怕李学武会顾忌花费太多而拒绝她,上官琪主动解释道:“今年刚刚上市的一款独立计算的仪器。” “你觉得我不懂计算机?” 李学武的目光从申请上抬起,直视对面的上官琪说道:“虽然我没去过阿美莉卡,但我不是文盲,会看书。” “我不是那个意思——” 上官琪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连摆手想要解释,却是被李学武接下来的话给打断了。 “独立个人计算机?” 李学武看着随申请提交上来的宣传页问道:“是应该叫个人计算机对吧?” personal puter,宣传页上清晰地写着这个词汇,李学武读得懂英文。 “是可以这么说,因为它的功能相对简单,并不如大型计算机具有那么大的计算容量。” 上官琪见李学武问的仔细,便主动介绍道:“我们更愿意称它为科学计算器,是作为一种计算工具来计划采购的。” “嗯,二极管和三极管?” 李学武看着手里的宣传页讲道:“两千八百多个晶体管塞进这么小的体积内,是挺科学的。” “额——”上官琪愣了一下,她没跟上李副主任的思路,科学计算器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说它是科学计算器,是因为它自带了强大的编程功能。” 上官琪不自禁地站了起来,走到了李学武的身边,指着宣传页给他介绍道:“编程您知道吧?” 李学武扭头瞅了她一眼,再次提醒道:“不要怀疑我的认知。” “你懂的我不一定懂,但我懂的,你也不一定懂。” “那我就不给您解释了。” 上官琪虽然很怀疑他到底懂不懂计算机,但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硬讲。 她性格里带着科研人员的执拗和直白,丝毫没有发现彭晓力目光中的诧异和意外。 一个女同志,侧身趴在领导的办公桌上滔滔不绝地讲着他听不懂的话。 彭晓力也有点怀疑领导听不听的懂了。 这么一漂亮大姑娘倚在自己身边,他自觉地没有那份定力把人给推开。 所以上官琪在这,他是万万不敢离开的,甚至都不敢离开办公桌左近。 为什么? 只要他在这,就算有人进来了,也不会想歪了。 “这台机器可以储存196步程序,”上官琪介绍道:“自带了2208bit的磁芯存储器,可以外接打印机、绘图仪、读卡器等各种外围设备。” “或者是连接仪器作为数据处理终端,甚至可以使用外置内存极大地扩展机器的存储空间。”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李学武侧脸强调道:“这是一台可以计算三角函数和对数函数的计算器。” “售价仅仅为4900美刀。” “仅仅——?” 彭晓力听到这话便不由的惊讶出声道:“换算下来那就是一万七千多元了?” 他给李学武做秘书工作,因为涉及到不少对外贸易项目,所以对汇率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倒是没责备他的突然插话,而是点了点图片道:“是不是有点小了?” “啊?小……小……小了?” 上官琪在心里预想了他所有的回答,唯独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 “领导,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计算机嘛,搞飞行器设计。” 李学武放下广告页,手指在上面敲了敲,问道:“你们只需要这种简单的程序运算吗?” “难道就不需要大型计算机吗?”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地说道:“搞科研工作,小气了可不成啊。”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啊——” 上官琪彻底懵了,她都做好了项目被砍,或者申请被拒的心理准备了。 现在领导是什么意思,嫌她花钱太小气了? “李副主任,您说的那种大型计算机……”她犹豫了一下提醒道:“如果您说的是ibm-360那样的话。” “嗯,是应该叫system\/360吧?” 李学武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掏出了一份英文版的介绍文件,递给了身边站着的上官琪。 “这是……还真是……您!” 上官琪震惊了,看着手里的文件不敢置信地问道:“您是打算给我们购置这种大型计算机吗?” “想啥呢?”李学武从她手里抽回了文件,放在了桌子上拍了拍,道:“你真当我不懂计算机啊?” “这玩意儿一台就要两百五到三百万美刀,”他好笑地说道:“就算把十年内的科研预算都拨给你们也不够用啊。” “别着急,听我说。” 李学武点了点对面的位置示意她过去坐,待她坐好了,这才讲道:“你应该知道厂里投建了联合储蓄银行。” “是,我知道,”上官琪很聪明,只听李学武讲了这个,便瞬间反应了过来,“您是说,联合储蓄银行要采购这种大型计算机?” “嗯,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李学武点了点头,讲道:“因为有着港城银行业的先进管理经验,为了实现建立银行跨行交易系统。” 他的手指在空中转了一圈,道:“我们将会委托港城的东方时代银行代为采购一台ibm-360。” “真的!能不能借给我们用?” 上官琪很是激动地双手按着办公桌,随时都要站起来的样子。 李学武却是好笑地看了看她,在她所提交的申请上签署了意见和名字。 “您这是……” 上官琪被他左右拉扯的已经迷糊了,刚开始说小,又说大,现在又给批了小的…… 到底给,还是不给啊? “可以借给你们使用,但不是独立使用。” 李学武敲了敲刚刚签署的文件解释道:“叫你来就是想告诉你,科研不要因为资金限制了进度。” “这种计算机我们也看到了,科研所、银行以及贸易管理中心也在汇报采购需要。” 他将签署的文件递给了彭晓力,说道:“登记吧,等着其他单位把采购数量汇总上来再一起看。” “领导,如果有了ibm360,”上官琪提醒道:“我们对hp9100a要求就没有那么高了。” “没关系,买了也不会浪费。” 李学武很是随意地说道:“刚刚跟东城信用社签署了投资补充协议,咱们的科研经费还算富足。” ----------------- 从领导办公室里出来,上官琪的脑袋还是懵的,她有点没理解领导最后几句话的意思。 “彭秘书,咱们的科研经费。” 她站住了脚步,问了同行的彭晓力道:“是由东城信用社提供的吗?” “当然不是,”彭晓力言辞很坚定地否认了这一点。 “这件事有点复杂。” 不过彭晓力说完,他自己也有点含糊了,挠了挠下巴,道:“你可能不知道,东城信用社投资了咱们厂的几个业务和项目。” “不是汽车和摩托车吗?” 上官琪挑了挑眉毛,道:“我从厂报上看过相关的新闻介绍。” “额——不止,还有飞行器。” 彭晓力扯了扯嘴角,介绍道:“东城信用社在摩托车工业和轿车工业上的投资得到了预期性的回报。” “所以他们对咱们厂的飞行器工业也抱有绝对的希望,一、二期投资了一千万。” “啊?原来是这样吗?” 上官琪愣了一下,心里这才反应过来,为啥李副主任给她批复经费的时候这么痛快。 原来花的不是自己的钱啊! “嗯,情况比较复杂。” 彭晓力再次强调了一句,道:“在新签署的协议中,还包括了一些技术性的投资,你可能不懂。” 他顿了顿,这才说道:“你只要知道,飞行器研究暂时是不差钱就行了。” “我看出来了,是不差钱。” 上官琪回头看了一眼李学武的办公室,她现在颇有一种荒诞的戏剧感。 东城信用社对飞行器项目有绝对的信心? 这份信心是哪来的? 作为该项目的负责人,就连她都没有绝对的信心呢,钱已经到账了,你说荒诞不荒诞。 她确定李副主任不是很懂飞行器设计和制造,但她能确定领导很懂项目管理啊。 就拿这次购买ibm360大型计算机为例,看起来三百万美刀花的很心疼,但是架不住用的多啊。 银行、贸易管理中心、科研所、数控研发中心等等机构都需要一定的算力。 如果把算力和节省下来的时间,以及生产和设计成本,再转化为产品盈利,相信半年都不到,这三百万就挣出来了。 体量大,就是牛哔啊! 一万块赚一万很难,一百万赚一万却很简单。 彭晓力可能不懂ibm360所代表的含义,但上官琪是了解的。 这种大型计算机协助阿美莉卡太空总署建立了阿波罗11号数据库,完成航天员登陆月球计划。 可以建立银行跨行交易系统(atm)以及航空业最大在线票务系统。 这是史上第一个指令集可兼容的计算机。 六五年开始生产,六六年开始销售,每个月都以一千台以上的销量,可见世界正在发生信息化改变。 上官琪通过港城传递归来的科技情报了解了世界前沿的科技发展,体会到了目前国内科学发展与世界先进领域的差距。 但她也忽略了有些技术的革新和发展并不会按部就班,按照客观规律来实现追赶的。 就比如不按常理出牌,屡屡带领科研所实现弯道超车的李副主任,他根本不在乎技术壁垒的存在。 能买就买,不能买就偷,偷不来就骗,骗不来就抢,抢不赢就打! 反正技术可以落后,但思路不能落后。 彭晓力送了上官琪到楼梯口,迟疑着问了一句:“那个……官工,我能问您个问题吗?” 见上官琪看了过来,他便认真地询问道:“无人机如果真的研究出来了,它真的很值钱吗?” “嗯?为什么这么问?” 上官琪打量了他一眼,认真地点点头,说道:“如果按照李副主任的设想,较世界发达国家先一步研究出了这种无人机,它的价值是你我都不敢想象的。” “这种价值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她强调道:“你可能觉得那台大型计算机很贵重,但我敢说无人机的价值远在其上。” “哦,原来是这样的。” 彭晓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说道:“我还真是不了解这个,多谢您给我解惑了。” “没什么,我也有个问题想请教您呢。” 上官琪很是坦然地笑了笑,看着他问道:“您知道东城信用社投资飞行器工业的信心来源吗?” “也就是说,他们是如何确定咱们厂的飞行器项目一定会成功的原因。” 她太想知道这个了,连她都没有信心的项目,投资单位是如何抱有绝对信心的。 “额——这个嘛——” 彭晓力脸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声地解释道:“摩托车工业赚钱了嘛。” “就因为这个?” 上官琪惊讶地看着他,满脸的错愕表情。 她想过了李副主任还有其他研究力量,想到了投资单位有上面的核心消息,就是没想到…… 这原因也太简单了! 投资摩托车工业赚了钱,就敢投汽车,汽车眼瞅着要赚钱了,就投资飞行器? 那她是知道的,如果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这么想啊,飞行器也赚钱了,难道他们要投资捣蛋吗? 上天了呗—— ----------------- “这个不好说啊——” 李学武挠了挠眉毛,看着销售处的处长苟自荣问道:“汽车销售分公司的情况怎么样?” “就像您要求的那样,”苟自荣捧着笔记本汇报道:“按照三级管理机制建设完善的经销系统。” “说点实在的,我还不知道这个?” 李学武点了点他,强调道:“我现在要知道汽车销售分公司的建设情况,来对比医药销售的建设难度。” “现在的情况是判定咱们自己搞销售,还是兼并一家药业企业来完成业务扩张。” 他也不等苟自荣再说,转头看向了李怀德讲道:“汽车跟医药行业虽然不搭噶,但面对的经销形势和贸易情况差不多。” “自荣同志,你在筹建汽车销售分公司的时候有没有遇到特别的问题。” 李怀德听着李学武的话点了点头,看向苟自荣询问道:“现在几位同志的意见分歧比较大啊,你把核心问题讲一讲。” “还是客户的认同,和品牌的标识度吧。” 苟自荣迟疑了一下,汇报道:“汽车工业跟医药行业还是有区别的,至少现在廉价的摩托车没有竞争对手。” “呵呵呵——” 薛直夫忍不住笑出了声,点了点他问道:“你怎么就知道医药行业建立不起来廉价中成药呢?” “便宜的摩托车我敢骑,便宜的中成药我可不敢吃——” 苟自荣开了个玩笑,又看向了李怀德汇报道:“如果问我对比汽车销售分公司的经验,我还是建议咱们厂收购一家药业销售企业来的合适。” “很麻烦的,药不是摩托车啊。” 景玉农皱了皱眉头,用铅笔敲着桌子提醒道:“中医药栽培技术取得了新突破是好事。” “但把好事变成自己的事,还是需要技术活啊。” “我倒是有个意见。” 李学武用大拇指扣了扣脑门,讲道:“五丰行和东方时代银行去年年底兼并了一家药妆零售企业。” “如果能够实现部分药妆的代工生产,同时将中成药完成出口贸易运作,我觉得是一种很好的补充。” 他看向会议室众人说道:“回过头来讲,如果要实现这一代工目标,并且很好地利用现有的资源。” “我觉得苟处长的意见可行,兼并一家百年老店,或者收购几个信得过的老牌子,也有利于中成药出口。” “嗯,港城那边比较认这个。” 景玉农点点头,难得地在会议上附和了李学武的意见,道:“从资料上来看,只有港城能接受的药物品牌,才能为东南亚其他华人市场所接受。” “那就定下来,”李怀德点了点景玉农的方向交代道:“考察一下京城的医药销售市场,下来咱们跟京城商业那边再谈。” “好,下来我跟销售看一下。” 景玉农痛快地应下了这个工作,随后又点了苟自荣说道:“你再说说汽车销售分公司的事。” 她对李怀德等人解释道:“这也算是集团化进程中专业分公司建设的一个试水项目了,问题颇多啊。” ----------------- 领导们在会议室里开大会,谋划红星厂在新的一年里要怎么干。 机关的职工在办公室里开小会,议论着他们在新的领导来之前要怎么办。 都说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还真是这样。 管委会的办公会议刚刚结束,风就吹到了机关里的各个角落。 甚至在总厂有关系的,分厂那边也同步了解到了。 除了飞机制造厂二期项目敲定,东城信用社追投,发电厂项目规划审核通过等等内容外,还多了汽车工业的新车型立项。 预示着在晋级之前,厂里便要开始筹备相关产业的布局和调整工作了。 最准确,也是最让人意外的一则消息是,厂里在新一年的干部调整中将大手笔地外放所有组长级干部。 红星厂有保卫组、后勤组、经济组、生产组、正治组五个组级单位。 如果算上办公室和工人联合会就是七个。 除了保卫组组长是钢城炼钢厂主任董文学兼任以外,其他几个组的组长均在这一次的干部调整之列。 也就是邝玉生、韦再可、丁自贵、吕源深、冯行可等人,要在今年全部下放到分厂一级,主持筹备专业厂和专业分公司。 这对于有些人来说是好事,因为组级单位本来就是管委会筹备过程中的过度产物。 现在要实现晋级和集团化目标,未来要建设大部门小处室的结构,组长的岗位会越来越尴尬。 这个时候外放比到时候退二线实在的多,有机会主管一方,也算是给阅历增添了一份成绩。 组长级的干部都是正处级,下去筹建专业厂和专业分公司,有些人顺理成章的便会在接下来的晋级工作中随着所负责的重要分支机构一同进步一级。 他们走了,也给年轻一代副处级,或者年轻的正处级干部腾出了上升的空间。 整体进步一茬,中层干部替换一茬,这池子水就算是活了。 李怀德如此安排,在给个别组长执行组织谈话的时候就讲到了信任的问题。 以现有的红星工业、三产工业、联合工业等为基础,筹备和划分建设专业厂以及专业分公司。 在红星厂目前因为兼并过多企业,而干部队伍良莠不齐的大环境下,只有这些组长级的同志可堪一用。 李怀德在谈话中态度是很恳切的,希望他们要端正态度,立足根本,抓好生产,做好管理。 晋级了,进步了,可不能掉链子。 话说的很漂亮,但也很实在,你说这些组长级的干部是高兴啊,还是不高兴? 有的人就很高兴,因为外放一任,一直都是他们谋求的目标。 从去年红星厂规划集团组织结构的时候他们就看出来了,这个时间必定会有一劫。 去分厂主持工作,比在总厂博弈要强得多。 但也有人不高兴,因为他们的年龄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就是不进则退。 去了分厂筹备组织建设,至少三年回不来,等他们再回来,那就真的只能退二线了。 如果这个时候再进一步呢? 原地起步参加集团化的进程,少说也能闹个大部室的副手,也有机会往上再进一步不是。 在很多人看来,随着干部年轻化、组织规范化、岗位专业化的大背景下,现有的管理层级都在更迭替换之列。 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给年轻干部腾出位置,缓和学习和锻炼的时间罢了。 所以说一时之间,机关里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谁也不知道今天谁走,明天谁来。 尤其是各部门的科员们,更是翘首以盼,等待着新领导的到来,好看看今年应该怎么干。 ----------------- 其他组长级干部调整的消息还没确定,管委办主任丁自贵外调的消息通报了出来。 “总算是尘埃落定,我这心里也算是踏实了。” 看着李学武走进办公室,丁自贵笑着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与他握了握手。 “回来的匆忙,还没来得及去你那跟你说一声谢谢。” “谢就免了吧,我也是刚听到信,来送送你。” 李学武倒是很坦然,握手过后主动给他敬了一支烟点了。 在过去他兼任管委办副主任的这段时间里,与丁自贵的相处整体看来还算是融洽。 后期稍有摩擦,丁自贵也做了最大程度的克制,没有对他动任何念头,也算是成全了两人共事的情谊。 丁自贵做事还是很讲究的,接了徐斯年的岗,来到管委办担任主任,本就不受李怀德的信任。 他从人事处来这,完全是各方妥协的结果。 丁自贵知道自己干不长,早晚要出事,就是没想到事情是出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很清楚李学武的能量,能被老李安排来管委办兼职,绝对有他不能撼动的实力。 所以强龙不压地头蛇,对李学武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完全没有上下级的颐指气使和故意刁难。 这也让两人在共事的最后一天,有了握手一笑泯恩仇的场面。 “送我干啥,我还找不着路咋地?” 丁自贵好笑地抽了一口烟,说道:“我要谢你是真心的,知道你跟调查组那边帮我说了好话。” “哎,说这个就远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没在意地说道:“有一说一,没有的我不会乱说,该有的我也不会不说。” “你的情况领导们都知道,很舍不得处分你。” 他看着丁自贵说道:“这一次算是个机遇,赶上了,再搏一搏,单车也能变摩托。” “哈哈哈——” 丁自贵听着他的玩笑话也一扫郁闷的心情,大笑着再次与他握了握手。 “说实在的,是我老丁对不住你。” 他不容李学武客气,很认真地强调道:“就连这次外放,也是托了你的福,这个情谊我一定记得。” “你看你,又远了吧!”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说道:“出版和文艺工作看起来是走钢丝,实则在这个时期最是容易出成绩的部门。” “我相信以你老丁的才能,在出版社一定能够大展拳脚,马到功成。” “那我就借你吉言了!” 丁自贵笑呵呵地点点头,凑近了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在文艺宣传队有一定的影响力,你得帮我一把。” “都是为了工作,太客气了啊——” 李学武握着他的手晃了晃,笑呵呵地客气着,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因为丁自贵这么说,是恭维和讨好,他必须保持谦逊谨慎的态度。 李学武来办公室送丁自贵有几层意思: 首先是两人的共事情谊,好聚好散,无论背后怎么样,面子上必须过得去。 其次是代表领导来对其做一定的安抚,同时也探一探他的态度,省的接下来的工作难做。 最后便是给对方一个台阶,冰释前嫌,在接下来的工作中还得处好关系,继续合作。 丁自贵也是老机关了,这点事哪里能看不出。 所以你看他讲话就知道了,风雨不透,最后还能画龙点睛。 点什么睛? 他调去新成立的出版社,统筹广播、报纸、文艺宣传队、电影放映队以及红星剧院的业务,组建文艺出版社(分公司)。 机关里谁不知道,李学武负责搭建了整个文艺宣传队。 就连宣传处对文艺宣传进行人事调动都需要问询李学武的意见,更何况是这次的调整呢。 以后文艺宣传工作就正式挂在他的管理范围了,这么说完全是在给李学武表态。 其实做管理,哪里需要谁帮忙,说这么一句,就是告诉李学武,你李学武为人仗义,我丁自贵也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 “呦,这已经话别结束了?” 敖雨华这个时候从门口走了进来,笑呵呵地同丁自贵握了握手,道:“我差点来晚了。” 这么客气着,她又对李学武讲道:“领导找您呢,您快点过去吧。” “那咱们回头再聊。”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与丁自贵握了握手,这才离开了办公室。 ----------------- 丁自贵调离管委办,担任红星厂联合文艺出版社总经理。 这一调令的发出,标志着红星厂分支机构和产业布局的调整正式拉开了帷幕。 管委办一共四位主任,一正三副。 丁自贵调令下发的这一天,副主任师弱翁的撤职通报也发了出来。 同时发布撤职处理通报的还有张士诚,这也标志着去年年底的那个案子正式开始走程序了。 就连副主任程开元都低调地回来上班了,可见问题处理的还是很迅速的。 周瑶在移交了相关人员回来后汇报说,张士诚死定了,查明的问题绝对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师弱翁不死也得扒层皮,这辈子没有再站起来的机会。 因为随着撤职的命令下达后,还有这个案子相关人员被开除的通报。 只是这份通报很简单,很低调,完全掩在了接二连三发布的调令之中。 管委办三科副科长樊华调任对外办主任。 吕源深外调,任汽车工业分公司总经理。 毕毓鼎外调,任电子工业分公司总经理。 …… 在一连串的调令通报中,最为引人注目的,便是关于管委会副主任董文学不再兼任保卫组组长,将出任红星(辽东)工业领导小组组长的消息。 该领导小组成员包括汽车工业、电子工业、冶金工业、五金工业等负责人。 这一调令的发出,标志着董文学彻底脱离了保卫组工作,全部精力将会投入到新创建的红星辽东工业格局之中。 随之而来的,便是关于李学武的人事命令了。 通报很低调,掺杂在了其他的人事通报当中,但还是被机关里的人所关注到了。 李学武接了董文学的岗,担任保卫组组长,职级也正式提到了正处级。 这则消息看着好像很震撼,又好像期待已久,早就失去了悬念,并没有在机关内部形成议论。 但是在所有人的心中都留了一个尾巴,关于李学武的人事命令,绝对不止这一个。 因为就在李学武的人事命令发布以后,保卫组多了一位副组长,来自卫三团,此前担任了红星厂三支代表的王小琴。 她越过了副组长于德才,接替李学武担任了保卫组第一副组长。 很明显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王小琴将会在李学武离开保卫组后,掌管这一保卫力量。 太牛哔了,厂机关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李学武会在即将离开的时候来这么一手。 就在他们猜测,老李用车换了一个炮,调了董文学和李学武离开保卫组以后,会安排谁去保卫组的时候。 王小琴的出现却是让所有人惊讶了一把,也被李学武的谋算所折服。 用王小琴来过渡,既给了自己一系缓和的时间,也给了老李认同的空间。 王小琴绝对不会来红星厂发展的,保卫组的位置只是替董文学和李学武一系占着罢了。 李怀德为什么会同意这一人事意见? 原因很简单,因为苏维德要来了,他可还记得苏维德联合那个三支代表丁志山给他带来的压力。 必须,也一定,要守护住红星厂的最后底线。 李怀德不得不调李学武离开保卫组,但并不意味着他对红星厂的安全保卫工作就彻底放了心。 有王小琴在此,用李学武的话来说,可保他高枕无忧。 苏维德再跳脱,也不敢跟王小琴咋呼。 道理很简单,不是一个系统的,王小琴根本不会屌他。 李学武升任了保卫组组长以后,面临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兼任的管委办副主任怎么处理。 其实也不用处理,大家都知道,他早晚要去管委办过渡一段时间。 现在原地进步已经完成,去管委办只是时间问题了。 或许去管委办,也成了李学武即将算计某人的一个关键点。 在这段时间,李怀德先是安排了副主任敖雨华代管管委办的工作。 但没几天,敖雨华便接到了调令,去人事处担任处长职务。 管委办四个主任走了仨,就剩李学武一个,还是个兼任的。 没办法,不用老李安排了,在厂机关中层干部调整的期间,他只能毛遂自荐,承担起了管委办的所有工作。 幸好,这种压力没担几天,十六家企业兼并后,调进来的一位副厂长梁作栋担任了管委办的副主任。 而后便是持续的人事调整: 岑辅尧调任食品工业分公司总经理。 韦再可调任任教育和医疗管理局局长。 萧子洪调任任奉城机加工厂厂长。 …… 最后,千呼万唤始出来,李学武早收到消息的苏维德由一机部一位副主任相送,来到了红星厂。 第642章 隐形的翅膀 “刚刚张副主任宣读了部里对我的任命,讲到了补强最后一块短板的作用,实在是令我诚惶诚恐。” 苏维德在红星厂为他到任举行的小范围会议上微笑着发表了任职讲话。 “红星厂很好啊,在到来之前领导就对我讲,这是一个具有战斗力的企业,具有蓬勃发展潜力的企业,叮嘱我要抱着学习的心态来工作……” “呵呵呵——” 李怀德轻笑声透过话筒传遍了会议室,显然是对他的讲话内容不是很认同。 张口领导,闭口领导,很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上面空降下来的? 上来就放炮,明显是心虚了啊。 说领导叮嘱他要抱着学习的心态什么意思? 这不就是在点红星厂的班子成员别欺负他,他后面有人嘛。 来送人的一机部张副主任扭头瞅了李怀德一眼,嘴角带着别有意味的笑意。 再扫了会场一眼,看着红星厂班子成员和中层骨干力量,他身子微微后倾靠在了椅背上。 苏维德这是把红星厂当做龙潭虎穴一般了,还没开始工作呢,就怂了? “其实领导不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或许是听出了李怀德轻笑背后的不满,感受到了会场内众人的窥探,他的话锋一转。 “拥有战斗力的企业往往都有一个标志,那就是团结。” 他面色认真地讲道:“这次任职对于长期在部萎机关工作的我来说,不仅仅是一种认同和锻炼,更是学习团结……” 按照惯例,新的班子成员到来,接收单位一般会安排较为隆重的厂职工代表会议。 明明苏维德要下来的风已经提前吹了一个月,部办和人事也提前下函了,可红星厂就只准备了一个中层及以上干部的小型会议。 到场的除了红星厂在京班子成员外,就只有一些还没有来得及赴任的组长级干部和各处室的负责人。 对于部里的张副主任来说,这可能不是他第一次遇到的“寒酸”场面,但对于苏维德来说,这一记下马威可够瓷实的。 如何安排欢迎会议,安排什么样规模的会议,办公制度上从来没有明确规定过。 所以红星厂如此,张副主任也说不出来什么。 另一个,他与苏维德的关系并没有那么亲近,又怎么会为了他去得罪李怀德呢。 部里的面子和威严? 别闹了,这面子可不需要他出头来维护。 威严乱施加,搞不好就是颜面尽失,反倒是在他这里丢了威严。 他可还知道李怀德因为前段时间账务亏空的事晃了杜主任一把,现在还挂在部里头号刺头名单上呢。 人家都说能力越大,脾气越大。 李怀德的能力已经体现在了红星厂的发展上,那这样看来,老李的脾气属实不小。 红星厂晋级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按照职级老李跟他一平齐。 晋级没有问题,那集团化也就没有问题。 所以独霸一方,权掌在全系统创造了傲人成绩,拥有绝对关注的李怀德,比他这个一机部副主任不是有“威严”的多? 他能指挥得动多少人,调动多少经济实力,影响多大的范围。 真要叫老李跃了这龙门,且看他翻身打挺,搅动风雨。 这个时候凑上去,还不得挨巴掌啊? “欢迎张副主任,给我们送来期待已久的精兵强将,呵呵。” 就在苏维德发表讲话结束后,李怀德笑呵呵地开始了欢迎讲话。 他看了张副主任一眼,同对方微笑点头过后,这才继续讲道:“欢迎维德同志,欢迎来到红星厂这个大家庭。” “委办的学武同志给我写了一篇欢迎辞,我看了看,太客气了。” 老李就在会场上,毫无顾忌地点了几个人。 尤其是讲到李学武的名字,让有心人不由得为之一笑。 你当这是李怀德批评李学武呢? 不,他是拎了那稿件照着苏维德的脸上给了这么一下。 顺便的,还唾了恩将仇报的程开元一口,提醒他抬眼看看,来的这是谁。 你就说,老李的正治水平高不高吧。 嘴里说的是欢迎,回头就给你一句太客气了,他是真没拿苏维德当回事啊。 当然了,苏维德稳坐钓鱼台,微笑着照单全收,努力摆出一副我为团结流过血的模样。 张副主任倒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般做作给谁看? 他当然不会给苏维德当传声筒,走马差,把今天李怀德的霸道和他的忍辱负重带回去,讲给部里的其他人听。 凭什么? 你特么一副司下来渡仙气,选了这么一个发展前景广阔,明眼要高升的单位,我不羡慕嫉妒恨就不错了,我还要可怜你? 你死不死啊! 现在的苏维德与谷维洁、景玉农等人平级,再往后的晋级工作中,他必然要跟着进步的。 不然他下来是为了什么啊? 基本上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规矩,下放提半级嘛—— 怎么提,什么时间提,在哪提,都是由上面统一布置的。 无论怎么布置,却也不会超过很长的期限。 苏维德这一次从上面下来不知道是被踢的,还是有人栽培,红星厂都在猜测。 但不难猜测的是,苏、李双方从风吹出来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了全方面的较量。 不然程副主任怎么会出事。 董副主任怎么会离开保卫组,由李学武提任组长快速完成接岗。 辽东工业领导小组又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组建,中层干部持续性调整…… 当然,红星厂这么大的大动作当然不可能是为了苏维德一个人。 最敏感的便是接下来的几位,与苏维德一起补强进厂的新班子成员,会不会在上面的布局下对红星厂现有管理格局和生态产生影响。 对苏维德,老李其实只顺手推舟摆了一步棋,那就是隔山打牛。 顺水推动的舟是董文学和李学武一系,这是他早就谋划要动一动的势力。 接着苏维德下来,隔着董文学揍了对方一拳,把火力阻隔在了前面。 董文学离开保卫组,李学武继任组长,主管领导已经定下来了,那就是苏维德。 你就说李学武会平稳地把保卫组的各个势力安然无恙地交到对方手里? 那今年一月份的各种动作是为了什么? 最直接的一击便是卫三团副政委王小琴的入局,让在部里老神在在,还想着阴历年后再来红星厂的苏维德直接坐不住了。 还等?再特么等下去就没他什么事了。 李怀德的狠绝体现在了正治上,董文学和李学武的狠绝体现在了谋事做事的手段上了。 大李和小李的配合天然无缝,给苏维德备下的这份大礼就叫做礼貌。 你当是大李和小李表示礼貌? 不,他们是在教苏维德讲礼貌! “刚刚维德同志讲到了红星厂的核心战斗力,讲到了团结。” 李怀德看了一眼左近,面上带着微笑地说道:“看来维德同志对红星厂是很了解的。” “红星厂就是一个团结的集体,因为团结凝聚了力量,创造了奇迹……” 虽然刚刚点了李学武给他写的那篇稿件太过于客气了,可在接下来的讲话中,老李还是借着稿件的大纲讲了起来。 没别的原因,只因为李学武写的……太特么的好了。 老李按着稿件的思路不讲成绩,不讲过去的辉煌,更不讲未来和目标。 他讲什么? 就从团结开始讲! 讲组织建设,讲思想规划,讲红星厂三级组织机构和结构体系的矛盾。 同时也讲了用科学发展观阐述和理解抓变革、促生产的红星厂奋斗理论。 知道的这是新班子成员,管委会副主任的欢迎仪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组织学习会呢。 老李是当着全厂中级以上干部代表给苏维德上了一堂正治课呢。 这一招叫先礼后兵! 你要借力打力,口口不离部里的指示和希望,那我就明确地告诉你,别叽霸找事! 在红星厂的地盘上,对组织工作,对业务工作,对思想工作,我们是有一套成熟且实验完全正确的发展理论。 你来了别跟我张牙舞爪的讲什么团结和大道理。 因为你不一定能理解我们的团结和道理,你苏维德也不一定是我们团结的对象。 来到红星厂先想想站在谁的地盘上,捧着谁的饭碗再说话。 以前的事老李当然不会大度地选择无视和忘记,可他也没有揪着这件事不放。 字里行间都表示了对组织安排和干部委派的支持和信任,对部里做出的人事安排表示了诚挚的感谢。 这也就是在告诉苏维德,你来可以,看在领导的面子上,不会给你难堪。 但该怎么做,由你选。 在随后张副主任的讲话中,也处处透露了这一点,叮嘱红星厂要把握发展机遇,提醒苏维德要尽快融入进红星厂这个大集体。 部里用他们的意义,首先是来补强红星厂短板的,不是来分割管委会和划山头的。 会议从张副主任讲话后,气氛便进入到了“mvp结算界面”众人没再畏“苏”如虎。 不过在张副主任公布红星厂管委会班子成员组织排名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一些声音。 管委会主任还是李怀德。 管委会副主任:谷维洁、景玉农、薛直夫、苏维德、董文学、程开元。 发现什么问题了吗? ----------------- “不能走,你不能走!” 李怀德拉着张副主任的手很是不满地说道:“来了我这了,我要让你走了,那回头我还怎么去部里了?” “哈哈哈——” 张副主任拍了拍李怀德握着他的手,笑着说道:“知道你老李是面上人,有待客之道,但今天我确实是有工作要忙。” “忙还能差了中午这顿饭啊!” 李怀德捏着他的手不放,道:“我可跟餐厅都交代好了,就等着您大驾光临了。” “不、不、不,老李,你听我说。” 张副主任站在汽车边上,手按在了李怀德的手背上,凑近了轻声讲道:“非常时期。” 讲完这一句,他又站直了身子,笑呵呵地说道:“咱们都是自己人,一家人,这顿饭什么时候吃不行,我还能跟你客气了?” “再说了,今天你们也要忙。” 他很客气地对来送他的班子成员和苏维德点点头,说道:“感谢同志们的招待。” “看着红星厂的事业蒸蒸日上,成绩斐然,我这心里就是不吃这顿饭,也热乎呢!” “那您回去了可不能说我老李小气!” 李怀德见他真是不留,眼角微微一眯,玩笑着说道:“我的这份盛情和心意可都热热乎乎地掏出来给您了——” “哈哈哈——” 张副主任由着秘书打开了车门子,笑着对李怀德说道:“不要跟我打马虎眼,这顿酒我可是要记下的,什么时候喝,我再联系你。” “行了,大家都回去工作吧。” 他松开了李怀德的手,主动握住了苏维德的手,认真且诚挚地讲道:“新开始,新征程,对你的期待我就不说了,只剩下祝福。” “谢谢张副主任——” 苏维德很是感动地晃了晃手,抿着嘴角保证道:“我一定踏实学习,做好工作!” “好,那就这样!” 张副主任笑呵呵地又与其他班子成员握了握手,这才上了汽车。 直到汽车离开厂办公区,如果有千里眼,不难发现张副主任依旧保持着笑意。 但在厂办公区门口拐了个弯之后,就不知道张副主任还会不会笑了。 不过这也是很有可能的,只是那笑意就不一定是客气,而是意味深长,别有目的了。 送走了张副主任,站在院里的这些人,便真正地,也不是不得不接纳了苏维德的存在。 “刚刚在会议上已经做过介绍了,”李怀德一改会议上的锋锐态度,笑呵呵地给一身呢子大衣的苏维德示意了其他成员道:“咱们现在是一家人,接下来就慢慢相处吧。” “李主任,您太客气了。” 苏维德也是笑眯眯的,好像根本没听到会议上老李的下马威似的。 这会儿他很真诚地看了众人,讲道:“其实我在部里还是经常能够听到各位的名字的。” 他这话一出,站在最边缘的程开元脸色一僵,微微低下头再没了客气和寒暄的心思。 “我是很羡慕红星厂这个大集体的。” 苏维德在随着众人往回走的时候讲道:“团结是一种心灵上汇聚的力量,使人进步,使人成长,我是很期待在这里的工作和生活了。” “看来维德同志对红星厂的评价是很高的,呵呵呵——” 李怀德回头扫了众人一眼,看了角落里走着的程开元,也看见了走在程开元身边的李学武。 这会儿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好像颇有谈兴似的。 “学武,来——” 李怀德就像是吃醋了一般,招手叫了李学武过来,给苏维德示意道:“你们以后是搭档。” “苏副主任好——” 李学武在厂里可是比老李更被称为笑面虎、歹心狐的存在。 听见老李的招呼,不着痕迹地给了程开元一个眼神,随即便笑着同苏维德打了声招呼。 “你们,我们不用介绍了。” 老李笑呵呵地示意了两人,眼角的余光还在盯着程开元,他很放心不下。 敲掉了程开元的翅膀,不能再把自己的翅膀丢了给对方插上。 没错,在老李的心理,李学武就是他隐形的翅膀,助他装哔带他飞,一起飞过垃圾堆。 当他得知师弱翁背后有人支招,携对他的怨怼联合了张士诚,准备给程开元“黄袍加身”的时候,他对程开元就忌惮到了极点。 他当然不恨程开元,因为程开元有穿黄袍的胆子,却没有坐天下的命。 从始至终程开元都自以为是地被两人的秘书戏耍和绑架,甚至是买一送一的“侮辱”。 为了处理那个孩子,程开元差点丢了老命,一蹶不振倒也不至于,但未来的根…… 根本没戏了,至少三年内别想着有任何进步的可能,包括这一次红星厂晋级和集团化。 你当上面对他轻轻放下了? 不,组织内部的处理完全超乎你想象的严肃,更是一种特别的手段和方式。 所有班子成员都会随着红星厂晋级而进步,所有班子成员都会随着红星钢铁集团的成立而受惠。 唯独他,唯独程开元要接连错失两个机遇。 副转不了正,职权要调整,对于他来说,这才是最为严肃的惩罚。 老李不恨傻子,但并不耽误他把程开元树立起来,给其他人提个醒,做个“榜样”。 程开元的今天,就是当二五仔的明天。 不能让程开元走,因为老李还需要被砍成“光棍”的他占一个位置,发挥死灰永远无法复燃的“余热”。 更不能让程开元好过,因为最为零碎和矛盾的管理生态体系,才是他稳定管理的基础。 当然,上面也希望管理班子多元化,但老李的多元化与上面的理解不同。 上面所希望的多元化是为了集体和主民的管理,老李的多元化是他来当管理。 所以对程开元要加以防备,对李学武也要谨慎对待。 因为老李太清楚李学武的能力了,这幅翅膀给猪插上,猪都能飞起来。 叫了李学武过来,李怀德玩的是一箭三雕。 第一,羞辱了程开元,提醒大家这是二五仔,都别“跟他玩”,小心背刺。 第二,强调了李学武和苏维德以前的矛盾,让众人都知道,也对立了两人的关系。 第三,提醒李学武别站错队,程开元和苏维德都不是什么好人,自己才是好朋友。 老李的心思七拐八拐的,在场的都是老机关了,谁能看不出来。 可老李就是让众人看的。 “当然不用,李学武同志,咱们又见面了。” 苏维德笑呵呵地主动伸出了手,坦然地讲道:“说久仰大名,一点都不为过——” 他握着李学武的手晃了晃,不容李学武讲话,又笑着说道:“从报纸的文章上、成绩的表彰上等等,处处都有你的名字啊。” “苏副主任您这么说,还怎么让我谦虚。” 李学武微微眯起眼睛,借着对方的话开了一句玩笑,道:“这话要是传出去,人家都以为我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给部里惦记呢。” “哈哈哈——” 苏维德听出了他话里藏针,不过却笑着掩饰了过去,道:“谁说部里没惦记你了?” 他转头示意了老猫一般眯眯眼的李怀德说道:“是李主任拦着,把你当宝贝一样藏着啊,谁想要看一眼都不成呢,哈哈哈——” “呵呵呵,这不是宝贝?” 李怀德倒是很坦然地看着苏维德,嘴角上带着别样的微笑,道:“这是红星厂的最后一道红线,是企业发展的功臣良将啊。” “两位领导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后脑勺冒风呢?哈哈哈!” 李学武表情古怪地摸了摸脑后,随后哈哈笑着说道:“这话说的有点晚了,张副主任都走了哇——” “哈哈哈——” 众人随着李学武的玩笑也都笑了起来。 李怀德更是点了点他,笑着安排道:“一点都不晚,你给维德同志做一回向导,介绍介绍咱们厂里的情况,这可是表现的好机会啊!” “那我就谢谢李主任了!” 李学武微微抬起头,笑着与老李对视了一眼,彼此默契地交换了眼神,这才看向了苏维德。 “凑巧,我正想跟咱们厂的先进标兵沟通一下呢。” 苏维德笑呵呵地示意了李学武说道:“那就请李学武同志带着我转一转,看一看吧。” “别转丢了——” 谷维洁笑着逗了一句,别有意味地看了李学武一眼后上了楼。 其他班子成员也都迈步上楼,各自离去。 大厅里就只剩下了苏维德和李学武,两人的脸上依旧是带着笑意。 ----------------- 谷维洁的绵里藏针,景玉农的暗暗提醒,薛直夫的冷眼旁观,以及程开元的黯然神伤。 这一切都是在李怀德春风得意须尽欢的背景下展现在李学武眼前的。 尘埃尚未落定,上面有消息下来,三月份之前,红星厂会完成晋级工作。 这也就意味着无论补强几个副主任,苏维德都不会是最后一个。 其他几位副主任尚未明确,且会在三月份以前到厂,形势和生态如何谁能说得清楚。 在这个时间段,身兼保卫组组长,手里握着管委办大权,协调多个部门和工作的李学武无形中便陷入到了新势力重组的漩涡当中。 而在这场职权分配的饕餮盛宴中,李学武不会甘心被摆在餐桌上,反而是要坐在椅子上分享食物,老李就成了分蛋糕的那个人。 当然,这是他自己认为的。 所有班子成员在心底里都有一个警惕之心,那就是新一轮的势力重组,必然带来新一轮的势力分割。 管委会主任李怀德没有足够的业务能力和管理才能,他不可能面面俱到,全知全会。 这也让老李不得不做出选择,那就是把管委会的形式和职权分成几份蛋糕。 在不影响整体团结的情况下,在不耽误企业发展和他个人进步的情况下,没有谁是不能被分割的。 他必须要制造一定的矛盾,理出一条分割线给众人,这就是他的底线。 当然,这条线的两边,各方势力对立对等,必须在李怀德的调配下才能工作。 要搅合,也要融合,这就是李怀德的目的。 你要说他玩弄手段,其实也不过分,没有全面的能力掌控全局,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必然渠道,谁来了都一样。 要不怎么总有人说,正治其实就是妥协的艺术呢。 你要说老李是玩正治的,脏。 那就回头再看看玩心理的李学武,其实也没干净到哪去。 当初冷漠程开元的不是他吗? 那配合李怀德救回程开元的是不是他? 再同李怀德打配合敲掉程开元羽翼不还是他? 现在又要给程开元希望,扶持他“身残志坚”继续站起来与老李“战斗”的,还是他! 可以这么说,老李以为自己算对了全局,实际上这全局是李学武摆给他的。 因为这全局里还有被李学武摆弄的要死要活的程开元,以及其他人呢。 老李拿他们当棋子,他们又何尝不是拿老李当棋子呢? 这就是博弈的乐趣。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就是这个道理。 现在苏维德来了,他也要有成为别人棋子的考虑,更要有下棋的坚韧。 摆在这个位置,他就是不想博弈都不成。 因为在红星厂这盘棋上,他也是部里的棋子,是要做出贡献和作为的棋子。 不然,这颗棋子要么被下棋之人挪动,要么被对手给吃掉,就是这么两条路。 总不能学着程开元给自己摆一条死局吧? 当初上面布了这么一颗棋子下来,就没有调整红星厂管理结构的意思吗? 怎么可能,不然上面也不会给程开元套了一层常务副的甲了,可惜是他自己没用啊。 现在上面暂时是不会挪动他了,李怀德也不会吃了他,可这也代表他“死”了。 如果用调皮一点的词语来形容,那就是社会性死亡啊。 没看他的排名已经掉到最后了吗? 不用怀疑和猜测,所有人都知道,再来几个副主任,程开元的排名依旧是最后那一个。 作为最后一个的董文学在放开保卫组,专心于组建辽东工业领导小组以后,地位却上升了,这也是必然的。 比程开元排名还靠前,原因就在于程开元玩砸了,董文学布局正确了。 这就叫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董文学和李学武谋划的这盘棋的含金量还在继续升级,后劲无穷。 ----------------- “这就是您的办公室了。” 李学武带着苏维德简单地转了转,介绍了办公区以及厂区的几个关键位置。 你当李怀德交代他好好带苏维德转一转,他就领着对方把全机关转个遍? 别说他不愿意了,就是苏维德不愿意啊。 干嘛呢,耍猴啊! 他刚来红星厂就被牵出去溜一圈,机关里的同志还不得说他这新来的领导没有溜儿啊. 你可以理解为深沉或者格调,再牙碜点说就是装哔不能外露。 毕竟是领导嘛,得抻着。 再一个,李学武也不是苏维德的秘书,更不是一般的科室科长,哪有闲工夫陪他转看。 意思意思就得了,他要做的是管委办当家人的工作。 因为目前管委办就只有他一位较为熟悉工作的副主任,新来的梁作栋副主任也还在熟悉工作阶段呢。 所以告诉苏维德哪里能去,哪里不能去,这就回到了三楼,也就是领导的办公区。 “条件艰苦了一些,”李学武站在特意为苏维德腾出来简单收拾了的办公室里微笑着介绍道:“不过咱们今年就要建新的办公楼了,您多体谅。” “我已经说过了,咱们现在是一个战壕里的同志,一个大锅里搅马勺的战友。” 苏维德简单地看了一下办公室的环境,笑着给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道:“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享受的,对吧?” “如果您能理解,那就再好不过了。” 李学武点点头,认同了他的观点,走到办公桌的对面,站在了椅子后面。 他就扶着椅背,对站在办公桌旁边的苏维德介绍道:“厂里对厂领导的待遇是根据组织要求的职权对等原则。” “也就是说,厂里会给您提供办公、交通、住房等福利待遇,不知道您对住房……” “这个暂时不用了,我家就在京城。” 苏维德点点头,心安理得地坐在了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说道:“如果有搬家和另行安置的情况,我再跟厂里提要求嘛。” “那好,住房这方面我就不给您安排了,”李学武在笔记本上做了记录,同时介绍道:“按照工作需要,招待所那边为您准备了一套客房,如果有加班的情况……” “嗯,可以,但不要搞特殊。” 苏维德认真地强调道:“班子同志享受什么待遇,我绝对不能特殊于大家。” “明白,我会跟李主任汇报的。” 李学武点点头,心里却是明白,苏维德这么说,得反着听。 那就是其他人有的,他也得有。 之所以回答了这么一句,完全是把老李甩出去背锅,以后有什么安排上的麻烦,完全都可以解释是李主任要求的。 “关于秘书的人选——” 李学武迟疑了一下,看向苏维德问道:“您看是怎么安排?” 这么问就一个意思,是看苏维德自己从部里往下调,或者其他的渠道安排自己人。 如果他没有其他安排,就是红星厂给安排,那就需要李学武来挑选合适的年轻人。 苏维德并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点了点对面的位置,请了李学武先坐下。 “我呢,之前一直在部里工作。” 看着李学武坐下以后,他这才讲道:“并没有较为广泛的基层工作基础,所以需要你多支持,多帮助。”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苏副主任。” 李学武点点头,介绍道:“红星厂在人事变革的过程中挑选和考核了一些年轻人加入到管委办的队伍中来。” “在机关体制变革的过程中,年轻人又踊跃地表现了出来,成为了主要力量。” 他巧妙地把机关的整体格局展现在了苏维德的面前,又讲道:“您需要什么样的秘书可以跟我提,或者跟其他领导讲也可以。” “目前因为中层干部调整,管委办丁主任调走了,我暂时负责一些业务。” “没关系,没什么特别的。” 苏维德微笑着点点头,表示了理解。 “我的情况刚才也讲了,所以还是需要一位了解红星厂整体形势,有着良好正治素养和工作基础的同志为好。” “这个……”李学武表情有些为难地想了想,汇报道:“不是我故意推脱或者什么啊。” “如果您更倾向于资历较深的同志,恐怕可选择的范围……” 说到这里,他的话锋一转,身子坐直了汇报道:“由于制度推进的比较坚决和迅速,所以委办比较欠缺这一部分的力量。” “资历和能力突出的同志已经被安排在了基层重要岗位上。” 苏维德的意思就是想要个熟悉红星厂工作的“老同志”,但李学武的回答是“没有”。 这两个词用了双引号,特别的意思要特别的理解。 对于李学武的回答,苏维德也是很意外,打量了李学武一眼后,看出了他目光里的真诚。 嗯,他竟然能从李学武的眼睛里看出真诚! 真是个……不怕死的。 “我明白您的顾虑,”李学武看着他沉默,便点点头讲道:“兼并了十六家企业上来的同志还不是很了解厂里的情况。” “我倒是有个人选供您考察。” 就在苏维德皱眉的时候,李学武犹豫了一下,还是讲了出来。 “这位同志现在不在委办,但他以前在委办工作了三年。” 李学武在苏维德眯起来的目光中继续介绍道:“他和我现在的秘书彭晓力是朋友,我对他还是比较了解和熟悉的。” “你说的这位同志,”苏维德抬了抬手指问道:“他现在是在……” “委办的分支机构,小车队,”李学武抬了抬眉毛,说道:“机关车队的队长。” “哦?是这样啊——” 苏维德歪了歪脑袋,思考着问道:“他的文笔怎么样?” “毕竟是在机关工作了三年,”李学武缓缓点头,道:“出奇倒不至于,平庸吧。” “啊?哈哈哈——” 在听到李学武如此评价,苏维德愣了一下,随即便笑了出来。 “能入了你眼的平庸,那就是很不错的了,我是了解你的文字功夫的。” 不等李学武再谦虚,苏维德点点头,说道:“那就请这位同志来谈谈吧。” “我给他打个电话。” 李学武很直白地拿起桌上的电话机要到了小车队,听到顾城的声音便说了要求。 顾城倒是没意外,新领导到来,必然要安排车辆和交通的,就是司机。 他这个小车队的队长正管着司机和汽车呢,叫他来办公室也没什么。 李学武撂下电话以后,又继续汇报道:“如果方便的话,您需要在近期同委办这边报备家庭住址、电话和相关信息。” 他讲的内容都是正常的工作需要,并没有要调查苏维德的目的。 苏维德当然也很清楚,此时心里还在想着刚刚提到的秘书的问题。 李学武在三言两语之间便推荐了一位人选,还在不经意之间表明了对方的身份。 什么身份? 你可以理解为是他的人。 机关车队主任,是李学武秘书的朋友,那这位车队主任从委办调到车队主任岗位上是不是就借了李学武的力了呢? 这个不好猜测,也不用猜测。 那有人问了,既然怀疑是李学武在自己身边安插的一杆旗,他也敢用? 为什么不敢用? 苏维德倒是不想用了,可他有选择吗? 李学武问他是否从其他地方协调秘书,他应该怎么想? 刚刚犯事的张士诚就是程开元从原单位带来的秘书,在这个时期他还要步对方的后尘? 倒也不是说带来的就一定会出问题,但多一个人,就多一个破绽。 他还不想这么快就失去了主动,把先手让出去。 但请红星厂帮忙安排秘书,李学武要是藏着掖着倒也好办了,用几天推掉就是了。 到时候不仅李学武没面子,他也可以借此搞事情,培养自己的人。 无懈可击的是,李学武不仅内举不避亲,还在他的面前坦然地讲明白了这种关系。 你就说他用,还是不用。 不用,面对李学武的第一步就输了,他胆怯了啊。 连红星厂的人都不敢用,还当什么领导。 用?那就得接受这杆旗。 你以为机关里的交手是什么样的? 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的直接。 苏维德表现的很随意,也很坦然,李学武倒是看清楚了他的本质。 一枚老银币嘛—— 忍字头上一把刀,这个字的滋味可不好受。 ----------------- ps:更新时刻即是新年,老武在这里祝愿好哥哥、好姐姐们新年大吉大利,财源滚滚来,新年发大财! 第643章 爸爸,我要放炮~ “你是保卫专业出身,这方面我就不再强调了。” 苏维德点了点头,看着委办的科员送来茶水道了一声谢。 等科员礼貌地走后,这才继续说道:“纪监工作你有什么意见或者想法吗?” “来之前我做了些工作。” 他倒是没有藏着掖着,很坦然地讲道:“这方面的工作此前是直夫同志负责的对吧?” “是,组织管理体制变革前,薛副主任负责纪监的工作。” 李学武点点头,也没有隐瞒对方的意思,直言道:“我给他做副手,搭了几个月的班子。” “怪不得——” 苏维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着杯中起起伏伏的茶叶说道:“管委办成立后,是你来负责这项工作了” “保卫处、纪监处以及其他几个纪律、安全、监察部门合并成了现在的保卫组。” 李学武并没有去动科员端来的茶水,面色平静地汇报了保卫组相关的情况。 在上午的会议上,张副主任已经宣布了苏维德将负责红星厂的安全保卫工作。 也就是说,苏维德是保卫组的主管领导。 李学武可以作为管委办副主任来服务安排其到厂以后的生活和工作待遇。 同时也要快速地转变身份,以保卫组组长的身份接受主管领导的谈话。 苏维德倒是一副励精图治、不舍昼夜的模样,下车伊始便开门见山地谈起了主管工作。 “保卫处的工作我不担心,因为你是专业的,这方面比我强。” 苏维德话里有话地点了李学武一句,随后强调道:“纪监方面的工作还是要加强。” “我来之前就听说咱们厂这两年组织纪律和干部监察工作不好做,需要注意啊。” 李学武当然懂苏维德话里的意思,他既然说保卫工作自己是专业的,那反过来就是讲,纪监工作自己就有点不专业了呗,没有他专业呗。。 或者引申开来想,自己在纪监工作方面的作为和成绩不够,达不到上面要求的效果呗。 这话该怎么理解,尺度都在个人掌握和思考。 李学武没多心,也没马大哈。 苏维德一直在部里纪监部门工作,他要说自己不比他专业,倒也没什么。 术业有专攻嘛,抬杠干不了工作。 听话听音,李学武没较真他话里的对比,反而听出了他随后强调那句的别有深意。 怎么? 打开在红星厂的工作局面,他要从纪监入手? 嗯,这就有点意思了。 苏维德讲的还是很客气,很婉转,并没有说李学武管着纪监工作这一年尸位素餐。 可见他并没有一上来就“立棍”的打算。 老油条了,过去那次剑拔弩张的会面他是只字不提,倒是强调了纪监工作的艰难和重要。 作为领导,他在语言上还是很有功底的。 “纪监处与保卫处合并后缩减到了科级单位,”李学武想了想,介绍道:“工作还是以大队和小组的形式来展开。” “主要工作除了日常监督、纪律巡查外,还有暗访的工作小组。” 他眉毛抬了抬,看着对面的苏维德说道:“随着红星厂各项工作的积极展开,业务工作扩大、人事开展变革等工作,纪监工作的压力随之而来。” “这是必然的嘛——” 苏维德点点头,从兜里掏出烟盒甩了两颗出来示意了李学武,见李学武摆手拒绝便自己点了。 “67年一年红星厂职工人数从过去的一万三千人增长到了现在的九万六千人。” 他抽了一口烟,放下烟盒和火柴继续说道:“干部队伍从两千多增长到了现在的九千多人,只靠一个科室怎么顾得过来。” “纪监监察工作和安全保卫工作是两码事,工作强度和形式也大不相同。” “嗯,这一点薛副主任是跟我讲过的。”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形势变化的很快,我们也在学中干,干中学一个过程。” “监察科和保卫科展开了一定的合作,与保密科也进行了业务上的交叉写作。” 他叠起腿整理了一下思绪,道:“在人事体制变革的过程中,纪监干部队伍建设走的很慢,主要受限于专业和基本素质等条件。” “我理解你的意思。” 苏维德坐直了身子,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说道:“组织结构变化,人事结构调整。” “更复杂的是干部结构也在大幅度的变换,给纪监工作带来了太多的问题和困难。” 他夹着香烟的手晃了一个圈,说道:“但用薄纸一般的力量去执行干部监督工作,你不觉得危险吗?” “李主任讲保卫组是红星厂保证安全生产的最后一道红线。” 苏维德点了点桌面道:“现在看来,这条红线有点虚啊,得画实一些。” ----------------- 咚咚—— 就在苏维德敲桌子的时候,门口也传来了敲门声。 李学武回过头,见是顾城站在门口。 “领导好,李副主任好。” 顾城客气地打了招呼,拿着笔记本和材料走了进来,就站在了办公桌的不远处。 “顾城,机关车队的队长。” 李学武给苏维德介绍了一句,又看向顾城介绍道:“这是咱们厂新来的苏副主任。” “苏副主任好,我叫顾城。” 顾城表现的很是成熟稳重,有李学武在此,看新来的领导也不胆虚。 这会儿他很有李氏门徒的自觉,腰杆子挺的溜直,面上更是不卑不亢,礼貌自然。 听彭晓力讲了不少关于新领导的传言,知道跟李副主任有“旧怨”。 所以这会儿顾城心里暗自嘀咕,绝对不能给李副主任丢人。 呔!看什么!老狗! 爷爷我乃保卫处之虎、红星厂之狐李副主任座下第二狗腿子! 苏维德打量着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来,看起来有点二哔的年轻人,不知道李学武耍的什么花腔。 “你的事等会再谈,”李学武点了点顾城说道:“我跟领导先谈完事情再说你的。” 他看出苏维德目光里的探究和打量了,想要给顾城表现的机会,也给苏维德一点观察的时间。 所以叫了顾城稍等,并未做进一步指示和暗示的情况下继续说起了刚刚的话题。 “组织力量的话,我暂时是有三个方向的考虑和安排……” 顾城并不知道李学武叫他来的意思,还以为是谈用车的问题呢。 两位领导刚刚谈的话他在门口听了两句,确实是比用车这种小事重要。 这个时候他不能说领导们谈话没注意节奏和时间,只能说自己来早了。 再加上彭晓力在近段时间把这位苏副主任渲染成了阴损小人的形象,他还在心里暗自思忖,领导叫自己过来是不是有炫耀和示威的意味? 你瞧瞧,连机关车队队长都是我的人,你一个“外来户”老实点! 不得不说,苏维德看人真准。 顾城的性格确实有点二哔,说白了就是思维活跃,脑子里时常有一些出人意料的想法。 李学武在讲话的时候,苏维德有余光在观察他,被他发觉了出来。 一瞬间他想到的便是这个,而在这个时候,顾城的心里也在提醒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作为自封的李副主任座下第二狗腿子,怎么能让一个小人看扁了! 所以,不用李学武暗示,他便主动去门口茶柜上拎了暖瓶过来,给两位领导续了热水。 随后又给暖气片上的加湿盒添了温水,给窗子稍稍开了一个角度,让屋里不至于太热。 这些动作都被苏维德看在了眼里,提防和顾忌之下,也有了几分对这份眼力见的满意。 只是他的满意被顾城误会了,还以为是挑衅呢。 淦!老狗,我可不是为了讨好你! 别自作多情了,我表现是为了给李副主任看的,你看我点头点个屌毛啊! 你点!还点!你特么! 再点下去李副主任就要误会了! ----------------- “首先是内部选调,从各专业科室选拔业务能力突出,思想素质过硬,正治考核合格的同志充任到纪监队伍中来。” 李学武见他谈的恳求,也没再顾忌今天只是第一天,便都说开了。 “相关的科室和部门我们也做了一定的调查和考察,比如保卫组的保密科和保卫科。” 他讲道:“其他部门则是考察了人事处、组织处、宣传处等等。” “其次是考察去年兼并的十七家企业内部纪监监察干部,优选合格者录用到监察科。” “最后便是组织培养。”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一下,道:“就在联合学校,我们开办了一个纪监干部培训班。” “学员主要的来源是去年招录的大学生和高中生,以及社会上招录的高中及以上毕业生。” “这已经很全面了,我倒是多虑了。” 苏维德伸手弹了烟灰,笑着点点头说道:“我还想着发挥一下关系作用,从其他企业借调一些干部过来充实一下纪监队伍呢。” “如果能这样当然更好。” 李学武眉毛一挑,微笑着说道:“您的思路和方法可能比我专业。” “至少也是多管齐下,事半功倍嘛。” “嗯——不然——” 苏维德晃了晃夹着香烟的手,抽了最后一口按灭在了烟灰缸里。 他吹了一口烟雾后讲道:“我这招叫饮鸩止渴,也叫远水解不了近渴。” “要想打造属于红星厂的坚实可靠的纪监干部队伍,还是得有自己的思路。” ----------------- 李学武看苏维德不是在找思路,而是明着在找死路,暗地里在找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路。 为什么这么说? 只看苏维德谈话的态度和重点就知道了,明确地表现出了一副要严抓组织纪律和纪监监察工作建设的模样。 一句不提保卫工作,更不碰安全监察工作,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这是当着李学武的面摆了一道以退为进的棋路。 他在来之前已经对红星的基本情况做了功课,老李从未见面便给他接连挖了几个大坑。 苏维德倒也是光棍,老李给他制造的对立和矛盾一概不接,包括董文学和李学武一系。 董文学的职权在李学武进步,能够独自撑起保卫工作之后便收缩到了钢城。 京城这边李学武早晚要挪一步,苏维德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跟李学武顶起来。 红星厂的形势看着很晴朗,但又很复杂,不能来硬的。 所以,他谁都不招惹。 这个时候抓组织纪律,抓纪监监察,看似是自讨苦吃,自绝生路,隔绝了群众基础。 但在标榜自己,标榜清高的同时也给红星厂班子成员纳交了一份投名状啊。 苏维德抓纪律得罪人,但不会得罪李怀德等人啊,反而让其他人放松了对他的敌意和警惕。 所以李学武才说他自找死路,自找一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路。 不过苏维德要玩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套路,李学武能让他如了愿吗? 老李已经把程开元搞废了,这个时候端着酒杯喊接着奏乐接着舞,不正缺少一个敌人呢嘛。 你看看,苏维德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他若是一上来便表现出划江而治的态度,或许李学武还不会轻易谋算于他。 以退为进,算计着他从保卫组离开以后,利用重建纪监工作的条件逐渐掌握保卫力量,李学武只能说他想瞎了心了。 老李但凡有三分执掌全局的能力,李学武也不会给苏维德摆下这一副空城计。 毕竟他离开了保卫组,回头苏维德倒向了李怀德,两人瓜分保卫组,抄了他和董文学的后路,那乐子可就大了。 到时候别说董文学回京,就是他再进一步的可能都没有了。 你以为老李没这么想过? 他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之所以对董文学,对李学武以怀柔之心,完全是多方面考虑。 董文学势力已成气候,李学武能力突出坦诚相待,互为把柄。 最后,就是他自己没有掌握全局的能耐,能用董文学和李学武,也不会用程开元和苏维德。 老李这么器重和依靠自己,你就说李学武不得为老李多考虑考虑? 所以,程开元废了没关系,再立一个苏维德就是了。 程开元就是废了,也有一战之力,时刻为李怀德所警惕。 你别看老李拿老程戏耍和玩弄,但凡老程没有这份威胁,他至于如此安排吗? 你看上面对老程的处理很严重,但他还在目前的岗位上,就说明问题不大,可以原谅。 生活作风,在当前这个时代并不是很严肃的问题,直到后世很长时间都没有被重视。 是该问题引发了更多的经济和纪律问题,这才被标记在了纪监通报当中。 同时期被重视的还有家庭管理和子女管理等问题,你看18d以前有相关的标记吗? 对比董文学的情况就能判断一二了,这种事只要不闹大,甚至不经过组织层面处理,一般不会对个人工作造成重大影响的。 程开元这件事啊,是太过于奇葩了。 他的错在上面看来不是错在了玩的花,而是糊涂。 御下不严,工作不实。 被自己的秘书玩弄于股掌之间,还沾沾自喜,乐不自知,不是糊涂是什么? 能力问题可以培养,思想问题可以纠正,生活问题可以教育。 唯独智商,不可逆袭。 如果有【脑残片】的话,上面恨不得请大夫给程开元开几个疗程的。 这一次的处理也是让他冷静冷静,思考一下自己的工作思路和方式。 当领导的,业务水平和能力都是次要的,看人和用人出了问题,可是大忌。 程开元得到了一次自我修正的机会,就看他接下来怎么做工作了。 毕竟还是负责生产管理工作嘛,职级影响了,职权……至少表面上并没有影响太大。 你能说老程管不了生产吗? 残废了的老程算是褪去了一身的浮夸和虚伪,干净直白地站在了众人的面前。 这样的老程反倒是“清白”了,轻装上阵,是为老李所忌惮的。 对比苏维德,老李现在更怕程开元呢。 苏维德有什么战力? 很简单,在会议上他自己都爆料了,无非是上面的支持。 你老李这么直白地搞了程开元一下子,谁调程开元来的,都觉得很没面子。 上面的面子没了,自然要在某些方面找回来。 你不是善于使用纪监这等手段嘛,那上面就给你一个纪监方面的人才。 苏维德的到来,也标志着上面的态度。 此后红星厂的问题要提早发现,提早治疗,万万不能再牵扯到班子层面。 也就是说,李怀德再想把小问题培养成大问题,再利用大问题摆平其他问题的心思不能有了,这招也不能用了。 其实老李冤枉着呢! 这问题可不是他培养的—— 早知道程开元玩的这么花,他早就吃了这个瓜了,还能等到现在? 不管他如何想,这个锅他背定了,上面也认定了他的这种手段和事实。 苏维德来了,算是斩断了老李一根触角,对职权使用空间进行了限制。 因为谁都知道,两人不可能尿一个壶里去。 李学武甚至都不需要做太多的布置,老李对他有天然的警惕。 他更应该做的是帮助苏维德尽快在红星厂站稳脚跟,形成对老李的威胁。 苏维德想要重建纪监监察系统,那他必然要鼎力相助。 因为在建设的过程中,也是他个人影响扩张的体现,现在保卫组还是他说了算呢。 以前他要在保卫组施展拳脚,大刀阔斧地招人用人,必然为老李所忌惮。 现在无所谓了,苏维德主动来顶缸,他完全可以放开手脚,在离开保卫组之前,完成所有布置。 而越是如此,苏维德在老李的心目中危险性越大,对李学武的依赖越强。 甚至会支持李学武暗中布置影响,以便于掌控保卫组,给苏维德以威胁。 即将离开保卫组的李学武对于老李来说毫无威胁,局面推进到这里,艺术已经大成。 李学武要帮助苏维德,看似无理,实则深谋远虑,吃完这边吃那边。 谁说敌人就不能帮助了? 在机关的组织生态中,这种匪夷所思的操作实在是太多太多了,都算不上骚操作。 红星厂没有人比李学武更懂三角关系的稳定性了。 这么说吧,就连联合学校初中部教几何的老师都不如他。 老师能教,老师应用过吗? 李学武可是把三角关系用的炉火纯青,进而还引申出了更多的三角关系联合体。 你就说,为了不让老李飘,不让老李挨千刀,多在红星厂奋斗几年,李学武操碎了多少心! 你就说,他对老李好不好? 感动不?(敢动不?) ----------------- “现在车队里暂时没有新车,”顾城站在办公桌旁汇报道:“有两台老伏尔加,状况都不是很好,不过有新采购的羚羊吉普车。” 他看了苏副主任一眼后,对李学武汇报道:“采购申请我们打过了,领导的意见是等一等,其他班子成员到任后统一采购。” “这个情况我了解,我来跟您解释。” 李学武主动帮顾城解释道:“一直以来,厂里领导的用车都没有统一标准和规范。” “在跟李主任请示后,领导的意思是晋级工作在即,集团化进程已经开始实施,机关用车必然要形成一定的标准和规范。” “正好借着这个时机,把所有厂领导的用车标准拉齐,统一采购,统一更换。” 他笑了笑,说道:“虽然说咱们厂的汽车工业已经走在了同行业的前列,但在高级轿车的领域还有待提高,所以嘛——” “这有什么的,理解。” 苏维德坐直了身子,点了点顾城说道:“用一台红星羚羊就可以,我暂时没有调研和太多的外出需要,看着安排就可以了。” 顾城点点头,应道:“那好,领导,下来我安排一台新的羚羊吉普。” “李主任的意思是想采购伏尔加m24这款轿车,”李学武插话道:“就是他现在用的那款汽车,下来我再跟您介绍,您有什么意见也可以跟我,或者跟李主任沟通,都可以的。” “哎,我不是说了嘛——” 苏维德端起茶杯笑着说道:“我个人不搞特殊化,怎么规定的就怎么安排。” 他看向顾城交代道:“司机你看着安排一个合适的就行,咱们车队里一定都是精兵。” “您这么说,他的工作就好做多了。” 李学武笑呵呵地赞了一句,同时看向了顾城说道:“顾城同志还是很有想法和能力的。” “谢谢李副主任——” 顾城挺了挺胸膛,能被领导看重,自然欣喜,知道今天的表现给自己加分了。 只要李副主任满意,他就满意。 “您看呢?” 谁承想,李学武夸了他一句后,却是没理会他的客气,反而问了苏老狗一句。 看?看谁?看什么? “挺好的,就用他吧。” 苏维德看了一眼有点愣的小伙子,对着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还得多熟悉几天呢。” “那您先忙,回头我再给您汇报工作。” 李学武点点头站起身,对着有些发蒙的顾城交代道:“苏副主任刚来,需要熟悉厂里的情况,我推荐了你来担任秘书工作。” “机关车队的工作你交接一下,暂时交给副队长。” 不等顾城反应,他严肃了表情,叮嘱道:“一定要做好领导的服务工作,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跟我沟通,也可以跟委办梁副主任沟通。” “就这样——”他看向苏维德点头说道:“那苏副主任,我就先回去了。” “谢谢你的帮助——” 苏维德站起身,很是客气地与他握了握手,送了他到门口。 顾城呢?他还愣着呢。 早就没有了自信张扬。 就像被主人丢在路边的小狗,满脸的错愕和惊慌失措。 我做错了什么? 不要第二狗腿子了吗? 李副主任你这是卖了我? ----------------- “嘶嘶——嘶嘶——” 中午,机关餐厅一楼。 彭晓力刚吃完了饭,饭盒还没来得及刷呢,便听见了熟悉的信号。 他转头踅摸了一圈,却见是顾城坐在一处角落里冲着他叽咕眼睛呢。 什么玩意? 在顾城发出的信号里是不让他过去,而是去老地方见面。 这小子在搞什么鬼名堂,跟特么地下工作者接头似的呢。 彭晓力扯了扯嘴角,给了对方一个了然的眼神,便继续刷饭盒了。 虽然这份了然里带有一丝不耐和无奈,可顾城终究是落下了提着的心,狂吃饭菜。 在红星厂,他能依靠的只有好基友了。 匆匆吃完了饭菜,也没刷洗饭盒,就这么往门外去了。 一路上不停地有人同他打招呼,连称呼都变了。 你不得不说机关里看人下菜碟的水平,只一个上午,他就从默默无闻的顾队长变成了炙手可热的顾秘书。 中午来餐厅吃饭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这股子热情,实在让他诚惶诚恐,冷汗直流。 就连以前很少收到的姑娘们的青睐,他现在都来不及回应,直奔老地方而去。 老地方就是他和彭晓力以及李雪三人私下里碰面的地方。 毕竟是机关嘛,总有信息交流或者临时放松的需要。 牛马都有白天和黑夜,拉磨的驴也不能每天都干活,总得有休息时间吧。 中午吃饭的这会儿,只要领导没特殊需要,秘书们或三或俩的便聚在一起闲扯。 有条件的备一杯茶,一根烟,厂里大事小情梳理一遍,双方互换信息,互通有无。 其实领导耳边的消息也是这么来的,只不过他们的渠道不止秘书一个就是了。 顾城匆匆赶到老地方的时候,李雪也在。 “呦,顾秘书来了——” 李雪笑着调侃他道:“刚刚履新,您怎么还有时间出来闲聊啊。” “别寒碜我了——” 顾城双手合十,给李雪做了一个揖,满脸苦笑着说道:“我那算什么履新啊!” 说完他手一指彭晓力说道:“彭副主任这才叫履新呢。” “哎、哎,有点正型啊。” 彭晓力白了他一眼,提醒道:“今天是来说你的事,提我干什么啊。” 这一次机关组织力量大调整,保卫组里也有变动。 除了兼任的王小琴,还有一个副组长已经有了消息,只是还没到任而已。 晋级工作前夕,各部门有条不紊地在做微调,李学武的秘书彭晓力资历和年龄都够了,也在这一次的微调中确定了副主任科员的职级。 就像前年的沙器之一样,彭晓力只是比沙器之更幸运,少走了许多弯路而已。 他有文化,有能力,跟着李学武学了不少本事,在相关的报纸上也有文章刊载。 一些硬性和软性的条件都够了,李学武安排他进步,不算谋私,很正常的步骤。 顾城是与他同期的,这几天可没少羡慕彭晓力的青云直上,好运连连。 没想到,刚羡慕嫉妒完好基友的运气,期望李副主任多看他一眼的时候,他倒霉了。 “我都要哭了啊——” 顾城真是要哭出来的模样,给彭晓力和李雪说道:“我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 “看出来了,语无伦次的。” 李雪打量了他一眼,说道:“给厂领导当秘书,不是你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机会嘛。” “就是啊,别得了便宜卖乖啊——” 彭晓力明知道顾城什么心思,这会儿故意逗他道:“现在我都要羡慕你们了。” “咱俩换成不成?别羡慕我——” 顾城拉着彭晓力的胳膊说道:“你去给苏……苏副主任当秘书,我去服务李副主任。” “你当红星厂是你家开的?” 彭晓力一甩胳膊,撇嘴瞥了他一眼,道:“我就是安慰安慰你,你咋还顺着杆子往上爬呢,倒反天罡了属于嗷!” “我就知道——” 顾城怼了他一杵子,撇着嘴角说道:“兄弟有难了,你就站在那看热闹是不是!” “别说的这么夸张——” 彭晓力见李雪偷笑,无奈地拍了拍顾城的肩膀劝慰道:“苏副主任可是厂领导啊。” “你这也算一步登天了。” 他挑了挑眉毛,说道:“不过你也别着急卖乖,苏副主任可能已经知道咱们的关系了,说不定用你几天就不用了呢。” “当然了,这是我猜的。” 见顾城要急,彭晓力按住了他的肩膀,道:“我是衷心地希望你有更好的前程。” “你想吧,李副主任推荐你到这个位置上,也是希望你有个好的发展机遇对不对?” “我怕就怕这个啊——” 顾城懊恼地说道:“明知道我……对吧,李副主任为啥还推荐我去给他当秘书。” “更让我糊涂的是,他就用了我!” 他拉着彭晓力的胳膊讲道:“我现在最怕的就是他问我关于……嗯,你懂的。” “现在大家都跟我喊顾秘书,真被退回去了,你说我这脸往哪搁,不成大笑话了嘛!” “哎——我听明白了!” 李雪点了点他,挑眉道:“你是既不想夹在中间为难,怕跟着苏副主任为难落难,又不想丢了这次机遇,又回不到机关车队对吧!” “知我者,李雪同志也——” 顾城一把拉住了李雪的手,感慨着说道:“没想到我在机关混这么久,还是你懂我。” “哕——” 李雪被他恶心的翻了个白眼,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是不能。 还是彭晓力看不下去了,心里警钟当当地敲,有种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的感觉。 他迈步隔在了两人之间,揽着顾城的肩膀说道:“你看你,着啥急,把手撒开。” “我们这不是帮你想办法来了嘛。” 彭晓力使劲挑开了顾城的手,推着他站在了窗边,提醒他道:“我跟你说啊,做秘书工作,最重要的就是忠诚。” “这我不用你教——” 顾城瞪了瞪眼睛,很是干脆地说道:“我对李副主任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嘟——打住——” 彭晓力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强调道:“我说的是对组织的忠诚!” “马屁精——” 李雪在一边翻了个白眼,嘀咕道:“李副主任才不需要你的忠诚呢。” “哎、哎,听我说——” 彭晓力按住了还想表忠心的顾城,安抚道:“你就没想想,委办那么多精兵强将,李副主任为啥要安排你去给苏副主任当秘书?” “为啥?我也想知道呢。” 顾城皱着眉头说道:“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卧底,可我不想当卧底。” “你特么能不能正常点?” 彭晓力像是看傻哔一样看着自己的好兄弟,皱眉道:“你当李副主任是什么人了!” “就是,小人之心——” 李雪同样皱眉道:“我二哥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你别胡思乱想行不行!” “是沟通的桥梁,懂吗?” 彭晓力点了点顾城的脑门,道:“你特么穷人乍富,钻牛角尖里了,好好想一想。” “你是需要保持一颗对组织绝对的忠心就够了,别特么自以为是地胡搞乱搞。” “真的?”顾城有些不信地看了两人一眼,问道:“我用不用去问问李副主任?” 李雪阴沉着脸提醒道:“我二哥会打死你的——” ----------------- 苏副主任来厂,在机关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在基层倒是没怎么反馈。 而就在年关将至的时候,委办全部门通报了一则消息,是关于原副厂长聂成林的。 在通报中强调了聂成林对组织不老实,不忠诚,非但没有积极改造思想,反而错上加错,搞小动作等等。 对聂成林的惩罚是调离营城造船厂,去往钢城继续劳动改造。 通报中还对负有监管责任的营城船舶主任徐斯年进行了批评。 当然了,对徐斯年的处理只有批评,并没有进一步的处罚。 明眼人都知道,老徐这是无妄之灾。 聂成林在营城船舶的监视和劳动改造一直都是由师弱翁来完成的。 早不批评,晚不批评,只等师弱翁回来几个月出事了才批评,你说这是因为啥? 机关里有人说师弱翁报复李怀德的一盘棋是聂成林帮忙参谋和布局的。 目的就是借程开元掀翻李怀德,执行的人就是师弱翁,幕后黑手则是聂成林。 聂成林要报复李怀德情有可原,师弱翁发什么疯? 太好理解了,任是把谁丢去营城船舶大半年,跟着工程队挖泥巴,都会对抛弃自己如弃子的领导恨之入骨。 更何况是偏激的书生意气师弱翁呢。 这份通报没有经李学武之手,而是由新的管委办副主任梁作栋处理的。 李学武看到这一通报的时候,正在钢城参加红星厂辽东工业领导小组办公会议的徐斯年打来了电话。 在电话中老徐足足跟他诉了十多分钟的苦,只言说机关的工作不好做,分厂的工作更难熬,什么臭狗屎盆子都能掉脑袋上。 李学武也清楚,徐斯年并不忌讳老李的厌恶,他是在提醒自己,这么突然的情况,必须有所控制。 他在京的作用就是给身在分厂的同伴遮风挡雨,更要把脉把关。 李学武能说什么,还能说跟新来的副主任没有沟通好,没有工作默契? 通报已经发出了,默默地听着就是了。 机关组长级干部陆陆续续地外放到任,筹备组建专业厂和专业分公司。 这个时候厂机关里正是乱的时候,什么狗屁倒灶的事都能发生。 新人要出头,积极表现自然很正常,他在保卫组是组长,在管委办可还是副主任。 人家也是副主任,没有义务跟你汇报工作是不是? 撂下钢城的电话,李学武收拾收拾,叫了彭晓力准备下班。 问题永远处理不完,就像工作一样干不完。 李学武把单位的烂糟事抛开在脑后,只要大方向不出问题,小问题会有人解决的。 回到家,看着温馨的灯光,欢乐的儿女,尔虞我诈就留在了大门外。 “爸爸,我要放炮——” 李姝看见爸爸回来了,颠颠地跑了过来。 也不等他换了拖鞋,便推着他说道:“你教我吧,爸爸——” 沈国栋帮忙置办的年货,昨天送来家里,鞭炮就堆了一小堆儿,可叫李姝知道了。 “放炮?放什么炮。” 李学武好笑地弹了闺女一个脑瓜崩,逗着她道:“爸爸可不会放炮,只会自搂胡牌。” 第644章 灵魂设计师 “猪肉有了、羊肉有了、大葱有了……” 秦京茹趴在餐厅的柜子上用笔勾画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李学武抱着爬过来的李宁往里看了一眼,笑着问道:“叨咕啥呢?” “嗨,别打嚓——” 秦京茹手按在本子上不耐烦地晃了晃脑袋,嘴里还嘀咕着香油要买,香醋买的话。 “筹划年嚼呢,”顾宁从卫生间里出来,给他解释道:“听说大市场年前要关门了。” “国栋没给置办齐吗?” 李学武逗着闺女,把一儿一女抱在了怀里,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 “有缺啥买不着的跟我说,我去想办法。” “得了吧,还用的着您!” 秦京茹捏着铅笔站在餐厅门口,逗趣道:“人家要听说大处长去买香油,还不得闹了笑话啊——” “你瞅瞅,这不是让我脱离生活,脱离群众嘛!” 李学武也是笑闹道:“谁说处长就不能为了生活奔波忙碌了?” “香油是吧,明天下班我带回来。” “跟您开玩笑呢——” 秦京茹听见韩建昆进了屋,放下铅笔走到门厅里又给他交代了几句。 无非是院里的丕柴抱一些进来,再把门口的积雪收拾收拾,省的打出溜滑。 “马上吃饭了,有时间再收拾吧。” 李学武瞧见她支使韩建昆,便摆了摆手,给自己的司机道辛苦。 可韩建昆早就习惯了,在单位听他的,在家得听秦京茹的。 “没事,吃饭还得一会呢。” 秦京茹笑着递给他一副手套,还帮忙紧了紧脖领子,免得进了风。 “锅里炖的酸菜肉,肉是下午熏出来的,多焖一会儿烂糊。” 其实就算不得这一句解释,韩建昆也没啥说的,她的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出去了。 只是寒夜里媳妇的话让人暖心,干活有劲。 别看秦京茹在这支使他干这干那的,在家却很少用他帮忙。 从进了家门,到躺炕上,伺候的无微不至。 洗脚水都给端炕边上,当爷们的还有啥好说的。 他又不是十六七的倔小子,啥事不明白啊。 夫妻两个一天三顿饭在领导家吃五顿,秦京茹吃三顿,他吃早晚两顿。 要是跟这再不帮忙干活,别说时间长了领导要厌恶他,就是他自己也不舒服。 秦京茹早给他说过,两口子未来日子过的如何,全拴在李学武身上了。 表现的越好,李学武越不会亏待了他们。 别人都说李二疤瘌脸酸不认人,可她却摸得准,李学武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 所以她这保姆的工作到多暂都不能丢,他来家里也得勤勤着,有眼力见。 韩建昆在这一点上倒是很认同媳妇的话,多干活又能累到哪里去。 白天李学武没外勤,他能在小车队的值班室躺一天,这点活纯是活动筋骨了。 劈柴、除雪、扫院子,家里有哪坏里的,拎着工具箱给修修补补,就这些活。 平日里秦京茹在家,能干的活早就干了。 她也心疼自己爱人,韩建昆也心疼她,两口子怕家里老太太误会,还特意解释过一次。 老太太倒是看的明白,摆手叫两人甭惦记她,身子骨硬实着呢,哪来那么多的孝敬。 儿子得这么一个好工作,做好了未来必然有一个好前程。 早前大户人家的马弁和跟班,混好了也有出人头地的,不比穷秀才强? 且不闻宰相门前七品官? 晚上吃饭的时候,李学武在饭桌上给两人说了几句过年的安排。 除夕那天他得去厂里值班,上午韩建昆把娘几个送到大院去,他下了班也回大院过年。 韩建昆送了他以后就可以回家过年了。 初一、初二秦京茹不用来,等初三他们从大院回来,再来家里就成。 秦京茹却摇头说这边还得烧炉子,少了人也不成,叮嘱韩建昆早晨晚上来一趟,给烧暖气。 “这个家少了京茹可不行。” 李学武端起盛着饮料的杯子示意了小夫妻,笑着说道:“这一年辛苦你们了。” “说哪里话,是您辛苦了。” 秦京茹笑嘻嘻地站起身,举着杯子真跟他碰了碰,这才逗着李姝一起喝了一口。 有的时候韩建昆觉得自己媳妇有点彪,有的时候又觉得她很憨。 整体来看嘛……用一个数字就能概括。 ----------------- “嗯,学武来了,进来坐。” 李怀德放下手里的茶杯,给出现在门口的李学武招了招手。 也不等他敲门打招呼,便示意了办公桌对面让他坐下说话。 “韦局长也在呢——” 李学武迈步进了办公室,同老李点点头,这才看向了韦再可打趣了一句。 韦再可洒然地一笑,抬手示意了他,看着老李抱怨道:“您瞧瞧他这幅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 “他可没得着什么便宜哦!” 李怀德笑呵呵地给跟进来的栗海洋点了点茶柜的方向道:“给他泡那盒红茶。” “好的,李主任——” 栗海洋应了一声,笑着给李学武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这才去了茶柜那边。 要论这机关里的干部,谁在李主任这里最有面子,那不用猜,一定是李副主任。 栗海洋最佩服的不是李副主任这么有面子,而是这份能力,这份定力。 有这份待遇的年轻人不早就张牙舞爪的了,谁能想到李副主任这么的沉稳成熟。 每次来他都会给这位“师父”泡茶,却每每都能得到一份认同的道谢。 或是要,或是不要,李副主任都能用最适合的礼貌说给他,如沐春风。 就是这个劲儿—— 栗海洋笔记本都写满两本了,目标就是学好李副主任身上这股子气质。 李主任是知道他这个想法的,却也没有反对,只是说给他目标定的太高了,十年之内学会李副主任这份气质的可能微乎其微。 没有岁月和特殊经历的沉淀,年轻人很难沉下心来做事和想事的。 李主任讲,如果十年之内他能学会,那最少也有个正处的前程。 看组织干部名单,你觉得机关里正处遍地走,副科不如狗,但实际呢? 红星厂原有一万多名职工,干部两千多人,正处级干部只有十六人,你觉得很多吗? 甭说正处了,就是副科,那也是多少人熬了一辈子才奔上的盼头啊。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样你都上不去,坐不稳,干不长。 他现在是一把大秘,看着是很风光,也在去年解决了副主任科员的待遇。 但再进一步,怎么进,往哪进,进哪里,都有讲究,都需要慎重地选择。 机关里讲这个叫一步错,步步错。 李学武前后有两个秘书,一个是沙器之,一个是彭晓力,你说他们谁的潜力更高? 同样都是秘书,栗海洋现在对比的是其他厂领导的秘书,往后下去了也是一样。 现在运气已经拼完了,剩下的全靠实力。 他就觉得全机关拎出来看,就李副主任最有实力,必须跟他学。 ----------------- “非常时期,举步维艰啊。” 李怀德颇为感慨地看着李学武坐下,缓缓点头说道:“目前需要一根顶梁柱,你要辛苦了啊。” “分内之事,不敢言苦。” 李学武微笑着示意了身边的韦再可,问道:“韦局是来诉苦的吗?不想去就职?” “哈哈哈——” 办公室里的几人都笑了起来,就连端茶过来的栗海洋都笑了。 韦再可更是点了点他笑骂道:“你是我在红星厂最糟糕的朋友了。” “那咱也是朋友啊——” 李学武没在意地瞥了他一眼,示意了摆茶的栗海洋对李怀德说道:“海洋怎么安排的?” “您要是舍得割爱,去我那吧。” 他很直白地说道:“孙健得动一动了,他去接孙健的班吧。” 栗海洋摆着茶杯的手指一抖,差点给茶杯干撒了。 事关自己前程,没个不失态。 领导们的目光聚在了自己身上,栗海洋不敢有一丝的慌乱,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保持镇定。 去保卫组吗? 如果是接孙健主任的班,担任保卫组综合办主任,那确实是个很好的岗位。 但是,都知道李副主任在保卫组的时间已经步入了倒计时。 他这个时候过去,能跟对方学习的时间很有限,甚至有可能错身而过。 况且苏副主任的到来,让保卫组成了管委会内部刀光剑影的前线,这个岗位有点复杂了。 虽然领导们说的是关于他的安排,但他在这里没有一句话语权,只能听着。 韦再可打量着管委办大秘没说话,他是知道老李对自己的秘书是有安排的。 李怀德扫了栗海洋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微微摇头道:“不成熟,再锻炼一段时间吧。” 这句不成熟的评价不知道说的是时机不成熟,还是栗海洋的能力不够成熟。 “呵呵,你都说晚了——” 韦再可这个时候才开口,他冲着栗海洋点了点头,对李学武说道:“我早就惦记着呢。” “以前我就说来正治组,人事或者宣传都可以,挺能锻炼人的。” 他顿了顿,又道:“前几天我见着他,还在问李主任要不要安排他跟我走一遭呢。” “嗯,教育和医疗也可以。” 李学武打量了栗海洋一眼,道:“万丈高楼平地起,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 “您是想安排他去生产管理处锻炼吧?” 他看向老李问了这么一句,见对方不置可否的模样笑了笑,说道:“其实来我这负责安全生产监察也行,到时候再转生产管理嘛。” “再缓缓吧,他的事好说。” 李怀德收拾了这个话题,看向两人说道:“现在让我为难的是你们手里的工作啊。” “你这边我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他点了点韦再可说道:“上面领导的意思是大浪淘沙,洗尽铅华才是金。” “想要担任集团化以后的部门负责人,必须具备一定的文化和管理基础,要具备统筹和掌握全面工作的基本素养。” 说到这里,老李叹了一口气,说道:“上面这是在给我出难题,我也很为难啊。” “教育这边应该没什么了,医疗应该是今年的重点工作。” 李学武接过话茬,看向韦再可讲道:“一方面是院区建设,一方面是医务力量建设。” “嗯,我理解您的意思。” 韦再可点点头,认真地说道:“我确实缺乏相关的管理经验和基本素养,锻炼是应该的。” “能到教育和医疗管理局工作,我也知道是领导照顾我,培养我。” 他示意了李学武这边道:“我跟景荣校长谈了谈,教育方面还是一个持续的过程。” “而医疗这边我的想是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韦再可很有精神地汇报道:“关于园区建设方面,局里会积极与工程那边沟通。” “在保证施工进度的同时,尽量压缩设备和装备安装的时间,以缩短整体工期。” 他顿了顿又继续讲道:“医疗队伍建设主要分为两个方面,一个是行政体系的建设,一个是医疗体系的建设。” “这里还得感谢学武,感谢谷副主任提前做了很多的工作,让咱们厂的医疗力量一直都处于饱和式的状态。” “这方面你还得抓一抓。” 李学武抿了抿嘴角,提醒他道:“科室建设和医疗资源的分配是未来的重点。” “而且咱们厂的医疗建设还有二期和三期工程,饱和式医疗力量还不算达标啊。” “嗯,学武说的这一点你得注意。” 李怀德点了点桌面,强调道:“咱们厂在部分科室有绝对的权威,但全科室不全面。” “我给你的时间有限,”他很严肃地点了点韦再可,道:“最多一年半。” “你至少要把京一院做完善,钢二院和疗养院的架子搭起来。” 他点了点桌子,强调道:“还得保证医疗后备力量的连贯性和完整性。” “任务很艰巨,时间很紧迫。” 李怀德看着韦再可缓缓点头说道:“在这期间你还得加强学习,把文化缺失补上来。” “是,保证完成任务。” 韦再可咬着牙点头应了李主任的要求,转头看李学武满脸羡慕的表情,苦笑着说道:“还是你有先见之明,读了个大学哦。” “都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可说这话的都是马后炮。” 李怀德摆了摆手,道:“谁也不是算命先生,能前看五百年,后看五百年。” “按照我原本的预想,哪里用得着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呢。” 他微微摇了摇头,道:“但后来我想了想,上面这的安排和要求也是有道理的。” “大浪淘沙,方显真金本色,暴雨洗礼,更见青松巍峨。” 话说完,三人都沉默了半晌,心里回味着上面的决定,以及厂里的无奈之举。 ----------------- 组长级和副组长级,也就是正处级和副处级大部分干部被安排到分厂和分公司担任负责人。 有利的一面是红星厂本土干部更了解业务和发展,更能担当起重任和发展的决心。 同时,分公司和分厂的建设需要这些跟随红星厂发展起来的核心干部顶上去。 老李当然希望在晋级之际,集团筹划之时,看到这些年富力强的干部们奉献青春,燃烧自己,为红星厂的发展做强有力的支撑。 但是,无论是从个人的角度,还是从红星厂的全局来考虑,这都是一场奉献和燃烧。 奉献的谐音就是风险啊,没有风险哪来的奉献精神。 这就能看出不利的一面了。 似是韦再可这样的,完全有资格担任集团化变革后的大部室主管,却在这个时候下场搏杀,取一个未来的前程,你说冤不冤? 集团的组织架构和公司以及工厂的架构是不同的。 红星厂现在的组织架构是大处室负责制,也就是说,处一级便是执行层的最高级了。 但在集团的组织架构中并非如此,为啥要叫集团化和变革呢。 原因就在于集团的管理是以大部室为执行核心,小处室为服务和监督层级,辅助分厂和分公司来完成执行指令。 也就是说,处室以前就能决定怎么干,集团化以后的话语权收在了大部室和分公司。 小处室夹在了中间,既没有管理权,也没有了话语权,成了办事和协调结构。 所以韦再可这样的组长或者副组长级必须外放拼搏一把,争大部室的负责人位置。 如果集团化进程当时争不上去,那也不用再争了。 分厂或者分公司的岗位上熬满两任,年轻的还可以再争一次大部室的位置,年岁到二线的基本上就要回机关工会或者后勤部门等着退休了。 残酷吗? 但这就是组织生态。 万物竞发,适者生存。 红星厂中层干部年龄和资历到点了的,没有时间在处室里耗着,或者等机遇的,都得下场。 不是老李主动推他们下场,他们自己也得往下跳。 就像神话《封神榜》的故事里一样,截教和阐教要争一争这天时,必须下场搏杀。 十六家企业的干部、部里抽调下派的干部,以及其他系统和工业流转来的干部。 红星厂组建的分厂和分公司是要接纳这些人进来赚前程的,哪可能让红星厂吃一家独食。 老李也是够凶狠,够有担当的。 他顶着上面的压力,硬是在晋级的前夕,把各个分厂和分公司负责人的岗位给安排了下去。 且看这一轮的干部调整名单吧,机关各部室一把手和副手基本上都安排了下去。 既然是大部室和分厂、分公司说话,那小处室负责人这一阵地就可以有选择地放弃了。 在集团化进程还没有开始前,李怀德不介意把位置让出来,就算机关处室各部门的负责人是其他单位调来的,也不耽误工作不是嘛。 舍得舍得,没有舍,哪有得。 要是给红星厂十年来发展,都不用从外面兼并企业进来,何必受这一份苦和罪呢。 没办法,体量急剧膨胀,必然要忍受平衡和妥协的安排。 李怀德很器重韦再可,从安排他担任教育和医疗管理局局长这一职务就能看得出来。 这纯粹是白捡功劳一样了,教育体系已经构建完成,医疗体系也打了足够厚的基础。 只等着今年上半年医院建起来,各科室完成组织和业务建设,就可以收割成绩了。 说钢城二院和疗养院,其实完全可以复制京城一院的模式粘贴过去就行了。 就连医疗力量都是现成的,这年月可不缺少医生,只缺少城市内的接受单位。 韦再可是老组织了,李怀德用他跟用李学武一样,都是堵在最麻烦,也是最耗费时间的窟窿上的关键人物。 所以他才说只给韦再可一年半的时间,这也算是一个承诺了。 话及于此,敢不用命? ----------------- “保卫组那边怎么样?” 老李看着韦再可离开后,喝了一口热茶,这才问了李学武。 李学武当然知道他想问什么,保卫组的工作他以前怎么不关心呢。 还不是苏维德来了,他老在心里惦记着嘛。 所以,老李问的不是保卫组,而是主管保卫组工作的苏维德怎么样了。 “苏副主任还是比较关心纪监工作的。” 李学武挠了挠眉毛,回道:“这两天调阅了两年内的纪监工作资料,还在熟悉工作。” “嗯,我听说了——” 李怀德不知道什么意思,长叹了一口气,看着窗外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说完,他扭回头看向正在捧杯喝茶的李学武问道:“你对纪监工作是怎么看的?” “做总比不做强,对吧?” 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保卫组各科室部门都面临着调整和挑战。” “职工数量暴增,各分厂和分公司的成立与保卫部门的匹配,多个项目立项等等。” 他晃了晃脑袋,满脸疲惫地讲道:“就算保卫组的人数增加了,可新保卫的训练和培养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种负担。” “唉——都是这样啊。” 李怀德缓缓点头,感同身受地说道:“这是企业进步的阵痛,必须要经历的过程。” “我们要允许同志们忙中出错,尽量关心和组织力量支援,少一些责备吧。” 他手指敲着桌面,讲到:“维德同志跟我有过一次谈话,就在昨天。” “他对保卫组现在的组织结构提出了一些意见和建议,我还是考虑了一下。” 李学武知道老李要说什么,机关里发生的事是瞒不住他的。 只是这会儿心知肚明之下,也要保持应有的克制和冷静。 他并没有接老李的话茬,而是就这么等着对方开口。 老李也知道他的心思。 把董文学和李学武搬出保卫组,是他用一系列条件争取来的。 同时,双方也保持了友好的合作和互信。 在此基础上,才一力促成了现在的红星厂机关正治生态格局。 只是苏维德的到来打破了本该有的平静,使相对稳定的生态格局出现了一丝丝波动。 最明显的莫过于人事安排,董文学在离开前就已经与李学武布置好了保卫组的人事工作。 现在老李说苏维德有意见,那让董文学和李学武怎么想? 苏维德是不是真的有意见,还是你老李有意见,或者是苏维德挑拨离间。 没法说,这种话说太清楚了就失去本来的信任和意思了。 所以老李为难之下,还是讲了出来。 “关于卫三团王小琴同志担任保卫组副组长的意见,我是同意的。” 听老李如此说,李学武的眉毛微微一动,但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了下来。 老李的这句话很好辨别,无非是苏维德不同意,老李给对方否了。 都是一个班子的成员,苏维德还是刚来的同志,否了对方的一个提议,就不能否第二个了。 所以,听话听音,第二个意见是什么? “他并不了解咱们厂安全保卫工作的核心和本质,这倒是可以理解的。” 李怀德先是解释了一句,随后又讲道:“他也跟我提了一下加强纪监工作的意见。” “这个我倒也是没意见。” 他看向李学武说道:“目前保卫组主要承担着几项职能,保卫、监察、应急以及安全生产。” “保卫和应急工作当然不用讲,这是在系统内都做出了成绩的。” 他顿了顿,扫了眼李学武的脸色,这才又说道:“监察和安全生产工作可以再加强一下。” “嗯,我服从组织的决定。” 李学武点点头,很坦然地接受了李怀德的安排,并没有过激的反应。 李怀德缓缓点头道:“我是知道你的,有大局观,有思想,有能力。”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吗? 倒也不至于,从老李的办公室出来,他便收到了消息。 保卫组将要再调入两个副组长,同为副处级干部。 负责安全生产工作的叫邰俊才,来自兼并的十六家企业,此前为生产管理处副处长。 管生产的来管安全生产,其实不算很对口,但作为负责人,并没有太高的要求。 负责纪监监察工作的副组长却是李学武认识的,还打过不少交道。 想想都觉得可笑,世界就是个草台班子吗? ----------------- “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吗?” 李学武手撑着桌面,仔细看着轿车的图纸,另一只手的手指捋着图纸一点一点地抠。 车辆研究所负责人王志苦笑着说道:“光设计和计算公式我们就做了七版。” 他点了点方桌上的图纸道:“这是按照您的要求,性价比最高的一种思路了。” “在兼顾性能和质量安全的前提下,尽量压缩成本和各项经济指标。” “那也不能太压缩,对吧?” 李学武敲了敲图纸上内饰的部分,对王志强调道:“买车和用车的人只看两面。” 他将两张图纸合在一起说道:“里面和外面,这就是车主的脸面。” “看起来美观,开起来乐观,咱们得抓住客户的心理啊。” 看得出王志脸上的为难表情,李学武仔细观量着手上的图纸,说道:“别忘了,咱们这款轿车,可是完全对外出口型啊。” 双开门,双座位的轿车,就算再便宜,在国内也没有什么市场。 你有见哪个领导的秘书又能办公又能开车的? 一台办公车辆至少要四个座,这年月除了办公需要,谁会乘用轿车? 似是娄钰那些老钱们早就把手里的汽车处理掉了,还能等着抄家的上门钉钉子啊。 经过两年时间大学习活动的努力,马路上跑的汽车不敢说百分之百啊,但也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都是公务车辆。 所以,双座位,轿跑轻便风格的“双子座”轿车并不是适合国内的市场。 早在设计之初,李学武也没想着供应给国内的市场,这就是史密斯·派克要求的,打开汽车对外贸易市场的钥匙。 品牌泛量化,形成绝对影响力,再研究高档轿车和赚取品牌溢价。 如果纯靠成本和质量相匹配的价格进行出售,那世界上所有车企都发展不起来了。 你看后世无论是保时捷还是法拉利,亦或者是库里南、迈巴赫、劳斯莱斯等等豪车,无不是以赚取品牌溢价来进行收割利益。 别迟疑和怀疑,bba也是一样,汽车的制造、运输和销售成本远不及你的花费。 就听那些新闻说什么宝马和奔驰的价格大跳水,亏的叮当响了。 扯淡,他们只能说挣的少了,绝对没有亏损的情况。 你见过有亏本赚吆喝的傻子吗? 就算是有这样的傻子,他们愿意远渡重洋,千里迢迢来给你送福利吗? 你要想,他们的价格折成这哔样了,还能赚你的钱,那他们的品牌溢价得多高? 史密斯·派克同李学武谈的营销策略便是反其道而行之。 在无法实现技术设计、品牌影响和营销渠道等因素的先天优势时,对标质量和品牌的“良心”价格未尝不能打动人心。 真诚是最强的必杀技嘛。 当然了,这里说的良心价还要打个双引号,因为李学武也没有什么慈悲之心,千里迢迢给港城以及东南亚送福利。 少赚一点嘛,薄利多销,红星厂在轿车项目上的投入早就赚回来了。 怎么,投资人的钱不能坑是吧? ----------------- “领导——” 就在李学武“研究车”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李学武直起腰看了看,见是樊华,便招了招手道:“来。”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了汽车图纸上,嘴里给王志交代道:“暂时就这样吧,细节再扣一扣。” “既然用了更多的塑料件,那就把座椅的舒适度提上来,车里能看得见的部分搞精细一点,美观一点。” 错开身子,示意樊华也看一看,嘴里还交代道:“差不多就给港城那边发一份过去,问问经销商的意见,不过也别全听他们的。” “好的领导,”王志笑呵呵地说道:“史密斯先生倒是邮寄不少汽车资料过来。” “看书要是能设计汽车和制造汽车,那这个世界上就遍地都是汽车了。” 李学武点了点自己的脑子,给王志玩笑道:“设计,还是需要有趣的灵魂呢。” “这是当然——” 王志也不嫌磕碜,当着好几个人的面拍李学武的马屁,“您是我见过最有灵魂的设计大师了。” 其他人听王志的话可能会认为他在拍马屁,但在李学武听来,这小子是不是在骂我啊! “这是新设计的汽车吗?” 樊华好奇地张望了几眼,没怎么看懂。 直到李学武随手抽出一张效果图来,她这才有被惊艳到。 “这小汽车好漂亮啊!” “看来我确实有才华!” 李学武对着王志等人挑了挑眉毛,引得大家哈哈地笑了起来。 他做了交代便没再管他们,给樊华招了招手,示意她来办公桌这边谈。 樊华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那汽车效果图,听着正在收拾图纸的工程师们说笑。 等到了李学武办公桌前,她笑着问道:“这款汽车什么时候生产上市啊?” “咋了?你想买一台啊?” 李学武打开茶杯盖看了看,抬起头好笑地逗了她一句。 樊华倒是开得了玩笑,这会儿嘴角翘了翘,说道:“这车要是跟彗星摩托车一个价我高低都要买一台。” “听你这么一说啊——” 李学武笑着微微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吧,别耽误了彗星摩托车的销售工作。” “怎么了?来找我不是为了买汽车吧?” “听您这么说,我哪里买得起啊。” 樊华玩笑了一句后认真汇报道:“我是找您来借兵的。” “商务旅行团进了关,还在羊城接受培训和学习,预计年后能到京城。” 她诉苦道:“我这边也才刚刚摆弄清楚对外办的工作,再怎么突击都来不及了。” “所以只能增加筹备的人力和物力,尽快利用最后的半个多月,完成准备工作。” “嗯,有困难找组织啊。” 李学武挠了挠眉毛,并没有批评她,很是理解她的不容易。 “委办现在用人不太方便,但我可以给你选个搭档,她一定有办法支援你。” 就在樊华因为他的拒绝而苦恼的时候,他的话锋一转,给了这么一句。 樊华倒是很希望有这么一个人来帮她分担压力,重要的是对方能拉来人力支援。 既然领导都说了,是给她当副手,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指定是一个圈子里的。 什么圈子? 该怎么形容她不知道,反正不会用什么座下走狗来形容自己。 李学武没再说什么,而是拿起电话要了委办那边,同时对方过来。 樊华坐在李学武办公桌的对面等了许有十分钟左右。 设计处和研究所的人都走了,领导也批复了几个文件,对方才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 “李组长,您找我啊——” “周苗苗,来。”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便低下头继续处理着文件,嘴里却招呼了一声。 等周苗苗走近办公桌了,对面的两人也有过互相的眼神交流了,他这才撂下了文件。 “你们都认识吧?” 他手比划了一下两人,眉毛挑了挑问道:“需要我帮你们做介绍吗?” “不用了,呵呵——” 两人都是轻笑了一声,樊华更是主动示好道:“以前特别喜欢你的舞蹈表演,可惜了。” 这一声可惜了,算是拉近了两人彼此之间的距离。 要不怎么说聪明人都好相处呢,这还是两个聪明的女人。 “谢谢樊主任的厚爱,”周苗苗笑着点点头说道:“您来舞蹈队检查工作的时候咱们见过的,就是没怎么说过话。” 最后这一句是给李学武的解释,说明了两人的关系和状态。 李学武没在意地点点头,一边翻找着文件,一边介绍道:“周苗苗同志目前在经济领导小组办公室工作,负责组织筹备业务。” “樊华同志,对外办主任,正在筹备外商商贸旅行团的项目。” 他就这么直白地安排道:“你们工作是有部分需要接洽和沟通的,既然对外办缺人手,你们就互相帮帮忙,好吧。” “领导,您的意思是——” 周苗苗迟疑着问了一句,看着他说道:“您是让我借调到对外办吗?” “不算借调,算支援吧。” 李学武拿起钢笔,看着她说道:“本来这个项目也需要经济小组这边来协调,算业务前置了,你多辛苦一下。” “人手方面,你可以借调经济办的同志,也可以跟文艺宣传队说,借用老同事。” 他拧开了钢笔,刚想看文件,在打量了一眼周苗苗后,笑着问道:“怎么?想到委办工作?” “没有,就是问一下——” 周苗苗嘴里否认着,可还是笑着表达了内心的想法。 李学武抿了抿嘴角,示意了没说话的樊华道:“对外办的工作可不轻松,你都看见了。” 樊华见周苗苗看过来,给了她一个累屎了的表情,引得周苗苗一笑。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说道:“先忙完这一阵好吧,你也感受一下委办的工作强度。” “谢谢李组长——” 周苗苗知道他答应了,笑着道了谢,嘴里还玩笑道:“我主要是想跟您多学习。” “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没奈何地笑着点点头,说道:“你学的姿势已经够多的了,还要学啊。” 第645章 一翻疯顺 “食堂的油水好像淡了。” 顾城微微皱眉,琢磨了一下,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彭晓力问道:“你感觉出来了吗?” “很正常——” 彭晓力眼睛不知道瞟向了哪里,一边吃着饭,一边回应道:“现在不淡点,过年那几天怎么让你感觉得出来幸福的味道呢。” “艹!我就说是厨子的事!” 顾城一拍桌子就要起身去找厨子理论,却是被回神的彭晓力给压了下来。 “你要干什么!” 彭晓力瞪了他一眼,低声提醒道:“你想连过年那几天的滋味也失去吗?” “我特么——”顾城咬了咬后槽牙,瞪着眼珠子反驳道:“我特么连个厨子都治不了吗?” “谁说你治不了——” 彭晓力摆了摆手,示意他先坐下再说,嘴里却讲道:“你现在是领导秘书,一言兴邦,谁还能不给你顾秘书这个面子。” “但是吧,你得挨揍。” 他用拿着筷子的手点了点满眼不服气的顾城,说道:“揍你的就是那些吃不着猪肉的人。” “凭啥啊!” 顾城扯了嘴角道:“我特么也是为了大家好啊,你看看这菜,哪有油腥啊!” “小点声,显着你嗓门大了是吧。” 彭晓力瞅了眼周围,给他解释道:“你现在去找食堂,人家一定给你面子。” “今天这顿饭能补给你,明天的菜也有了油腥,那后天呢?” “什么后天?” 顾城皱眉道:“后天一样啊,没油腥这白菜都一股子土腥味,给猪吃的啊。” “说你憨直吧,你是真傻啊!” 彭晓力点了点他,道:“你真当咱们厂那肉都是白来的,想要吃多少就有多少啊?” “今天吃了明天的,明天吃了后天的,那后天就只能喝凉水了。” 他手里的筷子在桌子上敲了敲,强调道:“你当过年那几天的伙食标准是怎么提上去的?” “那也不能平时省吃俭用,就过年潇洒那几天啊!” 顾城不满道:“这不成了拆东墙补西墙了嘛!” “合着到头来,过年吃的好,全是我们平时省下来的……” “你要反应,那就去吧。” 彭晓力见拦不住他,索性也不管了,摆摆手说道:“以后你就当不认识我,我也只当没你这个朋友。” “你挨揍的时候别念叨我,省的崩我一身血。” “谁说现在就反应了!” 顾城嘴里喊的欢实,可屁股却很实诚,坐在椅子上一动没动。 你就当他是傻的啊,能在机关里混了三四年,他才不傻呢。 别看他咋呼的欢,动真格的他比谁跑的都快。 这些话是在钓鱼呢,看有没有傻哔真信了他,主动站出来附和,正好推出去卖掉。 只是他咋呼了半天,彭晓力这边压着,周围的年轻人也都不是傻子,哪有上钩的。 “你当这儿是大食堂呢?” 彭晓力用看傻哔一样的眼神瞥了对面一眼,又示意了周围,小声给顾城说道:“能在这吃饭的,哪个不是人尖子。” 哎,这话说对了,机关小食堂不是谁都能进来吃饭的。 副科级以上的干部才有资格进来,他们俩完全是沾了领导秘书身份的光。 不然就以彭晓力副主任科员的身份都来不了,消停去大食堂排队去吧。 那有人问了,何雨水怎么就能来吃饭呢? 第一,三产的车间主任也是副科级待遇。 第二,她哥是食堂的值班班长,这条理由盖过一切,她就是普通职工都能来这儿吃饭。 “码的,调蜂窝煤堆了!” 顾城忿忿不平地嘀咕了一句,瞅着对面的彭晓力问道:“咱们厂的福利下降这么多?” “不是厂里的福利下降了。” 彭晓力抬了抬眉毛,介绍道:“今年过年的福利费没有降,反而增加了一大截。” “但是,领取福利的人多了七八万。” 他翻了个白眼道:“你就说给一万多人发福利,和给九万多人发福利,能一个样吗?” “唉——”顾城叹了一口气,手里的筷子对饭盒里的白菜挑挑拣拣地说道:“这日子没法过了,又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别特么不知足了——” 彭晓力瞪了他一眼,强调道:“至少你现在还有白菜吃呢。” “放屁——”顾城不忿地说道:“我要是连白菜都吃不上,那不就吃土了嘛!” “呵呵,说的好像你没听说过似的。” 彭晓力瞧了他一眼,道:“距离吃土的日子才过去几年啊!” “你真是飘了,不知民间疾苦了。” “滚犊子吧你——” 顾城虽然还抱怨着,可筷子夹着白菜也进了嘴,嘟嘟囔囔地说道:“就当忆苦思甜了。” “就是去年的日子过的太好了。” 彭晓力吃的很快,也很随意,并没有在意菜里油水的变化。 他扒拉着饭菜道:“今年你再看看,明年你再看看。” “合着三年计划,就计划了个这?” 顾城眼珠子一瞪,小声问道:“李副主任说的?领导们就不怕职工们闹别扭?” “怕,怎么不怕,”彭晓力撂下饭盒,看着他说道:“没看领导们怕的都不行了嘛。” 他用手里的筷子敲了敲饭盒道:“机关小食堂带头清汤寡水的,职工们闹腾谁去?” “现在你去大食堂看看,绝对比咱们的油水多。” 彭晓力盯着顾城道:“你信不信,厂报在新年期间绝对会有一番此类的宣传。” “缩衣节食,共度时艰。” 他耸了耸肩膀,道:“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这话是泥马瓦西里说的,可不是李副主任说的,”他特意强调道:“别误会了啊。” “艹,瓦西里跟的是列宁!” 顾城胡言乱语道:“列宁会保佑他丰衣足食的,谁特么保佑我啊。” “别扯叽霸蛋了——” 彭晓力目光一瞥门口,敲了敲桌子站起身说道:“帮我刷饭盒啊,我有点事先走了。” “凭什么啊——” 看着好基友快步离开,顾城气的差点把嘴里的馒头喷出去。 待看见门口刚出去的李雪,他这才反应了过来。 “草拟大爷的,有异性没人性啊!” ----------------- “你刚吃完饭啊?” “你是在问我吗?” 李雪回头看了跟上来的彭晓力一眼,好笑地示意了手里的饭盒,问道:“你说呢?” “呵呵——呵呵——” 彭晓力知道自己问了一个愚蠢到家的问题,这会儿只剩下干笑了。 (干笑,尴尬地笑) “你呢?没吃饭啊?” 李雪见他两手空空,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不是也从小食堂里出来吗?” “那谁,顾城,”彭晓力挠了挠脑袋,笑着解释道:“非要帮我洗饭盒,我都说不用了。” “哎——扭不过他!” “他该你的啊?” 李雪抿了抿嘴角,说道:“他会这么好心?我怎么不觉得呢。” “这不是啥嘛,他算认我当老师,献殷勤呢。” 彭晓力是真不把兄弟当人了,这会儿为了搭话,可着劲儿地埋汰顾城呢。 “呦!你还当老师了——” 李雪笑着问道:“你都教给他啥了?” “说说,真要好的,我也跟着你学习学习。” “哎——你不用学——” 彭晓力摆了摆手,解释道:“就是当秘书那点事嘛,他这啥也不懂,非要拜我为师。” “你看看这事闹的,我都说了好朋友、好同志,理应互相帮助,他非整这些乱遭的。” 说到这,他还故意做出一副懊恼又无奈的表情抱怨道:“我拿他当朋友,他拿我当恩师,真是过分——” “哈哈哈——”李雪被他的话逗的直乐,好奇地问道:“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 彭晓力认真地点点头,随后又强调道:“不过他也怪不好意思的,当着外人是不会承认的,我也答应他不会说给别人听。” “那你还说给我——” 李雪笑过之后嗔怪着瞪了他一眼,道:“这闹的我成啥人了!” “说给你听当然没什么。” 彭晓力一脸舔狗模样,用别有意味的语气地看着李雪说道:“你又不是别人。” “你什么意思?” 李雪的思维足够敏捷,反应的也很迅速。 她只打量了彭晓力一眼,便知道了他急匆匆跟着自己出来的目的了。 “咳咳——” 彭晓力是有些尴尬和紧张的,可她没有。 两人走进了主办公楼大厅,谁都没说话。 直到这会儿没人了,她才轻咳了一声,主动点破了他的心思。 李雪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是在跟我示好,或者是在跟我表白吗?” “咳咳——咳咳咳!” 彭晓力被她的突然和直白吓了一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努力平息了这份突如其来的一击,他这才紧张又期待地看向了李雪。 “那个……我嗯……嗯……” “你现在是副主任科员了。” 李雪看着他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没有一句完整的话,这会抢白道:“你觉得现在的你,有资格追求我了?” 彭晓力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呢,根本不明白李雪为什么这么说。 他只是想主动示好,还没有做好现在就表白的准备。 而且,他表白跟副主任科员……好吧,还是有一点关系的。 “做人还是要真诚一点的。” 李雪看着他点点头,说道:“朋友之间还可以开玩笑,这种事可需要认真对待才行。” 说完这句别有深意的话,她打量了彭晓力一眼,抿了一下嘴唇,转身就要上楼离开。 彭晓力却抓住了最后的机会,揽了一下她的胳膊,壮着胆子表白道:“我是有些自卑,我是觉得自己有些配不上你的……” “然后呢?” 李雪任由他拉着自己的胳膊,就这么看着他,一击致命地问道:“你自卑是因为怕配不上我,还是怕配不上我二哥?” 彭晓力再次含糊了,他敢直视李雪的目光,却不敢直视自己的内心。 此时此刻,他骗不了自己,又怎么能骗得了李雪呢。 李雪嘴角带了笑意,轻轻地抽回了自己的胳膊,说道:“你还是想好了这个问题再来找我说这件事吧。” “那个——” 彭晓力抬起胳膊,想要抓住什么,可看着已经迈步上了楼梯,回身看向他的李雪。 他支吾着,强忍着内心的忐忑,问出了一个他自己都认为只有傻瓜才会问的问题。 “如果我想好了答案,你能答应我吗?” “你想什么呢——” 李雪站在楼梯上,不算居高临下,一节台阶只能算是平等相对。 她用理智而又聪慧的目光看着他,笑着说道:“我还想上大学呢,不会这么早就处对象的,毕竟过了年我才十八岁。” 彭晓力听到她的话心凉了半截,脱口而出地强调道:“你已经十八岁了!” “这或许才是我们之间的差距。” 李雪站在那里,收敛了脸上的表情,认真地说道:“我说的是才,你说的是已经。” 看了一眼满脸懊悔和自责的彭晓力,李雪点点头,说道:“就这样,我要回去上班了。” 彭晓力呆呆地站在楼梯口,看着离开的李雪嘀咕道:“才,已经,有什么区别吗?” ----------------- “艹!区别大了去了!” 好基友表白失利,情感大师顾城自动上线了。 他将洗干净的饭盒递还给了落寞的彭晓力,听了他的解释后,眼珠子都要翻白了。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顾城撇着大嘴叭叭叭地说道:“别看你比我早几天当了这厂领导秘书,但在处对象这方面你不如我太多了,真的——” “呐,也就是看在好兄弟的面子上,我才勉为其难指点你几句。” 这两人也算是臭味相投、将遇良才,一个个的都没拿好朋友当兄弟,争着抢着当恩师。 他点了一根烟给自己,就坐在楼梯上开始了疗伤情感小课堂。 “这个才字啊,跟已经二字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它代表了一个人的不甘心和远大抱负啊。” 顾城吹了一口烟,眯眯着眼睛用肩膀撞了一下同坐在一起的彭晓力。 看着好基友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他长出了一口气,讲道:“老话儿讲相由心生,人家说才,是觉得现在是起点,未来是未来。” “你呢?把起点当未来!” 话说到这里,顾城突然提升了语调,道:“你想的是啥,你脑子里空空如也,啥也没有!” “人家对自己的人生有完整的规划,有明确的目标。” 他掰扯手指头讲道:“先工作,再上大学,再回来工作,这不就是走李副主任的老路嘛。” “你是跟李副主任的,你自己想想,这一次中层干部调整,为啥他能迎难而上?” “还不就是能力到位,资历到位,文化也到位了嘛——” 顾城敲了敲手掌,道:“人家有现成的模板可以学习,有亲二哥可以与力,有个好领导可以指引前程,你呢?” “真当跟了个好领导就万事大吉了?” 他语气里带了些许训斥和警告,道:“你还差的远呢,至少在李雪的眼里是这样的。” “你把眼前的东西看的太重要了,根本没顾及未来,更没有远大的理想和抱负。” 顾城说了一大通,到这里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人家说你的那句话也对,这就是你和她的差距,也是我们和他们的差距。” “人的学识和能力是可以通过努力来学习和掌握的,但见识和思维却是现在的我们无法改变的,这是我们都没有个好爹好二哥造成的。”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说道:“要怪,你就回去怪你爹,怪你二哥吧。” “滚你大爷的——” 彭晓力蹲坐在楼梯上瞪了他一眼。 听顾城的话好像很没溜儿,可在内心里,他已经认同了好基友的观点。 没错,他给李学武当秘书,人人夸,人人赞的,已经失去了当初的目标。 即便经常强调和反省自己,但日日听着恭维,看着羡慕的目光他也难免沾沾自喜。 到现在他也忘了自己追求李雪的目的,到底是真的喜欢对方,还是想不劳而获。 跟着李学武一年多,从普通科员到现在的副主任科员,其实他自己也知道收获颇丰。 但既然已经收获了这么多,再强求和多要,是有点不要碧莲了。 而且,提了副主任科员,也意味着他跟李学武的时间进入到了倒计时。 提这一步,就是方便未来好下放他到下面的位置,也算是领导为秘书安排的出路。 从前辈沙器之的身上他能感受到李学武用人的思路。 扶上马送前程,前程还得自己拼。 其实机关里都是如此,有能力了,领导才会继续支持你,遇见阿斗自然是逐渐疏离。 烂泥扶不上墙,自己还没有这个觉悟吗? 现在的他不仅要想清楚对李雪的心意,还要想清楚自己对未来的心意。 就像顾城说的那样,现在的他只是站在了一条还算不错的起跑线上。 却不能把起跑线当终点,那是自我堕落。 李雪的态度现在想想,再明白不过。 拥有追求她的资格永远不是她二哥,而是同她一样,拥有追逐梦想和目标的心啊。 ----------------- “这个蛮精致的啊——” 李学武打量着眼前的帆船摆件,点点头赞了一句。 再看向对面的中村秀二,他笑着问道:“送给我的?太贵重了吧” “如果没有李桑的帮助,也就没有现在的三禾株式会社了。” 中村秀二很是客气地微微躬身,道:“些许薄礼,以表心意。” “中村先生是了解贵方管理要求的,并且也充分尊重贵方的纪律规定。” 三禾株式会社驻京办事处主任谷仓平二用更深的躬身,更谦卑的语气解释道:“这一艘帆船是中村先生从国内带来的纪念品而已。” “啊——纪念品啊——” 李学武点点头,看着象牙材质,镶金包银的帆船摆件微微摇头道:“我不敢收啊。” “这……”中村秀二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强调道:“我没有其他的意思,这只是我的一片心意。” “当然,我当然没有怀疑中村先生的情谊和友谊,这一点我很确定。” 李学武认真地强调道:“说是纪念品,可毕竟价值不菲,不是吗?” “中村先生只是表达心意,”这个时候随行而来的三上悠亚恭敬地建议道:“您有对这件纪念品的处理权,李先生。” “哦,三上小姐这话……” 李学武迟疑了一下,看向了中村秀二。 中村秀二点点头,诚恳地说道:“是我的表达方式不稳妥了。” “于我个人来说太贵重了。”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既然是中村先生强调的纪念品,我就代红星厂收下了。” 他转头示意了身边的彭晓力说道:“收下吧,送到厂荣誉展览室摆设。” 彭晓力应声起身,在谷仓平二和三上悠亚的帮助下,费了好一会儿才收拾好了这艘船。 不得不说,小鬼咂做起事来心眼真是多。 你当这艘帆船金贵,他们说是从国内带来的纪念品李学武就会信了? 当然了,也不排除人家有这份心意,但就李学武所知,这种玩意儿国内出口的更多。 这么说吧,这年月,真是啥玩意都敢卖。 寒暄客气之后,中村秀二也表达了这次来内地的目的和意义。 “雅致电器的销售,在东南亚地区引起了广泛且良好的反馈。” 他语气恳切地说道:“这全赖于红星厂的大力支持和帮助。” “我代表三禾株式会社向您和红星厂表达诚挚的感谢。” “您太客气了——”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茶杯,笑呵呵地说道:“本就是互利互惠,合作双赢的初衷嘛。” “能听到如此佳音,作为雅致电器的生产企业,我作为企业的一员也是很自豪的。” “三禾株式会社很期待接下来的合作啊。” 中村秀二微微躬身说道:“东南亚的市场已经打开了,我们更期待东北亚的市场呢。” 他表现的足够客气,一句话三点头,姿态做的十足。 话里话外的意思表达的也很明显,那就是增量要量,在维持目前生产品质和成本的前提下,继续提升生产量。 关于这一点,李学武在他来之前就已经有所准备了。 “不瞒您说,今年的外贸旅行团,红星厂的领导们也很期待。” 李学武态度诚恳地讲道:“电器作为红星厂的拳头产品,是必然会摆在贸易谈判桌上的。” “哦,是这样嘛——” 中村秀二有些为难和迟疑,他手按在了桌子上,直白道:“我们对市场的需要更为迫切,且合作中也明确了优先级的问题。” “这个您放心,我们是诚信企业。” 李学武点点头,强调道:“我们一定会按照合同条款做贸易,不会让您为难的。” “那就万分感谢李桑了!” 中村秀二微微躬身道谢,随即直起身子说道:“关于增产的建议,不知道贵方有没有增设生产线的考虑。” “我们是可以继续加深合作的。” 他捏了捏手指,恳切地说道:“目前来看,市场对雅致电器的需要是很敏感的。” “我们的合作也很成功,是时候开展新一轮合作,并加深对项目的建设预期了。” “嗯,关于这一点,我们也有过考虑。” 李学武点点头,并没有避讳对方,直白地讲道:“对高新技术产业的探索和追寻,是红星厂坚持不懈的目标和期待。” “我们十分希望有更多更先进的技术来到内地,与红星厂共建时代工业先锋。” 他的话听得中村秀二眉毛直跳,心里更是打鼓一般地咚咚响。 这话的意思太明显了,红星厂这是看廉价电器的销售成绩很好,提了更高的要求啊。 以电视机为例,已有的黑白电视机生产线不可能再耗费巨资投建第二条。 这里面不仅仅生产风险的增加,而是生产成本和盈利的计算压力。 红星厂与三禾株式会社的合作模式是补偿贸易。 也就是说,相关的技术和设备是以“借”的形式拿回来的,需要用产品的盈利“还”回去。 红星厂电子工业草创,正是需要资本运营的时候,保留下来的盈利占比很高,也就无限拉长了“还”的期限。 三禾株式会社是很希望红星厂如此的,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无限期享受这种红利。 以销售良好,建议红星厂增设生产线,目的很明确,在加大红星厂“借”的压力下,更长久地拉长“还”的期限,享受更久的福利。 正因为商业旅行团的到来,中村秀二才来的。 本以为去年发生了那么紧张的事,今年不会有外商来谈合作了。 万万没想到,红星厂的对外贸易这么的吸引人,三禾株式会社的压力增大了。 逼迫红星厂增设同级别生产线不成,只能给予更好、更先进的技术。 这也是红星厂需要的,和期盼的,因为李学武在话语中已经表达出了要与其他外商谈判,以寻求获取这一目标的可能。 东南亚市场的火爆,给了他们足够的信心,也给了红星厂足够多的信心。 双方的合作进行到现在,出现了岔路口,如何抉择成了双方共同的难题。 好在距离商贸旅行团的到来还有几天,彼此都有一个反应的时间。 中村秀二今天来红星厂拜访只浅尝辄止,送礼只是为了好说话,谈判才是重点。 稍一接触,在了解到了李学武的态度后,他便主动退了回去。 在离开红星厂后,他问了驻京办公室最近一段时间的运营情况。 当得知李学武在工作岗位上更进一步,办公室这边却没有及时的反应,他差点气到爆炸,恨不得现场捶谷仓平二一顿。 当然,同车的三上悠亚也没得着好,连李学武的边都没摸着,这不是工作失误是什么? 如果有了一被窝的感情,那今天的谈判还会有这么大的阻碍吗? 所以,中村先生的失利完全是驻京办四人的过错。 对于谷仓平二不敢花钱,三上悠亚三人不敢主动的态度,他是严肃地提出了批评。 摆在三禾株式会社驻京办面前的选择只有两个,不成功便回国,换一批胆大胸大的来! ----------------- “艾嘿,有过年的气氛了啊——” 距离除夕夜还有三天,也是阴历年最后一个周末,李学武来了俱乐部。 俱乐部的外面还是与往常一样,并无二致。 但一进到俱乐部的里面,便恍如隔世,别有洞天。 受去年人民大报那篇文章的影响,今年依旧是不过阴历年,其实阳历年也没过啊。 在这一天工人照常上班,干部照常工作。 去年是赶上周末了,有单位明目张胆地放假,今年可不成了。 除夕那天是周三,春节那天是周四。 但在俱乐部,这份倡议和规定不算数,同老百姓的家里一样,偷偷过新年。 张灯结彩,火树银花,房梁屋角上悬挂起了大红灯笼,更有别致的冰灯摆在角落里。 院里的积雪早就清理干净,窗子玻璃擦的锃光瓦亮,恨不得能透过所有的光线。 就连俱乐部里的服务员们,也都换上了大红色喜庆的棉马甲,他们脸上被映衬得喜气洋洋,红红火火。 赵老四一身干部装,真有保卫科科长的自觉,棉服恨不得都带上保卫的标志。 一等李学武下车,这句话如何都不会当着自己的面撂在地上。 “于主任带着大家收拾的。” 他笑呵呵地摆功道:“过年当天还准备了年夜饭,邀请会员们一起过新年。” “嗯,准备的是够充分的。”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弟弟的信捎带回来了吧,挺好的吧?” “挺好的,我都不担心他。” 赵老四口是心非地笑着应了一句,抬手示意了管理处的方向,道:“您先过去歇着,我给您叫肖建军去,他正等着您呢。” “嗯,不着急——” 李学武迈步往前走,嘴里叮嘱道:“坐了那么久的火车,休息好了再说也行啊。” “他现在哪里舍得休息。” 赵老四叽咕叽咕眼睛,玩笑地说道:“苏雨同志带着他合计该给亲戚送什么礼呢。” “哦——” 李学武听出了什么,眼眉一挑,回头瞅了他说道:“别坏人家的好事啊!” 他倒是没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肖建军还能跟俱乐部的服务员主管苏雨联系上。 欧欣、裴培、田甜、苏雨、李白五人是一起来俱乐部的,现在都担任着管理岗位。 俱乐部的服务员招录很有规矩,净是挑选同她们五人出身和家境差不多的姑娘。 身份上没有问题,眼光上没有短视,懂规矩,有追求,知道把俱乐部当平台,解决目前就业问题才是紧要的。 甚至可以说她们不在乎钱多钱少,毕竟家里有干部,总不会少了吃穿。 真能学到一些本领,又能借助平台找个好对象嫁人,那家里也是支持和愿意的。 苏雨能相中肖建军,这还是意外之喜,可也在情理之中。 同样的出身和家庭背景,虽然肖建军远在边疆工作,可又不是没有回来的那天。 更何况在俱乐部工作久了,她也知道肖建军在干什么,给谁干工作。 挣的多,机会多,在当前不稳定的大环境下,这样的工作就已经很难得了。 外面大把大把的年轻人吃老啃老找谁说去,总不能好高骛远学欧欣和裴培,专盯着有妇之夫较劲吧。 ----------------- “计划是计划,实施是实施,两码事。” 李学武看着手里的报告,给于丽和沈国栋说道:“告诉彪子,不要着急,慢慢来。” “散货还是以保险为主。” 他撂下文件,看着两人强调道:“薅羊毛也别可着一只羊较劲,再薅秃噜皮怎么办?” “散开,全面地散开,”他敲了敲桌子,讲道:“不把紧俏商品散开,鱼不会咬钩的。” “培养几个大拿出来去搏海上的三角贸易是手段,不是目标,别特么搞混了。”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道:“就这样吧,马车夫计划晚半年执行。” “我的意见也是这样,”沈国栋附和道:“猪养肥了再杀才是正经,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 咚咚—— 肖建军敲了敲房门,听到里面的应答声这才推开门走了进来。 见到李学武的那一刻,他便咧嘴笑了起来。 “呵呵,有点人样了啊!” 李学武放下茶杯,打量着他,笑着说道:“不是那个叫号打架的毛头小子了。” “感谢李主任栽培——” 肖建军搞怪地敬了一个礼,笑着来了这么一句。 李学武丢了桌上的烟盒打了他,笑骂道:“栽培你个土老帽,这一脸黑咋晒的?” “人家说这是天山的颜色。” 肖建军接住香烟给自己点了一支,笑呵呵地解释道:“我这样的才算合格的江湖客。” “嗯,说话是够江湖的。” 沈国栋笑着站起身,给自己和李学武续了热茶,于丽那边也在帮肖建军泡茶。 肖建军跟于丽又客气了一番,这才汇报起了边疆的情况。 “办事处今年绝对比去年强,这是一定的,”他抽了一口烟说道:“牧场的干部都在夸许主任比金主任强太多了。” “嗯,金主任……” 李学武点点头,知道他说的是金耀辉那个死鬼。 这里可不是暧昧啊,那确实是个死鬼。 “今年的雪不是很大,牛羊肉的价格不低,包括棉花也是一样,原因您清楚。” 肖建军随身带了笔记本回来,一边看着,一边给李学武介绍着。 “不过红星厂运过去的产品还是很抗打的,销售情况很好,可以说非常好。” 他看着李学武汇报道:“丁站长又找了几个人过去帮忙,可还是忙不过来。” “有的区域我们开车都过不去,只能骑马,刚开始能把屁股磨肿了……” 从红星厂驻边疆办事处开始讲起,顺着贸易线和经销渠道,一直讲到了当地的销售情况,以及“土特产”的回收和经销情况。 最畅销的产品依旧是生产工具,其次才是收音机这样的信息产品。 从去年开始,红星厂五金产品畅销边疆,对应生产的工具更是卖到火爆。 牧区或者牧场当然有获取生产工具的具体渠道,肖建军汇报的是除此之外的边缘牧民。 在更远更复杂的环境和地带,他们要把这些当地不能生产,或者生产成本过高的产品运过去,卖出去。 再把当地卖不出去,但在经销清单上利润很高的产品运出来,送到最适合的地方。 红星厂不可能主动做这样的事,没有足够的人手,更没有灵活的工作机制。 这个年代,有奖金,但不能作为主要劳动薪酬和报酬来进行支付和管理。 同工同筹在这个年代是坚决被执行的,所以回收站经销的手段很好地弥补了贸易线上的这最后一步。 牧场和农场的产品与工厂一样,都带有生产指标和计划的,超出计划以外的还可以酌情处理。 如果连计划都完不成,还提什么三产创收啊。 回收站不可能永远指望农牧场有足够多的生产指标溢出来完成经销任务。 老话儿讲,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 也就是说,牲口和地产有着各种因素的不确定性,真是没办法来预期和估算。 解决这一问题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扩大贸易面,把敢卖敢收的客户笼络起来。 只要能吃辛苦,这个钱就能赚的到。 尤其是茫茫天山脚下,很多规则和限制执行的不是很完善,肖建军讲的情况,听得沈国栋和于丽都眨眼睛,一脸的惊讶表情。 李学武倒是没觉得意外,他对这个时代任何突出的表现都不觉得意外。 特殊的时代造就特殊的意外,能把回收站经营到现在,不也是个意外嘛。 听完了基本情况的汇报,李学武就着问题和材料,同于丽和沈国栋几人讨论过后,给出了自己的处理意见,请肖建军带回去。 同时,他也特别关心了肖建军、丁万秋、大春和赵老五几人的工作和生活状况。 叮嘱肖建军回去后悄悄说给赵老五,丁万秋找娘们的事就不用再写信汇报了。 第646章 丰衣足食 “马上就好饭了——” 于丽跟着走了出来,嘴里挽留道:“过年这几天伙食可好。” “过年那天再来吧,今天还有事。” 李学武打量着院子里的布置,因为已经临近新年,不少孩子在院里玩耍。 是那些头疼的家长,很怕上班的时候家里的孩子溜出去学坏。 他们倒是好算计,把孩子往这边一丢,只要不往地下室去玩枪,其他的设备设施没什么危险。 就这深宅大院的,保卫时不时的巡逻,他们最不需要担心的就是安全问题。 有健身器材和运动器材可以消耗精力,有电影院和阅览室可以消磨时光,有服务员和教练员可以学习知识。 能把俱乐部开发成补习班,这一届的家长也是没谁了。 “让左杰整点炮仗和呲花放在服务部。” 李学武看不得这些孩子失去天真和乐趣,坏笑着给于丽交代道:“跟孩子们说,只要家长允许,就能记账卖东西。” “你就损吧——” 于丽嗔怪着瞪了他一眼,笑道:“连小孩子你都不放过!” “我也是为了他们好!” 李学武振振有词地说道:“要说不放过,那也是对他们的家长。” “再说了——” 他努了努嘴,示意了大门口的方向道:“他们的家长也没放过你们啊!” “这点零花钱就算是看孩子的服务费了,真拿这当托儿所了咋地。” “不过有一样我得提醒你啊——” 李学武认真地踩了踩走过的马葫芦盖道:“绝对不能让小孩子把炮仗丢进去。” “这里面如果有沼气,那威力不亚于引爆一颗手榴弹。” “不卖不就行了嘛——” 于丽白了他一眼,道:“费那个事干啥,就为了那点零花钱?还是心态不平衡了。” “都有点,”李学武嘿嘿笑道:“反正我不能看着他们捡便宜,因为我闺女儿子没捡着这便宜呢——” “才不信你的鬼话呢!” 于丽送了他到停车场,嘴里安排道:“回头我找人说叨说叨,看看能不能找几个老师。” “不教文化课,教点美术、音乐和武术啥的,闲着也是闲着,服务谁不是服务呢。” 她倒是有一颗善良的心,看着院里的小孩子嘴角都忍不住带上了笑意。 “会员们都按时缴纳会费的,怎么好再坑人家的钱呢。” “听我的,孩子们不会感谢你的。” 李学武笑着说道:“学一整个学期了,好不容易放假了,又要圈起来学习。” “那可不一定,看老师。” 于丽挑了挑下巴说道:“老师教的好,学生就喜欢学,学得好,你不信咱们打赌。” “算了吧,你是知道我的。”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我这辈子誓与赌毒不共戴天!” “去你的,又胡说八道。” 于丽早在被窝里听过他这话了,这会儿嗔着到了车边上。 “过年你不是要回大院过年吗?” “嗯,但当天我得值班。”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今年兄弟姐妹们成家立业,过大年,也过小年。” “我听说了,挺好的。” 于丽站在他跟前儿,低着头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任凭寒风又吹散了鬓角的碎发。 ----------------- 每逢佳节倍思亲,说的就是她这样没有家的人。 要在俱乐部组织新年宴会,许是内心孤独,无处宣泄,不得不选择的一种安全感。 每年的这个时候,她都希望自己有个家,家里有个他,白天么么哒,晚上…… 过去的两年,她都是跟着西院回收站一起过大年,是那些同样没有家的人抱团取暖。 一直乐呵到深夜,守岁到困的不行去睡觉。 夜里醒来,看着黑夜,总是给自己立志,要在今年找个家,可过了这个劲就又…… 于丽对于常立志这件事早就随缘了,知道自己离不开他,他也离不开自己。 后半句有自我安慰,也有现实的羁绊。 如果不是对她有着充分的信任,这个位置如何都不会安排她来负责。 衣食无忧,钱财不愁,于丽除了没有深夜里的温柔,其他什么都有了。 今年西院依旧过大年,但结了婚的要过小年,算是成家立业后的一种表现和自由。 这让本就孤独的他们,心酸和无奈更是雪上加霜。 李文彪带着老婆孩子又回了钢城,因为孩子太小,学校又不正经上课。 所以麦庆兰跟学校里申请了劳动学习,俱乐部这边给开了一张证明接收函,算是安排。 一等学校那边正式复课,或者有了分配的通知,她再从钢城回来。 沈国栋和小燕新婚,今年被李学武劝着决定回自己的小家过新年。 除了侍奉丈母娘以外,他还得收拾供奉亲人的案堂,过大年太麻烦了些。 傻柱一家今年也在家里过年,因为要照顾一大爷和一大妈。 聋老太太没了,一大爷两口子难掩孤独和忧伤的神色,傻柱有些不忍。 要让一大爷两口子来倒座房过年,那定是不愿意的,所以也是李学武做主让他们单过。 帕孜勒新年有假,但不回妹夫家过年,而是去丈人家,也就是王亚梅的家里过年。 这是他结婚以后应承丈人家的第一个新年,必须有模有样,李学武也是仔细交代了。 闻三的媳妇儿费善英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沈国栋要接他们去家里过新年。 李学武这边也讲了,过大年也好,过小年也好,都随他们,反正又不缺这顿饺子。 费善英却坚持要带着两个孩子在自己家里过新年,就算闻三儿不在家,也得打开门过日子。 从费善英出了月子回到家以后,日子确实是这么过来的。 每天早晨她带着两个孩子来回收站这边上班,晚上吃了晚饭再由沈国栋或者小子们给送回家。 日日如此,早就习惯了一个人带俩孩子。 西院里没结婚,没有小家的,就只剩下了二爷并几个小子,以及早就回去津门的二孩儿。 二孩儿也是没打算回京过年的,倒是放了津门帮忙的两个小子回京与二爷团聚。 现在叫杨召的二孩儿早就习惯了孤独的滋味,这些年有李学武照应,他心里有个家呢。 西琳和葛林悄悄地在营城结了婚,连一份请帖都没有邮寄回来,来的只有喜讯。 最后算下来,二爷要带着小子们去仓库区守岁过年,倒座房这边彻底空了下来。 从一屋子三十多人吃饭过新年,到人群散尽只用了两年不到,像极了后世进城打工的子女,只陪着父母过一个忙碌而又心酸的新年。 都不回去过年,李学武并非厌恶了这种热闹,或者忌惮树大招风,而是懂得取舍和割舍。 主动割舍这种情谊,是免得过犹不及,往后早晚有分别的一天,太过于伤感了。 兄弟们接连成家立业,各奔东西,再难同聚首,共高歌。 但有句话讲的好,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兄弟们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各有各的家,各有孩子妈,不正是当初兄弟们聚在一起奋斗的目标嘛。 李学武自己也是一样,带着老婆孩子回家,与父母团聚,过一个安乐祥和的新年。 在新年那一天与过去告别,与新年拥抱,用温馨和笑声开启新年的篇章。 于丽也有自私的一面,但她知道李学武能做的都已经为她做到了。 父亲和弟弟几次来叫她回家一起过年,可于丽不愿意给家里招惹闲话,坚持在这过年。 至少,她还能在过年的那天得到李学武的一点时间,她已经很满足了。 ----------------- “屈臣氏那边你帮我勤盯着点消息。” 李学武感受到了她情绪的波动,但不忍在这个时候给她拥抱。 因为他知道,只要抱了她,她一定忍不住会流泪,大过年的,徒增烦恼。 “接手的第一年,要在现有的压力下掌握和整合所有的零售资源,开展五金、电器等新型项目的试水销售,想来是不容易的。” “嗯,我知道了——” 于丽用带着一点鼻音的语调说道:“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没有我就勤问着点。” “那个……” 她应了这一句后,抬起头红了眼眶,看着他笑问道:“你真的不给她写封信?” “没必要,隔山隔海的。” 李学武洒脱地一笑,道:“她也不需要这些虚头巴脑的方式,心里知道就好了。” “怯——说我需要呗!” 于丽撇了撇嘴角,道:“我就是需要,怎么了,这都没隔山隔海的,我再不能需要,那咱们干脆拜把子得了,我跟你叫大哥行吧!” “拜把子还是算了吧,”李学武笑着逗了她道:“万一你哪天需要了,咱俩多尴尬。” “咦——”于丽咧了咧嘴,道:“叫你这么一说,那不成兄妹乱……真牙碜——” “所以你最好恪守本心。” 李学武跳上了汽车,对着于丽说道:“过年让你弟弟来俱乐部玩,多交往一些朋友。” “算了吧,他那个性子。” 于丽心里暖烘烘的,可嘴上还是否了。 李学武这么说是想给她弟弟机会,能在青年会交到朋友,总比混日子强。 于喆还是李学武安排进的厂呢,在保卫股混了一段时间,又去山上把驾驶课学了。 现在跟保卫组小车队上班,虽然不如韩建昆这样的司机舒服,可胜在自由没人盯着管。 青年汇之于李学武来说,是随手摆下的布局,但对于于喆这样的年轻人来说可就是资源了。 只是圈子不同,就算有她这个当姐姐的照顾着,弟弟来了这里也学不到什么,更有可能学坏了。 因为眼界不到,心境就到不了,看见再多也是虚妄,那就真是徒增烦恼了。 她深知自己弟弟没有那个天赋,更没有这份隐忍和追求,倒不如现在的日子逍遥呢。 年前她爸来看她的时候说了,过年这几天在给于喆相看对象,也是手扒拉着挑。 在他们那儿住着的都是工人子女,于喆这样的条件,可就是手扒拉着挑嘛。 说起来,于喆可是八大员啊。 再加上有她这个姐姐照顾着,于喆的小日子不要太潇洒。 于喆倒也不是没想过吃一口天鹅肉,却是被姐姐给怼了回去,且是动了真火的那种。 自此他倒也长心了,知道俱乐部不是他姐家开的,更不是他姐一个人说了算。 那大学生不是他这样的人能高攀得起的,他姐的一句话很真实,这里的水太深了。 就只他这幅小身板子,跳进来连一朵水花都溅不起来,吃他个骨头渣子都不剩。 姐弟两个因为这件事还闹了小小的别扭,是她爸于宝东一大耳贴子给于喆上了一课。 这节课叫自知之明。 ----------------- “武哥,你去哪?” 车刚打着火,跟于丽说了最后一句,周小白便从对面蹿了出来。 小兔子似的,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子,也不跟他客气,说话的工夫已经坐在了副驾驶。 “去哪都跟你不顺路。”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她说道:“你有自己的车却偏偏坐我的车?” “我那车太招风了,受不了。” 周小白缩了缩肩膀,催促他道:“快点开车吧,你只要是我哥,去哪都顺我的路。” “我是顺了你的套路!” 李学武哪里会推了她下车,给于丽招呼了一声,便拉上车门子开了出去。 周小白颠了颠屁股,回头打量了一眼指挥车内的布局,撇嘴道:“还没换车吗?” “你不是已经进步了嘛!” 她有些挑剔地说道:“在你们厂,乘用一台魔都应该够资格的吧?” “我什么资格坐魔都啊?”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我现在的职级坐这台车才将将够格,还魔都呢,妄想!” “怯——骗谁呢——” 周小白撇嘴道:“你们企业可比地方富庶多了,啥车不敢坐啊。” “要叫你这么说,你们李主任可真超标了啊,他坐的是伏尔加吧?” 见李学武不接她话茬,她收回了指向车库里伏尔加m24轿车的手,自顾自地说道:“就这车,我爸乘用都觉得超标了,更何况他。” “别闹,你爸用啥车我能不知道?” 李学武开车出了大门,照着胡同外开去,嘴里调侃道:“李主任做梦都想坐你爸那台车呢。” “哼哼——” 周小白鼻孔里哼唧了两声,也不知道啥意思,嘴角抿着说道:“这不快了嘛。” 她扭过头,看着李学武问道:“是说年后晋级吧?他再进一步,可不就够资格了嘛。” “谁教给你的这些啊?” 李学武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别告诉我是你爸教给你的,我可不信啊。” “你也是真敢猜,我都不敢想——” 周小白嫌弃吉普车的座椅太硬,底盘也硬,过马路都觉得颠簸。 她厌厌地说道:“没跟谁学,见的多了也就懂了,最近净跑单位部门了,累死我了。” “成啊,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李学武笑着说道:“你爸妈回来了吧?他们一定很欣喜看到你现在的成长和锻炼。” “嗯,昨天晚上还给我批了一顿呢,真欣喜了——” 周小白缩着身子想躺在座椅上不行,又坐直了身子道:“哥,你送我回家吧。” “嗯——?”李学武倏地一扭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是说真的?” “不然呢?”周小白坦然地看了他,有气无力地说道:“昨儿晚上我们家周领导和方政委就我的夜不归宿和花钱大手大脚等生活作风问题做出了严肃的批评。” “要求我必须赶在天黑前进家门,否则就要执行家法,打皮带抽我。” “呵呵,到时候记得告诉我。” 李学武笑呵呵地说道:“这么难见的场面,我都想带着人去围观了。” 在周小白不满的娇嗔声中,李学武强调道:“我带着相机给你拍照留念。” “我不要——” 周小白拍了他一下,见车已经往北拐,心里熨帖着,又重新乖巧了起来。 ----------------- 她怕李学武在意,又怕李学武不在意,很是矛盾的心理。 现在看着李学武没在意她的在意,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难道他就不怕撞见自己爸妈? 哪怕是撞见邻居也不好啊,他是怎么想的,真不怕那些人嚼舌根子? 说起来,她从父母的嘴里也听到了一些关于李学武的消息。 不是关于她的,也不是关于两人现在的事业,以及津门那些合作的。 是顾家的姑爷,二十二岁提了正处的事,还是掌握了一家即将集团化企业的重要资源。 她亲耳听到母亲同来拜访的朋友提及了李学武的名字,颇感新奇和失落。 怎么说呢,新郎结婚了,新娘不是我? 咬着嘴唇躲在屋里听了许久,都是啧舌羡慕,她心里也莫名的与有荣焉,面红耳赤。 明明知道夸的不是自己,也不是自己的爱人,可就是有一种幸福和认同感。 年轻的正处不罕见,罕见的是在这场风浪中顶峰冒雨搏杀和博弈中稳步前进的趋势。 这种环境下都能胜任和进步,那还有什么风雨能阻碍他前进的脚步。 她妈妈说,顾家为了成全儿女,甚至甘愿年纪轻轻就退了二线。 顾海涛啊,真是有文化、有能力的代表人物,不然也去不了朝、当不了学院的副院长。 能文能武,一身的本事。 有人道是惋惜和遗憾,但在当父母的看来,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骄傲和欣慰呢。 后继有人,可堪大用,足以慰藉先人啊。 顾海涛两儿一女,教育的极好,工作也是极为出色,无论是娶的媳妇还是选的女婿都是一等一的优秀和出众。 甚至到了遮盖上一辈锋芒的地步,多少人恨不得自己的子女也如此有成就才好,别说退居二线了,就是提前退休也心甘情愿啊。 也不是没有人私下里嘀咕,顾海涛啥闺女啊,也配找这种龙凤之姿的姑爷? 了解的倒是要说句公道话,顾海涛没看姑爷的家庭背景,姑爷也没看闺女的家庭背景。 就这么一句话,成了两人的天作之合。 周小白迟迟不敢跟李学武表白,就是听了这些传言,内心感受到这种压力。 她可没有自信能比李学武那位的优秀,更没有自信挑战野战医院急救帐篷里的缘分。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或许是想着再跟李学武混一段时间,长大了就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也许她父母也是这么想的。 在这种心态之下,就连对李学武的称呼都变了,变得更亲近了。 以前会叫武哥,现在省却了,简单叫哥。 ----------------- “干什么?这么不识逗?” 李学武听好一会儿她都没说话,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小鹌鹑似的缩着脖子,便逗她问道:“还是到我车上思考人生来了?” “哼,我的人生不需要思考。” 周小白哼唧了一声,扭脸看向了车窗外,吉普车车架高,倒是看的比轿车视野宽阔。 “最近有点累了,想睡觉。” “那就借着过年好好休息。” 李学武劝了她道:“工作哪里忙的完,钱也是赚不完的,得学会享受人生啊。” “我跟谁学?你教我啊?” 周小白翻了个白眼,道:“你都不带我玩,就是那些苍蝇似的跟屁虫搅和我……” “哎,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李学武好笑地点了她道:“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嘛,人家现在正追着你,还不满意?” “那是以前——” 周小白听他提起这个,蹿着坐直了身子,看着他的侧脸强调道:“现在是现在!” “现在我比较喜欢你这一款的,再回头看看他们,只觉得幼稚和可笑。” 她撇了撇嘴角,抱着胳膊说道:“你知道他们有多幼稚吗?” “竟然为了追求我,比赛似地送礼物!” 听她的语气里是有一点炫耀的成分,但更多的是不耐烦和真的嫌弃。 “钟悦民要送我摩托车,我没要,不知怎么的叫张海洋知道了,非要送我球拍球鞋。” “等会——” 李学武听到这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你送我的那双球鞋是他给你买的?” “给我买的你能穿的下?” 周小白瞥了他一眼,差点说出你傻啊! “是他送了我以后,我穿着觉得时髦舒服,这才请他帮忙代买一双送给你的。” “只不过我给了他钱,他死活不要,我又找不着能买到这样球鞋的第二个渠道了。”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就买了等价的礼物回赠给他。” “哥,你是知道我的,我不差钱——” “嗯嗯,我知道——” 李学武笑了出来,这姑娘跟自己这吹不差钱呢,总觉得有点想笑。 周小白却是没在意他的笑声,吃他的、穿他的、花他的、用他的,自己已经明确表态无以为报,以身相许,是他自己不愿意的。 “这件事不知道怎么传的,到后来成了我拒绝了钟悦民的礼物,而同张海洋互换礼物。” 她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苦恼道:“现在钟悦民跟疯了似的,追着我送球鞋、送球拍、送网球装备,我真是……想骂人了……” “这就是幸福的烦恼吧!” 李学武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嘿嘿笑着问道:“张海洋就没察觉?你让他代买我的鞋号,他总该知道女生没这么大的脚吧?” “我怀疑他是误会了——” 周小白撅了撅嘴唇,一副怀疑的表情摇了摇头,说道:“他或许觉得我买来是送给我爸的,我都说的那么明显了,他真是——” “呵呵呵——” 李学武听见她这么说,笑的更大声了。 兴许是听出了这笑声的不对,周小白气恼又好笑地捶了他一拳,嗔道:“我叫你爸,你敢答应吗?” “不敢——”李学武很是没胆量,干脆地拒绝道:“我还想多活几天呢。” “哼——” 周小白挖坑没得逞,骄哼一声道:“你敢答应,我就敢当着我爸的面叫你干爸。” “千万别,咱们还是论把兄弟吧。” 李学武瞅了一眼街道两边的大院,找准了方向往前开。 “要是叫你爸知道你给他找了个干兄弟,我就成了干尸兄弟了。” “咯咯咯——” 周小白觉得好笑,顿时咯咯咯了起来。 好一会儿,她才整理了表情,说道:“哎,还是跟你在一起有趣的多。” “那两个奇葩搅和的我啊,连俱乐部都是偷着去,”她长出了一口气说道:“这俩人见面也不说话了,互相躲着防着的。” “我呢?得躲着他们俩,防着他们俩!” “哈哈哈——” ----------------- 李学武很坦然地送了周小白到她家门口,甚至还下车给她带了礼物。 后备厢里存着的一些土特产,算是年节里有突然登门的拜访不空手。 这里也要提醒诸位一句,面上混的,或者日常客户走动比较多的,最好在后备厢里备一些拿得出手的礼物。 烟酒茶糖,大小贵贱无所谓,就是有个红色的包装盒都觉得是份心意,让人舒坦。 大过年的,兜里别少了红包,塞个十块、五块的都行,送出去不心疼,沾个喜庆。 别说这红包小,临时送的,谁嫌弃谁没品,活该他一辈子较这五块十块的真儿,一辈子也没不带有发财的命和心。 周小白也说不上来遗憾还是怎么地,车都开进大院,开进小院了,可她爹妈不在家。 对于李学武的这份坦然和心意,她只能客气着请他屋里坐一会儿,万一爹妈回来了呢。 对于她的这份害自己之心不死,李学武也笑着弹了她一个脑瓜崩给婉拒了。 不怕见她爸妈,是怕见了她爸妈,她爸妈要尴尬,不知道说什么话。 难道要周震南说感谢过去的一年你用几千块养肥了我的宝贝闺女? 什么话这叫,还是不见的好。 给周小白拿了一盒干果,一盒干货,还有一套新刊印的《屠龙技》让她春节多多学习。 为了凑足双份礼,他还找了一本自己的书顶数,算是四件礼,大年下的说着很好听。 周小白胳膊下面夹着书,两手拎着红色的纸质包装盒,嘴都要嘟起来拴头驴了。 送这些礼物是什么意思呀! 说我脑子里都是水,干一干呗,再学习学习,充实空空如也的大脑吗? 还是说我干多少都是输啊! 李学武可真没有那么多的心思,挑这几样礼物完全是怕她带回家里被她爹妈误会了。 后备厢里就那么几样东西,总不能送鱼送肉的吧,那不真成了上门女婿了嘛。 干货,干巴巴的没货。 李学武暂时没有吃了这个小白的心思,他又不是走地炮,逮着一个相中一个。 相中一个不是目的,过程也不是目的,目的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开着汽车从院里出来,很明显地观察到了与往年的区别。 李学武眼睛很够用,而且思维敏捷,最能发现常人不注意的地方。 这也是他能在工安部里挂着一个刑侦专家名头的原因。 当然了,这名头不怎么值钱,真就只是一个名头而已。 有的时候有用,有的时候没用。 李学武只一走一过便发现了今年过年,以前是小崽子,现在是老乒的群体有钱了。 别问为啥老兵变老乒,现在还坚持着大学习和理想事业的,多半是瘸了一条腿的。 这里说的有现实情况,也有心理上的情况,阅读理解就好,不用过分解读。 你要说他们人人都有一台二八大杠,四处潇洒和逍遥去,这不准确。 其实大院里也有生活困难的,家里孩子多的,父母挣钱少的,老的有病有困难的。 或者是老家有穷亲戚的,这个最要命了。 后世不理解,为啥城里上班的干部要给老家的哥兄弟寄钱养活他们。 这里面的情况复杂太多,几千年的人情世故,哪里是一两句话能掰扯清楚的。 反正就李学武知道的,这个圈子里能拥有一台自行车的,不占大多数。 这里还得说自行车无论是爹妈的,还是他自己的,能拿得出手的全算上也不多见。 影视剧里啥样的都能骑一二八大杠,那可能是后期了,或者为了追求节目效果。 但真实的,自行车不好买且不便宜。 在这种情况下,李学武从大院里一进一出的工夫,竟然看见了三台彗星摩托车。 就说是新年期间,就说是小崽子们院里炫耀,但说实际的,这份保有量属实不低了。 有的老乒连自行车都没混上了,一些人已经骑上摩托车了,你就说今年的老乒圈子变化大不大。 跟俱乐部那会儿,赵老四给他介绍,今年对于老乒圈子来说,可是个肥年。 挣的多的请客,挣的少的,或者没挣着钱的跟着捧场混吃喝。 老莫都不过瘾了,真挣着钱的那些家伙顿顿都去吃烤肉,真是年轻往海了造啊。 有人编了套顺口溜: 有车有钱,潇洒过年。 新衣新鞋,去当姑爷。 这些小崽子们兜里有点钱可劲儿地造,一个个的全是新装备,出去都晃人眼。 有这份资源的独属老乒圈子,你就说顽主那一圈的人受得了受不了。 有顽主立事的,能来歪钱,这年过的也带劲,美着呢。 不立事的,又舍不得辛苦和京城的潇洒,不愿意跟着前辈们出海奔前程,那就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怎么个丰衣足食法呢? 抢呗,瞅准了谁穿着新衣新鞋呢,上去就扒就抢,抢来了就是你的了。 老乒们好面子,就算是被当街扒光腚了也不会报案的,只会憋着劲找回场子。 所以年节下的,胡同子里,或者就是大马路上也不平静,时不时的便有小玩闹们一哄而过,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 ----------------- “我们那科室可好玩——” 李学才倒骑着椅子,趴在椅背上给二哥几人介绍道:“新来的张大夫以前是给人修鞋的,现在招到医院里来给人拔牙,哈哈哈!” 他自顾自地乐呵道:“你还别说,论用钳子的劲儿啊,老大夫都不如他的手劲好——” “医生资源流失的这么大?” 李学武见父亲没有笑,还微微皱着眉头,便主动问道:“中医院的情况严重吗?” “嗯,不太方便了——” 李顺说的很含糊,倒不是瞒着儿子,只是他性格使然,不会轻易说闲话、说全话。 李学才养气的工夫没有父亲到家,这会儿听见二哥主动问起,更是坐不住了。 他挑着眉毛主动介绍道:“各科室的情况都差不多,十个有九个都下乡去了。” “全院能找出做手术的大夫不足一个巴掌数,这还是在我们医院呢。” “这么严重?” 李学武的眉头也是皱了起来,对比红星厂的医疗条件,地方的医疗问题太矛盾了。 红星厂现在真敢说饱和式医疗了,就连工程队都有驻地急救医生,这配置谁敢说有。 这还得得力于李学武下手狠,下手早,谷维洁真信了他的话,狠狠地捞了一把。 当时担心出问题的,或者自查自纠,知道自己出身和经历扛不住的,面对红星厂的橄榄枝纷纷主动报了名。 那个时候管理比现在还要混乱,谷维洁叫人事处拿着工作关系调动函一调一个准。 管理人事的都不是原来的干部,而是一些小年轻,恨不得把全院的老同志都给踢出去,好给自己腾地方。 要不韦再可怎么说去教育和医疗管理局要感谢李学武,感谢谷维洁呢。 他去这个部门纯粹是捡便宜的,李学武布的这个局是给卜清芳的,可惜老李下手快了。 卜清芳有些遗憾,可也没说什么。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谁让她期期艾艾,犹豫不决来着。 以前觉得能搏一搏大部室,现在大部室上不去了,奔分公司一级的差了点事。 因为下手狠的那些人根本不展望大部室,一直在朝着分公司而努力。 所以现在卜清芳尴尬了,女同志差一步可就差太多了。 就算她有年龄和性别上的优势,可奈何没有合适的位置啊,能怎么着。 爷几个凑一块堆儿了,年前这会儿消停儿,算是一年到头能说能唠的这么一回。 李学才讲了中医院里的情况,又说了赵副院长的困境,最后感慨还是早上山那些人捡着了。 可不就是捡着了嘛,挂着支援锻炼的名头,早去两年,没受苦没遭罪,等风头过去了,还不是他们先回医院里。 这里还得数父亲李顺捡的便宜大,不知不觉的,已经混成了中医院在红星村项目的负责人了。 主要是人才流失的太严重,就是李顺这样与世无争的都要披挂上阵,你就说吧—— 李学才说完了苦闷,再想说笑话已经索然无味,自己也觉得心里不舒服。 他不说了,轮到大哥说起了一监所的电子厂,以及红星联合学校职业技术学院即将开设电子工程系的事情。 这方面父亲李顺不是很懂,只在一边捧着茶杯听着。 李学武和李学才是懂的,尤其是李学武,对这方面有着绝对的“前瞻性”。 职业技术学院开设电子工程系,还是李学武建议和筹划的呢。 景荣也是下了很大的工夫,从华清和燕京请了不少的专业大拿来筹备课程。 红星联合学校搞电子工程系是有基础的,因为厂里有电子电器工厂,更有相关的科研所。 电子工程系有三个专业,半导体器件、计算机和无线电。 知道为啥能在这个时候赶着进度地追开了一个系吗? 不仅仅是电子厂需要这方面的人才啊,飞机制造、汽车工业和无人机的研发都需要。 李学武想搞无人机的心思绝对不是头脑一热,花费了那么多的精力,笼络了这么些个专业的人才,不惜重金购置了电脑和各种设备。 在这个时期,这个时代,其实国内是有很多领域是具备追赶潜能和机遇的。 这个时代一直到两千年,因为资金砍下去的项目不计其数,这里可不止是滥竽充数的。 李学武很想劝大哥从事这方面的研究,他有这方面的科研基础,真要是混成了大拿。 这么说吧,十年内掌握了无人机的核心技术,那么他就是国际上相关领域的大拿。 嗯,三十多岁的大拿,怕不怕。 李学武这辈子还有机会出国,他要混成了大拿,那是一辈子都别想出去了。 第647章 不是巧合 “哎,学武也给家呢——” 易忠海同闫富贵进了屋,先是笑着同李学武打了声招呼。 李顺起身招呼他们坐,同时叫了李学才去泡茶。 闫富贵笑呵呵地同李顺客气着,称呼李学武的时候却用了李处长这一句。 甭说李顺听的别扭,就是易忠海也忍不住抬了抬眉头。 李学武倒也没惯着他,他叫了,也就含糊着应了,并没有纠正他,也没叫三大爷。 有的人啊,就是没脸,记吃不记打。 你要硬给他脸,不更助长他二皮脸的姿态了嘛。 闫富贵叫的这一声可不是真心恭喜李学武,更不是打心眼里的恭维。 这年月有一讲,不是一个门,不是一家人。 说俩人不在一个单位里,平日里也没有业务上的瓜葛,你就算是干部我也不用溜须你。 为啥 因为这年月的职工流动性特别差,基本上进了什么单位,死的时候还是那个单位。 你想吧,都没有瓜葛了凭啥溜须你啊。 以前吧,为了儿子,为了自己,闫富贵还要控制自己,仰李学武的鼻息。 现在不一样了,就算大儿媳在红星厂,可他不在了,跟大儿媳和二儿子一家又不对付。 所以吧,当得知李学武更进一步,这小心眼就从嘴里溜出来了。 眼气啊,嫉妒啊,就想着撩拨虎须。 我叫你一声李处长,你敢答应吗 你李学武不是常常谦虚地说,在家里,在院里,不用客气,该叫什么就叫什么嘛。 既然标榜了自己的亲善,做出了一副亲民的姿态,那作为院里三大爷的我叫你一声,你不得以更低的姿态来面对我啊 他也不是坏,就是心里不服和嫉妒啊。 要是搁以前解成活着的时候,全家指望这么一个儿子有出息,可不就得巴结李学武嘛。 现在呢 哎!我就可以撩拨你!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李学武刚刚起身跟易忠海招呼了声一大爷,到他这就嗯嗯哈哈了。 怎么着我叫你李处长,你还真答应啊! “坐,别站着了,喝茶。” 李顺兴许是看出了他的尴尬,未有责备儿子的意思,只是招呼了他们坐下喝茶。 李学才把两杯茶端过来摆在了八仙桌上,客气着叫了一大爷和三大爷。 易忠海笑着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却见闫富贵抢在他前头应了茶,道了句好。 “嘿,瞅着学才可长大了不少啊!” “哪儿啊,三大爷您夸我。” 李学才跟医院里混了一个多月,也学会扯闲蛋了,应答这句夸奖都带了鲜活的味道。 面对夸奖说谢谢,那得是多自信,多骄傲的心态啊,这时代可少有。 人家要一夸你,或者夸你孩子,你道谢不就等于承认了嘛。 犬子不才,还是这个时候的主流呢,是改开以后外来文化的冲击,以及飞速发展后的民族自信,让人民有了说谢谢的心态。 李学武这样的不招人待见呢,闫富贵还是喜欢李学才这样的好孩子。 他笑呵呵地打量着李学才,把他好一顿夸,夸的李学才都觉得意外,这三大爷不会是想给他介绍对象吧。 也只有媒婆才会这么夸人呢。 易忠海和李顺倒是听明白了,闫富贵这是拉一个踩一个呢。 明着夸李学才,实际上是贬李学武。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笑呵呵地听着,时不时地同一大爷问几句闲话。 “听说学才上班了” 闫富贵转头看向了李顺,问道:“不是还在上学吗提前接了你的班了” 像他说的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大学上了一半,家里却安排接了班。 为啥 因为大学的复课看起来遥遥无期,等不起了,倒不如踏实的以高中学历进工厂当干部。 当然了,这种情况有,但不在多数。 这年月的大学生,可不受家里控制,因为他们的户口都在自己兜里呢。 李家屋里现在就有两个半大学生。 李学文的户口就不在李顺的户头上,而是单立户,重新落在街道的。 李学武因为当兵也是带走了自己的户口,转业回来重新立户落户。 但在办理大学学习手续的时候,他已经参加工作,所以特事特办,并未挪动户籍。 李学才的户口也不在家里,而是在学校的集体户头上,毕业的时候随分配证落户。 有一种可能,李学才毕业时被分到了外地,那他就不是京城人了。 这种情况在这个年代特别的多,但多数会采取哪来的回哪去原则。 除非赶上政策或者形势变化,李学武就知道明年的大分配会出现这种情况。 所以他安排李学才提前去中医院实习是有目的的,就怕这个傻弟弟成了非京户口。 李顺不知道李学武这么安排的目的,还以为只看不过老三游手好闲。 对于让老三去医院实习的决定,他是支持的。 这会儿听闫富贵问起,便也就直说了。 “还在上学,就是利用课余时间去医院里帮忙,顺便实践学习。” “哦——我说的嘛——” 闫富贵用稍显失望的语气接了一句,目光也从李学才的脸上转移到了茶杯上。 李顺与二儿子对视了一眼,眉毛微微一挑,看向了易忠海问道:“你们这是……” “啊,没啥,就是走访。” 还是抢了易忠海的话头,闫富贵一口茶还没喝完,便解释道:“这不是街道要求嘛。” “上午通讯员来传达,要求各个大院在年节当下调查走访一下住户的情况。” 他介绍完以后,貌似随意地问了一句道:“哎,学武,你是不回来住了对吧” “谁说的” 跟刚刚的和气和客气不同,闫富贵的话音刚落,李学武便皱眉反问了回去。 闫富贵端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脸色僵硬,但还是笑呵呵地解释道:“没啥,就是随便问问,你结婚以后不是在外面买房了嘛。” “再加上你后院的房子。”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了外院方向道:“这倒座房也没见你住……” “我住了,您没看见吧” 李学武眉毛一挑道:“没办法,运气好,分的房子有点多,可家里人口多啊。” 他叠着右腿掰算道:“我姥爷是要我养活呢,再加上儿女的,眼瞅着就不够住了。” “没啥,就是街道问问。” 见他的语气生硬,还带上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且闫富贵的表情更加的僵硬,易忠海只能说话了。 “听说是上面要统计房屋的分配状况,具体怎么着我们也不知道啥情况。” “嗯,没事,随便问。”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如果有需要的话,也可以随时联系我,去街道也成。” 他拍了拍担在膝盖上的左手,笑着说道:“我还是大院的人嘛,户籍信息都在这呢。” “是外院还是后院啊” 易忠海很坦然地问道:“要是登记在外院也就没啥麻烦的了。” “外院,那时候还没买后院呢。” 李学武眉毛一挑,听出了一大爷话语里的意思,点点头说道:“后院是个人产权。” “嗯,我知道,许家的嘛。” 一大爷似乎是在强调着什么,喝着茶就把话说清楚了,似乎还有点咬文嚼字。 这院里谁会不记得后院李学武的那套房子是许大茂抵给他的,这么说一遍为了啥 “行了,就这么着——” 一杯茶喝完,不再给闫富贵说其他的机会,易忠海站起身说道:“我们再去别家转转。” “这就走啊,再坐会呗。” 李学武笑呵呵地站起身招呼道:“有事您说话啊,多来坐坐。” —— “一大爷和闫富贵上你家去了吧” 李学武从家里出来特意往后院转了转,路过傻柱家的时候被他拉着进了屋。 傻柱的大屋起的可够气派,尤其是坐北朝南中房的这个位置。 前年夏天从一大爷手里借的钱,可着劲儿地重新建了房子,非要争这个面子。 李学武刚看完自己那处后院,再跟傻柱家比,总觉得有太多的不如。 最大的不如就是这先天条件,坐北朝南永远比不上。 “甭麻烦啊,不渴,跟家里喝了。” 李学武见他要泡茶,赶紧摆了摆手拒绝了。 他就在炕边上坐了,打量着屋里的摆设问道:“你咋知道他们去我家了” “专门去堵你的,我为啥不知道” 傻柱嘿嘿笑着,硬是端了一杯茶水过来,嘴里解释道:“三大爷盯你家好几天了。” “知道周末你得回来,早晨便来一大爷家里打了埋伏,就为了找你查房子呢。” “呵呵,有点好东西总有人惦记着。” 李学武笑了笑,问道:“也查问你了呗,是后院老太太那房子” “我我可不惯着他——” 傻柱坏笑着抻了板凳坐在了炕边上,歪着脑袋说道:“你是有身份的人,不能做浑事,我不一样,我怕谁啊” “合着我有身份就得挨人欺负呗” 李学武是又好笑又无奈,真如傻柱所说,他还能踹闫富贵两脚咋地。 但闫富贵敢跟傻柱来劲,傻柱备不住真要踹他两脚的。 “算了吧,甭搭理他。” 傻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他就那人,逮着便宜不占就算是亏了。” “听说啊,整宿的睡不着觉!” “呵呵——”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道:“别再给整出大病来,大过年的,再讹上我。” “我也说是呢,这不提醒你一嘴嘛。” 傻柱摇了摇头,放下茶杯解释道:“他是惦记你那倒座房呢,说分一间也是好的。” “想屁吃呢”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他想干嘛呀,闫解旷不得留家里养老啊,还分家” “扯淡呗,闫解旷才十五,分个屁的家,他是想着分房呢。” 傻柱撇着大嘴说道:“这不是听着厂里分房有信了嘛,紧着忙活呢。” 他示意了窗外前院的方向说道:“恨不得把门廊都砌上墙,好算屋内面积。” “真是想瞎了心了——” 李学武搭着右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门口厕所他怎么不写上闫字呢。” “嘿嘿嘿——”傻柱听他这么说,嘿笑道:“你当他不想啊!” “人心不足蛇吞象!” 他摆了摆茶杯,道:“就他们家那面积,少了说也能分个四十多平米的楼房。” “就留一个儿子养老,要住多大的房子啊!” “我没搭理他,一大爷跟着去的。”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听得出来很为难,应该是被他摽着去的。” “他傻,一大爷还傻啊” 傻柱一挑眉毛道:“街道说让查了,就算” “他怎么不想想他有几斤几两,能摽来倒座房的房子。” 这话傻柱没说的太直白,更直白地说就太露骨了。 李学武的干妈是街道主任,沈国栋现在是街道小工厂的红人。 你就说闫富贵长脑袋没有,他只想到自己不教红星厂的学生了,没想过他在哪。 “要不我说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呢,”傻柱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说道:“他这有点问题。” “真的假的” 李学武见傻柱不像是胡咧咧的模样,眉毛一挑问道:“是血管的事吗” “那不知道,大家伙感觉出来的。” 傻柱也是说正经的,捡了笸箩里的花生掰着吃了,道:“从今年下半年开始的。” “你回来少应该没赶上,他有时候一个人絮絮叨叨的,跟神经病似的。” “不会是装的吧——” 李学武目光看向了窗外,坐在这里能透过三门看见前院的情况。 “他以前可有前科,忘了那时候怕丢脸故意装疯卖傻的骗人了” “这次瞅着不像,”傻柱摇头道:“没跟谁闹别扭,不至于的这么长时间。” “你看他出那个事就知道了,像正常人吗” “那书怎么教的” 李学武怀疑地瞥了他一眼,问道:“学校里应该能看得出来吧” “得了吧,你真当棒梗学不好全是他自己的问题啊!” 傻柱好笑道:“真要是他自己的问题,跟咱们厂中学怎么就跟上了呢” “你还不知道吧,棒梗这学期考的不错,他妈到处跟人显摆呢。” “你的意思是老师的问题了” 李学武脸上的肌肉跳了跳,心想棒梗以前的老师是冉秋叶吧。 “你说呢,总有一小半的原因吧!” 傻柱点点头,说道:“连闫富贵他自己都说,两年没怎么上课了,谁看得出来啊。” “再说了,他也不是很严重,可能他自己都意识到自己有问题了,克制着呢。” “他家里人没发现吗”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道:“这种病早治疗还是紧要的吧。” “谁发现啊” 傻柱坦然地讲道:“发现了也不会说啊,混一天是一天吧!” 这话倒是真的,这年月得精神病不是什么好事,人言可畏。 再一个,得了病就不能教书了,不教书哪来的工资养家糊口啊。 “我们都猜是脑血管的问题,”傻柱喝了一口热茶道:“毕竟当初没怎么好好治疗。” —— “说谁呢武哥也在啊。” 两人这边正说着,迪丽雅抱着孩子从门外头进来,同行的还有雨水。 “没事,扯点闲磕——” 傻柱站起身去接了儿子,笑呵呵地逗了。 迪丽雅则是同雨水脱了外面的大衣,笑着同李学武打招呼说拜年的吉祥话。 跟傻柱结婚两年,她终于从天山下走了出来,不再是忧郁的姑娘,有了市井的气息。 以前她就怕李学武,怎么都不肯跟他说话,现在倒是正常了。 李学武摸了兜里,招手叫了趴在炕上被他爹扒了外面棉袄的何壮过来。 小胖墩虎头虎脑的一点都不怕他,见他招手便噔噔噔地爬了过来。 “叔叔提前给压岁钱啊。” 李学武将十块钱折了个元宝形塞进了小胖墩的上衣口袋里,逗的何壮愣目愣眼的。 “给他这么多干啥,一块五毛的都行了。” 迪丽雅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走过来想要从儿子手里拿过钱同李学武客气。 小胖墩是从自己兜里掏出来的,这会儿见妈妈要,便伸手递了过来。 傻柱却是笑着摆手道:“收着,不多。” “真要让李处长给一块五毛的,不是寒碜人家嘛,给了就收下——” “就你话多!” 迪丽雅叫他这么一说,真就不好意思往回退了,回身给了傻柱一下子。 李学武笑着伸手抱起了小胖墩问道:“多少斤了二十五斤有了吗” “有,高高的,快二十六斤了。” 傻柱靠在箱柜上,笑呵呵地说道:“我抱时间长了胳膊都受不了了。” “真随了你爸的体格子了。” 李学武捏了捏小胖墩的胳膊腿,逗笑道:“长大也跟你爸学摔跤吧,一顶一的好手。” “我儿子还是学文化的吧。” 傻柱笑着挠了挠脖子,道:“还得是文化有用啊,听你家李姝都会背诗了。” “牙牙学语,胡背一通。” 李学武笑了笑,将小胖墩交给了他妈妈,看向了亭亭玉立一身粉毛衣站在窗台边上的雨水问道:“没上班啊” “休班,放假——” 雨水抱着胳膊,语气很是平淡,心里想的却是你才想起来看我啊。 可哪承想,李学武对于她的关注一闪而过,问了她一句过后便聊起了家里的电器。 “一大爷说我糟践钱,我是不管那个。” 傻柱同样抱着胳膊,在地上转悠着,给李学武示意了家里的电器。 “暂时就能置办这些,等什么时候有钱了,我再把电视机搬回来就齐了。” “成啊,这院里就属你家过得好了。”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站起身说道:“真要是电视普及了,那咱们厂也得搞电视台了。” “那敢情好了——” 傻柱见他起身便问道:“干啥,再坐会呗,晚上跟我这整点” “算了吧,没有时间。” 李学武跟迪丽雅和雨水点了点头,便往外走,嘴里解释道:“要不是他去家里问,我都懒得往后院来看了,早走了。” “甭搭理他,再讹你身上。” 傻柱送了他到门口,嘴里嬉笑着提醒他道:“这块狗皮膏药我都离他远远的。” “得了,你忙着吧——” 李学武摆了摆手,便往前院走了。 傻柱是看他走了,这才进了屋。 迪丽雅给孩子换了身薄一点的衣服,呶呶嘴示意了箱盖上的十块钱元宝问道:“咋整” “啥玩意咋整” 傻柱没太在意地说道:“他们一家过年也要回来,到时候再还回去呗。” “俩孩子呢,给多少是啊”迪丽雅唠叨道:“给五块不太好看吧……” “甭纠结那个——” 傻柱摆了摆手,道:“我跟你说啊,他是真不差这个,就图一乐呵。” “你要是较真,那就真没意思了。” 他收拾了炕沿上的茶碗,道:“别十块五块的计较了,就一块钱,李家仨孩子都给。” 不等迪丽雅再说,他又强调道:“你再给老太太和他姥爷买点烟丝,要是觉得过意不去的话就做双布鞋,也算是份心意。” “那就做双布鞋吧,”迪丽雅想了想,说道:“老太太和刘婶还帮咱看孩子了呢。” “再给一大妈做一双……” “依你,甭算计那么多。” 傻柱很是随意地说道:“这感情相处最忌讳的便是算计和计较,越算计越薄。” “你们刚跟屋里说啥了” 迪丽雅在心里合计好了,哄着孩子在炕上爬,转头问了傻柱道:“谁没好好治啊” “前院三大爷,讹李学武房子去了。” 傻柱瞅见雨水听了自己点她的话后转身回了里屋,这会好笑又好气地摇了摇头,看向迪丽雅问道:“你说三大爷是不是精神病” “老寿星吃砒霜,找倒霉呢嘛!” 他撇嘴道:“这院里都等着看他的热闹呢,也就是李学武吧,不耐搭理他。” “你可别招惹他啊!” 听何雨柱的语气,迪丽雅警告他道:“谁家有钱也不贴补他去,他也禁不住你收拾。” “不用提醒,我又不傻——” 傻柱看向了窗外前院的方向道:“现在可轮到我看热闹喽!” —— “我怎么没见您买电器啊” 管委办副主任梁作栋笑呵呵地同李学武攀谈道:“您家不需要这些个” “暂时用不上,您呢” 李学武笑着看了他一眼,问道:“没去选购一些,机会可很难得的。” “去了,叫我小舅子去的。” 梁作栋倒是很坦诚,笑起来两颗大板牙嚣张地往外张着。 他靠在椅背上挺直了身子说道:“足足拉家去一三轮车,有这个正经的便宜我得占啊。” “电视机买了吗” 李学武微笑着说道:“现在这价格可合适,再往后就不定就执行哪条线了。” 他说的是计划市场价格,附带票证的那种,以及三产供应内部市场的价格。 按照哪种价格执行,还得看今年的电视机会不会被要求必须走计划市场渠道。 这玩意儿现在还算是紧俏物资,一个村都不一定有一台,可比自行车稀缺太多了。 红星厂要铆足了劲地生产,供应全京城其实蛮足够,甚至还会有剩余。 只是暂且不提外贸订单,就是零部件也跟不上生产速度,更别说京城电视机厂的反对了。 计划经济有着独属于自己的一套经济体系,自由市场贸易对其只能起补充作用,绝对不能影响到其根本。 其实吧,红星厂也不愿意做内贸,价格不好定,利润不太高。 但有些商品是必须做内贸的,为了通过贸易管理中心换取必要的生产材料和物资。 现在红星厂打造的这一套生产体系尤为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 梁作栋对这个已经有所了解,微微摇头道:“一个是买不起,二一个是看不上。” 他笑着对李学武说道:“我去看了,拢共就那么几个节目,翻来覆去的看也腻了。” “要是咱们厂自己搞电视台就好了,”他侧身对着李学武讲道:“我听说咱们厂的广播和报纸都是在您的支持下做出如此改变的” “不得不说,是比我们原来那单位强太多,尤其是在节目的丰富程度上。” “哪儿啊,您误会了——”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我又不负责这两个工作,哪里谈得上支持和帮助啊。” “就算是有,那也是会上提两个小建议。” “您太谦虚了不是——”梁作栋笑着说道:“广播站的同志都说了,要感谢您呢。” “呵呵呵,我可不信!” 李学武轻笑着坐直了身子,这会儿已经见到领导带着人进来了,收敛了话题和表情。 “叫你们来就一件事,”谷维洁也没坐,招了招手,示意了带来的两人介绍道:“这位是白常山同志,来咱们管委办担任副主任。” 她又抬手介绍了另外一位:“周泽川同志,相信大家都认识,他就不用介绍了。” 谷维洁看向两人,示意了沙发这边道:“梁作栋同志,管委办副主任,也是刚调来。” “李学武同志,保卫组组长兼管委办副主任,咱们厂的老同志了。” “李组长可不老——” 周泽川笑着主动与李学武握了握手道:“咱们又见面了,李组长。” “又见面了——” 李学武笑着握了握他的手,道:“那天看通报我还说呢,是不是重名了,呵呵呵。” “故地重游,欣喜莫名。” 周泽川笑着松开了手,说道:“以后跟您多学习。” “太客气了,互相学习。” 李学武点点头,微笑着看向了刚刚同梁作栋握手寒暄结束的白常山。 对方很主动地伸出了手,客气道:“李组长您好,久仰大名了。” “您太客气了,哪有大名。” 李学武笑着握了握手,问道:“您和泽川同志是同事” 他这么问是有技巧的,因为谷维洁并没有介绍他的来历,猜不如直觉问嘛。 就是问,也得讲究个技巧,既然知道周泽川是哪来的,谁调来的,不然就往上靠。 很简单的,对方一定不是周泽川的同事,更不是同周泽川被同一个人调来的。 就因为知道如此,他才故意这么问的。 因为对方在否定的时候也会做出解答。 “不,我和周副组长也是刚认识的。” 白常山微笑着解释道:“我原本在京城工业局信息处工作,以后还请李组长多多帮助。” “是嘛,没见过您啊——” 李学武对他同样表示出了热情的一面,握手过后看向谷维洁说道:“这一次厂里可真大方,是听到我们喊辛苦了吧哈哈哈——” “我在三楼都听见了!” 谷维洁应了他的玩笑话,瞅了他一眼,对周泽川和白常山说道:“李组长会安排你们接下来的工作,我就送你们到这了。” “谢谢谷副主任——” 两人齐声道了谢,微笑着送了她出去。 “抱歉啊,人事调整太频繁了。” 李学武主动给两人递过台阶,解释道:“没有办法和精力组织任职仪式,简陋了些。” “梁副主任来的时候也是一样。” 他示意了梁作栋,又指了指自己,道:“我也是这一批得到的任命,就一张纸。” “哈哈哈哈——” 办公室里的四人年岁都不是很大,话说开了,倒是没什么了。 当然,内心有什么计较那就不知道了。 就算是有也没办法,苏维德来的时候都只是小范围的会议,他们这副处级不值钱啊。 有李学武这位组长级,一肩挑两担的人来接他们,已经算是够可以的了。 听两人讲,都不是很在乎这些仪式什么的,李学武便也就笑着揭了过去。 “这样吧,梁副主任早来了几天。” 李学武示意了白常山说道:“您带着白副主任熟悉一下咱们委办的工作好吧。” 他又示意了周泽川说道:“我带泽川同志回保卫组那边,咱们中午就在这楼下集合。” “第一天,也是大年下的,咱们聚在一起也是缘分,我请咱们几个去招待所吃顿饭。” “那怎么好意思呢——” 白常山笑着客气道:“就在食堂吃点得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不,往后是往后的。” 李学武笑着同他再次握了握手,道:“今天你们刚来,给不了仪式,必须接风洗尘。” “哈哈哈,那就谢谢李组长了!” 周泽川倒是很坦然,毕竟在这蹲了快两个月,跟李学武说是新同事,也算老朋友了。 只是朋友二字要加双引号,因为是不是朋友还得往后再说,先把这顿饭吃了。 “那我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白常山笑着说道:“遇到李组长真是让我体会到了找到组织的温暖了。” —— “年前来报到,真是辛苦了。” 走下楼梯,李学武对着身边的周泽川说道:“我还以为你们要年后才来呢。” “领导有要求,没办法。” 周泽川摇了摇头,道:“催着我们把手续办好,就给厂里打电话叫来领人了。” “呵呵,没有心理落差吧” 李学武瞅着他笑了一声,道:“以前是工作组的领导,现在是保卫组同志了。” “哈哈哈——” 周泽川虽然是干纪监的,在工作中确实是一副冷面孔,可在私下里却是很随和的性格。 只是不知道这是表象还是本质,亦或者是故意麻痹别人的手段。 “啥心理落差,没有。” 他很是坦然地讲道:“我跟您说,您也别笑话我,其实来红星厂是我自己申请来的。” “哦,这是为啥啊” 李学武眼珠子一转,问道:“下来锻炼” “您可真够直白的——” 周泽川见他毫不掩饰地提问,也有点招架不住了。 这会儿主动解释道:“办公室坐久了,不开心,没意思,尤其是看见你们厂的福利。” 走到一楼大厅,他示意了公告栏上的福利通报,嘴里羡慕地说道:“我就喜欢这个。”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出声,心里道是信你个鬼! “我说个事,您别哭啊。”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谨慎地说道:“您来的不凑巧,您看见的那份福利是去年的。” “哦有什么区别吗” 周泽川好像真的很在意工作福利,挑了挑眉毛问道:“今年的少了” “嗯,不是少了,是少很多了。” 李学武无奈地苦笑道:“一万多人变九万多人,除法您会算吧,就是这么个意思。” “工资和岗位我们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安排开的。” 他强调道:“似是去年的福利待遇,至少也得红星厂完成集团化建设,消化掉这份机遇才行了。” “嚯,您是说真的——” 周泽川惊讶地问道:“那我现在就给领导打电话去,问问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嘛。” “哈哈哈——” 李学武现在能确定了,他就是在扯叽霸蛋! —— 叫了保卫组的副组长和各科室的干部到会议室,把周泽川介绍给了大家。 周泽川用相对温和的表情同科室干部发表了简短的讲话。 而后由着李学武和孙健送了他到准备好的办公室,这套流程便算是结束了。 保卫组现有一正三副四个组级干部了,从保卫组成立之初,也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啊。 不过他估计,这副组长还得来人。 为啥 因为他得走,于德才是红星厂的干部,周泽川是上面空降的,王小琴是外援。 没发现这些人里缺了什么吗 没错,就是以京城工业为根基的十六家企业的干部,或者就是京城工业的干部。 现在的保卫组还是红星轧钢厂的保卫组,按照与京城工业的协议,两年后移交给京城工业的是一个完整的轧钢厂管理班子。 看目前车间三班倒、机关超员、班子超员的情况就知道了,保卫组还缺一个人。 这种较为冗员的状态不会持续太久,三年计划已经过去了一年。 从去年开始,钢城那边就已经在建轧钢厂的厂区了,只等圣塔雅集团敲定从阿美莉卡引进的带轧钢技术,这边就会完善设计方案了。 而京城这边也已经选好了京城工业旗下新轧钢厂的厂址,于开年上半年破土动工。 也就是说,两年之内,这些冗员的干部、结构、工人和设备,都会被剥离出去。 而在两年之内,红星厂恰恰就要进行集团化的瘦身工作,节奏和计划完美地匹配在了一起。 这当然不是巧合,而是早就设计好了的。 到时候被剥离出去的会有两类人,一类是原十六家企业早就定好的人员。 另一类则是红星厂轧钢工业原有职工,不愿去钢城工作的,可以跟着去新的轧钢厂。 参与设计这一瘦身方案的李学武预估,到时候会缩减两万人。 没错,京城工业新开的轧钢厂规模比较现在的红星厂一定是更大更完善的。 除了接受红星厂现有的所有轧钢工业装备外,他们还兼并了一些企业搞机加工。 这还是乘了供应链的风,轧钢匹配机加工,就算是做代工也是能养活两万名职工的。 红星厂目前正在筹建的建筑公司,最大的项目除了亮马河工业区和钢城工业区外,就是位于丰台的新京一轧钢厂了。 红星轧钢厂原名首d第三轧钢厂,后来兼并了二厂和四厂以及五厂,这改名叫红星厂。 现在京城工业也是励志,直接新建第一轧钢厂,似乎有跟红星厂叫号的意味了。 要不老李怎么嘀嘀咕咕的说,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呢。 现有的组织结构中,给京一轧钢厂培养的干部都是副手,并不满员。 目的很简单,就是不想多花钱,给对方一整套班子配齐了,两年得费多少工资啊。 先配一个吊着,等最后半年的时候再突击一下,配齐一整套的班子。 这么做,老李也是别有目的的。 到时候红星厂要进行集团化,有些刺头不听话的,直接匹配到京一轧钢厂的班子里,踢走了算逑。 提级了,还任命了,那些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认命了。 在哪干不是干呢,至少留京城了。 管委办新来的这位白常山副主任,可不就是这样的角色嘛。 带了明显标签的,未来都是要走的,这也在红星厂内部形成了一个圈子。 这个圈子的干部必然会天然地团结,甚至会短暂地影响到红星厂的组织生态。 所以老李用的都是狠人,比如李学武这样的。 —— ps:咳嗽的厉害,震的脑仁都跟着疼,勉强写完睡觉去了,希望快点好起来。 第648章 拜年也坑人? 李学武说请客,简单地吃一顿接风洗尘酒,就还真没铺张浪费。 招待所小包间,李学武、白常山,梁作栋,于德才,周泽川,一共五个人。 其实早来的晚来的心里都很清楚,李学武现在是保卫组的组长,下一步便是委办主任。 丁自贵走了有半个多月了,委办这么重要的部门却迟迟没有安排大主任,为啥 所以说,今天在座的都是他的属下。 而李学武张罗的这顿饭,主动提及尽地主之谊,接风洗尘,也是为了表达这个意思。 “委办那边还没收到消息,”李学武端起酒杯给众人示意了一下,道:“但保卫组这边应该是差不多了,还剩邰俊才同志没报到。” “邰俊才同志跟我联系了,”于德才给李学武解释道:“说是还在培训基地接受培训呢,得年后才能来报到了。” “嗯,我知道,跟我说了。” 李学武点点头,看向周泽川说道:“小琴同志情况特殊,来厂的时间不能固定。” “尤其是年底这会儿,她的工作比较忙,年后找时间咱们再聚,你多理解。” “没问题,李组长,”周泽川微微点头说道:“进了保卫组的门,就是保卫组的人。” “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跟同志们有的是时间来认识和接触。” “嗯,那今天就咱们。” 李学武笑着对其他几人说道:“工作需要,粗茶淡饭,意思意思,点到为止。” “这可不算粗茶淡饭了。” 白常山主动与李学武碰了杯子,笑着说道:“感谢李组长的盛情款待。” “客气,就这一杯啊!”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手里的酒杯道:“一杯酒,不耽误感情,也不耽误工作。” “哈哈哈——” 五个人六个菜,冯娟带着服务员给摆的菜,又给倒了一轮酒便出去了。 在倒酒的时候冯娟也是很会说话,巧妙地表达了这一桌酒席是李学武个人安排的。 听她如此说,在座的几人甭管信还是不信,都又是一个态度。 用自己的钱置办酒席给新来的同志接风洗尘,就冲这份阔绰,也得记一份心意了。 其实几人都很明白,这顿接风洗尘宴的核心目的是为了让大家互相熟悉,便于开展工作。 李学武用坦荡和胸襟给他们打了个样。 六个菜三荤三素,酒是厂里的新酒,这顿饭吃的十分有牌面。 席间于德才作为保卫组的“老同志”,给周泽川说了说基本情况。 李学武则是给梁作栋和白常山唠叨了几句年前年后的工作,以及目前委办的情况。 酒桌上谈工作的便利显现出来了,有些话是不适合在办公室和公开场合讲的。 但在私下里,你懂我懂的情况下,很容易讲明白,说清楚。 当然了,这也有划线的意思,先礼后兵,在酒桌上说清楚,省的以后互相找麻烦。 “最后一点儿啊——” 李学武一语双关地端起酒杯,笑着招呼道:“祝愿各位在新的岗位上一帆风顺!” —— “这个时间才想起来送礼” 李学武瞅了樊华一眼,从对方的手里接过来文件问道:“早寻思啥了” “不好意思啊领导,早没想起来,等想起来的时候也晚了。” 樊华倒是很实诚,她也知道李学武不喜欢听谎话,更不喜欢听抱怨的话。 所以什么工作太多、人手太少、最近太忙的话说也没说,直接坦白地认了错。 李学武将看完的文件递给了身边的梁作栋,梁作栋看也没看又给推了回来。 樊华这对外办主任是什么来历,他一清二楚。 既然樊华是来找李学武汇报的,他哪里会接这个手,不成了不懂事了嘛。 “对象都有哪些人啊” 李学武见梁作栋不接,便将文件放在了办公桌上,直接问道:“有具体名单吗” “办公室已经在列了。” 樊华站在办公桌前面介绍道:“现有合作的外商、联合工业的兄弟单位主要领导……” “太多了吧” 李学武微微皱眉,点了点桌上的文件提醒她道:“天南海北的,三天能送到吗” “只能请贸易管理中心的同志协助安排了,凑一凑呗。” 樊华苦恼地挠了挠额头,说道:“管咋地是一份心意,不是钱的事,对吧” “呵呵,你说的倒是简单。” 李学武拿起那份文件看了看,说道:“印刷宣传页不要了,改成放大版的日历吧。” “小五金钥匙扣、笔记本啥的临时订制来不及了,从经销商那边直接采购吧。” “我是想着送酒来着。” 樊华点了点文件的后半页解释道:“在京的驻办事处、京城工业、部里等等单位。” “嗯,这个想法也可以。”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跟酒厂那边说一下吧,出一批反包装盒的。” 他撂下茶杯,看着繁华问道:“你懂我的意思吧” “明白,类似白盒香烟嘛。” 樊华点点头,说道:“只要把包装箱反过来装酒就可以了,只是您觉得可以送整箱” “不要太小气嘛——” 李学武点点头,挪开茶杯拿起钢笔在文件上做了批示,道:“这算广告的一种形式了。” “这笔费用你跟食品二厂和销售处那边说一声,走一部分广告宣传。” 他抬起头提醒了樊华道:“不然就这部分费用,今年你们的招待费就不够花了。” “谢谢领导——” 樊华笑了起来,道:“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呢,还是您想的周到。” “多用心,多用脑——” 李学武塌了塌眉毛,在草稿纸上画了挂历的模样,叮嘱道:“把日历排版在下面,中间放咱们的主打产品图,两边写对应的语录。” “可以把产品的介绍和经销单位写上去,”樊华提议道:“在夹缝处就可以了。” “嗯,算上封面十三页。” 李学武抬起头看着她眨了眨眼睛,问道:“知道把谁放在封页上吧” “知道,我又不傻——” 樊华笑了笑,从李学武的手里抽走了申请和挂历的样式,道别后便离开了。 ——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礼是这么送的。” 白常山端起茶杯笑着说了一句,目光瞅向了梁作栋。 三人就在管委办的办公室里,是喝完酒过来小坐闲谈的。 周泽川那边李学武已经带着熟悉了保卫组,同管委办的两人还是第一次谈话接触。 “我也是第一次见,长见识了。” 见白常山看向自己,梁作栋呵呵笑着说道:“能把红星厂带成集团企业,咱们的管理班子还真是有真本事的。” “不容易啊——” 白常山点点头,说道:“年关难过,走亲访友是一难,拜访同志又是一难。” “难则难矣,易难矣。” 李学武笑着放下茶杯,说道:“我是觉得君子之交淡如水,还是在合作,在感情。” 他话里有话地讲道:“这还是倡导不过春节呢,不给他们送礼难道就不合作了” “送礼并不是目的嘛!” “哈哈哈,您说的有道理。” 梁作栋笑着坐直了身子,看向白常山讲道:“以前厂里给职工发福利都简单粗暴,到兄弟单位之间走动关系更是有什么送什么。” “暖瓶厂就送暖瓶,搪瓷厂就送搪瓷锅碗瓢盆,主打一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呵呵。” “咱们厂以前也是一样。” 李学武倚在沙发上,叠起右腿讲道:“领导那时候也发愁,总不能送螺丝疙瘩吧” “哈哈哈——” 三人笑了一阵,他又说道:“也正是因为厂里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福利产品,这才有了三产工业,有了以货易货的贸易管理中心。” “给部里、给京城工业,给联合单位和合作商送春节的年礼,还是在合作。” 他解释道:“印刷的挂历能值几个钱,采购些笔记本和钥匙扣又能值多少钱。” “这些咱们厂或者经销商那里都能便宜拿到货,包括咱们厂的茅台酒。” “哎,李组长,您说到这茅台酒了,我问一句啊,”白常山主动接话道:“天仙茅台和这个飞天茅台,还有这葵花茅台啥关系啊” “呵呵呵,您觉得呢” 李学武轻笑着问道:“中午咱们喝的就是天仙茅台,您觉得跟五星茅台有啥不同吗” “我也说呢——” 白常山困惑地看向了梁作栋说道:“看着不一样,喝起来好像没啥太大的差别。” “我来的时间短,我也不知道。” 梁作栋笑着示意了李学武这边道:“我也等着李组长给咱们解惑呢。” “茅台酒有内销和外销两版,内销的就不说了,咱们供销系统卖的就是这个。” 李学武点点头,解释道:“说说外销版,也就是您说的飞天茅台和这个葵花茅台。” “飞天茅台一直都是五丰行在港城经销的,连瓶装和图案设计都是港城帮的忙。” 他手指敲了敲桌子,道:“这么一说得是前年了,也就是六六年,因为飞天神女的图案不好,就弄了个葵花茅台出来,是一回事。” “哦——”白常山了然地点点头,问道:“这葵花茅台也是外贸版的。” “嗯,没错,说是卖的不咋太好。” 李学武继续解释道:“这不咱们厂同五丰行有合作嘛,搞了几个食品厂。” 红星厂的三产,包括食品工业,他们已经从纸面上做过了解,李学武一说他们就知道。 “科研所那边搞出了酿酒的培养菌,结合京城的酿酒环境,有了天仙茅台这个牌子。” 他在这一步上倒是一带而过,心里也是发虚,备不住往后飞天茅台要来打官司。 就跟加多宝和同仁堂似的,堂兄弟多了,争家产的时候要打架。 “五丰行那边还在做葵花的牌子,不过已经开始大力推广咱们一起做的天仙牌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食品二厂的主打产品,天仙茅台酒,天外飞仙,喝完做神仙!” “嗯,这套词用的好——” 白常山点点头,认同地说道:“同飞天茅台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这牌子和商标……” 他迟疑着挑了挑眉毛,目光看向了李学武问道:“飞天都飞不起来了,天仙还能飞” “哈哈哈——”李学武爽朗地笑了起来,随后在两人诧异的目光中点头说道:“不能。” “呵——呵呵呵——” 两人看李学武笑的莫名其妙,跟着的轻笑也是莫名其妙。 “这年月哪有神仙了,谁都飞不起来。”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解释道:“不过港城那边倒还好,天仙还让飞。” “哦——”两人似乎想到了什么,了然地点点头,笑着对视了一眼。 梁作栋微微摇头,感慨道:“看来这天仙也难做啊!” “想要榜上有名,还得隐身,出去了才能显形啊。” “哈哈哈——” 李学武和白常山也被他的话给逗笑了,三人因为聊了酒的事倒是相处的愈加融洽了。 “咱们厂与五丰行合作的重点便在这食品工业上,天仙茅台酒只是一个项目。” 他主动介绍道:“如果光说酒水,已经立项的红酒、啤酒、果酒和药酒也在其内。” “其他的还有预包装食品、零食、再加工农副产品和罐头一类的。” 李学武摊开手讲道:“食品工业是一个很大的范畴,咱们厂还是以代加工为主。” “出口的利润更丰厚,对吧” 白常山捧着茶杯喝了一口,道:“我是听说咱们厂对外贸易做的非常好。” “不仅仅是利润的关系。” 李学武认真地介绍道:“食品贸易和农副食品贸易在国内是有限制和要求的。” “这跟收音机、电风扇等工业产品不是一个类别,更不在一个系统。” 他手指点了点桌子,强调道:“相关类别的产品做内部贸易,走贸易管理中心可以。” “这一部分的销售和经销咱们都已经做了明确的限制和要求,所以主要还是做外贸。” “嗯,您这么说我倒是理解了。” 梁作栋点点头,说道:“咱们厂就在工业体系内,怎么搞销售都没有问题,食品不同,跟咱们不在一个系统内。” “主要原因还是外面挣的多,哈哈哈。” 李学武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扯太远,说多了容易落下把柄。 “食品工业研究所那边正在搞淀粉肠、肉干、罐头、咸菜、冷饮、方便面等食品项目,”他笑着摆手道:“有时间你们可以下去看一看,感受一下咱们厂的发展脉搏。”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见李学武站起身,白常山和梁作栋也起身与他握了握手,说道:“多跟李组长学习。” “哎,已经喝过酒了,还这么客气。” 李学武笑呵呵地一一与他们握了手,说道:“咱们互相学习,有什么事多沟通。” “那就听您的,哈哈!”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各自有了谱,也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工作了。 刚调到一个部门或者新单位最怕什么 那必然是闭门羹、紧箍咒、迷魂汤和下马威了。 有招数老道,心狠手辣的主管,还会给新来的同事摆一道杀鸡儆猴的路数。 无论是周泽川站在保卫组的位置上看李学武,还是梁作栋和白常山站在管委办的位置上看李学武,都没觉察出他有狠厉的一面。 绵里藏针,话中有话,先礼后兵,这都是太正常不过的了。 他们甚至会觉得李学武如此好说话,如此的热情招待,会不会有什么埋伏啊 你当他们没听过,没遇到过这种 先给你吃颗甜枣,让你觉得他是好人了,然后就被他给卖了。 有的年轻人刚刚到单位,被人事卖完了又被同事卖,最后还被主管卖,你说有没有 梁作栋是随着兼并项目调进来的,白常山是组织调配,周泽川是空降兵。 包括同梁作栋一样,也是兼并项目但还没来得及报到的保卫组副组长邰俊才。 这些个即将在李学武手底下搭班子的人,你问问他们有谁没听过李学武名号的。 就算是以前没听过的,就要来红星厂上班了,不得扫听扫听,这地界儿有没有地头蛇 李学武现在的目标太大了,就算中层干部大调整,正处和副处级干部外调掌局分厂。 可以他的名头,想要浑水摸鱼也是不行的。 保卫处之虎、红星厂之狐、工安部最年轻刑侦专家、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 就他这光芒万丈名声在外,想要跟新来的同志说自己不值一提,那就是欺负人了。 过度的谦虚就是骄傲了! 所以他也是没藏着掖着,坦然地把两个部门的干部叫到一块吃了顿饭。 饭前饭后对他们分别做了目的性谈话,管理者的姿态摆出来了,不用动手,已分高下。 梁作栋早来几天,李学武没找他,就是为了凑一块谈,今天算是排了大小个。 你看他和白常山、周泽川三人的表态就知道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往后的形势变化不知道,但现在他们必须做小,服软认输。 有一句话说的好,强龙不压地头蛇。 李学武现在就是李怀德摆出来镇压保卫组和管委办的地头蛇,还是特么特别讷的蛇。 —— “王露去你家拜年了吗” 李学武将桌子上的烟盒丢给了夏中全,笑着问道:“她来家里拜年了,你知道吗” “送了啥不知道啊……” 夏中全正叼了烟准备点火,听他话里的意思就知道不好,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昨天周末嘛,说是代雅军来家里看我嫂子了,我是没见着。” “然后呢” 夏中全也有点摸不准自己外甥女的脑回路,很是为她心惊胆战的。 别特么往大姑子家送了什么不该送的东西吧,说了不该说的话吧 这事要搁王露身上绝对做得出来。 你就想吧,谁家的姑娘第一次跟对象登门能把婆家的房子给烧了。 你就说,满京城的找,谁能干出这事来! 也就他们家这位大小姐了! 自己的亲外甥女,他太了解这个活祖宗了,不谙世事的愣头青才是最可怕的。 堪比熊孩子啊—— “呵呵呵——”李学武想起来也是觉得好玩,见他满脸的紧张,便解释道:“我嫂子挺满意的,还夸她有一颗淳朴的童心。” 就是不成熟,没长心呗! 夏中全知道了,绝对是出问题了,不然李学武的表情也不会是这么的哭笑不得。 “她到底送了啥没惹出什么豁子吧” “没有,这是好话,真的挺好的!” 李学武笑着说道:“她给我嫂子送了一箱鞭炮,还有两箱零食和一箱饮料。” 啪—— 夏中全抬手就捂住了自己的脑门,满脸的无可奈何,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这倒霉模样逗得李学武也跟着哭笑不得的。 “挺好的,都是家里过年能用得着的,有心了,”他笑着说道:“我嫂子的原话。” “听王露说鞭炮是买给小外甥的,零食和饮料也是。” 李学武笑呵呵地说道:“我嫂子直夸奖她用心了还买的好,就是孩子太小,才一岁,买的有点早。” “嗯,她爸妈惯着她,到你们家也惯着她是吧” 夏中全使劲抽了一口烟,气也是气笑了,说道:“我还千叮咛万嘱咐的,漏了她了。” “我奶奶和我妈都特喜欢她,说是好姑娘。” 李学武点点头,笑着说道:“就冲这份心意,我嫂子也得记住这份情谊。” “唉——” 夏中全用夹着香烟的手点了点李学武,说道:“记住了,家里的孩子可不能惯着养!” “她喜欢玩什么,吃什么,就觉得送礼该送什么了,长不大啊。” “这不挺好的嘛——” 李学武听他解释,理解地说道:“行啊,我妈和我嫂子也是怕你们多心,让我提一嘴。” 王露是姑娘,如果按照习俗和礼仪,应该是男方这边主动往女方那边去拜年的。 哪有姑娘主动往男方亲属家来拜年的,就算是亲大姑子,关系处的还好也不行啊。 关键是赵雅军不在家,今年的拜年礼是赵雅军的父亲,也就是赵根来城里送到王家的。 也就是尹满仓来李学武家里吃饭后没多久,两个人一起来的,沈国栋帮忙开的车。 如果赵雅军在家,订婚的第一年,他就可以在年里接王露来家里过个年了。 包括走访各家的亲戚,认认门,拜拜年。 当初李学武和顾宁订婚后也是这个礼,只不过顾宁不善言辞且六亲不认,这才是他自己按照丈母娘的指引一个人去登门拜访的。 这么说起来,王露和顾宁都有性格上好玩的一面呢。 一个是社交恐惧症,一个社交牛哔症。 李学武这么解释给夏中全,原因就是猜得出王露一定是没跟家里商量,自己做主来的。 王露不知礼,作为赵雅芳的婆家,李家这边不能不知礼。 李学武在单位主动叫了夏中全点破了,晚点会安排大哥和老三往王家再跑一趟拜个年。 这样也省得大哥和老三带着礼物登门拜年的时候让人家目瞪口呆,不知所以了。 他和夏中全坐在办公室里沉默了好半晌,不知道该说点啥,想想都是好笑。 嗯,一个王露引发的拜年连续剧。 —— “这个坦途啊,”李学武点了点图纸给王志说道:“当初立项的时候我就说了不急。” “别的我不说啊,就这发动机——” 他手指敲了敲设计图的核心部分,指了对面的夏中全以及其他车辆研究所的工程师说道:“你们自己说,这玩意儿能过关吗” “咱们都一点点的捋。” 李学武双手平按在图纸上,说道:“别说什么立项量产的事,还远远没到那一步呢。” “现在你们选用的是汽油发动机,还是脱胎于红星羚羊那台发动机的设计思路对吧” 他看向了王志问道:“你就说,这台发动机能在各项数据和性能上完全碾压212吗” “领导,我们这台发动机不完全是从羚羊发动机上引申出来的。” 王志有些着急地解释道:“我们还参考了世界上先进的发动机技术,做了革新和改进。” 他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保证这台发动机的性能要远远超过羚羊现用的发动机。” “你要说超不过,那科研的钱不是白花了” 李学武半握着拳头敲了敲发动机的位置,问道:“这是即将用在羚羊二代改款上的发动机吧” “是,也不是,”王志打了个马虎眼,见李学武皱眉,解释道:“羚羊二代的发动机要比这台低半代,这是我们刚研制出来的新款。” “我不管它是几代发动机。” 李学武拳头变掌拍在了图纸上,认真地看着王志说道:“我就问你它的性能到底能不能碾压212的那款直列四缸汽油发动机。” 王志咬了咬牙,点头强调道:“至少部分性能我们是能保证……” “那不管用,我不信。” 李学武微微摇头,直接否了他的话。 “这么跟你说,王志,”他很明确地点了点桌子,讲道:“红星羚羊在进步,京汽的212也在进步。” “坦途的发动机不能在技术和性能上完全碾压212一个时代,这个项目不能上。”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不等王志开口,他摆了摆手打断了对方,说道:“你想一想,坦途的车身有多大” “你再想一想,212的车身有多大,羚羊二代的车身又是多大” “212的车身尺寸是4080-1840-1870。” 王志是车辆研究所的负责人,也是车辆工程的工程师,他对项目的数据还是很了解的。 “坦途的车身尺寸是4900-2010-1830。” “所以说啊——” 李学武敲了敲桌子,提醒他道:“你得站在全新的角度来考虑问题了。” “你们要解决的不是常规越野用途的车辆研究难题,而是一台陆地巡洋舰啊。” 他拉过王志带来的项目备案,翻找了上面的数据规划指给对方道:“你自己看看。” “设计标准:空重为3吨,载荷为2.5吨,最大行进速度要过百,里程数要超四百。” 李学武把材料调转方向示意给了王志带来的工程师团队,问道:“就这个吨位,你们觉得羚羊二代半能拽的起来吗” “它在使用环境上已经明确了,通过纵坡坡度为60%,侧坡坡度为40%,转弯直径要过13米,涉水深度要过50厘米,垂直越障高度要过40厘米,离地间隙要过30厘米……” “再研究研究——” 夏中全也是挠了挠额头,点头说道:“这台车不急着上马。” “可是——”王志皱眉提醒道:“现有的技术投入成本过高,如果不拿出成绩的话。”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几个坐下说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这才讲道:“这台车本来就是细化市场的产物。” “你说的技术投入成本无非是发动机和变速箱等等,这是可以通用的嘛。” 他语气不急不缓地说道:“让你们在去年就把坦途拿出来,我是想吓唬吓唬京汽的。” “当然了,咱们也不是开玩笑的,技术合格了,项目立马就能投产。” “但是啊,我得说明白。” 李学武认真地看着王志以及几位工程师强调道:“核心动力不过关,是拿不下订单的。” “坦途设计出来是卖给谁的你们心里清楚,没有绝对的碾压态势能掰得过212吗” 他点了点图纸那边道:“车身架构上还得再琢磨琢磨,轻兵所咱们也有关系,你们也多出去走走、看看、问问,不能闭门造车嘛。” “知道为啥让你们去轻兵所不” “嗯,知道,”王志点点头,说道:“您说的那种模块化,是匹配轻武器装备的。” “他们那什么都有——” 李学武靠在沙发上笑着点了点扶手,说道:“轻重机枪、迫击炮、火箭炮啥的。” “我的要求很简单啊,一个步兵班挤在上面能行,模块化火力打击能力也得行。” “您说的要求一点都不简单。” 王志苦笑道:“照您说的这个标准,汽油发动机不得行,除非上柴油发动机。” “哎!这也是个思路对吧!” 李学武点了点头,认真地问道:“你们有考虑过在坦途上使用柴油发动机吗” 看着王志几人面面相觑的表情,他点点头,说道:“我觉得这个想法很有可行性。” “柴油发动机这能行” 王志皱眉道:“那这到底是汽车啊,还是坦克啊” “陆地巡洋舰,指哪打哪!” 李学武手一指,面相凶狠地说道:“没有极强的素质和针对性,凭什么抢212的订单” “这款车不鸣则已,我要它一鸣惊人,出来就要打服212,彻底拿走兵用采购订单!” 他坐直了身子,给王志等人讲道:“不要把自己限制在汽油车只能用汽油机的误区中,柴油机的动力更强,适应性更好,那就用柴油机。” “我给你们说啊,人得有点志气,凭什么提及吉普车只讲212啊” 李学武大手一挥,讲道:“三年之内,红星汽车不仅要抢212的兵用订单,还要在民用市场挤压它,打垮它。” “您的意思是……”王志迟疑着问道:“咱们要造更大的吉普车” “除非是这样,否则我想不到红星羚羊能跟212拉架式的可能了。” “你看你,又困住自己了不是” 李学武点了点他,道:“红星羚羊的定位就是紧凑型吉普车,再大就走形了。” “你们现在搞的坦途既然可以柴油化,那在汽油版上就不能城市化或者客用化了” “思路要打开啊——” 他手指点了点坦途的图纸,就外形尺寸和内部结构进行了阐述说明。 夏中全那边已经了然于胸,拿起铅笔和白纸就画了起来,期间还问了李学武对不对。 李学武仔细指导了几句,图纸上的汽车逐渐与记忆中的形象重合了起来。 “你看看,还是夏总技术好。” 他点了点夏中全放在桌上的图纸道:“比212更大马力,更低故障率,更轻燃油率。” “当然了,这都只是个方向。”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大胆地尝试,丰富的想象力,再加上务实的技术。” “如果可以的话,三年我等得起,五年我也等得起,不就是研究经费嘛,不差钱。” —— “哈哈哈,包主任,给您拜年了啊!” 李学武同红星厂的一众领导一起“各奔东西”,在距离除夕这几天开始了拜年的行程。 在家的几个副主任一人一个方向,李学武也被李怀德拎出来充大辈了。 当然了,他的级别在这呢,拜访的还是关系比较好,不在意这个的单位。 比如合作比较紧密的东城信用社。 李学武是由着对方的办公室主任迎接上楼的,一进办公室便同包培刚招呼了起来。 包培刚也是很意外红星厂的干部们出来拜年,很是热情地接待了他。 “听说你们要来拜年,吓了我一跳!” 包培刚让了李学武在沙发上坐,玩笑道:“差点理解错了,还以为你们来要钱的呢。” “哈哈哈——” 李学武大笑着摆手道:“我跟您要什么钱啊,您要是给派红包,那我可接着。” “红包没有,红茶有,哈哈哈——” 包培刚也是试探李学武呢,这会招呼着秘书泡红茶,嘴里应道:“你们厂真有心了。” “嗨,这不是维持人缘嘛。” 李学武很是坦然地解释道:“我们李主任说了,过去的一年多亏大家伙帮衬照顾了。” “要是赶在过年再不来拜拜年,那不是把人缘都走尽了嘛——” 他接过秘书端来的茶,笑着道了谢,而后才继续说道:“我们还指望着来年您和东城信用社还得支持和照顾我们啊!” “这真是太客气了——” 包培刚笑着摆了摆手道:“咱们啊,用你的话来说是双赢,互相成全。” “所以要说谢就见外了,让你搞的我都不好意思了,要不我给你拜个年吧!” 他这么说着,作势就要站起身给李学武鞠躬,还是李学武笑着给拦下了。 瞧见了嘛,这也是个老鸡贼,一点亏都不想吃的主儿。 你不是无缘无故地来给我拜年吗 那好,我现场就给你还一个,咱们还是话说开了,两不相欠的好! 你别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坑了我,你李学武绝对做得出来!我告诉你! 为啥 包培刚一定闹不懂红星厂来这出是为了啥,要真不是为了钱,那就有别的算计。 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好心 红星厂老李的名声在京城工业,不,整个一机部系统里,那都是臭了大街的。 这老小子把京城工业不少单位捆一块来了个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 结果呢上车后就不是他了。 拿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当平衡器和助推器,真就踩着他们的肩膀要涨行市,开始搞晋级和集体化了。 这一件事还没完呢,因着征地的风波又赚了市工业和市里一笔子,硬生生地兼并了十六家周边企业,一口给自己吃成了胖子。 得了,集团化的赋能有了。 你说他就可着京城地界的企业祸祸吗 也不是,冰飞听说红星厂把老外忽悠瘸了,这不是来参观学习嘛。 结果呢 红星厂属盘丝洞的,吃人不吐骨头啊,硬生生地把冰飞的项目组给吞了。 就这么说吧,红星厂委办主动来电话,与信用社这边沟通领导要来拜访的事,包培刚听了以后那都是思索再三才决定要见李学武的。 “真没事纯拜年” 两人在办公室喝茶打屁好一会儿了,不信邪的包培刚还在试探李学武呢。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您要不相信,那我就回去了,年也拜完了,我该去下一家了。” “嘿嘿,这不是闹着玩呢嘛。” 包培刚跟李学武还是有几分私人交情的,李学武敢在大中午的来了,他能让人走 “我还想问你呢,你们厂的汽车工业项目怎么样了有啥好消息没有” “这才多久啊,能有啥好消息。”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道:“除了坦途那边有了技术上的突破,其他都在计划当中。” “哦你说的坦途,是供应链大会上的那台大型吉普车吗” 包培刚的兴趣被勾起来了,他对那台具有绝对威压的大型吉普车记忆犹新啊。 “说说,都有啥技术性的突破啊” 他也是倒霉催的,李学武的话能搭茬吗 第649章 一家之主 “能说说这个项目的规划吗” 在听了李学武关于坦途的介绍,包培刚心里也是有点痒痒。 跟红星厂合作了几个项目,对红星厂的了解不说知根知底吧,但也差不多了。 东城信用社一年才多少的投资信用额度,绝大部分都投在了红星厂的项目上了。 当然了,他不是傻子,什么项目能投,什么项目不能投他还是很清楚的。 之所以入股合作联合储蓄银行,他是看中了该银行的核心目的和作用。 在取缔部里计划资金管理的中间环境,打通计划生产和资金划拨的最后一块壁垒,同时联通港城投资银行运作外汇资金。 相对来说,拥有将近十万人的职工,几十万人的联合储蓄潜在客户并不显得很重要了。 再结合贸易管理中心的现金流通速度,以及红星厂在亮马河工业区组建的商业共同体。 只能说外人看见的是银行,作为信用社管理者的他看见的是水龙头啊。 这是一道控制红星厂经济发展流速的开关,别说投资几百万了,就是一千万他也得投。 现在投资了红星厂的几个项目,就等于搭上了红星厂集团化发展的快车。 未来还摸不清楚,但五年之内,投资红星厂绝对是信用社最浓墨重彩的一笔成绩。 不是有人说嘛,选择很重要。 在有了合作基础以后,信用社也成为了红星厂发展项目融资的首选客户。 而对于信用社来说,闭着眼睛跟投红星厂都只有大赚和小赢的区别,你说他投不投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东城信用社都不用寻找信用投资渠道了,跟着红星厂稳赚不赔啊。 刚刚李学武简单地介绍了坦途汽车的设计规划,以及目前所取得的成绩和进展。 咋说呢,他这个外行是不懂汽车设计的,上次红星厂一行来给他们汇报合作进度就听了个稀里糊涂,回去后还特意补了课。 包培刚后来也总结出来规律了,这种专业的业务知识并不需要刻意地探究和计较。 只需要判定红星厂的项目是针对哪一块市场的,能不能做得出来,多久才能做得出来。 而他们只需要研究一下该商品在内贸市场也好,外贸市场也罢,到底有没有销售钱景。 拿住了这些门道,剩下的就是谈钱不伤感情了。 别看李学武说的含糊,可包培刚知道,他是来谈项目的,还真就不是要钱来的。 这种项目红星厂现在应该是不缺融资渠道的。 因为67年年底捞上来的一网足以震撼京城乃至是金融系统内的所有具备投资资格的银行和信用机构。 两千五百万,十个月,净利润三千多万。 李学武只需要代表红星厂在报纸上喊一嗓子,说我们有个项目前景特别好,准备要做外贸出口,你看有没有人上赶着来合作投资。 这么想,李学武能提前给他透露消息,还是看在两人私交很好的面子上了。 正因为互相熟悉,包培刚也没有藏着掖着,想到什么就问了什么。 “您应该能够理解我们厂在汽车工业,尤其是吉普车发展上的定义和规划。” 李学武迟疑了一下,故作犹豫地讲道:“换句话讲,您应该知道我们的对手是谁。” “额——”包培刚愕然,而后哭笑不得地点点头,说到:“有所了解,略懂、略懂。” 其实不是略懂,是特么太懂了。 他很清楚,红星厂做梦都想干掉京汽,拿到属于212的采购订单。 “我们厂针对竞品的市场影响和产品定位做了详细的调查和研究,得出了一个结论。” 李学武正经地讲道:“那就是该竞品太过于平衡,没有任何突出优秀表现。” “就算做了几种变形生产,可万变不离其中,核心体系是没有做出改变的。” “嗯,我理解——” 包培刚听李学武给他讲红星厂针对京汽212的营销战略,难得地也认真了起来。 他点头附和道:“越是平衡,越是平庸嘛。” “就是这个道理!” 李学武手指点了点,道:“竞品一味地追求数据上的平衡,想要满足所有环境需要。” “这是不可能的。” 不用李学武问,包培刚都知道抢答了。 他很理解地说道:“就连我这种门外汉都知道,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 “锄头翻不了地,公鸡下不了蛋。” “我们就是要从这里着手。” 李学武微微一笑,顺着他的话说道:“不能跟对方正面交锋,这样等于资源浪费。” “嗯,这一点没有错。” 包培刚很是认同地点点头,讲道:“上面也不会允许两种同类型的吉普车出现竞争。” 这话是真的,因为国内的钢铁资源也好,汽车零部件产能也罢,都不允许竞争浪费。 “所以要细化市场,细分产品。” 李学武总结道:“他们做全面型,我们就做专业型,在专业的领域完全碾压他们。” 他用手边的火柴盒捏了坦途的大概形状,用火柴点了火柴盒的几个关键位置做了对比性的解读,尤其是专业性,吊打212的存在。 “为什么要做兵用车,这个问题其实从一早搞汽车工业就是绕不开的矛盾。” 李学武很坦然地讲道:“目前国内的民用汽车市场不是很好,想要发展和生存,设计和生产兵用汽车是必经之路,也是外贸爆款。” “您应该听说了,我们厂的羚羊工程款吉普车在国外收获了很大一笔订单。” “嗯嗯,听你们李主任说了。” 包培刚很想说是听你们李主任吹了的。 老李也是的,狗肚子装不下二两油,有点成绩就要上上下下地吹牛哔去。 当然了,红星厂晋级在即,展望集团化,有他们这样会干工作的,也得有个老李这样会讲ppt(吹牛哔)的。 “东南亚和非洲,近期要来客商考察。” 李学武点点头,认真地说道:“人现在就跟羊城组织学习呢,年后就到。” “这一部分的客场采购目标重点之一便是羚羊汽车,尤其是非洲,你知道原因的。” “嗯,有所了解——” 包培刚给自己点了一支烟,使劲地唑着,内心有点慌,觉得今年的投资额度不够了。 只看李学武提及了客商采购,就知道坦途这种轻兵全地形运输车辆会成为秘密武器。 就连羚羊都能卖的那么好,更何况是针对兵用设计的专业吉普车呢。 “战斗轻量化、队伍摩托化、装备专业化,”李学武捏了三根手指讲道:“两千美刀一台的金属顶棚吉普车是实现该目标的首选。” “如果采购量拉起来,去掉金属顶棚和非必要的套件,我们能把价格压到一千三百美刀,他们买一台毛子的嘎斯69够买十台羚羊的了,他们凭什么跟我们抢市场” “如果能够打开吉普车市场,我们就能打开摩托车的外贸市场。” 李学武用火柴盒和烟盒以及烟灰缸做了战斗装备的匹配进攻和防守模拟。 包括红星厂可以提供的轻兵器、吉普车和直升机等等。 “非洲的那片土地上这一类的装备就够他们用的了,我都觉得太过于先进了。”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摩托车、轻吉普车、重吉普车、轻型装甲巡逻车、直升机。” “我们位于钢城的五金工业兵器厂最近在同轻兵所接洽,准备代工生产轻兵武器。” 他掰着手指头介绍道:“像轻重机枪、自动步枪和半自动步枪、迫击炮、喷火器等等,算是给五金工业做一个补充。” “做兵器供应商” 包培刚皱眉道:“这样做会给你们厂的外贸业务增添限制条件吧” “轻型兵事武器供应商。” 李学武微笑着说道:“我们厂只做贸易对接,谁知道是我们厂生产的” “这些轻兵器挂在人的身上跑不动,总得有个合适的交通工具不是” 他嘿嘿地笑着说道:“坦途就是我们厂专门为此设计的全地形班用交通工具。” “这玩意儿结构简单,造价便宜,工业输出利润极为丰厚,我们厂不介意赚轻便钱。” “嗯,你要这么说——” 包培刚点点头,说道:“有这样一款兵用交通工具还真是势在必得了。” “不着急,就是随便聊聊。” 李学武笑着放下手里的火柴盒,结束了这个话题,“您知道就行了,别说出去。” “我们厂做业务您是知道的,没有一定的不会拿出来炫耀的,也就是您今天问了。” 他站起身,说道:“行了,今天就到这,我还得往下一家去呢,祝您新年愉快。” “哎,不能走——” 包培刚一把拉住了他,坚持道:“到饭点了,你要走了不打我脸了嘛。” “咱们食堂大师傅虽然比不得你们厂的厨子,但也是有特别手艺的,今天尝尝。” 他按住了李学武不让他客气,嘴里一个劲地强调道:“咱们喝点,多唠唠,你给我多讲讲这外贸业务和进出口的事。” “坦途这个项目别人我不管啊,得给我们东城信用社留两百万的份额!” —— “怎么才两百万啊” 除夕这一天,红星厂张灯结彩,气氛热烈井然,职工的脸上全是欣喜和笑意。 食堂早就贴了公告,除夕和新年两天,各炖五头肥猪,菜里的油水高高的。 这让取消停工停产,除夕照常上班的职工心中的怨气消散了许多。 而后文艺宣传队宣布,除夕这一天所有文艺表演人员将下车间、下班组地表演节目。 交班和休息时间充分利用,让职工们过一个喜庆的新年。 厂供销服务部也公告,春节期间不关门,照常营业,春节当做周一过。 厂职工不放假,厂领导和机关干部们也没法放假,只能串休假。 各机关单位和部门在保留一定的值班人员数量后,开始了大批量的串休。 周日挪到今天来过,谁都别亏着。 李学武不凑巧,苏维德刚来厂里,没法掌握保卫工作全局,只能是他在春节期间值班。 职工们不放假,保卫和消防就更不能放假了,而且比往常还要忙。 李学武在消防大队检查完工作,同消防队员们一起贴了春联后来到了机关进行巡检。 正遇到同样值班的景玉农,一听说李学武从信用社套了两百万做项目专项资金,她还抱怨上了。 “两百万就不少了,要多少是多啊” 李学武好笑又无奈地说道:“您当这是摩托车工业和轿车工业呢” 摩托车价格低,销售面广,为了形成规模和生产力,投资五百万,东城信用社不亏。 轿车同样廉价,且供应外贸市场,英吉利的技术引进,有绝对的盈利保障,所以再投五百万同样不亏。 这两笔都是长期持有的投资项目,可不是短平快。 “坦途这个项目啊,说八字没有一撇那是不可能的,但也没多少底气。” 李学武挠了挠脑袋,说道:“目前追赶212的各项数据还有些费劲,要在专业领域领先甚至是碾压一个时代,不是那么容易的。” “至少也得两三年看齐。” 他瞅了一眼办公室,见李雪没在,便随意了很多,轻声说道:“这些项目都是补丁。” “我知道,你在坑人。” 景玉农叠起右腿,端着茶杯说道:“从一开始我就不信你会让信用社把钱赚走。” “这叫什么话,我是土匪啊我!” 李学武不满地瞅了她一眼,说道:“这叫延长投资回报期待,我是为了他们好。” “嗯,忽悠,接着忽悠。” 景玉农晃了晃小腿,扯了嘴角说道:“你要能把白的说成黑的我都信。” “你太看得起我了——” 李学武只觉得时代变了,人与人之间没有一点信任了吗 “我敢保证,信用社在摩托车工业上的投资三年内就能回本,轿车工业投资五年内回本,这是摆在眼巴前他们也认同的事实啊。” “然后呢”景玉农好笑又好气地提醒道:“你的飞行器项目多久能回本” “飞行器项目的前景特别好。” 李学武只字不提飞行器工业多久回本,而是强调了这个项目的未来发展。 “嗯,摩托车工业让人家大赚,轿车工业让人家小赢,然后全秃噜到飞行器工业了。” 景玉农白了他一眼,道:“合着三个项目投资全算下来,本都折里面了呗” “你往后不打算见包培刚了” “哪的话,他还得感谢我呢。”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手里攥着两三千万的投资信用,撒给谁不是撒” “今年他没有完成工业支援目标,明年他就得挪屁股走人,你看他现在坐的多稳。” “嗯,真稳,要坐一辈子了。” 景玉农嘴角带着笑意地问道:“那这一次坦途的项目又是怎么回事,良心发现了” “合着在您这,我就成没良心的了”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一语双关地说道:“合作嘛,总得有个你来我往,有进有出嘛。” 景玉农听得出他话里有话,翻了个白眼,嘴角扯了扯,硬是没有接话。 她知道,接了这一句,还有很多句呢,最终她得没理,还得让对方占了便宜。 “两百万足够支撑到坦途投产了,又不用新建生产线,与羚羊共用一套就行了。” 李学武手指敲了敲膝盖,说道:“就算飞行器项目盈利遥遥无期,那也能从坦途上看到一些曙光,包培刚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你就专盯着一只羊薅羊毛啊” 景玉农放下茶杯,瞥了他一眼说道:“这不利于资金的多样性和项目的发展啊。” “我知道,这不谈着呢嘛。” 李学武挪了身子靠近她的位置坐了,小声地讲道:“市工行有意咱们的对外贸易……” “你可别胡来啊,坑他们” —— “新年好,苏副主任。” 李学武从景玉农的办公室里出来,没搭理李雪怪异和怀疑的眼神,同路过的苏维德打了声招呼。 苏维德也是笑着点点头,回道:“新年好,学武同志。” “我来的时候见你在大门口来着。” 他等了李学武一步,随后一起往楼下走,边走边说道:“情况怎么样,挺好的吧” “嗯,主要是维护稳定。” 李学武应声过后,主动汇报道:“保卫组各部门都安排了帮扶和蹲点。” “主要应对春节期间的消防、治安、保卫、保密等特殊情况。” “嗯,你是老保卫了,我放心。” 苏维德点点头,说道:“我还在熟悉业务当中,可能要晚点才能下去转一转。” “这段时间你就多费心,维持一下,有什么情况咱们多沟通。” “您太客气了,我应该做的。” 李学武面对苏维德的敲打,微微一笑道:“春节这两天我都在单位,您要是有什么事就叫我,甭客气。” 苏维德没拿他当属下,他也是没拿苏维德当领导。 一个穷酸,一个穷横,俩屌人算是撞一块堆儿了。 下楼梯的工夫,苏维德又问了问这几天了解到的情况,以及各项工作的关键困难结点。 李学武也是没为难他,除了在态度上不卑不亢,寸土不让,在工作上真是坦坦荡荡。 他想要了解什么,李学武就给他介绍什么,没有丝毫的掩饰和隐藏。 这也是两人短兵相交的第一回合,各有胜负,总体来说还在试探阶段。 苏维德一副“总有刁民想害朕”的心态看李学武,李学武也是回以“贱人就是矫情”的态度,总结起来俩人都不是啥好饼。 “晋级后保卫组大部室的建设规划现在有了吧”下到一楼大厅,苏维德讲道:“方便的话拿给我看看,我也没来得及参与规划。” “没问题,去年年初定好的,您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告诉我,我来提交修改申请。”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一会儿让顾城去我那,找彭晓力要就行了,在档案室呢。” “或者从机关档案室调也行,这边也有对应的再版备案,专供查阅的。” “行啊,辛苦你了——” 苏维德笑着点点头,似是随意地问道:“如果做意见修改的话不麻烦吧” “不麻烦,”李学武也是没在意地笑着回道:“报备京城工业和一机部重新审核集团化方案就行了,估计一年左右也就审核完了。” “……呵呵,好,就这样。” 苏维德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僵硬,但还是很好的克制住了。 但在同李学武握手道别后,转身的一刹那笑容瞬间消失,还是被跟在后面的顾城看见了。 他和彭晓力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无奈和苦闷。 领导的交锋突然又猝不及防,真是刀兵相见,拳拳到肉啊。 你且听听李组长都说了啥,这不是一拳头凿苏维德肝上了嘛,你让他还能说啥 不过也怨苏维德,活该挨揍,真是闲的腚疼,试探李学武有特么这么试探的嘛。 他要看集团化进程有关保卫组的大部室小处室建设规划无可厚非,这是他的权利和义务。 但是,李学武感觉出了他语气里的别样心思,所以适时地挖了一个坑。 顾城经常在彭晓力办公室厮混,对这些略有了解,他是万万没想到苏维德真跳啊。 你想吧,李学武是啥人 你要舍得死,他就舍得埋。 苏维德左一遍又一遍地试探李学武的底线,也是给李学武整烦了。 听了他的语气能不挖坑嘛,看苏维德跳进去了,这一脚给踩的,差点把苏维德给憋死。 问你意见和建议,你就敢修改 这特么是李学武做的预案,报请了当时的集团化机关组织结构审核小组复查和审核的。 审核小组三十多名干部和专家,以及资深的人力和组织人员,还不及你一个苏维德了 哦,现在你说修改就修改,那李学武和董文学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刚特么来就要掀前任的桌子,改前任的作业,这特么不是试探,而是贴脸挑衅了。 李学武这一拳揍的狠,改方案可以,那就重新报京城工业和一机部审核。 在审核期间,集团化进程自然要重新计算,也就是延迟个一年半载的。 苏维德真要这么做了,李怀德敢拎着搞把追着揍他,不打死他才怪了。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两位领导针锋相对,可苦了彭晓力和顾城这对儿难兄难弟了。 —— “过年好啊马俊同志!” “过年好啊学武同志!” “哈哈哈——” …… 俱乐部,气氛真到了浓时,天还没黑透呢。 李学武清晰地记得俱乐部组建时每一张同学的面孔,人数不多不少六十人。 可算上今年发展的,聚在餐厅里的都没有六十人。 时间都去哪了 人都去哪了 有些人外调了,比如秘书长周政全,外调某市,走的时候扬言混不好就不回来了。 他的情况特殊,混不好也回不来。 背刺老丈人那一下,不拿个市一把回来,怎么平息丈人的怒火啊。 再说了,这位老兄早有反骨,背刺的那一下说是顺水推舟,不如说早有预谋。 周政全的人品怎么样暂且不谈,只说这份狠厉,真格的受了李学武的影响。 同样受李学武影响的还有很多人,比如王筝、黄干和王小琴。 跟他接触不多,也都有同学之谊,出去了,或者没出去却再也回不来,来不了的,也有那么十几个、二十几个。 之所以数据如此模糊,是因为有些人杳无音信,连家人都消失不见,没法判定。 于丽在同王筝对接帮扶信息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一点,还特意问了李学武,人都去哪了。 李学武咋说 他是回答不上来,知道了也不敢回答啊。 大家伙欢聚一堂,左看看,右看看,昔日的朋友各自调令,二十多人拢共才凑了四桌,还得算上管理处的同志。 要说新年新气象,心情好,可今天的酒是越喝越伤心,气氛在三杯酒过后便开始滑落。 李学武很理解大家的心情,所以拜年的吉祥话可劲儿说,今天尽量不谈工作,谈家人、说儿女,讲新年俱乐部增添的活动项目。 红星厂给合作伙伴派发了礼物,俱乐部却比红星厂做更好,于丽也比樊华想的周到些。 她不仅给各办事处和分站邮寄了新年礼物,还给远在祖国各地的会员们邮寄了礼物。 大红色的围巾、新春的对联、全套的新式会员装备,能联系上的每人一套。 而今天在餐厅里的,人人也都是新衣服,新样貌,只是喝到了最后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六八年了,新年了! 大家伙互相拍着肩膀祝贺着、欢呼着、庆幸着,庆幸自己还能来参加新年聚会。 人数一年比一年少,从六七年年初到年末,来俱乐部参加锻炼和训练的会员都见少。 在这个时期,李学武同王小琴等人也很谨慎,不了解情况的不敢发展新会员。 只是把工作上的朋友和特别熟悉的亲友拉了进来,算是一股子新势力。 当然了,标准定的也很高,他们是什么职级,就只能拉什么职级的进来。 王小琴的儿子张双庆带着一群半大小子在院里疯跑,不时地点燃几颗炮仗,叮当响。 宴会在晚上八点不到就结束了,王小琴等人红着脸,喷着酒气从餐厅里出来的时候被几个小孩子捣蛋给吓了一跳。 “哈哈哈——妈——” 张双庆刚刚还得意地笑呢,见他妈过去,吓的一溜烟跑远了。 王小琴站在餐厅门口训了儿子两句,见李学武从后院出来,便问道:“酒喝半截就没见你了,干啥去了你还用得着躲酒啊” “我躲啥酒,去看了看留守的服务员们,”李学武笑着说道:“今晚上走了大半,总得叮嘱几句。” “真不够你忙的了——” 王小琴瞅了一眼后面几步跟着出来的于丽,眼珠子都要翻白了。 “我们走了啊,你忙吧,辛苦一年了。” 这话也不知道给谁说的,李学武要扶她也被她摆手拒绝了,晃晃悠悠地爬上了汽车。 赵老四早吃完了饭,在停车场一一确认今天来参加活动的领导都送走了。 有的领导是带着家属来的,怕有所遗漏。 大过年的,再把孩子丢了,比如王小琴,还是于丽把孩子找回来,送上车的。 “今天喝的有点多了,不说了,再唠吧。” 黄干脑子清醒,可嘴跟不上节奏了,叽哩哇啦地说了一大堆,听不出个数来。 王筝也是喝红了脸,使劲推了她哥上了车,两人住一个大院,回去正好顺路。 今天不少人都没带司机,这年月也没有酒驾一说,可俱乐部还是贴心地准备了汽车。 有值班的司机一车一车地往回送,他们带来的车就留在了俱乐部。 每年的会员费交的值不值,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了,连吃带拿的。 “你不回去啊跟我在这过年吧。” 身满意足的于丽也红着脸,明明没有喝酒,却精力充沛,这会儿看起来神采奕奕的。 “你不跟我回去” 李学武上了汽车,看着还站在车边上的于丽问道:“不回大院过年” “不回去,我年都过完了。” 于丽笑着示意了餐厅的方向,道:“今天的人手不足,我走了不放心他们。” “得,都随你心意——” 李学武点点头,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便拉上了车门子。 见赵老四已经打开了大门,便开着指挥车往外走,路过他的时候还抛了一包华子给他。 赵老四乐得敬了个礼,见车离开后这才关上了大门。 李学武的车是往里拐的,他看得清楚。 去哪他可能已经猜到了,只是这种事打死他也不能乱嚼舌根子啊。 待回头的时候,于丽已经往餐厅去了,也不知道看见没看见。 李学武却是没避着她的,这种事有啥好防备于丽的,她不用猜也能知道。 当初佟慧美两人比她还早来的俱乐部呢,俩大姑娘出现在这里是什么情况还要问 不过李学武没那么多精力持续战斗,晚上喝酒的时候想到了她们俩,便过来了。 跟厨房打包的肉菜还热着,刚出锅的一样,停稳了车,拎着便跳进了院子。 多长时间不翻墙了,手艺都生疏了。 等佟慧美看见他的时候,人都已经上了台阶了。 “呀——” 金姣姣发现了姐姐的目光,往门口一看差点吓了一跳。 “您怎么来了” “看看你们呗!” 李学武笑着把手里拎着的食盒摆在了方桌上,示意给两人道:“刚出锅就带来了,热乎着呢。” 多亏他手上有“两下子”,不然这菜再怎么刚出锅,拎着到这也凉了。 佟慧美两人见着他比见着食盒里的肉菜要惊喜,两人俱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一个端茶,一个倒水,一个嘘寒,一个问暖,连桌上的饺子都不顾了。 “赶紧的,一会儿面硬了。”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方桌,问道:“啥馅的你们还会包饺子呢” “瞧您说的,以前是不会,现在不学了嘛——” 金姣姣笑着撅了撅小嘴,站在桌子边熟练地捏着饺子道:“您是从俱乐部来的吧” “那您一定不知道,今晚您吃的饺子就是我们帮忙包的。” “是嘛”李学武笑呵呵地说道:“我就说今晚的饺子格外的好吃呢!” “哈哈哈——” 两人被李学武刻意的夸奖逗得直笑,显然是开心极了,刚刚顾影自怜的气氛一扫而空。 “餐厅今天人少,大师傅叫了我们去帮忙,说是一起吃,省的回来包了。” 佟慧美擀饺子皮很熟练,对比以前两人差点饿死的情况好了不知道多少。 而今年的她看起来也比初见李学武时成熟了不少,就连身材也丰盈了许多。 一个是长大了,一个是伙食好,就算勤练功,也难掩愈加富态的脸蛋儿。 李学武始终认为鹅蛋脸比瓜子脸好看。 “食堂大师傅见我们不愿意留下,便给我们带了饺子面和馅,让我们回来自己包。” 佟慧美示意了馅盆子里,说道:“跟您今晚吃的饺子是一个馅的。” “牛肉大葱的,还掺了猪肉,特别香。” 李学武点头评价道:“我就吃了几个,抢不过他们。” “那我们快点包,您再吃点。” 佟慧美和金姣姣见他如此说,手里的动作也加快了许多,想要留他一起吃年夜饭。 李学武知道两人的心意,去门口洗了手后,也动手帮着包了起来。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问着两人在红星剧院表演的舞台和情况,聊了聊新年的愿望和心情,这一盆的饺子馅很快便包完了。 铁锅就架在炉子上,热水滚开,金姣姣叽叽喳喳、热热闹闹地下了饺子,佟慧美已经备好了酱油醋,全是给李学武准备的。 不知道他吃不吃蒜,还特别拿了几瓣。 唱戏的不吃蒜,不吃醋,不吃咸,因为怕闹嗓子,所以这真都是给他准备的。 因为他劝着,两人这才沾了一点点酱油,都是笑着说好吃。 李学武吃的很慢,所以一顿饭下来并没有吃多少个,倒是让姐妹两个不好意思了。 在送了李学武出门的时候还提及,早知道就多带一些面和馅回来了。 这边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多有沈国栋安排人送来,两人只买些应时的青菜。 所以李学武来的时候也没再一车一车地往厨房搬运了,她们俩也吃的不多。 就是那罐头,红星厂自己生产的,沈国栋也往这边来送过。 在门口分别的时候,两人依依不舍却又很懂事地给他道了新年好,说了吉祥话。 李学武则也是回了特意想的吉祥话,这才上车离开。 远的照顾不到,近的孤苦伶仃,就算时间再紧,也得多看顾两眼,体量一下心情。 回到四合院的时候,时间已经快要九点了。 早就说好的,年夜饭要晚点吃,尽量给守岁留出精神头。 他到家的时候饺子都还没包呢,一家人除了哄孩子抱孩子的凑了两桌。 炕上那桌是李顺、刘茵陪着老太太和姥爷子打对胡。 赵雅芳、顾宁、姬毓秀和李雪则是在屋里摆的方桌上打麻将。 李学文和李学才成了看孩子,哄孩子的保姆,三个孩子可算是把哥俩给溜坏了。 “爸爸——” 李姝在屋里闹腾的都冒汗了,见着爸爸进屋,使劲喊了一嗓子,霹雳普隆地跑了过去。 李宁见着他也是呀呀了两嗓子,从炕上要往他身边爬。 “看着点,别掉地上啊!” 李顺回头看了他一眼,特别提醒了一句,他这眼睛里除了扑克牌就全是大孙子了。 “咋不打对k呢” 李学武瞅了一眼老爹手里的牌,故意使坏道:“哎呀,打俩q也行啊——” “啧——”李顺气的一扣手里的牌,回头就瞪了他一眼。却是逗得屋里人大笑了起来。 逗孩子不好笑,捋虎须才好笑呢。 一家之主,何等威严,却是被儿子故意给坑了,你说气不气。 老太太和刘茵笑得最大声,只觉得这么多年过下来,还就是今年最开心。 山上的项目进展顺利,李顺也不用常年盯着了。 虽说还得在山上工作,可也有时有晌,能够常回家看看了。 老大和老大媳妇的工作有消息了,虽然说还没有完全恢复,可也解决了她的心病。 最重要的是有了俩孙子,老大一个,老二一个。 尤其是老二家,一儿一女已经凑成了个好字。 老二学武事业进步,儿媳温顺懂事,家庭和睦,是他们最放心的一对。 再就是老三了,学才回学校报到,又去了医院实习,成熟了不少。 老三对象工作顺利,感情稳定,可是让他们省了不少心。 最后就是老幺李雪了,比较去年有了长足的进步和变化,特别是性格上成熟了许多。 过年了,全家人欢聚喜乐,共度春节。 老太太和姥爷子虽然老了一岁,可身体健康,儿孙满堂,喜气洋洋。 她和李顺也老了一岁,可家庭美满,儿女孝顺,其乐融融。 孩子们年长了一岁,成熟稳重,学业有成,事业进步,家庭和美。 孙女和孙子们长大了一岁,牙牙学语,欢乐无穷,是家族旺盛的希望,是全家的希望。 “最后一把了啊,玩完下桌包饺子了!” —— ps:李家年龄 刘家大姥60岁,李家老太太59岁。 李顺44岁,刘茵43岁。 李学文25岁,赵雅芳25岁。 李学武22岁,顾宁25岁。 李学才20岁,姬毓秀21岁。 李雪18岁,李姝3岁。 李唐1岁,李宁1岁。 第650章 小心眼顾宁 “站这干啥咋地了” 李学武刚从后院洗漱完过来,便见前院正热闹着。 老七和傻柱站在三门门厅里往闫家张望着,嘀嘀咕咕地议论着什么。 冷不丁被他从后面吓了一跳,老七惊讶地回头见是他,这才笑了出来。 “我当是谁呢——” 他脸上很是热情地招呼道:“李组长过年好啊——”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却也没纠正他的话。 知道他爱开玩笑,这会示意着前面围着的人群问道:“问你话呢,你俩给这看啥呢” “嘿嘿——” 傻柱双手拢在袖子里,眉眼间藏不住的幸灾乐祸,挑了眉毛示意闫家道:“大热闹。” “有人在三大爷家门口拉了一泼……” 老七嘴更快,不等傻柱解释清楚便把实话秃噜出来了。 不过这玩意看着是热闹,可说起来牙碜啊。 话只说了一半,老七便给了他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李学武是懂了,可也恶心了。 “我真多余问这一嘴!” 他迈步下了台阶,边往家里走边说道:“紧着点时间吧,一会儿还得上班呢。” “得嘞,再瞧一会——” 老七和傻柱才舍不得三大爷的热闹呢,这会儿站得高,看得远,又凑一块呿嗗起来了。 这前院屁大噶儿地方,中轴线为路,路的那边被院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李学武大概听了一耳朵,是三大妈正骂街呢,说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吧羔子臭嘎嘣的。 反正是骂的很难听,颇有指桑骂槐的嫌疑,因为能干出这种事的,无外乎小孩子们。 为啥 因为大人干不出这事啊。 你想吧,大过年的,谁能跑他们家门口解大手去,撞见了不得闹腾死啊。 只有半大小孩子才无所顾忌,备不住是他们家的谁招惹到这院里的小祖宗们了。 不过侯庆华骂得越闹腾,这目标越狭窄,越明确。 你想吧,这院里拢共就这么些个半大孩子,谁能干出这种事来 “呀——” 李学武还没进屋,便见李宁和李唐小哥俩站在窗子边上扒着往外瞧热闹呢。 见是他过来了,小哥俩先后拍起了玻璃,兴奋地喳喳喊了起来。 一生日的小孩子,嘴里就要冒话了,李唐和李宁都能清晰地叫妈妈和爸爸了。 只不过他们都还没确定妈妈和爸爸特指谁,着急了啥都叫。 有的时候奔着奶奶去的时候,也会喊麻麻或者叭叭,小嘴儿吧嗒吧嗒的可好玩了。 老太太说老大不好养,后面的一个比一个好养活,因为小孩子都是有样学样。 李姝什么脾气,什么玩耍的习惯,这俩小的就像跟屁虫似的学着玩,玩着学。 他进屋的这会儿,李姝带着两个弟弟都快要淘冒烟了,一身花棉袄,跟个小猴子似的。 “爸爸,弟弟拉臭臭了!” “李姝——”顾宁瞅了一眼闺女,提醒她道:“再说谎话妈妈就生气了啊。” “嘿嘿嘿——” 李姝不以为意,笑着躲到了爷爷的怀里,抠着小手说道:“臭臭——臭臭——” “不知道怎么就听着了。” 刘茵端着饺子进屋摆在了炕桌上,给李学武解释道:“跟那咋呼一早晨了。” “别说了,怪恶心的。” 李雪是同姬毓秀在东院住的,一早晨回来便帮忙包饺子、摆桌子。 姬毓秀也是一样,腰上扎着围裙,屋里屋外地忙活着,嘴里也跟着附和道:“就是。” 赵雅芳得不着闲,非要顾宁哄孩子,她跟着婆婆包饺子,收拾厨房。 昨晚上就说了,只要不哄孩子,她干啥都行啊,真是赖了。 “吵吵一早晨了,这案子还没断完呢。” “谁给断啊,您当唱戏呢” 李学才也是一脸厌恶地说道:“人家都是出门见喜,他们家可倒好,出门见……” “哪那么多话啊——” 李顺哄着大孙女,瞪了老三一眼,示意了箱柜的方向道:“热酒去。” 大姥冬天里习惯了喝温酒,尤其是早晨这会儿,几钱也好,一两也罢,暖暖身子。 过年这天,老太太和大姥都没下地,在炕上看着刘茵带着孩子们忙活。 平日里是见不得孩子们辛苦的,大的小的都是上班的,当老的又不是挪不动胳膊腿儿。 李顺不一样,无论什么时候,都稳稳当当地坐在那,一家之主的做派。 现在也就是有了孙子了,自打有了李姝以后,李学武他们哥几个还能跟他笑闹几句。 但在正经事上,或者用现在这种语气,李学才是一点都不敢嬉皮笑脸的。 听见父亲说他了,悄咪咪地往箱柜拿了小酒壶温酒去了。 “那么大的人了,还用人说着” 李顺瞥了溜溜出去的老三一眼,教给抬起头看他的大孙女李姝说道:“没说你,李姝要学好啊。” “嘻嘻——” 虚三岁,实际两岁半,小李姝啥都明白,知道爷爷在教训三叔呢。 等三叔端着酒壶和酒盅进来的时候,还笑嘿嘿地用食指刮了脸蛋儿,羞羞她三叔呢。 李学才自然不敢这个时候招惹有靠山的大魔王,只能怒了怒嘴,摆出了一个吓唬的表情,李姝却并不害怕,只是一个劲儿地乐。 一大家子,摆了两桌,炕上是老人和小孩,地上是年轻的一辈儿。 就是两个小的,也都乖巧地坐在了太太和太姥的怀里啃起了饺子皮儿。 屋里的温馨和谐,愈加地衬托了窗外的喧闹。 这会儿的热闹升级了,因为李学武听见了贾张氏的声音,还伴随着秦淮茹的喊声。 “你不出去看看” 李学文端着饭碗拧身瞅了一眼,看向身边的李学武提醒道:“你们厂的人多。” “吃你的得了——” 不等李学武回答,赵雅芳却是瞪了他一眼,道:“管八家子闲事。” “闹腾的寒碜,大过年的。” 李学文并非有操心邻里和睦的意思,只是马上吃完早饭了,他得看书了。 这叽叽喳喳的,他看书也闹心啊。 “没事,只要不躺地上。” 李学武没在意地吃着饺子,夹了一块猪蹄放在了顾宁的碗里。 见顾宁抬起头看他,满眼的为难,便笑着说道:“吃一块儿,刨财。” —— 李家这个年过的最是舒心和美满了,全家团圆,阖家安康。 在年夜饭上,李学武并没有大包大揽,只是有什么拿什么。 牛羊肉、冻海货、鲜青菜,只这些就让李家的饭桌子羡慕了不知道多少人家。 虽然看不着,但捎两眼,闻闻味也能猜得到,过年这顿饭李家吃的是极为丰盛的。 李顺是小心谨慎的性格,骨头和海货壳都没随便扔,收拾了一兜,可着远远的丢了。 这两年,他是见过了太多的尔虞我诈,骨肉相残,生离死别,心里的弦绷的紧紧地。 李家要吃的好,备不住有人说些什么,可有李学武压着,再加上红星厂的福利待遇。 这院里红星厂的职工不少,供销服务部卖什么他们也都清楚。 就算吃的好,那也是因为李家的干部多,职工多,当然吃的好。 羡慕也就羡慕了,还真是少有人敢找李家的麻烦。 低调了两年,最厉害的风已经过去了,再吹也不是吹他们这样的老百姓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风是照着年轻人吹过去的,兴许今年就要吹大了。 不然李学武也不会安排老三下山,松了父亲的限制和警惕。 当然了,山上那些老钱们还得躲着,因为针对他们的风一直都没停过。 便宜老丈人娄钰是山都轻易不下的,除非李学武叫了他下来开会。 就算来了京城,那也是俱乐部蹲着,哪都不去,什么会都不参加了。 年嚼和年货是沈国栋统一采购送上山的,有钱就不怕买不着好东西。 就像饭桌上的猪蹄子,这玩意儿其实不好卖,也不好买。 说不好卖,是因为猪身上的肉都一个价,谁都想买肥肉,猪蹄子就一层嚼,剩下的都是骨头,买回去也太亏得慌了。 说不好买,是因为这玩意儿明着不好卖,实际都被供销社卖肉的给处理了。 卖不出去,大减价,内部消化算福利了。 沈国栋特意跟供销社讲的,年前留了二十多个猪蹄子给他,他叫傻柱帮忙收拾的。 卤猪蹄子的家伙和手艺倒是不缺,外院伙房里的大锅常年都不停的。 顾宁也不是不爱吃,就是觉得有点不雅。 家里长辈们都在呢,她要抱着猪蹄子啃,总觉得别扭和不好意思。 直到看见大嫂赵雅芳带头啃了,她也就随意了,吃了李学武夹给她的那一块儿。 “你不得好死,你——” 窗外的吵骂声愈加的真切,却是贾张氏被人推着往这边来了。 她跳着脚的指着对面的方向骂道:“谁拉的谁吃回去,你指桑骂槐的在这哔哔什么!” “行了,跟她较什么劲啊!” 秦淮茹拦在婆婆前面劝道:“人家又没指名道姓地说您,算了啊,回家吃饭去了。” “这还不算指名道姓啊!” 贾张氏左右晃着身子,哑着嗓子喊道:“她就差上我们门口骂街去了!” 对面侯庆华正在回骂什么听不清楚,不过贾张氏的话透过窗子是听得一清二楚。 三个孩子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老太太和大姥也是一脸的错愕和不高兴。 毕竟是大过年的,虽然不是招惹的自己家,可就在自己家门前,实在是不受听。 而且侯庆华和贾张氏这两人都不是留口德的,那骂的实在是太花花了。 要说把祖宗都掘出来了,一点都不过的。 这吵架的滋味都知道,就算骂的不是自己,也会觉得烦,不爱听。 李学才年龄小,听在耳朵里闹腾,见父亲和老太太皱眉了,便要起身,却是被姬毓秀给拉住了,“你搀和啥我出去看看吧。” “你别去了,让学武去。” 李顺回过头,皱眉对姬毓秀说道:“街坊邻居的事,你出去不方便。” “嗯,不方便说话。” 李学武吃完了最后一口饺子,擦了擦嘴站起身,给姬毓秀说道:“深浅了都不合适。” 这却是实话,姬毓秀现在分局,真要她出面来解决,那就是公事了,容易伤和气。 要站在个人的立场上,她还不是李家的媳妇儿,更不算这院里的人,更不好插手。 之所以让李学武出去,还是因为他厂领导的身份,也是这院里豪横惯了的,人都服他。 说真的,如果不是贾张氏站得近,骂街吵了家里的安宁,李顺真不愿意主动搀和。 就像李学武说的那样,大过年的她们自己都还没有分寸吗 只要不躺下一个,那这件事就没啥,多余吵的久一点。 —— “怎么了,这是” 李学武出门后也没压着任何人,就近秦淮茹和她婆婆在这边,还有老七媳妇儿等人。 他表情很是疑惑地瞅了几人一眼,问道:“吵吵把火的,今天不上班了” “欺人太甚了她——” 众人见着李学武出来,本以为有热闹可看的,一见他这么说,便都散了。 贾张氏见他出来问了自己这边,心里的火也消了不少,只是嘴上还不饶人。 “棒梗才多大的肠头子啊,能拉那么粗的……” “妈,别说了——” 秦淮茹也知道李学武为啥出来了,不是给她们主持公道的,这玩意儿也没法主持。 她伸手拦了婆婆一嘴,道:“大过年的您犯得上犯不上。” “行了啊,消消气——” 李学武没计较她们在家门口红骂街这点事,劝慰着说道:“新年了,喜庆日子呢。” “秦姐,回去吧,”他下巴点了点贾张氏说道:“没必要,仨孩子还家里等着吃饭呢。” “气都气饱了!” 贾张氏也反应了过来,知道自己吵着李学武了,不然李家不可能出来人。 她由着秦淮茹拉扯着回了中院,只是目光看向侯庆华依旧带着狠厉。 这会儿人散了不少,李学武瞅了对面一眼,点了点闫解旷说道:“收拾了吧。” 闫解旷看了爹妈一眼,低着头不挪步子。 他和闫解娣也知道磕碜,但橛子都摆家门口了,这年纪的小年轻最容易冲动。 侯庆华见贾张氏走了,还跳着脚的喊呢,“这年头有捡钱的,没见着有捡骂的,要是没做亏心事,你出来顶什么牛啊,还是你心虚了!” “闫解放,你收拾。” 李学武见支使不动闫解旷,脸上严肃了几分,点了站在家门口的闫解放名字。 不等闫解放应答,又点了点闫富贵说道:“三大爷,不受看吧,赶紧的整回去吧。” 闫解放是不愿意搀和这点事的,但架不住葛淑琴推了他一把,只能找了铁锹铲土去了。 而闫富贵也没说什么,并着闫解旷和闫解娣拉着侯庆华回了屋。 侯庆华自然是不服的,只是嘴上说着不服,依旧骂着,可还是挪了脚步。 李学武要冷了脸,再看不到消停,那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这院里就这么多人,谁干的” 他给一大爷说道:“再晚上各家各户都精神着点,别家门口来贼了都不知道,胡骂一气。” 易忠海皱着眉头,刚刚他也是劝了一通,只是两个妇女骂街,他也拦不住啊。 还没散去的邻居们也都一脸看热闹的兴奋往家里走了,嘴里说什么就不知道了。 反正不是啥好话,难道还能感谢闫家和贾家倾情演绎,联袂演出奉献了一场年度大戏 “回家怯——” 李学武要回屋的时候,见棒梗咬牙切齿地跑出来,喊了一嗓子吓的大脸猫没敢出三门。 只是这小子满脸怨气地盯着闫家,一看就没好事。 年轻人啊,太冲动。 —— “呦,照全家福啊这是” 刚刚调任人事处处长的敖雨华上班来路过,见一大群保卫干部们在办公区大院里照集体照,笑着同李学武开了个玩笑。 李学武回头见是她,便也笑着招呼道:“新年好啊敖处长。” “李组长新年好!” 敖雨华站住了脚,打量着李学武身上难得一见的制服,欣赏地说道:“真有气势啊。” “本来安排的是公示照,我看机会难得,就照个全家福吧。” 李学武笑呵呵地解释道:“干了两年保卫工作,我手里还真就没有一张这样的照片。” “那是应该照一张——” 敖雨华点点头,说道:“如果保卫组的公示效果好,我在人事处也推广一下。” “呵呵,职能毕竟不同。” 李学武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轻笑着说道:“保卫组的一些部门毕竟是对外服务窗口。” “公示负责人主要信息是为了更好、更快、更全面地开展服务工作。” 他示意了主办公楼的方向,道:“人事处跟我们还是不同的,接触群众机会较少。” “那就吸取我们能用到的。” 敖雨华听明白了,微笑着说道:“在大厅里可以把各处室、科室和主要部门负责人的信息公布一下,不过这事得您来办了。” 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差点忘了都不是委办的人了。” “谁说的你咋不是。” 李学武笑着说道:“委办是你永远的家,我反正是这么想的,哈哈哈——” 警制服是六六年统一更换的,上身为草绿色,下身为藏蓝色,冬夏装都一样。 交通警查有所不同,他们可以戴白色盔式帽,穿白色上衣。 冬季可以穿黑色皮质短风衣,黄河以北地区冬季执勤还可以穿马裤。 当然了,这都是标准着装,工厂保卫处和机关单位保卫一般有自己的制服,样式类同。 红星厂保卫处的制服从一开始就没完全跟着形势而变化,今年更是稍稍有了几分修改。 因为有着自己的三产工业和制衣渠道,厂保卫都有三套着装,冬夏各一款,春秋一款。 夏天是蓝色衬衫短袖搭配蓝色长裤,戴蓝色大檐帽,冬天是蓝色长袖搭配蓝色长裤,戴蓝色冬棉帽,执勤配卡其色棉大衣。 春秋为蓝色夹克衫上衣配蓝色长裤,戴蓝色大檐帽。 三季帽徽领章都是一片红,颇像72式装备。 这里说的只是常服,训练服为黑色特勤款,限定在训练期间以及执行特勤任务着装。 为什么标新立异,特立独行,李学武是有自己考虑的。 奥地利那位艺考落榜生用实战总结出来一个经验,那就是制服很重要。 红星厂在福利待遇和管理制度上与兄弟单位有着较大的不同。 单说保卫组,无论是训练还是管理,李学武敢说拿出来可以吊打一切工厂的保卫。 当然了,他还是很谨慎的,这年月一些单位的保卫不是自己培养的,而是专业保卫。 他只能说自己培养的保卫处高于大部分企业的保卫,所以要给一定的心理暗示。 从服装到装备,从管理制度到车辆涂装,时时刻刻提醒保卫们,他们是不一样的。 正因为不一样,所以才对他们有了更为严格的要求,更刻苦的训练和更高的管理标准。 —— “照什么全家福啊,晒兵呢这是。” 苏维德站在窗口,看着楼下的动静,嘴角一撇道:“就是不知道做给谁看的。” 顾城谨慎地给人事处处长敖雨华端来了茶,一句话不敢多说地退了出去。 敖雨华也不好接苏副主任的话,只能端起茶杯来掩饰内心的无奈。 “敖处长,”苏维德回过头看向她,眉毛一挑,问道:“以前没有这个节目吧” “啊,您说的是……” 敖雨华捧着茶杯抬起头,愣了一下,这才微微摇头说道:“哦,应该是没有的。” 她见苏维德已经回了座位,正目光犀利地盯着自己,只能实话实说,没法再装糊涂了。 “不过保卫组换装了。” 即便有苏维德的压力,可敖雨华还是解释了一句,“应该是为了留个纪念吧。” “不是说要公示照片吗” 苏维德瞅了她一眼,顺势看向了窗外。 其实坐在他这个位置,三楼什么都看不见,对面的办公楼倒是能看到,可没用啊。 楼下依旧有声音传来,是保卫组综合办主任孙健在组织副科级以上的干部们集合照相。 按职级和大小个,还得照顾女同志,他忙的嗓子都喊哑了。 李学武只站在那看着,时不时地跟彭晓力说上两句,看样子是彭晓力在汇报工作。 刚刚的大合照包含了各分支机构的负责人,现在要照个范围更小的,属于保卫组核心力量的集体照。 正在被组织照相的干部们心里也很清楚,领导带着他们晒太阳,不全是为了那张照片。 可以说领导要走了,想跟大家合个影,留个念想。 但要不要想一想,领导未来办公桌下面会压着这张照片,时刻盯着照片上的大家。 这是保卫组的核心,也是李学武的主力,能在这张照片上的福祸难以预料啊。 主管领导看样子是真的跟李组长尿不到一个壶里,未来就算有王小琴组长当家。 可是……大家伙心里没底是真的。 这一次董副主任和李组长相继要离开保卫部门,那未来他们的路该怎么走 科级以上的都好说了,不行就调呗,反正领导看得着。 副科级及以下的干部呢 未来如果执行集团化管理,他们这些小虾米就更难出头了。 他们当然不知道楼上苏副主任在头疼的指桑骂槐,因为这么多天没有一个保卫组的干部去找他汇报工作而心生怨怼呢。 也真是的,咋就没有人去汇报工作呢,这多不给新来领导面子啊。 在苏维德想来,就算董文学和李学武把保卫组经营的铁桶一片,也得有漏水的地方吧。 万万没想到,一个点都没有! 但凡有人来汇报,他都能顺藤摸瓜,趁机瓦解李学武和董文学的势力,打乱保卫组的布置。 “公示负责人是好事,要支持。” 苏维德见敖雨华迟迟没有表示,也知道这是块硬石头了,暂时撼动不了。 刚刚的话只是一种试探,看看她到底有没有松动的可能。 是听说李学武在办程开元的时候伤了她的面子,搞下去的那个姑娘就是她的关系。 虽说李学武和敖雨华在一个部门里任职,但就顾城所说,两人的关系很一般。 既然现在接触不上,就说明李学武的势力太硬,或者说敖雨华另有靠山。 无论怎么着,他都得把这句话圆回来。 “筹建基层纪监干部的培训班没问题吧” 苏维德顿了顿,这才看向敖雨华说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不得不防啊。” “是,安排在了2月中旬。” 敖雨华介绍道:“人事这边走专业培训的话,还是得跟保卫组纪监科协调,您看……” “嗯,我来说——” 苏维德并没有为难她,很是坦然地点点头,说道:“加强基础建设,必不可少。” “那我今天联系学校那边。” 敖雨华在业务上并不含糊,爽快地应道:“联合学校组织了几个培训班,现在就有正在进行的,我请他们组织一下教学力量。” “可以,但最好理论与实践相结合。” 苏维德讲道:“既要丰富基层监督力量的思想,又要武装他们的监察技能。” “明白,我会传达您的要求。” 敖雨华站起身,说道:“那,如果领导您没有其他要求的话,我这就去安排。” “好,可以,去吧——” 苏维德点点头,端起茶杯作势要喝水,完全没有送客的意思。 待敖雨华出去了,他这才放下茶杯,目光瞥向门口,正进来的顾城与他撞了个正着。 顾城是进来收拾茶杯的,他这段日子可算是勤勉,慎言,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如果说给领导当秘书是件美差的话,那他愿意跟任何人交换岗位。 本以为苏维德只是用他几天做个幌子,在找到合适的秘书人选后就换了他。 可这些天下来,他丝毫没有感觉到这位苏副主任有挑选和考察秘书人选的意思。 咋地相中我了啊! 他心里这个苦啊,一点都不敢显露出来。 就像彭晓力所说的那样,努力保持着对红星厂的忠诚,不偏不倚。 “敖副主任是哪年来的” 正在看文件的苏维德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而后再没了声音。 顾城心里一颤,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苏维德还是要对他下手了。 —— “你跟顾城怎么回事” 李学武在下班回家的路上,突然想起来什么,对着副驾驶的彭晓力问道:“绝交了” “哪儿啊——” 彭晓力见领导如此问,哭笑不得地解释道:“他跟我说,时局维艰,考验友谊的时候到了。” “说我们来往不便,宜转入地下活动。” “他有病吧——” 李学武听着这几句中二又狗血的话,嘴角忍不住地扯了扯,说道:“告诉他电影少看啊,脑子都看丢了。” “神神叨叨的,我是拿他没有办法了。” 彭晓力回过头,无可奈何地说道:“劝也劝了,说也说了,他就像神经病一样。” “领导——”他犹豫了一下,见李学武看向他,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您为什么安排顾城去给苏副主任服务啊” “怎么不可以吗”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就知道彭晓力会问这个,兴许都憋了好些天了。 他转头看向了窗外,路边的梅花开了。 “在哪个山头就唱哪儿的歌,懂不懂” “可是——”彭晓力迟疑着问道:“您明明知道苏副主任了解他的背景关系——” “他什么背景关系” 李学武回过头,看着彭晓力讲道:“顾城的出身背景是经过组织审查的,没有问题吧那他担任领导秘书有什么不应该的” “不要摆山头义主,更不要划地自封,顾城之所以迷茫的像只没头苍蝇,就因为思想不成熟,认识不准确,能力不过关。” “那您为什么还……” 彭晓力刚想再问,却猛地反应了过来,领导这么说的意思。 他愣了一下,全都明白了,领导用的就是顾城的这份“不合格”。 由顾城就能反应到苏副主任的身上,也表达了李学武最为明显不过的态度。 什么态度 其一,顾城纠结于身份的变化和夹在中间的尴尬,忍不住会想给这边传递消息。 李学武就是明着警告苏维德,你单枪匹马来到红星厂,这里可都是红星厂的人。 我可以不用这些手段对付你,但我在明牌之下仍能让你忌惮,那你是虎也得给我卧着,是龙也得给我盘着。 其二,顾城之于苏维德来说是明牌的身份,那苏维德之于红星厂,之于李怀德不也是明牌的身份吗 摆在他面前的顾城是个什么状态,他对于红星厂管委会班子来说就是个什么状态。 顾城犯的这些错误,你苏维德也想犯吗 其三,李学武把顾城摆在苏维德的跟前,根本就没有给对方以选择秘书的权利。 现在苏维德敢拒绝顾城的服务,那就是明火执仗要跟管委会班子动真格的了。 说起来,他敢做这个决定吗 顾城所表现出来的圈子义主,山头倾向,划地自封,你苏维德也要搞吗 李学武这是摆了对方三道,最后给对方又留了个门,反向选择题。 也就是说,他警告苏维德,想要在红星厂修成正果,那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放下偏见,放下执念,摒弃圈子义主,真正地把自己当做红星厂的干部来干工作。 否则红星厂容不下他,他就像顾城之于他一样,时时刻刻被红星厂惦记着踢他滚蛋。 所以,什么时候他接纳了顾城,红星厂也就接纳了他。 教育顾城的过程,也是他自我救赎的过程。 李学武摆的从来都是阳谋,对顾城也好,对苏维德也罢,真是一套连环计。 彭晓力想到这里,后背已经是冒了冷汗,领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的这个局 再想想顾城今天来给他说的事,苏副主任要在联合学校组建基层纪监干部培训班。 不用多想他也知道,但凡搞这种培训班,都是为了行动或者别有目的的。 最能直觉想到的便是苏副主任要挑选合适的人员,施加他的影响力,从基层搞事情。 为什么不用中层 因为保卫组所有中层干部已经用事实告诉给他了,这里是铁板一块,你踢不动。 那苏维德从基层开始培养就能踢得动了 哎,从这一点就能看得出,苏维德下来绝对不是为了一朝一夕的目标。 来了半个月了,都没有下来调研的计划,无非是想着暗度陈仓,躲避李学武的锋芒。 同样也包括红星厂其他领导对他的忌惮。 以培训班的形式打开局面,不失为一个稳妥的好办法,且是长时间有效的办法。 他也是在告诉红星厂,他苏维德来这里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拍拍屁股走人的。 是要在这里干上几年,从基层开始培养影响力,就不怕你李学武永远在这里。 李学武倒是很理解他的思路,也并不忌惮和阻拦他的行动。 红星厂不是他的,保卫组更不是。 树挪死,人挪活,他更进一步,重要的是培养相邻自己的干部,不可能再往下探了。 总不能一个组长去培养保卫股长吧 所以苏维德要强,那就随他去,三五年之后,也许他也有了与对方平等的地位。 到时候就顶峰再见了。 —— “我干妈家去了吗” “去了。” “韩老师家去了吗” “去了。” …… 李学武心里盘算着,一个一个地与三弟李学才比对了今天拜年的关系。 他要上班,没时间去拜年,便支应了游手好闲的三弟同沈国栋一起去代他拜年了。 只是这里不包括顾家的亲戚,那边他得亲自过去转一圈,老三去了不方便,倒惹嫌。 “周日吧,我能休息。” 李学武想了想,对顾宁说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孩子给妈看着。” 顾宁没说话,只是看着怀里的孩子,李宁还是粘她,想起来便钻到她怀里不出去了。 “得,今年还是我自己去。” 李学武跟顾宁自有默契,她不说话就是不想去,想去的话只需要点头就是了。 “不去就不去,不过你心里不能过不去。” 他开解顾宁道:“以前的事再念念不忘就没意思了,总不能跟他们一般见识。” 顾宁瞅了他一眼,嘴角动了动没说话,只是看表情不耐烦,也不愿意的。 都是多嘴惹出来的,顾宁从小的性格就孤僻难相处,亲戚里难免有传闲话说三道四的。 再有亲属的子女跟她也不亲近,以前总有个比较和暗暗竞争,所以她有点小心眼。 嗯,没错,顾宁记仇。 小时候听的话,受的嫌弃,她都记得呢。 “其实吧,亲戚就是那么回事,你不能因为他们限制了自己。” 李学武很理解顾宁的心情,上辈子回老家,父母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的,回家别吹牛,进步了也别提,赚钱了更不能说。 为啥 因为这个世界上真正希望你好的,可能只有你爹妈。 “要不我帮你气气他们” 李学武凑到了她身边,小声逗了她道:“我这儿还是有几分成绩能拿得出手的,你随便吹,吹多大我都帮你兜着——” 顾宁白了他一眼,嘴角翘了翘,还是压制着说道:“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得,我自己去行了吧。” 李学武苦笑着站起身,从地上抄起还在闹腾的李姝道:“走喽,咱们回家睡觉喽——” 一家四口从前院吃完了饭又说了会闲话,便往后院来休息,明天算是正式上班了。 路过三门的时候正见棒梗贼头贼脑地蹲在墙角,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跟这干啥呢不冷啊” “嘘——” 棒梗给他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了自己现在不方便说话。 李学武和顾宁一人抱一个孩子,看他玩闹的模样只是笑了笑便往后院去了。 后院早起了炉子,进屋的时候可暖和,李宁早睡着了,等哄了李姝睡觉后,两口子躺在炕上没说几句也就歇息了。 半夜里,李学武睡的正踏实呢,就听见一阵呼喊声,有人敲着铁盆大喊着什么。 等他套了衣服跑出来的时候,却见是棒梗搞的鬼,没等被吵起来的邻居们骂这倒霉孩子呢,便见光着腚的三大爷倒在了前院的院里。 “三大爷在他家门口拉屎了!” “大家快出来看啊!” 第651章 坑都满了 江湖传言,三种人不能惹。 老人、女人和小孩。 结果闫家是把三个坑都踩了,惹了老女人贾张氏和坏小孩棒梗。 棒梗和他奶奶要不是有秦淮茹压制着,熊孩子碰见熊家长,威力之恐怖可想而知。 昨天三大妈侯庆华算是摊上事了,被指桑骂槐和针锋相对的娘俩连秦淮茹都管不住了。 当然,有可能秦淮茹就没管,或者想管也来不及了。 棒梗能和他奶互相换班在三门蹲了一宿,就为了找出蹲橛子之人,你就说吓人不吓人。 昨天李学武劝架的那句话只是随口而出,并没有说谁故意为之,或者必然出现。 也就是说,如果今晚不出现,这娘俩还要蹲它个十天半个月的 哎呀,怪不得说这三种人不能惹呢。 贾张氏这人性情乖张,报复心极强。 最擅长的便是血口喷人、强词夺理。 被她摊上侯庆华的指桑骂槐,真是憋屈它妈给憋屈开门,憋屈到家了。 初一早晨跟前院吵了一架,娘俩回到家是越想越气愤,越想越憋屈。 秦淮茹劝慰婆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贾张氏传达给棒梗的则变成了忍一时家门不幸,退一步鸡犬不留。 你想想棒梗受得了受不了。 要依着棒梗的意思,那就把闫家的房子点了得了,反正他年岁小不用担法律责任。 可贾张氏舍不得孙子去劳教受苦,劝说棒梗是家里的希望,可不能跟闫家玉石俱焚。 棒梗立马就回了一句:那行,您去点。 要不是亲孙子,要不是大过年的,要不是目前的形势要一致对外…… 贾张氏差点出师未捷身先被孙子气死了。 她怎么能去点人家房子呢! 她要是去点了,不成放火罪了,一定要吃枪子的啊,她还没活够呢。 这家里的日子好不容易富庶了,吃饱了,让她去死门也没有啊! 当然了,跟孙子不能这么说,她告诉棒梗,她不能去点人房子去。 一来是法律不允许,二来她还得照顾孙子孙女呢。 她要是走了,他妈秦淮茹不得找男人,不要他们三个了嘛。 棒梗倒是真孝顺,拍着胸脯保证,他妈绝对不会找别的男人,让他奶奶放心大胆地去。 再有做饭这种小事对于报复闫家来说不值一提啊,他可以自己做饭了,不用奶奶担心。 如果担心去了地下吃不饱,穿不暖,他一定多给奶奶烧纸钱。 哪怕是卖鸡蛋换纸钱! 这都是棒梗从后院聋老太太去世时帮忙听来的“宝贵经验”,今天全用在他奶奶身上了。 贾张氏看着大孝孙眼泪差点下来,心想还是别生气了,这成本有点高了啊。 大孙子这是豁出命了。 关键是把她的命豁出去了,这哪能行呢。 所以她也是劝了孙子不能这么做,还教了棒梗一个更狠绝的招数——杀人诛心! 杀人,还得特么诛心 棒梗也大了,对奶奶的可恶是有了一定认识和了解的,在听了详细的叙述后就服了。 要不怎么老话说,姜还是老的辣呢! —— “三大爷在他家门口拉屎了!” “大家快出来看啊!” …… 棒梗还是年轻,没有把事情做绝了,只在大院里前前后后地敲着破盆子喊了。 他要是蹿出大门去,跑胡同里乱喊一通,那——热闹可就大了。 可即便是他收敛了,午夜这通闹腾也够院里人一呛了,主要还是闫富贵家。 前文讲过,这四合院本是四进的宅院,砍去了后罩房剩下了三进半。 十好几家子小百号人这么住着,两口子亲热太激动了都叫人听了去,禁得住棒梗这熊孩子这么喊叫嘛。 别说李学武这样睡沉的,就是特么死猪也喊醒了啊。 得,只等棒梗跑了一圈后,准备再喊一圈的时候,各家纷纷点了灯。 有爷们的当然是爷们披着棉袄走了出来,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爷们的……那只有秦淮茹一家了,她正满院子抓棒梗呢。 “别喊了,再喊三大爷真屎了!” 老七家就在三门门厅,正对着前院,院里三大爷蛄蛹着跟爬虫似的,他看得一清二楚。 就在棒梗被他妈捉住耳朵要拎回家的时候,前院闫家也出来人了。 侯庆华带着闫解旷,刚打开门便见一家之主撅着腚学蚯蚓爬呢。 “妈!当心——完了!” 闫解旷真尽力了,可他妈心急,他的提醒已经晚了,那么大堆的地雷想躲都不可能了。 侯庆华着急去看闫富贵,没留神脚下,却是差点闹了一个大腚墩儿。 好在是儿子伸手搀扶,可那股子难闻的气味散发开来,差点给她熏晕过去。 只等着站稳了,这才惊愕地发现,家门口又被人给“埋”了橛子。 这一次她不用诅咒猜忌是谁干的狗事了,肇事者还跟院里撅着腚呢。 当然,她也不用为昨天早晨自己的错误言论负责和道歉了,更不用跟大家解释清楚了。 因为被她认定的嫌疑人棒梗坚决地扞卫了全院邻居们了解实情的权利和义务。 而冻了半宿的棒梗这会儿忍着鼻涕,借他奶奶的帮助从母亲手里逃出来,跑到三门下,指了闫家的方向骂道:“自己拉的屎自己吃回去——” “你个臭孩子,回来!” 秦淮茹多聪明个人了,这个时候最应该做的就是功成身退,哪里还用得着她们家往前凑活。 现在全院都在看闫家的热闹呢,也用不着棒梗再去添一把火了。 真要把闫家惹急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她们家说白了,再怎么是干部,不还是寡妇门下嘛,就怕不要命的。 真把棒梗祸害了,她当干部还有什么意义啊。 棒梗不理解他妈的心情,只一个劲儿的跳着脚,叫嚣着让闫家人把屎吃回去。 侯庆华眼瞅着要爆发情绪了,只是这会儿棒梗被他妈给拉了回去了。 贾张氏门神似的堵在三门,一副我不说话,就站在这看你的热闹。 但你敢惹我,我就把今天的事说给全京城的架势。 侯庆华丝毫不怀疑贾张氏的嘴有这份能力,甚至还能进行二次加工和添油加醋。 这“地雷”的味道已经够冲的了,再添油加醋非臭气熏天了不可。 她也不是呆笨傻之人,一大爷披着棉袄喊她快点搀扶闫富贵的时候,她就有了决断。 “闫解放!你死屋了!” 她不敢骂棒梗,不敢骂贾张氏,不敢骂嬉笑着看热闹的邻居,还不敢骂儿子吗 大儿子没了,老二就是长子了。 她站在家门口,一边搓着脚下的地雷,一边冲着二房喊了起来。 这么闹腾着,闫家耳房早就亮灯了,只是有孩子在哭闹,一时没出来人。 且也不止是葛淑琴在哄孩子,就是前院的赵雅芳、中院的迪丽雅,以及后院的顾宁,现在都忙活着小孩子呢,这一下准吓着了。 棒梗是给自己证明清白了,可秦淮茹也知道儿子惹了大祸了。 成年人看热闹无所谓了,当母亲的哪顾忌热闹,谁不护着自己孩子呢。 午夜里睡得正踏实,嗷呶一嗓子,成年人都吓得一激灵,更何况是小孩子了。 李学武出来的时候,顾宁就哄了两个,李姝胆子大一些,起来哭了两声便要出来看热闹。 现在他跟中院三门里面看着外头,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闫解放从家里出来,听见他妈还在骂呢,便回了一句“还骂大街啊,您还嫌丢的人不够多啊!用不用我去街道借大喇叭给你喊啊!” “闫解放——” 葛淑琴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带着严肃和提醒的意味,倒是让闫解放不说话了。 可他妈倒是涨能耐了,指着闫解放差点把他祖宗给掘出来。 得了,今天这场戏还是午夜场。 昨天唱的是《鸡犬斗》,今天这一场是《辕门射子》,一场比一场热闹好看。 老七这没溜儿的把自己家板凳抄出来了,拢着袖子生了门口的火炉子,他要坐在这好好地看,可叫他逮着家门口的优势了。 “行了啊——” 一大爷是好人,没了早前的心理负担,现在倒也能说公道话了。 他走到闫富贵跟前打量了一眼,却见地上一摊血,脸皮都磨没了,血了呼啦的。 要不是走近了瞧,真看不出严重来。 “快点快点!”他语气严肃了起来,手一扒拉凑近前的闫解旷和闫解娣,对着侯庆华和闫解放喊道:“你爸的情况不大好,快点!” 闫解放一听这也急了,顾不上他妈的骂声,匆匆跑了过来,一看他爸的情况吓的哎呀一声。 “别愣着了,赶紧找车!” 一大爷推了他一把,又对着愣神站在门口的侯庆华喊道:“死人啊你,拿衣服去!” 他是真急眼了,闫富贵从门口台阶上摔下来就不对了,从台阶磨蹭出来这么长时间都没人顾着他,地上一溜的血啊。 只看着半边脸,另一半都说不定啥情况呢。 再想想闫富贵脑子里的病,这是摔疼了,自己要起来,却怎么都爬不起来。 摔懵了,爬到现在都没了知觉,要不是棒梗,兴许就冻死到外头了。 当然了,他想到了,却是不敢说,到底是不是闫富贵犯病的时候那坏小子一嗓子把人吓趴下的。 这话他当然不能说,现在也不是断案的时候。 再说了,这种事就像昨天一样,谁知道谁干的,你当秦淮茹把孩子拉回去干什么了。 准是去问棒梗实情,教给棒梗怎么说了,就算事后派处所来调查,也找不到根源了。 这种事本来也没法说,要真追究起来,闫家一家子人就没有过错吗 闫富贵这种情况别人看着都含糊,多有猜测和嘀咕,自己家里人不得尽心看着点 精神病发作,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今天这要是没了……没了…… 易忠海猛地抬起头,正与磨蹭着鞋底子没动地方的侯庆华对视了个正着。 是啊,要是没了怎么办 人没了,病也就没了,也不用长时间吃药了,名声也就不用被糟蹋了。 而且因为这种事没的,总能跟单位要点待遇,哪怕是补了闫解旷进学校当校工呢。 只要还能挣着钱,不是嘛。 如果闫富贵福大命大……那可麻烦了,这种情况必然会被传播开,到时候工作怎么办 精神病就治疗呗,摔了个残疾也能治,只是学校里能承担多少,家里又要搭里多少,那就没个准数了。 闫富贵真要是福大了去了,在医院躺个十年八年的,那闫家一家子人就不用活了。 所以,细思极恐,易忠海也不说话了。 周围人当然发觉不出来,还在为他的紧张话语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而现场这几人的状况却诡异到了极点。 易忠海站在那沉着脸不说话,闫解旷和闫解娣被亲爹现在这副模样吓的抱在一起痛哭。 而侯庆华却好似冷静了下来,竟然去收拾那摊地雷了。 看样子脸面和金钱比人命更重要啊。 或许到了这个时候,可以说是考验人性,也可以说是这样的家庭不敢赌博。 侯庆华不敢赌现在救了闫富贵,能不能把人全须全尾地救回来,还能去上班挣钱。 她心明镜似的,这些天闫富贵的状态愈加的严重,尤其是除夕夜,家里称了一条肉,闫富贵多吃了两口,夜里就开始闹肚子。 这病到底咋回事,她虽然不是医生,可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闫富贵自己也知道,可就是不去医院看病。 不去医院的原因都猜得到,这就是一层窗户纸,捅破了可就露馅了。 “一大爷!哎呦!您还在这呢!” 傻柱本来还踮脚看热闹呢,被李学武悄声提醒了一句,挤开人群便跑了过去。 他一把拉住了僵在那里的一大爷,使劲拽着他往回走,嘴里急声招呼道:“快点儿吧您,一大妈刚刚碰了一下,快来看看——” 傻柱是想把事情说的厉害一些的,可他怎么都舍不得咒一大妈。 只能含糊着喊了,脚底下走的快一点,撞开人群把一大爷从屎坑里拉出来。 易忠海当然也看出来了,回头瞅了闫家一眼,啥也没说,只能脚步匆匆往家里去了。 他这么一走,众人琢磨了一下滋味,顿时觉得不太对啊。 再踅摸了一眼周围,李家依旧黑着灯,没有任何人出来,再回头找李学武,可也没见着了。 除了老七这样没心没肺的傻乐呵,其他人都挪着脚步往家里去了。 这事看的揪心,索然无味,甚至连回头看一眼闫富贵丑态的意思都没有了。 没一会儿,各家便纷纷熄了灯,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前院闫解放的吵嚷声、咒骂声、哭喊声传到了每家的耳朵里,但再没有人出来过。 这一夜是真的漫长啊!—— “学武学武” 早晨天刚蒙蒙亮呢,母亲刘茵便进了屋,她小声叫了儿子,又很怕吵醒了孙子。 见顾宁先醒了,忙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着急起来,再睡一会儿。 顾宁则是伸手推了推李学武,把他推醒了,示意他婆婆来了。 李学武照例只醒了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还闭着呢,准备情况不对接着睡。 刘茵小声给儿子耳朵跟前儿交代道:“前院闫富贵没了,你早点起来送他们娘几个回家,连带着你大嫂去你家住两天。” “嗯——嗯” 李学武听了母亲的话刚开始还没在意,早晨这会儿脑子的反应慢,听母亲说完,睁开的那只眼睛顺势就要闭上继续睡。 可他随即便反应了过来,两只眼睛都睁开了,虽然有所猜测,可还是不敢置信。 “真没了” “今儿早晨的消息,在医院没的。” 刘茵见儿子坐起来了,小声解释道:“说是挺严重的。” 她不知道具体情况,只听了这么一耳朵,这会儿叮嘱儿子道:“你早点起来收拾,赶在他们回来前回去,省得撞上了不太好。” “嗯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微微皱着眉,也没再磨蹭,捡了衣服便往身上套。 本来就是打算初三这天回去的,只是定的吃完中午饭再走。 谁承想了呢,计划赶不上变化。 他起来了,顾宁听着了也跟着起来了。 刘茵又多叮嘱了两句,这才匆匆地出了门,去帮赵雅芳收拾着。 要不是因为家里孩子小,又是住对门的,她如何都不会让大孙子大冬天里的折腾。 昨天晚上出了事以后,李顺就盯着对门呢,后半宿都没睡着,等着医院的信来着。 直到闫解旷跑回家来找一大爷,院里人早起的便都知道了信儿。 要说这院里的大爷是真不好当,又当裤衩子又当粑粑戒子的。 昨晚上傻柱也说给他了,是李学武救了他,不然这件事非沾上他不可。 只是他自己知道,做这院里的管事,啥事能跑了他去。 不过昨晚上没沾着他,今天再由他出面张罗可就减去太多麻烦了。 李学武两口子抱着孩子从后院出来的时候,易忠海正遇着,叹了口气后,悄悄给李学武道了谢。 李学武能说什么,点点头就过去了。 这种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易忠海不是坏人,他也不恨闫富贵。 两家虽然相处的一般,可也不是什么仇人。 当时那种情况,他要是站出来张罗,侯庆华一定不敢耽误。 可那有用吗 甭说侯庆华恨不恨他,就是事情过后,闫家的那几个狼崽子背负养爹的压力能感谢他 久病床前无孝子,久贫家中无贤妻啊。 就是救回来了,这种状况和名声之下,闫富贵能不能感谢他都说不定呢。 所以他根本就没往前凑合,提醒了傻柱一句后就回了家里。 今天是遇着一大爷了,否则他只当这件事不知道,永远都不会再提的。 有违人心和人性的事少提,提多了伤人心。 他连多一句话都没跟一大爷说,遇到房门紧闭的贾家也是看也没看,径直往外走。 倒座房这几天没什么人,只有大姥一个人住,车还得现准备。 不过车库里烧着炉子,热车倒也方便。 赵雅芳和李学文也折腾个够呛,李唐因为早起心情不顺,正磨人地哭着,还是李雪哄着,由着大嫂收拾这两天用的东西。 匆匆忙忙整理了两大包,李学才给送到了车上,顾宁和赵雅芳一人抱一个孩子上了车。 老太太则是抱着李姝坐在了副驾驶。 让老太太跟着去,是李学武提出来的,这事儿有点邪性,还是别跟家里遭这个罪的好。 就连李顺和刘茵,他都交代了,带着老三往后院住去,大哥去一监所,李雪和姬毓秀去东院,家里晚上点灯别留人。 他是不怕这个的,活人都不怕,还能怕死了的。 主要是白事不仅仅有“当逝人”,还会招惹一些不干净的东西,那个才是麻烦的。 白事上出事的还少了 李学武亲眼所见的都有多少了,身体嘎嘎硬朗,看着隔壁办白事,回家躺下就起不来了。 家里年轻人倒是无所谓,老太太没必要承担这个风险。 出来的时候李学武也跟家里说了,这么长时间大嫂也没往家里来玩过,这次多留些日子。 刘茵自然是允了的,只是怕儿子儿媳妇嫌闹腾,见顾宁没意见,便也就笑着安排了。 李学武开着车把娘几个带回家,秦京茹却是还没来呢。 不过屋里并不是很冷,白天晚上韩建昆都会来给烧炉子,所以进屋后李姝还闹腾着要吃饭饭呢。 “你今晚还回大院吗” 赵雅芳解开了包裹孩子的小被子,让李唐看看新环境,嘴里却是问了拿行李的李学武。 李学武把行李放在了沙发边上,一会等她们自己收拾。 “得回去看看吧,”他皱了一下眉头,回道:“管咋地也是院里的人,得回去看看。” “嗯,是这么个礼儿。” 老太太脱了外面的棉衣,收拾着就要去厨房做饭,嘴里也是认同道:“得回去看看。” “这两天晚上我就不回来了。” 李学武也没让嫂子多心,解释道:“等忙完这几天,周日才能歇息。” “你要是不敢家里睡,就叫上你大哥。” 赵雅芳也听出小叔子话里的意思了,笑着说道:“其实他胆子大着呢。” “您就甭担心我了,我能找地方休息。” 李学武笑着说道:“我大哥是不怕这个,可他烦闹腾,甭折腾他了。” 叔嫂两个默契不减,虽然都没说晚上参加了白事,不好回家住的话,可两句话就都理解了。 赵雅芳也没说不好意思,她带着孩子来了,要撵小叔子走。 白事的忌讳李学武比她懂得多,家里这么多孩子,哪里会大意。 跟二小叔子家里住,她没有什么负担。 李学武为人如何,都不会跟她扯别的,在家事上最为正经不过的人了。 老太太在家,顾宁在家,叔嫂两个有啥好避讳的。 刻意地强调才是心虚呢。 —— 以前总说不出正月都在年里,见了面都说过年好。 这两年不同了,年都过没了。 从除夕到初三,红星厂并没有怎么耽误工作,只是机关里的人少了些。 不过到了初三,这种情况就恢复正常了。 后世老有人怀念这个时代,其实怀念的是这种淳朴和相对规矩的环境。 真要全都怀念,那可完了。 年不让过,每周休息一天,还得参加厂里组织的义务劳动,谁受得了啊。 但这年月有赖于思想教育和宣传,职工们的依从性和服从性很高,真就这么过来了。 李学武到班上就开始忙,尤其过年这几天机关里人手少,工作压得多。 下面压着,到了上面就堆成山了。 尤其是他管的还多,这事情就更多了。 彭晓力站在门口同综合办的王露交代着新年以后组长办公室的采购需要。 现在保卫处的组长副组长人数多了,办公用品走特殊采购不合适了,得并进大采购项目。 而王露在综合办就负责这方面的工作。 她正听着呢,却见彭晓力不说话了,抬起头便见对方绕过她迎了出去。 “谷副主任过年好——” “晓力同志过年好——” 谷维洁心情蛮好,见彭晓力客气,便也笑着应了一声。 “你们李组长在家吧” “在呢,我带您过去。” 彭晓力看了跟在领导身边的男同志一眼,客气着抬手示意了办公室的方向。 谷维洁并没有在意这些,随意地介绍道:“这是你们组新来的副组长,邰俊才同志。” “邰副组长您好——” 彭晓力客气地招呼了一声,自我介绍道:“我是综合办的彭晓力。” 邰俊才出身自兼并的十六家企业,此前为机加工厂生产管理处的副处长。 他也算是组织考核和培训班里的佼佼者了,不然也不会直接来保卫组任职。 对于兼并的十六家企业,红星厂不可能玩连连看似的随意就把人塞进来。 组织考核和培训是很必要,合格了才能补充到关键位置上,不合格的就打上标签,先慢慢培训着,到时候安排去分厂学习锻炼。 一等京城第一轧钢厂成立,这些人就都甩出去。 所以说虽然现在都还没定谁走谁留下,但在心里大概是有个数的。 不过邰俊才能来保卫处,根据保卫处现有的副组长出身结构,他基本上留不住。 “李组长,我又来给你送人来了。” 一进屋,谷维洁便笑着主动打了招呼,文件堆后面的李学武已经站了起来。 他先是笑着同谷维洁握了手,这才打量起了早闻其名的邰俊才。 不高的个子有点秃顶,眼袋很大,但目光很有神,嘴唇有点厚,看样子是个干事的人。 “俊才同志,欢迎欢迎啊。” “李组长,久闻大名了——” 商业互吹还是很有必要的,双方不在一个量级上,根本没有互相试探的必要。 邰俊才再怎么糊涂,他也知道,或者听说过李学武在红星厂的情况。 这个时候来保卫组该干啥,不该干啥,他是一清二楚。 尤其是从红星厂机关里传来的消息听说,李学武在保卫组并不会再工作多长时间。 既然马上都不是上下级的关系了,有什么好较劲的,当然是你好你好你更好了。 邰俊才的资料早就摆在李学武的案头了,双方各有了解,谷维洁也省了许多口舌。 只在李学武的办公室坐了一会儿,讲了些保卫组的基本情况便站起身离开了。 在两人送她出门的时候,她还握着邰俊才的手说了句抱歉。 “不好意思啊,俊才同志。” 谷维洁很是歉意地讲道:“现在机关正在整顿重组的过程中,任命的程序简化了许多。” “没关系,谷副主任,我能理解。” 邰俊才笑呵呵地讲道:“又不是我一个人这样,我也没在乎这种形而上的仪式。” “那就好——”谷维洁点点头,又看向了李学武,说道:“保卫组现在是兵强马壮,是到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您可千万别这么说。” 李学武笑着同她说道:“咱们保卫组还是安宁些的好,大过年的,是吧” “哈哈哈——” 谷维洁笑着点点头,说道:“那就祝两位工作顺利,平平安安。” 李学武和邰俊才并没有运送,是彭晓力送对方下的楼。 就像谷维洁说的那样,目前红星厂正在进行组织结构调整,各部室的人员变动太多。 这个时候就别太较真虚头巴脑的了,可着实际的来,李学武真没有工夫去送她。 招呼了邰俊才进屋继续谈,这次的位置改在了办公桌,他是一边看文件一边谈话。 “不好意思啊,迫不得已。” 李学武也是很客气地解释了一句,“时间紧,任务重,文件多,我得紧着时间来。” “是,我能理解您——” 邰俊才笑着点点头,说道:“我这几天在培训班就听说了,咱们厂机关倒休来着。” “没办法,过年嘛。” 李学武翻开文件,手里捏着钢笔说道:“你的情况我了解过,厂里安排你来保卫组,是有跟你说过要负责什么工作吧” “是,谷副主任跟我谈的话。” 邰俊才见李学武真是一边谈话,一边批阅文件,心里就有点敲鼓。 不过嘴上倒是没停下,继续说道:“组织上安排我来保卫组负责安全生产工作。” “应急管理和双预案,以及安全生产标准化都在培训班学了吧” 李学武手里写着,嘴里的思路却是很清晰,他问道:“你对安全生产工作有什么想法吗” “您说的这几种我在培训班学到了,此前在机加工厂也组织过相关的学习和活动。” 邰俊才回答的很慢,但并不迟缓,只是会把握节奏而已。 他讲了一些此前担任生产管理处副处长时,受红星厂安全生产管理影响,应上级要求做的一些管理和活动。 李学武问的是他的想法,但他回答的却是做法。 当然了,这并没有问题。 只是李学武想听听他对于接下来在红星厂的工作思路,他没有准备,自然说不出来。 而这个时候他又不能不说,只能讲以前做过的事,以经验代替思路。 李学武并没有打断他,甚至听的还很认真,只是手里的笔也没有停下来。 直到邰俊才汇报完了,他这才写完了文件上的意见,收起了钢笔。 “我先说说你接下来工作的基本情况。” 他看着邰俊才讲道:“红星厂是应急管理的代表型企业,拥有独立且完善的管理制度,以及一个执行标准很高的应急消防队伍。” “在双预案建设上,红星厂是这套标准和理论的发源地,全厂各部门和单位,尤其是一线车间,都有对应的执行标准和责任到人。” “再说说安全生产标准化。” 他顿了顿,讲道:“应用于不同工种、岗位、机械设备和生产环境而制定的工作标准。” “这一标准是由各单位选拔优秀技术人员参与总结和设计的,具有较高的管理属性。” …… 从安全生产理念,再到相关的制度和执行监督的力量,又讲到了稽查科和安全生产稽查大队的组织建设情况,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刚开始邰俊才还没在意,直到李学武越讲越细,越讲越多,他才看出了李学武的在意。 或者说,李学武对他的不满意。 当然,他也知道李学武为啥对他不满意,从收到调令到来报到的这么多天,早就有消息提醒,厂里安排他来负责安全生产工作,可他却毫无准备。 他心里发虚,脸上还在努力保持着冷静的状态,只是听的很认真了。 “保卫组四名副组长,泽川同志负责纪监工作,德才同志负责保卫和保密工作,小琴同志负责综合和作训工作,你负责消防工作。” 李学武先是讲了分工,又在谈话的最后直白地提醒他道:“希望你尽快融入岗位。” “要尽快熟悉工作环境。” 他手里的钢笔敲了敲桌子,提醒道:“掌握不好这几个材料,可带不好队伍啊。” —— 年前还相对消停些,年后就真的动了起来。 红星厂从上到下,各部门完成专业化调整和人员的调配,人事处和组织处忙到飞起来。 这两个部门的办公室每天都有人进进出出,喜怒哀乐,人间悲欢各不相同。 保卫组的干部完成了最后一块短板的补充,管理结构已经定下,剩下的就是各部门的专业化调整了。 十六家企业兼并是从去年6月份开始的,机关里的人一直都在增加。 就算早就开始的机关人事变革,可也挡不住办公室挤的不够用的事实。 不过没有人抱怨,因为大家都知道厂里今年就要开始盖办公大楼,真正的大楼。 同时他们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继续留在这里办公,现在的人员流动性很大。 机关里各科室的人多了,但随着分公司和分厂的相关负责人确定后,机关科室里的人也开始被调走补充分公司或分厂机关去了。 似是炼钢厂这样拥有完善机关体系的不用大量补充人员,食品厂、飞机制造厂等等,这样的新建企业则需要全套的机关人员。 被调走的有老人,也有年轻人,出身各不相同,目的就是为了打乱这种关系,让他们到分厂或者分公司重新磨合。 走了的人都知道,这一别就是集团职员和分公司职员的区别了。 虽然都想留下来,可人事处根本不给他们商量的余地,尤其是处对象或者两口子的。 会照顾同属地,但绝对不会在一个单位,绝对会分到两个厂子去。 为此人事处调用了不少机关力量来执行这一政策。 光是李学武收到的消息就有不少是求情到了厂领导那里,可下来没有一个人是成功的。 机关里人员调动是很多,但不乱。 分公司职员和集团职员在职级和岗位上没有什么差别,硬要说差别,只能是平台不同。 能留下来,哪个不是经过考察,具有很好能力的,能够担任集团化进程特别责任的。 现在是红星厂机关,实际上都知道这里会是集团机关了。 因为原生产管理处处长邝玉生调任钢城红星轧钢厂主任了。 同样的,邝玉生在监督执行钢城轧钢厂建设的同时,也会筹建对应的机关组织和管理班子。 未来两年的时间,京城红星厂剩下的职工就直接转到集团办公大楼办公了。 老厂区要拆迁改造,转交给红星研究所。 虽然有些人心惶惶,但工作还是要继续。 李学武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听说又一位厂领导要来赴任了。 “张劲松,原东城机械厂的一把。” 卜清芳介绍道:“说是负责后勤工作。” “那薛副主任呢单管工程啊”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问道:“你的事怎么样了,跟领导谈了吗” “谈了,领导让我等着。” 一说到这个,卜清芳就有点抑郁了,她算是把自己给坑了。 “还要等着啊”李学武诧异地问道:“这是不放你走了” “谁知道呢——” 卜清芳叹了一口气,说道:“兴许领导也很为难吧,坑都满了啊。” 她突然抬起头,抬了抬眉毛,小声说道:“要不你发挥发挥,帮我倒腾出位置来” 李学武斜瞥了她一眼,问道:“你说啥呢,我都听不懂啊,我可不会给人挖坑。” 第652章 东风建筑 “哎,学武,圣塔雅那边找你没” 景玉农从楼上下来,正巧在大院里见着李学武路过,便招手叫住了他。 “没有啊,咋地了” 李学武刚从建筑工程指挥中心出来,手里还拎着笔记本,看样子是去开会的。 彭晓力很有眼力见地接过笔记本,同景副主任点了点头,便与李雪站一边去了。 “还是年前了,给我这边来电话说想讨论一下工程建筑方面的合作。” 景玉农一身灰色呢子大衣,新年还剪了短发,更显成熟典雅,端庄大气。 领口围着一条紫色的围巾,并不显得俗气,反倒与脚上的黑色高跟皮鞋形成了对比。 “我记得上次就说过一回了吧” 她捏了捏手里的皮手套,说道:“看样子是很有毅力和决心想要合作的。” “连中文办公室都有了。” “资本家嘛,逐利思维。” 李学武扫了一眼她的手里,那还是他年前送的礼物呢,这就用上了 “他们的目的我倒是了解,想要就工程援助继续展开合作,承揽工程建设。” 他示意了办公楼前面阳光处,两人站在这里还是有点冷。 一边走着,一边说道:“不过这件事我跟李主任汇报过,他的意思还是再等等。” “倒不是别的,电话怎么打到我这里来了” 景玉农微微挑眉,看着李学武问道:“不是你一直负责对外沟通与合作的吗” “嗨,都说了资本家的德行。” 李学武笑着回道:“就是李主任那里电话打不进去,否则他们也会打的。” “不过您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他思索着说道:“是不是应该强调一下电讯室的纪律和制度了,不能什么电话都转过去吧。” “别讨人嫌了——” 景玉农瞥了他一眼,站在了阳光下,身上顿时暖洋洋的。 春天来了,气温却降了不少,还有风,可太阳晒在身上是暖的,心里也是暖的。 京城的春天来的比较早,东北还是白雪漫天,这里的梅花已经绽放枝头。 一月份结束了,二月中旬都能在路边看见青草芽,厚衣服也就穿这么一阵儿。 她并不畏寒,就算是寒冷的冬天,也只是这么一身穿衣打扮,美丽冻人嘛。 女人为了美都拥有抗寒属性,越是漂亮的越无法超然物外。 “以前人少的时候你不管,现在人多嘴杂的,”她声音别有意味地提醒道:“你知道这电话都是从哪打来的” “背后不得骂你狗拿耗子啊。” “电讯班是在委办的属权范围内,我要管事,怎么就成狗拿耗子了” 李学武苦笑莫名,看着她问道:“别不是您最近听到什么人说我坏话了吧” “您可得别瞒着,得告诉我。” “得了吧,我哪有你耳朵灵啊——” 景玉农瞅了他一眼,说道:“你要想管啊,等真正去了委办再说吧,这把火不急。” “不过工程的事你还得上点心。” 她正经地叮嘱道:“工业劳动力输出形式相对固定,但建筑劳动力输出形式是多样化的,且具有变通和多维发展的可行性。” “您说的这个我知道。”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嘴里却回道:“但您也得看得到目前的建筑劳动力输出的形势并不乐观。” “至少咱们厂还没有形成稳定战斗力。” 他解释道:“一方面是新筹建的红星建筑分公司专业化和技术性缺少底蕴。” “另一方面则是队伍的整合和建设还欠缺一定的火候,没有系统化的规范和培养。” “我当然看得见与圣塔雅集团合作的良机与好处,但我更担心贸然合作产生的不可逆转的糟糕局面。” 李学武着重提醒道:“这里面不仅仅是合作和分红的事,还有体制和管理层面的复杂状况。” “不是说要谈吗” 景玉农认真地说道:“继续以技术援助和其他贸易补偿的形式来完成合作不可以吗” “那也得看人家愿意不愿意。” 李学武抱着胳膊,解释道:“圣塔雅集团寻求建筑工程合作的目的不仅仅是渗透建筑市场和建筑材料、机械等等市场。” “他们是想打破国内的建筑机械和执行行业的标准,进而控制相关领域的话语权,实现对应产品的倾销和垄断经营。” “就像咱们搞的供应链” 景玉农当然能想到这些,不过她还是站在经济管理的角度来思考的。 “如果控制资本的流动,在管理制度和合作机制上加以强调和防范呢” “不可能的,因为市场不可控制。”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不在一个体量级,就无法实现平等对话和沟通合作。” “所以你的意思是兼并” 景玉农太了解李学武做事的性格了,说不好听的就是狼的思想,总想着来狠的。 就算是圣塔雅集团主动寻求合作,李学武也要按住了对方所有搞事情的可能,再徐徐开展以红星厂为主导,具有充分话语权的合作。 控制欲太强了,她在床上就感觉的出来。 聪明,凶狠,霸道。 都说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李学武的保卫处之虎和红星厂之狐,是他在不同位置做事风格变化后得到的外号。 “快速发展不只有兼并一条路可以走。”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说道:“红星厂得兼并之利太多,但弊端过于明显。” 为了消耗掉十七(16+1)家企业,红星厂至少需要两年的时间才能稳定下来。 不然你以为晋级以后的红星厂为啥制定了三年计划和五年规划,分三步走实现集团目标 不得已而为之,这是李学武给红星厂设计的最为稳妥,最契合时代形势变化脉络的工业发展之路,就是李怀德现在也服气了。 连老李都服气,其他厂领导更没得话说,所以他才能在红星厂进步的又稳又快。 “你要走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的路” 不得不说,跟李学武交往日久,两人的合作愈加默契,只一句话就能知道后面的计划。 “稳一点没错处——” 李学武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尽可能的弥补技术和管理上的短板。” “是选择东风建筑合作吗” 景玉农心里早就猜到了李学武的计划,甚至从接到圣塔雅集团电话的时候就猜到了。 电话都能打到她这里,就说明对方的计划在李学武这里行不通。 李学武并不是短见之人,否了对方的计划,那必然是有一套自己的计划。 再往深了想一想,一直与红星厂合作,甚至承揽了红星厂所有建筑工程的东风建筑就浮出水面了。 资料都不用细找,窦耀祖这三个字在厂领导这里并不是个陌生的名字。 而东风建筑从做招待所工程开始,就与红星厂的发展有了各种羁绊和牵扯。 这里面要说没有人帮扶,管金融和经济的景玉农能信当她是大傻子吗 而那个人都不用猜是谁,不就站在她眼巴前嘛。 “那看来李主任是同意的。” 景玉农别有深意地来了这么一句,微微眯着眼睛,看着他说道:“东风建筑很合适。” “呵呵呵——” 李学武除了轻笑还能说什么,窦耀祖经常来红星厂接周苗苗下班。 瞎子都看得出来两人有事儿啊! 尤其是周苗苗的生活,一直是厂里闲话议论的焦点,就算是结了婚也没消停下来。 周坦也成了厂里的名人,可两口子自有默契和原则,一直都相安无事,有的时候还能看见人家小两口秀恩爱呢,你说怪不怪 “如果能够促成三方合作当然是好的。” 李学武迟疑了一下,还是坦然地讲道:“圣塔雅集团出技术和设备,东风建筑提供管理和技术,红星建筑提供人力和资源。” “目前包括亮马河工业区在内的几个大型项目正适合练兵,不过得稳一稳。” “行啊,你把握得住就好。” 景玉农一语双关地点了他,随后似是无意地问道:“你听说了吧,班子添了新成员。” “您说的是张劲松,还是” 李学武眉毛一挑,道:“我哪知道什么啊,最近都忙死了。” “嗯嗯,继续忽悠我——” 景玉农听他故意漏出来的话,眼角耷拉着哼声道:“我就说你消息灵通吧。” “我还就只知道前一个,你连后一个都知道了。” 她挑起眉毛,盯着他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这个消息啊” “我都不知……” 李学武想说,我都不知道,我告诉你什么啊。 可在景玉农的眼睛里,他看到了深深的怀疑和下一秒爆发的可能。 孔老二都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真诚不欺我。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我李学武什么时候骗过别人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 他微微拧起眉头问道:“如果再来一个副主任,您考虑他得管理哪些业务” “哼哼,还用问吗” 景玉农看着他说道:“你都已经这么说了,那一定是来拆分我这摊子的了。” “咳咳,我是说如果嘛!” 李学武轻咳一声,强调了一句,而后又继续问道:“如果真如您猜的那样,您是选择保留财务工作呢,还是选择经济工作呢” “什么叫我猜的那样啊” 景玉农就知道自己掉他陷阱里了,一句话没赶上,这盆子就扣自己脑袋上了。 不过从李学武“如果”的话里她也能听得出来,再来一个,必然要拆财务和经济了。 因为红星厂要组建大部室,上面又接二连三地给班子补充人员,眼瞅着要形成十一人格局了。 也就是说,去掉一个公会,去掉一个辽东工业管理小组,那就有九个业务领导了。 这九个人分原本的五个组,必然要在大部室和小处室的建设过程中拆开重组。 她原本管理调度、销售和财务,现在看来只能保留一部分业务了。 调度不用想,业务那边会掌握。 销售带着贸易管理中心,也就是李学武所说的经济部分。 而财务带着联合储蓄银行,是她的老本行。 在接连失去对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的控制后,她还得面临被割肉的痛苦。 但目前的形势就是如此,也是上级补强班子的一个考虑,红星厂班子成员此前的权利比重太过了,必须进行稀释和调整。 她是舍不得经济的,因为三产经济与孵化的联合工业都是她参与一手培养出来的。 也包括贸易管理中心,眼瞅着就出成绩了。 但让她选择经济,而放弃财务管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她不能为了发展把根丢了。 经济工作对于她来说并非专业,这一年多以来,还是在李学武的帮助下收获了这么多。 从李学武的提问中她也听出来了,李学武是建议她保留财务工作的。 对比成绩更多的经济工作,财务工作的危险性就特别低了,掌握着联合储蓄银行,算是彻底掐住了经济发展的命脉。 也就是说,她要选择财务工作,那是本色发挥,在红星厂的地位愈加稳固。 她要选择经济工作,就会被新来的那个副主任掐脖子,得不偿失。 这样的念头在她的脑子里千回百转,一瞬间便都想通了。 可想通归想通,她还是想为难一下李学武,谁让他到现在才袒露实情。 “你说,我应该选择哪个” “嗯怎么还问上我了——”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的表情特别的认真和坚持,便也收敛了笑意。 “无论你选哪一边,我都支持你。” “哼——虚伪——” 景玉农看了他几秒钟,这才别过头去来了这么一句。 只是内心的感动无法表达,到了嘴边就成了打情骂俏的话。 这可给楼上偷偷往下瞧热闹的人提供了思维素材。 嘿,谈判破裂,生气了! 没错,景玉农叫住了李学武在楼下谈工作,在楼上各人的眼里成了水火不相容的两人要在厂办公形势变化的前期来一场休战谈判。 没见着两人的秘书脸色凝重地站在一边,看着两位大佬刀光剑影的交锋嘛。 只看见李组长主动示好了,可景副主任要的太多,谈崩了! 完了,俩人早晚要打起来! 你问中午为什么不能打 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这种事哪能白天做呢。 “那个人你认识” 转回身临走前,景玉农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李学武是怎么知道第三个人是谁的 李雪和彭晓力刚刚站得远,没听见两人说了什么,这会儿倒是听见了。 可前言不搭后语,听了也是糊涂着,不知道景副主任问的是谁,认识什么啊。 “嗯,你也认识。” 李学武故意打哑谜似的,没有否认,可也没说出实话,惹得景玉农十分不满意。 当然了,李雪也不满意。 咋地,看见我来了,你们说话都开始加密了吗 是不是心里有鬼啊,你们都有小秘密了 没有鬼为啥不敢明着说啊,怕我听见啊 楼上看两人是谈崩了,但在李雪看来,两人这是打情骂俏呢吧,都不背着她了吗 如果不是我没抓到把柄,我早就咬人了! 哼!你们最好收敛点! —— “这人啊,真不经活。” 晚上来吊唁的人不少,街坊邻居们下班了都会来坐坐。 听说白天闫富贵学校里的同事都有来看望家属。 这倒是正常的操作,因为从出生到丧葬,一条龙服务嘛。 闫富贵在学校里没交下什么朋友,可也没得罪过什么人。 教书的水平一般,更少了勾心斗角和竞争对手。 李学武从家里出来,是听门口坐着的那些人说了这么一嘴。 当然了,能这么说的,绝对是街坊。 为啥不是邻居呢 因为邻居们知道的太多了。 “灵棚那边谁守着呢” 一大爷从闫家出来,问了正在烧炉子的闫解旷,他受请托当了这主事人。 “我二哥守着呢——” 闫解旷脸上倒是少了几分悲痛,但多了不少麻木和茫然。 从昨晚到现在,兄弟姐妹几个都没合眼呢,眼珠子通红,又累又困。 可闫家就这么几个人,能扛事老大没了,现在轮到老二扛事,可老二分家了。 让老三闫解旷扛事,十五岁的小孩崽子哪里能顶的起门来,眼里迷茫一片。 一大爷让干啥就干啥,跟他手里正在烧炉子的木头一样。 “好,那边的火别断了。” 易忠海提醒道:“晚上这会儿天可冷,别冻着他,明天还得有事情呢。” “哦哦,我知道了——” 闫解旷眼瞧着的反应慢了,整个人看着都木木的,站着都要打晃了。 “国栋国栋——” 李学武站在垂花门冲着倒座房喊了两嗓子,沈国栋披着棉袄小跑着出来了。 “咋了,武哥” “安排人,帮忙。” 李学武就简单的一句话,抬手示意了闫家的方向,道:“这事不能看着。” “好——” 沈国栋真听话,答应一声就回屋叫人去了。 来吊唁的邻居们听他如此安排,也都投来了赞许和敬佩的目光。 一大爷倒是说了句公道话,当着众人的面说给李学武道:“国栋他们没少帮忙了,也是刚歇着。” “上午回来的时候帮忙拉的棺材,又叫了小子们帮忙抬下来的。” “国栋这人可不错!”有街坊先说话了,比划着大拇指叫好道:“这街道有啥事,啥时候少了他了。” “确实,国栋这人仁义。” 有说话的,就有附和的,尤其是看着倒座房里走出来一群人过来帮忙,好话更多了。 有说沈国栋带人帮孤寡老人收拾房子的,有说他帮忙出车的,这会儿气氛倒是热烈了。 不过这些话听听也就得了,倒座房的小子们可不听这个,沈国栋也没太在意。 他负责管理街道的小工业,备不住这些夸他的人家里就有娘们和小子们指着他过活呢。 现在沈国栋在街道算是成了气候了,半年多的时间,人人都说他的好。 小工业的几个厂子真挣着钱了! 街道不仅得了管理费,街道没有正经工作的妇女和小年轻们也都有了工作。 几个小厂子越干越大,人也是越来越多,沈国栋的名声也好了起来。 要不是他结婚了,早有人来给他介绍对象了,就看后院刘光福那样的都有人上赶着给呢,更何况是他了。 闫解旷得了小子们的帮忙,手里的活骤然没了,很是呆呆地站了一会儿,这才往外头去了,他想起来得去灵棚那边填火了。 也幸好闫富贵死到聋老太太后面了,当时怎么操办的,现在就是怎么学的。 后院刘家的大火炉子借来了,正烧的旺,来吊唁的街坊们才有了外面坐的方便。 聋老太太是孤寡,傻柱和一大爷伐送,众人帮衬着,闫家不一样,得靠他们自己。 火炉子上的大茶壶里是有茶叶,不过得是早晨的了,还煮着呢。 只看来的街坊们写礼账的抠搜劲儿就知道了,当初闫富贵是怎么随人家礼的。 人家办事情好歹有席面呢,可你看闫家,哪里有准备席面的意思啊。 合着随了礼就讨一杯淡茶啊 这茶也忒特么淡了,都没有尿黄呢! 闫富贵仔细了一辈子,到死了还这么抠呢! 怪不得有街坊来了转一圈就走了,连礼账都没写,出门口指不定怎么骂棺材里躺着的呢。 “明天早晨就出啊” 李学武在礼账摊子上点了一块钱,嘴里问道:“都谁跟着去啊” 他这一块钱是标准,到谁家都一样。 就算闫富贵在他那随了两毛,他也没跟对方一般见识。 “这不正找人呢嘛——” 一大爷叹了一口气,说道:“柱子得去,老七也得去,再加上光福……” 说来说去,院里能叫上的就这么几个人。 “缺人手的话叫上国栋。” 李学武说的很明白,站在火炉子边上的国栋也点头应了。 其实沈国栋不差着闫家的人情,更不缺少闫家说他的好。 只是李学武叫了他了,他也明白武哥的意思,两头看呗。 一个是院里住着,不能让街坊们看热闹说闲话,再一个他不能看闫解放的热闹。 甭管闫解放在他家里如何,现在是跟着回收站讨生活的,他沈国栋就得有所表示。 一大爷点点头,就着这会儿人多也就说了,“国栋要能伸把手,那就不用找人了。”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夸沈国栋的声音。 这会儿打月亮门外头,闫解放瘸着条腿进来,看见沈国栋噗通就给跪下了。 “这是干啥啊,快起来。” 沈国栋得了李学武的提示,赶紧过去搀扶了,嘴里宽慰道:“跟我你还来这个啊!” “多谢老少爷儿们帮忙!” 闫解放跪谢了沈国栋,又给坐着的街坊们跪下磕了个头。 街坊们纷纷站了起来,一个个的也都不好意思了,知道得嘴下留德了。 闫家没有招待,闫解放也知道不该,所以才行了这大礼。 其实大家伙也都知道,不怪他闫解放。 下午那阵就听说了,一大爷来家里商讨出殡的事,问了侯庆华的意见。 侯庆华支支吾吾的不说准话,只问当初聋老太太出殡花了多少钱。 这意思还不够明显的吗 一大爷也讲了,聋老太太的情况特殊,招待是借着倒座房的方便,是傻柱承担的费用。 而且当初茶水招待,也没收街坊们的礼钱。 侯庆华一听这个就更不拿言语了,当时在场的人就都知道了,她这是不想招待,还想收份子钱啊。 合着你家出殡也挣钱 哎呀,以前只知道闫富贵抠,没想到闫家还有更抠的存在啊。 一大爷再要解释和劝说,侯庆华就开始哭了,哭自己的命苦,哭现在的孤儿寡母。 明明闫富贵学校来人问了,要不要组织负责白事,她来了一句自己家里办。 结果学校给了丧葬费,一了百了,现在说拿不出钱来操办白事了 铁公鸡啊这是,一毛不拔 闫解成死的时候她闹了一通,大家只觉得当妈的接受不了,也都过去了。 再看现在,闫解放带着弟弟妹妹操持白事,侯庆华只跟屋里坐着不出来。 你要说怕闫富贵把你带走了,不去灵堂也就罢了,怎么客人都不出来招待呢。 没别的说,那一定是没脸见人了呗。 直到这会儿,李学武才反应过来,敢情来了这么多的街坊,是来看热闹的。 怪不得闫解放一进来先跪了主动帮忙的沈国栋,这才给他们跪了。 当儿子的,闫解放现在没有精力去跟他妈辩白和讲道理了,只能将就着。 他当时真想撂地上不管了的,可葛淑琴拦着,一大爷劝着,再加上弟弟妹妹恳求着。 闫解旷是不戴白帽子的,只能是现在的长子戴,这白事也得他来办。 可这里有个问题,那就是他办了白事,往后这家里怎么说话啊。 一大爷倒是跟闫解旷讲的清楚,现在他不主事,家里不拿钱,那这个家以后得闫解放顶梁,侯庆华说话都不好使了,这是老规矩了。 因为这不就逼着闫解放掏钱给亲爹办事嘛。 侯庆华手里捏着钱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哭,闫解旷也没注意,闫解娣更没话说了。 闫富贵跟院里躺着,一大爷干着急,只能把话都说了个明白。 他真是头一次干这种事,没谁家把钱看得这么重的,几十年真遇着硬茬子了。 街坊们都说,闫家操持白事是立了字据,请了保人的,你说是不是哄堂大孝。 李学武连杯茶都没喝,写完了礼账便走了。 刚刚李家一家人都在后院吃的晚饭,今天休息也不在前院了,闹腾的睡不着。 从西院开车出来的时候还看见灵棚子亮堂着,葛淑琴带着白孝与小叔子烧着纸钱。 该说隐忍和明白事,这葛淑琴真是让他刮目相看了,可能年轻人懂事就经历了那么一瞬间,遇到了一个事吧。 —— “你这是从哪来啊” 冉秋叶上午就接着他电话了,晚上等了一会见没来,还以为他不来了呢。 李学武是等韩建昆走了,这才进院的。 “往卫三团转了转,你晚饭吃了吗” “都啥时候了,你没吃啊” 冉秋叶进屋后帮他找了拖鞋,又接了他的大衣,嘴里问道:“我帮你煮面条啊” “吃过了,家里吃的。” 李学武扭开了领口的扣子,打量了屋里一眼,问道:“你爸妈这么早就走了” “说是不想跟家里待。” 冉秋叶挂好了衣服,又去炉子里添了火,拎了暖瓶给他泡茶。 李学武给她打电话的时候没说来她这,只是问了她父母的情况。 她哪里还能不知道他想干啥,便直说了,父母昨天就回山上了。 当然了,她也没问李学武,自己父母在家他是否敢来的话。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自己想要啥还不知道 问这样的话只会徒增烦恼,惹人心烦。 “你真不饿啊” 她把茶杯递到了李学武的手里,认真道:“我可给你准备了,就在橱柜里呢。” “真不饿,我跟你还装假啊” 李学武躺靠在了沙发上,问道:“闫富贵没了,你听说了吗” “是吗不知道啊——” 冉秋叶是真的惊讶,给他端了花生和瓜子过来,就挨着他坐了。 “啥时候没的,咋这么突然呢” “嘿,甭说你觉得突然。” 李学武拉了她的手,摇头道:“所有听说了的,都觉得很突然。” “是啊,还是脑袋的病吗” 冉秋叶任由他捏着自己的手,好奇地问道:“不是说都治好了吗” “不知怎么的,又犯病了。”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解释道:“还挺严重的,明白事的时候看不出来,糊涂了啥事都干。” “我还以为你知道了呢。” “没有——”冉秋叶低着头,反手捏了他的手,翻过来揉捏着,说道:“我跟以前的同事都没联系了。” 曾经的同事给她和她的父母带来了很多不好的回忆,换了新的工作环境以后,她是主动断了与那些人的联系。 “都在一个地方住着,”李学武手指转了转,问道:“平时见这面了,也不说话了” “最多点个头,问个好罢了。” 冉秋叶抬起头,看着他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哪里能跟他们说闲话的。” “也是好事,省了麻烦。” 李学武彻底躺平了,枕着沙发扶手,微微合着眼睛说道:“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管不住嘴,这都是罪过。” “又想起什么了” 冉秋叶看着他感慨,笑着问道:“是闫老师的事” “哎,活了一辈子,白玩。” 李学武忍不住嗤笑了一声,道:“没交下朋友,没处好街坊邻居也就算了,连……” 他睁开眼睛,抬起头看着冉秋叶说道:“连老婆孩子都没交得下,你说这人啊——” “白事硬生生弄成了笑话。” “闫老师是挺会过日子的。” 冉秋叶不是大院里的邻居,跟闫富贵也没有更多的接触,只是客观地评价。 “我还记得何雨柱托他介绍我们认识,说给我捎带了些土特产,叫他给留下了。” “好么,俩人都结仇了。”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他也是财迷心窍,受人请托办不了就说办不了的,哪能贪这种小便宜,傻柱恨不得记住他一辈子。” “今天在院里还叨咕这件事呢,临了都得把这笔账说清楚了。” “呵呵呵——” 冉秋叶也是觉得人生无常,笑着按了他的胸口道:“咱们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吗” “嗯好像是吧——”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好像是你去棒梗家里家访吧” “哪里是家访啊,是去要学费的。” 冉秋叶低着头,说道:“那时候当老师多难啊,啥事都我们担着。” “现在不用要了” 李学武笑着晃了晃她的手说道:“当了校长了,是比以前有觉悟了” “寒碜我是吧” 冉秋叶拍了他一下,说道:“现在的学生也好带了,学校的秩序恢复了以后就好了。” “可能家长们也比较珍惜现在的教学环境吧,少有拖欠学费的。” “还说呢,秦淮茹没感谢你啊” 李学武玩笑道:“棒梗终于不是最后一名了,她差点给儿子放鞭炮摆席庆祝。” “瞧你说的——” 冉秋叶笑着说道:“那也不是我的功劳啊,人家是上了中学才学好的。” “真要说起来,还不得埋怨我没教好啊。” “嗯,那小子是块材料。” 李学武抿了抿嘴角,道:“是块惹祸的好材料。” 他看着冉秋叶问道:“你不是问闫老师咋没的嘛,我跟你说是跟棒梗送走的你信不信” “真的假的” 冉秋叶倒是很信李学武,他说的话从来没有不信的,就像对她糟糕的人生彻底妥协了一样。 “我是不方便说,但确实有关系。” 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道:“现在跟家里关禁闭呢,要不是没地方去,她妈早给他送走了。” “闫老师家里正忙着,这件事回头指不定怎么闹腾呢,唉——” —— “吃饺子嘛”被窝里,冉秋叶知道他醒了,问道:“或者吃馅饼啊” “甭麻烦了,不是有面条嘛。” 李学武紧了紧胳膊,把她搂在怀里说道:“怕麻烦我就去厂里吃一口也行。” “麻烦啥,我不也得吃嘛。” 冉秋叶推了他的胳膊起身,从椅子上捡了衣服便穿了起来。 “你要再睡会也行,要是不睡了,就帮我烧热水洗脸。” “那我是睡,还是不睡啊” 李学武好笑地捏了她一把,惹得冉秋叶娇嗔了一声,回手拍了她一下。 这还是他第一次留宿家里,冉秋叶的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甜丝丝,美滋滋的。 被窝里有男人,和家里有男人,还是不一样的。 她穿好了衣服,先是拢了头发,这才捡了李学武的衣服递过去说道:“别懒了——” “唉——” 李学武长叹一声,道:“就这么一个缺点,还是被你发现了。” “嗯,差点被你骗了。” 冉秋叶很是配合地开了个玩笑,伸手拉了他起床,就要亲自给他穿衣服。 李学武哪受得了这个,拍了拍她的屁股,示意自己来。 如果再磨蹭下去,这衣服就甭穿了,早饭也甭吃了,等着修床吧。 “那就吃面条了啊——” 冉秋叶一个人过日子并不邋遢和懒惰,屋里收拾的很干净,厨房的手艺也很麻利。 李学武大懒虫似的,磨蹭着穿好了衣服,又给炉子里添了煤。 热水还没烧好呢,冉秋叶已经把面条煮好了。 “不用烧开了,得洗脸就成呗。” 看李学武就知道在家是当大爷的,干点活跟体验生活似的。 她捏着抹布拎了热水壶浇在了搪瓷洗脸盆里,回手还封了炉盘。 “看看热不热,热了兑凉水啊!” “啊,知道了——”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你当我是地主家傻儿子了是吧” “你以为你不是啊!” 冉秋叶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指了脸盆架上交代道:“屋里煤灰大,用香皂仔细洗啊。” “好、好、好——” 李学武仿佛又回到了被于丽支配的时候,只不过冉秋叶比于丽更强势一些。 要是于丽在这,都不用李学武说话,伸手就帮他把脸洗了。 他自己也嘀咕,刚回来那会儿还自己洗衣服呢,绝对没有这么懒的,都是于丽惯出来的。 等他跟水鸭子似的洗好了脸,冉秋叶已经做好了卤子,还顺手递了毛巾过来。 李学武耍无赖,挺着脸不伸手,示意她帮自己擦脸。 “懒得你哦——” 冉秋叶难得地体验了一回伺候懒爷们,嘴里又是说着,又是笑着的。 多亏煮面条省事,不然就以李学武不帮忙还添乱的情况,今天他们上班非晚了不可。 俩人一同从屋里出来,韩建昆已经停好了车,等在了院门口。 周围有忙上班的邻居蹬着自行车出来,见到冉家门口有小汽车还颇为惊讶地打量了几眼。 李学武也没管有没有人认识自己,就这么坦然地上了汽车,回厂里上班去了。 冉秋叶是不会坐他的车,推着自行车出来的时候,明显感觉邻居们看自己的眼神变了。 第653章 闫解放撤了凳子 “你是要请假啊” 苏维德见李学武来办公室,还以为来下战书的呢,没想到却是鸣金收兵。 “您给算休假吧。”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过年期间一直都是我在盯着的,得走走亲戚了。” “哦,这是应该的。” 苏维德也反应了过来,他是保卫组的主管领导,李学武的工作安排是得跟他汇报。 只是他还没适应,或者说想不到李学武这么的守规矩,做事一板一眼的。 “谁家没几个亲戚呢。” 他在李学武的休假申请上痛快地签了字,微笑着说道:“我应该想着的,抱歉啊。” “嗨,瞧您说的,不是年前说了嘛。” 李学武笑了笑,没在意地收起了申请,回道:“每年都一样,总得有值班站岗的不是” “去年是别人,今年就得是我了。” 他抖了抖手里的申请书,说道:“就这一两天,我们家的亲戚少,我爱人那边的多。” “是顾长吧,理解,理解——” 苏维德轻易地就点出了李学武话里的关系,好似不经意地表现出了他所了解的情况。 李学武眼角微微一眯,笑着说道:“我还当领导不知道呢,遮遮掩掩的倒显得小气了。” “哎——我也是听人说的。” 苏维德摆了摆手,道:“这没什么,似是你这样的乘龙快婿,哪个不想要啊” “是不是,哈哈哈——” 哈泥马啊!点我是吧!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您这话要是让我丈人听听就好了,也省的老说我太激进呢。” “这话怎么说的” 苏维德故作茫然地问道:“这激进是从何说起啊,我都觉得你太保守了呢。” “是吗还是您懂我啊。” 李学武好像遇到了知己似的,叹了口气,点点头说道:“还不是为了红星厂嘛。” “我是一心想要为组织和同志们做点实事,少扯那些没有用的,可我丈人不理解啊。” 他很无奈地说道:“每次通信都提醒我要谨慎稳重,团结同事,光明磊落……” 就着苏维德的话,他嘴里跟跑了火车似的,突突突地讲了一大堆。 这在苏维德看来不就是指桑骂槐,含沙射影嘛。 好家伙,他只是试探着咬了下钩,就被拎起来游街示众了是吧,还往他嘴里塞屎! 合着我贬损你的话都不听,反过来还给自己表表功,道道辛苦了是吧! 你一个保卫处出身的干部,还谈什么为了组织,为了同志,你是厂长啊! 关键是李学武后面说的那些话,忒恶心人了,这是他丈人说的吗 这是用他丈人的语气说自己呢,你特么想当我爹啊。 我不团结,我不干实事,我玩虚的,我特么不够光明磊落…… 李学武啊李学武,你特么骂人都不带脏字的啊,李怀德都特么没这么骂过我啊! “您瞧,车还在楼下等着我呢。” 李学武骂舒服了,笑着一指门外,故作不好意思地说道:“今天才知道咱们心意相通,这说的有点多了,您别见怪啊。” “没事,没事,同志嘛。” 苏维德挨了骂,还得笑着客气道:“以后咱们就得多沟通,多谈话啊。” “那就听您的,我走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笑着走出了办公室,留下苏维德咬着后槽牙笑着。 偷瞧了一眼的顾城都觉得牙根子酸疼,苏副主任这骂挨的真窝心,真窝囊啊。 这是刚来,不懂红星厂的规矩,论骂人的功夫,谁能抵挡得住李组长的口诛笔伐。 字面意思,李组长话说的好,写出来的文章更好。 顾城看着苏维德气得脸白,只想提醒他别再继续招惹李学武了,否则就是写文章骂你了。 —— 李学武是从厂里直接来的李德山家,也就是他和顾宁名义上的媒人家里。 媒人不是李德山,而是他的夫人张书婷。 他曾经参与侦办了大礼堂的案件,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这一家人。 因丈人的身份关系,他也是将错就错,斗胆请了李德山的夫人担任媒人。 双方走动的并不频繁,甚至可以说基本没有往来,除了逢年过节的礼物。 尤其是丈人丈母娘一家人各奔东西,远走他乡,李德山于去年上半年被隔离审查后。 李学武来家里并不会多说什么,提前打电话约拜访,送的是四盒礼,唠的都是家常话。 还是那座大院,他进来的时候门卫还认出了他,实在是长得忒特殊了一些。 这个年月少有的身高和彪悍的相貌,特别是他乘坐的吉普车,涂装很有辨识度。 “是来看望张主任的吧” 门卫倒是很客气,称呼张书婷为主任也是虚的,从李德山被审查以后,她就赋闲在家。 李学武递上一根烟,笑着招呼道:“咱们真是有缘,我给您道新年好了!” “客气了您呐——” 门卫笑着点点头,抬手示意了院里道:“您进去吧,张主任在家呢。” “谢谢,辛苦您了。” 李学武并没有在意自己已经是处级干部的身份,来办事就是办事的,可没有威风可耍。 并没有用韩建昆帮忙,一个人拎了四样礼物,迈步便进了大院。 保卫站在门口看着李学武手里的东西,也是啧啧,这年轻人的力气真是了得。 一袋米,一袋面,一桶油,一兜肉,真实惠四盒礼。 四盒礼还是老早的说法了,北方地区早前多讲究这个,大多数是烟酒茶糖,点心匣子。 像是李学武这般实惠的少有,看着不像走关系的,倒像是来看丈人杆子的。 “学武啊,咋拿这么多东西呢” 张书婷昨天便收到了他要来拜访的消息,今天上午在家等着呢。 一见他进院,便主动迎了出来,看见他手里拎着的东西,更是惊讶和意外。 她倒是真的很欣赏顾家的这位姑爷,早前答应给他当媒人,并不全是看在案子的份上。 李德山与顾海涛的交往并没有那么的亲密,但一个组织的,总能互相认识。 且两人都是参谋出身,就算没有接触,现在也有了来往和关系。 三年的媒人三年的客(读且)。 新人答谢媒人,讲究连送三年的礼物,以表达感谢。 当然了,多数是送一年,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要不怎么说李学武实惠呢。 真要说攀关系,这个时候还真就算不上。 顾家虽然走了,可人没倒,势力还在,她家已经是遭遇了意外,风雨飘摇。 李学武不撇清关系就算好的了,哪里还有巴结一说。 人家都说患难见真情,李学武的实在劲儿颇得张书婷喜欢。 不远不近,没有刻意,关系处理的很是让人舒服。 “今年过年厂里安排了我值班,也没时间出去给您置办礼物,就可着实惠来了。” 李学武笑呵呵地说道:“出来的时候我妈还说我呢,怕不是要让您笑话。” “都要像你这么实惠,得礼的可真要笑了。” 张书婷哪里不懂李学武的心意,这么说只是全了她的面子。 虽然家里保留了基本待遇,但在这个朝不保夕的时候,待遇什么时候取消还不知道呢。 去年一年,她下乡劳动了大半年,孩子都跟家里放了羊了。 过年这会回来,真是操心又受罪,还得挂念着李德山的情况。 看着摆在屋里的米面油肉,不由得心里也是热乎了许多。 “来,喝水,累着了吧。” “没有,从车上下来,几步路。” 李学武客气着双手接了茶杯,点头道:“顾宁今天上班,没办法一起来看您。” “我理解,都是为了工作。” 张书婷心里却是明白的,她又不是不知道顾家那姑娘的性格。 别说是她这媒人了,就是亲姨,亲舅舅家里也是不去的。 李学武客气着,她当然是不在意的。 “孩子挺好的吧” 张书婷给他找了烟,却被他婉拒了。 “挺好的,就是有点淘气。” 李学武捧着茶杯慢慢地喝了,介绍道:“大的三岁,已经开始懂事了,小的马上十二个月。” “他自己站着能走两步,爬起来飞快,能够着的地方都得翻个遍。” “小孩子都这样——” 张书婷微笑着说道:“多一点耐心,慢慢教,慢慢带。” “是,我母亲帮我们带了半年,前段时间刚回去,”他介绍道:“我大哥家里那个比他大一个月,也是淘气包,看不过来了。” “多好啊,有父母帮衬着。” 张书婷打量着他,问道:“你丈人那边还好吧,听说是在学院工作” “是,金陵兵事学院。” 李学武放下茶杯,说道:“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忙了,可他身体依旧不太好,还得养。” “我丈母娘过去也是为了照顾他的身体,担心他忙起来就忘了保养。” “是应该注意一下身体。” 张书婷很显然是听明白了,认同地点头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没有个好身体,什么都做不了。” “您说的是,”李学武顺着她的话折了一句,道:“当儿女的不就这份心愿嘛。” “父母在是个家,父母要是有缺憾,当儿女的就成了没家的孩子了。” —— 时代翻腾,风起云涌。 多少事李学武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亲手处理,心里的怜悯和无奈都化作了悲叹。 李德山的情况他是有过了解的,但从未贸然谈及过,就算是在家里也一样。 给金陵去信或者通话,都只秉持着一个原则,那就是莫谈国事,亲情为字。 只说家里事,不说他人非。 他就是一个搏浪者,连自己家里这点事都将将保全呢,哪里敢碰大风大浪。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个人有个人的修行。 李德山一家的情况不是他能解决的,也不是他能参与的。 正因为他保持了这种亲情的处理方式,才得以见到张书婷,张书婷也愿意与他来往。 今天这是说到了家里,他也怕张书婷两口子顶不住压力,才贸贸然说了一句。 领情不领情他就不在意了,只在家里坐了一杯茶的时间,他便主动告辞。 张书婷一路送他到了大门外,很是客气着道了别,门口的保卫也在一边看着,眼里全是满意的神色。 恰到好处的为人处世,彼此都能融洽。 年轻人能有这份修为,也活该他平步青云,步步登高。 在心里这么想的可不止张书婷一人,今天李学武拜访的人家可多,多是这么想的。 从张书婷这边出来,他便径直去了证婚人于怀右的家里。 于怀右依旧在工安部,到他家里的时候人并不在家,只是同家里人说了会有人来拜访。 李学武持了晚辈的礼,带着真正的四盒礼,同于怀右的夫人和小儿子聊了有几分钟,这才从院里出来。 于怀右和张书婷算是他每年必定会来答谢的关系,走完了也就完了。 从于怀右没有亲自见他就能看得出来,双方都保持了可以的距离和谨慎。 李学武本身就不在这个系统内工作了,见于怀右并没有那么的必要。 倒是接下来的几家,可够他奔波的。 顾宁的姨舅,顾宁的叔伯,这是新婚第二年,顾海涛又不在京城,他总要有所表示。 老话儿讲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可也有失偏颇,他进步的消息传的就很快速嘛。 年前解决的待遇,年后拜年就都知道了。 今年无论是姨舅还是叔伯,热情更胜往年,没赶上饭点的都要留饭,赶上饭点的那更是不让走,好菜好酒,一醉方休。 幸好李学武酒量还可以,是站着走出来的,多少姑爷在丈人家喝倒了,现在举手! 李学武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别人家的孩子”。 去年就有这么强调的,今年就更多了。 不过他也明白,长辈们这么强调了,他同那些姻亲关系的交往也就那么回事了。 年轻人有几个不气盛的,家里长辈不提这个还好,提了这个他就成了众矢之的了。 你当他饭桌上的酒都是谁起哄敬的,这敬过来的酒多少带了些羡慕嫉妒恨。 李学武没办法让所有人满意,更没想过要借这些亲戚们的关系,只能说随缘了。 他也想过了,去年说,今年说,明年就不会说了,因为撵不上,追不起,再说就是骂人了。 所以喝酒的时候人家敬他事业有成,他都是笑着说“我努力”。 心里则是保证,我努力进步,争取让你们攀比不起,这样就好彼此放过了。 你比他高一级,他羡慕;高两级,他嫉妒;高三级,他要恨;高五级,他要跪—— 亲戚之间,比朋友更势利,更直接。 —— 晚上这顿饭吃的时间比较长,顾宁的二姨夫在重工,拉着他聊了很多红星厂的事。 主要还是听了红星厂关于冶金、轧钢、船舶、飞行器等工业规划情况的介绍。 这方面是李学武在负责的,所以说的比较详细,主要还是她二姨夫问的仔细。 到他们家的时候是五点,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半了,这还是喝尽兴了。 上次来家里她二姨夫没在家,所以点到为止,五分钟就结束了。 这次不一样,听说他要来拜访,她二姨夫特别定了这个时间,就要找他喝酒的。 可能这些留饭的亲戚们都不知道他的酒量,出来的时候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顾海涛一家人其实都不怎么喝酒,家教如此。 这一次真是找了个酒中仙的姑爷,尤其是李学武在酒桌上爽朗的性格,面面俱到的脾气。 她二姨夫是真性情,但也有脾气,这一次约酒也是带了些许考验的意味。 从问及红星厂业务情况的话语间就能看得出,这也是一位务实的干部。 值得一说的是,她二姨夫并没有点评他的汇报,更没有给他提意见或者建议。 李学武便知道,这是一位忠厚长者,是真的很关心他的成长。 别说什么结婚两年了,才看见他的成长,可能在老一辈人的眼里,只有到了李学武的这个位置,才算是后起之秀,有了平起平坐共商大事的资格。 两人在客厅谈话的时候,家里的几个孩子,无论大小,都没有插话的份。 这便能看出她二姨夫的性格了,认真。 出来的时候,一家人送了他上车,临别时还叮嘱他好好工作,常来家里坐坐。 这是考核通过,对他的进步表示了认可,也认可了他作为顾家姑爷的崛起。 往后再遇到,必定是认真相待。 李学武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个过程和体验,只能说人的成长都有一个过程。 在一个台阶上就会遇到对应的人,有对应的感悟,现在没有,只能说你还没到那个位置上,强求也不行,因为人家不会往后看。 哪怕就是李学武自己也一样,现在让他去指导和帮助科员级的同志,他能做吗 就像父母对待孩子一样,一岁的时候你教他走路,说话,十岁的时候你教他学习文化。 但当他二十岁的时候就不见得愿意听你的唠叨和帮助了,这个时候就得学会放手和鼓励了。 同单位里做管理也是一样的,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有几个跟你同心同德的 反倒是鞭策加鼓励带出来的草莽,会成为你的得力干将,是不是很讽刺。 调过来看,之于李学武不也是如此 所以他对二姨夫的态度,与对其他亲戚的态度一样,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 “喝酒了这是” 于丽从倒座房出来,便见李学武的车进了西院。 她同一起出来的沈国栋往西院迎了迎,见他从车库里过来,便闻见了酒气味。 其实是身上沾染的,他并没有酒瘾,更不喜欢微醺的状态,控制欲极其强的一个人。 只能便宜老李了,都是他的! “这会儿了还没回家呢” 他见沈国栋也在,便问了一句。 边往院里走,边说道:“走亲戚,喝了一点,没啥事。” “今天跟街道开会来着。” 沈国栋也解释道:“晚上跟小燕在这吃的,于姐带回来的黄花鱼,也喝了点酒,说了会子闲话。” “嗯,早晨没啥事吧” 李学武进了外院,便看了前院一眼,跟沈国栋问了早晨出殡的情况。 沈国栋嘴严,没在这个时候说,示意了屋里,想要叫他进屋再聊。 这边正说着呢,一大爷同闫解放从垂花门出来了。 看他们披着棉袄就知道,这是听见车动静找来的。 “你回来的正好,不然也想着找你呢。” 一大爷倒是不跟他客气,直白地讲道:“今天得麻烦麻烦你,给说几句话。” “整的这么严重吗” 李学武狐疑地打量了两人一眼,说道:“我这刚回来,还喝了不少酒,正迷糊着。” “你的酒量我们都知道。” 一大爷是真想让他去,直接点破了他躲避的心思,一点不给他机会。 “今天这事吧,我一个人断不了。” 他看着李学武认真道:“你也是咱们院的一份子,就当为了安宁和稳定,你说呢” 这话……这话都说出来了,他还能说什么。 沈国栋嘴角扯了扯,他刚才迎出来就是接李学武的,就怕闫家来人请。 晚上那会儿都来了两次了,要不是早晨出殡李学武没来,也不用等到大晚上的。 他给李学武示意了个眼神,便往倒座房去了。 于丽更是直接,都没进月亮门,径直穿过东院门回了家。 闫家的事她是一个字都不想听,膈应。 一大爷也是膈应的够呛,又被街道推着,闫家举着,只能给主这个事来。 往闫家走的时候,一大爷也说了,后院的二大爷也在,以及一些院里的爷们。 敢情是这两天的事情,闫解放也知道对不住,所以晚上的时候请了院里帮忙的喝酒。 一大爷也是没想到,这酒成了鸿门宴了。 还是昨天的事,闫家的钱财真就爆了雷,也包括贾家坏小子棒梗在这件事里的责任。 要不怎么说请李学武来主事呢,秦淮茹此时就带着儿子在闫家呢。 闫解放两口子带着孩子也在,闫家一家人聚齐了,要说丧事以前的事,和以后的事。 这院里能断秦淮茹的,一大爷不行,闫家也不信,可又不能闹到街道去。 就是侯庆华也明白,这件事到了街道,性质可就变了。 到时候再想收场,可不是她能左右的,甚至一家人都会成为街道的笑柄。 所以送了闫富贵走,一整天都在讨论这件事,就算是夜里,也得把这件事定下来。 —— “得了,李处长也来了。” 一大爷把他请进屋,屋里的男女老少都站起了身,面色上什么表情都有。 给李学武准备的位置也特殊,高堂之上,八仙桌的左边,明显是早有安排的。 李学武没想着坐那个位置,他都没想着来,还是一大爷和二大爷架着他按在了座位上。 “我是不想来的,”他开头一句就说明白了,“一大爷给我找麻烦了。” 这话再直白不过,是说给贾家、闫家以及邻居们的,当然也包括一大爷和二大爷。 “我跟三大爷关系还行,但没来送他。” 李学武就当着屋里人的面说道:“他应该不会怪我,他明白我是为啥没来送他。” “这件事啊,怨我。” 易忠海同刘海中坐在了他的身边,把李学武隔着桌子的位置让给了侯庆华。 他紧挨着李学武,点点头讲道:“在这院里主事这么多年了,有很多工作做的不好。” “一大爷,快别这么说。” 闫解放拿着烟盒,给屋里的爷们敬了烟,有接的,也有没接的。 因为李学武没接,所以接了的也没抽。 “我爸这件事还得感谢您,没有您和大家伙的帮衬,我闫解放不得成了笑柄了。” 他的一双眼睛血红,显然这几天都没睡好觉,尤其是还上了火,遭了罪。 本来就是个瘸子,在屋里走动着,看着就难受。 “你也找地方坐,解放。” 易忠海摆了摆手,道:“既然今天把大家伙都请来了,也等来了李处长,那咱们今天就把话说明白了,说彻底了,家丑别外扬。” “再难的事,也是人办的。” 他示意了李学武这边,道:“我说句倚老卖老的话,李处长既然还住在咱们院,那他今天就有责任和义务来处理这件事。” 李学武能理解他的意思,这会儿只是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来都来了,他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闫家这点事真闹的院里鸡犬不宁,那各家的日子都别想消停了。 “那就这么着,开始吧。” 一大爷环顾了一圈后,尤其是看了侯庆华一眼后,这才讲道:“咱们一件事一件事地说,说完一件就定一件,这事就不过夜了。” “先从我们这说吧。” 秦淮茹突然开口说道:“算得上是起因,我们跟接下来的事也没太多牵扯,一大爷。” 易忠海看了眼侯庆华和闫解放,点点头,说道:“那好,就从你这边开始说。” “三大妈,新仇旧怨的,我今天不讲。” 秦淮茹开口讲道:“我带着棒梗来了,我婆婆没来,您和大家也能看得出我的态度。” 侯庆华捏着手坐在那也不看秦淮茹,只紧紧地抿着嘴唇不说话。 “我们不否认棒梗就在现场,也给大家带来了影响,在这里我得先跟大家伙道个歉。” 秦淮茹很干脆地站起身,带着棒梗给屋里的邻居们鞠了躬。 棒梗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暴虐的神情,只剩下了孩子的胆怯和茫然。 这种场合哪里是小孩子经历过的,他更不懂为啥要这么做。 待秦淮茹带着孩子坐下以后,这才继续说道:“我也问过棒梗,小孩子不懂事,把大人之间的矛盾当成了仇恨,这是不对的。” “我这做母亲的没教育好孩子,只能是亡羊补牢,批评教育。” “是你婆婆教的——” 侯庆华突然开口道:“我就不信一个小孩子能下这么死的手……” “三大妈,”秦淮茹被她打断,反过来也打断了她,道:“您今天要么跟我说,要么就去跟我婆婆说,您要说这个我就不说了。” 跟贾张氏说 别开玩笑了,这院里没有一个能跟贾张氏说明白的,那不是个糊涂车子,那是老顽固。 侯庆华同贾张氏斗了几场,自然知道奈何不了对方,这会儿被秦淮茹提醒着,只能哼声作罢。 易忠海点头示意了秦淮茹说道:“让淮茹把话说完,人来了就是奔着解决问题的。” “一大爷这话没错,我们是来解决问题的,”秦淮茹不卑不亢地讲道:“但也得说清楚问题在哪,是我们的问题我们不回避。” “三大妈说是棒梗推了三大爷,这个我们不认,你要拿得出来证据枪毙他都成。” 她就看着这边讲道:“棒梗和我婆婆讲的是因为头一天的矛盾,被冤枉着心里委屈。” “就盯着第二天,看看到底是谁做的这种事,我们也想要个明明白白。” “你说没推就没推了” 侯庆华按着桌子,指着秦淮茹那边道:“没推他,能从台阶上奔出那么老远去” “你要是吵,我们就走了。” 易忠海也是被吵烦了,这些事都吵吵一天了,他也陪了一天了。 这会儿他冷了脸讲道:“我们这一屋子人不是听你们吵架来的,让不让说话” 侯庆华鼓着腮帮子瞪着眼,一个劲地喘着粗气,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秦淮茹也不搭理她,在一大爷的示意下继续讲道:“棒梗说他没看见三大爷摔倒,从他蹲下去解大手的时候就往回跑了。” “咳咳,嗯——” 就在侯庆华要反驳的时候,李学武出言打断了她的节奏,问了棒梗道:“真没看见” “我真没看见——” 棒梗看着李学武讲道:“我要看见了,就不是喊三大爷拉……我就喊摔倒了。” 他这么说,大家伙也都知道他的意思了,当时大家听到的确实是这样。 李学武就问了这么一句,转头对着闫解放说道:“我能告诉你们的是,在没有证人和证据的情况下,谁都不能信口雌黄。” “你们要打官司,那也是谁主张谁举证,尤其是这种民事纠纷案件,你们家找证据。” 他点了点棒梗道:“如果你们断定是他推了三大爷致死,那就报案,走刑事侦办。” “但我还得说一句,报案是你们的权利,但是否立案,还得看所里。” “就以目前我了解到的情况,你们拿不出其他证据的状况下,立案的可能性不大。” 李学武直白地讲道:“到最后还得回到民事纠纷上来,你听明白我的话了吗” “明白——” 闫解放很干脆地点点头,看向秦淮茹说道:“秦姐,您放心,我不会说这话的。” “那再往回说,”李学武点了点桌子,道:“现在你们纠结的问题应该是,既然棒梗没看见三大爷摔倒,那就不能确定他是不是被棒梗突然的喊叫惊吓受得伤,对吧” 秦淮茹看向了闫解放,闫解放不说话做了默认的态度。 侯庆华在前面没讲话,这里也是认了。 “解决这件事的办法有。” 李学武认真地讲道:“你们报案,我请刑事专家组的朋友来帮忙,测算一下距离。” “从他蹲的位置,到摔倒的位置,再到爬行的位置,测算他是怎么摔的。” 他点了点桌子,道:“但有一点,三大爷的病情你们得坦白,这是瞒不住了的。” 李学武讲话,侯庆华就是想反驳也说不出话来,这可比一大爷有力度。 “不用那么麻烦了——” 秦淮茹主动开口道:“无论三大爷是不是棒梗吓的,既然三大爷没了,我们都认了。” “他半夜里闹腾就是不对,吓着三大爷也好,吓着邻居们也好,就得承担责任。” “秦姐——” 闫解放也是没想到,秦淮茹这么的干脆。 连侯庆华的表情上都带了几分错愕和惊讶。 “棒梗的年龄小,做错事是我这当家长的责任,”秦淮茹讲道:“我不能教他做错了事百般抵赖,我来承担他的错误和责任。” 这几句话说完,屋里坐着的邻居们纷纷动容,脸上也有了活跃的气氛。 事情说起来了,总得有一方先妥协,否则就只能僵死,就像这一白天一样。 “解放,你现在是当家人。” 易忠海看向他问道:“你的意思呢” 闫解放看向了母亲,这才点头说道:“我没说的,秦姐这么说了,我不能再说什么了。” 其实侯庆华是想说的,既然贾家认了,那就商量赔偿的事吧。 只是今天在这还有一道,她没拿钱给闫富贵治丧,一大爷等人只认她是当娘们的,不认她是闫家的当家人,她现在尴尬了。 她只能站在娘们的角度来说话,决断的话是不会问她的。 “既然叫我来了,那我就讲公道话。” 李学武点了点桌子,道:“棒梗不及成年,这么闹腾还是事出有因,能承担多少责任,你们心里要是没有数,那就打官司。” “我的经验也不多,讲这几项原因是想尽快促成这件事完美地解决,你们自己想想。” “解放,姐是真心实意的。” 秦淮茹主动开口道:“我们不管以前,只说以后,棒梗的错误我们认就是认了。” 她看向一大爷说道:“我们给三大爷补偿一百元丧葬费,您看看成不成。” “行了,就这么地吧——” 侯庆华刚想抢在一大爷前面说话,却没成想儿子闫解放想都没想便点头答应了。 也不管他妈瞪他,看向秦淮茹说道:“这件事本就是没头没脑的,越说越多。” “我不想再纠结下去了,因为我得记得棒梗把鸡蛋送来我们家的情分,就这么办吧。” 他这最后一句是看向一大爷的,同时也看向母亲强调道:“这钱给您,我一分不留,往后您不能再拿这个吵架了。” “哼——” 侯庆华只觉得亏得慌,拍了一下桌子,扭过头去瞪着眼睛生闷气去了。 秦淮茹早有准备,带着棒梗走到八仙桌前,一张一张地点了,正好一百块钱。 “快刀斩乱麻,值得。” 李学武点点头,看着棒梗说道:“这次是因为你年龄小,再做事得长点脑子了。” 棒梗低着头不说话,他也知道赔钱的滋味很难受。 秦淮茹同屋里的邻居点点头,说道:“那三大妈,你们大家伙忙着,我们就回去了。” 她只撂下这么一句,便在闫解放和葛淑琴两口子的相送下出了屋。 侯庆华也不知道是觉得亏了,还是没脸了,却是没在第一时间动那一百块钱。 等闫解放两口子回来了,一大爷则开始了第二件事的商断。 “先前讲到了的,解放是分出去单过了,操持白事无可厚非,但在白事费用上有所分歧,这里得说一说,也有分家的事。” 他讲道:“我跟解放和解旷哥俩说清楚了,解放要一力操持白事,那这家就得重新分,重新断,因为解旷还没成家立业。” “再有,你们母亲的赡养问题,弟弟妹妹的扶持养育问题,这里也说清楚了。” “一大爷,我说一句吧。” 闫解放看向这边讲道:“给我爸办白事的钱我不要了,我毕竟是当儿子的。” 他示意了葛淑琴的方向道:“淑琴也是跟我讲了的,以前是以前,现在必须这么看。” 屋里的邻居们也都纷纷投来了赞许的目光,只觉得闫解放真是成熟了,长大了。 李学武和易忠海没说话,因为明显的听出来闫解放是话里有话呢。 果然,他在讲完这个以后,又看向了他妈,道:“咱们家留下了多少钱我不知道,学校给的丧葬费多少我也不知道。” 他指了指桌上的钱说道:“我就知道我爸的命多过这一百块钱,您心里算清楚了。” “往后呢,您还是过您的,我还是过我的,我孝敬您,但钱财上没关系。” 他这话一出,屋里人纷纷挑了眉毛,侯庆华更是不敢置信地看了过来。 “我不碰您的钱,您也别拦着我。” 闫解放就这么直白地说道:“弟弟妹妹们也都长大了,三两年就能出息了。” “我有一份力就帮一份,没有能耐你们也别怪我,我就是一收破烂的。” 屋里人最先傻眼的不是侯庆华,反而是一大爷,因为他没想到闫解放撤了凳子。 真要这么断,那闫家这几人的养家和养老就真的跟闫解放没有关系了。 谁给他出的主意啊,真高啊! 第654章 撞大运 “解放,你这是啥意思啊” 易忠海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今天这是咋地了,一出又一出的。 李学武没来的时候能吵吵一天,怎么李学武来了这几个都成了狠人了呢 “闫解放,你啥意思啊!” 讨论自家的事,侯庆华这会儿也不抻着了。 她吊着眉毛看向儿子质问道:“你弟弟妹妹这么小,合着全都指望我一个人啊” “妈——呜呜——” 闫解娣平日里能吵吵,可在这个时候早没了心眼了,只知道哭。 她来到了母亲跟前,依偎在大腿边,眼泪唰唰地往下流。 闫解旷则是站在一边不说话,可牙关也是咬的紧,看样子是没想到二哥会这么说。 “我也是有家有口的,您指望我养这么一大家子啊” 闫解放没着急,也没喊,就这么直白地讲道:“我就是一瘸子,就是一收破烂的。” “你们两口子合计好的吧” 侯庆华立起了眉毛质问道:“憋了半天是有这么个打算啊,你们想看我们娘几个饿死是吧” “是,我手里是有这么点钱!” 她拍着桌子数落道:“可日子怎么过,解旷、解娣还上着学呢,你让我哪找出息去” “一大爷,你给评评理!” 侯庆华调准矛头冲向了易忠海嚷道:“有没有这个事,他还是不是我儿子!” 易忠海也是没想到,闫解放会来这么一手。 他看了看李学武,见李处长没有开口的意思,也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事难了。 你要说闫解放追要治丧的钱,想要重新分家产,那他还有的说,有的劝。 可人家现在什么都不要了,只想着这孤儿寡母的别去扰了人家,这——怎么劝啊 他见李学武不说话,又看向了身边的刘海中,可刘海中也没有说话的意思。 从打进了闫家,刘海中的嘴就像是焊死了似的,一个字都没有讨人嫌啊。 要说是二大爷,可在前年那档子事,这院里真信服他的一个都没有。 真正能坐在这里,还是他这两年真做人。 跟厂里的同事相处有了老同志的样,跟院里人相处也有了长辈的德行。 尤其是在家庭关系的处理上,真正让街坊邻居看出了他的改变。 刘光齐是被他骂走的,一辈子都别想进家门的那种。 老二刘光天是自己走的,去了钢城真有出息了,是打算在钢城落地生根了。 老三刘广福是他接回来的,在缝纫社有了地位,也涨了能耐,更明白了事理。 刘海中自己不说,可大家伙都知道,后院刘家这是分家了,老三留家里养老。 其实正合适,爷俩挣钱,就算二大妈身体不好,可也家境殷实,真不缺媳妇和好日子。 对比下来,闫家成了一锅粥了。 还是特么一锅乱粥。 “你真叫我说啊,那我得说给你。” 易忠海被逼的没法了,瞅谁谁不接茬,看谁谁不说话,只能他自己说了。 “他三大妈,你得知道,解放分家了。” 他很是诚恳地讲道:“我能要求他分担丧葬费,我能要求他顶门办白事。” “甚至是来说——” 易忠海提高了声调讲道:“我都能让他承诺未来分担你的养老。” “但是吧,你让我逼着他养这一大家子,你们就是去打官司,公家也不给你这么断。” “那合着——” 侯庆华脸色涨的通红,手一指葛淑琴的方向说道:“老大媳妇这工作怎么算” 她转头看向李学武讲道:“当初给老大找工作花了五百块钱,还是从家里拿的呢!” “这笔账怎么算” 她这一句话说完,屋里瞬间安静了,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一个个的心道是三大妈疯了吧,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啊。 易忠海和刘海中也是皱起了眉头,打量着侯庆华不说话。 闫解放倒是想说话了,可对面的葛淑琴给了他一个眼神,嘴里的话又憋了回去。 安静了好半晌,李学武才转过头,淡淡地问道:“跟谁算账啊” 他抬了抬眉毛,道:“我要说没收过您这五百块钱,您还能跟我打官司啊” 只这么一句,侯庆华的脸登时就白了。 其实她说完就后悔了,光顾着要挟老大媳妇儿了,忘了这笔钱是怎么花出去的了。 李学武倒是坦然,没承认,但也没否认。 他敲了敲桌子,讲道:“当初闫解成的工作是怎么来的,你们家都很清楚,都在场。” “闫解成上班的时候,挣钱的时候,怎么没见有人来问问他是怎么进的厂呢” “你要跟谁算账啊!” 侯庆华没说话,老七先不愿意了,皱眉讲道:“你要算就跟闫解成算去,要不把三大爷找回来算一算也行!” “三大妈你这么说不对啊!” 院里其他邻居虽然没有老七那么激愤,可也都是一个意思,这种事不能找后账。 闫家真要这么做,那不是断了他们往后求李学武办事的路了嘛。 红星厂眼瞅着一天比一天好,可招工的标准也是一天比一天高。 谁知道往后是啥形势啊,家里的孩子要是进不了厂,不得请李学武沟通说情啊。 一个大院就出了这么一个有能耐的,要是搁别处不得好烟好酒供着,有几个像李学武这样仗义大气的。 要不怎么说老七要急眼呢,他家里六个孩子,要是五个找不着工作打了光棍,他都得点了闫家的房子。 侯庆华被众人怼的哑口无言,只憋着气,脸色又变得通红。 “就事论事,今天别扯没用的。” 易忠海真是烦了,强调道:“你要问葛淑琴的工作,那就好好问。” 他示意了李学武这边,道:“当初闫解成出事,葛淑琴接班,你给说说咋回事。” “这个还用说吗” 李学武打量了众人一眼,问道:“三大爷没了,还得去南方请哥兄弟来继承家产啊” “闫解成没了,就是家属接班。” 他看向闫家几人说道:“别把这五百块钱跟工作划等号,得着是你们的,没了呢” 这一句说的稍稍有些隐晦,但在场的都是成年人,谁听不懂啊。 闫解成的工作是怎么来的不能说,可葛淑琴接的这个岗无可厚非。 现在看是葛淑琴跟闫解放领了证了,要是没领呢,带着孩子搬出去单过了呢 你闫家还能追着人家要钱去啊 再论今天,没有葛淑琴在这,你们闫家怎么分,是不是“没了”的意思。 得往好了想,葛淑琴还在这,工作也还在这,再计较这个可能真就“没了”。 “当初也是说好了的。” 闫解放这会儿才得了说话的机会,坦白道:“我跟淑琴领证,我爸才不追究的。” “那都是为了你——” 侯庆华带着哭腔指了儿子说道:“我们那都是为了你啊,是给你接这个岗啊!” “我说我不要!” 闫解放其实就是一浑人,落在葛淑琴的手里归置的有了个人样。 现在要耍驴,眼珠子一瞪,讲话直戳他母亲的肺管子,一点情面都不留的。 葛淑琴从对面走到了他身后,怼了他一杵子,让他把剩下的话都憋回了肚子里。 只是不让他说话,他也生气,脸色很是难看。 “这事怎么说” 易忠海叹了一口气,讲道:“你们家就这么几个人,但凡有舅舅在,我们也不用来。” “你呀,想抓着闫解放养家养老,就得拿出个态度来,不能硬逼着人家小两口。” 他见侯庆华抹眼泪,也狠不下心说不管了,真吊死两个,这大院就别住人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闫富贵捏了一辈子的钱,到走了,带走一分了吗” 易忠海就这么问道:“你再想想你自己,你有带走一分的能耐,还是一百的能耐” “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儿子,可眼看着儿子、儿媳妇上班忙不开,孩子不给带,饭菜不给做,你还想抓着人家给你养老,想啥呢” 他手指点了侯庆华讲道:“要不是看着闫富贵今天走,我们说啥也不给你管这破事!” 说完了侯庆华,他转头又看向了闫解放。 “解放啊,我得说你两句。” “一大爷您说——” 闫解放被葛淑琴从后面拎了一下,站起身应了。 易忠海却是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我先得说你的好。” 他看着闫解放点了点头说道:“能在家里有事的时候站出来,谁都得说你是个爷们!” 屋里的邻居们点了点头,认同了一大爷这句话,在家人面前,钱财真不值当的说。 “但我得说你啊,你不能这么跟你妈说话,她再怎么不对,也是生你养你的亲妈。” 易忠海打量着他,讲道:“你有好好过日子的心,那这大院里的人都服你,看好你。” “但你没有孝心,那这个院里容不下你,就是街坊邻居也看不起你,你日子过的再好能怎么着,不出门见人了,不跟人办事了” 闫解放是成熟了不少,一大爷这么说着,他听的很认真,没有犟嘴,也没有不服气。 “今天讲到这,说的这么白,其实你们自己也都觉得寒碜了,是不是” 他又转头看向了侯庆华问道:“儿子不是你儿子儿媳妇不是你儿媳妇” 侯庆华抹了把眼泪,低着头给闺女也擦了,娘俩缩在椅子上,都成了泪人。 人都说有钱难,没钱也难,这没钱的滋味比有钱的更难。 “李处长,他二大爷。” 缓了好一会儿,易忠海点了两人的名,讲道:“国法是国法,感情是感情,人活一辈子,过的还是柴米油盐,子孝父贤。” “闫家的情况都摆在这了,毕竟是在院里,不是在法庭。” 他顿了顿,讲道:“那我就说几句,你们有什么意见咱们再提。” “他三大妈呢,岁数在这呢,没到七老八十,先别想着养老的事。” 易忠海态度认真且清晰了起来,道:“你要想闫解放回来顶门过日子,那我可以劝。” “但你必须得有个当妈的样,你不能挣钱养家,那孩子你得给带,饭你得给做。” 他强调道:“往后甭管是闫解放的,还是闫解旷的,只要你们在一起过,那你就得尽这个义务,带不好,做不好,那儿子有话说。” “行,我带,我做饭。” 见一大爷盯着她,等着她开口,侯庆华被堵在了墙角,只能点头答应了下来。 其实想想也没啥过不去的,闫富贵这是没了,在的时候她哪天不做饭啊。 当婆婆的不给带孩子,这周围街坊邻居里还真是少见的。 你要说后世,那不能比,生产力的角色变化要考虑进去。 “你说行了,那咱们就往下说。” 易忠海指了指桌上的钱讲道:“家里的财务问题你得表个态。” “解放能主动治丧,这态度我们大家都认可了,但不能接这个茬儿往下养家,对他们不公平,委屈了他,我空口白牙的张不开嘴。” 他点了点头,道:“我还是劝你那句,这钱闫富贵带不走,你也带不走。” 侯庆华真是被挤到墙角了,一大爷这是要她表态了,一个是做家务带孩子,一个是交出家里的财政大权,往后只能听儿子的生活。 说实在的,这两个态度摆在这容易,认投下来是真难,顶算把全部身家都交出来了。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小闺女,又看了看小儿子,这才望向了二儿子和大儿媳妇儿。 都说爹妈作孽,欠了儿女们的债,生出来就是上辈子的仇人,来讨债的。 她这会儿只觉得上辈子的仇人太多了些。 “你要是点头了,那我就往下说。” 易忠海追着问了,没给她太多的考虑时间,同时也提醒道:“你要是放不下,觉得自己也能带着孩子撑起这个家,咱们都省了。” “闫解旷和闫解娣也都是大了,要我说你们娘几个未尝不能过好这个日子。” 他处理家务事多了,也知道该怎么劝。 “手里的钱怎么都能熬上两三年,等俩孩子找到工作挣钱了,你这手里不也宽敞了” 他不这么说还好,这么一算账,侯庆华心里咯噔一下,真的是难受至极了。 一大爷说的好听,捏着手里的钱过两三年,等俩孩子找工作,再来养她。 可啥事都不能往好了想。 这钱要是撑不了三年呢 俩孩子要找不到工作呢 找到工作就真能养她吗 闺女找对象,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一共仨儿子,接连碰见俩不孝的了,她还敢赌第三个 你开盲盒的时候拆俩废弹还要拆第三个 其实翻过来看,一大爷未尝没有把实话讲出来的意思,反话是让她自己寻思呢。 “一大爷,我能不能说几句” 就在侯庆华抹着眼泪为难又不舍的时候,葛淑琴走上前问了这么一句。 见一大爷等人点头,便来到了婆婆面前。 “妈,让您为难了——” 她只这么一句,便让侯庆华彻底破了防,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嚎啕大哭了起来。 葛淑琴跪在了地上,手里搂着小姑子,扶着婆婆的大腿讲道:“解放和我也想养家。” “但您也知道我们俩这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她递了手绢给婆婆擦了眼泪,哭声说道:“说难听点,要不是为了孩子,我早就喝药了。” “我命苦啊,没爹没妈没有家,稀里糊涂来到您家,是您给我口饭吃,才让我有了爹妈有了家。” “呜——呜呜——” 侯庆华是真哭的厉害,是要把所有的心气都哭出来的样子,把以往对儿子儿媳妇的怨愤都哭出来。 她有一百句话骂儿子的,却没有一句骂儿媳妇的。 别看她总是在家编排儿媳妇,说这个不好,说那个不对的,尤其是闫富贵夸儿媳妇的时候。 但那也是心里有气,气闫解放不孝顺,气葛淑琴太刚强。 不吃家里的饭菜,也不求着她来哄孩子,就是没把她这婆婆放在眼里。 到这会儿了,有再多的气,也都说不出了,更是说不出口。 闫解放两口子放弃了追要丧葬费,更不要分家产,彻底打乱了她的算计,也让她看清楚了自己。 这钱啊,真如易忠海所说,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跟闫富贵过了一辈子,紧着吃,紧着穿的,一点都不敢多花浪费,到头来闹成了这幅模样。 在医院病床上,闫富贵连句话都没留下,她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那么做是否正确。 现在说孩子们不孝,可当时闫解放和闫解旷看自己的眼神里都带着恐惧和责怪。 闫解放就算再怎么不孝,也不可能看着他爹死。 “这钱啊,我拿,我拿。” 侯庆华哭够了,不忍再看着闺女哭,儿媳妇也哭。 葛淑琴没对不起她,俩人的日子过成那副模样,做啥好的都还记得老的,这就已经很难得了。 她嘴上不说,心里也知道,这好吃的,也是为了给孩子补营养,是从儿媳妇和孩子嘴里剩下来的。 “妈——”葛淑琴哭着说道:“是我们不孝——” “不是你们,不是你们。” 侯庆华抓着儿媳妇的手,看向一大爷说道:“他一大爷,这钱我拿,我都拿。” “闫解放,你说呢” 一大爷要讲话的被葛淑琴打乱了节奏,这会儿看向了满眼复杂神色的闫解放。 闫解放则是看了看媳妇,又看了看弟弟妹妹,以及老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一大爷,我……” “行了,剩下的话留着你们家里说吧。” 易忠海没有给他感慨的机会,叫了葛淑琴起来,问道:“你们两口子得拿个态度出来,话还是要讲清楚的。” “顶门养家,这日子怎么过,拿出个章程来。” 他顿了顿,提醒道:“今天话已经到这了,说清楚,以后也少了叽咯。” “跟你婆婆这里好说,你小叔子和小姑子怎么办” “闫解放——” 葛淑琴站在婆婆身边,手边是她拉着站起来的小姑子。 闫解放被她叫着,也是满脸为难和无奈地点点头,说道:“咱们家你做主,你说了算。” “那一大爷,我就说话。” 葛淑琴眼睛里还带着眼泪,一边拉着婆婆的手,一边拉着小姑子的手。 “我婆婆养我们的小,我们就养她的老。” 她紧了紧婆婆的手,又看向了小姑子和小叔子,道:“解旷和解娣这学是上不成了,咱家也没那个能耐再往下安排,我说指望不上学校,你们应不应” 闫富贵没了,按道理来讲,学校是应该安排子女就业的,但目前这个形势,以及闫解旷的情况,甭说没有关系,就是有关系也够呛,哪有那么多位置可安排啊。 早前的红星小学还有红星厂养着,现在分开了,划归地方管理,早就不成样子了。 闫解旷要排队都得等一年后,这一年不能饿死吧。 你要说上学,他小学毕了业,借着他爹的光上了中学,中学念到现在就算是毕业了。 为啥说就算是呢,因为算上学时间早就毕业了,算学业是嘛玩意儿都没学,光顾着搞大学习活动了。 闫解娣的情况也一样,大姑娘了,学上不成,在家里混吃等着出嫁,这一定是不行的。 今天叫了一大爷等人来,吵吵了一天,也多是有两人的原因。 主要还是这几年他们俩在没有工作的情况下怎么活。 早前可以指望爹妈养,现在嫂子当家了,问他们的意见,他们能说啥,只能默默点头。 “既然学校指望不上,那就看点实际的。” 葛淑琴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早就锻炼了一副刚强心。 不要脸的日子都过了,现在只想好好活着。 “妈拿出来这钱我们不要。” 她拉着小姑子的手,又看向了小叔子说道:“你二哥能收废品,你们也能收,这钱自己挣来不寒碜。” “妈给的这钱叫你二哥买台三轮摩托车,不够的我们来填,就按这钱分股份,你们兄妹仨齐心协力。” 葛淑琴又看向了婆婆讲道:“解旷和解娣挣的钱我们也是一分不要,都他们自己攒着以后。” “有这一分能耐,我们就送解娣出嫁,给解旷娶媳妇,要是没有这个能耐,您也别埋怨我们。” “呜呜——” 到这会儿侯庆华终于是放心地哭了,这次哭的更满意,更舒心。 尤其是葛淑琴的两个一分钱不要,真把她给说服了。 闫家一大家子人,从来没有让葛淑琴说过话,当过家,全家都在为钱算计。 到头来,还是不算计的儿媳妇当了家,把这个扣给解开了。 葛淑琴能说服婆婆,能压住闫解放,更能让小叔子和小姑子满意,这个家必须是她来当了。 “妈,我也不是没要求。” 她给婆婆擦了眼泪,直白地讲道:“既然我们当了这个家,那住房的问题就得我们说了算。” “这边的房屋一分为二,我们一间,解旷一间,以后不能耽误他娶媳妇。” 葛淑琴蹲下身子,看着婆婆讲道:“现在您跟解娣可以同我们住在一起,但往后你得让出来。” 说完她又看向了闫解旷说道:“我和你二哥搬来上屋住,方便妈帮忙带孩子,你先搬到耳房去住。” “等你结婚的时候,这里有你一间房,可以吧” “我没意见——” 闫解旷听嫂子这么安排,心里只觉得公平,点头说道:“现在住哪都一样,我听您的,嫂子。” 这句嫂子叫的真心实意,也是一年多都没叫过了,自从大哥从家里出去单过以后,一家人都别扭着。 “解娣,家里没你留地方。” 葛淑琴拉了拉小姑子,说道:“但嫂子答应你,出嫁的时候比照街坊邻居的标准,绝不让你委屈了。” “我听你的,嫂子——” 闫解娣当姑娘的,早有这个心理准备,她嫂子给她留了出嫁的体面,又留了三轮车的里子,还说啥。 就算是她想要,这家里还有什么可要的,真分起来,那钱都不一定是她的,所以这会儿也没有意见。 “解放,解旷,过来。” 葛淑琴招手叫来了闫解放和闫解旷,几个儿女一起到了侯庆华的跟前儿。 她轻声问道:“妈,您看我说的行不行。” “——呜呜——” 侯庆华哪里还有说不行的,就算是哭着,也是点着头。 “都说家和万事兴。” 易忠海叹了一口气,讲道:“早知道这么个道理,哪里还用说这么多话,遭这么多罪。” 他看向李学武,说道:“学武啊,一大爷跟你说声对不起,今天这事还把你给拉来了。” “幸好结果是好的,”李学武轻笑了一声,道:“不然我真就亏了,也得埋怨您了。” “呵呵呵——” 到最后皆大欢喜,一屋子来作证的邻居们也都轻松了下来,见着一大爷起身,也都纷纷跟着起身。 葛淑琴拽了闫解放过来道谢,挨个给大家伙鞠躬,嘴里不住地说着感谢和麻烦的话。 “我就不说了,好好过日子吧。” 李学武被闫家几人看着,一大爷是想请他说几句的,他是不愿意搀和人家的事。 “解放啊,惜福啊,好好干。” 他在走的时候拍了拍闫解放的胳膊说道:“你能养得了小家,就能养得了大家。” “一家子四个劳力,”站在门口,刘海中讲了今天的第一句话,“只要心往一处使,日子还能过不好” —— “来吧,来家里坐一会。” 从闫家出来,李学武见时间不早了,是想往家里去的。 跟爹妈说会话,找个地方睡觉去了。 可一大爷拉着他,非要往后院坐一会去,似是有话要说,或者表达一下心意。 “一大妈不得休息了啊。” 他没奈何,不好跟一大爷拉扯,只能跟着往后院走了。 “早着呢,这才九点不到。” 易忠海的心情尚好,毕竟事情得以圆满解决,这院里也少了纷争,耳根子清静清静。 “我还以为得到半夜呢。” 刘海中苦笑着说道:“一上午吵吵的我脑仁疼,真没想到解决的这么容易。” “还得说淮茹聪明,葛淑琴也聪明。” 易忠海点点头,说道:“有的时候女人真不比男人差,尤其是在家事上,对吧” “呵呵呵——” 李学武和刘海中都笑了起来,算是认同了他的说法。 秦淮茹聪明,就像他说的那样,快刀斩乱麻,不给事情再往下发展的机会了。 寡妇持家,顶不过家里还有俩儿子的闫家,这是事实,她不能拿棒梗当赌注。 再一个,这件事闹的过了,影响棒梗的名声,更影响她的名声,她不是以前的秦淮茹了。 最后便是这大院里的关系,棒梗要是五六岁,不会有人在意他。 但半大小子了,大半夜的扰民,大家都带着怨气呢,更别说闫富贵的死也有牵扯。 她这一百块钱花的不冤枉,解了院里邻居们的气,也让闫家消了气,服了气。 否则这院里敬畏她是副科长,可也瞧不起她,看不上她,早晚都得出事。 易忠海也看出来了,不是秦淮茹聪明,而是李学武来了,这件事秦淮茹有了更好更干脆的解决办法,不怕闫家上纲上线多要钱了。 他说葛淑琴聪明,这份当家讲话的勇气其实也是李学武给的。 这也是他请李学武来坐镇的重要原因。 能允许葛淑琴讲话,那这个扣就解开了。 葛淑琴说不要侯庆华拿出来的存款,讲的是给哥仨儿买三轮摩托车一起干活。 看着是闫解放带着兄妹两个讨生活,实际上闫解放不也分着钱了嘛,干什么活、怎么分钱也是他说了算。 她说不要小叔子和小姑子挣来的钱,都让他们自己攒着,可实际上想想,她要得上来吗 倒不如大方些,还能让兄妹两个心甘情愿放弃幻想,主动跟着闫解放干活挣钱养自己。 说不要钱,家里的伙食费都是定人定量的,谁好意思不拿自己的口粮啊 就算她和闫解放搭的伙食费多一些,主动提出养婆婆的老,可婆婆给看孩子做饭呢。 他们能省下多少时间和精力放在生活和工作上呢,这份钱早就挣出来了。 再说养婆婆的话,只这么一句,就把婆婆的立场拉到了自己的这边。 侯庆华往后要跟着他们过日子,能不向着这一房说话 不要钱和养婆婆的这些好话都说了,她才光明正大地提了要房子的条件。 她把分最后这点家产的话说得漂亮极了,邻居们服了,易忠海都服了。 能摆平小叔子和小姑子,把他们对未来生活的指望攥在手里,也就是那台摩托车,真正地做到心往一处使。 先说了上房三间,兄弟两个一人一间,可没说耳房,那耳房还是她和闫解放的。 到这里就把闫解旷拿住了,再说让婆婆和小姑子住在上午,让闫解旷住去耳房,闫解旷能有啥不满意的。 闫解旷都满意了,住在上屋的侯庆华和闫解娣有啥不满意的。 要说不满意,也应该是闫解娣不满意,因为除了浮财啥都没分着,哪怕是那间耳房呢,浮财还被二哥攥着呢。 可家里就这么几个人,葛淑琴已经摆平了她妈和她三哥,她成了孤家寡人了,能说啥 况且葛淑琴话说的很漂亮,风光让她出嫁,她哪里还有反驳的话可说呢。 到这里再盘算一番,闫家各人都得了什么了 侯庆华掏出老本,交出权利,还得给带孩子做饭,不过得了养老的保证,跟着二儿子一家生活。 闫解旷得了上屋一间,三轮摩托车的股份,可必须得跟着干活养活自己,结婚娶媳妇当然也得靠自己。 闫解娣得了三轮摩托车的股份以及出嫁的保证,暂住上房,直到出嫁。 闫解放和葛淑琴呢 上房一间,浮财大半,外带免费的保姆一个。 细琢磨琢磨,她是不是还扭转了闫家的名声,也扭转了她一直以来在大院里的名声。 从今往后,这院里必然都得说她的好,闫家往后有事也都得指着她来办。 “侯庆华带着俩孩子闹了一大通,就得了个这” 傻柱抱着胳膊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他站在一大爷的屋里听了两人的谈论,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关键是人家都满意呢!” 李学武笑着摇了摇头,道:“以前没看出来吧” “真没看出来——” 傻柱也是晃了晃脑袋,笑着说道:“刚开始听你们说,我还觉得她这个人不错的,没想到心眼子……” “哎——”易忠海提醒了他,道:“不能这么说。” “就是,出外头别多嘴啊!” 一大妈坐在床边,特别提醒了傻柱道:“私下里就着事说一嘴知道就得了,可不能当真了。” “一大妈说的没错——”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对傻柱说道:“事情办的漂亮,不代表人心就是坏的,清官难断家务事。” 他又看向了一大爷讲道:“我看今天这个结果,对闫家来说也好,对他们个人来说也罢,都是个好的结果。” “嗯,我也是这么想啊!” 易忠海感慨着点了点头,说道:“要依着闫富贵过日子的办法,这家早晚要闹腾,倒不如葛淑琴管家了。” “真就在院里过生活,她是不敢说话不算话的。” 他拎了暖瓶给李学武的茶杯里续了热水,讲道:“真养了侯庆华的老,给小叔子和小姑子带大,成了家。” “这家庭和睦,各有所得,就算心眼子多了又怎么了,对不对” “是这么个理儿呢——”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头,道:“还没听说心眼子多的人就枪毙的呢,哈哈哈。” 没错,他就是听不惯有人贬低心眼多,心眼多怎么了,人聪明,管得着嘛! 当然了,他是很公平的,这么说不是为了他自己啊。 谁心眼多啊他心眼可不多! 李学武自认为他是一个憨厚淳朴,诚实可靠,热情大方,坦荡待人,从不搞歪门邪道的好青年。 “我得离你们远点了——” 傻柱一看见李学武这么笑,就觉得后脊梁骨痒痒,好像被坏人盯上了一样。 他是一点心眼子都没有啊,要是有也不能光棍那么多年,还没得一个好名声。 “这要叫闫解放挣着钱,那葛淑琴在这一片真就了得了,活脱脱下一个秦淮茹啊!” “备不住——” 李学武吹了吹茶叶,笑着说道:“他跟我说过一嘴,我倒是觉得很有门。” “真的假的” 傻柱愣了一下,问道:“蹬三轮车收破烂都不够用了,还得买三轮摩托车” “谁告诉你买三轮摩托车就是为了收破烂的”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反问道:“她在屋里那么说了,你就信了” “哎呦——”傻柱反应了过来,惊讶的一拍巴掌,瞪大了眼睛问道:“是不是上次在倒座房吃饭,闫解放说要搞运输的那一回啊” “你想起来了” 李学武笑着瞅了他一眼,道:“上次不是喝多了嘛,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呢。” “嘿,真叫你说的,”傻柱抬了抬眉毛,问道:“这买三轮摩托车真能挣运输的钱” “咋地,你也心动了啊” 李学武笑着看了一大爷一眼,心知道他是惦记一大爷这点钱呢。 “人家有工夫出去干活,也舍得卖力气,你们家谁出去开车,谁去扛大包啊” 他逗笑道:“给你们家何壮买的啊,这么小就出去挣钱了你也真敢想啊。” “嘿嘿嘿,我倒是琢磨呢。” 傻柱一点都不傻,眼珠子叽溜叽溜的。 他挑了眉毛说道:“看他们买彗星摩托车我是眼馋啊,可不如这三轮摩托车。” “你说平时能乘用,拉货也能用,我整一台给厂里跑食堂的运输活怎么样” “把你能耐的——” 一大爷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先把郭胖子整下去吧,不然他能容了你” “别做白日梦了,”李学武笑着附和了一大爷的话,对傻柱说道:“你当郭胖子是怎么胖的采购运输的活能让给你杀了他吧。” “你要真想活一活手里的钱,我教给你一招,”他点了傻柱挑眉道:“找两个搭伙的,出去给人包红白事去,带上桌椅板凳,锅碗瓢盆,赚个服务费,这还是个买车的理由。” “其他的,你这个脑子啊。” 他笑着点了点头,道:“你能想到的,是个人都能想到了,别想着撞大运了。” “住最好的房子,娶妻生子,工作稳定,还有一大爷和一大妈帮衬你,又捡了老太太的房子。” 李学武笑着站起身说道:“你在这院里已经是撞了最大的运气了。” 第655章 意外接踵而至 “过年这几天是要休息的。” 佟慧美伺候着李学武起床,一边收拾着一边介绍道:“开箱要到初七了。” “就是重新开工,”很怕李学武不理解似的,她紧着解释道:“我们说习惯了。” “还是在东城剧场唱吗” 李学武想要自己系扣子,却被佟慧美抢了先,只能任由她忙碌着。 于丽拿他当孩子似的宠,佟慧美却是尽心尽力的敬。 “离得近,来回方便。” 她慢悠悠地说道:“跟剧场那边已经熟识了,相处起来也顺心,不想换地方折腾了。” “也好,顺心如意就好。” 李学武点点头,叮嘱道:“有什么事尽可以给我打电话,电话号码你们也知道。” “不要受了委屈还憋着,没必要。” “知道了,没有委屈。” 佟慧美很是幸福地笑着说道:“剧场的经理客气着呢,有麦师父带队,哪里有委屈。” “就是演员各色了一些!” 金姣姣拎着水壶从外面进来,听见两人的对话便插了一嘴。 佟慧美不想给李学武惹麻烦,回头瞪了妹妹一眼,道:“还不快烧上,就要洗脸了。” “让她说,我听听咋回事。” 李学武笑着套了毛衣,走出里屋,对着穿了一身花棉袄的金姣姣问道:“欺负你了” “那倒是没有——” 金姣姣有李学武撑腰,却是个敢说的,没在意姐姐的眼色,介绍道:“就是瞧不起人。” “嫌我们唱的好了,总是说些闲话。” “无非就是些口舌之争。” 佟慧美不想她再往下说,走出来打断道:“您不用在意这些,搭班子唱戏哪有不拌嘴的,是姣姣太过于执拗了。” “哼!就我这还执拗了” 金姣姣哼了一声,在洗脸盆里兑了凉水,抿着嘴角说道:“我都没骂过人呢。” “是他们太过分了——” 见李学武笑着看了她,她也是有些撒娇地告起了状:“说我们是野路子,没规制。” “这些你也在意!” 佟慧美给准备了毛巾,盯了妹妹一眼,道:“忘了麦师父说给你的话了” “我知道了,这不是哥问了嘛——” 金姣姣凑在了李学武的身边,笑着说道:“我又没说怎么着,还能杀了他们不成” “尽说些胡话——” 佟慧美叮嘱她伺候着洗漱,自己则出门准备早饭去了。 李学武是昨晚过来的,一个人,开着汽车,此时汽车就在外院停着。 姐妹两个好久都没留下他过夜了,这一次难得地满足,也算是“过年了”。 早饭准备的简单,俱乐部餐厅带回来的馒头,熬了米粥,两碟咸菜,还有一盆炖豆腐。 “我的手艺还是不成。” 请了李学武上桌,佟慧美有些不好意思地递了筷子解释道:“我俩总是在餐厅吃,也没有太多的机会练习。” “蛮好的,家常便饭。” 李学武不挑食,什么饭菜都能对付,只是别脏别膈应人就成。 似是蒙内那种捏了牛粪填柴火,再去和面烙饼的操作,他是有些受不了的。 吃得了早饭,喝了一杯热茶,在给吉普车添了热水后,李学武这才准备出门。 “言语上的矛盾可以慢慢化解,到了台上还是凭实力说话。” 他给金姣姣两人说道:“只要不是原则问题,我看处理起来也是一种成长和乐趣。” “别听她胡说,没事的。” 佟慧美送了他出门,嘴里应承道:“我们能登台唱戏就已经很满足了,哪来那么多矛盾。” “也不用委屈了自己。” 李学武伸手拉住了低着头的金姣姣,笑着说道:“等你在艺术舞台上让他们哑口无言的时候,不正是今天遭受这些非议的奖励吗” “我都没有你会说——” 金姣姣童真的心态,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性格,这会儿有他哄着又开心了起来。 佟慧美站在一边抿着嘴角笑着道:“都多大的人了,还闹小孩的脾气。” “我就闹——嘻嘻——” 金姣姣撒了个娇,这才拉着李学武的手问道:“您什么时候有空,可要来看我们的演出啊。” “这个可能有点困难。” 李学武微笑着,但语气认真地解释道:“如果以私人的身份去看戏,可能很麻烦。” “要是以检查工作的理由去,可能你们更麻烦,机关里有些事情不太方便。” 他捏了捏金姣姣的小手,说道:“不过我会尽量争取这个机会的,我保证。” “那我们等你——” 金姣姣不太理解他话语里的麻烦和不方便是什么,但她听懂了李学武的承诺。 迄今为止,他承诺过的事,还没有一件事是食言了的。 两人一样花色的贴身小棉袄,站在门口送他出门,就像冬日里墙角盛开的白梅花一般,秀丽清雅。 —— “飞行器的第二批生产设备将于二月中旬起运,其他批次紧随其后,将在一个月之内完成装配起运工作……” 李学武正在管委会办公会议上做工作简报,李怀德的秘书栗海洋突然从会议室门外走了进来,面色严肃地径直走向了李怀德。 虽然知道这种级别的会议,一般是不会有人来打扰的,真出现了这种情况,不是上级来领导了,就是厂里出了大事了。 李学武汇报的节奏都没有变换,眼角的余光扫过了正在李怀德耳边汇报的栗海洋。 只一两句话的内容,看老李和栗海洋表情的变化,信息量是很大的。 “考察团队回报信息,已经圆满地完成了考察学习任务,全团将分批次回返国内……” 李怀德摆手示意了栗海洋离开,眉头紧皱,并没有打断李学武的汇报。 只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听汇报的心态已经变了,从容光焕发变成了心不在焉。 李学武当然也感觉到了,当前的内容汇报完毕后,他看向李怀德,等待对方的示意。 如果老李想在会议上插入议题,那这就是他留出来的空余,也省的接下来的议题变成了无意义的汇报时间。 但如果老李不想在会议上说,那可以借这个时间休会,另找时间继续。 或者示意他继续,这是班子会议上的一种默契。 明显的,会议室内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这一点,在听完了这段的汇报,纷纷看向了李怀德。 而李怀德翻看了手里的会议议程过后,对身边的谷维洁轻声说了一句下半程会议再议。 得了谷维洁的点头支持后,他这才艰难地开口说道:“聂成林同志在去往钢城的路上坠亡了,事故文学同志和斯年同志已经在处理了。” 会场内突然地一静,而后纷纷皱起了眉头,就连新来的苏维德都愣了一下。 聂成林可不是普通职工,小人物,那是红星厂资格最老的生产副厂长。 苏维德就算是在部里工作,对他也是有所了解的。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有太多似是聂成林这样的角色被处理和下放改造。 如果全都放在脑子里,那他也不用干别的了。 之所以了解聂成林,还是此前的印象,以及来红星厂之间做出的了解。 班子调整和补强,必然要追根溯源。 这一次之所以是补强,而不是调整,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红星厂是走在了正确的发展道路上,做出的成绩受到了上面领导的关注。 耀眼的成绩自然遮掩了旧有的厂领导,以及那段特殊时间发生的痛苦往事。 聂成林突然坠亡的消息,可谓是掀开了冰山一角,露出了血红色的事实。 不仅老李震惊,其他班子成员也都感同身受,物伤己类。 李怀德在年前就聂成林参与了师弱翁和张士诚案子一事,对远在营城的相关人员做出了批评和处理。 主管领导徐斯年被通报批评,聂成林则从原来的改造地点换到了钢城。 这一命令所有人都知道,但没人料想到聂成林会死在半路上。 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太过于蹊跷。 要说是老李刻意报复,所有人都不相信。 但没人相信老李是清白的,即便不是他主张的,也是巴结他的那些人蓄意谋之。 就算调查结果是正常的坠亡,可这摊烂泥掉进了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老李觉得很憋屈,这一下他可真是被动了。 如何处理聂成林都不为过,因为这是组织的决定,集体的意见。 但任何形式的争斗都不能造成恶意的人身伤害,这是最起码的底线。 其实两年多了,老李想要弄死聂成林,早就动手了,何必选择在这个时间呢。 晋级在即,班子整顿在即,时间太过于尴尬了。 所以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李学武便把目光扫向了在场的所有人。 因为老李遭殃,这些人都有可能受益。 李怀德谋划已久的班子组织结构,很有可能因为这一次的突然事件而发生改变。 形势的变化往往就在这一瞬间,他谋算的三足鼎立很有可能要遭遇变故。 所以盯紧在场的所有人,他们都有嫌疑。 “先等等具体的消息,再做安排。” 李怀德讲完了消息顿了顿,这才说道:“今天的会议暂时就到这里,散会。” —— 委办主任丁自贵离任后,这间办公室便成了材料的汇集和处理区域了。 一张办公桌,一张会议桌,一张茶几,一套沙发,材料堆叠的是满满登登。 这里基本上是由委办二科室在管,哪边是申请上行汇总,哪边是申请下行汇总。 财务的资料、业务的资料、备案的图纸等等,文件柜里早就存满了,人进来都得留神脚下。 每天早晨,领导们的秘书便来此领取分属各自的申请文件和业务文件,抱回去给领导审阅和签字,再返回这里来呈批。 有的时候是科室的办事员来领来送,但早晨或者上午这会儿,多半是“大秘”们亲自来。 为啥 因为这里已然成了情报交流中心了,秘书们也有圈子,也有信息获取需要。 每天跟着领导做事,能互相接触的机会和时间特别的少,早晨这会儿就显得很难得了。 今天凑巧,李雪进来的时候见顾城和彭晓力都在,她便顺嘴问了一句道:“外商旅行团什么时候来” “下周吧,不是——” 顾城抬起头,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扫了屋里的众人,小声提醒道:“你还有心思关心旅行团的事呢出大事了,知道吗” “什么大事” 李雪愣了一下,从早晨来她便忙,一直都在办公室没出来,哪听说什么大事了。 彭晓力瞅了一眼耳朵支棱起来的众人,伸手拉了她的衣角,来到了办公室的角落里。 “是以前的聂副厂长出事了。” 他皱着眉头小声解释道:“那个时候你还没来呢,是管委办成立以前主管工业生产的副厂长,后来下放到营城劳动改造的那个。” “我听说过他——” 李雪惊讶地抬了抬眉毛,问道:“是前些天内部通报的那个吗” “是,就是在去钢城的路上。” 彭晓力声音压的很低,轻声解释道:“现在收到的消息是坠亡,具体原因还在调查。” “这……跟……有关系” 李雪皱眉瞥了屋里的秘书们一眼,小声地问道:“会不会发生再一轮的……嗯” “不太可能,但也说不准。” 彭晓力也是一脑袋的紧张,轻声提醒她道:“这件事的关键还是在领导那边。” “你想想,不在营城出事,也不在钢城出事,偏偏在路上出事了。” 他嘴角咧了咧,语气中表达出来的疑惑和猜测已经显而易见了。 包括在屋里的秘书们,刚刚已经在私下里交流过了,大多是持这个观点。 倒是也有人猜测,会不会是聂副厂长自己轻生了,毕竟这种情况在过去的两年多时间里屡见不鲜,太过于平常了。 这种观点在当前波云诡谲的氛围下是没有市场的,大家都习惯了阴谋论,通通往复杂的情况上猜测,正常的情况反而是不考虑的。 “如果钢城和营城给出的调查结果不能让厂里满意,或许领导要亲自下去处理了。” 彭晓力皱着眉头说道:“在这个时期,任何意外事件,都是一摊浑水,唉——” “怎么每次都会想到他呢” 李雪一想到二哥会被牵扯进来,生气地说道:“要真是一滩浑水,他去了岂不是搅和的愈加浑浊了” “……” 彭晓力的嘴角扯了扯,看着李雪的眼神是有些古怪的。 敢这么评价李学武的,红星厂里为数不多的人,李雪算是其中一个了。 “班子会议应该快开完了,赶紧收拾一下吧,等消息。” 他点了点李雪,提醒她道:“景副主任那边但凡有什么特殊的动作,一定要通知我。” “危险至极,谨慎小心。” “我……” 感受到彭晓力话里的危机感,以及他对景副主任的防备和猜测,李雪也是懵的。 所有人都在讲,景副主任同她二哥势同水火,早晚有一天会打起来。 就连彭晓力都这么认为,很怕景副主任借这个时机对二哥发难。 只是她发蒙,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的感觉怎么是反的呢 别人以为有的矛盾,在她看来似乎是二哥在同景副主任谋划着什么。 可她想了又想,一直想不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难道真的是水火不容 就像顾城和彭晓以及其他人认为的那样,自己想错了 可是……万一景副主任有暗算二哥的意思,她该怎么办啊 她是坚决不会背叛亲情的,二哥可是亲二哥,可领导对她的关照和培养也是真心的啊。 哎呀,早就提醒过二哥了,让他不要跟景副主任搞的太复杂,现在好了,她夹在中间了。 —— “这次来访的旅行团还是做三批次处理,”李学武看着手里的文件讲道:“按照贸易类别和意愿区分开,不要弄得太紧密。” “人数上有要求吗” 樊华在对面,手里做着笔记,抬起头问道:“我们是准备组成多个接待小组的。” “外事部那边有什么要求吗”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资料,看着她问道:“国际饭店那边的安排你盯一下,不能出事。” “明白,我跟周处长做过沟通。” 樊华回答道:“外事部那边给出的意见是,既然做贸易旅行和谈判,是依照咱们的安排来协调,但所有活动都需要提前报备。” “那就分三个大组,若干小组。” 李学武敲定了接待意见,交代道:“以国际饭店为主要接待中心,以红星厂招待所为合作贸易谈判中心。” “协调好衣食住行安保等问题,把握好细节,有不懂的地方多跟器之沟通。” “我明白,”樊华认真地点点头,说道:“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请沙副主任来京。” “贸易管理中心那边……” 李学武捏了捏鼻梁骨,说道:“最后的谈判执行会放在津门来处理。” “主要还是贸易港和交通的谈判。” 他斟酌了一下,对樊华讲道:“你提前跟那津门说一下,请他们来人帮忙,做好对接工作,期间不要有差错。” “需要哪个部门帮忙,你可以直接联系经济小组办公室,也可以直接跟我联系。” “关键就一点,”他强调道:“肉送到嘴边上了,没有吐出去的道理,懂吧” “明白,我会做好协调工作的。” 樊华很是干净利落地站起身敬了一个礼,保证道:“忙活了几个月,不能白受累。” “不要有太大压力,尽力而为。”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问道:“上次你来要人,不知道周苗苗在你那里做的怎么样” “是个做接待工作的人才。” 樊华很是中肯地评价道:“同志们很信任她的组织能力,我把基础服务工作交给了她。” 基础服务,就是衣食住行的对接,主要还是招待所和国际饭店,以及厂里的小车队。 “说到她我想起来了。” 李学武点了点她,叮嘱道:“前些天李主任跟我提了一嘴,欢迎宴会要插个节目。” “你同宣传那边对接一下,联系到节目表演的负责人,到时候别抓瞎。” “还要表演节目” 樊华诧异地问道:“宴会的时间还是比较紧的,如果要穿插节目表演的话……” “去年买的成套西洋乐器,这钱不能白花吧” 李学武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李主任还是比较自信的,我是听不出那玩意的好坏。” “是嘛,原来是这样啊。” 樊华抿着嘴角笑了,理解了领导话里的意思,又说笑了两句,这才告辞离开。 —— 下午董文学给他打来了电话,除了通报关于聂成林来钢城途中坠亡的情况外,还与李学武做了当前组织管理形势的进一步沟通工作。 现在董文学不主管安全了,所以安全事故必须同保卫组这边做通报。 师徒两个倒是没在意身份上的变化,通报也只是例行公事,事件背后可能引发的矛盾以及危险才是两人做进一步够用的目的。 撂下电话后没多久,谷维洁便打来了电话,说是要沟通联合学校建设的工作。 这个时候谈教育,怎么可能呢。 就算是有相关的工作需要,也不会在电话里刻意强调了。 电讯班的整合力度很大,人才的专业性是不可逆转的,所以十六家工厂的电讯人才都集中在了电讯室。 当然了,这里说电讯室只是一个笼统的概念,各分厂和分支结构也组建了电讯联络站。 此前是很缺少相关的业务骨干的,这一次的兼并工作算是彻底解决了这一问题。 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电讯室的人员结构复杂,厂里的内部沟通环境也变得复杂了。 就算是有保卫干部和保密干部的值守,电讯工作也有着泄密的可能。 所以早在年前李学武就有过动一动电讯室的意见,年后还与景玉农做了沟通。 结果不是很好,主要原因还是他的岗位尚且没有固定,主责职权还是很模糊。 做统筹组织工作还可以,真以保卫组组长的身份去整合和调整电讯室,太过了些。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责任心切,提前上岗了呢。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等同于大傻哔。 —— 来到谷维洁的办公室,便发现主管后勤和工程建设工作的副主任薛直夫也在。 “您也是来汇报工作的” 李学武进屋后开了个玩笑道:“这个时候同组织谈话,是不是晚了点” “你要看热闹就笑大点声。” 薛直夫倒是没在意他的玩笑,轻笑了一声,道:“我听见你乐,自己也高兴呢。” “真高兴,还是假高兴” 李学武坐在了他的身边,同在长条沙发上,秘书给端来了准备好的茶水。 “张劲松副主任来了,您这副主任缩水一大半,这还能高兴得起来”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薛直夫知道他在揶揄自己,却也是讲了真心话。 他叠着右腿,看了谷维洁一眼,道:“若是可以,我只管服务工作都可以啊。” “那您这是小瞧了服务工作了,”李学武抓着他不放,逗笑道:“还是看出未来亮马河工业区都在服务的管理下工作啊” “哈哈哈——” 薛直夫见谷维洁忍俊不禁,他自己也笑了起来,点了李学武说道:“好一张尖牙利嘴!”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他笑着说道:“哎呀,看着李学武同志的成长,不服老都不成了——” “脑袋反应慢一点都跟不上人家的思路了,这不是废人了吗” “嗨,都说人老奸马老猾!” 李学武端起茶杯调侃道:“我看您今朝更胜从前,功力不减当年!”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薛直夫可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笨,老到思维反应慢了,这不是听出李学武的话里有话了。 “我看该给年轻人机会,尤其是你这个青年干部扛旗手,更应该勇担重任。” “那也得量量自己的肩膀够不够跑马的啊——” 李学武眉毛一挑,道:“我这小胳膊小腿儿的,还得跟在老同志的后头多学习几招呢。” “怎么样,我说他鸡贼吧!” 薛直夫看向微笑不语的谷维洁,说道:“全厂就找不出这么鸡贼的了。” “我看老同志不老,年轻的同志有为,都应该勇担重任,团结一致。” 谷维洁态度逐渐认真了起来,她看向李学武询问道:“你和文学同志有过沟通了吧” 见李学武点头,她这才继续说道:“多事之秋,时局维艰,得尽快拿出个便宜来。” “我年龄小,我先说” 李学武同谷维洁有着很深厚的关系基础,同薛直夫也有着较为密切的工作关系。 所以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三人,话也已经说到这里了,他必须有所表态。 尤其是请老同志出手,他要不纳投名状,如何让人家信任于他啊。 “原则上,必须停止大学习活动开展以来对组织和业务干部的非正常处理。” 他一针见血地讲道:“应该逐渐恢复相关的纪律监督和组织审查工作制度。” “对已经发生的错误判断和处理决定应允予废除和妥善补救,严谨相关事件的再次发生,从制度和组织管理上进一步加深认识。” “你的意见呢,直夫同志。” 谷维洁并没有立即评价李学武的表态,而是看向了此前负责纪监监督工作的薛直夫。 她对李学武和薛直夫之间的关系是有所了解的,虽然不甚透彻,但也有一定的把握。 今天先请了薛直夫来办公室谈话,又请了李学武,她自己已经亮明了车马。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组织工作尤为如此,作为主管组织工作的她,就需要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做工作的。 否则上面调查下来,回头也是要处理她的。 不作为,并非是写在通报上才成立,只认为你不作为,就已经有了调整你的理由。 所以,危急关头,谷维洁在办公室叫了薛直夫和李学武前来,就已经向李怀德发出了警告。 第二步才是谈具体的行动和目标。 从李学武的态度和目的上来看,他更倾向于薛直夫站出来顶到前面去。 而目的也很明确,那就是冒着风险也要整理整顿近两年来红星厂的大学习工作情况。 这是要得罪人的,也是逼着老李放权呢。 薛直夫要说李学武鸡贼,关键就在这。 依着李学武的意思是,他要站出来顶住李怀德的压力,在班子内部形成第三极。 在制衡老李的同时,也要给谷维洁创造时间和空间,用来清查和整顿大学习工作。 只有在内部清除毒瘤,刮骨疗毒,才能彻底解决这一类伤害事件的发生。 不仅仅是亡羊补牢,解决聂成林的事故,也是给红星厂接下来的组织工作划一条红线。 薛直夫以身入局,谷维洁挺身而出,两人在接下来的班子格局中,都将与老李对阵。 李学武并没有明说的是,他会居中协调,缓和处理相关的矛盾以及诉求。 “刻不容缓,义不容辞。” 薛直夫早有思索,这会儿听了李学武的表态,又被谷维洁追问,点头做了表态。 “只怕是孤掌难鸣,力有不逮啊。” “我倒认同谷副主任的那句话。” 李学武看着他讲道:“团结一致,匹夫有责。” “程副主任啊——” 薛直夫早有预料,李学武会提到程开元。 关于程开元的案子,以及随之的处理,他是有所关注和了解的。 不能说是李学武的谋算吧,可也有一定的推波助澜,借力打力。 但现在他又揪住了程开元的脖领子,同自己合作对抗李怀德的压力,这就有点…… 怎么说呢,李学武这损小子是真不做人,也没把程开元当人,可能也没拿他当人。 什么李学武没明说 这话还用明说嘛,现有的副主任里,条件合适的唯独败军之将,丧家之犬程开元了。 叫上程开元一起抗衡老李,老程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啊,多少是带着点仇恨的。 “程副主任还有心气啊” “您说有,他就有,”李学武眉毛一挑,道:“您说他没有,他就没有。” “呵呵呵——” 薛直夫真是服了,年轻人真是不讲武德。 这话是反着说的,什么他说有就有,明明是攥着程开元的李学武说他有心气就有心气! 怨不得李怀德要用五分之一的管委会换董文学和李学武师徒俩放弃保卫组呢。 这张王牌捏在他们师徒的手里,红星厂的这些领导,吃枣药丸。 都知道电讯室现在比较复杂,以前就不复杂了 以前就是保卫处在管,是保密的工作范围。 谁敢保证自己在电话里没有泄露任何的秘密,李学武可是刑侦专家,拼凑也能找到蛛丝马迹了。 别忘了当年要搞李学武的副厂长邓之望是怎么下去的,诡异又复杂。 听李学武现在话里的意思,三月份晋级以后,管委会他至少能影响到四个位置 这里说的是影响,而不是掌握。 但就是影响,也足够震撼的了,李学武并不算真正的上桌呢,他都不是班子成员。 董文学、程开元、谷维洁和他,这就四张票了,再加上同老李的关系。 这管委会上,只要他主张的议题合理,必然会通过啊。 他可只是保卫组的组长啊,这也太吓人了! “李怀德,我艹拟马!” 窗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嘶吼声,似乎有人拎着大喇叭站在不远处高喊。 李学武眉头一动,站起身走到窗边往外看,却见是办公区外,聂小光带着孝布,拎着大喇叭对着院里大骂不止。 “这小子是……” 薛直夫和谷维洁也走了过来,看向窗外微微皱眉。 “聂副厂长的儿子,聂小光。”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对着两人说道:“这件事还得我下去处理。” “妥善处理吧——” 谷维洁也是叹了一口气,点点头说道:“我同意你的意见,就按商量的办吧。” “那好,谷副主任,薛副主任。” 李学武看着两人坚定地点点头,这才转过身匆匆离去。 薛直夫看着窗外,面色凝重,手背在身后捏成了拳头,似乎有所决断。 —— “放开他,带他过来。” 李学武从主办公楼里出来,先是站在大院中间环视了一周,窗边看热闹的黑脑袋全都缩了回去。 他径直走到办公区大门处,点了正在阻拦聂小光的几个保卫招了招手。 聂小光见他出来,也不再大骂,其实他的嗓子已经哑了,就要失声说不出话来了。 刚刚同门卫差点要动手,见他过来,眼泪却是不争气地刷地就下来了。 李学武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拍了拍,给几个保卫点了点头,便带着他往保卫楼走。 聂小光的哭声似是野兽,浓浓的悲伤,让遇到的职工纷纷侧目。 只是因为有李学武在,他们不敢多看,更不敢在此刻议论,点头招呼过后便匆匆而过。 李学武并没有带他上楼,而是就近来到了一楼的值班室。 值班员见领导来了,赶紧给搬了凳子,又在他的示意下去倒了热水。 聂小光蹲在凳子上嚎啕大哭,是真遇着委屈了,也是真伤心了。 此前说要弄死李怀德,多半有年轻不懂事,要撒气的缘故。 而此刻老父惨死,做儿子的真有报仇的杀心了。 “你先喝点热水,我跟你说一下你父亲的情况。” “李哥——” 聂小光始终认为李学武有着顽主的仁义。 所以几次接触下来,内心已经有了足够的信任。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了桌子上的热水,等他喝了再说。 “我现在跟你讲的,是刚刚从红星厂辽东工业领导小组组长董副主任处获悉的情况。” 他看着聂小光喝了热水,这才认真地做了通报:“你父亲系在通往钢城的列车上自行跳窗坠亡的,当时硬座区域有多名旅客证言。” “你听我讲完——”不等聂小光急红眼要插话,他手指点了点桌子,讲道:“我给你保证,绝对不是蓄意伤害事件。” “你要寻仇的对象不合适。” 他摆手示意值班员出去,等关上了房门,这才给聂小光说道:“全厂最不希望你父亲出事的绝对有李主任一位,他们并没有私仇。” “可我父亲是他处理的!” 聂小光的嗓子像是砂纸一般,目光里充满了仇恨和迷茫,他现在脑子里都是一个想法。 “红星厂处理的干部不止你父亲一个。” 李学武微微皱眉提醒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目前的形势还要我给你说清楚吗” “你父亲的情况的放在红星厂是个事,放在外面算是个事吗” 他就坐在聂小光的身前,两人膝盖碰着膝盖,话音说的很轻,但足够沉重。 “因为他是你父亲,所以你只看到了他的情况,我能给你讲的是,这是组织决定的。” “我不服——”聂小光咬着牙,眼含热泪道:“我就知道我爸没了。” “我理解你的心情,否则我也不会带你到这来说这些了。” 李学武胳膊担在桌子上,看着他说道:“但就事论事地讲,你父亲的劳动和生活环境同工程队的同志是一样的,你不否认吧” “难道我们的上万名建筑工人也是你心目中身处危险境遇的情况” 他顿了顿,等聂小光听进去了,这才继续说道:“改造就是改造,工作就是工作。” “你父亲如果有自保之心,他也不用去营城走一遭,更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那凭什么是我爸出事” 聂小光盯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为什么要把他从营城调去钢城” “因为他牵扯到了师弱翁和张士诚的案子,”李学武很直接地讲道:“师弱翁回京后做的那些事,很大一部分来自于你父亲的参谋,明白了吗” “不,不可能——” 聂小光摇着头,目光里是让人心疼的迷茫,他否定道:“我爸答应过我的,不再搀和这些事了的,他要回来京城的……” 他现在这么说,已然是信服了李学武的那些话,否则也不用做出解释了。 “我给你的意见是保护好自己。”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胳膊,叹气道:“你父亲的后事会由厂里来负责,包括你的安排。” “想清楚,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机会。” 他很是认真地提醒道:“别浪费了他的一片心意,能做出这个决定,相信他也很难。” 第656章 长才未尽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李学武从保卫楼到主办公楼的这一路上,撞见好几对正嘀嘀咕咕什么的职工。 也只有机关职工会这么做,但凡有点身份的也不会在单位瞎传闲话。 “李组长好——” 不断地有人同他问好,李学武都是微笑着点头应了,并未做其他回答。 直到遇见栗海洋主动迎出来了,他这才轻声问道:“领导在呢吧” “听说您来,延迟了一个行程。” 栗海洋倒是很直白,一边请李学武进屋,一边微笑着有什么说什么了。 “学武,来——” 李怀德见着他进屋,也是点了点头,示意了对面的位置。 “早晨看见你出去了” “是,去了趟工地,要做复工准备。” 李学武随口解释了一句,便单刀直入,讲起了今天来汇报的主题。 “还是工业资源整合,以及各工业项目生产进度的统筹工作。” 他翻开笔记本汇报道:“昨天办公会上就想提来着,没来得及。” “主要还是为了即将开始的对外贸易工作做的准备,销售处那边给了一份清单。” 李学武将手边带来的文件递了过去,讲道:“今年的商务谈判改了一下规制。” “贸易管理中心的意见是请专家和谈判代表组建专业化谈判团队。” 他表情认真地解释道:“主要还是考虑从专业的角度切入对外贸易合作,更系统化。” “这个没什么难度吧” 李怀德看着手里的材料,抬起头说道:“我说过了,这种事你来定就好了。” “我看接待的流程已经拿出来了,”他从手边的文件堆里拿出了对应的材料,说道:“对外办的工作已经步入正轨了” “是,正在有序地推进。” 李学武点点头,汇报道:“目前正在做最后的梳理和补充,协调各部门做最后检查。” “嗯,你做事我还是放心的。” 李怀德翻看着手里的材料,说道:“关于工业生产这一块儿,你找开元同志问一下。” “需要催促的请生产管理处督促相关的业务,尽快把实际数据拿上来。” 他翻看到了数据的那一页,问道:“销售预估做的是比去年高了……35%这么多” “去年是三千多万,今年能做到……”他在本子上简单算了一下,惊讶地问道:“能做到五千万的销售” “相比较去年,电器、食品、汽车等工业的出口贸易额有了显着的提升。” “那也太高了,五千万啊。” 李怀德敲了敲桌子,提醒道:“步子迈大了,小心扯着蛋。” “汽车和电器工业有望完成一千万的订单。” 李学武算计道:“飞行器工业能完成一千万,船舶工业五百万,五金工业两千万。” “食品和药品,以及其他工业项目差不多能够拿下五百万的订单。” 他将大概的贸易目标做了估算,又详细汇报了各项目的重点工业产品和对口方向。 “汽车工业还是不能形成外贸有效规模吗” 李怀德看着资料问道:“红星厂已经具有了吉普车、轿车、客车的生产能力了。” “确实,咱们的汽车工业已经起步。” 李学武点了点头,汇报道:“但起步的基础太差,目前只能以廉价汽车作为主要营销目标,否则没有竞争力。” “如果按照相对单价来计算,汽车工业在出口贸易中已经占据了绝对的支柱作用。” “嗯,还是自主生产能力差啊——” 李怀德放下手里的材料,抱着胳膊说道:“缺少必要的工业技术,缺少一定的创新能力,拿不出代表产品啊。” “是这样的,”李学武认同地讲道:“汽车工业的发展还是应该由内而外地进行推进。” “利用国外引进的技术转化生产,供应国内的汽车供销市场,获取资金研究技术和创新。” 他介绍道:“只有整体生产水平提升上来,才能匹配对应的技术研发和创新。” “在这一期间,技术上追赶国外先进水平,生产上磨练技术和总结经验,培养合格的工人和技术人员。” “嗯,时间还来得及。” 李怀德点了点头,思考着问道:“这一周期预计需要多长时间在外贸拓展上有什么竞争力吗” “周期预计在五年左右。” 李学武想了想,回答道:“技术上的壁垒还是需要时间来攻克的,不可能一蹴而就。” “对外贸易的竞争力主要还是体现在同等类型产品的价格优势,以及对贸易渠道和经销商的建设。” 他特别强调道:“定期邀请外商来厂考察和谈判,是红星厂有区别于羊城对外贸易会的核心优势。” “重点就在于核心商品的生产能力,同类别产品的大胆仿制和开发。” “嗯,这一点我有了解。” 李怀德翻找了具体的数据,点在了一页上,抬起头讲道:“五金工业兵器项目去年盈利颇丰,竟然是利润最高的项目。” “是66-6式狙击步枪吧。”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今年的贸易谈判,这个项目应该还是谈判桌上的重点。” “推陈出新啊——” 李怀德缓缓点头,道:“与轻兵所合作,代工轻武器和单兵作战装具,是一个很好的引子啊。” “去年下了1600万订单的阿特又来了。”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笑着说道:“去年的订单还在陆续交付之中,他已经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商人逐利,锱铢必较。” 李怀德哼笑了一声,看着他说道:“是怕咱们货卖三家,耽误了他的订单交付进度吧” “这应该是主要原因。” 李学武轻笑着附和道:“东非兵器市场出现了大量的svd仿制狙击步枪,他赚的盆满钵满呢。” “同svd做对比,66-6式狙击步枪做了对应的性能调整和提升,毛子的生产和设计工艺还是太毛糙了。” “已完成交付的订单净利润两百多万元,”李怀德笑着说道:“今年土建项目的工程预算出来了。” “兵器仿制的红利还能吃几年。” 李学武是汇报,也是提醒道:“国际兵器贸易市场还是以高精尖科技为主,盈利水平更高。” 老李听明白了,李学武这是在提醒自己,别太期望轻兵器能支撑起工业基础建设。 “还是那句话,步子别迈大了。” 李怀德轻笑着摇了摇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似是随意地问道:“聂成林同志的后事安排的怎么样了” “委办和工会在做,梁作栋同志负责。” 李学武收敛了笑意,认真地汇报道:“昨天我同聂小光谈了谈。” “嗯,怨气很大啊——” 李怀德长叹一声,说道:“一直以来,红星厂作为走在工业变革前沿的企业,一些政策受到了部分同志的非议。” “但作为企业的掌舵者,大集体的班长,我还是对得起问心无愧这四个字的。” “年轻人还是冲动了些。” 李学武并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拉回话题讲了聂小光的情况。 “我同他通报了聂成林同志的坠亡调查结果,他还是比较能够接受的,答应会配合厂里完成后事的处理。” “嗯,那就好啊——” 李怀德长出了一口气,手掌按在桌子上,语气萧索地说道:“尽量消除影响吧,妥善处理后事。” “家属的情绪正在做工作。” 李学武犹豫了一下,还是汇报道:“但机关里的非议比较大,这方面单凭纪律监督是不好压下来的。” “如果压的狠了,容易反弹,形成更难以处理的风波就麻烦了。” “嗯,这一点我考虑到了。” 李怀德目光从窗外收回来,看向李学武问道:“你有什么意见” “昨天维洁主任叫了我和薛副主任谈话,凑巧看到了聂小光这件事,就提到了这一点。” 李学武先是做了个铺垫,而后直白地讲道:“机关里各部门的思想动态还是以同情和反思为主。” “同情反思哼——” 李怀德重复了他话里的重点,轻哼了一声,表情似有不屑。 李学武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维洁主任和薛副主任的意见也是尽快平息这股情绪和思想波动,消弭影响。” “主要提到了彻底调查大学习活动开展过程中的错误行为,重新审议和纠正错误。” 他很是认真地讲道:“必须立即停止相关人员的劳动改造程序,妥善安置,待审查结束后再做决定。” “同时,对已经调查清楚的错误要加以改正和补偿……” 李学武讲了很多,李怀德听的很认真,并不是最初他表现的那样不屑一顾。 很大程度上,李学武现在讲的话,就是谷维洁和薛直夫的态度,只不过是通过他进行委婉的表达罢了。 甚至两人的态度已经代表了班子大多数成员的意见,以及群众的心声。 他当然不会忽视掉李学武的群众基础,更不会怀疑李学武在处理这件事情上的意见和态度。 李学武既然已经坦白,他参加了谷维洁和薛直夫的讨论,并且将实际内容转达给了他。 李怀德当然不会怀疑他的动机和态度,可见李学武也是支持这一观点的。 直到李学武讲完,他想了好一会,这才幽幽地问道:“你觉得调查得清楚” “且不论过去两年的时间里有多少人牵扯其中,调查的工作有多大的难度。” 他敲了敲桌子,道:“目前的形势又哪里会允许红星厂倒查倒追,这不是开历史倒车嘛。” “还要就相关的错误决定进行否定和补偿,这对于高速发展的红星厂有弊无利啊。” “但这件事势在必行了。” 李学武提醒道:“当前最要紧的是平息影响,团结一心,清除掉晋级工作前的最后障碍。” “我的意见是积极表态,认真调查,妥善处理。” “嗯——” 李怀德还是很能听得进去李学武的意见的,尤其是他讲到的这几点。 表态放在了第一位,调查要认真,那就需要更久的时间,也给了妥善处理的空间。 李学武见他缓缓点头,便继续说道:“停止劳动改造,启动组织调查,迫在眉睫。” “更重要的是,不能给有些人以引狼入室的机会,这才是我最担心的问题。” “嗯” 李怀德听到这,眼皮忍不住地一跳,看向李学武的目光里瞬间凝实了几分。 从李学武的眼里他看出了浓浓的担忧和认真,这是对敌人的警惕和防范啊。 谁是“有些人”,谁能“引狼入室”。 这两个问题很容易找到答案,他仍然记得一机部办公厅韩主任的话。 苏维德在部里表现得很是活跃,与三支代表丁志山联系紧密,在大学习活动中做了很多工作,至今依旧是他防范的重点对象。 这“有些人”指的就是苏维德了,引狼入室的“狼”指的就是丁志山这一类人了。 李学武早与他有过沟通,针对苏维德要尽快拿出态度和程序来。 请卫三团王小琴来红星厂交流任职,就是针对苏维德做的一个布置。 三支代表必须安排给合适的人,否则李怀德都得靠边站。 李学武绝对不是在吓唬他,一想到苏维德到任以后,调研没有,一心扑在了资料上。 查过去两年时间里,纪监和保卫工作的资料,查厂里组织管理的材料等等。 他到底要干什么!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翻旧账,当然是搞清算了,难道还能是表彰遗漏啊。 不用想,就是针对他来的。 李怀德手掌忍不住地捏成了拳头,眼睛微微一眯。 苏维德的调查和审查方向应该是他当初抛开谠委和厂委,另行组建管委会的合规性。 这就是要抄他的后路啊! 甘霖娘,老子都没算计你,你倒是来算计我了! 李怀德现在心里发突,脑门见汗,一想到苏维德查到了什么把柄,掀起再一次的变革。 现在不用李学武提醒,他也能想起丁志山来,那是个阴翳的老秃鹫啊。 “其实咱们厂早就完成了大学习的改造任务,已经进行到了稳步恢复和发展的过程。” 李学武喝了口热茶,给了老李以思考的时间,他又继续汇报道:“相关思想落后,急需要改造和提高的人员可以转回京城教育了。” 这话就是在提醒老李,现在的他已经不需要变革这种手段带来的力量了。 相反,老李作为既得利益层阶,红星厂的管理层,更应该主动消化掉这些不稳定因素。 “我是有过相关考虑的。” 李怀德思索着说道:“但其中的风险太高,就目前形势而言,可谓是冒险了啊。” 他当然想消除这一部分不稳定因素,正如李学武所说,他确实不需要变革的力量了。 但是,过去的历史是事实,他又如何否定自己来时的路啊。 否定历史不就等于否定现在了嘛,难道还要自我放逐 而且,由过去几年引起的问题该如何解决,苏维德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不然哪能这么消停,蛰伏起来准备给他致命一击嗯。 “我还是建议您主动处理。” 李学武认真地提议道:“至少主动比被动要强,现在处理还来得及。” “首先要强调正治站位,思想正确,将接下来的行动赋予正确的指向意义。” “其次要下定决心彻底清查和整顿过去几年的思想和组织建设工作过程中的弊端。” “然后是积极推动思想建设和善后处理,恢复相关人员的身份和工作岗位。” 他提醒李怀德道:“这一次聂成林意外坠亡事件就是个很好的契机,化被动为主动。” “我的建议是积极客观且实事求是地对其在红星厂的工作和成绩做出评价。” “你是想让我参加他的追悼会” 李怀德听出了李学武话里隐含着的意思,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不是变相地承认了聂成林的正确,他李怀德的失败嘛。 “最好亲自见一下家属。” 李学武的建议比他想象中的更具有挑战性,这不禁让李怀德想到了那个吵嚷着要弄死他的聂小光,这是主动送上门去了啊。 “按照组织规定,聂成林同志的家属应该享受一定的政策照顾和补偿。” 李学武更进一步地建议道:“如果您能同聂小光心平气和地见一面,谈一谈……” 他顿了顿,还是讲道:“我相信效果会更好,之于红星厂、管委会以及您个人。” 千金买马骨吗 李怀德听他说完便明白了这背后的逻辑。 表情上的不耐和烦躁已经消失了许多,眉头散开过后,是沉默的深思。 李学武的话句句都是站在他的角度来思考的,更不难看出这是解决问题,消弭影响的最佳手段,他应该主动理解和认同。 “对于目前相对复杂的组织生态环境,”李学武语气慎重地讲道:“还是尽快落实管理班子成员的为好。” “要尽快完成组织结构的调整和布局,”他提醒道:“不能再拖了,迟则生变。” 这都是大实话,切中时弊,李怀德连反驳的意见都想不出来,只能是同意了。 什么叫尽快完成组织结构的调整和布局 组织结构调整和布局李怀德一直都在做,可这工作不可能短时间内能完成的,既然说是尽快了,那就是在提醒他要分权了。 目前上级对红星厂管理班子的改造力度很大,成员要扩展到十一人。 他如果不把权利分出去,又怎么能笼络人心,继续开展管理工作呢。 可这个意见对于李怀德来说无异于从身上往下割肉了。 他的眉头再一次皱了起来。 能够想到的是,晋级前后,红星厂管委会班子会呈现更加松散的状态。 薛直夫表现的如此坚决和活跃,说不定会同谷维洁联系在一起。 说三足鼎立都差了,这特么是群豪并起啊! 真怕苏维德高呼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他这管委会主任还做不做了 谷维洁、景玉农、薛直夫、苏维德、董文学、程开元,算上他和工会熊本成,以及还没来报到的张劲松,这才是九个人。 也就是说,管委会想要达到十一个人组班的目标,红星厂至少还需要两个人。 他已经从上面获悉,领导有意从外经贸安排干部来红星厂组班,提升对外贸易的管理能力,交流经验。 在此基础上,李怀德能做的除了催促上级尽快落实外经贸相关干部的配置工作外,还能操作的便是最后一个名额了。 他的手在桌子下面捏了又松,松了又捏,好半晌才看向李学武,目光锐利地说道:“你的建议很好,很及时,但我需要你做更多。” 不等李学武表态,他便已经说出了自己的安排:“我会向部里申请,纳你进入管委会,担任副主任,完成最后一块版图的拼凑。” “这……我不合适啊。” 李学武眉头一皱,提醒道:“以我现在的工作资历和能力,完全没有资格担此重任。” “谦虚的话这里就不要讲了,你的能力我比谁都了解。” 李怀德见他表现的很是抗拒,倒是符合了他内心的猜测。 刚刚也是有了试探的意味,看看李学武这次表现的这么激进是否有自私的一面。 现在看来是没有的,有的只是顾虑和谨慎。 李学武当然会有所顾虑,钢过易折,进步太快容易造成后劲不足,影响了往后的发展。 如果按照原本的设计,李学武按部就班地发展和进步,五年之后他才能登台表演呢。 现在揠苗助长,对于李学武来说是一种风险,他当然会抗拒。 但李学武越是抗拒,李怀德越是放心。 如果这是李学武的谋算,他才不敢用呢。 董文学和谷维洁在管委会联手,就已经是个问题了,再引李学武入局,十一票去其三。 李怀德最担心的便是管委会班子成员结构的问题,这是他掌握红星厂的关键。 但现在等上面安排一个未知数下来,倒不如拉李学武上去。 下定了决心,李怀德已经没有了退后的余地。 他语气坚决地讲道:“这个时候为了红星厂的稳定和团结,你也要做出一定的贡献。” “关于资历问题,我想过了。” 李怀德敲了敲桌子,说道:“这完全不是问题,你的成绩和表彰足够弥补这一缺陷。” “咱们厂还是太保守了。” 他手指向南讲道:“你看看人家,牧首一方,比你年轻的不有的是” 好家伙,激进的李学武被李怀德说太保守了,他保守了吗 “名不正,言不顺啊!” 李学武犹豫了一下,还是讲道:“我担心冒进过后,引起其他领导的意见反弹。” “到时候会引起更多的变量,于目前的形势没有正向意义。” “嗯——” 李怀德听得出他话语里拒绝的意味,强扭的瓜不甜,也能看得出李学武值得信任。 提拔任用李学武,并不断地给予信任,是他在红星厂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件事了。 “你讲的也不无道理。” 李怀德思考着说道:“我和维洁同志这边不会有意见,文学那边不用说了。” “直夫同志与你有过合作和交往,但他的思想较为保守,不一定能同意。” 他捏着手指念叨着:“其他同志那里,意见应该更为突出,我最担心的是玉农同志。” 讲到这里,李怀德叹了一口气,遗憾地说道:“我还是建议你多维护和缓和与玉农同志的关系,工作上的矛盾有什么不可调和的。” “是,我知道了——” 李学武答应的很是勉强,态度上明显能看出为难。 “我知道,我理解你。” 李怀德点点头,说道:“你们两个的工作思路正好相反,难免的要产生矛盾。” “但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你应该表现出积极的一面。” 一想到栗海洋讲到的,财务处处长付语堂亲眼所见两人在办公室吵起来了,景玉农还动了手,老李就有点头疼了。 他当然不能批评景玉农态度恶劣,竟然对下属动手。 当然了,打人是不对的,可动手的是景玉农,这就没法说了。 关键是景玉农处处与李学武为难,这一次纳李学武进班子,想都不用想,她一定反对。 唉,以前看李学武同景玉农有矛盾,他还姑且任之听之。 现在他是有点后悔了,早该劝劝的。 “那就不进副主任,改任秘书长。” 李怀德愁眉苦脸地憋了半天,一拍沙发扶手道:“你先享受集团班子的岗位!” “这——我——”李学武愣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可又说不出来了。 李怀德见他如此,长出了一口气,道:“既然各分公司和分厂已经开始布局和筹划,集团班子的岗位先定下来有啥问题” “关键是这个岗位在班子内,又不用特别征求所有成员的意见,就这么定了吧。” 秘书长是李学武参与集团化组织结构建设时设置的一个职务,对应的便是业务结构的总经理助理。 集体企业,管理结构一般会有两个,暂时是管委会统一管理,未来还会细分管委会和厂务管理班子。 秘书长便是管委会的职务,总经理助理是常务管理班子的岗位。 李学武提前上岗,就等于垫了半步,以最微末席进了管理层。 虽然不是主管业务的副主任,却成了组织和协调业务的大管家。 “虽然是脱裤子放屁,”李怀德怕他有思想负担,宽慰李学武道:“但很有必要。” “这样一来你的压力小一些,也并不耽误后面的发展和安排。” 确实不耽误,任满后接董文学的班,更进一步是以副主任的身份去钢城,还是以秘书长的身份去,都能拿得起红星辽东工业的大局。 李学武思索片刻,便也认命似的,无奈地讲道:“组织需要,义不容辞。” —— 从李怀德办公室里出来,李学武还没来得及复盘一下刚刚的谋算,便见程开元的秘书小何好像正巧路过,拿着文件同他打了声招呼。 两句半不到,便见程开元从办公室里出来,招手招呼了他进屋。 不是吧刚算计完老李,老程这边就主动跳坑。 他都没准备好呢,你说手重了,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借力打力,布局景玉农、刺激谷维洁、推出薛直夫、拉拢程开元、围攻苏维德。 一圈下来让老李有了危机感,认同了他的建议,还主动提出了他的预想目标。 今天的收获已经很大了,程开元又主动送上门,给他扩大战果,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也不打听打听去,谁不知道他最是纯良敦厚,诚实可靠,安分守己,谦恭仁义…… 这份贤良的品质多少成语都夸不完啊! 现在让他坑程开元,真有点下不去手。 “领导,您有啥吩咐” 一进屋,李学武便笑着说道:“刚想来您这汇报工作,咱们这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哦那还真是心有灵犀。” 程开元打量了他一眼,笑着说道:“我正巧也有点事跟你聊聊,咱们谁先说啊” “那当然是我先汇报,您再吩咐。” 李学武微笑着给小何摆了摆手,道:“甭麻烦了,刚在李主任那边喝饱了。” “呵呵呵,小何白准备了。” 程开元见他表现的轻松,便也玩笑道:“知道你喜欢喝红茶,特意家带来的。” “那真的谢谢了——” 李学武认真地给小何说道:“我多来领导这叨扰,这茶一定有机会品尝的。” “您客气了,我就是一点心意。” 小何也是会说话的,这会儿玩笑了一句,便主动退了出去。 “刚在李主任那边谈了外贸旅行团下周进京来厂考察和谈判的程序。” 李学武严肃了态度,汇报道:“来找您主要是请示针对各工业项目建设和生产情况摸底的工作安排。” “生产管理处这边给出的各项数据有所滞后,且统计周期比较长,不利于接下来的考察安排和谈判准备。” “这个好办,协调几个工作组下去。” 程开元点点头,捡了办公桌上的香烟点了,吹了口气,说道:“双管齐下,缩短工业相关数据的统计周期,或者另列收集对象。” 老程在工业生产管理上还是有些能力和门道的,上面安排他来红星厂真有培养他担任厂长的意思。 只是在几轮的对抗中暴露了太多的缺点,思想和正治上缺乏成熟的表现,让上面失望了。 不过放在红星厂,管理工业生产,尤其是生产管理处将三产工业纳入管理范围以后,他表现出来的管理能力并不输给景玉农。 其实这么对比是不公平的,对景玉农不公平。 一个搞经济和财务的,跟管生产出身的干部对比,景玉农能跟他打个平手,完全是有李学武在打辅助呢。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这才收住了话题。 李学武知道他有话要说,汇报完便停了下来,等着对方的下文。 程开元经历过年前的事以后,看起来倒是放开了手脚,没有了以前的顾忌,轻松了许多。 毕竟错误都已经展露出来了,该处理的也都处理了,这就算恢复出厂模式了。 “薛副主任约我聊了聊。” 他开口第一句,便奠定了两人今天谈话的基础和目标。 “谈到了目前厂里的形势,组织的压力,以及新时期的发展需要。” 还得是经历过锻炼和考验的干部,看看这三句总结的,这就告诉李学武四个字:懂的都懂! 薛直夫跟他聊了什么,一定是跟李学武有关的,否则不会说的这么隐晦和刻意。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也是断定李学武一定能知道,并且听得懂了。 而后顿了好半晌,这才看向窗外说道:“我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呢,又哪里来的能力逆流而上,勇担重任啊。” 这是要条件来了,薛直夫教给他的 李学武就说机关里出来的哪有老实人啊,薛直夫被他推了一下,半点利益都不舍得呢。 合着安抚程开元的工作留给了自己,他要坐享其成,招兵买马。 李学武觉得有点亏得慌啊! “薛副主任这是不忘初心呢。” 李学武先是diss了一句薛直夫,而后缓缓讲道:“他跟我说唇亡齿寒,匹夫有责呢。” “呵呵——呵呵呵——” 他的这两句彻底给程开元逗乐了,幽怨愁苦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呵呵——哈哈哈——” 李学武见他笑的明白,便也明白地笑了。 以前是单打独斗,现在没有落井下石,还给你雪中送炭,救你狗命,还要啥自行车啊。 诈我,我就能给你了—— 周三上午,管委会主任李怀德主持召开了周一没开完的管委会办公会。 在会议召开前,李怀德叫了谷维洁和苏维德在办公室里开了个小会儿。 具体内容班子里早有猜测,大概都知道。 当工作会议议程一个接着一个地处理结束后,李怀德做了总结讲话。 在同谷维洁沟通了一句过后,他在会议上直接提出了应对聂成林坠亡一事的处理意见。 除了今天全体班子成员结束会议后直接乘车前往殡仪馆参加追悼会外,他还讲到了李学武传达给他的建议。 首先是向上级申请,督促张劲松同志到任,尽快补齐对应的班子成员,完成晋级。 其次便是彻查和整顿大学习活动在过去造成的错误影响,改变劳动改造的方式,安排相关有问题人员到联合学校学习和劳动。 …… 相关提议得到了班子内所有成员的认同,形成了决议。 只是看苏维德的脸色不怎么好,他是没想到李怀德反应的这么快,回马枪扎他身上了。 —— 办公会议结束后,按照行程安排,一行人从三楼下来,直接上了鸿途一号小巴车。 十二人座,算上李学武和熊本成八个人,班子现有的领导,董文学和张劲松没法参加。 梁作栋已经去了现场,车上又叫了四个宣传处和委办的同志。 反倒是领导的秘书们没有上车,这次去也用不到他们,没有随行计划。 当然也包括彭晓力,李学武不可能坐自己的车去,他就没有随行的资格了。 保卫科副科长王一民乘坐红星羚羊吉普车在前面开路,警灯闪烁,气势不凡。 鸿途一号随后,两台车轻车简从,奔赴西城殡仪馆。 依旧是八保山,不过是普通公墓,聂成林的身份享受不到那个待遇。 聂成林的棺木是从钢城转运回来的,厂管委办和工会组织的后事事宜。 两台车来到殡仪馆的时候,这里已经有了不少人,但不是聂家的亲朋。 这年月能使用殡仪馆的人还不是很多,有钱都不成的那种。 再说了,普通人谁会浪催的往殡仪馆停灵去,这都是给公家组织追悼会准备的。 但架不住公墓少,红星厂的车队足够低调,可还是引起了很多人驻足观看。 毕竟这年月,行政小巴还是没见过的。 当看见一行人均是同样行政套装的装束从车上下来时,看热闹的人便知道这是公家人。 看下车的顺序,以及下车后简单沟通,一起往里走的时候,还有专人引领就知道了。 聂成林活着的时候并不奢靡高调,走的时候也没有铺张浪费。 简单的小厅,棺椁打开着,头顶是黑白遗照,纸质挽幛上写着长才未尽四个字,遗容已经做过处理和修整了,看不出死亡的原因。 大冬天的,也没给准备鲜花,是一些黄白相间的纸花,应该是殡仪馆的标准道具。 周围墙边摆放着花圈和挽联,均是红星厂几位班子成员所送,当然也包括了李学武。 董文学虽然没在,但李学武帮他准备了。 红星厂班子成员一出现在门口,里面的人便都察觉了,纷纷迎了过来。 就在李怀德进屋的时候,聂小光突然冲了上来,悲愤地喊道:“你还敢来!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他的两个哥哥从身后死劲拦住了,也堵住了他的嘴。 李怀德只是瞅了瞅他,并没有在意,甚至脚步不停,径直向聂成林遗体做了告别。 而后在委办副主任梁作栋的引领和介绍下慰问了聂成林的遗孀和其他家属。 聂小光的母亲却是很有涵养和隐忍,忍着悲痛微微鞠躬同李怀德握手,道了感谢。 “万分悲痛,但请节哀。” 第657章 用屁股讲话 “谢谢,谢谢——” 聂小光的母亲强忍着悲痛道:“感谢组织的关怀和帮助,感谢。” “有什么困难尽管说。” 李怀德握了握她的手,关心地说道:“成林同志为厂里做了很多贡献,这都是应该的。” “没有什么困难了。” 她抹了眼泪,抽泣着讲道:“听到您对他的肯定,老聂走的就安心了。” “您节哀吧——” 李怀德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便往外走去。 李学武同聂小光的母亲握了握手,只是简单地道了一声节哀。 没想到她却感激地说道:“谢谢您,谢谢您对老聂和小光的帮助,谢谢——” “您客气了,请节哀。” 李学武感受着对方的真心实意,抿着嘴角点点头,这才走了出来。 聂小光一家对自己的感激,不仅仅是聂成林和聂小光的态度。 今天这场追悼会以及相应的后事处理,还是他给定的待遇和标准。 是按照厂领导级别安排的相应规格,就连挽幛都是他给定的,算是盖棺定论。 有了这个规格,有了这幅挽幛,聂家人也能舒了一口气,让聂成林走的舒心些。 至少不会让外人非议,说聂成林是因为重大错误而畏罪自杀的。 老李也明白死者为大的道理,出来后同委办和工会的同志交代多仔细和用心些。 待其他班子成员完成了追悼仪式后,众人又上了汽车,调转方向往回赶。 火化和入土都由在场的工作人员协助聂家来完成,一众厂领导自然是不会等到那么久的。 他们是上午来的,厂里与聂成林有旧的,则是会在中午过来。 停一个晚上后,明天一早火化入土。 —— 从殡仪馆出来的时候,李学武就扫了聂小光一眼,同他在一起的还有些年轻人。 见他看过来的时候躲躲闪闪的,其实李学武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张建国等人的身影。 现在聂小光也成了顽主,他爸没了,那些好兄弟自然会来祭拜。 这算是京津一地的老礼了,磕头的兄弟家里有红事他可以不到场,但白事必须来。 张建国的情况,李学武还是从赵老四的嘴里时不时地听到,具体的也不是很了解。 只知道他同老兵们之间的冲突比较明面化了,打出了火气,动了叉子的那种。 周常利回来招工,每次都会有顽主大哥们来拜访,或是安排家属,或是安排兄弟。 这些人胡同里长大的,其实很有纪律性,只要有顽主大哥们带着,走到哪都是一把好手。 年轻,不惜力,敢干。 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李学武在东北的布局,才会用到这些人。 你当招过去的都会上船跑远洋 当然,所有招工都是以跑船为目的,这些人也是这么安排的。 只是跑过船的人,或者亲属有船员的或许都了解过,在运输船上是很遭罪的。 为什么会有跑半年歇半年的说法呢 因为跑一年,这些人大多数都得疯。 船多一条,船员多两条,两条都不够。 东风船务将二十七条货船都租赁给了顺丰远洋,但船员还是这边组织和管理。 东风船务目前只负责船员的培养和输送,同时也做近海货运,当做是实习。 所以周常利手里一直都有船员在实习和休假,实习的船员等着上船,休假的船员却都舍不得回家。 因为休假的时候也是给薪水的,不过没有那么多,有合适的机会自然是多赚点钱。 那么,周常利这边给他们找了什么工作呢 确切地说,是老彪子负责运营的钢城贸易在用这些人,一部分参与到了贸易工作,一部分则是渗透到了其他城市拓展贸易渠道。 船员都是多面手,见过了外面的世界,嘴皮子很少有笨的。 顽主出身,船上历练,休假兼职,再带新人上船,这已经形成了良性内循环。 不断地吸纳新人上船,也会甩下去一些老人,比如受不了海上环境的,思想出现波动的等等。 这些人钢城回收站也不会放弃,或是担任教练,或是担任近海货运主力。 更多的是为了今年即将开展的“马车夫”计划而准备。 顽主出身的都是穷孩子,为了钱舍得拼命。 在京城告诉他们跑船一个月挣八十,他们拼了命地学习和训练,就为了上船。 等上了船,跑累了,没激情了,再告诉他们跑大飞,一个月挣八百,你看他们有没有激情,一个个的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嗷嗷叫。 什么跑大飞没激情了怎么办 这就不用再往下考虑了,只要上了大飞这条路,不是死于海外,就是死于意外。 八百只是正常跑船的上限,可不是大飞后面发动机的上限。 等他们习惯了这种生活,就会自己寻求更快、更多的变现途径了。 到时候京城顽主的机灵,结合东北老铁的狠厉,这条海上三角洲算是打开了。 后世没有干成的中馹韩自贸区,李学武想试一试,趁着现在没有管制约束,干它一下。 自贸区,不就是自己冒着风险哪都能去的意思嘛,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 “红星厂的领导好像多了几个” 张建国抱着胳膊,很是酷地倒坐在自行车上,望着离开的小巴车问了一句。 眼睛还红着的聂小光晃了晃下巴,说道:“组织结构调整了,是要晋副部了。” “艹,这么快” 张建国混出来了,也多少了解了点职级上那点事,有聂小光在,想不懂也难。 “不是说还得三年呢吗” “三年那是集团化——” 聂小光一想到自己父亲错过了这份机遇,对厂里那些人便充满了怨恨。 “从去年年初开始算,三年内完成集团化,今年是第一个小目标,晋级副部。” “是那个李怀德吧”闫胜利好奇地问道:“就是他整死你爸的” 李和平也是好奇地问道:“既然他们都来吊唁了,是不是以前的事就过去了” “如果按照你爸的级别,你大哥和你二哥已经参加工作了,你是不是能接班进厂啊” “不懂别瞎说啊——” 没等聂小光开口,张建国便呲了闫胜利一句,提醒道:“不一定怎么回事呢。” “进厂的事我没想过,让我去我也不去,”聂小光恨恨地说道:“进了那道大门我都觉得恶心,恨不得弄死他们。” “至于说我爸的死,虽然不是他,可他也逃不了责任。” 聂小光对李怀德的怨恨是植入内心的,这会儿语气低沉地说道:“我爸的事,我会调查清楚的,绝对不会让他白死的。” “我是不太懂这些勾心斗角的。” 张建国晃了晃脑袋,道:“不过哥们义气,有事你就言语一声,我们没有看热闹的。” “没错,小光,有事说话。” 闫胜利和李和平等人纷纷点头,冲着聂小光的今天,他们也得说这一句话。 虽然这些话都是场面话,可对于顽主们来说,也是一口唾沫一个钉。 当然了,都知道他们有啥能耐,要打架还成,真懂脑子,或者谋算什么,那白玩。 “没说的,我记在心里了。” 聂小光还是郑重地点点头,说道:“晚一点你们就回去吧,不用在这陪我了。” 他看了张建国说道:“那些人正在堵你,小心让他们听了什么消息。” “我倒是无所谓——” 张建国看了看聂小光,伸出手同他握了握,说道:“哥们现在孽债缠身,不好扰了你们家的事,我只能先走为上了。” “不过还是那句话!” 他拍了拍聂小光的肩膀道:“只要你有事,那就是我们的事。” “走了,小光——” 闫胜利等人上了车子,同他摆了摆手,便一行几个人往大门外去了。 —— “想啥呢” 聂小光的大哥聂小林从门里出来,见小弟望着大门外发呆。 “唉——”他叹了一口气,站在了弟弟身边说道:“你随了爸的脾气,倔。” “只是爸走了,你也该懂事了。” “你是说我不该动手打他对吧” 聂小光盯着远处,也没看大哥,语气怨愤地说道:“妈怕我惹麻烦,你也怕了他是吧” “我怕谁李怀德吗” 聂小林呼了一口气,说道:“你能拿他怎么着一命换一命” “但凡你算数学的好一点都能明白,你这是两命换人家一命啊,亏死了。” “那我就多弄几条命!” 聂小光咬着牙说道:“他逼死了我爸,我就弄死他儿子,一报还一报。” “呵呵,傻样——” 聂小林瞅了弟弟一眼,道:“他俩儿子都在外地上班,你连火车都上不去,弄死谁啊” “再说了,就算你去了,门你都找不到,人家又伤害你,这不是作孽嘛。” 他见弟弟要发火,按了按手掌,道:“好,就依你说的,然后呢” “你出了事,让妈怎么办,爸没了她已经伤心成这样了,难道你还要再伤她的心” “我能怎么办!” 聂小光突然地转过身子,盯着大哥的侧脸低声嘶吼道:“我就这么点能耐了,可我也想着帮爸报仇!” “你呢你是干部,你当然不能站出头!” 他点着大哥说道:“爸出事的时候你就怕了,怕连累到你的工作,你的干部岗位,连家都不敢回了!” “谁伤了妈的心!啊!” —— 兄弟两人的争吵声一直压抑着,一个劝,一个恼,徒劳无功。 聂家老二照顾着母亲,低声温语,讲了些后事的安排。 今天是第一天,又是上班的日子,上午来的人属实不多,有邻居们知道的,要赶来也得一会工夫了。 中午时分,来的人才算是多了些,陆陆续续的,聂成林在红星厂的同事们也都来了。 曾经的副厂长,主管厂里最要紧的部门,但交往的朋友并没有多少。 更多的是以同志和下属的身份来的,比如邝玉生。 他一进大厅便落了泪,看着聂成林枯瘦的身躯,以及惨白的面孔,实在难掩悲哀。 想想当初,老聂厂长要是听了他的劝,不要顶着上,今天又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只是意识相争,哪来的杀身之仇啊。 要论对错,李怀德罄竹难书。 可要论功绩,现在的红星厂比以前强,这是不争的事实。 聂成林为啥要自杀,别人胡乱猜测,邝玉生还是了解一些的。 这两年他并没避讳则个,一直有同营城的信件往来。 他曾多次在信中提到了红星厂目前的发展纲要,讲到了工业发展的变化,以及职工们的思想状态。 聂成林的回信从最开始的坚持,到最后变得稀疏,甚至很久都没有给他回信。 他也知道,这是一种失败的颓废。 当初败走营城的时候,聂成林是抱着坐看李怀德玩完的心态去的,只是万万没想到,红星厂走上了正确的道路。 就连他也很意外,红星厂竟然真的闯出了迷雾,走出了一条特殊的道路。 可想而知,身在营城的聂成林是有多么的失望和遗憾啊。 红星厂发展的越好,他越是难过,到最后自己把自己定义成了阻碍组织发展的罪人了。 所以才有了这么一跳,了却因果。 只是在邝玉生想来,这代价也太大了些,何至于用生命来结束这一场意识形态的纷争啊。 必须得承认,现在的管理班子比较以前有了太多的活力。 就连李怀德的所作所为,都让他这铁杆的保守派觉得是不是哪里错了。 如果李怀德是错的,那红星厂为啥发展的越来越好 如果聂成林是对的,那他们当初为啥没有找到这条路 还是太不值了些—— 杨凤山都知道明哲保身,杨元松都知道远遁避祸,唯独聂副厂长,真正地把这场争斗当成了不成功便成仁。 关于聂成林的死因还有另外一点,邝玉生在来时的路上想到了,那便是师弱翁的案子。 保卫处的调查结果他还是比较信服的,既然查出了有问题,那就说明聂成林在这件事上做了错误的努力。 被李怀德一道严斥令,羞辱的面目全非,这才走了极端。 原本他还是个斗士,现在成了急功近利的小人。 只能说时也命也,无可奈何。 邝玉生在祭拜结束后,看了一眼萧索的灵堂,内心又是忍不住的难过。 真可谓是人走茶凉啊!—— 二月六日,周四。 红星厂管委办正式下达了关于调查和整顿大学习活动的文件。 文件指出,在全体职工的积极参与下,红星厂在变革的道路上已经走到了新时期。 为了更好地完成思想和生产建设工作,要回头望,把来时的路总结好经验,调查好问题,拍拍身上再出发。 …… 一时之间,厂机关上下议论纷纷,不知道该是欢呼,还是该难过。 为了等到这一天而欢呼,为了这一天来的太迟而难过。 虽然不是彻底否定过去一段时间所做的工作,是总结和调整,但对于有些人来说已经足够他们缓上一口气了。 红星厂的氛围还是很好的,但在外面,连呼吸都很困难。 压力让大家连大声说话、大口喘气都不敢,很怕帽子带歪了,路走错了。 厂文艺出版社接连以报刊、广播、文艺表演等形式,对过去的工作做了总结和检讨。 管委办在相关文件下发后,又发出了自我检讨的倡议,并将最新一期的组织生活会定了这一主题。 报纸上连篇累牍,是一些思想较为活跃的干部和职工率先开展了自我检讨的文章。 李学武看了一下,有些人是心虚,有些人是感慨,有些人是趋炎附势,随波逐流。 无论是哪样,总结和反思的风是吹起来了,这虽然只是在红星厂内部开展的,是有限制条件的。 但在全厂职工看来,也是一种进步和胜利。 —— “李组长,有事相求啊!” 周五的上午,卜清芳带着文宣队的负责人同志找来了。 一进屋便把他架了起来,根本不给他躲避的余地。 “这可不是为了以权谋私,更不是为了拍您的马屁,真是有工作需要了,您不会不支持吧” “什么呀,都给我说蒙了。”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站起身,示意了沙发这边招呼他们坐下说话。 张丽跟他很是熟悉了,笑着叫了一声领导,王亚娟却是没说话,只点了头便坐在了一边。 “无事不登三宝殿,”卜清芳将一本书摆在了茶几上,笑着说道:“我们是为了它来的。” “哦”李学武只瞅了一眼,便认出了那是自己年前刚出版的新书《保卫人民》。 他好笑又不解地问道:“是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吗” “怎么搞了这么大的阵仗” “因为特别的重视——” 卜清芳笑了笑,抬手示意了张丽和王亚娟说道:“文宣队的同志找到了我,请我给出出主意。” “我想了一下,我的主意再好,也没有比原作者更了解这本书的人了,所以就找到您了。” “嗯,不用拐弯抹角了。” 李学武瞅了眼三人,摆了摆手,说道:“直说了吧,到底是需要我帮什么忙” “我们想将这本书改编成话剧。” “话剧拉倒吧——” 李学武听了张丽的话以后,哭笑不得地摆了摆手,道:“这是一本工作思想类书籍,哪有故事可言啊。” “我们有故事,但缺少核心思想。” 张丽主动解释道:“我们从基层收集了不少感人的故事,也找到了一些资料,但缺乏思想和理论支撑。” “你看,我就说吧——” 卜清芳笑着示意了两人,道:“李组长最是谦虚谨慎,就算是有再多理由,也不愿意惹了是非。” “叫你这么一说,我成啥人了” 李学武笑着瞅了她一眼,道:“人家要说是我沽名钓誉之辈了。” “那您就是应了” 张丽笑着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下来我们就开始编辑和准备了。” “用就用,但不要宣传。” 李学武无奈地提出了一条要求:“既然是思想和理论支撑,那就回归故事本身,表现同志们就好了。” “这又是为啥啊” 卜清芳看了他轻笑道:“不会是真害羞吧,都用了您的书,为啥还不能说了。” “真有故事可宣传,那还好说,”李学武半是认真地说道:“只是思想需要,那就没必要宣传了。” “你们的心意我理解了。” 他并没有把话说的很直白,较为委婉地讲道:“《礼记中庸》有一句,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什么意思呢” 李学武顿了顿,说道:“不要在别人见不到听不到的地方放松对自己的要求,也不要因为细小的事情而不拘小节。” “就算没人在意,也要谨言慎行啊。” —— 从领导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张丽还有几分自责。 快到楼梯口的时候,她才同身边的王亚娟问道:“领导不会生气了吧” “好心办了坏事,都怪我急功近利——” “哪有,他不是说了没关系的嘛。” 王亚娟见她如此懊恼,只能安慰道:“他又不会跟咱们计较。” “再说了,用这本书的名字,是要跟领导请示一下才好的,”她主动解释道:“卜处长不也说了嘛。” “唉,不好说——” 张丽似乎想到了什么,微微摇头道:“这机关里的事还真是……” “怪不得人家都说少做少错,不做不错呢。” “又想到啥了啊” 王亚娟好笑又无奈地说道:“真的没必要担心,领导这么忙,哪里有时间责怪咱们。” “我说的不是这个——” 张丽看了一眼周围,拉着她快步下了楼梯。 等出了保卫楼,来到了院里,确定没人能偷听了,这才小声地讲道:“你不觉得卜处长带咱们来,是别有目的的吗” “什么什么意思” 王亚娟愣了一下,问道:“我没明白你的意思,是……” “李组长都能看得出来,”张丽微微皱眉道:“你说她能看不出来” “如果她早就知道咱们的建议不妥,为啥还要带咱们来呢” “你是说……” 王亚娟同样皱起了眉头,狐疑地问道:“她是借着咱们来他这……” “不好说,不好说啊。” 张丽微微摇了摇头,打断了她的猜测。 这种话以问题的形式讲出来没啥,就算是怀疑和猜测也没有啥毛病。 但最忌讳的是确定下来,或者言之凿凿,传出去可就真的解释不清楚了。 尤其是宣传处这边,谁不知道卜处长小心眼,女领导就是有这种不好的性格。 “你仔细想想,她将要面临的境遇。” 张丽边走边对她小声地提醒道:“资历足够的处长是不是都已经外放了。” “就连资格足够的副处长都外放了多少,只有她还不上不下地挂在机关。” 她眉毛动了动,又讲道:“现在都在传李组长要调任委办,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这也是晋级前的最后一次调整了,如果她来不及在这段时间里下去,那……” “那会怎么着” 王亚娟诧异又好奇地问道:“难道不能在机关里继续工作吗” “能啊,当然能了——” 张丽嘴角一撇,道:“大部室,小处室,现在的科室全部压缩进处室。” “职权上下分离的背景下,科长都成了干活的,你说她愿不愿意” “她不是资历够了吗” 王亚娟疑惑地问道:“难道不能直接进大部室里担任副职” “你倒是问问她呗,看她甘心不甘心,”张丽轻笑了一声,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呀!” “咱们厂女干部少,在她那个位置的就更少了,万一外放两年,闹一个大部呢” “额——这不可能的吧” 王亚娟挑了挑眉毛,问道:“大部室是什么级别还是正处副厅” “哪有那么快,11级吧。” 张丽倒是懂一些,胡乱猜测道:“咱们厂晋集团,到时候集团领导的职级可能高一些,但大部室和处室就不好说了。” 她挑了挑眉毛,解释道:“这叫掐头去尾,不要中间。” “那还有什么了——” 王亚娟叫她说的忍不住一笑,道:“你都打哪听来的,真有意思。” “有意思的多了——” 张丽点了点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我的歉意是表达清楚了,你可得给我传达啊,不能让李组长给我穿小鞋。” “什么呀——” 王亚娟被她的话闹得一愣,随即羞恼地嗔道:“这种玩笑你也乱开!” —— “我还没来得及确定,”卜清芳认真地问道:“往后文艺出版社那边是归口宣传还是组织啊” “或者是综合管理部来直接管理” “你怎么就知道管组织的领导不管宣传呢” 李学武捏了捏眉头,瞅了她一眼,讲道:“我只能告诉你,综合管理部是负责组织和协调工作的部门。” “主管责权呢” 卜清芳没在意李学武话里的不耐,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她看着李学武讲道:“这个还是要讲清楚的,也方便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和布置。” “主管当然是在宣传。” 李学武没办法,只能讲道:“这其实是不用考虑的,大部室的建设不是分家。” “不过你还是要搞清楚责权分家的弊端,这里不可能政出多端,协调是一定的。” “你要是负责协调,我就不担心。” 卜清芳讲的倒是很直白,端起茶杯说道:“我担心的是脑袋顶上好几张屁股,都不知道是该听谁的话了。” “哎——”李学武无奈地晃了晃脑袋,道:“说的这个牙碜啊,啥屁股啊。” 还得说是宣传的干部啊,损人都不带脏字的。 谁家好人用屁股讲话啊 “行了啊,知道你最近压力大,”李学武安慰她道:“多跟领导沟通一下嘛。” “事情既然赶上了,就得解决了不是” 他打量了对方一眼,提醒道:“闹情绪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反而起反作用。” “唉——我闹什么情绪。” 卜清芳叹了一口气,讲道:“我哪有那个资格和资历啊,就仗着一个出身了。” “算了,求之不得,多想无益。” 她微微摇了摇头,道:“就算卡在宣传处了,也无所谓,大不了再多熬五年。” “不至于的,有希望。”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问道:“文艺出版社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有进展吗” “老丁的能力你还是知道的。” 卜清芳点点头,说道:“将功补过,他就指着这次扳回一局呢,哪敢不卖力气。” “一边搞组织建设,一边抓业务发展,两手抓,抓的都挺好。” 她介绍道:“文艺工作的底子好,再加上剧场和两个电影院的支持,主题宣传扩张的很是迅速,今年就能形成影响力。” “广播站这边更是顺风顺水,深耕现有的节目,推陈出新,招募了不少专业人员,完善和提升了节目的整体效果。” “重点还是在联合工业日报社。” 卜清芳认真地讲道:“如何提升联合工业日报的影响力,才是考验他的第一关。” “而工业报也是出成绩最优的选择。” “宣传这边的监管不要松懈。” 李学武听了她的介绍,慎重地强调道:“相关的宣传内容一定要有充分的前置审核机制,包括现场的广播、戏剧等等。” “厂里搭起这个台子不容易,千万不要出现害群之马,影响了大家的辛苦和努力。” 他着重讲了几点注意事项,都是近期形势变化之下,容易出现问题的方向。 卜清芳很是认真地做了记录,她是来求佛的,可本职工作还得抓。 两人讲了许有十多分钟,趁着彭晓力进屋的工夫,他主动结束了这场对话。 “自己的梦自己圆,我能帮你的你不用你提醒我,”李学武看着她,认真地说道:“实在不行,那你只能跟着我混了。” “没别的办法——”他无奈地笑了笑,说道:“要不然到时候商量商量,你当我的领导也成,我都无所谓。” “还是别了,你领导我。” 卜清芳见李学武真给她兜了底,也是心满意足地笑了出来。 “咱们这就说好了啊,我要是混不好,就跟着你混了,到时候别不认账就行。” “呵呵呵——” 李学武也是虱子多了不愁,最近来找他跑关系的实在是数不胜数,防不胜防,烦不胜烦。 别人都可以含糊过去,卜清芳这边还是要认真对待的。 无论是能力还是资历,这位女将都是能打的,只是心态不稳,错失了良机。 真要能用起来,那一定是比邝玉生还稳妥的合作伙伴。 要说邝玉生……唉。 这颗棋子算是抛出去了,能不能收得回来还是个未知数。 就算是收回来了,万一再收上来个聂成林,他真就成了冤家了,自己打自己脸 —— “周六了啊,周末去哪玩” 王露从办公室里出来,见彭晓力路过,便笑着打了声招呼。 彭晓力见是她,好笑地说道:“你对象快回来了吧” “他知道你在家这么潇洒,回来还不得捶你啊——” “你就是这样才找不到对象的!” 王露撇了撇嘴角,玩笑道:“年纪轻轻的,非要把自己活成老头子似的。” “要论古板,我服了你才是!” “我这叫成熟好不好!” 彭晓力有自己的小办公室,虽然是挂在综合办,但平时不怎么在那边办公。 综合办里的办事员见着他不是讨好就是躲避,搞得他也不耐烦交往了。 唯独王露是个异类。 这姑娘是真心大,或者说是开朗外向,对谁都大大咧咧的模样。 就算有人说了她,那也是笑笑就过去了,有什么好吃的也会分享给大家。 其实大家都知道她舅舅是谁,更知道她对象是保卫处未来的重点培养对象赵雅军。 这机关里本是龌龊腌臜之地,到她这里却成了游乐场一般,肆无忌惮。 平时相处的随意也就算了,赶上周末了还总是约年轻的同事一起出去玩。 无论男女,只要说得来,不是爬山就是逛公园,潇洒惬意。 当然了,都知道她订婚了,大家不敢招惹夏中全,更不敢招惹李学武。 能去的一定是男女都有,而且懂得避讳一些麻烦。 王露也不是真傻,邀请的对象必然是先女后男,渐渐的倒是让她结交了不少朋友。 要论吃得开,她可比彭晓力有面子。 楼上楼下的,谁见着她都会笑着玩闹几句,丝毫没有忌惮和防备。 就连保卫组以外的单位,她都交了不少朋友,一去食堂吃饭,打招呼忙不过来。 有人私下里玩笑说,谁会防备她呢,那不成心眼小的跟针鼻儿似的了嘛。 就差明说她是个傻大姐了。 “得——你成熟去吧——” 王露摆了摆手,道:“本来还想给你介绍对象来着,现在看见你就烦。” “我真是谢谢你了——” 彭晓力哭笑不得,满保卫组的找,还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烦的呢。 在外面不值钱,可在保卫组,他大小也是领导的秘书,谁敢得罪他啊。 “怎么动心了” 王露笑了笑,说道:“后悔了吧,我要说出约了谁,保准你更后悔。” “谁说说,让我后悔一下。” 彭晓力抬了抬眉毛,逗她道:“你要能让我后悔,我请你吃雪糕。” “怯,谁稀罕啊,逗小孩呢!” 王露翻了个白眼,随后又神秘兮兮地说道:“舞蹈队的,可漂亮了……” “还是算了吧!” 彭晓力都没等她把话说完,连连摆手道:“领导那还等着我呢,咱们回见吧。” “哎!我还没说完呢!” 王露见他逃也似地快步离开,嘟囔道:“怎么跟见了鬼似的,不识好人心!” 没有个不见鬼,跟着李学武一年多下来,彭晓力见了太多舞蹈队的“脏”了。 最让他抗拒的便是周苗苗给他的印象。 别人不知道,他消息灵通,还是知道一些特色情况的。 年前传出来厂里今年开始修建住宅区,已经开放了住宅置换申请渠道。 有人说周苗苗去打听了一百平以上的房屋格局和情况,惊掉了好多人的下巴。 就算彩礼多,就算陪嫁多,就算两口子挣的多,上来就瞄着一百平以上的房子。 这还真是让一众人觉得会干的不如会说的,会说的不如又能干又会唆的。 这年月不比后世,周苗苗活的敢脱,但没有人羡慕她,对她的厌恶和反感也是显而易见的,她在红星厂混得比彭晓力还惨,根本没有朋友。 这年月真的是名声臭了,人就臭了。 天时、地利、人和一把抓的周苗苗注定是走不高了,现在享受倒也是明智之举。 何为天时李权怀德。 何为地利窦钱耀祖。 何为人和周爱人坦。 让彭晓力娶一个承担如此环保风险的姑娘,他还不如等等李雪呢,万一呢—— “升降机、起重机、搅拌机等等,圣塔雅集团订单上的重型机械已经开始交付。” 彭晓力站在办公桌前给李学武汇报道:“工业五金类,轴承、管件、紧固件等等,部分订单内部消化,部分外包给了供应链,今年五月份就能办成订单总量的35%……” “也就是说,”李学武抬起头,看着他问道:“圣塔雅集团的订单全品类都开始了生产了,对吧” “是这样的,领导,”彭晓力回答道:“新增采购类商品还是随生产计划来调整的,生产管理处那边没有做特别登记。” “嗯,嗯,足够了。” 李学武点点头,手里的铅笔点了他问道:“工业生产数据收上来了吗” 他提醒道:“这是我周二就要求过的吧,跟领导那边都已经谈过了。” “电子、汽车、船舶等大型商品都好统计,五金和食品这边还没收上来。” 彭晓力为难地解释道:“主要是各分厂正在进行组织结构改造,有的还要拆分和重组,相关的业务数据也要重新修订。” “尤其是现在机关各部门对分厂相关部门的联系缺乏必要的手段和渠道……” “那就安排专人电话对接。” 李学武皱眉道:“下周外商就要来了,现在连生产数据都拿不出来” 他想了想,得找个闲人来干这活。 “你把这件事交给栗海洋,请李主任给各分厂打电话问数据!” “啊!!!” 第658章 谁的孩子? “呦——少见了啊!” 周小玲一见着周苗苗便笑闹道:“周主任也骑自行车上下班了啊” “寒碜我呢是吧——” 周苗苗却是没在意她的调侃,笑着翻了个白眼,问道:“等我的” “别自我感觉良好了!” 周小玲一拉身边的潇潇道:“我们是约了朋友,晚上一起吃个饭。” “好吧——”周苗苗故作矫情地晃了晃肩膀,道:“是我自作多情了——” “都说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没想到你们变心的这么快,连我都不认了。” “咦——”周小玲咧了咧嘴角,嫌弃地抱怨道:“是谁甩了我们独自快活啊!” “就是,有些人一飞冲天,哪里还记得我们这些穷苦的姐妹啊——”郝雯雯也是故意翻着白眼道:“怕不是离我们远远的!” “我们骑自行车的,”潇潇也是跟着起哄道:“哪里追得上人家骑摩托车的啊!” “好哇你们——”周苗苗气笑了,手指点着她们哼声道:“背后不知道怎么编排我呢,现在说出心里的大实话了吧!” “哎呦呦——”最能闹,也是最活泼的周小玲挑着眉毛笑闹道:“我就说得叫周主任吧!” “你看看周主任气的,这都开始罗织罪名了,准备给我们穿小鞋了——” “我掐你了——” 周苗苗气的没法,说不过她们,只能动手了。 “哈哈哈哈——” 一众舞蹈团的小姐妹们偶然相遇,却是小鸭子开会一般,在大门口叽叽喳喳了起来。 郝雯雯羡慕地打量着周苗苗的穿着,嘴里不无嫉妒地问道:“就你一个人啊” “不然呢”周苗苗白了她一眼,娇嗔着问道:“又没有朋友约我吃饭。” “得了吧,蒙谁呢!” 郝雯雯撇了撇嘴角,说道:“小摩托不骑了,准是有小汽车来接呢。” “又开始阴阳怪气了。” 周苗苗却是好心态,笑着打量了她一眼,说道:“要不我也介绍一个‘小汽车’给你啊凭你的模样身材,准能行。” “我可不稀罕——” 郝雯雯傲娇地别过脑袋去,似是别有意味地说道:“享不起那个福呦。” “还说呢,今儿怎么了” 周小玲不愿意她们闹僵,便插话问道:“改骑自行车了,忆苦思甜啊” “什么呀,我就不能骑自行车了” 周苗苗好气又好笑地看了一眼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郝雯雯,转头对周小玲解释道:“冬天路滑,周坦不放心,不让骑。” “呦,好暖心呀——” 周小玲抿着嘴唇笑了,说道:“有了爱人就是不一样啊,比我们孤家寡人的强。” “羡慕啊找一个啊!” 周苗苗逗趣道:“别跟我说你没人追啊,说出来我也不信。” “追我的人倒是有,就是一个都没相中,”周小玲叹了口气,道:“好男人都去哪了呢” “是你太挑剔了——” 周苗苗瞧了她一眼,道:“当初领导给你介绍的那个,现在后悔了吧” “不后悔,他不合适。” 周小玲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为了爱情,我甘愿成为老姑娘——” “瞧你说的,哪里老了。” 周苗苗拉了拉她的手,问道:“用不用我帮你介绍一个,周坦的同事可都是大学生。” “我可没有你的大学生情节。” 周小玲笑着示意了身边的潇潇,道:“要不介绍给潇潇吧,她喜欢知识分子。” “去你的,说我干嘛!” 潇潇轻轻撞了她肩膀一下,对周苗苗问道:“晚上出的来嘛,介绍朋友给你认识。” “文宣队的我不认识” 周苗苗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好奇地问道:“你们在这就是等她来着” “保卫组的,你应该不认识。” 周小玲接话道:“她搬新家,要暖居,邀请我们一起去热闹热闹,去不去” “算了吧,我又不认识。” 周苗苗笑着婉拒道:“我还以为你们去联谊相亲呢,那我倒是愿意看看热闹。” “相你个大头鬼——” 潇潇嗔道:“结了婚怎么就这样呢!” “还真叫你说着了!” 周小玲拉住了潇潇的胳膊,道:“我们准备给潇潇找个对象,就在明天。” “没有,别听她胡说。” 潇潇抗拒地摆了摆手,道:“再闹她可真信了啊——” “人来了!” 郝雯雯同周苗苗说不到一块去,便四下里撒么着,却见要等的人来了。 “哇,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 王露推着自行车赶过来,笑着招呼道:“科里突然要一份资料,找了半天。” 她同周小玲等人打了招呼,却又看向了周苗苗,点头道:“你是周苗苗吧。” “你是王露,咱们见过。” 周苗苗目光惊讶地看了周小玲一眼,嘴里也同王露打了招呼。 周小玲翻了翻眼珠子,当然明白周苗苗惊讶的意思。 曾经给她介绍的那个男同志,现在是王露的对象。 要不彭晓力怎么说王露是保卫组的街溜子呢,谁都能接触,跟谁都能交朋友。 “是见过,在保卫组。” 王露伸出手与她握了握,点头道:“你来找李组长,是我那次去送材料。” “你记忆力真好——” 周苗苗微笑着点点头,对着周小玲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啊,就兴你们认识” 周小玲玩笑似的说道:“就不兴我们认识了吃饭的时候认识的!” “嘻嘻——” 王露笑了笑,主动邀请道:“周苗苗你晚上有事吗要不要一起去我家玩” “王露对象要回来了,”周小玲主动解释道:“她爸妈帮他们安排了一处房子,刚收拾出来,准备结婚用,我们去帮忙。” “是这样啊——” 周苗苗歉意地说道:“晚上同我爱人说好了,要去婆家吃饭,不好意思啊。” “没事,有空再一起玩。” 王露却没在意她的拒绝,笑着摆了摆手,道:“这次咱们就算认识了。” “那好,我先走了啊。” 周苗苗同样笑着摆了摆手,推着车子便出了大门。 看着她离开,郝雯雯翻了个白眼,道:“穿呢子大衣骑自行车,浪催的嘛——” —— “你真的不去吗” 顾城趁着下班前,领导还没下来的工夫,同彭晓力问道:“机会难得啊——” “你怎么不去呢” 彭晓力瞅了他一眼,问道:“别跟我说你真陷进去了,无法自拔了。” “逢场作戏啊,你来真的” “我也不想的啊——”顾城一张苦瓜脸,道:“谁愿意英年早婚啊!” 他抬头瞅了瞅楼上财务处的方向,回头对着彭晓力说道:“我这一辈子啊,算是毁了。” “以后联谊的事别叫我了,也别说给我,我怕我伤心欲绝,听不得风花雪月。” “至于嘛——”彭晓力咧了咧嘴角,道:“不是告诉你任务结束,及早脱身的嘛。” “我也想及早脱身!” 顾城语气中带着悲愤地说道:“可谁让她跟我说,她爸是粮食局的局长了呢!” “我——特么——” 彭晓力一口气没上来,脸憋的通红。 他都走过去了,又走了回来,站在好兄弟面前再三确定道:“你说的是真的” “唉——”顾城点点头,郁闷地说道:“我命苦啊,我真是——” “你真是条狗啊!” 彭晓力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她有个粮食局局长的爹呢” “是啊,我也没看出来。” 顾城满脸幽怨地说道:“她就是个骗子,欺骗了我的感情!” “你放心,我会用一辈子来惩罚她!” “你——你呀——”彭晓力咬着牙,手指点了点顾城道:“我特么祝福你呀——” “嗨——有什么好祝福的。” 顾城略作惆怅地说道:“我都只羡慕你可以继续浪下去,有的是姑娘可以选。” “别说了——”彭晓力一摆手,说道:“再说下去我怕控制不住我自己会揍你。” 这可真是怕兄弟吃苦,又怕兄弟开路虎啊。 “你怎么就能找着一个这么好的——”彭晓力还是不能相信,盯着顾城的脸一边打量着,一边说道:“这么好的老丈人呢!” “别羡慕我,我也是身不由己。” 顾城一甩头发,无奈地说道:“钱幼琼说我是机关里最俊最温柔最有才华的人。” “她就是为我的才貌双全所倾倒,深深地喜欢上了我,哦——不能——自拔!” “恶心死我得了——” 彭晓力羡慕嫉妒恨,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摆手道:“能死的离我远点吗” “你看你,脸都绿了。” 顾城就是来炫耀的,只是这个哔装的很圆滑,炫了好兄弟一脸。 “明天去联谊吧,万一舞蹈队里也有好姑娘呢,哦,对了。”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抱歉,我忘了,舞蹈队里的姑娘都没有一个粮食局局长的爹。” “再见,再也不见——” 彭晓力真是受够了,转过身往回走,边走边说道:“我一定找个比你强的丈人!” “比我强可不行啊——” 顾城揪住了他话里的语病,站在原地撩骚道:“我闺女可不会嫁给你这样的人!” “滚——滚远点——!” —— “怎么了这是” 从班上出来的时候李学武便发现彭晓力心不在焉的。 上车以后,他问了一句道:“工作忙不过来了咋地” “没有,领导,”彭晓力没想到领导发现了,赶紧解释:“不是工作上的事……” “那就是生活上的事了。”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怎么,我听说王露要给你介绍对象怎么不去见见呢” “她连这事都跟您说了” 彭晓力也是没想到,王露真不把领导当外人啊,可也没拿他当人啊。 李学武拍了拍韩建昆的座椅,示意他可以开车了,这才说道:“闲聊说起来了。” “我不太想去——” 彭晓力没奈何,总不能糊弄领导啊。 他解释道:“大家都不认识,坐一块多尴尬啊。” “那你想怎么认识啊”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在机关工作,这么忙,没有时间认识新朋友,你还自闭” “无论是工会组织的联谊,或者是朋友之间的交往,都是一种人际拓展的手段嘛。” 他看着窗外讲道:“就算不是处对象,也可以处朋友嘛,人都是这么认识的。” 彭晓力闷在座位上不说话,显然是对这次的联谊活动很抗拒的。 他抗拒的不是联谊,而是没说出来的,联谊的对象,是舞蹈队的演员。 如果没有顾城刺激的那一下,他还真就没太在意,现在心态彻底失衡了。 那小子运气怎么能这么好呢 还有,财务处的那个小姑娘也真是的,有个那么屌的爹怎么不早说呢。 他也可以谈的—— 少奋斗三十年这种事,对于谁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啊,更何况是他呢。 指挥车开出大门口,从车窗里正看见一群姑娘叽叽喳喳地推着车子往外走。 李学武发现了王露的身影,便叫韩建昆停了汽车。 “二哥!” 王露也发现了李学武的汽车,经周小玲提醒,回过头笑着打了个招呼。 李学武下车后笑着点点头,问道:“约了这么多朋友啊——” “正好遇见了,就一起了。” 王露是真不在乎一顿饭两顿饭的,很有江湖气地说道:“大家都是朋友。” “好,交朋友好啊。” 李学武点点头,笑着问道:“我听说你们还搞了个联谊的活动” “怎么没叫上周科长呢” “保卫科的周科长”王露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可不敢——” “瞧,疏忽了不是——” 李学武点了点跟着下车的彭晓力说道:“你们还邀请了晓力啊” “他矜持着呢,不来。” 王露笑着瞅了苦闷的彭晓力一眼,给李学武告状道:“我都请他了,他说不来。” “年轻人,多接触。”李学武回头对彭晓力说了一句,又对几人说道:“明天让彭晓力去找你们,也约上周科长,要是能解决个人问题,组织给你们颁发大红旗!” —— “乱点鸳鸯谱吧——” 李学武进屋的时候还在同韩建昆说起这件事来,秦京茹听了直摇头。 韩建昆只是听领导说着乐,却是一句都不带得罪人的。 进了屋,也没用秦京茹支使,便往车上装行李。 在这住了一周的赵雅芳和老太太要回家了,得是李学武去送一趟。 “你才多大年纪,怎么老喜欢给人家保媒呢” 老太太笑着拍了拍他,道:“快别闹腾了,再一个不满意,真要说你的不是了。” “我这可是出于好心!” 李学武叫屈道:“至今仍然保持着百分之百的成功率呢,是不是建昆” 他抱着李宁,回头对进来的韩建昆问道:“我给你介绍的对象满不满意” “啊” 韩建昆愣了一下,随即便拎了大包往外走,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很怕说错了。 这哪里是问题啊,这不是要我命嘛! “不满意啊——” 秦京茹不愿意了,追了几步嗔道:“不满意你可直说啊,我好找你这媒人说理!” “哈哈哈——” 赵雅芳和老太太都笑没劲了,李姝站在客厅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跟着傻笑。 秦京茹却不是真的要跟韩建昆较劲儿,纯粹是两口子感情好,在李家也松弛。 她帮赵雅芳收拾了小孩的衣服,又伸手帮忙裹被子,这一周大家相处的很好。 李唐和李宁小哥俩玩的正好,又有大魔王带着玩耍,整天嘻嘻哈哈地疯闹。 就算顾宁每天晚上回来都要带着李姝学习古诗,可也难掩姐弟几个欢声笑语。 今天就要分别了,虽然只是短暂的一晚上,可还是让大魔王很难过。 她可大方,用小筐给弟弟捡了不少玩具,送给弟弟带回家去玩。 只是那些玩具多多少少都带着一点残疾,不知道的还以为李姝多坏呢,专挑破玩具给弟弟。 其实吧,这还是挑好的给呢,破的那是真破啊。 你就想吧,能在李姝手里保存到现在的,不是战斗力强悍,就是摔得稀巴烂。 战斗力强悍的继续摔,稀巴烂的靠边站。 李唐还没到分清玩具好坏的时候,给啥啃啥,一副好奇的小模样。 两个小的或许也感觉到了要分开的时候,坐在那互相望着,满眼的迷茫。 赵雅芳给李唐穿衣服的时候,李宁也去找了妈妈,想要穿衣服,他还以为像平常那样,跟着小哥哥一起出去晒太阳玩呢。 “哥哥要回家了,咱们送送他吧。” 顾宁抱着他,颠了颠,指给他说道:“你说再见,欢迎下次再来玩。” 李宁愣愣的,看着大娘抱起李唐往外走,顿时急了,小手一指门口道:“啊!” “呜呜——” 他这边愣着,李姝很没出息地躲到沙发后面哭了起来,任凭老太太哄着都不成。 小孩子的世界就是这么的狭窄,家里来了客人住很久,当他们离开的时候总有万般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舍,往往会以热泪收场。 “别哭,别哭,明天不来太太家嘛。” 老太太哄着大魔王道:“明天来太太家,继续跟小弟弟一起玩。” “老太太,我哄着她。” 秦京茹好笑又无奈地点了点李姝的鼻子,抱着她站了起来。 “瞧瞧你,要叫大娘笑话你了——” 赵雅芳怕孩子冻着,紧着往车上跑,上了车才顾得上身后的动静。 等李学武上车的时候,她笑着问道:“李姝哭了啊带着一起回去呗。” “她就是不舍得你们走。” 李学武开着车,笑着解释道:“去了大院她又要想家,可不来回折腾她了。” “瞧瞧,小姐姐多热情。” 赵雅芳逗了逗被子里包裹着的李唐,道:“不舍得我们走了,待出感情了。” “可是玩疯了——” 老太太无奈地说道:“见天地闹腾啊,这孩子凑一块堆儿,没有好体格真看不了。” “那您得保养好身体啊。” 李学武给奶奶提醒道:“等李宁再大一点,我们白天就送大院交给您看着。” “嗯,我保养好身体——” 老太太笑呵呵地说道:“你们再生几个,我都帮忙看着,我是不嫌多啊。” “您也真敢揽活——” 赵雅芳玩笑道:“就这三个都不够您烦的了,还要生啊,我都嫌闹腾。” “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 老太太跟着她玩笑道:“学文、学武他们小时候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嘛。” “那时候还只有我一个人照看着呢。” “那哪能一样了——”李学武在前面说道:“我小时候多乖巧懂事啊!” “嗯——”老太太抿着嘴笑道:“有啥爹就有啥闺女,有啥闺女就知道有啥爹!” “哈哈哈哈——” —— “嗨嗨嗨,你真会算啊!” 李学武他们从西院进来的时候,傻柱趴着马窗台对他招呼道:“好饭了你来了。” “这不是赶正好吗” 李学武抱着李唐,弹了他一个脑瓜崩,道:“这叫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咯咯咯——” 也许是看见李学武同傻柱玩闹了,李唐在包裹里露出来的小脸咯咯咯地乐了起来。 傻柱冲着他做了个鬼脸,又逗得他咯咯咯地笑了,早就混熟了,不怕生人的。 李学武之所以白天送李姝来这边,除了有请母亲帮忙看孩子的意思,也有让李姝多接触生人的意愿。 在家里虽然不是楼房,可那条街上家家户户没有出来串门的,都是各过各人的日子。 至今李学武只晓得邻居是电力的,对面是京城市里的,哪个部门都不清楚。 要真养在家里,或许只得等到上幼儿园了,才能接触到小朋友,陌生人。 况且在大院里,邻居们对李姝早就熟悉了,更不会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 李学武尽可能地给闺女和儿子一个快乐、完整且安全的童年。 同龄的小朋友要有,年长的大哥哥大姐姐要有,似是傻柱这样的坏叔叔也要有。 正因为有傻柱逗着,李姝才在外向的基础上有了攻击性,敢欺负她是真上手啊。 “走喽,回家喽——” 李学武听嫂子叫了李唐回家了,便抱着他同傻柱招呼了一声,往大院里走。 这会儿天都黑透了,很怕小孩子有个闪失,所以回家的时候会叫着点怕丢了魂。 还不等进院呢,一过垂花门,他奶奶便迎了出来,一口一个大孙子,二儿子都顾不上了。 “冷没冷啊” 明知道李唐还不会说话,刘茵却还是逗着,接过去便抱进了屋里。 李雪和姬毓秀都得靠边站了,奶奶想大孙子这个劲儿,谁都比不上啊。 “我去拿行李——” 李学才倒是机灵,都没用大嫂和二哥开口,便抻了姬毓秀的胳膊往外走。 姬毓秀也没忘了小姑子,拉了李雪的胳膊,一连串的,年龄小就是没话语权啊。 “哎呦,咋还待胖了嗯” 刘茵给孙子解开了包裹,笑着逗了他道:“是不是二叔、二婶给喂好吃的了” “真改善生活了——” 赵雅芳自然明白婆婆话里的意思,不过也没往心里去。 无非是怕她多心,怕兄弟妯娌之间住一起时间长了有藏在心里的矛盾。 老人总是会有过分的关心,理解就好。 “他二叔给买的排骨,真吃美了。” 她给婆婆介绍道:“煮熟了剁碎了摊的薄饼,同李宁两个一人一顿能吃四五个。” “这不成了小老虎了嘛——” 刘茵抱着孙子颠了颠,回头对赵雅芳说道:“哎呦,还真是,沉了得有半斤吧!” “大孙儿吃美了,奶奶也给做。” 她亲了亲李唐,笑着说道:“奶奶也给买排骨去,奶奶也给李唐摊薄饼吃。” 说是这么说,赵雅芳也就是一听。 排骨肉谁家舍得吃啊,去掉骨头还剩下啥了,也就二小叔子家里有这个条件吧。 前两年就不说了,现在她和李学文都恢复了工作,也开始领工资。 可就算是现在伴着公公婆婆一起生活,两人挣的工资也攀比不上二小叔子家的。 以前没在那边常住过不知道,这次去住了一星期才感觉到洋房和土房的差距。 就连他们在学校分的宿舍楼都比不得洋房的环境,根本就不在一个层级上。 不过心里再是羡慕,她也不会表现出来,这不是出身的差距,也不是父母公婆的差距,完全是人的命,天注定。 要真说起来,二小叔子李学武虽然不完全是净身出户分的家,可也差不多。 当初公公给了多少不知道,但李学武贴补家里的绝对比那个多。 全凭个人的努力和打拼才有了现在的生活,她有什么好羡慕的。 无论是李学武,或者是顾宁,对家里,对他们,谁又不是真心的。 老太太和婆婆常念叨家和万事兴,以前她感触不深,现在可理解透彻了。 李学文和她的日子能过的如此舒坦,不还得说有李学武在支撑着这个家嘛。 人啊,到啥时候都得惜福啊。 —— “妈,吃你的,我喂她。” 葛淑琴从婆婆手里接过孩子抱在了腿上,用勺子舀了米粥喂了。 “吹吹,别烫着了——” 侯庆华都没用到一周的时间,便已经适应了现在的角色。 给小孙女理了理前襟的围布,这才端起饭碗吃了起来。 “吃的这个香——” 闫解娣看了小侄女,笑着问道:“啥时候能下地自己溜达着走啊。” “说快也快,眨眼的工夫。” 侯庆华回头看了看孙女,点头道:“快十六个月了,胳膊腿都有劲儿了。” “妈——” 小闫芳小手指了指母亲,嘴里叫的倒是很清晰。 葛淑琴微笑着应了,又给闺女喂了一口。 闺女能叫妈妈,也能叫爸爸了。 她是教给闺女叫了闫解放爸爸的,闫解放听的心满意足,只是婆婆每次都皱眉头。 以前还要说上几句闲话,现在却只剩下一声叹息。 跟闫解放叫爸爸这件事,葛淑琴是没跟任何人商量过的。 她对以愚弄戏耍苦命人为乐的老天爷已经失去了对话的心思。 如果天理循环,报应不爽,那应该是她这个恶贯满盈的人去死,又何必带走闫解成和公公呢。 所以时至今日,每多活一天,她都觉得是跟老天爷对抗赚来的。 她要好好地活,努力地活,活给那不开眼的老天爷看看,她有多能活。 “天暖和了,白天抱她出去多晒晒太阳,”她给婆婆交代道:“中午饭您也别对付,哄着她睡了,您也正常吃饭。” “晚上这顿饭等我下班回来了再做也不迟,无非就是晚一点开饭罢了。” “又不碍事的,还是我做吧。” 侯庆华娶了大儿媳妇快两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在一起生活呢。 东西屋地住着,见天的一起生活,倒是重新了解了葛淑琴一般。 只是葛淑琴的成熟稳重,让她有点招架不住,无所适从。 并没有颐指气使,呼五喝六的,一周的时间永远都是妈长妈短的,活都是抢着干。 这让早有受儿媳妇气,任由对方欺负的侯庆华懵了。 做了那么多心理建设,没用着! 就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是不是在诓她。 可她钱也拿出去了,房子也倒腾出来了,一个死老婆子有啥可诓骗惦记的。 要真对比起来,葛淑琴对她的态度,比亲儿子闫解放不知道好了多少。 闫解放对她依旧是沉着脸,记他爸没时候的仇呢,埋怨她没有及时地救治。 她又能说什么呢,难道还能跟亲儿子辩白和解释什么 “二哥你指给我的那片我去晚了,”闫解旷端着饭碗说道:“早有人溜达过了。” “正因为人家溜达过了,我才让你去的,”闫解放看了他一眼,说道:“四九城的片区都叫沈国栋划分好了的,你要抢人家头里去,还不得吵架啊。” “那你还让我去——” 闫解旷不解地问道:“我直接跟着你收不就行了嘛,何必费这个事呢!” “跟着我你能练个屁——啥” 闫解放习惯地说了脏话,可刚说出来,便被葛淑琴在桌子下踢了一脚,后改的口。 他有些不耐烦地解释道:“你现在还是放不开面子,练不开胆子,张不开嘴。” “该说的我都说给你了,现在就得自己出去练胆练嘴去,跟着我永远学不会。” “不是要买车了嘛” 侯庆华插了一嘴,问道:“怎么又张罗着收废品了呢” “沈国栋给办手续呢。” 闫解放不咸不淡地解释道:“估计还得一段时间,总不能在家闲着啊。” 他看了弟弟妹妹说道:“就算是跑运输也得要认门认路,现在全当锻炼了。” “我倒是无所谓——” 闫解娣扒拉着碗里的饭菜,淡淡地说道:“缝纫社不冷不热的,按件计费。” 自从嫂子当家以后,最明显的改变,便是这菜里有了油,饭里有了味。 肉是不常吃得起的,但油水多了,这白菜也有了香味,尤其是对他们家来说。 刚开始她妈还舍不得放油,是嫂子硬逼着多搁的油,她只觉得这改变挺好的。 “伙食费妈都跟本子上记着呢,”葛淑琴给小姑子和小叔子说道:“现在也不要你们摊钱,等运输挣了钱就从里面扣。” “我就更无所谓了——” 闫解旷扯了扯嘴角,道:“嫂子你不用跟我念叨这些,分给我多少我就要多少。” “就你能吃——” 闫解娣瞪了小哥一眼,撇嘴道:“再不挣钱你就等着家里吃西北风吧。” “显着你了”闫解旷白了妹妹一眼,顶嘴道:“二哥也不是最开始就挣钱的,现在不好挣钱呢,你在缝纫社挣一块了” “我有挣一块的那天!” 闫解娣瞪了他一眼,回头对着小侄女逗笑道:“等姑姑结工资了,就给你买肉吃,嗷——” 一顿饭比较以前虽然多了几分争辩,可也有了人气和热闹。 闫解放吃完便去收拾三轮车了,也帮着西院归置破烂堆,沈国栋给他多算了工资。 闫解旷不用二哥招呼,也收拾了他爸留下的那台七手的自行车,这是他的工具车。 闫解娣哄着小侄女,婆媳两个抢着收拾桌子,刷碗刷锅,打水洗衣服。 白天光亮,舍不得洗衣服,得用来糊火柴盒,侯庆华现在会过日子了。 晚上这会儿娘几个收拾完了,哄着孩子的工夫又糊了一阵。 只等着九点多了,便都洗洗身子洗洗脚,各自安歇了。 走了一家之主,好像天没塌下来。 不仅天没塌下来,心还踏实了呢 难道一家之主走晚了 —— “哭了多一会儿啊” 李学武是在大院吃的饭,回来的时候韩建昆两口子还没走呢。 他瞅了一眼屋里没见李姝和李宁,便知道都随着顾宁去楼上休息了。 秦京茹在家里一刻都不闲着,连带着韩建昆也不能闲着。 两口子一个擦着家具,一个填着壁炉,还得帮忙投洗抹布、挪凳子。 “哎呦,可伤心了——”秦京茹玩笑道:“拉着她韩叔叔的手非要追上去呦。” “呵呵,小孩子凑一块就分不开了。” 李学武笑着说道:“李唐到家也蔫吧,找姐姐和弟弟呢,我出来的时候还哭了一场。” “赵姐不是没上班嘛” 秦京茹从椅子上下来,收拾着抹布问道:“怎么不多待些日子呢” “怕我妈想大孙子呗。” 李学武挂好了大衣,换了拖鞋,走进客厅里说道:“你是没瞧见啊,那个稀罕。” “不用想我都知道——” 秦京茹笑着叫了韩建昆去洗手,两人准备回去了。 她给李学武说道:“我们老太太也是一样,每次回家来还想,去了又怕人家烦。” “都说儿女不容易,当老的也不容易呢。” “你家都好解决,”李学武笑着示意了韩建昆,道:“你俩早点生一个不就行了嘛!” “省的老太太舍不得这个,奔着那个的。” “您当生火呢,点了就着啊——” 秦京茹扯了扯嘴角道:“咱可说好了啊,等我生完孩子了您还得用我啊!” “呵呵,你想的真多啊!” 李学武不由得好笑道:“好好好,用你,你一辈子就跟我这帮忙吧!” “一辈子那不可能——” 秦京茹穿了棉袄,笑着说道:“等李姝和李宁上学了,也就用不着我了。” “你想的比我都远!” 李学武站起身,送了两人道:“不说玩笑的,孩子还是早点要。” 他拍了拍韩建昆的胳膊,叮嘱道:“趁着老人身体好,帮你们忙活忙活,也让老人早点享受儿孙绕膝,天伦之乐。” “好嘞,我们努力——” 秦京茹笑嘻嘻地答应了,还没出门呢,便叫韩建昆嘀嘀咕咕地给说了。 李学武站在门厅里还能听见她的大嗓门,不服气似的,问他说努力怎么了。 回到楼上,顾宁已经躺下了,不过手里还捧着书,似是在等他的样子。 洗漱过后,在顾宁的眼神示意下,他又无奈地擦了手油和脸油。 别误会,这俩是一个东西,都叫蛤蜊油,李学武抹哪它就叫什么油,防春裂的。 “今天童言来找我了。” “谁童言” 李学武刚一上床,便听见顾宁说了一个他很意外的名字,“她怎么去找你了” 自卫民的那次冲突过后,童言便从医院调走了,两人再没有了往来。 “她——怀孕了,”顾宁满脸沉重地说道:“她是来找我帮忙打胎的。” “已经六个多月了,”她解释道:“现在打胎还是太危险了,我是劝她慎重。” “生下来谁的孩子” 李学武皱着眉头讲道:“她的私生活很乱的,上次卫国的案子还牵扯到了她。” “不知道,她没说——” 顾宁叹了一口气,说道:“她跟我说,我生下来的是孩子,她生下来的是……” 一想到李姝和李宁,她嘴里的那个词便说不出口,只能含糊了下来。 “我不敢帮她,她什么都没说,就那么走了,我追她,她也不听我的。” “嗯——人各有命吧。” 李学武也是叹了口气,对这个女人他早就没有了怨恨,也不值得他记念这么久。 上次听到她的名字,还是从赵老四的嘴里,是讲到张建国有了新时尚。 没错,童言对于张建国来说,就是可以向所有人炫耀的新时尚。 这个年代,像童言这样自甘堕落的姑娘并不在少数,她们追求的是刺激和自由。 常人没法理解的刺激和自由。 第659章 第二个成员 “我,我会背春晓——” 李姝捏着手指,蹦跶着开始背诗。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哇!背的真好啊——” 于丽很给面子地鼓起了掌,笑着问道:“李姝怎么这么聪明啊——” “嘻嘻——” 李姝蹦跳着趴在了她的腿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家都说我好聪明——” “啊,大家都说你聪明啊!” 于丽抬起头,看了正在打网球的几人,笑着说道:“那小姨还夸晚了。” “那你跟小姨说,除了背古诗还会什么才艺啊” “我……我会唱歌!” 李姝捧着小手想了想,说道:“我会唱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 “不等天明去等派报” 她都不知道自己唱的是什么歌,顺着话便唱了出来,唱的时候还转着圈独舞表演。 “一面走,一面叫,今天的新闻真正好,七个铜板就买两份报。” “好听——真好听——” 周小白从场上下来拿毛巾擦汗,听见了李姝的歌唱,也给鼓起了掌。 李姝又骄傲又害羞地扑进了于丽的怀里,咯咯咯地笑着说道:“我喜欢唱歌。” “是嘛,我们李姝要当歌唱家了啊。” 于丽瞧着李学武几人也下来了,便抱了李姝坐在椅子上,起身给续热茶。 李姝同她很熟悉,两人相处的很是融洽,一个爱说,一个爱听。 “我来吧,于姐——” 周小白放下毛巾,便要接过暖瓶,却是被于丽客气着让了。 “没事,就这几杯了。” 她示意了茶几下面的毛巾说道:“都是新洗的,帮我给客人分了吧。” “我都忘了——”周小白不好意思地蹲下身子,拿出三条毛巾给下来的几人分了。 “哎呀,多长时间没出汗了。” 窦耀祖大老粗一个,不太会玩网球这种时髦的东西,不过看起来心态年轻了不少。 就算是不会玩,看着也能学两手。 他是同周苗苗一起来的,目的却不是运动,而是受李学武相邀,来谈业务的。 只是现在李学武也不坐办公室了,有什么事边玩就边说清楚了。 “呼——谢谢啊——” 周苗苗从周小白的手里接过毛巾,笑着道了一声谢,这才擦起了脸上的汗。 “以前听说过网球,但没接触过。” “还是有技巧要求的。” 李学武接了周小白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脖子,笑着说道:“可不能使蛮力,小心胳膊疼。” “我又能玩几回——” 周苗苗笑着看了他一眼,坐在了藤椅上。 一张圆桌,四把椅子,头顶是遮阳棚,靠北的方向是一道木墙,不挡雨,但遮风。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了窦耀祖也坐。 “开春了,天暖和了,多出来运动运动,出出汗,对身体有好处。” “也就是现在吧——” 窦耀祖笑呵呵地端起茶杯看着他说道:“以前我哪敢想现在的生活啊。” “勤劳的双手,创造美好生活嘛。” 李学武点点头,看着李姝晃荡着小腿,由着于丽从椅子上抱下来,往球场跑去。 “你坐你的,甭管我。” 见周小白还站着,似是在等她坐下,于丽并未在意地说道:“我还得看孩子呢。” “咯咯咯——” 李姝可算是撒开欢儿了,小野马似的在阳光下尥着蹶子。 早晨就张罗着要出来玩,要去奶奶家。 昨晚小弟弟走还哭了一场,今天还记得呢。 只是周末家里也忙,李学武也想给母亲放个假,总不能老盯着她。 这一周大嫂和老太太刚走,顾宁要看资料,所以就没打算回大院里折腾一趟。 不过周一到周六,只要他不忙,李学武必然会接送李姝去她奶奶家。 两个孩子都让秦京茹一个人带,真是有点受不了,也看不过来。 所以今天奶爸值班,李学武带着大闺女来了俱乐部,可着劲儿地玩耍。 “几岁了” 窦耀祖放下茶杯,顺着李学武慈爱的目光打量了那洋娃娃一眼,问道:“两岁” “虚岁三岁了,”李学武点点头,说道:“阴历五月份的生日。” “眨眼的功夫——” 窦耀祖点点头,感慨着说道:“给您收拾房子的时候,她才多大点儿啊。” “可不是嘛,那时候才六个多月,”李学武笑着说道:“一晃儿,满地跑了。” “养小孩儿很辛苦吧” 周苗苗带着好奇的语气问道:“是不是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好” “呵呵呵——” 李学武同窦耀祖对视了一眼,轻笑着说道:“我可不敢乱说,说多了怕影响你心态。” “我现在压力就很大了。” 见李学武如此说,周苗苗叹了口气,道:“我都只觉得自己还没玩够呢。” “晚几年要也成啊——” 窦耀祖喝着热茶,恢复力气,玩笑道:“你们两口子都有各自的事业,不着急。” “我是不着急,可家里急了。” 周苗苗抻了抻凹凸有致的身材,晃悠着身子说道:“传宗接代,多重要的事啊。” “我是老封建思想了。” 窦耀祖见李学武看了他,苦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这种问题我可回答不上来。” “瞧见没,这是聪明人!” 李学武示意了窦耀祖,对周苗苗笑着说道:“但凡得罪人的话,那是一句都不说啊。” “这有啥好得罪人的” 周苗苗站起身,整理了运动服,走出遮阳棚,蹲下身子逗着李姝说道:“我也想要一个你这样可爱的小闺女啊,我好喜欢你啊——” “嘻嘻——” 李姝在生人面前还有几分腼腆,但也不多,等熟悉了以后才会露出彪悍的一面。 “厂里给出准信了吗” 窦耀祖见身边没什么人了,这才谈起了今天来的目的。 “哪有那么快啊——” 李学武看着被三个小姨围在中间的闺女,转头对窦耀祖问道:“等着急了” “没有,我听您发话。” 窦耀祖一贯是这个心态,“东风三一建筑合作社,到什么时候都听您的指挥。” “呵呵——”李学武轻笑了一声,转过头说道:“外商那边催的倒是很紧啊。” “无利不起早,理解。” 窦耀祖斜倚着藤椅,学着李学武也叠了右腿。 看着热闹的女人和孩子,他点头说道:“重点还在于红星厂这边如何打算的。” “工程还是这个工程。” 他看向李学武微微挑眉讲道:“我相信外商并不在意目前这点蝇头小利。” “你都管这叫蝇头小利了” 李学武斜瞥了他一眼,别有意味地说道:“看来你真是挣着钱了啊。” “在您面前,我还敢提钱” 窦耀祖微微摇了摇头,道:“我就怕您看不起我,不带着我玩了。” “这话听着酸唧唧的呢” 李学武好笑地挑了眉毛,示意了球场的方向道:“今儿这不就带你出来玩了嘛!” “哈哈哈——” 窦耀祖多本分一人啊,跟红星厂和市建筑的干部接触久了,煤球也变蜂窝煤了。 “过去一年挣了我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我现在还觉得晕乎乎的呢,不敢想。” “那你就该知足常乐啊。” 李学武端起茶杯瞧了瞧他,问道:“以前不是说就为了养家糊口嘛” “你老哥该不会是多了一个家,多了几张口吧” “哈哈哈——” 窦耀祖摆手求饶道:“我是打算知足者常乐呢,可手底下人见天儿的喊吃饱了还饿。” “那就是还没吃饱呗。”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望着闺女的方向说道:“行啊,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嘛。” “您高抬我了——” 窦耀祖苦笑着说道:“我就是一破落户,头顶上响麻雷子,撞了大运了。” “得您赏我口饭吃,让我有了人前显贵的机会,这话我得承认。” “这话啊,往后还是少说,”李学武放下茶杯,瞥了他一眼说道:“我不爱听。” “感激的话我听了太多,”他淡淡地说道:“你应该是了解我的,我更愿意在事儿上见。” “明白,我明白您的意思。” 窦耀祖遗憾地叹了口气,低着头说道:“我知道您是好心,也是好意,可我这……可我一个人吃饱不饿了,我的那些弟兄。” 他叠了叠手掌,苦着脸说道:“我的那些老弟兄们可怎么办啊。” “你当自己是刘邦啊”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说道:“得了天下就要分封王爵,分封领地” “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你的那些老兄弟里也会有贰心,到时候你怎么办” “算了,不想劝你了。”他看着球场方向说道:“怎么选择由你自己决定。” “你现在要做的选择不是定义公司那些老兄弟的去或留,而是要决定走哪条路。” 李学武捡了球拍在手里,淡淡地说道:“是继续经营伪装成集体的家族式企业。” “还是收缩资本,转嫁矛盾,彻底步入正规化,你是得好好想想了。” “李组长,我这……” 窦耀祖跟着他站起身,满脸的苦涩和为难,问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有啊——” 李学武见赵老四带着人溜达了过来,回头对他说道:“你主动放弃管理角色。” “等联合公司成立后,让其他人做这个恶人就好了,”他似笑非笑地点点头说道:“到时候你只管唉声叹气道无奈就好。” —— “领导,您来了——” 赵老四真不知道李学武来了,他也是刚从外面回来,听着信便来献殷勤了。 李学武好笑地打量了他一眼,说道:“呦,这不是赵科长嘛,去哪忙了这是” “嗨——您快饶了我吧!” 赵老四双手作揖,苦笑着说道:“哪里敢说忙啊,我最应该在俱乐部忙才对呢!”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一入江湖深似海,从此安敢说贤良。” “那你这江湖厉害了。” 李学武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将手里的球拍递给了走过来的于丽。 “人家都说不怕江湖会武功,就怕江湖有文化,你说话也文绉绉的了” “窦经理,再来一局吧。” 见李学武同赵老四有话说,于丽笑着招呼道:“我勉强也会一点,咱们打一局。” “那我就请教了——” 窦耀祖也是聪明人,知道于丽是在帮他,便也就借坡下驴了。 李学武的霸道别人不知道,于丽还能不知道 刚刚她们逗着孩子玩,便都发现了这边的异常。 只是没当着她们的面说事情,她也不敢过来打圆场,定是窦耀祖有些事情没办妥。 虽然不是一个单位的,更没什么牵扯,可这院子当初是窦耀祖带人收拾的。 于丽跟他也算熟识,来的都是客嘛。 今天如何都不能让窦耀祖扔在这,李学武要表现出坚决的态度,那是领导的事。 周小白和周苗苗都很有眼力见,哄着李姝往场边看起了热闹,还是叽叽喳喳的。 “又出什么事了” 李学武坐下后,点了点身边的椅子,示意了赵老四坐下说话。 赵老四认真了脸色,挨着他坐下后,这便探着身子轻声解释道:“张建国要发疯。” 见李学武眉毛一挑,他便了然了,一股脑地把话说了个明白。 “昨天晚上张建国的蔓,也就是老乒圈子里出来的那位叫童言的,突然被围了。” 他嘴角抖了抖,讲道:“围她的人查清楚了,就是老兵圈子里的人。” “可不知道怎么的,童言摔倒了,出了好多血,昨晚上人就没了。” “谁干的,知道吗” 李学武微微皱眉问道:“报案了吗” “她家里人都不在京城啊,谁管啊。” 赵老四叹了口气,道:“张建国倒是管她,可一个劲地只嚷着要报仇雪恨。” “现在圈子里风声鹤唳。” 他谨慎地说道:“今儿上午有人递话过来,想请我站出来主持局面。” “我当然给拒绝了——” 不等李学武说话,他便态度坚决地说道:“这句话早在两年前我就说过了!” “打从周常利出京,江湖上也就没有我这号人了,我就是一看大门的。” “嗯——”李学武鼻孔里喷出一股子怨愤,看着他说道:“你还有几分理智。” “得您教诲,早悟了。” 赵老四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消停日子不过,何必去趟那一摊浑水呢。” “童言的情况我了解一些,”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她跟我爱人以前是同事。” “昨天晚上她来找过我爱人,是怀有身孕,准备打胎的。” “呦!原来是……” 赵老四眼睛瞪得圆圆的,而后这才惊讶道:“这不是造孽嘛!” “但凡谁拿这事来求你,你就这么说。” 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道:“该报案报案,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过失杀人也是重罪。” “只怕他头脑发热,不听这个啊。” 赵老四幽幽地叹气道:“这段时间街道上本就不太平,现在好了,成死仇了。” “爸爸——” 李姝在周小白的护送下,从场边一路小跑着赶了回来,脸上还带着汗珠。 “领导,那您先玩着。” 赵老四见大春的弟弟胡海洋招手,便轻声招呼道:“我先过去看看,等会儿再来。” “嗯——” 李学武只是点了点头,便抱起了闺女,笑着问道:“你打球了啊,咋还出汗了” “我帮忙捡球了——” 李姝捧着自己的水杯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口,这才喘了口气说道:“好累啊!” “好累啊哈哈哈!” 周小白蹲在李学武的腿边,逗着李姝道:“我带你去买好吃的啊” “我不去——” 李姝回手搂住了爸爸,警惕地看着周小白说道:“妈妈说了,不能跟陌生人走。” “我是陌生人啊” 周小白嘟嘴,道:“我不是小白阿姨吗咱们刚刚还一起玩来着。” “我认识好多人呢——” 李姝不理她,掰着手指头数道:“好多好多呢。” “合着,你的意思是,认识的人多了,不都是亲近的人呗” 周小白委屈巴巴地抓了李姝的小脚道:“是不是你的心眼咋这么多呢” “嘿嘿嘿——不是——” 李姝躲在了爸爸的怀里,被叫破了心思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打量着凑在自己面前的小白阿姨,道:“你好漂亮啊——” “现在给甜枣了没用!” 周小白抱了胳膊,故作生气地说道:“我生气了,生李姝的气了。” “咯咯——我不知道——” 李姝笑着躲了她的目光,拉着爸爸的胳膊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去奶奶家啊” “这儿不好玩吗” 李学武指了指周小白,以及走过来的周苗苗,笑着问道:“不喜欢跟阿姨玩啊” “我想去看弟弟——” 李姝到这个年龄了,玩什么都是一时新鲜,一个地方待久了就要厌倦。 “那咱们就去看弟弟,”李学武抱着她商量道:“在奶奶家吃完中午饭就回家。” “你说行,咱们现在就走。” 他跟闺女解释道:“周日了,奶奶也需要做家务,忙别的事,没有时间照顾你。” “那好吧——”李姝抓了抓小手,商量道:“那吃完饭再玩一会儿,那行吧” “就这么说定了——” 李学武伸出手指,示意闺女拉钩。 大魔王也有温柔的时候,跟爸爸在一起总有数不尽的欢乐和自由。 “这就要走了” 见着周小白帮忙收拾东西,于丽和窦耀祖也下了场。 她帮李姝穿了小棉袄,问道:“吃完中午饭再回去呗,小姨给你做好吃的。” “想去她奶奶家了。” 李学武笑着解释道:“我大嫂带着孩子来住了几天,小家伙们有点恋恋不舍了。” “你们玩,不用管我。” 他示意了周苗苗和窦耀祖,道:“难得出来玩,以后常来,到门口找于丽就行。” “我送送您吧——” 周苗苗和窦耀祖都是为了李学武才来的,现在正主走了,他们也没必要留了。 说欢迎他们常来玩,可窦耀祖最了解这里是什么地方。 别看有些小崽子经常能进来,可就是那些小崽子,身份也都不一般。 说白了,这里玩耍的,非富即贵,至少他现在还没有这个资格拿一张会员证。 李学武并没有客气再多,只摆了摆手,便抱起闺女,由着于丽帮拎了包,便往大院外走去。 窦耀祖站在休息区,满脸遗憾地叹了口气。 周苗苗回头瞧了他一眼,眉毛动了动,若有所思。 —— “我没别的遗憾了四哥。” 李学武他们来到停车场的时候,大门口正说着话。 他听了一耳朵,却是张建国的声音。 “小鹏他们就交给你了。” “我就再说一句——” 赵老四语气很是无奈地强调道:“你要去报案,这才是正经,千万别胡来。” “你放心,四哥,”张建国讲道:“冤有头,债有主,甭管童言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她都是我的,这条命我必须要回来。” “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好,那我张建国在四九城就不用混了。” 他言辞坚定地说道:“我谁都不找,但那几个孙子必须死,这是他们欠我的。” “还有——”就在赵老四还要说话的时候,他手指点了点头顶,道:“神挡我杀神,佛挡我杀佛,我跟他们不共戴天。” 最后的所有,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赵老四看着门口的人离开,这才转过身,他已经发现停车场那边的动静了。 只等汽车开过来,他这才凑到车窗旁汇报道:“是张建国带着人来了。” “交代后事的”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道:“你还真成江湖分水岭了。” “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赵老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他们要把家里的小兄弟送上船,怕是要遭报复。” “事情准备的这么绝,他怕不是要把这天给捅个窟窿啊——” “不至于的,天塌不下来。” 李学武耷拉着眼皮,说道:“行了,我回去了,有事往家里打电话。” 张建国等人刚刚托付后事,他听得一清二楚,其目的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不过就算知道他们要干啥,李学武也不能管,毕竟人家还没犯罪呢,管个屁啊。 既然抓不得,又懒得搀和,就只能看着他们滑向深渊。 大门打开,车开出来,却发现人都还没走,他瞟了一眼,聂小光也在其中。 实在是没奈何,他把车停在了路口处,摇下车窗对着聂小光招了招手。 聂小光自然也看到了这台车,早就有躲避的心思。 只是大马路上的,怎么躲啊,钻地缝里啊 见李学武停下车叫他,聂小光也没寻思是别人,只能是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混街道,准备玩狠的啊”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问道:“这就是你结交的,准备帮你报仇的人” 不等聂小光回答,他微微摇了摇头,就坐在车里对他讲道:“我再直白地跟你说,你爸的问题不是私仇,不是武侠恩怨。” “你要想报仇,必须光明正大地!” 李学武手指敲了敲车门子,强调道:“你要做的应该是努力学习,学习怎么成为你父亲那样的人。” “我没我爸的能耐,”聂小光抬起头,看着他说道:“我也不想成为他那样的人,他活的太憋屈了,不值。” “李哥你不用劝我了,我知道凭借我自己的力量永远都弄不死他。” “但我有这条命,我用命换他一命。” 聂小光舔了舔嘴唇,说道:“我知道我让您失望,让您为难了,不过没关系。” “等我动手了,您随便开枪打死我。” “滚叽霸犊子——” 李学武抬起手点了点他,踩着油门离开了。 小年轻,没文化,认死理,这三样摞一块儿,任是谁来了都得害怕。 除非你能先弄死他,或者让他心气散了,比如有媳妇了,有孩子了,否则这报仇的心永远都不会散。 其实包括聂小光在内,张建国这些人都是土哈哈,没见过世面,都是时代的产物。 家里条件好没有用,不懂事,没眼界,能看到的永远只有鼻子尖这点地方。 李学武今天是带着孩子出来的,看着他们也是可怜,才多说了这么两句。 就算是曾经怨恨的童言,当他听见死讯的时候,心里也是颇有几分感慨的。 他是预感这些人要出事,但可怜之人也有可恨之处。 最可恨的便是这些人没脑子,听不懂人话。 童言的悲剧在其本身的不自爱,不上进,自甘堕落,但也有更为深层次的原因。 由她这根导火索引发的老乒和顽主之间的激烈碰撞,也有更为深层次的思考。 一方面是在某些诉求上屡遭打击、眼看着自己崇高出身的社会地位和特殊待遇正在被现实一步步褫夺的老乒圈子。 另一方面是从来就是底层玩闹、前两年又遭到绝对压制,满怀悲愤和报复心理的顽主圈子。 这两个圈子如同两列开足马力的列车,因为这么一件事便轰隆隆地对撞而去。 这个矛盾,以及矛盾的悲剧,是人力无法阻止的。 而圈子人群的真正融合,也许必须借助这种悲剧的形式。 赵老四看着指挥车离开,就知道张建国离死不远了。 —— 周一,李学武从主办公楼开完了会,回到保卫楼收拾了一下,便又匆匆地下楼。 刚到了楼下,便见一台212停在了门口。 “我刚来你就要走啊” 王小琴从车上下来,笑着招呼道:“咋地,知道我要来,这是故意躲着我” “我躲着你干嘛呀——” 李学武好笑地问道:“不过你怎么来了我要知道你来了,就不安排行程了。” “领工资不用干活啊” 王小琴笑着打量了一眼办公区,对李学武说道:“团里暂时没事,过来转转。” “那今天真不凑巧——” 李学武无奈地指了指门外等着的车辆,道:“我得进城转转,要看品牌示范店。” “你忙你的,我没啥事。” 王小琴摆了摆手,强调道:“我真没啥事,就是来熟悉熟悉工作的。” “总不能说话不算话吧” 她抬了抬眉毛,道:“我要兼这个岗位,团长和政委可好一阵懊悔来着。” “怎么着,他们想反悔啊” 李学武拍了拍彭晓力的胳膊,示意他们先上车,“这个时候才说,晚了点吧” “上面任务加的狠了。” 王小琴撇了撇嘴角,道:“我被绑在这边,就没办法再管其他的三支工作了。” “这些我不管啊——” 李学武手指点了点她,强调道:“帮我跟他们提醒一句,别忘了咱们的本职工作,帮人打短工,自己家麦子绝收了可不成。” “谢谢你提醒,我们有思想准备。” 王小琴正经地问道:“我等你到中午,你得跟我说说厂里的情况,可别抓瞎。” “中午不一定能回来。” 李学武为难地示意了主办公楼的方向,道:“就算回来了,今天也说不成。” “说你不凑巧,今天厂里要来新领导,”他叽咕叽咕眼睛,道:“你要不介意,可以先去找苏副主任谈一谈。” “我来可不是为了找他的,”王小琴微微皱眉道:“再说了,你不引荐一下吗” “这位苏副主任要是不见我怎么办” “你是三支代表啊——” 李学武眉毛一立,道:“他要不配合你的工作,那就办了他啊——” “我就这么跟他说了啊!” 王小琴见李学武如此说,追着他走了两步,道:“我们要是打起来,你可得兜着。” “凭什么啊,我兜着!” 李学武跳上汽车,笑着说道:“这红星厂再怎么复杂,也就这四栋办公楼。” “凭你王副政委的能力,还不是轻松拿下” “不说了啊,都等着呢。” 他也不给王小琴再说话的机会,点了点手表道:“中午我尽量赶回来,请你吃饭。” “说好了啊,不回来是小狗。” 王小琴是真狠啊,连这种威胁都用得出来。 没办法,就凭这一句,李学武无论如何都得回来。 万一被人说狗怎么办!—— 去年九月份,李学武提出了品牌示范店的概念,十一月份正式开业运营。 相比于供销社和大商场那种大而全的商店,摩托车商店在京城供销市场上显得有些另类。 不仅仅是商品类型单一,服务项目和品质的完备化也成了供销单位讨论的焦点。 红星厂生产的彗星、红牛等系列摩托车经过东城供销公司运作,引入了各大商场。 大型供销社和商场,都添加了摩托车销售专区。 但让供销公司皱眉头的是,红星厂也拿到了单一摩托车销售的资格。 为此,红星厂还成立了汽车销售分公司,旗下有十六家门店,均是品牌示范店。 这十六家门店并不都在京城,市里有八家,每个区两家,剩下各县城一家。 红星厂投入了十六家,供销公司投入了三十家,但供销公司的三十家加在一起,销量都没有红星厂这十六家来的多。 这个问题被直接摆在了京城供销总公司领导的桌面上了,下面是要拿出答案的。 怎么回答呢 说品牌示范店范围广,每个县城都有 说品牌示范店服务好,员工热情好客 说品牌示范店售后好,免费维修好找 这些不能说的话,还能说什么。 说品牌示范店不用工业票就能买车,那价格还不一样呢,你能说工业票不值钱嘛。 原因有点多,很多有票都要去品牌示范店买车,这就让他们无语了。 相差几十块钱呢,何苦呢。 难道品牌示范店的售货员穿着整洁大方,服装大气,话术简洁礼貌就这么重要 “不仅仅品质要好,还要介绍的好。” 李学武在考察期间,给示范店的员工以及汽车销售分公司的干部们做了叮嘱。 “产品有质量问题,那是生产不过关,产品有设计缺陷,那是设计不过关。” “如果设计优良,生产合格,销售却迈不动腿,张不开嘴,谁知道咱们的车好啊” 他示意了手边的摩托车讲道:“我要是从没见过它,你给我说它好,我就认啊” “至少也得说出它的优点吧” “省油!” “车身轻!” “便宜——” “哈哈哈——” 他一问完,售货员们一个个地讲出了彗星摩托车的优点。 最后一点讲出来,大家都笑了。 “最后这位同志我要批评你了啊。”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他,强调道:“我们造的不是便宜的摩托车——” “是最好的摩托车。” 销售分公司的领导脸都要绿了,瞪了一眼销售主管,提醒道:“抓好培训工作啊。” “不用大惊小怪的,是便宜。”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叫停了他们的亡羊补牢之举,对众人讲道:“便宜这个优点不用你们讲,揣着钱进店的客人都知道。” “在当前市场上,能跟咱们竞争的品牌不多,几乎是没有。” 他认真地讲道:“但恰恰是这样,我才担心你们太骄傲,太不把客人当回事。” “所以我跟主管销售的景副主任讲了,必须给你们树立一个竞争对手。” “我还是托关系找到了京城供销公司,请他们也帮忙销售彗星摩托车。” 李学武笑着对众人问道:“结果怎么样大家都知道吧” “知道——” 众人对视了一眼,齐齐地笑了出来。 “你们觉得光荣不” 李学武笑着问道:“骄傲不,亲手把掌握市场的供销公司打的满地找牙。”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又看了销售分公司的领导,却还是不敢回答。 李学武只给了他们思考的时间,没指望他们能现场回答出来。 “你们不敢说啊” 他笑着讲道:“我是很骄傲的,我为你们的坚持和辛苦付出而感到骄傲。” “我更感谢各位奋斗在一线的销售人员,是你们相信了公司的培训技巧,把服务作为价值体现在了销售活动中。” 李学武点了点他们,强调道:“这才是让我最为骄傲的事,你们很有纪律性。” “正因为有了铁打的纪律性,你们才能坚决地执行公司制定的销售方案,把最好的商品推荐给了最需要它们的客户,对吧” 一线销售人员对纪律和规范的体会是最深刻的,因为不按照规范服务的人员都被教育和调走了,再没有销售岗的机会了。 李学武年前批了一份文件,销售一台摩托车奖励一元钱。 一个月卖十台摩托车,那工资就涨了十元,能力真正地体现到了价值上。 在这个年代,十元钱意味着什么 猪肉七毛一斤,面粉两毛八,多出来十元钱真的能提升一家人的生活质量了。 李学武做管理一向是有奖有罚,一线职工缺少上升空间,那就做奖金。 销售干部不缺空间那就做目标,谁拿得出更好的销售成绩,谁就是销售标兵。 有成绩,有称号,那提拔任用的时候就优先,这个也是实打实的。 一上午,李学武转看了市里的一个店,下县的一个店,结果都很满意。 以前的销售做不上来,服务的质量提不上去,关键就在于职工的积极性。 现在是奖励一元钱,要是奖励十元,售货员不得跑大街上拉人来买车啊。 李学武当然不会这么干,胡萝卜给的太多了,再吃草料就没意思了。 那不是做管理,那是自掘坟墓。 当前并不缺少市场,无论是彗星,还是红牛,品质和外观绝对吊打市场上一切对手。 现在需要做的是培养市场,培养品牌。 为了赶时间回厂,去应王小琴那顿中午饭,韩建昆可是把油门踩足了。 将将好,距离十二点还有十分钟,他们回到了办公区。 “行啊,言而有信——” 王小琴知道他回来了,特意从办公室里出来,同行的还有于德才。 “那是了,为了你王政委,我必须言而有信啊。” 李学武笑着回了一句,看向于德才点点头,问道:“新领导来了吗” “来了,上午开的欢迎会。” 于德才点头应道:“张副主任还特别问到你来着,说下来要找你聊聊。” 第660章 一朵带刺的玫瑰 “到底是企业啊——” 王小琴看着餐盘里的饭菜感慨道:“就是比地方强,也比我们卫戍强。” “也就这么个优点了,”李学武笑着递了汤碗给她,提醒道:“小心点,烫。” “只待遇好就比什么都好!” 王小琴看着他讲道:“团里可都说呢,外地的没辙了,京城的退伍了都要来找你的关系,目标就是红星厂。” “告诉同志们,没问题。” 李学武大方地表示道:“来多少要多少,给同志们谋福利,稳待遇,不就是我这副政委、副团长存在的意义嘛。” “真行啊,没看错你!” 王小琴笑着点了点头,道:“我回去一定转达李副团长的指示,绝不辜负您的好意。”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李学武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讲道:“不仅仅是退伍的,就是转业的我们也接收,就算我离开卫三团了,这话也算数。” “离开你做梦去吧——” 王小琴瞥了他一眼,说道:“齐团长跟卫戍那边啥都交代了,他们能放跑了你” “你现在逍遥自在,早晚有找上你的那一天,”她提醒道:“你现在是正处了。” “他们虽然还没想好怎么安排你呢,但绝对不会是就这么放你离开,二次转业” “我这不算转业吧” 李学武吃着饭菜,说道:“充其量就是一兼职,没了也就没了,哪用得着那么麻烦啊。” “嗯,不麻烦也留不住你啊。” 王小琴夹起餐盘里的肉片,道:“你现在就是这个,多少人都红了眼了。” “尤其是同轻兵所合作的项目,”她解释道:“你们搞的那些单兵装备和实验性武器,多少单位都稀罕着呢,还有实验补贴。” “这个也眼红”李学武好笑地摇了摇头,说道:“是相中了三方合作的内容吧” —— 轻兵所、红星厂、卫三团,从设计到生产,再到试验,一条龙产业链。 从最开始的66-6式狙击步枪,再到后来的单兵辅助装备,到现在的汽车等等。 李学武给轻兵所提供的是一套简易合成营的发展思路,就以营为单位来设计模块。 卫三团是野战队伍转变过来的,保留了原有的强力打击能力,又补充了一半的高素质基础人才,很适合做实验性质的挑战。 在最初的规划上,李学武就给出了一定的建议和意见,包含有坦克、步兵、炮兵、工兵分队分工。 结构和组成上几乎囊括了陆兵所有基础兵种,在团(营)一级上就解决了步坦协同、步炮协同、破障开路等问题。 为什么要在卫三团打造简易合成营呢 因为战斗力越是压缩,越能体现尖锐化,也能给实验以充沛的空间和时间。 齐耀武等人就是看出了李学武给出这一建议的优点,并且有他在红星厂作为支撑。 且能从轻兵所的合作中得到新式武器以及对应实验经费的补充,所以才下定决心。 可以这么说,从816转变成卫三团的过程中,他们是打了个擦边球。 自己就搞起了合作,上面了解到真实状况的时候,试验已经有了成果。 经过新式训练战法以及特殊装备加持的战士,在全卫戍的大比武中绽放溢彩。 新式武器一亮相,所有人都看出了卫三团战斗意志和精神层面上的不一样。 有自己的垦区,有自己的合作单位,就连食堂的伙食都高了不止一个等级。 真正让齐耀武说动领导,对李学武提起重视的原因不是他的这份影响力,而是他在这份影响力上能力,给队伍带来的变化。 一个卫三团再牛哔,卫戍也不会高兴到哪里去,如果卫戍所有队伍的战斗力都提上来,那才是留下李学武的目的和原因。 —— “三方合作已经上了正轨,没有我也是一样的。” 李学武讲道:“轻兵所设计,红星厂生产,卫三团试验,效益按贡献分配。” “闭环状态下的合作会源源不断地推动技术的进步、思路的拓展,以及战力的提升。” “可你才是合作的关键。” 王小琴点了点他,提醒道:“去年最后一个季度红星厂给了卫三团四十三万元的补贴,你知道这在卫戍区引起了多大的反响吗” “其他团长在三支工作中恨不得掘地三尺,找出像你这样专业的经济人才。” 她点了点餐盘说道:“谁都想吃馒头,谁都想菜里有油、有肉,谁都想进步。” “四十三万元在你们这可能不算什么,但在卫三团,在卫戍区,这笔巨款已经能解决很多、很大的问题和麻烦了。” “所以我退一步,你来了嘛。” 李学武微微一笑,并没有把这份功劳看得太重,而是强调了王小琴的现在。 “有你在,三方合作,以及更多的合作都能继续进行,包括山上的其他项目。” “你不说这个我还忘了。” 王小琴叹了口气,道:“树大招风,垦区项目得到了上面领导的肯定和支持。” “你知道现在卫戍其他单位都有了怨言,说卫三团发展的好,就是借了垦区的利,最好也能在卫三团垦区的基础上,给他们建立垦区的机会。” “有钱他们就开呗,确实很有利。”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这是好事,有什么好惋惜的,就算没了垦区……” “垦区必须有!” 王小琴认真地强调道:“有了垦区,才有了训练支撑,更进一步才能稳固试验条件的基础,这是三方合作的根基。” “未来呢不考虑这个” 李学武吃的快,放下筷子看着她说道:“卫三团在改变,在进步,总有成长的一天,垦区的作用也会发生改变的。” “你早就预料到了,对吧” 王小琴对他的话并没有感到惊讶,点点头,说道:“原来你志不在此的原因是这个。” “我的想法不重要。” 李学武没有做出正面回答,而是强调道:“时移世易,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也不是所有的答案都是最优解。” “故步自封绝对不是解决问题和矛盾的手段,困难带来的不仅仅是问题。” 他看着王小琴认真地说道:“还有机遇。” “那你为什么不留在卫三团呢” 王小琴瞥了他一眼,说道:“我相信凭借你的能力,一样混的风生水起。” “限制太多,不甘心呗。” 李学武没在意地笑了笑,点了点桌子,说道:“还是说说你吧,今天同苏副主任谈的怎么样” “我说实话啊——”王小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这才讲道:“人其实挺好的。” “我问的是工作,不是他的人品,”李学武好笑地揶揄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相亲去了呢。” “相亲就算了吧,我相不中那样的。” 王小琴恰似正经地讲道:“如果作为主管领导来讲,他应该是合格且优秀的。” “哦,评价这么高啊——” 李学武没意外地点点头,说道:“看来你们谈的很愉快,有了初步的默契了” “恰恰相反——”王小琴放下筷子,淡淡地说道:“我给他的印象应该不咋地。” “关于三支工作以及安全保卫工作,我的工作思路和态度,并不符合他的要求。” “你都把我绕糊涂了。” 李学武摇头苦笑道:“看来上午我没在家是对的,否则哪有这么精彩的见面啊。” “你说精彩就精彩吧。” 王小琴喝了碗里的汤,自己也笑了起来,道:“你走之前最好帮我把工作思路捋顺了,否则我不保证惹出什么祸事来。” “放心大胆地干——” 李学武没在意地点点头,笑着说道:“我都走了,哪里还会在乎你干了什么。” “你真这样想就好了。” 王小琴掏出兜里的烟盒左右看了看,又收了回去,道:“这里不让抽烟” “去我办公室抽吧。”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规矩有点多,慢慢你就会适应了,其实这里挺好的。” “算了,我得回去了。” 王小琴摇了摇头,讲道:“今天就是来转转的,算是打个前站,往后经常来的。” “有问题可以同于德才商量,他还是可以信任的,至于其他人……”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我相信你的能力,邰俊才不用考虑,是京一厂的。” “周泽川是苏副主任要来的,以前在红星厂跟随调查组工作过一段时间。” “不用这么谨慎吧” 王小琴站起身,端着餐盘边往洗手池走,边说道:“你不还在厂里上班吗” “人家会说我恋栈不去的!” 李学武带着她洗了手里的餐盘,笑着说道:“到时候为了方便你开展工作,咱们还是少接触的好。” “难道你不是吗” 王小琴好笑地瞥了他一眼,说道:“完全就是掩耳盗铃,我可不愿意陪你演戏。” “不过我给你保证。” 在出门口,过了大厅准备上车的时候,她认真地表态道:“接手时什么态势,还给你的时候依旧是什么态势,只多不少。” —— 如果说苏维德给王小琴的印象是老谋深算,工于心计的话。 那张劲松给李学武的第一印象就是风华正茂,恃才傲物。 两人的相遇完全是个巧合,欢迎会上缘悭一面,但在周二的上午碰了面。 “昨天就想见见你了。” 张劲松并没有在意李学武是从李怀德办公室里出来,招了招手便叫他进了办公室。 “不好意思啊,领导。” 李学武微微一笑,解释道:“上午带队去转了转品牌示范店,下午又去了工地。” “嗯嗯,我知道你忙。” 张劲松摆了摆手,带他进了办公室以后,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示意他坐下说话。 “我听说了,咱们厂很多工作你都有在协助和统筹,你吸烟不” “谢谢,我不吸烟的。” 李学武抬手婉拒,等对方坐下以后,这才坐在了椅子上。 张劲松也没在意,自己点了一支过后,便打量起了李学武。 “其实咱们见过面。” 他顿了顿,讲道:“六五年末,六六年初那会儿,市里的安全会议上。” 点了点手里的烟灰,他继续说道:“那会儿我负责安全保卫和后勤工作。” “是保密相关的那个案子吧” 李学武的记忆还可以,他一说便想了起来,微笑着说道:“我都快不记得了。” “呵呵——” 张劲松抽了一口烟,轻笑了一声。 这笑声有些意味深长,似也是了然于胸。 李学武说不记得了,却还能叫得出会议的主题,但也掩饰了对他没印象的尴尬。 “常山同志说你还负责了委办工作。” 张劲松靠在了椅子上,貌似随意地讲道:“我倒是很意外你的成长速度。” “这我该怎么回答呢” 李学武眼睛微微一眯,配合着微笑的表情好似一只猛虎在盯着猎物一般。 “说感谢组织的培养,太虚伪了,说我自己的努力又太骄傲了,有点为难呢。” “呵呵呵——” 张劲松笑了起来,点点头说道:“我并不是一个保守到看不得年轻面孔出现在关键岗位上的人,至少有能力的人就理所应当得到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和舞台。” “那我只能感谢您的理解和支持了。” 李学武眉毛一挑,笑着说道:“恕我冒昧,从资料上看,您才是青年俊杰的典范啊。” “呵呵——”张劲松没意外李学武的攻击性,轻笑一声,端起茶杯别过头去,似是带着一点傲娇道:“我都三十了,不算。” “您这么说真叫我汗颜了,”李学武同样微微摇头道:“我还拿您当榜样呢——” “呵呵——哈哈哈——” 张劲松彻底被他逗破防了,大笑着点了点他,道:“我就说见面必有所得!” 他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道:“我来之前,有人特别叮嘱我,要跟你谈一谈。” “是嘛,我都没想到,”李学武表情变得微妙了起来,道:“我还有这等名声” “一点都不含糊——” 张劲松吹了一口烟雾,看着他说道:“缔造红星厂现有规模的功臣。” “这一看就是假话。” 李学武毫不犹豫地否定了他的话,认真地说道:“红星厂能有今天,是全体职工在厂管委会英明领导下通过奋斗得来的。” “我并不自谦,这里有我一份功劳,但绝对上升不到功臣的地步,您耳听为虚了。” “兼听则明嘛——” 张劲松并未在意他的纠正和态度,缓缓点头问道:“你对后勤和服务工作有什么建议吗” “我这是真心想问的。” 还没等李学武回答,他认真地强调道:“初来乍到,我想听听你真实的想法。” “真没什么想法,”李学武笑了,就这么回答道:“因为我并不接触这些工作。” “不过既然您问我了。” 同样的,就在张劲松说话前,他又补充道:“那我就说说个人的看法和建议。” “仅仅是平日里的想法!” 在强调过后,李学武一边思考着,一边说道:“大部室环境下,后勤和服务工作才是企业运营的重点和核心,这您能理解。” “红星厂在集团架构下组建了劳动服务分公司,以及内部供销服务分公司。” “这个详细地介绍一下。” 张劲松插话道:“我还没有详细地了解过,听说也是你建议和组织成立的。” “是我的建议,但是服务处成立的。” 李学武再次纠正了他的认知,解释道:“大部室变革后,处室的管理职能上调,业务职能下落到分公司,这是制度的根本。” “后勤处,服务处,采购供应处,对应全集团各分厂和各分公司的后勤部门。” 他认真地讲道:“在行使监督和管理职权时,也要利用劳服公司和供销公司做好内部后勤保障的平衡与协调。” “比如呢具体的建议。” 张劲松点了点烟灰,问道:“建设性的意见,我想你应该有所思考,关于这个。” “内部供销市场是要建的。” 李学武也是敞开了说,直言道:“拥有贸易管理中心和供销供应链这种得天独厚的基础,深挖内部供销潜力绝对是重点。” “提升服务品质,细化保障方案,这种建议我就不说了,对您没什么参考价值。” “太谦虚了不是” 张劲松满意地笑了,在烟灰缸里按灭了烟灰,道:“我现在终于理解为什么保卫组的组长,还要兼职管委办的副主任了。” “我可就把您的这句话当做是对我工作的认可和夸奖了——” 李学武也适时地用一句玩笑结束了自己的回答。 张劲松倒是很认同他,点点头说道:“昨天李主任在跟我谈话的时候讲到了。” 他看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我对红星厂的后勤和服务工作还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往后工作中咱们多沟通,多交流吧。” “您客气了,我的荣幸。” 李学武知道今天的谈话结束了,站起身同他握了握手,这才在他的相送下离开。 走廊里看见这一幕的办事员纷纷挑了挑眉毛,回去后又是一番似是而非的猜测。 新领导也需要拜码头 —— 周二的下午,钢城传来了好消息。 “试车效果良好,正在进行综合作业评估。” 电话里,董文学笑着讲道:“生产线的设备全部实现了自主生产,一比一仿造。” 这话后世看来有点可笑,自主生产还能仿造 可在这个时候,能仿造就已经很了不起了,红星厂可没觉得仿造有什么丢人的。 “机加工厂拿出生产标准了” 李学武掐着电话问道:“他们的目标可不是仿造一条生产线啊。” “还有上升的空间,也需要一些时间,”董文学倒是很豁达,笑呵呵地讲道:“生产工作本就是一种磨合的过程嘛。” “听子洪同志讲,不会耽误技术设备输出项目的,包括供应链系统的搭建。” 他很是自信地讲道:“客车厂的投入运营,也标志着咱们厂能够提供流水线标准化生产设备的解决方案嘛。” “您有信心我就有信心。” 李学武并没有再强调这些,董文学手里有工业发展大纲,不需要他特别的提醒。 “产能如何特种车辆的辅助生产达标了吗” “我看是没有问题的。” 董文学在电话里讲道:“目前宏运客车日产110台左右。” “如果技术熟练后,应该还能有所提升。” “特种车辆的辅助生产也没有问题,还是在于标准化的问题。” 他通报道:“宏海的产量不高,一个月能有十台左右吧,还是体型过大的缘故。” “鸿途就更低了,受工艺所限,一个月能有三台啊,差不多就是这样。” 宏运是面包车,7人座;宏海是大型客车,45人座;鸿途是订制车,12人座。 宏运的销售必然是最广泛的,在目前国内的汽车销售市场上还缺少一定的对手。 几十人以上的客车有,二十人左右的小巴车也有,但高于212吉普车的人数少有。 7人座的宏运算是填补了市场上的这一空白,尤其是流水线生产作业的情况下。 212吉普车对于有些单位来说还是太高级了,乘用人数少,单价高,油耗高。 如果有一款乘用人数更多的,适合外勤作业的车辆,那绝对是采购的首选了。 宏海不用说了,全套学习和参照国外进口的技术,投入到市场上是有很多竞争对手的。 在没有大面积使用流水线作业的情况下,产能有限,只能作为技术积累来发展。 不过月产10台,年产120台的产能也很能打了,并不是所有城市和企业都有购买大型客车的需要,这算是一种公共资源了。 “宏海改60人座,厂里先订三十台。” 李学武直接从董文学这里下了订单,笑着说道:“明天我去津门再推销推销。” “行啊,有你就不愁销量了。” 董文学也开起了玩笑,道:“最好在津门大开利市,把全年的订单都签出去。” “哎!不是没有可能啊!” 李学武笑着讲道:“红星联合学校采购的校车就够你们忙活一阵的了。” “再加上我刚刚说的三十台,新订单怎么也得七八月份了吧” 他想了想,说道:“我给二汽打个电话,请他们也过去参观参观。” “别投了钱,干了事,却看不着成果嘛。” —— 都说小白脸没有好心眼。 其实长得呐也没有好心眼,李学武同董文学提到了京城二汽,心里是瘪着坏呢。 当初要做客车项目的时候,李学武就勾搭对方投了三百多万,还是在钢城建的厂。 这也是联合工业的一个重点项目,是新组建的红星汽车的一个重要分厂。 吉普车和轿车共用一条生产线,客车单列了一条生产线,也是为了以后做准备。 宏运客车在市场上的表现尚且未知,但李学武给这条生产线留出了搭配空间。 目的是生产特种车辆。 宏运平台的警用面包车、鸿途平台的警用指挥车、羚羊平台的警用巡逻车等等。 这些警用车辆对等的便是兵用车辆。 尤其是未来坦途的两个版本上线,都需要在不影响民用车辆生产的情况下完成生产工作。 两条生产线,未来还会有第三条。 如此产能之下,去年最后一个季度市场调查,羚羊对212的民用市场已经造成了绝对的威胁和冲击。 今年的第一季度基本过半,影响力正在增加,细分市场后的表现很好。 这个时候红星厂借力打力,推出小型客车和大型客车,就有点意有所指了。 外部当然不了解,但红星厂做汽车,自然是很在意情报收集工作的。 大型客车项目,京城一汽也在做。 但据李学武了解到的情况是,京城一汽还没有拿出具体的生产方案。 如果这个时候红星厂开始了宏运和宏海的销售工作,那场面可真好玩了。 这么好玩的事,李学武怎么可能忘了京城二汽呢。 大型客车的市场是很狭窄的,有的时候采购并不完全看性能和价格。 所以红星厂才没有一上来就爆产能,这片江湖靠的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了。 李学武当然是很了解这一套的,所以把二汽拉下水,京城的业务自然要交给他们。 贴脸开大的事他不愿意干,背后捅刀子岂不是更容易 京城二汽的副厂长古力同一接到李学武的电话就知道没好事。 当听到受红星厂辽东工业领导小组组长的委托,邀请京城二汽前往钢城参观的消息时,古力同先是欣喜的,而后才是怀疑。 客车合作项目他们也是很重视的,二汽的主打产品,轻型货车bj130项目从去年开始安装流水线,预计今年三月份就能量产。 在做bj130项目的时候,二汽就有心研发客车项目,所以才在合作兼并摩托车企业的时候要了这一部分的技术和工人。 可谁让红星厂汽车工业发展的快,技术获取和掌握的程度超过了他们。 古力同也是及时止损,把当时手里有的技术储备全都投入到了红星厂的项目中。 这才有了三百多万的入股协议,占了红星厂客车项目的便宜。 没想到合作的项目更先实现了量产,当然是可喜可贺。 但贺喜的人是李学武,这就有点异常了,古力同绝对怀疑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当然了,李学武坏在了哪里他还没猜到。 但听李学武邀请他去津门参加红星羚羊二代的产品发布会时,他是直接拒绝了。 坑应该就是在这里了! 他拒绝了李学武的邀请,但表示会直接北上,带队参观客车项目的运营仪式。 好么,这个坑不跳,跳下一个! 那岂不是摔的更惨 —— “这次要去几天啊” 秦京茹听到他要出差,便计划着帮他准备出差的行李了。 每次都是她准备,早就有了心得和经验,精确到几条内裤,几双袜子和衬衣。 “两天一宿,不用准备太多。”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联合工业报,看着她说道:“津门比京城要暖和一些吧。” “不见得——” 秦京茹抿了抿嘴角道:“虽然没听见新闻,但我也知道海边的气温更低。” “这是什么刻板印象”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行啊,你看着准备吧,就住一宿,晚上就回来了。” 秦京茹比较轴,认死理,你要跟她掰扯,说不定得扯多少句呢。 索性都由着她了,反正行李就一包。 看他端起茶杯,捧着报纸又看了起来,秦京茹歪了歪脑袋,走去厨房准备晚饭了。 “爸爸——” 快要吃晚饭的时候,李姝才从楼上下来,后面则是顾宁抱着的李宁。 “慢点,摔了怎么办” 李学武见大魔王噔噔噔地下来,赶紧过去接了一把顾宁。 李宁这胖小子越来越沉,可不见胖。 相比较六七个月的时候,个子不见长得快了,但却能吃能玩的。 “爸——” 一周岁,李宁就能清晰地喊出爸这个字,比当初李姝还要快。 这不是顾宁和李学武的功劳,两人还真就没怎么教他叫爸爸妈妈。 倒是秦京茹教的多,可功劳也不在她。 在谁,在李姝大魔王。 李宁就是小姐姐的跟屁虫,李姝做什么他都要跟着学,跟着玩,跟着抢。 要不怎么说二胎比头胎要聪明呢,全靠大号带练,升级才能快啊。 “你往哪比划呢——” 李学武哭笑不得地听着儿子的指挥,一会儿往花盆这边走,一会儿往柜子这边来。 他是对什么都好奇的,个子矮小,爬着玩的时候矮处的东西都抠遍了,现在想看看高处的“景色”了。 凑巧,他爸爸就是个“巨人”,被抱在怀里又不嫌他沉,想要把屋里转看个遍。 “心里还是很不舒服啊” 李学武见顾宁的表情有些沉闷,便主动开导她道:“并不是你的缘故。” “嗯,我知道呢,”顾宁点点头,语气还是带着些许低沉,“就是会想起她。” “忍不住的那种。” 她长出了一口气,望着柜子上的一对瓷娃娃说道:“如果那天我帮了她……” “别想那么多了,啊。” 李学武拍了拍她的肩膀,揽着她到怀里,轻声安慰道:“你帮不了她的。” “她选择了一条通往黑暗的道路,除非她自己调转方向,否则早晚会出事的。” “吃饭了——小宁姐” 秦京茹做好了晚饭,走出来却发现了顾宁的异样,轻声问道:“还想着那件事” “您就是太善良了!” 见李学武轻轻点头,她主动接过李宁哄着,嘴里却是说道:“这种事也搁心上” “都有六个月的身孕了,还要冒险,”她语气很是坚定地说道:“这不就是自己找死嘛,您又何必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呢。” “吃饭吧,早点休息。” 李学武知道顾宁不是自责,也不是同情心泛滥,而是一种对命运的唏嘘。 两人是大学同学,又进了一个单位,一起上前线,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时光。 命运的分割点还是两人友情的变化,或者说是童言的背叛和她对感情的成熟认知。 可以说童言出现在了她从一个懵懂的小姑娘到成熟过程中的每一个关键节点上。 如果没有童言,她和李学武就没有命运的交织,更不会有后来的相遇和婚姻。 如果没有童言,她也不会认清友谊和感情,更不会成熟的这么快。 她和李学武都没想过,童言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 更是从未想过早就淡出视线的童言又以一个什么样的形式来结束这人生的偶然。 总不能说一句世事无常,这真的无法概括命运的戏剧性和玩弄人心的诡谲。 —— “我这样穿……是不是有点过了” 当发现李学武正在打量她的时候,周苗苗紧张地扯了扯大衣,满脸的惊慌。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以理解。” 李学武笑着扭过头去,看着列车进站,并未对她的着装进行任何评价。 彭晓力则是多看了几眼,嘴角忍不住的翘起,似是不屑,又有些惊艳。 不得不说,衣服还是挑人的。 长得一般无所谓,只要身材好,那还是能加分的。 要是长得还好,那便是在满分的基础上多了附加分的。 周苗苗便是拿了满分又多了附加分的那种让人惊艳又羡慕的人。 同行的只有她一位女同志,算是绿叶当中一点红了,还是红的发紫那种。 驼色风衣款式的大衣遮掩不住窈窕的身材,半敞开的领口是红色的毛衣和围巾。 两盏红彤彤的大灯把大衣撑得鼓鼓囊囊的,很亮很晃人。 大衣下摆露出的不是那种宽松的工作裤,而是稍稍紧身的弹力裤,裤脚掩藏在半高的皮靴里,看着高挑诱人,十分扎眼。 舞蹈演员都会搭配穿衣,有属于自己的穿衣风格,李学武以前不信这个,现在…… 现在他都不敢盯着对方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想干点啥呢。 等上了火车,周苗苗更是紧跟着他,就连选座位都同他挤在了一起。 彭晓力对她是又无奈,又没辙。 当秘书的自然是坐在领导的对面更合适,也方便照应和汇报。 当有女同志随行的时候,他一般会坐在领导的身边,随时给来谈话的干部让位置。 现在麻烦了,周苗苗把他的路堵死了。 “领导,再有活动叫上我呗。” 周苗苗却是很大胆,火车行至半路,众人的目光也不在这边的时候,她用音量不低,其他人却听不见的声音主动开了口。 李学武却茫然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什么活动” “社交活动啊——” 周苗苗笑了笑,说道:“喝酒您不用我帮忙,但活跃气氛我在行啊。” “运动我也很擅长,乒乓球、羽毛球,包括刚刚学的网球,我都能练习的。” 坐在对面的彭晓力眉头一挑,只觉得遇到对手了。 他可知道,做秘书的什么都得会,但他万万没想到,有人比秘书准备的更充分。 “你不觉得辛苦啊” 李学武理解她的意思了,没在意地笑了笑,继续看起了手里的文件。 “没有辛苦哪来的机遇。” 周苗苗很直白地讲道:“您没听过这句嘛,万丈高楼平地起,辉煌还得靠自己。” “呵呵——” 不仅是李学武笑了,连对面的彭晓力都忍不住偷笑了起来。 “跟谁学的社会磕儿啊” 李学武扭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是怎么想的,觉得社交活动也有机遇。” “我也是见闻有感而发。” 周苗苗歪了歪嘴角,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办公室里说的话总带着刻意,私下里反倒能放得开,说得通了。” “这是你在对外办学到的” 李学武打量了她一眼,点点头说道:“行啊,也算学有所得,挺好的。” 周苗苗却是很聪明,明明想说的是周末打网球时想到的,却说的含糊了。 再听见李学武的评价,也明白他是懂了自己的意思,不然不能强调对外办。 “这么说您同意了” 她打蛇随棍上,微笑着说道:“那我可就随时准备着了!” “呵呵——” 李学武不置可否,轻笑着摇了摇头,眼睛没再离开手里的文件。 周苗苗想得到的不仅仅是社交活动上的资源,她更想整合这种资源变现。 以前怎么没发现她有这种思维和能力 只打了一场网球就悟了 李学武倒也了解她现在的状态,跟老李还藕断丝连的,香火情不断。 跟窦耀祖那边只能说各取所需,互为成就。 窦耀祖需要学习企业机关里的套路,借用她与李怀德的资源来拓展业务。 她则需要窦耀祖提供优渥的物质生活。 至于说两人到底有没有什么,这个就不好说了,互相利用的本质看得太清楚了。 窦耀祖看似憨态可掬,实则精明老练。 李学武介绍周苗苗给他认识的时候,他就很清楚这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要论建筑行业,他是手拿把掐,但要论玩心眼子,他知道自己玩不过这些人。 包括年纪轻轻的周苗苗。 能从红星厂如此恶劣复杂的生态环境中杀出一条血路,不仅找了个好对象,还能混的风生水起,这样的姑娘你敢说幼稚纯洁 纯——纯属虚构吧! 第661章 明天正式公布 都说二月的春风似剪刀,剪坏了裤子剪细了腰,剪的姑娘会撒娇。 从津门火车站来到贸易管理中心,李学武第一站看的便是展会的准备。 因为明天一早这里将举行红星羚羊二代的发布会,到时候还会展出其他车型。 第一届新车发布会是李学武主持的,效果理想,成绩斐然,彻底打开了红星厂造车的帷幕,翻开了工业延伸发展的新篇章。 回想起来,那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刚刚从保卫处的汽车整备项目转型成为三产工业,红星汽车是真正的白手起家。 作为设计师的李学武敲定了第一款由威利斯变形而来的吉普车,红星羚羊。 脱胎于威利斯,但高于威利斯。 让三十年前的工业明星再一次绽放了夺目的光彩。 这可不是给威利斯加个顶棚那么简单,否则红星厂的科研团队费时一年多不开玩笑了嘛。 所有的零部件都经过了重新的校准和设计调整,所有的新增零部件都经过了实验和磨合,这才拿出了红星羚羊三个版本。 为了这一次新车发布会,贸易管理中心足足筹备了一个多月,为的就是借东风,把供应商和联合单位,以及目标客户请过来。 在给红星羚羊二代打广告的同时,也要宣传供应链以及流水线生产的优秀性。 同样的,已经实现量产的摩托车、轿车、特种车辆,包括宏运在内的客车也会展出,借势宣传。 当各种车型同时亮相,展示的不仅仅是红星厂掌握的工业生产能力和先进性,还能形成产品矩阵,提升品牌影响力。 这一次发布会要做个小型车展,卖车也卖工业,更要卖思想,卖标准,卖审美观。 “您好,欢迎来到红星羚羊汽车发布会,我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您好,我是汽车项目讲解员,请问可以由我帮您介绍汽车项目吗” …… 大厅里人不少,虽然快到下班的时间点了,可现场依旧忙的热火朝天。 一队身着白加黑套装的姑娘们正在老师的引导下复习着明天车展上的话术。 李学武驻足看了看,姑娘们表情自然,热情大方,他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身边陪同的庄苍舒见此主动笑着介绍道:“接待工作都是器之同志安排的。” “挺好的,很标准——” 李学武点点头,继续往里走,看着大厅里的展车问道:“全品类、全覆盖了吗” “是的,领导,全品类,全覆盖了。” 庄苍舒介绍道:“光是红星羚羊就展出了三种版本、七种改款,搭配改装模块。” “包括城市、山地、工程,敞篷、帆布、金属盖、医疗、消防等等用途。” 他手指着展厅的核心区域介绍道:“我们把十台车做成了一个特别的展区。” “有点意思啊——” 李学武回头看了随行的人员,笑着对庄苍舒说道:“看来你们是摸着门道了呀!” “还得感谢您的指导和支持呢!” 庄苍舒笑着解释道:“上次您来津门,建议我们把展销常态化,我们认真思考了。” “每个月安排一次展销。” 他红光满面地介绍道:“每个月一个主题,不限于汽车和电子产品。” “只要是红星厂有的,只要是贸易管理中心在做的,我们都可以办。” 庄苍舒招了招手,从秘书的手里拿过早就准备好的宣传册递给了李学武。 他示意着图册说道:“我们受前几次对外展销的启发,做了相关的宣传。” “包括十二个月的挂历、台历、笔记本等等小礼品也在展销会上发放。” “效果怎么样” 李学武看着手里的宣传册,虽然美术设计差了一点,颜色也只是黑白的。 但瑕不掩瑜,产品的图册、数据、应用等等,介绍的很是详细。 “如果用客户的话来说,那就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庄苍舒笑着说道:“如果用数据来说,每个月的展销会至少能提升25%的销售。” “器之同志现在就负责展销这一部分的工作,我们还要深挖服务,深耕渠道……” “你们得想办法把人拉来,还得留得住。” 李学武笑着将手里的宣传册递给他,指点道:“印刷图片的效果不是很好,精准定位的客户完全可以赠送照片册嘛。” “而且要请专业的摄影师,找好商品的展销角度,看着要舒服,效果保真。” “是,我们一定注意!” 庄苍舒接过图册,很是认真地应了下来,同时还示意了秘书做好记录。 他抬起手,示意了大厅的二楼说道:“汽车的发布会定在了楼上,您这边请。” “拆了一堵墙啊” 李学武看着楼梯上,二楼的大厅有一堵墙消失了,被改成了大门。 庄苍舒苦笑着说道:“没办法,旧楼改造,只能将就着用,想到哪就做到哪了。” “嗯,挺好的,思路打开了。” 李学武上了楼梯,走进发布会展厅,看着成排的木制座椅,以及靠着墙边摆放的长桌,最里端搭起了半米高的台子,上面是几款新车。 “早知道就收个电影院好了,是吧” 他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咱们啊,都是马后炮,干工作没有全面的思维能力。” “电影院就太远了——” 庄苍舒知道领导这是自谦呢,他立即就领会了这份意图。 他笑着建议道:“等建新楼的时候,我一定想着要一套展厅。” “嗯,不用你想着了。” 李学武迈步往里走,边走边说道:“亮马河工业区在建联合工业大厦就有。” “配套建筑,法国人设计的工业展览馆,足够你们用的了。” “是在京城吗”庄苍舒惊讶了一下,而后点头道:“也可以。” “在京城比在津门合适。” 李学武知道他在想什么,强调道:“亮马河工业区的地方大,想建多大建多大。” “津门这一块儿建不开不说,就算是建了也可惜,”他回头点了点庄苍舒,道:“这里未来要建大厦,纯商业的大厦。” —— “这么早就下班了” 吴淑萍一进院便从窗子里见到了李学武的身影。 心里有了莫名的欣喜,进屋后笑着招呼道:“我还以为你得吃完饭才回来呢。” “都在忙,不方便。” 李学武折好了手里的报纸,抬起头看向她笑了笑,说道:“最近很忙啊。” “开春,活儿正多的时候,”她脱了身上的大衣,露出了浅粉色的毛衣,鼓鼓的。 “我也是刚从对面回来。” 她走去了卫生间,一边洗着手,一边说道:“我听说有领导来了,就知道是你。” “去看了看展厅就回来了。” 李学武低下头继续看起了报纸,嘴里没在意地解释道:“我在哪他们还要忙。” “感觉身不由己了吧” 吴淑萍洗了手,走出来笑着说道:“到哪都被围着,紧张着,话都不敢乱说。” “还是你懂我啊——” 李学武轻笑着开了个玩笑,道:“要不说以前的皇帝都讲自己是孤家寡人呢。” “嗯,还真是这个理。” 吴淑萍抿着嘴唇点点头,拎了茶柜上的暖瓶给他的茶杯里续了热水。 “杨召从钢城搞了条船过来,就停在对面的码头上,专做经销的业务。” “他胆子大得很——” 李学武嘴里是这么说,可表情却早就知道的样子。 “在港城见过世面的就是不一样啊。” “所以你打算把他们轮流送去港城” 吴淑萍也给自己倒了热水,捧着茶杯坐在了他的身边。 “你就没担心过,撒出去的种子成了蒲公英,一去不复返了” “怕——怎么不怕” 李学武看着报纸上的文章,嘴里一惊一乍地说道:“所以我都还在考虑要不要这么做呢,万一亏了怎么办。” 吴淑萍听出了他话里的调侃,知道他是故意逗自己玩呢。 她撇了撇嘴角,道:“海鲜这个月恢复供应,电器产品可能要收一收了。” “嗯,京城那边跟我说了。” 李学武抬起头,看着她说道:“欲速则不达嘛,电器不着急,还是以海鲜为主。” “你说,做文体、文艺用品可不可以” 吴淑萍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建议道:“既然你们手里有这个资源,为啥不利用这个渠道进行拓展经营呢” “可以啊,怎么不可以。” 李学武放下手里的报纸,端起茶杯说道:“这条渠道才刚刚开始铺,文体和文艺用品其实早就在做了,不过规模很小罢了。” “各机关的文具纸张、体育用品等等,其实消耗很快的,关键是渠道和门路。” 他指了指茶淀的方向,道:“咱们的渠道还很稳呢,你既然有这个想法就做好了。” “我也是这两天才想起来。” 吴淑萍双手捧着茶杯放在膝盖上,解释道:“我看贸易管理中心用的文具纸张就是京城一监所的。” “黄干的功劳——”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他现在负责司院的后勤经济,今年可能要动一动了。” “后勤处处长” 吴淑萍点点头,了然地说道:“有这方面的渠道和能力,没道理不进步的。” “不仅仅是这个,”李学武放下茶杯,介绍道:“京城司院有几处不在京的农场。” 他手指转了个圈,讲道:“今年的效益如果稳定,年底不到,这些农场的经济就都归他管了。” “他爸和他大爷是要好好培养他的。” “不是说司院……不行了吗” 吴淑萍疑惑地问道:“我也是听来的,说是相关的职权都已经被取消了……” “不是东风刮,就是西风刮。”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再怎么刮风,监所和监狱还是在那摆着的。” “那他这算逆流而上了。” 吴淑萍点点头,理解了他的解释,说道:“杨召跟他打过交道了。” “是上次他来茶淀农场调研,杨召特意赶过去跟他见的面。” “他没有事,不用防备,”李学武看着她讲道:“其实你现在回京也没有关系。” “只要不跟华清接触。” 他顿了顿,这才讲道:“关起门来过日子,谁会来招惹你呢。” “还是算了吧,这挺好的。” 吴淑萍喝了一口热水,道:“回京难免的心惊胆战,就连门都不敢出,还有什么意思。” 她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站起身问道:“晚上想吃什么,我这就买。” “甭麻烦,跟陆姐说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她在楼上照顾孩子呢,晚上家常便饭就成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吴淑萍笑了笑,示意了楼上道:“我去换陆姐下来。” —— 白菜炖豆腐、清蒸鱼、干炸虾,还有一盘酱黄瓜,将将凑足了四个菜。 咸菜也是菜,还是下饭菜呢。 周小白还在京城,年前年后供应链的重心转移到了销售渠道的搭建上。 她这两个月一直都在京城忙,几次回津门也是同吴淑萍沟通业务。 所以晚饭只有他们四个人吃。 陆姐忙着喂李信,虾肉剁碎了捏的小饺子,一口一个,吃的很是开心。 小家伙比李宁还大一个月零四天,只比李唐小晚了一周的生日。 李宁都会站着晃荡两步了,李信更是连妈妈都叫的很清楚了。 “雅芳上次来还说呢,李唐会迈步了。” 吴淑萍笑着看了儿子,道:“我们李信晚了两天,这几天我看着能走五步了。” “会走就真的看不住了。” 李学武微微摇头感叹道:“小胡子一般,见着什么都要薅一把的。” “李宁也是如此吧——” 吴淑萍笑着说道:“男孩就是这样,喜欢自己动手,对世界的好奇心比较重。” “李唐和李宁都一样。” 李学武微笑着看了干儿子李信,道:“在李姝跟前有样学样,姐姐干啥他们就干啥,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我还没见过李姝呢。” 吴淑萍微微摇头道:“光听你说淘气了,小姑娘又能淘到哪里去。” “等你见着你就知道了。” 李学武满脸无奈的苦笑道:“出来的时候还让我回去买把真枪给她呢。” “特别要求了,得是真枪——” “哈哈哈——”吴淑萍捂着嘴笑道:“她怎么这么好玩呢。” “每天都有一百个问题在等着我。” 李学武也是笑了起来,介绍道:“快到下班点了,必然等在门口,就等我回家。” “还没等换好拖鞋呢,问题就来了。” “童言无忌嘛——” 吴淑萍笑着说道:“他们对世界充满了好奇和疑惑,只想问相信的人。” “所以我都不敢骗她。” 李学武摸了摸李信的小手,道:“她问啥我就得苦思冥想,找到最合适的答案。” 陆姐一直低着头,除了给孩子布饭。 不过眼不见,耳朵却是能听得见的。 这“一家人”的情况实在让她费解。 说是两口子吧,可知道不是,但每次李学武来都要住在主卧。 话里话外的也没背着她,李学武是有家室的,还有一女一儿,夫妻恩爱。 可看着吴老师同他也挺恩爱的。 据她了解,吴老师还是大学教授呢,这就甘心给李学武当姨太太了 生养了儿子不说,对大房的态度还是这么的自然随和,并不在意的样子。 关键是——李家知道! 上次是李学武的大嫂来了,特别来看望吴老师,两个人在卧室说了好久。 陆姐心里虽然不相信这个年月了,还有在外面养姨太太的情况。 可事实就摆在了眼前,不由得她不信。 想起来时夫人的叮嘱,她心里也是翻了好几个跟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 “有什么异常表现吗” 李学武躺在床上,看着吴淑萍谨慎的模样,意外地问了一句。 “嗯,没事——” 吴淑萍从门缝里收回了目光,她是看着陆姐离开后,这才关的房门。 “我就是为了养成习惯。” 她从柜子上找了手油抹在了手背上,淡淡地说道:“你教我的嘛——” “别让我吓着你才好。” 李学武有些不好意思地挪了挪床头柜上的手枪,说道:“习惯了。” “挺好的,”吴淑萍回过身笑了笑,说道:“如果不是不会用,我都想让你帮我弄一把防身了。” “千万别——” 李学武认真地强调道:“记住了,没有枪的时候,你才是最安全的。” “知道了,我就是一说。” 吴淑萍很自然地掀起被子进了被窝,抬起手拢了耳边的头发。 李学武打量了她一眼,上次来还没见她穿这一身真丝的睡衣呢。 “怎么了” 好似心有灵犀似的,吴淑萍转过身看了他一眼,问道:“哪不对吗” “没有,挺好的。”李学武点了点头,道:“看起来你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不然呢还能怎么着” 吴淑萍扯了扯被子,拿了床头柜上的书翻看了起来,道:“既来之,则安之呗。” “心态好,胜过一切。”李学武点点头,想了想这才问道:“同赖老师的……” 说到这里,他又顿了顿,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讲道:“沟通的方便吗” “还行吧,怎么了” 吴淑萍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看着李信就想起来了。” 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道:“我现在出差都会想家里的两个孩子,赖老师他……” “嗯,跟我要了孩子的照片。” 吴淑萍的语气也低沉了许多,放下了手里的书,说道:“让我每个月给他邮寄一张,他想看着孩子长大。” “看看吧,什么时候方便。” 李学武头枕着双手,说道:“有港城来往的货船,他可以偷偷回津门看看你们。” “还是别冒险了——” 吴淑萍微微摇头道:“杨召说年后港口就已经处理过几批人了,都是……” “嗯,往外跑的嘛,情况不一样。”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看看吧,得等合适的机会,现在还不成熟。” “你是说形势最近有变” 吴淑萍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里的关键信息,看着他的眼睛问道:“是真的吗” “不要抱有太大希望。” 李学武瞅了她讲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形势再变化,也不会骤变的。” “嗯——我理解了——” 吴淑萍缓了好一会儿,这才强忍着失望的语气说道:“现在就已经很好了。” “可能得年底了,你观察就是了。” 李学武坦然地讲道:“最近没发现街道上的年轻人又多了吗” “我也想问你呢,”吴淑萍皱眉道:“不是说复课了吗怎么还跟放羊似的” “复课,复的不是课。”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而且大街上玩耍的,有几个是正经的学生啊。” 他坐起身子,端了水杯喝了一口,道:“问题反反复复,如顽疾,不得不治了。” “你是说……”吴淑萍惊讶道:“是要处理这些问题了吗” “那你让周小白在京城铺设渠道是为了……” “就是为此才做准备的。” 李学武长叹一声,道:“说给你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不要对外人说,免得惹麻烦。” “我知道了。”吴淑萍皱眉想着,道:“你的意思是,就在治理这些问题的时候,家声可以回来……回来一趟” “也许有机会,说不好。” 李学武苦笑一声,道:“我又不是算命的,就是怕你失去了信心,给你点希望。” “故意的是吧” 吴淑萍好气又好笑地捶了他一下,而后这才正经了身子,看着书说道:“我一直抱有信心,不用怀疑我的信念坚韧。” “反倒是你——”她斜瞥了李学武一眼,嗔道:“我看你才不像个好人呢。”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 李学武抻着被子躺下,玩笑着说道:“你去问问小白,我为人如何。” “那小白兔你敢吃吗” 吴淑萍跟他相处的久了,便也放得开了,笑着说道:“咱们打个赌怎么样” “不赌,”李学武翻过身去,坚定地说道:“我这辈子最恨赌、毒二字了。” —— “全新的设计思维,全新的制作工艺,四缸设计,遥遥领先……” 舞台上,沙器之很是自信地做着产品介绍,但在明眼人看来,他的身上还带有浓浓的李学武的风格。 从说话的语气到演讲的风格,都酷似前几次李学武的展会演讲。 不过了解的都知道,他曾经给李学武做过秘书工作,风格相似也就好解释了。 “外观设计上保留了羚羊的核心语言,只在功能上做出了调整和改变。” 沙器之拿着话筒介绍道:“进步的是不断追求卓越品质的动力核心,不变的是为人民服务,做优秀品牌和良心车的初衷……” “小磕儿整的挺烧啊!” 台下,坐在李学武身边的徐斯年凑过来小声地调侃了一句。 李学武却是笑了笑,看着沙器之稍显紧张的手在颤抖,抬起手带头鼓起了掌。 被突如其来的一片掌声所打断,满心紧张的沙器之有了喘息的空间。 他很是感激地看了台下一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在掌声落下之后,继续讲了起来。 这一次语速更加的沉稳,语调更加的舒缓和自然,比先前多了不少自信。 “大家都知道,红星羚羊的轻量化工作一直都领先于对手。” 沙器之胆子特别肥,敢在发布会上diss同行和竞品。 台下徐斯年嘿嘿笑着对李学武小声说道:“我建议他摆一台212在台上做对比,他说啥也不干,胆子还是太小了。” “呵呵——” 李学武被他逗笑了,顺着大家的笑声回头瞅了一眼京城一汽的座位区域。 京城一汽一改往日蔑视红星厂的常态,这一次慎重以待,来了一位副总,几名工程师,丝毫没有避讳什么,就是来看现场的。 如临大敌的他们脸色很是严肃,但带头的那位副总倒是很有涵养。 当沙器之讲起汽车轻量化的时候,他还带头鼓起了掌。 “发动机是轻量化的重点目标,”沙器之并未受他们所影响,继续讲道:“我们在红星羚羊二代的发动机上特别试用了铝合金这种新材料,效果很是出乎我们的意外。” 他抬手示意了舞台上的工作人员,打开了遮掩着的盖布,露出了里面的发动机。 台下瞬间发出了一阵惊呼,此时还在以铸铁或者钢作为发动机主要材料的同行们,都很意外红星厂的大胆和试验成果。 当然了,台下的李学武知道沙器之在吹牛哔,是在忽悠人。 这个时候红星厂很难掌握全铝发动机的制造技术,即便有了秘密武器。 羚羊二代的发动机缸体是铝合金的,但里面的曲轴和凸轮轴等部件还是用铁做的。 以现在的技术,恐怕只有国外的先进汽车企业才会用于高端的车型。 比如五四年宝马就生产了一种2.6lv8发动机m502,这是全球首台被用于量产车型上的铝合金发动机。 “从馹本淘回来的” 徐斯年也很诧异于红星厂汽车工业的进步飞快,疑惑地问了李学武一句。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圣塔雅集团的开胃小菜,他们太精于算计了。” “呵呵呵——” 徐斯年对这句话还是有很深理解的。 就拿圣塔雅集团交付给营城船舶的大型货船制造技术和设备来说吧。 这些法国人比猴子都精明,当老师恨不得要当一百年才过瘾,一个数据教三天。 真拿营城船舶的工程师不识数了,他可是发了好大的火,直言要停了万吨货船。 还是香塔尔了解的具体情况,做出了纠正和要求,这才加快了技术的吃进速度。 “他们给了很多散碎的技术资料,打包给咱们,很怕被阿美莉卡揪住小辫子。” 李学武轻声解释道:“不过我的想法是白给的,不要白不要,正合适不差人情呢。” “嗯,我一向相信你的实力。” 徐斯年轻笑着说道:“论坑他们,你才是专业的。” 李学武却是斜瞥了他一眼,很是不满意地停止了这个话题,继续听了起来。 阴阳怪气的,说谁呢 “红星羚羊二代较第一代轻了17%。” 沙器之在台上做着介绍道:“我们应用了更多的优秀塑料工件,调整了部分零部件的生产工艺和应用材料。” “这不是一个减法。” 他特别强调道:“恰恰相反,在设计之初,我们要做的是加法。” “如何才能让车辆更稳、更快、更省油,如何才能让驾驶和乘坐体验更舒适。” 沙器之摊开手右手讲道:“汽车不应该是钢铁怪物,更应该是有温度的交通工具……” —— “徐主任,领导——” 羚羊二代的发布会很成功,台下坐着全国的同行和供应链的企业。 当然也包括竞争对手。 李学武在发布会结束后,便来到了一楼展厅,与到访的客人一一打招呼。 徐斯年跟着李学武凑热闹,逢人便递上一张名片,推销他的船。 就在一楼展厅的入口位置,左侧布置了一处船舶展位。 一艘缩小版的渔船摆在那,供来往的客户好奇和参观。 而营城船舶也安排了专业的工程师在模型的边上做介绍和讲解,真就吸引了不少人的驻足观看。 沙器之赶来的时候,李学武和徐斯年正聊着船舶的话题。 徐斯年对他倒是很看好,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演讲稿写的不错啊——” “哪里,您多批评——” 沙器之笑着点点头,向李学武汇报道:“领导,旅行团到京了。” “嗯,昨天出来的时候听说的。” 李学武点点头,看着他问道:“怎么着急了,有点想法啊” “您是了解我的,”沙器之玩笑道:“肥肉都凑到嘴边了,我总不能干淌哈喇子吧是不是,哈哈哈——” “让你搞销售是对了!” 徐斯年点了点他,对李学武说道:“要做业务工作,必须有这种狠劲。” “回头去我那坐坐。” 他又对沙器之讲道:“也给我们的销售队伍讲讲课,传授一下先进经验。” “我还指着你什么时候也给营城船舶搞一场展销会呢。” “可以啊,没问题,只要您支持。” 沙器之倒是敢接这活儿,认真地介绍道:“咱们门口一出去就是码头,地理位置得天独厚。” “您要展销万吨巨轮我这没办法,但千吨左右的渔船和货船还是没问题的。” 他示意了李学武讲道:“领导也说了,每个月都要组织展销会,咱们厂的产品我都准备拿到台上吆喝吆喝,让大家看看。” “行,这个主意行啊!” 徐斯年很感兴趣地点了他道:“这件事咱们就说定了啊,你拿个方案给我。” “到时候你说要什么船,怎么摆,怎么吆喝,我都听你的喝!” “听我喝我可不敢当!” 沙器之笑着搂住了徐斯年的胳膊道:“您要听我在台上吆喝吆喝还成。” “哈哈哈——” 彭晓力很是羡慕地看着谈笑自如的沙器之,这是他正经的前辈。 岁数大了他十岁,经历和阅历比他丰富,跟了李学武锻炼了一年多,在新的岗位上混的风生水起,厂机关谁不知道他啊。 三十岁才迎来了事业的发展,可谓是大器晚成的典范了。 二十八岁到三十一岁,仅仅三年便完成了从普通科员到正科级的迈进。 这一次红星厂晋级,贸易管理中心要提级管理,直归大部室,必然也要晋级的。 庄苍舒一步迈到11级正处,沙器之也有望跳到14级的副处,这都是人生的机遇啊。 展销会,正是得名得利的好位置,他在舞台上可不是白吆喝的。 来参加展销会的,谁能记不住他的名字,有了影响力,就有了进步的动力。 —— “不就是跟着去了趟津门嘛,骚气什么——” 看着大门口从客车上下来的周苗苗,刚下班路过的韩露撇嘴嘀咕了一句。 同行的郝雯雯眼珠子转了转,笑着接话道:“那也得看跟谁去的,对吧” “呵呵——” 韩露眼珠子翻了翻,语气轻蔑地说道:“就算跟着真龙,她也难掩野鸡的騒。” “那可不一定,万一沾染了龙气呢。” 韩雯雯却是个会挑拨离间的,别有意味地说道:“你没瞧见跟领导眉来眼去的啊” “逮着机会发一笔就够用三五年的了,不然你以为她的小摩托是怎么来的” 她眼睛瞥了瞥两人手里的自行车说道:“要不怎么说还是人家会爬床呢,咱们只有骑自行车的命喽——” “哼——” 韩露一拍车把,推着便往外走了。 她是见不得周苗苗如此得势的模样,尤其是在李主任那里,她差啥了 该给的都给了,该干的也都干了,一个大姑娘牺牲了这么多,连台摩托车都不值 合着到头来就闹了个表演队的队长呗,连舞蹈队的队长她都没拿到。 走在后面的郝雯雯却是一脸的鄙夷,东施效颦,学人家卖劈求荣,结果呢 她只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罢了,这两个人最不是东西了。 以前在舞蹈队里,多少事都是她们两个在边上嘀嘀咕咕闹起来的。 现在好了,好姐妹一张床,你先来我后上,谁都别相让,白白便宜了那张床。 “领导,可别忘了啊!” 从津门回来,下车后周苗苗还不忘提醒李学武别忘了两人的约定。 毛的约定,都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似是上次那种打网球的场面,你当她跟着去能闹着什么好处,什么身份 当然不是,她就是个点缀,花瓶。 但她就甘愿做个花瓶,还是个什么花都能插的花瓶。 李学武太了解她的心思了,后世那些大明星还没红起来的时候,做的不就是这个嘛。 天天赶酒局,赶活动,连晚上都没时间回家休息,因为去了就得接受夜班的要求。 没日没夜的忙活,不就是为了大人物手指缝里落下来的那点资源嘛。 这点资源对于大人物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于刚刚起步的他们就很重要了。 周苗苗跟窦耀祖接触下来,了解到这老头三年前就是一泥瓦匠,运气好遇到了李学武罢了,现在摇身一变成了总经理了。 这上哪说理去—— 一个没什么文化的土老帽都能借助运气,走上人生巅峰。 她要姿色有姿势,要文化有内含,要能力有口才,凭什么不能成功 要说豁得出去,她已经没什么不能舍弃的了,要说她不能成功,那就没有天理了! 求着李学武当花瓶,求着李学武当牛做马,不就是为了能被他利用嘛。 没错,周苗苗不怕李学武利用她,就怕李学武不用她,那才是没出息呢。 光靠在李怀德和李学武之间当缓冲器,她已经不甘心了,总想有自己的事业。 就像那个周小白一样。 说白了,不就是贴上了李学武,才有了风光无限,日进斗金嘛。 以前她干的是体力活,现在她想干点脑力劳动,因为她知道这个才长久。 在津门时,李学武就告诉她了,周小白拿着他的产业,而老李用了自己夫人。 周苗苗都要气死了,但回来以后她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和愤怒。 恰恰相反,她还要哄着李怀德,稳住李怀德,不能给李学武添麻烦。 她也看见嘀嘀咕咕过去的韩露了,却故意没有搭理对方。 那就是个小婊砸,连自己想要什么都没弄清楚呢,就把身子丢了,没脑子的东西。 一盒饼干都能骗走的人,还想跟她比较 她要求着李学武,做牛做马换一份产业,她要做个优雅的脑力劳动者。 只有在经济上独立了,才能展现出最自信、最优雅的一面。 炕头上那点工夫谁都一样,干这行拼到最后,拼的也是文化和底蕴! 同样都是女人,为啥李师师芳名流传千古,张师师、王师师就没有呢 吹拉弹唱、诗文书画,样样精通就行了 唱二人转的都知道,你想出人头地,得会点别人不会的绝活! 在对外办做交际花,不专业对口了吗 “领导,咱们厂晋级的消息确定了。” 李学武上车前,彭晓力从值班室跑了回来,激动地汇报道:“明天正式公布。” 第662章 专业扯犊子 “这不是真枪——” 李姝惊喜地接过爸爸递过来的盒子,满心欢喜地打开,却发现不对头。 她刚刚还觉得不枉自己在门厅里等了许久,一下午都在窗口张望着,等爸爸回来。 到手里的却是支假的不能再假的枪。 “呜呜——爸爸骗人!” 大魔王还真是第一次表现的这么委屈,甚至都哭了。 秦京茹好笑地看着他,撇嘴道:“我就说您甭逗事吧,现在看您怎么办。” 顾宁也是很无奈地看着门口的这对父女,昨天早晨上班的时候李学武主动问起。 他也是真稀罕闺女,答应要啥就给啥。 结果呢,李姝早就惦记他每天都带在腰上的枪了,小手一指就要真枪。 李学武还没当回事,顺嘴就答应了下来。 现在好了,李姝不认盒子里的玩具。 “爸爸怎么可能骗人呢。” 李学武抱起闺女,捡了地上的盒子,边走边说道:“你不是要枪的嘛。” “这是假的——”李姝抬手抹了眼泪,委屈巴巴地说道:“我要真枪。” “嗯,咱家一个扛枪的还不够,”秦京茹笑着逗趣道:“得上阵父女兵是吧。” “呜呜——我要真枪!” 李姝被爸爸放在了沙发上,连撒娇带磨人地,一边哭着还一边吵着要真枪。 要不是李学武主动问了,李姝也不能讲要什么,爸爸都说了要什么给什么的。 现在却是被骗了,李姝好委屈的。 要不怎么都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呢。 李学武好笑地从后腰上掏出真家伙,一起摆在了玩具盒子里,问道:“那你告诉爸爸,这两把枪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见爸爸问了,李姝也不哭了,小手一指手枪道:“这个是真的,那个是假的。” “艾嗨——”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秦京茹站在一旁凑趣地哼了一声,想看李学武的好戏。 韩建昆进来,见李宁也是一脸好奇地爬在地板上看着热闹,便顺手抄了起来。 李宁是不怕他的,同李姝一样,见天的在一起吃早饭,吃晚饭,还陪着他们玩闹。 别看他平日里在外面说话不多,同李姝这样的小孩子在一起,怎么玩闹都成。 李姝还经常骑在他的脖子上撒欢的,现在轮到李宁了。 “那你告诉爸爸,你是怎么确定这个是真的,那个是假的。” 李学武将玩具枪拿了出来摆在了手枪的一边,道:“你说出来,爸爸就信你的。” “这个真的短,那个假的长——” 李姝指了指手枪,眼睫毛上还带着泪珠呢,却很是认真地说道:“真枪应该是这样的。” “噗——” 秦京茹一个没忍住,转过身去便笑了出来。 顾宁也是嘴角微微翘起,看着闺女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你看,说错了吧——” 李学武点了点李姝的小手,说道:“爸爸平时怎么教给你的了。”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两把枪都是真的。” “不是——”李姝的眼里虽然带着怀疑,但还是嗔道:“这个是假的。” “枪有长有短,用处各不一样。” 李学武认真地拆开了手枪的弹夹,拿出子弹示意给了闺女,然后又装了回去。 当着闺女的面,挂了空枪扣动扳机。 “咔哒——” 李姝听见这声音吓的一皱眉毛,呆呆地看着爸爸,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啊,这个——” 李学武又拆开了玩具枪的电池仓,将子弹一般的电池装了进去。 “不是这样的,”李姝的眼睛倒是很好使,指着爸爸手里的子弹和电池说道:“这个不太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 李学武很正经地比划了子弹道:“手枪短,用的子弹也小,是近距离射击用的。” “看见这个了嘛,这是长枪用的。” 他将电池仓装好,把枪递给了闺女,示意了扳机的位置说道:“长枪比短枪打的更远,更有威力,也更危险,你得小心点。” 李姝怀疑地看了看爸爸,低下头打量起了手里的玩具枪,迟迟没有扣动扳机。 同样是铁的质感让李姝稍稍减少了一些疑惑,枪托上-魔都-康元玩具厂出品-420”的标识又带着点未知的新奇。 大家在这一刻都没有说话,只等着她端详后,何时扣动扳机。 而李姝就在众人的期待中,手指很慢地搭在了扳机上,轻轻地扣动。 “哒哒哒——哒哒哒——” 就在她扣动扳机的一刹那,枪管和弹夹同步闪起了红光,同时发出了“哒哒哒”的纸鼓声,这突如起来的动静吓了李姝一跳。 她猛地抬起头,惊讶地看着爸爸,眼里全是惊喜和意外。 “爸爸,这是……真枪。” “你看——”李学武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点了点她手里的冲锋枪说道:“爸爸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没做到啊” “你说要真枪,爸爸都点头了,那就一定会给你买,你是不是错了。” 他说这个的时候,还得意地回头看了看秦京茹和顾宁,一副“我还可以吧”的样子。 秦京茹却好笑地转身往厨房走去,丝毫没觉得输了,反而想说一句领导幼稚可笑。 “既然收到了爸爸的礼物,又误会了爸爸,”顾宁没理会李学武,却教起了闺女,道:“你这个时候应该说点什么啊” “对不起爸爸——” 李姝主动搂住了李学武的脖子,在他的脸上mua了一个。 “谢谢你爸爸——” “不用谢,你喜欢就好。” 李学武很是感动地说道:“为了我闺女,爸爸什么都愿意做。” “真的嘛”李姝惊喜地瞪大了眼睛,搂着他的脖子问道:“什么都行吗” 也不等爸爸强调一下条件,或者很怕他反悔似的,李姝把手里的冲锋枪塞到了爸爸的怀里,伸手去摸那把手枪,道:“那咱们换一换,你要威力大的,我要威力小的。” “哈哈哈——” 回到餐厅的秦京茹突然发出了果然如此的笑声,得意洋洋。 —— 晚饭过后,李学武同闺女讲事实,摆道理,终于给李姝说通了,拿回了自己的配枪。 要说委屈,谁有他委屈。 从当兵的那一天起,他还没被缴过械呢,今天是第一次,面对闺女真是投降了。 他是不敢讲手枪的缺点的,李姝鬼精灵似的,越是这样说她越要怀疑。 只能说这把枪是公家的,上班必须带短枪,又讲了威力小对于执勤的必要性。 他甚至给闺女普及了枪支的安全管理条例,虽然知道李姝听不懂,但不明觉厉就对了。 顾宁同秦京茹给李宁洗了个澡,这才叫了李姝上楼,准备教她学功课。 古诗要背,大字要认,还要学习一百个数字,李姝每天晚上都可忙了。 她是不敢拒绝妈妈的,也看得出来妈妈喜欢她学习的样子。 大魔王敢跟爸爸逗心眼,绝对不敢含糊妈妈的话,所以乖乖地下了沙发。 当然了,有个鍕医的妈,副团长的爹,传承和传统是不能落下的。 冲锋枪挎在了身上,晃晃悠悠的,跟帼军似的,走两步就得整理一下背带。 叮咚—— 很少在这个时间响起的门铃却传来了响声,把全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韩建昆从餐厅里出来,摘了墙上挂着的大衣,径直出了门。 没一会儿,门外便传来了姬毓秀的声音。 “二嫂……” “哒哒哒——” 见顾宁站在楼梯口,一进门姬毓秀便要打招呼,却先被举起枪的李姝“击毙”了。 “李姝,不许跟小姨闹。” 顾宁瞅了眼闺女,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招呼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再见到跟在姬毓秀身后的男人,她又止住了话语,看向了客厅里走过来的李学武。 李学武很少把工作带回家里,单位上的人也从未找到家里来过。 今天姬毓秀带着生人来访,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否则她不会这么的贸然。 “不好意思啊——” 姬毓秀笑了笑,走进来解释道:“突然有个紧急的案子,想跟二哥问问情况。” 她介绍了身后跟进来的男人,道:“这是北新桥派处所的所长,段又亭同志。” “李处长,不好意思,叨扰了。” 还没换韩建昆帮找的拖鞋,站在门厅里的段又亭便同走出来的李学武打了招呼。 李学武点点头,眼里虽然带着诧异和意外,但还是招呼道:“老段啊,稀客。” “吃晚饭了吗” 顾宁拉着还要开枪的李姝,轻声关心了姬毓秀一句,是见他们这么晚还匆匆赶来。 姬毓秀也正如她猜的那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下午出的案子,一直忙到现在,都忘了还没吃饭这件事了。” “李宁在楼上呢,我带李姝上去换京茹下来,”她拉了拉姬毓秀有些凉的手,说道:“要照顾好自己啊。” “谢谢二嫂——” 姬毓秀笑着逗了逗冲她开枪的李姝,很是欣喜地道了谢。 “来,进来坐——” 李学武招呼了段又亭进客厅,同时叮嘱韩建昆倒热水就成,一会儿还得吃饭呢。 段又亭却是真不好意思了,他真没想这个点来打扰李学武的,可案子赶在这了。 “不好意思啊,还麻烦您。” 他看了看姬毓秀,本来想婉拒的,怎么好意思在这吃饭呢。 可姬毓秀答应的痛快,他这会也不好意思拒绝了,所以脸上全是尴尬。 “到家里了,还能让你们饿肚子” 李学武没在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在意,坐下说话。 —— 姬毓秀带着案子来的,只同顾宁说了两句,便跟着来了客厅,坐在了沙发上。 “二哥,北新桥出了个命案。” 她一坐下,便开始介绍道:“死者是老乒圈子里的头头,叫谢前进。” “领导,饭菜有什么要求吗” 秦京茹从楼上下来,路过客厅的时候问了一句。 “简单点就行啊,”段又亭主动开口道:“谢谢您啊,我们赶时间,一会就得回去。” “下点挂面吧,咸卤。” 李学武点点头,交代道:“咱家还有咸鸭蛋吧,给他们热两个。” “不用那么麻烦的……” 段又亭还想客气,李学武这边则点了点姬毓秀,说道:“谢前进这个名字我听说过,前年在冰场上惹事的就是他吧” “没错,就是他——” 姬毓秀点头,确认道:“我们勘查了现场,也给在场的人做了笔录。”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应该是一起蓄意报复,行凶者怀疑是顽主张建国。” “嗯——”李学武并未意外,听到是谢前进出事了,便想到了上周末的遭遇。 他点点头,示意了姬毓秀继续说。 “今天下午,谢前进同朋友一起在北新桥的公园玩,突然就遭遇了袭击。” 姬毓秀沉着地介绍道:“他的同伴,也就是目击者称,张建国带着人在他们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蹿了出来,目标直指谢前进。” “而且他们配合的很是默契,在用叉子行凶过后,有序地逃离了公园,并不恋战,甚至都没有抢地上的衣服和车子……” “这算什么表述” 李学武微微皱眉道:“他们这是把法律当儿戏了,眼睛里全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两个圈子闹的很厉害,主要矛盾就在于抢衣服和自行车。” 段又亭开口介绍道:“分局那边已经做了安排,提醒了他们要注意尺度。” “只是没想到张建国这么野,竟然敢下死手。” “他就是在报复啊。” 李学武皱着眉头,把童言的事讲了一下,也讲了卫国和张建国等人之间的关系。 其实他不愿意搀和这两个圈子里的事,都是一群小玩闹。 说意气之争都是扯淡,完全是躁动的青春无处发泄,矛盾演变成了仇恨。 “我们这边还没有了解到这一情况。” 段又亭皱着眉头讲道:“如果牵扯到了您刚刚提到的这个情况,那案子就复杂了。” 他看了看姬毓秀,说道:“我们得跟领导汇报一下,看看是不是交给刑侦来办。” “我怀疑张建国不会满足和放弃,这是他报复的第一起,还会继续针对老乒圈子发起报复行动的。” “你们是在找张建国” 李学武打量了段又亭一眼,说道:“那又怎么来了我这” “这个……” 段又亭犹豫了一下,看向了姬毓秀。 姬毓秀则开口解释道:“我们了解了一下两边圈子里的情况,有人说赵老四或许能找到张建国的具体位置,所以……” “那就直接传唤他呗。” 李学武瞅了段又亭一眼,只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了,真当自己是秦桧了。 赵老四只是俱乐部的一名职工,有问题接受处理就是了,他哪里会干预执行呢。 宰相门前七品官,他不是宰相,门前也没有七品,九品都没有。 “是我坚持要来的……” 段又亭刚想解释,便见李学武已经抄起了电话,要了俱乐部的方向。 同在东城,虽是夜晚,接通的倒也快。 电话的那头传来了赵老四的声音,今晚他没敢回家,就住在了值班室。 值班室的电话也不是谁都能接的,要不怎么说接通了就是他呢。 当李学武问起张建国的情况时,赵老四一下子就明白了。 “我真不知道他在哪。” 赵老四在电话里满嘴苦涩地解释道:“自从周末那天,我就没敢回家,更是连大门都没敢出去,一直在俱乐部来着。” “今天还是有人来报信,我这才知道出了事,我上哪知道他的去向啊。” “可能的藏匿地点呢” 李学武已经相信了他,赵老四全部身家都牵扯在俱乐部身上,他不敢欺骗自己。 尤其是为了一个疯狂的张建国,他更明白这不值得。 所以怀疑的废话就不用问了,直击主题地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他有哪些可供短暂休息的住处,或者亲密的朋友。” “就闫胜利他们几个,但您也知道。” 赵老四在电话里直白地讲道:“这些人都参与了案子,一定不会留在家里的。” “这几个人就甭想了,但能想的就太多了,他要藏起来,没人能找得到。” “行了,我知道了。” 李学武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了,所以问也没再问,只叮嘱道:“有什么情况联系北新桥派处所,找他们所长就行。” …… “他说不知道。”把电话放好,李学武看着段又亭讲道:“他一直都在俱乐部上班。” “唉,我也是心存希望。” 段又亭已经相信了李学武的话,叹了口气说道:“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讲的情况你了解吗”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顽主的情况和规矩比较特殊,他有可能在城里的任何一个角落,只要他是顽主,就有人收留他过夜。” “刷夜嘛,我知道,”段又亭点点头,讲道:“我们掌握了这一情况,正在加大宣传力度,强调他的危险性和藏匿的罪责。” “没用的,”李学武微微摇头,道:“顽主要遵纪守法,就不叫顽主了。” “况且刷夜的原则是半夜去,起早走,连当事人和当事人的家里人都不知道。” 他看着段又亭讲道:“没有人会冒着不义的名声和危险举报他。” “他要真心想躲起来,除非你们不惜警力,撒下天罗地网,全城布控,否则……” “这是不可能的,您知道的,”段又亭苦笑道:“警力有限,情况特殊,案子也很特殊,全城布控想都不要想了。” 没来前不了解童言的案子,现在知道了,他更觉得案子复杂了。 一旦传出消息去,两个圈子都不是很配合,调查的难度成倍增加。 两个圈子都把“打报告”和“找条子”当成了对自己身份的侮辱。 就连今天的笔录都是在第一时间拿到的,否则过了今晚,再去问的时候,就没有人说实话了。 就算是谢前进的父母来促进这件案子,也会觉得很荒谬。 他的死竟然牵扯到了另外一起命案,还是多人欺负一个孕妇,实在有失光彩。 就算事情不是谢前进干的,可风言风语的,现在想要洗脱这些流言蜚语太不是时候。 所以,压力全都在段又亭的身上了。 “你很珍惜这个案子” 李学武打量了段又亭一眼,见秦京茹出现在了餐厅的门口,便站起身招呼道:“饭好了,先吃饭,咱们边吃边说。” 段又亭就知道来了这啥都瞒不住,叹了口气,站起身跟着往餐厅走去。 咸鱼翻身就指着这次的机遇呢,没有拿得出手的成绩,怎么洗刷去年的错误。 他现在的岗位还是戴罪立功,是郑局保了他,否则早就一撸到底了。 李学武问他的话,他听明白了,这个案子整不好会成为一颗烫手的山芋。 不仅成绩拿不到,还摊一手臭狗屎。 同时也在提醒他,真要贪心办这个案子也别带上姬毓秀,毕竟都供他一顿饭了。 —— “就这么简单” 李学武抖了抖手里的文件,还是有些不满意,或者说有点莫名的遗憾。 李怀德却是好笑地看着他,问道:“那还能怎么着”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他努力克制着激动的情绪,用一种自以为沉稳的笑容说道:“大音希声啊。” 李学武瞧了他一眼,如果不是给他留点面子,差点问出:您还会这成语呢 他的目光落在了手里的文件上 《工业管理委员会关于同意红星轧钢厂变更组织管理关系的批复》 【工函〔1968〕26号】 ════════ 一机部、京城市、红星轧钢厂: 你们关于变更红星轧钢厂组织管理关系的请示收悉。现批复如下: 一、按照《政务院关于〈支持工业企业深化变革发展先进综合示范区建设工作方案〉的批复》(政函〔1965〕199号),同意自即日起,红星轧钢厂组织管理关系变更为一机部。 二、工业管理委员会有关部门、一机部、京城市工业要根据上述调整,抓紧对本部门、本市工业组织管理关系作相应调整,统筹发展和变革,建立与工业企业深化变革发展先进综合示范区建设相适应的管理制度。 三、一机部、京城市工业要会同有关部门,对相关组织管理关系调整的实施成效进行评估,及时研提后续工作建议。 四、工业管理委员会将根据红星轧钢厂深化变革发展先进综合示范区建设情况,适时对本批复的内容进行调整。 工业管理委员会 1968年2月13日 ═════════ 抓变革促生产促工作促保障—— 李学武来来回回地看了三遍,这才抬起头看向了志得意满的老李。 “这就完了” “不然呢” 老李也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笑着问道:“不然你以为还能写点啥” “组织管理关系调整了,任命不是跟着一起下来吗” 李学武抖了抖手里的文件,道:“这里不应该加个【附】字吗” “唉——我也想啊——” 老李听他如此说,不由得叹气,刚刚的志得意满瞬间消散。 “谁让咱没摊上好时候,更没摊上好人好事呢。” “什么情况”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摆足了看热闹的心态,等着老李说说呢。 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讲出来,让大家开心开心。 “还记得年前的工作组吧” 老李坐直了身子,看着他解释道:“我跟你说过的,一组分两拨,一明一暗。” “嗯,我知道,然后呢”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问道:“明的都回去了,也提交了工作报告,暗的还在” “问题就出在了这里。” 老李懊恼地点了点桌子,皱眉讲道:“我当时跟你现在的想法是一模一样的。” “但是,这些瘪犊子。” 他咬着后槽牙讲道:“明的是回去了,暗的是刚回去。” 这么说着,他还点了点李学武放在桌子上的批复文件。 “这个杨骏绝对知道些什么,他是摆了咱们一道啊。” “图意个啥啊”李学武好奇地问道:“红星厂晋级了,他还能拦着您进步” “癞蛤蟆爬脚背——不咬人恶心人!” 李怀德气的一捶桌子,不过没怎么用力,眼神锐利地讲道:“这是一套组合拳。” “您的意思是说……” 李学武瞬间明白了老李话里的意思,眼神向后面一瞥,问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李怀德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语气压抑地讲道:“暗访工作组掌握了一些我和程开元的情况,并就此进行了深入调查。” “!!!” 李学武眉毛一挑,虽然没有说话,可惊讶和意外的表情很是明显。 老李也是很郁闷,敲了敲桌子,目光看向了窗外,幽幽一叹,道:“工作不好干啊。” “接下来的程序你应该能了解了。” “关系不大吧”李学武当然理解老李说的程序是什么,“找您谈话听着就是了,既然都走到这了,还能往后退咋地” “你说的对,”李怀德点点头,缓缓地说道:“背水一战,没有退路了。” 干业务工作的,或者掌管一个企业的干部,哪有不背处分的,这是常态了。 想干事业,就不能前怕狼后怕虎的。 李怀德讲的程序无非是先过去谈话挨骂,接受批评和自我批评,然后妥协一部分人事、财务或者管理上的压力和职权。 这是作为他在企业晋级和组织管理关系调整的关键时期处理程开元,打乱上级部署的一种惩戒。 虽然红星厂执行的是内部纪监管理,但上面追究的是他的管理责任。 这个真没处说理去。 你说不处理程开元的案子吧,这叫包庇。 你说处理了吧,上面又要追究你的管理责任。 两头堵死你。 但关键原因不在于案子本身,李怀德督促这个案子的落地,也是为了削弱程开元。 所以老李遭雷劈并不冤,杨骏的故意使坏也是针对的这一点。 李学武给出的安慰理由也很明确,该争的还得争啊。 老李也明白这一点,这个雷没法躲。 上面看不得他春风得意翘尾巴,既然要用他,就不会任由他长歪了。 小树不修不直溜,人要不修艮啾啾嘛。 老李的任命没有问题,该进步还是会进步的,敲打不会敲碎了骨头。 但程开元可麻烦了,刚挨了收拾,现在又来了一道回马枪。 不过李学武也在想,上面是不是有意为之,一般这种查不出大问题的小问题组织谈话提醒一下就过去了,不会叮叮当当地敲。 这次这么狠,不仅仅是晋级的缘故,可能还有给程开元一次机会的原因。 对老李不可能敲狠了,否则会耽误事。 但对程开元完全可以敲一敲,或许还能起到关键的作用。 有些人就需要振聋发聩才能惊醒,重拾信心,精勇奋进。 得,杜主任也是个记仇的,老李不做人,他也来了一招草船借箭。 且等着吧,老程这一次职级不会提,但职权不会落,兴许还要加担子。 什么样的干部最能干 孔捷说过,戴罪立功。 —— “您看见文件了吗” 等到领导从李主任的办公室里出来,彭晓力便好奇地问道:“啥样的” “嗯——”李学武故意逗他,还仔细想了想,这才认真地说道:“内样的。” “内——馁样的啊” 彭晓力哭笑不得地跟在他的身后下了楼,唠唠叨叨地说道:“我都还没见过这种文件呢。” “很快你就会见到了。”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你怎么这么热心晋级的事啊,跟你有关系啊” “当然有关系了——” 彭晓力笑着说道:“咱们厂晋级了,我这不也就相当于进步了嘛。” “嗯,是这么个道理哈。” 李学武想了想,说道:“那该叫你彭主任了,对吧。” “我的意思是说啊……” 他刚要解释,便见楼下苏副主任上来了,身后还跟着顾城。 “苏副主任——” 李学武主动避让一边,点头打了招呼。 苏维德上来,点点头,问道:“从李主任那下来文件下来了” 上午是李怀德自己去的一机部,拿相关的文件。 回来后李学武便跟着来了,他应该是红星厂除了李怀德以外,第一个看见文件的。 “下来了,没看见。” 李学武微笑着说道:“李主任宝贝疙瘩似的,不给我看。” “呵呵呵——” 苏维德轻笑着,心里却道是麻麦皮。 这话他要是信了,他得傻成啥样啊 来了这么些天了,他算是看清楚了,要论干工作,李学武是一把好手。 可要论扯犊子,这也是个专业人士啊。 他从李学武身边上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再说下去真就是扯犊子了。 顾城跟在后面,路过彭晓力的时候还做了个手势,搭配眼神和嘴型提醒了他什么。 等下了楼,彭晓力这才汇报道:“顾城刚刚提醒我,李主任的那台大红旗到了。” “暂时用不上,先放着吧。”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李主任最近修身养性,不想太过于招摇了。” “明白了,我跟他说一下。” 彭晓力点点头,理解了李主任要当缩头乌龟的想法。 刚刚领导说的明明就是这个意思嘛,他的理解完全正确。 不过在他的理解,李主任这种低调完全是脱裤子放屁,不拿别人当人了。 近些年少有的托拉斯企业,红星钢铁集团即将诞生,他还想要低调 现在其他行业可能注意不到,但工业系统以及兄弟单位的目光都聚在了这里。 李主任就是个红的发紫的电灯泡,无处躲藏。 要说起来,红星厂这一次划归部管只能算回娘家,并不是多么意外的事。 国内的经济管理是经历了几次变化的。 最开始是一把抓,后来抓不住,决定把管理权限下放给地方。 也就是红星厂这样专业厂从部管直接落在了京城工业管理的主要原因。 而到了六三年的时候,上面又觉得地方管理的难度太大,经济上不畅通。 所以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调整,决定再实施一把抓。 可到了现在,一把抓又出了问题,再次进行了下放职权管理。 红星厂没赶上第二次一把抓,却赶上了第二次的下放管理,属于逆流而上了。 能确保红星厂完成晋级的关键因素就在于文件上提到的那个政策。 《支持工业企业深化变革发展先进综合示范区建设工作方案》 红星厂契合了这份方案和要求,打造了亮马河工业区,开展综合工业建设。 海陆空工业领域都涉及到了,更拿到了先进的生产技术和经验。 所以,红星厂晋级稳的。 晋级不是目的,目的是建设先进综合示范区的同时,打造集团企业。 —— 周五,薛直夫在李学武的陪同下见了圣塔雅集团集团的代表。 双方就工业工程建设领域的合作发展进行了深入的探讨。 听这么官方的表述就知道了,双方讨论的结果不是很理想。 从国际饭店出来,在上车前薛直夫提醒李学武道:“不论怎么谈,原则不能变。” “这个您放心,原则就是原则。” 李学武等对方在秘书的帮助下上了汽车后,这才从另一边上了汽车。 “圣塔雅集团表现出来的坚决态度无非是漫天要价,催促咱们快点坐地还钱。” 他手拍了拍司机的座椅,示意对方可以开车了,嘴里则继续讲道:“再等等吧。” “拉长线钓大鱼,姿态可以做足,但不尽的拉扯不可取。” 薛直夫靠坐在座椅上,思索着说道:“拉来扯去的,信任就没了,合作谈下来也是一肚子疑神疑鬼,失去本来的意义了。” “亮马河工业区主体建筑工程还有两年的工期,”李学武看着他讲道:“咱们至少还有一年的缓冲期,这份合作可以慢慢看。” “而且对方也不是等不起,看他们表现出来的态度就知道了,这块肉很肥,”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他们跟我的想法一致,那就是慢慢吃,吃饱了,还得吃好了。” “我并不是不看好对方提出的关于对未来工程建设市场的展望,而是不看好当前大环境下贸然发展工程建设事业的时机。” “嗯,你的考虑有一定的道理。” 薛直夫点点头,看着车窗外闪过的街景,思虑着说道:“那就再看看吧。” “问题的矛盾点还有一个,那就是工程分公司的组织建设和队伍管理跟不上来。” 李学武特别强调道:“郎镇南刚把队伍拉起来,根本没有战斗力。” “就算配合现在的工程处,以及有合作意向的东风三一建筑,也有太多问题。” 他点着手心讲道:“光是工人身份的转换就需要一定的时间,现在都还没做好。” “工程建设的资质、技术、设备,您现在要问他要这些规划,他一定拿不出来。” “干中学吧,慢慢来。” 李学武叹了口气,说道:“现在是漂亮姑娘愿意嫁,可惜小伙没长大。” 薛直夫的想法他理解,张劲松一来便分走了后勤和服务工作,他现在就剩一工程。 当然了,说的好听点,红星厂正在进行大工地建设模式,需要他投入更多的精力。 但这种情况落在谁的身上都不舒服。 张劲松也很无奈,来了一周不到,同薛直夫谈了两次了。 薛直夫本以为自己能落下两个的,没想到是分出去两个。 两人怎么谈的不知道,但薛直夫盯上了企业间合作,想要提振一下工程队伍士气。 但李学武负责对外工作,他是不允许任何人脱线操作的,这是原则问题。 与圣塔雅集团的合作必须等,等形势有了根本性的变化才能继续谈。 包括约定好的,与日商三禾株式会社会面,依旧是保持应有的克制和理性。 外贸的钱好赚,可也得有时有晌的。 风向不对,立马撤退。 对薛直夫他当然是支持的态度,否则也不会陪着他来见圣塔雅集团代表了。 也是让他亲自看一看,对方是个什么要求,看完他就理解自己的态度了。 至少今年年底前,红星厂不会再有大的对外合作项目了。 一切都得等明年,合作谈判半年,规划半年,实施半年…… 第663章 艰难的选择 酒是进口红酒,菜是法式大餐,就餐的人却跟法国没有半毛钱关系。 景玉农代表红星厂做东,宴请再次来访的三禾株式会社三位大股东。 李学武则叫了周干城一同作陪,对方有任务在身,也可算作是凑数的。 “您喜欢吃西餐吗” 二宫和也抬了抬手,作陪的三上悠亚便主动捧着酒瓶来帮李学武倒酒了。 “如果是法国菜,东京有一家很正宗的餐厅,我倒是很想邀请您过去游玩呢。” 景玉农眉毛微微一挑,眼神瞥了对面一眼,又扫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依旧是那副不温不火的表情,微笑着回应道:“很感谢二宫先生的心意。” “不过您或许是误会了,”他示意了面前的餐盘道:“其实我并不喜欢吃西餐。” “而且,即便我去东京,也不会要求您请我去法国餐厅吃饭。” 他目光扫向了对面的三人,端起酒杯说道:“要吃法国菜,我去巴黎就是了。” “去了东京,当然要吃正宗的日式料理,”李学武目光盯住了西田健一,淡淡地问道:“您说呢,西田先生” “您不仅是一位优秀的企业管理者,还是一位哲学家,美食家。” 西田健一端起酒杯同他碰了一下,十分恭维地说道:“我真是敬佩不已——” “您评价的太高了——” 李学武酒杯轻转方向,示意了中村秀二后,这才说道:“我有点接不住了。” “哈哈哈——干杯!” 叮地一声过后,众人酒杯微微收起,凑在嘴边轻啄慢饮,仔细品味,慢慢回味。 “去年一整年,我和西田都忙于国内和国外的业务,”二宫和也一边动了刀叉,一边问候道:“也没来得及拜访红星厂的诸位。” “中村也忙于北美的业务,不知道驻京的办事处有没有做好沟通和服务工作。” 他微笑着看了一眼坐在包厢一边的办事处几人,说道:“如果有不周的地方,还请诸位谅解才是啊——” 这话说完,办事处的谷仓平二以及三上悠亚几人纷纷向餐桌这边鞠了一躬。 周干城眉头一跳,却镇定地没有开口。 景玉农则点点头,客气道:“在过去的一年里,红星厂与三禾株式会社合作的很好。” “在我们双方的共同努力下,各项业务有条不紊地推进和发展,这离不开我们双方沟通与交流的功劳,我在这里要代表红星厂。” 她端起了酒杯,敬向了对面,道:“感谢你们再一次的来访,也祝我们的合作,一帆风顺,再创佳绩。” 到底是领导,说起场面话还真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 不踩对方道歉的坑,更不直接说三禾株式会社驻京办的事,却已经回答了对方的提问。 这是典型的外事辞令和沟通技巧,浅显地说,就是你说你的,我说我的,互相当放屁。 来的时候在车上李学武就同景玉农提醒过了,千万不要在意日商代表的道歉和鞠躬。 馹本人的道歉不等于认错或者认输,这只是他们从小接受教育的一种礼仪。 他们之所以不断地道歉,是为了给对方带来了不好的感受而道歉,不是承认自己错了。 鞠躬也是一样,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只当对方是在点头就好了,千万不要过度地理解和解读。 景玉农当然认可李学武的意见,因为全红星厂都知道,最不把外国人当人的就是他了。 当然了,红星厂现有的全部外商资源都只认他李学武一个人。 这次外商代表二次组团来京,在接受私下的问询时表示最希望见到的人还是李学武。 听着有点贱是吧 没办法,能准确无误地与他们沟通,充分理解他们要表达的意思和态度的,只有李学武。 一个很年轻,从未走出过内地的青年干部,是最了解他们贸易诉求的人。 这话听起来都觉得诡异,可现实就是如此。 也不是没有外商尝试着与红星厂其他领导沟通,企图蒙混过关,但多以失败告终。 意大利吉利星船舶的安德鲁就找过比较开明和主动的程开元,结果呢 俩人谈了两次,差点恶心死,彼此厌恶。 “我是没想到会面来的这么快。” 李学武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看着对面的三人讲道:“难得来一次京城,该好好转转的。” “实在是心痒难耐啊——” 西田健一笑着看了身边的两人,解释道:“听闻中村的工作和条件没有能打动您的心,我和二宫感到很是惶恐和不安。” “所以推辞了红星厂为旅行团准备的旅行活动,在这里还是要说声感谢和抱歉的。” 三人一起鞠躬道歉,墙边坐着的谷仓等人也同时鞠躬,搞的景玉农很是不舒服。 一次两次的还行,连续的鞠躬就有点胁迫和威压的意思了。 其实鬼砸的礼貌是有这种企图的,耍无赖的思维嘛。 李学武却并未在意,他都没拿对方当正经人来看,何来的不舒服啊。 “听您这么说,我也是很感激和激动的,”他看向了景玉农,微笑着说道:“这证明了我们准备了这么久没有白费力气。” 景玉农轻笑着点了点头,赞许了李学武的发言。 “对于商贸旅行团的再次来访,我们充满了期待,”李学武看向了对面,讲道:“正因为有了三禾株式会社这样的企业相信我们,愿意并继续保持合作,才有了第二批旅行团。” “对此,我还是要说一句。” 他很是郑重地端起酒杯,讲道:“感谢诸位的信任,相信这一次会让诸位有所收获。” 西田健一等人对视了一眼,虽然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失望和遗憾。 但酒杯已经举起来了,他们也只好附和。 在随后的酒宴中,双方几次博弈,都没有将话题引入正确的轨道上。 当然了,这也不怪景玉农和李学武,是对方不讲武德,没有把这次的见面当回事。 —— “走一走吧,说点话。” 从国际饭店出来没多一会儿,景玉农主动叫停了汽车。 对李学武说了这么一句,她便打开车门下了汽车。 李学武看了一眼副驾驶上回头来看他的李雪,嘴角一撇道:“看什么,领导要谈话。” “哼——” 李雪撅了撅嘴,轻哼一声转身也跟着下了汽车。 李学武无奈地叹了口气,十几年的兄妹关系,这点信任都没有了吗 李雪倒是很懂规矩,落后了两人十几步远坠着,不远不近的,方便服务。 二月里的京城还是有点冷的,尤其是下午这会儿,日头西斜,阳光减弱。 从温暖的饭店出来,车里倒也暖和,可一下车便提醒了三人,现在还是早春。 “喝酒了,可见不得风啊。” 李学武追上了景玉农的脚步,出言提醒道:“尤其是红酒,后劲大,小心头疼。” “呼——”景玉农长出了一口气,理了耳边的碎发,微微摇头道:“还行,不冷。” 李学武都觉得风吹在身上有点麻麻的感觉,更何况是她呢。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若是在办公区,或者饭店里,穿毛衣和大衣还行。 走在街道上,经不起寒风的考验。 “那就长话短说吧,”李学武双手插在了大衣兜里,开口说道:“您想说点什么” “有点不耐烦了” 景玉农斜瞥了他一眼,顿了顿,这才继续往前面走去,“算了——没心情了——” “嗬——”李学武轻笑一声,跟了上去,劝慰道:“说吧,我听听您的酒后吐真言。” “我没喝多——”景玉农再次瞅了他一眼,问道:“你看我走路有失控的感觉吗” “我刚刚提醒过你了。” 李学武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红酒都是后反劲,您虽然喝的不多,但也有量了。” “有你跟着呢,我不怕。” 景玉农突然地笑了,说道:“李主任说带着你出去应酬,谁来了他都不怕。” “就算我醉了,你也不会把我丢在大街上的,对吧” “嗯,听这话您快醉了。” 李学武回头望了一眼跟着的李雪,以及再后面的汽车,提醒道:“明白话早点说啊。” “你真的很无趣啊——” 景玉农嫌弃地瞪了他一眼,转身站在了桥边,看着桥下的颓败景象摇头说道:“无趣。” “怎么说有趣” 李学武站在了她的身后一侧,挑眉问道:“我不会把你丢在大街上,而是丢床上” “你——”最先受不了的还是景玉农,她的脸色也不知道是酒劲上来了,还是恼羞成怒,似是红酒那般的艳丽诱人。 她有些受不了李学武在大庭广众之下,尤其是在大街上,说这种流氓的话。 就算他再流氓的事都做过了,可还是觉得羞恼。 不过回头望来,却见他一脸的微妙表情,她心里的那份跳动又偃旗息鼓了。 “我决定了——” 不想再看他的眼睛,景玉农别过头去,抱着胳膊看着远处说道:“还是听你的建议。”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说的。” “我还说过我命由我不由天呢。” 李学武撇了撇嘴角,道:“您不是早就做出选择了嘛,又何必敲我的竹杠呢。” “再说了,上一次还是您逼着我讲的,否则我也不会多此一举了,对吧” “你觉得我冤枉你了啊” 景玉农转过身,看着他说道:“先是劝我放弃联合工业的是你吧” “又劝我放弃三产工业。” 她面色虽然红润,但话语依旧条理清晰。 “这些我都放弃了,现在呢” 景玉农有些不甘心地质问道:“我还得放弃销售工作,放弃贸易管理中心对不对” “不要老想着失去了什么,”李学武面对发飙的母老虎也是有点怪不好意思的,茶言茶语地说道:“你得想想都留下了什么。” “你就是这么回答我啊”景玉农一立眉毛,盯着他说道:“都是我错付了,对吧” “唉,说什么错付了啊。” 李学武瞅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李雪,示意她赶紧过来。 可李雪根本没有过来救场的意思,甚至在他看过去的时候还把头扭向了一边。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这也不是我的问题啊,”李学武无奈地摊开手,说道:“这是形势所逼啊,我不也背井离乡了嘛。” 随着红星厂晋级的文件下来,关于李怀德的任命文件也不会太久。 在这期间,管委办班子最后的两块短板会在短时间内补齐。 这也就意味着,今天的这场贸易会谈是景玉农负责此项工作的最后一次活动了。 一想到自己的影响力在逐渐萎缩,丢盔弃甲,接连失地,她就郁闷的想要发泄。 酒桌上虽然有所控制,但还是饮了酒,在回来的路上,面对李学武也就有了发泄的借口。 她还能对谁说这些呢。 “你的大局呢,你的算计呢” 景玉农看着李学武问道:“你用三产工业就换了程开元止步不前就这些” “还有老李的再蹲三年。” 李学武知道她想听什么,要稳住她,只能坦白地讲了一些实际情况。 “上面对他的意见很大,这次的进步虽然没有受到影响,但下一步……” “然后呢有什么用” 景玉农微微皱眉,抱着胳膊问道:“你到底在算计什么拖他们的后腿有仇啊” “有仇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李学武微微叹气道:“现在一步都不能错,老李不能飘,你们也挨不住上面的刀。” “你不相信我的话” 他看了眼沉默的景玉农,说道:“晋级都要挨三场天劫,集团化的这两年怕不是有十八场天劫等着红星厂呢,没了他谁扛得住” “换个空降兵下来,怕挨雷,一定会改变目前红星厂的发展模式,选择软着陆。 李学武走到桥边,看着远处说道:“选一个上去,你觉得谁能但此大任。” “谷副主任薛副主任还是你” 他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你才下来两年,上面不可能用你的,班子里谁都一样。” “所以呢”景玉农无语地看着他,问道:“你在红星厂进步和个人进步之间选择了不让李主任进步” 李学武再次叹了口气,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道:“他早晚会理解我的苦衷。” —— 周六下班,李学武特意从厂服务处买了些新到的青菜和羊肉,准备趁着冬天还没走,吃顿羊肉火锅。 经过服务部那一趟砖瓦房的时候,他还特别留意了这里的经营状况。 平时不觉得,一下班这里是人挤人,说摩肩接踵也不为过。 你想吧,几万人的吃喝,有了厂服务部都不想往家门口供销社去排队了。 就算这里的菜价是随着市场经济而波动的,可也保证新鲜和供应啊。 供销社和菜市场的菜价是稳定,但你也得豁得出去时间去排队,去受那个气啊。 “呀!我这是看见谁了!” 秦淮茹像是好久没见了似的,笑着调侃道:“李处长还亲自来买菜啊” “瞧您这话说的,我就不能来买菜啊” 李学武好笑地打量了她和她身边的葛淑琴一眼,问道:“你们姐俩这是凑一块了” “领导好,”葛淑琴笑着打了招呼,解释道:“下班跟秦姐赶一起了。” “却是没想到在这见着您了,有点稀奇。” “没什么好稀奇的。” 李学武示意了手里的青菜,说道:“民以食为天,我也不也得吃饭吃菜嘛。” “我瞧瞧您都买了啥。” 秦淮茹倒是没跟他客气,扒拉着他手里的布兜子,惊讶道:“怎么买了这么多啊” “菜新鲜,想涮火锅了。” 李学武笑着给两人指了前面的店面,道:“快去,还有豆芽和韭菜呢,一起炒可香了。” “故意馋我们呢是吧!” 秦淮茹好笑地给兜子里收拾好了,这才递还给了他,道:“我们今天吃面条,省了。” “那我去买点豆芽,正想吃了。” 葛淑琴愈加的机敏,松开了秦淮茹的胳膊,示意了前面说道:“您等我一下啊。” 这么说着,同李学武点点头,便往前面去了,故意给两人留下了说话的空间。 当然了,她并不知道秦淮茹和李学武到底有没有要在这里谈话的意思。 只是她不能等着人家明示和暗示了,才知道躲开,那样就显得太没脸面了。 “我是真挺意外,”李学武看着她离开,这才对秦淮茹问道:“怎么,是你主动的” “嗨,哪有谁主动的一说。” 秦淮茹好笑道:“当你们爷们呢,闹别扭了还得找个理由,讲一个谁先谁后啊” “我们女人是心眼小,”她看了葛淑琴的背影一眼,这才又说道:“可她也知道我没招惹她们家,三大爷的事怨谁,她们家清楚。”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她抿了抿嘴角,给李学武讲道:“就算再怎么着,跟她又没有什么冲突和矛盾。” “反倒是因为这件事,她还有了……那啥的机会呢,怎么可能跟我老死不相往来的。” “挺聪明一人,是吧。” 李学武微笑着点点头,说道:“咱们院里的当家媳妇都不白给啊。” “你说这话意有所指吧” 秦淮茹瞟了他一眼,瞅了眼葛淑琴的方向,这才说道:“说好听点,冤家宜解不宜结,说不好听点,低头不见抬头见,对吧” “她不想招惹我,怕我心里惦记着她和她们家,主动来找我和好,我还能做坏人啊” “行啊,事情都过去了。” 李学武点点头,表示了理解,换了个话题问道:“棒梗怎么样,没受什么影响吧” “也难受了好几天呢。” 秦淮茹叹了口气,道:“尤其是院里邻居的冷眼,不过也是他自作自受,活该。” “挺老大的孩子了,一点机灵劲儿都没有,什么祸都敢闯,这次算长点教训了。” “是得好好叮嘱,越是无所顾忌的年龄,越是不知道深浅。” 李学武提醒道:“有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祸,后悔都不知道啥滋味。” “就说是呢,这么大了,打已经没用了,只能苦口婆心地念叨着。” 秦淮茹叹了一口气,说道:“且先看看吧,要是学习还不成,就得给他找事干了。” “太小了,坚持几年吧。” 李学武打量着她的状态,问道:“赔了一百块钱,你婆婆心疼坏了吧,没吵架啊” “没有,又不是她的钱。” 秦淮茹一撇嘴,道:“到昨儿还念叨这点事儿呢,说是提起来就觉得心里窝得慌。” “念叨着闫老师早不走晚不走的,偏偏让我们家破财免灾……反正就念叨呗。” “嘶,这话不像是贾大妈说的,”李学武见她真没在意,便打趣道:“倒像是你润色加工过的,原话一定很不中听吧。” “知道了你还问——” 秦淮茹嗔了他一眼,也是很心疼地说道:“好不容易攒了四五个月,结果一晚上折腾没了,我才是最心疼的那个,可又没处说去。” “行了啊,一大爷也说你聪明呢。” 李学武瞅了瞅她,道:“快刀斩乱麻,事儿拖的越久,对你和棒梗越不利。” “既然已经缓和关系了。” 他示意了那边的葛淑琴,道:“就继续往下处,往后她当家了,你们也方便说话。” “都在一个厂,又在一个院,你损失一百穷不了,闫家得那一百也富不了哪去。” “这话我倒是理解,”秦淮茹扯了扯嘴角道:“葛淑琴跟我说了,她婆婆也没拿到钱,还是给了他们哥几个准备用来买车了。” “嗯,你说到买车我想起来了。” 李学武想到了一点,挑眉问道:“棒梗的鸡是不是都收拾了街道给你们通知了吧” “卖了大半,就留了十只。” 秦淮茹叹了一口气,说道:“也因为这件事,棒梗上了火,好几天没正经吃饭了。” 今年以来对私人经济的约束比前两年严肃的多,李学武也知道,严就严在了这两年。 六八和六九以前都没狠抓,七零和七一经济转型了,没人再狠盯这个了。 要不他怎么停了红星厂的大项目谈判工作呢,经济工作波动的情况下,小心无妄之灾。 “说给你了啊,刘婶那我都说好了的。” 秦淮茹叹气过后,又整理了情绪,给李学武说道:“你家,你妈家,傻柱家,我们家,一大爷家,咱们五家各领两只鸡。” “也不用你照顾,鸡蛋我也不给你了。” 她笑着说道:“等棒梗长大了再还你们这份人情了。” “好么,一杆子支出去多少年啊这是。”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看她,道:“刚才我还想了呢,说闫家买车的事,柱哥儿说了吗” “他说什么了”秦淮茹诧异地问道:“他也要买车啊买什么车,三轮摩托车” “是有这么个想法,跟我和一大爷说来着,兴许是吧,”李学武解释道:“就那天晚上的事,我还说给他,让他带徒弟办席面。” “席面出去给人包席吗” 秦淮茹挑了挑眉毛,笑着打趣道:“他是想咔嗤一大爷帮他买车吧”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说的是棒梗。” 李学武笑着说道:“你要是对他的学业没信心,倒不如趁现在给他找个师父学手艺。” “跟傻柱学厨这咋……” 秦淮茹刚想反驳,话却说了一半便止住了,这会儿也反应了过来。 “这……这能行吗” “你自己先考虑考虑,再回家问问柱哥儿愿不愿意教徒弟,然后再去问棒梗愿不愿意学这门手艺,你们得就这件事达成一致才成。” 李学武说给她道:“你要以棒梗能在学业上有所成就来标记他的未来,那就当我没说。” “我刚刚也跟你说了,是在对他的学业没有信心的前提下……” “他的学业……”秦淮茹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哪里会自欺欺人呢。” “那就果决一点,这也是个出路。” 李学武认真地说道:“要想学厨,还真就得从这个年龄开始学起,再大一点就晚了。” “还有,学厨也不耽误他上学,他的学习成绩也没有多少空间可被耽误的。” “话是这样说,我回去问问吧。” 秦淮茹看了他,轻声问道:“你的意思是不是他考不进厂,但要以厨师的身份就……” “我可啥都没说啊!” 李学武笑着提醒她道:“反正联合学校现在还没有厨师专业,未来有没有我不知道。” “不过食堂的厨子你也都知道是怎么进来的,少一两个工人可以,少一个厨子成吗” “嘶——我还真得好好琢磨琢磨。” 秦淮茹眼睛突然地亮了起来,道:“傻柱是还想着去外头做包席来着,是吧” “哎!别耍歪心眼啊!” 李学武点了点她,提醒道:“要学徒就正经地拜师父,否则学不着真手艺的。” “你想哪去了——” 秦淮茹嗔道:“我还能跟傻柱要那两个辛苦钱啊,我是想着他不凑手借钱给他呢。” 说着话一挑眉毛道:“这样也好开口不是,他也能用心教啊。” “哎呀,给你精明完了——”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大院里的心眼子共一石,你占一石半,我们都欠你半石是吧!” “去你的——”秦淮茹笑着嗔道:“我再多的心眼儿,还能有你多啊!” —— “哒哒哒——哒哒哒——” “咯咯咯——哈哈哈——” 李学武双手拎着菜兜子,一进屋便被闺女给埋伏了,小家伙都会叠掩体了。 “啊——我中枪了——” 他也是真配合,绘声绘色地给闺女表演他浮夸的中枪演技,比电影都浮夸的那种。 好在是闺女买账,他怎么表演,李姝都能笑的前仰后合。 “哒哒哒——” 她搂着爬过来的弟弟,躲在了沙发抱枕堆起来的掩体后面,学着小姨的样子继续开枪。 李学武将手里的菜兜子交给了迎出来的秦京茹,好笑地问道:“你都教她啥战术了” “能埋伏你的战术——” 秦京茹好笑地看了眼李姝,说道:“玩一会儿就成了啊,妈妈要回来了。” “我都——我都还没玩够呢——” 李姝从抱枕堆后面爬了起来,看着被弟弟破坏掉的掩体,胡乱地扒拉开眼前的头发。 她看着爸爸问道:“爸爸你跟我玩啊” “没问题,但你得等我一会。” 李学武弯腰点了点闺女的脑门,笑着说道:“爸爸要去楼上洗个澡,再换身衣服。” “那得多久啊——” 李姝瞅了瞅门外,道:“妈妈一会儿就要回来了,我——我就玩儿不成了。” “没关系,爸爸跟妈妈说,通融一下。”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道:“爸爸说话,妈妈能不给面子嘛,今天咱们玩定了。” “咦——还是算了吧!” 李姝早就领教过爸爸在妈妈那里的排面了,不能说一点没有,但也不多。 完全不够支撑她现在的玩法。 “你这是什么态度” 李学武好笑地保证道:“你等着,我现在就上楼,你别走啊,等我啊!” “这是干啥呢” 说来也是赶巧了,李学武刚上了楼梯,顾宁便进了门厅。 她一进来便看见门口这儿堆了沙发垫子,李宁正爬上爬下地玩着。 而李姝则端着枪,满脸惊讶和慌张地看着她。 “把垫子都拿下来了啊,地上多脏啊。” “是李姝拿的,她还不想收起来。” 当李姝求助似地看向楼梯方向的爸爸时,李学武很果决地出卖了闺女。 “爸爸——你骗人!” 李姝果然急眼了,举着手里的枪冲着他一顿突突啊,这一刻父女情深具象化了。 晚饭的时候,李姝还记得这个仇呢,每当爸爸看向她的时候,都会哼地一声扭过头去。 但当爸爸不看她了,又会气鼓鼓地盯着爸爸,心里不知道多委屈,多难过呢。 “哎呀,冻豆腐真好吃啊。” 李学武故意似的,夹着块冻豆腐在李姝的面前划过,尤其是在她的嘴边停顿那么一下。 李姝就跟小倔驴似的嘟着嘴,想吃又不甘心,不吃又怕下一口吃不到而后悔。 “你要再逗哭了,可得自己哄了啊。” 秦京茹好笑地往火锅里放青菜,同时又盯了一眼小灶里的炭火。 “这玩意儿就这么好吃” “大冷天的,图一个热闹。” 李学武笑着把凉了的冻豆腐放在了闺女的小盘子里,由着她自己用叉子叉着吃。 “咱家里都吃不得辣,清汤锅就吃个新鲜,吃个冬天就要过去的时髦。” “这时髦有点费钱啊,”秦京茹笑着夹了羊肉,道:“够做一桌子菜的了。” “都一样进肚子里,在意的还不是口舌之欲”李学武笑着看了顾宁问道:“怎么样,你觉得这么吃好,还是炒菜吃好” “我觉得怎么都好。” 顾宁吃的也很喜欢,抬起头看了他,难得地玩笑道:“只要不用我做,都好,都好。” “哈哈哈——” —— “呦,这都出来晒阳阳了。” 李学武在院门口停好了车,一进垂花门,便见几个老太太人手一个小娃娃。 说老太太有点不合适,因为这些人里就属他奶奶的岁数大,可老太太也才59岁。 老太太怀里哄着李唐,一大妈怀里哄着何壮,三大妈怀里哄着闫芳…… 贾张氏没有出席今天的晒太阳会,一是因为槐花大了,已经上一年级了。 二一个是因为看见三大妈在这,难免的会想起“那一夜”和那一百块钱。 掏钱的秦淮茹和收钱的葛淑琴都互相谅解了,一毛钱没掏和一毛钱没落着的这俩人还僵着呢,颇有划江而治,有你没我的架势。 瞧见李学武进院了,哄着孩子的几人纷纷点头应了声好,也都跟他打了招呼。 李学武蹲在了闻远的前面,张开手逗着他,要抱抱他,却得了个后脑勺。 “是大哥啊,忘了啊” 费善英笑着教了儿子道:“妈妈不是教给你叫人的嘛,哥哥怎么说来着” 闻远扎巴扎巴地躲在母亲的怀里,偷偷瞧着李学武,不敢认人。 “让我抱抱你,我带你溜溜儿去——” 李学武对闻远格外地偏爱,每次见到都要逗一逗,可闻远却也是最怕他的。 闻三儿不在家,把媳妇和孩子都交给了他,他也必须得对得起闻三儿。 叫一声三舅,就得认这门亲戚。 所以生活上极力满足费善英娘仨,吃穿一切用度都是由沈国栋和小燕负责的。 李学武知道她有一颗刚强心,不会要他的钱,便叮嘱沈国栋多关注。 一进门李唐便发现了二叔,张开手要抱,他都只可着闻远,便能看出他的在意。 李唐等着急了,迈着小步子晃晃悠悠地自己来了,小手还张着要他快点扶一下。 “谁说要抱你了——” 李学武接了大侄子,笑呵呵地亲了他一下,穿的多,跟小肉球似的。 李唐也不嫌自己二叔丑,笑嘿嘿地凑着脑袋瓜跟他顶了个哞。 “小宁他们怎么没来呢” 费善英给儿子抻了抻衣服,询问道:“上周就没来吧” “昨晚上想来了,时间却赶不上了。” 李学武拍了拍侄子的屁股,扶着他走了几步,道:“李姝的作业没写完,在家学习呢。” “哎呦,那么小一个!” 一大妈笑着说道:“这么早就开始教认字了啊,上次来还在院里背古诗来着呢。” “没怎么认真教,玩着学。” 李学武给解释道:“她总是有用不完的精力,对啥都好奇,学的倒是还算快。” “可以了,够可以的了。” 老太太有些心疼地说道:“还没到上学的年龄呢,不着急学那个。” “呵呵,您做新鞋了啊” 李学武没在意奶奶的话,关于教育,每一代人与上一代、上上一代的观念都有所不同。 也不能说谁的更先进,谁的更好,只能说个人理解,龙生九子还各不相同呢。 他把话题引到了老太太的新布鞋上,又看了看一大妈的脚上,这才笑问道:“一起做的” “哪儿啊,迪丽雅给做的。” 一大妈很是欣慰地笑着解释道:“还是年前给拿来的呢,天冷一直都没穿上。” “我都说不麻烦她,非要给做的。” 老太太却也是笑着说道:“本来上班就够辛苦的了,还要客气这个。” “成啊,孙媳妇都还没给做鞋呢,先穿着侄儿孙媳妇的鞋了。” 李学武逗趣道:“回去我就跟顾宁说,赶紧准备着,给您做双鞋。” 说完他还故意强调道:“先别跟我大嫂和毓秀说啊,我媳妇学的慢,您先别着急。” “去——哈哈哈!” 老太太虽然打了孙子一下,却也是笑的合不拢嘴,她哪里需要孙媳妇儿给做鞋啊。 其他聚在这里的老婆儿们也都是一个个地笑着看了老太太。 人到老了更容易知足。 啥鞋不鞋的,真有那么三个好孙媳妇儿,就是不穿鞋光脚丫也高兴啊。 尤其是李学武这样的干部身份,还舍得下脸承欢膝下,逗着老太太开心,比啥不强啊。 院里正笑着,李学才哼着小曲儿,手里转着车钥匙从院门外进来。 初时他还没瞧见呢,因为李学武背着身蹲在地上,他恍惚了一下。 直到李学武顺着众人的目光回头看了过来,李学才这才吓的僵在了那里。 “二……二哥……” 李学才尴尬地收起了手里的钥匙,紧张地打了个招呼。 李学武却是没搭理他,转过头继续哄着李唐走路,小家伙能走四五步了。 李学才从奶奶的眼神里看出了自求多福的意味,小心翼翼地凑到了二哥身边轻声解释道:“我的驾驶本考下来了,正好国栋哥要用车,我就帮忙送了一趟人,没往远了开。” “嗯,知道了,忙你的去。” 李学武给弟弟留足了面子,当然不会当着院里人批评他嘚瑟,毕竟都二十岁的人了。 “听说刘光福相亲了” 他看向了老太太和一大妈等人,笑着问道:“姑娘是哪儿的人啊,相成没啊” 第664章 你来还是我来? “我是没看明白啊。” 夏中全叼着烟,站在李学武的办公室窗前,示意了楼下的大红旗问道:“这车的魅力到底在哪啊” “你说吧,买回来了不能坐,能坐了吧,又不好意思坐,他折腾个啥劲呢。” “那你得问问李主任去啊。” 李学武好笑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玩笑道:“我想啊,这事跟处对象结婚差不多。” “哦这话怎么讲” 夏中全倒是很好奇他的观点,转回身问道:“这买车和坐车还能跟处对象结婚扯上关系” “我说的是那个意思。” 李学武强调了一句,而后解释道:“这买了车不能坐吧,就相当于有了对象没有证。” “这车能坐了又不好意思坐,就相当于跟对象扯了证,却身子发虚,挂不上档把儿。” “嘿!你这话说的唉——” 夏中全笑着点了点他,道:“你可真够损的啊,领导们可都在对面维持你的事呢。” “是组织上的事,怎么成了我的事呢”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纠正道:“个人的得失永远都不能跟组织的利益相违背。” “我个人倒是希望领导们不要吵,也不要争,更不用辩论,我多等几年也是可以的。” “嗯,你还谦虚上了——” 夏中全好笑地说道:“你可能都没注意到,今天的办公会要求你回避,多少人都在私下里讨论你的情况呢,怕不是要给你定性。” “定个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就成了,”李学武笑着收拾了面前的文件,说道:“我并不追求功劳表彰,大红花和奖状一类的奖励。” “嗯,在这方面你是饱汉子了,我们这饿汉子只能看着眼馋喽——” 夏中全说着怪话,目光却依旧盯着对面,顿了顿,这才笑问道:“你就真不期待会议的结果万一出现点什么差错呢”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李学武继续看着文件,淡淡地说道:“这结果有什么好期待的,大不了换个办公室而已,干的不还是这些工作嘛。” “那可说不好——” 夏中全走了回来,一屁股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挑眉说道:“兴许下个月我得称呼您为领导了。” “你还在意这个啊” 李学武挑眉瞅了他一眼,道:“成,万一我再进一步,见了面我叫你领导成了吧!” “那我哪敢啊,哈哈哈——” 夏中全自从跟李学武搭了亲家,这亲近的态度明显就不一样了。 以前是工作上的亲近,现在是亲戚之间的亲近,有着本质上的信任差别。 “不过说实在的,我现在都为你捏一把汗啊。” 他掰着手指头算计道:“管委会目前的九票,你有几票是把握的” “一票没有,”李学武干脆地说道:“我的人缘都伤透了,您还不知道我的嘛。” “一身正气,两袖清风。” 李学武微微摇头叹气道:“这辈子我都很难做到和尘同光了,很难让人喜欢啊。” “……” 我真该死啊! 夏中全都想扇自己一耳光了,你说这不是没事闲的嘛,主动递话头让他装了个哔! “李主任当然是没问题的,他最器重你了,”懒得接李学武的话茬,他嘴里盘算道:“董副主任也同样很欣赏你这个学生了。” “谷副主任对你在保卫处和管委办的工作还是很满意的,”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当然还有薛副主任,虽然不苟言笑,但……” “劳您费心了,还替我着想。”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问道:“王露家里给准备房子了这么舍得啊。” “就随便说说嘛——” 夏中全好笑地打量着李学武,问道:“如果这一关你没过去怎么办” “那也总不能弄死两个,对吧” 李学武满眼无奈地看着他说道:“您要是不忙的话,我可要忙了。” “我又没耽误你工作。” 夏中全嘴里说着屁磕儿,抽了最后一口烟掐灭了,笑道:“我是希望你跃龙门的。” “你觉得有可能吗”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连我自己都不愿意跳,人家托着我还能跳过去” “唉——也是,这个时机不是很好啊。” 夏中全理解地点点头,说道:“可李主任一意孤行,想要早点结束这场钝刀子割肉。” “你现在是不上也得上了,上下都要得罪人啊。” “所以大早晨的,您是来看我热闹的对吧” 李学武瞅着他问道:“船舶那边什么时候开工,坦途的设计还得多长时间拿稿,飞行器的研发团队进度如何,飞行器制造厂……” “嘚嘚嘚,别催了,脑仁疼——” 夏中全像是被唐僧念了紧箍咒的猴子一般,摆手道:“我不说了成嘛” “早上,晚上,早晚得上。” 李学武看着他很坦然地讲道:“我还是那句话,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九个人,四张票一定拿不到,还有一张很含糊,”他给夏中全讲道:“熊主蓆要是称病不来,那就是五五开,还不知道怎么着呢。” “与其在这坐立不安,倒不如踏踏实实的把自己的工作干好。” 他长出了一口气,顿了顿,目光看向了窗外,道:“走到这一步都已经是千难万难了,更进一步无非是消耗潜力,吃亏的是我啊。” “你倒是真的稳——” 夏中全看着他说道:“其他单位和企业早有工人进管委会的了,唯独咱们厂。” “就以你的功劳和奖章,要进这管委会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 李学武微微皱起眉头,道:“明明轻而易举,我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地拖自己后腿呢。” “你这样的年轻人真是……不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活了。” 看着李学武老神在在的模样,夏中全微微摇头,道:“成啊,好事多磨吧。” 李学武扭过头打量了他,好笑地问道:“你就知道我这次不能成” “废话,你不是也知道了” 夏中全拿了李学武办公桌上的电话,叫了车辆工程研究所的王志,这才说道:“你要玩三顾茅庐也好,三推三让也罢,小心点。” “今时不同往日,小心玩脱了。” —— “现在就立项” 王志还以为领导叫他来是为了问羚坦途的设计进度呢。 他有些诧异地看向了李学武,心里已经笃定这个主意是李组长提的。 李学武却端着茶杯指了指对面,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夏总叫你来的。” “反正人手也拿的开,咱们底子薄,笨鸟先飞吧。” 夏中全拧着身子,胳膊搭在椅子的靠背上,看着王志问道:“怎么,你没有信心” “这个……” 王志迟疑了一下,瞅了两位领导一眼,玩笑道:“啥信心不信心的,闭门造车呗——” “嗯,我管你怎么造车呢。” 夏中全性格很是随和,事情怎么说都行啊,只要说明白了就成。 他下巴一扭,示意了窗外问道:“上来的时候看见那台大红旗了吗” “嗯看见了,怎么了”王志惊讶地问道:“您该不会是让我们仿造这玩意儿吧!” “哎!怎么说话呢你!” 夏中全一瞪眼睛,提醒道:“那可是李主任的宝贝疙瘩,到你嘴里成玩意儿了——” “得了吧,这话还是您先说的呢。” 王志也知道夏总跟李处长的关系,这会儿也放开了,笑着凑到了办公桌的前面。 “您跟我说实话,到底想要个啥,没有准确的目标,我们可造一四不像了啊!” “你也得有那个能耐啊!” 夏中全老而弥坚,眼皮一耷拉,看向了李学武问道:“你说有没有希望干它一下子。” “你问我啊”李学武哼笑一声,道:“六缸发动机,耗油量二十几个——” 他挪开了面前的茶杯,微微摇头说道:“甭问我,你要做这个大傻瓜尽管胡闹去。” “这不是跟你请教呢嘛!” 夏中全点了点他的办公桌,道:“你可是咱们设计处最公认的天才设计师了。” “你要说行,那这件事就一定行,你要说不行,告诉我们哪不行。” 他挑了挑眉毛,道:“我们努努力,把问题和难关搞下来了,不就行了吗” “高级轿车领域,这不是难关的问题。” 李学武皱眉提醒道:“国内没有市场,国外市场不认可,你造一堆废铜烂铁出来啊” “这个领域可不是吉普车那样的,找个师傅出来敲敲打打的,学两手就成的。” “这我知道,不跟你请教呢嘛。” 夏中全也认真了起来,道:“红星羚羊一代取得了一定的成功,二代马上就能续上这种进攻的形势。” “到时候红星品牌之下,摩托车、轿车、客车万箭齐发,就算是性能差一点……” “哎——”李学武手指点住了他,认真强调:“别拿品质开玩笑啊!” “这牌子立起来是快,”他敲了敲桌子,提醒道:“倒下也很快!” “搞高级轿车不值当。” 李学武看向了王志,问道:“你们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双子星的三箱版轿车了。” “这……还要走廉价路线” 王志迟疑着说道:“虽然汽车工业咱们没有签订补偿协议来置换先进的生产技术。” “但坚持低价位的营销,利润点也是很薄的,这种冲击市场换品牌影响力的行为……” “有一张牌就够了”李学武扫了他一眼,看向夏中全问道:“夏总,你觉得呢” “我还没想到这儿呢。” 夏中全老奸巨猾的模样,知道李学武早有准备,才不会踩他这个坑。 点了点王志,道:“你来说说——” “我说我说没必要。” 王志在这也很大胆,认真讲道:“咱们的汽车虽然说好听的是出口做外贸了。” “但实际的情况我是有所了解的,是卖给了缺乏汽车工业,一味追求廉价的国际市场。” 他提醒李学武道:“您可得想到啊,这些国家和地区对廉价汽车一旦有了固执的印象,再销售给他们高价位汽车就会不认了啊。” “你跟夏总的想法一致,对吧”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好笑地看着两人,道:“你们觉得一七厂没人了是吧,人家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你们就能解决得了” “凭什么” 他靠坐在了椅子上,看着两人讲道:“凭咱们跟华清合作了个车辆工程研究所” “凭咱们的研究员素质普遍较高” “凭咱们能拿到一些先进的技术” “别闹了,咱们有的这些一七厂都有——”李学武摊开手讲道:“一七厂每年购入的国外先进轿车拆了又装,装了又拆的。” “结果呢” 他端起茶杯,直言道:“我现在做主,你们去把李主任的那台伏尔加和大红旗拆了吧,看看你们能学到什么,总结出什么点子。” “这……” 王志也是迟疑了,他倒不是怕李学武扯犊子,不敢给他们那两台车拆着学习。 而是对李学武刚刚的这番话有了一些思考和反思。 夏中全也是皱着眉头,出言问道:“那咱们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搞廉价轿车和摩托车,搞细化市场后的吉普车” “不要着急嘛,总得有个过程是不是” 李学武淡定地说道:“你们怕三五年之内,国内的市场会有所变化对不对” “在新的汽车生产模式逐渐被咱们打破的情况下,高级轿车制造领域会出现新势力” “我跟你们打个赌!” 他拍了拍桌子,保证道:“未来十年之内,国内可能会出现更好的吉普车!” “但绝对不会出现比红旗更好的高级轿车,你们敢不敢跟我打这个赌” “赌什么”夏中全一挑眉毛,道:“王志哪有啥值得你惦记的啊,算了算了——” “您真是老太太穿纱衣——老奸巨猾啊!” 王志一听不对头,好笑地看向了夏中全,道:“合着您叫我来是挡枪子的对吧!” —— 红星厂的汽车工业发展的已经很快了,这种速度的调节阀就在李学武的手里。 没有资金就没有项目的落地,老李那的一支笔就在李学武的手里。 李学武完全不看好高级轿车。 甚至在目前这个时代,包括所有带高级两个字的汽车类型他都不喜欢。 一方面是没有这个实力,另一方面则是没有市场,大红旗这种产能都能满足的市场,你觉得放到流水线上能赚钱 这特么还不得把裤衩子赔没了啊! 红星厂的经济看似很优秀,但高速发展、高盈利、高段位的人才积累等等手段,背景是高负债率,高楼大厦说倒塌就倒塌。 顺风仗谁都会打,但红星厂现在唯独不能打败仗,必须一路赢,才能趟过这条别人需要摸着石头才能过去的河。 红星厂为什么发展的快,精准,迅速。 原因很奇葩,说起来都觉得悲哀。 管委会的管理制度下,李怀德的一支笔可以左右红星厂的发展方向。 别看现在每周都要开办公会议,是他不懂相关的业务,也要考虑其他领导的意见和情绪。 真要是遇到人事问题,你看他考虑不考虑。 他在经济上不信任任何人,唯独李学武的利益是跟他捆绑在一起的。 所以李学武不用摸着石头也知道怎么过河,李怀德算是带着红星厂背着他过的河。 现在屁股后头不知道多少惦记他们的人,但凡栽歪一下,都有千万只手推倒他们。 所以,新项目也好,新工业也罢,红星厂就算有钱也不会全部都砸里面了。 一方面是加大未来投资,搞基础建设,搞福利待遇,培养技术工人和先进的人才。 一方面则是引进技术,深挖潜能,同信用社这样的资本或者企业进行合作,共同开发。 在降低经营风险的同时,也拉了更多有实力的合作伙伴上了这艘破船。 这艘船上有实力的人越多,证明红星厂的朋友就越多,风险就无限地降低。 就算船翻了,也有人帮忙掀过来。 你看后世塌房的那些企业家,哪个不是搞着搞着就忘了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肥了。 汽车、船舶、飞机,都是重工业产业,是消耗红星厂产能溢出的重点项目。 也是促使红星厂能够晋级成功,走向集团化的重要产业支撑。 没有强大的重工业生产能力,在这个时代只能算三孙子,连后儿子都算不上。 重工业发展时代,只能以硬实力来说话。 高级轿车、高级轮船、高级飞机,通通不要搞,就搞这个时代有市场的东西。 摩托车、吉普车、渔船…… 便宜怎么了 只要能挣钱,收破烂都能成富翁。 —— 同两人再次强调了汽车工业发展步骤后,李学武下楼准备吃中午饭。 这两个货足足磨了他一上午,一个打主攻,一个打佯攻,还特么装糊涂呢。 “呦,这是干啥去了” 李学武手里捏着饭盒往对面走,却见周瑶带着两个保卫干事从羚羊吉普车上下来。 周瑶的表情倒是挺自然的,只是那两个保卫干事好像得了大病一般,脸色惨不忍睹。 “没事,组织大家出去参加了个活动。” 周瑶回过头打量了两人一眼,随意地摆摆手,笑着说道:“咱们回来的正好……” “哕——” 她的话刚说完,一个干事便忍不住,跑墙角垃圾干哕去了。 李学武也是有些诧异,心道是她说话这么恶心吗 “参加什么活动去了” “嗨,还是受您启发!” 周瑶瞅着那给自己丢脸的手下扯了扯嘴角,有些不满意地瞪了另一个一眼。 另一个也想吐,但这会儿被吓的忍住了。 “不是那谁嘛——”她回过头来看着李学武笑着解释道:“正巧赶上了,机会难得。” “我就想着组织大家过去参加张士诚的枪毙仪式,送他一程,也让大家见见世面。” “哕——” 另一个终于忍不住了,跑去了难兄难弟的旁边,抢着垃圾桶吐去了。 李学武回头瞅了瞅那两个,这才好笑地问道:“你这个见世面的效果不太理想啊。” 他抬了抬眉毛,道:“你要真舍得,早来找我打申请啊,早晨一人一碗豆腐脑多好。” “哕——” 到底是自家的领导,就是懂他们的点。 周瑶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本想着在领导面前装一把的,没想到领导更坏更损。 “早晨走的时候听说领导们在讨论您的进步问题,是有这么回事吧” 她古怪地笑着问道:“结果怎么样” “不怎么样——” 李学武没搞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打量着她说道:“有不少质疑的声音。” “连举手投票的环节都没到,李主任便主动搁置了。” 今天关于他的讨论实在是太多了,就算不说周瑶也会知道。 他当然也知道周瑶是真的关心他,问了也就说了。 机关里没有秘密,会议刚开完,消息就传了出来,具体谁同意,谁没同意,不知道。 其实用脚后跟想也能猜个大不离,只是他没在意,更没有去计较罢了。 老李原本是打算找几位副主任谈一谈的,只是最近有点忙。 关于他的问题又着急解决,只能霸王硬上弓,直接摆在了会议上谈。 其实李学武知道他有更深层次的考虑,这是在试探自己在管委会上的影响力呢。 越是这种临时的决议越能考验真实状况。 老李要用他,可也深深地忌惮他,不得不谨慎对待,所以试了一次又一次。 试完了他,又试他的影响力,恨不得所有人都反对才好呢,这样用着更放心。 当然了,看出这一点的人自然不会在这一轮表态,不过董文学这次回来就是为了他。 所以必须表态的他,也是私下里给李学武打了个电话,叮嘱他不要着急。 同在一个办公区,董文学甚至都没有见他一面,到了关键时期,什么都得想到了。 剩下那些有质疑的副主任的工作必然要由老李去做。 既能保证李学武得到这份支持,又能向李学武示好,表示他的辛苦。 无论李学武看没看出来,都得领他的这份人情。 因为就算其他人反对,老李也有话语权推他上去,秘书长和副主任是两码事。 虽然都是班子成员,但没有主管业务就等于没有职权。 他刚刚完成副处到正处的调整,就算得到了秘书长的职务,也不会再进步了。 即便他处长任职跨越了14级,可还处于13级的关键节点上。 13级可以是正处,也可以是副厅,老李早就帮他想好了这一步,算小小地揠苗助长了。 “没关系,好事多磨嘛!” 周瑶倒是心态很好,微笑着劝了他道:“我今天安排活动也是给您助助威。” 她瞟了一眼对面的办公楼,小声地说道:“今天的日子真是好,杀两个祭旗,下次准能成了——” “你可真能整事——” 李学武好笑又好气地看了胡闹的她,问道:“上上周我还叮嘱王露有联谊活动叫上你来着,怎么样啊有相中的没有啊。” “原来她说的是真的啊——” 周瑶才好气呢,她嗔道:“这丫头磨着我,非要我去她家里坐坐不可。” “她还说了,是拿了您的令箭,敢情还真是您怂恿她的啊。” “这话怎么说的呢”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问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就不想找对象啊” “我倒是想找啊,也得有合适的啊!” 周瑶无奈道:“您行行好,别再催我了,我妈和我爸催的我就够够的了。” “别不识好人心啊!” 李学武点了点她,提醒道:“咱们这行本来就不好找对象,你还是科室主要负责人。” “这工作一忙起来,你有时间交际啊” 他打量了这姑娘一眼,道:“不是我说你啊,你现在身上的阳刚之气越来越浓了。” “再这样发展下去,哪个男人能降服得住你,看见你腿都打颤,别提处对象了。” “看见我就腿打颤。” 周瑶好笑道:“那一定是心里有鬼了!” “没事好好的怕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更不是杀人的鬼。” “就你这个想法啊——” 李学武无奈地点点头,说道:“我真怕你打光棍的那天,你父母来找我算账啊。” “我带出来的兵,我有责任啊——” “别寒碜我了——” 周瑶哼声道:“都说您看人准,今天我算求到您这了,您给我找一个应当的吧。” “我不挑剔啊,人品必须好,最好男子汉一点的,娘们唧唧的不成。” 她想了一下,又补充道:“还得能跟我说得上来的,不能回了家跟当哑巴似的。” “你这个条件啊,那里是不挑剔啊。”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成啊,我心里有个合适的人选了,回头给你问问啊。” “真的假的不会是蒙我呢吧” 周瑶惊讶地看着他说道:“我就是这么一说,您心里就给我找到合适的了” “那我要是不说,您心里这个合适的是不是就错过去了” “合着你还得赖我一下子呗” 李学武都气笑了,瞅着她说道:“周瑶同志你行了啊,混大了啊,都讹到我这来了。” “我这不也是意外嘛!” 周瑶撒了个娇,道:“我还能信不过您嘛,您是谁啊,您说合适的,对方那条件准是比我提的这些还靠谱,还要高的,对吧” “去,忙你的去——” 李学武摆了摆手,笑着骂道:“你搞刑侦的那点手段用我这来了是吧!” “别忘了,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是我教给你的呢,甭拿话抬我啊,不好使。” “哎呀,领导——” 被叫破了心思,周瑶也是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娇嗔道:“我哪像您说的那样了——” “劝你一句啊,”李学武走了几步,回头叮嘱她道:“别撒娇,一点温柔都没有了!” “领导——” —— “唉——” 周一的下午,李怀德叫了李学武过来,很是为难地说道:“出乎我的预料之外啊。” “我也说再等几年呢。” 李学武拿着暖瓶给他的茶杯里续了热水,语气很是淡然地说道:“现在的环境还是太复杂了。” “再等几年”李怀德端起茶杯看了他说道:“再等几年黄花菜都凉了——” 他喝了一口热茶,这才放下茶杯说道:“我也不是心急要吃这块热豆腐。” “议题是讨论调你担任管委办主任,这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李怀德双手交叉摆在了肚子上,说道:“理由也很充分嘛,为了尽快完成组织管理关系的转变和沟通工作,对不对。” “就是征求大家的意见,推荐你以管委办主任的身份来担任这个秘书长一职。” 他挠了挠脑袋,说道:“你本来就在会议上,秘书长又是集团的组织架构。” “先让你走半步,把位子占下来,对红星厂来说是一件好事情嘛。” “我倒是很能理解这个。”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毕竟我才刚调整了职务,再进一步就有点冒进了。” “其他人倒是还好——” 李怀德耷拉着脸,说道:“劲松同志是没有意见的,维德同志也表示了支持……” 苏维德的支持其实就是反对,他越是支持,李怀德越信任李学武,更明白对方的意图。 搞不定李学武,就把这座大山挪走嘛。 离开了李学武的保卫组,不就成了他施展抱负和才华的自留地了嘛。 对苏维德的意见他基本没有啥心情理会。 “重点在玉农同志这边啊。” 李怀德有些无奈地看了李学武一眼,说道:“能提到的问题她都提到了,搞的我也是很被动,说又不能说的太明白,对吧。” 李学武听他讲到了景玉农,也是很配合地冷了下脸来,摆出一副不想谈的模样。 “还是得做做工作——” 李怀德现在也很懊悔,当初要知道还有这么一出,也不会放任两人闹的这么僵了。 听说上周六去国际饭店同日商代表见面,回来的半路上两人又闹掰了。 景玉农还把李学武丢在了半路上,司机都看见两人在路边吵架了。 “就算是秘书长的任命,就算不需要所有人的支持,可也尽量不要有反对的声音。” 李怀德看着他说道:“尽量吧,你这边也主动一点,男人嘛,对不对” “我这边呢,也尽快找她谈一谈,做一做她的工作,好吧” 他叹了口气,道:“之所以没有表决管委办主任的任命,就是为了拖这个时间。” “也好有机会下来再说,你呢,心里也别有什么负担,事在人为嘛——” “谢谢李主任,我一定按您说的办。” 李学武微笑着点头应了,“晚点我就过去找景副主任谈谈,请她多批评我的工作。” “唉,这就对了嘛——” 李怀德满意地笑了,说道:“大度一点,这又不是什么大是大非的问题,对不对” “也别晚点了,现在就过去吧,尽快谈,好好谈,谈好了下周咱们再上会讨论。” “那就这么着,领导。” 李学武站起身,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我先过去了。” “去吧,去吧——” 李怀德坐在办公桌后面,看着李学武离开,也是满心的坳头。 这事弄的,比特么自己进步都糟心。 你有见过求着别人进步的吗 不仅要求着李学武进步,还得求着别人帮他进步,自己这真是遇着活爹了。 —— “二哥,不,李组长,你咋来了呢” 李雪抱着文件刚要出门,便见二哥阴沉着脸走到了门口。 她都听说了上午会议传出来的消息,有些紧张地堵在了门口。 “忙你的去,”李学武语气有些不耐地说道:“我找景副主任谈点事。” “谈啥事啊,领导忙着呢——” 李雪伸手就想推二哥,可身后传来了领导的声音。 “让他进来。” “额,好的,领导。” 李雪也是没辙了,侧着身子让开了。 李学武盯了妹妹一眼,迈步往里走,却听见她小声提醒道:“千万不能动手啊——” 敢情是怕他因为上午景副主任的意见来这里找茬的,这妹妹真是……傻妹妹啊。 “没你的事。” 瞪了她一眼,回手轻带上了门。 门倒是没关严,留巴掌宽的缝。 孤男寡女的,总不好让人家误会了。 当然了,对此李雪有话说,谁会误会了屋里的两人啊,周六那天景副主任真动手了。 她是眼睁睁地看着景副主任抬手打了二哥脸一下的,轻重不知道,但绝对不是摸。 这会儿景副主任冒着火,二哥又压着火,她是不敢凑近了听,更不敢就这么离开。 所以屋里的两人不知道在干什么,李雪好担心地站在门口侧耳听着,别有摔杯为号啊。 “李主任不信任你啊。” 景玉农的语气确实不是很好,看着对面坐着的李学武讲道:“你这步棋走错了吧” “错没错走过去才知道。”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道:“我并不奢求谁的信任,刚刚李主任也讲事在人为,对吧。” “你这是在火中取栗。” 景玉农抱着胳膊问道:“你就这么相信你找来的外援就一定能支持你” “怎么说呢,就好比吃饭啊。” 李学武皱着眉头讲道:“我也是第一次下厨,摆了这么一桌子好菜。” “这些菜品我都有用心地去做,但好不好吃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他坐直了身子,微微摇摇头道:“合不合口味,客人说了算。” “他吃饱了骂厨子我也没有办法,总不能掀桌子揍他一顿吧。” “你这么着急上桌就是为了当个厨子” 景玉农胳膊搭在了桌子上,看着他说道:“能看不能吃的,别到最后被别人摆你一道,把你摆在餐桌上了。” “那不能,这点儿觉悟我还是有的。” 李学武端起她的茶杯抿了一口,自信地笑着说道:“我费劲巴力地当这个厨子,就是不想别人往我嘴里喂屎。” 景玉农见他动自己的杯子,伸手便要去拦,却拦了个寂寞。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用自己的杯子喝水,还故意气自己。 “你是记吃不记打啊。” 她嘴角一撇道:“好了伤疤忘了疼。” “是挺疼的——” 李学武摸了摸自己的脸,无所谓地笑了笑,放下茶杯说道:“再来一次我还敢。” “你——” 景玉农气的红了脸,瞪了他一眼警告道:“下次再敢在大街上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就用力了!” “知道了,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李学武站起身,点点头说道:“没事了吧,不生气我看就走了啊。” 说着还示意了手边的茶杯问道:“是您亲自动手啊,还是我帮您” “不是——用得着这样吗” 景玉农这次是真的瞪了眼睛,站起身强调道:“这是我自己买的杯子啊,上次……” “我陪您一个成吧” 李学武抓起茶杯使劲地摔在了地上,也溅了自己一身的茶水。 “下班我就去买,明晚给您送家去啊。” 这么说着,就在门被推开的瞬间,他变换了表情,阴沉着脸走了出去。 倒是景玉农,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愣,而后想起刚刚的话,又觉得……送家里 这副表情在刚刚闯进门来的李雪看来是发火过后的错愕,一点都不带假的。 “二、二哥……” 她有些慌了,看着二哥裤子上的茶叶残渣,又看了看办公室里的一地碎渣。 “二哥,你没事吧” 李雪追了两步,又觉得这样不好,毕竟是在机关里呢,走廊上好多人。 等她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却见领导捂着额头坐在办公桌的后面,气氛压抑的可怕。 这到底是咋谈的嘛—— 李雪都要急哭了,她是又心疼又着急的。 一个是特别照顾自己的领导,也是教自己做人做事的老师。 一个是自己的亲哥,两人咋就闹成了这个模样呢。 以前她还怀疑这俩人是在演她呢,也许有什么别的阴谋也说不定。 可一次次的眼见为实,让她也不得不相信了,她真的被两人夹在中间了。 就是说…… 两口子吵架也少有动手和摔东西的吧 这让机关里的人怎么想啊 第665章 出售和平 “天儿还冷着呢,这就翻地了” 李学武下班后看着院子左边的菜地被翻了一层,便同迎出来的秦京茹问了一句。 秦京茹在围裙上擦着手,没在意地回道:“不是瞧着这两天气温高嘛,就试了试。” 她示意了菜地的方向说道:“没成想,还真就开化了,没怎么使劲儿就翻起来了。” “也是今年的雪大。” 接了李学武手里的包,她又摆了摆手,道:“这些事您就甭管了,瞎操心。” 说着,叫了从车库回来的韩建昆安排道:“吃饭还得一会儿呢,你把剩下的翻了。” “又不着急——”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她,说道:“真就翻了你还要种咋地” “扣点小白菜啥的。” 秦京茹一副很忙的样子,只解释了这么一句,便着急回屋去了。 再等李学武回头去看韩建昆的时候,他的司机已经去仓房找趁手的铁锹去了。 得了,现在看啊,他在这个家的地位岌岌可危了,保姆都敢说他瞎操心。 当然了,连自己的司机都保护不好,还提什么家庭地位啊。 没让他去翻地都是看在是他给开工资的份上,否则他也跑不了。 任你再多的心眼子,也斗不过一个没心眼敢说又敢干的主儿。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啊” 李学武在门口换鞋的时候,就见顾宁的衣服和包挂在了架子上。 等进了客厅,果然见是她在哄着两个孩子。 大魔王的沙坑玩腻了,沙子被韩建昆用口袋装了起来,堆在了墙角。 圈沙坑的木头框架被搬了出来,就摆在沙发的前面,李宁正坐在垫子上玩着木头积木。 看见是爸爸回来了,小家伙很客气地分了一块给他,还眯着眼睛给了个假笑。 “还没看完呢——” 顾宁点了点图画书,提醒闺女要认真。 李姝的耳朵早就支棱起来了,门口有了汽车的声音,一定是爸爸回来了。 爸爸进屋的时候她就忍不住地瞄了一眼,只是碍于今天的功课还没有完成。 她当然不敢当着妈妈的面扔掉书去找爸爸玩。 即便妈妈从来没打过她,更没有严厉地骂她,或者训斥她。 可越是这样,她越不敢忽视妈妈的话。 “我还有——我还有一点我就看完了。” 李姝站在地上,身子趴在沙发上看着图画书,恰似自言自语地提醒着爸爸。 李学武好笑地凑到了她的耳边看了看,笑着夸奖道:“我闺女真棒啊,是在看书啊。” “我都看一……一十……”她对时间的概念还有点模糊,捏着手指努力强调道:“我都看一十一百刻钟了!” “那你还真是厉害啊!” 李学武认同地点点头,说道:“那晚上睡觉前由你来给爸爸讲这个故事吧。” “我——我会讲猴子和猪的故事!”李姝很是兴奋地说道:“我还会讲兔子和乌……” “你先把现在的看完。” 顾宁也在看书,抬手敲了敲闺女的书本,提醒道:“把书看完再跟爸爸去玩。” “好——” 李姝看了一眼妈妈,很是痛快地答应了下来,没有跟李学武在一起时候的撒娇。 李姝如此,李宁也是如此。 别看他年龄小,心眼可一点都不少。 他姐姐怎么难糊弄,他比他姐姐更难糊弄,姐弟俩比赛似的学聪明。 姐姐都学乖,李宁更是用眼睛看着,这会儿不哭不闹地在围栏里摆弄着玩具。 其实顾宁并不讨厌孩子,更不厌烦哄孩子,否则也不会不厌其烦地教李姝学习了。 同孩子在一起有异于常人的相处模式跟她的性格有一定的关系,跟认知也有关系。 她所认为的为人父母的责任就是照顾好孩子,教给他们力所能及的生活常识。 有的时候也会不小心地忽略了孩子的年龄,已经开始学习的李姝到生日也才三岁。 “最近怎么没听顾延的消息呢” 李学武从楼上洗了个澡,换了身家居服下来,见娘几个还在各玩各的,便主动开了口。 已经完成任务的李姝很懂事地哄着弟弟玩耍,见到爸爸下来还给了他个灿烂的微笑。 李学武则是弯下腰亲了闺女的头顶,这才坐在了顾宁的身边。 “在连队比较忙吧,没问。” 顾宁很没有当姐姐的样,顾延要不主动跟她联系,她就不主动联系弟弟。 “还是在晋省吗” 李学武摆弄着茶几上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问道:“来回方便吗” “你是找他有什么事吗” 见李学武如此问,顾宁的视线从书页上移了过来,不解地看着他。 李学武却是回过头,笑着问道:“顾延有对象了吗或者娃娃亲啥的。” “你要干什么啊” 顾宁微微蹙眉,道:“保媒上瘾了啊” “觉得合适就介绍呗。” 李学武无所谓地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今天才想起来,也没跟妈问问。” “不知道,应该是没有。” 顾宁收起了手上的书,说道:“也没有什么娃娃亲,我们家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个。” “万一呢,还是问清楚的好。” 李学武玩笑道:“别到时候哪座山上下来一位高人女弟子,登门拜访说履行婚约。” “真要是位国色天香,才貌双绝的奇女子,我这不是耽误小舅子的终身大事了嘛。” 他想到这,颇为有趣地说道:“误会都无所谓了,再上演一场退婚大战可就麻烦了。” “你在说什么呀” 顾宁满眼古怪地看着他的胡言乱语,道:“你说的是正经的,还是玩笑的” “你怀疑退婚的威力啊” 李学武呵呵地轻笑道:“你是不知道啊,多少豪门贵族就因为错过了上门的娃娃亲而惨遭奚落和打脸,好多故事都是这么开头的。” “这么看着我干嘛” 见顾宁一副看神经病的表情,李学武也结束了没来由的玩笑,“前面说的是正经的。” “他才二十岁,”顾宁提醒他道:“而且还没有完成学业,现在只是下去锻炼而已。” “处对象不得一阵呢嘛。” 李学武没在意地摇了摇头,道:“再说了,今年没消息,明年该有消息了。” 他看向了顾宁说道:“顾延是六五年上的学吧,明年他准毕业了。” “你就知道明年他能毕业” 顾宁有的时候也怀疑他未卜先知,总有一些她不知道的消息。 或许是通过新闻分析出来的,也许是通过形势判断出来的,反正听起来神神叨叨的。 “你要给他介绍谁啊” “单位里一姑娘,也是前年毕业的,钢铁学院,今年23,”李学武喝了一口热水,介绍道:“现在是我们保卫科的科长,好苗子。” “比顾延大三岁呢……” 顾宁没来由的说了这么一句,却又没继续往下说,是想到了她自己和李学武。 李学武笑着拉了拉她手,说道:“我觉得挺好,男人就得找个比自己大一点的女人结婚。” “鲁迅都说过,男儿至死是少年嘛。” 他可会哄媳妇了,“女大三,抱金砖嘛,女同志大一点可以包容理解,互相照顾嘛。” “以前都没注意,今天想到的,”他坐直了身子,笑着说道:“两人的性格很般配。” “她家里的情况我也是从纸面上了解的,有个姐姐,有个弟弟,她爸在市里工作。” “你问问他吧,”顾宁见李姝看过来,抽出了自己的手,捧起书说道:“毛兔子似的。” “说谁呢”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偷笑的闺女,强调道:“是说小舅子还是我啊” —— “哎,李组长,找营城那边谈了吗” 梁作栋从办公室出来,见李学武下楼,便叫住了他,“我听小刘说景副主任催了。” “正在联系呢,斯年同志在协助处理。” 李学武的脸色倒是如常,只是在对方提到景副主任的时候眉头微微一皱,随后恢复正常。 只是这微小的表情变化还是被有心的对方所察觉到了。 梁作栋故意找了这个话题,不就是引出景副主任的关注来,然后试探他的情绪嘛。 “是这样啊,没事。” 见李学武看着他,梁作栋微笑着点点头,说道:“领导再问起,我就让小刘联系您。” “等一等吧,不着急。” 李学武挤出了一丝微笑,好像是迫不得已的掩饰,又有一点不耐烦。 “您要是有时间可以关注一下,”他好似故意似的,强调道:“人多力量大嘛。” “我还是算了吧。” 梁作栋哪里会接这种抛过来的炸弹,笑着客气道:“我可没有这么能耐。” “要论经济工作,还得是您啊。” “您客气了——” 李学武笑着指了指楼下道:“我还有个会,有消息了通知您啊。” “好,您先忙——” 梁作栋感受到了李学武的反击,没在意地笑了笑,站在那看着他下了楼梯。 只等两人视线分开,彼此的脸上再无笑意,目光里多了些了然和意外。 梁作栋现在基本上已经能够确定,昨天机关里的传闻是真的。 就是景副主任当着李组长的面摔了杯子,这是在办公会议结束后,有了不好的传闻。 而令他意外的是,李学武表现的很是坦然和沉稳,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反击和手段。 这么能忍的吗 再看李学武这边,对于梁作栋的突然试探很意外,不过在交锋的几句后也感觉到了。 他有点意外的是,对方竟然敢跟他交手,这么快就掌握了红星厂的游戏规则 还是有人招贤纳士,收他入门了。 不用想了,这么主动,一定跟管委会上的议题有关系了。 关于调他担任管委办主任,并且担任秘书长一职,作为副主任的梁作栋感受到了威胁。 同样的,李学武出任秘书长,在绝对的权威之下,他要想在红星厂出头可就难了。 当然了,议题没有通过,几位领导不同意,也让梁作栋看到了曙光。 红星厂的领导并不是都很认可李学武的工作,就算李学武担任了管委办主任,他也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当副手容易,正职可难。 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犯错误呢,就算是红星厂之狐也不行吧。 只要他没进管委会,没有这个秘书长的职务,来了管委办也得走人,待不长久。 都知道董文学要回来了,一两年的事,李学武要么提前过去担任副职准备接班,要么直接过去接班。 反正怎么说,他都不会在管委办主任的位置上待长久。 同样是副主任,谁不想去掉副字啊。 就算是“代培干部”白常山也想吧 不过嘛,想法是好的。 有的时候你看机关里的保密制度跟筛子眼似的,那是领导没在意这些所谓的消息。 但有些事领导们心照不宣,不讲出来,谁都说不准,也看不好。 就拿景玉农同李学武之间的冲突和矛盾来说吧,现在谁能说得清两人因为什么闹僵了 机关里的人事变化很大,这两年入职的年轻人替换掉了大部分混日子的老油子。 办公效率在稽查科的监督下早就盖过以前了,厂领导们最有发言权。 同样的,没听说过,或者听说了传闻却没见过的,如何能说的清楚。 就联合工业和三产工业的利益之争人事之争 还有说李主任跟景副主任当年还争执过呢,消息满天飞,乱的很。 但有一点大家都是确定的,有目共睹的,那就是景副主任的脾气和李组长的忍耐力。 景副主任平日里对他们就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态度,虽然没有发火骂人的,但也很严肃。 遇到脾气不好,手段狠厉的李组长,她却是一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架势。 敢捏着老虎的鼻子给一巴掌,还来了一招摔杯为号,可见有多厉害。 这也让景玉农在红星厂的权威快速地树立了起来,更显的高大和强势。 连保卫处之虎都不敢还手,谁还敢跟她顶着来。 再看保卫组的李组长。 都言说疤瘌一跳,性命不保,谁要惹的李组长生气了,那绝对要送去西山打靶的。 可同景副主任的几次冲突之下,李组长竟然都忍耐了下来。 这让机关里的干部和干事们纷纷对他的刻板印象有了特别大的改观。 李学武也不是一个阴狠毒辣肆意妄为的人,也是有底线,有工作准则的人。 悄然间,谁都没注意到,在这场冲突之下,景玉农面对班子成员扩充调整,形势和格局的变化,快速地确定了自己的地位和权威。 而已经确定要从保卫组跳出来,需要扭转强势工作作风的李学武也脱胎换骨,转型成功。 —— “有的时候眼睛看见的不一定是真的,耳朵听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李怀德苦口婆心地劝道:“谁说你玉农同志是小心眼,会同李学武较这个真嘛——” “我就不信,工作上的一点点分歧,还能让你和他动手吗” 他敲了敲桌子,道:“机关里的事啊,听风就是雨,传着传着就跟真事似的了。” “我反正是一点都不信的——” “谢谢您的理解,李主任。” 景玉农淡淡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态度却依旧是刚进来时候的样子。 这让李怀德颇有种受气包的感觉,我图意个啥啊,还不是为了红星厂嘛! 昨天下午的事他听说了,三楼就这么大,茶杯碎裂的声音那么响,他又不是聋子。 秘书栗海洋亲眼所见,李雪收走了一堆的碎瓷片,听说还是景副主任最喜欢的茶杯。 他说眼见为不为实,耳听也不为真,可也没有比这个更真实的了。 好好的,他让李学武过去缓和关系,没想到起了反作用,两人这是怎么谈的呢。 在他的眼里,景玉农就是一头母老虎,李学武还是保卫处之虎呢。 人家不是说了嘛,一山难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怎么到这就行不通了呢。 没办法,李怀德坐不住了,只能亲自下场调和劝说做工作。 “机关里的风气是要杀一杀的,”他讲道:“在这方面,学武同志是做出了努力的,你我都看得见,对吧” “我呢,还是希望班子好,红星厂更好,大家团结在一起,才有战斗力嘛。” 李怀德想了想,试着开口说道:“关于任命李学武担任管委办主任一事啊……” “李主任,”就在老李将要开口的时候,景玉农说话了,“您有没有想过他的年龄” “我并不是针对他讲这些话,就算把他的情况报上去了,上面会怎么想咱们班子集体” 她皱着眉头问道:“红星厂没人了吗把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提到这么高的位置。” “今年提他担任保卫组组长的时候我就想说话来着,可是后来想想算了。” 景玉农戏做的很足,当着李怀德的面,用比管委会上更强烈和直接的语气和话语讲了关于李学武所有的不足和缺点。 甚至是从资历到能力,再到工作中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和思想状态,通通说了一个遍。 老李听的很认真,足足得有二十分钟。 表面上是很认真,但心里已经开始叫苦,还说没有针对李学武,这是啥啊 景玉农说了所有李学武的不足,但唯独没有说班子里急需补最后一块短板。 更没有说出李学武的能力有哪些地方不足,或者确定那些工作都跟李学武有关。 说了,等于放炮,就是针对李学武讲的。 老李越听越淡定,劝说对方的信心也越十足,这就是一个不讲理的娘们嘛。 孔老二都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所以他一直等景玉农喷完了,这才语重心长地讲起了班子的困境,说到了上面的压力。 尤其是讲到了班子内部的组织生态和环境面临着重大的挑战。 他的管理也在面临着新的适应条件,需要李学武这样一个多面手来主持内部工作。 李怀德尤其是讲到了调李学武离开保卫组的目的和意义。 同所有人没说过的,要削弱董文学和李学武在保卫组的影响力,这样的话都讲给景玉农听了,虽然没那么直接,但心领神会嘛。 “李学武同志是有能力的,也是有干劲的,还是需要多磨练和培养的。” 他最后总结道:“放到组织和协调工作上来,更能对他起到监督和规范的作用嘛。” 说白了就是这只孙猴子放在外面不好管,放在眼巴前大家看着就会收敛听话了。 为了劝服景玉农,老李甚至都开始编瞎话哄人了,不过这种掏心窝子的话是有威力的。 连刚才滔滔不绝,面色严肃的景玉农都沉默了下来,仔细听着他的话。 “所以啊,把他从业务工作调到内务工作上来,是有意义的。” “我倒是没想过这一点。” 景玉农终于开了口,看着李怀德说道:“对青年干部的规范和培养,我比您还是差得远了啊。” “哎——”李怀德见对方这么说,知道是劝下来了,很是欣慰地一摆手,谦虚道:“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 “是我考虑不周了。” 景玉农点点头,放下茶杯说道:“没有体会到您的良苦用心啊。” “你看,这不是说远了吗” 李怀德很是受用地接纳了景玉农的佩服,语气稍显得意,却又努力压着嘴角道:“咱们是一个集体,是团结的同志啊。” “帮助大家,团结大家,就是我应该做的工作,也是我的责任和义务。” 他终于露出了微笑,说道:“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年轻人嘛,总有点叛逆心理。” “是,您说的对——”景玉农点点头,说道:“下来我一定思考和总结您的话。” “多沟通,多商量——” 李怀德见她站起身,也跟着站了起来,说道:“没有什么矛盾是解不开的,都是误会。” 送了景玉农出门,站在走廊里,他露出了志得意满的微笑。 你看,再难降服的母老虎在我这不也乖乖地服软了嘛,连李学武都做不到的事,我就能办到,我是不是比李学武要强 —— 李学武确实没让景玉农扶软,因为他是硬脾气,沾火就着。 “周六的见面会你自己去吧,我就不去了,省的碍眼又碍事。” 闭着眼睛在云彩上飞了好久,这才恢复了理智,景玉农撑着身子下了床。 看着“木”字型躺在那的无赖,她是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不过有一点你得注意。” 她捡了睡衣穿上,叮嘱道:“同五丰行不能再有任何的风险合作了,这是原则问题。” “去年的合作是意外。” 李学武拉开了床头灯,搓了搓脸,看着她说道:“今年来的可不仅仅是五丰行啊。” “无论是谁,”景玉农系上裙带,认真地说道:“上面虽然没有追究去年的投资,那是因为五丰行主动站出来挡了枪。” “但是我能感觉到,是有领导对我的财务工作表达不满了。” “不会再有了,至少最近不会有了。” 李学武扯过被子搭在了脸上,灯光有些刺眼,这屋里装修却是真的有品位。 “补偿贸易,贸易管理中心,以及联合储蓄银行已经构成了内循环和外循环。” 他声音有些闷地讲道:“你只需要掐住联合储蓄银行的资金流,就能控制经济的发展动力和速度,其实没必要冒险管经济工作。” “你觉得我会感谢你” 景玉农端起柜子上的红酒杯,喝了口刚刚还没来得及喝完的酒。 酒液刺激味蕾,给她带来了一些精神,这才继续说道:“今天只能算扯平了。” “我都赔你一只杯子了。” 李学武扯下被子,打量着灯光下曼妙的曲线,摊开手说道:“你有点不近人情了吧” “我对你已经够客气的了——” 景玉农放下酒杯,转回身说道:“我觉得咱们的关系有点太近了,应该冷静冷静。” 看着李学武挑眉的表情,她也挑了挑眉毛,道:“过于羁绊已经影响了我的判断。” “至少到现在我都还没想明白,我为什么会放你进来,还跟你……喝了酒。” 嗯,都是酒的错,除了酒以外的事只字不提啊。 “你不用内疚和自责。” 李学武掀开被子站起身,无奈地说道:“都怪我,怪我这该死的魅力,怪我对工作的责任心,唉——” 他还叹了口气,说道:“都是为了工作,为了团结嘛,李主任都说了要多沟通。” “咱们之间的矛盾积蓄已久,没有酒怎么能说的通嘛,喝多了就……沟通好了嘛。” 李学武站起身,找了柜子上的衣服,说道:“得了,景副主任既然已经收下了我的诚意,那我就不打扰您了,咱们以和为贵。” “肚子饿不饿” 景玉农看着他胡说八道,翻了个白眼问道:“吃了晚饭再走吧。” “那就吃了晚饭再走。” 李学武把刚提上的裤子又脱了下来,丝毫没有顾忌景玉农要死了的眼神。 “看什么屋里热啊。” “你真是个混蛋啊——” 景玉农咬了咬牙,回手将酒杯抄了起来,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 —— “呀,这是紫砂的茶杯啊。” 一早晨便来汇报工作的苟自荣和庄苍舒进了办公室便发现了景副主任的新茶杯。 最近几天景副主任的茶杯成了单位里热议的新话题,都在猜测这件事怎么结尾呢。 万万没想到,李主任一出手,这战火便被扑灭了,团结的气氛又浓了。 “你还懂这个啊”景玉农瞅了他一眼,随意地说道:“别人送的,看不出好坏来。” “您不介意吧” 苟自荣是真懂这个,问过领导的意见后,见景副主任点头,这才拿起来看了。 “我就是说没看走眼嘛,确实是那个杯子,”他抬起头对着景玉农和庄苍舒说道:“这杯子我以前就见过,在琉璃厂……” 话只说到这,他便很知趣地没再往下说了,笑着点头道:“是个顶好的物件。” 为啥没再往下说了呢 刚刚领导都讲了,是别人送的,他也摸不准这个别人是谁。 要是家里人就没啥可说的了,要是外人,这么贵的东西不得犯忌讳了嘛。 所以他爱这玩意儿,可也没失去了理智,知道自己站在哪,跟谁说话呢。 “说是喝茶更好一些。” 景玉农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抬手示意了两人在对面坐下。 “我也没留意,从家里随便找了便拿来了,你这么一说,我都不敢用了。” “嗨,茶杯不就是用来喝茶的嘛。” 苟自荣也是会说的,要不怎么是他管着销售处的工作呢。 “在我们这些把紫砂壶当金贵物件的人眼里,已经失去了对其本真的理解,倒是您。” 他笑着示意了景玉农,说道:“日常使用才能体会到这物件最原始的意味。” “呵呵,讲究这么多啊。” 景玉农难得地一笑,没再说起这个,拿了面前的文件讲道:“跟营城那边沟通货物码头的事得抓紧一点,你们销售处最紧要的。” 她的笑容只是一闪而过,便认真了表情,对两人讲道:“尤其是集装箱码头的建设。” “跟领导那边我已经沟通过了,可能下来就不再负责这方面的工作了。” “领导,您这是……” 苟自荣和庄苍舒齐齐地一愣,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呢。 早就耳闻,还要再来一位副主任,主管的便是经济工作。 可人都没信呢,景副主任就这么心甘情愿地把工作交出去了 当然了,也不是现在就交,可说这些话,不就是为了交接做准备的嘛。 “早晚的事,说给你们是让你们早有准备,省的到时候忙不过来。” 景玉农强调道:“这些工作都是有时限要求的,自己的梦自己圆,多盯着点儿。” “生产那边我跟程副主任说过了,下来他也会配合这个项目的落地,你们记一下。” 她开始给负责销售的两人做了交接前的安排,很是有条理和目标,倒是让两人意外了。 先是讲了集装箱码头项目的推进工作,又强调了外商旅行团到京后的沟通工作。 尤其是叮嘱销售处,要积极配合相关的负责同志,把责任工作做到位。 苟自荣越听越明白了,一定是李主任那边工作做通了,景副主任要有所表示了。 谈话结束,景玉农也是颇为感性地点评了两人在各自工作领域上的成绩。 同时也对彼此之间在这一段时间工作上的配合和帮助表示了感谢。 这种温和的态度更让两人迷惑了,冰冷吓人的景副主任也有温柔的一面 还没等两人仔细感受这种温柔的时候,领导已经收了话语,端茶送客了。 李雪很有眼力见地送了他们出门,再回来的时候试探着问了一句:“领导,苟处长说的是真的” “什么”景玉农抬起头,顺着李雪的目光落在了那支紫砂茶杯上,“什么真的” “我是说,苟处长话里的意思,是这样的杯子很值钱吗” 李雪小心地问道:“要不我帮您收起来吧,万一再不小心……我没别的意思。” “呵呵——” 看着李雪小心翼翼,又急忙道歉的模样,景玉农却是突然地笑了。 比狐狸都要狡猾,比老虎都要狠厉的李学武怎么会有小白兔一样的妹妹呢 真是不应该啊—— “没关系,他看错了。” 景玉农笑着说道:“这支不值钱的,万一我再生气摔坏了,还会有人送的。” “啊是啊——” 李雪有点懵,不知道领导说的这话是啥意思,这个真的不值钱吗—— 周六这天李学武只在单位点了个卯,便匆匆地来到了国际饭店。 欢迎晚宴那天太正式了,老李又要搞新花样,看什么节目,大家都没时间交流。 今天是旅行团结束游玩后的第一天,李学武主动来到国际饭店,同老朋友们见个面。 最有兴趣,也是最先等着他的便是去年较晚离开的阿特。 全名就不说了,太长。 “嘿!我的朋友,李!” 阿特还是很屌的,去年在这里下了三千万的订单,今年还来参加旅行团。 一看就是吃饱了还要撑的,去年完成交付的订单没少赚,才有了回到这里的信心。 “你好啊,阿特——” 李学武很是放得开,同对方拥抱了一下,感受着他瘦弱的身材,怎么都想不到这小子竟然是搞兵器生意的。 当然了,纯粹地说他是搞兵器生意的并不准确,因为他还从红星厂订了不少汽车和五金的商品,甚至连农具都下了订单。 完全是一副捡了大便宜捞一笔的心思。 “来内地前我去港城见了姬先生,”阿特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毛,笑着说道:“他在那里很有影响力,我真是很意外啊。” “呵呵,这就很意外了” 李学武没在意地笑了笑,引着他到会客室的沙发上坐了。 “还没来得及问你呢,这次内地之行的感觉怎么样” “一如既往的美丽!” 阿特呲着两颗大板牙,牙缝还很大的那种,摊开手说道:“我真是厌倦了那些混蛋话,这里哪有什么危险,都是骗人的鬼话。” “感谢你的信任,阿特。” 李学武笑着再次伸出手与他握了握,虽然知道他一定有渠道知道了去年发生的事。 但从他的态度上就能看得出,这是一个敢为了利益闭着眼睛说瞎话的人。 当然了,这么说也是在提醒李学武,要保护好他的安全,其实还是虚的。 他都这么信任红星厂了,要在这期间还是受到了危险,不就是红星厂辜负他的信任了嘛。 别觉得老黑都是大傻瓜,拥有两颗分叉的大板牙也不是傻瓜的标志。 这小子的背后一定还有大能量在支撑着,否则也不会几千万地砸下来了。 “听你这么说,我就不问你的生意如何了,”李学武笑着说道:“都看在眼里了。” “嘿嘿——都是工作——” 阿特倒是很随意,摊开手说道:“我对这片土地很是痴迷,它让我流连忘返。” “哦,对了,我还给你带了礼物!” 他按了按手掌,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了一个长条礼盒,很是郑重地推到了李学武的面前。 “送给我的吗” 李学武见他抬手示意自己打开看看,轻笑着说道:“这多不好意思啊。” 嘴里是这么说着,可还是拆开了礼盒的包装,里面却是一个眼镜盒。 再打开,却见眼镜盒里装着一副墨镜。 嗯——怎么说呢,礼物很别致,是这个年代很流行的蛤蟆镜。 他倒是有一些印象,曾经从很多纪录片里见过那些非洲大佬们戴这玩意。 “你觉得我适合戴这个” 李学武好笑地看着他,但还是戴上了。 “哦——就是这个!” 阿特激动地一拍巴掌,指着李学武说道:“我觉得你很适合展露这种霸气的一面!” 他示意着自己的眼睛道:“尤其是隐藏了更危险的目光,你现在更有气势了。” 随时都要把自己凶狠的一面展露出来,可见阿特经营的环境是有多么的恶劣了。 现在的非洲应该就是这样,鬣狗要及时地展露自己的獠牙,否则就会成为猎物。 “谢谢,我很喜欢——” 李学武笑着收起了眼镜,道:“还没问你呢,这次来内地,有什么打算吗” “当然,我充满了期待!” 阿特笑嘿嘿地说道:“姬先生说他也会尽快赶回来,我们还有大生意要谈。” “当然,跟你们厂的合作还会继续。” 他微微摇头感慨道:“你们的农具和五金工具跟你们的武器一样好用,客户很喜欢。” “我对你的评价表示遗憾。” 李学武咧了咧嘴角,说道:“我们更愿意给向全世界出售和平,比如农具这些。” “不,你们就是在出售和平。” 阿特很是认真地讲道:“没有农具就没有生活,可没有武器就没有生存的条件。” “正因为有了同农具一样好用的武器,才能保护同武器一样好用的农具创造和平。” “我没想到——” 李学武听了阿特这么屌的话,有些惊讶地抬起手说道:“你还是个会辩经的哲学家。” “哈哈哈哈——” 第666章 成全自己,恶心别人 “这是啥造型啊” 艾佳青好笑地打量着从车上下来的李学武,问道:“你这还跟国际时尚接轨了” “接鬼干嘛呀,我是正经来接人的。” 李学武谐音梗玩的很溜,一电炮就给打了回去,惹的对方瞪他想骂人。 “时尚用英语怎么说来着” 他回手甩上了车门子,摘下墨镜故作茫然地想了想,这才用捏着墨镜的手点了点她问道:“发神——对吧” “是fashion呐——” 赛琳娜很是嫌弃和好笑地纠正了他。 李学武却把目光看向了她,点点头,确定道:“没错,发神,发神经嘛!” “时尚就是发神经那些人做的事,要不我的英文老师都说英文最讲道理了。” “哪个英文老师这么教你的——” 赛琳娜好气又好笑地说道:“这不是牵强附会,胡乱注解嘛。” “你还信他的话” 艾佳青笑着瞅了赛琳娜一眼,看向李学武说道:“你没见我都懒得接他的下茬儿嘛。” “这人啊,正经的时候都要胡说八道,不正经的时候得有多不正经啊——” “呦,您这么了解我啊!” 李学武故作诧异地逗了她一句,道:“我都没想到在遥远的港城还有一位红颜知己。” “您抬举我了——” 艾佳青是正经的京城大妞,很有豪爽的一面。 面对李学武的调侃和揶揄,丝毫不落下风,甚至还能坚持着还击一两句。 “我哪敢称您的红颜知己啊,要说红颜知己啊,我倒是知道有一位……”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学武说道:“老话儿怎么说来着有傻女人就有坏男人啊。” “原来您对男女关系有这么深的理解和研究呢——” 李学武看着她点点头,问道:“那您到至今都没有找到另一半,是不是理解的太深了” “哎,可说过,越有文化越……” “你找茬儿是吧——” 艾佳青现在得承认,论耍嘴皮子她不怕李学武,但论不要脸、不做人,她比较李学武还是略差一筹的。 “你要是不欢迎我呢,就直说,”她抱着胳膊不满道:“没必要这么拐弯抹角的。” “你看看,急了不是!” 李学武伸手去接她的手包,笑着说道:“这不是许久未见,闹着玩呢嘛——” “来吧,司机小李很乐意为两位效劳,”他伸手示意了身后的汽车说道:“今天的吃喝玩乐都由我来埋单。” “便宜你了——” 艾佳青抻回了自己的包,翻了个白眼迈步上了汽车。 而偷笑不已的赛琳娜见他看过来,也是娇哼一声拉开了车门子。 “便宜你了——” “哎!你学的可不像啊!” 李学武点了点她,好笑道:“你得有艾主任那股子我想又不能说,你得猜的劲。” “李学武!来劲是吧!” 艾佳青推开车门子,瞪着他嗔道:“我可告诉你,再贫下去,我们可真走了!” “你瞧,咱还是不是朋友了”李学武一边上了汽车,一边抱怨道:“好朋友之间开个玩笑怎么了” “好朋友还有睡一被窝的呢!” 艾佳青瞥了他一眼,道:“我们还得找个地方跟你搭一局” “那我的牺牲太大了,”李学武连连摇头说道:“不行不行,我还是很专一的。” “哈哈哈哈哈——” 坐在后排的赛琳娜都快笑疯了,第一次觉得艾主任这么有趣,也第一次发现李学武能这么逗趣。 李学武回头看了一眼她,这才对艾佳青问道:“你怎么带了一只大鹅出来啊。” “开你的车吧——” 艾佳青也快被气笑了,指着前面说道:“找个馆子随便吃点就成,我们都不挑。” “你们倒是想挑了,可我们也得有啊——”李学武好笑地说道:“现在你让我请你吃西餐,那咱们只能调头回去了。” “还别说,就我知道的,京城西餐最正宗的还就是我们厂的国际饭店。” “是是是,你们厂哪都好,行了吧!” 艾佳青不耐烦地说道:“一堆罐头做的西餐有什么好炫耀的啊。” “不想花大价钱还想吃原汁原味的” 李学武嘴上是一点都不饶人的,回怼道:“你现在说要吃鲍鱼龙虾我也能给你置办齐了,前提是你得有玛尼——” “你这英文绝对是你们体育老师教的!” 艾佳青看了他说道:“我要吃鲍鱼龙虾何必千里迢迢地辛苦跑回来吃呢。” “噢!原来艾主任在港城顿顿吃鲍鱼龙虾啊!” 李学武断章取义玩的很溜,点点头,说道:“怪不得这么的国际fashion呢!” “行啊,李学武——” 艾佳青侧过身子,看着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今天咱们没完了是吧,你是想报仇啊,还是想解恨啊” “你不会是想把我们带哪个小黑屋里揍一顿出出气吧” “真的假的”后排座赛琳娜插话道:“我可禁不住他揍!” “看他的身体,我怀疑他一拳都能给我打残废了。” “艾主任逗你玩的——”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哪来的仇,哪来的怨啊,咱们是好朋友一家亲啊。” “就算艾主任差点陷我于不义,我对艾主任还是不忘初心啊。” “行了,别整这套了。” 艾佳青坐正了身子,抱着手里的包说道:“我会想办法补偿你的。” “美人计我可不收啊!” 李学武对她所说的补偿不置可否,嘴上仍然没饶了她。 不过艾佳青也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这会儿只是坐在那不说话,一副任人摆布的样子。 李学武一大老爷们,还能跟个大龄剩女较劲吗 所以逗了最后一句,便专心地开起了车。 赛琳娜坐在后面感受的清楚,看看驾驶位,又看了看副驾驶,眼珠子转了转。 —— 其实倒不难理解艾佳青为何最开始见到李学武表现的那么色厉内荏。 在李学武一次次的“提醒”之下这才选择了认投。 要搞英镑的是东方时代银行,掌握着精准金融信息的也是东方时代银行。 东方时代银行背后的金主是谁,现在绝对很少有人摸得准,看得清。 但表面上娄晓娥算无遗策,雷厉风行,在谋算英镑的时候还能以犁庭扫穴的姿态同李家争夺了屈臣氏的股权。 之所以会出现五丰行等其他商业和资本的介入,是李学武认为有财大家发,有钱大家赚,出门在外靠朋友嘛。 有还对方照顾东方系人情的关系,也有借助这一次的金融行动表现团结的意思。 当然了,也有秀肌肉,展露实力的内涵,可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但在这次行动中,五丰行客大欺店,倒反天罡,不仅没有在屈臣氏的收购案上给予更为充分的帮助,反而帮了倒忙。 虽然现在东方系已经拿到了屈臣氏的所有股权,但失去了更多的金融市场机遇。 从三月份一直拖到了十一月份,这在股市上属于拉力战了,得不偿失。 再讲金融和英镑,艾佳青从红星厂先货后款拿到了一千多万的钢材,却推迟了大半年,直到年前才把货款结算完成。 这期间还给红星厂引来了纪监和审计的调查,让红星厂很是被动。 同时,五丰行从东方时代银行拿到了红星厂存储的资金,用于风险投资。 虽然最后给了红星厂分红,但这种行为严重地触及到了景玉农的底线。 如果不是力不从心,景玉农都能杀到港城叫了艾佳青开吊灯会。 就算有李学武的算无遗策,也不能把抵押资金当做金融投资来运作。 像是联合储蓄银行以贸易管理中心为实业基础的资金运作才是最稳妥的。 所以,景副主任很生气。 同样的,李学武也很生气。 他并不是责怪艾佳青搞的这么大,这么狠,而是她太贪心了,以大欺小。 李学武把娄晓娥介绍给她是为了让她方便照顾的,不是用来占便宜的。 东方时代银行也不是五丰行的钱库或者附庸,拿到屈臣氏就是为了证明这一点。 五丰行到底是何居心介入屈臣氏的收购案,现在李学武不想再追究了。 但作为中间人,艾佳青必须给他一个交代,否则再往下谈就是公事了。 红星厂同五丰行之间的合作当然不会破裂,这是企业之间的合作,岂是儿戏。 但要强调的是,没有了私人关系的保障,往回再深入和拓展的合作必然没有了。 后世有做生意的人应该知道,做小买卖靠的是人情关系,卖菜的都要给熟客抹零。 做大一点的买卖就不能讲人情关系了,因为企业发展阶段一个人情骗局就能毁了你的所有希望。 那做很大很大的买卖呢 对,又回来了,还得讲人情关系。 但到了这个时候,你已经是资本了,就很少会出现人情骗局了。 新兴行业的那些互联网也好,实体经济也好,大佬们都互相认识的。 甚至有的创业者曾经还是某些企业的高管或者职工。 当然了,关系好的也有,关系坏的也有。 好的就不说了,坏的有一对挺有意思的——老罗和铁公鸡,堪称互联网冤家。 —— “我介绍一下吧。”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身边站着的娄钰给两人介绍道:“这是娄姐的父亲娄钰先生。” “娄先生您好——” 艾佳青和赛琳娜眉毛一动,齐齐问好。 她们已经听出了李学武话里的深意,但这会儿并不好表达太多。 娄钰倒是很坦然地同两人点头问了好,再听李学武介绍两人是从港城回来的,更是亲切了不少,还主动问起了闺女的近况。 李学武招呼了几人在包间里就坐,又把刚刚带着孙子玩完了回来的谭雅丽介绍给了两人,说了这是娄姐的母亲。 介绍上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但屋里这些人除了娄庭还是个孩子,其他的都是聪明人,一听介绍的顺序就明白咋回事了。 娄姐的父亲,娄姐的母亲,听着很是亲近暖心,实则强调了两人的身份。 没有说东方系的股东,更没有说娄家的掌门人,李学武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艾佳青和赛琳娜是不敢多说什么的,只是看老两口问的仔细,便讲了一些同娄晓娥之间的来往和关系,顺带着讲了讲娄晓娥在港城的生活状况。 纸短情长,在山上同闺女虽然来往消息很方便,但也不是打电话聊天。 隔山隔海的,哪能不惦记她。 谭雅丽照顾着娄钰的情绪,一直都压抑着,问的很是客气,有礼貌。 李学武今天请两人来吃饭,还真没有一上来就算账,或者开始商务接洽的意思。 纯粹的朋友相聚,从没带司机和秘书就能看出这一点。 所以约了两人的同时,还特别约了丈人和丈母娘,就想让他们一解念女之情。 双方闲聊着,李学武并没有插话,同过来打招呼的于丽商量好了中午吃什么,这边捧着茶杯慢条斯理地喝起了热茶。 娄庭还是很怕他,有那一次就够了。 从山上下来,他见识了城里的热闹,满心的欢喜,再也不是当年刚回来那会儿的心态了。 小孩子都是善变的,看大人怎么教育。 从港城的高楼大厦回到京城的土砖碎瓦自然看不上眼。 但经历了农村的艰苦生活,他再回到京城,只觉得楼也高了,馒头也好吃了。 说起来,最溺爱他的人应该是娄钰,因为娄晓娥的狠厉让娄家基本上绝了后。 老大媳妇和老二……他不想再提,只当是没有这些糟心事,否则早晚死前头去。 你看娄钰在山下好像没有几年好活的样子,去了山上还就硬实起来了。 尤其是被李学武剥夺了所有的实权以后,做点参谋和琐碎的意见支撑,还就是个营生了。 “酸菜没多少了,包饺子不够,做了个酸菜肉片,你们尝个新鲜吧。” 于丽带着服务员来上菜,很是热情和周到,特意端了酒壶给几人倒了酒。 艾佳青对酸菜并不陌生,很是欣喜地道了谢。 倒是赛琳娜没吃过这玩意儿,觉得跟港城吃到的川省酸菜不是一个东西啊。 再看酸菜上铺着的血肠便是一挑眉毛。 这是让她们有债血偿吗 —— “我是真没往外去!” 赵老四有些气苦,满眼晦气地说道:“您总不能逮着我一只羊薅毛啊——” “哪那么多废话”李学武瞧了他一眼,示意了有些尴尬放不开的段又亭说道:“有啥说啥,少扯淡。” “没关系的,我们就是来了解一下情况,”段又亭难得的温和语气,客气着说道:“毕竟你对这个圈子里的情况比较了解,我们呢也感谢您给我们提供的帮助。” “我恨不得把耳朵堵上,不让这些话往我耳朵里头钻!” 赵老四苦笑着说道:“我能知道的都是旧消息了,你们就算了解了也没啥用。” “也算是借鉴嘛——” 段又亭讲道:“正是因为需要了解他这个人,我们才能判断他的行为趋向。” “前天晚上,我知道他差点出事。” 赵老四没辙,只能讲了自己知道的事。 “他带着闫胜利几个去了西直门内大街一户临街人家的房子里刷夜……” “知道是谁家吗”段又亭打断道:“知道具体的位置也可以,我理解什么叫刷夜,不会过度侦查的。” 刷夜就是找宿,就是找个地方睡觉。 大冷天的,总不能往树林里过一宿。 但刷夜有也规矩,凡是要在人家过夜,必须在午夜之后才能入住。 这样既防止自己的行踪被人发现,又不愿给主人家找麻烦。 当然了,刷夜也不是随便找个门就往里面闯,那不成耍流氓了嘛。 一定是顽主,或者跟顽主有些关系的人家,至少家里孩子是混这个的。 半夜里去也有防备父母不允许,偷偷溜进去对付一宿,第二天赶早走了。 赵老四见段又亭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心里不愿意出卖张建国。 虽然说了这些都是旧消息,可还是会给张建国带来影响,他有心理负担。 说两人没关系,说自己已经金盆洗手上了岸,可人家还叫他一声四哥呢。 不过他现在的身份也发生了转变,早就不是街头小混混了。 往后难免的要跟段又亭这样的人接触,咋可能替张建国说话而故意隐瞒了。 再一个,李学武还在这呢。 “应该是李奎勇的家。” 他想了想,说道:“不过我也不敢确定,李奎勇跟他闹了一次,好像是掰了。” “没关系,你继续往下说。” 段又亭点点头,说道:“我们只是做个了解,不会暴露这些信息来源的。” “你说了也没关系。” 赵老四苦笑道:“这些事在圈子里都知道,他也找不上我。” 发了一句牢骚,他又继续讲道:“那天他们几个在街上胡乱转悠到天快亮了,到最后应该是困得没辙了,张建国才带着他们去了李奎勇家。” “因为李奎勇早前也不知道,是他们几个轻手轻脚摸进去的,进去就挤着睡了。” “几乎是刚刚闭上眼睛,就听见外面街上传来一阵嘈乱的人声,许多辆自行车飞奔而来,停车踢车支子的通通声清晰入耳。” 赵老四倒是有讲故事的口才,绘声绘色地讲道:“紧接着呢,就有人开始踹门。” “当时张建国几人睡的这间房子临街,门上挂着门板,每踹一脚就轰轰作响,整个小屋都跟着乱颤。” “据说啊,张建国是第一个从床上跳下地的,我怀疑他最近脑子里都绷着弦儿。” “他当时也有些慌,站在地上发楞。” “闫胜利也是刚穿上鞋,门就被踹开了,门口站着得有十多号人。” “李和平呢,抄了一把板凳就想砸那些冲进屋里的人,还是被张建国拦住了。” 赵老四学着张建国的语气形容道:“他当时就骂了李和平,说你砸人家干嘛呀” “睡你的去!然后,他就问进来的人说,你们找谁呀深更半夜的!” “来的那主儿也是带着目的的,开口就说要找张建国,这可把他们几个吓坏了。” “不过张建国见事多了,也没动手,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把进来的人推开了,他自己走到门口,探身向外看了看,指了西边说:那边,胡同里。” “当时吧,据说街上还有许多人,乱了一阵,然后就狂风般卷进胡同里去了。” 赵老四服气地点点头,好笑又无奈地说道:“他可狂了啊,还追着人家屁股后面还喊了一嗓子:嘿,你们都小心着点儿!那帮王八蛋,可都带着刀呢!” “是够狂的——” 听赵老四讲完,段又亭看了李学武一眼,而后这才夸了赵老四说道:“你讲的很好啊,身临其境似的,我都听紧张了。” “嗨——道听途说,个人理解。” 赵老四这会儿也放开了,看着段又亭带来的几人说道:“我劝你们啊,别费劲了。” “只有一样,真把伤害他对象那几个人找出来,这件事也就平了。” 他倒是敢讲的:“正因为你们迟迟抓不到那些凶手,所以他才不信任你们呢。” “他继续躲下去,早晚还得出来搞事情,到时候出了什么篓子就说不定了。” “嗯,你的建议我们收到了。” 段又亭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感谢你今天的帮忙啊,回去后我们一定认真办。” 他当然知道,赵老四这里绝对有更新更真更详细的情况,就是不跟他说。 关于这一点,他是一点辙都没有,四九城的顽主都是这个德行。 小玩闹是啥,二愣子嘛。 没往深了问也是知道赵老四一直没出门,就在俱乐部里面窝着了。 倒也不是纯粹的忌讳李学武,随便找个跟张建国更亲近的人也能逼问一些东西。 可除了打草惊蛇一点用都没有,抓的那个还不一定有赵老四说的多呢。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 老乒圈子里有太多的背叛和出卖了,但顽主圈子里少见。 一方面是顽主的规矩更狠辣,另一方面也是老乒的圈子更散漫,没有组织纪律性。 从门房里出来,段又亭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知道你在这,打扰你工作了。” “见几个朋友,”李学武随意地解释了一句,送了他们往外走,“案子比较特殊,可以慢慢琢磨,别有太大的压力。” “有需要的呢,你就过来,别嫌麻烦。” 他示意了赵老四说道:“我们这位保卫科科长还是有点水平的。” “确实有水平——” 段又亭见李学武帮赵老四正了名,也很是了然地点点头,笑着附和了一句。 听话听音,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来俱乐部问案子了,再来人家就烦了。 只是张建国怎么找啊。 —— 时间一进入到二月下旬,天气便有了明显的变化。 有风,气温升高,河面基本上再难看到浮冰,墙角也失去了雪和残冰。 倒不是说白天零上十度,晚上也是零上啊,虽然零下还很冷,但也不会结冰了。 春天的盎然就是同秋天的肃杀不同,梅花落尽,梨花和桃花要争先斗艳了。 四九城内城也好,外城也罢,其实有很多河,包括海子和泡子。 比较后世不同的是,现在刚刚才有了填河改陆的规划,水系特别的丰富。 去年那场大雨,不就造成部分城区内涝了嘛,还是有水才有的险情。 有心人游玩京城的时候会发现,一些河边会栽种桃树或者梨树,也闹不清谁栽的。 不过青色的河水缓缓流过,堤岸上青草冒尖,枝头几点白红相间,有鸟儿叽叽喳喳地掠过,很是有趣。 周一,也就是二月二十四号。 因为最近几天越来越暖和,厂里的暖气还热着,他是不敢穿厚衣服了。 毛衣棉裤不能穿了,只能穿衬衫马甲和秋裤,否则身上的味儿就不好闻了。 白加黑重新成为了红星厂办公区的主色调,只是有注意保暖的,衬衫里面会套一件背心。 讲究的,或者媳妇儿懂得搭配的,白衬衫的里面一定搭配一件纯白色的背心。 就算很难洗,也得这么穿。 有那个懒娘们,或者没长心的,都知道穿白衬衫,里面还给配了一件蓝色背心,或者白色背心用了红色的锁边。 你就看着吧,白衬衫微微透光之下,里面什么颜色都能找得到。 更绝的的是,这年月没有特别的时尚,对颜色的偏好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六零后、七零后、八零后想一想,有没有穿过紫色的丝袜,配一双塑料凉鞋。 这里说的是男同志啊,女同志就不诡异了。 虽然说时尚是个圈,可后世再复古的那些年轻人也没有尝试过这种fashion吧。 要说红星厂办公区有了统一的制服,更显得庄重一些,还得感谢李学武的贡献。 当然了,今天的办公会是不会特别表扬他这一点的。 因为以身作则,带动厂办公区职工穿白衬衫和夹克衫不算是功劳。 在过去的一周时间里,厂办公区只有三条最热闹的新闻。 第一条,李学武的进步被景副主任崩了。 第二条,李学武和景副主任谈崩了。 第三条,李主任把景副主任谈崩了。 过山车一般,众人从讨论李学武会不会从保卫组跳到管委办,一跃成为真正的厂领导,说到了厂里的复杂状况和关系。 几乎所有人,没有一个厂领导能置身事外,都在机关职工的讨论之中。 一个李学武引发的讨论,差点把厂领导的老底儿都给掀开。 李学武以前就担任过纪监的副书记,可那时候只是工作需要,并不算真正的厂领导。 就算后来经常参加管委会,担任了管委办副主任,帮助李主任主持工作…… 这些都不能成为李学武被称作厂领导的理由,能这么叫的不是巴结就是玩笑。 但现在不是玩笑了,李主任在同景副主任谈过之后,又接连找了其他几位副主任。 包括薛副主任、谷副主任、程副主任等等,这是要给李学武铺路了。 他对李学武的支持是不遗余力的,讲形势摆道理,势必要推李学武上位。 所以当今天的管委会再一次要求李学武回避的时候,所有人都认真了起来。 是时候得出一个结果了,这一次如果还不能通过的话,李学武就没有希望了。 当然了,这种事才是没有希望的。 如果没有得到充分的态度,李主任是不会召开这一次办公会议的,更不会把与李学武相关的议题再一次提交上去。 否则这就不是针对李学武的问题了,而是对他威信的削弱。 李主任想要做成的事,在红星厂还没有办不到的。 —— “不应该很快就开完的吗” 顾城叼着烟,瞅了眼会议室的方向。 李雪则有些嫌弃地躲开了,嗔道:“你就不能少抽点烟吗” “不能,绝对地不能。” 顾城晃了晃脑袋,看着她说道:“你知道为什么” 他指了指脚下说道:“为了能站在这里,你知道我付出了什么吗” “香烟吗”李雪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八辈子没抽过烟了是吧。” “错,是爱情——” 顾城颇为遗憾地吐了个烟圈,望着窗外说道:“以前我羡慕彭晓力能站在这里等领导开完会,第一时间听到里面的消息。” “没想到我还有这么一天,不得让我过过瘾” “这跟爱情有什么关系” 李雪站在窗子边上,借着风躲了烟,看着手里的笔记随意地问道:“你跟彭晓力学点好吧,怎么还互相堕落了呢。” “他的堕落可跟我没有关系。” 顾城强调道:“他的不甘心和遗憾都是爱情的错。” “你们俩真是个奇葩!” 李雪抬起头说道:“什么事都能推到爱情的身上,对吧。” “唉——你不懂——” 顾城叹了口气,看着她微微摇头道:“要不是钱幼琼使命地追我,要不是我成了苏副主任的秘书,我都要跟你表白了。” “啥玩意”李雪左右看了看,虽然跟前儿没有人,可你也不能耍流氓吧! “你活腻歪了是吧!”她瞪了顾城一眼,道:“有这么开玩笑的嘛!” “你也认为是个玩笑,对吧。” 顾城好笑道:“彭晓力可是认真的,他说追不到你就等于多奋斗三十年。” “你们两个都是混蛋!” 李雪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他是在扯淡。 “他跟你倒是兄弟情深啊,什么话都说。” “哎,互相伤害呗——” 顾城笑了笑,说道:“他跟你表白的套路还是我教给他的呢,效果怎么样” “跟你现在的表情一样猥琐。” 李雪扭过头去,说道:“别逼我在开心的时候揍你啊——” “嘿嘿!出来了——” 顾城耳贼,听见椅子的摩擦声便紧忙按灭了烟头,同时提醒了李雪注意形象。 李雪却是瞧了他一眼,道:“苏副主任挺难伺候的吧” “别说这些风凉话了!” 顾城撇了撇嘴角道:“你只需要知道,我的心永远向着李组长就成了。” “咦——”李雪有些嫌弃地说道:“你的心不应该在钱幼琼那里嘛——” “当然不是,”顾城回过头,看着她认真地说道:“钱幼琼只是得到了我的人。” “越说越恶心了——” 李雪看向了会议室门口,大门打开,领导们鱼贯而出,边走边说着事。 今天的会议时间很短,因为议题不多,最重要的便是众所瞩目的那个。 景玉农过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更没有跟李雪说话或者对视眼神。 看着领导一走而过,李雪也只能抱着笔记本跟了上去。 顾城眼睛多贼呢,从领导们的表情和态度上就能看出一二来。 等到苏副主任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主动接了茶杯和文件夹。 明显的,他感受到了领导的情绪不是很高,这也证明他猜对了。 往后真的要叫李学武为厂领导了。 他是怎么确定这一点的 领导们出来的时候态度还算轻松,就说明议题的讨论没有多消耗精力。 而再看苏副主任的不开心,就说明他的意图没有实现。 上周的会议苏副主任是投了赞同票的,看似是支持李学武换个部门,勇担重任,但实则是不认同的。 成为秘书长的李学武并不会完全撇清对保卫组的影响力。 相反,在管委会上,李学武的话语权更重了,也有了参与游戏的资格。 如果能阻止李学武进步,憋在保卫组,他并不怕跟保卫处之虎斗一斗。 或者说这一次李学武败走麦城,李怀德就要调李学武去钢城担任副职准备接班了。 无论怎样,他都有信心掌控保卫组。 唯独是现在的状况,李学武虽然没有他的级别高,也不是主管领导,但有投票权啊。 这个就很难搞了。 十一票,李怀德有了李学武的帮忙,形势一下子就稳了下来。 董文学、李学武、熊本成,算上他自己铁杆四票,什么议题谈不过 虽然最近薛直夫同程开元走的很近,但两人凑在一起完全是自保,难成气候。 谷维洁在董文学和薛直夫这两边都有影响力,她并不需要拉人就有了话语权。 再看景玉农,绝对的财务主管,最近更是强势崛起,搞的李学武都很头疼。 只要同李怀德保持一定的合作基础,到头来所有人都得尊重她的意见。 最惨的就是他了,张劲松那个狗人完全是油盐不进,看不清目前的形势。 对他抛出去的橄榄枝视而不见,更不屑参与红星厂的蝇营狗苟,一副正直模样。 他是自以为有上面的领导看重,不把红星厂和红星厂的班子成员当回事呢。 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苏维德可不敢再招惹张劲松了,得离他远一点。 为什么 小心哪天雷劈下来连累着他。 再来一个新成员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德行呢,所以他现在是老哥一个,孤立无援。 还想着查老底儿掀起新一轮的大学习活动呢,万万没想到啊。 红星厂这地界的形势很复杂,职工完全失去了对大学习活动的热情和渴望。 原本在大学习活动中群众自发组建的学习和工作小组也都逐渐的停止了活动。 上面要求的,红星厂上报的大学习的组织和形式都存在于纸面上。 当然了,表现的形势也很好啊,他完全挑不出毛病来。 你就说青年突击队吧,现在一手抓学习变革,一手抓技术生产。 学习的都是科学发展观,抓的都是先进技术和规范化生产。 再说文艺宣传队,红星厂甚至有自己的剧场,几百号人的宣传队,各种正能量的节目和形式,你能说不认真,不专业 但就是在这种形势下,没人再提大学习、大讨论的事了,厌烦了,厌倦了。 当然了,他感受到的是,青年们对大学习没有好感,甚至觉得搞这玩意儿人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红星厂到底怎么了,这里不是最先开展大学习活动的单位嘛 苏维德的困惑和不解并没有阻止李学武的进步,更无法估计今天过后,红星厂的管委会班子生态会走向哪一步。 前几天还来办公室汇报工作的梁作栋今天蔫了,一上午都没有出现了。 真是一鸟进林,百鸟压音啊。 刚查到一点东西,李怀德便觉察到了,不仅一个动作消弭掉了影响,还断绝了他再继续查下去的渠道。 苏维德只觉得隐忍的胸口疼,一边念叨着小不忍则乱大谋,一边想着怎么确定自己的影响力,树立自己的威信。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再装缩头乌龟已经没有意义了,领导也不会同意的。 “领导,我给您添水。” 顾城这个时候表现的很是小心,很怕外面的传闻影响到了领导的心情。 苏维德看见顾城更闹心了,早就有事成之后换掉顾城的想法。 但现在突然听说顾城谈女朋友了,对象的父亲还是市财政的,你说他怎么办 换掉顾城 别闹了,对他的事业于事无补,反而这样做得罪的人海了去了。 李学武这颗钉子直接钉在了他心口窝上了啊,看着顾城还得露出一副满意的表情。 行啊,顾城,你真行啊。 顾城看着领导“满意”的表情他就满意了,早有预料会有今天这个局面。 也知道自己秘书的命运不久矣,所以当得知钱幼琼的家世后,那还思考什么。 成全自己,恶心别人的事他必须干! 第667章 同行是冤家 “行啊,结果还是好的。” 李怀德进了办公室,端起茶杯狠狠地喝了一口,颇为畅快。 “有您掌舵,一切不都在运筹帷幄之中嘛。” 跟着进来的李学武放下笔记本,接了栗海洋端过来的茶杯道了声谢。 栗海洋倒是会说话,趁着递茶杯的工夫轻声说道:“恭喜您啊,秘书长。” “你这改口也太快了。”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不过谢谢海洋了啊,跟以前一样。” “好嘞,秘书长——”栗海洋笑着应道:“以后还得多跟您学习。” 这一句他听着很是激动,应的也很是欣喜。 听话听音,李学武话里所说的跟以前一样,不是让他跟以前一样称呼李组长。 而是强调两人之间的交情和日常还跟以前一样,机关里有些话就是这个说法。 “去吧,说点事——” 李怀德解渴了,这才舍得放下茶杯,交代了栗海洋一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坐在沙发上,李学武总不能坐办公桌这边吧,看得出来是要说些关门话。 “申请和意见上午就能报上去,我这边再跟领导谈一谈。” 他迭着右腿,很是随意地讲道:“估计会议开完,这消息就满天飞了。” “你呢,最近也多注意一点儿,别出什么问题,尤其是这个阶段。” 李怀德较为关心地做了一番叮嘱,见李学武认真地应了,这才挠了挠日渐稀疏的头顶,说道:“你的这件事要想定下来,就得跟上面坦率地谈,这最后一块短板……” “您这边有什么消息吗” 李学武故作不知地问道:“前一阵我还听说上面要协调其他系统的干部下来吗” “只是最近我也忙,没顾得上关注这个,是没人说了,还是定下来了” “无风不起浪,听风就是雨。” 李怀德摇了摇头,说道:“我听着也是这么个情况,但具体定谁不知道。” “部里纪监下来一个,兼并企业任用一个,咱们要推荐一个,这最后一个就悬了。” 他这么算计着,嘴里讲道:“这次去部里,领导应该会跟我谈,也就定下来了。” “三月四号,也没有几天了。” 李学武念叨着说道:“四号那天领导总是要来的,不得顺带着把所有的问题解决了啊” “而且这个时间也好,咱们催的再急点,这件事基本上也就有着落了。” “嗯——我想也是——” 李怀德点点头,说道:“最迟也就是这个周末了,不可能拖到下周一去。” “你这边也要有个心理准备,”他看着李学武说道:“虽然我争取到了现在班子里全体成员的同意,但并不意味着上面领导也同意。” “您放心,这觉悟我还是有的。” 李学武微笑着说道:“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耽误我现在的工作,更不会影响我的状态。” “你做事,我放心——” 李怀德点点头,手指无序地敲着沙发扶手,思索着说道:“我让海洋整理了一下你的一些材料,包括获奖记录和发表的文章以及特殊贡献等等。” “事在人为嘛,我这边一定会支持你,”他看着李学武说道:“你要是有什么方便的,也可以说一说,对吧。” “好,我回去请示一下。” 李学武听明白老李的意思了,无论他想不想借助外力,此时都得痛快地答应下来。 本来办的就是自己的事,虽然是老李牵头和主动要求的。 人吧,都需要情绪价值。 “我说这些你知道就行了,没必要有压力。” 李怀德喝了一口热茶,继续说道:“保卫组和委办的工作不要耽误了,一切都得等尘埃落定了算。” “再一个——” 他点了点沙发扶手,看着李学武认真地强调道:“一旦命令下来了,保卫组的工作交接要保证稳定和顺利。” “是,我下来就做准备。” 李学武点头应道:“王小琴同志那边也说好了,最近会在保卫组投入更多的精力,我也会配合她把工作带入正轨。” “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李怀德欣慰地笑着点点头,说道:“组织工作交接就需要团结和稳定的氛围,否则就是一地鸡毛,鸡飞狗跳。” “那不能够,您是了解我为人的。”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四号的会议我让委办这边拿出个方案您看一下,要是有不满意的也来得及整改。” “算了,你来办吧——” 李怀德抬了抬脑袋,很是信任地说道:“你也要做好身份转换的准备,特殊时期,大管家不好当啊。” 这么说着,他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后面翻找了一阵,拿出了一份报纸放在了办公桌敲了敲。 李学武早在他起身的时候就也站了起来,跟着来了办公桌这边。 见老李的示意,他凑上前看了看,却是人民大报关于国内各系统、领域、地区的大学习活动开展情况调研的一篇文章。 “这个我看过了,上周的吧” 李学武翻开页面看了看,确定是上周的报纸。 李怀德坐在了办公桌的后面,靠着椅背脸色郑重地说道:“窥一斑而知全豹,形势并不乐观啊。” “或许还会有所反弹。” 李学武也认同了老李的敏感,正色道:“厂里在必要的时候,应该做一些预防措施,比如……” “预防是应该的——” 老李皱着眉头说道:“我只是怕反应过度,影响了正在进行的项目和组织建设工作。” 他站起身,走到墙边,找了各个项目的进度图表,以及组织建设的进度图表。 一般的业务领导办公室里都会有各式各样的工作进度表格,秘书每天都会根据各单位的汇报来进行修改和标注。 领导只要站在前面一看就知道哪个项目进步快,哪个项目推进迟缓,需要督促和检查。 后世电视剧里所演的,领导办公室里挂世界和中国地图,那纯属扯淡,或者那个领导是扯淡。 地图会挂,也会挂这两种,但绝对不是并排的放大这两张,而是会做成切换图的木质框,一般是作为封面使用。 基本上,墙上的地图就是本市地图,以及厂区地图。 老李办公室的墙上跟李学武办公室一样,现在都显得有点乱,茶几上堆迭着大摞的文件,这倒是工作的常态了。 反正不着地的平面,只要这个领导是干事的,那都会有文件堆迭,越大的领导越是如此。 “去年打了地基的项目今年都要投建,包括几座办公大楼,联合医院今年是要竣工……” 老李站在图表前看得仔细,却也是皱着眉头。 “一两万人的施工现场,八九万名职工同时作业,管理的压力很大啊。” 他回过头看了李学武一眼,手按着墙边的桌子,讲道:“各专业厂和分公司要从今年开始筹备和组建机关班子。” “如果在这个时候念紧箍咒,恐怕会引起猜测和恐慌啊。” “您的意思是……”李学武看着老李,试探着问道:“现有的力量不能作为一种信任和支撑” “唉——” 老李叹了口气,道:“至少是不能完全信任。” 他手轻轻拍了拍桌子上的文件,道:“你可能还不知道,上面要对一些重点涉及到文化领域的单位进行回头看。” “要审计和调查大学习开展的彻底不彻底,有没有完全完成变革的预期目标。” “是需要工业系统的支持” 李学武心里知道老李说的是什么,这也是本该发生的事。 只是这种形势的变化还要往后一点才会吹起来,没想到苗头早就已经出现了。 这倒是能理解,大学习不也是这种情况嘛,任何政策都有个吹风的时候。 或许风吹下来了,老李站得高,或者有关系站得高,提前感受到了。 这股风可以说是年底前那场下乡行动前,城市青年参与大学习活动的最后一场余韵和绝唱了。 是在三支活动出现后,工业系统已经完成了变革的情况下,把掌握和主持变革的主要力量转交到工人的手中。 李怀德最佩服李学武的一点,也是他毫无保留地支持李学武进步的一个主要原因便是他的正治敏感度。 一些问题并不需要太深入的阐述,李学武就能很精准地理解他的意思,更能给出充分的理解。 “恐怕是躲不过去的。”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走回到办公桌旁,说道:“大势之下,谁又能独善其身呢,你,还是我啊” 这个问题李学武没办法回答,老李也没想着能从他这里得到答案,因为他已经有了缓解的办法。 “年前纪监组织了一次机关办公管理工作条例的检查和调研吧” 李怀德坐下后翻看了一下手里的文件,说道:“尽快拿出处理结果,抓几个典型,稳定一下局面。” 好么,他是怕班子重组,业务重新分工,机关拆分组建各工厂和分公司,以及重点项目在推进的过程中受到外部形势的影响,要先从内部开刀。 是了,砍掉内部的不稳定因素,状态不就稳定了嘛。 就像周瑶说的那样,拉两个出来砍了祭旗,什么事就都没有了。 李学武想问,这招谁教老李的,也太损了吧!—— “哎,秘书长,正找您呢。” 梁作栋从主办公楼出来,见李学武从工程指挥中心过来,便紧走两步迎了上去。 李学武听他这么称呼便是一挑眉毛,站住了脚步玩笑道:“别不是故意等着我呢吧” “哈哈哈,哪能呢——” 梁作栋听出了李学武话里的锋芒,是对他那声称呼的反击和提醒。 不过他并未在意,而是笑着解释道:“昨天上午小刘转过来一份调查报告,我没弄明白。” 他示意了手里的文件说道:“说是年前委办和保卫组等部门联合组织了一次机关办公管理工作条例的检查和调研是吧” “怎么地,还是要出个处理结果吗” “嗯,这个工作我知道。” 李学武看了看,点头说道:“是李主任要求的,小刘问我,我这边正忙着,也没顾得上看。” 他接在手里故作不知地看了看,说道:“年前是为了整顿工作纪律,叫了纪监一起搞的行动。” 看过之后他又把文件递给了梁作栋,说道:“你看着处理一下吧,下来我签字就是了。” “这……不太好吧” 梁作栋知道这是个坑啊,到他手里了没办法,可不能闭着眼睛往里跳啊。 “年前我是听说有这个行动,但我没太了解,也不清楚相关的情况,您看这……” “梁副主任——” 李学武微微皱眉,看了他一眼这才讲道:“委办暂时就咱们三位,这个时候不指望你,还能指望谁啊” “常山同志比你还后到的呢,我要是得出空来,也不会光让你一个人辛苦,对吧” 他抬手示意了保卫楼门前的汽车,说道:“我这边还得去国际饭店开个贸易座谈会,你多辛苦一下吧。” “可我这也不知道尺度啊。” 梁作栋还在做着垂死挣扎,苦笑着拍了拍文件夹说道:“总不能稀里糊涂地处理了谁吧” “您要这么说,我倒是觉得您更合适了。”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他道:“这机关里也没您的关系和熟人,真秉公执法,铁面无私,结果一定让人信服。” “你要是觉得辛苦,那咱们换一换。” 他见梁作栋犹犹豫豫地不想跳坑,主动接了文件说道:“您替我去国际饭店,我来处理这件事。” “还是算了吧,您这是为难我啊。” 梁作栋一语双关地说道:“我哪有这个能耐和身份啊。” 说着话,从李学武的手里重新接过文件,道:“那我就试着处理一下,回来您再看一下合适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胳膊,道:“我这边真着急,领导也着急,你要有不懂的就跟领导问一嘴,没啥好忌讳的。” 嗯,李学武都说可以问领导了,那就是绝对不能问了。 你想吧,领导交代下来的工作,李学武转交给了他,他再去问领导,那这是信不过谁啊 被逼上梁山的梁作栋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看着李学武上车离开,再看看手里的文件,他真想骂人啊。 他才刚来红星厂,这是要把人都得罪个遍的节奏啊。 你说高高地举起,轻轻地放下 别闹了,这份文件给到他这里,根本就不是最终的意见和结果,仅仅是一个过程。 不用想,现在机关里一定都知道了,调查的处理意见是由他来负责起草的。 你就说,等意见被确定下来,处分通知下来,那些挨了刀的是恨谁啊 当然不会恨修改了意见的领导,因为没人知道领导修改了谁的处理意见,更没人知道意见怎么修改的。 所以得罪了李学武,他这个锅背定了,推都推不掉。 因为他也知道,李学武即将担任管委会的秘书长,是他的主管领导了,弄死他跟玩似的。 现在你看李学武客气着,叫了秘书长也不应,过几天你再看,你叫他秘书长看他会不会答应。 投错了胎,押错了宝,娶错了媳妇,跟错了领导。 这四样沾上一个都受不了,他一占就是俩。 现在好了,未来几年都不用买鞋了,他有无数的小鞋可穿,家里也不用买锅了,因为黑锅有的是。 梁作栋站在大院里想了又想,这才咬了咬牙,转过身往回走。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既然李学武没给他留活路,那就一条道走到黑吧。 按照管理条例来制定处理结果没有用,机关里该恨他还是要恨他。 可要是把处理结果定的很高呢 到时候这些人就不会觉得这份决定是他的本心和本意了,虽然也会骂他,但绝对不会那么恨他。 这就叫望门寡怀孩子——绝处逢生! —— “就等着您了——” 李学武一下车,候在门口的樊华便迎了过来,主动介绍道:“除了特别情况,旅行团的客商们都到齐了。” “苟处长和庄主任正在招待他们,会议还有五分钟就要开始了,您还需要我准备些什么吗” “要求各单位组织的销售和技术人员到了吧” 李学武迈步上了台阶,一进大门便将身上的夹克脱了,交给了身后跟着的彭晓力。 等候在大厅里的张松英走过来,接过夹克汇报道:“宴会将在十一点五十分准时备好,自助餐拼桌形式。” 将自己要说的内容汇报后,她便脱离了前进的队伍。 站在大厅里等候他的业务团队一个个地跟上,逐渐形成了一支队伍,往会议厅走去。 沿途不断有服务人员做着指引和接待工作,态度很是温和礼貌,绝对把国际饭店的牌子撑起来了。 “秘书长好——” “秘书长好——” 将要接近会议室门口的时候,办事员和业务的职工便都主动打了招呼。 这些年轻人并不理解在此时称呼李学武为秘书长会不会有什么不妥,或许有个冒失鬼先叫了,他们也就跟着叫了。 李学武并没有做特别的强调,也没有在情绪和表情上表现出矜持或是不满的一面。 同以前一样,面对职工打招呼的时候,还是微笑点头。 关于秘书长的称呼,这个时候越是强调,越会被肆意解读,倒不如置之不理,反正过几天风也就散了。 待进了大门,便见广阔的会议室内座无虚席,会议桌被摆成了环形,内环是客商和主要领导的位置,外环则是客商的随行人员以及红星厂的技术、销售以及组织人员。 “李先生,您好。” 港城远大贸易公司的总经理李家欢主动站起身,同进来的李学武握了握手。 上一次见面还是李学武主动拜访的他,双方就食品贸易做了沟通和交流。 这一次可谓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 不仅仅是今日的李学武今非昔比,听说马上就要成为红星厂领导了。 就连前年贸易交流会上的展商红星厂都非同凡响了。 借助贸易的东风,从一个钢铁企业,正在向托拉斯集团企业迈进,明年再来可能又是一个光景了。 所以他是第一个,从李学武进门后往位置上走的这一路上主动站起身握手打招呼的客商。 当然,他也不是最后一个,因为沿途的所有客商都同他一样,热情地向李学武打了招呼。 如果时间回到三年前的十月份,在贸易会上,他们绝对不会如此热情和尊重。 但现在的红星厂是一家有女百家求,能绕过进出口公司,通过五丰行和补偿贸易拓展外贸合作的第一家企业。 他们要想从内地采购商品,可以考察厂家和货源,但谈判是交给进出口公司来负责的。 这个时候往往会脱离了主体生产企业,让合作变得不可控制和沟通。 但在红星厂这里不用担心那些情况,订单合同直接与红星厂签署,保证金和货款是打在港城的东方时代银行专用户头上的。 这边的交货出了差错,那保证金会退回,货款出了差错,保证金会被扣下。 在拥有一套完整的贸易保障机制之下,这些外商就像闻着肉味的老鼠一样追了上来。 包括但不限于已经开展合作的企业和外伤,例如吉利星船舶的安德鲁、三禾株式会社的西田健一等人、圣塔雅集团的总裁香塔尔、科威特商人穆罕默德阿特等等。 樊华跟在后面,也给他介绍了新面孔,是参加去年羊城贸易交流会后跟随旅行团来访的客商。 比如澳大利亚商人路易斯斯特朗、马里合作联社商业经理阿布迪亚洛等等。 李学武一路走一路同沿途的新老朋友用合适的语言打着招呼,不断切换的语言让客商们倍觉惊艳。 “欢迎,欢迎大家来到京城,欢迎大家来到红星国际饭店。” 李学武终于走到了位置上,看着站起身来鼓掌的客商们客气着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欢迎大家,请坐吧!” 等掌声落下,客商们也都就了座,他这才坐了下来。 高规格的欢迎宴会已经有过了,是红星厂所有厂领导都参加的盛举,给足了面子。 虽然没有更广泛和深入的交谈,但那只是开胃菜。 欢迎仪式过后,红星厂组织了名胜古迹游玩的活动,让客商们领略了一下北国风光。 就在今天,负责经济工作的景副主任缺席的情况下,负责各业务组织和协调工作的李学武主持了贸易座谈会。 前面是开胃菜,今天就是定调子了。 虽然前几天一些老朋友和贸易代表同红星厂有过接触,但并未做贸易相关的谈判。 客商们对今天的座谈会很重视,有区别于前年的展会和去年的旅行团谈判会,红星厂已经把贸易正规化了。 所以他们接到的通知是,今天能够从红星厂这里得到关于这一次贸易洽谈会的态度和原则。 只有在此基础上,双方或者多方才能开展贸易沟通和谈判工作。 当会场的大门被关闭,全部的目光都集中在李学武的身上时,气氛变得庄重且安静了下来。 李学武就是在这种瞩目的压力下开始了他走上管委会领导舞台的第一次对外贸易工作展示。 “我刚刚有看到很多老朋友,”他的第一句话就很随和,并没有客商们常见的内地腔调,“也有很多新朋友。” “我在这里再一次对大家的光临表示感谢——” 哗—— 看着年轻的面孔,随和的态度,不拘一格的语言艺术,尤其是用流利的英语做着讲话的厂领导,客商们再一次用掌声给予了肯定和认同。 “五湖四海来相聚,不是缘分就是情。” 李学武的气场很足,尤其是身高在今天这场老外含量特别高的会议上一点都不输给他们。 霸气的相貌搭配多年养成的气度,早就磨练的炉火纯青的语言艺术,很快便折服了这些再次和初次见面的老外。 “我们的缘分起始于前年在羊城举行的那场贸易交流会,合作的友情在去年的年初得到了升华。” 李学武看着会场内部众人,讲道:“我更为期待这份缘分和友谊的延续,因为这是红星厂互利互惠,合作共赢贸易原则的写照,也是诸位来到这里的核心目标。” “在过去的两年里,红星厂同吉利星船舶、圣塔雅集团、三禾株式会社等企业签署了合作方案。” 他目光流转,被点到名字的企业都会引起众人的注意,这是一份肯定,也是一份信任。 “截止去年的12月份,红星厂累计交付货物订单三千七百八十五万元,完成贸易合同十六份……” 李学武完全把今天要讲的内容和需要用到的数据记在了心里,所以讲出来的话语并无干涩复杂。 在眼神交流的过程中,他是要根据所讲内容调节语速和语态的,很容易与会议代表做到共情和交流。 他主要讲到了汽车、船舶、电子电器、五金等贸易案例,重点强调了红星厂在履行合同上的能力和责任心。 同时,他也就飞行器、汽车等新产业、新产品做了简单的介绍,对今年的贸易交流做出了展望和要求。 很容易理解的,讲话最后的内容才是最重要的。 从李学武公布的数据中,客商们不难评估出红星厂今年的预期贸易目标再次超过了五千万。 这不是在吹牛皮,而是在展露信心,没有过硬的产品和生产能力,谁敢这么亮底子。 五千万的贸易额,他们能拿走多少,全凭本事。 最让客商们惊讶的是,红星厂这个托拉斯企业的发展,去年还没有信儿呢,今年就上飞行器了。 而且是正式接受订单的态度,不得不让与会的客商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必须要再次提升对红星厂的重视,重新审视红星厂这台钢铁巨兽发动起来,逐渐提速的能力。 李学武给座谈会定了基调,摆了擂台,接下来就是受邀的企业来发言了。 上一届商业旅行团的组织者,也是团长,主要经营桐油和京城工艺品的意大利商人奈吉士第一个发言。 “谢谢,谢谢李先生的邀请。” 奈吉士的面前摆着很新的话筒,红星厂为了完成相关的工作,特别采购了一批先进的设备,这就是软服务。 这座大厅很大,但音响和话筒都做了调整,所以发言并不显得嘈杂。 奈吉士先是笑着感谢了李学武的热情相邀,很荣幸他受邀组织了第二次的商业旅行团。 “我首先要对与红星厂的贸易合作做出评价,这是我积攒了一年的感受。” 他的发言引起了一阵笑声,“我从未有见过像红星厂这样专注于品质生产和贸易规范化的内地企业。” “在订单的交付程序和商品的品质控制方面,我作为一个意大利人,完全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奈吉士捏着“鸡爪”很有代表性地讲道:“尤其是贸易业务代表的服务态度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想。” “这也是我第二次在羊城秋季贸易会后,收到红星厂的邀请便立即着手组织商业旅行团回到这里的原因!” 他抬手示意了身边讲道:“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来自法国的罗维特,今年我一定要带上他来这里看一看。” “因为我实在解释不清楚,我是如何对上一次的贸易合作是如此满意的,只能让他来亲自体验一下了。” “哈哈哈——” 幽默诙谐,语气诚挚的发言,以及把好朋友都抵押了的态度,配合法国商人罗维特略带幽默的表情,瞬间点燃了全场的热情,他的发言自然赢得了大家的掌声。 这里有同样感受的客商,不住地点头认同,更是给贸易旅行团的新成员注入了无限的信心。 他们如何都不会相信,红星厂能够收买这么多的国际贸易商来编瞎话。 关于奈吉士不住地称赞红星厂出口商品品质好,价格合理,西欧市场一般消费者都对红星厂的货有良好印象的话语,他们已经信了。 奈吉士同红星厂之间的合作金额并不是很大,主要原因是经营范围和商品的贸易属性。 但这并不妨碍奈吉士在内地贸易的劲头,除了羊城,他在魔都也有贸易对象,这次来京城也是目的地之一。 —— “我是穆罕默德阿特,来自科威特。” 第二位发言的便是国际和平爱好者、和平解决方案供应商,着名哲学家和扯淡理论家阿特了。 他一上来便用充满了戏剧特色的大门牙给在场的众人讲起了他在贸易上的感受。 “十年以前,科威特一般人士,根本不知道这里有如此大量和品质良好的商品可供出口。” “但是现在,很多科威特人都已经看到了这里经济发展的事实,他们根本就不相信说什么落后的谣言了。” 阿特认真地讲道:“我是做建筑材料和食品生意的,只是十年间,我在科威特就发现了更多的竞争对手。” “这里的货物品质标准好,价格公道,而各个贸易公司又有良好信誉,他们为什么不来呢” 他耸了耸肩膀道:“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为了不被市场淘汰掉,我只能更深入地与像是红星厂这样的优秀企业展开合作,以应对日益增长的贸易经营压力。” 奈吉士刚刚讲的很欢乐,主题是红星厂的贸易状况,阿特却反其道而行之,讲了国际贸易竞争压力。 一正一反,让在场的客商们在掌声中有了更多的思考和判断。 “大家好,是来自澳大利亚的路易斯斯特朗。” 头发很是稀疏的中年白人是今天第三位受邀发言的客商代表,他坐在了李学武的对面。 “我对这片土地并不陌生。” 他一上来便讲道:“不过那是很久以前了,在三十年代我来过这里,跟随我的父亲,做轻工业贸易。” “我对这里的旧时代情况很熟悉,不过这回是第一次前来参加交易会,也是第一次回到这里。” 路易斯斯特朗颇为感慨地讲道:“这里的生活比较以前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城市与乡村的卫生情况,更有显着进步,这是我到了这里最明显的感受。” “我现在接手了我父亲的公司,依旧从事轻工业商品的贸易经营,因为我父亲告诉我,这里的商品,在澳大利亚市场上都很受欢迎,所以我来到了这里。” 继奈吉士的贸易状况,阿特的竞争压力,路易斯斯特朗却讲到了家族贸易的延续,也是希望的延续。 三人的发言基本上代表了会场内诸多客商的状况和诉求,也表达了他们对于这一次贸易旅行团的期望。 李学武在三人发言结束后,就一些问题和关键点进行了阐述和强调。 对贸易形式、服务方式、合作拓展等方面都进行了宣贯和解读。 客商们听的很是认真,尤其是奈吉士三人提到的一些问题,也是他们比较关心的点。 在随后的会议上,红星厂各专业厂和分公司销售代表对各自单位的产品做了宣传和介绍。 在产品宣传前,李学武就强调了,在宣传期间有任何的疑问都可以打断提出来,会有专人做出解答。 所以各单位销售代表一个一个地站起身来,配合着幻灯片,顶着随时被提问的压力开始了宣传工作。 老外不懂的含蓄,你告诉他可以随时问,他们是真的现场打断了就提问,问的还比较刁钻。 因为都是贸易商,关注的重点很直接,这决定了他们采购回去的商品能不能变现。 销售代表接不住的,会有技术代表来回答,技术代表接不住的,分公司的主管领导来回答。 如果他们都接不住,只能是李学武来回答,或者记录以后,下来将答案再进行专门地回复。 摩托车、轿车、吉普车、客车、特种车辆轮番上阵,直接向客商们呈现了一副大型车企的阵容。 渔船、游艇、货船、巨轮闪亮登场,让客商震惊于红星厂的造船新势力。 食品工业、电子电器工业、五金工业、冶金工业、机加工工业、制钢工业、飞行器工业…… 一个庞大的、拥有完整工业生产技术和基础的托拉斯巨型企业展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在树立企业形象,展示企业资本,增加贸易信心的方面,红星厂这一次算是做到了。 会议结束后,客商们并没有立即在对外办的组织下离开,而是围住了李学武,纷纷主动打招呼。 最多的沟通情况便是老带新,很多客商带了自己的朋友来,在同李学武打招呼的同时,也把自己的朋友介绍给了他。 老话都说同行是冤家,但在国际贸易上并不完全如此,很多同类型的贸易商都会抱团取暖,甚至结成价格和贸易伙伴,以形成更有话语权的贸易势力。 李学武被围在中间,也并不显得厌烦,微笑着倾听了他们的意见和感谢,用友善的语气做了回答。 会议结束在十一点半,特意给客商们留出了休整的时间,但当李学武赶到餐厅的时候,时间还是晚了。 自助餐的形式给了众人更多口味的选择和适应,自由拼桌就餐的改良让大家有了坐下吃饭的时间。 但在简单的就餐过后,便有了坐下慢慢闲谈的空间。 李学武这一桌是特别准备的,来这里攀谈的客商换了一拨又一拨,重量级的少,因为自持身份。 但商业旅行团也不都是大客户,李学武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更是交代了对外办要做好服务接待工作。 来到他这里攀谈的,多是对贸易还存在着疑惑,或者对贸易的形式有顾虑,需要增加信心的。 他们私下里交流,听说了关于他的一些情况,知道他即将进步成为红星厂负责协调对外贸易的企业领导。 所以很多诉求和咨询都是带有目的性的,李学武的这顿饭基本上没吃到什么东西,一坐下便开始说话。 倒还是张松英惦记着他,在他的手边放了一盘糕点,找机会还能尝一口。 谁说当领导舒服又安逸的 第668章 爸,坏人在哪呢? “西田先生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谷仓平二没能凑上李学武的饭桌,但他看见韩商代表凑上去了。 没错,他看的很准确。 东北亚就这么大,一股子棒子味儿,就算披着东南亚的皮也闻得出来。 你可能无法想象,目前内地同北朝的贸易量很大,且贸易逆差特别的大。 后世你可能嘲笑他们的愚昧无知或者落后土鳖,但现在的他们可富得流油。 吃着老大哥的偏爱和救济,守着那条线完全有理由吃香的喝辣的。 从内地贸易过去的多半是工业品和食品,完全不在乎钱的样子。 边界线上甚至有往对面跑的,你敢信 更不能相信的是,仅仅一线之隔,北朝的贸易量那么大,难韩却几乎少有贸易。 就算是有,也是拐了个弯的,距离这么近,却很少看见贸易公司之间的往来。 但资本家是什么 是苍蝇,闻着味就能追上来。 三禾株式会社拿到了红星厂的电子电器补偿贸易协议,成为了东北亚和东南亚的电器倾销商。 但三个股东同样分别掌握着与红星厂签署的经销协议。 内容包括了红星厂除电器以外的其他产品,且局限了经销的范围。 西田健一拿到了本土代理经销权,中村秀二拿到了北美的代理经销权。 二宫和也拿到的便是难韩的代理经销权,也是这一次他们来内地最紧张的目的。 早在羊城贸易交流会上,他们便听说了有难韩的贸易代表要参加旅行团。 当然了,目前双方没有任何的贸易协定准则,所以幕后之人并不会出现。 来的是一个菲国人,备注的贸易公司也在菲国,但据他们所了解的,这就是个白手套,备注的公司也是个皮包公司。 蛋糕就这么大,难韩来人谈合作,瞄准的就是小商品工业,谁都能看到这里的利润。 “我们没有办法阻止他们的接洽,更没有办法影响红星厂拒绝他们的合作。” 二宫和也很是担忧地讲道:“在经销合同上有特别的标注,经销商的供货并不会影响经销所在地企业的采购。” 也就是说,红星厂保证不会去往代理商所在地创建销售公司,或者再同所在地其他企业合作,另行布置销售渠道。 但红星厂也不会阻止其他企业来红星厂直接采购商品,这是两种概念。 “我们的渠道刚刚铺开,这些苍蝇就找上门来了,”他看着几人讲道:“就算我们提前了一年的时间,可还是会受到影响。” “主要还是电器,”西田健一认同地讲道:“一旦形成了倾销的势头,竞争的价格就完全掌控不住了,尤其是廉价小商品。” 只有竞争才会有透明度,同行才是冤家。 “一年的保护期如果无法建立完善且强有力的渠道掌控形式,就会失去市场。” 中村秀二严肃地看着两个合作伙伴,说道:“既然目标已经出现,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做点什么。” “无非就是两个方向。” 西田健一揉了揉眉心,讲道:“加深合作基础,提供更多的先进技术和设备。” “再就是扩大贸易量,尽可能地吃掉红星厂的产能溢出,不给他们留机会。” “哎——”二宫和也皱起了眉头,嘶呵着说道:“这……这两种都不好办啊!” “我们已经协调了直升机的生产线和生产技术,又帮他们拿到了数控加工中心。” 他敲了敲手里的折扇,道:“难道这么快就要交出全部的先进生产技术吗” “恐怕也是迫不得已啊——” 西田健一叹了口气,讲道:“红星厂这边倒是不着急更新生产线,只是……” 他迟疑了一下,讲道:“市场是不讲道理的,更不会给你太多做选择的空间和时间,它会倒逼着你去做出正确的抉择。” “这抉择也太艰难了。” 中村秀二提醒道:“就算我们能提供更先进的生产技术和设备,市场的供需是无止境的,透支了全部的技术,未来我们……” “所以要加大技术研发的投资。” 西田健一是较两人更为资深的投资者,也拥有更大的商社和地位。 他端起茶杯讲道:“必须牢牢掌握技术的先进性,这才是牵着牛鼻子的缰绳。” “但掌握技术不等于捂着技术不投入应用,”他看向两人说道:“技术同市场的关系会把矛盾全都堆积在生产的环节。” “而生产恰恰是我们不能完全掌控的环节,所以必须做出取舍。” “也就是说,同步技术发展的前提下,做到最优先科技的掌控能力” 二宫和也看了他一眼,说道:“这倒是能对倾销市场做出强有力的攻击。” “同时也不用再担心其他代理商的冲击和搅局了。” “不要掉以轻心——” 西田健一斜瞥了他一眼,而后看向了房间里墙边坐成一排的办事处成员。 “在这些项目和贸易中,我们不能没有自己的人,”他强调道:“就算不能经营外事活动,但也要保证商业信息的畅通。” 他转头看向了中村秀二说道:“看来办事处的力量还需要加强啊。” “如果三位小姐没有足够的信心,那不妨再换一些人过来,都是为了工作嘛。” “是,我会好好考虑的。” 中村秀二掌握了对红星厂的商业渗透工作,因为他在东京有一家娱乐公司。 回头看了一眼满脸歉意地低下头的几人,他也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看起来,李学武并不是一个保守之人,”二宫和也疑惑地问道:“可为什么没有取得有效的进展呢” “是接触的机会少吗” 他看向了办事处几人问道:“如果有经费或者其他支持上的需要,你们尽管说。” “真的是很惭愧——” 谷仓平二率先跪下道歉,“我们并没有很好地完成工作,给公司添麻烦了!” “经费什么的,请不要再说了,这会让我们更加的愧疚难当,二宫先生。” 他直起身子,回头看了身后的三上悠亚等人,语气决然地讲道:“是时候了——” “是——” 三上悠亚等人对视一眼,也认真地保证道:“我们会拼上羞耻心而努力的。” 得到了团队的支持,谷仓平二转过头来充满信心地举起拳头看向三位老板,保证道:“拿下李学武,摆平红星虎!” —— “我并不是很着急啊,”李学武摆了摆手,对着艾佳青讲道:“同你们之间的合作完全可以放在后面谈,大人物总是压轴嘛。” “我怕你给我压没了!” 艾佳青穿着一身女士西装,大长腿迭起,看着李学武讲道:“我得尽快赶回去,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呢。” “理解,理解——”李学武端起茶杯说道:“管理业务,谁都是一屁股烂事。” 艾佳青瞅了瞅他,嘴角微微抽动,还是忍下来了。 要真忍不住,她一定揪着李学武脖领子问一问,谁屁股上有烂事啊! “五丰行不会干涉你们在港城的零售经营,”她解释道:“通过东方贸易拿到的股权只是一种投资。” “你也不反对五丰行的存在对你们的零售渠道是有保障和促进作用的吧” “还是谈谈工业合作吧。” 李学武不想坐在这里同她谈东方时代银行的业务,因为超纲了。 艾佳青看了他一眼,心里暗道小气,但还是保证道:“我会尽快促进东方时代银行同联合储蓄银行之间汇算通道的搭建,帮你们拿到外汇的牌照。” “我们这儿叫手续,”李学武看着她说道:“牌照是你们那的说法,千万别搞混了。” “你赢了——” 艾佳青点点头,说道:“现在可以谈了吗” “当然,我都没说等拿到手续再来谈的话呢。” 李学武摊开手讲道:“你绝对可以相信我们的诚意。” “那我谢谢您了啊!” 艾佳青示意了身边的赛琳娜,对方给李学武递了一份材料。 “如果不介意我的自作主张,同中润的合作一定能够弥补对你们在相关合作项目上产生的误会和误解。” “我们没有误会和误解。” 李学武的目光从文件上抬起来看了她一眼,这才落下目光继续看了起来。 “合作就要有合作的态度,无论是五丰行也好,或者是中润也罢,我们都是平等的。” 他端起茶几上的杯子,一边看着一边说道:“我们未尝有暗算兄弟单位的心思,也并不缺少警惕心。” “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对吧” “坐在这里,当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艾佳青微微抬起下巴,很是不服气地说道:“港口、航运、食品加工、五金、工业建材、金融等等。” 她挑了挑眉毛,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讲道:“不用我多废话,以你的能力应该能判断与中润的合作能给你们带来什么样的便利和条件。” 这里你们用得很好,她没有说是红星厂,也没有说是东方时代银行,但全都包括在里面了。 “以我个人的理解,”李学武放下文件,说道:“我不会拒绝这些合作,但还是需要管委会的审议。” “那就等你的好消息。” 艾佳青是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了,抓起身边的包便站了起来,边往外走边说道:“我明天飞港城,她留下,中润的人会晚点到,具体怎么办你们商量吧。” “明天就走了用我去送你吗” 李学武连起身送一送的意思都没有,却回头说着虚伪的客套,“我送送你吧。” 艾佳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省省吧,咱们又不是朋友。” “你惹到她了——” 赛琳娜耸了耸肩膀,看着李学武说道:“我第一次见她这么发火。” “发火怎么了”李学武丝毫没有在意地看着文件说道:“我还能送她去火力发电站啊” “一点都不好笑——” 赛琳娜翻了个白眼,撇嘴道:“如果你有意港城的发展,或者是作为跳板,就应该珍惜这段友谊。” “什么友谊”李学武抬起头看着她问道:“男女之间还有纯真的友谊” “你不会是想让我泡她吧,一个老处女……” 就在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却见赛琳娜突然瞪大了眼睛,而后开始眨呀眨的,好像中邪了一般。 “……处女座的女人太傲娇了,虽然她们都很善良和漂亮,但我是结了婚的人了,不合适的。” 他这么说着,漫不经心地一回头,却见艾佳青拎着包,抱着胳膊站在门口,死亡凝视着他。 “你怎么又回来了” “你真是个混蛋啊!” 艾佳青忍着火气,淡淡地说道:“我要是没想着回来提醒你林业平是难韩的人,都听不到你的这些言论了。” “都怪她,非要八卦。” 李学武很是干脆地一指对面等着看好戏的赛琳娜,说道:“我只不过是想要解释一下咱们之间的纯友谊。” “咱们之间有纯友谊” 艾佳青嘴角一撇,转身离开了。 很显然,她听到了不少话,包括这一句。 “看我干什么都怪你!” 李学武转过头来,见赛琳娜瞪着他,先下手为强。 赛琳娜这个气啊,瞪着眼珠子说道:“她果然没说错,你就是个混蛋,枉我还给你发信号提醒你来着!” “下次提醒的早一点。” 李学武淡淡地说道:“还有,看戏的眼神出卖了你,多修炼一下演技吧。” “哼——”赛琳娜被叫破了心思,轻哼了一声,说道:“现在我保证你跟她再没有友谊可谈了。” “你还是太年轻了,”李学武放下了手里的文件,端起茶杯说道:“男女之间没有什么矛盾是不能用……解决的。” “用什么”赛琳娜正听着呢,关键的信息却被李学武喝茶的动作隐藏了,“用什么来解决” “社会上的事少打听。” 李学武将手里的文件扔到了她的面前,道:“安排中润的人三月下旬来。” “为什么”赛琳娜见他起身,拿起文件追问道:“这些合作不应该是越快越好吗” “谁告诉你的” 李学武走到门口,回身看着她说道:“合作是在合适的时间达成双方都满意的意向和意见。” “那为什么是三月下旬,”赛琳娜继续问道:“下个月你们就满意了” “没错,”李学武带上了小黑送的墨镜,淡淡地说道:“三月下旬我们李主任就可以接见他们了。” 说完,也不管赛琳娜听懂没听懂,拉开门就走了。 “接……接见”赛琳娜当然听出了关键词,只是还在皱眉思索着谁大谁小的问题。 李学武却是不用想的,因为中润无论是谁来了,都不会比李怀德大,因为比李怀德大的回不来。 —— “形势一片大好,大好的一片的全是形式。” 这句话从苏维德的办公室里传了出来,传到了机关各个单位和办公室,又传到了各分公司和专业厂。 目前,红星厂正在组建的专业厂和分公司机关有部分还在总厂这边办公。 比如正在建设中的轧钢厂,地点在钢城,可办公楼都没建成呢,哪有地方安置和办公啊。 毫无例外的,纪监的肃杀之气传到了机关的各个角落。 所有人都反思最近有没有什么过错之处。 如果有,那脖颈子后面冒凉风就不是意外了。 没来由的,机关里传出一条消息,说是形势不稳,纪监那边要杀一杀工作纪律和风气。 年前关于工作纪律的检查行动又被大家想起来了,敢情这不是一阵风,吹过去就算了。 这一手回马枪可给机关里的一些人干懵了。 他们是万万没想到,这件事还有一波三折,紧张过后的放松彻底暴露了他们的散漫和放纵。 结果就是通报名单上高挂榜首,欲哭无泪。 探究这份名单,挨了收拾和处分的这些人却发现,相关处分意见并不是从保卫组转过来的。 他们本来还慑于保卫处之虎的威压,不敢有任何的质疑之心,但现在看来情况不对啊。 委办牵头组织的行动,处理意见不是秘书长定的,反而是委办副主任梁作栋做出来的。 这个消息得到了委办某些人的证实,因为材料是那人送到领导那边去的。 虽然文件上有秘书长的签字,秘书长还署了意见,要重视基本情况,酌情处理呢。 再到苏副主任那里,情况就变的复杂了。 你就说吧,这些问题的处理意见是梁作栋副主任定的,秘书长的意见是减弱一点,苏副主任怎么想 他是不想梁作栋好,也不想李学武好啊。 所以根本不理会梁作栋的超纲自救,更不理会李学武的妇人之仁,结果就是现在的结果。 这份文件到了李主任那里算是敲了板,谁都撤不回来了,所有名单上的人全都被执行了严格的纪律处分。 卡纪律管理条例严苛到令人发指,不,应该是令人竖起中指,这梁作栋是真可恨啊! 梁作栋又不是聋子和瞎子,当然听见了这些传言。 他也是嘴里发苦,脑袋发蒙,万万没想到李学武会来这么一手,更没想到苏副主任会这么的小心眼。 周一的办公会过后,他只是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即过去汇报,就惹来了这一通敲打。 要不怎么说菩萨不能乱拜,拜错了真有不要脸的。 只是他现在也骑虎难下了,拜了苏副主任的码头,想下来不仅要得罪了苏副主任,还得不到其他菩萨的认可,真是哭都找不着调儿了。 全机关三千多人,他一迭名单得罪了五十多号,再加上牵扯到的…… 现在想跑路还来得及吗 —— “来得及,我心里有数。” 李学武点点头,同电话另一端的徐斯年说道:“你同营城那边也解释清楚,不是咱们怠慢了人家。” “对于营城的投资建设,红星厂的态度是肯定的,”他讲道:“可目前厂里的状况你也清楚,对吧。” “厂领导的分工要做出调整,新领导有的还没来,来了的还在适应环境和工作,再等等吧。” “时间呢总得有个大概的时间吧。” 徐斯年在电话的那头也着急,“我跟营城这边说的是厂里正在接待外商,下一步才能来营城。” “可外商的谈判什么时候结束,我心里没个准数,”他顿了顿,讲道:“营城这边也是三把火,你总不能等菜都凉了再上桌吧” “菜什么时候凉,不还得看火候吗” 李学武眉头一挑,提高了音量说道:“李主任以及其他领导的任命是放在了下个月四号。” “现在谈外商是因为远来是客,相关的任命也不影响谈判的进行,营城那边能一样吗” 他敲了敲桌子,强调道:“关于经济工作,尤其是对内投资和贸易工作,能让领导出面的就不要自己上。” “你自己几斤几两还不知道吗” “那就三月四号以后谈” 徐斯年的语调降低了几分,提醒道:“这件事拖久了,怕是营城这边再有什么反复啊。” “反复什么” 李学武的语气愈加的严肃,讲道:“三月四号以后去不了,至少也得三月末了。” “连五丰行和中润的合作都放在了下旬,你想让领导们刚来,刚分完工就上岗干活啊” 他态度很是坚决地说道:“我跟你说,老徐,你给我把腰杆子挺直了说话,谈合作还有怕的” “下个月月末我要带一些外商去到营城考察,包括中润和五丰行的代表,你问问营城是个什么态度。” “什么真的假的——” 李学武在电话里强硬地讲道:“我已经说过了,红星厂在营城的投资建设是做了方案的,当然是真的。” “从去年开始,有几个项目是咱们自己投的,你心里没有数吗” 他一边讲着电话,一边接了彭晓力递过来的文件,拧了钢笔说道:“你把心放在肚子里,是你的跑不了。” “营城港码头的建设领导是同上面做了沟通的,方案和计划已经在我手里了。” 看过文件,他签署了意见,嘴里则是提醒道:“我给你讲这些是告诉你不要急,你可别嘴巴大说出去。” “接下来同营城的谈判还要仔细一些,具体的到时候再说,目前没有时间谈这个。” 他放下钢笔,任由彭晓力抽走文件,同电话里讲道:“我这边只有一个原则,一切内贸和投资必须等任命的仪式过后,等所有领导的分工会议结束再谈。” “你也不想这件事有几多波折,对吧,再等等。” “那我就再等等——” 徐斯年干着急上火也没用,电话里试探着问道:“下来景副主任是不是就不再负责经济工作了” “是新来的领导负责,还是李主任负责啊” “这个暂时还不清楚。” 李学武同徐斯年并没有讲实话,因为对方也没必要提前知道这些,听了也是扯闲蛋。 “暂时就这样,有消息我再通知你,忙着了。” 说完,也不给徐斯年再黏糊的机会,抬手挂断了电话。 “是营城港码头的事吧” 彭晓力试探着说道:“委办那边说了一阵子,景副主任倒是没怎么关心。” “嗯,咸吃萝卜淡操心。” 李学武这一句也不知道是说谁的,看了眼前的文件,长出了一口气,道:“准备一下,下午去展览馆的工地看看。” “要不要通知一下工程处” 彭晓力轻声汇报道:“昨天我同工程指挥部拿到的进度,今天过去的话……” “可以,跟他们说一下。” 李学武头也没抬地讲道:“如果镇南经理在的话也叫上他,盯一下进度,看看下半年能不能用。” 批好了面前的文件,他这才抬起头,说道:“津门贸易管理中心搞的展览会很是成功,经验可以总结。” “展览馆开放后也不用局限于红星厂本身的产品,也可以承接其他企业和单位的产品展销嘛。”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销售处和对外办负责组织和协调,贸易管理中心来负责销售的对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明年的贸易旅行团就可以在展览馆参会谈判了。” 彭晓力笑着收拾了桌上的文件,道:“我现在就去联系工程处和朗总。” 见领导点头,他这才往外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见保卫科的周科长进来了。 “周科——”他打了声招呼,这才让了身子道:“领导在等你了。” “刚回来,去三产那边了。” 周瑶笑着解释了一句,进屋后给李学武敬了个礼。 “嗯,坐下说。”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了对面的椅子。 “两件事,”一等周瑶在对面坐下,他便开门见山地讲道:“上面对三支工作做了更进一步的要求和指示,其中涉及到了民兵训练和保卫训练的内容。” “保卫科同作训科协调一下,拿出个方案交给于副组长,请他同王副组长看一下行不行。” “第二件事,营城船舶建造的客船完工了,下一步厂里会组织相应的客运工作,”他点了点周瑶,交代道:“你们保卫科得组织一下,船上的日常保卫和治安工作制度得尽快准备好,相关的培训也要做好准备。” “领导,三支工作的话……” 周瑶压低了声音,小声试探着问道:“下一步王副组长是不是要全面负责保卫组的工作了” “那样……我们的主管领导是对苏副主任,还是王副组长啊” “下一步还没定呢——” 李学武打量了她一眼,心里好笑,这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着急和超前呢。 他还没走呢,这就开始惦记着下一个主管领导是谁了,还是当着他的面问这个。 不过周瑶他还是信任和放心的,点了点她,道:“不要胡思乱想,把工作做好。” “就算王小琴同志以三支代表的身份进入到管委会,也不会参与到实际业务工作的。” 他给周瑶解释道:“三支工作另成体系,涵盖的不仅仅是保卫工作,也包括了宣传和组织工作。” “你所理解的,王小琴同志应该是保卫组的组长,主管领导是苏副主任,但在实际工作上是有偏差的。” “哦——我理解了——” 周瑶了然地点点头,看着李学武说道:“苏副主任名义上主管保卫组,实际上是管业务。” “可业务也归王副组长管理,她又负责厂里的三支工作,是管委会委员,可以不受苏副主任的……” “行了,去忙吧——” 李学武点点头,没让她再往下说,再说下去苏副主任该哭了。 鲁迅有句话说的好,看透不说透,还是好朋友。 “是!领导——” 周瑶笑着站了起来,道:“下来我就安排训练的计划和客船保卫工作。” 说到这个,她并没有立即挪动脚步离开,而是问道:“客船是从哪到哪的线路,听他们说从厂里能一直到钢城” “理想状态下的最远航线是这个,但得看沿途的水域情况,冬天部分内河是要结冰的。” 李学武看着她解释道:“当然了,津门到京城这条线可能有破冰的航船,也是可以通行的。” “否则冬季结冰期就只能是津门到营城的航线。” “也可以了,”周瑶点点头,说道:“除了冬季,其他三个季节就可以实现多地职工通勤互通了。” “先运行一段时间看吧。” 李学武靠坐在了椅子上,捏了捏脑门,说道:“后勤这边做了个预估,未来钢城工业区建设完成,京城的工业区完成搬迁后,要满足几万人的通勤是不够用的。” “我现在都不敢想大搬迁是什么样的。” 周瑶咧了咧嘴,道:“如果按照计划,钢城轧钢厂明年下半年完成建设,年底或者第二年搬迁,最多也就剩下两年的时间了。” “三四万名职工迁移去钢城,搬是一回事,接收又是一回事,指不定得多麻烦呢。” “麻烦也得搬呐——” 李学武叹了口气,思索着说道:“现在厂里有多少职工你知道吗” 不等周瑶回答,他便直接讲道:“九万五千多。” “你可以摆着手指头查一下,全京城的工厂和企业,哪一家有咱们的人多” 他点了点椅子扶手,道:“这九万五有一万是在工程建设上,马上是要划分到工程建设分公司去。” “轧钢厂搬迁后,要划走两万人给京一厂,还剩下多少六万五,绝大多数都是工人。” 李学武捏了捏手指,道:“营城船舶满员一万五千人,奉城工业区满员七千人,京城三产工业区只能留下五千人左右,所以至少两万五千人要转到钢城工业区。” 他又掰着手指计算道:“再算上干部队伍、后勤、销售、服务等等。” 算到最后刚刚好,全厂一共七万五。 “您这么一算,人还不够了” 周瑶诧异着问道:“营城船舶要建新的船坞,又要投建码头,钢城的飞机制造厂,工程这边要组建专业公司……” 她也算了一笔账,满眼疑惑地问道:“七万五打不住” “呵呵——”李学武轻笑了一声,微微摇头道:“等你当了人事处处长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人有的时候够用,有的时候真的不够用。” “那还是等等吧——” 周瑶苦笑道:“十年八年的指望不上我了。” “当个保卫处处长还成啊——” “行啊,有志气就成。”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说道:“刚刚想起来,跟你说一下,给你介绍对象的事差不多了。” “真的假的!”周瑶再一次瞪大了眼睛,惊喜地说道:“我还以为您开玩笑逗我玩的呢!” “不是开玩笑,也不是逗你玩。”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好笑地说道:“你有见我跟谁开这种玩笑的吗” “那您说说,给我介绍的这个什么情况啊” 周瑶在保卫科工作久了,事情上见的多了,性格是真的放得开。 尤其是在处理治安纠纷的时候,什么家庭状况和矛盾没遇到过啊,问对象一点都不害羞。 当然了,这个年代的大学生都有思想,有内涵的,性格上并不会把含蓄当矜持。 李学武也是很坦然地讲道:“小伙儿我看着是很好,一米八不到,现在是副连长,也是大学生。” “条件这么好” 周瑶虽然也是大学生,但李学武能介绍给她的,基础条件不用考虑,只听这几句话就够惊讶的了。 “只有一样啊,年龄比你小。” 李学武抬了抬眉毛,介绍道:“比你小三岁。” “啊——”刚才都没害羞的周瑶,听他介绍给自己的对象小自己三岁,顿时有点脸红了,“不合适吧。” “都没见着人呢,怎么说不合适。” 李学武笑着说道:“电话我是打了,你的情况我也说了,他说现在走不开,得下个月月底才能回来见你。” “跟你说一声是对你们两个都负责,别我这边给你介绍了,再有人追求你,对吧。” “哪有人追求我啊——” 周瑶还在想着小三岁这件事,脸红着说道:“我都没想过找小我的对象。” “俗气点说,女大三抱金砖,不俗气地说,年龄并不是感情的障碍。” 李学武笑了笑,又补充道道:“当然了,我的意思是年龄相差不大,又不是差三十岁,有什么呀。” “还差三十岁——” 周瑶听见这话却是没了害羞的意思,好笑道:“您给我找个幼儿园的呗!” “嘿、嘿——” 李学武一挑眉毛,道:“你想得美!” —— 周六晚上下班,李学武来大院接李姝回家。 正巧赶上姬毓秀也下班,两人在门口遇着了,便说起了前几天谈到的那个案子。 “还是没有消息,”姬毓秀摇头道:“明明就知道他在城里,可跟土耗子似的,逮也逮不着。” “束手束脚的,怎么逮啊。” 李学武进了院子,同邻居们打了招呼,“段又亭要是有魄力,揪住了一个别撒手,一个一个地捋。” “那炮局都搁不下了。” 姬毓秀无奈地摇了摇头,进屋见李雪在家了,便讲了案子的进展,提醒道:“千万别一个人出去。” “现在小崽子们炸窝了,乱的很,备不住就有那铤而走险,脑瓜子一热的。” “胡同里不会有事吧” 刘茵听的心脏直跳,抱着孩子从北屋出来,问道:“怎么又闹腾起来了” “嗨,指不定哪天就出事,胡同里也不保准儿。” 姬毓秀给二哥倒了杯热水,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捧在手里说道:“所里的人全撒出去了,也是不够用。” “您没瞧见呢,局子里都快蹲满了,不是闹腾的就是闲的瞎搀和的,处理都处理不过来了。” “哎呦——”刘茵懊恼地说道:“这才消停了几天啊,哪那么多事啊。” “事儿啊,说起来也大,可也不大。” 姬毓秀示意了正在给李姝穿衣服的二哥那边,道:“我二哥知道,就因为一个姑娘,怀了孕的姑娘。” “一边呢,不知道深浅,在大马路上惹闲祸,姑娘本身也有毛病,大出血没了。” 她解释道:“这姑娘的对象是另一边的,结果这不就火了嘛,开始无差别的报复,逮着一个往死里整。” “现在这两边都是人心惶惶的,谁都不敢轻易招惹谁,除非是大马路上碰见了,躲不开了。” “还是小年轻的太多了。” 赵雅芳从后院回来,听了一耳朵,说道:“要都有学上、有班上、有事干,哪个还有闲心打架去。” “这事儿啊,咱管不了,离远点儿。” 刘茵给儿媳妇和闺女叮嘱道:“毓秀说了,那就注意着点,咱们这大院紧吧,没啥事,胡同可备不住。” “知道了,妈——” 赵雅芳接了孩子应道:“咱们家这娘几个,谁没事往外头闲逛去,晚上都不出院门了。” 李姝听大人们讲的热闹,紧紧地攥着手里的冲锋枪。 等穿好了衣服,由着爸爸抱着往外走的时候,却突然地打量着周围问道:“爸,坏人在哪呢” “坏人呵呵——” 李学武轻笑道:“你爸爸周围一公里之内没坏人。” —— ps:调整了一下作息时间,目前看还好,坚持到这个时间点,全部任务都完成了。 第669章 怎么会是她啊! 白球鞋,紧腿灰色运动裤,白色的运动长袖套一件飞行皮夹克,这身装扮嘎不嘎 如果在这个时代你说不嘎,那再戴一顶红色绒线帽和蛤蟆镜呢 “您这也太洋气了——” 别人不知道,反正李援朝羡慕完了。 “小白,你这身儿哪淘的” 他眼睛里都冒光了,艳羡地说道:“就依你这眼光,给哥们也淘一身儿呗。” “我也不占你便宜啊,你要多少钱嘿,哥们我要还口我是那个——” “嘿、嘿——” 周小白抬了抬下巴,呲道:“我这还没答应你呢,怎么就这个那个的了。” “嗨——怨我怨我!” 李援朝嘴里说着,抬起手朝自己的脸上“狠狠”地来了一下,而后歉意地说道:“我呀,糊涂了!” “你周小白周总是什么人啊,还能差我这仨瓜俩枣的”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呀,是被我那些哥们弟兄给闹腾的,嘴都不认人了。” “别跟我来这个啊!” 周小白点了点他,道:“你们那套我知道,把拍花的手段用我这了是吧” “天地良心!” 李援朝正经了表情,抬起手发誓道:“我对您绝对是一腔热血,两肋插刀,绝对不敢有非分之想!” “德行吧——”周小白咧了咧嘴,瞥着眼睛打量了他,问道:“找我干什么别跟我说来要钱的啊——” “瞧您,瞧不起我是吧!” 李援朝梗着脖子说道:“您周总什么时候差过我们这些苦哈哈的银子,您才是四九城的这个!” 他比划着大拇指,一脸认真的表情说道:“别人我不知道啊,在我这您反正是我领导,我认真的啊!” “咦——”周小白咧了嘴角,嫌弃地说道:“真受不了你!” “李援朝,才一个月没见你怎么油嘴滑舌的了!” “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李援朝嘿嘿笑着说道:“这不是您说的嘛,做销售嘴皮子得溜,我这可都是听您的指示改良的。” “合着还是我的错了” 周小白瞅了瞅他道:“您呐,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嘿、嘿,周总,就说到正题了——” 李援朝紧走两步,他不敢拦着周小白,只能跟在身边实话实说,“这不是听说有新项目了嘛!” “周总,您就说,您说过去我做的怎么样” 他有些赖皮赖脸地陪着笑,说道:“有意见您别兜着啊,尽管批评我。” “我有哪儿做得不对的、不好的,一定在您的批评和指示下积极改正!” “你嘴可真够碎的——” 周小白嫌弃地看着他,问道:“哪听来的风啊,就新项目,我这边怎么不知道呢” “别瞒着我了,咱们都是您老部下了,”李援朝笑着说道:“我们还想着给您立汗马功劳呢!” “我就说你今天不对头嘛!” 周小白点了点他,道:“一上来就甜嘴巴舌的,又是夸又是赞的,敢情跑我这耍无赖了是吧。” “这是我对您的忠诚!” 李援朝真豁得出去,为了几两碎银连脸都不要了。 “您就说吧,这次咱们打哪,我第一个先上!” “打!打你个头——” 周小白翻了个白眼,用手里的网球拍敲了他的脑袋一下,道:“打网球会不会,这个你敢上吗” “会!我什么不会啊!” 李援朝撸胳膊挽袖子的,梗着脖子说道:“在您这我就不会生孩子,其他您说的我都得会,必须会!” “李援朝,你变得让我好陌生啊——” 周小白真是服了这人了,过年到现在也才一个月,咋成了要钱不要脸的主儿了。 这位在老乒圈子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最会用脑子的一个了,现在开始用嘴了。 “别逞能啊,武哥要来,我就是热热身——” 她走进球场,给身后跟着的李援朝说道:“你要是不会玩再受了伤,我可担待不起。” “瞧好吧您——” 李援朝接了网球拍,边往对面走边说道:“我就是为了今天能用上才特意学的,您尽管热!” “你才热呢——” 周小白真是服了,她是见过要钱不要命的,但真少见要钱不要脸的。 “武哥来了你就撤啊,今天有客人,真没工夫谈项目,回头有时间了我再找你。” “甭回头,我时间有的是。” 李援朝在对面摆好了很专业的姿势,强调道:“您今天什么时候有空闲了,我再跟您谈。” “行,你等着吧——” 周小白一甩拍,网球砰地就飞了出去。 这球的力度除了经常练习的巧劲,多少带了点情绪。 —— “你就这一个招待是吧” 看着眼前熟悉的建筑,赛琳娜颇为无语地说道:“我还以为你能带我去什么新奇的地方呢。” “我能带去什么新奇的地儿!” 李学武无奈地晃了晃脑袋,“再说了,你当我们这跟港城一样,花天酒地,夜夜笙歌呢” “我就是认为这里没有花天酒地,夜夜笙歌,才觉得应该有新奇的地方呢!” 赛琳娜翻了翻眼珠子,转头看向李学武说道:“你要是真的没有地方可去,咱们在酒店聊聊天也成啊。” “你,我,咱们” 李学武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我一个已婚男士跟你个大姑娘在酒店房间里聊天” “说出去谁信啊——” “不聊天你还想干什么” 赛琳娜一直都没有放弃过撩拨李学武,这次来京城,前几天矜持着是因为艾佳青在。 当着领导的面总不好发烧,是吧。 现在好了,领导飞回港城了,从机场回来她就给李学武打了电话,约他来酒店聊聊天。 李学武也是真给面子,说了上班时间没空,下班得回家照顾孩子,周日约她出来玩。 当时挂了电话后,赛琳娜就说了,还得是已婚男人有经验啊,还知道晚上风险系数大,约在了白天。 结果呢,李学武说到做到,真约她出来玩的。 可惜了,不是玩她,也不让她玩。 现在都出来了,她自然不能承认自己发烧了,倒打一耙,反而觉得李学武脏了。 “带你见个朋友——” 李学武打着方向盘进了街道,等到了俱乐部的大门口,都不用他按喇叭,保卫就跑着给开了大门。 等车进了院,便见赵老四着急忙慌地穿了大衣小跑着出来了。 不是有急事,李学武来了就是他的急事。 没在这就算了,只要他在这,只要看见李学武的车进院了,那必须保证李学武这一侧车门子是他给开的。 学着点,这就叫专业! “李哥,您来了——” 看见没,以前叫领导,叫李处长,现在关系亲近了,都能叫李哥了。 啥叫领导的心腹,这就是! 有不长眼的那个,领导夹菜你转桌,领导敬酒你不喝,领导讲话你唠嗑,领导听牌你自摸,领导唱k你切歌,领导喝水你刹车,领导举杯你先喝,领导开门你上车,领导走路你打车,领导的小m你乱摸…… 你这就不叫领导的心腹,你这叫领导的心腹大患! “开那边啊,多没礼貌。” 李学武的车门子被赵老四打开了,却呲了他一句,“下回记住了,女士优先。” “嘿——您瞧我,光晃眼没瞅见!” 赵老四挨批评了也不尴尬,笑着招呼道:“下回我一定记住了,一定有眼力见!” 其实吧,说记住了,下次他还这样。 什么特么光晃眼睛了,李学武要是坐车来的,他一样能判断出领导从哪边下车。 就算车上挤一车的女同志,他该给李学武开车门子还是开这一边,跟男女没关系。 在赵老四的眼里,他是这个院的管家,不是服务员。 管家就只能伺候领导,其他的一概不认。 不过态度还是要有的,下次再说下次的。 反正他没见李学武要因为这个开除他的。 倒是赛琳娜,刚开始都没注意,听李学武说了,就更没在意了。 赵老四的形象,以及嘴里不住地歉意,很是让人提不起恨意来,你能跟这样的人一般见识 “您的客人接来了,于主任陪着往茶厅去了。” 赵老四很是麻利地接了车钥匙,一会儿他还得给领导洗车去呢,他保证这大管家的角色谁都争不去! “得了,咱们来晚了。” 李学武没在意地给赛琳娜摆了摆手,带头往里院走。 赛琳娜则是多看了满脸客气的赵老四几眼,等跟上李学武以后,这才小声地问道:“这里不是已经解放很多年了嘛,怎么还有仆人呢” “别胡说八道啊——” 李学武被她吓了一跳,赶紧强调道:“哪儿,我们这里哪有仆人啊,那是我们保卫科科长。” “你骗不了我,他绝对是。” 赛琳娜微微摇头,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他这样的气质我在港城见过很多,都是大户人家的管家角色。” “瞧你这里的气派,”她瞧了眼周围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的大宅建筑,更加确定地说道:“我绝对没看走眼,他绝对是这里的管家。” “你该配一副眼镜去了。” 李学武头也不回地讲道:“我们这位保卫科科长明明威风凛凛,器宇轩昂,到你这都看不过眼了。” “他威风凛凛” 赛琳娜回头瞅了一眼身高一米六,明显小时候营养不良,长得跟猴子似的仍然微笑着目送他们的赵老四。 “他器宇轩昂”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咱们俩到底谁才该去配副眼镜啊” —— “我还说呢,人哪去了。” 李学武从俱乐部服务站找到了正在打包的两人。 于丽见是他来了,笑着解释道:“高姐挺喜欢咱们这的衣服鞋子,我帮她选了个全套。” “是嘛——” 李学武笑着挑了挑眉毛,看着高雅琴身上的一套运动服,赞道:“您穿着是挺好看的。” “你这就属于王婆卖瓜了啊!” 高雅琴笑着点了点他,道:“我要说这是我自己穿着来的,你怎么说” “该怎么说还怎么说啊!” 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反正您选了就不能退了,我们这只能选,退货得去一监所。” “敢情还是一黑店啊!” 高雅琴笑着要去拿柜台上的衣服和盒子,却是被于丽给拦住了,“我给您送车上去,您玩您的。” “走吧,一起打网球。” 李学武招呼了她,道:“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 “那就谢谢你了,于丽。” 高雅琴笑着给于丽道了谢,这才同李学武一起出了服务站,往网球场的方向走去。 “哪方面的朋友啊”她好奇地问道:“是红星厂的吗” “红星厂的不着急,”李学武摆了摆手,道:“到时候你有的是时间来认识。” “今儿介绍的这位朋友不常来,但跟咱们厂之间有很深的合作关系。 他示意了网球场的方向,解释道:“我觉得机会难得,应该介绍你们认识。” “既然你说应该,那就值得认识一下。” 高雅琴笑着说道:“红星厂你比我熟悉太多了,往后我还得指望你多照顾了。” “照顾不敢当,我还指望你照顾我呢。” 李学武笑着说道:“厂里的情况咱们慢慢说,相关的工作等你到任后就能接触到了。” “听你的安排——” 高雅琴笑着点点头,跟着他进了网球场。 网球场里已经有人在玩了,见他们进来,纷纷聚了过来。 “介绍一下——”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明显是外国人长相的女人介绍道:“港城东方商贸有限公司的总经理,赛琳娜。” “你好——” 赛琳娜用很熟练的汉语打了个招呼,倒是高雅琴惊讶了一下。 “赛琳娜是土生土长的港城人,原来在港城五丰行担任高级经理。” 李学武主动解释了一句,又给赛琳娜介绍道:“这位是高雅琴同志,即将到红星厂工作。” “你好,赛琳娜女士。” 高雅琴在外经贸工作,对外事工作并不陌生,主动伸出手,微笑着礼貌打了招呼。 赛琳娜也微笑着同她握了握手,“就不要这么正式了吧,没穿工作服的我都有点紧张了。” “随意就好——” 高雅琴笑着点点头,松开了手,讲道:“李处长同我讲,说要介绍一位好朋友给我。” “他对我也是这么说的。” 赛琳娜会意地点点头,笑着说道:“看来我们也可以成为朋友。” “那是我的荣幸——” 高雅琴矜持地微笑着,又看向了其他几人。 李学武抬手介绍道:“都不是外人,周苗苗,咱们厂对外办的同志。” “周小白,津门顺风商贸联营公司的总经理。” “你好——” 高雅琴先是同周苗苗握了握手,这才笑着看了周小白说道:“小白啊,咱们见过的。” “高处长,您好——” 周小白比较前年和去年已经锻炼的出类拔萃,落落大方,这种场合的招呼自然不在话下。 高雅琴却是有些惊艳地说道:“真没想到,咱们才一年多没见吧,你成长的速度可真快啊。” “多亏武哥照顾——” 周小白倒是敢说,当着高雅琴的面毫不避讳地讲了同李学武之间的关系。 其实想想也是,李学武说了都不是外人,周苗苗本身是红星厂的职工,这个还好解释。 周小白挂着一贸易公司的总经理,也是自己人,要说跟李学武没有关系,她也得信啊。 “巧了不是——”高雅琴笑着说道:“我也得到了李处长的颇多照顾呢。” 什么叫会说话啊,再危险的话都能圆回来,更何况周小白还没说危险的话呢,只是坦然了一点。 几人笑着互相打了招呼,又寒暄了几句。 李学武刚刚进来的时候有看到李援朝在这,这边寒暄着,也没忘了他。 见李援朝在周小白的示意下放下球拍要走,便点了点他,叫了他过来。 “俱乐部一小兄弟,李援朝。” 李学武介绍了一句,笑着解释道:“今天来的都是娘子军,我怕扛不住,你给我搭把手。” 前面是给赛琳娜和高雅琴解释的,后面这一句则是给满眼诧异的李援朝解释的。 “谢谢李哥——” 李援朝没想到还能有接触到李学武这个圈子的机会,很是兴奋地同他道了声谢。 别看他爸是谁,在这个时候他爸是他爸,他是他。 想要在圈子里混,有资源是一方面,还得有运作资源的能力。 他爸完全可以瞧不上李学武这样的干部,但他不能,除非他不想在这条线上混了。 就算背景深厚,也得从基础努力,跟厂二代接班是一回事儿。 “谢啥,我看你玩的挺好。”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对着高雅琴和赛琳娜说道:“热热身,我先教你们怎么玩吧。” “我就不用了,”赛琳娜笑着解释道:“在港城我也经常玩这个,就是没想到京城也有。” “我也不用了,”高雅琴见李学武抬了抬眉毛,有些惊讶的模样,笑着解释道:“我爱人喜欢玩这个。” “哎呦,瞧今天我这局组的嘿——” 李学武笑着摇了摇头,感慨道:“这不是掉里头了嘛,我还装大明白呢!” “别埋怨我啊,是你自己没问。” 高雅琴笑着理了耳边的头发,接了周苗苗递过来的球拍看了看,挑眉道:“这么高级” “看来您是真的会玩。” 李学武见她一眼就看出球拍的好坏了,点点头,说道:“我托人从友谊商店买的,平时自己玩来着。” 高雅琴却是没在乎他的解释,京城的友谊商店她都逛过,可没见有卖这个的。 倒是周小白和李学武手里的那副是友谊商店里的货。 她知道李学武有国外的门路,红星厂的进出口都是自己的航运在做,搞一些体育用品并不麻烦。 “咱们先热身,让他们先玩。” 李学武身上穿着的就是运动服,脚上也是早买的小白鞋,趁着胳膊便开始了热身动作。 周小白看了一眼他,主动招呼道:“那苗苗姐,咱们先玩,你可得让着我点啊。” “谁让着谁啊——”周苗苗会意地跟了上去,笑着说道:“不许欺负我啊!” “我去泡茶——” 李援朝见状,知道自己不能干杵着,很有眼力见地去忙活了。 “你这地儿找的可好。” 高雅琴抻着胳膊腿儿,对李学武说道:“交朋友谈业务,可方便多了。” “嗨,当初哪想到这些了。” 李学武活动了膝盖,随意地说道:“稀里糊涂凑在一起玩闹呗。” 高雅琴却是不信的,同看过来的赛琳娜对视了一眼,凑巧,从对方的眼里也看出了浓浓的怀疑。 —— 酣畅淋漓,挥汗如雨。 你看打网球简单,球速也不快,着地才能弹起,实际上很费力气,也很锻炼身体。 李学武作为东道主,把更多的机会和时间让给了她们。 场上是高雅琴和赛琳娜一组,周小白和李援朝一组,打的正欢,有说有笑的。 运动场上交朋友,谈工作,方便之处就在于此了。 团队合作之间,有了默契,也就有了谈话的余地。 “领导,这位高处长……” 周苗苗拎着暖瓶给李学武的茶杯里续了热水,瞅了眼球场上,迟疑着问道:“是不是新来的领导啊。” “嗯,先别说出去啊。” 李学武真就没瞒着她,见她主动问了,也只交代了一句,“现在还是高处长,别乱招呼。” 周苗苗却是惊讶和欣喜的,惊讶于提前知道了下周才会来报到的领导,欣喜于李学武并没有避讳她。 “嗯嗯,我知道的。” 她很是认真地点点头,保证道:“私下里的活动我一定会守口如瓶,什么都不会讲的。” “不用那么认真,”李学武端起茶杯看着球场的方向,说道:“我信得过你。” “谢谢领导——” 周苗苗为这一句信任付出了多少都愿意啊,只是她不知道,李学武口头上信任的人多了。 实际上呢 他特么连自己都不信。 “高处长现在是……” 周苗苗坐在了他的身侧,轻声问道:“调过来之后提拔任用吗” “嗯,现在外经贸。” 李学武解释了一句,回头看向她说道:“你没听机关里传嘛,外经贸要来个领导负责经济工作。” “听说是听说了——” 周苗苗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还以为那些消息是空穴来风,胡编乱造的呢。” “机关里,就这样。” 李学武回过头,继续看着场上,嘴里说道:“有的消息是真的,有的消息是真假。” “嗬嗬嗬——” 周苗苗捂着嘴笑了起来,嗔道:“您真会说笑。” “呵呵,我也希望我是在说笑。” 李学武看着场上高雅琴有些体力不支,便拍了拍周苗苗的胳膊,示意她上去替换。 周苗苗知道,自己来参加活动就是做这个的,有的时候是花瓶,有的时候是凑数的。 现在她就是个凑数的。 “呼——” 替换下来的高雅琴长出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藤椅上,看着场上说道:“好久没有这么锻炼了。” “你不是你爱人——” 李学武晃了晃手指,问道:“你们不经常玩这个吗” “那得是很久以前了。” 高雅琴缓了一口气,这才讲道:“那时候俱乐部还有网球场呢,他在体育部门工作,我们周末总玩。” “后来他调动工作了,离家远,比较忙,也就没时间一起出去玩了。” 她理了一下耳边散落的头发,再次呼出一口气,这才继续说道:“现在要照顾孩子,我也工作忙……” “理解了,确实不容易。” 李学武点点头,让了茶杯给她,道:“有时间可以来这边玩,带着孩子也很方便。” “算了吧,皮猴子似的。” 高雅琴微微摇头一笑,看向李学武问道:“红星厂同五丰行还要加深合作,是金融类吗” “有一次,还有第二次” 李学武扭头看了她,解释道:“加深合作是必须的,毕竟合作已经到了进一步的阶段,但金融免谈。” 他敲了敲大腿,说道:“一方面是上面盯得紧,我们毕竟不是驻外企业,更没有运营资金的资质。” “就算我们有银行,就算联合储蓄银行打通了外汇汇兑业务,那也是以实体贸易来作为支撑的。” “嗯,我比较认同你的观点。” 高雅琴点头说道:“我刚刚还在想,红星厂不会是投资上瘾了,准备做第二票吧。” “哪来那么多的票啊。” 李学武摇头苦笑道:“就这一票都不知道惹出多大的乱子了,还来一票” “能赚到这一票只能说红星厂很有魄力,也很有运气,”高雅琴认真地讲道:“能克制住不赚下一票,才证明了红星厂拥有成为集团型企业的能力和底蕴。” “还是您总结的到位!” 李学武举起茶杯明目张胆地拍了一记马屁,而后笑着说道:“东方商贸是五丰行和东方时代银行联合持股的企业,主要就是做红星厂对外贸易进出口的业务。” “嗯,我了解这家企业。” 高雅琴显然是有备而来的,提前从李学武这边透了气,早就开始研究红星厂的贸易和经济资料了。 “红星厂几乎所有的进出口报关企业都是这家。” 她看向李学武问道:“东方时代银行的背景关系你们调查过吗” “没有,我们都出不去,怎么调查” 李学武睁着眼睛说瞎话,摊开手解释道:“不过五丰行做过背调,不然也不会开展如此规模的合作了。” “我倒是理解你们的经营管理思路了。” 高雅琴点点头,看着球场上肆意挥洒汗水的赛琳娜讲道:“利用贸易依托关系,通过股权控制等手段,将贸易链上所需的企业关系串联起来,达成信任合作。” “看来您掌握了红星厂经济贸易的核心,”李学武抿了抿嘴角道:“这样我倒是放心了,终于来了个专业的。” “你的意思是说谁不专业”高雅琴微笑着看向了他,问道:“景玉农同志吗” “艾嗨——”李学武突然地回头,古怪地打量着对方,道:“看来您不仅仅掌握了经济贸易的核心啊!” “哈哈哈——” —— “我倒是不怕他,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李援朝陪着李学武送走了客人,听周小白和赵老四谈起来,问到了他,这才回了一句。 李学武回过头,看着几人问道:“咱们门口也不安全了” “这儿没有事——” 赵老四连忙解释道:“我们是说别处呢。” 好么,差点误会了! 要是让领导感觉门口不安全了,那一定是他的责任。 没错,这院里有洗手的顽主,也有上岸的老乒,你说张建国来了,是谁招来的。 他总得占一个通风报信的脏吧! “他们是怕这个,得闲不得钱的,”李援朝见李学武看向他,认真地讲道:“我早都不在圈子里玩了。” 周小白瞥了他一眼,根本不信他的话,顽主没有退圈的,看赵老四就知道了,老乒一样也没有。 除非像是周常利那样,远走他乡,或者像卫国那样,挨上一枪。 “您别听他忽悠,他们早就凑一块谋算要抓张建国了。” 她对李学武没有任何的保留和保密,知道什么说什么,也丝毫不在意李援朝就在这里。 “他们说谁抓住张建国,谁在圈子里就拔份儿。”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李援朝颇为在意地看了李学武一眼,强调道:“我真没搀和这些,活儿都忙不过来呢,哪有那个闲心啊。” “行啊,没别的意思。” 李学武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说到:“就是想提醒你们注意点安全,别玩这刺激的。” “李哥您放心,我绝对不往前凑这个热闹!” 还没等赵老四和周小白说话呢,李援朝先表了态,好像他跟李学武才是自己人似的。 赵老四嘴角一撇,周小白配合地翻了个白眼,两人在心里齐齐骂了一句:“马屁精,哼!” ——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红星国际饭店从大厅门口到礼宾厅的一路上,由服务人员和委办的组织人员共同组成的欢迎通道响起了一阵阵欢呼声和掌声。 沿途路过的客人和外宾也纷纷驻足观看起了热闹。 李怀德等红星厂一众领导们齐聚大厅,同刚刚从馹本完成考察学习任务的飞行器工程团队一一握手表示问候。 “辛苦了,欢迎回来啊。” “感谢李主任,职责所在。” 施致远是飞行器研究所总工程师,也是此次带队前往馹本考察学习的领队。 他站在了第一位,也是第一个同李怀德握手的人,记者在一旁使劲地干着胶卷。 值得一提的是,凑巧商业旅行团也在国际饭店入住,所以三禾株式会社的老板和驻京办的谷仓平二等人也参加了欢迎仪式。 “这一次的考察学习任务圆满完成,离不开带队同志的辛苦,也离不开所有队员的付出……” 李怀德带着领导们同队员们一一握手过后,站在了欢迎队伍的最前面,发表了欢迎讲话。 “在这里,我要向所有为此次考察学习任务付出努力和辛苦的同志表示衷心的感谢和诚挚的祝贺!” 哗—— 欢迎队伍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大厅周围站满了人,把考察团和领导们围在了中间。 欢迎的队伍里还有飞行器研究所的研究员代表,和部分工程师、负责人。 上官琪就站在队伍里,热情又羡慕地鼓着掌,同时也在心里暗自打气,自己的无人机项目也要有如此辉煌和瞩目的一天。 “你们是红星厂飞天梦的奠基人,是飞行器制造项目落地的种子……” 老李不吝夸奖和赞许之词,对所有团队成员表示了感谢和欢迎。 最后,在全场瞩目之下,一行人往礼宾厅而去,在那里将举行一场盛大的欢迎宴会。 任是谁都知道,红星厂对这一批完成考察学习的飞行器工程师和专业技术人才的重视,也体现了红星厂对即将开始的飞行器制造工业的重视和憧憬。 仅仅是从冰飞厂挖了一个项目组过来,仅仅是借助三禾株式会社提供的东风,红星厂真就把飞行器项目拉回来了,还落了地。 考察人员是随最后一批零部件一同启程的,此时此刻,营城港码头正在装卸转运由馹本运输而来的大型工业设备发往钢城。 在参加了今天的欢迎宴会后,所有考察团队的工程师和技术人员、随行人员等等,都将获得一个星期的休假时间。 在这期间,飞行器设备将运转钢城。 设备落地的时间,也是这些工程技术人员结束休假,前往钢城参与生产线安装的时间。 “李处长——” 宴会上,李学武随同领导们一起,沿着顺序向每一桌的同志们敬酒问候。 到了最后一桌时,赵雅军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 “保卫科赵雅军圆满完成任务,向您报到。” “好,好样的——” 李学武回了一个礼,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道:“祝贺你圆满地完成了保卫任务。” “谢谢领导——” 赵雅军双手捧着酒杯,有些笨拙地同李学武碰了杯子,很干脆地喝了杯中酒。 “好好享受这份荣耀吧。” 李学武还有其他任务,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说道:“别喝多了,王露在会客室等你呢。” “吃完了再去也不迟!” 见赵雅军刚坐下就要站起来,李学武一把按住了他,笑着说道:“别这么早走,太不礼貌了,放心吧,对象飞不了的。” 赵雅军刚刚也是激动了一下,这会儿脸红的跟苹果似的,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酒劲上来了。 “领导,我敬您一杯!” 参加欢迎宴会的上官琪找了个空隙,主动端着酒杯来到李学武的身边打了个招呼。 李学武回过身,见是她,便轻轻用手搭在了她端着酒杯的手腕上,转头看向了桌上的几位领导,主动介绍道:“各位领导,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咱们厂无人机项目的负责人,上官琪同志,也是出自701项目组。” “各位领导好,我是上官琪。” 上官琪没想到李学武会突然地把她介绍给管委会的领导们,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李怀德是最关注无人机项目的,因为投的钱实在是太多了。 而且李学武告诉他,这个项目有很大的可能研究成功,研究成果至少价值几百亿。 好家伙,老李这岁数一晚上也就能干个几亿,几百亿已经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了。 李学武从来没骗过他,更没有吹嘘过,所以他对这个项目也是格外的关注。 经李学武介绍后,他更是主动举起酒杯,同被李学武示意着过来敬酒的上官琪碰了杯子,认真关切且叮嘱道:“要踏实下心来,好好干,一定要把咱们厂的无人机项目做出来,有什么困难跟李处长说,好吧。” “谢谢领导的关心,我们一定!” 上官琪也是年轻,更实惠,李怀德今天高兴,一杯喝了,她也跟着喝了。 重点项目的负责人,还是留美高材生,更是长相漂亮的女同志,虽然她的敬酒动作很是生疏,甚至稍有失礼的地方,可在座的领导没有一个表示出怪罪的情绪。 直升飞机都是如此的阵仗,要是研制出了无人机,那还不原地上天啊! 飞行器制造考察团队欢迎宴会的热闹还没有散去,三月四号,一机部副主任杨瑜生带队来到了红星厂,宣读了相关任命文件。 杨副主任不仅带来了红星厂管委会相关人员的组织任命文件,还给红星厂送来了最后一位管委会班子成员。 最后的这一位可谓是姗姗来迟,踩着上课铃声进的教室。 用机关那些人的话来形容就是,犹抱琵琶半遮面,早听流言说是外经贸下来的。 但没人知道是外经贸哪个部门下来,或者说这个系统内的谁下来。 就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最后传着传着更是没了消息,连是不是外经贸的都模糊了。 现在好了,面纱揭晓,还是位女同志。 大会上出现的身影,彻底让一些梦碎了,心也碎了。 怎么会是她啊! —— ps:日更2万,要张月票不过分吧 如果你们今天给了,那明天我继续日更两万,你们手里的的月票能支撑多久 (嘿嘿,都闪开,我要开始装哔了!) 朋友的书《重生的她们都想独占我》 (灵力复苏、后宫、修罗场。) 相亲这天,一个穿着红底高跟鞋的妹子坐在我的面前。 “你说世间灵力复苏,我会成为人族第一剑仙” “是的。” “你说我莫名死在了两百年后” “没错。” “你有什么方法让我相信你的话” “你有颗痣。” “哪里” 黑裙女子视线缓缓往下移。 第670章 嘴是真严啊 红星厂厂区四座办公楼,一处招待所,一处大礼堂,共有大大小小七八个会议室。 三月四号这天的红星厂管委会干部大会选用的是可以容纳三百人的大会议室。 之所以没有安排在红星厂大礼堂,李学武是有着充分考虑的。 一方面参会干部代表和职工代表的人数不宜过多,否则场面无法做到最优。 另一方面,广播电台要做现场直播和录像,大礼堂的收音效果不是很理想。 而且,三百人的现场是录像记录的最优布局,也是参会领导最舒服的视觉范围。 最后一点,人数控制在三百人以内,干部和职工代表的参与热情和荣誉感更强。 在庄严的伴奏音乐声中,在全场起立欢迎的掌声中,李怀德陪同着一机部的副主任杨瑜生、一机部办公厅主任韩松等一众一机部领导走进会场,随同进入会场的还有红星厂管委会班子成员,其中有着一副新面孔。 可以说,今天出席会议的领导算是重量级的了,但会场上不少的目光更多地是聚集在了进入会场的领导队伍的末尾。 是的,在几个月的猜测声中,在机关议论纷纷声中,李学武今天坐在了台上。 即便他坐在了最末尾席,可依旧震人。 其实到了现在,杨副主任不用宣读那些文件,台下已经有不少人也知道结果了。 不过严肃的会场上也出现了颇为有趣的一面。 一机部杨瑜生副主任坐在了中间位置上,往台下一看,却是颇为惊讶地愣了一下。 而后转头看向了身边的李怀德,轻声问了些什么。 管委会主任李怀德微笑着介绍了一番,杨副主任微微点头,这才有了满意和赞许的笑意。 李学武坐在最边上,看现场和坐在最中间的领导视野和效果有所不同,但领导的迟疑他猜到了。 台下前排,中间位置,全是白加黑,外套藏蓝色羊毛材质的行政夹克衫。 左右两边和后半部分,也是白加黑,外套灰色帆布料束袖束腰身工作夹克衫。 泾渭分明,整齐有序。 杨副主任在李主任的介绍时,还看了一眼台上。 其实台上也一样。 只要是红星厂的干部,全是行政装,男女都一样。 一机部的领导穿什么的都有了,夹在红星厂的干部中间很是显眼,看起来颇为另类。 而从台上席位的安排也能看出今天还未宣读的那些任命文件都是什么内容了。 从左往右的座位依次是:程开元、高雅琴、苏维德、薛直夫、付裕、熊本成、杨瑜生、李怀德、韩松、谷维洁、景玉农、董文学、张劲松、李学武。 看出上下高低了吗 十四个席位,要看明白并不复杂,掐中间往两边左右甩着捋。 所以从左往右依次是:13、11、9、7、5、3、1、2、4、6、8、10、12、14。 没错,甭管怎么捋,李学武都是最后一个。 但他是从台下走到台上的,所以并不难过,难过的是程开元,今天他本应该坐7号位的。 那有人问了,熊本成这个病秧子何德何能,竟然坐在了3号席上 说起这位吉祥物……不是,工会主蓆就应该坐在这个位置上,只要是正式的会议,他就只比李怀德低。 当然了,其他时候另算。 那有人发现了,为啥11号位的生面孔要排在12号位的张副主任前面啊 答案马上揭晓。 红星厂干部大会由红星厂管委会副主任谷维洁同志主持,会议的第一项照例是唱g歌,第二项才是由一机部管理委员会组织工作部副部长付裕代表管委会宣布《关于红星厂李怀德等同志任职通知》。 “李怀德同志任红星厂管委会主任(副部8级);” “熊本成同志任红星厂工会主蓆(正局10级);” “谷维洁同志任红星厂管委会副主任(正局10级);” “薛直夫同志任红星厂管委会副主任(正局10级);” “景玉农同志任红星厂管委会副主任(副局11级);” “董文学同志任红星厂管委会副主任(副局12级);” “高雅琴同志任红星厂管委会副主任(副局13级);” “李学武同志任红星厂管委会秘书长(正处13级),通知宣读完毕。” 点名不可怕,没谁谁尴尬。 猜猜任职名单里没有谁 程开元坐在台上,微微低着头,看起来是在认真地阅读着手中的文件,实际上他在想什么就不知道。 这一次红星厂管委会班子成员人均进步一级,有的人正的变副的,副的变正的,副的变更副的。 当然了,已经开过小范围干部会议,宣读过任命文件的苏维德和张劲松不算。 苏维德的副局11级和张劲松的副局13级对比某些人的原地踏步已经是震耳欲聋了。 唯独一个人,某些人程副主任的副局12级没有变。 原因就不用在大会上解释了,要解释清楚他的问题,那就得解释李主任为什么只是副部8级的问题了。 组织工作部副部长付裕讲话干脆利落,没有任何赘余,除了通知上的文字,不多加一个字。 这种快刀风格很得下面参会人员的喜欢,所以掌声很是热烈。 或许也跟今天会议上所宣读的内容有关,领导们进步了,下面的干部们才能进步啊。 上面进步一级,对于下面来说不知道要松快多少。 红星厂在飞速的发展过程中,早就被职级限制住了,很多部门还维持着科级的标准,但人数早超过其他单位处级的干事人数了。 倒也不是红星厂机关冗员,而是兼并企业之后,在划分和组建分公司和专业厂机关办事处的过程中,会有这么一段时间人数暴增。 想想也就明白了,没有一定的基础人数,哪来的二十几个分厂和分公司的机关管理部门。 “感谢付裕副部长的发言。” 谷维洁按照会议议程表做了主持,“下面有请一机部副主任杨瑜生同志讲话,大家鼓掌欢迎!” “好,好——” 感受着现场的热烈掌声,杨副主任微笑着摆了摆手,说道:“红星厂的干部和职工战斗力很好啊!” 听着领导的赞许,台下的掌声更加的热烈了,坐在他身边的李怀德微笑着说了一句什么。 看表情就知道了,老李并不在乎头顶的帽子上写的是7级还是8级。 因为对于他来说,这个结果是他早就预料到的了,得不到的东西还有什么好惋惜的。 镜花水月一般,凭多烦恼。 只要在红星厂,只要是一把手,今天是8级,一两年之后必然是7级,五年之后6级见。 有空间才有上升的动力嘛,有距离助跑的一定比原地跳的更远。 干工作必须有一个豁达的心态,不能因为没有念到名字就低沉着脑袋装鸵鸟是不是。 当然了,这里没说程副主任啊。 掌声落下之后,杨瑜生继续了自己的讲话。 他很随和地讲道:“刚才会议开始前,我坐在这里惊讶了一下,大家穿的这么整齐啊。” “呵呵呵——” 会场内传来了一阵轻笑声,刚刚大家都发现了领导的小动作,也都看出了红星厂同部领导们的不同。 这种身份上的自豪是溢于言表的,坐在位置上的干部也好,工人也罢,对于领导的赞扬纷纷挺直了腰板。 “说实话,我去过很多工业企业,”杨瑜生讲道:“不仅仅是咱们一机部系统的,也包括其他系统。” “但给我的印象里,迄今为止,最具精神,最具凝聚力,也最具战斗力的集体,还就是你们红星厂。” 哗—— 掌声在一起响起,这一次比前几次都要来的猛烈,响的足够热烈和热情。 就连台上的领导们也纷纷鼓掌附和。 “刚刚李怀德同志给我讲,红星厂的干部着装最开始是没有统一的要求,是咱们自发组织和购买的。” 他看着台下讲道:“是后来形成了规模,才统一进行订制的,对吧,也包括了咱们的工人队伍,是吧。” “我觉得无论是对干部队伍,还是为工人队伍统一购置和生产工作服装,无可厚非。” 杨瑜生的态度慢慢地认真了起来,讲道:“当一个企业,一个集体发展到了一定的时期,就是要给职工谋福利,谋待遇,要让所有人都享受到企业和集体发展的红利。” “当然了,我不是说所有的企业都要跟红星厂学习,做到如此的整齐划一啊。” 他看了眼身边的李怀德等人,点点头说道:“首先要把企业和集体的经济创造出来,才能团结人心。” “为什么要在今天的干部大会上强调团结,强调集体,强调经济工作,这就是一机部管委会为红星厂补充管委会班子成员的目的和意义了。” 他表情严肃地指出:“这一决定,是部管委全面考虑红星厂领导班子建设的需要,着眼于保持红星厂工作的连续性,促进红星厂又好又快发展,在民主推荐和听取群众意见后作出的,是符合实际、富有远见的。” “苏维德同志,张劲松同志,高雅琴同志,李学武同志,是组织上为红星厂选任的发展基石。” “苏维德同志是一机部多年培养起来的干部,张劲松同志是京城工业系统的管理标兵。” 因为苏维德和张劲松来的早,所以杨瑜生的评价一带而过,重点讲起了今天带来的干部和新任命干部。 “高雅琴同志是外经贸的重点培养、具有扎实经济管理经验,获得过领导多次表扬的优秀干部。” “李学武同志大家不陌生,是一位从红星厂基层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干部,作风硬朗,正治立场坚定,经济敏锐性和鉴别力强,大局观念和组织协调能力强。” 他在介绍和评价李学武的时候用了颇多的笔墨:“红星厂管委会在推荐该人选的时候有这样的表述:该干部在股、科、处机关等多个领导岗位上工作过,有比较丰富的领导和管理经验。” “提到了他较长时间在基层工作,对工业经济有一定研究和理解,他思路清晰,作风过硬,工作扎实,注重实效,担任经济管理领导小组副组长期间,在推进红星厂工业化、生态化,加快组织结构管理建设等方面做了大量工作,成绩非常突出。” 杨瑜生认真地讲道:“部管委是认真考察了上述四位各渠道推荐上来的干部,这才做了相应的决定。” “我们希望有更多更优秀的干部从部里走出来,到企业中来,参与变革和生产管理工作。” “我们希望有更多更优秀的干部从其他系统走过来,到企业来,参与经济和组织管理工作。” “我们更希望有更多更优秀的干部从基层走上来,到管理岗位上来,参与建设和领导管理工作。” “对于红星厂的高速发展,部里是乐见其成的,就我个人而言,我恨不得明天你们厂就能实现集团化!” 他手轻轻地按在了桌子上,言语恳切地讲道:“我希望红星厂好,部管委更希望红星厂好,越好越好!” 哗——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他继续讲道:“部管委希望调整后的红星厂管委会领导班子团结带领全厂广大干部职工,奋力拼搏,励精图治,开拓创新,把红星厂的生产建设和经济发展事业推向新的高度。” 哗—— 会议在掌声结束后继续。 一机部办公厅主任韩松做了组织发言,特别强调了部管委领导对红星厂的组织结构建设和正在开展的分支机构组织建设工作的关心和要求。 其在发言中指出,红星厂正走在一条平衡于变革和生产、经济和计划的道路上,要坚持……高举…… 特别的,韩松在发言中提到了红星厂的组织管理和办公管理制度、应急预案和安全生产标准化等制度。 他在讲话中指出,只有正确理解时代变革的意义,紧扣变革和生产的发展脉络,才能立足根本,发展经济…… 随后,红星厂管委会副主任高雅琴、秘书长李学武分别做了表态发言。 两人均在发言中表示,紧紧地围绕在……积极……坚决…… 最后,红星厂管委会主任李怀德同志在大会上表态,做好四个坚持: 坚持团结统一,在全厂形成团结协调,共谋抓变革、促生产的发展共识,形成想干事、敢干事的良好环境和生动活泼、团结奋斗的良好局面。 坚持科学发展,立足京城研发、津门经济、辽东工业等地缘、区域和产业优势,充分发挥比较优势,保持生产和经济又好又快地发展,争当工业系统的排头兵。 …… 李怀德是知道高雅琴的,早就有人同他通了电话,讲到了上面最后确定的班子成员就是她。 关于高雅琴的信息,也早就摆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原外经贸对欧司技术处处长,刚刚32岁的高雅琴正值年富力强,妥妥的人生巅峰。 听内部消息讲,这位女同志工作能力很强,思维也很超前,拥有绝对的经济工作视野,但在目前的大环境下不适合继续留在外经贸工作了,上面的领导也是有意保护她。 不然就像杨瑜生所讲的,这也是外经贸重点培养的干部,又怎么会轻易放走呢。 上午杨瑜生带队前来,在干部大会开始前,双方是有过短暂谈话交流的。 送干部来红星厂,必然要跟他沟通。 杨瑜生和付裕在谈话中也暗示了他一定要搞好班子的团结,几位同志的任命是部管委慎重考虑的,希望他能理解和支持。 能认真和充分地考虑红星厂推荐的组织人选,同意任命李学武担任管委会秘书长职务,就已经是部管委的进一步态度了。 尤其是前段时间发生的种种,关于程开元也好,关于工作组也好,都得谨慎注意。 老李当然懂得见好就收,在干部大会上的发言也充分体现了他的态度。 李怀德表态,对于苏维德、高雅琴等几位同志的任命,自己是完全支持,坚决拥护的,红星厂的高速发展,不可避免的会滋生这样那样地问题,几位同志的工作经验极为丰富,作风民主务实、公道正派、清正廉洁,在干部群众中威信都很高。 由苏维德、高雅琴等几位同志为红星厂管委会班子保驾护航,充分体现了部管委对红星厂工作、对红星厂领导班子建设的高度关心和重视…… —— “继续努力——” “谢谢领导——” 从大会议室出来,李学武随同李怀德等管委会的班子成员,送了杨瑜生一行人。 车辆就停在了大会议室的门前,因为工作的关系,杨瑜生等一行人甚至都没有多坐一会的时间,便要匆匆地赶回去。 这个级别的领导是不可能留饭的,老李也不敢贸贸然,在这种场合下造次。 他现在已经算位列仙班了,就算是放屁,也应该不同凡响,可不能说胡话。 管委会班子成员无论新老,站在那排成队,依次同杨瑜生、韩松等人握手道别。 而李怀德则是代表红星厂管委会班子成员,送了杨瑜生等人上车离开。 只等着车队缓缓地开走了,众人这才收回目光,左右相看之下,心情各异。 没进步的坳头,进步小了的看进步大的也坳头,但脸上都在努力做出平静的表情。 “秘书长,碰头会准备好了吧” 李怀德直呼了李学武的职务,在这个时候显得又亲近又欣慰。 李学武微笑着点点头,汇报道:“领导,主办公楼三楼,早就准备好了。” “那好,今天咱们班子人都到齐了。” 李怀德站在了众人的前面,微笑着说道:“借这个机会,咱们就召开第一次完整的班子碰头会,把各自的分工明确一下,大家也再互相认识一下。” “刚刚领导们在,我看大家都绷着神经,没放开,”他看向了高雅琴,微笑着招呼道:“高副主任,到家了,不要客气。” “是,李主任,我到家了,”高雅琴微笑着点点头,看向他说道:“我就不客气了,您也别客气了。” “大家可以叫我雅琴同志,也可以叫我的名字。” “哈哈哈——” 李怀德被反将了一军,一点不恼,今天的心情实在是很好,不由得大声笑了起来。 众人也都借着这个机会,笑着表达了进步的喜悦。 (程副主任:我……) 从楼下到三楼会议室的这一路上,这十一个人吸引了全机关的目光。 楼梯相连接的走廊上,机关里的干事和干部们纷纷驻足招呼问好,目光里的热切能灼伤人。 李学武同程开元走在了最后,两人闲聊间说起了营城船舶的工业建设,以及营城港码头的营建问题。 这倒是吸引了走在前面的薛直夫的注意,他特别缓了几步,同两人凑在了一起,讨论起了工程的计划。 程开元表面上依旧平和,在讨论问题的时候也正常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和建议。 但从他看向李学武和薛直夫的眼神里就能感受得到一种说不出的感动和慰藉。 十一个人,从楼下走到楼上的这十一个人,除了他都是今天的焦点,都是进步的希望。 唯独原地踏步的他被孤立,如果走在最后的他一脸丧气,被机关里的同志围观讨论,他的心情该有多沮丧可想而知。 所以,李学武主动留在了最后陪着他谈工作,薛直夫也主动加入进来,让本应该孤立的他感受到被保护,拉一把的热情。 “咱们班子的工作氛围就是这样,随时随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见身边的高雅琴看了一眼后面的几人,李怀德微笑着讲道:“这也是领导说咱们有战斗力的原因。” “我已经感受到了——” 高雅琴微笑着点点头,附和道:“以前来红星厂交流,我就对咱们厂的工作氛围心向往之。” “这一次终于如愿以偿了,以后我要多跟李主任和其他诸位副主任多多学习了。” “你看,又客气了不是。” 李怀德呵呵地笑着,带头上了三楼,对身后聚在一起讨论营城港码头的几人并未在意。 十一个人的班子,这可比放羊难多。 你能给羊拴一块,能给人拴一块吗 “领导好——” 等在会议室门口的管委办秘书们见到领导上来了,纷纷点头问好。 李怀德也是微笑着点头应了,他今天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看谁都像他二姨。 秘书们感受到的李主任的微笑真诚含量都多了几分,这样的微笑他们可不常见,足见领导心情有多好。 就连倒热水的秘书碰了他一下都没有放在心上,很是意气风发地招呼着众人落座。 这安排座位就很有讲究了,以前李学武是作为列席人员,就算坐在了前面,也没人说些什么。 他以前开会主要是做主持和穿针引线的衔接,现在成为秘书长了,可不能坐老李身边去了。 最末一席,最末一位,就是他的。 就算前面空着一位,他也不能窜换着坐上去,这就是规矩。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以前他坐的那个位置是工会主蓆熊本成的,这位经常泡病号,倒是成全他了。 众人心里对自己的位置是有数的,就算没有桌上名牌的指引也坐不乱。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位子也不能乱坐。 李怀德坐在了会议桌靠里的中间位置,右手边依次是熊本成、薛直夫、苏维德、高雅琴和程开元。 左手边则是谷维洁、景玉农、董文学、张劲松和李学武。 董文学原本的位置很靠后,但在担任了红星厂辽东工业领导小组组长以后,职权直线上升,位列第七。 高雅琴排在其后第八的位置,压张劲松一头的原因除了她是从外经贸下来的,还有主管工作的原因。 张劲松压程开元一头,完全是因为程开元正处于戴罪立功的阶段,否则以他的职级和职权,至少要排在薛直夫的前面。 现在嘛……不说了,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了。 一众人:谁是鸡 “今天的碰头会虽然是在干部大会的后面举行,但准备的并不仓猝。” 李怀德翻看着面前的文件,看着众人讲道:“学武同志同委办的同志准备了得有一周多的时间。” 他抬起手示意了李学武的方向,众人目光看过来,李学武微微点头附和。 “今天召开班子的碰头会,主要就是作出管委办常委的分工”他讲到这里又示意了高雅琴的方向,说道:“同时呢,也把高雅琴同志介绍给大家,互相认识。” 他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的文件,这才认真地讲道:“那么现在,我就布置一下班子的分工,有意见的呢,咱们下来再沟通和讨论。” 谷维洁的分工是组织和宣传工作。 联系红星文艺出版社、红星教育和医疗管理局等单位。 景玉农的分工是财务和人事工作。 联系资金结算中心,红星联合储蓄银行等单位。 薛直夫的分工是工程和规划工作。 联系工程建设指挥中心,红星建筑分公司、红星亮马河生态工业区等单位。 苏维德的分工是安全和纪监工作。 负责保卫总队、消防总队、监察总队等单位。 董文学的分工是技术和发展工作。 负责和联系红星(辽东)工业领导小组、红星技术支援中心、红星汽车制造厂、红星五金制造厂、红星兵器制造厂、红星飞行器制造厂,红星电子工业分公司,红星奉城机加工分公司,红星科技研究院等单位。 高雅琴的分工是经济和销售工作。 联系国际事业部、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红星内部供销分公司、红星联合百草医药销售分公司、红星(京城)汽车销售分公司等单位。 张劲松的分工是业务和后勤工作。 联系红星能源分公司、劳动服务分公司、红星客运分公司、物业管理分公司等单位。 程开元的分工是生产和调度工作。 联系钢城冶金厂、钢城轧钢厂、营城船舶制造厂、红星食品(联合)分公司、联合三产分公司等单位。 李学武的分工是负责机关日常事务和主持管委办工作,综合管理和组织协调工作。 主要联系文艺出版、红星国际饭店、招待所、经济领导小组办公室、建设领导小组办公室、技术发展小组办公室、辽东工业领导小组…… 从李学武分管工作的字数上就不难看出,大管家管的事就是多,一个综合,一个协调,最是复杂。 再从他所联系的部门上来看,除了应用和服务于委办工作的部门外,还有各个工作小组。 从李怀德宣读完组织分工以后,管委会的组织生态就彻底翻开了新的一页。 也是从今天开始,旧有的组织格局被打破,新的组织生态破而后立。 新人新气象,新人新力量。 重新洗牌过后,牌桌上谁能拿到最大最多的牌,就得看个人的能力和水平了。 当然了,这其中也有意外。 比如当李怀德宣读到景玉农的工作分工时,明显的,李学武看见她往自己这边望了一眼。 当初李学武跟她说的是财务、销售和调度工作她只能留一样,因为这三项工作将划分给三个人,看她自己留财务还是销售。 那时景玉农选择的很是纠结,无论选择哪一边,都将只剩下一项主管业务。 她从未想过,李学武只说了她必须从现有的主管业务里选一样,就不能惦记其他人所负责的业务。 现在人事工作骤然落在她的头上,可是让她有点措手不及了。 在看向李学武的目光里有惊喜,也有意外,还有一点点被戏弄过后的嗔怒。 只看李学武淡定的表情就知道了,他一定早就从李怀德那里得到了相关布置情况。 结果他的嘴是真严啊,逗弄了自己半天,死活没说出还有惊喜在后面。 不过这种感觉还真是激动和满足。 —— “我去看了一下,地下工程基本上已经完工了,现在主要是备战阶段。” 李学武手里拎着笔记本从楼上下来,同行的还有薛直夫和董文学等人。 中午了,到饭点了,会议开完之后众人也没有再回办公室的意思,聊着就往小食堂走了。 “当然了,我说的是部分建筑。” 李学武补充强调道:“亮马河工业区的五大赋能区域基本上已经完成了粗略的划分。” “文化、教育和卫生基本上已经完成了。” 他回头看了几位领导,介绍道:“学校的内部建设是一个长期的发展和规划过程,这个不需要强调。” “红星第一医院这边应该是在今年的九月份就能开诊办公,最迟不过年底。” “你刚刚提到的工业展览馆的项目还要多久” 董文学摆摆手,拒绝了薛直夫的烟,说道:“我也戒烟了,您抽您的。” “好么,咱们班子真要成无烟模范集体了。” 薛直夫笑着讲道:“李主任戒烟了,秘书长戒烟了,你也戒了,熊主蓆身体不好也戒烟了。” “维洁同志,玉农同志,雅琴同志不吸烟。” 他看向了苏维德和张劲松说道:“就剩下我这老顽固和你们二位了啊。” “没关系,咱们可以成立个劝烟小组。” 张劲松笑着打趣道:“就叫三根老烟枪,哈哈!” “哈哈哈——” 下楼的楼梯一时响起了阵阵的笑声,不知道的还真以为红星厂的领导班子是多么的团结友善呢。 “工业展览馆可能要下半年了,具体还得看施工进度,”薛直夫笑过之后,对着董文学解释道:“马上四月份了,风大雨也勤,进度全靠赶。” “工地那边是已经开工了,”李学武介绍道:“今年的工程建设方案同去年一样。” “今年能完工的就全力抢工,今年不能全面完工的,就先完成主体架构,内部施工全部攒到冬季。” 他迈步走下楼梯后,回头等大家走一起了,这才又继续讲道:“今年的主要工程是办公大楼、联合工业大楼、广播文化大楼、红星工人新村、综合示范市场等。” “五大功能区,轻工业和联合三产基本上已经完成了生产建设工作,所有项目都在年前开始了计划生产。” 李学武一手插着兜,迈步走在侧前方,嘴里给几位领导说着亮马河工业区的基本情况。 张劲松、苏维德、高雅琴跟在后面听的很是认真。 当然,也包括难得回来一趟的董文学。 不过从今天开始,正式成为厂主要领导的他回来开会和工作的次数会慢慢地增加了。 “预计今年能够完成的项目有广播文化大楼、工业展览馆、服务公司大楼、综合示范市场、第一医院,以及部分住宅区。” 李学武讲道:“这一部分会在今年年底前完成搬迁和入驻计划,缓解和疏散厂办公区的压力。” “明年年底前能够完成的项目有厂办公大楼、联合工业大楼、全部的住宅区和示范住宅区。” 他先是迈步上了小食堂的台阶,拉开了大门,请领导们先走了,这才跟着进去了。 “也就是说,明年年底前,红星厂将彻底解决职工的住房问题” 张劲松回过头问道:“我昨天还在看这方面的材料,心里还怕估计不准呢。” “不可能解决所有的职工住房问题,但能保证所有报名置换房产、申请保障性住房的职工有房可住。” 李学武简单地介绍了一句,而后继续说道:“目前这种调控机制主要是为了应对明年年底轧钢厂的搬迁工作,到时候会有一大批工人随厂搬迁至钢城。” “目前的住房紧张问题将在两年内得到彻底的缓解,工人的疏散和生活保障也将从京城一地,分散到京城、钢城、营城和奉城四地联动协调分担处理。” 他强调道:“今年钢城、营城、奉城都将筹建工人宿舍和工人新村,以应对即将开始的工人搬迁政策。” “六、七万人的大动作。” 董文学迈步上了楼梯,微微摇头感慨道:“对于咱们厂来说是个艰巨的挑战啊。” “分批、分时、分项目,”李学武接话道:“其实从今年开始,各分公司、专业厂的成立和组建,一些干部和职工就已经在做搬迁和安置工作了。” “截止到明年年底,红星厂京城亮马河工业区三产工业版块要实现规范化、产业化、集成化的发展。” “文化和卫生版块要实现科学、系统的建设发展;人文生态版块要实现示范性、引领型的布局运营。” “办公和服务板块要实现集团化管理,一体化办公,规模、系统地开展全集团的服务示范工作。” 他最后介绍道:“科研和能源版块是最先规划,但却是最后建设的项目,因为要等轧钢厂搬迁以后才能开始改造施工。” “就在咱们脚下这块地。” 李学武同几位领导一起上了二楼,向带班班长点点头,示意可以上菜了。 “除了必要的车间要进行安全生产标准化改造以外,全部以科研为目的进行再次升级改造。” 他给进了大包间各自就坐的领导们讲道:“现有的办公区、大礼堂等等建筑,将交给研究院、服务公司、以及三产管理分公司等分支机构单位使用。” “科研和能源版块要几年才能完成改造施工” 高雅琴好奇地问道:“《五年规划》的第四年和第五年讲的就是科学和能源的规划” “这是一个整体的规划目标。” 她问完,有熟悉这个规划的领导们都笑了,李学武给她做着解释,道:“其实科研和能源版块的建设施工工作也在《三年计划》的内容里。” “规划是规划,施工是施工。” 薛直夫看着服务员上菜了,笑着给她解释道:“科学研究院的规划是固定的,实际施工晚是客观原因。” “《五年规划》是在《三年计划》的基础上设计并规划的一整套以科学发展观为指导思想的发展理论。” “懂了,秘书长还真是博闻强识。” 高雅琴笑着调侃了一句,心里也是真的懂了。 三年搞的是实际建设,五年搞的是企业发展。 一个是务实,一个是务虚。 她倒是听说过这个理论,还记得是李学武主持起草编撰的,没想到李学武的理论能力这么强。 怪不得他可以上桌吃饭呢。 —— ps:这章承上启下写的很累,虽然知道会挨骂,但必须交代清楚,这样后面才能…… ps:小儿高烧退了,但病没好利索。 白天哄孩子耽误了不少时间,这章写完距离睡觉还有一个多小时,就不写第二章,我去陪陪孩子。 第671章 没事,下辈子注意点 进入三月份,京城的天是真的暖了。 尤其是月初的这周下了两场小雨后,空气气更显温暖湿润。 秦京茹指挥着韩建昆把海运仓一号院的前后左右院子都翻了一个遍。 甭管种什么吧,她说翻就得翻。 “我就说扣晚了吧——” 就这,她还不满意呢,一早晨便同韩建昆唠唠叨叨地说着院里的菜棚子。 说是棚子都超纲了,就一块塑料薄膜用竹坯子做骨架蒙扣的小菜地。 “前院张姨家都吃上小白菜了。”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周围的动静了,李学武连邻居是谁都没搞清楚过。 你再看她,就差上人家串门去了。 “一月末就张罗着要弄,二月初了也没干上,要是早扣上了,小白菜、小水萝卜,炸点面酱,那得多爽口啊——” “京茹啊,”李学武抱着李宁从一楼的客房出来,好笑地说道:“咱要是没有就别说了呗,你说完我还馋。” “让她说,嘴是租来的。” 韩建昆也是听烦了,顶了这么一句转身就出门干活去了,一点都不给秦京茹留空。 秦京茹瞪着眼睛从餐厅里追出来,却见韩建昆溜走了,这才看向了李学武。 “您说的轻巧,我也不是变戏法儿的,那地里长的菜,不熟我还能拔去啊——” 她示意了门外道:“我早就说让他弄,您非怕他累着,现在好了吧!” “嗯,倒是我的不是了。” 李学武好笑地抱着儿子去了客厅,小家伙二十四斤半,任是谁抱一会都得累趴下。 可越是要会走的时候,眼睛里明白是的他越是粘着人抱。 “啊——” 李宁给爸爸指着柜子上的东西,一样一样地过一遍手,摆弄着,相看着。 基本上,每天早晨都是这个程序。 顾宁给小的换裓子换衣服的时候他先带着老大洗漱,等爷俩忙完了,他再抱着小的下楼玩,顾宁再给老大梳头发换衣服。 等娘俩下来的时候,秦京茹这边基本上也就准备好早饭了。 全家算上秦京茹两口子就是六个人,一桌子大人吃的,小孩吃的,忙活起来跟打架似的,还得照顾两个小的咿咿呀呀。 李宁还不会说完整的话,甚至连字都还咬不清楚,跟小姐姐只是呜呜渣渣。 但对于李姝,全家人都得当捧哏的。 但凡大魔王有一句话撂在了地上,这小丫头非追着你把话捡起来不可。 “快点吃吧,小嘴叭叭的——” 李学武的耳朵都快要炸了,笑着点了点闺女的小手,道:“咱们还得去奶奶家呢。” “奶奶说吃饭要细嚼慢咽,”李姝抬起头,看着爸爸反驳道:“奶奶还说不能学爸爸狼吞虎咽的,一点都不好看——” 漏风小棉袄坐在太姥爷给打的餐椅上,晃悠小腿,喳喳地问道:“爸爸,你说我是听你的,还是听奶奶的” “嗯,还得是你啊,李姝!” 秦京茹好笑地在她的餐盘里添了块玉米面的饼子,笑着说道:“能让你爸哑口无言的,全红星厂都找不出来几个呢。” “听你奶奶的,爸爸错了。”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说道:“不过今天爸爸得早点到单位,所以你去奶奶家的计划就取消吧,跟小姨在家里玩,好吧。” “不是——领导——” 刚刚还一脸看热闹表情的秦京茹这会儿笑不出来了,“您不能打击报复啊。” “乖乖,快点吃吧——” 现在不用李学武催了,秦京茹主动哄着李姝飞快地把小块的玉米饼吃完了。 “你也不想跟小姨在家种地,对吧。” “我可以帮你喂鸡,小姨。” 自觉地被嫌弃了的李姝还知道给自己找活儿干呢,接过小姨递来的小包有些不满。 “小姨当然知道李姝很勤劳,但小姨不想李姝太辛苦了——” 秦京茹完全无法想象大魔王带着小魔王缠着她的场景,所以竭尽所能地哄了李姝。 “你想想,妈妈上班走了,爸爸上班走了,韩叔叔也上班走了。” 她很怕李学武嫌耽误时间不去送李姝,抱着孩子先出门了。 “家里就剩下小姨了,你说多没意思啊,还是奶奶家的小朋友多,对不对” “小姨,晚上我想吃鸡蛋糕——” 李姝在上车前许了个愿,她知道一般这个时候,小姨是不会拒绝她的。 “有其父必有其女!” 果然,小姨点了点她的鼻子,服气地说道:“你赢了,晚上给你蒸鸡蛋糕吃。” “但你得跟小姨保证,在奶奶家不许哭不许闹,更不许惹祸,知道了吗” “放心,都在心里了——” 李姝小大人似的,给了她一个确定的手势,还主动要去关车门子。 秦京茹却真是送佛送到西的感受,赶紧给大小姐关车门子。 等再回身,见李学武才出门,不由得埋怨道:“您就知道我怕这个是不是” “什么话这是——” 李学武笑着给车里的闺女招了招手,说道:“我闺女多可爱,怕什么。” “原本我也觉得闺女贴心,”秦京茹抿了抿嘴角,气呼呼地往院里走,嘴里嘟囔道:“现在我决定了,说啥都得生儿子!” “听见了吗”李学武上车后,对着回头看的韩建昆提醒道:“你得努力了。” “我还是喜欢闺女。” 韩建昆苦笑着摇了摇头,而后启动了汽车。 大院这边的小孩是比家里多,跟李姝年龄差不多的就有好几个,根本不缺少玩伴。 同海运仓的一家一户相比,一座大院十几户、二十几户再常见不过,孩子也是一茬又一茬地生。 其实计划生育的政策有了,执行的并不严格,只是一种倡议和倡导。 在干部家庭,也就是在这一时期属于菁英家庭的观念里,生育两三个可能就够了。 但在胡同里,尤其是知识层面,对物质文化和精神满足要求较低的家庭里,孩子是有了就要的,很少会做防护措施。 甚至有的家庭会养育七八个孩子,这在单职工家庭里并不少见。 老观念和传统观念,对人丁兴旺的追求比大富大贵要靠前,一家有七八个儿子才是最牛哔的存在。 要是生了七八个闺女可就麻烦了。 你也别说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咋地,非得要个儿子。 还真是有位置要继承,工人家庭的子女一般会得到一到两个的进厂名额。 在这个念叨,进厂就等于铁饭碗,比进机关单位还要让人羡慕的存在。 之所以强调要儿子,在老一辈的观念里,如何都不能同闺女和女婿生活在一起的。 看大院里的住户,李学武这一茬孩子不多,那是因为生多了养不起,生出来也多半要饿死的。 但到了李姝这一茬就要成井喷式爆发了。 按照经济调查结果显示,从去年开始,城市居民的生活水平开始稳步提升。 粮食、肉、蛋、奶等食品和副食品的供应有了比较大的进步,至少不会再出现饿肚子的现象了。 当然了,你要说家里七八个儿子的单职工家庭,难免的要为粮食生计发愁。 李学武以前还不觉得这胡同里的孩子多,一走一过也没太在意。 直到有了李姝,有了李宁,李姝也长大了,要找小朋友一起玩耍了,他这才后知后觉。 街坊邻居家里的小孩子也记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生的了,好像是一瞬间就有了,还跟自己家孩子玩一起了。 “大娘——” 李姝眼睛可好使了,心眼也好使,见着赵雅芳抱着李唐站在院里,主动叫了人。 赵雅芳最稀罕她了,从小都当亲闺女似的。 见爷俩进了院,便招呼道:“刚晴天啊,还有点凉呢,咋不穿多点呢” “不冷——” 李姝也不等爸爸回答,抢着接了话。 一进院她就不想让李学武抱了,挣着劲儿要下地自己走。 可李学武着急上班,真依着她,从大门口到家门口,还不得走五分钟去啊。 “得了,闺女就交给你了啊!” 李学武连屋都没进,把闺女放在大嫂跟前便摆了摆手,道:“早晨有个会,我得先走了。” “这也太忙了——” 赵雅芳好笑地对李姝说道:“完了,你爸爸不要你了。” “哎——没办法——” 李姝抬起小手,学着妈妈的动作整理了脸上散落的头发,故作无奈地说道:“我爸现在是秘书长了。” “哈哈哈——” 大魔王的做作表情一点都不讨人厌,反倒有着人小鬼大的可爱劲儿。 赵雅芳笑着问道:“你知道啥叫秘书长啊” “不太知道,小姨说的。” 李姝蹦跶了两下,看了奶奶家屋里,说道:“反正就是比以前要忙了,我也不知道他都在忙个啥。” “那等你爸爸回来了,你好好问问他。” 赵雅芳开了屋门,带着小丫头进了屋,教给她说道:“你就说,你都忙啥嗫,都没时间陪我玩了。” “嘻嘻——” 李姝顽皮地一笑,自顾自地开始脱了外面罩着的小棉袄,噔噔噔地跑进屋里开始翻找玩具。 她的玩具家里都搁不下了,分了一部分给李唐,但在她的意识里,李唐的就是她的,所以玩玩不过份。 嗯,她的玩具还是她的。 —— “秘书长,领导问了用车的事。” 梁作栋在三楼遇到了李学武,便主动过来打了招呼。 “包括苏副主任、张副主任和高副主任,以及其他分公司和厂领导的用车采购,您看……” “领导那边是什么意思” 李学武指了指委办主任的办公室,带着他往里走。 这边自从丁自贵调走后就一直闲置了,被用于秘书们的材料处理。 但今天再进来,堆满屋子的材料没有了,干净整洁,焕然一新,就连家具都做了换新处理。 新到任的副主任办公室可以利旧旧家具,因为明年就要上新办公楼了,这些家具都会淘汰掉。 但新到任的委办主任不能受了委屈,因为这是主管领导,至少梁作栋和白常山觉得这话没毛病。 原本李学武只是保卫组的组长,兼着委办的副主任,在委办这一块他们是同职级的。 但只一个月的时间,李学武不仅成为了管委办主任,还成了厂管委会秘书长,更进一步,彻底压死。 尘埃落定之前,人人都是黑马。 尘埃落定之后,人人都会拍马。 梁作栋敢在以前私下里搞小动作,现在李学武的手底下…… 只能说以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卑微。 你以为管委办副主任到秘书长只隔了一年 别傻了,那是李学武! 他现在要表现给李学武的是,他有能力,也有信心成为管委办主任的实力接班人。 如果李学武给他个机会,那他愿效犬马之劳,为成为副秘书长而努力奋斗。 进到了办公室,李学武很自然地坐在了办公桌的后面,迭起了右腿,双手交叉放在了身前。 而梁作栋却是很自觉地站在了办公桌的对面,汇报道:“高副主任的意思是请您安排就好,她暂时没有太多的用车需求。” “苏副主任和张副主任您知道的,”他顿了顿,讲道:“厂里能协调的小车不多。” “嗯,李主任说过这件事。” 李学武摆了摆手,没让跟进来的管委办秘书帮着泡茶,他没打算在这儿坐一上午。 “当初没有提前通过采购汽车的方案,主要考虑的是这一次领导们统一调整职级。” “是,相信领导们也都理解。” 梁作栋点点头,讲道:“不过现在……您看委办这边的申请报告怎么做,是从魔都订车,还是进口。” “进口就不要了,太张扬了。” 李学武微微摇头,看着他说道:“谷副主任、景副主任等领导用的是两头平,那就还采购这个吧。” 他想了想,说道:“你统计一下,分公司、专业厂级主要负责人,处级位置的就使用红星羚羊。” “处级以上的同志就用灰色魔都,厂领导统一采购黑色魔都,”李学武缓缓点头,补充道:“用羚羊也是权宜之计,咱们厂两三年之内就有新车的生产计划。” “是吉普车,还是轿车” 梁作栋试探着问道:“如果是吉普车的话……” “吉普车和轿车都有。” 李学武坦然地讲道:“我的意见还是以实用为主,毕竟咱们厂这两年的发展压力比较大。” “采购羚羊还有一样好处,那就是方便接下来的公车替换,汽车研究所那边已经在做规划了。” “是,我知道了——” 梁作栋了然地点点头,轻声汇报道:“李主任特别交代了,他换下来的那台伏尔加留给了您。” “再说吧,我不着急。” 李学武笑了笑,他不好拒绝李怀德的好意。 这个意见老李同他讲过一次,这一次交代给梁作栋,也是有意让其他人知晓给李学武配车是他的意思。 这种照顾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但李学武实在不好意思让厂领导乘用魔都,自己乘用伏尔加进口车。 虽然是替换下来的,可也要遭人记恨。 他现在是秘书长的身份,可还兼着管委办和保卫组负责人的职务,两边都需要一定的交接和适应时间。 保卫组已经确定了接班的人选,管委办这边他也早就熟悉了,也是从前几天开始,正式承担起了责任。 “行,就这么着,你打申请,我来签字。” 李学武站起身,走出办公桌拍了拍他的胳膊,微笑着说道:“领导那边你沟通一下,请他们多理解。” “您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梁作栋很是认真地点点头,这才同李学武一起出了门。 出来的时候他还试探着问道:“这边的办公室我已经叫人收拾出来了,您看还需要补充些啥不” “暂时先不用,不着急。” 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笑着说道:“保卫组那边王小琴同志还得适应一段时间,我这边也得做个收尾。” 他一语双关地讲道:“晓力已经在做材料的分割工作了,只是有点太多了,恐怕需要些时间。” “上午我还说呢,晓力同志的关系怎么转。” 梁作栋很是殷勤地问道:“是放在一科,还是” 他献殷勤也是有目的的,一方面是想知道李学武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对管委办的工作的布局。 另一方面则是窥探李学武对人事工作的态度,从他身边人的安排入手最适合。 只要问清楚李学武对彭晓力的安排,基本上就能确定接下来对几个科室的人事安排。 此前李学武负责组织协调工作,师弱翁负责了厂务工作,也就是具体科室的管理工作。 一科和二科是师弱翁负责的,三科和四科是敖雨华负责的。 现在师弱翁被处理了,敖雨华去了人事处,科室的管理工作暂时是由李学武来负责的。 但因为办公地点的缘故,李学武对科室的组织建设工作抓的很紧,对日常管理放的较松。 梁作栋和白常山来了以后,也没真正地接触到科室的具体管理,只是作为委办的领导参与了管理工作。 就在昨天,李学武召开了管委办的组织工作会议,确定了副主任的分工。 比较以前做了特别的调整,梁作栋负责一科和三科,白常山负责二科和四科。 委办的四个科室,对应的服务方向也是不同的。 作为主管副主任,确定了主管科室,也就确定了接下来的职责。 “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呢,等等再说。” 李学武面对梁作栋的试探视而不见,打算吊着他们一阵子,省的不知道大小王。 几次的回答都用了不着急,慢慢说,等等再说的词语,就是不想让对方接近自己,明显地制造距离感。 以前大家都是副主任,可自己是保卫组的组长啊。 是谁让他有了勇气敢在自己背后搞小动作的 鲁迅曾经说过,裙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李学武对这种人不会惯着,该敲打的就要敲打。 因为留着他们耍态度、涨能耐也没有用,最近他又不打算坑谁。 当然了,梁作栋的小动作是谁给的勇气他也知道。 当老鼠嘲笑猫的时候,它的身旁一定有个洞。 当一个人明目张胆欺负你的时候,他的身边一定有条狗。 规则范围内较量一番拳脚他不会生气的,但要敢在他身上耍阴招,那他只能说:没事,下辈子注意点。 —— 亮马河畔,杨柳岸、春浓花涨。 得传报、通勤客船,平安首航。 三月中旬,于去年四月份立项,五月份由营城船舶设计并开始制造的中型客船于上个月下水试航。 而就在今天,由营城造船厂码头始发,直达红星厂亮马河生态工业区河畔码头的【红星-客甲】客船终于在一众期盼的目光中缓缓靠岸了。 亮马河工业区最先开始动工的其实不是联合学校,而是亮马河沿岸以及航货运码头的整修工程。 直到现在,这项工程都没有彻底完工。 亮马河生态工业区未来会用到很多的水资源,面对着京城日益紧张的地下水紧缺的情况,红星厂不能再完全依赖地下水和团结湖的小范围循环系统了。 当然,打造的生态水循环系统因轧钢厂整体迁移的缘故,而削减了用水规模。 但在建的小型火力发电站也是一个用水大户,包括生态工业区为绿化等水应用而预埋的用水管道。 水循环就意味着水应用和水治理,凑巧,亮马河工业区所在的河段正是东城其他小型水系汇集于此的节点。 也就是说,亮马河工业区处于亮马河的一端。 河道拓宽会失去大型船舶的承载能力,但为了更好地规划和建设工业区,红星厂不得不拓宽河道。 在不能设置堤坝的前提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拓宽河道的同时加深河道,这样还能聚集更多的水资源。 所以,从这一端开始,一直到工业区的边缘位置,河道越来越窄,越来越浅。 中大型客船从营城行驶到这里完全没有压力,相比于铁路运输,船舶有着更为便利的一面。 在舒适程度上也能给旅客带来更多的享受和体验。 李学武站在码头上,看着船舷上正在挥手致意的红星厂职工,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他转头对着主管后勤和服务工作的副主任张劲松说道:“为了能让它停在这里,厂里的工程建设部门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不过一切都还顺利。” “如您所见,它能带着900人用一天半不到的时间从这里到营城。” “嗯哼——”张劲松并未表现出足够多的惊讶,点点头问道:“它确实足够令人震撼,然后呢” 见李学武微微眯起眼睛,疑惑地看着他,则又补充到:“从京城到营城,坐火车也就一天半的行程吧” 他挑了挑眉毛,问道:“如果效果同等的话,咱们厂为何要花费巨资造这样一艘大家伙只是用来通勤呢” 这么说着的时候,他的眼睛是看着李学武的,手却示意了正在靠岸的船舶方向。 到这会儿,李学武已经看的出来了,张劲松对于客船项目是不太满意的,至少是不愿意多花这笔钱的。 “确实,一艘这么大的船,至少花了咱们几十万的造船成本。” 他并没有同张劲松争辩,也没有给他解释为什么要造客船,并且运营客船,而是顺着他的意思说了几句。 “还有这里的码头。” 张劲松指了指脚下,看着眼前的船舶有些痛心疾首地说道:“红星厂正处于高速发展的阶段,哪哪都需要经费,可百十万资金却都砸在了这里。” 他叉着腰,望着两岸新栽种的杨柳,施工的现场,以及碧蓝的水面说道:“我很痛心于这种浪费啊。” “我们厂的有些干部还是没有割干净享乐主义和资本固化的尾巴,还是在搞以前有奶便是娘那一套。” “没错,您说的对——” 李学武很认同地点点头,看着下船的职工,那一张张笑脸和喜悦,听着张副主任的话很有讽刺意味。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张劲松很是认真地讲道:“以前的政策和规划我不管,既然现在是我在负责后勤和服务工作,那就必须整顿这种恶劣的现象,把尾巴割干净。” “嗯,我完全赞成您的意见。” 李学武再次点头附和了他的话,如果不是在码头上,身后还站着许多干部,他甚至都想鼓掌了。 两人站在这说的这些话,听的后面那些人频频皱眉,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航运项目是营城船舶主动申请立项,是经过财务和多个部门审核和调研才下的决定。 运营的主体暂时还在营城,只是张劲松主管后勤和服务工作,所以这也是他的主管范围。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项目当初是谁提出来的呢 没错,就是站在张劲松身边,不断附和要取消这个项目的秘书长。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一脸懵逼,了解实际情况,了解这个项目的人则是目含深意。 哦吼—— 红星厂的管委会刚刚配齐了班子成员,纷争和矛盾来的也太快了。 当着秘书长的面否了他以前的工作和项目,张副主任可真是一个……小可爱啊。 是该说他正直无脑好呢,还是说他急功近利好呢。 不用他们说,营城船舶管委会主任徐斯年从船上下来了,随同的还有一些造船厂的干部。 “张副主任,秘书长。” 徐斯年一身行政套装,满面红光地走过来,同来参加首航仪式的厂领导握手打招呼。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张副主任的态度,借着现场敲锣打鼓的氛围便开始做起了介绍。 “……船长138米,型宽17.6米,型深8.4米,吃水6米,5926总吨,9esdz43/82型柴油机2台,功率2x3310千瓦,航速17节,续航力3500海里,载货量2000吨,载客量856人,航线最远从钢城至京城……” 张劲松刚开始听徐斯年的介绍还有些淡漠,即便是努力做出认真参加活动的样子,还是难掩消极和不耐。 他是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项目,更不愿意花费更多的精力和资金来维持一艘只能运输职工的交通工具。 但碍于营城船舶的重要性,看在徐斯年也是资深处级干部的面子上,他得做出一副认真的样子。 只是听着听着就不对头了,李学武刚刚提到的九百人他听到了,怎么特么还有两千吨货物的运输能力呢 还有,续航能力3500海里是什么概念 “载货量2000吨” “是这样的,张副主任。” 徐斯年的介绍被领导打断,只好点点头,确定之后,这才继续介绍道:“按照目前的航运运输水平,该船每个月只需要来往京城四个班次,就能满足红星厂的职工通勤和探亲保障。” “除此之外,我们还同津门港码头、滨城港码头、魔都等等航运公司签署了合作协议。” 老徐今天真是高兴坏了,去营城船舶这么长的时间,终于把哔装到了家门口了。 同样的,他也忽略了张副主任越来越黑的脸色。 “保守估计,这艘船每年去除通勤保障的成本,还能有至少三十万元左右的盈利,预计三年内完全回本。” “嗯,很好,很不错——” 张劲松在徐斯年红光满面,喋喋不休的介绍中用一种让身后众人听了脚趾头都痒痒的语气点头赞许着。 “还是要谢谢领导的支持和帮助。” 徐斯年讲道这里的时候虽然是对着张劲松说的,可目光还是瞥了旁边的李学武一眼。 【怎么样,哥们牛哔不】 【牛哔,你牛哔大了,继续!】 两人眼神短暂交流过后,得到李学武鼓励的徐斯年更加卖力地吹起了牛哔。 “今年的下半年,营城船舶会继续投入建设两艘客船,”他笑着讲道:“除了通勤保障需要,还可以租借给航运公司,以及其他航运单位……” 他讲的越是牛哔,张劲松的表情越是僵硬,身后那些干部们的嘴角都抿成钢条了,很怕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们听到了什么 他们什么都没听到,只听到了啪啪的打脸声。 这一刻,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句话:领导谈业务的时候就是大。 对于这种不懂装懂的领导,最好的应对办法秘书长刚刚在现场已经给他们做了演示。 秘书长在哪呢 嗯,丝毫没有尴尬和意外地站在那,听着徐主任的汇报。 【你讲得很好,继续】 —— “秘书长,中办管理处来人接收鸿途客车,您要不要见一下他们的带队负责人” 彭晓力比以前更忙了,手里抱着一大摞的文件,站在李学武的办公桌旁,一件事一件事的汇报。 能通过他进行汇报的,都是无法落在纸面上的,或者没有直接的负责部门。 “这一次交接几台” 李学武坐在原管委办主任的办公室里,门牌早就换成了秘书长。 其实按他现在的职级,应该能获得一间更大面积的办公室,但他拒绝了梁作栋的提议。 主办公楼三楼,面积就这么大,为了能容下所有的班子成员,除了委办,其他办公室都迁走了。 如果他再扩大办公室的面积,这三楼是真的没地方了。 这也是他更愿意在保卫组那边办公的原因,地方更大,更宽敞。 不过还是有一些工作需要在这边处理的,彭晓力更辛苦一些。 他翻开笔记本确定道:“这次交接三台,全是定置化的标准,三台车的配置各不相同。” “嗯,我就不见了,”李学武交代道:“请夏总出面接待一下吧。” “好的领导,下来我去同夏总沟通。” 彭晓力翻过文件,继续汇报道:“红星联合储蓄银行京城分行第二批次的八处储蓄所开工建设……” “往后这样的经济工作直接交给高副主任,”李学武抬头,点了点彭晓力说道:“具体的情况体现在工作简报上,我这边做了解就行了。” “明白了领导,”彭晓力在笔记本上做了备注,同时问道:“用不用同经济领导小组办公室那边讲一下” “嗯,这个下来再说。” 李学武点了点钢笔,低下头继续审阅着文件,嘴里解释道:“李主任有意将经管办小组交给高副主任来负责,等消息一定了再通知他们吧。” “哦,对了——” 他好像刚刚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看向彭晓力问道:“加油站项目是不是快要完工了” “已经完工了,上周日试运行,月底应该就能正式投入运营了。” 彭晓力介绍道:“施工车辆、运输车辆以及厂区公务车辆,从下周起都要转到红星加油站去加油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 李学武确定地点点头,说道:“跟销售处提一下,汽车销售公司可以把加油站的成品油销售业务做搭配进行营销,现在很多客户都找不到对外的加油站呢吧。” “是,领导,只是……” 彭晓力迟疑着提醒道:“咱们这是内部供销加油站,没有对外的成品油经销许可,怕不是……” “暂时先这么卖着,红星厂这么多人,谁知道是不是咱们厂的职工。” 李学武浑不在意地讲道:“随着汽车和摩托车的保有量增加,成品油销售的口子早晚要打开。” 他签好了手里的文件,抬起头看了彭晓力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是,双预案四期班开始招生……” “交给德才同志去办。” 彭晓力的话还没说完,李学武便摆手打断了他,强调道:“保卫组的日常业务就不要送到我这里来了。” “应该交给谁的,就交给谁去看。” 他微微摇头,讲道:“现在我就是有八只手也做不完这些工作,不要什么事都交给我。” “各部门能完成的,就留在各部门尽心处理,处理不了的交给分管负责人,或者主管负责人。” 李学武放下钢笔,端起茶杯说道:“还有个事,我得问问你,最近忙的都没顾得上。” “你也知道,保卫组的工作要交给王小琴同志来负责,”他看着彭晓力问道:“你呢,是想留在保卫组,还是想跟着我来管委办” “我先说给你,”不等彭晓力回答,他又补充道:“王小琴同志作为三支代表,负责了厂里的保卫工作,但她要兼顾卫三团的本职工作,你明白吧” 见彭晓力点头,他又继续讲道:“一方面是不能完全投入到红星厂的工作,一方面是三支工作的复杂性,她需要一个了解保卫组,能帮助她处理一些基本事务的帮手。” “您的意思是……” 彭晓力已经明白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是想推荐他来担任这个助手的职务。 当然,他当然很清楚王小琴的情况,也了解王小琴接下来在红星厂的工作环境和状况。 就像李学武说的那样,真留在保卫组,给王小琴当助手,他能获得比现在更多的工作经验和上手的机会。 这对他的成长和发展是很有利的。 李学武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点头说道:“如果你觉得可以,我会向她推荐你的。”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可以继续跟着我,”李学武笑着说道:“不过你又回到管委办了。” “还有一点我得跟你讲清楚。” 他认真了表情,看着彭晓力说道:“就算你跟着我,我也不会让你长时间在我身边工作的。”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这对你没有任何的好处。” “我明白……” 彭晓力点点头,心里清楚,李学武调任管委办仅仅是一个过渡,用不了一年就会去钢城。 钢城工业区的架子已经搭起来了,董文学的任务也完成了。 看董文学现在工作分工就知道了,他已经在做回京的准备了,也在给李学武去钢城做基础。 继续跟着李学武,最多也就是一年,他便不得不再做抉择。 是选择现在留在保卫组,跟着王小琴,还是一年后依靠李学武的照顾,下放个副科长。 对于一个年轻人来说,就算他在机关混了三年了,这道选择题也是很难做对答案的。 “不着急,你还有时间考虑。” 李学武看出了他的为难,笑着说道:“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要为你的服务和帮助表达感谢。” —— ps:这章从早晨9点半写到晚上8点40,我觉得有点崩溃,明明可以写两万的,却担心写多了质量下来了,一个劲地复盘内容,想竭尽所能地保质保量,但有点状态不佳。 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做到日更两万,保质保量的。 第672章 红星厂的水太深 “秘书长,很忙啊——” 徐斯年出现在了办公室的门口,煞有介事地敲了敲门,笑着打了个招呼。 李学武抬起头见是他,也是笑着招了招手,随意地问道:“跟李主任谈完了” “嗯,跟张副主任也谈了谈。” 回到自己曾经的办公室,徐斯年内心的感慨颇多。 当年他还是厂办主任的时候,李学武才一个保卫处的干事。 现在李学武已经坐在了比他还要高的位置,你说上哪说理去。 厂办主任他干了七年,李学武从干事到现在也才三年,这世上还有王法嘛! 自己乘风破浪,现在也算是得偿所愿,成为一名红星厂的封疆大吏了。 你能说他工作不努力 你能说他人生没运气 可他使劲地跑,铆劲地蹽,一抬头,前面撒欢的不正是曾经的小小保卫干事嘛。 什么保卫干事,现在得叫秘书长了。 “新来的这位张副主任。” 徐斯年坐在了李学武的对面,由着彭晓力帮忙点了烟,“这可不是什么善茬啊。” 也没避着彭晓力,玩笑着对李学武说道:“张副主任说你不是个东西呢——” “是嘛——这个评价很特殊啊,”李学武点点头,写完了手里的意见,抬起头看向老徐问道:“那一定夸你是个东西了吧” “哈哈哈——” 徐斯年知道自己说不过他,在仕途上都跑不赢对方,更何况是嘴皮子了。 “我当然也不是个东西,否则就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给领导下不来台了。” “这是啥时候的事啊” 李学武一脸茫然地问道:“我怎么不知道呢” “嗯,你要不知道啊——” 徐斯年吐了口烟,好笑地摇了摇头道:“张副主任还以为咱俩是故意坑他的。” “我当然都无所谓啊!” 他摊了摊双手,挑眉说道:“三五年之内,我老徐是不打算回江东的,你可要小心了。” “人家都讲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徐斯年点了点心口强调道:“这暗箭最是了得,能杀人诛心啊。”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 李学武微笑着问道:“徐主任,您这……该不会是点我呢吧” “嗯——不能够——” 徐斯年鼻孔里冒烟,微微摇头道:“咱们是什么关系啊,我能怀疑你嘛。” 他抬了抬手,见彭晓力摆了茶点点头,示意了门外方向说道:“人家张副主任都说机关里拉帮结派的,混沌不堪,这明明是在点我呢嘛——” “领导真是这么说的” 李学武故作怀疑地看着他说道:“我不信,张副主任那人多好啊,能这么贬责于我” “别是你老徐挑拨离间,破坏我们班子成员之间的同志感情呢吧——” “哎呦,我忘了这茬儿了!” 徐斯年好惊讶地一拍大腿,目光调侃地说道:“您现在是厂领导了,你们才是一伙儿的啊。” “那不对啊——”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门外,呛声道:“凭什么刚刚他说咱们是一伙的,给他难堪了啊!” “这你可提醒我了,等会儿我得找他去,这个骂我不能挨,当厂领导的不能指桑骂槐欺负人啊。” “嗯,必须找回这个面子。”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老徐,放心大胆地去,我支持你保护自己的利益和权利。” “瞧瞧,这会儿就看出咱们厂领导班子的团结紧张的氛围了,很符合时代要求特征啊!” 徐斯年嘴真脏啊,揪住了李学武咬着不撒口,连棍扫一大片都不在乎了。 “你看,你又急了——” 李学武点了点桌子,看着他说道:“不是我批评你啊,当干部的要守好自己的底线,不能什么话都说。” “李主任就经常讲嘛,摆好自己的位置,管好自己的牌气,”他言辞恳切地说道:“老徐啊,你是不知道,红星厂的水太深,风太大,没有实力少说话。” “嗯——这水是深啊!” 徐斯年扯了扯嘴角,在烟灰缸里点了烟灰,说道:“秘书长的教诲我是铭记在心啊。” “可您也知道,我这都多少年了,”他歪了歪脑袋说道:“脾气就这样,想改一时也改不了怎么办嗯” “要不我就少往领导跟前凑得了,管不住我自己这张嘴,说出什么大实话来还要讨人嫌。” “嘴管不住你说喝多了管不住嘴我都不信。” 李学武一横了眼睛,讲道:“喝多了耍酒疯的我见过,就是没见过喝多了群殴领导的。” “哈哈哈——”徐斯年大笑着坐直了身子,点了点烟灰,意味深长地说道:“要不怎么说你是秘书长呢,到多暂我都服气,就单论口才我都甘拜下风。” “如果有一天我夸你口才好过我,那你就要小心了,”李学武微笑着看了他讲道:“我嫉妒心可强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包括换你回来当这个秘书长。” “哈哈哈——”徐斯年心领神会,大笑着点灭了烟头,说道:“这秘书长啊,拿枪逼着我都不当!” “嗯,因为你知道逼你的人不会开枪,”李学武眼睛微微一眯,道:“但你知道我敢开枪。” “所以你是我领导啊!” 徐斯年探了探身子,看着李学武问道:“怎么,领导,咱们营城的棋什么时候开始下啊” “你看,刚说了你就不长记性。” 李学武身子后撤,靠坐在了椅子上,说道:“电话里我不是告诉你了嘛,再等等。” “还要等啊——” 徐斯年认真了起来,手指点着桌面讲道:“抛砖引玉,我这块砖抛得太早了吧!” “您要是早说这么等,我也不能那么着急跟营城那边联系,现在把我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了。” “你知道我要引哪块玉啊” 李学武眉毛一挑,道:“你看到的玉,充其量就是整个计划的冰山一角,让你等不是为了坏你名声。” “给你讲个故事你就知道了,”他迭起右腿,语气淡然地讲道:“某人有一宝贝紫砂壶,每夜都放床头把玩,一次失手将壶盖打翻到了地上,惊以后,甚恼。” “壶盖没了,留壶身何用于是抓起壶扔到窗外。天明,发现壶盖掉在棉鞋上无损。” 李学武脑袋微微一撇,继续讲道:“此人大恨之,一脚把壶盖踩得粉碎,再出门,见昨晚扔出窗外的茶壶,完好挂在树枝上。” “有的时候啊,事情可以等一等、看一看、缓一缓。” 他看着徐斯年点点头,说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很多事情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我要跟你讲冲动是魔鬼,提醒你学会冷静思考,你是不是要说我贬低你,看不起你这位老同志啊” “那不能够,我理解您的意思。” 徐斯年目光掠动,斟酌着说道:“不见泰山不仅仅是因为一叶障目,也有可能是我站的太低了,对吧” “你呀——你呀——”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了钢笔说道:“正好,晚上辽东驻京办的副主任胡可约了我吃饭,你也一起吧。” “不大好吧——” 徐斯年试探着说道:“人家是请您过去小酌,我过去跟着搀和算怎么回事啊。”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是吧” 李学武抬起头一吊眉毛,问道:“不想知道抛你这块砖,要引什么玉了” “您要这么说,那我得去,”徐斯年故作正经地讲道:“秘书长照顾我,要带我见世面,那我得兜着。” “呵呵——”李学武轻笑一声,用手里的钢笔点了点他,意味深长地讲道:“你知道我敢开枪。” —— 周六的下午,宣传处处长卜清芳给李学武送了几张演出票,是东城红星剧院的。 “离你家很近,周日带爱人和孩子去看看,挺有意思的,”卜清芳调侃他道:“别为了工作丢了最需要关心的人啊,你可是最讲原则的。” “唉——”李学武叹了一口气,接了演出票说道:“劝别人容易,劝自己难啊。” “谢谢了啊——”他扬了扬手里的票,说道:“还劳您破费,这么惦记着我。” “听办公室说的,秘书长一坐一整天。” 卜清芳坐在了对面,挑眉问道:“真这么多工作” “刚接手嘛——” 李学武端着茶杯站起身,走到茶柜边上新泡了一杯茶,又给自己的茶杯里续了热水,这才端着走了回来。 他将新泡的那杯摆在了卜清芳的面前,就这么站在办公桌旁边讲道:“有太多的工作需要梳理了。” “丁主任留下的难题” 卜清芳侧着身子靠在了椅子上,看着他问道:“没听说有什么麻烦事啊。” “丁主任走的早不如走的巧啊,他应该庆幸的。” 李学武端着茶杯喝了一口,苦笑着说道:“在一张白纸上作画是最简单的,最难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现在的委办影响你发挥了” 卜清芳理解了他的意思,好笑道:“当初接手保卫处的时候,环境不比现在更好吧” “不,保卫处是破而后立。” 李学武绕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放下茶杯坐了下来,讲道:“现在的委办是在一座千疮百孔的历史古迹上重新搭建一座符合时代和审美要求的建筑。” “你能理解我说的意思吧”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强调道:“人事关系是新的,组织架构是新的,连管理责任都是新的。” “就连我这个秘书长的职位都是新的。” 李学武坐直了身子,看着她讲道:“在不破坏原有组织架构基础的前提下,如何打造一支能够应对组织需要、工作需要和时代需要的具有战斗力,团结的队伍,是我目前最需要破冰的难题。” “你太难为自己了——” 卜清芳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必须承认,你在保卫处做的很好,保卫组成立后你的管理更上层楼。” “就连领导都承认这一点,但是!” 她认真地讲道:“你的成功不可复刻,你在保卫处、保卫组的成功也不能复刻在管委办,对吧” “我很理解你为厂里分忧,为机关解难,想要一劳永逸地解决掉机关里的所有难题,从组织到制度上,规范和整理出一条科学和可持续性的办公模式。” 卜清芳抿了抿嘴唇,点点头说道:“我十分相信以及肯定你能做到这一点,但你得给自己一点时间。” “你是说我太着急了” 李学武微微眯起眼睛,思索着说道:“可我觉得我还没有发力呢。” “等你发力就晚了——” 卜清芳好笑地说道:“每一次制度的改变都会引起保守势力的阻挠和反馈,你有考虑过这些吗” “这个还真是没有。” 李学武眉头一挑,胳膊搭在了办公桌上,看着她认真地说道:“在保卫处没有保守这么一说。” “当然,保守的都不在了。” 卜清芳点了点桌子,笑着提醒道:“万事开头难,别累坏了自己,还落下一堆埋怨。” “嗯,有道理——” 李学武似乎理解了她的话,点头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在委办不会待太久。” 他翻了翻手掌,补充道:“我是说下一步的安排。” “嗯,看得出来,”卜清芳点头说道:“不仅仅是我看得出领导对你的重视和信任,几乎所有人。” “他们能忍着不发牢骚,不会是等着我走呢吧” 李学武好笑道:“这真是让我太伤心了。” “呵呵呵——” 卜清芳微微摇头,道:“大家还是很信服你的,保守只是一小部分的声音。” “对于你来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啊——” 李学武感慨了一句,认真地看了她讲道:“李主任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最多也就一年,你懂了吧。” “是去接董副主任的岗” 卜清芳明知故问地说了一句,而后点点头,说道:“看得出来,你现在的动作幅度很大,很着急。” “没办法不着急——” 李学武示意了办公桌上的文件堆,说道:“大部室、小处室的变革就是要从管委办开始。” “拿不出一个标准来,其他的部室怎么做工作” 他面色严肃了起来,讲道:“大部室工作模式的核心就是去结构化,压缩管理层级,让执行力得到提升。” “拿委办为例,向综合管理部的过渡过程中,处室和科室的概念要逐渐淡化掉。” 李学武竖起食指点了点,强调道:“大部室是以职能和业务来进行分工的。” “精简的不仅仅是结构,还有人员。” 他抿了抿嘴角,说道:“一岗多能,一专多能的复合型人才才能在未来的机关里生存。” “是不是有点太残酷了” 卜清芳微微皱眉道:“照你这个标准,集团成立的时候,机关就会淘汰掉一批人,每年都会淘汰。” “淘汰不是目的,目的是过滤。” 李学武把手掌横在面前,讲道:“你必须得承认,厂里绝大多数的干部都有机关的工作经历。” “那么,完全有理由把机关作为一个过滤器来使用,也可以称为试炼场。” 他收起手掌,指了指上面,讲道:“是真金就不怕火炼,过滤掉残渣,留(流)下来的就是精华。” “这部分人经过培养和锻炼后,完全有能力和水平放下去,担任部门或者分公司相关业务的负责人。” 李学武手指转了个圈,总结道:“从机关到基层,上上下下,每一步都是过滤,每一级都是锻炼。” “当你经历了无数次过滤和锻炼之后,就会变得纯净通透了,”他点点头,说道:“虽然在这一过程中,留下来的会越来越少,但这些人才是我们真正需要的。”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卜清芳思索着,点点头说道:“按照你的说法,大部室体制下,对于年轻人来说是件好事” “减少了过滤的次数,就等于增加了成长的空间,”李学武坦然地讲道:“压缩了层级,给更多人展示自我能力和才华的机会,你说对他们是不是件好事” “大部室体制下,干活的多了,说话的少了。” 卜清芳理解地说道:“千根线一根绳,是都攥在大部室主要负责人的手里,责任也更明晰了。” “红星厂正在扬帆,”李学武看着她,讲道:“未来要面临的挑战是咱们以前不敢想象的。” “团结不能只体现在口号上,责权必须明确,”李学武认真地讲道:“集团化不是放羊,更应该是赶马车,鞭子缰绳都得攥手里。” “理解了,”卜清芳看着他说道:“你现在的不舍昼夜是无奈之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说到这个,我倒是有个想法。” 李学武笑着问道:“前段时间咱们还说到了,你那边有没有什么打算啊” “真想我来给你搭班子啊” 卜清芳好笑道:“我不是都跟你叫领导了嘛。” “听着不是很真心啊。”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说道:“考虑一下,不想下去的话,就来我这。” “成啊,我考虑一下。” 卜清芳并没有立即给出答案,站起身说道:“保卫组那边不是还得一段时间呢吗” “你抓紧考虑吧,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你要是犹犹豫豫的,我可推荐别人了啊。” “那也得容我处理一下手头上的工作啊——” 卜清芳只矜持了一下,便松了口,她就是为了这个来的,怎么可能让李学武推荐了别人。 两人都是老机关了,一个心知肚明,一个欲拒还迎,姿态摆出来就行了,玩大了容易扯着蛋。 —— “用这台车啊” 徐斯年跟着李学武下楼,见门口停着李主任的那台伏尔加m24,惊讶道:“李主任……用那台大红旗了” “有什么问题吗”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在彭晓力的帮助下迈步进了汽车。 这还是彭晓力少有的帮领导开车门子,李学武乘用指挥车的时候,从来都是自己上下车。 徐斯年挑了挑眉毛,看了眼前面的指挥车,嘴角带着笑意地从另一侧上了车。 砰—— 他的秘书帮他关了车门子,快步跟着彭晓力的脚步跑向了前面的指挥车。 两台车一前一后,在有心人的注视下缓缓驶出了办公区,车灯光亮沿着厂公路直奔大门,再消失不见。 同辽东驻京办副主任胡可第一次见面,还是因为亮马河工业区地皮的事,当时撒了一圈的网,巧合之下拉上来的这条鱼。 当时还是李学武接待了他们,一同的还有钢城和营城办事处的同志。 那次见面,对方邀请了红星厂前往奉城建厂,除了提供全部所需的建设用地外,还提到了一些方便条件,但被李学武拒绝了。 京城的地缘优势是不可取代的。 当然了,后面厂里同辽东方面的关系处的还不错,李怀德带着他一起拜访了辽东。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红星厂在奉城收购了一机厂,筹建机加工产业集群。 扩大了钢城工业区的建设规模,把一部分三产工业转化成了联合工业和专业厂。 同时也在营城加大了投资力度,扩大了造船厂的规模,筹建营城港码头。 更重要的是,奉城、钢城、营城三地连通,红星厂是要做工业产业一条龙。 连同京城火车站合作的集装箱工厂都放在了钢城,合作的货物运输站更是铺满了辽东各主要城市网点。 也正是因为有了合作的基础,辽东驻京办同红星厂的关系相处的也十分融洽。 在丁自贵担任管委办主任期间,没少同他们维持关系,吃饭那都是常有的事。 李学武其实并不喜欢应酬,更不喜欢喝酒,因为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挑战性。 作为保卫处处长,保卫组组长,他可以拒绝一切的应酬,晚上按时下班回家。 除了老李的局,他谁都可以不屌。 就算在担任管委办副主任的时候,他都严格地控制了自己的饭局数量。 基本上,很少会给家里打电话,说今晚不回去吃饭了,不回去休息了。 机关里都知道,他是个顾家的好男人。 但现在不一样了。 作为秘书长的他,除了要做好机关的大管家,还要做好维护关系的使者。 必要的时候,他是要代表李怀德,代表红星厂参与一些活动和饭局的。 这是一种态度,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还没走到这一步呢,二月份的时候,李学武就此情况与顾宁做过沟通。 直言担任秘书长以后,难免的会影响到休息时间。 而且随着工作的深入,侵占个人的时间会越来越多。 顾宁只问了他一句,这样的工作他是不是愿意做。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但直击心灵。 李学武的回答是,不得不做。 顾宁听见这个便理解了,认同了他提前报备的态度。 其他的不用叮嘱,李学武比她更聪明。 所以,在去辽东驻京办的路上,徐斯年喋喋不休地跟他抱怨去营城工作影响了家庭和睦的时候,他对老徐的话是嗤之以鼻的。 工作忙,距离远,孩子多,聚少离多,这就不能做个好男人了 就不能学学我吗—— “徐斯年,营城船舶的一把。” 李学武握着胡可的手,把身边的老徐介绍给了对方。 胡可很是客气地招呼道:“徐主任,幸会幸会,大名如雷贯耳了啊——” 李学武松开了他的手,他顺势就同徐斯年握了握,两人表现的都很亲近。 今天胡可邀请的是李学武,可也没有说是私密饭局不能带同事和朋友。 能走到这一步的,没有傻子。 这种下班后的公事饭局,谁会带不相干的人一起来啊,绝对是有某种目的的。 “我也是今天刚到京城。” 徐斯年笑着解释道:“秘书长说带我来见见婆家人,我还想呢,哪来的婆家啊!” “哈哈哈——” 胡可晃悠着他的手,热情地说道:“李秘书长说的没有错啊,我们可不就是你的婆家人嘛,哈哈哈哈——” “那咱们今天就是会亲家。” 李学武调侃道:“姑娘嫁过去了,好赖都得说一说,对不对” “有事不能憋在心里让姑娘受了委屈,让婆家落了埋怨,娘家心里也不舒坦啊。” “瞧瞧,遇见能人了吧” 胡可对着身后一同迎出来的几人介绍道:“红星厂的李学武秘书长,京城少有的俊杰,同红星厂李主任来过辽东的。” 他示意了身后的几人介绍道:“都不是外人啊,说是会亲家一点都不为过。” 确实如他所说,场面上的还真就不是外人,能坐在酒桌上一起喝酒的也没有外人。 辽东工业的几个企业负责人,包括电力、机械制造、航空、兵器、煤炭等等。 你说这些人都是有能耐,有实力的,怎么就依着胡可的安排,来陪李学武的酒了 不意外啊,胡可的职务也不低。 辽东的驻京办副主任,跟红星厂的副主任一个级别,那是真能拿的出手的。 而且,他是作为驻京的代表,起到一个穿针引线的作用。 李学武讲说是会亲家,带来的是嫁到营城的姑娘徐斯年,对方看着现在的媳妇儿好,又带了几个儿子过来让他相看相看。 看什么 当然是看着好,能不能再配对。 红星厂的资本和技术水平,搭配辽东工业的生产基础,发挥出的效果已经显露。 奉城一机厂的变化是摆在他们眼前的。 将原有的业务进行拆分,成立单独的专业厂,而后再进行结构和经济上的重组。 经过了几个月的努力,展现在辽东工业眼前的,是焕然一新,充满了战斗力、释放了创新力、重塑了生产力的强大企业。 奉城一机厂的底子本身就不薄,亏的也不是内在,而是管理结构上的无能。 红星厂在完成收购以后,彻底打散了原有的管理架构,以红星厂最新的管理模式进行了修改和补充,一切以生产为目标。 包括双预案、安全生产标准化、机关办公管理条例等等制度的实施,让奉城一机厂彻底焕发了青春,震惊了辽东工业管理者。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辽东工业组织了多批兄弟单位前往一机厂调研学习。 可即便是红星厂没有藏着掖着,毫无保留地展示了自己的改造过程,可依旧难住了那些来参观的企业。 不是改造的难度大,而是缺乏推倒重建的勇气和决心,也没有提供这种勇气和决心的保障和自信。 没有红星厂的兜底,谁敢对一机厂进行大刀阔斧地变革。 没有红星厂的基础,谁敢拆分一机厂进行专业化重组。 归根结底,还是要有一个强大的后盾。 辽东工业正在进行尝试,拿出一部分企业来做试点,尝试着引入红星厂的管理模式。 试点的作用就是评估引入的比例,在不破坏原有的组织架构基础上,能不能实现企业破茧重生的目标。 胡可受辽东主管工业发展的陆副主任委托,特意安排了这一次的“相亲会”。 —— “喝这杯酒以前我得讲一句啊,”他按着酒杯看了李学武讲道:“不是我老胡不认亲,是你李秘书长太难请了,对不对!” “呵呵呵——” “我都把电话打他办公室去了。” 见李学武笑了,胡可指了他对一桌人说道:“他秘书跟我说,李组长下班得接孩子。” “哈哈哈——” 胡可的错愕表情,一桌人都笑了起来。 徐斯年则是笑着解释道:“这话不是骗人的啊,他秘书讲的确实是大实话。” “甭说您约不出来他,就是我们李主任想要约他出来吃饭,还得提前打报告呢!” “哈哈哈——” 听着徐斯年的调侃,虽然大家心里都很清楚,他这是在帮李学武解围呢。 不过这并不耽误大家的笑声,能在这个圈子里看到这样一股清流,实属难得。 “那我今天必须得说一声感谢了。” 胡可端起酒杯,先是示意了李学武,这才又招呼了众人,道:“感谢亲家的大驾光临,也感谢徐主任为辽东工业做的贡献。” “干一个啊——” 第一杯酒,必然是要干掉的,否则气氛起不来。 车跑的快不快,全看油门怎么踹。 “我得提醒你们几人一句啊。” 干掉杯中酒的胡可,点了辽东工业的几个企业负责人,笑着说道:“李秘书长海量,是真正的千杯不醉,千万别走眼了。” 他转过身,看了李学武举白旗道:“咱们今天是团结为主,喝好为上,您看行吧” “客随主便,我听您的。” 李学武接了秘书的酒瓶,主动给他满了一杯,“咱们当亲家的,先团结一杯吧。” “我就说吧——” 胡可苦笑着端起酒杯,给众人说道:“看来今晚我是在劫难逃了!” “哈哈哈哈——” 酒桌上的氛围很好,双方从互相理解,互相认识开始,各自介绍了一下所属企业。 徐斯年也简单介绍了一下营城船舶这两年的发展过程,重点讲道了未来的规划。 当他提到红星厂辽东工业领导小组最近在推进的一个工作是要在辽东的奉城、钢城至营城一线打造工业链条集成区块的时候,包括胡可在内的辽东工业企业负责人,纷纷露出了认真思考和向往的神情。 “我听说红星厂有自己的航线了,是吧”胡可看向李学武问道:“是做客运还是做通勤啊” “徐主任就是坐船来的。”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徐斯年讲道:“要回答这个问题,那必然是他最有发言权了。” 还让我讲啊 今天你都坑我一次了! 徐斯年看了李学武一眼,心里嘀嘀咕咕,但嘴上还是很谦虚地介绍了这条船的情况,以及对相关航线和船舶的运营安排。 虽然没有从徐斯年的口中得知这条船能给红星厂带来多少收益,但徐斯年也提到了,营城船舶今年还有两艘船的建造计划。 无风不起浪,无利不起早,赔钱的买卖还有人干 一定是有得赚,而且是大赚特赚,所以红星厂才能在拥有了一条船的基础上,继续投建两条船,这让胡可等人羡慕的要死。 后世都知道,越有钱的人赚钱越容易。 红星厂目前的状态也是这样,工业生产链条和产能的合理搭配,干啥啥起飞,做啥啥赚钱,真是让人羡慕的红了眼的那种。 “刚刚我听徐主任说,红星厂要在辽东打造一个工业链条集成区块的计划。” 胡可主动地问道:“那京城这边你们厂正在建设的亮马河工业区不会受影响吧” “这是两码事,”李学武笑着解释道:“亮马河生态工业区同辽东红星工业区的发展规划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 “一个更注重综合发展,一个更注重专业生产,您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红星厂在辽东的工业布局永远是以亮马河工业区所创造的发展方向和内核为驱动力,属引领关系。” “亮马河工业区我去过。” 胡可实话实说地讲道:“不仅仅是我,我们辽东的领导来了,我都会请他们去看看。” “这对于目前国内的工业规划来说还是个先例,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具有参考价值的实验型项目。” 他认真地讲道:“其是否具备示范性的价值,还需要时间来进行验证。” “我当然赞成您的观点。” 李学武微笑着讲道:“亮马河生态工业区不是闭门造车,我们欢迎兄弟单位和各个系统的朋友们来参观,给出指导意见。” “当然了,上面的领导也在说,我们在亮马河工业区做的事,是史无前例的。” 他看向桌上认真听着的几人讲道:“示范性讲的不是模仿和复刻,而是思考。” “我们正在做计划经济体制指导下的市场经济再试探,无论结果如何,都会给目前的包括在座的各位以思考的方向和灵感。” 李学武顿了顿,讲道:“就算亮马河工业区失败了,能换来一个结果也是值得。” “嗯,我倒是觉得会成功。” 胡可理解地点点头,说道:“前几天我去看了看,是你们规划的工人新村。” 他对桌上其他人介绍道:“亮马河的工人新村同辽东的几个典型代表完全不同。” “他们的综合市场、商店、服务店等等,都是以内部供销来进行管理的。” “这没什么好讲的,其实。” 李学武笑着摊开手,说道:“关起门来,我们实验着搞了个承包责任制。” “其实这么搞的,我们厂不是第一个,很多企业都在班组负责制,不一样嘛。” 他给众人解释道:“红星厂要在亮马河工业区建医院、建学校、建实验室等等。” “有工人新村,就得有配套的生活设施,包括我们正在打造的河畔码头、河畔住宅区、河畔宾馆、河畔商业街等等。” 李学武讲道:“我们的河畔商业街计划包括了二十处饭店,五处供销服务部,另算服装店、菜市场、文具商店、药店、理发店茶叶店、鞋店等等,甚至还包括了文体用品商店和特许经营商店。” “我们还打算在商业街布置汽车和摩托车的品牌示范店,以及其他商品示范店。” 他坦然地讲道:“承包责任制不是洪水猛兽,我们把店铺的经营权承包给店里的职工集体,管理权还在销售分公司的手里。” “是把经营权下放对吧” 胡可理解地讲道:“实际上是一种管理和经营的分拆,平衡两边的矛盾是吧。” “是一种尝试,我只能这样说。” 李学武认真地讲道:“职工还是内部供销分公司的职工,制度还是原来的制度。” “只是从经营的管理手段上做一定的实验和创新,目的还是提高职工的积极性。” 他端起酒杯讲道:“我自己在家是不喜欢喝酒的,但酒桌上我能交到朋友,所以我喝了这杯酒,咱们就叫酒逢知己千杯少。” 众人了然,责任和酒都不是目的,目的是效率和朋友,红星厂真有东西哎! 不触碰红线的前提下做起了小集体! 此前谁研究这套理论了,没想到经营权也能做成职工的小集体! 这杯酒喝的真值了! —— ps:职工小集体经营不是瞎掰啊,有区别于家庭联产承包制,不是一回事。 例如魔都机绣行业的家庭外包工、鲁省临市岭前大队第二生产小队包工包活包工分等等。 第673章 你们分手了? 红星闪耀的年代,下班后的应酬生活是什么样的 专业如老李那样,早期在小食堂,后来在招待所,现在国际饭店,关起门来,自成一统。 请的是大师傅,吃的是小灶台,喝的是真佳酿。 饭后一杯茶,慢摇两部曲,说说时事,干点实事。 当然了,也有光吃喝跳舞不干正事的人,如老李。 以酒席佳宴作为手段,以舞蹈歌唱伴为助兴,举杯宴饮,挥斥方遒,好像是从古至今的主旋律了。 红星厂位于京城,吃的是地缘红利,老李作为红星厂的门面担当,自然应酬是少不了的。 一年能在家吃两顿饭都算是多的,媳妇睡觉前是见不着他的,醒的时候也基本见不着。 别问,问就是为组织操劳,为集体奉献去了。 同红星厂相比,天南海北的企业或者单位里京办事或者寻求关系合作该怎么应酬和招待呢 去大街上随便找一家饭店 那关系就甭处了,服务员的态度能把你气个半死,再把你的客人气个半死,你们俩凑一块儿就得完蛋。 这个时候就得用到驻京办了。 驻京办的历史起源可以追溯到封建王朝的同乡会和会馆,如湖州会馆、宁州会馆等等。 早期的会馆虽然种类繁多,但多是为了维系、团结、和睦同乡、同宗、同行业的关系,具有地缘、血缘、业缘因系。 也就是说,会馆在这个时期还不是窑子的代名词呢,千万不要误会,这里面挺正派的。 当然了,这个时期公主、小姐、佳丽、外围、名媛等等都还是正常的词汇,不带有其他色彩。 要说发展了,也不都是好的,吹进来的也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再过多少年好像都没啥好词儿了。 会馆的兴起是有一定客观原因的,无论是倌民、绅商,在会馆中均可不受任何拘束,相互交往。 所以会馆渐渐成为正治和社会活动的重要场所,近代很多重大历史事件和重要历史人物都与会馆有关。 那时候从家里出来,你媳妇问你干嘛怯,你说去会馆办事,你媳妇一定认为你去找同乡关系发财。 后世不成了,你要敢说去会馆办事,那你完了。 当时,京城的会馆、同乡会的功能主要是沟通家乡与京师之间的联系,接待来京出差的地方倌绅以及进京赶考的家乡学子,维护家乡人民在京的合法权益等。 解放以后,上面与各地之间需要形成一种密切的联络机制,商讨建设立项,审批计划调拨物资的事宜。 但当时的交通和通讯都不发达,地方的负责人又不能天天在京城待命。 所以为了保持与上面的随时联络,需要一个派驻京城的办事机构,负责文件传送,沟通上下。 四九年以后,第一个驻京办——蒙内驻京办就是带着这种使命设立的。 同时,当时刚刚解放,各种不稳定因素依然存在,而具有民间团体性质的会馆,有些成为特殊势力潜伏的场所。 五十年代后期,很多会馆就被取缔了,取而代之的是各地方的驻京办事处和县一级驻京联络处。 饭后胡可招待了李学武喝茶,闲聊时讲起了这段历史,谈及最多的一年,五八年到五九年,有28个驻京办事处相继成立,且全是省一级的驻京机构。 这样的单位外表看起来庄重严肃,实际上就是一个派驻联络单位,主要做沟通和服务工作。 胡可同李学武讲,他以前是做秘书工作的,也曾担任过秘书长的职务。 现在担任驻京办副主任,同以前相比没什么两样。 说是有区别,区别就在于服务来京的领导不确定。 他现在的这个位置绝对不是服务员的角色,是配合领导完成较为重要工作的关键人物。 比如现在,休息室里只坐了四个人。 胡可、李学武、徐斯年和王瑞清。 李学武是红星厂的秘书长,也是经济和组织工作的主要负责人,他的态度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李怀德。 徐斯年是红星厂在辽东工业投资和生产建设的主要负责人,是营城船舶的一把。 王瑞清,钢城煤炭四公司的总经理。 胡可把这三位聚在一块是什么目的,从李学武坐在这儿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言而喻了。 —— 徐斯年老神在在,脸色微红,捧着茶杯跟癞蛤蟆似的吹着气,好像还在醒酒的状态中。 实际上,他跟着李学武来到办事处,见了酒桌上的这些人,心里就已经开始掰算开了。 他此次来京的首要目的,就是试探和催促厂里尽快同营城进行接洽,将营城港码头的项目落地。 对于他来说,红星厂批准了辽东工业领导小组提交的建设奉城-钢城-营城工业链条集成化产业区块的报告绝对是一个大机遇。 作为营城船舶的负责人,他当然也在领导小组内,很清楚这个项目背后的推手。 其他的暂且不论,徐斯年对这个项目关注的重点是反过来的。 也就是说,他是要把营城放在最前面的,是作为这个工业链条的起点来建设的。 为什么这么想 很简单,掌握了造船厂,再掌握了出海口的航运码头,以目前东北的铁路运输状况和工业生产能力,以及资源配比,他老徐只要守着营城船舶,原地起飞那是指日可待。 任何工业生产和贸易发展都离不开运输,李学武有意打造的东北亚经济圈他是琢磨了又琢磨,研究了又研究,终于是悟了。 所以,钢城工业产业基地不用想,那不是他那能碰的蛋糕,奉城是厂里刚刚开始拓展的工业区域,但绝对不是最后一块拼图。 从奉城沿着铁路线往上,吉城和冰城早晚要联系到,越来越多的工业和贸易在东北遍地开花,无论是进还是出,营城港码头都将会是一个关键的门户。 不用去想钢城的内陆码头,千吨货船或者客船还有可能进去,未来的运输主力绝对是万吨级以上的大船。 从李学武给营城船舶定的生产规划和发展方向就不难看出这一点。 小型船舶建设工程,主要的生产方向还是游艇和渔船,中型船舶虽然也有渔船,但主要还是散装货船,未来的生产重心是万吨级以上的大船,目前在建的船坞都是大船。 就连小型船舶和中型船舶的生产船坞也都是尽量满足大型船坞改装的基础,一个船坞同时建造六艘小船或者四艘大一点的船舶是目前的标准状况。 说是同时开工节省成本,潜在的大船生产力已经在做铺垫了。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营城船舶便开始接收万吨级货船的建设资料和设计人员。 红星厂从江南造船厂以及其他具有大型船舶建造经验的造船厂直接挖来的人才。 法国圣塔雅集团按照合作协议,向营城船舶输出了技术和设备。 目前营城船舶正在建造的第一艘万吨级散装货船就是给圣塔雅集团的补偿贸易款。 第一艘散装货船在建,第二艘、第三艘也已经完成了设计和规划。 同时,营城船舶也接到了东风船务的造船委托申请,有区别于以前的千吨级货船,这一次东风船务订购了新型集装箱货船。 营城港码头的建设规划就同这条正在设计和规划的集装箱货船契合在了一起。 他不知道的是,远在港城的太子港码头也正在进行改造施工。 目的就是将现有的六座散货码头改造成为集装箱货运码头,连土地都批下来了。 到时候营城港码头、津沽港码头运输出来的货物将直达港城太子港码头。 以贸易管理中心和国际事业部为核心,以联合储蓄银行和东方时代银行为支撑,以港口对港口、贸易对贸易的超级外贸联合体将以红星厂为主要力量完成搭建和运营。 到时候红星厂的经济实力将会更上一层楼,类似于从内地高速转到德国高速了。 李学武在办公室讲他不懂抛砖引玉的真正目的,到了现在他稍稍有了一些了解。 其实营城港码头的建设规划,最终决定是可以不在营城谈的,在京城谈更合适。 红星厂也不一定非要直接同营城谈,甚至都不用见营城的人,这件事就能办。 你看胡可都领了谁来 电力、制造、航空、兵器、煤炭,除了冶金和钢铁,以及石油和重器,重工业急需要补充先进技术和管理能力的来了几个 相亲局嘛,看上哪个算哪个,大姑娘不可能一下子都嫁出去,对吧。 奉城一机厂扭亏为盈,起死回生,其他工业和系统就不能充一充电吗—— “你真把烟戒了” 胡可示意了手里的香烟,目光里还是难掩意外地说道:“我还以为这玩意戒不了呢。” “我就饭戒不了。” 李学武笑着看了他,端起茶杯开了个玩笑。 “我也是趁年轻。” 他看得出胡可的烟瘾很大,抬手示意道:“没事,您抽您的。” “真不是啥好玩意儿。” 胡可自嘲地摇了摇头,说着话给对面的徐斯年和王瑞清各派了一支,王瑞清主动帮他点了烟。 “嗯,行,”他客气着摆了摆手,示意了王瑞清和徐斯年自便,转头笑着对李学武讲道:“可就是工作忙起来想抽上一口,说缓解疲劳,我自己都是不信的。” “有的时候听人家说当干部多辛苦,又要为民做主,又不能跟民诉苦,”他笑了笑,说道:“要我说啊,就是矫情,让他当民又该满腹牢骚和疾苦了。” “这里,以前是清廷别苑。” 胡可指了指古色古香的休息室,虽然这里改造成了现代的风格,但架构上还是能看出曾经的富丽堂皇。 “据说乾隆小时候住过这里,也不知道真假。” 他抽了一口烟,继续讲道:“不过我来这任职以后,倒是听说了一则有趣的小故事。” “说当年乾隆下江南,有一乌龟挡道。” “乾隆坐问道:“王吧们有何事上奏” “乌龟就说了:我等有王吧蛋进贡,欲求乌沙帽一顶。” “呵呵呵——” 徐斯年和王瑞清听他瞎掰,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李学武也是捧着茶杯慢慢啄着,脸上的笑意不减,心里却是笃定,今晚有得熬了。 为啥 因为遇着一个会扯王吧淡的呗。 胡可也没在意几人的笑声,继续讲道:“乾隆遇见这种事也是好笑,便糊弄道:“好,哪日马不拉车,灯头朝下时,就让你等全部当倌。” “待见得乌龟王吧们叩谢而去,乾隆这才大笑道:这帮蠢王吧,马可以什么时候不拉车,油灯烛头什么时候可以朝下” “臣子们皆称皇帝圣明。” “转眼间两百多年过去了,汽车取代了马车,电灯取代了蜡烛。” 胡可缓缓点头说道:“于是乎,君无戏言,一些乌龟王吧蛋都当倌了,还净是些混蛋倌,不办正事,净扯王吧蛋。” 屋里其他几人都笑不出来了。 李学武更是瞅了胡可一眼,没想到这老哥这么狠,连自己都骂啊。 “这个故事是谁讲给我的” 胡可扫视了三人一眼,淡淡地讲道:“是我曾经服务过的一位长,具体是谁我就不说了。” “但这个故事,一直停留在我的脑子里,如同一把利剑悬挂在我的头顶。” 他看着几人顿了顿,这才说道:“我从来不会标榜自己做了什么事,但我时刻记得不能让人戳我脊梁骨,那不是成了真的乌龟王吧蛋了嘛。” “我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有意义的故事呢。” 李学武点点头,放下茶杯说道:“得嘞,我记下了,回头给我们厂领导也讲一讲去。” “哈哈哈——” 胡可第一个没忍住,同徐斯年和王瑞清一起大声地笑了起来,直点着李学武一副无可奈何。 门外的秘书们听了个挤眉弄眼,招呼了服务员进去倒茶,他们则是守在外面没动。 “其实啊,我请您来的目的,您也能猜到一二。” 胡可扯淡结束后,按灭了手里的烟头,正经地看着李学武说道:“领导特别满意奉城一机厂的改造。” “所以一方面是委托我,向当初促成此事的您表示感谢,”他很客气地讲道:“另一方面,则是有个重点工作,想请您帮忙给参谋一下,给我们提个意见。” “这我哪敢当啊——” 李学武正经地说道:“不说我的资历和阅历,就是缺乏地方工作经验这一点,我也不敢乱说话啊。” “哎,今天我们要请教的还真就不是地方工作。” 胡可表情认真了起来,解释道:“我不知道您对煤炭行业有没有过了解啊……” —— 煤炭行业 怎么说呢。 关键是李学武不知道他问的是怎么个了解。 偷煤算不算 如果如此了解的话,那他还是有着丰富的实际操作经验的,十三四岁就干这个,老煤炭了。 从东城进城的运煤车是哪个煤站的,走到哪会掉煤,卖给谁价最高,他是一清二楚啊。 “其实从前年开始,上面就下了相关的政策,要求各省份积极完成煤炭生产的治理工作。” 胡可点了点王瑞清的方向,相关的情况便由他来介绍了。 “相关政策下达的主要原因还是为了资源整合、提升产业的集中度,同时根治小煤矿的安全隐患。” 王瑞清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到了李学武的面前,见他没有立即打开看,也没意外,继续讲了起来。 “从六零年以后,不仅仅是我们四公司,全市,乃至是全省、全煤炭行业都面临着一系列挑战和问题。” 讲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胡可,这才继续介绍道:“首先,由于六零年以前因一些政策规划开发了的众多小煤矿……” 他讲的比较隐晦了,看得出来也是个谨慎的人。 就算李学武和徐斯年是胡可邀请而来,他还是习惯性地保持了与第一次见面之人的距离感。 不过四人已经坐在了休息室内,该谈的内容还是要谈到、谈透彻的。 李学武不是小角色,不是胡可一个电话随随便便就能叫过来的人。 他必须珍视这次机会,第一次如果不能打动李学武,那同红星厂之间的合作也就机会渺茫了。 所以对于王瑞清来说,掌握好汇报的节奏和尺度是一个比较关键的要求。 “……这些小煤矿由于规模小、技术落后、安全管理不到位等原因,存在着大量的安全隐患。” 他悄然间坐直了身子,用汇报的语气介绍道:“此外,这些小煤矿的分散经营也导致了资源利用效率低下和市场竞争力弱。” “我们四公司前期按照市工业系统的要求,收购了一些诸如此类的小型煤矿,遇到了很多同样的问题。” “钢城煤炭四公司的规模有多大” 李学武听的认真,问出来的问题显得并不专业,但很是关键。 他不需要考虑四公司现在面临着什么困难,因为胡可请他来也不是解决困难,答疑解惑的。 目的很简单,想要红星厂的资本介入,引入科学的管理机制,冲击固有且僵化的生产模式。 谈合作,就不要假客气。 李学武首先要确定的是,目标工业的规模,能不能收的了,再考虑能不能管得了的难题。 “具体的数据说出来我可能也不懂。” 他迭起右腿,看着对方问道:“四公司现在是亏是盈,年产煤量在全省能排第几,煤炭的质量如何。” “这……”王瑞清迟疑了一下,在看过胡可以后,便直言道:“四公司是六五年成立的……” “我插一句啊——” 胡可见李学武问到大动脉上了,主动解释道:“我听钢城工业的干部讲了一下,四公司是从其他公司分拆整合出来,用于解决和整合小型煤炭资源的企业。” “也就是说还没有什么规模呗”李学武一针见血地问道:“那分出来的规模有多大,总资产有多少,拥有的煤炭资源储量大概是多少,这些能提供吧。” “当然是没问题的,”王瑞清示意了他面前的文件袋解释道:“相关的资料,按照胡副主任的要求,我已经给您准备了一份,包括全省的煤炭工业概况和数据。” “好,您继续——” 李学武拿起了文件袋,抽出文件一边看着,一边示意了对方可以继续介绍了。 “我只是介绍一下目前的形势啊。” 王瑞清先是解释了一句,见李学武点头,这才继续讲道:“上面给出的政策要求我们研究了,也沟通过,核心重点就是通过大型煤炭集团兼并收购小煤矿,用以实现资源的优化配置,提升整个行业的安全标准和生产效率。” “这种“大矿兼并小矿”的模式,在政策上的解读,就是通过实力雄厚的矿业集团整合小煤矿,从而提升产业集中度,解决小煤矿存在的安全隐患问题。” “还是那一套,对吧” 李学武从文件上抬起目光,看了胡可一眼,说道:“你们省里的意见是什么,应该是不愿意的吧。” “主要是市里的意见,我们也收到了一些反馈,”胡可点点头,面露无奈地解释道:“从拆分重组四公司的情况你应该就可以看的出来了,下面为了保证财政收入当然不愿意出让小煤矿,正在做相关的努力。” “但大潮难当,对吧。” 李学武看着手里的文件,语气淡然地讲道:“就算下面有再多的困难,这一资源整合的政策和工程面临着怎样的重重障碍和阻挠。” 他抽出一份文件摆在了众人的面前,讲道:“只看年产量和因公伤亡人数报告,就知道这一方向被上面认为是提升煤矿安全和市场竞争力所必需的步骤吧。” 王瑞清这会儿没再开口讲话,因为他知道,该介绍的情况介绍完了,他在李学武这里没什么话语权。 徐斯年则是拿起了那份报告看了起来。 当看到上面的产量和对比的伤亡人数,很是惊讶地问道:“这么高” “我们船舶工业都不敢定这么高的数字,”他眉头皱了起来,对李学武说道:“看样子问题不仅仅是在设备和生产技术上,安全生产管理上也是有问题的。” “嗯,这一点必须承认。” 胡可被徐斯年点了关键也没否认,解释道:“咱们工业系统的都知道,目前是‘三年国民经济调整’的关键时期,上面给出的压力和要求也很严格。” “从去年开始,省内的一些企业和工业就已经开始了行动,包括关停了一批不符合要求的小煤矿,”他缓缓点头,说道:“这也是对煤炭行业进行整合的一种方式和管理办法。” “但省里的意见是,关停不是目的,目的是通过这些措施旨在优化煤炭行业的结构,提升行业整体的安全标准和市场竞争力,以适应国家经济发展的需要……” “这个窟窿可是不小的啊。” 李学武点了点腿上的文件,看着胡可讲道:“说是资源整合,其实是还大跃步时期的帐,对吧。” “嗯,领导的意思是再看看,”胡可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解释道:“如果能集合几家大型企业的能力,重新运作这些煤炭资源,也是有希望的嘛。” “当然了——”他微笑着补充道:“领导也说了,可以合作搞,也可以自己搞嘛。” “只要饭在锅里就成。”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放下了手里的文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玩笑道:“这锅饭一般人可吃不下。” “胃口小了不成,胃口大的看不上。” 他捧着茶杯靠在了沙发上,微微眯着眼睛说道:“您的意思是,邀请我们过去组个局” “领导的想法是这样。” 胡可见李学武点破了这一点,也就笑着直说了:“对于红星厂的经济实力和管理能力,领导是充分信任的,也是了解到了红星厂在辽东工业的发展需要。” 他巧舌如簧地侧着身子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讲道:“红星厂无论是冶金工业还是轧钢工业,亦或者是机械制造、发电等等,都是需要煤炭作为支撑的嘛。” “那总不能需要煤炭,就办一个煤炭企业吧”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我们还需要铁矿呢,钢城的铁矿资源需不需要整合一下啊” “那都是可以谈的——” 胡可也知道今天是浅尝辄止,不可能在这种场合敲定合作,便也是笑着讲道:“就怕你们红星厂看不上我们钢城的铁矿资源啊。” “您可别忽悠我啊,”李学武坐直了身子,放下茶杯用玩笑的语气讲道:“我这胃口可大。” “你放心,我保证——” 胡可拍了胸脯认真地讲道:“只要您愿意谈!” 他一挥手,示意了王瑞清的方向,道:“看见没,王经理这样的朋友,都是可以坐下来好好谈的。” “那我要是想一步到位呢”李学武恰似狮子大张口,故作认真地将茶杯摆在了文件的一端,讲道:“红星厂能拿出来的,可不仅仅是资源和管理能力啊。” “你看,秘书长还是不相信我的话。” 胡可也是眯起了眼睛,微笑着打趣道:“您定个时间,我请能一步到位的人来跟您谈怎么样” “那咱们就来日方长,哈哈哈——” 李学武大笑着端起茶杯,示意了胡可和王瑞清的方向,屋里的气氛又欢快了起来。 门外的秘书们听的直迷糊,领导们又讲h段子了—— “十一点了,送完我,你还回去吗” 徐斯年借着车窗外微弱的灯光看了眼手表,问了身边的李学武一句,“要不就住这得了。” “咱能别这么问吗” 李学武斜瞥了他一眼,也不知道鄙夷古怪的目光老徐是否看见了。 “大半夜的,我听着总有几分不自在和别扭。” “啥玩意” 徐斯年也是愣了一下,仔细回忆和品味了自己刚刚说出的话,这才一脸恶心地说道:“你心是真脏啊。” “再脏还能有你脏啊” 李学武点了点手上的时间说道:“我不回家是怕扰了家人的休息,你特么大老远的,回来一趟也不容易,也不想着回家看看” 车可不是往徐斯年家的方向开,而是直奔国际饭店。 “嗯,你怕扰了家人休息,我不怕” 徐斯年没有理由硬找理由,瞪了他说道:“我的家人就不是家人了” “千万别这么说,”李学武摆了摆手,道:“说不定啥时候家人也不是真正的家人了。” “跟你在一起啊,我真是长学问了!” 徐斯年感慨地点点头,说道:“这些年我都没学坏,唯独认识了你以后,真是……” “你是没处耍无赖了吧”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直问道:“那个办公室副主任怎么个情况,老程的前车之鉴还在,你可别走他的老路啊。” “放心,他的路我走不了!” 徐斯年更觉得恶心了,没眼看了都,瞅向窗外说道:“就是正常的工作关系,我会处理妥当的。” “你这么说我就不放心了。” 李学武撇了撇嘴角,道:“给你个忠告啊,怎么处理我不管,但不能丧良心,更别让嫂子来单位找。” 他拍了拍徐斯年的大腿,说道:“都是干事业的人,为了这点儿事影响了声誉忒不值了,对吧” “唉,她就是太执拗了。” 徐斯年想起爱人来,也是叹了口气,讲道:“我让她来营城她不愿意,跟她解释又不听。” “好好谈,我看嫂子是个明事理的人。” 李学武见车拐进了国际饭店的大院,给徐斯年讲道:“谷副主任跟嫂子谈了谈,你回头也表现表现。” “我知道了,”徐斯年满脸的惆怅,无奈道:“要不是有你在,不定捅多大篓子呢。” “得了吧,我能帮你一辈子咋地” 车停稳了,李学武推开车门子下了车,给韩建昆说道:“愿意回家就回家,不愿意就跟我在这住一宿。” “我明早来接您,”韩建昆下了车,看了下车的徐斯年一眼,解释道:“我们得先回厂换车。” “你来安排——” 李学武没理会徐斯年招呼他车多用一晚没关系的话,拍了拍韩建昆的胳膊,拎着包上了台阶。 他的指挥车还停在门口呢,彭晓力和徐斯年的秘书还在车上,韩建昆说的是带他们回厂换这台车。 李学武住在这边,司机和秘书有方便车还离家近,当然是要回家住的。 张松英早等在这边了,见两人进院便迎了出来。 “徐主任这是喝多了” 她看着走路有些歪斜的徐斯年,问了后面上来的李学武一句。 李学武则是摆了摆手,道:“给他安排一间房,送他过去休息吧,没喝多少,就是见风了。” “没事,脑子还清醒。” 徐斯年冲着张松英客气着笑了笑,回头给了李学武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李学武没搭理他,径直往大厅里走去。 老徐玩的太出格,爱人找来厂里,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李学武对这样的事没太关心,主要是徐斯年有底线。 虽然底线也不多,但他知道什么事能干,什么事不能干。 李学武提到的那个办公室副主任还没结婚呢,这会儿见着张松英了,他倒是来笑话自己了。 有什么好笑的,家里红旗吵闹,外面彩旗乱飘,还有闲心笑呢。 哪像他,这么的有原则。 没主儿的干粮绝对不碰。 他的原则只有一个,不是女神追不起,而是人7更有性价比。 你要是追求那些待字闺中的小仙女,她会拿你跟好几百个男仙做对比,可你要是追一个人7,她只会拿你跟她相公对比,难度是不是一下子就降低了几百倍。 “玛姬罗曼女士在哪个房间” 李学武走到前台问了一句,前台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张松英。 张松英走过来提醒道:“六楼607,这么晚了……” “你还有局儿啊”徐斯年听见了,好惊讶地看着他。 李学武回过身,随口解释道:“本来还以为晚上很快能结束的,约了对方问工业区文化合作的项目。” 他看了看手上的时间,对张松英说道:“行了,我上去打个招呼,帮我也安排一间房吧。” “好的,领导——” 见张副总点头,前台很快帮他办理了入住手续,只是再抬头的时候,领导已经去了楼梯那边。 “给我吧,我送领导上去。” 张松英接了两把钥匙,跟去了楼梯的方向,她抽空看了一下,房间都是三楼的。 —— “我还以为你休息了呢。” 李学武只敲了几下,房门便从里面打开了。 “说好的学中文呢” 玛姬罗曼穿着粉色的睡衣站在门口,抱着胳膊幽怨地说道:“上夜校有点伤身体吧。” “有工作耽误了,”李学武笑了笑,解释道:“怕你等太久,上来跟你说一声,明天早餐见吧。” “来都来了,吃个宵夜吧。” 玛姬让开了身子,示意了房间里的办公桌方向,确实有还没动的餐点。 “那就吃个宵夜” 李学武想了想,笑着问道:“不打扰吧” “您太客气了——” 玛姬翻了个白眼,拧着身子进了屋里。 李学武则是耸了耸肩膀,跟着进了门。 美女相邀,盛情难却。 不过大家放心,他是有原则的人! 只是吃夜宵,学外语。 学习期间,玛姬谈及她万里之外的家乡,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感慨万千。 想起同国内的恋人聚少离多,通信不便,身为外事人员,总会有这样那样的苦恼和悲怨。 李学武教了她几句应时应景书写伤感的诗句,比如曹公的“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再比如杜公的“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 窗外下起了小雨,她点燃一根555,李学武拨弄唱片,从留声机里教给她唱了一首《茉莉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歌词动人,词美曲美。 她棕色的眼眸泛起了柔光,用汉语说了句谢谢。 拧灭了烟头,便邀请李学武一起去探险。 李学武刚开始是拒绝的,因为他不知道探险有没有风险,可玛姬说这算是学外语的报酬。 这话一说出口,就叫李学武不能拒绝了。 因为他这辈子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学费不能不收吧 探险从登山开始,山峰挺立,李学武教了她一句诗: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嗯,国外的景色还可以。 玛姬说她经常锻炼身体,马甲线倒是明显,所以登起山来确实不累,还很舒服。 在山上停留了一会,就下山了。 山下有一处峡谷,杂草丛生,可以看得出这应该是一条少有人走的崎岖山路。 峡谷很深,但是很窄,两边的两片斜坡很小但很对称。 正所谓一线天高不可升,峡谷深处有梯登! 峡谷水流湍急,清澈见底,虽然他没用手捞,但多少能闻见有一种异国他乡的味道。 玛姬找了个雨披,很贴心地主动帮李学武穿上。 但李学武觉得雨披有点小了,笑问道:“这是给谁准备的” 玛姬惊喜道:“没想到你个子这么大!” 雨披小了点无所谓,只要别沾身上雨水就行了。 峡谷里面的路很窄,李学武也是没有想到,山涧的路会这么窄,比他曾经探险过的其它国外峡谷都要窄。 高山深峡,人间绝景! 峡谷幽暗,山涧难行,磨磨蹭蹭的走了很久,差点累的吐了出来,还是玛姬最先累的受不住了。 几次尝试着,她也努力了,最后只能服输,给他表演了一曲萨克斯。 听得出来,她确实很有天赋,气力很足,很动听! “所以,你们分手了” “不然呢” 玛姬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夜景说道:“你心里装着一个连见面都难的人,却还想着和他有以后” “你呢以前一定有很多女朋友吧” “你猜错了,以前的我很卑微的。” 李学武穿上衣服解释道:“以前因为穷,找不着女朋友,所以只能蹭别人的。” 玛姬:“额……” 你这是卑微么 你特么这是卑鄙啊! “没办法,”李学武在出门前对玛姬说道:“谁让我在最无助的年纪遇到了85个想要守护的女人呢。” —— ps:唉,我真不擅长写这个学外语,完全没有天赋。 第674章 遥遥领先啊 “说什么了,这么长时间” 张松英等了两个多小时没见李学武回来,都快睡着了。 听见开门的声音,这才撑着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抬手一看手表。 好家伙,都快两点了。 “明天没工夫搭理她。” 李学武一边脱着衣服,一边解释道:“法国外事馆想在亮马河工业区做一个文化长廊,作为生态工业和文化交流的见证。” “这件事有点麻烦。” 见张松英走过来帮忙,他便张开手等现成的了。 “要是关起门来在大院搞,我都无所谓,反正就是个糊弄鬼,骗钱的玩意儿。” 他微微闭着眼睛,说道:“只是对外开放,还是作为文化输出的一个窗口,就不得不慎重了。” “什么是文化长廊啊” 张松英帮他解了衬衫的扣子,打量着他的脸问道:“是公园那种游廊吗” “意义是类似的,但体现在建筑上就不一样了,”李学武微展手臂配合地脱下衬衫,转过身说道:“中国建筑体系中,廊是没有完全封闭的,全封闭的叫地下通道。” “文化长廊的解释比较泛化,外事馆的想法是由红星厂和圣塔雅集团共同建设一座类似于博物馆式的建筑。” 他坐在了椅子上,由着张松英帮忙脱了裤子,继续解释道:“建筑包含了展厅、文化厅、餐厅、茶厅、绘画厅、音乐厅等等,都是跟文化和艺术相关的产业。” “不太方便吧” 张松英皱了皱眉头,提醒道:“这个时候搞文化和文艺建筑,会不会惹来麻烦和非议啊” “这是必然的,我也在思量。” 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仰头躺在了靠背上,微微闭着眼睛,享受着张松英的按摩。 “厂里在亮马河生态工业区打造了河畔经济长廊,台子搭起来了,就得有唱戏的。” 他的声音有些疲惫地讲道:“市场、店铺、饭店等等商业要有,银行、治安、维修等等服务也要有。” “除此之外,还需要有文化建设和宣传工作的场地,”李学武顿了顿,这才说道:“最好能将这一处商业区打造成为具有红星厂企业文化的经济孵化市场。” “你讲的太复杂了,我有点听不懂了。” 张松英捏着他的大腿,好笑地问道:“你们就聊工作,聊到了这个时候” “不然呢聊感情啊” 李学武微微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好笑地说道:“一个漂洋过海,千里迢迢来到中国工作的洋姑娘,半夜三更地留你在她的房间里,还能聊什么。” “咦——”张松英的手指往上一撩,撇着嘴角说道:“你当我看不出她是啥人啊” “我就算看不出她是啥人,我还看不出你是啥人”她点了点李学武的大裤衩说道:“就算我看不出你是啥人,这个我总能看见吧,也不知道收拾干净。” “嗯——” 李学武疑惑地坐起身子,低头一看,大裤衩怎么湿了一小块啊 “都怪她,是她主动的!” “你可真行——” 张松英见李学武招的这么快,顺便还转移了责任,好气又好笑。 “你当我眼睛是瞎的,鼻子是瞎的啊” 她嗔怪着瞪了李学武一眼,道:“你一进屋我就闻出来了,看你的表情就知道刚刚结束。” “那你还真是火眼金睛啊!” 李学武双手把住了她的脸,仔细地打量着她说道:“快让我看看,你这么厉害吗” “去你的,洗手了吗” 张松英嘟了嘟嘴,道:“他们老外身上都有股子怪味儿,你也下得去手。” “你可以说西餐不好吃,但绝对不能没吃过西餐就说它不好吃,”李学武重新躺了回去,笑着说道:“我这都是为了辩证地看待问题啊,都是为了批判西餐。” “她们就那么的随便” 张松英站了起来,坐在了他的身边,抻了条毯子搭在了他的身上,问道:“你不是说她还没结婚呢嘛。” “她们的文化就这样。” 李学武微微摇了摇头,说道:“结婚前可以不断试爱,直到找到真爱。” “当然了,结婚后也不见得忠贞多少,法国是全世界情人最多的国家,包括男女。” 他转过头,看着张松英说道:“她要是结婚了,就不会跑这么远出来工作了。” “要么辛苦一阵子,要么辛苦一辈子。” “听你这么一说,敢情法国女人找的都是如意郎君了”张松英挑着眉毛看了他问道:“从十八九一直试爱到二十八九直到她们试到了一个合适的” “也不见得如此——” 李学武侧身抱了她说道:“这是经济发展和文化开放的一种弊端,也就是所谓的堕落思想。” “不过这种事还是要辩证地看。” 他笑着对张松英说道:“二十八九岁结婚的,不一定都是遇着真爱了,也有可能怕遇不到更好的了。” “所以法国人也会遇到婚姻问题,啊” 张松英对这种话题显得特别地感兴趣,笑着说道:“即便是如咱们,十八九岁结婚的,也有问题出现。” “可能是文化环境上的一种影响吧,”李学武在沙发上挪了挪身子,以便于更舒服地躺着,嘴里则是继续讲道:“十八九结婚的不见得就得离婚,二十八九结婚的也不见得就能成熟到哪里去,还是看个人感情。” “如果两口子的生活里没有那么多的矛盾和琐碎,也没有柴米油盐的过分焦虑,你说为啥要离婚呢” “你看我干什么啊” 张松英瞪了他一眼,嗔道:“我可没离婚呢。” “哎呀,我都忘了!” 李学武故作惊讶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正经地说道:“抱歉抱歉,刚刚冒犯了。” “你可真是个坏蛋!” 张松英急眼了,扑到他身上狼吞虎咽的…… 饮食男女一旦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这似火的热恋便好像不懂得收敛和矜持了。 况且这次又赶上了小别胜新婚,所以气氛到了,两句话没说完便摔打在了一起。 怎么形容呢 战况激烈,收费剧情,长话短说: 人、大、个、从、人、氽…… —— 国际饭店一共六层,一百多间客房,从顶层往下依次是豪华套房、豪华大床房、豪华标间、普通标间…… 越往上,豪华住宿的资源越少,服务越全面。 但正常地讲,住在国际饭店的标间也是一种享受了。 想想这里的位置,再想想住在这的客人多数都是什么身份,再想想这里住宿费和餐饮费用…… 住在这里的客人身份尊贵,在这里工作的职工和干部也自觉地要展示出更好、更贴心的一面。 只要是经常出差,住过这里的人都会讲,全四九城来说,红星国家饭店的服务是最好的。 标准来源于严苛的管理和对服务品质的追求。 一大早,国际饭店的副总何雨水便带队开始了巡查工作,这是值班副总每天都需要做的事。 一方面是检查服务和卫生情况,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避开客人,尽快地将今天的工作布置下去。 好不凑巧,李学武刚从楼上下来,准备去餐厅吃个早饭,便在门口遇着她了。 “你昨晚住这儿了” “废话,谁大早晨的从家来这吃早饭啊” 李学武听她的口气好像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似的,叫她给逮着了。 何雨水倒是没在意他的语气,同身后的部门经理交代了几句,便跟着他进了餐厅。 李学武回了她一句只当碰面打招呼了,进餐厅来都没注意,等坐下点餐的时候才发现,她坐自己对面了。 “咋地,我还得请你吃早饭啊” “我请你也行啊——” 何雨水翻看了手里的菜单,点了面包和蔬菜汤,又要了香肠和鸡蛋。 西餐厅吃出了中餐的味道,李学武真怕她用鸡蛋灌饼的吃法摆他一道。 “还是我请你吧——” 李学武无奈地摇了摇头,点了差不多的,尽量不那么西式的早餐,这才把菜单交给了服务员。 服务员当然认识他,就算不认识,也认识她们副总啊。 要真按规矩说,何雨水是主管,不应该在餐厅就餐的,会影响这里的服务和客人。 可谁让李学武坐这了呢,服务员倒是并不觉得有任何的违和感,何雨水自然也就没有。 “瞅我干什么”见李学武稍显不耐地打量着她,何雨水很敏感地白了他一眼,嘀咕道:“什么眼神啊,我都还没说你呢——” “说我什么用着你了”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温茶,瞅向一边问道:“你上班出来的时候都不吃早饭的吗” “吃啊,不吃不饿啊。” 何雨水学着他的样子抿了一小口热茶,语气直愣愣地回道:“今天就是为了陪你吃,怕你孤单。” “我就算早晨出来的时候没吃,也不会在这吃。” 她指了指餐桌说道:“二傻子才会吃这里的饭菜呢,一两块钱干点啥不好。” 传菜上来的服务员听到这里眼珠子都要瞪圆了,她还没听说有主管这么跟领导说话的呢。 李学武瞧见了服务员的异样,扭过脸去懒得搭理这个精神病。 二傻子就二傻子吧,现在出门回家,还得让秦京茹做一份,不定多忙活人呢。 况且他也挨不住饿。 昨晚活动有点多,尤其是体力劳动最是累人,所以起来的就有点晚了。 要是不赶紧补充体力,这大个子不得饿晕在半道上啊。 “吃相太难看了——” 何雨水见他大口吃着面包,一口一块香肠,咧咧嘴实在忍不住提醒道:“好歹你也是一大领导了啊!” “是嘛,大领导怎么吃饭”李学武吃了嘴里的面包问道:“要不你教教我啊” “德行——”何雨水白了他一眼,问道:“怎么突然想起来往这住了” “该不会是跟那个周小白吧” 她突然地瞪了眼睛,观察着李学武的表情问道:“你真的跟她……” “何雨水同志——” 李学武手里的叉子敲了敲餐盘,提醒道:“你好歹也是一领导了,就这么凭白污人清白吗” “你有清白吗” 何雨水撅了撅嘴,嗔道:“你就是一善于伪装、贯会说一些甜言蜜语,多情却不专一的坏蛋。” “那你枪毙我得了——” 李学武都被她说的想骂人了,这是说自己渣男吗 他是渣男吗 他只是忘了说分手而已! “我骗你了还是甜言蜜语你了” 他瞪了瞪眼睛,道:“好心请你吃早餐,你专程给我添堵来的是吧” “那你是跟谁来的” 何雨水歪了歪脑袋,丝毫不畏惧他的变脸,直白地问道:“总不能是家里住赖了,出来换换口味吧。” “你管得着嘛——” 李学武扯了扯嘴角,吃着盘子里的面包,说道:“别惹我啊,今天周末,好不容易有个好心情。” “呵——” 何雨水使劲咬了口面包,又开始嘀嘀咕咕了起来。 李学武瞅着她运气,好一会儿才怼道:“老大不小的了,懂点事吧,不能跟家里住一辈子吧。” “互相伤害是吧” 吃得了嘴里的面包,何雨水看着他叫号道:“行啊,你给我介绍一个呗,我没别的要求,有钱就行。” “地主家的傻儿子你要不要” 李学武嫌弃地打量了她一眼,说道:“就你这样的,还想找个有钱的,谁要你啊。” “要脾气没脾气,要耐心没耐心,要长相都没我好看呢,你还想找个有钱的!” “想找个有钱的怎么了” 何雨水挑衅地说道:“至少能吃得起这里的面包,睡得这里的套房吧。” 这目标太明确了,就差报李学武的身份证号了。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说实话,这姑娘不难看。 现在这副脾气完全是跟他较劲,平日里对旁人就是一爽朗的京城大妞形象。 要说贪慕虚荣,李学武是不信的,不过备不住她是贪恋自己的身子,惦记他这个人呢。 鲁迅曾经说过,男同志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你要这么说,那我得问问你了,”李学武故意逗她,挑了挑眉毛问道:“能住在这的,就合适你了” “我可没说能住在这的都是有钱人,更没说有钱人都是好男人,但有钱至少能筛选掉一部分坏人啊。” 何雨水用叉子扒拉着餐盘里的面包,道:“你没听人说嘛,有钱人追求你只是想睡你,但没钱的人追求你是想睡你一辈子。” “外加给他洗衣服做饭生孩子、照顾他的父母,弄不好还得跟着他一起还家里的债……” “你想想哪个更可怕” “我想想你挺可怕的。” 李学武打量了她好一会儿,见徐斯年晃晃悠悠地进了餐厅,指了他给雨水问道:“他,你相得中不” “徐主任的工资水平绝对能满足你对物质生活的需要,而且他现在后院起火,烧的一塌糊涂。” 李学武挑眉问道:“我帮你给他搅和离婚了怎么样你再趁虚而入,够哥们儿意思不” “缺德不缺德啊你!” —— “您回来了,吃早饭了吗” 秦京茹是刚从园子里出来,脚上还带着土呢。 给李学武开了大门,笑着问道:“早晨还有剩下的馒头,我给你腾点粥啊” “甭麻烦了,早晨吃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回头看了眼从车上下来的韩建昆问道:“你吃了吗” “早晨在家吃的,我妈做的。” 韩建昆很有眼力见地从媳妇手里接了洋镐,示意了门外道:“车给您停门口了,油我昨晚上加满了。” “还要出门啊” 秦京茹在水龙口那洗了洗手,站起身看着李学武往屋里走,跟着说道:“小宁姐在楼上呢。” “我知道了,换身衣服去俱乐部一趟。” 李学武的声音从门厅里传来,人已经往楼梯上去了。 她回头看了看韩建昆,问道:“领导一个人在外面住的你怎么没跟着呢” “跟徐主任一起呢。” 韩建昆在外面一贯的话少,就算是跟媳妇,那也是一针见血,只讲关键内容。 秦京茹看了眼楼上,心里也明白了韩建昆的意思,便没再多说什么。 二楼书房,顾宁正看着书。 李姝和李宁坐在地上摆弄着玩具,小姐俩玩的正好。 或许是大一点了,也懂事了,李姝能从镜子里看得出自己和弟弟的许多不同来。 其实李姝也不是没有问过他和顾宁,为什么弟弟和她长得不太一样,没有黄色的头发。 两人早就统一了口径,用大伯、爸爸、叔叔和姑姑长得都不是一模一样来解释了姐弟相貌上的差异。 李姝的心里一定还存在着疑惑的,只不过这个年代的小孩子多半是营养不良,有不少黄头发。 虽然没有那么黄,可李姝的头发也不是金黄。 所以直到她完全懂事前,李学武和顾宁都没打算告诉她实情,这对她来说是很残酷的事实。 尤其是青春期的时候,心思敏感,会觉得失落和自卑,这也是李学武和顾宁最不想面对的难题。 只能给李姝最好的教育,最好的家庭环境,让她明白自己和弟弟没有区别。 “爸爸——” 李姝听见了他的脚步声,最先跳了起来,而后才是穿着开裆裤的李宁,笨笨地追了上来。 姐弟两个,一前一后,一快一慢,都被他接在了怀里,一并抱了起来。 对于小孩子来说,爸爸的臂弯里永远都是能停船,能跑马的存在。 李学武亲了亲这个,亲了亲那个,怎么都稀罕不过来。 顾宁撑着下巴,看着爷仨儿,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是要出差了吗” 她想起了昨天下班,秦京茹跟她说他打回的电话。 即便李学武跟她报备过了,也知道他到了关键的位置,可还是觉得他忙起来有点顾不上家里了。 虽然这才是第一次夜不归宿。 “不,暂时没有出差的计划。” 李学武逗弄着儿子,亲了亲他的小手,把他们都放在了大班台上。 “辽东想吸纳红星厂的资本,整合煤炭资源,”他解释道:“厂里想在营城扩建货运码头,借这个机会,也想进一步地把在京的三产工业迁过去一部分。” “两边现在才刚刚开始接触,还没到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阶段,所以我没打算往辽东浪费时间。” “听你说的倒是简单了。” 顾宁撑着下巴看了看他,说道:“昨天大嫂打来电话,说是赵雅军和他对象要来家里拜访。” “是嘛,早怎么不说呢” 李学武倒是没埋怨顾宁,而是说的赵雅军。 他好笑道:“回来的那天我见着他了,还叮嘱他利用休假的时间好好处理一下个人的事务。” “听大嫂说是回了趟家,又去了趟王露家,最近在走亲戚,应该是有结婚的打算吧。” “嗯,应该是王露家着急了。” 李学武笑了笑,给顾宁解释了赵雅军此行回来,在工作上的意义,“她舅舅是厂里的总工,心眼多着呢。” 顾宁浅浅地一笑,道:“说是上午来,你还等他们吗” “如果不忙的话,应该留他们吃个中午饭吧” “就算是再忙,也得见亲戚啊,否则那不成了六亲不认了嘛。” 李学武由着儿子抓了自己的脸,应道:“我下午再出去吧,俱乐部那边的事不着急,晚上再去妈家。” 基本上,每周他都会去家里坐一会,或者吃个晚饭。 虽然工作日的早晨和晚上也会因为接送李姝回家里,可都是匆匆来匆匆去,没有时间陪母亲和老太太。 也不是说他离不开母亲和家人,更不是说他妈宝男,而是怕母亲想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机会看看他。 “你忙你的吧,我换身衣服,带他们出去玩。” 李学武知道顾宁最近正在努力,医生这个职业,永远都在学习的路上,根本没有尽头。 她除了在对面七医院的本职工作,还有去年系统组织的培训项目,类似于研究生课程的学习。 年轻有为,思想坚韧,正治合格,有着丰富的工作经验(战场救援),顾宁自然就成为了院里的培养目标。 相比较以前,顾宁在院里的工作环境是好了很多的。 尤其是李学武的步步高升,更是让她的家属关系从父亲的影响,转到了爱人的影响范围。 京城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总会有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将两人的工作单位联系到一起, 况且这两年红星厂疯狂地吸纳周边的医疗资源,有不少同学或者亲戚关系的医生或护士就在红星厂。 所以,顾宁的同事谈及李学武,都是以“你们家秘书长”来做代称,表现的很是殷切。 以前医院里有资源倾斜给顾宁,避免不了有人说她有个好爸爸,有个好妈妈。 现在却是很少有人说了。 一方面顾宁的性子简单,说多了她也不在乎,甚至都懒得听。 而这种简单的性格也造就了她的医术进步飞快,加上刻苦学习,现在已经成为了院外科重要的主刀医生了。 心态稳,手就稳,手里的刀更稳。 这年月可还没有微创手术那一说呢,全是开膛破肚用刀剌,最是考验人的心态和手法了。 长时间的培训就意味着医术已经触及瓶颈,需要进一步的突破,也就意味着身份上的进步。 医疗体系相比较行政有着专业性的限制和考验。 顾宁拒绝了张副院长的建议,没转去行政,所以只能走医疗职称体系。 不断地主刀,不断地进步,不断地培训,不断地学习,这就是医生的成长之路。 李学武其实也挺爱学习的,尤其是现在,他需要学习的内容越来越多了。 除了思想和正治上的大部头,他有着“先天”经验可以吃,其他诸如机械制造、汽车工业、航天工业、化学、物理等等,都需要他去了解。 你不会真以为他不懂设计吧。 这么说吧,但凡不是草包的业务领导,知识面那是相当宽广的。 他可能讲不出非常具体的专业知识,但你说的话他至少能明白你想要干什么。 报纸上看领导下来检查,不都是走样子摆形式,也有厉害的角色,比如大同的那位,他是真的懂。 你看他骂这个也好,骂那个也好,一定是能骂到点子上,骂的那人哑口无言,说不出个解释来。 老李就不是很愿意下一线检查工作,除非是带着李学武,因为李学武总能带着他说到点子上。 这也是老李一意孤行,非要拉着他到秘书长位置上的原因。 —— “别往远走啊——” 李学武抱着儿子,领着闺女出门的时候,种菜的秦京茹提醒道:“他们来了我就让建昆去找你们。” “就在湖边上,放心吧。” 李学武有的时候都觉得她有点像妈妈,不是说她像母亲刘茵,而是日常的照顾和说话的语气像妈妈。 真把他当小孩子看待了。 “爸爸我们去钓鱼——” 李姝走在爸爸身边,蹦蹦跳跳的可开心了。 今天阳光正好,春意正浓,路边的树早就有了新叶,墙角甚至会有几点黄色和粉色,是早春的花朵。 排水沟也是明渠,有去年那场大水的冲刷,陈年老泥早就一干二净。 不过有着一冬天积雪的覆盖,以及风尘的积累,又有了灰黑色的泥浆,也给野草提供了生存的空间。 李姝是小好奇一般,一会儿上这边看看,一会跑那边转转,就连马路上的小树棍儿她都不放过。 花色的小棉袄,头顶带着彩色的小帽子,跳起来都没有马路牙子高呢,但嗓音却是尖锐嘹亮的很。 从家里到大湖边的一路上,竟是听她叽叽喳喳地说了,把心里的话都说完,便开始背古诗,唱儿歌。 反正出来了,嘴不能闲着。 “是鱼爷爷——” 沿着台阶下来,她的眼睛尖,一眼便见着经常给她送鱼吃的老爷爷。 这会儿她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惊醒的不仅仅是老张头,还有对面同他下棋的大和尚。 “哟!钓鱼还带个消灾解难的” 李学武抱着儿子很不客气地蹲在了两人的棋盘边上,打趣道:“您这是自知罪孽深重啊。” 他没看错,光头的确实是老和尚,不是“才释放”,人家头顶还带着戒疤呢。 只是这老和尚的身体看着不大好,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就剩下一副癞皮狗的皮囊了。 你看这老和尚面相不好嘴可厉害。 “你朋友”他一指李学武,看向对面说道:“越活越年轻了您,都开始交小朋友了。” “惜福,我可没这样的朋友,”他瞅了李学武一眼便继续盯着棋盘,撇嘴道:“嘴下留德嘞——您呐!” 老和尚挑了挑眉毛,转过头瞅了李学武,那意思是:您哪位啊 “还是空的——” 李姝比她爸爸还没眼力见呢,习惯性地扒着鱼篓看了,确实是空空如也。 老张头都没在乎李学武的混蛋话,却是被李姝一句怼的面色涨红了不少,嘴里默念童言无忌,不气不气。 “有慈悲为怀,最讲口德的佛门中人在此,能钓上来鱼才怪了呢。” 李学武一句反讽,丝毫不比老和尚的嘴留情多少。 明着是夸,暗着是塞了对方一嘴狗屎,不讲武德。 李姝不懂这个,更没关心鱼篓里为啥没有鱼,蹲在湖边看了看大湖,喃喃道:“连只蛤蟆都没有啊——” “怎么没有”老和尚慈眉善目地打量着小女娃,笑着说道:“这不有一只带着小青蛙在这呱呱呢嘛。” “嗯,没错——” 李学武没甚在意地点点头,说道:“我们也是听着老乌龟的动静过来瞧瞧的,没想到是两只。” “牙尖嘴利——”老和尚第一次仔细地打量了李学武的面相,略一挑眉,意味深长地讲道:“施主可不是良善之辈啊。” “你要没看着我腰上的枪说话,我都信你是得道高僧,”李学武一撇嘴角,叫了李姝别去湖边玩,手里哄着儿子,眼睛盯着闺女,道:“少跟我故弄玄虚——” “怎么样见识了吧” 老张头看着沉默不语的老友,目光里全是看好戏的模样,嘴角带着不明的笑意道:“这是一只癞蛤蟆!” “嗯,长见识了——” 老和尚点点头,看着抱了孩子起身去追闺女的疤脸青年,回头对老友说道:“命硬心狠,绝非凡人啊。” “那你算猜着了——” 老张头嘿嘿笑着,继续盯起了棋盘,就连脚边的鱼竿都不顾了。 老和尚也是收回了看向那爷仨的目光,盯起了棋盘,这盘面很焦灼,整整十多分钟,两老头一直在拧眉思考。 直到李学武看见韩建昆出现在了入口台阶处,遛着俩娃回来,路过棋摊时才听到老张问道:“到谁了” 没想到老和尚也是一脸的茫然:“我也不知道。” —— “以前我问过自己,先成家还是先立业。”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王露和赵雅军不要客气,就在沙发上坐了。 “先成家有先成家的好处,两小无猜,少小夫妻,感情深,一起打拼事业,奔向好生活。” 他见秦京茹给两人准备了茶水,抓了茶盘里的瓜子和糖给了两人。 “先立业也有先立业的好处。” 李学武迭起右腿,靠在了沙发上,微笑着说道:“事业有成,精神饱满,择一佳人,共度一生。” 赵雅军在李学武的面前还是有压力,坐的笔直。 反观王露,因为就在李学武的办公室对面办公,有些材料都是她送到办公室的,平日里见的也多。 尤其是她的性格爽朗、大方,跟李学武叫二哥,很是自然和亲切,是个认亲的好姑娘。 这会儿两人都仔细地听着他说话,有身份上的尊重,也有能力上的敬仰。 毕竟李学武现在是领导,是全厂年轻人奋斗的目标,学习的榜样。 李学武打量了两人,笑着总结道:“后来我也是想明白了,先成家还是先立业,哪个先都不重要。” “先成家求的是贤妻良母,先立业为的是成家立业,”他语气里带着谆谆的意味说道:“把‘贤妻良母”和‘成家立业’倒过来念,一切就都想明白了。” 赵雅军和王露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后,不由得一愣,而后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二哥话里的意思。 看着两人的笑脸,和有些害羞的表情,李学武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别过这个话题,聊起了家常。 “我大舅不让我去。” 当谈及李学武的下一步安排,王露也是有些抱怨地说道:“他说我不能老是麻烦您。” “你大舅是假客气。” 李学武笑着抱了凑过来的闺女,说道:“要真怕麻烦我,当初也不用来找我帮忙了。” 他指了赵雅军给李姝介绍道:“这个叫舅舅,这个叫小姨。” “舅舅,小姨——” 李姝嘴可甜,更不怕见生人,李学武教她叫什么,她笑着就叫了。 两人来了有一会儿了,王露对李姝和李宁也不再陌生,笑着从他的手里接了李姝过去。 来之前赵雅芳应该叮嘱过两人了,所以见着李姝,两人均没有表现出过分的惊讶和好奇。 李姝也喜欢漂亮开朗的王露,坐在她的腿上叽叽喳喳地说开了。 “你好漂亮啊——” 看得出来,王露的目光里虽然有惊讶,但更多的是真喜欢这个洋娃娃。 李姝最得意别人夸她漂亮,小肩膀一耸一耸的,嘴角都要压不住了。 “雅军下一步怎么安排的” 李学武笑着看了王露和闺女,转头对有些矜持的赵雅军问道:“你们科长找你谈话了吗” “是,周科长问了我的意见,”赵雅军听二哥问起工作,便放下茶杯认真地回答道:“我还是想留在厂护卫队。” “你回来以后没听说吗”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提醒道:“保卫组这两年要进行集团化的组织结构变革,成立统一的管理架构。” “也就是保卫总队、消防总队和监察总队。” 他提醒赵雅军道:“你得想清楚,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我明白您的意思。” 赵雅军想了想,抬起头看着他说道:“可我没什么文化,去办公室也坐不住,只有这一身的劲可以用。” “嗯,还是看你的意愿。”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不喜欢的事做起来也没心思,适得其反,你就去保卫总队吧。” 他认同了赵雅军的选择,这才看向了王露,笑着说道:“跟你们科长说,把手头上的工作交接一下,你就来管委办吧,你大舅那边我跟他说。” “谢谢二哥——” 王露倒没假客气,笑着答应了下来。 李学武照顾她的意味再明显不过,这连赵雅军都看得出来,很是不好意思地说了声谢谢。 照顾是真照顾,王露不比赵雅军抗摔抗打,就她这个性子,没几年的磨砺和成长早晚要吃亏的。 带在自己身边倒是不会被人家说些什么,毕竟不是他的亲妹妹,也不是亲弟妹,有夏中全的关系在呢。 顾宁听见楼下的动静了,是忙完了手头上的工作,便紧着下来打了招呼,陪着他们说了会儿家常。 王露虽然在来之前从大姑姐那侧面地了解了这家里的情况,可面对气质卓越,贤淑宁静的顾宁还是有些紧张和意外,不如同李学武说话时的爽利开朗。 顾宁第一次见王露,早也听说了她的糊涂事,可也了解到这是一个心地质朴的姑娘,难免的多打量了几眼。 饭桌上,李学武问起了两人的打算,赵雅军回答的少,王露说的多一些。 现在是三月中旬,两人打算五月一结婚。 房子是王露家准备的,为了不让赵雅军觉得别扭,用了王露烧火把房子点着了做理由,算是亲家补偿。 其实赵家也明白,这是老大摊上好丈人了。 没叫赵雅军拒绝丈人的好意,也理解王家照顾闺女的好意,赵根带着媳妇殷秀梅来了趟城里,特意见了亲家。 王露有个好爹妈,赵雅军的爹妈也不差。 两边的亲家坐在一起并没有嫌弃和自卑的意思,交往的很是亲近。 所以两人的亲事便这么定下来了。 今天他们来拜访李学武,意思是感谢媒人了。 不得不说,李学武这月老当得好,点一对儿成一对,成功率百分之百,遥遥领先啊。 第675章 妇女之友 “这么穿就真好看” 于丽好笑地看了周小白一眼,她身边的罗云也是一身的运动风格。 本来嘛,俱乐部的运动服也只有会员在锻炼的时候穿,还没谁当日常的穿搭呢。 周小白现在成了时尚的前沿了。 她有钱,买了车,买了表。 已经不满足于穿戴和吃喝的她,开始注重着装了,她才不会去穿板绿呢。 其他人觉得这是时尚,可在她看来,大家都穿的就不是时尚了。 “我就说您穿上一定更显年轻,”周小白笑嘻嘻地调侃道:“保准您变回十八岁。” “我看还是算了吧——” 于丽身上的小西装更挺人,虽然显着成熟,可她在俱乐部的身份就需要成熟稳重。 “你们玩吧,晚上食堂蒸包子,在这吃吧。” “谢谢于姐——” 周小白亲切地道了谢,拉着罗云的手往后院走,路过巡逻的保卫还问了一嘴。 当得知武哥在后院喝茶呢,便催促着罗云赶紧走,别又见不住两分钟他就走了。 “哎!不是说去青年汇的嘛——” 罗云好气又好笑地提醒道:“邀请你来跟大家开座谈会,你跑去献殷勤啊。” “什么叫献殷勤啊——” 周小白不满地说道:“这叫请示汇报,懂不懂,座谈会着什么急啊,见武哥要紧。” “你可真行,人家都在那等着呢。” 罗云拽了周小白一下,示意了阅览室和服务站的拐角处,那边有一处凉亭,里面坐了不少人,都是青年汇的代表。 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周小白在京城打造的供应链末端销售代表,是跟着她发财的。 “等一会儿啊,有点事!” 周小白真没拿他们当回事,路过的时候明明都看见李援朝等人站起身要迎出来了,却挥了挥手,拉着罗云往后走。 罗云给凉亭里的左杰使了个眼色,没等说话呢,便被周小白拉着进了后院。 凉亭里,站起来的几人表情都有些异样。 钟悦民看着女神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处,有些落寞地低下了头。 同样站起身的李援朝看出了他的心思,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再等等,说不定有着急的事呢。” “嗯,没事——” 钟悦民给李援朝回了个微笑,只是稍显苦涩。 李援朝无奈地摇了摇头,看了眼凉亭里恢复的热闹,拉着他往一边走了走,“你这么喜欢她” 见钟悦民坦然地点头,他斟酌了一下,提醒道:“那你可有的罪受了,你应该看得出来,她心里有人了。” “没……我就是觉得有点可惜了。” 钟悦民扶着游廊里的漆红立柱,语气悲伤地说道:“先前我们相处的好好的,可不知怎么的,突然就……” “你想不通她为什么那么快就喜欢上了别人,”李援朝从兜里掏出烟递了一支给他,自己也点了,继续说道:“她还不理解你为什么对待感情那么认真呢。” “你要是放不下,倒不如勇敢地面对。” 他抽了一口烟,直白地讲道:“不过我得提醒你,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其实李援朝想说的是,周小白的现在名声在外,有好有坏,以前可能是纯爱,现在绝对是舔狗缺爱。 当然了,他说不出这样的话,但意思是一样的。 “她的现在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 李援朝站在钟悦民的身边淡淡地讲道:“五块钱一晚的国际饭店你能住几宿” “三块钱一顿的家常便饭你能吃几顿” 他叹了口气,道:“你要想追求她,就得跟得上她的脚步,过得上她的生活,至少让她平时你才行。” “我知道你跟张海洋较劲,可你看现在的海洋。” 李援朝瞅了他一眼,挑眉道:“别的事不干,就一门心思地搞钱,带着手底下的小兄弟们多能吃苦。” “你呀,还是太痴情了。” 他拍了拍钟悦民的胳膊,说道:“上个月你带的团队销售业绩可差海洋好远了,” “这个月时间已经过半,你还不追等啥呢——” 李援朝竟然学会了pua,语气严肃地提醒道:“别怪我当哥们的说你啊,这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一事无成的温柔和一贫如洗的真心。” “我要说兜里有钱,姑娘随便,你可能不愿意听,”他歪了歪肩膀,道:“你和海洋都想在她这棵树上吊死,那我也不会逼着你们睁开眼看看花花世界。” “但有一样,你得有钱,别因为爱情成了乞丐。” —— 周小白拉着罗云来到茶室的时候,李学武正在谈事情。 两人悄悄地同客人点点头,便捡了边上的位置坐了。 罗云比周小白有眼力见,主动拎着暖瓶帮忙续水。 屋里坐着的几人周小白倒是都认识。 东风建筑的窦总,红星厂的周苗苗,还有沈国栋。 “其实做决定比做事情要难,对吧”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了对面的窦耀祖一眼,说道:“这也是我劝你引入规范化管理机制的缘由。” “我是有点跟不上发展形势了。” 窦耀祖认同地点点头,说道:“甭说现在了,就是以前,我也没有过管理这么多人的经验和机会。” “如果你再年轻十岁。”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都来得及学习和锻炼。” “但是现在——”他微微摇头道:“你不能用小学文化去跟大学文化的职工去辩论,去做管理。” “他们所学所用,关于建筑方面的,你可能说有诀窍,有经验,但做管理,做决策。” 他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劝道:“人得服气啊。” “是,这是最难做到的。” 窦耀祖叹了口气,说道:“我本来还想着尽快完成合作的搭建,然后把公司带上正轨,没想到……” 他顿了顿,这才继续讲道:“没想到我本身却成了公司发展的阻碍,也没看清目前的形势。” “整理好,再出发吧。” 李学武的手指敲了敲桌子,讲道:“我不管你用什么人,但必须有能力,有品质,有干劲儿。” “合作是要合作的,但什么时候合作,合作到什么程度,还是要看具体的情况。” 他也算是给窦耀祖吃了定心丸,“没有一个合适的机制,没有合适的体制,连对接都做不到,你还想合作” “洋玩意儿并不都是先进的,能学习,但不能照抄,我倒是很相信,传统和现代的结合,你们那个建筑研究所能有大发展。”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窦耀祖笑着说道:“亮马河工业区的设计和建设我一直都有跟学,法国人那一套并不新鲜。” “要说审美和构造,传统的建筑体系里,有他们绝对想象不到的好东西。” 他自信地说道:“下来我的想法也是慢慢把内部的结构完成改造,把管理和运营的权限交给专业的人。” “我自己呢,还是盯着研究所这一块儿,在设计和建筑上,我还是有自信、有经验的。” “你要想通了我就放心了。” 李学武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几人,不无提醒地讲道:“老话讲,欲从心头起,贪向胆边生,富贵险中求,也在险中丢,求时十之一,丢时十之九。” “明白,明白了——” 窦耀祖了然地点点头,说道:“也是想了很久,掰着手指头算了又算,终究是算了笔小账。” “谁都不比谁聪明多少。” 李学武认真地看了他,道:“我今天能说给你这些,也是站在了更高的位置,看到了更远的方向。” “你也不用妄自菲薄。” 他点了点桌子,道:“都是从泥土里摸爬滚打上来的,让你规范化管理不是让你自己一撸到底。” —— 送走了窦耀祖和周苗苗,沈国栋有些困惑地问道:“您倒是用他,还是不用他啊” “用,也不用。” 李学武回过身,看了兄弟一眼,说道:“我要用的是以前的窦耀祖,不是现在晕头转向的窦耀祖。” “他是想跟法国人合作” 周小白好奇地问道:“为什么非要叭叭地上赶着求这个啊,他的项目和工程做的不是挺好的嘛。” “在泥土里待久了,总想往上面爬,总想往更高处看,更想被装在盒里让人宝贝着。” 李学武微微摇头说道:“可他不知道,他并不是人参啊,只是一棵提前发了芽的草根。” “在泥土里他还能生,离开了泥土他就得死。” “他是对现在的公司没有信心,还是对您没有信心啊” 沈国栋抱着胳膊挑眉说道:“以合作社为基础,傍着红星厂干工程,市建筑不会搭理他。” “可能他的心大了,欲望也大了,不满足于红星厂的工程,怕有一天没活干了。” “他怕的是现在的红红火火熄灭了。” 李学武直白地讲道:“指挥着几万人的大工程,资产流水是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的数字。” “他想把目前东风建筑的风光保留住,却又担心公司成长的太快,他掌握不住,所以要玩三足鼎立。” “那他挺鸡贼啊——” 罗云看了门外一眼,挑眉说道:“我看他憨厚老实的模样,不像是歪心眼子多的人呢。” “你从哪看出他老实的” 周小白笑着说道:“你没见他和周苗苗一起来一起走的嘛,两人说不定是什么关系呢。” “我看呐,一丘之貉。” 罗云撇嘴道:“窦耀祖惦记美色,周苗苗惦记钱财,两人是一拍即合啊。”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沈国栋瞅了她一眼,提醒道:“窦耀祖才不会动周苗苗呢,他还指望着通过周苗苗攀附到李主任那棵大树上呢。” “东风建筑依靠红星厂的亮马河工程、钢城工业区、奉城和营城的建设工程彻底起了规模。” 他给几人解释道:“现在的他也有了一定的资本,明着是给那些老兄弟们谋个未来,实际上就是想把目前虚无缥缈的短暂辉煌变成长久的风光。” “很怕武哥容不下他,不仅积极谋求与红星厂的合作,还想着借法商的东风来个三足鼎立。” 沈国栋眯眯着眼睛,颇有李学武的风范,道:“一旦有外商介入,这合作就正规化,明面化了。” “他作为一个没身份、没背景的泥腿子,借助这一次机会就能完成一步登天的愿望了。” “你是说——” 周小白捏着下巴思考道:“东风建筑和红星厂以及那个法商一起搞个建筑公司,他的实力就固定住了” “那他是什么身份啊,总不能当资本家吧,他也不怕被送去打靶” “刚刚不是说了嘛,他要为一群老兄弟们谋福利呢,”沈国栋冷笑道:“拿这个当筹码换利益呗。” “他选择通过周苗苗来巴结李怀德,不就是想绕过武哥,尽快促成此事嘛。” 他哼了一声,道:“说不定是在哪碰壁了,又回来告饶谢罪了。” “要依着我啊,弄死他都不嫌多。” “都弄死了谁干活啊”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讲道:“是个人放到他的位置,都会有这份私心,不要过份地苛求人心。” “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寒门无孝子。” “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他看了眼屋里的几人,淡淡地说道:“表现的太严苛,处理的太急躁,好像咱们容不下人似的。” “既然他已经服软了,那就慢慢替换掉他,反正三方合作的谈判还有一段时间呢。”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向周小白问道:“你的那些朋友们,有没有能做事的,让国栋安排。” “得了吧,他们” 周小白一撇嘴,说道:“你要是不想要那摊子了还成,他们败家捣乱最在行。” “要真用人,您也犯不上从我这选人用人啊,钢城不有的是——” “就你聪明了,是吧。” 沈国栋逗了她一句,站起身说道:“得了,这件事我去安排吧,你们继续聊。” “聊什么呀,前面还等着呢。” 罗云催促了周小白,道:“就算是一群乌合之众,你也得承认,京城的市场是人家打开的吧。” “他们求之不得呢——” 周小白抿了抿嘴角,道:“哎呀,行了,我都没跟我哥说会儿话呢。” —— 不凑巧,周小白还想赖着李学武多待一会儿,可左杰带着姬毓秀进院了。 姬毓秀来这边的次数不多,但也同李学才一起来玩过,对这里的设备设施挺喜欢的,就是工作忙没时间。 “二哥——” 见着李学武,姬毓秀脆生生地打了个招呼,同时也看了看屋里的几人。 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李学武给她们做了介绍,这才问道:“你自己来的” “跟学才一起来的,他打台球去了。” 姬毓秀由着李学武的示意坐在了桌边,抬眼瞅了罗云和左杰说了两句话,便拉着周小白出去了。 “开车来的吧” 李学武没在意姬毓秀的谨慎目光,拿着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 “上次我就想说他来着,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他就是玩心大——” 姬毓秀自然是护着对象的,见二哥要提他开车的事,便主动解释道:“这次是我央求着他一起来的。” “还用得着你央求他” 李学武好笑道:“我自己的亲弟弟,我还不了解他” “行啊,只要不惹祸,喜欢就喜欢吧。” 他点点头,说道:“跟学才说,等他上班了,那台车就给他了,但低调点,别呜呜渣渣的。” “我才不跟他说呢——” 姬毓秀捧着茶杯笑道:“他要是知道了,非长在车上不可,一刻都不想下来。” “呵呵呵——”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他啊,就是家里照顾着长大的,没有一点心眼子,更没有一点大志向。” “爸是想着他传承衣钵,继往开来,他可倒好,真就传承了衣钵拉倒。” “回头跟爸说,还得看紧点。” 姬毓秀倒是跟二哥一条心,都是盼着李学才的好。 “他自己也说没志气,属驴的,非用鞭子抽几下才知道跑,哈哈哈——” “行啊,有自知之明。” 李学武也是笑了,说道:“这一点就很难得了。” “比我强,”左杰给茶壶了续了热水,坐在了一边,笑着接话道:“我都看不清我自己呢。” “谦虚了吧,左会长。” 姬毓秀认识他,两人接触还蛮多的,左杰不仅仅在青年汇工作,也给沈国栋打下手,管着贸易这块儿。 李学武以权谋私,把弟弟妹妹都安排进了俱乐部,也没说给个会员啥的,只让他们来多交点朋友。 李学才也是最近才摸着这边的门道,喜欢上了台球。 李雪是一次都不来,除非是跟她二哥一起来。 姬毓秀来这边不是练体能,就是练手枪,跟左杰就是这么认识的。 “二哥,我来找你也是有事。” 屋里没别人了,左杰也是值得信任的,姬毓秀便停了寒暄,说起了正经事。 李学武也知道她撇了李学才,一个人来找他是有事的,便也点头示意她有话直说。 “分管治安的张副处长昨天找我谈话了,”姬毓秀解释道:“说是考察我在交道口工作期间治安工作和综合安全环境治理工作做的比较好,排名靠前。” “一方面是推荐我以派处所所长的身份获得了去年的优秀干部,治安标兵。” “另一方面则是推荐我加入分局的治安环境整治工作专案组,”她有些疑惑地讲道:“张副处长说是破格任用,是组织对我的信任和进一步的培养……” “我就是有点不明白。” 在汇报完基本情况后,姬毓秀皱着眉头讲道:“我在综合办副主任的岗位上也才一年多一点,怎么就……” “借力打力呗——” 左杰真不愧是大院里长大的,就算他爸的级别不高,可有些事情只要听一耳朵就想明白了。 姬毓秀也有这样的家庭环境,但她爸妈把她保护的太好了,大一点了,更是连爸妈都见不着了。 所以有些时候,工作上的事情拿不准了,就算是晚上了,她也得找到李学武问一问。 姬卫东走的时候把妹妹交给李学武照顾,李学武也是拿她当亲妹妹看待。 是亲妹妹,也是弟媳妇儿,万万没有坑她的道理。 所以姬毓秀也是最信任他。 “不是有人要占你的岗,就是有人要你帮忙占一个岗,左右就是这码子事。” 左杰没见李学武说话,便也就大胆地直说了。 “你们这位张副处长兴许是迫不得已,要么就是胆大妄为,玩了一招破釜沉舟。” 他解释道:“他要安排一个岗位,有人要跟他争,现在的结果是争起来不好看,就挪了你这尊大佛。” “这算是便宜我了” 姬毓秀经过了交道口派处所的锻炼,倒是成长起来了,没有说什么谦虚懵懂的话,讲的很直白。 “我没听说张副处长要安排谁啊” “兴许你不知道呗。” 左杰笑了笑,说道:“其实也不算便宜了你,知道你早晚要进步,挪不开你只能推着你往前走呗。”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你们这位张副处长就是想挪你去坏别人的事,占别人的位置。” 他挑眉讲道:“左右进了工作组,专案组什么的,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得给你个交代。” “那我不是凭白得罪人了嘛——” 姬毓秀可不想当这个恶人,在机关里本就被人家特别对待,再搞这一套,不得让人背后骂街嘛。 “没他说的那么严重。” 李学武见姬毓秀看向自己,开口道:“领导怎么安排,你就怎么做,越是顾忌越是不招人待见。” “又不是偷鸡摸狗,犯不上心虚和自责,该怎么干就怎么干,”他交代着,又问道:“东城最近的治安状况怎么样,你们领导怎么想起搞专案组了” “就是不太好才搞的。” 姬毓秀叹了口气,讲道:“我自己想,也许是因为交道口那时候有了点成绩,让领导惦记上了我。” “惦记也是白惦记。” 李学武好笑道:“往后我可没法直接帮你了,一兵一卒都不敢乱动。” “嘻嘻——” 姬毓秀明白二哥话里的意思,这么说就是玩笑。 其实二哥早就介绍她和王小琴政委认识了,一般人联系不到卫三团,但她就能。 甭说卫三团了,就是红星厂以及其他联合单位的保卫力量,她都能联系得到。 不然你以为她在分局能混的这么顺风顺水 在综合办待一年半,是为了缓冲她在基层工作的经验,积攒一定的机关工作经验。 就姬毓秀这种情况,领导都是仔细看顾着,不会进步的太快,但绝对不会太慢,是在最舒服的范围内。 “您要是有需要,我这边也能给您尽点力。” 左杰笑着说道:“要成立专案组,恐怕是跟张建国那些人同老乒们的矛盾有关系吧” 见姬毓秀看过来,他抿了抿嘴角说道:“您也知道,青年汇有一些人跟老乒那边的关系走的近。” “甚至有些人就是老乒圈子里的大拿,我也是侧面了解了一些情况。” “行,左会长,你比门口那位赵老四够意思。” 姬毓秀故意用江湖的语气笑着说道:“跟他打交道太费劲了,总想着谁都不得罪,有那样的嘛。” “他顾忌的多,因为他在圈子里。” 左杰并没有拆赵老四的台,两人都是俱乐部的人,当着李学武的面越团结才越好呢。 “我没什么顾忌,我早就退圈了,听来的消息跟您念叨念叨,谁也说不出我啥来。” “你要说西直门那次,我已经知道了,”姬毓秀接话道:“专案组正在追着他查呢。” “不是西直门那次,是往后了,”左杰介绍道:“你们查他,不也是最近闹腾起来的那些事嘛。” “西直门遇袭之后,张建国组织了几次反击。” “战术是以小分队堵截在西郊各个大院进城必经的复兴门、阜成门路口,”左杰用手指点了茶水在桌子上画了简易地图解释道:“遇小股老乒进城出城,即以突然动作从路边冲出,扑上去就揍,揍完了就走。” “我们要查他可不是打架这点事。” 姬毓秀严肃了表情,道:“他的情况已经很恶劣了。” “我知道,顽主也好,老乒也罢,圈子一大,啥人都有,”左杰介绍道:“刚开始那些人还听张建国的吩咐,就是为了报复老乒,后来就变了味儿了。” “他们不限于茬架了,还抢衣服、抢帽子,就是现在最流行的板绿,他们管这个叫‘扒皮’。” “扒皮还不算,有的人还羞辱女孩子。” 左杰讲道:“张建国算是起了个坏头儿,这些人搞起来以后无所顾忌,后来不仅敢招呼分散的老乒,连大股老兵也常常遭到他们嘎嗗。” “我知道的,最近的一次,张建国、闫胜利这俩人从阜成门外护城河西岸的小路向北走,迎面遭遇着大股老乒了。” “后来才知道,那些老乒是为了躲避阜成门道口这个凶险之地,特意走了小路。” 他咽了口热茶,继续讲道:“那条小路很窄,且没有岔路,两边见面儿时都已经无可退避了。” “闫胜利掏出一把大号刮子跑着迎上,立逼着人家往回走,对方也是稍一迟疑,闫胜利便抓住最前边一个大个子的衣领,举刮子作势就要捅。” 左杰讲的绘声绘色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现场呢。 不过四九城的顽主和老乒们都这样,全身上下嘴最利索。 “那天小河沿掉河里的老乒们多了,呜呜呀呀的,说是哭了的都有。” 他感慨地点点头,说道:“老乒们的无助、悲怆和愤怒,同闫胜利两人的咄咄逼人、趾高气扬形成了对比。” “从这一次以后啊,恐怖的情绪迅速在圈子里蔓延开了,各种不好的传闻经过多道加工改造后广为传播。” 他叹了口气,道:“圈子里人人自危,都讲张建国是三头六臂,凶残强大的大坏蛋,不仅时时刻刻地威胁着他们的人身安全,而且威胁着他们的自尊和尊严。” “所以你们听到的消息,张建国一定坏透了,因为他是圈子里的死敌,实际上呢” 左杰看着沉默的姬毓秀和李学武说道:“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他闯了多大的祸,做了多少坏事。” “你的意思是……他对很多情况不知情” 姬毓秀皱眉问道:“那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前面我们了解到的,他是为了他对象报复那些人,现在呢” “面子,就这两个字。” 左杰认真地讲道:“他说是为了他对象,实际上还是面子,在两边的圈子里,面子是值钱的。” “面子可以换成票子,也能换成房子,更能换成车子和银子,反正什么都能换。” 他挑了挑眉毛,直白地讲道:“从一开始他就是奔着这个目标来的,就是想把全城的顽主捏在一起。” “他对象的死凑巧成了他的一个借口,光明正大,理由充分,那些顽主们都听了他的,也信了他的。” 左杰摊开手讲道:“他是想利用那些顽主,那些顽主们也想利用他。” “他得了立棍儿的威名和面子,那些顽主们也推着他扛大旗,跟在后面顺风顺水,落了实惠。” 他敲了敲桌子,道:“你们现在没抓着他,真抓着了张建国,这些人也是树倒猢狲散,一个比一个跑的快。” “我要说的是,张建国你们要查,实际上更坏更恶劣的还有很多,不如就一网打尽,谁都别惯着。” “你倒是狠——” 姬毓秀打量了左杰一眼,道:“有私怨啊” 她想从左杰这里得到线索,就得确定这些线索的正确性,以及判定左杰有没有什么其他目的。 这倒是办案的原则,李学武看着两人说话,也没有打断的意思。 虽然他懒得搀和这些事,但能让姬毓秀利用这次机会,把全城的不稳定因素捞一把,排队打靶,也是个大功劳。 他现在是不稀罕这种人头功了,可姬毓秀绝对需要,王小琴也需要,顺带着红星厂保卫处也需要。 真扫清了这些人,钢城那边再来招工可就方便多了,老乒圈子也就散了,周小白搞的这个销售网络也能吃上一波红利,挂着更多的免费销售人员。 其实熟知历史的李学武很清楚,这一网他不捞,到年底也就全散了,倒不如趁着机会捞这些人最后一把。 “我哪有什么私怨。” 左杰笑了笑,看了李学武一眼,正经地说道:“我的私怨都由着武哥帮我解决完了。” “我就是想消停消停,没了那个圈子,青年汇越办越好,供应链这边也是越来越好。” “说点实际的。” 姬毓秀有些听不懂他说的是啥,但一定跟利益有关系,但这些她都不管,她只想听听左杰怎么说这一网打尽。 “前院,李援朝就是老乒圈子里的人,”左杰解释道:“他说老乒几个大拿安排人给张建国带话,说是约他谈一谈。” “谈什么谈和吗”姬毓秀眼睛一亮,问道:“他会去吗” “他一定会去的,”左杰认真地讲道:“不去他的面子大楼就塌了。” “就算那些人摆了鸿门宴,他也得去。” “知道约在了哪里吗” 姬毓秀坐直了身子,看着左杰问道:“那个李援朝知道具体的时间和地点吗” “我不建议你们立即行动。” 左杰提醒她道:“你们现在问李援朝,只会打草惊蛇,前功尽弃,再想一网打尽就没可能了。” “我的建议是你们可以观察,掌握,收缩,控制,只要不出现大的情况就别轻举妄动。” 他锻炼了两年,心智可比以前成熟多了,“老乒们在挖坑,张建国也明知道他自己是万劫不复了。” “这个时候你们并不需要太着急收网,因为现在收网,他们这些大鱼反抗、折腾的厉害。” “你的意思是说,等他们自己折腾累了再说” 姬毓秀想了想,问道:“你有这个把握吗” “至少目前的状况和形势是这样的。” 左杰很是肯定地讲道:“供应链一出现,老乒圈子里有点能耐的其实都不愿意跟他较真了。” “他对象那事儿你们完全可以查清楚,给他个交代,是张建国死皮不要脸,拿这件事做幌子。” 他解释道:“现在的情况是,老乒们不胜其烦,合起伙来要解决了他,甚至有可能配合你们行动。” 姬毓秀有些不敢相信左杰的话,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则是端起茶杯,淡淡地说道:“这就是他们的宿命,也是时代的缩影。” —— 从俱乐部出来的时候,周小白赶着上了他的车,说是搭顺风车去国际饭店。 顺个屁的风啊,无论是回家还是去大院,这车就没有个顺风的方向。 只不过是她想凑过来罢了,显着两人亲近。 李学武瞅了一眼不远处眼巴巴望着这边的几人,问:“不跟朋友们一起玩” “没事,他们一会儿还得去别的地儿呢,”周小白微笑着解释道:“天黑了我得回家,我跟我妈保证过的。” 得嘞,周小白都拿国际饭店当家住了。 李学武也没再多问,开着车便出了大门。 站在原地的钟悦民想起刚刚周小白跟他说的话,心里就是一阵疼痛。 “我不是不喜欢你,我只是不想委屈我自己。” 瞧瞧这话说的,多渣。 钟悦民也知道李学武没有动周小白的意思,可眼睁睁地看着女神舔狗似地上了对方的车,还是会心疼。 “如果我能成为你害怕失去的人就好了。” 女神在车上的一颦一笑,讨好似的笑容印刻在他的心上,多么期盼着那笑容是对自己绽放的。 甚至有的时候他都幻想着,是不是周小白委曲求全,为了现在的生活刻意讨好李学武来着。 可听他们胡说八道,讲周小白还是完璧之身,却扰乱了他的心绪,更让他迷茫了。 想吃的吃不到,不想吃的是不吃,那他成什么了。 “大明白”李援朝走到了他的身边,再次劝说道:“她最大的魅力,其实是你的想象力。” “你把心里的目标换成我,”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道:“我也会是你魂牵梦绕的梦中情人。” 看着李援朝的这张脸,钟悦民差点把昨天吃的饭给吐出来,他实在无法接受梦中情人长成这样。 “活该你为情所困啊!” —— “师父,你帮我写检讨书啊” 李学武进了倒座房,便听见了棒梗的声音,大脸猫正蹲在灶坑门子前添柴火呢。 傻柱一边忙活着一边说道:“没问题,你师父我啊,当年上学的时候最会写检讨书了。” “说吧,犯啥事了,写多少字的。” 他吹牛哔道:“保准给你写深刻具体了,写的你们老师都甘拜下风,跟拜师学艺。” “不用这么牛哔——” 大脸猫逮着机会使劲用,仰着脸回道:“不用多,随随便便来个几万字就成。” “你特么犯天条了啊!” 傻柱拎着大勺子,从锅台边上直起身子道:“你当我这是批发部了是不是!” “是几个老师都要了……”棒梗刚想解释,便顺着师父的目光看向了身后,笑着招呼道:“武叔——” “这就开始拜师学艺了” 李学武笑着应声道:“行啊,有师父样儿了啊,都开始给徒弟写检讨书了。” “去,都怨这倒霉孩子!” 傻柱嘿嘿笑道:“这不是坏了我的名师形象嘛!” 李学武跟屋里出来的几人点头打了招呼,打量了傻柱问道:“这是准备照我的建议去了” “正问着呢,看行不行。” 傻柱擦着手走到厨房门口,挑眉道:“三轮车倒是不愁,桌椅板凳也不愁,咱这有的是。” “锅碗瓢盆、油盐酱醋、搭板火炉子也不愁。” 他嘿嘿笑着说道:“我现在愁这架子搭起来了,谁跟我出去忙活着,包席总不能找邻居小子帮忙的吧。” “这街坊妇女不有的是”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胳膊,笑道:“让国栋给你挂个小集体,还能解决街道妇女们的就业问题了呢。” “未来人家得叫你妇女之友了呢——” 第676章 好钢要用在刀把上 “我是不管你带谁去啊,反正不能带着嫂子去。” 小燕抱着两瓶酒走了进来,玩笑道:“店里就这么几个人了,嫂子再走了,我可就真忙不过来了。” “我们卖给你了是吧!” 傻柱也是开玩笑,点头道:“好好好,她是你嫂子,我外人成了吧——” “哈哈哈——” 小燕同沈国栋结了婚,身份变了,对业务的态度也变得成熟和积极了起来。 倒也不是说以前不积极,只是一个人结婚以前和结婚以后对生活和工作都是两个态度。 要不怎么说成家立业呢。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她怼了傻柱一杵子,嗔道:“就你这买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指着你挣钱养家,还不得黄摊子了啊!” “这话说的,好像我混吃等死了似的——” 傻柱皮糙肉厚的,小燕又不是真打,两人玩闹着,却是真就着李学武的话说起了包席的事。 “前院儿闫解放刚弄了一指标,正打算买车呢。” 他示意了门外的方向,说道:“国栋帮忙跑的,说是跟厂里问了问,准备去东城提车呢。” “去示范店啊” 李学武没在意地问道:“差了有十几二十块钱啊” “也就那样吧,”傻柱点点头,抱着胳膊说道:“我也跟熟人问了,多那钱挺合适的。” “你想吧,要攒工业票剩这钱得等哪百辈子去!” 他抬了抬下巴,道:“示范店保一年的质量问题,还给提供一些配套的改装件,还有维修便利呢。” “真算下来,示范店没多收钱,我反正觉得很合适,我要真想提车,就去示范店。” “啥时候去提啊”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问道:“提了车就打算包席用平时搁家里空着啊” “还真叫你问着了!” 傻柱挑了挑眉毛,道:“国栋说这一阵回收站和街道小工业也会提一批三轮摩托车,我准备搭便车。” “而且啊,我都跟国栋说好了,我那车平时也不闲着,就跟回收站打零工,他给我租金就成。” 他扒拉手指头,嘿笑着给李学武算计道:“你想啊,有了这笔租金,汽油钱我省下了,没准车钱还能挣回来呢。” “这还不算我用它挣包席的钱呢——” “瞧把你给能耐的!” 秦淮茹从屏门进来,听见了两人的对话,玩笑道:“不知道的以为你东城首富了呢。” “首富不可能了,但东城师父我还行!” 傻柱逗了她一句,回身给棒梗示意道:“来,儿子,叫声师父来听听。” “去你的,占我们便宜啊——” 秦淮茹就是来看儿子的,虽说听了李学武的劝,请了傻柱做棒梗的师父,可学还是要上的。 “走了,棒梗,该回家吃饭了。” “晚上我在这吃了——” 棒梗想着锅里炖着的肥鱼舍不得走,蹲在灶坑门子前面给他妈回道:“你先回去吧。” “棒梗我们怎么说的” 秦淮茹见儿子不出来,严肃了声音道:“是不是说好的到点回家吃饭写作业的” “我这不是还没吃饭呢嘛。” 棒梗有些赖叽着不挪地方,傻柱见了自然是要维护的,“今晚上炖的鱼,我早留他在这吃饭了。” “这哪有个头啊——”秦淮茹抱怨道:“让棒梗跟着你学厨,可他这学还得上啊。” “从周五放了学开始,书包一撇,一个字可都还没写呢,”她瞪了棒梗一眼,道:“你们老师说你几遍了,再不写作业,打你我可不管啊——” “行了,非当着我的面管孩子啊” 傻柱挡着道:“马上起锅了,他回家不也得吃饭嘛,从这吃完了再回去写。” 这么说着,他回身对着棒梗交代道:“吃完了就回去写作业啊!” “不然我听说老师打你不写作业,我就再打你一顿。” “真打啊”棒梗摆弄着手里的柴火棍儿,带着无奈的哭腔道:“我都不想上学了,我现在学厨了。” “你学飞了也得上学!” 傻柱这师父也不都是见天的逗乐子,该管教徒弟的,也是有着严肃的一面。 棒梗以前不怕他,那是因为有他妈和奶奶罩着,傻柱充其量就是一邻居。 现在不成了,他是正式磕头拜的傻柱为师。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这拜师的时候就讲好了,师父管教徒弟,比当爹的还狠,贾张氏和秦淮茹都不能惯着。 贾张氏刚开始是不愿意的,舍不得宝贝孙子吃苦。 可秦淮茹也说了,不趁着棒梗年岁小,学一门吃饭的手艺,长大了不得饿死啊。 光指着她是不成了,轧钢厂不比从前,更不比其他厂了,除了接收转业和退伍的鍕人,其他渠道都关闭了。 除非你是优秀人才或者特殊人才,走人才引进通道,否则只能从联合工业学校一路学、一路考进厂。 就棒梗这学习成绩,秦淮茹也跟婆婆实话实说了,红星厂绝对进不去,其他厂倒还有可能。 只是这种可能也没啥意思。 联合企业是奔着联合工业学校的名头来的,是招收专业性和技术性较高的工人。 只棒梗这样半桶水,真就是进去了,也是受气的命。 倒不如听李学武的劝,拜傻柱为师,学一门川菜的手艺,这样进红星厂倒是容易了。 工人可以招临时工,厨子可必须要成手。 厨房里那些帮厨不算,那就是打杂的,永远都上不了灶,因为他们没那个手艺,傻柱这样的也不教。 这个时候可不比后世,你说学厨子上新东方就行了,得上师父家学去,先干三年辛苦活再说吧。 跟别人可以不放心,跟傻柱那是放一百个心的。 上下屋住着,傻柱左右不能坏了孩子的前程,更何况棒梗现在还上着学呢。 只要学成了,再加上那点拿不出手的初中文凭,秦淮茹舍了老脸也能把儿子给安排了。 贾张氏听她掰扯了一大堆,都不抵傻柱一句话。 傻柱就问她,灾年有听说人饿死的,您有听说厨子饿死的吗 贾张氏看着傻柱的那张冒着油腥的脸,咬咬牙也就答应了。 她可以瞧不起厨子,但绝对不敢说厨子孬。 —— 李学武回来大院就是为了看看妈,也让妈看看他。 只是傻柱好不容易逮着他一回,死活不撒手,非要一起喝点酒,说是好好唠唠。 李学武拗不过他,吃饭前往家里坐了一会儿,便又被傻柱招呼着回倒座房吃的晚饭。 二爷和十三太保剩下的几个小子搬去了大仓库那边,沈国栋找人把值班室收拾出来了,也挺像样。 听傻柱介绍说,该有的都有,甚至还成立了小食堂。 饭菜一般,用的也不是正经的厨子,就是街道上的妇女,为的也是解决几个小工业的工人吃饭问题。 沈国栋给傻柱往街道办的手续就是挂在了那处小食堂,行了个口头上的方便。 傻柱自己也说了,做包席没那么简单,单位里只招呼了他徒弟马华,到时候上灶切墩就他们俩人。 再找三四个传菜的、凉菜的和洗碗碟的就成了,这玩意儿就是赚个辛苦钱。 回倒座房吃饭的人日渐的少了,沈国栋忙起来哪凑合哪吃,多半是在大仓库那边对付一口。 晚上忙的差不多了,才回来这边接小燕一起回家。 沈国栋现在也是辛苦,两头跑,多处忙。 他在大仓库那边弄了个办公室,连带着回收站、贸易链以及经销业务都在那边办公。 以前倒座房三十几口子人吃饭,现在就剩下这么十来个了。 傻柱一家三大一小,大姥、小燕和王亚梅,以及费善英带着俩孩子,都不用放炕桌,地桌都摆的开了。 有的时候雨水不回来吃,有的时候一大爷一大妈在这吃,有的时候叫上李家几口人。 傻柱这位行政主厨的活儿倒是好干了,就是有的时候觉得怪没意思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跟李学武喝酒的时候也磨叨,总想起以前这间房里的热闹,那时候想吃饭都得挤着、抢着。 他还提及葛林了,一大盆馒头摆跟前儿,吃完就剩仨,那还得说葛林收敛了,为了健康只吃了一七分饱。 现在一大盆馒头,吃了上顿吃下顿。 这屋里就他一个壮汉能吃的,剩下的不是娘们就是孩子,再有就是大姥这样的老头子了,更不能吃。 李学武听他发牢骚,回忆往事,也是颇为感慨,时间飞快,眨眼间一屋子人天各一方了。 西琳和葛林成婚了,在吉城生活;小燕和国栋结婚了,各忙各的;十三太保家里就剩下六个。 闻三和老彪子同他一样,连孩子都有了。 就差小兄弟二孩儿了,这要是结婚生子,他们哥们几个也算是成家立业,功德圆满了。 傻柱默默叨叨地喝了半瓶子酒,没醉,微醺。 李学武没量,可也没藏私,是真的陪他喝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嘛—— 这种场合要是再装假,那他就真一点感情都没有了。 饭后也不知怎么唠的,又说起了大院里的变化。 聋老太太没了,房子空了。 闫富贵没了,闫家和睦了。 刘海中悟了,儿子懂事了。 一大爷老了,准备后事了。 …… 说一大爷老了,却也不是胡掰,这年月人的寿命都不长,四五十岁就有准备后事的了。 当然了,这话说起来吓人,实际上一点都不违和。 一大爷没孩子,要是不提前给自己准备棺材本,难道还等着街道用板车拉他去火葬场啊 就算是有傻柱在,也得有个心里准备。 这是傻柱跟李学武念叨的,说一大爷跟他聊过了,无论他和一大妈谁先走,剩下那个都托他照顾了。 也许是想起什么伤感的事了,傻柱捂着脸还掉了眼泪,气的迪丽雅捡桌子的时候还掐了他一把。 迪丽雅想的是武哥好不容易回来一样,吃顿饭也不着消停,还得听他磨叨,大老爷们还哭唧唧的。 李学武也是无奈又好笑,顺着他的话聊了不少这几年形势的变化,周围人的变化。 最大的变化不就是他。 一个二十九岁的光棍,混到如今妻子、儿子和房子都有了,马上就要有车子了,堪称人生赢家了。 棒梗拿着抹布要给他师父献殷勤,可惜傻柱没喝醉,闻见抹布味儿想捶这倒霉孩子一顿。 院里一共仨大爷,以前动不动就开全院大会,现在都没这个概念了。 二大爷不打儿子了,跟前儿就剩老三一个,后院可消停了。 秦淮茹当了干部,少了事端,一大爷不用主持公道,中院消停了。 三大爷一没,闫家成了模范家庭,前院消停了。 回收站工作转移,外院消停了。 李学武听傻柱唠叨,最大的感触就是,每次回来都能感觉到大院的消沉和安静。 可能随着故人的老去,熟人的离去,他记忆里的痕迹消失不见,再也不见。 他跟着傻柱出了门,两人带着棒梗一同往后院走。 一过垂花门,院里的这份宁静更显。 或许这才是四合院的本来模样,家家和美,安详团圆,以前的鸡飞狗跳才是不正常的。 “武叔,啥是顽主流氓啊” 棒梗的神经有些跳脱,人嫌狗不爱的年龄,抽冷子就给两人来了这么一句。 李学武笑着看了他,反问道:“你觉得呢,啥是顽主流氓” 他并没有问棒梗为什么这么问,或者从哪听来的这个词汇。 作为胡同里长大的孩子,到了一定的年龄必然会接触到某个圈子,或者触碰到年龄段该有的文化氛围。 你要是没感觉到,就说明你out了。 这么说一点都不为过,就像青春期必定会有哎呦喂老师一样。 谁敢说自己的青春里没有仓井、波多、小泽 棒梗十三岁了,到了在学校不用主动参与都有人叫他一起出去打架的年龄了。 就算从家长和老师的口中也渐渐的会接触到这两个词。 当然了,在家长和老师的眼里,顽主就是流氓,流氓就是顽主。 “不太懂,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棒梗摇了摇大脑袋,踢飞了院里的小石子,正弹在老七家的玻璃上,听屋里的骂声他也不在乎。 “是那些整天不上学,叼着烟、骑着自行车在大马路上瞎晃悠,穿衣服敞着怀儿,多冷的天儿裤腿子非要挽起来一截的人” 他抬起头好奇地问道:“那些满嘴的脏话还烟不离手,一声招呼总有兄弟来帮忙,车后座经常有漂亮姑娘招蜂引蝶,整天嘚瑟的牛哔样算吗” “嘿嘿嘿——” 傻柱虽然喝多了反应慢,但听徒弟总结的观点还是忍不住想要笑出来,“这是你妈说给你的原话吧” 李学武没搭理他,笑着为棒梗说道:“你说的这些人,不算是顽主和流氓。” “啊那什么才算” 棒梗挑眉道:“我们老师说的,说我再发展下去就成他们一伙儿的了,无可救药了。” “你们老师错了,这是刻板印象。” 李学武迈过三门,给棒梗解释道:“受过一定的高等教育,穿中山装,白衬衫,戴手表,抽中华,住大房子,出行有车接车送,举止优雅,风度翩翩,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这才叫流氓呢。” 他低头看了看满眼迷茫的棒梗说道:“你说的那些人连顽主都算不上,更别提流氓了。” “额——”棒梗有些发懵,问道:“那我们老师说的那些人算什么” “嗤——” 还没等李学武说话呢,旁边走着的傻柱当啷来了一句:“儿子,那是傻哔——” —— “你们俩大人就教我儿子这个是吧——” 秦淮茹站在院里,撵了棒梗赶紧回去写作业,插着腰,又好气又好笑地指责着两个没正型的。 其实李学武好冤枉的,要不是傻柱接了那么一句,他这些话完全算得上至理名言了。 就算是挂在小学教室的墙上都不为过。 “你还是当师父的呢!” 秦淮茹逮着傻柱一顿火力输出,不怕棒梗跟傻柱学手艺,就怕儿子把他的这些傻劲都学了去。 “等棒梗学了这些,回头你家何壮不也得跟着学啊!”她见傻柱还要狡辩,抬手掐了他一把,道:“为人师表哪去了,谁这么当师父的。” “我要不教,他要走弯路。” 傻柱嘿嘿笑着,也没在意秦淮茹的闹,摆了摆手便往家里逃了。 酒劲上来了,走路都有点歪,更没想着留李学武喝茶了。 迪丽雅还在前院儿呢,何壮和闻远玩的开心,得一会儿才回来呢,他要先睡觉了。 “气死我了——”瞧见傻柱的痞赖样,秦淮茹转身瞪了李学武一眼,道:“瞧你给我出的这主意。” “我又没把刀架你脖子上。”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再说了,我们也没说啥啊,是你家棒梗问起来了,我还不能给他解释一句了” “就你能说,我说不过你行了吧!” 秦淮茹白了他一眼,问道:“你们喝酒了” “一点点,微醺。” 李学武打量了她,笑着问道:“听傻柱说,你相亲了” 三月中旬的京城,即便是夜晚也不冷,站在院子里的两人只觉得微风阵阵,分外清凉。 “就他会多嘴——” 秦淮茹不自然地摩挲了胳膊,躲了李学武揶揄的目光,说道:“是联谊的时候有工会的干部帮忙介绍的。” “怎么样合适吗” 李学武嘴角一咧,笑呵呵地问道:“相亲的成功率虽然不高,但只要看对了眼就一定能成。” “成什么呀——” 秦淮茹见他示意了后院,便跟着他往后面走了,边走边介绍道:“一个工作还行,就是有点矮。” “另一个长相倒是很好,就是脾气不怎么行。” 她的声音有些落寞,道:“昨晚上我纠结了一宿,倒是该选哪个呢,听工会的意见,总得试试才知道。” “结果呢选哪个” 李学武回头看了她一眼,推开了后院自己家的房门,开了灯。 “没有结果——” 跟着进来的秦淮茹气呼呼地说道:“今天工会那边给我回话了,说那两个都没看上我。” “哈哈哈——” 正准备烧热水的李学武也是被逗笑了,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宽慰她道:“现在至少不用纠结了。” “嗯,我就是单身的命。” 秦淮茹坐在了沙发上,叹了口气,茫然地说道:“到今年我就三十三了,再不找就不用找了。” 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说道:“等棒梗一大,人家都叫我小老太太了。” “忒早了点儿吧” 李学武从厨房里出来,笑着说道:“三十岁的小老太太,二十岁叫什么啊,大爷、大叔啊” “你以为你还小啊!” 秦淮茹提醒他道:“闺女、儿子都有了,他们就是你的计时器,孩子大了,你也就老了。” “你们家你和你大哥,可不就是当大爷和叔叔的人了,你到我这岁数,眨眼的工夫。” “那我一直睁着眼总行了吧——” 李学武在沙发上坐了,迭起腿讲道:“你要是活的太焦虑了,不等你成老太太呢,就得埋土里了。” “叫你说的——” 秦淮茹挪着身子坐近了,盯着他问道:“我问问你的意见,你说我该不该找一个搭伙过日子的。” “我婆婆也没个意见,说是都随了我。” 她探着身子,讲道:“你说不找吧,苦日子都熬过来了,自己一个人过日子挺好的,谁都不用迁就谁。” “你说要找一个吧,都说我这个岁数可惜了,守寡的滋味都知道难捱,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 “那就找一个呗——” 李学武低头看了眼自己腿上的手,抬起头说道:“这守寡的滋味难捱,我看得出来。” “你当然得理解我。” 秦淮茹一挑眉毛,说着说着便动手了。 如何评价秦淮茹 在李学武看来,秦淮茹是一个能干的好同志。 你说,秦淮茹好干部 厨房火炉子上的烧水壶噗噗地冒着热气,水开了好半天了,也没见有人提起它来泡茶。 秦淮茹这杯绿茶不能用热水泡,因为她带水来了。 沙发上,秦淮茹断断续续地讲着相亲的事,见的那些男人如何如何,工会的干部又是如何劝她的。 她好像摸着一些窍门了,每当她说起这个的时候,都会遭遇狂风骤雨般的鞭打。 好像刺激到了李学武某根神经,所以她这也算变相地犒劳她自己了。 “你说你相着亲,咱们还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啊” 李学武看着她调侃道:“到底谁才是第三者啊” “是谁不重要——”秦淮茹笑一下,挑眉说道:“重要的是你不花钱,但他要给我一份彩礼。” “额——”是一个动作。 李学武有点无语了,他调侃秦淮茹不是好玩意儿,叫她这么一说,自己好像也罪孽深重。 唉——罪孽,深,重。 —— 三月十七号,周一。 李学武刚从主办公楼忙完了出来,便见王小琴的车进院了。 她的车很好认,因为红星厂只采购了一台212。 红星羚羊在量产前,整备版的羚羊就已经进入到了厂区的公车采购序列,逐步淘汰掉原有的嘎斯。 在新车采购的计划中,除了厂领导的车,其他全都是厂里自己的产品。 羚羊、宏运、彗星等等。 李学武的那台212如果不是进行了特殊的改装,也早就换成了羚羊。 而王小琴的车不仅是212,车牌也很特殊,不是地方的牌照,所以一打眼便能认得出来。 “我还说呢,你啥时候来上班。” 李学武站在门口等了她,见她下车后,这便笑着说道:“我这两头忙,就快要忙不过来了。” “忙不过来就对了——” 王小琴一身干净利落的绿鍕装,走过来玩笑道:“我就等着你把工作都忙完了,才来接手呢。” “那你可有得等了,”李学武无奈道:“可我也等不起啊!” “你再不来,我就得八抬大轿去卫三团请你了。” “合着,那我还是来早了” 王小琴一挑眉毛,站住了脚步道:“你早说啊,早说我就在卫三团等着你八抬大轿来接我了。” “我倒是想了,可就怕姐夫不答应!” 李学武陪着她进了大厅,示意了楼上说道:“连红装和霞帔都给您准备好了,就等着您的三把火了。” “我来可不是给你烧火做饭的——” 王小琴点了点他,道:“别给我立一个人见人怕的形象,我来就是当老好人的。” “那没的说——”李学武站在大厅里没动地方,赞了她道:“一看您就慈眉善目的,准是老好人。” “嘿——你倒是调侃起我了!” 王小琴都上了楼梯了,却没见李学武上来,好笑道:“走啊咋地,咱们这就算交接了啊——” “当然不会这么匆忙。” 李学武示意了对面,道:“我那边有个会,这就得过去。” “关于工作交接,领导那边都好说话,还是看你的安排,你要说行,那咱们现在就交接都没有问题。” “你想得美——”王小琴嗔道:“这么一个大摊子直接甩给我,我认识谁是谁啊。” “得了,你忙你的去吧。” 她摆了摆手,道:“从今天开始,我不干别的了,专门看资料,做调研。” “哎,对了——”刚要转身上楼,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叫住了李学武问道:“你的那个秘书咋考虑的,留不留给个痛快话啊!” “领导都给你时间了,我也得给他时间啊。” 李学武倒是会说,指了指楼上道:“你需要时间来看资料和做调研,我也给他时间跟你磨合磨合。” “彭晓力就在楼上呢,这段时间他将配合你完成工作的熟悉和掌握。” “至于他跟不跟你,还得看你留不留得住他。” “呵——你们保卫处的都是宝贝疙瘩——” 王小琴翻了个白眼,一边上楼一边说道:“要个秘书还磨磨唧唧的,生孩子呢” 走廊里,路过大厅的保卫组干部们听见两位领导的对话,纷纷看了过来。 尤其是以前不常来的,却定下来准备接班的王副组长最后的一句话,真是震碎了大家的刻板印象。 女干部还有如此爽利粗狂的一面,真不愧是卫戍来的啊,跟保卫组的工作性质十分的匹配呢。 要是周瑶在这,一定会努力向新领导学习的。 —— “十一层说高不高,说低不低。” 李学武手撑在会议桌上,看着平铺的设计图讲道:“双子塔的设计结构,算上裙楼,这室内建筑面积可得够用啊。” 他用手挪开了旁边的联合工业大楼的设计图纸,今天的重点还是办公大楼,暂时先不用考虑其他的,得先让李主任满意了。 “算上地下结构,应该是十四层。” 双子塔办公大楼的主要设计团队成员成分比较复杂,初期为红星厂的工程处组织了部分专家,以及一些施工单位工程师参与。 后来有了华清大学建筑系以及其他大学的教授,并同东风建筑研究所的历史建筑专业人员加入了进来。 再后来就是圣塔雅集团提供的无偿援助,包括新式的工程机械和设备,以及从欧洲筹备组建的专业设计师团队。 亮马河生态工业区最初的设计图纸早就被改的面目全非了,但李学武当初提及的要求一个不落地摆在上面没有动。 他提出的一些要求和设想,以及后来发展需要所产生的要求也被补充了进去。 尤其是圣塔雅集团带来的设计师团队,在内部设计和建筑设计上提供了更多的反感和相关问题的解决办法。 李学武不是专业的建筑工程师,也没怎么系统地学过设计,就是胆子大,敢说敢问。 来自意大利的弗朗瓦索、法国的伊莎贝尔和格雷琴,三人同那些教授和工程师们一样,围在会议桌旁,一边阐述着设计的理念和需要,一边做着辩论。 双子塔的地基已经打好了,只要最后一部分的外部设计定稿,施工方案就能做最后一版了。 很少听说有地基都打完了,设计图纸还没最后敲定的工程吧 没办法,谁让亮马河工业区不断地有新的设计师、新的设计思想、新的理念加入进来呢。 主体架构不变,新的东西不断填充进去,或者有东西被删减掉。 李学武听着耳边双语连带着翻译的争吵,目光随着手指滑动,一处一处地问他们相关的问题。 会议刚开始的时候李怀德跟着看了一会儿,可越看越糊涂,索性办别的事去了。 他不是放弃了工作,而是信任李学武不会让这些大嗓门们交给自己一坨狗屎。 李怀德可能会怀疑自己的审美,但绝对不会怀疑李学武的审美,这小子从来不跟丑娘们接触。 这话也就是老李的心里话,要是李学武知道了非骂他不可,谁说审美是这么用的。 “建筑安全我就不用强调了,你们应该早就考虑到了。” 李学武手掌按在图纸上,看着周围的设计师团队讲道:“我就问一个问题,这栋大楼能不能容得下三千人办公。” “完全没有问题——” 弗朗索瓦很是认真地回答道:“在不追求高度的情况下,最开始的设计方案就把楼体做的很大了。” “这里有足够大的地皮面积,深挖修筑了三层的地下结构,在我看来再多修建七八层都是没有问题的。” “暂时够用了就行——” 李学武敲了敲图纸,道:“这栋大楼只是用来给总部办公的,其他的业务可以分均到其他的建筑上。” “比如这个——” 他又伸手拽回了刚刚推出去的,同样地上十一层的联合工业大楼,“它可以很好地作为补充使用。” “就是有点浪费了。” 格雷琴耸了耸肩膀,看着李学武说道:“像是京城这样寸土寸金的城市,未来的发展一定很快。” “城市建筑的设计在兼顾实用的基础上,更应该强调适应未来,对地块做最佳的设计和使用方案。” “我们这里是生态工业区。” 李学武瞅了她一眼,好似强调了生态,但更多的理由他不想说。 沿着亮马河的分支,一长溜的建筑显得很分散,与主干道对面的工业区、商业区和住宅区显得格格不入。 这里更像是大草地上拔地而起的几座建筑,包括联合工业大楼、工业展览馆、图书馆(工人俱乐部)、双子办公楼、文艺出版社大楼、红星宾馆、河畔住宅区以及研究所的环形办公楼。 在图纸上,这些建筑总体上都在一条直线上,绿草成茵、植被点缀环绕,更像是花园。 连以往的,对办公区的刻板印象——围墙都没有。 可能厂职工们走着走着,就到公园了,而办公区和活动区,以及重要的建筑就在公园里。 当然了,给副处级以上干部设计并规划的河畔小区也在这里,算是一种身份隔离吧。 这不是在搞特殊化,如果不这么做,那住宅区对职工来说就做不到充分的公平分配和出售。 在格雷琴看来,李学武的这些要求更像是把红星厂的办公机构摆在大马路的边上进行展示。 她有点不理解这种设计思路,但在场的所有中方设计师和教授们都看懂了。 好钢要用在刀把上,而不是刀穗上。 什么刀刃 废话,刀把要是不好,刀刃好了也白好! “八部电梯,三个大型会议室。” 伊莎贝尔介绍道:“每层一中三小四个会议室;左右各楼两个卫生间,一共是四个。” 她是作为内部设计师给李学武进行介绍说明的,讲的很慢,但很具体,把刚刚李学武关注的重点都说了。 李学武问什么 办公需要,职工除了在工位上办公,就是去开会,或者上厕所。 “休息区要有,会客区要有,茶水区要有……”李学武的手指在伊莎贝尔给出的选项上做着强调:“可以设置在伴走廊的位置,也可以设置在室内。” “不要吊灯,不要壁灯,不要任何赘余的艺术灯具,”他有些挑剔地说道:“要体现严肃严谨的工作作风,又要强调活泼认真的工作氛围,你懂了吧” 我不懂!!! 伊莎贝尔扯了扯嘴角,点点头说道:“没问题”。 她知道,这就是甲方爸爸,永远都是:不要跟我说你要什么,我只说我要什么, “装饰画可以有,但不能太多,风格我们宣传部门会做选择,这一点你们下来沟通。” 李学武手指敲了敲文件,讲道:“所有的门窗玻璃都要一个规格,方便后期的维护和保养。” “线路一定要预留出口,方便未来有更多的选择,”他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在已经设计好了的图纸上做着最后的强调:“地砖不要节省材料,用最好的。” “墙裙不要刷油漆,用墙砖,大钱都花了,还差这点小钱” 他抬起头瞅了眼总设计师,继续强调道:“除了主体架构,你得想到十年、二十年以后会不会有新的需要。” 挑挑拣拣的说了好多,尤其是法国设计师填进来的私活,部分被李学武剔除了。 艺术有了,严肃没了。 最后讨论就是第九层,也就是集团领导的办公楼层。 具体到每一间办公室,每一间会客室,每一间会议室……甚至连门窗的位置、卫生间的位置,以及需要用到的实木材料等等,他都严谨地做出了要求。 集团办公大楼所有的家具都是设计团队全新设计,交给茶淀家具厂生产加工的。 设计方案里有李学武的很多新奇的思想和思路,绝对能用五十年不落后。 这也是他提出意见时,那些设计师也在认真思考的原因,有的时候他说的真对。 在讨论第九层办公区的时候,李学武特别叫了窦耀祖过来,他更是带了一整个团队。 什么样的团队 在外国设计师的眼里,这是一群老头子,或者说是神仙。 因为这些仙风道骨的人手里拿的工具不是尺子,而是罗盘。 中方设计师则全都闭上了嘴,只看不说。 说什么 这玩意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再说了,谁敢保证领导们不信。 第677章 窗外的麻雀 三月二十一日,春雨贵如油。 道路两旁早有红花绿草点缀。 一台大红旗,一台伏尔加m24,两台定制版红星宏运9座微型客车,在一台红星羚羊的开路下,缓缓地开进了京城饭店大院。 而在正门前,早有一行人等候多时。 进院后,羚羊汽车加速脱离了队伍,前往迎宾台另一侧等候。 大红旗则成了头车,稳稳地停在了核心车位。 伏尔加m24随之停稳后,后面的两台宏运则是走了第二车道,停在了两台车的对应的位置。 栗海洋偷偷练习了无数遍的动作,在这一刻终于派上了用场。 车辆落速停稳的那一刻,他便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子,快速地站在了后门边上。 只等欢迎的队伍动了,他这才不慌不忙地打开了后车门,请李主任下车。 一套动作井然有序,时间拿捏的极为妥当,既不会让欢迎的人感到傲慢,更不会让李主任觉得他迟缓。 李学武是从后座的另一边下了车,作为秘书长,他自然是没有秘书过来给开车门子的。 不过在时间上,他也卡在了李怀德迈步下车的时候这才打开的车门子。 有礼有序,有规有矩。 红星厂的这一套礼仪规范还是李学武到管委办担任主任以后做出的标准化要求。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如此的水平,他已经很满足了。 千万不要小看了迎接礼仪和出行礼仪,往大了说代表了红星厂的正式形象,往小了说体现了红星厂的管理现状。 就像人穿衣服一样,出门办事不得穿的体面点,这体现了你的个人修养,也体现了对主人的尊重。 只看从车上下来红星厂的领导也好,办事员也罢,统一的白加黑,外罩行政夹克,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 “李主任您好,我是港城东方商贸有限公司的总经理,我叫赛琳娜周。” 在提前到这边执行接洽工作的对外办主任樊华的介绍下,作为此次双方会谈的主要负责人赛琳娜主动走过来,热情地同李怀德打了招呼。 双方所站的位置是在大红旗的右后方,也是伏尔加m24的右前方,两台车并不在一条直线上,稍稍不到半台车的距离,正适合同一时间下车的高雅琴走过来汇合。 红星厂此次会谈主要代表是管委会主任李怀德,管委会负责经济工作的副主任高雅琴,以及管委会秘书长李学武三人。 随同的还有李怀德的秘书栗海洋、高雅琴的秘书王强、以及刚刚调来管委办的科员王露。 从宏运车上下来的还有随行的相关干部和办事员。 “周女士你好,欢迎你再次来到京城。” 李怀德早在出门前就得到了这次会谈的主要人员名单,对于如何称呼和寒暄自有准备。 总不会冒失地称呼对方赛琳娜,或者赛琳娜经理啥的,这是在正式社交场合极为失礼的行为。 至于说玩反客为主这一套,虽然不在双方预料之内,可也是商业对接中的常态化了。 坚持把见面的地点定在京城饭店,体现了中润强势和主动的态度,但李怀德也不怵他们。 你在这欢迎我,那我就反过来欢迎你呗。 赛琳娜听了他的话眉毛微微一挑,并没有很在意,很是客气地表达了感谢。 又在樊华的介绍下,同高雅琴握手寒暄。 最后才是李学武,他能明显地感受到对方的手劲,应该是对刚刚老李“锋锐”态度的反击。 这是在提醒李学武,也是让他提醒红星厂的领导,促成双方见面对于她和艾佳青来说都不容易。 更高级别的会面和合作,对双方接下来的贸易和其他合作都有着积极和深远的影响。 她虽然有着一副欧美的面孔,但心是中国通,对内地的情况更是有着充分的了解。 真怕老李刚刚进步,便有了傲娇之心,在会谈的过程中有什么失当之举,影响了接下来的工作。 其实这也是李学武所担心的,领导之间的见面是存在着很大风险的,尤其是不常接触业务的领导。 你会发现他们在会谈的过程中基本上不会谈一些特别具体的工作内容,几句话一带而过,剩下的会有主管业务的领导进行会谈和接洽,双方的业务人员再行沟通。 但也不能说这种见面和会谈是空泛的、虚伪的、毫无意义的,商业也好,正治也罢,其本质还是信任。 正因为有更高层别的会面和交流,才能积极地建立互利互惠的信任基础,进而促成接下来的商业谈判。 双方大领导说话可能少,可能空泛,但目标和指向性还是很强的,他们对政策和管理的敏感度远超常人。 说的少不等于知道的少,更不等于接下来的合作少。 简单寒暄过后,在赛琳娜的引导下,有李怀德走在前面,高雅琴和李学武带着其他人随后跟上。 一行人虽没有部队那样严谨刻板的队形和步伐节奏,但同样款式和样式的衣着风格、严格的层级队伍序列、礼貌的语言和行为规范,还是给中润和五丰行的欢迎代表带来了不一样的震撼和感受。 京城饭店的工作人员以及在这里出现的其他干部,纷纷驻足观看,感受着特别的惊艳。 皮鞋走在松软的地毯上没有任何的声音,但红星厂一众代表自信的步伐还是踩出了响亮的精神风貌。 一样款式的衣装和皮鞋,一样款式的公文包和胸卡,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才是港城来的大佬呢。 赛琳娜也是没想到,李学武会来这么一套。 从对方一下车她就暗道不好,如此规范的礼仪和会面队伍,着实是压住了他们的傲慢和轻视。 商业会面,认真的客户最难搞。 捏李学武的那一下只能说是应急发表内心的意见,讲红星厂这是有备而来,来者不善啊! 换做是李学武,他还要讲:你们才是来者!—— “哈哈哈,红星厂的大名早有耳闻了。” 在六楼的会客厅,双方的大领导终于见面了。 中润的副主任宋兴华握着李怀德的手,笑哈哈地讲道:“说是如雷贯耳也不为过啊!” 他这么客气着,还问向了身边的五丰行负责人,“付总,我这么说对吧” “您办公室里的雅致牌收音机就是红星厂的产品,”付采凝目光认真,但表情带着笑意地讲道:“您说如雷贯耳,那自然是正确的。” “哈哈哈——” 宋兴华是一个表面看起来很豪爽的秃顶中年,年龄许有五十多岁,气质稍显霸气,但脸上的大镜框又伴有儒雅,言谈举止间又无处不透露着主动和硬气。 李怀德进步以来,还是第一次在正式场合应对这种级别,这种特殊身份的人。 被对方紧紧地握住手,不见任何慌乱和恼怒,反而有着一种以柔克刚,清风拂面的儒雅气度。 要论国际形势,老李可能接触的不多,但要打太极,他能跟对方推一百零八手不落下风。 “能让红星厂的雷贯远在港城您的耳,还要感谢五丰行的付总,以及东方商贸的周女士啊!” 他借着这一句感谢,滑不留手地甩开了宋副主任的手,主动伸向了付采凝。 “付总,咱们又见面了,欢迎你回来京城啊!” “感谢李主任,家乡的热情我已经感受到了。” 付采凝微笑着同李怀德握了握手,说道:“每一次回京城都能感受到不一样的变化。” “尤其是红星厂,日新月异,飞速发展,让我这常年在外工作的游子深深地感到了自豪和骄傲啊。” “听了您的话,我才应该是感到自豪和骄傲的人啊!” 李怀德哈哈笑着,表达的情绪比刚刚更亲切,也更和煦,对比之下,好像故意给了宋副主任难堪。 可商业社交场合,哪里有真情可言,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见招拆招罢了。 就算是对方,恐怕也没有想到李怀德刚刚踏进这个圈子,就表现的如此沉稳,游刃有余。 你不能说李怀德以前没有接触过这个圈子,他也有领导,也有大佬。 但接触过和亲身感受那是两码事,站在李怀德后面的高雅琴和李学武也同样是这种心态。 换做是他们站在李怀德的位置,又该如何面对呢 在互相握手和寒暄的环节,作为红星厂的会面代表,李学武是最后一个同付采凝握手见面的。 “付总,您好,欢迎您回京。” 他的问候很简单,但语气透露着亲近和自然,让人一听就能感受到他的真诚和热情。 付采凝看向他的目光里也透露着欣赏和高兴,“谢谢,谢谢李秘书长。” 正式场合称呼职务,就算再亲近的关系也应如此。 会客厅的周围挤满了人,除了双方的会面代表和工作人员,还有随行的记者和摄影师。 闪光灯在寒暄的过程中不断闪烁,捕捉着长城国画屏风前双方代表的握手瞬间。 长达十分钟的互相介绍、客套和寒暄过后,双方这才在服务人员的引导下,共同进入了会客厅内间。 环形布局的沙发,双方各居一边,泾渭分明。 在落座后,只给了记者不到三分钟的拍照时间,工作人员便开始了清场的工作。 相关的会面代表则在这个时间进入会场,找到己方大佬身后的位置落座,为接下来的会谈做会务支撑。 虽然中润、五丰行和东方商贸的代表自港城而来,但同根同源,关起门来算自己人。 大家讲的也都是中国话,所以少了翻译的身份,多了几个外事代表。 —— “刚刚付总也讲到了,说我的办公室有一台雅致牌收音机,就是红星厂的产品。” 宋兴华坐下以后,气度又发生了改变,和煦中带有严肃,在这样的场合下显得很是郑重。 “说如雷贯耳,说震耳欲聋,一点都不为过。” 他很真切地讲道:“我是希望我的办公室里有更多的国产品牌出现,港城有更多的民众能用上国产品牌。” “能够把工业产品带出去,远销海外,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具有非凡意义的经营活动。” “中润无比地希望有更多、更好的产品,有像红星厂这样的,更多的企业走出国门,走向世界。” 宋兴华讲道:“我衷心地希望今天看到了红星厂的辉煌不是独立的个体,而是星星之火迸发出的火焰。” “是工业变革的延伸,生产和技术变革的最终体现,是我们组织在探索工业发展和经济发展的新路线,”他缓缓点头,道:“如果能给万千工业系统和销售系统的企业探索出一条发展之路,红星厂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啊。” “我十分赞同宋副主任的观点。” 付采凝在讲话中提到目前红星厂的发展情况,“五丰行同红星厂的合作项目进展顺利,今年食品工业的三个工厂已经顺利地完成了量化生产的首要目标。” “在接下来的合作中,我们更期待有更多更广泛的合作空间,加深彼此双方的合作基础。” 她示意了红星厂这边,微笑着对李怀德讲道:“不仅仅包含食品工业,我们在商贸领域也有长足的进步。” “以东方商贸为核心基础,积极拓展的零售业务也有了新的突破,”她看了身边的赛琳娜一眼,继续说道:“除传统的食品项目,还包括五金、电器、医药等等,相信在其他工业领域,我们还有更多的合作机会。” “我无比赞成付总经理的感受,这些都是我在负责东方商贸的工作中亲身体验。” 赛琳娜一口地道的普通话,配合她的国际脸,显得很是特别,她的讲话也很符合内地的特色。 “在过去的一年里,我们扩大了食品工业的产区,向京城扩展了合作和贸易空间。” 她的讲话伴有合适的手势,讲的很是生动具体。 “我们在内地生产了方便面、罐头、零食产品,还包括了天仙茅台白酒,这些项目都获得了成功。” 赛琳娜拿着手里的文件介绍道:“在食品贸易领域,此次合作和拓展不仅很好地延续了五丰行在港城的食品经营优势,还增添了更多可选择的优秀品类。” “以优选、品鲜、佳美等独立品牌为代表的商品在港城获得了很大的认可和信赖。” 她自信地讲道:“接下来,东方商贸会努力把更多更好的产品带到港城,带给全世界。” “感谢宋副主任的支持,感谢付总经理的信赖,也感谢周总经理为贸易所作出的贡献和努力。” 李怀德按照会议程序接过了话题,微笑着就刚才三方的表态表达了感谢。 中润是五丰行的控股企业,但双方是各自独立运营的企业,经营的业务范围虽然有所重迭,但不多。 各自都有不同的发展方向,就同东方商贸和五丰行的关系一样。 五丰行也是东方商贸的参股企业,不然也轮不到赛琳娜担任东方商贸的总经理了。 东方时代银行作为资方控股,以红星厂在海外的合作银行为基础,连接相关的合作关系,也是作为担保。 李怀德面对的三人各自代表了一个企业,但在总体目标和利益关系上,又有着紧密的联系。 可以说商业串联,也可以说商业矩阵,反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局面。 能有中润的重视和关注,把合作提到一个新的高度,对几方来说都是新的发展需要。 所以李怀德在讲话中也把合作向上推了一步。 “自大学习活动开展以来,红星厂严格秉持着抓变革、促生产的工业思想核心,以科学发展观为工业发展理念,在内贸和外贸工作中取得了长足的发展。” 他着重强调道:“红星厂一直都很重视贸易工作,更是把对外贸易作为经济工作的重点方向来推进。” “我们在津门成立了贸易管理中心,今年又组织成立了国际事业部,”在抬手示意了几方代表的方向后,他继续讲道:“这就是为了应对不断变换的国际贸易形式,处理纷繁冗杂的贸易管理问题而做出的努力。” “我们始终坚持以合作共赢,共同发展为贸易工作的指导思想,以科学发展,规范生产为立身之本,为贸易工作、生产工作和管理工作提供可靠之基……” 李怀德的讲话有点长,因为是作为东道主,也是作为此次会面和即将开展合作谈判的重要成员,他必须讲清楚,讲全面,才能表达清楚红星厂的态度和标准。 一把手讲大局和态度,业务领导就要讲合作和范围了。 高雅琴虽然刚到厂不久,但在经济领域也是有着充分工作经验的,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补红星厂的课。 相关的资料看了一堆又一堆,相关的数据查了一次又一次,相关的负责人见了一个又一个。 这才有了今天会面讲话的自信和从容。 “去年红星厂在对外贸易工作中取得了超过三千万的订单总额,还包括了一系列的技术和发展合作。” 她在讲话中介绍道:“与吉利星船舶和圣塔雅集团合作,让营城船舶焕发生机;与三禾株式会社的合作让红星电子工业有了从零到一的突破性进步。” “圣塔雅集团提供了无偿的技术和设备援助,大大地促进了亮马河工业区的发展和快速建设。” 高雅琴讲道:“在工业发展方向上,红星厂开展了一系列的兼并和收购工作,前后共有超过二十家企业和工厂融入到了红星厂这个大家庭中。” “专业分公司和专业厂的数量超过十家,联合工业企业多达七家,自持三产工业拥有四十六个工业生产项目,职工人数更是超过了九万五千人。” 她着重介绍道:“我们在电子工业、汽车制造、船舶制造、食品工业、机床生产、工程机械、飞行器制造等领域取得了丰厚的成果和经验。” “去年最后一个工业项目落地,红星厂拥有了飞行器制造的能力,并且有望在今年的年底实现相关机型的生产工作,我们已经收到了来自商贸旅行团的订单申请,订单数量更是超过了一百架……” 她在干什么 并不是简单的晒家底,也不是故意摆样子,这是商业合作的前提,是让对方提起足够的重视。 而李学武在接下来的讲话中并没有过多地提及相关贸易和产品的生产,而是介绍起了红星厂今年和未来几年的发展方向和趋势。 “红星厂在上级的关心和指导下,深挖亮马河生态工业区的发展潜力,重点打造和探索生态、科研、人文等与工业发展和谐共存的标准示范性工业区。” 他又讲到了津门,“联合贸易管理中心在今年将完成拓展和孵化,组建国际事业部和综合结算中心。” “依托联合储蓄银行与东方时代银行即将达成的合作基础,加快推进对外贸易往来的经济架构搭建工作,同时将内贸和外贸以此为结点,进行内外循环架构。” 李学武浅显易懂地介绍了京城和津门的两个发展核心,又讲到了东北亚经济圈的大环境和工业产业带的发展思路。 以奉城为工业发展圆心,以钢城为工业生产核心,以营城为工业贸易起点的工业链条串联起三大主要集成生产区块,在东北亚形成工业生产和发展的新格局。 在着重介绍了营城船舶的生产潜力,以及与京城火车站合作的集装箱项目后,他又讲道了红星厂对未来的航运规划,包括服务于工业贸易的主要航线等等。 对面的三人都很清楚集装箱货船是为了航运的趋势,港城的此时已经有集装箱货船停靠和运营了。 在听到红星厂正在积极推进营城港集装箱货运码头项目的落地,连同津门的津沽港码头,与港城的太子港码头组成航运合作联盟时,中润的副主任宋兴华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 当然,也包括高雅琴刚刚讲到的飞行器项目,李学武在介绍海上航运时还提到了无人机的项目。 无人机搭配集装箱货船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这不用他详细地讲,对方也能够联想得到。 重机枪和高射炮什么的弱爆了,那玩意儿打在船上充其量就是一个洞,可无人机隔着十几公里、几十公里地打过去,很有可能一发入魂,直接干沉。 要相信这些人的知识面,也要相信他们对前沿科技的了解和认知。 这个年代无人机项目早就是各个发达国家的重点研究方向了,无人机的设想和研究最早都能追寻到上个世纪去,这玩意儿不是宇宙飞船天马行空的新东西。 宋副主任喜欢航运,李学武高兴,宋副主任喜欢集装箱货运码头,他更高兴。 如果宋副主任喜欢无人机,那可真是太好了,这个无底洞必须得有身宽体胖的大家伙来填才能填的满。 反正未来的几年,李学武是打算好了,只要有机会,就拉更多的人进坑。 谁想从红星厂的身上赚到一百块,就得给无人机项目扔里30块。 这不叫化缘,也不叫坑钱,这叫为梦想买单!—— “你们还跟港城的屈臣氏有合作是吧” 会面结束,由中润宋副主任出面,热情地邀请了红星厂到访的一行人举行会餐。 会餐的形式很有国际范,中餐西式自助,跟红星厂组织的那几次宴会雷同。 这样安排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营造一个较为放松的私人空间,以便于说一些不算正式的话。 不过这种会面,除了已经确定好能讲的话,哪还有放松之下能说的话。 李学武敬了宋副主任一杯酒,微笑着介绍道:“是东方商贸拓展的合作业务,将红星厂的产品直接对推给了零售行业,要形成价格和渠道上的优势。” “这个想法很独特了。” 宋副主任点了点李学武,讲道:“我在港城见到的屈臣氏,很多店面都在进行改造升级,有的核心地段还在建设屈臣氏的大型仓储式商场。” “是以药妆行业向零售行业进行转变。” 李学武倒是没玩懂装不懂那一套,很直白地讲道:“红星厂的产品多是以物美价廉为价值核心,直接面向零售企业才会更有市场优势。” “包括食品工业、五金工业、电子工业、中药医药等等,”他强调道:“甚至连汽车工业也需要压缩渠道来发展。” “你们同圣塔雅集团的合作怎么样” 餐桌上,付采凝主动问道:“除了在工业领域的合作之外,建筑领域也有合作” “目前还在考虑当中。” 李学武作为红星厂经济贸易工作的组织协调负责人,也是有一定发言权的。 他介绍道:“外经贸和建工委都给出了一定的合作建议,我们也在积极地考察和研究。” “也是在去年年底,我们的工业生产技术有了根本性和跨时代的进步,这才支撑起进一步的合作。” 李学武没有讲的很具体,但能独立生产直升飞机这种精密仪器,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技术,永远都是工业的核心,红星厂只要保持技术的领先优势,就不愁产品会滞销,更不怕生产出问题。 他如此介绍的目的,也是增强双方接触和交流的信任,为下一步的合作做准备。 双方在餐桌上就航运、码头、医药、物流、机床、电器、工程机械等等多个领域做了交流和沟通。 对传统行业,如食品工业、机械生产、五金加工、钢材钢件等等,也交换了贸易的意向和意见。 中午的聚餐结束后,李怀德代表红星厂,向中润、五丰行和东方商贸发出了邀请,邀请他们来红星厂做客,参观正在建设的亮马河生态工业示范区。 随后,高雅琴向三方发出了正式的邀请,邀请他们参加本月25号由红星厂组织,由她负责带队的钢城工业区和营城船舶的参观考察活动。 两份邀请,李怀德的更客气,高雅琴的更具体。 客气的是态度,展现的是大气和礼貌;具体的是信心,展现的是乐观和积极。 中润的宋副主任、五丰行的付总经理、东方商贸的周总经理三人分别对两份邀请表示了感谢。 关于25号的参观考察活动,三方均表示会认真地考虑,尽快给出具体的答复。 其实李怀德讲的客气话不算是具体的规划,但高雅琴发出的邀请就真是规划好了的。 大领导见面谈事情,相关的内容早在一个月前就在沟通和准备了。 这次活动定在了25号,也就是几天后,时间这么紧,能没有规划嘛。 互相客气只是商业场合的惯例,要不要参加,能不能参加,到最后会不会参加,早有定论。 否则我邀请了,你不来,不是不给我面子了嘛。 当然了,具体是谁去参加,这还不能确定,因为宋副主任和付总经理回来一趟也不容易,还有很多工作。 不过无论是谁去,都不会耽误彼此的合作,更不会影响这一次的参观和考察的结果。 “再见,宋副主任。” “再见——” 礼尚往来,宋兴华和付采凝一直把红星厂一行人送到了楼下,看着他们上车离开。 这种态度也代表了双方合作的稳定趋势和可以展望的未来。 看着红星厂的两种车型簇拥着大红旗和伏尔加离开,站在门口的几人表情各异,但目光里都对接下来的合作有了兴趣和希望。 如此庞然大物,竟然能在波涛汹涌的大环境和恶劣的波云诡谲的形势下奋勇前行,这还不能代表实力吗—— 在回去的路上,李学武和李怀德聊了一道,主要还是对此次合作的预期和规划。 可以这么说,红星厂在此前的几次合作中所表现出来的实力和期望都没有这一次的迫切和积极。 跟化工厂合作也好,跟东城信用社合作也罢,都是为了向内和向上发展,只有同中润的合作才是正经的向外发展,也是目前红星厂最需要的经济发展方向。 在计划经济的大环境下,市场经济处处都受制约和限制,想要伸开手脚大干一场是不可能的。 所以只能向外发展,从外部环境中汲取集团发展所需要的资本和能力。 如果能同中润达成框架合作协议,借助对方的发展和地缘优势,红星厂就有了一块合适的跳板。 也就是说,此前限制了红星厂不能直接对外合作的绳子就松开了,有了更加广泛的活动空间。 乃至是在合适的时机,去往港城建设联络处、办事处、分公司、独立公司等等分支机构也有了可能。 这个时候就别讲什么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的套路了,我懂你的故作矜持,你懂我的图谋不轨,就这么点事。 两人也谈到了办公大楼、工业大楼和出版社大楼的建设工程,这是今年的工程建设重点目标。 今年开建,明年完工交付入驻,开始集团化办公。 以老李的急脾气,是想着明年年底前完成集团化组织建设的,但李学武对此表示了忧虑。 分公司也好,专业厂也好,就算是有现成的组织架构和生产基础,要整合重组也是需要时间磨合的。 从二月份开始,各分支机构的主要负责人已经确定,联系现有分公司和专业厂,完成组织架构和机关重组,已经表现出了诸多问题。 李学武作为相关的负责领导,最近一直都在忙着这件事,协调组织工作和人事工作,对相关的问题一一进行处理和解决。 治大国如烹小鲜,他再没有了以前管理保卫科和保卫处的潇洒自在。 这个时候站在厂领导的角度思考问题,就不能是你行你上,他不行他下的蛮干思想了。 一个管理班子的搭建和管理,是对主管领导和负责人的考验,也是对班子成员的考验。 零件合不合适,得试试才知道,磨合期一过,才能确定相关的零件组合能够达标,完成合作。 急躁解决不了问题,手段也不是主要目的,同李怀德沟通,同各个分管领导沟通,李学武才是管委会最忙的人。 一到厂里,彭晓力便找了过来,表现的有些别扭,又有点遗憾和愧疚。 “干什么,装大姑娘啊”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问道:“跟着王组长工作的怎么样有什么收获没有啊” “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彭晓力咬了咬牙,捏着手指汇报道:“我想跟您汇报,上次您问我的关于我接下来工作安排的问题。” “哦这么快就有答案了” 李学武笑着抬起头,看了他问道:“是遇着什么事了,还是突然想通了,我可给你时间考虑了。” “是,我特别感谢您的照顾。” 彭晓力认真地说道:“是王副组长找我谈了谈,希望我尽快做决定,尽快全身心地融入工作……” “嗯,她也有她的难处啊。” 李学武理解地点点头,放下手里的钢笔讲道:“我在委办的工作越来越多,保卫组那边工作有所耽误。” “王小琴同志对工作很认真负责,绝对不是来镀金,更不是来占位置的。” 他讲的这些,都是最近机关里传出来的闲话。 “是,我理解您的意思。” 彭晓力认真了表情,讲道:“跟着王副组长工作的这几天,我也能感受到她对工作的热忱和专注。” “嗯,你能这样想就好啊。” 李学武微笑着看了他,问道:“那么,你的最终答案是什么呀” “是选择帮王副组长,还是留下继续帮我啊” “我想留在保卫组,继续学习和锻炼。” 彭晓力语气里带有对选择的迷茫和遗憾,但也有年轻人的果敢和决心。 李学武点点头,站起身伸出手,同他握了握手后,说道:“祝贺你,有了独立行走的勇气,也感谢你,这一年多以来为我工作付出的辛苦和努力。” “感谢领导,跟着您我学习了太多太多。” 彭晓力说出了心中的选择,也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双手握着李学武的手说道:“没有您的教导和帮助,就没有我的今天和进步。” “不用谦虚,”李学武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打量了他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什么时候走,怎么走,向哪个方向走,都需要勇气和智慧来坚定决心和信念。”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做出了选择,就要坚定不移地坚持走下去,这样才能见到彩虹。” “谢谢领导——” 彭晓力还是很性情的,在给李学武深深地鞠了一躬后,这才红着眼眶离开了。 出了秘书长办公室的门,在走廊上正遇见路过的李雪。 彭晓力想说点什么,可此时的激动情绪不允许。 李雪却是没惯着他,白了他一眼,道:“叛徒!” “额——” 彭晓力突然地一惊,面对李雪如此严厉的指责表现的有点不知所措。 可随即便见到了李雪脸上戏弄的表情,那是春天百花盛开都不及的微笑,是熔化冰雪暖了春风的目光。 “你可真是个呆子!” 李雪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嗔了他一句便往办公室去了,理也不理身后还呆呆的彭晓力。 顾城从二科办公室里溜了出来,顺着彭晓力的目光看了眼李雪离开的方向,走到他跟前,还用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嘿,回神了哎!” “别闹,我回什么神!” 彭晓力瞥了他一眼,不满地说道:“我早看见你了。” “早看见我了,你跟这装什么望夫石呢” 顾城撇了撇嘴角,示意了不远处秘书长的办公室问道:“跟领导说了选择留在保卫组了不后悔了” “你烦不烦啊” 彭晓力正为自己做出的决定反思呢,顾城这小子就来消遣他。 顾城却是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说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呦!” 彭晓力斜了说风凉话的损友,冷笑道:“看我的热闹,是因为你没有机会了,对吗” “别嚣张的太早——” 顾城晃着脑袋,做了吹口哨的动作,挑眉说道:“人家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给你个微笑你就浪漫。” “我都怀疑她看见窗外的麻雀都觉得比你好看。” “你给我滚犊子——” 第678章 前夫 “不好意思啊,领导。” 邢一春满脸堆笑地迎了李学武进院,尴尬地解释道:“这小子跟我们说满京城就只认识您一个人了。” “所以我们才不得不把您请过来……” “没事,周末带孩子玩呢。” 李学武怀里抱着李姝,走进交道口派处所,微笑着说道:“赶上了就过来了,我是认识他。” “那就麻烦您了——” 邢一春好为难地说道:“要不是他死活不开口,我们也不至于给您打电话,还影响了您休息。” “这话说的,多外道。”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问道:“现在挺好的啊” “我听我们院里的人说了,这片儿就属咱们这儿的治安环境好。” “嗨,都是您和沈所底子打得好,”邢一春帮忙开了大厅的门,笑着客气道:“姬所带着我这就算萧规曹随,继承使命了。” “呵呵呵——”李学武笑了起来,道:“行啊,小词儿整的挺嘎,是有当领导的范儿了。” 邢一春,早在李学武兼任交道口派处所副所长的时候,就已经是老资历了。 一直都在负责刑事案件。 很有能力,也很有干劲,沈放走的时候提了他一把,当了副所长。 而等姬毓秀走后,他这算又提一级,担任了所长。 今天上午在俱乐部哄李姝玩呢,便突然接到了他的电话,弄的李学武也很诧异。 “在您这我哪算得上是领导,就是您的一个兵。” 邢一春是有了经验和锻炼,说话都一套一套的了,引导着李学武往审讯室的方向走,同时介绍了情况。 审讯室的门半开着,是要等着谁来的样子。 李学武进来的时候,聂小光也正好抬起头。 “我还说呢,谁有胆子让派处所给我打电话接人呢。” 他抱着李姝坐在了审讯员搬过来的椅子上,打量了审讯椅上低着头的聂小光说道:“敢情是你小子啊。” “爸爸,枪——” 李姝今天出来玩可开心了,在俱乐部小姨还给试了新衣服和新鞋子,都是给她做的。 本来李学武接着电话是要把闺女交给于丽看一阵的,可李姝抓着他不撒手,走哪跟到哪。 索性,李学武便带着闺女来见见世面了。 不过李姝对派处所和警查的认知程度不高,但对手枪的好奇程度不减,一眼就盯上审讯员腰上的手枪了。 审讯员也是满眼的尴尬,领导家的小姑娘,要啥玩他都能满足,唯独腰上的枪不成。 “乖,等爸爸问清楚小光叔叔为啥进来,咱们再出去玩啊,”李学武哄了闺女一句,笑着给屋里的审讯人员解释道:“她妈妈要去总医院培训学习,家里还有个小的,她小姨实在照看不过来,今天只能是我哄着。” “呵呵呵——” 刚刚尴尬和紧张的气氛,只因为李学武一句话,便烟消云散,众人看着小姑娘的可爱也轻笑了起来。 李姝大眼睛眨呀眨,好奇地打量着屋里的情况,就连小小的她也能感受到这里的威压。 “说说吧,这次因为啥。” 李学武的目光落在了抬眼偷看他的聂小光身上,说道:“既然你把我叫来了,总得有个交代吧。” “我没想麻烦您的——” 聂小光低着头,声音越说越小,“我就随便说了一个,谁知道他们真敢给您打电话……” “合着你还挑大个儿选的。” 李学武好笑地打量了他一眼,问道:“怎么进来的跟谁一起挨打没有” “没怎么……就跟我们一朋友……”聂小光低着头,尴尬又气馁地说道:“挨打倒是没挨打,就……” “那不应该啊——” 李学武扭脸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邢一春,问道:“咋地,改程序了,这样的进来不得先得给一顿关照啊” “姬所留下来的规矩,不能随便动手打人。” 邢一春笑了笑,解释道:“再说也没啥大事,就是分局安排下来的任务,找他想了解点情况。” “只是我们在走访的时候发现了一些特殊状况。” 他给李学武使了个眼神,这才看向了聂小光问道:“咋地,聂小光,这事是你自己说啊,还是我跟领导说啊” 聂小光低着头,手指扣着铐子,可能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者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李学武在他的心里应该属于特殊的存在,敬畏二字最能代表这种心态了。 他真就胡乱说的一个人,没想到这里的所长还真认识李学武,真就把人给请来了。 你说当着李学武的面,他怎么开这个口啊。 李哥、李哥地叫着,以前还摆江湖道义呢,这会儿多丢江湖人的脸面啊。 “要我说啊,基层所干工作也不容易,什么事不能一刀切。” 李学武突然地开口讲道:“对付那些顽劣份子,就应该上一些必要的手段,不然他们还以为自己是梁山好汉呢。” “我这脾气反正是不太好。” 他看着聂小光说道:“像你这样的,要是落在我手里,上来先上项目,再说其他的。” “在我这就一个讲究:三棍打散兄弟情,说的都是兄弟名,我手里还没遇到过钢铁硬汉子呢。” “我真啥也不知道——” 聂小光知道李学武的狠是出了名的,一进来就报李学武的号,也是怕挨揍。 只是底掉了,没辙了,现在纠结着该怎么圆回来呢,可李学武也没给他这个机会。 “别拿自己当英雄好汉。” 李学武有些不耐地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为啥跟人警查同志说满京城只有认识我一个了,你家人呢” “走了,我妈跟我大哥走了。” 聂小光低着头,语气失落地说道:“我们家就剩我一个了。” “嗯,光棍一条了对吧。” 李学武把闺女放在了地上,让她自己玩,眼睛则是观察着聂小光的表情,道:“厂里找你谈话没有啊” 屋里包括邢一春等人见李学武吓唬了聂小光之后没有往正题上唠也不着急。 有新来的警员,不知道李学武啥情况,可所长在这呢,哪有他们说话的份。 知道李学武的,那更是不着急了,部里的审讯专家,对付聂小光这种小瘪三,还不是手到擒来嘛。 在邢一春的示意下,屋里这些人都站着看了,没说一句话,抓住难得的现场观摩机会,认真学习呗。 “工会的人找我谈了。” 聂小光的话变得多了起来,只是情绪不高。 他跟李学武解释道:“他们让我去钢城上班,我不愿意去,就没人再来找我了。” “就在家混了呗——” 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问道:“生活从哪来啊,吃家里老本儿啊” “还是说有兄弟供养啊” “没有——” 聂小光抬起头扫了屋里众人一眼,又低下了头。 这小子的警惕心很强,已经察觉到了问话的圈套,又开始沉默抵抗了。 李学武却也没着急,接了审讯记录看了看,问道:“找对象了是正经的,还是乱搞的那种” “她不是我对象——” 聂小光面对李学武总有莫名的心理压力,坚持不住这样的询问,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真不是我对象,她就是来我家里玩,怕把我的床坐赃了,所以她就把裤子脱了。” “嗯——呵呵。”李学武从鼻孔里发出了一声轻哼,道:“我还没听过这个版本的呢,你接着说。” “我真没碰她——” 聂小光也是有些急了,好像被冤枉了似的,主动辩白道:“我也是通过朋友认识她的,我都不知道她叫啥,更不知道她家住哪,就是随便聊聊。” “嗯,你这交朋友的方式有点野啊。” 李学武就这么看着他,说道:“你信不信,我过去问问那姑娘,保准用不了五分钟,她就能交代。” 聂小光对于李学武的话深信不疑,红星厂发生的那几个大案,市里的几个大案,都有李学武的身影。 就连他自己都扛不住李学武的询问,更何况是那妞了,到时候自己的形象可真就毁了。 他也是倒霉,刚把裤子脱了,派处所的人就进屋了,你说巧不巧吧。 要不是他认识交道口所的这几个人,还以为遇着特么仙人跳了呢。 主要是男女这点事也不算啥大事,派处所来是问他别的事的,赶上了,就拿这事奤他了。 冤,实在是特么的冤。 “我知道你们要找的不是我,”聂小光有些纠结地捏了捏手指,说道:“可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 “得了,别跟我装相了。” 李学武将手里的资料扔在了审讯桌上,说道:“既然人家都找上你了,就赶紧交代了得了。” 聂小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嘴唇,又低下头想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始交代。 “我也是恰逢其会,赶上了。” 不用派处所的人问,更不用提醒他,刚刚邢所长也提到了,是分局交代下来的任务。 你想吧,他自己干过什么事能不清楚嘛。 说跟他没有关系,但牵扯上就有关系了。 派处所找的是他,分局找的就是张建国。 所以,今天这码子事,问的还是张建国。 “那天晚上……” “哪天晚上几月几号” 见聂小光开始交代了,邢一春便摆了摆手,示意手底下人开始做记录,他的审讯工作也正常化了起来。 “就周三那天晚上——” 聂小光看了李学武一眼,继续讲道:“张建国找到我,说让我跟他去见一个人,还说带其他人不方便。” “是闫胜利那些人吧” 邢一春问道:“为什么带你,而不带他们,是他更信任你,还是你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我什么关系都没有,”聂小光小小地怼了一句,这才继续讲道:“带着我是因为我不在他的圈子里。” “那天晚上,是早有人给他递话,说是有人想约他谈一谈,”他交代道:“也就晚上七点多吧,我是跟着张建国一起,到了百万庄那边,是一个部干子弟家。”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两边见面是秘密会见。” 聂小光一边说着,一边捏着手指,显得很不自然。 “对方是老乒圈子里的头头,也是大哥级的人物,叫赵卫东,另一个叫李援朝。” 他越说越顺口,交代的也多了起来,不用问,沿着事情的脉络自己往下讲。 “双方都各带了一个人,我基本上没怎么说话。” 聂小光讲述道:“赵卫东那个人倒是表现的温文尔雅、热情诚恳。” “而且听他讲话,一看就很有正治头脑和思想水平” “他家住平房,屋里的沙发摆件就能看得出来,家里是很有势力的,至少那台大留声机我就没见过。” “我们一见面,他便点烟倒水的,请我们在沙发上坐下以后,他就滔滔不绝地讲了一通时事形势,用毫不掩饰的语言对当家的那几个人不绝声地痛骂。” “他告诉张建国,说我们都是受害者,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不应该干这些亲者痛仇者快的荒唐事。” “在整个会面过程中,张建国几乎一句话都插不上嘴,只是不住地点头,感动得眼睛甚至都湿润了。” 聂小光讲到这里的时候嘴角泛起了不屑的弧度,很显然对这次的会面有不一样的态度和理解。 “当晚双方有个约定,就是由这位带头大哥赵卫东出面,约上西郊各个大院的头面人物与张建国见面、谈和,从此双方罢兵,尽弃前嫌,以后大家都是朋友。” “所以呢”邢一春问道:“你们这两边打算是鸣金收兵,化干戈为玉帛了吗” “嗤——”聂小光低下头轻笑了一声,问道:“你们知道赵卫东后来跟那个李援朝说什么了吗” 他学着听来的语气,复述了赵卫东的一段话: “他说,张建国生于低贱,而又不甘于低贱。那么,他能怎么办呢舍命拼杀吗” “一把刮子一腔血,他一个市井流氓,能逞强一时,他撞得破这个社会吗” “社会,天高地厚啊。” “关键是张建国手里没有牌了,就剩下一文不值的嚣张和烂命一条了。” “武力解决不了问题,也不是出路,那么,他想翻身摆脱低贱,就只能走结交、巴结、附庸这一条路。” 聂小光其实根本不信赵卫东说的那一套。 他爸爸原来就是红星厂的副厂长,又怎么可能没见过这样的说辞和嘴脸呢,所以就根本不信。 可怎奈何张建国信了。 “他说他有些疲倦了,东躲西躲的,被人追杀,现在获得的江湖地位已经足够他生存的了。” 聂小光用厌弃的语气讲道:“他说只要他跟对方和解,那顽主和老乒们井水不犯河水,往后他还是顽主的大哥,能继续享受现在逍遥自在的生活。” “呵呵呵——哈哈哈!” 他讲完这些自己都忍不住想笑,笑着笑着就变成了苦笑,摇着头感慨道:“我怎么就跟了一李自成呢。” 他是想不明白,既然张建国选择了要当狗,那当初周常利回来招兵买马的时候为啥他不答应下来呢 觉得周常利没有这个身份没有这个气度没有强硬的后台,更给不了他现在想要的一切 呵呵,聂小光是不屑于给别人当狗的,要当他早就当了,保准比他张建国当的好。 跟着张建国混,一是看他敢打敢拼讲义气,二是张建国对他的事很上心,愿意帮他出这个力。 结果他还没借上这个力呢,张建国先没了志气。 聂小光知道周常利背后的人是谁,就在他面前坐着呢,不然赵老四哪来的能耐,江湖人尊称赵四爷啊。 挥手间千军万马杀出来,打的那些老乒狼奔豕突,哭爹喊娘,一举奠定了赵四爷的威名。 那江湖上名声显赫的赵四爷到底是何许人也啊 不还是眼前这位哄孩子玩闹,一脸和气像李二疤瘌的门房嘛,给这样的人卖力,不比给那些狼心狗肺之人当狗强 聂小光从会面地点出来的时候,就跟张建国讲过这件事了,可张建国依旧坚持认为他们这是和平谈判。 最重要的是,身份对等。 这可真是特么天大的笑话,老乒圈子里的人什么时候把顽主看在了眼里,还提特么什么身份对等。 明明知道上门去见面就是给人家当狗的,都不敢跟自己兄弟们讲,还秘密见面,不就是怕丢这个脸嘛。 咋地,跪下当狗还得关起门来呗。 汪汪汪的叫声羞于见人啊 当晚两人在路上有了较为激烈的争吵,聂小光说不过他,便独自骑着车子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他给张建国撂了一句话,说父亲的仇他自己报,就不麻烦兄弟了,也没工夫侍奉权贵。 邢一春听完了聂小光的讲述,看了眼审讯室的大门,李学武早就抱着孩子离开了。 就在聂小光的供述顺畅之后,李学武便同他点了点头,没有再听下去的兴趣了。 早已不是江湖人,江湖也早不是那个江湖了。 大壮为了兄弟敢拼命,现在的年轻人为了命敢拼兄弟。 —— 三月二十五日,周二。 天气一改往日的温煦,好像有了倒春寒的意味。 李学武早晨出来的时候还没觉得冷,再从国际饭店出来,便觉得身上的衣服不够用了。 “千万别感冒了——” 他回头对着爱美的女士们提醒道:“这倒春寒可霸道,说感冒就感冒,一点都不惯着你。” “唉,爱美都是有代价的。” 一身短款风衣的付采凝微笑着说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美丽冻人啊,哈哈哈——” 一长溜的汽车停靠在了国际饭店的门口,李怀德的大红旗也在其中,是被李学武征用来的。 车队还包括了从俱乐部租来的十台伏尔加m24,算上厂里的那台,一共是十一台。 再然后就是厂里的鸿途一号,算上给机关管理处还没交付的三台,一共四台,全安排在了车队里。 再有单位和外商自带的汽车,以及红星厂的9座宏运公务车和保卫处的羚羊,加起来得有三十多台汽车。 就算是这样庞大的车队,也是刚刚好能满足今天的出行需要,从红星国际饭店到亮马河河畔码头。 红星厂组织远赴辽东的钢城和营城,参观考察两个工业区版块,除了五丰行的付采凝决定参加外,其他还有部分联合工业企业的负责人和外商代表决定参团。 李学武提前联系了辽东驻京办事处,副主任胡可主动帮忙牵线搭桥,联系了两地的驻京办负责人。 所以此行除了有红星厂的组织,还有两地的办事处负责人会跟团对接。 车队里就有办事处的汽车,驻京办营城办事处主任赵二山、钢城办事处主任高大海就在车上。 而两人也同李学武做了汇报和沟通,营城工业的负责人葛平和钢城工业的负责人王璐会在码头迎接。 怎么说呢,任是谁都能看得出来,红星厂这一次是请动了财神爷,在发展红星厂的同时,也照顾到了兄弟单位。 无论是地方也好,还是企业也罢,只要积极参与,就有机会打动财神爷的心,要技术有技术,要资金有资金。 只是不少企业和负责人顾忌目前的形势,不敢大张旗鼓地搞特殊化,更不敢搞什么节目。 所以,组织团队从国际饭店出发,车队很庞大,气场很吓人,但车窗紧闭,尽量低调。 三十多台车同时行驶在马路上,有红星厂保卫处涂装的羚羊汽车前后压阵负责保卫,路上很多行人都没见过这样的规格,纷纷驻足观看,议论纷纷。 为什么选择乘船前往钢城和营城 很简单,这么多人无论是乘坐专列还是普通火车,都有组织和安全上的困难。 倒是可以乘坐飞机,可这个时候红星厂还没有组织飞机运输的能力。 倒是船舶,不仅有谈话的空间,还有一定的乘坐舒适度,沿途的风景也很适宜。 关键是对安全和人员的约束,能有很大的发挥空间和便利。 安德鲁的吉利星号就停在河畔码头上,此次参观考察团的主要人员将乘坐这艘游艇前往钢城和营城。 其他组织和工作人员早就乘坐火车前往对应的城市,准备相关的考察工作和任务去了。 要组织一次几十人的考察队伍,想要有丰硕的考察结果和对下一步合作的期待,是很不容易的。 当然了,变相的旅游团除外。 车队按照李学武的安排和要求,并没有走已经建成通车的红星大道,而是在加油站所在的十字路口处拐向了河畔大街,围行三产路,围红星厂的厂区绕行一圈。 这一路上不仅能看到河畔大街上正在装修施工的红星联合第一医院、已经交付使用的联合工业学校、正在施工的工人新村住宅区、商业区等等人文工程。 还能沿着三产路看到道路两旁的三产工业区、食品工业区和已经建成的火力发电站、实验室等等。 兜一圈回来,才是红星大道,右手边是红星轧钢厂的厂区,左手边则是预留的办公区和活动区。 这一趟下来,变相等于给红星厂做了宣传了。 反正人都在车上了,怎么走,怎么安排,看什么,不都是红星厂说了算嘛。 车队逐一有序地停靠在了河畔码头的停车场里,一阵阵的开门声响起,又是一阵阵的关门声响起。 从车上下来的众人,多半是在讨论着沿途看到的红星厂厂区,以及亮马河工业区的建设情况。 很明显的,从城里出来的一路上,是到了亮马河工业区路口以后,看见那座高高的标志牌以后,沿途的建筑和景观设计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硬说有什么不一样,可能更规整、更干净、更具有艺术气息,也让人从方块城市中走出来后耳目一新。 灰色和黑色的城市有了春天的颜色,道路两旁没有了大大的标语和乱贴的彩纸。 道路和街道的设计更加的人性化,排水、红绿灯、和道口的设计更加的先进和便捷。 这些都让车上的人感受到了亮马河工业区的不同。 示范区就得有示范区的样子,要还是老样子,还讲什么示范区。 只看道路两旁的风景树和大道中间的绿化景观设计,都能让人明显感觉到这里是新型的城市样貌。 红星大道不是很长,也就几公里,造一座小型微型城市,对于大国来说无关痛痒。 但对于车上的工业先行者们来说,拥有造城能力,且敢于实践的红星厂,是他们必须认真对待的合作对象。 河畔码头,早有送行的队伍在此准备,锣鼓喧天,红旗招展,鞭炮齐鸣……没有人山人海。 但红星厂的热情和好客这些客人们已经感受到了,也让随行队伍中的钢城和营城的负责人感受到了压力。 送行队伍如此的热情,迎接队伍少了行动,会不会引起船上客商的不满啊。 所以,赵二山和高大海两人纷纷给司机留了纸条,要求他们回去后,立即将纸条上的内容传回市里去。 吉利星船舶是安德鲁借给红星厂的,船员已经全部替换成了红星厂的人。 安全和细节上已经做了多次的检查和巡查,确保这一次的航行不会出现问题。 这一船人至少价值几十个亿,红星厂不得不慎重。 按照游艇的设计,三十人以内,可以获得更好的游玩体验,但这一次的主要目的不是游玩。 所以即便登船的人数有五十多个人,在游艇之上也能很好地获得乘坐体验。 左右不过是坐着或者躺着,要不就是溜达,总比乘坐火车来的舒服,更比乘坐飞机舒适。 登船和搬运行李就用了一个多小时,众人上船后,汽笛声响起,已经是上午的十一点钟了。 李学武站在船舱里还开了句玩笑,如果再不走,完全可以在红星厂吃了中午饭再走了。 当然了,中午饭不可能在红星厂吃,船上午餐会也是此次航行的重要社交活动。 将多方代表互相介绍认识,以达成和促成下一步合作为目的,是李学武此行的主要工作和目标。 内河水流平缓,船舶行驶的比较稳,午餐会是在上船后,稍作休息才开始的。 众人端着小餐盘,品尝着红星厂提供的海鲜美味,手里再捏着一支红酒杯,漫步在人群当中,说说笑笑。 可以从天气说起,也可以从互相介绍开始,总有一个理由,让彼此结识,互相认识,进而完成交流。 上船的人里,李学武全都认识,所以是由着他,将高雅琴介绍给了所有人认识。 这是东道主,也是组织此次活动的负责人,高雅琴同样拥有外语技能,在交流过程中获得了很好的认同。 “来时的路上我看见你们是要建设广播电视大楼对吗” 香塔尔终于在船舱外找到了正在中场休息的李学武,没打算放过他。 两人轻轻触碰了手里的酒杯,微笑着互相道了好。 “暂时是这样规划的,”李学武解释道:“不过那栋建筑是给出版社使用的,还叫出版社大楼。” “出版社和广播电视可是媒体的两个分类。” 香塔尔理了耳边碎碎的头发,出了京城地区,阳光却好了起来,可能只有京城是阴天。 酒红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十分的耀眼,上一次在房间里,灯光开的不是很亮,他倒没欣赏到这种美。 女人果然还是把头发扎起来好看,就算双马尾能够提升攻速,可香塔尔这样的人7还是需要这种干净的美。 “我知道这是两个分类,我们也没打算长期让出版社和广播电视业务共存在一个体系之内。” 他解释道:“只是目前的形势需要,相关的产业还不是很成熟,需要一定的时间和空间来慢慢发展。” “不过,您怎么关心起了我们的宣传业务”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提醒道:“关于这方面,我们可是有着严格的限制和要求的,绝没有合作的可能。” “你说的太绝对了——” 香塔尔举了举红酒杯,眼睛弯弯,嘴角翘起了一个优雅的弧度,讲道:“难道技术和设备也不需要吗” “或许我们可以谈谈电视运营的相关业务,”她好似是在故意勾引李学武一般,“咱们都是老朋友了,价格上自然更合适,我们的诚意你也看到了。” 诚意李学武当然看到了,还摸过呢,可以说很大。 “太早了,电台才运营了一年。” 李学武微微一笑,说道:“等两年,等我们的电视保有量提高以后,我们一定会优先考虑同圣塔雅集团合作的。” “那可有得等了——” 香塔尔翻了个白眼,看向了河岸边的村落,表情似乎很不满意李学武的推辞和拒绝。 “你要对我们的发展有信心。” 李学武手里的酒杯轻磕栏杆,自信地说道:“不出十年,我们一定找你购买电视运营设备。” “嗯,这笔生意要等十年后了” 香塔尔回过头来,身子转向了船舱的方向,抬起抓着酒杯的手,示意了正站在客厅里与人攀谈的法国外事部文化专员玛姬罗曼,对李学武问道:“她怎么样” “嗯什么怎么样” 李学武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反问道:“你是问我玛姬小姐人品怎样,还是工作怎么样,或者……” “她在床上的技术怎么样” 香塔尔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问出来的问题就像一声大雷,喀嚓一声,雷的李学武是外焦里嫩。 “嗯,您的这个问题倒是很新颖,”他笑着说道:“等会儿我去帮您问问,看看玛姬小姐怎么说。” “还用得着问她” 香塔尔打量了李学武一眼,意味深长地笑着讲道:“你在我的心目中可是正人君子啊,敢作敢当才是。” “那是一位淑女,我怎么敢污人清白,”李学武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就算您贬低和侮辱我,我也不能厚颜无耻地讲一些没有发生过的事,这是不道德的。” “呵呵呵——” 香塔尔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但也不再追问。 “我心里有件事想跟你请教,”她胳膊撑着,酒杯微微晃动,说道:“你是一个睿智有思想的人。” “更跟我的生活和人生没有太多的干系,或许你能给我一个正确的答案。” “关于人生还是理想的”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这个时候谈这样的话题有点不太合适吧” “嘘——听我讲。” 香塔尔目光迷离,稍显霸道地嘘了李学武一声,随后便开始讲道:“我的丈夫即将结束在内地的任期。” “我所了解到的情况是,巴黎对他的工作很不满意,甚至有消息称,相关部门已经在调查他了。” 她抿了抿嘴角,这才继续讲道:“我们的行政体制你或许有所了解,雇员一旦遭遇解雇,将面临人生最艰难的时刻,尤其是他这样碌碌无为、贪财好色的人。” “得不到任何工作,也无法在企业内生存,他可能会在家混吃等死一辈子,”香塔尔微微摇头说道:“或者某一天有个大人物突然想起他,才会给他一个岗位,把已经妥协了的他送去世界上的某个城市。” “我呢,拥有现在的企业。” 她看向了李学武,讲道:“为了合理规避调查的风险,股份都在我的名下,包括房产和其他资本。” “我们有两个孩子,虽然以前我们一家很幸福,虽然他最近也在积极地寻求帮助和努力挣扎。” “但是——”香塔尔顿了顿,抿了一下嘴唇,这才继续说道:“他四十九岁了,我才三十一岁。” “明年他就五十岁了,估计这辈子也完了,不会再有大人物会想起他了,”她微微摇头,说道:“而且他意志消沉,时间越来越短,他的内心好像很痛苦。” “当然,你也知道他背着我做的那些蠢事,这些我都不在乎,可对于孩子们来说实在是……没有正治保护的商业就像一个小孩抱着一大块金子走在闹市区。” 香塔尔长出了一口气,喝了一大口酒,这才看着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你说,这个时候我想离婚……” “当然了,我的考虑有两个方面。” 她看出了李学武目光里的异样,按了按手掌,解释道:“一是他即将失去工作,也失去了对企业的帮助和支撑,我不能看着一手打造的企业被他拖累倒塌。” “二是我的企业很有前景,我也有绝对的企业管理能力和个人魅力,虽然三十一岁带着两个孩子,但我平时注重学习和保养,看上去依旧魅力动人,对吧” 香塔尔眼睛里有了些眼泪,努力保持着情绪上镇定和说话的语气,道:“三是要给孩子们一个未来,这个家庭没有希望了,企业会受到连累,他们也会倒霉。” “离婚后,我准备带着孩子们改嫁。” 她的目光里又多了几分坚决和自信,抽了抽鼻子,让自己看起来还是那个集团的掌舵人,风光无限。 “四是我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了。” 在李学武略感惊讶的注视下,她缓缓点头,讲道:“某位大人物,六十岁,离异,儿女们都已经成家立业,拥有远超于圣塔雅集团的商业和正治资源。” “有权有钱有爱,我已经试过了,时间也够。” 她看着李学武抬了抬眉毛,问道:“我觉得是我先提出离婚,对他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 “还有,企业都在我的手里,突然的离婚必然会引起他的愤怒,一定会分走我的一半财产。” 或许是李学武的目光太过于古怪,或许是突然对着李学武说出了这番话让她很是自责。 都怪这件事来的太突然。 香塔尔再一次转过了身,看向了河面,说道:“我知道我这样做很不好,如果让他净身出户他就活不成了,可孩子们需要一个安全稳定的成长环境。” “怎么办如何才能让他保持镇定和安静” 她幽幽地说道:“是不是应该让我前夫先承担一笔不小的债务,这样他就能安静地听我讲话了” “那个——”李学武犹豫了一下,轻声提醒道:“你们还没正式离婚,现在叫他前夫不太合适吧” 第679章 来都来了 吉利星号游艇25号上午自京城出发,26日下午便到了营城港码头。 到港当日,京城传来了一条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一机部拟同意红星轧钢厂报部委关于成立红星钢铁集团的申请,时间不晚于70年3月份…… 注意,现在批复的才是集团化的申请,上个月批复的是红星厂因发展和建设需要提级管理的申请。 李怀德等厂领导的职级变动以及红星厂在此期间组建分公司和专业厂,都是按部就班地走程序。 一环套着一环,缺了哪环都不行。 也是直到此刻,红星厂继提级之后,终于拿到了集团化的批文,走上了更宽、更广的快车道。 当然了,拿到了批文不等于已经完成了集团化。 拿到了建房许可也不等于你有别墅了,你得按照规范和要求把房子建起来,经相关部门查验审批才算完。 集团化的进程也是一样。 现在红星厂只是拿到了资源整合重组、搭建集团化管理结构、完成集团化业务划分和调整的许可证。 这是万里长征第一步,后面还有九十九步要走呢。 分公司、专业厂管理机构重组并正常运营、相关业务调整划分实现正常生产、集团管理结构完成搭建并正常运行、全集团上下实现千根线一根绳的管理状态…… 这么说吧,一机部给了红星厂整整两年时间,这绝对不是上面故意拖延时间,或者瞧不起红星厂的速度。 这是真爱,也是关爱。 两年时间能够完成上述工作调整和布局,一机部就要给李怀德戴大红花,发大奖状了。 如果不是红星厂吸纳了十七家相关企业的管理班子,这个时间或许还要拉长至五年或者八年。 就连上面的一些领导都很诧异,红星厂走的为何如此顺利,每一步都踩在了点儿上。 前脚看似冒进取得的机遇和成就后脚就能用上,而且跟形势和时机卡的刚刚好。 不能说严丝合缝吧,也得说太特么巧合了,巧的一些领导看李怀德的眼神都不对了。 你小子不会是窥探天机了吧 不知道的领导要认同李怀德的足智多谋,深谋远虑,知道的领导也要赞叹老李有选人之智,用人之能。 一些领导私下里也在讲,红星厂原来的二杨——杨凤山和杨元松输在李怀德的手里真是不冤枉。 哪怕李怀德接手三五年后再有如此发展,他们都不会如此说,仅仅半年不到。 不,确切地说,早在二杨执掌红星厂大局的时候,李怀德就已经在布局今天的辉煌了。 站在今天往回看,二杨的碌碌无为,鼠目寸光在李怀德的高瞻远瞩,运筹帷幄之下,不输才怪了。 一个早有目标,两个稀里糊涂,怎么比啊。 是,二杨的名声更好,思想更谨慎,做事更清白,但工作不出成绩也是白搭啊。 反观李怀德,小事糊涂,大事不含糊啊! 敢于简拔人才、选贤用能、大胆放权、真抓实干。 当初那些笑话老李屁也不懂还胆敢造汽车的家伙,现在都排队等着、求着红星厂的技术和标准输出呢。 当时那些嘲讽老李人小胆大硬上集团化的负责人,现在一个个地看着老李意气风发,胃里酸水直上涌! 天地不仁,老狗当道! 他们只能说:码的,羡慕的要死—— 可羡慕归羡慕,仅仅是集团化的这么一步,红星厂付出了多少,努力了多久,让那些羡慕的人望而却步。 集团化项目,不是谁都能上的! 老李现在相当有的吹了。 没看文件一下来,就原文转发给了分支机构了嘛。 各专业厂和分公司知道了,那系统内和合作的相关单位也就知道了。 按照李学武的要求,这一类的“好消息”一定要在第一时间进行公布,提振士气,振奋人心。 好了,营城市相关领导带队,在营城港码头欢迎携势前来的考察调研团队,规格都提了几级。 原本打算安排主管工业发展的副主任代表市里前来迎接应酬,并发出关于市属企业考察邀请的。 现在不成了,李学武玩了一招挟天子以令诸侯,扯了虎皮当大旗的勾当,对方也不得不接招了。 营城市班子一把特意调开行程,代表市里前来迎接,李学武可算把考察团的面子给扯足了。 其实付采凝并不在乎这些,她此次的行程除了想要系统地考察红星厂的综合实力外,最想看的便是红星厂所掌握的物流和航运能力。 也就是以集装箱运输为标准的铁路运输、内河运输、海上运输等等。 从资料上来看,红星厂的一些分公司和专业厂都还在筹备和组建阶段,其实没什么好看的。 能看的也不过是现有的生产能力和企业规模。 五丰行早就同红星厂有了较为密切的合作和联系,信任程度不用怀疑,看这些也影响不了什么大局。 但是,李学武能影响到营城的主要领导来迎接他们,还是给考察团带来了深深的震撼和意外。 当那些外商听说红星厂组织的考察团的到来,受到了当地行政负责人的欢迎时,他们的目光都变了。 尤其是欧洲来的那些客商,他们在船上可刚刚了解了营城市有多大的。 面积是欧洲小国卢森堡的两倍那么大。 纵向掌握着钢铁工业上下游多个企业,横向重工业和轻工业混合发展,还有不小规模的第三产业。 这当然是托拉斯企业,毫无疑问的,听说他们还有自己的电台和电视台发展计划,这相当了得了。 以前船上的这些商人还有可能瞧不起红星厂的负责人,但现在的态度和想法绝对不同了。 只要拥有全世界最好的工人,这片土地之上永远不会缺少孵化红星厂这样托拉斯企业的机会。 资源整合之下,抓住发展机遇,随随便便就能捏成一个托拉斯集团型企业,这真是太可怕了。 关键集团的业务和发展还能跨省,并且能得到当地的支持和拥护,这在国外是很少能遇到的。 去年这里刚刚点爆了一枚荷包蛋,拥有了绝对的安全自保能力,必然迎来几十年和平发展的机遇。 现在谁还敢小看这个刚刚发展起来的托拉斯企业—— 考察团的行程安排十分紧凑,完全是为了考察参观而来,不讲一点虚头巴脑。 到营城的当天,舟车劳顿都顾不上,同营城的负责人进行了简短的谈话和寒暄过后,由营城船舶组织考察团全体成员,就近参观了营城船舶。 看了岸上作业区,看了船坞生产区,也看了新船坞建设区,同时也看见了正在进行最后检查的万吨货轮。 今天是二十六号,二十七号上午,考察团被安排参加由圣塔雅集团委托营城船舶设计并制造的万吨级散装货船的下水仪式,该船即将开始试航程序,即将交付。 这是红星厂作价同圣塔雅集团的补偿交易内容。 为了更快、更稳妥地回本,圣塔雅集团放弃了商品补偿协议,要了特别“保值”的重资产,万吨货轮。 只要红星厂还欠着圣塔雅集团的债,就需要不断地生产这种型号和吨位的散装货轮,直到还清债务。 而圣塔雅集团也将保证,钢铁工业的先进技术保质保量地从全世界先进企业带到红星厂来。 为此,圣塔雅集团甚至考虑从欧洲一些经济产业正在进行调整的企业直接购买钢铁生产设备,转运过来。 当然了,业务不能以出口给红星厂为先决条件,执行相关设备和技术买卖的,也不能是圣塔雅集团。 反正就是船在海上走,手续全球转着溜。 等运送设备和技术的货船到营城港了,这批货早就不知道倒了多少手,最后以废铁处理的名义出手。 放心,只要有利可图,这一套早有人驾轻就熟。 阿美莉卡对老三如此的恶毒和防控,也没耽误了人家乘坐迈巴赫。 在没有完整贸易关系网络联通的情况下,技术和设备封锁只能在高精尖行业领域能达成目标。 钢铁工业早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了,红星厂只不过是取各家之所长,利用手里现有的资源,完成从落后到最新技术的大跨步技术迭代罢了。 圣塔雅集团不是技术的保有者,也不是发明者,而是搬运工,红星厂需要什么,他们就偷运什么。 反正他们得到了想要的,红星厂也是一样。 在营城,考察团将度过三天两夜。 在参加完圣塔雅号的下水仪式后,他们将分组分别考察红星厂在这里布局的营城船舶展示会、营城港码头选址、铁路运输调度仓库、集装箱运转等等项目。 有意向买船的可以看船,有意向扩展贸易的可以看看红星厂的集装箱货运交易能力。 当然,最重要的大客户,五丰行负责人付采凝代表了五丰行和中润将重点考察营城港码头的项目。 李学武虽然没有袒露红星厂会对码头项目进行融资,但中润和五丰行来此就已经表达了相关的态度。 码头,不是几万、几十万就能建成的,就算是这个时候扔里几百万都悬,尤其是先进的集装箱货运码头。 李学武估计,这个项目要吃进两千万的投资。 —— 啪嚓—— 香槟酒由圣塔雅集团董事长香塔尔女士投掷,第一下便破碎在了船头,也赢得了满堂喝彩。 “我特么准备了鼓号队她不用,非要糟践人。” 徐斯年站在码头边上,轻声给李学武逗了一句壳子。 李学武也是特么够损,嘴一努,示意了正笑着鼓掌的香塔尔说道:“你都应该给她普及一下龙王和妈祖的传说,让她知道知道,在这儿得拜哪座庙哪个菩萨。” “滚犊子吧你——” “哈哈哈——” 三月二十七号,营城船舶试航码头,万吨级货船圣塔雅号雄姿英发,即将开启试航。 彩旗飘飘,欢声笑语,虽然没有用徐斯年准备的鼓号队,吹一曲大巷航行靠舵手,但也足够热闹。 圣塔雅集团算是露了脸,红星厂也涨了威风。 万吨巨轮的交付不仅仅代表了红星厂营城船舶制造厂拥有了大型船只的制造能力,也代表了圣塔雅集团与红星厂合作间的互相信任和默契。 最重要的是,让那些外商们看到了红星厂的诚意和实力,更有信心开拓和考虑长远的合作项目。 目前只有吉利星、圣塔雅和三禾株式会社与红星厂签署了贸易补偿协议,也就是技术换商品的协议。 但红星厂需要更多更先进的技术,不可能只依靠这三家企业就敢说在对外贸易上取得了什么成就。 目前贸易旅行团更多的合作是短期订单式的贸易形式,也就是对方在京完成考察签署采购订单,将定金和预付款汇款至港城东方时代银行的信保账户上。 红星厂这边收到了资金到付通知,便会开启生产加工模式,将订单所需按时按批次生产出来,打包装箱经过调度运往津门港码头,由东风船务联合顺风远洋完成从津门港到港城,再到相关港口的航运运输。 对方将分别按照货物批次出厂、出港和到港以及提货等多个步骤完成相关货物资金的给交付程序。 资金引导货物的传送,差一步都会影响了货物运输的速度和安排,直至全部订单完成交付,最后一笔资金进入相关的账户。 红星厂也是从第一批货物出厂开始,在东方时代银行的账户上,陆陆续续地从信保账户上得到货物款项。 所有的贸易流程从签署订单到最后一步完成,可能要三个月、五个月甚至是一年两年。 有可能这笔订单还没有完全交付,该客户又追加了一笔新的订单,可一笔是一笔的,没有绝对的连贯性。 双方只有货物和资金的贸易往来,再无其他技术和设备上的互通交易。 当然,并不是说这样的订单不好,也不是红星厂狂到不需要,只是低成本的廉价商品输出,并不是最终目标。 红星厂的最终目标应该是通过廉价的商品对市场的适应和敏锐攻击力,吸引更多资本将技术和设备带到人力资源充沛的内地来,以便于完成初代工业化的迭代和飞速发展。 既然都已经有了合作的基础,为什么不吸纳现有合作伙伴所能提供的先进技术呢 在补偿贸易这一形式已经很成熟的现在,更广泛地开展复合型贸易合作,是红星厂的迫切需要。 哪怕是阿特这样的打着食品贸易商旗号,干着“维护世界和平”买卖的兵器贩子,也有一定的技术手段。 只要他能提供红星厂需要的技术和设备,那红星厂在订单贸易的过程中就会进行货款减免。 简单来说,喜欢执行订单贸易的小商人无法同红星厂签署圣塔雅集团那样全面的合作框架协议,也无法签署吉利星船舶这样技术和货物领域专一的代加工协议。 他们完全可以蚂蚁搬家式的搜集行业先进生产技术,只要符合红星厂的需要,就等于技术和设备换钱了。 减免的货款不是钱吗 在看到圣塔雅集团切实拿到了补偿贸易的万吨巨轮;在听到三禾株式会社于东南亚用雅致牌电器开疆拓土,大杀四方;在听到吉利星船舶将这里生产的游艇卖给了港城的富豪、卖给了港城的中产,卖到了迈阿密。 你就说,这些小贸易商信不信,眼馋不眼馋。 一旦形成了集群效应,大鲨鱼必然会被吸引过来。 其所拥有的技术储备能力远超行业贸易商,必然会给到红星厂发展和进步的机会。 —— “用原材料组合人力成本,换取先进技术和设备的掌握和学习能力,这一步你们走的很明智啊。” 付采凝一袭风衣走在营城港码头的选址区域,身边是红星厂副主任高雅琴和营城工业负责人葛平。 李学武走在了她的右后侧的位置。 “也是无奈之举啊——” 高雅琴同为女同志,气质对比成熟内敛的付采凝并不差,更有一股子英气勃勃。 “我们要是有技术、有设备,绝对不可能贱卖劳动力,”她言语间的无奈任是谁听了都感受得到,“但这就是我们的使命和机遇,毕竟没有免费的午餐嘛。” “哎,你这话说的很对。” 付采凝笑着看向她点了点头,说道:“我们组织就是有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 “呵呵呵——” 一行人从车上下来,多走了几步,便到了一处选址地,葛平指着前面做了情况介绍。 其实葛平走在队伍也很憋屈,红星厂不干人事啊。 早就有风传出来,红星厂要在营城追加投资三千万,建设集装箱货运码头,建设铁路运输仓库区等等。 反正风吹的很大,人却迟迟不来营城谈话。 现在人来了,风特么吹歪了。 因为红星厂根本没有直接同营城谈话的意思,是越过了他们,直接联系到了辽东。 要依着营城市的态度,是要给红星厂一个下马威的。 当然了,这个下马威也要适度,不能太狠了。 因为东北这一块,适合开港的地块可不老少。 营城船舶同滨城船舶还有紧密的合作,要真给人家难堪,把港口的选址放在了滨城,那可就热闹子了。 放走了红星厂,气走了三千万,营城工业的工人还不把他们给撕了啊。 可是啊,李学武做事从来都是洪湖水浪打浪,一浪跟着一浪上,把对方拍死在沙滩上。 不是人揍的,竟然搞花花肠子。 红星厂不仅仅带来了外贸考察团,还带来了中润和五丰行的代表,是要合作开发营城港码头的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就是死不要脸地告诉营城,不是我不跟你谈,是我怕你没有资格跟我谈。 当然了,你也先别委屈,我现在就让你看看我为啥说怕你没资格跟我谈。 中润也好,五丰行也罢,真要跟红星厂合作在营城搞集装箱货运码头,那还真不是营城能谈得了的。 毕竟在企业属性上,这两个企业都属于港商,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两家企业是红心的。 但是,营城就是没资格。 谁有资格呢 反正高雅琴和李学武带着付采凝来了,也看了、谈了,谁有资格谁自己清楚,下一步互相接洽着谈呗。 现在葛平就很难受,凭白无辜挨了一顿没脸,转过头来还得跟人家说谢谢,你说特么郁闷不郁闷。 你要早说有这样的安排,别给我们乱吹风好不好。 啊,合着你们来这一下子,就是给我们下马威呗 是要借这股子力打力,让营城更加重视红星厂,更加重视红星厂在本地的工业发展和利益呗。 要葛平说啊,红星厂的人都没有好心眼子,一个比一个混蛋! 要说最混蛋的,还是身边走着的李学武最混蛋! 从这次迎接商业考察团的具体情况来看,一些具体的业务和布局都是这小子组织和协调的。 你要说这里面没有他的心思,谁特么信啊! 当初红星厂的主任李怀德和还不是秘书长的李学武到访辽东,他在奉城开会时就听说了,这俩孙子赚了奉城一机厂,愣是用高超的手段和能力,让辽东工业完全放弃了对一机厂的管理和控股需求。 这才一年不到啊,一机厂脱胎换骨,起死回生了! 不仅仅证明了红星厂的管理能力,还告诉辽东工业,不是企业不行,而是你们的人不行。 让辽东工业信服的同时,还拿到了更多的管理输出订单,整个辽东工业刮起了一阵向红星厂学习的风。 谁不服 不服的站出来试一试,给你一个奉城一机厂,你给它盘活了,重组了,再来一个咸鱼大翻身。 这件事真没人敢叫号,辽东工业对红星厂继续在这片土地上投资,那必然是鼓掌欢迎的。 尤其是红星厂组织的多维资本共同投资和发展辽东工业,布局相关集成化产业的区块发展。 可以这么说,辽东工业坐家里赶上了天上掉馅饼。 有消息传出,辽东工业正在寻求整合煤炭资源的企业进行合作,红星厂这种随随便便就能拉来几千万投资的大牛,一定会得到了营城港码头的所有权。 这个时候可不比后来开放了,外资一股脑地涌进来,是妖魔鬼怪都能成为座上宾,投资商。 现在风吹的正狠,敢如此大规模投资建设的企业,敢于顶风筹备建设集团化企业的,能是一般角色 葛平心里郁闷是郁闷的,他也知道多维资本落户营城,对于这里来说是一次千载难逢的重要机遇。 所以,从见面的一开始,他就保持了礼貌的态度,热情的问候,详实且认真的接待。 “清咸丰十一年,也就是1861年,第一艘洋船驶入辽河口停泊于小姐庙,营口港正式对外开埠……” 从历史的角度出发,讲了港口的传承,又借此介绍了港口所处的地理位置以及气候条件。 包括风况、寒潮、雾况等等。 还讲到了水文条件,比如潮汐、洪水和冰况。 “站在这就能看到营城船舶。” 葛平介绍了大概的情况,具体的还得是李学武和他带来的工程师团队。 有秘书们手撑开了规划草图,李学武站在侧面一边对照着图纸,一边指点着具体的位置进行了介绍。 “按照规划,码头均设在港区的南岸和东岸。” 他手指点了点远处的航道解释道:“这是受水文条件影响,刚刚葛副主任也讲到了,每年11月下旬至次年3月下旬为结冰期。” “一般在12月中、下旬开始封冻,3月上、中旬开始解冻,冰厚一般40到60厘米,最厚能到1米多。” 李学武的手上本来带着皮手套的,这会儿为了拿图方便,把手套摘了捏在手里做着说明。 “这里的冰硬度大,破冰十分困难,流冰可能向外海延伸40到60海里,”他引用了工程师的话介绍道:“航道附近的冰基本上是来自辽河硬度较大的淡水冰和渤海湾硬度较小的海水冰的混合流冰……” 众人的目光随着李学武的手指从规划图到现场来回地转换,逐渐理解了红星厂对此地的布局安排。 “南岸是咱们的造船厂,未来还会修建渔轮修理厂、大型船舶修理厂等等,”李学武点了葛平强调道:“我们也给边检站留出了预备用地和使用空间。” “这里要建一些浮码头,用于停靠小船艇。” 他的一只手在图上,一只手在远处,介绍着港区未来的港池和泊位规划, 一等李学武介绍完毕,付采凝这才对着高雅琴等人说道:“港口的建设和运营并不容易,费时费力。” “您这话没错,我们也是学中干,干中学啊。”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工程师手里抱着的资料说道:“以前我都不知道运营一座集装箱码头需要如此多的装备,光是装卸设备就让我头晕眼花的了。” 这么说着,他接了一本材料翻开来讲道:“起重机械就包括了固定吊、汽车吊、轮胎吊、履带起重机、门机、龙门吊、桥式起重机等等。” “还有什么搬运机械,叉车、装载机、牵引车等等,”他玩笑着翻看了手里的资料,对众人说道:“我也是个初学者,也在跟工程师老师们学习,呵呵呵。” “说困难也困难,说简单也简单。” 付采凝看了他说道:“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嘛。” 她看了规划图,点了点一处问道:“这是集装箱岸桥的位置吧” “没错,就是岸桥。”工程师看过后点头确认道。 “初期我们将建设10台集装箱岸桥,正面吊十五台、装船机一台、斗轮堆料机2台……” 设计工程师开始了较为专业的介绍,对这些参观者们来说可能听不懂,但是很需要。 “船舶以靠泊码头装卸为主,亦可进行过驳作业……” 众人从码头选址地出来,又乘车转到了仓库区。 “按照设计规划,这里将建设仓库20座,有效面积3.6万平方米,容量6.3万吨;堆场10处,有效面积13万平方米,容量25万吨……” “你们的船舶和铁路是怎么规划的”听工程师介绍完,付采凝主动询问道:“可以直接进行车船作业吧” “作业船舶是以采购和自主建造为主,”工程师回答道:“主要包括拖轮、驳船、引航船、供应船和交通船等等。” 他在图纸上做着介绍道:“港区铁路规划了四公里,可以进行车船直接作业。” —— 营城港集装箱货运码头项目其实不仅中润和五丰行关注,那些外商也很想跟着来看看。 只是李学武没给他们机会。 既然参与不了投资,那还有什么好看的。 三禾株式会社的老板西田健一带着三上悠亚跟团来了营城,他倒是想竞标码头设备的采购项目。 同样的,香塔尔也同李学武提到了码头的工程建设,圣塔雅集团完全可以参与进来。 吉利星船舶的安德鲁更是愿意提供码头运营的技术和管理经验,只要能喝口汤就行。 就算是大傻子也能看得出红星厂在营城布局码头是为了什么,这种完全控股的码头更是印钞机一般。 集装箱运输已经被确定为本世纪下半页航运和货物运输的标准模式,如此先进的水港,怎么可能不赚钱。 李学武倒是没急着答复他们,一切都得等项目尘埃落定之后才能谈。 码头项目为什么非要等集团化的文件下来之后才开始提上日程,没有参与度的项目还能叫自己的项目 红星厂搭台子,可不想让别人唱戏,自己站底下看戏。 三天两夜的行程,考察团所有人都没闲着,负责人白天转看项目,晚上聚在一起讨论开会。 而协调人员要做下一步的规划和安排,衣食住行处处都得用心,很怕影响到红星厂的声誉。 秘书团队更惨,白天跟着做记录,晚上做会议记录,半夜整理材料和记录。 周苗苗作为对外办的工作人员,累到机会难得也完全不想去李学武的房间做汇报。 倒是远道而来的赛琳娜热情不减,开完会了还想要谈谈,可是被李学武拒绝了。 一个是明天还得去钢城,那里还等着一位周亚梅呢,他必须正经起来。 二一个是人多眼杂,考察团几十人,算上这里的工作人员上百人挤在一处招待所,太容易出事了。 他可是正经人,怎么可能在这种活动上出现如此的低级失误呢,所以也是义正辞严地保持了君子风范。 赛琳娜倒是很理解他,只给他留下了一句“你等着,我等着”这么模棱两可又特么很悬疑的话。 27号这天下午,考察团在看了造船厂、看了工程项目、看了码头、看了营城具有代表性的企业之后,在营城相关领导和造船厂全体管理班子的欢送下登上了吉利星号游艇,沿河北上钢城。 考虑到北方的河道比京城和津门的水道解冰期要晚,这边还提前安排了巡查船只打前站。 幸好今年是个暖冬,河道已经完全开化,就算有一些浮冰,也都是在河岸的两边。 送行的时候,徐斯年也是跟李学武表达了遗憾之情,因为技术需要吃透和学习,万吨货轮的设计和制造不能很快地形成产业规模,这一次的工期长达120天。 据徐斯年介绍说,比东风号长了足足三倍。 营城船舶的造船技术有一部分来自于江南厂,对标的自然也是江南厂的骄傲,东风号。 李学武倒是很满足了,第一次造大船,能顺利地完成试航,用老李的话来说就是瞎猫碰死耗子了。 老李完全有第一艘船造不出来的心理准备,甚至还跟李学武讲,不要太苛责于造船厂,要收拾就收拾徐斯年这个负责人,谁让他赶上了呢。 万万没想到,徐斯年福大命大,让他躲过了老李本来想抽他的鞭子,这会儿还跟李学武装哔呢。 李学武也是笑着应了,下一次该轮到他甩鞭子了。 —— “我都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十一点钟,李学武按了院门口的门铃,吵醒了周亚梅,也吵醒了说要等干爹来的付之栋。 周亚梅提着手电筒,看着站在院门口的李学武,露出了一个又喜又恼的嗔怪表情。 “快点的吧,天有点冷啊,再冻着你。” 看着周亚梅只穿了一件很薄的睡衣出来,是知道他来了,连衣服都没披就着急出来的样子。 李学武催促着她开了院门的锁,进来后便示意了她先回屋,自己又锁了大门才往屋里走。 别说农村的夜里静悄悄,这个时代就是城里,市中心,夜里也是静悄悄的,但凡有点动静周围都能听得见。 所以李学武也是不想扰民,跺了跺脚便进了屋。 “叔叔——” 付之栋早就在楼梯上等着他了,看起来有点没睡醒,可还是坚持着睁大了眼睛,满眼的兴奋溢于言表。 “叔叔吵醒你了吧——” 李学武笑着将手里给他带来的礼物抛了过去,几个绳子捆扎的箱子叽里咕噜地丢在了他的身前,又从台阶上滚了下来,惹得付之栋惊呼一声,随即惊喜地笑了起来。 “谢谢叔叔——” 小家伙睡意完全消散一空,心都被这从天而降的大堆礼物的惊喜所填满了。 他看看这个,又顾不上那个,穿着棉拖鞋从楼梯上跑下来,追着这些礼物想要立即拆开看看。 “小心点,别摔了——” 周亚梅刚刚便见着李学武拎了一大堆的东西,没想到都是给儿子准备的。 小家伙从早晨上学时便惦记着叔叔要来,直到放学、吃晚饭一直都在问叔叔什么时候来。 现在可好了,他算是有的惊喜了。 宠溺地看了儿子一眼,周亚梅嗔着对李学武说道:“这么忙,还给他买东西啊。” “早就准备好的。” 李学武笑着揉了揉干儿子的小脑袋瓜,示意了他快去拆那些礼物,随后迈步进了客厅。 “我也是刚忙完,看了看时间,想着不来了,就怕打扰了你们,”他解了身上的衣服,继续说道:“可我又一想,今天不来,明天也来不成,每天都这么晚。” “就知道你现在忙,行程紧,”周亚梅体贴地帮他解了衣服的扣子,收拾了迭好放在一边,道:“我还说呢,要是来不了就下次再说,不好累着你来回的跑。” “没事,反正在哪都是休息,”李学武逗了她道:“东北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嘛,来都来了。” “就你会说——” 周亚梅心里是欢喜的,就算他半夜里来,她也是欢迎的。 李学武的工作有多忙,不用想也能知道。 带了这么大的团队,又是那么多复杂的成分关系,还能抽出时间来看她们娘俩,可不就是知足嘛。 “我去放热水,你泡泡澡,解解乏,”她关心地说道:“这些天一直没得着歇息吧,听说来了好多人。” “唉——”李学武看着干儿子把所有的箱子都抱到了客厅里,跪在地板上一件一件地拆,笑着说道:“生来就是劳碌命,怎得浮生半日闲啊。” “是不是有点太老气横秋了”周亚梅放了热水,站在卫生间的门口,笑着看了他说道:“你才二十出头的岁数啊,不应该是游刃有余,挥斥方遒嘛——” “你真当我是八臂哪吒啊” 李学武从沙发上坐起,挪了屁股坐到了干儿子边上,听着他拆开箱子后的惊喜。 “之栋,很晚了,”周亚梅放好了热水,叫了李学武过去泡澡,她则是哄了正在摆弄那一堆玩具和小人书的儿子道:“明天你还得早起上学呢,去睡觉吧。” “那我要跟叔叔睡!”付之栋倔强地说道:“我好久没见着叔叔了——” “没问题,你先去睡。” 李学武的声音从浴室里传了出来,“明早我送你去上学。” “好!”付之栋得了叔叔的答应,由着妈妈的帮忙,抱着那一大堆东西便乖乖地上了楼。 周亚梅也是叹了口气,孩子大了,愈加的难哄了。 叔叔就这么一个,娘俩怎么分 第680章 民用五金 “你吃吧,他够吃呢。” 周亚梅赶早晨起来做的疙瘩汤,汤里还窝了荷包蛋,这是东北最牛的早餐了。 “我嫌它腥,小时候就不爱吃。” 老彪子将碗里的荷包蛋夹给了付之栋,微笑着说道:“好好吃,长大个儿。” 这可能是这个年代大部分家长对孩子最原始、最深厚的期待和盼望了。 长大个儿,长高高。 东北人对身高体壮这件事的关注甚至要超过学习,甚至在后世公认为男青年低于一米七算三等残疾。 就连征兵的身高标准都比南方要高很多。 当然了,这个年代的人身高普遍都矮,一个是吃不饱,再一个是体力活重,影响了后天的发育。 这可能也是一代人的遗憾,所以更努力给下一代美好的生活,不让他们再吃这样的苦,再受这样的罪。 付之栋嘿嘿一笑,抬起头看了老彪子说道:“谢谢彪叔——” “小口吃,不着急。” 李学武用筷子蘸了点酱点在了他碗里的荷包蛋上,微笑着看了干儿子狼吞虎咽。 周亚梅从厨房里看了餐桌上的几人,脸上的笑容愈加的和暖了,就像窗外刚刚升起的晨辉。 “庆兰娘俩儿挺好的吧” 她端了一小碟自己腌制的口袋咸菜上来,主动关心道:“周末我还想着去看看呢。” “快去吧,她可想你了。” 老彪子用勺子舀了半勺大酱怼在了疙瘩汤里,笑着回道:“说是自己在家待的五脊六兽的,孩子小,屋也出不去,更没人说说话,快要憋疯了。” “你也是的,又不是没方便车,”周亚梅端了自己的饭碗,嗔怪道:“赶工夫给娘俩送我这待几天呗。” “是我拦着不让她们来吗” 老彪子苦笑着摇头道:“说是哪都想去,可一想到带着孩子,又要收拾好多东西,她就懒得折腾了。” “钢城是冷啊,”李学武看了眼窗外,三月末了,早晨看外面还是天寒地冻地覆白茬儿呢。 “比京城至少冷了五度。” 他用筷子夹了条咸菜,慢条斯理地讲道:“京城的树都冒绿叶了,路边的花也早都开了。” “她自己也后悔呢,说是早应该等在京城,天暖和了再回来,”老彪子嘿嘿笑道:“还拿我说事儿,又怕我吃不好,又怕我穿不暖的,最后全怪我身上了。” “那是关心你呢——” 周亚梅见他碗里空了,起身又去盆里舀了一大勺给他,怕他吃不饱还强调道:“我做了可多,多吃啊。” “在您这我可不装假。” 老彪子嘿嘿一笑,客气着接了,等周亚梅回身的工夫,他这才跟李学武说起了正题。 “您年前说的那事儿有眉目了,真有要钱不要命的主儿,”他扒拉了一口疙瘩汤,边吃边说道:“三个人一条船,去的时候拉电器,回来的时候拉猪肉……” “是冻肉吧”李学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公海上的,还是小码头上的” “大船就停在小码头外的公海上,常年在那儿站着,”老彪子介绍道:“具体他们怎么往回弄我不知道,目前就是这样一套简单的交换机制。” “小船能装两百台电视机,换十七船冻猪肉。” 他抬起头呲牙一笑,道:“咱们那艘千吨级货船就在渤海湾停着,他们跑一船我给500块钱,生死不算。” “当然了,也不能都是猪肉,对方的船上啥玩意儿都有,赶上有啥就装啥,价格也还行。” 老彪子解了手上的钢表放在了桌子上,推过来说道:“英纳格的,牌子,商店里卖一百五十一块钱,我卖三百还时不时地断货,真特么跟捡钱一样。” 这么说着,他还颇为感慨地摇了摇头,道:“有的时候我都觉得这钱不是钱了,一条命连200块都不值。” 500块钱一来回,三个人分,出了事一条人命可不就是不值200块钱嘛。 但在这个时候说跑一来回的船就能赚100多块钱,那也是真让人眼红啊。 不多了说,跑上一个月,只大半夜里的玩命,再算上修整的时间,至少能往家里拿两三千块钱啊。 这个年代啊,两三千啊! “猪肉、白面、香烟、白糖、豆油、布料、钢笔……咱们那船上收这些玩意收的太多了。” 老彪子吃的快,说着话的工夫一碗疙瘩汤又干没了。 周亚梅还要再给他回碗,却是被他摆手拒绝了。 “真吃饱了,周姐。” 他撂了筷子,抹了一把嘴,继续汇报道:“有一回可是给我气坏了,那几个傻……傻小子,竟然给我弄了十几船化肥回来,我特么往哪撒去啊!” 本来是想骂傻哔来着,可又看到了正坐在桌子边上吃饭的付之栋,他生生地把话给憋了回去。 “听起来危险性倒是不高。” 李学武吃饱了,放下了筷子,问道:“最近没出什么事吧” “咱们自己管着严,又不死命的干,当然不会出事,”老彪子点点头,介绍道:“我给船上下了死命令,宁愿不赚钱,哪怕是赔钱,也不能出人命。” “不过最近来的那十几个小子有心气,跟船上说不结账,什么时候把船钱跑出来再算账。” 他那大嘴一撇道:“我这人心慈手软,最是仁义您也是知道的,一艘船我只定了个50万的价。” “只要他们按照我说的去做,别剑走偏锋,干上半年也就合伙把船拿下来了。” 老彪子擀面杖似的手指头扒拉着计算道:“你想吧,我都跟他们说清楚了,给我干就是一趟五百,要是他们自己有船,那我就按船上的货来算钱。” “他们经手货物,咋可能不知道一船货能赚多少,各个都心气高,眼蓝着要赚大钱。” 他一只手张开五指,一手比划了个二,说道:“五百对两千,只跑猪肉的话,就是这个价。” 大飞也是有载荷的,五吨,也就是一万斤。 公海上的冻肉其实也不便宜,200英镑一吨,换算下来也得六毛钱一斤呢,可能比国内市场上的都贵。 有人问了,老彪子是傻哔吗 国内肉价卖六毛,他从外面费油费力地冒着风险六毛钱搞肉,这不是要把裤衩子赔丢了嘛! 想想就知道了,菜市场上六毛钱的肉有几个人能买得到啊,一块二的肉能买到都算不错了。 这里面供需关系不平衡,造成了至少六毛钱的差价。 老彪子搞回来的猪肉去掉运营成本和风险成本,至少还有一毛钱左右的缝可兑。 也就是说,他平价从电子厂搞出去两百台电视机,每台按500块钱计算,那就是十万块钱出口成本。 换回来十六万六千斤猪肉,能赚一万六左右。 “小本买卖,不怎么赚钱,主要是为了卖船。” 老彪子见周亚梅惊讶地看着他,微微一笑,解释道:“五十万一艘的海上飞车才是大头。” “割韭菜嘛——” 李学武淡淡地说道:“不要怕他们赚钱,效率可以放慢一点,多培养几茬,慢慢地割。” “我懂,心里记着呢。” 老彪子点点头,认真地说道:“不让他们把钱拿回去,怎么可能有更多的人相信跑船能赚钱呢。” “只有形成了一茬又一茬,前赴后继的下海赚钱浪潮,才是卖快船-卖缉私船-卖更快船-卖更快缉私船的阶梯式经济发展节奏,换代只是为了让钱流动起来。” “呃……”周亚梅有些懵,她还真没仔细研究过这件事,不过她倒是知道老彪子在搞这件事。 每次李学武来钢城,老彪子都会主动来家里见面,说一说工作上的事,早饭的工夫谈一下工作的安排。 毕竟有些内容是不方便在信件或者电话里讲的。 对于李学武的信任,周亚梅既感动又无奈。 感动的是李学武养了她,给了她优渥的物质生活,和安全的生活环境。 无奈的是,知道的越多,捆绑的越严重,她再也离不开李学武了,也离不开这个圈子了。 有的时候圈子就是这样,无形的吸引力会牢牢地抓着人心,说不清道不明,反正就是逃不开。 老彪子没在意她,是因为李学武信任她,所以有些话当面讲都无所谓。 以后付之栋大一点了,可能要背着孩子,但作为组织的人事主管,她不是外人。 “这是一个平衡啊——” 见周亚梅不懂,老彪子笑了笑,给她解释道:“不怕他们赚钱,就怕他们赚了钱胡作非为,不知收敛。” “这个行当也不需要那么多船,那么多人,”他语态轻松地讲道:“有新人进来,就得有老人进去。” “淘汰掉一茬又一茬,后面的人才有机会赚到钱,才能继续给咱们打工,攒钱买船……无限循环下去。” 其实老彪子说的收敛了,但周亚梅听懂了,生态平衡,物竞天择嘛。 出口的电器掌握在回收站的手里,买船的渠道也在回收站的手里,甚至包括“进口”的货物处理。 一切都是回收站说了算,包括船速。 只要有更快的船出现,就会有不知死活的倒霉鬼被抓住,成为缉私的功劳,或者大海的养分。 “那些猪肉或者商品……”她微微皱眉问道:“是不是会有风险啊” “咱们没有啥风险,又不是兑给个人。” 老彪子微微摇头说道:“现在这点儿量都不够各个单位瓜分的,供应链一散就啥都没影了。” “就算是一船一千吨的猪肉运回来,营城、钢城、奉城、吉城,只这四个城市就吃没了。” 他给周亚梅讲道:“咱们赚的是辛苦钱,这不是开玩笑,给各个单位分的肉几乎不赚什么钱。” “红星厂在钢城一万多名职工,在营城有一万多名职工,奉城还有一万,每天大食堂就要走多少吨。” 老彪子耸了耸肩膀,看了李学武一眼后讲道:“只要让工人和干部们吃上猪肉,就不会有人找麻烦。” “行了,忙你的去吧。” 李学武知道他做的好就行了,有些事情没必要讲的太清楚,周亚梅也不用负责具体的事。 其实周亚梅这会儿也明白了,猪肉、白面、白糖、豆油这一类的粮食产品,根本不用承担风险。 只要进了内地,投入供应链,通过贸易管理中心转一圈,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尤其是红星厂正在搞的食品加工厂,运回来多少粮食和猪肉都不够消化的,更何况是工厂之间分了。 香烟、布料和钢笔一类的紧俏贵重物资,那更是到不了普通人的手上,何来的风险啊。 现在这些“进出口”的物资只是运营初期用来养船和培养人的,是为了接下来的东北亚战略。 李学武私下里倒是跟她提过一嘴,工业产品输出,产品溢价击垮对方的工业发展潜力才是硬道理。 无论是难韩也好,馹本也罢,都不如东北具有工业生产潜力。 只要好好运作,虽然不奢望能比肩科技,但至少也能三足鼎立,用海上大飞拖慢对方的起飞速度。 现在是六八年,再有十年,东北民间蕴藏了更多的资本完成发酵,那时候才是真正起飞,攻略东北亚经济市场的好时机。 也是红星厂布局集成化工业产业链条的发展机遇。 李学武很清楚,打开国门,开放市场之后,外来经济对本土工业生产力的冲击是很猛烈的。 想要顶住这一波,并且完成逆袭生长,以红星厂这样的体量和能力,就算站起来了,造成的损失也是无法估量的,甚至是巨人倒塌也有很大的可能。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把钥匙,唤醒和打开经济市场的大门,将工业生产经济链条与十年培育的民间资本结合起来,生成一股冲击波,抵消掉这种经济涌入的浪潮。 只有民众的手里有钱,只有工业快速转化为经济浪涌,只有胆大的带动不要命的开拓市场,才能盘活僵化了几十年的计划经济。 这把钥匙,就是回收站。 串联起李学武布局十年的工业集群,向内形成内需市场,向外形成碾压式倾销市场,敢于对市场说不。 —— 3月28号一早,高雅琴主持了考察团的吹风会,将钢城工业区分成了几个可参观的小组。 “很坦白地讲啊,我也是第一次来这儿。” 高雅琴笑着示意了身边坐着的董文学,说道:“我是月初到红星厂报到的,还没来得及下来做调研工作。” “不过昨晚文学同志跟我谈了谈,介绍了钢城工业区的发展状况,以及产业布局结构。” 她又示意了李学武,讲道:“秘书长对钢城是很了解的了,他提到了一点,说钢城工业区太大了,咱们人太多,不好做介绍,也不好做安全防护管理,而且走马观花地看也是看不完的,得挑重点仔细考察参观。” “所以秘书长建议,按照可参观的工业区域分成几个小组,每个小组都有专人引导和介绍。” 高雅琴用和煦的语气认真地讲道:“大家可以按照桌上给出的详细介绍,选择感兴趣的小组进行参观。” “上午一次,下午一次,自愿重组,看的内容可以自己选择搭配,十个组,保证大家都能看完。” 外商代表的身后都有外事部和红星厂调配的实时翻译,及时地把吹风会高雅琴所讲的内容通报给了外商。 外商也很理解,按照翻译的介绍和帮助,开始选择要参观的内容,再选择跟随的“导游”小组。 最后统计上来,想看电子工业的最多,汽车工业和五金工业很有不少,接下来便是飞行器和工程设备。 五金工业比较分散,阿特这个狗东西第一个便选了李学武所在的小组,还主动要求看一看兵器工厂。 外商也好,联合工业的负责人代表也罢,很少有愿意看兵器工业的,五金工业都只想看厨房和工具五金。 “其实你完全可以先去看看飞行器和汽车厂的。” 李学武穿着一身呢子大衣,笑着对跟在身边的阿特说道:“再说了,去年不是带你来看过一回了嘛。” “去年是去年的,听说你们有了新的生产计划。” 阿特很屌地裹了一件军大衣,示意了身后的几个老六说道:“这都是我的朋友,和我一样都热衷于播撒和平的火焰,我可是特意带着他们来见见世面的。” “那我还不能给你丢脸了呗”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一眼身边围着的这几个屌毛,一个个的看起来悍匪一般,哪儿啊就特么热爱和平了! 其实他不知道,这些人走在他身边在外人看来没有一点违和感,他还是那个“最靓”的仔。 李学武要说阿特和他的这些朋友们不像好人,阿特一定觉得特别的委屈。 因为在他的眼里,李学武也不是什么好饼。 而在外人眼里,这特么不就是匪首带着一群悍匪嘛,身穿呢子大衣的李学武腰上鼓鼓囔囔,那是啥 “不差钱儿!” “啥玩意儿” 李学武带着这个组的外商往外走,准备乘车前往兵器工厂,却听见了一句走形的东北话。 “谁说的” 他回过头去找,却见是一位非洲兄弟。 这家伙是真特么黑啊,跟阿特好像是哥俩儿,他们都有着一对儿各过各的大板牙。 当然了,这话是开玩笑的,阿特可白了,头顶一块布的那种白,李学武说的是板牙像哥俩。 “别特么瞎哔哔——” 阿特也没放过这股子潮流,同样来了一句东北话。 “跟李先生提钱,那就是在侮辱他,知道吗” 教训了自己的朋友,他又回过头,对着李学武摊开手说道:“在外面直来直往的惯了,不懂这里的规矩。” “你连这里的规矩都懂了”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位耿直大兄弟,黑白双煞吗 “这东北话谁教你们的” 他点了点身后跟着的翻译团队,笑骂道:“别特么教没用的啊,这都是咱们的国粹。” “哈哈哈——” 李学武的话转变的很快,一会儿英语,一会东北话,听不懂的愣目愣眼,听懂了的哈哈大笑。 其实说起来,这些干杀头买卖的是要比那些奸商们更爽朗风趣,甚至有很强的幽默感。 阿特带了七八个朋友过来,目的很明确,就是来看兵器工厂的,一副摩拳擦掌下大单的架势。 李学武早就了解到这些人的目的了,所以特别安排了此次的分组考察行程,为的就是带他们看看好玩的。 卖一车五金工具、一车电视机能赚多少钱啊,反正没有卖一车冲锋枪赚的多。 阿特去年下的订单,兵器方面基本上都完全交付了,差就差在汽车和其他的常规商品订单了。 不是红星厂拖延了交付时间,而是这小子一下就下了两年的量,要求的也是分批分时间段来交付。 这次带了这么多人来买和平,看样子是真赚着钱了。 “你们那边不是很和平吗” 李学武在车上问了阿特道:“怎么你们这么渴望购买和平呢” “和平,在什么时候都很需要。” 阿特认真地讲道:“一个地区的和平不是和平,全世界和平才是真的和平,和平也是相对的状态……” “你特么真是个哲学家!” 李学武点点头,认真地赞了他一句道:“十年内我要是学术界听不见你的大名,那绝对是这个世界对你有严重的偏见。” “没错,偏见,绝对的偏见!” 阿特也被李学武的话逗笑了,拍着大腿说道:“我其实有很多话想对这个世界说,可特么不听我的啊!” “你可以写本书,就叫阿特。” 李学武点了点他,道:“写一写你对和平的看法和意见,再写写你是怎么向世界播撒和平火焰的。” “唉——我还是太忙了。” 阿特微微摇头道:“不过这样的书我早晚都会写的,现在时间太金贵,不能浪费,等我被送上法庭的时候,他们会帮我写的。” “哈哈哈——” 跟车的翻译和外事人员都快笑疯了,两个人一本正经地扯着闲蛋,配合身份听起来特别的好玩。 他们说的不就是呈堂证供嘛,阿特会愿意自己写—— “你们又扩建了这么多车间” 阿特还没下车,一进兵器工厂的大院,便被更多的生产车间惊讶了一下。 “去年来的时候这里还是空地呢,”他手指了指车间的方向,道:“才一年的时间啊。” “我们的发展比较快,尤其是在新型民用五金等方面,”李学武微笑着点点头,介绍道:“而且我们接到了一些委托生产订单,手里又恰好有一些淘汰下来的机床和需要安置的工人,所以就……” “所以这算是废物利用” 阿特下车的时候有点呆,看着机器声轰鸣的厂房,转过头对李学武问道:“全套的轻兵器系统” “差不多吧,你想看什么吧” 李学武摘掉皮手套,指了指仓库的方向,道:“为了迎接你们,这里特别准备了一间仓库用来展览啊。” “那还用考虑吗当然是全都看一看啊!” 阿特像是一只掉进鸡窝里的小狐狸,包括他身后的那些朋友们,都瞪大了眼睛,充满了期待的目光。 “其实去年我就想问了,既然姬先生能搞到那么多淘汰下来的武器,为什么不自己开动机器生产呢” 他点了点头,对李学武说道:“你们终于采纳我的意见了,这绝对是一门好生意啊!” “我们这只是代工生产。” 李学武强调了一句,也没再跟他多辩解,在保卫干部的带领下,往仓库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们还看见了部分正在生产的车间,有武器零件被用推车运送进装配车间。 这些人无不是伸长了脖子,看过之后指指点点,瞬间叫出了那些零件是用在什么武器上面的。 嗯,看出来了,都很热爱和平啊。 “56式半自动、56式冲锋枪、56式轻机枪,”阿特一进来,便走到了木制武器箱的前面,用手拍了拍摆在上面的展品,讲解道:“这三样闭着眼睛买就是了,绝对差不了,有多少要多少,完全不用担心卖不出去。” “54式手枪可以少量购买,这玩意儿威力太大,大多只能给鍕官防身用,单兵用起来太奢侈了。” 他完全不用李学武的介绍,更不用这里配备的“导游”倒是成了那些朋友们的导师。 “我是真喜欢这玩意啊!” 他抓起一把56式冲锋枪,介绍道:“它实际上就是仿造毛子的ak-47,发射的也是7.62x39毫米步机弹。” “咔哒——” 阿特卸下了弹夹,示意给朋友们介绍道:“同样配备了30发可拆卸式双排弹匣供弹。” 说完他又装上了弹夹,反手悍匪式地拉动了枪栓,枪托搭在肩膀窝里,瞄准着前方说道:“这玩意儿同样可半自动射击,也可全自动开火。” “每分钟理论射速大约650发,相比起那边的56式半自动步枪火力不知道猛了多少。” “看来我们的小卖部要开张了”李学武好笑地对身边的工作人员笑了笑,又看向了阿特问道:“去年什么价,今年还是什么价,要多少你最好心里有个数。” “不不不——”阿特晃了晃手指,将手里的枪丢给了站得最近的朋友,笑着对李学武说道:“我已经不做这种小生意了,它的利润太薄了,我的这些朋友们倒是可以用它来练练手,安全保本,赚的还不算少。” “知道怎么区分56式自动步枪和ak-47吗” 他手指点点准星,给朋友们介绍道:“ak-47是豁口状准星,而56式是圆形包起状准星,一眼就能分辨得出来。” “当然了,这把枪他们改了。” 阿特手指轻轻摸了摸枪管下面的三棱形刺刀说道:“原来这里是可拆卸式的剑形刺刀,不过看起来现在的更具有杀伤力啊。” 李学武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什么话都没说,示意他们自便。 这些人都是懂行的,尤其是有阿特这样的人存在,完全不用他来介绍这些东西都是啥,有啥优缺点。 “54式重机枪,”阿特见朋友关注到了地上的大家伙,主动介绍道:“就是毛子的德什卡12.7毫米重机枪,看起来几乎一样对吧。” “也是发射12.7x108毫米机枪弹,配备弹链或者弹链箱供弹,每分钟理论射速大约650发。” 他用手拍了拍机枪旁的弹链箱说道:“放在碉堡里是好东西,放在船上也是个好东西啊。” “这个你们也生产吗” 阿特早就看到了火箭筒,只是带着朋友们,一时没有顾得上来,现在朋友们在研究前面的几款枪械质量,他便转看起了架子上的其他武器。 “56式火箭筒,仿制的是rpg-2型吧,口径也是40毫米,”他用手掐了掐,说道:“我要这个。” 他回头对着李学武点了点手里的火箭筒说道:“你们现在的产能怎么样,我要的可能很多。” “我也不知道,到时候一起谈吧。” 李学武翻了翻手掌,没给出确定的数据,今天只是来参观的,可不是现场就让他带走的。 “63式60mm迫击炮,我喜欢。” 阿特理解了李学武的意思,又走到了一旁,拍了拍架子上的小钢炮,说道:“上次姬先生带着我打了一炮,效果相当的不错,就是稳定性不太好。” “射程1470米,重量只有12.5公斤,”李学武抬了抬眉毛,反问道:“你还想奢求它啥” “也是——”阿特一晃脑袋,笑了笑说道:“这个我也要了,上次的一个月时间不到就卖没了。” “哦,对了——”阿特转过身,看着李学武问道:“弹药你们还是分开卖吗我要去跟姬先生买” “没错,我们只是代加工。” 李学武抿了抿嘴角,提醒他道:“这里只是民用装备加工厂,你以为我们公司是做什么的” “嗯,我了解了,”阿特点点头,没有任何的抱怨,他是真的理解了李学武话里的意思,“声誉更重要,未来你们会是世界型的大企业。” “谢谢你的理解——” 李学武微微一笑,问道:“66-6式狙击步枪还要吗有一定的库存哦,量大还可以优惠一些。” “我的朋友们会喜欢的。” 阿特示意了看炮的那些人,笑了笑说道:“我的库存还有,这玩意儿虽然好用,但也是真金贵啊。” “不过这些我都要,”他指了指箱子上堆迭的各种各样的单兵装备,“水壶很好用,特别受欢迎。” “兵工铲也是一样,还有匕首、饭盒,我都要。” 阿特捡起一副望远镜打开试了试,问道:“是优等品吗好像品质很一般啊” “当然比不上蔡司。” 李学武很坦然地讲道:“因为它的价格也比不上蔡司,仅仅是蔡司的十分之一。” “好用还便宜才是它的优点。” 从阿特的手里拿过望远镜,随手装在了盒子里。 “除了兵器,有兴趣做点民用五金的生意吗” “什么什么民用五金” 阿特愣了愣,看着李学武说道:“你们又开发出了新的五金工具或者什么产品” “这不是下午的参观内容吗” “你想的那些确实是在下午。” 李学武晃了晃手里的望远镜盒子,微笑着说道:“我说的民用五金是一种比较特殊的产品,一般人可看不到。” “那我得看看了——” 阿特一瞬间就明白了,搓了搓手,急切地问道:“你说的那种民用五金在哪呢” “叫上你的朋友们吧,这些玩意儿你都烂熟于心了,有什么好看的。”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了那些还在看枪看炮的老外们,微笑着说道:“我在门口等你。” 说着,将手里的望远镜丢给了阿特,转身出去了。 门外,保卫干部敬礼汇报道:“秘书长,都准备好了。” “嗯,一定要注意安全。” 李学武点点头,叮嘱道:“包括实施人员和目标现场,要做好人员清理工作,不能出现什么意外。” “您放心,这件事是我亲自盯的。” 保卫干部严肃地回答道:“前几天我们做过几次实验了,绝对没有问题,目标现场也做了隔离检查。” “那就好,辛苦大家了。” 李学武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做成这一单,我请大家吃红烧肉,肉管够。” “谢谢秘书长——” 保卫干部很是激动地敬了一个礼,当然不是为了吃肉,而是能吃到秘书长请的肉。 这里面的区别可大了! 马上就要成立集团企业了,组织架构突然拔高了一层,对应的位置自然也就多了不少。 李学武虽然提任了秘书长,可还兼着保卫组的工作呢,属于是他的主管领导。 再一个,就算李学武不管保卫工作了,对保卫工作的影响力也是不会削弱多少的。 所有人都很清楚,李学武在不在保卫组都不会影响他现在的工作和影响力。 红烧肉不重要,重要的是被秘书长记住。 “我们要去哪” 阿特在库房里同朋友们看好了要买的装备,也商量好了接下来的订单需要,这才一同走了出来。 李学武回过身看了他一眼,笑着指了指汽车。 “要去别的工厂吗” 阿特不太明白李学武的意思,但还是跟了上来。 一行人重新上了汽车,车队开动,出了兵器工厂,直奔大马路。 一路上阿特看见了不少工厂的大门,也同其他小组偶遇,只是车队不停,甚至开出了所在的工业区。 李学武呢,闭目养神,对阿特的问题置若罔闻。 车上显得很是安静。 这个时候阿特也发现了,车上少了人,是翻译和外事人员,甚至车队行至半路,有汽车自动掉了队。 阿特的神经紧张了起来,李学武不会是想嘎了他吧。 那不能啊,他这样的商人最是不值钱了,就算绑了他都要不出一分钱来。 对比他们能从红星厂下的订单来看,伤害和威胁他们无异于杀鸡取卵,李学武不可能这样愚蠢的。 可搞的如此神秘,又让阿特摸不着头脑了。 尤其是车队越走越偏僻,出了城市不说,连农村都看不见了,只有荒芜的小路,看样子是上山的。 难道是带着他去看什么秘密武器 阿特又开始怀疑了,他是和平使者不假,可他倒卖的和平是和平的和,不是荷包蛋的核啊! 李学武真要带他看什么了不起的民用商品,你说他是买还是不买。 买了卖不出去,倒惹了一身的騒。 可要是不买,一定会得罪了李学武,到时候他和身后的这一车队兄弟,还能吃到今天的中午饭吗 码的,自己真该死,好奇心怎么这么重呢! 就在阿特自责的时候,车队不知走了多远、多久后停了下来。 周围已经是群山环绕,不过没什么风景可看,倒是一处埋人的好地方。 这大山里人迹罕至,弄死他们一点动静都不会有的啊,敲锣打鼓喊破了喉咙都不会有人听见啊。 “下车啊,瞅啥呢” 李学武从车上下来后,见阿特还迟迟没跟下来,便笑着招呼了他一声,“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白呢” “呵呵……天生的。” 阿特忐忑地下了车,也不知道是不是坐久了,腿有点不听使唤,下车的时候差点摔倒了。 这偏僻地方,连个人影都没有,哪有什么工厂和民用五金商品啊。 后面车队上下来的朋友们跟他一个模样,连非洲来的兄弟的脸看起来都白了不少。 “把东西拿过来,”李学武对着后面招了招手,笑着对阿特说道:“准备了个小节目,大家看个热闹。” 这么说着,后面有保卫干部拎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走了过来,看得阿特等人直楞眼。 “不是!你就是要给我们看这个” 阿特懵了,手指着地上的玩意儿质问李学武:“咱们跋山涉水的走了这么远,你就给我看一煤气罐” “嗯——”李学武微微摇头道:“这可不是普通的煤气罐,这是我们厂生产的带尾翼把手的——煤气罐。” “有什么区别吗” 阿特想要骂人,他严重怀疑李学武在逗他玩,就是找不着证据。 “哎呦,区别可大了!”李学武从保卫干部的手里接过纸箱子,给阿特等人每人都发了一副刚刚他们看过的望远镜,示意了阿特等人说道:“看个节目先。” 这么说着,后面有台车拖了个排水管过来,瞅的阿特等人彻底蒙圈了。 “我们五金厂的新产品。” 就在保卫干部准备的空档,李学武笑着介绍道:“你买回去应该用于厨房,绝对不能往里面填充炸药、钢珠、铁钉、木屑什么的,也不能加白糖、硝酸铵化肥、硝酸钾化肥什么的,更不能像他们这样使用。” 李学武的手一指,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正看见几个保卫将煤气罐顺着塞进了排水管道内,然后就—— 咚——轰—— 烟尘四起,震耳欲聋。 远处的小山上腾起了一股灰色烟雾,看起来十分的壮观、吓人。 现在不用李学武提醒了,阿特等人纷纷举起了手里的望远镜,远处的场景彻底让他们惊呆了。 这尼玛是民用五金 第681章 这玩意儿打身上可疼了 “你们上午看啥去了” 中午12点,各参观考察小组纷纷回到冶金厂招待所小餐厅就餐。 唯独李学武的这组晚了。 十二点半,很多人都吃完中午饭上楼休息了,他们才风尘仆仆地走进大厅。 这组不仅仅回来的晚了,阿特等人的皮鞋上、裤腿上还沾着尘土和草屑。 看起来不像是去参观工厂,倒像是爬山远足去了。 同阿特较为熟悉的外商好奇地问道:“是去看建筑工地了吗” 他们也纳闷儿呢,看工业生产能力就行了,怎么还钻建筑工地去了。 那玩意儿有啥好看的。 “你永远都想不到我们看见了什么——” 阿特十分夸张地捏着手指感慨道:“打破了我对民用五金的刻板认知,彻底把我干懵了。” “算了,我们先吃饭。” 不等懵哔的对方再问,阿特脸上震撼的表情依旧没有消散,微微摇了摇头,往餐厅去了。 “这是看见啥了” 外商好奇地站在原地,看着阿特等人的背影,心里跟猫抓了似的难受。 阿特是干什么的他们十分的清楚,如果联想的话,会不会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家伙 可你要说阿特不做步枪的小生意,也没嚣张到做荷包蛋这一类的大生意啊! 一路上不是没有人发现阿特等人的怪异行为,可却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阿特表现的越是震撼,越能吸引住这些人的心。 以致于传到后来流言都走形了,说红星厂给他们看了新研制的地对地、地对空秘密武器,准备出口。 有的人不信,阿特有这个资本,也有这个胆量,但他在兵器市场上还没有这个能力。 再一个,他们不相信红星厂疯了,敢出口这玩意。 可也有相信的,阿特如果连这玩意儿都能买到,就说明红星厂缺技术、缺设备,什么都可以谈。 吊炸天了! 从一上午的参观活动了解到,红星厂在钢城和营城占有的工业发展资源还是很有实力的。 虽然本地也有大型工业和矿业企业,但并没有同类型的集团型工业企业。 就算是辽东省也没有这样跨几个行业,纵贯钢铁上下游工业的托拉斯企业。 所以,合作的心活了,深耕合作的信心也活了。 “李先生,你们的那种炮……” “哎!我们哪种炮啊” 阿特这一桌已经没有外人了,都是上午参观的这些个好朋友们,他也是有了着急谈的心思。 可他的话李学武并不认同,淡淡地提醒道:“我们的冶金工业、轧钢工业比较完善。” “你要买民用的煤气罐和排水管,这生意还是可以谈的。” “对、对、对——” 阿特小鸡啄米式地点着头说道:“我就是想买煤气罐和排水管道啊!” “为了让我们那家家户户都能用上煤气灶,地下排水系统完善,我必须进口这些民用五金啊。” 好么,上午实验了一个10升的煤气罐,爆炸威力相当于150公斤tnt炸药。 同时也相当于3000颗手雷。 炮击的位置在望远镜里看是一幢废弃的砖瓦山神庙,等烟尘散尽,山神不知影踪,反正庙是没了。 其实煤气罐大炮的射击精度一般,射程也一般。 但你架不住这玩意儿成本也一般啊。 煤气罐一个50块,一节排水管道算它300块,再加上钢板和炸药等等原材料,200刀都用不了。 可它的效果和隐蔽性比200毫米大炮强多了。 他的客户也不都是富商,更不一定是什么有钱的组织,如果能从红星厂进口“合适”的拼装材料,落地后按照图纸进行焊接和安装就能使用的话…… 嘶—— 那还卖什么重型迫击炮啊,这不妥妥的陆地拆房器嘛。 还别说,李学武的服务就是人性化,家具都能生产组装件,煤气罐和排水管道谁要求必须整装发货啊 尾翼他都帮对方设计好了,甚至连组装图纸、电焊机、弹道尺、使用说明书都准备好了。 英文、法语、西班牙语三种,总有一款适合你。 红星厂不能直接出口拆房器,国际航运也禁止运输这样的重型武器。 但不会有港口拒绝一船煤气罐,更不会有港口拒绝排水管道。 阿特的眼睛亮亮的,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发誓要一举震惊全世界,拿到最牛哔民用五金贸易商的称号! “慢慢来,不着急,好东西有的是。” 李学武微笑着敲了敲桌子,端起酒杯示意了大家为了合作,为了未来干杯。 阿特的这些朋友们在见识过了什么叫火力之后,彻底服气了,纷纷举杯喊“干了!” 全食堂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十个小组,就他们这组最热闹,气氛最欢腾。 —— “这是什么车好奇怪啊” 28号下午,还是李学武带队,还是阿特这些人一队,中午吃了顿饱饭,睡了个美美的午觉就出发了。 有些人好奇,想要转来他的小组,可被告知满员了。 什么特么满员了,就说不带他们去就完了。 其实不是这样的,下午李学武还真没整什么花活儿,只是给阿特等人看的东西很有指向性。 车队直接来到了汽车生产厂,与来这里参观考察的其他小组擦肩而过,进入到了实验厂区。 一下车,阿特便被眼前的大家伙给吓了一跳。 再仔细观察,好像还没有完成设计,正在试验阶段的模型车。 “红星厂的新项目,坦途。” 李学武很淡然地介绍道:“要不要试一试” “可是这……这车能开” 阿特还是有点发蒙,看这台车好像只有个空架子啊,发动机和操控系统啥的倒是不缺,就是…… “看起来怪怪的——” 没错,连他的这些朋友们都说怪怪的。 可是,就算这台车再怪,有上午的煤气罐大炮打底儿,这些人也不敢胡乱猜疑,一致认定这台车有门道。 “当然能开,虽然还没有实现量产。” 李学武也是吹牛皮不上税,把手搓的概念车直接忽悠成了还没有实现量产,这里面的差距可大了。 他也是没管阿特的含糊,踩着粗钢管踏板便跳上了汽车,拧着了点火器,便听见一阵的突突声响起。 “柴油发动机!” 不用仔细听也能分辨得出来,要是还听不出来,看车后面腾起的黑烟和气味也能闻的出来。 “这可是个大怪兽,汽油机可带不动。” 李学武霸气地一笑,不等跳上来的阿特坐好,便是一脚油门踩到底,发动机嗷地一声,带着两人蹿了出去。 你满红星厂的找啊,没有一个厂领导有他这么野的,或者说副处级以上的干部,根本就没有自己开车的,更不存在这样开车的,玩了命了! 实验区,场地都是越野的,不仅有沙坑,还有水坑,更有尖锐的石头坑和钉子板坑,反正什么极端搞什么,就为了测试这台车的通过性能。 手搓的原型车就是特么给力啊,尤其是利用了数控机床不计成本地加工各种配套零件,产生的效果也是直线拉满,这种怪兽汽车让副驾驶的阿特热血沸腾的。 如果阿特是个姑娘,备不住要说:你好坏呦我好喜欢 “好!好!真特么的好!” 咯吱—— 李学武一脚刹车,阿特差点从没有挡风玻璃的前挡冲出去,多亏了他死命地攥着钢管扶手。 这台车能看到的地方,可谓是简约到了极致。 没有任何赘余的豪华和舒适性可言,但舍弃了这些,越野性能以及兵车的性能全部暴露了出来。 过一米五的深水坑,这台车丝毫没费力气,两个人的裤子都湿透了,可心是火热的。 看着阿特的惨状,他的朋友们更是没有觉得好笑,纷纷要试试这台车。 裤子湿了怕什么,搞清楚这台车的性能才是关键。 谁说兵器商就不卖车了 好的兵用汽车也是兵器! “外瑞古德——” 阿特刺激地喊了一嗓子,从车上跳下来的时候,还能感受到风吹屁股凉。 三月末的东北一点都不暖和,即便下午的太阳大,可也耐不住这个时候的春风吹。 男人什么最重要 裆下,裆下最重要,所以两个人没有任何的迟疑,在保卫人员的引导下赶紧回车边换衣服去。 阿特就说中午吃完饭,李学武为啥叮嘱他们,下午要带一套换洗的衣服,从头到脚的。 刚开始他还以为李学武要带他们去游泳呢,没想到是冬泳啊,蛋籽都特么冻僵回去了。 “刺激,真特么刺激!” 要不是真冷,阿特绝对不会放弃亲自驾驶那台车再来一场的机会,他都感觉到大腿冻麻了。 这个时候的冬天就是比后世要冷,后世三月末都能穿短袖了,现在穿短袖能冻干巴你。 “也就是你阿特吧——” 李学武坐在椅子上穿了棉裤,撇嘴说道:“换另一个人来,我都不会让他看见这台车。” “这是我们厂的秘密项目。” 他一边穿着衣服,一边介绍道:“倒不是说这台车有什么危险机密,而是重要的商业机密。” “我懂,我懂你的意思。” 阿特很怕冷,这会儿裹着军大衣冻得der了呵的,可还是眼馋地看着朋友们开着那台车呼啸尖叫着。 都是年轻人,都是干杀头买卖的,这辈子就喜欢三样东西,车子、枪,还有女人。 “要是在我老家,我愿意用一百个女人换你这台车,两百个也行。” “别吹牛哔了!”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说道:“你们老家的女人镶金边了,两百个就想换我这台车” “你不会是拿它跟我们厂的羚羊比了吧” “不不不,完全没有可比性。” 阿特连连摇头,很是认同李学武的话,眼馋地看着远处说道:“十台羚羊也抵不上这么一台车啊。” “哎!你说对了,十台羚羊也抵不上这一台!” 李学武穿好了衣服,换上了新皮鞋,站起身搓了搓手说道:“量产之后至少这个数。” “八万块rmb” 阿特挑了挑眉毛,点头说道:“值了,很值了。” 传动、转向、制动……等等十二套汽车工业系统就值这八万块了,更别说这做工扎实的车身结构了。 “这台车上架一台重机枪绝对没有问题。” “啥玩意重机枪” 李学武不满地瞥了他一眼,躲了躲脚,手一指实验车间示意他跟着自己过来。 保卫干部提前将大门打开了,让阿特看到了震惊的一幕。 同样是李学武说的,名叫坦途的兵车,但样子已经变了模样,不再是刚刚实验的那台裸露的架子车。 车顶确实有一台重机枪,可后面的位置安装了啥 “63式107毫米轻型牵引式火箭炮,你一定听过它的大名。” 李学武耸了耸肩膀,道:“喀秋莎很好用,107也很好用,等有机会了带你去试试。” “107不是用托架的吗” 阿特有些懵,示意了汽车后排的位置,问道:“装在车上能打的稳” “稳,稳的一批——”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道:“你要是能跟姬先生谈妥了,我们卖的汽车免费给你装固定位。” 艹,固定位才多少钱啊,一台车李学武说八万块,卖他指不定要多少钱呢。 “坦途最大的优点,也是设计的核心所在,便是模块化。” 李学武指着实验车间里停着的一排坦途原型车,这些车装配的效果各不相同。 “班用运兵车,算上单兵装备,八个人轻松带走,”他手指一个一个地点过去,给阿特介绍道:“后勤补给车,能把炊事班的设备装上去。” “指挥车、突击车、重机枪、轻机枪、沙漠版、雪地版、丛林版……” 李学武越是介绍,阿特的眼睛越是不够用,木木地问道:“李先生,我没明白您的意思……” 他犹豫着问道:“我好像不是您这些宝贝最合适的贸易合作伙伴。” “不要妄自菲薄嘛——” 李学武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道:“没有鸡哪有蛋,目前这台车还在克服一些设计上的漏洞,做最后量产化的准备,包括通过极限实验,找出模块化的缺点,做最后的设计补充等等。” 他是同齐白石、徐悲鸿等美术大家齐名的画大饼专家,忽悠起阿特来也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 “你也知道,我们这缺少复杂的战场实践机会,到时候还想同你这位久经考验的合作伙伴一起探讨这方面的合作机会呢。”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阿特已经能猜到李学武给他看这台车的目的,不就是想让他帮忙带货吹牛哔嘛。 到时候找个合适的战场将这种模块化车队投放下去,以特种小队,或者突击队的形式在战场穿插。 真要是把107装备到了连排一级,还能实现机动化,这支队伍的威力可就大了去了。 没人能够拒绝得了这种合成营的标准载具,绝对是未来轻步兵的大杀器。 怪不得李学武说它是红星厂的秘密武器呢,一旦量产,必然会成为改变小规模冲突的战场格局。 “您可得优先照顾我们,”阿特笑着说道:“只要实现量产,我先订它100台,到时候只多不少!” “好说,好说,到时候谈。” 李学武微笑着看鱼儿上钩,点点头,示意了门外说道:“他们应该快试完车了,咱们出去吧。” 把坦途亮给阿特,是为了叼住这条大鱼,让他明年还想回来,继续加大对武器的订单量,在他的贸易区培养出一批廉价武器和汽车的忠实用户。 只要那些人打出了名堂,就不愁红星厂的汽车和兵器缺少对应的订单。 汽车和兵器都能出口,五金工业、电子工业、食品工业等等,顺带着就都进去了。 这就是李学武对于工业出口的布局,客户要什么,他就能满足什么,并且给到附加值。 不要小瞧了阿特这种小人物,国际兵器市场上没有多少大订单,全是他这种小苍蝇在乱飞。 但当苍蝇多了,也能形成黑云压顶的态势。 在没有品牌影响力,没有贸易根据地的情况下,商品链条式出口才是最简便的方式。 而当出口产品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力,必然会刺激内贸经济,比如李学武特别重视的坦途汽车。 它关系到红星汽车在细化兵用车市场的又一布局。 包括了正在研发的坦途同平台豪华舒适型的陆地巡洋舰,两款车打212在兵用的市场,细化的威力如此。 在兵用市场完成碾压式的市场占用后,民用市场也会以红星羚羊的不断更新换代,推动精品汽车向前发展。 212贪大求全,一定干不过红星厂细化市场后的几个越野车品牌。 干掉了212,红星汽车厂就等着迎接开放市场的进口车冲击波了。 66-6式狙击步枪的名声就是这么打响的。 现在这款狙击枪的内贸订单为啥成阶梯式增长啊 原因很简单,猴子那边打丛林战,这玩意儿发挥的不是很好,也怪猴子不会用,也没用对。 但姬卫东负责跟踪阿特的销售区,战果反应良好。 66-6式狙击步枪的质量甚至比毛子原版更耐糙。 原因就在于红星厂舍得用料,更专注于用心。 枪身结构和材料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了改进和升级,跟其他首款产品一样,走量不走价,好用又实惠。 svd在国际市场上还没有完全布局的情况下,66-6式已经开始了竞相抢购的局面。 阿特上一次买的太多了,所以有一部分库存,这一次不愿意再多压资金。 可他的那些朋友们舍不得这金疙瘩,还没有坐上谈判桌呢,就已经谈论起了订单的数量。 信得过66-6式,他们就对其他兵器有信心,更没想过坦途距离量产还不知道要多久呢。 回去后必然要给红星厂吹牛哔,说他们在内地,在钢城上手了一台如何牛哔的柴油版汽车。 框架机越野车架设107发射架你想不想要 听说这玩意儿打身上可疼了。 —— “现在就开始接触” 李学武吃完了晚饭,正慢悠悠地往会议室走,却是被樊华轻声提醒了几句,不得不加快了脚步。 行进的方向也改了,下楼,往辅楼方向走。 每天晚上照例是要有总结会议和座谈会的,可今天的座谈会他参加不了了。 晚上七点整,李学武来到了辽东工业领导小组办公室总调度室,董文学和高雅琴已经等在了这里。 到了这儿以后,由董文学转述了一项任务,那就是立即准备与圣塔雅集团进行接触性谈判。 指令是通过密电从红星厂传过来的,管委会集体的决议,委任高雅琴、董文学和李学武为谈判代表。 “具体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但圣塔雅集团表现的很急切,也很直接,想要尽快完成考察任务进行谈判。” 高雅琴介绍道:“为了不影响其他考察团队员的考察任务,咱们要在明天一天时间内,完成这项任务。” “是圣塔雅集团这么要求的吧” 李学武晃了晃下巴,说道:“他们表现的太急了,很怕咱们会借这个机会敲诈他们。” “所以他们急,把时间压缩到最低,这样大家都没有准备和后手,也减轻了他们的损失。” “话是这样说,但具体怎么操作……” 董文学推了推眼镜,说道:“今天下午,圣塔雅集团的总裁香塔尔提出了数控加工技术换建筑工程合作的意见。” “圣塔雅集团哪来的数控加工技术啊”李学武微微皱眉问道:“法国的她能弄的出来假的吧” “德国的,数据都已经给咱们了。” 李学武有些诧异地看了两人一眼,目光扫过这间办公室,墙上挂着红星厂在辽东工业的布局图,靠墙一排桌子和柜子,堆满了技术材料。 还有跟他们一起来的技术处处长和一些工程师。 董文学点了点正在桌上忙着的作业的那些人说道:“如果对比结果有出入,谈判桌上就有的谈了。” 很显然,技术处处长亲自下场,带着工程师们在摊开的数控机床图纸上,用红蓝铅笔标注出日德之间技术参数对比。 既然圣塔雅集团要用数控技术来做交易,那至少要在谈判桌上说出对方给出的技术必要性。 在已经秘密获得了数控加工中心的基础上,大半年的时间,红星厂已经设计并生产了一批数控机床。 当然,批量生产和组建机加工集群还要等一段时间,目前也是实验生产阶段,正在查缺补漏。 只要有了工业母机,数控车床的研发大门已经向着红星厂敞开了。 现在圣塔雅集团抛出来的香饽饽,在对方看来算是肉包子,但在红星厂看来已经没有馅了。 光是皮好看不中用啊,如果对比证明,日德两边的技术差距不大,完全可以自行解决,那就有的玩了。 这算是出其不意,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红星厂不着急公布对比结果,要在谈判桌上将对方一巴掌打懵哔,到时候圣塔雅集团就得拿出更好的东西。 而谈判的主动权就完全落在了红星厂的手里。 要说阴,李学武觉得高雅琴比他阴,这娘们真是不好惹啊。 他向来光明正大、芒寒色正、千仞无枝,对这种挖坑埋人的伎俩十分的不屑。 当然了,高雅琴的地位比他高,既然领导决定要挖坑埋人,他也只能顺势而为了。 唉,这一次恐怕要污了自己的好名声了—— “我们做了一些预案。” 董文学将一份材料递给了李学武,介绍道:“我怀疑圣塔雅集团并不单纯地想要建筑工程的合作权。” “矿产资源” 李学武微微挑眉,他从资料上看到了一些可能的矿产交易目标,这是辽东地区矿产资料。 当然了,钢城没啥,最多的就是铁矿,可这里铁矿再多也没有澳大利亚多,不值得圣塔雅集团惦记。 “有色金属、稀有非金属矿产……” 别高估了李学武学识储备,他懂一些汽车工程的皮毛,是因为他早有算计,提前做了了解。 他懂一些船舶的皮毛,是因为他有工程师给他做讲解。 他懂一些飞行器的皮毛,是因为上官琪经常去他办公室做汇报,侧面地了解了一些。 你要让他懂地质矿产的知识,那是难为他了。 资料上所列出的可能被盯上的矿产资源他认识汉字,也明白意思,但把矿石摆他眼前,一个都认不出来。 在他的眼里,所有的矿石只有一个名称:石头。 “不仅仅如此,还有技术。” 董文学坐在那皱着眉头道:“圣塔雅集团给咱们提供了不少零散的技术和设备,同时也基本上摸清楚了咱们的技术储备和所掌握的技术特征。” “也就是说,圣塔雅集团想要进行技术的反向输出,”他解释道:“圣塔雅集团可以从外面引进技术给咱们,也可以从咱们这输出技术给其他地区。” 不要妄自菲薄,觉得这个年代咱们所有的技术都是落后的,所有的生产力都是不如国外的。 世上无绝对,其实国内有很多技术在世界上都是领先的,甚至是因为封锁的特殊情况,这些技术很好地保护了下来,产品成为了独一无二的存在。 不然每年那么多的工业产品输出都去哪了 “没有几轮的试探,直接上谈判桌,怎么谈啊” 李学武摸了摸下巴上冒出来的胡子茬也是发愁。 一边翻阅资料,一边摇了摇头。 手指尖划过“建筑工程技术合作可以开放,部分矿产可以合作开发,标准和制度须留后手”的字样。 铺着数控机床图纸的另一边桌子上则是摆了几个齿轮,工程师正在用自研的齿轮精度检测仪做测试。 不用想了,这就是埋下的第二个坑了。 以李学武的经验和心思,这种连环坑在他的眼里完全不值一提,这些都是他玩剩下的……咳咳,不说了。 高雅琴却是看了他一眼,好似无意似的问道:“你不知道圣塔雅集团为啥这么着急地想要上谈判桌吗” “嗯我不知道啊——”李学武愣了一下,看向高雅琴反问道:“你知道吗” “我要知道了,还能问你”高雅琴怀疑地瞅了李学武一眼,问道:“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我凭什么知道啊” 李学武眼珠子转了转,说道:“我都没明白您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来的时候都还不知道呢。” “那天,咱们从京城出来,”高雅琴图穷匕见,目光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们在甲板上不是聊了很长时间嘛,说的不是这件事吗” “没有吧多长时间啊” 李学武在董文学等人茫然又好奇的目光中挑了挑眉毛,说道:“就是说了会闲话,聊聊考察团的情况。” “哦,原来是这样啊。” 高雅琴满眼不信地应了一声,好像真信了似的。 李学武也懒得搭理她,实话当然不能实说了,你当李学武傻啊。 说啥怎么说 难道你让他说圣塔雅集团总裁香塔尔女士跟他请教该如何下定决心离婚保全财产,跟出轨的老头重新组建家庭,并且让她老公身败名裂,永坠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别闹了,他要是说出来才是大笑话了,谁信啊! 再一个,真要是有人信了,他可解释不清楚了。 那人家就要问了,你跟那个香塔尔是什么关系啊,凭什么人家这么私密的问题都要跟你请教啊 你就说,李学武该怎么回答。 难道让他说,和香塔尔是私下里的闺蜜关系吗 毕竟劝人离婚,撺掇出轨,遮掩事实,这种事也就闺蜜能干得出来了。 —— 3月29号,天气很好。 九点半左右,十个参观小组都出发了,可不见红星厂的几个主要领导。 当然了,有人发现圣塔雅集团的香塔尔总裁也没出现在集合的队伍里。 人呢都去哪了 其实没往远走,就在汽车加工厂的铸造车间。 董文学没在这,他得坐镇考察团,不能为了圣塔雅集团,而放弃整片森林啊。 高雅琴陪着香塔尔从车上下来,李学武的汽车也赶到了。 在安全管理人员的帮助下,大家穿上了红马甲和安全帽,这是参观流程需要,也是红星厂的安全管理特色。 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穿这一套。 包括钢城工业的负责人、钢城的领导、辽东的领导来这里调研,一样很受震撼和惊讶。 对厂区的卫生和安全管理做的让他们诧异和反思,只这一样,就把辽东的工业比下去了。 工业系统有句话,工业哪有不死人的。 但在红星厂全系统内,但凡出现伤亡事故,这就是头等大事了,会被安全和监察系统调查的。 不仅车间主任要受处分,一条线上的负责人都要挨收拾,所以安全红线耳提面命。 尤其是李学武来基层视察,下面的干部更是要提高警惕,这位就是负责安全管理和建立了目前严苛安全管理制度的第一人。 李学武对安全管理是有很深执念的,随手拎起灭火器看一看,没检查、没检验,等着挨收拾吧。 他还会看生产操作规范,会看安全生产标准化图表,无论下来看什么业务的,都会看安全。 所以这两年红星厂在业务急剧扩张、工人数量成倍递增、工业工厂年年新增的情况下,伤亡事故却呈现直线下降的趋势,这可是放了个大卫星的。 李学武每年都能拿到安全生产的奖状,这可是系统颁发的,含金量特别的高。 为什么他当秘书长没有人质疑,厂里中层和基层那是一点反对的声音都没有呢 很简单,功劳都实打实的,成绩都是令人信服的。 只生产正规化这一项,每年不知道要给红星厂省下多少钱,节约多少生产成本。 小问题堆积起来就是大麻烦,而李学武做的就是清理小问题,不给大麻烦的可堆积时间和空间。 反馈在现实上的情况就是,香塔尔在转看红星厂的汽车工厂时,都忍不住发出了赞叹。 全车间地面按区域划分,进行了油漆颜色区分。 红色区域严禁人员通过,绿色区域才能行走,比人行道斑马线执行的还要严苛。 所有的生产设备都进行了危险点和风险提示。 安全提示标志比口号的白纸多,堪比现代工厂的管理模式,给了香塔尔震撼的一击。 “我去过你们在京城的工厂,”她看了身边的高雅琴说道:“跟这里的印象又是不一样了。” “我对红星厂京城工业区的印象是设备和环境老旧,但工人的热情和管理先进,”香塔尔抬手示意了周围的生产环境,说道:“这里彻底改变了设备和环境的差距,未来红星厂所有工厂都是这个标准吗” “目前是这么打算的。” 李学武微微一笑,说道:“京城的一些工厂即将面临换代和拆迁的规划,所以不做设备和环境上的再投资了。” “你应该没去我们的三产车间看过,那里的生产环境同这里是一个标准,”他边走边介绍道:“未来有了更好的技术和设备,这种标准还是会提高。” “不愧是能完成托拉斯规模建设的企业啊。” 香塔尔吹着彩虹屁,边走边看地说道:“工人的工装也进行了换代吗以前是深蓝色的吧。” “对,深蓝色棉布料。” 李学武背着手,微笑着解释道:“现在是帆布料,主要是为了耐磨结实,保护工人的身体健康。” “其实我们想用涤纶的,也就是聚酯纤维,那种新型材料更透气,也更轻便,可就是太贵了。” “呵呵,聚酯纤维啊。” 香塔尔好像听到了什么信息似的,轻笑一声没有往下接。 不是她瞧不起红星厂,也不是认定了内地没有生产聚酯纤维的条件,而是现在没必要。 涤纶的原料主要是对苯二甲酸(pta)和乙二醇(eg)。 这些原料通过酯化反应生成聚对苯二甲酸乙二醇酯(pet)。 剩下的就是各种酯化、预聚反应啥的,说化学知识可能很复杂,实际上还是工业化生产和操作。 三年前,内地的聚酯纤维产量是100吨。 但是,每年的递增生产量是314%,起步阶段是要慢一点,可这种材料在工业发展初期还算金贵,可越往后越不值钱,内卷到丧心病狂的那种。 除非红星厂深耕化工领域,否则以钢铁为基础的托拉斯集团型企业根本没必要涉足这个产业。 那李学武说出来干啥 技术嘛,可能是个诱饵,也可能是真想要,或者就是为了试探她的底线。 今天白天出来转看,不就是为了互相试探,好为接下来随时开始的谈判做准备嘛。 “红星羚羊的生产已经规模化、正常化了……” 轰隆隆—— 就在李学武这一句还说完的时候,前面不远处的天车出现了故障,一阵轰鸣声过后,流水线拉了闸。 拉闸不可怕,流水线停下来的这几分钟完全可以追回来,只要不是长时间地停摆。 而为了保证流水线的畅通,这条线上所有的设备出现故障的第一时间就会排查故障,但不会修。 为什么因为时间不允许,直接换零件多快啊。 搞个新的零件上去,换下来的旧零件慢慢看哪出毛病了,有的是时间来修理和整备。 突如其来的故障好像是在外商的面前丢了脸,但高雅琴和李学武的态度都很淡定,就站在这看了起来。 而专业的维修队进场特别快,几个大小伙子抬着齿轮箱从他们身边走过去,明晃晃地让香塔尔和她身后的工程师看到齿轮箱的精度铭牌。 香塔尔的嘴角一撇,瞅了眼身边的李学武,又瞅了眼另一边的高雅琴,眼珠子都要翻白了。 艹,演老娘呢是吧! 这场天车“故障”是特么搞演习呢吧! 故意晒你们的加工精度,暗示你们已经拥有了更高精度的加工设备 不是,哥们,有必要这么做吗 做人就不能厚道一点吗 “咳咳——”高雅琴轻咳了一声,没在意香塔尔看出了这场表演的痕迹,不经意地问道:“听说我们厂的硅钢片在西欧很有市场啊” 艹——什么意思—— 香塔尔倏地转过头,打量起了高雅琴。 介娘们看着不像好人啊! 第682章 花有重开日 “嗨,可找到你了——” 包培刚一见着李学武便小跑着追了上来,跟见着亲人了似的。 “包主任,中午饭吃了吗” 李学武同高雅琴点点头,示意了她先走,自己则是留在了原地等对方过来。 “吃了吃了,伙食行啊。” 包培刚笑着赞叹道:“红烧肉做的是真不错,大师傅的手艺很地道。” “嗨,您喜欢就成——” 李学武听他夸也没当回事,这年月,只要是肉,谁来做都地道。 “怎么,找我有事啊” “没事,就找你聊聊。” 包培刚走到了他跟前,喘了口长气,这才笑着说道:“一上午没见着你了嘛。” “咋地,还怕找不着家啊” 李学武也是笑着逗了他一句,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上午参观的怎么样啊” 包培刚是东城信用社的主任,副局,跟高雅琴、董文学同级别,老资格了。 可私下里李学武就是没太拿他当回事,相处起来很是随便,玩笑都是可以开的。 你要说他没大没小,不尊重领导,这话他还真就不认,因为对李怀德他也这样。 工作或者业务上认真负责,互相尊重,私下里哥们弟兄,轻松玩闹。 你看单位里受重用的老油条和被上级忽悠的小年轻差别就在这了。 老油条明白什么是公,什么是私,什么场合说什么话,自己松弛,让领导也很舒服,领导考虑用人的时候也信得着他。 年轻人就不一样了,上班叫领导,下班见着还是毕恭毕敬的,你说领导能舒服吗 不是谁都愿意听你恭恭敬敬拍马屁的,有的时候年轻人的马屁拍不准还闹笑话。 下了班都松弛点,说两句玩笑,聊两句家常,领导对你的印象还能丰满点。 越是抻着,距离感越大。 也就是这个时候没有那个条件,不然白天考察完,李学武早把几个关系好的拉城里洗脚去了。 当然了,真要是去洗脚,李学武也不能说是去洗脚,那太庸俗了,不雅。 得这么说: 洗的是行走在人世间的泥泞和坎坷,捏走的是时间磨平的棱角和不幸。 起初大家都以为今天又是一个平淡的夜晚,直到她拎着箱子站在了你门前,就如同山间的清泉温养的一朵小花。 经常洗脚按摩的读者都明白,对于大家来说是平平常常洗一次脚,但对于小花们来说可能是一张过年返乡的车票,是严冬御寒的羽绒服,温暖了那个绝症的妈妈、跑路的爸爸、上学的弟弟和破碎的她。 鲁迅不是说过嘛,秋风知我意温柔又深情,爱意随钟起钟止意难平。 那划过脚踝的细腻小手,带走的是一天的疲惫,留下的是生活的美好。 那一刻你望着她的眼睛,那双羞涩又带着笑意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你的灵魂。 你当然无法抗拒她的眼神,因为你已分不清心头的悸动是否是因为爱情。 你此刻感觉到她手心的温度,那温度仿佛是你生命中最珍贵的热情。 鲁迅说过,纵有人间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纵有离别意,加钟可解衣。 衣带渐宽终不悔,喝了凉水喝热水。 那真是人情冷暖,冰火又是两重天。 是俗是雅你已分不清,你只知道如果你不去那就是不解风情。 所以说洗脚没什么不好,多带朋友洗脚,你好我好大家好,多陪领导洗脚,下一个轮到你当领导。 上一次从京城到营城,包培刚跟着李学武玩的就挺好,这一次又跟来了。 这年月旅游型出差的机会并不多,耕田型的出差机会倒是很多。 这一次红星厂组织了这么多的外商和五丰行这样的大公司来辽东考察,作为合作银行,东城信用社自然是很重视的。 包培刚一方面是想看看红星厂接下来的几个项目的发展潜力和综合发展前景。 另一方面他也是小心眼,想亲眼看看投资的几个项目运营的怎么样了。 包括轿车、摩托车、坦途兵用车等等。 其实他更想看无人机,可那个项目刚刚起步,还没有上线呢,去实验室他也看不懂。 直升飞机制造厂他倒是去看了,很震撼,也很兴奋,如果无人机也能生产…… 那不用说了,他这样没有什么战略、战术认知基础的人也知道那玩意儿霸道。 无人机什么最值钱 答案是技术,无人机本身不值什么钱,只要是能工业化生产的东西,都不值钱。 无人机爆炸以后就值钱了,炸毁的目标价值越大它越值钱,发挥的作用越多越值钱。 小组解说员告诉他,一台直升飞机售价5万美刀,不讲价,谁来都一样。 包培刚觉得,无人机能卖50万元,同样是不讲价,谁来都一样。 “上午去看汽车工业,还行。” 包培刚似乎话里有话地说道:“就是没看着啥稀奇的玩意儿。” “你想看啥稀奇玩意”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问道:“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河里游的,你说句话。” “我想看看你们昨天看的。” 包培刚抬手按住了李学武的胳膊,笑着说道:“昨天下午你们看啥去了” “回来各个换了身衣服,精神抖擞的,别跟我说看姑娘去了。” “你可真是老不修啊!” 李学武点了点他道:“要去看姑娘,我还能带着他们那也得带上您啊!” “去你的吧——哈哈——”包培刚大笑着说道:“我用得着你带我去啊!” “哈哈哈——” 两人走在回招待所的路上,笑声撒了一路。 “不过说真的啊,”包培刚还记得这点事呢,轻声问道:“是不是去看坦途了” “这您都能猜得出来” 李学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都开始怀疑阿特他们大嘴巴泄密了。 包培刚却是嘴角一撇道:“什么事能瞒得过我啊,你不是说过要做外贸订单嘛。” “合着你就是这么猜出来的啊!”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道:“是去看坦途了,提前做个宣传。” “效果怎么样” 包培刚满眼期待地说道:“都能试车了,应该快上线了吧” “嗯嗯,快了,快了。” 李学武还算有点良心,没说特么下周上线,三个月交付,否则他就是李下周了。 “效果当然是好了,你一定看出来了吧,预订单超过五百台了。”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包培刚见他这么说,兴奋地点点头,说道:“你看看,我就说投资红星厂的项目准错不了,还没上线呢就卖出五百台了,这要是上线了还得了” “嗯嗯,错不了,错不了。” 李学武附和着只点头,绝口不提什么时候上线,问就是快了,快了。 他这个人啊,就是太厚道,一句骗人的话都说不出口啊,谁不知道他最是善良! “哎,你们上午干嘛去了” 包培刚好奇地问道:“我还说呢,小组汇合的时候人怎么没了呢” “没事,开了个会。” 李学武随口说道:“厂里的业务会。” “别蒙我了!业务会” 包培刚显然不信他这一套,挑了眉毛小声地问道:“是跟圣塔雅集团谈判呢吧” “哎——”李学武站住了脚步,回头瞪了他问道:“你是搞金融的还是特么算卦的啊!怎么什么都知道啊,你是特务啊你” “别往边上扯啊——” 包培刚同样站住了脚步,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新项目要合作啊” “怎么,您想投啊” 李学武好笑地打量了他,说道:“有啊,给长城贴瓷砖的项目您投不投” “又不说正经的了是吧!” 包培刚好像看出什么门道来了,手指点了点李学武问道:“大项目吃独食还是有什么背景……” “嘟——”李学武四下里瞅了一眼,拉着他的胳膊往休息区走了几步,小声提醒道:“您不知道隔墙有耳啊!” “我就说你们有问题——” 包培刚点了点李学武,撇了嘴角埋怨道:“有项目怎么不说话呢,怕我们投钱啊” “这话叫您说的,让我们多寒心啊——” 李学武下完了套,还得倒打一耙,“我是想啊,这传统型项目,不适合你们的短期投资……” “谁告诉你我们只做短期投资的”包培刚不满意了,强调道:“长期投资我们也做的,而且做的最多的就是长期稳定的投资!”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呢” 李学武怀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矿产开发、冶金工业这一类的长期投入型项目你们也做” “当然……那得看什么项目了——” 包培刚本来还想吹大话的,可李学武提了两个大的类别,他还是决定收一收,别特么吹的裤衩子都赔掉了。 “只要收益稳定,项目前景好,我们就可以投啊,这没问题。” 他点了点李学武,说道:“你不知道不代表我们没有,你也得问一问我们啊,咱们还是不是朋友了” “那还是我的错了”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辽东准备整合小煤矿企业,我们厂组了个局,重点开发煤矿资源的同时,还想搂草打兔子,搞有色金属。” “什么有色金属跟谁合作”包培刚认真了起来,问道:“是跟圣塔雅集团还是五丰行,我怎么都没听见风呢” “等您听见啊,晚了。”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眼周围,小声地说道:“我们厂还在谈,如果能够结合其他生产技术,搞个组合局就……” “我明白了,一环扣一环呗。” 包培刚眼珠子滋溜溜地转悠,说道:“就像贸易管理中心啊” “两码事——”李学武微微摇头,道:“我们这个叫技术产业联盟,传统矿产项目结合高新技术产业,实现……说了你也不懂。” “你就说都有谁吧。” 包培刚看着李学武问道:“圣塔雅集团五丰行三禾株式会社还有谁” “没有五丰行,人家不投这个,但码头有,”李学武手插着裤兜,轻声解释道:“这次是我们厂牵头,在辽东布局工业产业基础,做的是50年的工业发展规划,您要是没啥准备,我看还是算了吧。” “别算了啊——” 包培刚琢磨了一下,点了点李学武说道:“这样,现在说也不方便,等回京以后我去你们厂,咱们再详细地谈。” “放心嗷,投资额有的是,我不看项目,就看你们厂的发展!” “那就这样,回头再聊。” 李学武点点头,并没有怎么在意地便上了楼,午睡是一定要有的,下午和晚上还有大活儿呢。 —— “你们还在这建了实验室” 香塔尔一下车,听翻译介绍眼前的建筑便有些惊讶地问道:“你们的科研机构不都是放在了亮马河生态工业区吗” “您这纯属于刻板印象了。” 李学武好笑地介绍道:“我只跟您说过,亮马河生态工业区包括了科研机构,啥时候说科研机构都在亮马河工业区了” 他抬手示意了台阶的方向,请对方先上。 “钢城工业区未来会成为红星厂的钢铁工业主要产区,也是机加工和重工、轻工业的混合型集成化产业区。” 他边走边介绍道:“相关的配套产业必然是要有的,包括科研所。” “钢城分院我们布置了冶金工业、制造业等相关的研究方向,营城还有船舶工程研究分院。” “京城总院提纲挈领,工业区分院理论结合实际” 香塔尔倒是会总结的,了然地点点头,说道:“看来你们企业的发展确实有很深厚的规划和意图。” “哪个企业没有啊” 李学武笑着反问道:“您不会说圣塔雅集团没有发展规划吧” “您说了我也不信啊,这么大的贸易型企业,盲人摸象一般地发展,还不得跑偏了啊!” “呵呵——” 香塔尔轻笑一声,不置可否,抬眼观察着这里的科研环境。 还别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应有尽有。 科研嘛,听着高大上,实际看上去就是些叮叮当当,噼噼啪啪,不是用火烧,就是用水泡,反正跟魔法世界炼金术似的。 研究员一身白大褂,护目镜、口罩、手套等等防护装备齐全,实验室的玻璃也是加厚防爆的,看起来没少砸钱在这上面。 行家一出手,就只有没有。 李学武敢请她来这边参观,那自然是准备完全了的。 上午用齿轮精度提醒了对方,别把数控技术看得太神了,这玩意儿不是卡脖子的必需品。 高雅琴和李学武也没说红星厂自己有了数控加工中心,更没有说数控机床的研究已经进入到了试验阶段。 反正产品晒出去了,让对方自己想去呗。 到目前为止,高雅琴和李学武这配合打的那还是相当默契的。 熟人间办事就是方便。 “冶金工艺试验” 在观察室看了有一会儿,香塔尔经带来的工程师提醒,这才明白里面的白大褂正在做什么。 “嗯,您给的合作项目清单里不是有这个嘛,”李学武抱着胳膊,自信地一笑,说道:“等一会儿,马上实验结果就出来了。” 他瞅了眼香塔尔身后那位聚精会神的工程师,说道:“我是个门外汉,等会儿请您的专家帮忙看看。” “你们有点太贪心了吧” 香塔尔好笑地瞅了眼李学武,说道:“数控技术才是工业生产变革的标准线,冶金工艺……” 她微微摇了摇头,道:“除非你告诉我你们厂拿到了大型的有色金属矿产,否则相关矿石还得进口。” “嗯,慢慢看,别着急。” 李学武不紧不慢地说道:“其实清单上给出的几个合作项目我们都挺中意的,也深刻地研究了一下。” “然后呢” 听他的话只说了一半,香塔尔等了好一会也没见下文,便主动问道:“得出什么结论了吗” “这不等着呢吗” 李学武像是看傻瓜一样看了她一眼,随后示意了实验室的方向说道:“我们也得自己摸摸底啊。” “你说,我们要是有这些东西,又何必花大价钱进口呢,对吧”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香塔尔同样抱起了胳膊,看着玻璃窗内说道:“不过我还是劝你们早做选择,免得浪费彼此的时间。” “出来了,把结果交上去。” 实验室里传来了一声欢呼,负责人将纸质实验报告通过窗口提交了出来。 秘书小跑着将材料递到了李学武的手上,可李学武看都没看,顺手递向了香塔尔。 香塔尔盯着他的眼睛,晃了晃下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接过去,好像是在怀疑他的动机。 李学武却是很坦然地说道:“我是看不懂这个的,刚刚我说的可是实话。” 香塔尔看着他手里的资料晃了晃,也看出了他目光里没有什么歪歪道,下巴一歪,示意了身后的工程师。 她这次是有备而来,带来的工程师都是各方面的专家,营城那边她都留了一支工程师团队,专门验收万吨级货船的,生意做的很是谨慎,谁都不信任。 李学武真想说这样不好,人与人之间哪能一点信任都没有,你看他就很真诚嘛。 数据是不会骗人的,但人是会骗人的。 她带来的工程师越看实验数据越皱眉,到最后只翻了翻便不看了,直接对香塔尔说了判断结论。 “嗯,我知道了——” 香塔尔听了工程师的介绍后,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工程师所想的愤怒、指责、摔门而去,通通都没有。 只是看着她将实验数据摆在了桌子上,好整以暇地问道:“可以揭晓答案了吧,我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故弄玄虚,准备了这么长的时间,红星厂绝对不会欺骗她的,更不会大费周章地在实验上作假。 刚刚工程师告诉她,实验数据显示实验目标“矿物”除了含有铁之外,还有含量不低的钒、钛、钴、镍等非常重要的稀有金属,含量高达20%。 而他的结论是,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因为自然界还没有发现纯度这么高、这么丰富的金属矿石,红星厂的实验在作假。 钒、钛、钴、镍等等,包括镁、锌、钨这样的稀有金属能干嘛,为啥搞的这么隆重呢 这些贵金属可以称为是宝贵的“工业维生素”。 其在航空航天、飞机制造、医疗器械、化工工业等领域都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飞机的发动机,火箭以及导弹,迫击炮和坦克的零部件,用上含有这些贵金属的合金材料,在转速、寿命、威力等综合效能上都能得到显着改善和提升。 当然了,这还不是稀土了,稀土矿更珍贵。 工程师的话她信,可也不会错误地判断形式,一定是红星厂给她的“下马威”,应对的还是谈判。 这都是谈判前的小手段。 “刚刚我的技术人员说了,这些矿物很宝贵,就是有点超出自然界的规律和认知了。” “谁说那是天然矿物的” 李学武挑眉看了对方一眼,从秘书的手里接过一方金属盒打开,摆在了工程师的面前。 “这是……”工程师凑过来仔细地看了,嘴里含糊着猜测道:“这是炉渣吧炼钢剩下的炉渣” “真是专业——” 李学武很是服气地给对方比划了个大拇指,随后指了指实验室的窗外,一座小山般的料堆方向。 此时窗外的阳光正好,三点钟的太阳西偏,照射在料堆上能看见较为艳丽的反射光。 一般来说,炼钢剩下的炉渣里含铁量非常少了,几乎不会产生这样的反射光。 如果有,那一定是含有其他没有提炼出来的金属。 “这样的炉渣我们要多少就有多少,非常非常多,几十年的库存了,稀有金属含量都是这种品质的。” “你是说——”香塔尔惊讶地看向了窗外,震惊地问道:“那些都是——这样的矿物废渣” “没错,炼钢之后的废渣。” 李学武微微挑了挑眉毛,说道:“也是目前我们厂冶金工业的主要原材料。” 实在是难过地说,目前我们的冶金技术非常有限。 也就是提炼铁好一些,如果是提炼金属钒,那工艺水平纯粹是暴殄天物。 提取率只有不到10%,扔的比吃到嘴的还多。 李学武早就知道钢城的铁矿是好东西,钢城钢厂的炉渣也是好东西,这玩意儿小鬼咂曾经算计来着。 还是周先生做主给扣下了,没叫对方得逞。 “香塔尔总裁,坦诚地讲,我们不理解贵公司的总体实力,就像贵公司也不一定了解我们的全部实力。” 高雅琴将一份滨城造船厂的照片集翻开递给对方看了,指着上面万吨级回轮的焊缝说道:“您猜这里用到的是伯利恒钢厂的焊条,还是煤都自研的低氢型” “您再看看这个,”她继续翻阅着手里的照片集介绍道:“船用曲轴热处理工艺我们能不能做得出来” “其实吧,我们不是不行。” 高雅琴语气很和煦又谦虚地讲道:“只是觉得咱们是老朋友了,有过一年的合作期限,对彼此应该是信任和理解的,不能把继续合作搞的这么僵硬,您说呢” “我们在船舶交付的过程中,充分地尊重了贵公司的意见,在验收和试航工作上都听取了贵方的建议。” 她诚恳地讲道:“包括工程机械、机械制造、发电供电、钢铁工件、特种车辆、汽车和电器等等方面。” “咱们双方是有着共同奋斗目标和充分合作经验的,是应该携手共进,共同发展,合作双赢的局面。” “我是刚刚来到红星厂啊。” 高雅琴很坦然地讲道:“为了准备这次谈判,我是特别了解了一下咱们厂与圣塔雅集团的合作范围。” “以前我当然是不知道啊,一听汇报才知道,咱们才是休戚与共,密切相关的兄弟型企业啊。” 她看着香塔尔的眼睛讲道:“圣塔雅集团的诉求我们也同上面做了汇报,这是需要一定时间的。” “建筑工程方面领导也给出了回复,技术合作层面可以开展,我们厂也开始筹备相关的组织流程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高雅琴看向了李学武问道:“秘书长,这方面咱们厂是没啥问题的,对吧” “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李学武点点头,认真地回答道:“技术层面的合作方也不止圣塔雅集团一家,还有东风三一建筑。” “关于构建多方合作的建筑工程企业的问题,领导已经在同相关的部门在谈,在沟通了,”他坐直了身子,继续讲道:“这方面的工作正在有序地推进。” “都可以谈——” 高雅琴得到了李学武的解释,转头看向香塔尔说道:“我们需要的是圣塔雅集团有诚意地坐在谈判桌上,坦诚地沟通,互相合作,互通有无。” 香塔尔听着两人的一唱一和,微微点头,说道:“贵方的意见我已经了解了,给我一点时间考虑。” “没问题,这是应该的。” 高雅琴微微一笑,并没有着急趁热打铁,站起身说道:“距离晚饭还有一点时间。” 她看了看手表,对香塔尔询问道:“谈判就放在晚饭后,19点整,您看怎么样” 圣塔雅集团先着急谈判的,还要求红星厂尽快准备,红星厂准备了,晒了一天的马,现在反过来将圣塔雅集团一军了,高雅琴的话术和计谋可谓是真高啊—— 看似询问,实则是逼问。 香塔尔现在需要时间来同团队进行沟通,可又不能表现的太慌张了。 可红星厂根本不给她太多时间准备,就晚上七点。 算上晚饭的时间,他们只剩下不到两个半小时了。 “当然,没问题。” 香塔尔自信地笑了笑,站起身看了李学武一眼,说道:“感谢您和李秘书长今天的参观安排,辛苦了。” “不客气——” 李学武感受的出来,香塔尔这句话就是对他说的。 说是感谢,您能别咬着后槽牙吗 各为其主,总不能你说要离婚,我就得照顾你的情绪吧 你丈夫在危难关头抛弃你的时候还是我救了你呢! 生意是生意,关系是关系,关系可以在床上交流,但生意必须在谈判桌上沟通,这是规矩。 今天下午这一盘,李学武打的是技术可以替代实力局,必须露一手,把圣塔雅集团的自信心打掉。 这就像是在玩对胡啊,用手里的牌对碰掉对方手里的牌,逼得对方牌越少越好,好牌用尽了才好。 谁手里的牌不够了,谁就得下桌了。 你说你叫小泽也不行,我还叫特没谱呢!—— “秘书长,董主任请您过去一趟,有点事。” 李学武饭还没吃完呢,董文学的秘书过来找他。 一般来说,秘书的事情再着急,也会等领导用了饭再说。 在国人的眼里,逼迫和紧急的底线就是:总不能不让人吃饭吧 现在明明知道李学武正吃着饭呢,还要过来叫,不用想,一定是特别紧急的事情。 不过李学武表现的倒是很自然,听了秘书在耳边的轻声汇报,微笑着对桌上的客人招呼道:“大家慢慢吃啊,我去回个电话。” 照例的客气而已,李学武没想到他说对了,还真是通电话。 他出了餐厅,这便快步跟着秘书的脚步往楼上的办公室走,到了办公室门口,便见高雅琴也在屋里。 “京城来电,是李主任出事了。” 董文学招呼了他进屋,给他做了通报:“李主任下班回家,在进楼道的时候遇到了袭击,肚子上被扎了一刀,不过凶手已经抓到了,是聂成林的儿子聂小光。” “而李主任在遇袭的第一时间呼喊后,有邻居出来帮忙联系了厂里,叫了救护车,现在正在抢救。” “聂小光怎么是他呢” 李学武微微一皱眉,上星期还关在派处所来着。 段又亭是给他打了电话,让他过去领人,可他没有多那个事,只是看了看聂小光的状况,顺便救了那小子一次。 他也没跟段又亭打招呼,这一类的治安案件,处理的期限至少也得关他半个月。 他说那是朋友,怕脏了床才脱的裤子,谁认啊。 “我给委办打了电话,也同医院那边讲过了,一旦有消息了,就会立即回电话。” 董文学皱着眉头说道:“这件事实在是太恶劣了,上次他爸的追悼会我见着他还是个小伙子,以为他冲动冒失,没想到……” 没想到真敢动手伤人啊。 “越是这样的小年轻,下手越是狠着呢,无所顾忌,”高雅琴皱着眉头说道:“厂里那边是怎么处理的” “人已经被带到了保卫科,等最终结果吧。” 董文学第一个收到消息的,也是最先开始做布置的,很全面,也很充分,根本不用李学武两人再安排。 现在他们也是在等消息,老李万一嘎了…… “真是特么——” 李学武咬了咬牙,心里也是埋怨自己,周日那天要是不管他,这小子也不用提前出来了。 可是又一想,没有今天也有明天,聂小光对老李的恨意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更不是追悼会那天形成的。 “说起来也是巧了——” 董文学也很郁闷,手指比划着肚子介绍道:“医院那边说位置就在这儿,怕脾和胃,或者其他脏器。” “也不知道那小子在楼道里蹲了几天了,平时也没人注意到他,今天李主任凑巧按时回了家……” 他和李学武对视了一眼,心里都忍不住吐槽。 老李是出了名的不爱着家,平时很少回去,经常住在招待所里,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要不怎么说人的命,天注定呢。 “往好了想吧——” 李学武抱着胳膊,咧咧嘴角说道:“肚子上还好,尖刀也罢,叉子也罢,进去了也划不破肠子。” 流氓打架就好往肚子上扎刀子,因为扎不死人,尖刀进去肠子也能躲得开,老滑溜了。 可也有意外的情况,比如扎脾胃或者肝胆上了,肝脏要是坏了,嘎的也老快了。 “唉——” 董文学也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真是特么荒唐。 这边正操持着谈判的大事,那边就出了大麻烦。 老李要是挺不住嘎了,那谈判也得受影响,这是必然的。 不仅仅是谈判,其他的考察项目也会受到影响,一把手没了,上面还得重新考察任用人选,政策和工作能不能很好地得到延续还要画个问号。 包括董文学和李学武也是一样,在老李的身上投资了这么多,万一他先嘎了,成本可就沉没了啊。 叮铃铃——叮铃铃—— 就在李学武决定不等电话了,招呼高雅琴准备谈判的时候,电话铃响了起来。 董文学快手接听了,还真是老李打来的电话。 “文学同志啊——” “李主任,我是董文学,”董文学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喜和欣慰,看了李学武和高雅琴说道:“高副主任和李学武同志也在这里,我们一直都在等您的电话啊。” 董文学的眼神,李学武和高雅琴都看懂了,那分明是在喊:老李没死!老李没死啊! 确实,老李福大命大,发现危险的时候虽然来不及躲了,可还是有了个缓冲的劲儿。 聂小光说的凶狠,其实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真要是李学武来干,那必然是往脖子上扎的,连抢救都没有抢救的必要那种。 经常行凶杀人的读者都知道,啥动物扎肚子都有很大的概率杀不死,除非用刀划开,像小鬼砸那样才行。 老李能这么快就把电话打回来,一定是怕这边的三人着急,怕影响到了谈判的进程。 再一个,听老李的气力虽然不足,可也没到行将就木的地步,电话机里的声音还是很清晰的。 “没啥大事,医生都已经处理完了,伤口都包扎好了,”老李在电话里讲道:“我也正好趁这个时间修养几天,好久没休假了,这次算捡着便宜了,是吧,哈哈哈——” 李学武在董文学的示意下接了电话,玩笑着说道:“李主任,是我啊,学武。” “啊,是秘书长啊——” 李怀德笑着问道:“谈判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 “我就担心你们不放心我啊,所以叫海洋把电话通到手术室来了,现在还在手术室呢,马上回病房了。” “谈判的事您放心,我一定配合好两位领导。” 李学武笑着汇报道:“您要好好修养啊,老话讲,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哈哈哈哈哈——” 老李就喜欢听这样的话,大笑着说道:“我最近老觉得后脖颈子冒凉风,像是有煞气缠身一般。” “那您现在可以放心了,您这煞气应该是破了,”李学武看了董文学和高雅琴一眼,微笑着说道:“接下来应该就是顺风顺水了。” “哈哈哈——听你吉言啊——” 李怀德同他说了两句玩笑话后,这才认真地讲道:“我给你讲一个要求,这边撂下电话以后,你给保卫科联系一下,告诉他们不要为难聂小光。” 听到老李的话李学武眼睛一瞪,同样的,董文学和高雅琴也是愣了一下。 没等李学武询问,电话里老李便讲道:“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少年人心智不开,难免要犯错。” “聂小光的心结还是要我来解开,我跟他爸没仇,跟他也没仇,这都是工作,是历史和时代的选择。” “李主任,我十分敬佩您的高风亮节。” 李学武在电话里讲道:“我还没有联系保卫组,马上就要进行谈判了,就先让聂小光在保卫科冷静冷静吧,谈判结束后,我会联系厂里的。” “您的话我会带给他,如果他还知道后悔,那这个孩子还有救,如果他执迷不悟,被仇恨蒙蔽双眼,那他就是没救了,您也不用再怜悯他。” “唉——好,你们忙吧!” 李怀德长叹了一口气,生死之间,他也是看透了很多问题,诸多感慨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十七八的聂小光在他的眼里可不就是个莽撞的少年人嘛,生死都在他的一念之间啊。 就像他所说的,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李怀德始终认为,他对聂成林没有恶意,这都是工作。 第683章 中庸之道 “李主任和那位聂副厂长之间……” 走在去会议室的路上,高雅琴轻声同李学武问了一句。 李学武却是微微摇了摇头,道:“有点复杂,但不至于聂小光来动刀子。” “哦——”高雅琴了然点点头,她已经听明白李学武话里的意思了,“年轻人。” “嗯,李主任还是大度。” 李学武回了一句,没往深了说,这种事怎么解释都不对,更没有立场可言。 所以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关于聂小光,李学武挺佩服他的胆量和韧劲的,至少为父报仇这一点来说,有年轻人的热血。 但出发点错了,也没有理解他说过的话,更不明白这里面纠缠着什么矛盾。 幸好老李足够睿智,逮着机会便利用上了。 刚刚电话里两人说的那几句玩笑,可不就是说的这个,别真以为他们相信什么玄学煞气吧 聂小光也赶上好时候了,此刻的老李正如油煎火烹一般,集团化的风头把他推的太高了。 一旦落下来的时候没站稳,从此也就一蹶不振了。 所以这正是老李想要主动退一步,同上面缓和关系,也给他自己因红星厂集团化而红的发紫的热度降降温,却正找不着合适的理由和借口的时候。 这一刀可不白挨,不仅让老李完美地躲过了聂成林埋下的地雷,还在上面刷了足够多的好感。 不管怎么说,聂成林都是组织的高级干部,锻炼和学习都可以,但从火车上跳下去自杀,他就有责任。 现在聂成林的儿子怼了他一刀,是非过错必然会有人调查清楚,过问清楚,也就明白不是他的意愿。 再反过来,他主动原谅了聂小光,把这些事都归咎于一个年轻人冲动之下所犯的错误。 老李叮嘱李学武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仅不能惩罚聂小光,还要反其道而行之,表现其宽容大度,做给上面,也做给下面的人看。 更要做给那些羡慕嫉妒恨他的系统内的同志,也算是解了那些人的恨,谁让他风头正盛的。 所以说,一刀能换来这么多的好处。 老李被扎的时候恐怕就想到了这一点,当得知没什么大碍,他怕不是在心里偷着乐呢。 这一次哪怕是破点皮,他都要修养一周半个月的,好正大光明地躲过那些流言蜚语,明枪暗箭。 现在好了,肚子上明晃晃地扎了个大口子,谁还能怀疑了他去,听说血都流了一大摊,假不了。 不仅明枪暗箭没了,旧伤暗雷没了,上面的非议、下面的热议都没了,领导和群众还得来看他呢。 至少了说,一机部的办公厅韩主任得来看看他吧,聂小光的母亲或者哥哥也得来感谢他吧。 其他人李学武没考虑,单单考虑到了聂成林。 他敢打赌,聂成林死了都没想到,他儿子竟然这么莽撞地、轻易地就把他用生命给老李埋的雷,用生命作为代价,给儿子留下的福根儿给浪费掉了。 如果聂小光不这么冲动,未来形势变化,组织早晚有一天会翻老李的旧账,调查聂成林这件事。 不死也得扒层皮! 再说聂小光,他要是领情进厂,舒舒服服过一辈子,李怀德准保他无忧无虑,无风无浪。 就算不进厂,这份福根儿早晚也会落在他或者他们家的某个人的身上,至少邝玉生还记得老聂厂长的提拔之情呢。 聂小光的哥哥和母亲或许看不到这一点,也许看到了也没奈何,所以选择了避其锋芒,远离家乡。 不给李怀德补偿的机会,就等于延续和保留了聂成林以死为代价埋下的祸。 他们也一定想不到,聂小光会傻到如此程度。 现在聂小光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给李怀德当恩情牌坊,说不定还得感激涕零,感恩戴德呢。 他不进厂上班都不成了,只要他在厂里一天,李怀德的好名声就会宣传一天。 李怀德也把这个意思传达给了李学武,人是你保下的,接下来就由你来安排吧。 怎么安排 李学武现在真想抽聂小光几个大嘴巴,可又无从下手。 毕竟你不能打一个不知错的人,更不能跟糊涂虫讲道理。 所以他才说没跟保卫科联系,更要把聂小光晒一晒,晾一晾,让他冷静冷静,反省一二。 他得给老李竖起这块荣光牌坊,不得不安排了聂小光,还得把这头倔驴拴好了,系紧了。 再有下一次,聂小光可不一定赶上这么好的运气,老李也不会留情面了。 世间杀人不都用刀。 —— “咱们就不用寒暄了吧” 李学武一身夹克衫,敞开着怀,里面是白衬衫,干净又干练,比下午看起来更成熟稳重。 香塔尔同他握了握手,说道:“你很着急啊” “哈哈哈——” 听见她的话,双方会面的几人都笑了起来。 “我是怕您着急啊!” 李学武的嘴才不让份儿呢,尤其是在谈判桌上,寸土必争,一句话的亏都不能吃。 从进到这间屋子开始,谈判就已经开始了。 刀光剑影,你来我往,恨不得从对方的身上啃下一大块肉来,好给自己的公司争取更多的利益。 “着急有什么用啊,”香塔尔一边坐下,一边说道:“再怎么着急,也得坐下来慢慢谈啊。” “呵呵,香塔尔总裁说的是,”高雅琴坐在了她的对面,微笑着说道:“朋友之间有话慢慢说嘛——” “我听说您以前是在外经贸系统工作吧”香塔尔打量了她,说道:“不得不说,你们的组织有着天然的优越性,至少在人力资源上,红星厂永远都不虞缺少优秀的人才。” “其实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高雅琴坦然地讲道:“我们是很缺少管理干部和专业技术人才的。” “不然也不会创建从幼儿园到大学这样系统化的培养人才的机制了。” “嗯,这一点让我很意外。” 香塔尔点点头,看了刚刚坐下的李学武的方向问道:“红星厂组建的大学有建筑系吗” “今年没有,”李学武坦诚地讲道:“受预算和业务需要影响,开学的第一年并没有成立建筑工程系。” “但我要说,或许明年就会有了。” 他微笑着用手里的铅笔敲了敲桌子,补充道:“看今天的谈判结果,如果顺利的话。” “呵呵呵——” 会场内,翻译们快速地把谈判桌上领导讲的内容翻译成对应的语言,这些寒暄也帮他们做了适应和调试。 李学武自信的回答让气氛轻松了许多,谈判也就是在这样较为松弛的状态下开始了。 香塔尔很自然地将资料翻开,看着高雅琴以及李学武和董文学的方向讲道:“我想咱们是可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斤斤计较上,倒不如展望未来更多的发展机遇,”她顿了顿又继续讲道:“我们彼此都坚信对方是不可多得的、不能放弃的合作伙伴。” “我们有着共同的理想和目标,有着同样为之奋斗的意义,所以应该更主动地进行谈判。” 高雅琴同李学武对视了一眼,董文学同样看了过来,三人眼神交流之下,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李学武几人都读懂了香塔尔的发言,无非是一天的考察内容击垮了对方的心理防线,没有更多的底牌了。 在拿出有限的底牌后,竟然想着要跟红星厂梭哈。 数控机床技术、有色金属冶金工艺、直升飞机制造技术、焊条、船用曲轴热处理工艺…… 几乎所有圣塔雅集团能提供的技术工艺,红星厂或多或少的都掌握了一些,或者已经拥有了部分技术。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了,只在你有了的时候,对方才会真的给你啊! 其实跟上次的合作一样,圣塔雅集团提供的技术支持,都是在现有的技术范围内,表现的特别谨慎和琐碎。 红星厂没有的技术,他们提供了次代技术,至少相差了一个时代,红星厂已有的技术,他们才会针对性地进行技术支持,更不会一股脑地都给你。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双方签署了货船的制造工艺合同,红星厂还要去江南厂取经。 因为圣塔雅集团的工程师并没有教完全,甚至他们都没想到,红星厂能按时交付那艘巨轮。 跟外商合作啊,永远都是这样。 老李也发出过类似的感慨,说这些抠门的欧洲人都不如隔壁那些他恨之入骨的小鬼咂敞亮。 李学武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正经地同三禾株式会社开展合作,包括电子工业和五金工业等等。 一方面谨慎地获取着技术,一方面则防备着小鬼咂的计谋和算计,同时还得布局东北亚经济圈。 可是呢,到目前为止,三禾株式会社只是在新一代的技术出让方面表现的很谨慎,其他的算计还没有。 反观圣塔雅集团,虽然双方的合作范围更大,密切度更深,可猜忌和手段一直都没有停止。 到现在都还紧扣着手里那点东西不放,看着都觉得小气别扭。 董文学听了翻译的叙述后,看了高雅琴一眼,并没有开口说话。 高雅琴则也保持了相当淡然的态度,对香塔尔的话没有表现出其所期待那样的应有的热情和信心。 “贵方希望红星厂能够提供什么样的合作支持,或者说,双方在接下来的合作中有哪些展望呢” 最后,还是李学武主动开口,将谈判延续了下来。 也许已经感受到了红星厂两位主要领导的态度,香塔尔表现的也谨慎了起来。 “首先是加快推进建筑工程方面的合作谈判,圣塔雅集团有信心,也有能力同贵方一道共同努力,在建筑相关业务上创造辉煌的成就。” “其次是有色金属和矿产资源方面的合作,圣塔雅集团作为国际贸易商,拥有更广泛的业务基础……” 她讲的很清楚,除了已经接洽过的,并且拥有了一定合作基础的建筑工程方面,这次标准了矿产资源。 “圣塔雅集团愿意提供先进的冶金技术,继续同贵方开展深入合作,积极推动相关产业的快速发展。” “最后,圣塔雅集团期望与红星厂开展全面的技术产业合作,构建新兴技术孵化产业链条……” 真叫董文学猜对了,圣塔雅集团就是奔着拥有完整冶金、轧钢、重工业生产和轻工业生产完整技术链条的红星厂技术储备来的。 什么意思呢 很简单,圣塔雅集团从世界各地搜集先进的生产技术和发展情报,在提供给红星厂以后,共享技术成果。 也就是说,圣塔雅集团把红星厂作为一个反应炉,不断地往里扔各种残渣废料,企图在特定的环境下合成出一种新的技术,或者整合成为一套工业产业技术。 新技术也好,成套的工业产业技术也罢,这都不是盈利的根本,根本是配套的生产机械和设备。 世界上有多少第三国家正嗷嗷待哺,急需这种能够实现工业化的套装设备和技术。 还记得内地的这些工业技术是怎么来的吗 是,是勒紧了裤腰带,饿死了无数人,偿还了老毛子当初承诺的无偿援助换回来的。 你就说这些技术值不值钱吧。 现在圣塔雅集团想要以更新的技术,更先进的技术理论,支撑红星厂快速迭代更新,发育完全,好成为下蛋的鸡,不断地研发和生产成套的能孵化小鸡的技术。 当然了,你也不能说人家空手套白狼,更不能说人家预谋已久,有心算你无心,欺负你没本事。 只能说商业合作跟拉皮条一样,得你情我愿才行。 “数控技术、冶金技术、飞机制造、船舶制造……”李学武翻看着手里刚刚拿到的备忘录,将对方刚提到的技术附属总结了一遍,又继续讲道:“以期望获取内地的建筑市场、矿产资源和工业技术资源。” 他抬起头看了高雅琴和董文学一眼,微微一笑道:“看来咱们今天还真是有得谈了。” “没关系,谈判嘛。” 香塔尔抬了抬手,示意了这边道:“贵方也可以提出期许的合作内容,我们共同协商和研究。” “其实今天白天,我和秘书长陪同您转看的相关工业产业发展,就已经提出了我们的看法,”高雅琴轻咳一声后,开口讲道:“关于技术合作我们不会拒绝。” “但就像您刚刚说的那样,应该开诚布公,坦诚相见,本着公平合理,互惠双赢的角度出发,而不是谨小慎微,将技术合作运作成为一种胁迫和诱惑的手段。” 她言辞犀利地讲道:“正因为对这次合作有所期待,我们才会配合圣塔雅集团坐在谈判桌上。” “您应该知道,我们是放下了正在开展的考察活动,按照特别的关照来组织了这次的谈判会议。” 高雅琴语速不疾不徐,咬字清晰,语气不显严肃,但足够令人尊重。 “我还是希望您能够恪守承诺,拿出我们双方都能够接受的,具有诚意的谈判条件。” 她示意了身边的两人,讲道:“我们衷心地希望能够延续两个企业友好互助,健康发展的合作关系。” 在给翻译示意了“就是这样”的结束语后,高雅琴结束了这次的发言,也提醒了香塔尔她的建议不够真诚。 很明显的,在听了翻译的转译之后,圣塔雅集团的谈判代表席出现了一阵轻微的议论声。 有技术,腰杆子就是硬。 红星厂表现的相当顽强和强硬,在对圣塔雅集团提出的技术合作建议表达了不满后,又对其所提出的诉求表示了不屑。 在经历了一天的考察和参观之后,香塔尔已经猜想到了,红星厂对这次她所提出的技术合作不会表现的太过热切,这是她没有想到的,虽然很意外,但也镇定。 这会儿她没有理会身边己方谈判代表的骚动,主动开口询问道:“我不理解贵方的合作诉求。” 她目光流转,看了三人后,视线定在了李学武这边,说道:“我应该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有合作意向或者诉求都可以提出来,互相讨论和研究。” “我明白您的意思,我想您应该也明白高副主任的意思了。” 李学武主动开口接了对方的话,回应道:“就贵方所提出的合作事宜,我方没有任何的合作意愿。” 他是真的狠,直接掀了桌子,直白地讲道:“关于建筑合作、矿产资源以及工业技术,我们在请示了领导过后,已经给了贵方明确的答复,那就是可以谈。” “现在不应该是我们提出合作意愿,而是贵方必须提供应有的、符合公平合理,互惠双赢这一基本原则的谈判条件,以便于我方充分考虑和判断贵方是否有足够的诚意来回应我方的这一次谈判合作安排。” “谢谢,就是这些。” 李学武是直接用法语进行的阐述说明,进一步且明确地将主管领导的意图表达给了谈判对手。 有些话高雅琴不方便说的太清楚,但李学武必须表现出该有的强硬态度。 甚至在阐述相关观点的时候,更方便地应用了法语,以便于掌握节奏,快速地回应对方的质疑。 很显然,香塔尔对他的攻击性有着充分的了解,双方在谈判桌上已经不是第一次争锋了。 她也知道,李学武才是这场谈判中最难攻克的顽石,几乎公认的,所有外商都认为他才是红星厂的对外贸易谈判的第一负责人。 所以,谈判到了这里才进入到白热化,先前那都是开胃菜,小打小闹。 香塔尔当然不能落入李学武给出的谈判节奏,她必须进行反击,以退为进的策略就很好。 “那么,就以此为谈判基础,贵方期望获得什么样的技术合作,才是符合公平合理,互惠双赢这一基本原则的条件呢” “您的意思是由我方提出谈判条件” 李学武眼睛一眯,讲道:“这似乎不符合谈判的程序吧,我要是讲多了,您会不会觉得我是在故意阻碍谈判活动呢” 香塔尔一见他如此说,心里便是一跳,而后自信地微微后仰,靠坐在了椅子上,看着他表扬。 虚虚实实,李学武讲的不一定是真的,互相试探底线而已,她让出说话的权利,不等于就没话可讲了。 “您应该知道,红星厂已经获得了组建集团工业的资格,”李学武开口讲道:“也就是说,目前我们厂已经没有必要在新的工业领域开疆拓土。” “反而应该是整顿整理现有的工业生产技术,深耕并且仔细打磨,整合并创造符合集团发展脉络的技术体系。” 他敲了敲桌子,说道:“我们都知道贪多嚼不烂的道理,贵方给不出我们需要的,就代表我们对技术的需要并没有您想象中的那么迫切和急躁。” “数控技术,除非您能给到我们西欧目前最好的,否则三年以后您再来红星厂参观,我一定让您看到数控机床生产设备集群。” 李学武很是认真和自信地讲道:“包括有色金属冶金工艺,我们既然能够确定矿渣里包含这些工业维生素,就有信心和能力将它们提取出来,只是时间快慢而已。” “飞机制造、船舶制造、汽车制造等等工业生产领域,在红星厂已经具备完整生产线的同时,我不确定贵方提供的技术能够帮助我们提高多少实际生产力。” 他确定地说道:“反观我们需要付出的代价,一份能够提供给高级合作伙伴的商业合作内容,才是最宝贵的财富,今天的我们必须对十年后的红星厂负责。” 会场内,翻译们都在转译着李学武的话,主要是给红星厂一方的领导和代表们听的。 坐在列席位置上的玛姬罗曼和周干城保持了应有的沉默和关注。 红星厂和圣塔雅集团的二次深度合作,既是外事层面所关注的重点,也是经济合作领域的试验田。 双方高层都默契地对两个企业的合作保持了应有的克制,主动提供了较为宽松的合作和发展环境。 也就是英国佬没摸着门道,真要是找上来谈判,上面对相关的经济和贸易合作会开放更多的条件。 因为去年11月份的事,毕竟是理亏了嘛。 “所以,你想要什么” 香塔尔对红星厂的了解很全面,对李学武的了解更全面,反过来也是一样。 这就是熟人坐在谈判桌上的方便和不方便之处了。 关于圣塔雅集团的情况,全红星厂没有比李学武更为了解的了,包括它的总裁和背后的复杂关系。 香塔尔能牢牢地掌握着国际贸易型集团企业的根本原因就是,这家企业不单纯地是一家商业企业。 叫白手套也好,叫利益输出结合体也罢,反正就是这么回事。 李学武代表红星厂拒绝了她的那些提议,绝对要狮子大开口的节奏。 果然,当铺垫讲完,当她直白地问出口后,李学武将一份材料推了过来。 “这是红星厂能够掌握的矿产资源,以及已经联系到的合作伙伴。” “这是红星厂工业区域和技术层级发展规划,我们对西方先进工业生产技术从未抱有幻想。” 他将一份份谈判准备的技术资料推到了会议桌的中间位置,最后说道:“我也希望贵方不要抱有垄断的幻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技术是能够对我们垄断的。” “如果您想要继续这次的谈判,以您所期待的那种形式,那么就按照我所提供的技术层级发展规划,以科研突破和实现生产的年限来计算和推演,我们是否会同意您所提供的相关合作条件。” “当然,如果您愿意增加更多的谈判筹码,比如美洲豹直升飞机的生产技术,我们也会充分地进行考虑……” 等等,这里面好像混进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香塔尔正同己方代表翻看着李学武提供的技术资料,和相关的层级规划,突然就抬起了头。 “你是认真的”她很认真地确定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美洲豹这款直升飞机的,但我确定它还没有完全实现量产,你就要我把它摆在谈判桌上” “六三年一月开始研发,六五年四月份首飞,现在应该做完了生产参数和工艺流程设计了吧” 李学武轻描淡写之下,讲出了这款直升机准确的研发时间,甚至精确到了月份,惊呆了对面一众法国人。 码的!保密工作出问题了! 虽然航宇工业公司跟他们没有什么直接关系,虽然后来加入的英国的韦斯特兰公司跟他们更没有关系。 但是!对面的人竟然能准确地叫出研发时间,并且评估出了大概的生产和工业设计时间,这太可怕了。 香塔尔也是有点呆,咱们是不是谈跑偏了 “你们厂才刚刚获得了直升机的生产能力,”她提醒李学武道:“但那只是一款40年代的小型直升机。” “我很确定,那是一款直升飞机。” 李学武所强调的重点好像跟她所说的不太一样,但态度十分的明确,就是想要法国刚研制出来的双发直升飞机。 你要说红星厂现在筹建的直升飞机生产线所能生产的机型是满足于侦查和救援等等需要的小型直升飞机。 那李学武现在点名要的,就是能够携带地对空打击能力的中型多用途运输直升机了。 多用途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就是能够武改,或者魔改。 “云雀iii怎么样” 香塔尔真的很着急,她不可能把时间浪费在无休止的谈判试探中,这次来就抱着急于求成的目的。 如果能够快速地与红星厂完成深度合作协议,那她就能将精力完全转回国内,她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 跟六十岁老头结婚,当然是贪图对方的财产,赌对方活不过她,难道你真的以为她喜欢老的啊 只要能稳住红星厂,她就有信心双线开花,把更多的产业发展能力放在内地,以期待获得更大的收益。 同时,将企业内的资源分开装在两个篮子里,一旦国内的业务出现了问题,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上次她的丈夫将她丢在红星国际饭店时,她就感觉到了深深的危机,这一次丈夫的工作出现问题,更加深了她对危机防范和处理的危机感。 所以,哪怕是多付出一点,她也希望能够节省时间,尽快结束内地的行程,回到法国,处理那边的烂摊子。 云雀iii也是直升飞机,同样是宇航公司生产的轻型、单发、七座多用途直升机。 不过这款飞机就有点早了,59年就首飞了。 当然了,对比红星厂即将量产的kh-4是大一些的,可也大不了多少,也是能够携带武器的单发直升机。 而且,去年内地从法国采购了十五架,空军十架,民用五架,你就别问民用给谁用了。 云雀的兵事用途涵盖空中观察、摄影、海空救援、联络、运输、训练等。 这玩意儿还能装备反坦克导弹、反舰鱼雷等执行作战任务。 咋说呢,比kh-4绝对要好,但不如美洲豹,甚至都不如小羚羊,这里就不解释小羚羊是啥了,也是单发。 “我还是喜欢美洲豹。” 李学武表现的相当固执,甚至拿出了相关的经济产业对比报告。 “美洲豹,才能对标矿产合作。” 他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您应该知道有色金属在国际市场上的重要地位,我们同样知道。” “但你们没有相关的冶金技术,”香塔尔语气严肃地提醒道:“就算你们拿到了相关的技术,用这些矿产资源的合作项目,也换不来美洲豹的生产技术。” “所以我们要跟圣塔雅集团谈合作啊。” 李学武说话能把人气死,到现在他还有理了,“谈美洲豹,谈有色金属冶金项目的技术合作和开发。” “我们只要美洲豹,我都没跟您要山猫呢。” “山猫你是真敢想啊。” 香塔尔都被他给气笑了,“要不我帮你们约韦斯特兰公司谈谈,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出售山猫” “我想韦斯特兰公司就不需要您帮忙引荐了,”李学武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山猫的研究太慢了,现在都没有好消息传来,再等等吧。” 气氛突然地一凝,圣塔雅集团谈判代表纷纷抬起头看了过来,目光里跟见了鬼一样。 他们刚刚猜测是航宇工业保密工作不到家,泄露了机密,现在没想到韦斯特兰公司也泄密了 香塔尔咬着后槽牙,盯着李学武的眼睛,希望能看出一点虚实来,好确定他的消息来源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当她不会怀疑李学武是在诈她 可是,到现在还怎么怀疑。 航宇公司那边首飞一年多了,消息很有可能走漏了,这可以理解,山猫据她了解的,真没有消息啊! “就云雀iii吧,你们现在的生产线就能生产。” 一副我都是为了你们好,为了你们考虑的样子,香塔尔认真地说道:“你们的交通条件欠缺,我再送贵公司一架mystère(猎鹰)20e公务机吧,作为贺礼。” 她很是大方地说道:“这样从京城到钢城,用不了四个小时就能飞到了。” “猎鹰20e公务机可容纳10名乘客,巡航速度0.8马赫,航程1000至1500公里,”很怕李学武不懂行,圣塔雅集团的工程师做出了注解,道:“售价不低于20万美元。” 我用你告诉我啊 显着你明白了啊! “坐美洲豹从京城飞到这要多久” 李学武好像故意逗他玩似的,转过头问了这么一句,随后看向了香塔尔说道:“您要说这个公务机和云雀,那我们只能谈建筑工程相关的合作了。” 他转头对着高雅琴微笑着问道:“您喜欢公务机吗” “不好意思,我晕机。” 高雅琴很是风趣地回答了李学武的问题,没说自己没有乘坐过公务机的经验,更没有顺着李学武的话驳了对方的面子。 有人可能觉得李学武疯了,狗似的逮着人家的新机型咬着不放,非要小马拉大车。 其实不然,他所讲的几个机型,就算现在不跟红星厂合作,未来也会引进到内地。 包括小羚羊、小松鼠、海豚、超级美洲豹以及超黄蜂等等型号。 可以这么说,内地的直升机发展是摸着法国人走过来的,你看机型外表都能看得出来,有股子法棍味儿。 为什么李学武要谋算美洲豹呢 因为现在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法国同内地的关系这几年很好,过几年又不好了,再过几年又好了,再过几年又不好了,反正一直在反复无常。 每次好的那几年是真特么的好,什么技术都能卖,什么合作都能谈,什么经济都能往来。 可每次不好了之后,所有的经济和贸易全部遇冷,技术合作也都会断开,很奇葩的关系。 趁着现在关系相当凑合,法国又是西欧出了名的反阿美莉卡角头羊,对于咱们并不吝啬技术输出。 纵观历史,其实相当一部分核心技术是人家贸易过来的,虽然因为种种关系,对方表现的跟婊子似的,冷热无常,翻脸不认人,但终究——对吧。 看着李学武对云雀和猎鹰公务机所表现出来的不屑,香塔尔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你就不能跟一混蛋和流氓讲文化,因为他根本不懂你所讲的内容是啥,有没有实际的价值。 “给了美洲豹你们也造不出来,”她还是耐着性子强调道:“工业水平的参差不齐,根本无法支撑你们完成如此高水平的工业生产,这是工业综合实力决定的。” “那我们换个思路,”李学武手指扣了扣桌子,看着她说道:“贵方如何运作我们不管,但我们愿意跟贵方合作共同组建一条生产线,共同运作这个项目怎么样” 打不过就合作,要不到就撒尿,大概都是这个套路。 就算国人讲究中庸,可李学武也不愿意向下中庸,而是在合作上做出让步,继续捆绑圣塔雅集团。 “可以谈矿产资源的合作开发” 香塔尔好像有所意动,看着李学武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共同组建美洲豹的生产线,贵方愿意开展有色金属的冶炼技术和相关矿产资源的开发与应用” 面对香塔尔的提问,李学武看向了高雅琴和董文学,两人也看向了他,三人对视了一眼。 不用言语上的商量,只一个眼神就都互相了解了对方的意图和意见。 “可以,只要贵方完成相关技术和生产设备的准备,对应的谈判立刻就可以开展。” 高雅琴作为谈判代表做出了确认性的表达。 而李学武在一旁补充道:“刚刚说的也算数。” 见香塔尔看了过来,他强调道:“云雀和猎鹰公务机,以及对应的数控技术、飞机制造技术等等。”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只要你们能确定相关的技术和设备,我们可以开展工程建设方面的谈判了。” “刚刚你不是——”香塔尔真想唾他一口不要脸的,刚刚是谁对云雀和公务机表现出不屑嘴脸的! “哦,您说刚刚啊——” 李学武很没在意地说道:“高副主任晕机,但我们李主任不晕机,他可能比较喜欢公务机。” 法国的数控技术、飞机制造、船舶制造和汽车制造等等,虽然红星厂有替代和自主研发的潜力。 但是,时间就是金钱啊! 如果能够利用贸易或者外事的手段和便利获取到相关的技术,直接缩短研发时间,那钱可省下老多了。 再一个,越快实现生产,越快完成技术掌握和积累,对于红星厂来说,就越快实现技术上的优势。 “您看,我们的谈判是富有成效的。” 李学武微笑着摊了摊手道:“贵方期望的建筑工程和矿产资源我们都找到了对应的谈判条件。” “技术产业合作呢” 香塔尔敲了敲桌子,盯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我承诺会按照贵方的意愿,并且遵守相关的政策,严格按照贸易准则来进行合作,怎么样” “在此基础上,我说一条您考虑一下。” 李学武坐直身子,看着她说道:“红星联合储蓄银行与东方时代银行正准备合作收购澳大利亚的铁矿……” 这就是他的中庸之道。 ps:澳大利亚在1960年第一次启动铁矿石出口时,第一船货就是运给日本。从60年代开始,日本钢铁企业靠三井物产、三菱商事、伊藤忠商事等贸易财团悄悄买下了澳大利亚、巴西资产。 第684章 自古忠义难两全 “你觉得这一次能成吗” 高雅琴抱着胳膊,站在楼下目送着香塔尔所搭乘的汽车离开了办公区。 而李学武站在她的身边,看着正驶来的三禾株式会社的汽车,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您现在问这个就有点没意思了啊。” 好巧不巧,香塔尔所乘坐的汽车同西田健一所乘坐的汽车交错而过。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两台车的司机在会车的时候都放慢了车速。 也就是说,即便在黑夜里,对面坐着谁,车里的人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说真的,”高雅琴回头看了他一眼,认真地说道:“要论谈判手段,还是你够厉害。” “哎!说归说,笑归笑,骂人可不成啊——” 李学武怎么听都觉得这句话不对味儿,什么叫我够厉害啊 “你瞧,夸你呢,你还不愿意了。” 高雅琴笑着对另一边的董文学说道:“你说他是不是有点谨慎过头了啊” “总觉得别人说什么都是在算计他。” “谨慎点好啊——” 董文学倒是会聊天的,把话往圆了说,“在秘书长的位置上,要是没有足够的谨慎态度——” 剩下的话不用再说了,懂的都懂。 “领导,三禾株式会社的车来了。” 樊华这个对外办主任做的十分优秀,细心、负责、高效,尤其是在对外接待上,很给李学武挣脸面。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此前张士诚接棒沙器之的时候,领导们对他的要求只有一个,萧规曹随,按照现有的工作秩序和组织流程把对外接待工作做好就可以了。 可即便是这样低的要求,张士诚把对外工作做的还是一团糟,甚至还捅了个大篓子。 不仅自己搭进去了,还连累了恩主程开元,差一点把老程一起带局子里去。 像这种抄作业都抄不好的干部,被处理只能说他活该倒霉,没有一点拯救和挽回的必要。 李怀德也是很气恼,暗骂烂泥扶不上墙的同时,还得找了李学武,让他重新安排人。 这就像当初招待所的人事一样,杨凤山非要照顾小舅子,结果他小舅子喂他吃了坨大的。 叫李学武安排人,效果立竿见影。 而樊华也同秦淮茹一样,是个能听懂话,会办实事的好同志,工作自然得到了领导的欣赏和满意肯定。 “西田先生,您好。” 董文学在樊华的提醒下,一等西田下车,便上前一步,微笑着伸出手打了声招呼。 西田健一很是客气地双手接住了董文学的手,笑着回应道:“晚上好,董先生,您实在是太客气了。” “您好,西田先生。” 已经见过面,并且有过简单沟通的高雅琴也上前同对方握手问好。 “晚上好,高小姐,让您久等了,实在抱歉。” 西田健一倒是很客气,礼貌地道了感谢和辛苦。 最后到李学武这的时候,西田健一表现的更加熟落和亲近,甚至还搂住了他的胳膊,说笑了一句。 双方的身高差实在是太大,他倒是想搂李学武的肩膀了,但那得跳起来才行。 以他的身高搂李学武的腰正合适,可如果他敢这么做,李学武保证能把他的身高打缩回去三厘米。 “来时的路上我好像看见圣塔雅集团的香塔尔女士了,”西田健一很是直白地询问道:“是不是我看错了” “不,您并没有看错。” 李学武看到了董文学和高雅琴看过来的目光,淡定地回答道:“确实是圣塔雅集团的香塔尔总裁。” “哦,是嘛——” 由着李学武的抬手示意和邀请,西田健一迈步上了台阶。 他边走边好似随意地问道:“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香塔尔总裁有新的行程安排,已经提前结束了这一次的考察活动,回京去了。” 李学武的解释跟没解释一样,但等同于撒了个钩子,钓鱼佬的老技能了,随口一说都是假饵。 撒谎是不可能撒谎的,既然西田健一都这么问了,一定是看见那是谁了,撒谎就落了下乘了。 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三分真七分假,反正他说的话西田健一也不会全信,大家互相糊弄着玩呗。 生意场上就是这样,输赢全凭各自的本事,看你能分辨出多少对方说话的含“真”量。 一路说一路聊,到会客室的时候,西田健一这才开口问道:“我还没来得及问呢,这次请我过来是……” “哦,是这样的,”高雅琴主动解释道:“考察参观的活动即将即将结束了,我们呢,也想听听老朋友的意见和建议,毕竟贵方才是销售的最前端,最前沿。” 她示意了董文学和李学武的方向,微笑着说道:“董主任和李秘书长给我介绍了一些三禾株式会社与红星厂的缘分,以及现在的合作业务组成。” “我很期待双方能够进一步的加深合作,互利互信,建立长久稳定的贸易和技术合作关系……” 西田健一听的很是认真,可在心里又是一种思索。 红星厂有点鸡贼啊! 他已经听到了一些风声,圣塔雅集团在钢城考察的第二天便急匆匆地与红星厂开展了谈判。 今晚很有可能就是双方初步谈判的时间,而他的出现,是应红星厂相邀,来此会面。 对于圣塔雅集团来说,无形之间便形成了竞争。 这应该是红星厂的早有安排,是在给圣塔雅集团施压,是利用三禾株式会社的影响力促成谈判结果落实。 虽然他还没搞清楚双方都谈了些什么,更不知道具体的内容和合作的方向。 但是,他已经能够确定,红星厂拉自己过来,就是给圣塔雅集团摆出一副多方制衡的格局。 给别人当棋子,西田健一并不觉得恼怒,这至少体现了他所代表的影响和价值。 生气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现在要考虑到,他的什么影响会对圣塔雅集团和红星厂的合作产生影响。 想一想红星厂都有哪些业务和基础,再想想圣塔雅集团都做哪些贸易关联的业务。 最后想一想三禾株式会社与红星厂的合作业务,以及所拥有的技术和业务能力。 三方业务重合交叉的点,以及扩散思维之下考虑到的内容,就有可能是今天双方的谈判重点了。 第一种可能,直升飞机制造与销售,第二种可能,电子工业相关,第三种可能,国际贸易市场。 不得不说,西田健一的商业敏感度真是高,虽然不可能都猜的中,但也能判断出个大概的形式。 反向逆推,他便能得出一个结论:既然红星厂能跟圣塔雅集团谈合作,还能借助三禾株式会社的影响力。 那既然圣塔雅集团能谈,我们也能谈啊!—— “拉不拉三禾株式会社入局,现在不用着急下结论。” 李学武捏了捏眉心,抬眼看了手上的时间,此刻已经是晚上的十一点多了。 从早晨忙到现在,他中途只休息了不到一个小时。 不仅仅是他,休息室内几乎所有人的说话频率都慢了下来,声音显得有些疲惫。 谈判才是最消耗体力的,幸好李学武年轻,幸好李学武的战斗力强悍,有他冲在前面打主力,打助攻的董文学和高雅琴确实能感受到这种减轻的压力。 送走了西田健一,在经过初步的试探和接触过后,相信对方已经明白了红星厂的需求和下一步的发展方向。 豆已经种下去了,就等着开花结果吧。 红星厂要不要带三禾株式会社一起玩,还得看西田健一要不要跟上这一局。 没有足够的信心和筹码,红星厂又怎么可能给他看底牌呢,先看看牌面再说吧。 “钢城钢铁厂的炼钢炉渣购进合同没什么问题吧” 高雅琴听了李学武的话,转头看向了董文学,这是他负责的业务,此前一直都在忙这件事。 “我是打着购买建筑材料的旗号,”董文学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合同是签下来了,就怕以后……”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李学武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还真就不怕他们怀疑,更不怕他们自己实验和调查。” “这些矿渣堆在那几十年了,也没见有人能看出什么,查出什么,”他笃定地说道:“没有刻意的实验,一般的实验室是拿不出准确的实验报告的。” “既然合同已经签完了,那就开始运输。” 李学武看向董文学提醒道:“咱们发电站后面的山体不是掏空了嘛,就用这些矿渣回填,问就是生态!” “你这个理由倒是说得过去,”高雅琴看向了董文学讲道:“发电站的后山方向可以做一些远期规划。” “比如矿石筛选、煤矿清洗、矿料堆积等等。” 她这么说着,会客室里做服务工作的秘书们嘴角直抽搐,这么大的领导,坐在这合计着骗人呢。 有人问了,李学武等人在参观的时候讲了,在会客室又讲了,就不怕钢城炼钢厂知道吗 不怕,因为信息的传播不仅需要途径,还需要真实性,尤其是公对公的信息传播,阻碍性相当的强。 还有,这个年代企业的职工保密意识很强,基本上不会跟外人谈论自己公司较为机密的内容。 实验室是什么地方 会客室是什么地方 谁会认为实验员会透露机密,谁又会觉得秘书们会传播这种消息,这不是自毁前程嘛。 后世你说在这个公司待不下去可以跳槽去另外一个公司,这年月你辞职也好,被开除也罢,跟终身禁止上班工作没什么两样,就等于判定回家混吃等死了。 不要说这个时代的人活的太认真,因为稍一不留神,可能就是一辈子。 所有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举止负责任,包括领导。 “矿渣的事稳妥了,联合组建建筑工程公司的事,厂里是怎么研究的” 高雅琴最近一直都在补课,可对有些事情还是了解的不够透彻,一边工作,一边问,幸好有李学武在这。 她很清楚,李怀德对李学武足够信任,李学武对红星厂也足够忠诚,很多业务都是他参与完成的。 包括现在问到的,红星厂对未来业务的规划。 她来红星厂前就听到了一句忠告:不要跟李怀德交朋友,不要跟李学武耍计谋。 李怀德就是个小人,见利忘义,唯利是图,虽然知人善用,运筹帷幄,可却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投机者。 李学武年少多智,自我要求严格,做事干净利落,有较强的驾驭全局能力,在多次交锋中证明了自己。 据传言说,李学武办公室的保险柜里,有他给自己和红星厂做的未来十年的发展规划。 李怀德当初提出来的《三年计划》和《五年规划》实际上是李学武那保险柜里的一小部分收藏。 曾经参与过具体材料收集和计划编写的综合办职员也在私下里透露过,李学武干工作思路清晰,思维超前,工作站位高,具有高瞻远瞩的战略眼光。 这样的人是很可怕的,要跟他玩争斗那一套,就等于把自己的一条腿迈在了失败的那一边。 当然了,李学武对这些传闻是嗤之以鼻的,私下里开玩笑还说自己做了未来三十年的规划呢。 大家哈哈一笑之余,可能想象了他的话,但更多人确定,李学武做事有章法,有很强的目标性。 也就是说,套路相当深。 对此高雅琴也是深有感触,因为她钻进过李学武设下的圈套,差点把自己弄死。 远的不说,就说现在,就说这一次的谈判。 晚上拿到的谈判消息,当天夜里他就做出了具体的谈判计划,一环扣着一环,彻底把香塔尔给干懵了。 从天车坏了,工人更换的齿轮精度开始埋下伏笔,引出了数控机床技术的掌握和生产工艺。 因为没有数控机床的生产技术,就没有大面积的数控机床布局参与生产,也就没有高精度的齿轮机组。 再往前推,数控生产技术有了,合金材料有了吗 这里引出了红星厂已经拥有的有色金属资源,包括钒、钛、钴、镍,以及镁矿、锌矿、钨矿等资源,可以辅助冶金工业,生产出符合工业制造需要的新材料。 这一步既给有色金属的冶炼和合作留下了谈判的基础空间,也给红星联合储蓄银行与东方时代银行准备谋求澳大利亚铁矿资源做了工业布局发展需要的说明。 再往下延伸,包括船用曲轴、飞行器和汽车制造等工艺技术的展示,隐含了红星厂现有的冶金技术和生产技术深厚的底蕴,环环相扣展现了工业产业链的厚度。 这么说吧,晚上三人坐在这里复盘今天的谈判过程,以及在完成了框架协议的签署后,研判圣塔雅集团能够继续谈判的深度和履行合同的能力时,会客室内的所有人心里都有一个问题问自己。 那就是秘书长的这一套谈判计划,如果自己来面对后,能有多大的把握全身而退。 商业和正治一样,都没有如果,因为无论是商业还是正治,都是基于现有的事实为依据做出的合适判断。 所以“如果”只能问自己,不能问别人。 如果非要让他们说实话,那下结论倒是很简单了。 秘书长的技术示弱、十面埋伏、运筹帷幄,与高副主任的绵里藏针、一锤定音优势互补,再辅以董副主任的强大资源和信息支撑,以这个时代“自力更生+有限开放”基本经济发展政策来开展谈判,谁都招架不住。 再反过来想,是圣塔雅集团先着急的,急于稳定前方,急于开辟新的投资领域和根据地,这才给了红星厂可乘之机,以相对诚恳的态度和扎实的合作基础,快速地击穿了香塔尔的心理防线,拿下了这一局。 可要说吃亏,香塔尔还算不上。 商业谈判,哪有分明的输赢啊,只有赚多赚少一说。 相比较圣塔雅集团拿出来的那些谈判条件,以最后达成的框架协议来讲,她是达成了这一谈判目的的。 矿产合作开发有了,技术产业输出有了,最期待的建筑工程也可以开始谈判了。 虽然为此多付出了两套直升飞机的生产线和相关的技术,以及一架公务飞机。 但相对来说,她还得到了参与红星资本与港城前十的投资银行布局澳大利亚矿产的机会呢。 商业合作哪有输赢。 就拿建筑工程的合作来说,只此一项,圣塔雅集团在内地的建筑市场就算是插了一脚了。 —— “未来的建筑市场开放还要很长一段时间,”李学武在给高雅琴的回答中讲道:“我们无法拒绝商业和技术上的合作,更阻止不了先进的技术进入内地。” “这是清朝用三百年国运证明了的深刻道理。” 他语气坦然地讲道:“我们必须承认,在工程施工和建筑设备上,乃至是工程管理上,都需要学习。” “人的一生无非需要做两件事,学习和应对。” 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看了高雅琴和董文学说道:“其实想想,企业也是一样。” “我坚信此刻的选择就是最正确的,也是最符合时代需要的。” “建筑市场——”董文学迟疑了一下,说道:“目前国内的盈利空间不大,我看圣塔雅集团的目标还是行业标准化,以及对建筑设备市场的垄断和市场期待。” “在这方面红星厂能做的还有很多,”高雅琴也是提醒道:“据我了解到的实际情况,很多农村的合作社也在接相关的建筑工程,虽然他们没有相关的资质。” “资质这方面不好说。”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行业对专业的约束力太低了,咱们的供应链技术输出是倒过来的,所以才有了今天制定行业生产标准的能力,但建筑工业不好说——” “确实如此,多少年了。” 董文学点点头,认同地讲道:“几千年的思维认知,没有行政手段和强制性的要求,不好定这个标准。” “所以一些单位只是单纯地雇佣建筑工人施工,很少问他们有没有相关的从业资格和从业能力。” 高雅琴苦笑道:“甚至有一些科研所的工程都找乡下的农村合作社来承包,因为价格合适,人也勤恳。” “这是一个大玩笑了。”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往好处想,工程施工的过程中不会出事故,建筑主体永远不出事故吗” “一旦出了事故,由谁来负责呢再说质量问题和后续的保养、维护,都由谁来负责呢” 他敲了敲沙发的扶手,说道:“同圣塔雅集团的合作,就是要把亮马河工业区以及红星厂的相关建筑都做成标杆,做成广告,做成榜样,展示给需要的人看。” “以红星厂的建筑为交付标准,以红星厂结合圣塔雅集团带来的技术为技术标准,构建建筑行业新风范。” “以技术引领工程需要,以先进设备驱逐劣币,”高雅琴思索着讲道:“这个项目至少要五年才有成效啊。” “不着急,慢慢来吧。” 李学武抻了抻肩膀,微笑着说道:“领导的意思很明确,制度不能变,但可以开展技术方面的合作。” “也就是说——”高雅琴看着李学武猜测着问道:“圣塔雅集团以技术入股,分成计做技术咨询费” “目前只能是这样了。”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这也是一次大胆的尝试,工业领域绝对不敢轻易这么干的。” “以建筑分公司为主体,充分发挥人力资源和业务资源等优势,引进东风三一建筑合作社工程管理和圣塔雅集团建筑工程技术团队,组建联合建筑工程公司。” 他看向高雅琴和董文学解释道:“组建建筑公司是第一步,下一步就是地产和物业管理公司。” 当然,李学武没有说下一步有多远,多久。 或许十年之内,联合建筑工程公司在全国范围内树立了优秀的工程建设品牌和信誉度,红星厂的工程和建筑机械设备也成为了国内工程和建设市场的主要品牌。 到那个时候,市场放开了,也到了“下一步”放手一搏的时候了。 想想,其实留给红星厂的时间不多了。 —— “再见,董副主任再见。” “保重——” …… 三月三十号,周末。 钢城码头,由董文学带领着班子成员为高雅琴和李学武率领的考察团送行。 双方在码头上热情寒暄,一一握手道别,场面很是热烈。 同来送行的钢城工业主管领导也看出来了,这份热烈的背后,是考察团对红星厂的认同和欣赏。 包括了外商在内,以及五丰行这样的大企业,任是谁都能看得出来,红星厂继获得了组建集团公司的资格后,又迎来了一次强劲的发展机遇,或许称作是腾飞。 “哎呀,好遗憾呀——” 钢城负责工业的主管领导,副主任王璐握着李学武的手用玩笑的语气亲切地说道:“你太忙了,咱们都还没好好聊聊呢,你这就要走了。” “我也是很遗憾啊——” 李学武双手握着她的手,微笑着客气道:“我都听董副主任说了,您对我们厂的帮助和照顾颇多啊。” “你看,这话不是外道了嘛。” 王璐虽然是女同志,但表现的很是爽朗大方,轻拍了李学武的手背讲道:“红星厂在钢城扎根,就是我们辽东人,我们对自己人能不帮助和照顾嘛。” “您这话说的我心里热乎乎的,”李学武脸上的笑容更胜,认真地说道:“我相信发展是咱们共同的目标,为人民服务是咱们共同的理想和奋斗的事业。” “正因为有了更多像您这样的领导,我们企业在地方的发展才会更加的顺利和长久。” “李秘书长,您这话我可当真了听了。” 王璐松开了李学武的手,却揽住了他的胳膊,认真地讲道:“我跟您保证,红星厂在钢城的工业生产和投资建设,就是我办公桌上最先办、最紧办的工作。” “但您也得体谅一下我们的工作,有些需求和问题可以放在咱们之间沟通,没必要通过省里,对吧” 她的声音突然放低了,轻声讲道:“我也知道你们厂的顾虑,但咱们合作和相处的时间是这么久了,应该对彼此有了一定的信任,您说呢” “包括工程建设、矿产开发、工业生产等等。” 王璐很清楚,红星厂未来把工业投资建设哪里,哪里的工业环境就会成为下蛋的鸡窝。 所以拉着李学武胳膊的手很是紧要,语气也放的很低,就是要越过省里,直接谈合作。 李学武哪里可能会在这种场合,这个时间给她做承诺,这不是开玩笑呢嘛! 他就问问在座的各位读者,谁会在贤者时间聊结婚生孩子的话题啊 抽根事后烟它不香吗 “你放心,您的意愿和善意我一定带到,回去我就跟我们厂领导汇报!” 李学武表现的像个渣男一般,嘴里说的十分好听,但就是不给结婚的承诺。 “我本人是很倾向于直接跟市里谈的,毕竟咱们的关系在这呢。” 他还故意拍了拍王璐揽在他胳膊上的手,给了对方一个我什么都懂,你不用再哔哔了的眼神。 王璐也是一方大员,自有风度和矜持,哪里会表现的太过低气,这只是社交技巧的一种罢了。 她当然也知道送别之际说的话很大概率不作数,就像当年的李白一样,写了那么多首离别诗,你看他有履行哪首诗的承诺了 今天忧伤的不想活,明天郁闷的要死了,还不是喝酒快活。 文人嘛,说话是不算话的。 但只要姿态做到位了,这一次不成,并不代表下一次还不成,李学武总不能每次都抹了她的面子。 有了这一次的客气,那下一次红星厂要在辽东投资,就算不跟市里谈,也会提前通个气的。 她可是比营城工业主管领导葛平聪明的人,舍得放下身段,也更工于人情世故,充分利用女性的优势。 什么你问王璐长得好不好看 四十多岁的大妈,你问什么呢! 鲁迅在杂文集《灯下漫笔》中写过这样一句话: 一个跪久了的民族,连站起来都有恐高症。一说钱权,立刻放大瞳孔。一说男女性事,马上就兴奋。 说到道德、民生、人性、良知,个个噤若寒蝉,不关我事,不感兴趣。一个个精到骨头的个体组成了一个奇葩的族群,所有的屈辱和灾难都是自酿的。 (这句话真是鲁迅说的) 李学武对这句话深有感触,他就是一个十分廉洁自爱,踏实肯干,吃苦耐劳的好同志。 目送李学武上船的王璐对这句话深表怀疑,就像她对李学武刚刚对她的承诺一样怀疑。 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即将集团化的红星厂管理班子的秘书长,能够在这个位置上服众的能是良善之辈—— “昨儿晚上没休息好” 李学武上船后便见到玛姬罗曼揉着脖子坐在沙发上一脸皱眉苦脸的表情。 “有一点,做噩梦了。” 看着李学武走过来坐在了自己的身边,她仔细瞧了对方一眼,这才扭过脸去,继续揉着脖子。 李学武倒是没在意她的态度,大姑娘总有那么几天心情是不顺畅的。 “做什么噩梦了,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能解梦。” “解梦巫术吗” 玛姬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捏着脖子说道:“我做梦挨打了,被一群人追着打,然后我就吓醒了。” “就这”李学武挑了挑眉毛,笑着说道:“这不算噩梦吧” “我还没说完呢——” 玛姬翻了个白眼,道:“我醒了以后又继续睡,没想到又梦到了这群人,他们还对我说:你还敢回来!” “呲——哈哈哈哈!” 客厅这边坐着的,能听得懂法语的几人都笑喷了,听不懂的愣目愣眼地看着他们,不知道他们在笑啥。 李学武知道自己被耍了,端起茶杯示意了一下,微笑着说道:“看起来你的心情比表现的要好。” “其实并不好,”玛姬放弃了自己的脖颈,颓废地躺靠在了沙发上,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说道:“自娱自乐罢了,难道我还真能把烦恼说给你听啊” “得,算我自作多情了——” 李学武好笑地放下茶杯,翻开手掌说道:“今天早晨我还想问你来着,怎么没跟香塔尔女士回去。” “她着急回法国,我又不着急回京城外事馆。” 玛姬很没在意地耸了耸肩膀,说道:“你有见过放飞的笼中鸟急着飞回笼子里的吗” “把自己比作笼中鸟” 李学武笑着说道:“那还是你的生活更好一些,工作环境也没有我们能想到的那么艰苦。” “什么意思”玛姬好像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眯着眼睛看了李学武,“你是说我无病呻吟故作矫情”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 李学武摆了摆手,讲道:“相比于你的自比笼中鸟,我记得62年放映了一电影叫《燎原》。” “讲述什么故事我就不叙述了,影片反映解放前的工人工作和生活的环境,他们自比为牛马。” “……”短暂的沉默过后,玛姬抿着嘴角认真地对李学武说道:“你还是说我矫情!” “呵呵呵——”坐在一边休息喝茶的付采凝轻笑着用法语说道:“我能证明,他就是这个意思。” “哎!付总,您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啊——”李学武笑着说道:“咱们才是同胞,咱们才是自己人啊!”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付采凝很轻松地就插入到了两人的谈话中,“听你们刚刚提及香塔尔总裁,我还很遗憾没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同她深入交流呢。” “可能缘分没到吧。”李学武笑着说道:“要不您在京城多住些时日,我相信总有这个缘分的。” “呵呵——”付采凝看了他,说道:“不用试探我,港区的事我是持积极乐观态度的。” “尤其是经过了这一次较为全面的参观考察,看到了红星厂在辽东的布局,很是能够感受到你们厂的厚积薄发,强劲的生产能力。” “如果能够得到您的支持和信任,那我相信营城港的未来一定十分光彩。” 李学武的漂亮话说的好听,微微侧着身子,胳膊肘搭在沙发靠背上,正好能同时照顾到玛姬和付采凝。 “我看你们还做了集装箱运输业务,”玛姬看着他讲道:“配合造船厂和贸易输出,这早就布局了吧” “只能说求仁得仁,”李学武长出了一口气,解释道:“我们有句老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在拥有冶金和轧钢的重工业基础上,发展汽车、船舶、飞机、食品、五金、医药、金融等领域,并且积极向外拓展,构建陆路运输和海上航运的物流体系。” 付采凝很积极地评价道:“这是一个集团企业应有的规模和产业基础,也是我对港区抱有信心的原因。” “当然,也包括了你们同三禾株式会社、圣塔雅集团这样的国际贸易企业的积极合作。” “除了集装箱、港口和工业,”她看着李学武的眼睛问道:“你们还准备做什么矿产资源” “嗯,是有这个计划。” 李学武也知道瞒不过她,更瞒不过这条船上的所有人,不做矿产,只做贸易的话,建港区干什么。 “辽东有意借助资本和矿产企业整合本地的矿产资源,进行高效安全的开发……” 他半真半假地将辽东的矿务发展政策和红星厂的下一步动作解释了一下,能听得懂法语的,又能投资做矿产资源的,这客厅里没几个,他并不怕泄密。 “怎么样,付总,”他很期待地看着付采凝,微笑着问道:“五丰行有投资内地矿产的意愿吗” “煤矿铁矿锌矿还是稀有金属” 付采凝对辽东的矿产分布不是很了解,但大概还是知道的,“或者是贵金属,黄金” 她讲的没错,辽东的黄金矿储量还真就不低,闯关东里演的老山淘金故事也是有真实背景的。 “营城到钢城一带的煤炭和稀有金属资源。” 李学武很坦然地讲道:“我们已经掌握了相关矿产资源的冶炼技术,就差组建公司进行资源整合了。” 玛姬对李学武和付采凝所讲的内容有一些了解,因为红星厂同圣塔雅集团的谈判就是在她的监督下完成的。 但是,据她所了解到的,双方只是签订了框架协议,矿产资源好、有色金属也罢,还没到技术交付的阶段呢,怎么到了李学武的嘴里就已经是掌握了呢 合着在他的嘴里,签了合同就等于拥有了 这个男人的嘴里还有没有一句真实的话了 —— 临近下船前,付采凝也没有给李学武一句准话,关于矿产开发合作和投资的,因为她也不信李学武的话。 不过在剩下的时间里,两人倒是聊了不少家常话。 当然是躲着玛姬了,还是用的法语。 讲到了姬卫东在港城的工作和生活,也讲到了这一次回京,探望韩雅婷母子俩的过程。 说到小孙子,付采凝的脸上绽放出的笑脸才是真切的,有温度的。 “还是要感谢你的照顾啊,”付采凝认真地说道:“雅婷和卫东同我讲过多次,我也没来得及感谢你。” “阿姨您这么说不就外道了嘛,”李学武很自然地转换了称呼,亲近地说道:“我和姬卫东之间的友谊且不提,我可是毓秀的二哥呢,也是韩雅婷的领导。” “我知道,我知道你同卫东的友谊,也知道你对毓秀的照顾,”付采凝欣赏地打量着李学武说道:“但阿姨是真心要感谢你啊。” “我这个做母亲和婆婆的,对孩子们是有亏欠的,幸好孩子们都能理解。” “自古忠义难两全,”李学武点点头,宽慰道:“相信现在的分别是为了更好的团圆,您说对吧。” “你说得对,”付采凝长出了一口气,微笑着看了他道:“这句话用在港城和内地的关系上也受用。” “怪不得卫东爸爸说你在正治上有大智慧呢。” 第685章 一条狗 “高副主任,秘书长。” 栗海洋拎着饭盒从病房里出来,便见到高雅琴同李学武一道,从楼梯口方向走了过来。 他关门的手一顿,回身同房间里轻声提醒道:“李主任,高副主任和秘书长来看您了。” 说着话便侧身站在了门口,给走过来的两人让开了位置。 “领导吃过晚饭了” 李学武的手里还拎着东西,微笑着同栗海洋问道:“胃口怎么样” “挺好的——” “我都说不要麻烦了。” 还没等栗海洋回答完,便听见房间里传来了李主任的招呼声。 “哎呀,舟车劳顿你们俩。” “李主任,好点了吧” 高雅琴推开了房门,关心地问说:“回来的时候学武同志还惦记着,说要给您准备一些补品。” “哈哈哈——”李怀德对两人的关心很是受用,坐在病床上对两人招手示意了床边的沙发,“坐,快坐,我一切都好,海洋泡茶。” “特意给我爸打了个电话,”李学武将手里的补品递给了栗海洋,笑着对李怀德说道:“怕您胃口不好,特意加了些开胃补药。” “好,好,劳你们惦记。” 李怀德笑呵呵地说道:“知道你们今天回来,我还跟海洋交代了,要是回来的早,先回家休息,走这一趟来回上千里,不容易。” “是高副主任要来看看您,说是不放心,我就是陪同她来的。”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高雅琴进屋便表了他的名,他也用玩笑的语气捧了高雅琴的意。 两人一唱一和的,倒是让李怀德开怀大笑,心情舒畅。 “哈哈哈——”他点了点李学武,说道:“秘书长这张嘴啊,永远都不会吃亏,我放心啊——” “呵呵——您这句放心,我这一次算是深有感触,所获颇多。” 高雅琴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微笑着看了李怀德说道:“秘书长在谈判桌上舌战八方,不落下风,真是让我这外经贸开了眼界了。” “事先声明啊——”李学武站在床尾,接了栗海洋的茶杯递给了高雅琴,玩笑道:“我可没有贿赂高副主任请她帮我多多美言——” “哈哈哈哈哈——” 病房里的气氛十分的融洽欢乐,一点不见病痛和悲苦折磨。 栗海洋的脸上也带着笑意,对秘书长的佩服之情又加深了几分。 他更佩服秘书长的风度,进屋后并没有像这两天来的那些厂里干部的那种虚伪和奉承,特别真诚。 这种真诚直透人心,从领导的表情和态度上就能看得出来。 再有就是个人品德修养,这是他努力追赶和学习的一面。 按职级和身份来讲,进屋后的李学武完全可以在领导的示意下坐在沙发上谈话,等着他泡茶服务。 可秘书长真把他们秘书当自己人,见面打招呼讲话从来都是和气有加,热情真诚,表现出了尊重。 等在床尾的李学武帮栗海洋递了茶杯给高雅琴,这才捧了自己的茶杯坐在了高雅琴的身边。 “领导,高副主任,秘书长,你们先聊着,我去送饭盒。” 栗海洋微笑着打了招呼,得了李主任的点头,这才离开了病房。 “这两天也是辛苦了他。” 等栗海洋出了房门,李怀德这才拢了拢头顶日渐稀疏的头发,感慨着说道:“我爱人身体不好,被这件事吓了一跳,血压又高了。” “我听见这事都吓了一跳。” 高雅琴认真了表情,讲道:“秘书长饭都没吃完就跑来等电话了,那天晚上正准备谈判呢。” “我知道,辛苦你们了,唉——”李怀德长叹了一声,说道:“这件事也怨我,没有处理好。” “是我的责任,明知道——” 李学武一下船安排好了考察团便过来医院,就是为了表态的。 可他承揽错误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李怀德抬手给打断了。 “今天王小琴同志来看我了,提到了你给她打了电话。” 李怀德缓缓点头说道:“这件事纯属偶然,也是必然,不怪你,也不用上纲上线,着实没必要。” 他讲的是李学武同王小琴沟通,作为保卫组的负责人,要为李主任的这一次袭击事件负责。 理由很简单,也很充分,他现在身上兼着秘书长和保卫组负责人的职务,对两边都是不负责任的。 所以,他准备主动辞去保卫组负责人的职务,将这一工作完全交给王小琴来负责,避免此类问题再次出现,也算是给此事一个交代。 “首先还是我的问题,没有妥善处理好聂成林同志的后事。” 李怀德认真地讲道:“其次是思想上产生了麻痹大意,对大学习活动的成绩过于乐观,忽视了组织基层和同志们的心声。” “最后,王小琴同志也跟我讲了她的困难,希望你再扶上马送一程,”他看着李学武说道:“这也是我今天提及此事的主要原因。” “不怪谁,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总结好经验教训再出发。” “谢谢您的理解,”李学武认真点头道:“我会尽快帮助王小琴同志完成工作交接。” “按流程走就是了,不要着急——”李怀德按了按手掌,看了高雅琴两人一眼,脸上又重新露出了微笑,问道:“我听说此次的考察参观和谈判的结果都很好啊” “是,我们今天来也是为了尽快跟您汇报考察和谈判的结果。” 高雅琴笑着点点头说道:“秘书长怕您等急了,所以就——” “你们还没吃饭呢吧” 李怀德笑着看了两人,打断了高雅琴的话,说道:“你们人就在这里,好消息也在这里,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又有什么好着急的” “文学同志在电话里已经跟我讲了一些,具体的就不急于一时,你们也都辛苦了,”他摆了摆手,对两人讲道:“我今天就不多留你们了,回去吧,好好休息休息。” “那就谢谢李主任了,”高雅琴笑着站起身,同李怀德握了握手,说道:“您要好好休养。” “这是考察和谈判纪要报告,您有时间看一下,”李学武从包里掏出了一份文件放在了李怀德的手边,说道:“我明天再来看您。” “去吧,不用担心我。” 李怀德拍了拍手边的报告,微笑着对李学武说道:“你周末都没来得及休息,好好陪陪家人吧。” 他对李学武的工作非常满意,不仅会做人,还会做事。 有些情况可以通过谈话来了解,而有些情况需要透过文字才能充分地判断问题本质和关系矛盾。 关于考察和谈判,李怀德坐在病房里早就了解了个一清二楚。 高雅琴和李学武没吃晚饭便过来,是体现了对他的重视和尊重。 当然,他也必须体谅和关心两人,这才是互相尊重,互相理解。 有些干部就是拎不清,看不明,觉得前呼后拥才是拥护。 大错特错,排场有了,人心就丢了,他老李擅长的只有算人心。 —— “爸爸——爸爸回来了!” 车到家门口,李学武人还没进院,便听见了院里闺女在喊他。 “不让你去,就不让你去。” 同时传来的还有个粗犷沙哑的嗓音,好像是在故意逗着李姝。 “呀——我咬你了——” 李姝明显急眼了,着急的声音都变得尖锐了起来。 秦京茹打开了院门,见是李学武便笑着问候道:“您回来了。” “这是喊啥呢杀猪了啊”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门厅方向,闺女正奋力地往外挣脱着,要来迎接他回家,可有坏人正在阻止她。 “爸爸——爸爸——” 李姝一只小手够着这边,另一只小手扒拉着身边的坏人,喊道:“坏舅舅,坏舅舅,我要爸爸。” “哈哈——”顾延愣抱着她不撒手,蹲在门厅坏笑着说道:“你爸空手回来的,啥都没给你带。” “你躲开——我不要你——” 李姝小小的人,哪里有舅舅这般有劲儿,推不开,低下头就咬。 “嘿嘿嘿——小狗啊你——” 顾延被咬了一口,见姐夫走到了台阶下,也就顺势松开了李姝。 “爸爸——呜呜呜——” 李姝是真生气了,一挣开舅舅的手便冲进了爸爸的怀抱。 “舅舅坏——他咬我——” “呵呵呵,舅舅咬咱了” 李学武被告状的闺女给逗笑了,抱着她上了台阶,问了顾延道:“啥时候回来的” “前天晚上,七点到的京城火车站,”顾延抬手拍了拍外甥女的小脚丫,故作不满地说道:“你咋告刁状呢,咱俩是谁咬了谁啊” “哼——”李姝抹了哭一阵的眼泪疙瘩,骄哼一声,搂着爸爸的脖子不撒手,眼睛却看向了院外。 那边韩建昆和秦京茹正忙着往下搬东西,是李学武从钢城和营城买的一些土特产,也有别人送的。 “我还说呢,等你回来。” 李学武抱着闺女进了屋,给顾延说道:“跟周瑶见面了吗” “见了,昨天在公园见的。” 昨天才是周末,今天已经是周一了,吉利星在津门做了休整才回的京,否则这一船人还不得累死。 顾延上身穿着白衬衫,下身是板绿的裤子,腰上是牛皮腰带。 一年没见,整个人看起来成熟了不少,脸上的稚气也几乎不见。 “嗓子怎么了喊的啊” 李学武换好了拖鞋,招呼他进屋,秦京茹见他要帮忙,也是拒绝了,只说没有多少东西。 可顾延还是出了门厅,往院外的车上去帮韩建昆两人搬了箱子。 李学武每次回来都会给家里带一些土特产,或者是时髦的东西。 有给孩子们的玩具,也有给顾宁的书或者乐器,家人的布料或者特色的衣服,还有些新奇玩意儿。 其实更多的是京城不好找的干果或者具有地方特色的食物。 家里除了李姝,还真就没有特别馋嘴的,有些是当零嘴,有些则是分给了大院那边,大嫂和姬毓秀都喜欢吃干果和蜜饯一类的零食。 “带兵,天天训练天天喊。” 搬了好一会儿,门口都堆满了,顾延这才拍了拍手进屋。 他还没忘了姐夫的关心,主动解释道:“抽烟也有些关系。” “越累越想抽烟,尤其是春天,嗓子发干,不知道就哑了。” “少抽点烟,多喝热水。” 李学武已经从楼上换了衣服下来,顾宁也在客厅里,正哄着不顺心的李宁收拾地上散落的玩具。 “弟弟,我帮你收拾——” 李姝见爸爸回来了,可会卖乖了,不用说就去收拾玩具了。 顾延却喜欢逗她,隔着沙发问她:“这不都是你玩的嘛——” “不是——是弟弟玩的!” 李姝瞪了舅舅一眼,在意地看了爸爸,更卖力地收拾了起来。 “我闺女最乖了,要不爸爸怎么可能每次出差都惦记着给李姝买好吃的,买新玩具了,是不是” “嘻嘻——”李姝在爸爸的一声声赞扬下,嘴角逐渐失去了控制力,最后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她倒是真卖力气,不用妈妈提醒,柜子下面每个筐里都应该放什么样的玩具,她收拾的整整齐齐。 李宁见姐姐忙活着,也没了懊恼,跟着收拾了起来,就是有点力不从心,每次都给姐姐帮倒忙。 爸爸回来了,两个孩子最开心不过李姝能追出门厅去等爸爸,李宁却被妈妈拦住了,能不懊恼嘛。 良好的家庭氛围,孩子所表现出来的情绪和状态是不一样的。 至少顾延就能从孩子的脸上看得出来姐姐和姐夫感情很是融洽。 “刚还想问你来着,见了面啥情况啊,咋样啊相中没有啊” 李学武坐在了沙发上,给要帮她泡茶的秦京茹摆了摆手。 “忙你的吧,我自己来。” “饭马上就好啊,”秦京茹笑着应了,又转头给李姝问道:“李姝,要不要吃葡萄干蒸鸡蛋糕” “要!弟弟也要——” 李姝小吃货一个,听见有吃的,便从“繁忙”的玩具整理工作中抬起头回应道:“谢谢小姨!” “不客气——”秦京茹笑着说道:“只要你乖就有好吃的——” 没法算计李学武到家的时间,所以秦京茹把菜都切出来了,就等着他回来后下锅呢,饭是早好了。 秦京茹去了厨房,韩建昆还在忙活着门口他带回来的那堆东西。 分门别类,有些可以放在客厅零食柜子里,有些要放去厨房或者冰箱里,还有些要放在地窖里。 几乎每一次李学武出差回来,都会有这样的忙活,李姝收拾好了玩具,也会跑过来等着她的礼物。 玩具、零食、新衣服…… “我看着还行,挺爽快的一个人,”顾延坐在沙发上,给姐夫说道:“我们俩逛了会公园,聊了聊彼此的情况,约好了经常联系。” “有没有心动的感觉” 李学武玩笑着说道:“你姐还担心你们性格都直,会合不来。” “还行吧,没什么感觉。”顾延怀疑地瞅了眼老姐,又看了看姐夫,道:“相亲不都是这样吗” 他知道姐夫很会处理人际关系,把家庭关系处理的很好,但说他姐关心这个,就真的有点假了。 顾延早就习惯了老姐的傲视独立,经常给家里说这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哪里会关心他这个弟弟。 可让他意外的是,姐夫说完这句话,姐姐竟然没有异样的表情。 难道他姐姐真的转性了 “你看我干什么”顾宁哄了李宁过来,刚坐下便看见弟弟的眼神,“你处对象还用人教你啊” “嘿嘿,处对象我熟,”顾延没想到,姐姐还真变了,不由得嘿嘿笑道:“可相亲我是第一次。” 他玩闹着看向了姐夫,“我还想着跟您请教一下呢。” “那你算问错人了,”李学武挑了挑眉毛,道:“我这辈子也只相了一次亲,就是跟你姐那次。” 他好笑地看着顾延问道:“这点经验我就不用分享给你了吧” “那还是算了吧,”顾延好笑地说道:“想想我都觉得尴尬。” “什么意思”顾宁正看着儿子发呆,突然抬起头,盯了弟弟的眼睛问道:“尴尬是什么意思” 有杀气—— 顾延倏地一惊,他光顾着跟姐夫开玩笑了,都忘了当事人在这。 “没、没什么意思,”他干笑着解释道:“相亲嘛,都这样。” “你当时觉得很尴尬吗” 顾宁转头看向了李学武问道。 李学武目光僵硬了一下,责备地看向了小舅子:都是你惹的祸! 顾延疯狂地给姐夫使眼色,是生是死就全在姐夫的一念之间了。 李学武才不管他的死活呢,自己作死还想拉着他当垫背的 “没有,有什么好尴尬的,”他全不顾小舅子要死了的表情,坦然地讲道:“我只是遇见了故人,看见了脱下白大褂的文学少女。” 顾延: 我只是开了个玩笑,你们两口子当面塞我一嘴狗粮干什么! “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嘛,感受也不一样……” 顾延看着姐姐望过来的眼神,真想把沙发抬起来钻进去。 “对了,说起相亲,我们还赶上了一场大戏,《全武行》。” —— 因为历史的原因,当初解放进城的时候,四九城安置不下那么多的机关单位,更住不下那么多人。 所以,西城外,也就是二环以外便成为了一些大院的安置地点。 具体都有哪些大院就不说了,就说说前些天张建国秘密会见的那位赵卫东,他就住在百万庄。 百万庄往南便是玉渊潭公园,公园里有着名的钓鱼台宾馆。 玉渊潭公园往东有一块地是铁道的,再往东就是月坛了。 大院里那些孩子,尤其是这一片儿的都喜欢来这两处公园玩。 景色绮丽当然比不上颐和园,但架不住离家门口近啊。 打水漂、跑步、抓鱼摸虾、处对象,都在这一片儿。 出于习惯,顾延按照李学武留给他的电话打给了周瑶,两人通话后顺嘴便约在月坛公园见面。 撂下电话顾延就后悔了,姐夫家住在东城,约特么西城干嘛呀。 可电话都撂了,只能干擎着。 在月坛见面的时候,他还不好意思地把这个当做玩笑讲了出来。 周瑶也没当回事,以为顾延住在西城呢,说说笑笑一带而过了。 可无巧不成书,也正是因为顾延的糊涂,他们俩才赶上了热闹。 而作为圈子里的“老前辈”顾延对《全武行》的双方都认识。 在饭桌上给李学武讲了当天的事,真是惊心动魄,引人入胜。 时间回到3月30日,也就是周末,下午三点钟左右。 张建国一行人骑着二八大杠来到了月坛公园附近。 这是早就约好了的,与赵卫东等人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可惜了,他等来的不是和谈,更不是尊重,而是一场血战。 几乎来不及任何反应,数不清的手持刮子的老乒们就从前后两个方向吵着张建国等人围拢了上来。 据顾延讲当时的情况,迎面方向过来的老乒们黑压压地一大片,在狭窄的马路上挤压着走过来。 为首的那一个喊了一声:谁是特么张建国打死他!接着,老乒们就玩命般的扑了过去。 “我看到的,张建国应该是受伤了,带着他的人跑了,”顾延讲道:“那个叫李奎勇的受伤了。” “具体都是谁我没注意,也是你们那位保卫科长好管闲事。” 他笑了笑,说道:“我告诉她这件事不用她管,她非要报警。” “现场有不少人被带走调查,其中我认识的就有赵卫东。” “嫌耽误你看热闹了” 顾宁不满地盯了弟弟一眼,提醒他道:“注意点自己的身份。” “我知道,放心吧,姐。” 顾延没在意地笑了笑,说道:“那种场合,就算是警查来了也得等他们茬完了架才能上去抓人。” “挺长时间没见着他了,赵卫东依旧是那么的诚恳,健谈。” 他轻笑了一声,说道:“他给工安说,他是认真察看过几次地形后才确定把约会地点定在那里。”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张建国还真是成了气候,一个顽主都能逼着他们又是布局又是玩计谋。” “你从哪听说的张建国”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问道:“周瑶告诉你的” “嗯,她可真够勇猛的。” 一想起当时的情景顾延就忍不住地想笑,“她跟我说,让我给她帮忙,想办法抓住那个张建国。” “连她都敢想着抓那个顽主,那些老乒们却畏之如虎。” 说到这里,顾延遗憾地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圈子没啥希望了。” “赵卫东讲的那些话,我听了都觉得脸红。” 他看了姐夫说道:“他说了,老乒们视张建国如虎,临敌畏战是难免的。” “而那个地点道路狭窄,即使有人想要临阵退缩,后面也有人堵着,谁也退不了。” “谁在后面堵着” 秦京茹听的好奇,问道:“这还排兵布阵呢” “你可是想不到,赵卫东有多损。” 顾延看了她一眼,又对着姐夫讲道:“工安问他,谁在后面堵着呀难道是你们这些头头儿” “他告诉工安:女的。他把大院里那些最漂亮的女生都拉来了。” “他还恬不知耻地问工安: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就叫同仇敌忾!” 饭桌上的气氛因为顾延的语气变得沉默了起来,就连当故事听的秦京茹都皱起了眉头。 “是够损的,”她问了顾延道:“工安不管吗” “管了啊,都带走了。” 顾延笑了笑,说道:“可又能处理得了几个呢” “法不责众的道理听过没有他们还觉得这是在为民除害呢,一个个的都把自己当成英雄来自夸了。” 李学武想起了聂小光在派处所关于那天晚上会面时况的供述,只在心里感慨江湖的水真是浑啊。 那个会谈的晚上,赵卫东口口声声说大家都是受害者,不要自相残杀,要做朋友。 可结果呢 工安问赵卫东细节,为什么张建国信了他的话,要跟他做朋友,赵卫东的回答是:他傻呗。我不可能跟他做朋友,因为他是坏人!我是好人! —— 四月的第一天,星期二。 李学武上班后抽空给俱乐部打了个电话,问赵老四将周末那天月坛公园的情况说给他。 赵老四虽然没问过,但他很清楚李学武一直在有意无意地盯着顽主和老乒圈子。 就连他跟顽主圈子“藕断丝连”的都没有在意,周常利回来招工的时候还见了那些顽主,也没训斥他。 他是不敢胡乱猜测李学武要干什么,但他一直都有关注着这些事,就怕有一天李学武突然问起来。 进了俱乐部的门,就是俱乐部的人。 赵老四早就认定了自己是俱乐部门里的人,现在穿的是皮鞋,不可能再走回头路了。 对自己的定位也很清楚,他就是俱乐部的看门大管家,做人做事都得为俱乐部和领导着想。 既然李学武关注着两边的情况,那他就关注着,是为了李学武服务,也是跟着学习这里面的门道。 有些知识是永远从书本上学不到的,就比如李学武这样的行事和布局,瞬息万变,精准拿捏。 李学武撂下电话,他便骑着自行车从俱乐部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红星厂。 别人不能随意进出红星厂厂区,可有着正经工作的赵老四可不算“别人”,这是他最为得意的身份。 凭借着手里东城东风一号俱乐部保卫科科长的工作证,在门口登个记就来到了李学武的办公室。 “说起来都是后话,可他在月坛公园得突围,情况极其惨烈……” 李学武很忙,是一边工作一边听了他的汇报。 赵老四也不敢多客气,就站在他身边轻声将当天的事说了个清楚,是站在另一个视角上的描述。 “当天跟着张建国去到月坛的一共是十三个人,有闫胜利和李奎勇等人,骑着八、九辆自行车。” 在这个时候,自行车可算是大宗财产,比人命都值钱,特别是有的车是从朋友处借的,弄丢了无法交待。 “当时闫胜利先发现的情况不对,眼瞅着大敌逼近,可要跑已经来不及了。” 赵老四介绍道:“怕对方是来抢他们车子的,所以应战的队形是非常松散的环状阵形。” “也就把自行车放在中间,十三个人环自行车站成一圈。” “在弄清楚对方是专门来找张建国的,李奎勇第一个反应就是把张建国掩护在身后。” “可他回头一看,后面的马路上,大队的老乒黑压压地排成密不透风的阵形,也已经一步步地堵压过来了。” “前后两路人马迫近后,迅速向两翼伸开、合拢,把他们十三个人紧紧地包围在一个小圈子里。” “圈子正中,就是那几辆自行车。” 赵老四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李学武的脸色,见领导手里的笔没停,这才继续讲了起来。 “当时能看得出来,老乒们实在是太紧张了,”他讲道:“包围圈合拢后他们没有立即就动手,而是有过一阵短暂的停顿,双方开始了对峙。” 茬过架都知道,越是在这个时候,尽管双方在人数上非常悬殊,但敢于先动手的一方,还是能在瞬间争取到一定的主动,甚至是反败为胜。 在这一点上,老乒方面就暴露出了他们在实战历练和个人勇气方面的不足。 “事后张建国回来说了,这时候最需要的是一条不知死活、上去就开牙扑咬的狗。” 赵老四颇为认同地讲道:“那个时候,老乒们还没有这么一条领头的狗。” 先动手的是张建国。 他手持一把刮子,完全没有犹豫,照直就向眼前的人群扑了过去。 猝不及防地,那把刮刀就砸在了一个老乒的面门上,顿时红的就喷溅出来了。 人群大乱,很多人在挤压推搡中摔倒,滚成一团。 闫胜利刚开始时是有些惊慌,大脑里一片空白。 但观察到对方更紧张以后,立即就变得格外清醒和冷静了起来。 他做了一个判断,这时唯一正确的选择就是死死地跟着张建国, 或者一起死;或者,从刀丛中突出去。 场面实在太混乱了,闫胜利叫了兄弟们跟在张建国的身后,是踩着倒在地上那些人的身体,连挤带撞地向人群外面突。 在这个过程中,闫胜利两次被地上的人绊倒。 第二次摔倒,可能是过于慌乱,再加上人群的挤压、推撞,闫胜利很长时间没能爬起来。 最后还是张建国拽着他的衣服把他从人堆里揪出来的。 突出重围,沿着马路向城里方向狂奔,真正的凶险这时才开始了。 在最初的混乱过去后,老乒们迅速组织起来,其中最凶悍猛勇的一群人骑上自行车,玩命地向张建国等人追了过来。 当然了,这是后来才知道的。 跟在张建国后面冲出来的就是闫胜利、李和平、李奎勇三人。 李和平跑在最后,被追上后,一把钢丝锁的铅头重重地抡在了他的后脑上,人一个趔趄扑出去撞在马路牙子上,锁骨断裂,顿时昏死了过去。 接着被追上的就是闫胜利。 钢丝锁抡击发出的呼啸音就在耳边不断地回响,铅头一下又一下地几乎是擦着他后脑勺落在了身后。 惶急中,李奎勇做了一个急停回身、举刀迎刺的动作,紧跟在身后的人猛拐车把躲避,连车带人摔了出去。 这多少为闫胜利赢了一点时间,但来不及喘息,快跑到阜成门时,后面更多的人又追了上来。 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一身深褐色柞蚕丝衣服的高个子,粗壮而骁勇。 闫胜利从马路窜上便道,这家伙轻巧地一提车把,也跃上便道,抡起钢丝锁就向他的脑袋上砸。 这时别说回击了,就是稍有停顿,立时就会被砸躺下。 再说追兵太多,速度又极快,撞也能把你撞飞了。 这时,张建国跑在最前面,离他大约有四五步远。 危急中,闫胜利下意识地喊了张建国一声。 而张建国猛地停步,让过闫胜利,然后他抬起左臂护住头,右手顺势就是一叉,戳进柞蚕丝的臀部…… 在护城河边,张建国、闫胜利站住了。 追击的人也远远地站住了,没人敢再追上来。 “其他人的遭遇就没法说了,唉——” 赵老四叹息一声,心里默念江湖事,江湖了;江湖人,江湖老。 只脚踏入这江湖,没有大机缘,只能在江湖老。 这里的老可不是混成老头,而是年纪轻轻就…… “张建国胳膊受伤了,闫胜利没啥事,”赵老四介绍道:“李奎勇的情况有些特殊……” 说起这个李奎勇,赵老四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在那个危急、慌乱的时刻,这老哥坚持不肯丢弃那辆从亲戚家借来的旧自行车。 向外强突的时候,他是跟着跑出来了,可后来鬼使神差地,他又返身跑了回去推那辆车子。 结果被人一扎枪刺中大腿。 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他还要去推那辆车,又被扎了一枪。 最终他满身是血地骑着车子回到了城里。 “腿上和屁股上的创口并不深,可就是不愈合。” 赵老四叹了口气,说道:“医院不敢去,跟家里上了白药也不管用,疼的咬牙都挺不住……” 这个情况李学武倒是知道,昨晚顾延说了。 赵卫东等人是真拿张建国等人当死敌了,在行动之前,他们做了充分的准备,刮子和扎枪头上,都涂抹了药粉。 他们的父辈,当年在对付日寇时,也是这么干的。 伤口半年不愈合,一辈子残疾。 “张建国不用去管他。” 李学武听完了赵老四的讲述,好一会儿才交代道:“你去问问李奎勇,要义气还是要命。” “要命的话,就去分局找姬毓秀自首,然后你送他去我爸那,告诉他半年之内不能下山。” “明白——”赵老四轻声应了下来,而后又犹豫着问道:“如果他不去自首……明白了。” 这话他只问了一半,就在赵老四迟疑的空隙却没有见李学武有任何回答的意思,便了然地点点头出去了。 要义气还用问吗 —— 为什么要跟赵老四问张建国的事呢 因为聂小光的供述里,就有张建国。 李学武也是没想到,聂小光敢对李怀德动手,其中还有张建国等人牵扯其中,这可不是小事了。 孤立事件可以容忍,真有预谋可是挑战他底线了。 李学武是见过聂小光了的,这小子倒也是坦然,一见着他什么都说了,包括报复李怀德的动机。 李学武没再跟他讲什么大道理,只问了几个问题。 最后一个是关于张建国的。 因为知道聂小光跟张建国等人混的好,他又没有打埋伏的脑子,怕有人给他出主意。 所以李学武问他,是不是张建国撺掇他如此报复李怀德。 可聂小光说不是。 聂小光供述,就在他去往李怀德家的时候,骑车子从交道口路过,正看见张建国带着人过去,双方连招呼都没打。 自那次会谈之后,聂小光与张建国就渐行渐远了。 聂小光供述,他知道在这段时间里,张建国一直在忙于结交和应酬,他结交了很多血统高贵的老乒。 他讲张建国在那时一定很得意,一定认为自己已经受到了尊重,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他认为这些结交和应酬给他带来了高尚等级的朋友。 可以把刀子交给朋友,但他交给的,是朋友吗 赵卫东给老乒圈子里说,其实张建国还有第三条路,那就是忍耐,相信社会一定会进步。 未来出身和身份不会再划分界限,人与人坦诚相处,更没有了思想和意识上的争斗。 听见张建国的事,聂小光无话可说。 听了李怀德原谅,聂小光沉默良久。 他今天得到了一极其荒唐的结果,证明了他的一腔热血都是荒谬的。 谈话的最后,聂小光坦诚地说出了撺掇他的人其实是赵卫东,因为赵卫东恨李怀德抢了他的女人。 —— ps: 还记得红颜祸水是谁吗 还记得聂小光是怎么跟赵卫东接触上的吗 知道为什么李学武要关注老乒和顽主的矛盾吗 第686章 确认过眼神 “立正——敬礼——”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早晨,这是红星厂护卫队执行过无数次升旗任务中最平常也最特殊的一次。 因为从今天开始,红星厂保卫组所有纪律队伍将迎来大整编。 取消了原有的护卫队、巡逻队、消防队、监察大队等编制。 在原有的纪律队伍基础上,整编重组了三支集团直属队伍,暨:红星钢铁集团保卫总队、消防总队、监察总队。 也是从今天开始,保卫组率先走出了自我变革的第一步,实现了管办分离,业务队伍专业化的新突破。 按照红星厂保卫组组长李学武提请管委会讨论通过并实施的《红星厂保卫工作管理办法》规定,除特殊情况外,保卫机关工作人员将不再参与一线工作业务…… 管办分离是红星厂实现集团化,整理整顿机关管理工作的第一步,也是专业化管理和执行的关键一步。 继保卫组之后,销售处、生产处等业务管理部门也将逐渐实现管办分离,厘清管理和业务职责。 也就说,同保卫组一样,组织管理和一线执行这样的脑袋和手的关系会变得清晰可控。 很多人都察觉到了,保卫组的天变了。 刚刚合并了一年多的大组级组织结构又将面临着拆散重组的命运,就像《三国演义》里写的那样,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一样。 拆结构,保卫组要拆分成保卫工作和监察工作,这是必然的,苏副主任到任以来一直都在推动这项工作。 拆业务,三支专业队伍的成立是符合时代和工作需要的,也是符合管委会组织管理需要的结果。 拆是拆开了,接下来怎么合大家还不知。 传言中也多是猜测,一会说要成立监察处,一会说要合到组织处,还没有人从领导口中得到结论。 销售处也是一样,应对管理和业务需要,先一步成立了津门贸易管理中心,继而筹备成立国际事业部。 在李学武的建议和支持下,销售处又实验性地成立了红星汽车(京城)销售分公司。 半年多的时间里,管理和业务分离的条件已经很成熟了,也是时候组建和培养专业的销售队伍了。 所以,保卫组实现了管办分离后,销售处也将调整人事关系,厘清管理和业务的关系,实现销售专业化。 红星厂所有业务部门,都将开始集团化和专业化的组织变革,不仅仅是保卫组和销售处。 以成立专业厂、分公司、专业队伍等等形式展开。 只是对比保卫组,其他机关和部门没有这样庄严的仪式感和较为具象化的程序。 摘牌,挂牌,换装…… 4月2日,星期三,李学武在保卫组副组长王小琴、于德才、邰俊才、周泽川等人的陪同下,参加了消防总队的摘挂牌和换装仪式。 “两年前,红星厂还没有专业的消防队伍。” 李学武站在小操场上,看着正在列队换装的消防总队干职工,感慨着说道:“时间过的真快啊——” “我记得我刚调来京城的时候,这里还是个小院子,”于德才微笑着接了话茬,看了李学武问道:“原来是汽车运输队的汽修站对吧” “是,汽修站。”李学武回头看了一眼大门外,手指了对面说道:“正对着运输队嘛。” “从无到有,从有到优。” 于德才点点头,说道:“包括轧钢厂在内的,红星厂所有分厂,不仅都有了专业的消防队伍,还建立健全了消防管理制度,有了应急管理的专业培养体系。” “到今天我还是很骄傲地跟同行们说,全行业、全系统,我们红星厂是走在了应急管理的前列啊。” 他目光看向了李学武,认真且钦佩地讲道:“这全赖秘书长您的高瞻远瞩,才有了今天的大好形势啊。” “最后一次作为保卫工作主要负责人来调研,我就不跟你谦虚了啊,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看了于德才,同众人开了句玩笑,这才认真地讲道:“是集体的功劳,是团结的荣耀啊。” “我对于副主任的话很是认同,”王小琴微笑着说道:“只有接触到保卫组的工作,我才认识到今日之成绩有多么的难得,说您的领导之功并不为过啊。” “我这一棒是要交给你了,是非功过就由你来验证了,”李学武笑着看向了王小琴,坦然地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请你要多多批评和纠正我的错误啊。” “秘书长谦虚了,我还是抱着学习的心态抄您的作业吧,哈哈哈——” 王小琴同李学武,在于德才的配合和支持下,当着其他两位副组长的面坦然地“谦虚”了起来。 当然了,在邰俊才、周泽川眼中这绝对不是谦虚,这是商业互吹啊,跟这演他们呢。 在激昂的伴奏音乐声中,李学武将新的旗帜交给了身着新服装、新徽章的消防总队总队长曹志强同志。 李学武在总队长曹志强的邀请下,向今天执行换装仪式的消防队员发表了激励人心的讲话。 —— 最后一次视察活动,李学武表现的很是轻松。 其实从他担任管委办主任,并一跃进入管委会,担任秘书长一职,保卫组就已经进入到了后李学武时代。 王小琴的突然介入,以三支代表的身份兼任了保卫组的第一副组长,很多人就死了这份多余的心。 李学武并没有立即交出手里的权利,也代表了保卫组主要负责人的变更不会引起任何的波澜。 即便有两位副组长调入,也丝毫不会影响到大局。 这是管委会的意见,也是李学武的意志,三支代表王小琴接任保卫组负责人已成定局。 而王小琴来到红星厂兼职,也得到了卫戍区和卫三团的支持,这是双赢的局面,也是成熟的经验。 有卫三团其他同志的帮助,让她有了更多的时间来了解红星厂,了解红星厂的保卫工作。 李主任遇刺,李学武主动请辞,加快了王小琴掌握保卫组,尽快完成工作交接的节奏。 从消防总队的大院里出来,李学武叫了王小琴漫步往回走,并没有留下其他人。 而包括于德才在内的三人也都清楚,工作紧锣密鼓的交接过程中,李学武一定有很多话要跟接班人交代。 至于说于德才会不会多心,觉得李学武不信任他,不支持他上位,没能接下保卫组负责人的岗位而心生不满和怨恨。 关于这一点,李学武不好说,因为人心叵测。 但有一点他很肯定,就是于德才有自知之明。 苏维德不是一个好相处的领导,保卫组正面临着结构变革,负责人这个位置不好干。 于德才应该很清楚,他没有资格和底牌能够得到苏维德的支持和欣赏,更没有信心得到组里的支持。 他不是一个能够挑大梁的性格,多年的办公室主任角色,早就磨平了他的棱角,再无锐意。 而王小琴就不一样了,这是一把出鞘的利刃,丝毫不畏惧苏维德这只老乌龟。 就算他有龟甲,可也不敢露头伸爪。 就在上个月的月末,也就是3月30号,《人民大报》发表了的最新指示: 管委会的基本经验有三条:一条是有变革干部的代表,一条是有三支工作的代表,一条是有变革群众的代表,实现了变革的三结合。 管委会这种“三结合”的临时组织管理机构,在不同的部门、不同的时期,“三结合”的情况有所不同。 但就目前红星厂管委会来讲,变革干部代表李怀德当仁不让,是他打响了红星厂大学习变革的第一枪。 三支代表就不用说了。 卫三团与红星厂联系紧密,合作密切,在兵事训练、保卫安防、组织建设等多个方面有合作和交流,王小琴来红星厂得到了管委会全体成员的支持。 最后一条,变革群众的代表,这个条件有些特殊。 因为红星厂在进行大学习活动和生产工作变革的时候,群众是以多种形式和集体的身份参与进来的,是有组织有纪律的进行。 所以李怀德也是力排众议,以李学武身上那些奖章为由,推了他一把,担任了管委会的秘书长职务。 现在的苏维德就很难受了。 首先是保卫组负责人的变化,在他还没来的时候就已经通过了相关的决议,让他很被动。 其次是李学武调任管委办,三支代表王小琴接棒,让他在话语权上受到了很多的挑战。 因为作为三支代表,王小琴是能够参与管委会工作讨论的,同他一样拥有影响红星厂工作决议的话语权。 当然了,管委会体制下,李怀德永远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他争了也没多少,可不争又觉得好气。 最后便是工作的执行,在得不到业务部门负责人的支持,他的很多想法都成了空想,说出来都不顶人放屁。 他现在指挥不动李学武,未来更钳制不住王小琴。 可以这么说,他这个保卫工作主管领导当的啊——憋屈。 —— 4月3日,李学武按照组织工作需要,签署了保卫部门全体纪律队伍的轮训动员令。 此次参与轮训的队伍包括了全体保卫、消防、监察部门。 同时,厂民兵管理办公室向全体民兵发出了轮训的号召。 按照基干民兵训练和管理需要,训练目标至少要脱产三个月,这对红星厂的生产工作来说是个挑战。 而李学武大胆地要求保卫处根据部门所属执行队伍和基干民兵的工作需要,将轮训队伍按照全年训练目标分成了若干组。 也就是说,参考过去两年的训练经验,每个月、每个部门、每个厂都有作为基干民兵的职工参与为期三个月的轮训。 轮训的地点包括总厂、分厂、训练场等等区域,各分厂保卫部门按照统一规划,自行配合当地的训练目标制定训练计划。 特别的,李学武还在轮训令中要求,联合工业学校将在暑假期间对各年级学生开展为期一个月的基础兵事训练。 与以往的基干民兵训练大纲不同,有异于常规的队列、射击、投弹、爆破和战术训练等训练内容,李学武在保卫处组织编写训练大纲的时候做了以下几个方面的要求: 第一,增加了兵事理论教育,要求基干民兵要学战斗本领,也要学习理论。 包括国防知识、兵事思想、兵事历史、兵事法规等,重点要求提高基干民兵的国防观念和法律意识。 第二,规范了战术动作训练,包括基本战斗动作、战术基础动作、战斗操练等等,要求提高基干民兵的单兵作战能力。 第三,强化了轻武器射击训练,要求掌握枪械的基本构造、性能、操作方法和射击技巧,提高射击精度和速度。 第四,补充了体能韧性训练,通过跑步、障碍、器械等形式,强化了力量、速度、耐力、柔韧性等方面的训练内容,增强基干民兵的体质和战斗力。 第五,添加了应急救援训练,学习地震、洪水、火灾等自然灾害和突发事件的救援知识,提高基干民兵的应急救援能力。 第六,丰富了通信联络训练,有改以往单一的无线电通讯,增加了有线通讯、运动通讯、建议信号通讯等形式,要求掌握通信装备的使用和维护,提高基干民兵在实战中的通信联络能力。 第七,加强工程作业训练,要进行简易工程建设和维护,如挖壕沟、修筑掩体、架设桥梁等,提高民兵的工程作业技能。 第八,强化防卫作战训练,学习城市防御、要点守卫、反恐维稳等战术,提高基干民兵的防卫作战能力。 第九,加强思想政治教育,进行组织的路线、方针、政策教育,强化基干民兵的政治觉悟和忠诚度。 第十,特别增加了心理训练,要关注培养基干民兵的心理素质,提高应对战争和突发事件的心理承受能力。 红星联合广播电台全时段插播了这一轮训动员令的消息。 透过无线电讯号,播音员于海棠用嘹亮清脆的嗓音宣读了李学武在动员令最后做出的指示: 要求全体基干民兵严格按照训练科目及内容,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战斗精神,敢于战胜一切困难,敢于压倒一切敌人,坚决完成组织和人民赋予的新时期使命任务努力训练,为全面提升民兵的军事素质、战斗能力和应急救援水平,为国防和地方建设贡献应有的力量。 —— “领导、领导,找您有事。” 李学武从主办公楼的办公室里出来,在走廊撞见了一身干练女士行政套装的于海棠。 (附:当时的干部装也还行) “干嘛,你不会是又来堵我的吧”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脚步没停,边下楼边说道:“我真的没时间。” “哎呀,不是说采访的事——”于海棠同李学武身后跟着的周苗苗笑了笑,追着李学武下了楼,“瞧把您给为难的。” “哈哈哈——”李学武没在意她的语气,笑着说道:“只要不采访,不去录节目,什么都好说,什么都好说。” “您现在可是我们的主管领导呢!” 于海棠听他这么讲,娇嗔着说道:“有您这么不支持我们工作的嘛,那往后谁还来信任我们了。” “再说了,从去年年初我接手广播站节目变革工作以来,邀请了您多少次了,每次您都拒绝我——我们都没信心工作了!” “瞧你这张嘴,真不愧是红星厂金牌广播员!” 李学武点了点她,道:“我现在忙的快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你可行行好,饶了我先!” “好好好,先不说采访!” 于海棠也是打蛇随棍上的主儿,知道李学武难请,今天的机会难得,还不是赶紧说正事 “我知道咱们厂正在投建广播电视大楼,这大楼还没建成,新设备我先不跟您要,”她笑着挽了李学武的胳膊说道:“您能不能先支持一下我们的文艺节目人才建设工作需要啊” “什么广播电视大楼”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示意了她下台阶要小心,嘴里强调道:“那是文艺出版社的大楼,这咋还成你们自己的了” “我们跟厂报各叫各的。” 于海棠顽皮地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这叫各凭本事,争优争先。” “好么——从这儿争优争先啊” 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走下了楼梯,进了大厅问道:“说说吧,你要我怎么支持你们那个文艺节目人才建设工作需要啊” “我可不是为难您啊!” 于海棠松开了李学武的胳膊,认真地说道:“您也知道,文艺广播节目在周边和系统内,咱们厂算是开了先河了。” “就算是想要跟同行学习先进工作经验,也没有咱们这样丰富的节目形式,”她看了李学武询问道:“您看能不能让我去文艺宣传队挑选有思想、有潜力、有真正实力的专业演员啊” “我保证,绝对会把文艺节目做好,争取做的更专业!” “专业的事请专业的人。” 李学武走到了大厅门口,思索着点点头说道:“你的这个工作思路是对的,但还是有些狭隘。” “有潜力,有思想,并且愿意从事广播文艺工作的,可不仅仅只有文艺宣传队有好苗子啊。” 他点了点于海棠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咱们的基层队伍,一线工人里也有优秀的文艺代表” “当然了,我并不是否定你的建议。” 李学武拍了拍她的胳膊,说道:“你去文艺宣传队挑选骨干来充实文艺节目人才需要这一点没什么问题。” 他回过头给周苗苗交代道:“你帮我记一下,回来帮我联系宣传处问一问,看能不能组织个宣讲会。” “这也算是业务人才调整了,给文艺宣传队多一份选择。” “好的,领导,下来我就安排。” 周苗苗认真地点点头,在笔记本上做了记录,李学武现在没有秘书,大办公室里逮着谁谁就跟着他出门办事。 今天是她主动找的李学武,目的也是见缝插针,多跟着他接触联系,也是为了学习。 “但我有个前提啊。” 李学武走下台阶,在上车前给于海棠强调道:“部门间调动工作和岗位,要征求职工本人的意见,不能来硬的。” “我明白——”于海棠笑着说道:“强扭的瓜不甜嘛。” “那就好,我回来再说,”李学武见她理解了自己的意思,点点头说道:“广播站你们做的不错,要多学习、多创造。” “谢谢领导的叮嘱——” 于海棠站在了车边,笑着客气道:“那我等您回来。” 嗯,声音有点甜啊——! 周苗苗听说过关于于海棠的一些历史,被这一声高甜的“等你回来”勾起了一些记忆,上车前特别看了她一眼。 而这个时候,于海棠也看向了她。 双目对视,光影交错。 确认过眼神,是一样的狠人! 一个敢于“奉涎”,一个敢于“担裆”。 —— 说工作忙,不愿意接受于海棠的采访,李学武可并非托词。 因为他是真的忙。 乘坐鸿途一号小客车,马不停蹄地先是看了厂办公大楼双子楼的建设施工现场,又赶去了丰台看新京一轧钢厂的选址。 盯着红星厂办公大楼的建设很正常,去看新京一轧钢厂的选址干什么 你可说了呢,关系大了。 红星厂同京城工业早有约定,红星厂坚持要迁轧钢厂去往钢城,节省运输成本和建设成本。 更是为了完成亮马河工业区的整体建设规划,迁走重工业。 可京城工业不舍得轧钢厂这么好的重工业资源,双方僵持了一局,达成了最终的约定。 既然红星厂要在钢城建设全新的轧钢厂,使用全新的设备和全新的生产工艺,那旧有设备和技术将面临淘汰的局面。 说是旧设备,可此前红星厂并没有新建工厂的计划,每年都有设备更新和改造,所以是比较有生产力的轧钢工业。 红星厂不要这些工艺和设备了,京城工艺又舍不得,双方一拍即合,在丰台选了块儿地,建设新京城第一轧钢厂。 好了,红星厂要负责协助新京一厂的选址、建设、拆迁和恢复生产力等等一大堆的工程,直到这里完全自主运营。 有人问了,红星厂这是闲的吗卖设备还带手把手教的 这不是闲的,这是为了省钱。 新厂还没建成呢,旧厂还没拆迁呢,所有设备和工艺就都卖出去了,减少了折损和土地占用率,这是不是省钱 有新京一厂兜底接盘,一些不愿意跟随新厂去往钢城的职工有了安置和接收的单位,是不是省了一大笔安置费 用了红星厂的设备和工艺,又延续和接收了部分红星厂的工人,那新京一厂是不是还得使用红星冶金厂的材料啊 这是摆在明面上的好处,还有很多隐藏在背后的优势呢。 双方达成合作意见,减轻了红星厂在集团化过程中京城工业反对的力度,也加深了双方的合作基础。 而且,新建京一厂不花钱的吗 “市里有自己的建筑公司。” 鸿运一号车上,是工业负责人赵富春好笑地看了李学武一眼,问道:“我们凭什么非要用红星厂的工程队呢” “因为我们可以对自己的工程建设项目负责啊。” 李学武很直白地讲道:“新京一厂用的都是我们的设备和工艺,车间该怎么设计和施工,当然是我们更专业了。” “再一个,我们完全敢为自己的施工技术和质量负责。” “啊,照你这话说,要是不用你们的工程队,出了机器与车间配套不符的情况,你们还不负责了呗” 赵富春好气又好笑地说道:“哎!你这是不是威胁我呢” “瞧您这话说的,我拿刀架您脖子上逼着您用我们的工程队了” 李学武这嘴也是不让份儿的,瞅了眼赵富春说道:“我只是强调了我们的技术好,质量可靠,谁让你胡思乱想了” “你这么说我不得不想啊!”赵富春点了点他道:“我就知道你鬼心眼多,干什么都不吃亏。” “您这算人身攻击了啊,小心我告你诽谤。” 李学武嘴里说着玩笑,抽空看了窗外一眼,手指在地图上滑动,确定着此时他们所在的位置。 “你们选的这块地儿真不错,交通便利、征地方便,就是地势有点低,不过可以在排水系统上下工夫。” “要新起一座重工业呢!” 赵富春拿起手边的望远镜看了看远处,嘴里说道:“市里批了两百万的建设资金,我的压力山大啊。” “两百万,还是利旧的情况下,”李学武琢磨了一下说道:“那不开玩笑的说,这个工程还真就得给我们。” “呵呵——怎么说” 赵富春的视线从望远镜里收了回来,打量了李学武一眼,问道:“不要故弄玄虚啊!” “草,说正事呢,讲话要负责任的。” 李学武跟他也是老熟人了,这种较为宽松的场合说起话来也是没那么多顾忌。 其实不止是他这样,这个时代的干部大多都有口头上的脏。 且不闻就算是那种会议上,大佬们也会一口一个我甘霖娘 “十年前建设一座轧钢厂要多少钱两百万绰绰有余。” 李学武叫停了汽车,站起身来,手撑着办公桌板指了窗外讲道:“开荒一般的在这种环境下重建轧钢厂,两百万玩呢” “不用跟我讲十年前和十年后的建筑材料价格对比,也不用跟我讲你们市里的工程公司的优势。” 他捶了捶桌板上的厂区规划图,“两百万去掉购买生产设备和运输成本,还能剩下多少” “我们有丰富的工程机械作业基础,就算是这样也才敢说不亏本,你们”李学武故作不屑地斜了眼车厢后面跟着的市建筑公司的几个负责人冷哼道:“快别开国际玩笑了——” “哎!李秘书长,您这就有点小看人了吧!” 市三建的副总不愿意了,站起身皱眉道:“红星厂工程队才成立几天啊,就算有工程机械,还能比我们市建筑的多” “就是——”有人同样不满道:“说话风大也不怕闪了舌头。” “没错,李秘书长的口气太大了些,也太不把我们当回事了!” …… 车厢里可谓是“群情激奋”,赵富春面带微笑也不阻止,只看着李学武怎么应对。 李学武却没理会那些人的犬吠,坦然地拍了拍司机的座位,示意他开车,自己则是坐回到了座位上。 “我们厂工程建筑分公司虽然起步晚,才刚刚成立,但谁让我们运气好,接二连三的有企业愿意与我们合作呢。” 他淡淡地说道:“具体的合作内容不方便讲,但大概的情况还是能跟诸位分享的。” “红星厂与圣塔雅集团签署了一份框架合作协议,未来双方会在工程建设领域展开深度合作,其中就有工程机械一项。” “放心啊,不多——” 李学武伸出了右手,展开了一巴掌说道:“大概有五百台工程机械会在今年年底前给到红星建筑分公司。” “没关系,到时候咱们比一比。” 比这还比个叽霸啊! 合着你们玩不起就找外援是吧,有钱有关系就了不起啊! 车厢内因为李学武的一巴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汽车的声音,还有那些不甘心的眼神,他们想弄李学武一顿。 “看来你们是真发了啊。” 赵富春感慨着坐了下来,看着桌板上的规划图说道:“现在想想,我真后悔赞成你们厂晋级了啊。” “没关系,以后咱们还是系统内上下游的生产链条关系,互相照应呗,”李学武笑着说道:“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们说,大家都是兄弟。” 先前说什么威胁,现在才是真正的威胁。 工程建设项目你给不给 不给我们可自己拿了啊! —— “这药店可不咋地啊。” 周苗苗跟着李学武的脚步把这古色古香的药店前前后后看了一遍。 两人出来的时候又困惑地看了看头顶那块已经改了的牌匾,皱眉说道:“胜利药店,还特么百年老店” “那个——”药店的负责人也是满脸的尴尬,轻声解释道:“我们店确实是百年老店,只是名字换了。” 周苗苗不解地看向了药店经理,问道:“原来叫啥名字” “《百草堂》,有五百多年历史了,”药店经理声音低沉地说道:“这不是后来公私合约了嘛,又赶上……” 他指了指头顶的牌匾位置,说道:“现在就叫了胜利药店,不过牌匾还是那块牌匾,就是字儿抠了重新刻的,下面那行小字儿没抠,就留下了个百年老店……” “嗤——”周苗苗听了他的解释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就说胜利药店怎么还来了一个百年老店呢。” “让您见笑了——”药店经理也是老不好意思的,尤其是在周苗苗这样的大美女面前,更有些不自在。 李学武则是站在街上四下看了看药店所处的位置,又瞅了一眼上板的窗子和那半扇门。 周苗苗心思灵敏,没用李学武说话,便主动问道:“既然是百年老店,怎么还关门了呢” “这……这就说来话长了。” 药店经理迟疑着看了门外停着的大轿车一眼,心虚着说道:“主要是中药的治疗效果没有西药的快……” “药店关停有多久了” 李学武没有心思再听药店经理的含糊其辞,直接打断了他的废话,问道:“工人都怎么安排的” “快一年了,”药店经理苦着脸说道:“还能怎么安排,该干嘛干嘛,反正买卖黄了又不是自己家的。” “又不耽误大家领工资……” 最后这一句他说的很是小心翼翼,可又忿忿不平。 李学武瞧了他一眼,见他低着头也没在意。 倒是周苗苗对他很是好奇,问道:“其他人都分流走了,你怎么没走” 她回头看了眼药店,说道:“还把这里收拾的这么整齐干净,等着组织重新启用这间药店啊” “呵呵,”药店经理苦笑了一声,道:“快别开玩笑了,自古以来这药店黄了以后就没有再开起来的。” 饭店黄了再开,人家说换老板了,口味还可以再尝尝,这药店黄了再开,就算你换老板了,他敢用自己的病去尝试 “我来这儿看店也是迫不得已,”药店经理叹了口气,讲道:“大家都能分流,唯独我不可以。” 不等周苗苗再问,他抬起望了眼抠的面目全非的牌匾,语气幽幽地说道:“因为这间药店以前是我们家的。” 周苗苗皱眉看了他一眼,没有继续再问,因为再问下去就有可能给自己找麻烦了。 她转头看向了李学武,却发现领导已经往车边走了。 在回厂区的路上,她也是偷偷观察了李学武好一会儿,这才主动开口问道:“领导,你说他……” “嗯,应该是真的。” 李学武当然知道周苗苗想要问什么,目光看着窗外,说道:“中医药世家,都有点传承和情节吧。” “那您呢”周苗苗倒是敢问,这会儿见李学武的情绪不高,却壮着胆子轻声问道:“我听说您的祖上曾经也是……” “很久以前的事了,”李学武回过头看了她说道:“我爷爷在世的时候,家里的药店就没了,到我爸爸这一辈是背着药箱子走街串巷的铃医。” “再到我这一辈就更加的落寞了,”他苦笑着说道:“家里就只有我三弟传承了我父亲的衣钵。” “世事难料啊,”周苗苗感慨着点点头,说道:“看得出来,那间《百草堂》是传承许久了的。” “嗯,”李学武轻声应了一句,说道:“可惜了。” “我倒是不觉得可惜。” 周苗苗转过身来,看着后面的李学武说道:“如果咱们厂能把京城工业甩下来的药店收购了……” “再说吧,没那么简单。” 李学武淡淡地说道:“赵富春也不是傻子,坑他一回容易,再想从他身上占第二次便宜就难了。” “我对您有信心,”周苗苗玩笑着说道:“就我知道的,京城倒闭的中药铺可是不老少,还有很多都改了西药诊所,或者干脆换了别的行当。” “这一次咱们厂整合中药产业资源,依托现有的食品加工厂现代化生产能力,又有港城的出口订单。” 她倒是很自信地说道:“就算拿不下太多的销售终端,以咱们构建的中药产业种植区的优势,也是……” “几点了下班了吧” 李学武听着她的话倏然反应了过来,抬起手表说道:“哎呦,快六点了,还是直接送你回家吧。” “不用麻烦了,领导。” 周苗苗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回厂取了自行车再骑回来就行了。” “这有啥麻烦的,你家在哪” 李学武伸手拍了拍韩建昆的肩膀,说道:“先送周苗苗同志回家,咱们不着急。” “谢谢领导,”周苗苗先是感谢了李学武,这才给韩建昆客气着说道:“把我送到西单商场那儿就行。” 她回头对着李学武笑道:“我约了朋友去逛街,要是能蹭您的车过去,还提前赶到了呢。” “呵呵,不用回家做饭啊” 李学武轻笑着逗了她道:“小心周坦同志饿了肚子,要跟你吵架啊。” “我们俩平常都不开火,”周苗苗随意地解释道:“要么就在厂里吃,要么就在家门口小店对付一口。” “真行,年轻就是好啊。” 李学武感慨着,羡慕着,倒是把周苗苗逗笑了。 “您可比我大不了几岁!” “哈哈哈——我都忘了我还年轻着呢——” 车厢里的两人说笑着,伏尔加m24已经来到了西单北大街,这是这个年代京城最为繁华的地段了。 可就在两人结束了谈话,准备道别的时候,却从右前方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穿透了车窗。 车内三人齐齐沿着声音望过去的时候,那场面让他们彻底惊呆了。 第687章 红颜知己 周苗苗发誓,在她过去十九年的人生里,从未有见过如此惊心动魄的经历,更未有见过如此惨烈震撼的事故现场。 就在商场的西南门,她刚刚准备同领导告别,下车去等朋友。 她们约了一起逛商场,买一些进口的布料,做夏天的新裙子。 没想到,就在距离汽车右前方五十多米远的地方,就在司机放慢车速准备停车的时候,在她眼前发生了如此突如其来的爆炸事故。 冲天的气浪将商场外墙玻璃都震得粉碎,飞溅出来的玻璃渣、建筑碎块直接砸在了行人的身上。 眼看着的,爆炸的那一瞬间,很多人倒地不起,血流不止。 更有人被气浪冲出,飞起至几米开外,砸在了绿化带里。 今天是星期四,虽然是工作日,可傍晚时分的商场里还是有不少来购物的人。 其中食品柜台前排着长队,等待新鲜出炉的美食,只想着赶紧买回家和家人共享晚餐。 可这突然的爆炸将时间定格在了这一处,也将所有人的脚步钉在了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现场。 浓烟滚滚,一瞬间时间又加快了起来,李学武不等车停稳便冲了出去,眼前的情况吓了他一跳。 碎石块、碎玻璃块、行人的惨叫声、奔逃声汇集成一幅惨痛的画面,哭喊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 就算是经历过更为极端的情况,但那是在战场之上。 眼前这些人可都是普通人啊。 “领导——” 韩建昆将车停稳,从驾驶位快速地跳了下来,想看看他怎么样。 “找电话,给厂里打电话!” 李学武倏地转过头,眼神已经变得坚毅了起来,冷静地命令道:“厂医院所有救护车都赶过来,急救室做好应急救援的准备,快!” “是!” “还有消防大队——” 韩建昆跑出去的脚步一停,听到领导的补充准备回应时,却见李学武已经快步跑向了事故现场。 “啊——啊——” 人在极端痛苦的时候,哭声是能够穿透人心,直达灵魂深处的。 周苗苗慌张地跳下车,看了看跑远的韩建昆,又看了看正在处理现场的李学武,咬了咬牙,压下极度紧张情绪之下引起的呕吐反应,壮着胆子跟了上来。 这个时候谁都不知道引起爆炸的原因是什么,谁都不能保证接下来没有第二次、第三次爆炸出现。 所以李学武的出现,逆行的身影,在慌乱的现场显得特别突兀。 “所有人,冷静!” “所有人,冷静!” 李学武一把推开慌乱之中跑过来的行人,他的脚下还有个抱着胳膊痛苦哀嚎的小姑娘。 看着眼前不受控的场面,为了避免二次伤害,他掏出了腰上别着的m1911,冲着天空连开三枪。 每开一枪,都会大声提醒现场慌乱的人群冷静,三枪过后,除了哭声和哀嚎,再没有乱跑的人了。 “我是卫戍第三团副团长李学武,现在要求你们检查自己的安全状况,有序撤出事故现场——” 他知道,目前最紧要的事情不是救助脚下的小姑娘,而是维持现场的秩序,让救援时间缩短。 “我是卫戍第三团副团长李学武,要求现场有医务工作者请立即对伤者展开救援行动,其他人员有序向安全方向撤离,禁止拥挤起哄,禁止推搡跑动——” 李学武的嗓音足够洪亮,在枪声的帮助下,快速稳定了现场的局势,也避免了踩踏伤害的发生。 其实他的车赶到现场的时候,事故就已经处在了发生期。 事故现场的人群还在迷茫当中,并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是李学武下车后,对韩建昆做出了紧急要求的时候,人群才反应过来,发生了拥挤逃离的情况。 他最多只耽误了不到两分钟,可已经有不少人跑出了事故现场。 等他开枪稳定现场的时候,最慌乱,也是人群恐惧的峰值已经逐渐减弱了,理智也重新恢复了。 所以,高高的他站在那,一如一杆旗帜一般,在他喊出了自己的身份后,更是快速地得到了呼应。 这个年代的人对枪声尤为敏感,对李学武这样级别的身份也是极其的信任,纷纷在他的指挥下开始了疏散和第一时间的救援行动。 “我是市医院的骨科大夫王宗成!”有个男人额角还流着血,身上也全是灰尘,却声音坚定地示意了身边的爱人对李学武说道:“这是我的爱人周丽珍,她是护士。” “王大夫,周护士,我现在要求你们快速将现场的受伤群众做好初步伤情判断,我已经联系了救护车,”李学武抓住了周苗苗的胳膊,示意了周围的商铺说道:“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急救设备!” “呃——好!” 周苗苗看着现场的惨烈状况有些慌,被李学武推了一下,这才反应了过来,赶紧观察了周围,确定了方向,往不远处的药店跑去。 经过了最初的慌张,现场的情况已经得到了进一步的控制。 有人群站的远远的,满眼呆滞和恐惧地看着这边,不肯走,也不敢过来,好像被定了身一般。 李学武不是专业的医生,但从小跟父亲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基本的医疗常识,不会轻易动伤者。 所以交代了两个站出来帮忙的医生,安排了周苗苗,便开始清理现场的救援通道,给即将到现场的救援队伍争取最短的时间。 驱赶围观的人群,开辟救护车直达的通道,继续组织冷静下来后有担当的现场未受伤的人员帮忙。 继王宗成、周丽珍夫妇之后,又有几个闻讯赶来的医务人员参与到了现场救援,也有附近的治安人员赶到了现场,开始维持秩序。 周苗苗从药店抱来了一大堆急救的物品,身后还跟来了药店的职员和经理,一并加入了救援行动。 现场参与救援的人越来越多,受伤的群众被快速判断伤情,转移到了靠近街道边的位置进行急救。 韩建昆打了电话回来,便在李学武的指示下,拿着他的工作证拦路组织过往车辆输送轻伤伤员。 李学武太清楚目前市里的医疗情况了,给韩建昆下达的指示是,尽量将伤员送去红星厂医院。 那里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有充分的医疗力量开展急救工作。 不计损耗,饱和式救援。 韩建昆回来的时候已经跟他汇报过了,他的电话不仅仅打给了消防队和厂医院,还有委办值班室。 临近下班时间,领导们一定都还没走,把消息传递过去,一定能得到更合理和妥善的处理办法。 为什么电话打了那么久 因为除了红星厂,韩建昆还将电话打给了西城各个相关的部门。 李学武可以在紧急的情况考虑不到那么的周全,但他必须周全。 通知了所有关键部门,在总结和处理这次事故的时候,红星厂和李学武就都处于不落口舌之地了。 李学武当然很认同韩建昆的安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他把车后备厢里常备的谠旗扯了出来。 一根街道边找来的竹竿,撑起了现场所有人的主心骨和希望。 在危机时刻,李学武可以是那面旗帜,在危机过去之后,那面旗帜还应该是那面旗帜,这是关键。 —— 西单商场地理位置太特殊,发生爆炸后当即有治安人员赶来调查,当看到现场的秩序已经得到了初步的稳定,医疗救援工作已经展开,便按照工作程序做了上报,同时安抚受伤人员情绪,另一方面则统计此次爆炸究竟造成多大损失。 同他们一起到达的还有就近的医护人员,在了解了现场的指挥工作情况后,按照既定的要求,先是集中力量对伤者进行初步救治。 就在相关部门派出机构负责人赶到现场后,却发生了尴尬的一幕,十多分钟过去了,现场指挥权还在李学武的手里,不仅仅是因为他职级暂时还是最高,而且他报的是卫三团的工作关系。 这个时期正是三支工作代表掌握话语权的时候,还真就没有人敢夺了他现场指挥的权利,就算李学武想要交出去,也没人敢来接。 这就很无奈了,李学武环顾四周,身边站了不少干部,可一个个的很保守、谨慎,要等更高级别的负责人过来,只能先听他的指挥。 李学武本打算事急从权,先稳定了现场,一等地方来人,他就把现场的情况汇报过去,然后走人。 结果直到救护车来了,他这指挥权也没交出去。 “救护车来了!救护车来了!” 围观的人群最先发现了街道上开过来的救护车车队。 那是20台新型面包车组成的救援车队,在一台响着警报的红星羚羊的引导下快速向这边驶来。 同行的还有四台消防救援车辆,同样红蓝灯闪烁,警报齐鸣。 韩建昆配合着治安人员,将车辆引进了早就准备好的救援通道。 看着闪烁的红蓝灯,看着从车上跳下来的白大褂,快速开展救援的消防员,围观人群里响起了希望的呼声,还有眼眶里激动的泪水。 从东城到西城,得益于这年月的汽车很少,又有警报器和红星羚羊开路,可也足足跑了二十分钟。 “秘书长,我们来了。” 红星厂医院副院长韩天福从救护车上跳下来,会同消防大队二支队长刘兆伦找到了李学武的位置。 “秘书长,二支队报到!” “情况紧急,闲言少叙。” 李学武严肃地点了韩天福交代道:“在地方接手之前,暂时由你来负责这里的医疗救援指挥任务。” “兆伦,现场的情况很复杂,救人为主,清障为辅,注意保留必要的现场关键证据,配合地方安全部门做案件调查。” 快速地给两人布置了任务,他也不管两人的意见,一摆手赶紧地命令道:“现在,行动。” “是!” 在爆炸事故发生的第二十分钟,现场的救援情况正式进入了正常化。 救护车将重伤员一个一个地接走,轻伤员则在现场安全部门的统一协调下,由拦截的车辆送往就近的医院进行治疗。 当然,李学武也给现场执行人员做了交代,红星厂医院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医疗和药物准备,尽可能的往红星厂医院送。 路过的车辆一般都是单位干部的汽车,正巧是下班的时间,当得知如此严重的事故后,纷纷让出了汽车,用来运输伤员。 其实就算他们不让也不行,现场执行任务的人越来越多,相关部门一线人员纷纷往这边赶来支援。 有任何迟疑或者质疑问题,韩建昆都会拿着李学武的工作证过去沟通协调,通报现场的极端情况和现场指挥情况。 很明显的意思,谁要是不配合,那就请对方来指挥现场的救援工作。 一台救护车能现场急救一名重伤员,四到五名轻伤员。 所以在二十台救护车饱和式医疗救援的支持下,在机关车辆的大力支持下,现场的伤员在事故发生的第二十五分钟时就已经全部送走了。 当郑树森带着西城相关的领导赶到现场的时候,救护车刚刚离开,现场只剩下临时救援人员在集合登记,准备撤离。 而红星厂的专业消防人员到来后便立即开展了应急救援处置工作,这些临时参与救援的人员就影响他们的工作了。 所以李学武也是立即要求现场的安全和民政部门对参与了现场救援人员信息做登记,以便后续的表彰和表扬工作。 这一要求和安排得到了现场所有人的支持和肯定,也让那些满眼疲惫的医护人员和临时救援人员的脸上有了稍许的欣慰。 而围观的群众不乏有懊悔和跺脚的,如果刚刚那位李副团长在喊人帮忙的时候,自己能够主动伸把手,最少也能得个通报表扬啊。 懊悔也来不及了,早在安全部门一线人员赶到现场的时候,李学武就要求他们立即封锁了现场,禁止任何人靠近。 现在非专业人员撤离,西南门这里瞬间空了下来,也给接下来的案件调查工作提供了方便条件。 “学武同志,感谢你啊!” 郑树森满眼欣慰地握住了干儿子的手,用了用力气,语气干涩地说道:“我们从市里的会议上赶过来,路上听到汇报说是你在这里。” “郑副主任,陈主任,江副主任,”李学武一一与从车上下来的几人握了握手,打了招呼道:“我们也是调研回厂的路上,凑巧赶上了。” 西城区主任陈志辉,副主任江淑芬,郑树森就不用介绍了,这两位其实也不用介绍,就在京城混,这两位西城的父母他必须得认识。 江淑芬最后握住李学武的手,满眼感激地说道:“多亏有你站出来啊,我们听到现场的初步汇报,心里就有了底儿了。” “谢谢几位领导的信任。” 李学武谦虚地客气了一句,而后开始便介绍起了现场的情况。 从他发现爆炸后开始,每一步,包括初步判断现场形势、安排警情汇报和救援、稳定现场局势、疏散无关群众,召集临时救援团队等等。 一直到刚刚的急救车辆离开,消防工作展开,以及临时救援团队的登记工作,按部就班,井井有条,让刚刚赶到的几位领导频频颔首。 “所有受伤人员都做了初步的登记,无法完成登记工作的部分轻伤员和重伤员都已经送去了红星厂医院。” 李学武面色严肃地介绍道:“据初步统计,此次爆炸事故共有人被波及,其中5人经现场急救人员判定为死亡,受伤,9人重伤。”(此处数字敏感做隐藏处理) 几乎所有人,在听到了李学武所介绍的统计数据后,脸上的表情都变得严肃了起来。 “我知道了,谢谢你。” 郑树森再一次用愈加悲痛的声音说道:“现场勘查的情况怎么样” 李学武先是看了一眼西城分局刚刚赶来的负责人,见他还没有充分了解现场的情况,便先一步做了基础的汇报。 “刑侦专家还没有赶到,我只是从现场勘查的情况,以及应急救援处理的基本情况来做出判断。” 他谨慎地介绍道:“凶手使用的应该是引爆装置,而不是定时炸弹。” 不知道为什么,李学武明显感觉到当他说出这一判断的时候,赶到现场的几位领导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却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据我的工作经验来看,炸药的引爆装置很简陋,一看就是延时引信。” 他认真地介绍道:“除了矿山、地质爆破工作外,现在很少会有人使用这样不安全的的引爆手段了,危险性特别的高。” “也就是说,”不等李学武继续介绍,江淑芬主动开口询问道:“能初步排除特敌袭击的可能了” “您的意思是……” 李学武听了她的话稍稍一顿,便就立即反应了过来。 原来刚刚这几位领导的表情变化不是他的错觉,而是在等着他的介绍来初步判断是否为特敌袭击的可能。 “我只能就现场我看到的情况做判断和介绍。” 李学武还是先强调了一句,这才继续讲道:“如果我是特敌,我肯定会采用更加精密的起爆装置,比如闹钟、化学引信等等。” “现场勘查到的引信装置最多只能延时10分钟左右。” “嗯,你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判断很有可能是对的,”郑树森点了点他,说道:“你继续介绍吧。” “嗯,我说说现场勘查到的第二点,”李学武点点头继续介绍道:“按炸弹的爆炸效果以及现场勘查到的火药残留物来判定应该是民用炸药,而不是部队或者特敌机构使用的炸药。” “如果按照我的经验来判断,炸药应该在五公斤左右。” 一听到李学武连炸弹的基本重量都判定出来了,这些领导们就算心里还有所怀疑,可边听他介绍,也开始认真思考了起来。 “之所以判定凶手使用的是民用炸药,而非兵用炸药,是因为我们根据炸药残留物发现这是一种混合炸药。” 李学武强调道:“这种混合炸药非常危险,正规单位绝对不会这样乱用的。” “此外,现场只有五人死亡,一百多人受伤。”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又才继续解释道:“如果是专业人员,一定会在炸药里放置杀伤力很强的钢钉、铁片等物质。” “如果凶手真装上这些东西,现场的死亡人数肯定会在几十到上百人。” 就在李学武汇报的时候,安全部门的专家赶到了现场,同这边打过招呼后便进入到了案发现场做勘查工作。 李学武眼看着天要黑了,便加快了介绍的节奏。 “据现场调查取证和指认,五名死者其中四人是本地居民,均有相熟的邻居或者同事指认确定身份,但还有一个人不知身份和户籍。” “尸体还能拼凑大体完整,你们可以看一下。” 李学武带着几位领导往现场做了指引介绍,在工具的帮助下翻开死者头颅,还能依稀看清原有的面貌。 其实他在做介绍的时候,刚刚赶来的专家组成员里,那位带队的负责人并没有立即去现场勘查,而是听起了李学武的汇报。 只等李学武介绍完了,他这才主动开口,问了之前没听到的几个关键情况,看着现场也是不住地点着头。 “我是市局的杨光华。” 这位负责人打量着李学武问道:“您就是破获了前年1221大案的李学武同志吧,久仰大名了。” 他主动伸出了手,客气道:“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您客气了,我并不擅长现场勘查,也没有多少工作经验。” 李学武比他还要客气,毕竟这位头发都白了,万万不敢跟人家充专家身份。 “这些都是临时发现临时判断的,如果有不对的地方,还请您多多批评纠正。” “不用这么谦虚,你说的这些都很容易验证,”杨光华认真地讲道:“如果没错的话,那首先就可以排除掉特敌袭击了。” 说完这一句,他又蹲在了第五名死者的身边,同法医一起看了起来。 其实李学武带着领导们过来的时候,法医就已经看了一会儿了,基本的情况在他们眼里自然了然于胸了。 没有出言否定李学武的介绍,其实就是一种默认和肯定。 倒也不用追究和责备现场救援人员挪动了这具尸体,因为想要仔细勘查,就没有个不移动。 不,不能说移动,应该说拼接。 用现场找到的,对不上受伤人员号的残肢勉强拼接在一起的第五具尸体。 现场看到的,这一具尸体损坏太严重了,碎成好几段,一只胳膊甚至被炸出商场外,头颅也被炸飞。 “李学武同志,你一定有所判断了吧”杨光华也不知道李学武现在的职务,只能直呼名字带了同志,“能说说吗” “这个……”李学武皱了皱眉头,仔细打量着散碎的尸体,又看了杨光华一眼,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判断:“我怀疑是自杀。” 众人:Σっ “嗯,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杨光华甚至都没注意到大家惊讶的表情,蹲在尸体旁说道:“按照爆炸案的基本判定原则,一般距离爆炸点最近的人嫌疑最重。” “杨主任,您的意思是——”江淑芬皱着眉头询问。 “嗯,他很有可能是为了报复社会,而专门选择人多的地方同归于尽。” 杨光华肯定的语气让在场的几位领导瞬间眉头一跳,怕特敌,也怕民怨纠纷啊。 “其实看出这一点不难。” 见李学武弯着腰站在了自己的身边,杨光华很主动地捏了地上的镊子,开始指点李学武。 “首先你看这里,”他指了指尸体的腿部,又指了指不远处的群众讲道:“现在是四月初,天气已经很暖和了,大家穿薄衣服,可他还穿着棉衣棉裤。” “其次是这里,”杨光华用镊子点了点死者做工粗糙的土制布鞋,介绍道:“这样的鞋,来这逛街的城里人基本不会穿,只有农民才会穿。” “最后是这里,”他又指了指死者附近的一个黑色手提包,介绍道:“你们刚刚现场勘查到了爆炸物残留,其实这里面也有,一闻就知道。” 放下手里的镊子,杨光华站起身,总结道:“根据你的介绍,以及我刚刚提到的这几点,基本上可以推断出这个人离炸药最近。” “应该是他将炸药装在手提包里来到商场,找准机会实施作案。” 他看向李学武以及郑树森等几位领导,说道:“要判定凶手究竟是什么人,又为何带着炸药在商场制造爆炸案,且还得等法医出结论。” “差不多了,杨主任。” 法医团队也好几个人,这边说完了,那边基本上也检测完了。 法医负责人做了基本情况汇报:“死者为男性、北方人、身高1.7米、手脚都有老茧、皮肤粗糙,初步判定为体力劳动者。” “查看衣着样式和布料,初步判定死者应该不是京城人,”他手指了指死者衣着的关键位置解释道:“这样穿的一般为山海关、张家口或者辽东地区的农民。” “而且我们从现场提取到的引爆装置经初步判断,也是这两省的产出。” 这个年代没有监控,没有面部联网识别,更没有什么指纹大数据。 仅靠目前掌握的这些证据,远不能判定死者的具体身份。 “我们在死者的口袋里发现了一些碎纸片,”法医负责人介绍道:“上面的文字或许能对案情侦查起到作用。” 他向杨光华等人展示了装在铁盒里的物证,做了细节处的说明。 “您稍等一下——” 就在法医负责人准备将物证交给侦查员的时候,李学武突然抬起手阻止了对方。 其实现场的情况到这一步,他完全可以退出了,把指挥权和处置权交给郑树森,然后回家该干嘛干嘛去,等着听信儿就是了。 可他也是出于对案件和法医工作的好奇,就多听了一会儿。 就是多停留的这一会儿,多看了铁盒里的物证一眼,案件便有了新的突破。 “您帮我看看,那些碎纸片和我手里的这张粮票像不像。” 李学武从兜里掏出了去辽东考察时准备的粮票,将其中他认为有些像的那张递给了法医的负责人。 “这是……辽东的粮票!” 法医负责人惊讶地对比着手里的完整粮票,以及铁盒里的碎纸片。 没看见这张粮票时他还没想到,可现在越看越像,甚至有些文字的特征都能对比得上,照着比对,绝对能拼成一模一样的票证。 众所周知,这个年代的物质相对匮乏,人们的衣食只能靠粮票领取。 也就是说,从死者身上发现的这张粮票,能够初步证明他是辽东人。 “我刚刚从营城和钢城出差回来,”李学武解释道:“这些粮票都忘了兑换了,看到那些碎纸片我才想起来。” “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感谢好了——”杨光华一把握住了李学武的手,感激地晃着手说道:“你为我们的工作做了大贡献了!” 他示意了法医负责人手里的粮票说道:“要是没有你的发现,我们要确定这份物证,至少要多花费不少时间,走不少弯路啊。” “我们才是要感激两位刑侦专家的帮助啊!” 西城副主任江淑芬从现场指挥车边走了回来,感慨着说道:“就在刚刚,爆炸案件仅发生了一个小时,《丑国之音》和莫科斯广播电视台就争相报道了这一消息,并就安全问题对我们作出了抨击。” 此时国内面临的国际环境异常严峻,几乎同时遭丑毛两方围堵。 此时的内地可不比后世,此时的丑毛还是世界巨头。 他们非常担心我们会发展起来,不仅封锁我们的技术、科技,还阻碍我们经济发展,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抹黑我们的机会。 就在两方虎视眈眈,一直找机会诋毁我们的时候,发生了现在的事,在国际上闹得沸沸扬扬,上面也很重视,所以才下了命令必须尽快破案。 而收到命令后,作为资深刑侦专家的杨光华便带队来了现场。 让众人措手不及的是,案件刚刚开始调查,相关的线索和发现便一件接着一件地被找了出来,快速地将目标缩小了无数倍。 现在只需要排查其他四个死者的基本情况,然后全力追查辽东农村地区最近一段时间的失踪人口。 有死者的相片,基本资料,想要追查一个人,就算是在这个信息不发达的时代,也不是什么海底捞针的大难题了。 “江副主任,不用客气。” 李学武见周苗苗和韩建昆已经将工作移交给地方现场处置人员,便客气着做了最后的交代。 他特别强调了安全和民政部门已经给临时组织的应急处理人员做了登记,希望西城或者市里能给予这些人表扬或者表彰。 “放心吧,我记下了。” 西城区主任陈志辉在与李学武握手的时候讲道:“再次感谢您的帮助,此次受伤群众在红星厂医院的医疗费用全部由西城区来负责。” “我会同厂里汇报的。”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如果您和其他领导有探望受伤群众的需要,可以随时来厂,我回去后就做好相关的工作安排。” “谢谢,谢谢李秘书长。” 现在不需要李学武卫戍区的身份了,谈的是红星厂的事,他自然要换个称呼。 李学武也没在意,最后同干爸郑树森握了握手。 郑树森只是拍了拍他的胳膊,欣慰着点点头,温声说道:“回去吧。” “那您也注意身体。” 李学武轻声关心了一句,这才带着周苗苗和韩建昆回了车上。 在郑树森以及东城的一众领导目送下,伏尔加m24缓缓移动,继而开出了这一事故发生区域。 直到周围的街景恢复成了平时安乐祥和的模样,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周苗苗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阿弥陀佛。” “呵呵——说错话了吧” 李学武轻笑着逗了她道:“不应该埋怨我几句的嘛,差点害死你。” 如果是这么想……那还真是不能这么想! 是李学武提出要送周苗苗回家的,按照她的原计划,就算没有外勤,那也是到点下班,骑着车子赶过来。 到那个时候,这里的事情早就发生了,也轮不到她来参与救援工作。 真就是福大命大,如果韩建昆车开的快一点,把她放在了路边,那兴许都会受伤。 可就是差了那么五十米,一脚油门的事,巧巧的就错过去了。 “送我是您的好心好意,我怎么能怪您呢,”周苗苗笑着看了韩建昆说道:“我倒是要感谢建昆大哥开车稳妥,饶我一命呢,哈哈哈——” 她的心态是真稳啊,刚刚的惊心动魄过去之后,就剩下了福大命大的感慨和参与了救援工作的光荣心。 连现场参与救援的普通民众都有登记个人信息,他们一个打电话和安排车辆救援,一个寻找药品和急救物资,积极参与现场处理,功劳能小了 就算是跟着李学武做事,西城区也不会忽略掉他们。 别的且不说,这种规模的案件,最少也得是市里发一封感谢信啊。 有了这份感谢信,今年的优秀个人、先进个人还能漏了他们 有了荣誉,那今年年底的进步名单里绝对有他们的名字啊,两人又不缺少必要的背景关系,谁会得罪了他们。 所以说,周苗苗现在十分的开心,甚至都不打算回家了,要跟着李学武回厂,继续参与接下来的伤员对接工作。 李学武见她要积极表现,便也顺了她的意。 一来她是参与了现场的救援工作,对情况比较熟悉。 二来她是厂对外办的职员,也有责任和义务处理这些业务。 最后便是李学武有意为之了,老李需要有周苗苗这样一位红(tuo)颜知(tui)己(de)存在。 说曹操,曹操就在。 伏尔加m24回到厂办公区,李学武下车后习惯性地抬起头望了一眼,见老李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呢。 倒是其他副主任的办公室都熄灯了,应该是下班回家了,或者有人去了厂医院。 不用猜,谷维洁负责医疗和教育管理局,现在医院负责现场的一定是她。 “车不用换了,你送周苗苗同志去厂医院。” 李学武对跟着他下车的韩建昆交代了一句,又对同样下车准备跟过来的周苗苗交代道:“你先去厂医院,谷副主任一定还在,你先向她做工作汇报,听她进一步的指示。” “明白,领导——” 周苗苗干劲十足,精神抖擞,一点都不像忙了一个多小时的样子,就是嗓子有点哑了。 李学武敲开了副驾驶的车窗,对着已经上车做准备的韩建昆叮嘱道:“你陪着周苗苗同志去见谷副主任,看看有谁还没吃晚饭呢,统计一下人数,联系招待所做面条和肉卤端过去给大家吃,不要饿了肚子。” “谢谢秘书长——” 周苗苗知道,李学武是看见自己还没吃饭,这才做的安排。 她笑着感谢了一句,这才重新跳上了汽车。 别的不说,她就很喜欢这种进口汽车,坐起来比老李的那台大红旗还舒服,主要是稳。 江湖有言:人生很长,别太浪。 所以还是稳一点的好。 李学武没等车离开便上了楼,径直来到了李怀德的办公室,知道老李是在等着他汇报具体的情况。 要求红星厂的消防和厂医院过去支援,李怀德知道,只要是李学武赶上了,一定是有什么目的的。 大李小李,吃亏不起。 两个人做事做管理都有一个原则,那就是绝对不能吃亏。 李学武进了办公室以后也没多寒暄,先是将下午的调研工作做了汇报。 主要是红星厂准备收购中医药品牌,连同港城屈臣氏做药妆贸易。 然后汇报了查实赵卫东怂恿聂小光一事,厂保卫处保密科将立案调查赵卫东。 最后才是他出工又出力的意义。 —— ps:留个尾巴,问问大家李学武这么做的意义除了职责所在,义不容辞之外,还有什么 第688章 握手都握累了 “您的身体没关系吧” 李学武为了照顾老李的身体,特别加快了汇报的语速。 待将情况解释清楚后,这才关心地说道:“我去厂医院汇报也是可以的。” “不,这些工作还是要在办公室谈合适,”李怀德摆了摆手,说道:“接到委办的电话,我就在想。” 他微微眯着眼睛,用一种较为舒适的姿势斜靠在椅子上说道:“如果事情没那么紧急,你不可能不亲自打电话安排。” “当时我们也吓懵了。” 李学武就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微微摇头说道:“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我也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 “嗯,你的安排没有问题。” 李怀德认真地点点头,说道:“市里的态度暂且不论,你既然代表红星厂和卫三团站出来了,那上面必然会有反应。” “可能是我想多了——” 李学武沉吟片刻,犹豫着说道:“我安排周苗苗去厂医院向谷副主任汇报了。” “嗯,应该如此,”李怀德也在心里琢磨着李学武摆的这一步棋到底能不能奏效,“我从厂医院出来的时候同维洁同志谈过了。” “现在是晚上七点三刻。” 李学武扫了一眼手上的时间,轻声提醒道:“如果今晚上面不来人,那明天就得安排谷副主任休息……” “算了吧,就让维洁同志多辛苦一下吧。” 李怀德幽幽地长出了一口气,胳膊肘撑着办公椅的扶手,突然问道:“聂小光你打算怎么安排” “还没想好呢,”李学武也是叹了口气,说道:“保卫科的意见是杀杀他的心气,磨一磨他的锐气。” 之所以问一嘴谁来守着厂医院,其实他也是为了谷维洁好。 现在老李身体不便,既然要钓上面的鱼,就得摆出个养伤的样子来。 这么大的事情,这么严重的事故,这么多受伤群众。 李学武是现场组织救援的第一人,在极短的时间内便维持住了秩序,稳定了现场和人心,快速将受伤群众进行了妥善安置。 于情于理,这个时间上面都会安排人来看现场,可现场就剩下红星厂的应急救援团队在做善后工作了。 只能说李学武指挥有方,行动迅速,在其他部门负责人反应过来问题的严重性赶到现场之前就已经处理完了。 现在无论是谁,想要看受伤群众也好,来感谢他这个功臣也罢,都得来红星厂坐一坐。 作为工业系统一机部刚刚培养出来的明星企业,突然就放了这么大一颗卫星,一旦有更高级别的领导下来,那一机部应该怎么反应 这就是李学武给李怀德讲的关键,现在老李必须安排人做接待工作。 因为老李是伤员,作为红星厂的一把,无论是谁来探望受伤群众,不都得看望一下同样受伤住院的老李 到时候该怎么表现,这都不用李学武提醒,老李毕竟是专业演员了。 而老李也很会做人,这样的机会并没有留给别人,而是名正言顺地交给了谷维洁,并且坚定了无论上面的领导什么时候来,都由谷维洁负责接待的心思。 一方面,医疗工作是谷维洁的主管业务,不能乱安排,另一方面则是要考虑谷维洁在厂管委会的地位。 今时不同往日,红星厂管委会班子组织生态结构已经发生了比较大的改变,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的“一支笔”“一言堂”了。 就算他的威望日隆,也必须按照上面的意思,认真考虑和听取其他班子成员的意见和建议。 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稳定一切可以稳定的,这样才能让不稳定因素趋于稳定和妥协的状态。 当领导有时候也很难啊。 比如现在,老李必须面对一个问题,那就是上面关心起他的伤势,真追究起来,他应该怎么应对。 早就决定了的,对聂小光的问题不做追究,更要妥善安排其工作和生活,解决掉聂成林埋下的这颗地雷。 “算了吧,年轻人,没了锐气就废了,”李怀德叹了一口气,这才抬起头看向他说道:“你的司机是叫韩建昆吧这次的表现很好嘛。” “是,他是64年退伍来的咱们厂,父亲原是咱们厂技术处的韩工,就是65年大案遇害的那位,”李学武一瞬间便明白了李怀德的意思,但还是果断地推了韩建昆一把,“去年结的婚,她爱人还跟我母亲有点亲戚。” “很好嘛——”李怀德了然地点点头,说道:“韩工那人我还记得,能说会道的,孩子培养的也很不错,该培养还是要培养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李学武微微一笑道:“正琢磨着放在哪合适呢,两口子商量着要孩子,又不好往远了支派他,近了又怕人说道。” “嗨——你呀——”李怀德好笑地点了点他,说道:“我知道你对自己要求严格,可也不能瞻前顾后过了头啊——” “机关车队不是还没有负责人呢嘛,是吧,海洋”他转头问了一声进来续热水的栗海洋,这才给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就这么安排吧。” “您说的是秘书长的司机韩建昆同志吧” 栗海洋借着给李学武茶杯里续热水的工夫笑着乘坐道:“我跟他打过几次交道,感觉是一个特别沉稳成熟的人。” “机关体制变革后,车队负责人是副科级待遇,”李学武犹豫着说道:“要不就安排在保卫处,或者车队小队长的岗位吧。” “你看,我刚说完你。” 李怀德笑着看了他一眼,示意了栗海洋说道:“海洋都说这是一个沉稳成熟的同志,你怕啥” “知人善用,要过得了别人那一关,也要过自己这一关哦。” “我知道了,谢谢李主任提醒。” 李学武点点头,笑着说道:“看来我还是要加强学习啊。” “谁不需要加强学习” 李怀德换了个姿势,坦然地讲道:“只要在工作岗位上,就得活到老学到老啊,是不是,海洋” “嘿嘿——您说的对。” 栗海洋轻笑着点头,续好了热水便转身出去了。 李怀德则是又问起了中医药产业的安排和意见。 “仅凭借对产地资源的掌握,还不足以支撑相关产业的发展吧” “您的考虑确实很对。” 李学武收敛了笑意,认真地回答道:“咱们厂在边疆、吉城以及京城所掌握的中草药产地资源并不是很全面、丰富。” “所能依靠的还是强大的中草药深加工和对外贸易资源。” 他较为谨慎地汇报道:“但可以站在中草药产业化,全局和未来的发展方向上考虑,提前布局、科学管理、发展外贸,这就是优势啊。” “产地、加工、销售,恐怕也只有在这个时期才有机会掌握整条线啊,”李学武轻声提醒道:“况且现在的药物种植、处理和秘方都……”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老李已经懂了。 “主要还是配套食品加工厂,充分利用与红星公社和卫三团的合作机制,重点开发密云山区的土地资源……” 老李翻看着委办提交上来的产业发展计划书,一边读着一边思考着,同时听着李学武的介绍也不住地地点着头。 他对业务的敏感性不高,但他知道李学武做主投资的几个项目至今还没有出现败北亏损的局面。 如新型汽车和无人机项目,这样投资的无底洞也都有其他冤大头来负责,红星厂投入的资源和资金其实并不多。 谁让李学武能忽悠呢。 “《百草堂》这个名字……” 看到这里,老李又有点迟疑了,抬起头看了李学武问道:“会不会有点……要不要叫红星百草堂” 还得是老李啊,总能想出往顶级大红袍茶水里兑星巴克的主意。 “还是您考虑的周到。” 李学武简单思考过后认真地拍马屁道:“我只想着保留原有的百年企业的名气了,忽略了关键性的问题。” “这些还谦虚什么——” 老李笑着放下了手里的材料,撑着椅子挪了挪身体,看着他说道:“你一定有你的考虑,我说的也不一定全对。” “不过嘛——”他迟疑了一下,挠了挠日渐稀疏的头顶说道:“既然计划里已经确定了要重建内地医药销售新格局,那还是要谨慎一些的。” “红星百草堂,红星百草堂……”老李自己念叨了几句,琢磨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他笑着问道:“听着还算顺耳吧” “我觉得可以,”李学武也是笑了起来,说道:“考虑到要做对外贸易,是不是在药物包装上将红星做简化或者弱化处理” “这个我不懂,你们看着办。” 当谈及到具体业务问题的时候,老李表现的十分果断,不懂就是不懂,不能装懂,否则被打脸的还是他自己。 就连确定品牌名称他都要充分考虑李学武的意见,更何况是业务呢。 “也是计划中提到了,”他点了点手边的材料说道:“要在全国范围内重建《百草堂》的销售市场,我才考虑到了认可度的问题。” “您说的对,”李学武点点头,认同地说道:“是要全盘考虑。” 他琢磨了一下,讲道:“在京城、吉城和乌城建设中草药种植和研究基地,依托京城的食品加工厂生产能力,稳定产销基础。” “药店的话——”李学武想了想,说道:“百草堂的根基在南方,京城有十七家店面,津门、冀省大概有不到四十家。” “既然要做,就不要含糊和犹豫,”老李很是果断地讲道:“不要盯着一个《百草堂》嘛,千草堂、万草堂收它一批,全部更新为一个品牌,就像你说的,趁这个时间好。” “以收购和兼并代替销售渠道的建设和扩张吗” 李学武微微皱眉思考了一下,提醒道:“就算咱们跟京城中医院合作,不瞅中医药的制作工艺和配方,可是……” “贸然将销售网络向全国范围内铺设,不仅对管理和人事是一个巨大的考验,对现有的产销能力也是个巨大的包袱。” “时间不等人啊——” 李怀德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别有意味地说道:“集团化的过程中不会有人来给你下绊子,那是因为领导盯得紧。” “一旦红星钢铁集团成立,领导们的目光稍稍转移,你信不信,你我都将面临举步维艰的局面。” 在说这段话的时候,老李表现出来的睿智可不像是麻将桌上那般的假大空,是实实在在的精明。 “你把这次救援工作的影响力牵引到了红星厂,也应该能感受到来自其他方向的压力吧” 李怀德没有叹气,也没有抱怨,而是目光坚定地说道:“要么不出手,要出手就得狠,不能给人留把柄和机会。” “是,我明白了。” 李学武郑重地应了下来,但也提醒道:“如此大的风险和局势影响,是不是引进一些资本,来分担这一风险成本” “没问题,我同意你的意见。” 老李很痛快地点头道:“跟东城信用社的合作已经很成熟了,市工行那边也找到了我,说是要一起合作。” “关于中草药产业资源整合的项目,你同其他几位同志谈一谈,沟通一下,听听他们的意见。” “产地资源……”李学武迟疑了一下,讲道:“京城要同卫三团、红星厂等企业进行合作,吉城可以联系林业,边疆就依托办事处现有的贸易资源进行整合。” “药物生产还是拿在咱们自己的手里,就在食品加工厂的基础上进行扩张,组建食品药品加工厂。” 他又继续讲道:“销售部分可以联系五丰行、东城信用社、工行等等。” “就这么办,我这边没意见。” 李怀德双手撑着扶手站了起来,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你应该还没有吃饭,赶紧自己找地方安排去吧。” 他见栗海洋走了进来,便同李学武微笑着点点头,说道:“你又一次给咱们厂立了大功啊。” “不仅强化了与卫三团的紧密联系,更竖起了红星厂一片红心的旗帜,”他感慨着说到:“也让即将成立的联合工业医院得到了充分的表现机会,更给应急处理工作做了个榜样。” “相信接下来市里要充分考虑红星厂的医疗资源和设备资源了,更是要考虑亮马河工业区在城市建设中的关键位置。” 李学武陪着他走出了办公室,栗海洋关了灯,三人一起下了楼梯,说着今天的机遇,感慨着世事无常。 —— 出工又出力,哪能没意义。 宏运9人座客车的产量很少,红星厂内部改装了一部分,用于公务用车或者警务押运车辆,剩下的便都是救护车。 第一批20台救护车的使用效果很好,联合工业医院建成运营后,还会再进行补充采购。 包括营城和钢城后续组建的联合工业医院,也会采购使用。 这一次的广告效果十分的好,相信市里眼睛也不瞎。 红星厂的救护车,红星厂的医院,往后绝对不会缺病人。 李怀德最后总结的那段话很明白了,相信市里和卫戍区也能想得到,给未来的应急救援和城市保卫工作提供了继续合作的机会。 包括安全保卫培训、应急救援培训、应急和医疗装备等等,还有专业人才的培养和输出呢。 公对公的联系更加的紧密了,李学武和王小琴的“兼职”关系也更加的牢靠了。 卫戍区一定不会愿意放弃他,更是会支持王小琴继续在红星厂深耕合作关系,使两人成为几方合作的纽带。 卫三团这两年从红星厂可没少得到助力,这一次三支工作卫三团下了狠心,要保障红星厂的平稳运行,也是很卖力气。 互相合作,互帮互助。 李怀德很关心这些问题,倒是对赵卫东怂恿聂小光行刺他一事表现的很不在意。 伤都伤了,还说那么多有啥意思。 就算他不说,李学武也会就赵卫东给他一个交代,时间早晚的问题。 最后一个原因,赵卫东根本入不了他的眼,甚至聂小光行刺他一事都没被他放在心上。 做大事的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也得狠。 —— “你没事吧听说……” 今晚秦淮茹值班,九点多了,终于等到李学武进了大厅。 她一听到值班员的提醒便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关心地打量了他,这才说道:“给你预备晚饭了,你是现在吃,还是端你房间去吃,郭师傅做的打卤面。” “帮我端来房间吧,我得先洗个澡。” 李学武笑着同值班员点了点头,回应了她的招呼,这才示意了自己身上的尘土和血迹,说道:“这个样子吃不下饭。” “那你快去洗洗吧——” 秦淮茹看着他的状态也是好心疼,催促着他说道:“我去跟郭师傅说下面条,你洗好了,也就能吃饭了。” “我送您上去吧,秘书长。” 值班员客气着要引他上楼,却是被李学武拒绝了。 “忙你的吧,我又不是找不到,”他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我没有受伤,都是在现场帮忙蹭到的。” 秦淮茹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值班服务员,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地去了厨房的方向。 —— “他们,就这么走了” 周苗苗还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看着离开的车队有些愣神。 昨晚蛋白质吃的有点多,今天上午又是这么忙,难免的会出现神经紧张,伴随话语错乱。 什么叫“就这么走了”啊 事儿都办完了,难道还要留他们吃饭啊 昨晚周苗苗向谷副主任汇报了西单市场现场情况后,便同领导一起吃了顿面条。 医院急救室火力全开,内外伤处置室全部运营,全院的医生轮流上阵,愣是让送来的伤员全存活了下来。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接力战和光荣的胜利,包括政务院办公厅副主任陆云、一机部副主任杨瑜生、工安部副主任于怀右等前来探望和慰问的领导都认同这一点。 京城管委会主任邱礼明更是代表市管委会看望了正在养伤的李怀德,正式向厂秘书长李学武表达了感谢。 红星厂准备了一整个晚上,这些领导前后只待了不到一个小时就都撤了,因为还有不少工作要忙。 周苗苗不理解其中的关窍,但李学武很理解,或者说是满足。 一个小时的时间,这么多大佬齐聚红星厂,京城的、系统的、工安的……等等,红星厂已经露大脸了。 光是慰问现场采集到的照片就有无数,关于李学武的更多的是他作为陪同代表慰问受伤群众,以及几方领导向他表示感谢时的情景。 这么说吧,握手都握累了。 对方级别低于李怀德的都没资格向他表示感谢。 今天红星厂赢了三次,李怀德一次,李学武一次,谷维洁一次,三人三次分别代表了不同的意义。 这一次接待过后,谷维洁和李学武都分别应宣传部门要求,被《人民大报》做了采访。 李学武昨天换下来的那套衣服,更是被拍了照,宣传部门相关负责人还将衣服打包带走了。 宣传工作,拿的都是细节。 秦淮茹听说了这件事也吓了一跳,昨晚要不是李学武提醒,她都给连夜洗了。 “领导,委办接到了辽东驻京办的电话,”王露小跑着过来,提醒道:“说是胡副主任约您见面。” “嗯,我知道了。”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见谷维洁看了过来,微微一笑道:“大鱼上钩了,鱼群随后就到。” “小心点,别脱了钩。” 谷维洁知道他在说什么,调侃了他一句,带着秘书上车往办公区上班去了。 李学武回头瞅了一眼医院的楼上,琢磨了一下,也给韩建昆招了招手,叫他把车开过来。 “领导,是要准备谈判工作吗” 周苗苗也嗅出了空气中别样的味道,眼睛一亮,询问道:“我们对外办要不要现在就做准备” “不着急,先抻一会儿。” 李学武看着车过来了,这才转头看向了她,温声说道:“昨晚辛苦你了,今天给你放假,好好休息一下吧。” “谢谢领导,不辛苦,动动嘴的事。” 周苗苗的眼睛很好看,像是会说话似的,微笑着送了李学武上车,这才忍不住擦了擦嘴角。 —— “兄弟,你这一次可是出了大风头!” 胡可笑着把李学武迎进了办事处,眼角很醒目地扫了那台伏尔加m24,心里已经确定了一些猜测。 就算是企业,也很少会有秘书长级的干部乘坐这种级别的进口车。 当然了,李学武很特殊。 以前就知道他很特殊,现在听说了西单市场的事,他更认同了这种特殊。 “恰逢其会,义不容辞罢了,”李学武谦虚地回应道:“您可别捧着我说话,我听着老别扭。” “哈哈哈——我可是真心为你感到高兴——” 胡可那可是老油条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骚话,要论起扯淡来,跟李学武那也是不相伯仲的存在。 他身边跟着个秘书,李学武身后是王露,四个人一起进了办事处的会客室。 “快坐,快坐,小王泡茶——” 一进屋,胡可便热情地招呼了起来,还贴心地叫了秘书把准备好的水果和茶点端上来。 李学武轻轻按住了他招呼的手背,笑着说道:“胡主任,您要这样下次我可不敢来了。太客气了吧” “你听我说啊,在这做主招待你,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了,”胡可笑着反过来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道:“也算是我给你老弟道恭喜了!” “那应该是我恭喜您啊!” 李学武瞬间便明白了胡可话里的意思,笑着说道:“就是不知道下次我要想您了,该去哪拜访您啊。” “哈哈哈,说起来也巧了不是” 胡可笑吟吟地看着他问道:“往后啊,咱们兄弟很有可能会经常见面啊,老兄我更是要仰仗你的帮忙呢。” “哎呦,我这得给您道恭喜了——” 李学武眼睛一亮,握住了他的手说道:“是我要多多仰仗您的照顾,多跟您请教学习了。” “哈哈哈——”胡可现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拉着李学武的胳膊大笑道:“咱们之间就别客气了,对吧” 他见王露看了一眼桌上的西瓜,赶紧摆了摆手,示意了秘书拿给她,道:“说你们领导别客气,你也不要客气,想吃什么自己拿,哈哈哈——” 一般人跟着领导出门,那还不得矜持着点啊。 去哪个单位了,就算是人家让了,那也不能咔嗤咔嗤就啃西瓜啊。 不成文的规矩,茶几上摆的水果就是为了好看的。 再说了,一个大姑娘家家的,抱着西瓜啃也不雅啊。 可王露是谁,跟着二哥出门,她还管你什么矜持不矜持 “我不喜欢吃西瓜,能把那桃子给我一个吗” 胡可和他的秘书都被王露这一句给闹懵了,领导要给的水果也就是客气客气,并不是真给你西瓜吃。 再说了,就算我把西瓜递给你,你也得矜持着摆手拒绝啊,找一个合适点的理由就是了。 我不喜欢吃西瓜算什么理由啊,还要吃桃子! “拿,拿给她——” 胡可终究是老练,一瞬间便反应过来了,尤其是李学武那一脸无奈的表情。 不用问了,绝对是关系户,还是李学武的关系户。 他将面前的果盘推了过去,示意了秘书过来帮忙。 秘书今天也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头一次见着这么耿直的姑娘,还是跟着领导出来参加这么重要的见面,竟然要当着领导的面吃桃子。 “谢谢,一个就够了。” 王露从秘书端过来的果盘里挑了个好的,而后冲着他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对小虎牙,特别的可爱。 秘书再一次懵了,你还真吃啊! 胡可则是看向了李学武,目光里的揶揄再明显不过,好像是在说:你这是把哪家涉世未深的大小姐拐出来了。 能跟着李学武出门的,还是来见他的,绝对不可能是“外人”。 这里的外人要加个双引号,表示不可以信任的人。 也就是说,今天的谈话内容,李学武并没有防备着这个小姑娘,也代表了她的身份被李学武充分信任。 “我们厂总工的外甥女。” 面对胡可的目光,李学武表现的倒是很坦然,两人也算是有私交关系了,又不是正式的场合。 “我这不是调到委办来工作了嘛,他特别嘱托我给带一带,姑娘有点天真无邪。” “我是跟着我们秘书长来学习的,”王露见二哥做了解释,便也附和道:“请胡主任多多批评指教。” “好好,很好的姑娘嘛!” 胡可算是看出来了,小姑娘确实涉世未深,怪不得李学武说了要“带一带”呢。 这姑娘还真得好好带一带,不然就是机关里的宝了——活宝,能在体制里闯大祸的那种活宝。 至于李学武话里所说的,姑娘是总工的外甥女一事,他信了,但没有全信,因为李学武没有说实话。 总工的外甥女还至于他这么的照顾 他要带着秘书去红星厂做客,秘书敢随便当着双方会面的领导吃一颗瓜子他都要严肃地批评。 这不是瓜子或者桃子的事,这是工作态度的事。 当然了,李学武也解释了,他也看出来了,人家姑娘自己也“说”了,是来学习的,他还能说什么 这绝对不是李学武故意带出来羞辱他的。 “呵呵——吃你的。” 见王露客气着跟他微笑,胡可扯了扯嘴角,也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 示意了秘书多照顾对方,这才看向了李学武。 “今天约你过来,是我的最后一次驻京办任务。” 胡可认真了表情,讲道:“你上个月带队去营城和钢城考察参观,效果和影响很积极,领导很重视。” “当然了,你也知道辽东工业对红星厂一直都是支持的态度,”他顿了顿继续讲道:“这一次陆副主任来京开会,特别叮嘱我,想组织一次双方的见面会。” “要就咱们双方比较关注的营城港区、矿产开发、交通运输、集成化工业链条等等工作进行深入交流。” 他用手轻轻拍了拍李学武的胳膊,表情很是恳切地讲道:“这一次的见面会,对辽东工业和红星厂都很重要,我相信你能感受到我话语里的诚意和认真。” “是,胡主任,我明白您的意思。” 李学武也认真了起来,回应道:“很高兴红星厂的工作能够得到陆副主任的认可和肯定。” “我们厂一贯坚持为人民服务,做良心企业的经营准则,红星厂也十分感谢上一次李主任辽东之行贵方的热情友好的招待。” 他语气很是和煦地讲道:“自上一次会面结束后,李主任一直强调双方合作的成果是斐然的,红星厂在辽东工业的发展得到了诸多照顾和帮助,我们很感激。” “回去后我会尽快将这一消息汇报给厂管委会和李主任,并且尽力促成这一次的双方见面。” —— “领导,我是不是失礼了” 在回去的路上,王露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过身看着后排座位上的二哥问了这么一句。 李学武正看着手里的资料,头也没抬地问道:“桃子好吃吗” “嗯,真的挺好吃的。” 王露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春天就能吃到这么大、这么甜的桃子,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呢。” “好吃不就行了——” 李学武抬起头看着她笑了笑,说道:“如果因为恪守繁文缛节错过了这一次的美味,是不是很可惜” “嗯——好像是这样的。” 王露听了二哥的话想了想,说道:“可我这样做会不会影响到他们对你的看法啊。” “或者影响了你的工作。” “首先呢,你告诉我,”李学武笑着低头继续看文件,嘴里则是逗着她问道:“是什么让你意识到在会面时吃桃子是失礼的行为。” “我就是——那个王秘书看我的眼神,”王露迟疑了一下,看着李学武说道:“好像我做错了什么事。” “呵呵,你觉得你做错了嘛” 李学武继续反问道:“在会面的时候吃水果。” 王露这一次的回答比较快速,而且有点小委屈。 “是那个胡主任让我吃的,又不是我主动要的。” “既然你都知道了还问我” 李学武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说道:“就算不是公务外勤,你去别人家做客,有让就有回嘛。” “等下一次那位胡主任带着秘书来咱们厂,你就用同样规格的水果和茶水招待他们就是了。” “当然了——”他还挑了挑眉毛说道:“他们要是矜持着、客气着不吃不喝,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嘻嘻——”王露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见二哥笑了,这才问道:“不会影响到工作吧” “你觉得你的行为会影响到我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和地位”李学武好笑地看着她说道:“那我的形象和地位也太不值钱了,吃个桃子就被影响到了” “再说了,你不就在现场嘛,该谈的工作都谈完了,你有感觉哪一部分的工作受你吃的桃子影响了” “那个——谢谢您——” 王露抿着嘴唇,甜甜地道了一声谢,真心实意的那种,看着就很真诚。 当然了,这孩子也不会装假。 “呵呵呵——”李学武想到了什么,轻笑着提醒道:“当然了,你都已经工作了,是大人了,知道什么样的场合忌讳做什么事,对吧” “嗯,我知道的——” 王露认真地点头道:“没人让我,我是不会吃的。” “就这么做,绝对没错。” 李学武嘴角的笑意一直笑到了红星厂也没有消去,王露可比彭晓力有趣多了,不是嘛 自从彭晓力决定留在保卫组帮助王小琴工作,李学武身边的秘书岗位便成了众所瞩目又令人担忧的位置。 他现在是最年轻、最有发展潜力的厂领导,能跟在他的身边工作和学习自然是机会难得。 说众所瞩目并不为过。 但是,都知道李学武这位秘书长在管委办主任的位置上待不长,也许一年就会调走。 要知道秘书长是秘书长,管委办主任是管委办主任,这是两个岗位,上下级的关系。 未来李学武要去哪,谁都不敢确定,更很少有人敢赌他会带着秘书去赴任。 而且就算是带着秘书去赴任了,那一年、两年以后呢 都知道李学武培养人的能力强,两任秘书都带成了才,可跟着他去分厂工作,那秘书也只能安排在分厂。 也就是说,跟着他要承担选择去哪的矛盾和问题。 所以说令人担忧呢。 委办好多办事员每次被李学武召见都会心惊胆战,患得患失,既怕秘书长选了自己当秘书,又怕秘书长选了别人当秘书。 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彭晓力都承担起了保卫组综合办副主任的工作,也没见李学武再选秘书。 需要人帮忙了,就从委办大办公室里叫,平时多是周苗苗或者王露来他这边帮忙。 周苗苗一般是负责对外接待工作,王露则更多地帮他处理一些日常的工作业务。 两人在李学武这里帮忙,谁都没觉得会引起什么流言蜚语。 首先,两人都不是李学武的秘书岗,按厂领导待遇来说,李学武现在是能选用秘书的。 其次,周苗苗的身份众人心知肚明不用说,王露跟赵雅军的恋爱关系,有太多人知道了。 大家更知道王露是夏总工的外甥女,赵雅军是李学武大哥的小舅子,这关系有啥好传绯闻的。 所以,悄然间,李学武竟成了红星厂有史以来敢用“女秘书”的男领导,还一起用了俩。 关键是没人说闲话! 你就说这气不气人! “明显是急了嘛——” 李怀德的病房里,高雅琴笑着说道:“看来这位陆副主任对辽东工业发展真的很认真负责啊。” “辽东工业在全国都是顶尖的存在,”李怀德敲了敲手边的资料说道:“工业产值和人均收入也是最高的,他们有着绝对的理由和自信来红星厂谈判呢。” “来而不往非礼也——” 李学武站在床边,笑着说道:“看来您得带伤上阵了,热情招待一下陆副主任呢。” —— ps:猜猜胡可去哪任职任什么职 (别乱猜啊,前文已经给出了他的职级) 第689章 有缘千里来相聚 “听说你们厂搞了个大的” 姬卫东还是那个屌样,晃晃悠悠地进了李学武的办公室。 也没理会正在汇报的工作人员,往沙发边上一坐,翘起了二郎腿,跟特么债主子上门了似的。 “注意抓好质量验收工作。” 李学武没搭理他,点了点手里的文件,对工程处处长魏从光叮嘱道:“管委会已经讨论过了,领导们会随机抽查,重新验收。” “如果出现质量问题,”他瞅了魏从光一眼,视线又落在了材料上,提醒道:“你知道后果的严重性。” “我明白,领导,”魏从光严肃地保证道:“下来我就安排相应的质量验收准备工作,绝不会出问题。” “我是相信你的——” 李学武点了点头,讲道:“但问题很有可能掩埋在了基层,你一定要掌好眼,把好脉。” “别等着出现问题了才想着后悔,想着补救。” 他在手里的文件上签了意见和名字,这才推了过去,道:“这一次李主任很较真,一点差错都不行。” “我明白了,谢谢领导。” 魏从光原是工程处副处长,这一次提正处也是沾了红星厂晋级的光。 更主要的原因是厂里正在组建建筑分公司,原工程处处长郎镇南逮着机会主动下去担当重任去了。 工程处处长和建筑分公司总经理,哪个职务更香 也分人,郎镇南敢主动申请下去挑大梁,开疆拓土,那是因为他的资历和成绩都够用了。 尤其是上面给出了严格的规定,红星厂原有的中层部门负责人全部要动一动。 集团化组织架构革新中没有他们的位置,只能下去拼一把,两年后再看谁能回来拿下部门经理。 魏从光是没有机会了,他的年龄到了,资历和成绩却不够,只能在这个位置上熬两年碰运气。 当然了,李学武对这样的同志还是比较信任的。 别看他们缺乏开疆拓土的决心和能力,可他们也缺少冒进和犯错的几率。 集团架构中不会过多地使用精干型干部,更多地把老成持重,成熟可靠的干部放在关键业务部门岗位上。 你可以怀疑老李的业务能力,但绝对会佩服他的用人能力,机关的盘子打碎了重新整合的过程中,人事工作基本上贯彻了李主任的意志。 这确实引起了一定的反弹,一些厂领导对此也是表达了不满和怨言。 但老李并没有顾忌这些,其他什么都可以谈,唯独人事问题不能谈。 可该说不说,现在机关副处级以上的干部,还真少有人能挑出毛病来,谁都说不出哪个不称职。 这就很考验眼力和能力了。 谁要说老李任用新人,胆大冒进,那这些关键位置上的老同志就要唾他一口唾沫了。 老同志可不是废物,这都是刀山火海里淬炼出来的菁英,用起来极为顺手,只要你把握住火候。 什么是火候 很简单,你个人的威望,做事的手段,处事的能力等等一切综合能力,只要你能降服了他们,让他们甘愿为你驱使,那你就掌握了驾驭机关老油条的火候了。 这也是为什么,具有培养潜力的中层负责人全部下派担任专业厂和分公司负责人的原因。 这些人还没有完全的威望和能力来驾驭一个大部室,现在用他们就等于是在害他们,也是对红星厂,对组织的不负责任。 淬炼过后,才有机会成为栋梁之材。 像姬卫东这样吊儿郎当的废物,把他丢港城去祸害别人绝对是他们领导的英明之举。 “你怎么又回来了” “你能别问这句吗” 姬卫东倒有理了似的,等李学武腾出空来了,这才站起身坐到了他的对面,“嘿,我听说你进步了” “你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李学武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办公室门牌上没见着秘书长仨字儿啊” “就算你眼睛不好使没看见,刚刚人家怎么称呼我的也没听见” “哎呦,真是对不起!” 姬卫东屌屌地说道:“秘书长当面,小的有眼无珠,真是罪该万死,要不我给你磕一个得了。” “这人太少了,你去走廊磕。” 李学武对付这种混不吝太轻车熟路了,手拿把掐啊。 要说论混蛋,谁能比他小时候更混蛋了。 姬卫东以为在港城混了几年,吃了点洋墨水,就觉得能跟他比划了,到头来还是挨收拾的命。 “你这张嘴堪比五步蛇。” 他翻了翻眼珠子,不满地抱怨道:“我本来还想着恭喜你来着,老朋友回来了你就来这么一句。” “我是欠你的还是……” “说啊,怎么不说了” 李学武见姬卫东自己不说了,挑了挑眉毛,说道:“哪个鬼东西跟我借钱,然后拿台破摩托车抵账的” “好好好,我欠你的。” 姬卫东混横啊,一梗脖子问道:“怎么着吧,你能拿我怎么着吧,我就欠你的了。” “瞅瞅你这欠揍的样。” 李学武撇了撇嘴角,说道:“付姨还说你进步了,长进了,成熟了,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没事,我恕你眼拙。” 姬卫东叼了根烟,用打火机给自己点了,呼了一口烟说道:“这次回来我都想不走了,真想我儿子啊。” “不过谁让我肩负着组织的重任,人们的嘱托呢,唉——”他长叹一声,道:“自古家国难两全啊。” “跑我这吹牛哔来了”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们领导给你吃老虎屎了,让你有胆子在我面前摆谱。” “嘿嘿,不才——”姬卫东弹了弹身上的烟灰,屌屌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在你面前坐着的是保密……” “嘟——” 没等姬卫东说出他现在的身份,李学武将自己的两本工作证拍在了办公桌上。 “你就直接告诉我,你现在比我哪个身份强吧。” 姬卫东:“……艹!” ╯︵┻━┻ —— “这是啥玩意儿啊” 李学武下班回到家,刚一进门厅就被埋伏在拐角处的闺女给“击毙”了。 “哈哈——biubiu!” 把她爸干掉了,李姝跳着脚的乐,晃悠着手里的盒子炮,显摆着喊道:“枪,手枪——” “下午姬卫东送来的。” 秦京茹早就认识姬卫东,这会儿一边给李姝整理着袖子,一边解释道:“送来了一大箱子玩具呢。” “就送到了门口,我让他进来坐坐,他也不坐。” “嗯,知道了,”李学武弯下腰,逗着闺女道:“好玩吗埋伏你爸爸是吧” “嘿嘿嘿——” 李姝跳着脚地跑进了客厅,见着谁都要炫耀一遍手里的盒子炮,要是不搭理她,必然要挨她两枪。 秦京茹已经被“枪击”一下午了,早就免疫了。 这会儿着急回厨房准备晚饭,照顾孩子的活儿就交给了李学武,叮嘱他等韩建昆进来后再上楼换衣服。 李宁小不点,姐姐跑到哪,他就笨笨地跟到哪,手里端着姐姐玩剩下的冲锋枪,小跟班似的。 “哈哈——” 见着爸爸进了客厅,他更是迈着八字步,晃晃悠悠地跟着姐姐跑到了沙发后面,很怕爸爸追他似的。 两个孩子就是比一个孩子热闹,只要有年龄差,好好教育,总不会见天的打架吵架。 “哎呦——我受伤了——”李学武再次被闺女开了两枪,顺势坐在了沙发上,捂着胸口说道:“是谁偷袭的我快出来——” “咯咯咯——” 终于有人陪着她玩了,李姝疯跑着冲出来,本打算去门厅埋伏韩叔叔,却正撞在她妈妈的腿上。 得,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大魔王遇见了她妈。 顾宁刚进屋就遇着碰瓷的了,见闺女自己站起来了,便揉了揉李姝的脑袋,问了一句疼不疼。 “不疼——”李姝有些不好意思地捏着手里的枪,解释道:“我在跟爸爸玩游戏呢。” “那也不能在屋里跑啊。” 顾宁换了拖鞋,带着她进了客厅提醒道:“这是撞在妈妈身上了,要是撞在鱼缸上怎么办啊” 她摸了摸闺女的脑门,怕她真撞疼了,“你说是石头硬,还是你的小脑袋硬啊撞了它,它可不疼。” “我疼——”李姝抿了抿小嘴儿,说道:“妈妈我下次不的了,不在屋里跑了。” “姬卫东下午来过了。” 李学武翻看着地上的玩具箱子,里面的玩具已经被李姝和李宁姐弟俩翻了个乱七八糟。 顾宁理了耳边的头发,又摸了摸儿子的小脸儿,问道:“他怎么又回来了” “呵呵呵,我也这么问呢,他还跟我急眼。” 李学武轻笑着抱起了儿子,解释道:“红星厂接待的商业旅行团里有几个想要看武器装备的。” “你们厂的业务”顾宁则抱起了闺女,跟着他一起上了楼,说道:“你不是说他母亲回来了吗” “两码事,五丰行可不会碰兵器业务。” 李学武迈着大步上了二楼,将儿子放在了地上,示意他自己走,“姬卫东回来还有述职的事,他又进步了。” “还是那么不着调吗” 顾宁对李学武有限的几个朋友里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姬卫东了,“大老远的带一箱子玩具回来” “跟我玩千里送鹅毛呢。” 李学武好笑地将儿子交给了顾宁,自己去洗澡换衣服,“昨天穿走的那套衣服毁了,还得请李师傅做一套。” “昨晚西单的事听说了吗” 他从卫生间里探出头看着顾宁解释道:“我正好赶上了,去看中药店回来的路上。” “我听说是……”顾宁明显吓了一跳,脸色都变了,愣愣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很严重的事故……” “我的车距离事发地点只有不到五十米,”李学武抿了抿嘴角,转身打开了花洒,一边冲洗着,一边介绍道:“我带着建昆和另一位女同事参与了救援工作。” “昨晚回到厂里已经是七点多了,因为把大部分受伤群众安排在了厂医院,得做准备和应对工作,所以就没回来,也怕你们担心,都没敢告诉你们实际情况。” 昨晚还是韩建昆给家里打的电话,告诉秦京茹两人当晚不回来了,让她陪着顾宁住一宿。 李学武早就跟家里报备过,一旦有工作要忙,就不回家来了。 秦京茹和顾宁都以为他有事要忙,也都听说了西单商场爆炸的事,但却没有往一块想,因为隔着太远了。 万万没想到,还真是这件事。 “那你……”顾宁走到了卫生间门口,打量了他一眼,这会儿好好地站在这,一定没伤着,便问道:“你要参与这个案子的调查工作吗” “应该不会叫我,”李学武搓了搓脸上的水,看着顾宁解释道:“我和赶到现场的刑侦专家都认为凶手是现场死亡五人的其中一个。” “报复社会还是……” 顾宁的脸色再变了一变,她小时候遭遇的那起恶劣案件给她带来了长久的心理阴影。 她骤然听到李学武的话,第一时间想到的其实不是报复社会,而是恶意袭击。 “凶手的身份还没有确认,”李学武冲个澡的时间很快,扯了浴巾擦了擦身子,同时介绍道:“但能确定是来自辽东农村地区的农民,也就排除了蓄意袭击的可能。” “太危险了——”顾宁皱眉道:“人是怎么来的京城,爆炸物又是怎么拿到的,就没人查他吗” “你这话问到点子上了。” 李学武擦好了身子,一边穿了睡衣一边说道:“部里连夜彻查这条线,至少京城火车站要糟糕了。” “不仅仅是京城火车站,从对方上车的地方开始,一直到他来京后住的地方,查查是谁疏忽大意了。” 这年月没有介绍信真的是寸步难行,但凶手竟然能从农村老家一路乘坐火车来到京城,还找到了最繁华的商场实施如此恶劣的恐怖行径。 只能说这条线上的所有人都完蛋了。 同时也能看出,大学习活动开展以来,地方和城市,各系统、各领域都出现了管理漏洞。 人心松散,管理混乱,这一次的爆炸袭击事件,绝对是一记强劲的警钟,振醒了不少人。 —— “建昆,别忙活了,坐。” 晚饭吃完,秦京茹收拾着桌子,顾宁带着李姝去楼上学习了,李宁则是在桌子下面淘气。 韩建昆本想着帮媳妇儿收拾的,却被秦京茹拒绝了,示意他照顾李宁就行。 李学武见秦京茹不用帮忙,便点了点身边的座位,招呼了韩建昆过来坐下。 好像孩子都喜欢在桌子下面、椅子下面钻来钻去的,这都不用人教,李宁就是这样。 只是有的时候站起来会碰到脑袋,有人看着就啊啊两声,没人看着他也就有那样了。 哭是不可能真哭的,因为他站起来的劲也没多大,磕的也不是很疼。 李学武没管他,餐厅里尖锐危险的东西都处理掉了,不怕他乱爬。 韩建昆见领导叫了他,知道有事情要说,便认真了表情,坐在了李学武刚刚指的椅子上。 “如果我记得没错,你应该是前年年中来给我当司机的。” 李学武的一句开场白,便让韩建昆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已经能猜到领导要说什么了。 在厨房里收拾着的秦京茹也停下了手里的忙活,转回身看了过来。 两口子都不说话,倒是让李学武为难了起来。 “昨天晚上李主任突然提起你,说看你不错。” 他笑了笑,温和地说道:“这些话呢,其实我是想等到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再跟你谈的。” “咱们之间的关系就不用多说了,我对你是很信任的,对你我也早有安排,不能亏了你。” “领导——”韩建昆迟疑地问道:“您是要换个司机吗我……” “听我把话说完,”李学武按了按手掌,看着他说道:“你很好,包括我在内,李主任对你也很满意。” “他想安排你去负责机关小车队的工作,我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便也就同意了。” “如果不是他主动提起,恐怕要等到我调去外地才能安排你了,这也是我原本做的打算。” “领导,建昆愿意给您当司机,”秦京茹从厨房里出来,有些紧张地说道:“他这个脑子哪能干得……” “不要这么说,也不要胡思乱想。” 李学武冲她摆了摆手,认真地说道:“建昆退伍回来工作好几年了,成长了,也历练了,是应该早做安排的。” “我很希望你继续为我服务,但不能以牺牲你的未来发展和家庭稳定为前提。” 他语气依旧和煦地讲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已经成家了,又和京茹准备要孩子,我不可能让你跟着我去外地工作。” “原本我是想安排你去保卫处工作,哪个部门都好,只要能留京,方便照顾家里。” 李学武看了看秦京茹,又对着韩建昆说道:“没想到李主任很欣赏你,作为你的领导,我也很欣慰。” “机关车队的工作很紧要,但我相信你能够胜任,就像给我服务一样承担好这份责任和信任。” “谢谢您,领导——” 韩建昆抿了抿嘴唇,感激地看着李学武说道:“我一定不会辜负了您对我的希望和信任。” “好,男人要的就是这股劲,”李学武笑着点点头,说道:“之所以在家里跟你谈这件事,就是对你的工作很满意,对你的能力也很信任,好好干工作吧。” “我记住您的嘱托了。” 韩建昆认真地应了,而后又犹豫着问道:“那我现在的工作要跟谁来交接呢” “嗯,这件事还有点麻烦,”李学武想了想,问道:“你应该知道聂小光吧” “刺伤李主任的那个”韩建昆很意外又很疑惑地问道:“他不是被保卫科给抓起来了吗难道您……” “你先接手机关车队的工作,明天我让人事处王科长带你下去,”李学武皱着眉头想了想,又继续安排道:“他会去找你学车的,你先带他一段时间再说。” “我明白了,”韩建昆还是足够沉稳,知道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干净利落地答应道:“我会尽快完成与他的工作交接。” “嗯,你做事,我放心。” 李学武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胳膊,笑着说道:“有不懂的可以去问问顾城,他以前在机关车队干的挺有门道的。” “是,我知道了,”韩建昆站起身,说道:“那我明天就去找人事处报到。” “嗯,可以,”李学武弯下腰,从地板上抱起了李宁,笑着叮嘱道:“你们两口子也抓点紧,用点心。” “那个——领导——”秦京茹见李学武的话说完了,韩建昆也答应了,知道这会儿再说韩建昆的事也不好使了,可还是忍不住问道:“我……我怎么办啊” “什么你怎么办”李学武愣了愣,好笑地问道:“要孩子这种事还用我教给你们啊” “不是的——”秦京茹紧张的都忽略了李学武的玩笑话,看着他说道:“您还用我在家里帮忙吗” “这是什么话” 李学武抱着李宁,打量了她一眼,笑着说道:“我说的不够清楚吗是建昆换工作,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我那个——呵呵,”秦京茹听见他这么说,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手足无措地笑了笑,说道:“没我的关系就——我是说,我去收拾厨房了。” 她真有点慌了,李学武要是换了建昆,再不用她,她们两口子跟这个家就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谁能理解她大树底下好乘凉的心理啊,韩建昆可能没有太强烈的感觉,但她一个农村姑娘,嫁到城里后想要有人撑腰的心情不要太强烈。 —— 两口子从李学武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八点了,同往常的时间差不多,韩建昆推着车子,她坐在后座。 “你跟我说实话,”秦京茹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焦虑,问道:“你是不是惹领导不高兴了” “没有,”韩建昆的回答一贯干脆坚决,只是今天少了一点唠叨和啰嗦,心里也有一些思考和犹豫。 秦京茹或许就是听出了他的这份犹豫,继续追问道:“那他为啥要换掉你你不是干的好好的吗” “你让我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 韩建昆把车子停稳了,回过头看着媳妇儿说道:“领导跟我谈话你又不是没听到。” “他们当领导的不都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秦京茹看着他说道:“你真相信他说的那些话是真的” “你真是——大聪明。” 韩建昆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看着媳妇儿张了张嘴,说道:“领导要糊弄我,也不至于在家说了。” “他就算厌恶了我,也应该是把我退回司机班,或者随便找个地方打发了我,而不是提拔任用我去……” “去管理机关小车队” 秦京茹皱着眉头提醒他道:“那只是个股级干部,你跟着他不比那些股长风光啊” “谁告诉你那是股级的”韩建昆嘴角扯了扯,纠正道:“那是副科级单位。” “前段时间不是你说的嘛——”秦京茹也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说道:“你跟我说有个股级的机关车队长一跃成为了厂领导的秘书的。” “没错,他给领导当秘书以前确实是股级的车队长,”韩建昆点点头,说道:“可他走后机关体制变革,机关车队归属于委办,是副科级单位了。” “啊也就是说——” 秦京茹看着他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那你以后就是副科长了跟我姐一个级别” “咳咳,在家就不用称呼具体职务了,毕竟也不是外人,”韩建昆把所有的幽默和唠叨都留给了最爱的人,“叫领导就行了。” “叫你个大头鬼——” 秦京茹欣喜若狂地拍了他一下,嗔道:“快点上车,赶着妈没睡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其实不用这样的,”韩建昆上了车子,故意很装地说道:“我爸以前的级别也很高,我妈都没惊讶。” “去,那能一样嘛——” 秦京茹拍了拍他的后背,揽住了他的腰说道:“妈对儿子永远抱有惊喜的心。” “我敢跟你打赌,你回家一说,妈准高兴!” “嗯嗯,我知道了——” 韩建昆的心情也很欣喜,谁又不愿意当干部呢,看车子蹬的飞快就知道了。 “其实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领导也说了,他不会带我去外地,这一次不安排我,等他走的时候……” “别得了便宜就卖乖!” 秦京茹倒是没有被惊喜冲昏了头脑,患得患失之后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我可提醒你别太得意忘形,有他在你会顺风顺水,他要是调走了,看你怎么办。” “还有——”不等韩建昆答应,她又强调道:“他的新司机你也要上心,那个人以后比你跟他亲近呢。” 秦京茹搂着他的腰,看着天上的星星说道:“你要是不给他开车了,那在家里我就得谨慎一点了,不能什么事都打听,更不能什么事都问了,会给你惹麻烦。” “你这副科长来之不易,不能因为我……” “秦京茹,”听着背后爱人暖心的话,韩建昆笑着说道:“你知不知道,有的时候你也很唠叨啊” —— “我特么快要被他气死了!” 周苗苗奋力地挥舞着球拍,将网球击飞了出去,同她爆的粗口一样有力。 对面的周小白却轻松地接了下来,甚至还拉了周苗苗的一个边球,两人打的有声有色。 “你怎么不去找他问问” “问什么他会承认” 对于周小白略显天真的问题,周苗苗撇了撇嘴角,喘着粗气说道:“我现在不想看到他,恶心。” “那你打算怎么办” 周小白的网球技术是得到了李学武“真传”的,总结起来就是:实力一般,但球打的确实脏。 周苗苗也是野路子,找了本书看了看,又跟着懂行的人请教了一番,便经常来俱乐部实际操练了。 她和周小白一样,现在都处于臭棋篓子阶段,倒是能对打个半斤八两,重在娱乐。 其实两人都没有成为专业运动员,或者把技术玩的多好的愿望,这就是一项社交活动。 因为李学武喜欢玩,周小白也拽着他玩,当做一项能接近他的活动或者机会,所以上有所好,下必从之。 “嘿,不用我出手,”周苗苗双手握拍击球,咬着嘴唇说道:“会有人收拾他的。” “你该不会是——” 周小白认真地看了眼对面的江湖大姐,提醒道:“赵卫东也不是好惹的,窦经理不一定能……” “谁说我要找窦耀祖了” 借着周小白的死球,周苗苗也停下了动作,抻了腰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气喘吁吁地说道:“具体不方便说,你等着看他倒霉就是了,来,再来一局。” “不带上她吗”周小白球拍示意了场边坐着的恬静美女,对周苗苗问道:“你带她来是为了见李哥” “放心,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周苗苗好笑地调侃她道:“你就算信不过我,还信不过你李哥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 周小白瞅了场边一眼,对于对方的样貌并没有什么信心,对周苗苗的话更缺少必要的信任。 你能奢求她信任一个交际花的保证 周苗苗的老底儿早就被她查了个一清二楚,从对方第一次来俱乐部,参加李哥的网球社交,周小白便对这个外表纯情自然,内心风骚露骨的女人起了警惕之心。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没想到这位还是她的大前辈,当年玩的比她现在接触的那个圈子还要花。 只能说京城的老乒圈子是没落了,一代不如一代。 就连这样的野鸡都能攀上枝头充凤凰,更是站在另一个领域和高度来歧视这个她曾经混迹的圈子。 她还能说啥,鄙夷周苗苗就是鄙夷她现在的圈子。 “呐,你要等的人来了。” 没有回答周苗苗的话,周小白示意了球场外,李学武正带着人走过来。 —— “嘿,我说你真够意思啊。” 姬卫东走到球场边上,这才发现里面早有三只金丝雀在了,他不由得坏笑了起来。 “不过哥们儿早都改邪归正回归家庭了,你这样安排不是太好吧,这不是让我为难嘛。” “擦擦,”李学武抬手指了指他的嘴角,满脸鄙夷地说道:“你都多大了,还流口水。” “去你的——”姬卫东扒拉开他的手,眼睛盯着球场里看过来的几个姑娘,嘴角微微翘起,说道:“到了咱们这个年龄,别说口水了,鼻血都不会流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啊,这内地的姑娘就是比港城的姑娘纯,不带一点瑕疵的白,真是让我怀念啊。” “咳咳——”李学武轻咳一声,轻声提醒他道:“你看的那个都已经结婚了,不算是姑娘了。” “……谁说的!”姬卫东的嘴比特别网球场的台阶都硬,一边走进球场,一边小声嘀咕道:“港城的规矩,只要还没有生过孩子的,都还可以算姑娘嘛。” “嗯,这理论倒是很超前啊。” 李学武听见他的骚话不由得想起了后世相亲市场上的炸裂潜规则,据说生了孩子不抚养的也可以叫姑娘。 “哈哈哈,你们好啊。” 姬卫东倒是自来熟,主动与走过来的几人打了招呼,道:“我是李学武的朋友,你们怎么称呼啊” “姬处长您好,我叫周苗苗,在红星厂对外办工作,”周苗苗很是大方地主动打了招呼,又介绍了自己带来的姑娘,道:“这是我们厂舞蹈队的古丽艾莎。” “我叫周小白……” “等会——”没等周小白做完自我介绍,姬卫东惊讶地回过头看向了李学武问道:“你提前跟她们介绍过我了” “神经病——”李学武懒得搭理他,倒是瞅了一眼,微微低着头的古丽艾莎,转身去球场换鞋了。 “姬处长,我认识您。” 不用李学武解释,周苗苗微笑着主动介绍道:“我跟您爱人韩总认识,听她提起过您。” “你认识韩雅婷”这下轮到姬卫东惊讶了,转头瞪了李学武一眼,那意思是:你是故意的吧 安排的这么隆重,竟然是韩雅婷认识的 “是,对外办跟国际饭店业务沟通蛮多的,”周苗苗看出点什么了,忍着笑意解释道:“韩总的办公桌上有您一家的合影,我还记得您。”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 姬卫东立即收敛了刚刚的玩世不恭嘴脸,客气着同周苗苗握手寒暄了起来。 再看向周小白的时候还挺客气地说道:“抱歉啊,刚刚的反应有点大,没听清您的介绍。” “没关系,我无关紧要。” 周小白真没给他面子,很直白地说道:“我不认识您,也不认识韩总,您当我不存在就好了。” “哈哈哈——”姬卫东这会儿真尴尬了,他哪里会跟一个小姑娘较劲呢,只是转头却瞪了李学武一眼。 哪找的姑娘,一点都不温柔! “周小白,周震南的闺女。” 李学武比周小白还耿直,顶着姬卫东的埋怨目光直接介绍道:“现在是津门顺风商贸联营公司的总经理。” “哈哈哈,我就说李学武不可能介绍一般人给我认识,”姬卫东主动向周小白伸出了手,客气着说道:“我爸是姬瑞轩,很高兴认识你,抱歉啊,周总。” “没关系,谁都有看走眼的时候。” 听得出来,周小白确实很在意他刚刚不礼貌的举动,这会儿说话还夹枪带棒的呢。 不过姬卫东也是会做人,更会说话,李学武叫破了周小白的背景,就是没把他当外人。 他在给周小白打招呼的时候,也很直白地报了自己父亲的名字,表示了对周小白的尊重。 其实以他现在的地位,对父辈的名讳还是忌讳的,这也是为了迁就周小白,算是一种歉意。 尊重和歉意周小白都收到了,所以接下来的话语气便和缓了许多。 “姬处长叫我小白吧,周总是李哥爱护我,开玩笑的呢,您别在意。” “哈哈哈,真厉害啊。” 姬卫东回过头瞪向李学武的眼神快要吃人了,好你个李学武,玩我呢是吧 认识了周苗苗,又认识了周小白,他依着顺序看向了古丽艾莎,目光里的探究再明显不过了,就差直接问:你爸是谁啊,你跟我媳妇有没有关系啊 “姬处长,您好,”古丽艾莎尴尬地解释道:“我真是一般人……” “哈哈哈,太有意思了。” 姬卫东算认定了,这就是李学武故意玩他呢,真是特么够朋友啊。(这句咬着牙说的) 可李学武是冤枉的,他没想过周苗苗会把古丽艾莎带过来,也不知道两人认识。 “你也会打网球吗” “我不会,领导,”古丽艾莎没想到李学武会主动跟她说话,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了周苗苗。 周苗苗则是看出了一些端倪,主动解释道:“领导,古丽艾莎是咱们舞蹈队的演员,我听说咱们厂广播电台不是要招选文艺播音演员嘛,就想跟您推荐她。” “您也知道,去年咱们厂一股脑地招了三百多人,尤其是今年剧场成立后,文艺演员就更多了。” 她拉着古丽艾莎的手说道:“舞蹈演员就是吃青春饭的,越早转行,优势越明显,您看她……” “她没跟你说过吗”李学武看了古丽艾莎一眼,对周苗苗说道:“我们早就认识。” “啊我——”周苗苗虽然看出来了,可这会儿还是故作惊讶地说道:“这我还真不知道呢。” 说完又看向了古丽艾莎,笑着问道:“你认识秘书长早咋不说呢,害的我多尴尬啊——” 古丽艾莎低着头,犹豫着该怎么解释,还是李学武主动帮她解了围,“她跟李雪也认识,我们是在商场偶然结识的,那时候她还上大学呢,李雪正上高中。” “那你们还真是有缘啊。” 姬卫东眼珠子叽溜叽溜的看了李学武和古丽艾莎,坏笑着说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缘千里来相聚,无缘对面不相识啊。” “呵呵——”周小白冷笑着看了他,说道:“韩姐说的没错,您有的时候看起来确实不太着调啊。” “嗯”姬卫东倏地转头,看向周小白惊讶问道:“你不是说你不认识韩雅婷吗” 周小白:“呵呵——” 第690章 一脸的富贵命 “你们厂的李主任也是够倒霉的哈——” 姬卫东抽了一口烟,看着球场上青春靓丽的风景线吐了口能看不能摸的寂寞烟圈。 李学武则是捧着茶杯慢饮着,目光低垂,似弥勒。 “哎,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没得到李学武的答复,姬卫东转过头戏谑道:“这一刀可真是时候啊。” “不是什么人都舍得挨刀子,”李学武瞥了他一眼说道:“你敢承担这种风险吗我觉得他不敢。” “那要看与风险对比的收益了,”姬卫东晃了晃脑袋说道:“这世上可从来都不缺少为食亡的鸟,为财死的人。” “呵呵,我从来都不以极端个体看普遍的社会。” 李学武没接他的下茬,这小子说不定要起什么幺蛾子,“你跟阿特他们谈的怎么样了” “我还以为你对这个项目漠不关心呢。” 姬卫东抬起手指搓了搓下巴,看着场上的大白腿是真眼馋啊,如果是在港城,他早就下手了 “阿特是个聪明人啊。” 他啧啧地叹了口气,很遗憾似的,转过头对李学武说道:“至少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 “哎——你说那边的人不是天生都不长脑子吗” 姬卫东好像遇到了“世界难题”似的,皱着眉头说道:“怎么这一次就不上套了呢,还学会打埋伏了。” “屎壳郎滚粪球,完蛋了吧” 李学武可不会轻易放过嘲讽他的机会,嘴角一撇说道:“你说的那种不长脑子的,还得往西走才有呢。” “合着我特么白忙活了呗” 姬卫东坐直了身子,看着李学武说道:“给你们厂打了短工了,分哔没落下啊——” “说这话你都不觉得亏心” 李学武眉毛一挑,满眼嫌弃地说道:“阿特都跟我坦白了,在港城你带着他去哪哪消费了。” “他说你一个人就点了仨,也不怕发动机干废了,回来交不出公粮,让韩雅婷查你的账。” “艹他大爷的,这小子真不是干大事的材料!” 姬卫东差点急了,“我带他去长见识,他竟然敢爆我的料,丫的真不是人揍的。” “哎,咱们合伙坑他一把怎么样”这小子是真损啊,他撺掇着李学武说道:“你卖他的兵器都不要带子弹,我这边的子弹一过港就给他扣了。” “让他扛着烧火棍跟那些大老黑们交差怎么样” “我还是低估了你的无耻和底线啊——”李学武好像要重新认识他一般,“你在港城就学到了这些” “多了,这才哪到哪,”姬卫东恬不知耻地摆着手指头说道:“像什么观音……老汉……连连看……” “等我有时间好好教给你。” 他的目光依旧没离开球场上,“不过这一次你们得谨慎着点,别被几千万的订单冲昏了头脑。” 不见李学武回答,姬卫东却认真了表情提醒道:“阿特这小子滑不留手,背后站着的是谁还不清楚。” “可他一次就能下几百万美金的轻兵器订单,绝对有一只大黑手想要在某些地区搅风搅雨。” “我还准备卖给他成套的轻型合成营装备呢,”李学武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说道:“关键性装备已经给他看过了,他也很感兴趣。” “你别玩火自焚啊——” 姬卫东扭过身子,严肃地提醒道:“任何企业和个人都没有资格向外输出兵器,除非有特别的资质。” “轻兵所算不算有资质” 李学武并没有在意他的提醒,放下茶杯看着球场的方向说道:“在卫三团做实验,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再说了——”他挑眉看向了姬卫东说道:“无论阿特把这些装备卖去哪里,都对咱们没有什么影响。” “你这话说的真是——” 姬卫东咬了咬牙,可还是承认了,“总得给咱们留点面子不是” 他必须得承认,目前内地对世界任何地区的影响力都不足,甚至连自己的事都没理清楚呢。 无论阿特把这些“和平”卖去哪里,产生的影响力都不足以波及到内地的利益。 反正全世界也没人搭理咱们,那咱们也不用管对方死活了,有钱多的卖就完了。 “对了,你鼓捣的那个合成——”姬卫东微微顿了顿,想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合成营是吧” “你要不给我说说” 他见李学武淡淡地点了点头,笑着问道:“都是怎么准备的,我看你憋了好几年了。” 朋友之间互相了解很正常,李学武是什么出身 那是正儿八经从战场上转业回来的,保卫和经济工作都不是他的“专业”,只有他在治安大队和卫三团打造的菁英战斗力量才是专业才能的展示。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卫戍区第三团,本来是后娘养的,现在却成了硬骨头、香饽饽,各种比武荣耀拿到手软。 全卫戍区团级以下的大比武,总能看见卫三团的身影,无论是干部和还是士兵,表现出来的素质着实让卫戍区的大佬们惊掉了一地的眼镜。 这年月单兵素质高不算什么新鲜事,因为承平未久,部队的战斗力和优秀传统还在。 卫三团保持住了优秀的单兵战斗力不算,整体文化和思想素质彻底把其他团甩开了一大截。 在新武器、新战法、新装备的大胆使用上,更是让其他卫戍区的团望尘莫及。 本来就是野战部队的底子,再不断地迭科技光环,管理干部严抓训练和实战,这战斗能力能不强嘛。 卫戍区在研究卫三团,上面的领导也在研究卫三团,这一支卫戍队伍与地方企业和轻兵所合作,多方面联系共建,彻底打开了战斗力提升的新思路。 只要研究卫三团,就绕不过治安大队的老底子,研究治安大队,必须研究李学武和王小琴。 李学武这位治安大队大队长更是那些大佬们心头上经常能看到和想起来的名字。 一个出身于部队,又游离于部队的优秀干部,正在用实际行动来影响新时代战斗力的建设发展方向。 姬卫东每年都能回来几次,就算不回来,在港城也能从父亲或者母亲的口中听到李学武的名字。 这可真是从大佬口中传出来的,顾海涛的姑爷已经不是一种身份影响力的标签,反而是慧眼识珠,东床快婿的代名词了。 顾海涛当然是很低调的,就算姑爷做的再好,他也不会去外面炫耀什么。 可备不住夫人们之间的沟通和交流,丁凤霞总不能听着别人夸奖她姑爷,而表现出一副冷漠的表情吧 她最多能做到不笑出声来,努力压一压嘴角罢了。 尤其是有了李宁以后,她对李学武和顾宁的感情生活愈加的满意了,一儿一女,夫妻和睦。 重要的是孝顺,李学武可没少主动往金陵寄信寄礼物,关心和问候的电话也是经常的打。 丈母娘不太关心姑爷的事业布局,只一味地叮嘱他注意身体,注意安全。 顾海涛是一直很关心他的工作,尤其是他将卫三团、轻兵所、红星厂巧妙地联系在了一起。 更把卫戍区、保密部、分局等等单位的关系打通了,让这一布局更加的紧密和牢固。 编织关系网没有用,这张网得有实际的东西。 现在实际的东西就来了,顾海涛手里就有一份李学武关于合成营建设的设想和实践方案。 他自己就是学者型的参谋,自然看得懂这份设想和方案的优点以及目前所处的弊端。 关于先进的单兵装备、兵用吉普、后勤保障车辆、武装和运输直升机等等,这些都还存在于纸面之上。 可这已经不影响他依照李学武给出的数据进行推演和评估,这支合成营的战斗力有多么的先进和恐怖。 顾海涛捏着那份文件看了又看,想了又想,终究是没有发表任何的评论。 卫三团就是红星厂与轻兵所合作的实验产物,单兵挂具和配套装备已经崭露头角,在一些演戏的过程中被总装关注到了,也有了不少的采购订单。 66-6式狙击步枪不用说了,毛子那边就很恼火,背地里暗戳戳地说这款仿制枪不要脸。 嗯,毛子都这么说了,那总装就真得关注这把枪了,敌人骂的越凶狠,就越证明这款枪的优越性嘛。 什么要脸不要脸的,先采购500把实验实验,看看66-6式这款枪有多么的不要脸。 批判性地看待问题嘛,如果真的不要脸,那就按规制化采购,形成规模和战斗力。 红星厂对外贸易是一种契机,把兵器和单兵装备送到了真正的战场上,保密部跟踪反馈回来的消息很好。 这就是在给内贸打广告了。 卫三团在内,阿特在外,彻底让红星厂的兵用制造能力开发了出来,也走上了正轨。 否则轻兵所也不会授权给红星厂五金工业全力生产轻武器了,更做主同阿特的采购团进行二次谈判。 顾海涛很懂李学武,知道他在卫三团的实验有限制,对于装备的采购和使用掣肘颇多。 同时也很理解他将这些装备做成“模块化”进行出口,墙外开花墙内香嘛。 —— “我预想中的合成营应该是合成化部队的最低一级编制,营以下的部队就不再具备独立作战的能力了。” 李学武坐在网球场边,晒着温暖的阳光给姬卫东这个兼职兵器贩子解释了他的营销思路。 “一个合成营应该拥有8个连,这8个连依照合成营不同的类型也各应该有所不同。” “你等会——”姬卫东抬手按住了李学武的胳膊,惊讶地问道:“你说的这个合成营还是个套娃” “套个屁,种类不同而已。” 李学武翻了翻眼珠子,介绍道:“合成营按我的思路应该分为重型、中型、轻型3种。” “当然了,我现在只想好了轻型合成营应该怎么搭建和配置,”他做了补充道:“其他两种还没想好。” “比较常规部队,合成营的特点是拥有后勤保障连和作战支援连,这是我设想中的核心组成部分。” “你说的这个倒是很新鲜。” 姬卫东认真地点点头,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总参那边确实有过这方面的设想和计划。” “不过总参想的是改变现有的营级架构为4连2排2班。” 他解释道:“4个连分别是坦克连、榴炮连、无后座力炮连、高射机枪连各1个。” “2个排分别为通信排、工兵排,2个班分别为防化班、喷火班。” 姬卫东点点头补充道:“关于后勤力量的组建,总参也有过思考,就是没有你想的这么细致。” “你说的这个架构更应该称作是加强营,”李学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换汤不换药嘛,只不过是加大了剂量而已。” “我说的轻型合成营基本没有装假力量。” 他看了看姬卫东介绍道:“除了后勤保障连和作战支援连外,剩下6个连有5个步兵连、1个炮兵连。” “外带一个直升机中队。” “艹!还要上直升飞机” 姬卫东真就惊讶了,看着李学武问道:“你们厂生产的那种小蜻蜓那不是废物一个嘛!” “呵呵——”李学武轻笑了一声,并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讲解道:“轻型合成营作战定位应该是一种快速反应的作战单位。” “主要进行侦察、穿插、巡逻、警戒、重点目标突破打击等任务,为其他部队提供情报支持和保障。” “轻型合成营应该装备有便携式武器和轻型装甲车辆,如冲锋枪、侦察车等,同时配备有较少的步兵部队,具备较快的反应速度和较好的机动性。” 李学武端起茶杯淡淡地说道:“在我的计划中,一个合成营只有800人左右。” “800人!还‘只有’” 姬卫东瞪了瞪眼睛,提醒道:“常规的营级队伍也才五六百人……嘶,不过也对。” 他的惊讶过后也想起了李学武所说的轻型合成营拥有八个连队,算上直升机中队就九个作战单位了。 “轻型合成营其实更适合山地战,”李学武没理会他的惊讶,继续说道:“炮兵连的炮以小型能空运为主,作战支援连应该配置大量63式火箭炮和迫击炮。” “同时后勤保障连必须要配置大量武装运输直升机随时进行物资补给及人员跨区调动。” “想法是好的——”姬卫东听他的介绍嘿嘿一笑,说道:“kh-4的运输能力……再等十年八年的吧。” “一个标准的【红星牌】合成营应该是这样的。” 李学武迭着右腿,眼睛微微眯着讲道:“营部四十人作用,分为作战股、情报股,供应股、人事股和火援股。” “轻装步兵连5个,每个连队120人,装备有56式半自动步枪、56式冲锋枪、56式轻机枪,66-6式狙击步枪、60mm轻型迫击炮等等。” “轻装步兵连应装备坦途指挥车1辆,具装1挺56式重机枪的坦途轻型装甲突击车14辆,兵用羚羊吉普车2辆,红岩卡车1辆。” 李学武慢条斯理地介绍道:“炮兵连50人,装备有2个无后坐力炮排,1个防空排。” “载具应装备有坦途指挥车1辆,坦途63式火箭炮发射车3辆,坦途无后坐力炮发射车4辆,红岩供弹卡车6辆,红岩轻型卡车1辆。” “作战支援连130人,分为连部、保障排、侦查排和卫生排。” “保障排装备有坦途通讯车2辆,剑齿虎雷达车2辆,剑齿虎干扰车1辆,羚羊吉普1辆。” “侦察排装备有坦途侦察车3辆,全地形坦途侦察车3辆,羚羊吉普2辆。” “卫生排装备:剑齿虎急救车4辆,剑齿虎治疗车2辆,羚羊吉普1辆,红岩卡车1辆。” “后勤保障连140人,分为连部、炊事排、供应排和维修排。” “供应排装备有红岩油罐车12辆,红岩普通卡车7辆,红岩重型卡车7辆,红岩供电车2辆,羚羊吉普车1辆。” “炊事排装备有红岩方舱式炊事车2辆,剑齿虎野战炊事车8辆,红岩冷藏车2辆,红岩卡车4辆,羚羊吉普车1辆。” “维修排装备有红岩机械维修车4辆,红岩电子维修车2辆,红岩重型吊车4辆,羚羊吉普车1辆。” 李学武讲到这里顿了顿,看向姬卫东露出了一嘴小白牙,笑着说道:“最后是直升机中队,140人编制。” “美洲豹运输直升机3架,云雀3武装直升机3架、kh-4武装侦察机3架,红岩卡车1辆。” “哦,对了,忘了跟你说。” 他看着目瞪狗呆的姬卫东介绍道:“我们厂很快就会有我刚刚提到的另外两款直升机的生产线了。” 云雀3机舱内可配备7.62毫米的机枪或20毫米的mgl51/20加农炮,最多可以做四个舱挂塔架,可携带和发射四枚as11或是两枚as12导弹。 你别看它比美洲豹不大,可专业性一点都不差。 虽然是法国已经列装并且远销多个国家的产品,但它在姬卫东心中引起的震撼一点都不小。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姬卫东愣愣地看着李学武问道:“别跟我说你出卖色相就能换来这两条生产线,要是能换我早特么卖了。” “呵呵——”李学武扫了他一眼,反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不值钱呢” —— “他怎么走了”周小白漫步走下球场,看了看离开的姬卫东,对李学武问道:“这么快就谈完了” “没谈什么,我说他长相比我还难看,可能觉得不好意思了,”李学武扭头看了看急匆匆离开的小姬,笑着对周小白说道:“你觉得呢,我们俩谁长得好看” “我孰与城北徐公美” 周小白吃吃地笑道:“那我要不要说‘君美甚,徐公何能及君也’哈哈哈——”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周苗苗擦着汗水从对面球场走了回来,微笑着看了李学武问道:“姬处长走了怎么没多玩会儿呢” “他有要紧事要办,”李学武笑呵呵地说道:“你们怎么不玩了,我看打的都挺好的。” “骗人——” 周小白皱了皱鼻子,坐在了他的身边,轻哼道:“我都看见了,你们俩光顾着聊天,哪里看我们打球了。” “嗯这话怎么说的” 李学武笑着瞅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明显没玩过的古丽艾莎和已经渐入佳境的周苗苗说道:“好玩吗” “我觉得很好玩,锻炼身体,”周苗苗背着手,尽情地展示着傲人的身材,晃动着腰肢说道:“这段时间可把我累坏了,锻炼之后神清气爽呢。” “你呢,没玩过网球吧。” 李学武笑着对古丽艾莎点点头,示意了对面的藤椅说道:“坐吧,休息一会儿,别着凉了。” “谢谢领导,”古丽艾莎谨慎地瞧了他一眼,这才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身边就是周小白。 “我去找点吃的,饿了。” 玲珑剔透的周苗苗知道,自己在这会打扰到李学武和古丽艾莎谈话。 虽然不清楚两人的关系有多亲密,但从古丽艾莎没有直接跟她讲这层关系就能看出一些不寻常来。 她多聪明个人呢,无论古丽艾莎同李学武有没有那层关系,都不妨碍是她把人带过来的人情。 其实周苗苗也不是凭白无鼓就帮古丽艾莎说话,两人也没什么太亲近的机会。 曾经在舞蹈队接触过一段时间,她也没断了文宣队的联系,更有现在对外办联系宣传部门的方便。 今天就是来俱乐部蹲李学武的,她觉得李学武对自己并没有多少兴趣,何不找个新鲜的试试水呢。 真是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啊,从舞蹈队找来的姑娘,竟然是李学武的旧相识。 不管今天的结果怎么样,她在舞蹈队的威望都会重新树立起来,谁让她有“识人”的渠道呢。 就像她说的那样,舞蹈演员吃的就是青春饭,很少有见三四十岁的演员还活跃在舞台上。 舞蹈演员跟戏曲演员是两回事,戏曲演员技艺越好越吃香,并不单纯地依靠身体能力吃饭。 所以,舞蹈演员还是在有所成绩或者前途无望的情况下,尽早转行,抓住难得的机遇。 偶然间听到了广播站于海棠向李学武要人的申请,她便想起了以前的关系,这也是一种布局。 无论是谁,经她之手调到了广播站,都得记这份人情。 要是古丽艾莎能记住她,那就更好了。 “小白,你要吃什么吗” 眼见着周小白没动地方,周苗苗也是笑着招呼了一声,道:“要不要我给你带点” 瞧瞧这话说的,周小白听见了只能看了古丽艾莎一眼,站起身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吧,你对这里不熟。” 看见没,女同志之间的话锋一点都不比男同志弱。 什么叫你对这里不熟 等不情愿的周小白和精明的周苗苗离开后,李学武打量了对面的古丽艾莎,问道:“你看见我紧张啊” “没,我见过您,”古丽艾莎有些慌张地解释道:“我是说——我来了红星厂以后见过您。” “呵呵,我也见过你。”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笑着说道:“是去年的五一劳动节演出吧。” 古丽艾莎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难道我记错了”李学武微微一愣,后又微微摇头苦笑道:“那就是我的记忆错乱了,不好意思啊。” “没有……”古丽艾莎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是从学校直接跟着老师来的红星厂,当听说红星厂招收专业艺术表演大学生的时候。 或者说,当听说是能来红星厂,是他所在的单位。 自从学校门口一别,她便再没有见过李学武了,更没有接到过他打来的电话,她打到红星厂的电话永远都是已经登记了,领导回来会回复您的。 壮着胆子打了两次,她便不敢再打了,那个时候又开始了大学习活动,所以…… 直到她来到了红星厂,在表演舞台上,在文宣队,在李学武没有发觉到她的任何一个角落里—— 她就站在那默默地看着他。 与那个夜晚截然不同,又长着同一副面孔的他,让她思念了很久,魂牵梦绕的男人。 特别的男人总是会有特别的吸引力,就像后世普通人无法理解黄毛对女生的吸引力一般,你永远不懂他。 李学武以前长的俊俏,现在只能说彪悍。 可他对少女的杀伤力更比以前有威力了,尤其是性格独特的文艺少女,最喜欢亦正亦邪的危险成熟男了。 李学武说他们在五一劳动节晚会上见过,也对,也不对。 说对是因为他只记得两人面对面的见面了,说不对是因为她经常能找到机会去看他。 上班的路上,下班的路上,总能贪婪地看见一闪而过的车窗里那张让她置身于现实的脸。 现实就是,李学武是红星厂的厂领导,而她则是文宣队普通的一名舞蹈演员。 两人工作的地点相距不到几百米,但对于她来说,这是一个难以跨越的距离和鸿沟。 今天的故意相遇,是她机缘巧合之下,能争取到的为数不多的见他的机会。 为什么没有跟周苗苗说她认识李学武 因为她怕说了这些,周苗苗有所顾忌,就不带她来了。 只是见了李学武又能怎么样,他不是那晚的霸道先生,更不是自己心目中的神秘男人。 她没有资格表白,更没有自信抱怨,埋怨他为啥两年没有给她打电话,没有约她出来。 古丽艾莎真的很想说,就算你不喜欢我,可万一我真的像里一样,喜欢了你三五年呢 她努力地抬起头,看着李学武的眼睛,心里只有淡淡的遗憾和忧伤。 风虽大,都绕过我灵魂。 —— 4月7,星期一,《人民大报》头条头版文章《红旗下的英雄儿女》刊表,讲述了卫三团第一副政委、副团长,红星厂管委会秘书长李学武同志巧遇商场爆炸,临危不乱,带领同事指挥现场群众开展救援工作的文章。 文章从李学武个人角度出发,以第三视角阐述了当时的救援工作和现场勘查工作场景,文章笔墨并没有过多地介绍案件的情况,反而着重讲李学武的诸多事迹。 撒血疆场,转业归来,屡立奇功,舍己救人,无私奉献,能文能武…… 胸前满是荣誉甲,一腔赤诚为人民。 文章中还提到了身为红星厂管委会秘书长的他,第一时间安排了应急救援和医疗救护工作…… “领导,人给您带来了。” 周瑶轻敲了敲办公室的门,看向办公桌后面正在忙碌的身影轻声提醒道:“我现在就带他进来。” “嗯,”正伏案写着什么的李学武应了一声,头也没抬,仍然忙着手里的工作。 周瑶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转回身看了等在门口的聂小光,招了招手,示意他进来。 聂小光有些忸怩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古怪地看着自己,复又低下头磨蹭地走进了办公室。 说实在的,他宁愿蹲在羁押室里也不愿意面对李学武,这个救了他一次又一次的大哥。 就算是他亲妈、亲大哥,也没说像李学武这样,每次他遇难了,都能救他出火坑。 如果他争气也就算了,或者说一刀弄死了李怀德,把自己这条小命也扔里算逑。 可惜了,李怀德没死,听说在医院里带伤工作,得到了上级领导的慰问和表扬。 真是特么倒霉到家了! 人家瞧不起自己,可自己又不争气。 他已经记不得第几次给李学武惹麻烦了,这一次再来见李学武,真觉得没脸了。 “站好了——” 周瑶冷眼打量了他,在他走到办公桌前按住了他的肩膀,只让他站在距离办公桌还有几步距离的位置。 虽然不知道领导为什么打电话让她把聂小光带来,可她确定领导一定有什么话要对他说。 不过领导也没说让她出去,周瑶便站在了聂小光的身边,时刻防备着他有什么不长脑子的举动。 李学武没说话,笔尖不停,快速地写着什么。 一时之间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只有纸张被摩擦的沙沙声,以及走廊里轻轻的说话声。 直等聂小光以为自己站了一百年之久的时候,李学武忙完了手里的那份文件,抬起头看了他。 “我没时间跟你多聊,今天叫你来只有两件事。” 李学武表情很是严肃地讲道:“受李主任请托和特别要求,对你所犯下的错误包括刺伤他,既往不咎。” 聂小光倏地抬起头,满眼不敢置信地看向了他,就像脱水的鱼儿努力地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嗓子瞬间干涸了,湮灭了所有疑问和要说的话。 在李学武眼神的示意下,周瑶也是满眼的意外,但还是为聂小光解开了手铐。 “第二件事,”李学武依旧是那副严肃的面孔,依旧是冰冷的声音说道:“李主任给你安排了两条路,但我擅自做了变动,要么给我当司机,要么去吃枪子。” “现在你自己选一个吧。” 李学武说完便扯了手边的一本文件看了起来,好像并不关心聂小光做什么决定。 无论是当司机也好,还是吃枪子也罢,都不惊讶。 可让周瑶诧异的是,此时的聂小光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站在那哭的像个幼稚的孩子,可怜又无助。 他的哭声渐渐的大了起来,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抽泣声,袖子也擦不净脸上的泪水,倒留下了黑乎乎的印记——那是蹲了一周的羁押室,衣服上积累的脏污油腻。 聂小光之所以哭的如此厉害,是满心的愧疚,是对李学武再一次救了他而难以控制的委屈和依赖。 在年轻人尚未成熟的心里,恐怕李学武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每次都能拉他走出苦海的那个人了。 称之为教父或者上帝也不为过,是不是有点中二 可谁又没年轻傻过呢。 “难看死了,”李学武处理好了这份文件,抬起头看着他说道:“用你我都嫌丢人,拉出去毙了吧。” 最后这一句是对着周瑶说的,也是故意吓唬聂小光的,只是聂小光没觉得被吓唬,倒觉得感激和欣喜。 他在周瑶的白眼中笑了出来,甚至笑出了鼻涕泡,真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李学武嫌弃地示意了办公桌上的抽纸盒,瞥了他一眼,说道:“滚去机关车队报到,韩建昆会安排你。” “嗯——”聂小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抽了几张纸,擦了脸上的鼻涕和眼泪,说道:“我不会给您丢人的。” “得了吧,现在就够丢人的了——” 李学武没眼看他了,换了一副无奈的语气说道:“李主任大人有大量,不愿意跟你一般见识,可你也得记住了这次的教训,有个人样,别让人瞧不起你了。” “我跟韩建昆说好了,你好好学车,好好上班,别再想乱七八糟的事,也别再跟乱七八糟的人来往了。” 正说着他的事,韩建昆从门外走了进来,正瞧见自己的接班人,仔细地打量了聂小光一眼。 “领导,新车到了,”他也只打量了聂小光一眼,便转了目光看向李学武汇报道:“您要不要去看看” 李学武做事非常讲究,利用这一次采购轿车的机会,给所有领导都换了新车,旧车调配给了分公司。 新来的三位领导有新车,其他领导怎么看 现在不用看了,一样品牌,一样型号,甚至出厂日期都一样的魔都牌轿车到厂了,排排坐,分果果。 有所别的只有颜色,给三位女领导采购的是米黄色轿车,其他男领导的都是纯黑色轿车。 其实红星厂自己也有产轿车,双子座卖的很好。 可惜了,几乎所有出厂的双子座都出口给了港城,便宜又轻便的小汽车一上市便引起了轰动。 卟呤卟呤可爱的模样深深地抓住了年轻男女的心。 白领上班族或者家里不差钱的大学生都愿意买一台用作代步,不仅方便停车,还很省油。 相对宽敞的后备厢更能存放日常必用的东西,不显得凌乱赘余,更有格调。 京城两家品牌示范店也展示了几台样车,只是看的人多,买的人很少很少。 反正李学武在京城大街上是没有见过这种汽车。 但销售处那边反应,每个月都有销量,也不是0。 你会花三千块钱买一台只有单排座的汽车吗 就算它很可爱,很时尚,很省油,也很便宜,除了富贵人家,恐怕还真就没有人能下得去这个手。 当然了,富贵人家的闺女结婚收的份子钱都有1000元的,虽然那是几年后了,可说明有钱人真有钱不是 就算是这个年月,一家几口人住100多间房子的四合院还嫌小的不也有嘛,你不知道的不代表不存在。 “双子座汽车给咱们厂职工也有优惠,”李学武看着选车的高雅琴笑着问道:“您要不要考虑买一台” “你是在当销售员吗” 站在米黄色汽车旁的高雅琴瞥了他一眼,好笑地说道:“你看我像是那种能拿得出三千块钱买车的人吗” “像,我看您一脸的富贵命,”李学武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我乱猜的啊,您在厂里负责经济工作吧” “打你——”高雅琴抬起手吓唬了他,见他躲了,便又笑了出来,“我可是标准的无产级阶,没钱。” “没钱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李学武笑着逗了她道:“三千块钱的汽车不贵了,好好想想自己的原因,这么多年了工资涨没涨,有没有认真努力工作……” 不能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高雅琴真要动手了。 双子座汽车确实对厂职工有优惠,但真没人买。 高雅琴有公车更不会买了,她一边看了汽车,一边问道:“阿特的贸易团要谈判,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两千多万的订单,给今年的旅行团贸易开了个大单,也开了个好头啊。” “他也是这么想的,”李学武抬手拍了拍汽车,看着高雅琴说道:“第一单就算亏点也得把量搞起来。” “呵呵,他想多了——” 高雅琴轻笑一声,说道:“我相信只要有你在,这场贸易他可能会觉得大赚,但咱们永远不会吃亏。” 第691章 上官老师 “都说我李学武不做亏本的买卖,你看我这次不就吃亏了嘛——” 从国际饭店会议室走出来,李学武苦笑着对高雅琴耸了耸肩膀,道:“下次还是您来主持谈判吧。” “那也得看怎么定义吃亏。” 高雅琴不为所动,迈步向前走着,得体的宽领行政套装更显英姿飒爽,精明干练。 她好像是在为李学武开脱,实际上却点出了李学武的小心思,“你这招隔山打牛可是够老练的啊。” “老练什么啊,您都看出来了。” 李学武几乎同一个身位,与高雅琴一同走出了大厅,在酒店服务人员的帮助下上了汽车. 他还是很少享受这种有人开车门的服务,特别地同服务员点头致以谢意,从容又富有风度。 “这招不一定灵不灵呢。” 待两位领导坐上了汽车,三台车组成的车队这才缓缓开出了国际饭店的大院。 由李学武负责主持具体谈判业务,高雅琴负责拍板签署贸易合同,于4月8日星期二这一天,红星厂与阿特贸易团伙(叫团队也行)达成了最终的贸易协议。 协议总贸易额超过了700万美刀(2450万rmb),贸易项目包含了多个品类。 除去年阿特订单购买的单兵挂具、装具、轻武器、罐头食品以外,今年七个人的贸易团伙集体选择了红星厂代工生产的全套轻重武器,以及新型压缩食品。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阿特的单人签单量减少了很多,但组团签单量超过了去年。 武器订单包括66-6式狙击步枪、54式手枪,56式半自动步枪,56式自动步枪,54式冲锋枪,以及轻兵所连同红星厂共同研制生产的68-1型手雷,68-1霰弹枪。 其他重武器还包括56式轻机枪、56式重机枪、54-8式高射机枪、56式14.5毫米四联高射机枪,以及轻兵所连同晨光厂共同研制并交给红星厂代工的68式爆破筒。 54-8式高射机枪较原型54-1式有了明显的不同,整体重量由原来的137公斤减少为了65公斤。 这是李学武特别要求的,也是阿特团伙比较关注且愿意下订单的主要原因。 轻量化定型的54-8式高射机具备了车载能力,平射能作为重机枪使用,抬高能打低空目标。 而在协议谈判中阿特等团队成员也提出了其他武器的轻量化发展意见,比如迫击炮、火箭炮等等。 李学武是上过战场的,对54式枪组和火力支援装备的重量也是深感无奈,好用但死沉死沉的。 知道为什么这个年代的山地作战还强调骡马机动能力吗 就因为班排组运动战士扛不动这些铁疙瘩,宁愿放弃火力也要扔下它们,没有骡马根本带不走。 虽然阿特团伙都强调了武器的轻量化意见,但在重火力采购清单上还是选择了买买买。 63式60mm迫击炮、63式107火箭炮、56式火箭筒等等,订单量太大甚至惊动了调查部。 当然了,有轻兵所、保密部和红星厂背书,这一次的交易还是完美地敲定了。 不是原装武器用不起,而是这里更有性价比。 以56式火箭筒为例,原型是rpg-2型,性能更优,价格却是原版的一半,你说买谁的 其实这个时期,毛子那边已经换装了更先进的rpg-7火箭筒,使用了更重的反坦克高爆弹的反坦克铁拳。 但是,先进不等于性价比,落后不等于不好用。 rpg2火箭筒结构简单,故障率低,容易修复,而且弹药补给充分,价格也非常低廉。 虽然它的口径只有40毫米,但是发射的却是弹径达82毫米的pg-2反坦克高爆弹,在有效射程150米以内穿甲厚度能达到200毫米,整体重量却只有4.67千克。 也就是说,阿特老家以及那些常年混战的邻居大叔单人就能扛着一把rpg颠颠地遛弯儿,甚至还能在背包里放三枚备用弹,打装甲目标可以,拆墙拆堡垒也好用。 56式火箭筒就脱胎于rpg-2,同样采用前口装填的方式,且为两端开口设计。 当发射炮弹的时候,产生的反冲气体会从炮管后方冲出,这样就不会产生明显的后坐力。 当然了,打过老40火的读者都知道,这玩意儿后焰非常明显,一不留神就烧鸡了。 不管怎么说,rpg-2火箭筒的设计成功就代表了56式火箭筒的优秀,这个时代的兵器工业系统有句话说的好嘛,毛子有什么,我们就有什么,换个名字就可以了。 所以别鄙视李学武,他也是跟前辈们学的。 有人问了,毛子都换装rpg-7了,为啥红星厂还在卖力地生产56式火箭筒 很简单,毛子都有rpg-7了,凭什么我们不能有 轻兵所提供的消息,新的火箭筒已经定型实验了,估计也就一年多就能批量生产和换装。 所以红星厂才能拿到56式火箭筒的生产批文,以及对外贸易的手续。 包括5开头的武器以及部分6开头的重武器,其实都已经处于落后的边缘了,在世界武器排名中基本落后。 所以,上面并不在乎红星厂的改造、研发和生产。 其实也是这个年代的常态了,李学武作为红星厂安全部门负责人,手底下随时能拉出一个师你信吗 这年月挂机械厂的不一定是生产拖拉机的,尤其是偏远地区小三线企业,各个手里都有绝活。 当然了,红星厂研发出了优秀的产品也没有任何的保护限制,谁都能拿走去仿造生产,最多给你个奖状。 把落后装备以五金工业的项目做成出口订单,上面是乐不得的,这时候穷的连“工艺品”都敢卖了。 既然就快有新的40火了,56式火箭筒也就成为老40火了,但它存在的意义是非常紧要的。 轻兵所所长,也就是李学武的便宜老叔就跟他讲过,正因为有了非常宝贵的技术积累和实践经验,才会给新武器的研究奠定基础。 同样的,李学武运作红星厂的渠道,以轻兵所为出口订单主体,将李代桃僵、偷梁换柱、掩人耳目等奇葩理由代工生产的兵器卖给阿特团伙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毕竟谁都不能忽视了李学武提出的合成营设想。 这不是为了忽悠阿特等人作为广告代言人,将国产特色武器进行改造升级,匹配红星厂的汽车工业,做一场虚伪无力的海市蜃楼骗那些土豪金的钱。 在谈判桌上,李学武特别向他们七人展示了【红星牌】轻型合成营全套装备和设备,震瞎了他们的狗眼。 这些贩卖和平的混蛋都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很勇敢地在沙盘上与李学武进行了兵棋推演。 结果就不用说了,输的目瞪狗呆,两眼冒光。 因为他们的部队遭遇了无人机的袭击,很突然的那种,直接懵逼了。 无人机是什么鬼 7人齐齐抬起头看着李学武,想要个不耍赖的理由。 李学武并没有做多解释,只是强调了轻型合成营未来会有无人机的配置,打击效果就是他说的那样。 只能说有些装备过于先进,无法展示 结果这个采购了5万吨罐头、5000枚煤气罐、一堆国产落后武器装备的杂牌贸易商竟然敢夸下海口。 红星厂只要能生产无人机,他们就坚定地站在红星厂这一边,甘心做代言人,代货“主播”。 李学武之所以说这一次的买卖谈亏了,就是这一次展示之后,阿特等人提出了第一单采购权。 要说别小看了阿特这样的“小商人”呢,越是这样的小商人,越是精明胆大。 他和其他六名同伙共同提出了每年不少于3000万采购订单量,以换取轻型合成营第一单采购权。 条件也很简单直白,这支合成营装备会被投放给最需要,也是最快见效的某个区域,以实验实战效果。 第一单合成营装备必须以低于成本价供应给他们,如果效果显着,随后的订单也不能超过平均订单价值。 也就是说,阿特团伙用每年的贸易量和合成营后续采购价为筹码,赌他们没有看错李学武的梦想。 一旦合成营创造出了优秀的价值,那他们会快速地从小卡拉米成长为中规模卡拉米,那可是迈了一大步。 既然已经谈成了今年2450万,以后每年不少于3000万的采购订单量,为啥高雅琴还说他是隔山打牛呢 很简单,阿特他们也不是傻子,协议做了特别期限限制,先进的坦途汽车、新型的武器装备、三种直升飞机等等,要在两年内看得见,并且附录在合成营清单内,能够真正地采购到这样的先进装备,而不是减配。 无人机当然不可能在期限内,这玩意儿世界上都正在研究,只能做补充要求。 李学武给了上官琪20年的时间,只要她在20年内研究出无人机,就算她完成任务了。 同样的,在协议中红星厂也承诺,一旦出售无人机,必须给阿特他们谈判的机会。 就是不知道二十年后的阿特在哪了。 隔山打牛打的不是阿特,而是圣塔雅集团和三禾株式会社这两个与红星厂深度技术合作的老狐狸企业。 红星厂不缺少出口型订单,更不缺少产品倾销地,甚至基础工业产品和较为落后的工业产品也能找到出路,是时候给他们上点压力了。 —— 说到压力,其实最近上官琪的压力就挺大的。 不说如火如荼正在建设的kh-4直升飞机生产线,就只厂里又传来了直升飞机制造厂扩建的好消息。 红星厂将同法商圣塔雅集团合作引进法国先进的美洲豹运输直升机和云雀武装直升机。 当然了,上官琪不是恨红星厂发展太快,而是恨自己的项目发展的太慢了。 秘书长提出的四轴小型无人机研究项目进展缓慢。 她甚至一度怀疑秘书长是不是搞错了,这种小型无人机的研发方向是错误的,或者说没有足够的能力。 搞科研的反思没成功的理由无非就两个研判方向,一个是自己错了,一个是时代错了。 直升飞机制造厂连建三条生产线,投资超过了八百万,可秘书长给无人机项目批了五百万的预算。 也就是说,20年内,她就算是烧,也得把这500万烧干净了,等同于烧了三分之二直升飞机制造厂。 20多岁的她有着很深厚的科学研究基础,父兄一大家子人都是搞相关技术的优秀人才。 可做项目不能凭借上阵父子兵来提振士气,毕竟项目里也不仅仅是他们一家人,还有其他技术大佬呢。 拿着高工资,享受高待遇,用着新设备,可研究成果却寥寥无几,对比发展愈加迅速的其他项目组,尤其是直升飞机建设和科研项目同行,深感愧疚和无力。 几个项目组里都有来自原单位107项目组的同事,大家都在一个厂区,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虽然互相不会提及各自的研究领域成果和方向,可厂报上刊登的消息就足以证明谁做的更好,谁选的更好。 当初她按照李学武的要求,从107项目组里选走了最好的研究员,拿到了最高的科研经费。 现在不仅被挑剩下的同事给了她压力,就连被她挑选来的研究员也成了她的压力来源。 她经常会愧疚,觉得不如一边,又对不起另一边。 年纪轻轻的她就承担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压力,日渐憔悴,可又不想麻烦父母。 中午饭后,不知怎么的,便从科研所食堂走到了主办公区,上了三楼找到了正准备休息的秘书长。 “呦,稀客啊,来,进来坐。” 李学武鞋都脱了,刚在简易板床上躺下,便见到了踌躇着站在门口的宝贝疙瘩。 能在未来带来几百上千亿市场的项目负责人,可不就是红星厂的宝贝疙瘩嘛。 “对不起啊,秘书长,我打扰您休息了——” 直等走到李学武办公室门口了,听见了对方的招呼,上官琪才回过神来,瞬间脸红了起来。 李学武却是没在意她的突然到来,也是看出了她的犹豫和满脸的憔悴。 他也知道搞科研的很辛苦,但也不至于这么拼命吧 去年第一次见上官琪的时候她还像个十八九的大姑娘,现在一看都快成二十八九的阿姨了。 这是科研,不是嗑命啊! “打扰就打扰了吧,见到你我彻底睡不着了。” 李学武用一句玩笑话瓦解了上官琪的尴尬,没有假客气,倒是真真诚。 “我现在没有专职秘书,你要喝什么得自己动手了,”他穿上了拖鞋站起身,整理了衣服抬眼示意了门口的茶柜说道:“有红茶和咖啡,喝哪个自己泡。” “不麻烦了,我不渴。” 上官琪感受到了李学武的平易近人,干笑了一声,说道:“刚吃完中午饭,不知道怎么的就来您这了。” “说明你有话要跟我说呗,”李学武笑着走到了门口,弯腰捡了咖啡桶出来,玩笑道:“总不能是心里想着我,腿就跟着来了吧哈哈哈——” 上官琪真是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很严肃的秘书长竟然还有如此幽默开放的一面。 似是这种玩笑话,以前在阿美莉卡上学的时候,同学之间自然是不防备说笑的,但回到国内以后…… 她从未见到过像秘书长这样风趣又有风度的男人。 “我是跟你开玩笑呢。” 李学武动手给她泡了一杯咖啡,给自己则是在茶杯里续了热水。 两只手端着走到了沙发旁边,摆放好了,这才看向了犹自站在茶几旁的上官琪,“坐吧,来都来了。” “谢谢——”上官琪在他坦然温和的目光中放下了所有的尴尬和紧张,矜持着点点头,坐在了长沙发上。 李学武的新办公室很小,比较保卫楼那边差远了,连最起码的休息室都没有。 他是喜欢午休的,每天都要睡20分钟左右。 睡眠质量很好的他,只要一躺下,便是深度睡眠。 醒来后一杯红茶醒醒脑,一整个下午必然是精力充沛,活力四射。 主办公楼建了快有二十年了,还是49年接收前建的呢,那时候可宏伟气派,机关工作绰绰有余。 可来到了二十年后,机关管理的规模不断扩充膨胀,原有的主办公楼早就不堪重负。 红星厂在最近十年内又围着办公区大院其他三个方向分别建了四栋大小不一的办公楼。 最小的是保卫处原本的办公楼,李学武当科长的时候换到了同在门口方向的新办公楼。 最新的是主办公楼左手边原谠委楼,才建成不到两年,结果楼还没用几天,谠委结构没了。 有胡说八道的厂职工瞎传,说这栋楼封闭了办公区的风水,堵了杨书记的命格,结果他下去了。 还说李学武之所以能三年三个台阶,就因为他在保卫科科长的任上促使了保卫楼挪到了新楼。 老话不是说嘛,树挪死,人挪活,结果李学武一年一个台阶,一步一个脚印,现在都成厂领导了。 可惜了,厂领导的办公条件都还没有保卫处长好呢。 保卫处用的是新办公楼,虽然在大门旁,位置一般,但胜在宽敞,李学武的办公室更宽敞。 上官琪没少去,经常去签费用,找李学武要钱去。 这边的办公室她还是第一次来,可让她自己都觉得诧异的是,她竟然能精准地找到这里来。 更让她脸红的是,她潜意识就认为李学武在这。 在李学武的示意下,她捧起了桌上的咖啡杯,味道浓郁真诚,直冲大脑,让她精神提振了几分。 偷偷打量着李学武的办公室环境,在心里做了对比,顿时觉得厂领导也不好当呢。 自从红星厂进行机关人事变革,以及最新的集团化管理班子架构搭建,这主办公楼就更显得拥挤不堪了。 尤其是这主办公楼三楼,厂管委办班子成员扩充以后,厂领导的数量增加到了十一个,一层楼都占了。 你说楼下和楼上都有地方,可你要是管委会大管家,你能把哪位领导的办公室上调,哪位领导的办公室下调啊还不得打起来啊! 你觉得李主任是一把,可以去四楼,同几个会议室一起,可李主任不愿意高高在上,脱离群众。 你又觉得哪位领导不值得你的尊重,可以放去二楼,被其他班子同志“踩”在脚下呢 所以这个问题无解,主办公楼虽然环境一般,可坐北朝南,名正言顺。 虽然三楼显得拥挤,可大家平起平坐,身份对等。 这些班子成员里李学武最小,无论是年龄还是职级,所以他也是发扬风格,不换办公室。 以前管委办主任的办公室多加了一块秘书长的牌子,其他两位管委办副主任也只能屈就于原来副主任的那一间办公室。 可在上官琪的眼中,作为秘书长的他,办公环境真的很简陋,却不见他嫌弃和不满。 长方形的办公室,办公桌侧着窗子贴着一角摆放,办公桌对面是两把椅子,椅子后面是整面墙的文件柜。 一长一短两张沙发挤在办公桌的右侧靠门位置。 再加上沙发围着的茶几,以及文件柜右侧靠门位置的茶柜,将小小的办公室填了个满满登登。 “茶淀家具厂的产品。” 李学武见她打量着办公桌与文件柜之间的简易折迭床,端起茶杯笑着介绍道:“贸易管理中心在运营。” “我们家也有一张,是我二哥买的,”上官琪见李学武看破了自己的观察,有些不好意思地抿着嘴角低下头解释道:“他也养成了午休的习惯,说午休很科学。” “呵呵,你觉得不科学吗”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我父亲是中医,我爱人是西医,我也有很多医生朋友,他们都认可午休习惯。” “只要时间不要太长,就不会给心脏太多压力。” “这我倒是没研究过。” 上官琪端着咖啡喝了一小口,眼睛一亮,抬起头看着李学武说道:“味道很醇正,国内也有卖这种” “不清楚,朋友送的。”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我喝不惯,一直放在那。” “你可能也知道,彭晓力现在负责其他工作了,茶柜里的东西都是他交接前收拾的,否则我都找不到。” “是,我听说了——”上官琪又喝了一小口,目光不自然地挪向了别处,“您怎么不选个专职秘书” “暂时没需要,也不想为难人。” 李学武的回答足够简练,让上官琪都有些惊讶。 她诧异地看了李学武一眼,说道:“您现在负责的工作这么繁重,没有专职秘书怎么忙的过来” “距离我办公室十步之内就是委办综合办,”李学武笑着用手指了指,说道:“那里有很多秘书帮我。” “很多工作不一定非要专职职业,很多问题也不是只有唯一的答案,”李学武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有时候需要换换思维思路。” 上官琪听出了李学武话里的劝慰,面色顿时恢复了刚刚来时的郁郁,低下了头不说话了。 “你来的正好,我刚好有几个问题想要跟你请教。” 李学武见她低落的情绪,站起身在上官琪惊讶的目光中走到办公桌旁找出了一本书走了过来。 “我刚刚学到了欧拉角,关于其求解的办法一直摸不到门径,能问问你吗” “欧——欧拉角” 上官琪惊讶的表情更甚,瞪大了眼睛看了他手里的数学书,问道:“您是自学还是跟着老师在学习” 她有些错愕地解释道:“我知道您还在大学进修,我是说您……您怎么学到这些知识了” “我大学学的是马列主义。” 李学武抿着嘴角强调了一句,坐回到了沙发上,将明显翻过很多遍的书放在了茶几上。 “我数学底子很薄弱,只有高中基础,学起这些来有些费劲,跟教授们请教过几次,慢慢摸索着学习。” “那您还真是——” 上官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震惊和钦佩了,眨了眨眼睛,说道:“您学这些是为了……” 她试着问了一句,可没有问完全,但她已经猜到李学武为什么要学欧拉角了。 欧拉角是一种描述刚体旋转的三个关键参数的方法,由瑞士数学家莱昂哈德欧拉在1776年提出来的。 它用来确定定点转动刚体位置的3个一组独立角参量,由章动角θ、旋进角(即进动角)ψ和自转角φ组成。 说起来很复杂,但它是解析四轴无人机四元解算姿态角的参数数法,是她目前研究项目的一个内容。 这对于她来说不是什么深奥的知识,对项目来说也只是算是基础知识罢了。 但对于李学武这样日常工作繁忙的厂领导来说,还能抽出时间了解这些基础知识,就真的很难得了。 “虽然帮不上你们的忙,”李学武微微一笑,说到:“但总要理解你们的辛苦和努力嘛。” “领导,我——”上官琪哽住了,愣愣地看着李学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李学武敲了敲数学书,看着她说道:“我的教授告诉我说,求解欧拉角要用到很多复杂的数学知识。” “呃——是,是有点复杂,”上官琪回过神,她看得出李学武目光里对知识的认真和求解的态度,低下头指了数学书上的相关公式内容解释道:“但求解它却有很多办法,比如这里用到的欧拉角法、四元数法、方向余弦法、三角函数法、rodrigues参数法、等效旋转矢量法。” “原来解决它有这么多种办法啊!” 李学武微微惊讶道:“但我连一种都搞不懂。” “呵呵——您没必要……” 上官琪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刚想说您作为领导,没必要了解这些,可抬起头看着李学武的研究,她又把话咽了回去,拿了书边的铅笔在白纸上做了演算和解答。 她写的很慢,讲解的也很认真,也看得出李学武听得很认真,一步一步地解释清楚了。 第一次用了欧拉角法,第二次则用了四元数法。 她给李学武介绍了目前项目组对欧拉角的测算实验,发现方向余弦法在对载体姿态动力学求解时会产生歪斜、刻度和漂移误差。 但sins中在进行姿态求解时估计出这些误差是很重要的,与方向余弦法相比,四元数法的优点在于不仅歪斜误差等于零;而且刻度误差的推导很简单,能得出便于进一步分析的解析表达式。 而方向余弦法只有在特殊的情况下才能分析和检测到刻度误差,且不能得出通用的结论。 “通过从不同角度对欧拉角法、方向余弦法和四元数法进行对比,结果表明四元数法具有最佳的性能。” 上官琪抬起头,眨了眨眼睛,看着有些迷茫跟不上的李学武问道:“我是不是讲的太快了” “不,不是你的问题,”李学武摆了摆手,说到:“是我的基础太薄弱了,反应的也太慢了。” “虽然我很敬佩您的学习精神,但您也不用对自己如此苛刻,”上官琪轻声劝慰道:“学习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就像我们实验欧拉角一样,得慢慢来。” “嗯,是我太心急了啊。” 李学武了然地点点头,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小事不急,大事不乱,事急则变,事缓则圆的道理我都忘了啊,” “对——对不起,领导。” 这会儿上官琪也听明白了,秘书长其实是在劝自己,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李学武看着她说道:“是人都有情绪,没有情绪的不成了石头人了嘛。” “但人与石头人的最大区别就是咱们有思想,能够调节自己的情绪,以适应工作和生活,对吧” “嗯,我又给您添麻烦了。” 上官琪抬起头,看向李学武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就是慌了。” “很正常,我能理解你。” 李学武端起茶杯说道:“我现在都不敢去学校上大课,因为怕跟不上被同学们嘲笑。” “你看看,那是红星厂的某位领导,却连这么基础的知识都不知道,就这还领导呢那我也行——” 他故意用第三人的语气讲着自己,逗笑了上官琪。 “我知道您的意思了。” 上官琪目露感激地说道:“我回去后会努力调节自己情绪的,把项目工作做好。” “要把管理工作做好,”李学武强调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领头羊不仅仅技术领先,更要精神领先。” 他点了点上官琪说道:“你要是丢了精气神,那这个项目也就失去了前进的动力和方向。” “我记住您的话了,”上官琪认真地说道:“我回去后一定认真检讨自己。” “想明白就好了,检讨,没那么严重。” 李学武仔细整理了刚刚上官琪讲解的草稿纸,夹在了书里,说道:“谁还没有迷茫的时候呢” “领导,我有一个疑问。” 上官琪见李学武如此的随和,也认真地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您为什么要我们研究四轴微型无人机呢” “您应该知道,固定翼喷气式无人机才是主流。” “什么是主流谁规定的”李学武同样认真了表情,道:“从1914年一战中英国研制无人驾驶空中炸弹失败以来,到1917年英国研制世界上第一款无人驾驶飞机以坠机失败告终,谁规定无人机该怎么研究了” “美利坚人”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说道:“那一年斯佩里空中鱼雷有了自动陀螺稳定仪。” “1935年,蜂后式无人机,无线电遥控全尺寸靶机,这算近代无人机历史上的开山鼻祖了吧” 他顿了顿,继续讲道:“作为靶机和自杀式无人机的蜂后不也被淘汰了吗” “我知道阿美莉卡搞出了d21,但我更知道这玩意儿到目前为止实验了8次,只将就着成功了不到三次。” “你知道‘长空’无人机吗” 李学武嘴角动了动,讲道:“咱们花费了那么多的心血,搞出来的却是一个亚音速的靶机。” “当然了,我不是说长空无人机没用,但在我的心目中,它没有那么的有用,至少没有形成战斗力。” 他比划着说道:“目前阿美莉卡飞进来十几架次的无人机,但都掉下来了,这就是固定翼。” “可是——”上官琪有些气馁地说道:“就算我们的研究方向是对的,可我们的研究能力实在是……” “嗯,你可以直说的。” 李学武听得出来她的语气变化,点点头说道:“一清二白是我们的现状,艰苦奋斗也是我们的决心。” 他站起身从报刊堆里翻找着,嘴里说道:“我知道你们研究所缺少人才,也一直在跟厂里想办法。” “这是——”上官琪茫然地从李学武手里接过一份报纸,在他的示意下看了起来。 报纸上的内容很简单,就在前天,在北江省管委会《关于大专院校毕业分配工作的报告》中批示:“毕业生分配问题是个普遍问题,不仅大学、且有中小学”。 要求各部门、各地方、各大中小学面向农村、边疆、工矿、基层,即“四个面向”,及时做好毕业生的分配工作。 指示是有了,可就连闭门造飞机的上官琪都知道,这“四个面向”在此时整个国民经济出现全面压缩、绝大多数工矿和基层都无法招工的形势下,实际上只能面向农村和边疆。 她好像明白了李学武的意思,抬起头有些希冀地看了过来,见到了领导脸上的微笑。 “我已经同谷副主任谈过了,”李学武手轻轻拍了拍沙发扶手上的数学书说道:“人事处会将大学生招收工作作为今年的重点工作来实施。” “不惜余力,拓宽科技。” 他手掌按在数学书上,说道:“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上次咱们提到的ibm360计算机到港了,下周就能到厂安装了。” “真的——太好了!” 上官琪兴奋的差点跳起来,上次领导确实说过,可她根本不敢想。 这个时期科技封锁的太严重了,这种级别的电子计算机很难弄进来,除非是特殊的渠道。 万万没想到,领导说到做到,真把计算机搞到了。 “我还可以跟你透个底儿。” 李学武自信地看着满眼兴奋的她说道:“最近咱们厂能从馹本拿到更先进的电子生产技术,法国也会提供一些必要且先进的无线电电控系统技术。” “而且,冶金厂那边已经确定,有色金属、稀有金属的研究进度非常顺利,实验材料你也不用愁了。” 他点点头,看着重新找回自信的上官琪说道:“我还帮你联系了在京几个大学的业内泰斗做顾问,需要什么材料,只要国外公开有的,我就能给你搞回来。” “所以——”李学武看着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光彩,但眼眶里已经有了泪水的上官琪笑着问道:“咱们有什么理由不成功” “谢谢您,领导——” 上官琪抹了眼泪,笑着说道:“您对我们的支持太多了。” “都是为了共同的理想。”李学武笑着看向她,说道:“你们慢慢研究,我也慢慢学习。” 他举了举手里的数学书说道:“我尽量争取在你们有了研究成果之前学会这些基础知识,看看谁更快。” “我已经感受到压力了。” 上官琪笑着整理了情绪,说道:“遇到您这样学习型的领导,我能表达的只有敬佩和敬仰了。” “夸我就算了——”李学武笑着说道:“我是好读书,但不求甚解。” “工作实在是太多了,只能挤出之余的时间用来学习和了解,去拜访教授请教也是有时间限制的。” “领导,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听了李学武的话,上官琪主动讲道:“我可以帮助您学习这些知识。” 有些冲动地说出了这句话,她又怕李学武误会了她的意思,本末倒置,耽误了科研,便补充道:“我是说我工作以外的时间,可以你帮您……” “呵呵,那我得准备束修了。” 李学武没在意她的紧张和尴尬,站起身走到茶柜旁找出了那罐咖啡,回过头对上官琪问道:“上官老师,这个行吗” —— ps:昨天谁问那个时候有没有抽纸的,这个就是了,拆开包装打开是一迭的皱纹纸。(我不会乱写的) 第692章 良心发现 “秘书长,别忘了办公会。” 王露小跑几步,追上了刚刚上楼的李学武,提醒道:“九点钟,委办已经在准备了。” “我记得,谢谢你啊。” 李学武笑了笑,边上楼边随口问道:“结婚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还有一段时间呢,”王露有些羞涩地抹了下眉毛,随即又爽朗地说道:“我和雅军都想请您做证婚人呢,就是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嗯,你这话说的没错。”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微笑着说道:“证婚人没问题,但必须得有时间。” 他看了看手上的时间,说道:“定的是五一吧,还有二十多天呢,我可不敢保证。” “那我们就期待您有时间了——” 王露性格依旧是那么的开朗,永远没有忧愁似的。 跟在李学武的身后上了楼梯,最后一节台阶还蹦了一下,有走廊里的同事见着心里都咯噔一声。 随即这才反应过来,王露的背景几乎透明,都知道她是谁的关系,在秘书长身边这样的跳脱也不足为奇。 如果换做其他人,哪怕不是委办的秘书,也会被订上不沉稳成熟的标签,往后就别想着进步了。 当然了,王露从未在意过其他人的看法,更没有想过要积极争取进步,她早对仕途没有追求欲望了。 父母和兄长给了她无忧无虑的成长环境,上班以后大舅又颇多照顾和扶持。 在没有物质追求和精神追求的前提下,她哪来的进步欲望,快乐的上下班不好吗 其实这样的机关干事才最舒服呢,可又有几个人能做到无欲无求,顺其自然 你不要看后世机关里那些老同志一个个的网名叫顺其自然,给一个处长看他们打不打得起来。 正因为王露没有仕途追求,表现真实不做作,却也不招人嫉恨,有了稳定的感情生活后,朋友反倒多了。 一路上跟李学武打招呼的干事,几乎都会同她也点头打招呼,妥妥的社交牛哔症。 真诚才是最强大的必杀技 “您真不打算选用专职秘书” 进了办公室,王露有些无奈地开始收拾起了办公桌和沙发上堆迭的文件,这都是各部门送交上来的。 “没有人帮您处理这些,工作效率反而降低了。” “嗯,这好像是个问题啊。” 李学武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脱了身上的外套说道:“给我帮忙是不是耽误你自己的工作了” “那倒是没有,”王露直起腰,看着李学武说道:“但我能看得出科长的为难。” 她一边收拾着资料,一边解释道:“有的时候他来科室里安排工作,都会刻意地跳过我,很怕您有什么工作需要,这让同志们心里都有点不舒服。” “毕竟我不是特殊的那一个嘛。” “嗯,看来是我的问题啊。” 李学武认真地听了她的意见,点点头说道:“我想的是不给大家添麻烦,没想到反受其咎了。” “其实也不是……” 也许是感受到了李学武话语里的反思和思考,王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也许是我想多了。” “呵呵,也许是你的思想进步了。” 李学武轻笑着看了她,说道:“既然你提起来了,我也慎重考虑一下,决定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啊什么”王露听着他的话一愣,迟疑着问道:“您是说……征求我的意见” “嗯,选用你做秘书,可不就得征求你的意见嘛,”李学武拿起桌上的笔记本和开会要用到的资料,站起身说道:“好好考虑一下,会后给我答复。” “那个——” 王露刚想要现在就推辞,可见着李学武已经出了门,开办公会去了。 “我……我都没有工作经验……” 她想说的就是这个,做普通的文秘工作还凑合,真要给秘书长当专职秘书,那可真是为难她了。 这么想着,她赶紧收拾好了办公室里的资料,出门找李雪问计去了。 自从来到委办工作,且去李家串了门以后,她同李雪的关系便亲近了起来,这也算实在亲戚了。 李雪对嫂子的准弟妹也没外道,一听她说完却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呀——”王露嗔怪着抓了抓她的手,焦虑地说道:“我都要紧张死了,你还笑话我。” “有什么好紧张的,”李雪小声给她说道:“你都没听出来二哥逗你玩呢——” “啊逗我——啥意思啊”这话可把王露弄懵了,“他——明明是说——你快告诉我呀——” “你有听男领导用女秘书的吗” 李雪捏了捏她的手心,笑着解释道:“准是他听出了你话里的为难,要给你个方便呢。” “啥——啥方便”王露更加的困惑了,看着李雪问道:“你刚刚不是说——他逗我的嘛。” “不可能明确你专职秘书的身份,”李雪依旧笑着,但语气认真地解释道:“就是跟你们科长说,以后你负责他办公室里的文案和日程安排等工作。” “不过不用像专职秘书那样走到哪跟到哪。” “啊,是这样啊——” 王露到现在才恍然大悟,瞅了李雪一眼,嗔道:“那他为啥不明说呢,还让我这么的紧张。” “我都有点自卑了,担心我做不好秘书工作……” “二哥说的已经很明白了,”李雪抿了抿嘴角,笑着小声说道:“是你没听明白。” “我现在想明白了——” 王露撅了撅嘴,说道:“领导这是给其他人吃个定心丸,消弭委办因为他秘书位置悬空的议论。” “用我也不会引起其他人的非议,又能消除掉我在办公室里的尴尬处境。” “你还是挺聪明的嘛!” 李雪晃了晃她的胳膊说道:“其实挺好的,跟你现在做的工作一样,不用做委办的工作,倒轻松了呢。” “再说了,专职秘书也是秘书,是委办的一员,身份本质上没有任何的差别,大家都一样。” “我倒是没在意专职不专职的,”王露抿了抿嘴角,说道:“我就是有点郁闷,听不懂他说的话。” “这有啥好郁闷的,我教你个简单的诀窍。” 李雪笑着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领导的话啊,正着听一半,反正听一半……” —— 由于管委会班子成员扩充,业务划分的更加细致,管委会组织会议由原来的两周一开变为了一个月一开。 而此前每周一次,定在周一召开的班子办公会议也改成了每两周一开,时间也不固定在周一了。 这就是人多力量大的好处,十一个人,各管一摊子,总体来说将责任具体到人,也省了集体决议的麻烦。 但有些必要的工作还是要在班子会议上进行讨论和研究的,对各自负责的重点项目和工作做进度汇报。 由于班子会议的频率进行了调整,远在钢城的副主任董文学也必须出席会议了。 所以三楼小会议室,管委会十一个领导都到齐了。 会议照例是由李怀德主持,秘书长李学武做具体议程汇报和意见汇总分析,同时做会议记录。 “上周秘书长去看了百草堂的药店,还遭遇了爆炸事故,”李怀德做了简要的会前讲话后,便直接按照会议议程进入了正题,“先议一议中草药的业务吧。” “好的,李主任,”李学武应了一声,翻开对应的资料,开始做了议程汇报。 “京城药材分公司拟出售一批药业企业,包括中药店、仓库、技术、生产车间等等物资……” “我们关注的是《百草堂》对吧,”李怀德听了李学武的汇报后,看向了其他领导讲道:“刚刚秘书长也提到了,百草堂的主要经营区域在南方。” “此次京城药材分公司出售的是百草堂位于黄河以北地区的资产和业务。” 他看了看资料,讲道:“之所以有此大规模的动作,除了市里经济和产业布局调整以外,西药的大规模使用,以及市场和群众的需要也在发生变化。” “说直白点,就是政策和市场双双遇冷。” 李怀德抬起头,看向了其他人说道:“要接手这样的夕阳产业,光有开拓创新是不够的,我们所迎接的挑战和问题一点都不比这些药业企业少啊。” “确实是这样的,”景玉农看了看手里的材料,讲道:“产业化和市场调查表述的已经很明确了,全市范围内,仅就过去两年时间里,就有100多家中药店、中药企业面临经营困难,其中大部分已经停业停产了。” 她抬起头,看向了李学武的方向说道:“在如此恶劣的经营环境下,还要上马中药产业项目,经管组这边是怎么考虑的,有没有什么具体的计划或者规划” “我们是侧重外贸带动内贸的思路来进行的中草药产业规划的,”主管经济工作的高雅琴接过话茬解释道:“港城东方时代银行旗下的屈臣氏作为东南亚最优秀的药妆零售企业,将与咱们厂全面对接药妆集采业务,这也是我刚刚提到的外销带动内销的主要动力。” “依靠港城现有的药妆市场发展方向,参照内地群众的实际使用需要,进行参考和学习,变更传统的前店后厂模式,打造先进的、符合社会需要的中药商店。” …… “也就是说,《规划》中设计的中药店跟传统药店是有根本性区别的” 谷维洁按了按手边厚厚一本的《红星厂中草药产业规划书》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来现场翻看,只能看向高雅琴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没错,颠覆性的改变。” 高雅琴解释道:“多功能食品药品加工厂会使用先进的生产设备进行加工生产,保证产品的稳定性。” “同时,生产的产品要具有便捷使用、可接受程度高、效果显着等特点,适合长时间零售需要。” 她翻了一下手边的《规划》说道:“除了加工环节以外,产地的规模化种植也是项目的重点工作。” “再有就是刚刚提到的先进零售体系,”高雅琴看向众人介绍道:“中药店不再是照方抓药,而是群众依照医嘱和实际需要自行选购药品,去掉了繁琐环节。” “有点西药店的意思了。” 董文学笑着看了李怀德一眼,说道:“真把中药做成西药一般的方便,相信群众还是会选择中药的。” “没错,中药更讲究治标治本,”薛直夫点点头,认同地说道:“如果真的能消化掉外来的先进经验,那中药产业也必将有更好的发展。” “除了中药材、中药饮片、中成药以外,《规划》中将学习国外药妆的先进经验,发展化妆品业务。” 高雅琴借着玩笑道:“这倒是显得我有点以权谋私了,不过女同志对化妆品的需要确实是迫切紧要的。” “呵呵呵——” 会议室内响起了一阵轻笑声,目光扫过会议桌旁的三位女同志,人到中年哪个不想永葆青春。 “看来我不支持都不行了,”景玉农也难得地开了句玩笑,这又引起了更大的笑声。 办公会第一项议程顺利通过,红星厂将组建红星医药公司,正式对百草堂等相关品牌资产进行收购。 包括药店、仓库、配方、技术、渠道和产地等等。 其实同兼并十六家工业企业一样,还是要面对资产、财务和人事等问题,不过这对现在的红星厂已经不算是问题了,药企也没有工业企业规模那么大。 议程一项接着一项,李怀德抓头抓尾,李学武负责中间,两人的配合还是那么的默契。 薛直夫通报并讨论了联合工业医院的施工进展: 联合工业医院,也就是红星厂医院与十六家厂医院兼并后联合组建的综合型医院。 建筑项目排在了联合学校的后面,今年上半年就能完工,全套的医疗设备已经陆陆续续的到港了。 如果工期顺利,装修和设备安装调试没有问题,预计在今年的9月份就能开始营业。 届时联合工业医院将成为京城地区规模最大、设备最先进、床位最多、医生和护士最优秀的综合性医院。 以目前大学习活动开展过后的医疗现状,再加上红星厂两年多以来疯狂地吸收优秀医务人才,斥巨资从国外采购先进的医疗设备和器材,这家医院想不强大都不行了。 联合工业医院将主要服务于预计居住和工作在亮马河工业区的超十万名工人和家属。 同样不可避免的,医疗资源富集会带来患者的富集,这所医院必然会成为京城乃至是周边地区重点疾病和病患的首选治疗单位。 薛直夫的议题讨论结束后,高雅琴继续汇报了红星汽车工业的销售情况。 68年第一季度,通过港城汽车贸易公司和圣塔雅集团经销公司的努力,羚羊、双子座以及彗星摩托车大规模走出了国门,远销东南亚,彻底走红了当地市场。 其中港城汽车贸易公司的经销规模在港城地区遥遥领先,但在东南亚地区还是较圣塔雅集团逊色了不少。 主要原因是圣塔雅集团具有优秀的企业供销渠道,通过在工业设备、五金工业、工程机械设备经销渠道积累起来的人脉,这样物美价廉的产品自然不愁卖。 除外贸市场频传捷报外,内销市场也有了好消息。 第二期三台金标鸿途订制化客车正式交付给了中办管理处,也标志着红星厂特种车辆的发展走上了正轨。 特种车辆生产项目除金标鸿途以外,还有救护车、消防车、剑齿虎武装执勤车、9座宏运商务车等等产品。 随着商场爆炸案的及时处理和告破(目标身份还在调查),在红星厂医院接受紧急治疗的受伤群众陆陆续续或是稳定出院,或是转到了市医院和单位所属医院。 京城市民政向红星厂划转了医疗救护费用,同时送来了物质奖励,向参与了救援工作的人员送来了奖状和奖金,也就是李学武、韩建昆和周苗苗以及医护人员。 特别的,京城市将表扬信和表扬名单刊登在了京城日报头版头条,进行了公开表扬和感谢。 厂里的面子和个人的里子都有了,厂里的里子也来了。 高雅琴通报了京城市医疗管理局正式将红星厂生产的救护车和消防车纳入了特种设备采购清单中。 也就是说,京城市医院和消防单位在采购设备和装备的时候,就可以考虑红星厂生产的产品了。 这份清单中当然不止红星厂,可能进入到这份名单中,就已经证明了红星厂的产品得到了充分的信任。 高雅琴通报和讨论结束后,谷维洁继续通报。 为响应上级相关要求,组织处和人事处拟就相关政策面向全国的大专院校发起大专毕业生的招录工作,以支持相关的指示要求。 其实会议室内的众人都很清楚,从两年前开始,红星厂便偷偷摸摸、千方百计地招揽大学毕业生了。 不仅仅是大学生,就连老师和教授也招揽,给安排工作和生活,只要能支持红星厂的人才工作建设。 现在上面给开了口子,还是绝大多数工矿企业和基层无法招工的情况下,那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当然了,现在的大学生也真就没有多少。 65年,也就是高考的最后一年,高中毕业生人数为36万人,高校招生人数为16.4万人。 16.4万人是全部的大专院校毕业生人数,大专是比大学多的,真正的优秀大学毕业生放在全国真是宝贝。 红星厂于去年9月份创建了联合工业学校,有了属于自己的人才培养系统和摇篮。 但是,三年之内,红星联合工业学校并不具备工业人才输出的条件,也就有了人才建设工作的短缺。 在会议上大家讨论的重点还是人才和财政的关系,没有人提到优秀毕业生能不能给红星厂带来实际效益。 这是不用考虑的,自己培养一个大专生,和招录一名大学生,哪个更省钱 景玉农重点汇报了今年关于人才招录工作的财务预算,提到了预备金的不足,需要讨论研究。 李怀德看了眼李学武的方向,后又琢磨了一下,一力拍板,在人才引进和招录工作上不设财务上限。 也就是说,今年的机会难得,红星厂要全力抢人。 各学科人才、各系统优秀毕业生,只要人有实才,自愿前来,红星厂就要协调学校放人,不要怕花钱。 刚刚同阿特团伙签署了近2500万元的贸易订单,切实让李怀德看见了科技的含量。 可以这么说,没有两年前李学武的坚持,他的妥协,红星厂绝对没有如此科技底蕴来建设这些项目。 大学生进机关、下基层,人才引进的实际价值正在一次次得到证明,他没有理由拒绝这次的机遇。 联合工业学校、医院、集团机关、分厂机关、分公司机关、科研所、技术部门、生产部门、销售业务、国际事业部等等单位,都需要高学历、高素质的人才。 单拿国际事业部的发展来说,红星厂不可能每年都等着旅行团的主动到来,国际事业部必须尽快建立起来,走出去,将联合工业的产品以更优秀的价格和渠道推广到全世界。 技术和产品封锁从来都是自己心里的一把锁,对于红星厂来说,这些从来都不是限制。 在接下来的会议中,程开元通报了从法国引进的高炉吹重油技术和设备已经到达营城港码头。 相应的,红星厂需要尽快投建新的万吨级货轮,用以完成补偿贸易的协定。 此次的万吨散装货轮船名已经敲定了,叫圣歌梅号。 大家对此没什么意见,只有张劲松嘀咕了一句船名,说法国人怎么老喜欢用圣做名字开头。 船舶工业发展不止圣歌梅号要建造,钢城东风船务从东方时代银行贷款,委托营城造船厂制造三艘一万五千吨级的集装箱货船,总费用超过了450万元。 程开元特别提到了,东风船务并不具备大型船舶运营的能力,应该是代港城顺风远洋船务订购的货船。 之所以是集装箱货船,而不是散装货船,主要原因是配合红星厂在营城建设新港区的目标,同时兼顾津沽港码头和港城太子港集装箱码头的业务往来。 三艘一万五千吨级的集装箱货船,未来将游走于三个港区之间的货物和贸易往来。 同时他也提到了,圣塔雅集团的办事效率相当可以,特别在来函中提到了,三个月后货船如果能够交付,那圣塔雅集团在框架协议中答应给红星厂的猎鹰20公务机也能在三个月完成交付工作。 老李对公务机并不是很感兴趣,他就是想上天看看云彩是不是白的。 就程开元的工作通报,他特别询问了与圣塔雅集团的谈判工作进展,这方面工作是高雅琴在负责。 高雅琴给出的回复是,新的框架协议没有问题,具体的业务谈判还在有序进行当中,由于对方换了副总裁,谈判代表是从东南亚临时抽调来的,双方在某些细节上还有待沟通和解决,预计两个月内完成合同谈判。 这一次商务谈判完全没有用到厂领导亲自下场,更是将谈判地点放在了津门新组建的国际事业部。 高雅琴这几天也是忙的很,来回跑。 她在谈判进展的汇报中提到了阿特团队的采购协议已经完成了签约,保证金在第一时间打到了红星厂在港城东方时代银行的保证金担保账户上。 合同签完了,保证金到账了,相应的订单便开始生产和发货了,阿特人还在京城,货已经装船了。 对于红星厂的工作效率,阿特等人那是相当的满意,在外事部人员的陪同下,开始了真正的休闲娱乐。 除阿特团队的采购协议、圣塔雅集团的框架协议外,吉利星船舶也顺利地签署了新的技术引进协议。 主要包括一系列游艇级和小型货船、渔船的制造技术和生产设备,也是对双方代工生产协议的补充。 营城船舶发展的太快了,技术引进多渠道进行,吉利星船舶的合作优势愈加削弱,再这样下去,吉利星船舶就无法在营城船舶获取到优势采购价格了。 他的游艇在港城和东南亚以及南美地区快要卖疯了,怎么可能舍得这个下蛋的金鸡。 为了保持技术的先进性,对营城船舶的技术碾压,只能不断缩小这种距离差,以满足船厂日益扩张的胃口。 安德鲁也在抓紧时间搜集国际上先进的造船技术,与红星厂拓宽合作渠道,以便于延缓技术拉平的期限。 其实红星厂并不介意以优惠的价格向吉利星出售船舶,只要他们能不断提供新的船舶工业制造技术。 其他的外商还在谈,涉及到食品、电子、汽车、五金、船舶、纺织、皮革、酒水、家具、体育用品等。 不仅仅是红星厂自己的产品,这是在同贸易管理中心谈判,全国范围内联合工业企业都可以共享资源。 也就是说,除计划内订单以外,这些企业会将计划外产品全部交给贸易管理中心来负责运营。 出口,就成了最实惠,也是最有油水的渠道。 去年津门贸易管理中心从对外贸易中赚了300多万元,可见出口量有多么的庞大了。 货物资金并不是以外汇的形式转回内地,而是以先进的生产设备和技术,以及相关的外采产品回到内地。 厂家可以根据产品定值从贸易管理中心的资源库中挑选适合自己的资源,有效地缩减了贸易交流期限。 这三百万不是白来的。 轮到李学武汇报的时候,他并没有讲工业,也没有讲经济,而是讲了秘书长份内的业务。 首先就是辽东陆副主任将于明天上午来厂洽谈工业投资、港区建设、矿产开发等业务。 这也算是对此前李怀德出访辽东的一个回访,老李很是重视,特别询问了会面的具体安排。 当然了,李学武做事滴水不漏,回答更是让李怀德满意地直点头,其他领导也提出了一些意见。 其次汇报中李学武提到了钢城工业负责人葛平通过驻京办向他个人转达了一些意见。 在转达的消息中用玩笑的语气抱怨了红星厂店大欺客,谈港区建设为啥非要绕过营城跟省里谈。 他表示有些话可以下来说,在市里谈条件更合适,条件也更为丰厚,包括矿产资源开发等等。 李怀德听了李学武的汇报轻笑了一声,其他厂领导也都笑了起来,但笑过之后没有任何的意见。 很简单,大家都很清楚,红星厂不是不愿意跟市里谈,而是不能完全信任市里的执行能力。 尤其是在这个时期,政策的延续还是要看负责人本身,如果同省里谈,能在很大程度上确保项目的稳定。 李学武汇报完也就代表会议的议程基本结束,李怀德在主持会议室讲了最后一个议程。 他抬手示意了李学武,就具体工作做详细阐述。 李学武在汇报中指出,红星厂向集团化目标发展必然需要大量的项目和工业做支撑,但企业发展需要遵循循序渐进的规律,可红星厂最缺少的便是循序渐进的时间,所以必须就目前一些项目做出取舍。 众人也都听明白了,李主任示意李学武汇报的,其实就是在企业集团化的过程中,降低运营风险,引入外来资本和管理,将项目更多地变更为联合体制。 比如电子、五金、汽车、兵器、药品、飞行器等等,除一机部的生产计划外产业,都可以适当地实施联合工业管理体制,将现有的工业转化为发展资本。 简单来说就是集团化进程中,专业分公司成立后,可以实施股份制变革,将一部分不具有运营权的股份出售给东城信用社、工行等等投资型资本。 只要掌握住钢铁工业的主脉,把握住运营权,就不虞这些企业出现失控和变质的现象。 出售股权是一种用未来预期换取目前紧要发展资金的必要手段,大企业都是这么发展起来的。 红星厂在年初就已经制定了相关的项目发展规划,今年是不会上马大项目的。 可结果呢计划赶不上变化,两条直升飞机生产线很有可能在今年的下半年或者年底落户红星厂。 亮马河生态工业区的建设每天都在烧钱,距离真正地建成完工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钱可干不了活。 再加上钢城工业区各个工厂和分公司的投建,这年月红星厂可没有地方融资去,只能自己搞融资。 红星联合储蓄银行将作为此次股权融资的主体,甚至向东方时代银行发出了股份抵押的邀请。 这当然不会违背了外资引入的底线,在政策上不存在外资介入,仅仅是银行间优秀资产和股权的合作。 最后一项工作讨论的时间最久,每个人都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和建议,现场并没有得出最终的结论。 当然了,这也是在李怀德的预期之内,用股权换取资金,要是再晚二三十年,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红星厂要搞上市,绝对是产业第一股,现在没有股市,只能搞联合工业融资了。 要给其他厂领导考虑和调研的时间,所以最后一个议题暂时搁置,李怀德做了总结发言。 其在总结中强调,今年的重点工作之一是进一步建设和完善国内外销售网络,包括几个发展方向: 以类别论,包括红星百草堂药业公司、汽车销售(京城)分公司,供应链经销分公司、供应链集采分公司等等。 以管理论,要以办事处为核心,组建销售分公司网络,归属贸易管理中心负责管理。 同时以贸易管理中心、国际事业部和汽车销售(京城)分公司、红星百草堂药业公司等销售企业为骨架,成立红星钢铁集团销售总公司,负责全部销售业务。 李怀德最为关注的国际事业部也将正式培养对外工作人才,逐渐与港城、日本、法国接触,依托五丰行、东方时代银行的合作优势,在港城建立办事处机构。 只有建设完整的内外销售网络,才能满足红星钢铁集团日益庞大的生产和运营基础。 很明显的,老李的压力也大了。 —— 从会议室出来,李怀德叫了李学武一起走,特别问起了他的秘书人选。 “开会前还跟王露提了,”李学武笑着回答道:“我现在也没那么多外勤,就用一个委办秘书得了。” “嗯,也是——”老李要关心的当然不是他的秘书人选,接下来就问到了他的司机,“你司机怎么样” 当初他提及韩建昆负责机关车队工作,就是想安排聂小光,现在当然要问一问。 “还跟着韩建昆学开车呢。” 李学武没怎么在意,怕老李太在意,便说道:“暂时先这样吧,我跟王小琴同志也在办交接。” “中午去外面吃啊” 老李难得地客气道:“听说国际饭店对面又开了一家民族饭店,味道很是不错。” “那真是太遗憾了——” 李学武微微摇头故作遗憾地轻声说道:“下午一点,约了五丰行的付总。” “哦,我知道了,你忙你的。” 在李学武的办公室门口,李怀德拍了拍他的胳膊,轻声交代道:“这顿饭你记下,咱们有空再去吃。” “那我可当真了——” 李学武玩笑了一句,回办公室放了笔记本和材料,拿了饭盒便下楼往小食堂去了。 李怀德良心发现,无以为报,想要请客吃饭,原因还是在聂小光的身上。 这是他的雷,放在李学武的手里拆炸弹,自然要做出补偿。 除了两人的私人关系愈加亲近,在面子上也得过得去。 李学武不是嫌弃那顿饭,是老李的伤还没好,开会可以,可日常办公还是差着,下午就得回医院躺着去。 付采凝突然约了李学武干什么 不是唠家常,也不是谈营城港区,更不是就目前五丰行与红星厂的谈判进行沟通,而是牵线搭桥。 别误会,不是给他介绍对象,而是给红星厂介绍对象。 “你们厂搞出来的流水线和供应链系统的影响还在发力啊,”付采凝的时间也很宝贵,在饭店接到李学武以后,两人在休息区便谈了起来。 “昨天我见到了京城汽车厂的副总,他跟我提及目前国内汽车行业的大变革,重点就讲到了你们。” “一定没说我们什么好话吧”李学武玩笑着说道:“只要不是骂的太难听,我们都能接受。” “呵呵——”付采凝轻笑着看了他,这才介绍道:“其实是京城汽车想要我出面保个媒。” “你应该知道,”她介绍道:“京城汽车的规模很大,北汽、北轴原有的厂房都改生产212。” “bj492发动机交给了农机厂,更名为京城内燃机厂,专用于发动机的生产,以减少生产工序。” “63年他们联合了几个单位协作,初步形成了“三车两机”(bj212轻型越野车、bj130轻型载货车、bm021摩托车,492q汽油机、4115柴油机)年产万辆的能力。” “64年更是合并了北齿、唐齿、一附、二附、轴承厂等企业,重点生产三车两机。” “但你应该也知道,京城汽车厂以前也搞过轿车工业,”付采凝看着他说道:“京城汽车想要委托我,询问红星厂是否有意愿收购京城汽车厂的一些业务。” “包括轿车、摩托车等汽车制造工业和技术储备,”她解释道:“京城汽车期以用此来部分抵扣红星厂的供应链和流水线技术和设备,全面实施工业化变革和改造,专注于三车两机的生产和研发。” “您的意思我听明白了。” 李学武点点头,看着付采凝说道:“您可能不知道,以前我们厂主动提过相关的技术和设备收购,或者以技术合作的形式采购零部件,但被他们拒绝了。” 付采凝也有点尴尬,因为京城汽车的副总也提到了这一点,他们这一次真的被打脸了。 否则也不会请托与红星厂紧密合作的五丰行负责人来牵线搭桥了。 李学武只是点明了双方的利害关系,最后还是同意了相关的合作,可也表明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破烂可不值钱了。 第693章 我是不是个大好人? “其实你不应也没事的。” 姬卫东抽了一口烟,眉毛一挑道:“我妈也是碍不过去面子,这才牵的线。” “没事,我都已经习惯了。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眼街道边的行人,没在意地说道:“以后这样的事也少不了。” 同付采凝谈完,姬卫东送了他下楼,两人就站在街道边聊了起来。 没有了嬉笑玩闹,谈话间有了几分隔阂。 难免的,任是谁遇到这种情况心里都会有一些芥蒂,而姬卫东也看出了李学武不高兴。 虽然他刚刚说了,李学武可以拒绝母亲的牵线搭桥,这都是人情关系罢了。 要论亲近,还是同李学武的私人关系更紧密。 但是,李学武同样知道,能求到付采凝面前的人情,并且不好推辞的,那一定是需要他维护和支持的,否则付采凝也不会找他谈了。 既然付采凝没有当着他的面明说可以拒绝,那这件事他就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姬卫东很为难,不能当着朋友的面说母亲的不是,更不能为了母亲劝朋友。 同李学武的友情一定比什么狗屁人情金贵,至少他就从未答应过任何请李学武办事的请托。 两个人站在那,好一会儿谁都没说话。 不是尴尬,胜似尴尬。 李学武也看得出姬卫东的为难,笑了笑,问道:“看你闲成这样,事情忙完了” “嗯,就为了这事回来的,”姬卫东看了他一眼,解释道:“局里对阿特这些人很重视,希望我多盯一下,万一有所收获呢。” 稍微透露了一点工作内容,他又看向了李学武,问道:“刚刚的事……如果很为难就找个理由推掉,反正我妈这几天就回港城了。” “那多不好——”李学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事,破烂也能换钱不是。” 李学武的为难也不是装出来的,他真不想接这种齁麻烦的工作。 不过京城汽车厂抛甩重资产,谋求产业升级,也给了红星厂生产标准介入的机会。 轿车以及部分零部件专业厂对红星厂来说虽然没有太多滋味,如同鸡肋。 但就像李学武给付采凝提到的一样,破烂是不值钱的,定价多少还得是红星厂说了算。 “你在等付总一起回港城” 李学武双手撑在了栏杆上,扫了一眼街道对面停着的伏尔加m24,聂小光正抽烟打屁。 他当然不是司机,司机还是韩建昆。 只是李学武难得有一次外出的机会,韩建昆带着他实践培训,教他一些必要的知识。 只是聂小光毛兔子似的,车里坐不住,蹲在街道旁抽起了烟,时不时的烦韩建昆几句。 王小琴在红星厂的时间越来越多,配车也成了亟需解决的问题。 虽然她在卫三团有一台212,可经常来红星厂这边,她麻烦,司机也麻烦。 索性,前些天韩建昆上任以后,那台指挥车便还给了保卫组,作为王小琴的配车。 李学武上下班和日常出行,便用了这台李怀德换下来的伏尔加。 进口车,才用了一年多,给其他副主任不合适,给下面更不合适,所以他就用了。 “韩雅婷烦死我了,不允许我白天去他单位,”姬卫东百无聊赖地说道:“我儿子也不跟我,见天的姥姥、姥爷,我们爷俩没话说。” 他迎着下午的阳光斜打量了李学武一眼,说道:“偷得浮生半日闲,我都要闲出屁来了。” “之所以等我妈,是因为可以乘坐专机回港,要自己买票等,一两周都不一定有航班。” “直飞港城那还真值得一等,”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我坐火车去过一次羊城,那滋味真是……” “这辈子我都不会坐火车去羊城了,”姬卫东点头附和道:“傻哔当一次就够了,就这我们领导还笑话了我半年多,他都损到家了。” “顺风远洋的业务很多吗” 两人扯了几句闲蛋,李学武关心起了港城的业务。 姬卫东点点头,盯着街边穿裙子走过的大姑娘说道:“发展的很快,应该说港城发展的很快。” 在被那姑娘瞪了一眼后,姬卫东没在意地笑了笑,转头看向李学武说道:“你都想象不到,仅仅三年,太子港的吞吐量增长了多少,这还是经济危机呢。” “你的眼光我算是服了。” 他狗改不了吃屎似的,转头又盯上了一个穿黑白圆点衬衫的女孩,咂么咂么嘴角说道:“在营城建港,既连通了津门,又贯穿了钢城、奉城等地。” 圆点衬衫女孩有点怕他这幅流氓相,谨慎地低着头走了过去,不敢招惹眼神肆意的他。 “只要营城港建成,连接津门和太子港,这一路上顺风又顺水啊,”他看着姑娘走过去有些懊恼地拍了拍栏杆,说道:“集装箱货船必然是未来的航运趋势。” “只要这条线跑熟了,那东北亚、东南亚都能去得,北美、南美、法国、意大利也能去得。” 姬卫东眼睛跟探照灯似的,在大街上扫描着,只要有大姑娘小媳妇路过,他必然会盯着人仔细观瞧打量。 都说情人的眼里有钩子,可这会儿姬卫东的眼里有棍子,逮着谁都要捅咕捅咕。 “订了三艘一万五千吨的集装箱货船,”李学武没管他,胳膊肘撑在栏杆上问道:“还要再订吗” “订,继续订,必须订。” 姬卫东又找到了一个目标,嘴里说的好像不是订船的事,倒像是吹响了冲锋号似的。 不过他还记得这里是内地,不是港城的花花世界,只是目光放肆,身体还是很老实的。 “顺风远洋的业务远远没有达到饱和呢,”他解释道:“港城那几个老瘪犊子都在满世界的租船买船,一定有着对未来航运行业看好的心态和信心,我也有。” “不仅仅要订船,还要订大船,”他转头看向了李学武认真地说道:“以后一万五千吨都是基础。” “吹牛哔也是要上税的,”李学武笑着提醒道:“以营城船舶的制造能力,现在下的订单,最迟九月份就能完全交付,到时候我看你不订的。” “下次我要订船了呢” 姬卫东叫号似的盯着李学武的眼睛说道:“下次一万五都不行了,我要订两万三万的,怕你们造不出来。” “孩子都能造出来,船我们造不出来” 李学武好笑地瞥了他一眼,说道:“放心吧,五万吨的集装箱货船我们都能造的出来。” “圣塔雅集团还是安德鲁的吉利星” 姬卫东打量了他问道:“你该不会真的跟香塔尔那娘们睡觉了吧,她怎么对你这么敞亮” “你要说没跟她睡,那就是跟安德鲁睡了!” 这损小子嘴里一点口德都没有,调侃着李学武道:“我可听说了,意大利人玩的都花花,不比法国人差哪去。” “你是不是还在为自己的颜值自卑”李学武的嘴也毒了起来,笑着说道:“下半年的船舶订单少于3万吨,你敢回来,我就把你的腿打折。” “下半年的船舶订单高于3万吨,你把俱乐部球场见过的那个周苗苗给我约出来。” 姬卫东真是饿了,盯着李学武说道:“别跟我说她是良家妇女,传统人7,我的眼睛带x光。” 说完也不等李学武拒绝,拍了拍栏杆,转过身说道:“你不知道,全世界的航运都在看港城,这就是一块晴雨表啊。” “咱们占着港口的便利,有多少条船都不够用,别说三万吨,要不是没钱,我都敢订三十万吨的货船。” 他转回头,看着李学武狠狠地说道:“现在的局面是胜者为王,谁有能耐谁吃饭,那些老瘪犊子满世界的租船、订船,但全都比不上我的订船成本低。” “这就是我的优势——” 姬卫东第一次在李学武面前霸气外露,指点江山般地说道:“不仅要订大船,太子港也要扩建。” “到时候真就是八月长江万里晴,千帆一道带风轻了。” “那我就祝你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了,”李学武笑着站直了身子,说道:“让更多人看到营城船舶的巨轮,让更多人享受到红星工业的福利。” “嘿嘿,咱们能别这么说话吗” 姬卫东有点敏感地掏了掏耳朵,嫌弃地瞥了李学武一眼,说道:“就哥们之间聊会儿天,你还跟我拽文掉书袋” “呵呵,你是真狗啊!” 李学武转过身,靠在了栏杆上,抱着胳膊问道:“付总的事还没忙完吗都回来好些天了吧。” “唉——你是不知道我妈现在有多忙,更有多烦那些屁事儿,”姬卫东摇了摇头,看着李学武说道:“你知道的吧,我妈他们单位也负责对外的采购工作。” “嗯哼——”李学武挑了挑眉毛,了然地点点头,问道:“不就是买买买嘛,有什么好烦的。” “呵呵,真要那么简单就好了。” 姬卫东小声地说道:“你知道那些人都要什么吗” “游泳池设备、网球场设备、各种外国的装修材料、高档商品……还特么要外国的电影!” 他瞪了瞪眼睛,狠声说道:“那都是有版权的,一部十几万砸进去,就为了看个叽霸艺术,艹!” “我都严重怀疑他们懂不懂电影艺术,还是纯粹的不敢出去,就指着这玩意儿闭门造车看世界。” 姬卫东是有一点愤青的,嘀嘀咕咕地给李学武唠叨道:“你都不知道,那位吃鸡蛋只吃蛋清,不能有一点儿蛋黄,吃雏鸡要半斤的,鱼要掐头去尾,螃蟹只吃公的不要母的,菠菜要做成菜泥,芹菜要抽掉筋,绿豆芽要掐掉头和尾。” “那位还很注重保健品呢,就喜欢服用进口蛋白粉,一桶价格就要几十美元,呵呵——” 他给李学武挑了挑眉毛,讲道:“那位听说茶饮有保健的功效,你猜她做出了什么荒唐事” “心血来潮的,要在院里亲自种龙井!唾——” 姬卫东吐了一口唾沫低声说道:“从钱塘用四架运输机运来了上好的老茶树,冬天还特意茶树搭上暖房,以防冻死,可结果呢” “呵呵,傻子都知道种不成,不出一年,茶树全枯萎了,她可倒好,又叫人用飞机把茶树运回钱塘了。” “你就说啊,她是不是闲的”姬卫东嘚不嘚地说道:“我都觉得我这个人够操蛋的了,她比我更……” “当然了,这个时候都这样。” 说了一大堆,他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低着头说道:“要高档手表的,要高档家具、家电的,电视都得要最大最好的,差一点都不成。” “就连钓鱼竿和汽车喇叭也都非进口不用。” 他转头看向李学武说道:“我刚刚说的那位,就喜欢巴黎的时尚用品,一套假发就价值四千五百法郎,更别提昂贵的摄影器材和胶卷,以及奔驰轿车了。” “呵呵——”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看着李学武古井无波的面色笑着小声说道:“上次给你买的电器,其实就是搭了人家的顺风车,一模一样的整整两套,其中一套就给了你,我够意思不” “你是真特么够意思啊!” 李学武咬着后槽牙点点头,手撑着栏杆来了一个“东莞仔”的标志性跳跃,迈步往对面走去。 正巧,两名警查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怯弱的姑娘,穿着一件黑白圆点衬衫。 警查看见李学武翻越栏杆了,刚想开口叫他站住,却也发现了他是走向对面豪华轿车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默默收住了要说的话,转头盯上了站在栏杆边吊儿郎当依旧用放肆目光扫瞄街景的可疑男子。 “警查同志,就是他!” 怯弱姑娘仗着有人撑腰,指着姬卫东说道:“一看他就不像是好人,那个人跟他也认识的。” 她又指了指已经走到街对面的李学武说道:“刚刚我看见他们两个说说笑笑的,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人。” 俩警查眉头一挑,都不用对视,齐齐忽略了这姑娘的后半句话,也在心里提高了警惕。 能跟乘坐高级轿车的人谈笑风生,那能是普通人 两人打量了可疑男子的穿着,很洋气,外表看起来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在这个时期还是很少见的。 “同志,你好,”两人带着姑娘走到了姬卫东的面前,敬礼过后要求道:“请出示您的工作证件。” “干什么为什么要看我的证件” 姬卫东正跟要上车的李学武飞眼呢,却被身边的声音打断了,倏地转过头来,却发现情况有些大条了。 俩警查倒也是真客气,一左一右夹住了他,提醒道:“这位女同志说你在这耍流氓,你要拿不出任何证明你身份的证件,那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谁耍流氓了!” 姬卫东瞪了眼睛,看向了冲他怒目而视的姑娘,嘴角一撇道:“你找的警查” 他故作严肃地吓唬道:“我怎么你了,是摸你了还是亲你了,你要不说个明白,我可要告你诽谤了!” “你!你就是耍流氓了!” 姑娘也是个耿直的,指着姬卫东大声喊道:“刚刚两位警查同志也看见了,你那都不是好眼神——” “呵呵,我看你一眼就耍流氓了” 姬卫东好笑道:“那我看两位警查同志,是不是也对他们耍流氓了,或者说你不能被别人看” “你——你胡说八道你!” 姑娘也是脸嫩,头一次见着这么不要脸的流氓,都被她带着警查抓住现行了,还在这狡辩呢! “老实点!”见着姑娘掉眼泪了,俩警查皱起了眉头,看着姬卫东斥道:“报告你的姓名,家庭住址。” “李学武!过来——” 姬卫东懒得搭理他们,冲着站在车边看热闹的李学武招呼道:“这是你的地盘,你也不管管” 李学武也是真的损,笑着摆了摆手,转身便拉开车门子上了车,还一巴掌扇了凑过来看热闹的聂小光。 俩警查也看出了些什么,打量了姬卫东一眼,又看了看街对面缓缓起步离开的汽车,转头对视了一眼。 “同志,现在请你提供必要的身份证明,”老一点的警查认真讲道:“或者报告你的姓名和家庭住址。” “行啊,你行,李学武!” 姬卫东咬着后槽牙瞪着汽车离开的方向碎碎叨叨地说道:“你给我等着瞧,我要不把这场子找回来的!” 他一边从兜里翻出了自己的证件,一边看向了俩警查问道:“刚刚过去的那个你们没看见嘛” “他跳栏杆了,你们不打算抓他吗” 姬卫东好气地说道:“该不会是看他上了大轿车就视而不见了吧,那我可是要找找你们的麻烦了。” 岁数大一点的警查接过了印徽很少见的证件,认真地翻开查看了起来,还与姬卫东的本人做了对比。 “看,随便看,看仔细了。” 姬卫东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着身穿黑白圆点衬衫的姑娘晃了晃下巴,不忿地问道:“你有见过这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流氓吗” 姑娘也看出了些许不对,两位警查同志看那本证件的时间有点长了,脸色变了,眼神也变了。 她有些紧张又害怕地看着警查,却不敢跟眼前碎碎念的臭流氓对视,他的眼神好吓人啊。 “同志,我想这应该是个误会。” 还是老警查有经验,手里不着痕迹地将证件合上,递还给了姬卫东,看着女孩说道:“您没有受伤吧” “没有——可是——” 女孩好像明白了什么,偷瞄了盯着她的坏男人说道:“我明明看见他用那种眼神看人来着,还有……” 她抬起头,看着两位警查说道:“您二位刚刚过来的时候也看见了,他就在那东张西望的,不是好人。” “呵呵,东张西望不是好人,”姬卫东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了两位警查问道:“我可以告她诽谤吗” “原则上是可以的,”老警查咬了咬牙,知道今天遇上茬子了,可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但任何群众都有责任和义务检举可疑分子,您说是吧” “而且我们只是检查了您的证件,并没有对您造成什么影响,我想您这样的干部没必要跟她较劲吧” 老警查知道惹不起姬卫东,但还是隐隐地提醒了他一句,事情搞大了,对谁都不好。 说真的,要不是认真看了证件,确定是证件本人,两人都觉得刚刚过来时,这位的眼神真的很流氓。 “好,我不追究她的责任。” 姬卫东晃了晃自己的证件,挑眉说道:“但你们得惩罚刚刚在这跳栏杆的那混蛋,最好拘留15天。” “别闹了,跳栏杆最多也就是罚款和警告,”年轻警查苦笑道:“大家工作都很忙,没必要这样对吧” “那真是对不起了——” 姬卫东转头看向了姑娘,道:“你得把你的姓名、住址和工作单位报告给这两位警查同志了,省的我要告你诽谤的时候找不着你的人了。” “那就请您告诉我刚刚那人的身份信息,”老警查的耐心就要耗费光了,但还是冷静地说道:“我会找到他,就翻越栏杆一事进行批评教育的。” “非常好!”姬卫东贱贱地看着两人说道:“他叫李学武,原来是你们分局治安处的副处长,现在是卫三团的第一副政委、副团长。” “也是东直门外红星厂的秘书长,他现在应该是回厂了,你们去抓他吧,一抓一个准!” 他满眼兴奋地看向目瞪口呆的花点衬衫姑娘说道:“你看,我也检举坏人了,我是不是个大好人” 俩警查:我去年买了个表!—— “您跟那位真是朋友” 聂小光坐在副驾驶,车开走了好半天,还是忍不住扭回身问了这么一句。 李学武闭目养神,鼻孔里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应了他的话,还是无意间的轻哼。 韩建昆开着车,有点烦躁地盯了副驾驶一眼,这小子教了几次了,怎么油盐不进呢 都说了当司机的要把自己训练成哑巴,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哪来这么多废话啊。 可聂小光才十八,这样的年龄还处于人嫌狗不爱的阶段,所以毛毛躁躁也不奇怪。 好像听见了李学武的回答,聂小光又继续问道:“那您为什么见死不救呢” 他都听见了李学武的轻哼,却没见着韩师傅的死亡凝视。 要不是李学武在车上,韩建昆都能把车停路边,拉着聂小光下车捶一顿。 “首先,他没死呢,”李学武倒是有耐心,真就回答了好奇宝宝的问题,“其次,这是朋友间的玩笑。” “你们这朋友都是这么开玩笑的” 聂小光有些诧异地看了李学武一眼,咧咧嘴小声说道:“我还头一次听说被条子查还开玩笑的。” “你能不能把嘴闭上” 韩建昆终于忍不了了,转头瞪了他一眼,狠声提醒道:“你也不想我现在扔你下车自己跑回厂去吧” “好好好,你是师傅!” 聂小光倒也懂得及时服软,举了举双手做了投降状,还在嘴上做了拉链的动作。 可不等韩建昆喘一口气转过头去继续开车,他又顺手把车载收音机打开了。 就在韩建昆咬牙切齿的表情下,这小子不知死活地调到了红星广播电台的节目。 聂小光看向了师傅,微微一笑,那目光好像是在说:好,我不说话,那它说话总行了吧 说真的,韩建昆从未遇到过这种角色,两人的出身也算是半斤对八两。 一个是工程师的儿子,一个是副厂长的儿子。 他也听说了聂小光父亲的不幸,最初还心有同情,觉得小年轻放下屠刀,回头是岸很难得。 李学武既然选了聂小光做司机,那他就尽心尽力地教,尽快培养他成为合格的司机。 浪子回头金不换嘛,可谁想到这小子学车是很快,但性格是真难拿啊。 你根本不知道他能闯出什么祸来,一个不留神,就能从你眼皮子底下给你整出点新花样。 跟着李学武两年多了,他从没有下车窥探过领导的隐私,更没有在领导闭目养神想事情的时候听收音机。 结果呢,这小子全干了! 领导心里得怎么想,不是这小子混蛋,是他没教好啊。 韩建昆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心里冒出来一百八十个弄死丫的想法。 “各位听众下午好,这里是红星联合工业广播电台《红旗飞扬》节目,我是主持人古丽艾莎……” “我特喜欢听的声音,”聂小光欠欠儿地给韩建昆讲道:“声音特柔,好像在你耳朵眼边上吹气一样。” 韩建昆瞥了他一眼,示意了身后后座的方向,轻声提醒道:“领导在休息,你听收音机” “谁说的领导刚刚还说话了呢——”聂小光回头看了李学武一眼,轻声问道:“领导,您睡着了……” 他的话还没问完,便被韩建昆一把给扯着衣领子抻了回去,还顺手怼了他一杵子。 这真是活爹啊!我提醒你,你就真敢问领导去 就算领导真睡着了,你这一问不也给问醒了们! 聂小光不知道为啥挨了这一下,愣愣地看着师傅。 可韩建昆这会儿正稳定着情绪,很怕因为生气而影响了车技,进而影响了后座领导休息。 只是……特么的这小子刚才好像已经影响了领导。 他转头盯了聂小光一眼,嘴里晃了晃没说话,但眼睛已经告诉对方了,等我回厂再收拾你。 聂小光却是有些悻悻地,又有些忿忿不平地嘀咕道:“我觉得听她的声音更能休息的好。” 韩建昆无语了,这块料领导是从哪找来的,是为了故意磨练他的吗 觉得他要走上管理岗位了,未来还要遇到形形色色的这种混蛋,必须过这一关 如果是这么理解的话,那领导还真是苦心孤诣,毕竟这种货色还真是不好找呢! 后座的李学武都快要忍不住笑出来了,韩建昆给他当司机两年多,在车里讲的话绝对没有今天多。 而且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失态的韩建昆,就连秦京茹那样的角色他都忍了。 古丽艾莎成为广播电台的文艺节目主持人并不新奇,虽然他没点头,更没有故意安排,可周苗苗已经自我领会,自我判断了他的意思,同于海棠推荐了她。 你要问周苗苗在于海棠那里有这么大的面子 当然有,不提李主任的关系,单论她自己,那也是在委办和经济小组工作的机关副主任科员。 平日里接触的都是领导,参与的都是重点工作。 于海棠能走到今天这位置,靠的可不是嗓音,而是一颗活泛的心眼儿。 甭管周苗苗推荐的理由是什么,只要古丽艾莎的嗓音和基本功过得去,她就有意愿培养对方。 在意背后那么多弯弯绕干什么,人都到了她那,是谁的人,谁的人情,早晚都能知道。 不过说实在的,民族学院培养的舞蹈生竟然还有歌唱的基本功,做文艺广播还真合适。 就像聂小光说的那样,古丽艾莎坐在演播室里,声音都变得柔和了,就像四月里午后和煦的阳光。 至少比于海棠的声音要温柔,两人的声线和感情都不是一个类型的。 于海棠说起话来,或者做播音,习惯性地用现在较为主流的慷慨激昂、英姿飒爽语调,做新闻广播、采访广播都没有问题,但要做文艺广播…… 就像张飞拿着根绣花针当着你的面绣花,还捏着手指刮了刮耳边的头发,叫你一声官人你敢答应吗 当然了,古丽艾莎的声音也没有聂小光说的那么猥琐,什么有人在耳朵眼里吹气,太特么扯淡了。 这是少年慕艾的心理幻想,听见的和想象的捏合在一起,觉得主播就是什么样的人。 后世你能看见人脸的都不一定是真实样貌,甚至连是不是人都不知道,更何况是现在了。 只能说这小子发春了。 —— “你好,李主任,咱们又见面了。” 辽东陆副主任一下车,便同迎接他的李怀德握了握手,笑着招呼道:“一直想来红星厂做客,这一次终于得偿所愿了,感谢您的邀请啊。” “您太客气了,”李怀德笑呵呵地握着他的手说道:“能请您来做客,红星厂才是蓬荜生辉呢。” “哈哈哈——” 两人手握着手朗声笑了起来,互相又给对方介绍了跟自己来的同志。 李怀德先是同对方握手,表示了欢迎,随后是陆副主任同红星厂迎接他的一行人握手问好。 见到李学武他自然不陌生,笑着客气道:“感谢李秘书长做工作,让这一次会面这么快成行啊。” “我只做了一点点,”李学武用另一只手托了他的手,客气着说道:“是您对工作的热忱感染了我啊。” “哈哈哈——” 看得出来,陆启明很高兴,红星厂管委会主任李怀德亲自站在这迎接他,还有负责经济的副主任在,可以说面子上给了十足的。 而且很应景的,招待所的门厅前面还拉了红底黄字的横幅,写着欢迎辽东省同志来访的字样。 相比较白底黑字,这条幅做的就很顺眼了。 细节表露态度嘛,至少他能看得出红星厂对于他的欢迎是用了心的。 双方共同进了门厅,在服务人员的引导下来到了二楼小会议室,这里已经被布置成了会客室。 寒暄客气间落座,双方的宣传人员尽快地喀嚓着相机,抓取各自领导的主要角度,做随访记录。 也就是不到三分钟,摄影师退到了门口边的位置上,那里有准备好的座椅供他们休息。 中途和结束时,还是会有摄影工作要做。 “说实在的,我这次来就是为了谈合作的。” 陆启明很坦然地讲道:“京里来消息开会,我跟我们张主任说了,这次的会我来开,为的就是想来红星厂坐一坐,聊一聊,看看合作上有没有什么困难。”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抬手示意了随行前来的奉城、钢城和营城主管工业的负责人。 不用说了,态度上就很诚恳,对红星厂继续投资工业和矿业,以及正在推进的营城港,辽东势在必得。 李怀德早有准备,讲话客气中又带有一丝矜持,较为含蓄地表达了红星厂目前的合作诉求。 陆启明听的很是认真,待李怀德讲完,他也是现场问了三个地区的工业负责人,自己也表了态。 待双方的领导做了沟通和会谈后,李怀德也进行了表态,请现场的工作人员介绍项目的相关情况。 周苗苗按照事先的准备,在同事的帮助下,利用资料展板的形式向来访的辽东工业主要负责人介绍了红星厂关于工业走廊的建设目标、营城港的规划以及矿产开发的意向和实际需要。 这与辽东最初提出的煤炭开发有些不同,包括现有稀有矿产资源的开发,红星厂要求的更多、更严苛。 但陆启明也能看得出来,红星厂是真心做工业,做矿产开发的,资金投入也是实打实的,不来一点虚的。 尤其是引入圣塔雅集团的技术,连接银行的资本力量,以红星厂的管理为核心进行企业兼并改造。 说得再直白点,红星厂这么做,实际利益还是落在了辽东,也带动了辽东工业、经济和税收的发展。 双方在简单的沟通过后,一致同意,就目前红星厂所提出的发展方案做进一步的谈判和研究。 包括工业走廊建设所涉及到的土地、人力、运输等资源,营城港区建设所涉及到的土地、海洋、管理等资源,以及矿产开发涉及到的土地、兼并和改制等问题。 陆启明现场点到了三地的工业负责人,问询了他们的意见和建议,同李怀德进行了意见交换。 最终形成了尽快开展和推进项目谈判、落地的工作,陆启明也再一次邀请红星厂的同志前往辽东,就工矿企业进行实地考察、调研,为谈判做进一步准备。 红星厂也同意这一意见,并表示尽快推进中润、五丰行、圣塔雅集团以及多家银行参与的谈判进程。 实在是红星厂这一次的布局有点大,以营城为起点,一直穿插到了奉城。 就目前的规模来看,三年内完成项目的建设,这条工业走廊会给辽东带来至少几个亿的产值增长。 这年月对于一省来说,几个亿就不少了,可没有后世那种动辄几百上千亿的工业经济规模。 “我们就不吃饭了,”面对李学武的盛情邀请,走出大厅的陆启明笑着客气道:“等您和李主任再来辽东做客的时候,我一定备好酒席,热情款待你们。” “辽东的美食不如京城的丰富,但也胜在实在。” 他在上车前握着李怀德的手诚挚地说道:“对于朋友,我们愿意以最真诚的态度来沟通和合作。” “您的热情我们已经感受到了——” 李怀德感受到了对方手上的力度,也稍稍用了力,做了回应。 陆启明认真地点点头,又同高雅琴和李学武分别握了握手,再一次发出了邀请。 不知道他是不是东北人,但言语间把东北人的豪爽和热情表现的淋漓尽致,没有一丝霸道,反而让人如沐春风,这就是领导的艺术啊。 李学武站在前排队伍的最后,笑着目送了车队的离开,转头对着身后的周苗苗点点头,轻声说道:“今天的表现很好,再接再厉啊。” “谢谢秘书长——” 周苗苗抿着嘴角一笑,得到李学武的肯定比什么都高兴,因为这是她的主管领导。 此前李学武就跟她谈过,想要转行就得取巧,扬长避短,做她擅长做的事。 当然不是那个—— 是对外接待、销售咨询、经济运营等等,她在联合工业学校读夜校,学的就是这方面的知识。 她也听懂了李学武的话,这是要培养她往销售或者经济运营的方向发展呢。 无论是哪个方向,她都能感受到如鱼得水的轻松与自在,就像给辽东领导汇报这种事,对于她来说,舞台经验给了她足够多的自信和勇气。 要想工作干的好,无非就两点,要么干对了人,要么就干对了事。 第694章 周亚梅家 有诗人曾这样写过四月天: 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笑响点亮了四面风;轻灵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烟,黄昏吹着风的软,星子在无意中闪,细雨点洒在花前…… 京城的四月天确实如诗中描写的这么迷人,云烟、黄昏、细雨都让人陶醉留恋。 但时光易逝,韶华难留。 王露觉得时间就像个出轨的恋人那般绝情,卷走了你的细软,再踏上渣男的汽车,留下一地鸡毛。 也许是婚期渐近,大事得定,同赵雅军的甜蜜相处之下,竟然有了几分多愁善感。 尤其是听着机关办公室里那些大姐唠叨的鸡毛蒜皮,一想到未来自己也会成为那样的人,眼皮就跳。 “秘书长,您找我。” 她来到李学武的办公室门口,轻轻敲门打了声招呼。 从那天二哥说完,她便果断地做出了选择。 就算不是真正的专职秘书,却也不用两头跑,两头都不得好,现在厘清了关系,倒轻松自在了许多。 其实李学武办公室里的工作没有那么多,或者说能交给她的并没有那么多。 李学武的文笔和工作能力不用多说,相关的文案有委办的老笔杆子操持,也用不到她出马。 就是些文件整理、收发、归档,以及电话的值班、行程的管理以及领导和下级单位业务间的沟通。 说起来好像很麻烦,其实特别的简单,至少对于她来说,在保卫组综合办工作了那么长时间,早熟悉了。 至于说成为秘书长的专职秘书被同事们调侃,王露表现的很是自然,自从听了李雪的分析后。 当然了,她还是那个开朗活泼的她,只是李雪的那些话在心里留下了一些印记。 不过从一开始,她对李学武就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表面上自然是尊敬的领导。 可能也有来自赵雅军对他尊敬的影响,从那天起,她在李学武面前表现的愈加成熟和稳重了起来。 收起了一些懵懂和粗心,认真了起来。 这也是好事,她大舅就夸了她,说在委办工作确实培养人,可她心里知道,这是一种对李学武的心态变化。 对复杂人物的畏惧和疏远 可那是赵雅军口中的二哥,是父母提及都表示认同的先进,她有什么理由疏远呢。 所以,在较为复杂的心绪下,她在李学武面前表现的稍显谨慎,又有点刻意了。 李学武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就算大家都知道他在照顾王露,也应该注意影响。 就像夏中全强调的那样,在单位里称职务。 “来,把这个派一下,”李学武见王露出现在了门口,招呼了一声,推了办公桌的文件示意给她。 “请柬我收到了,但是不一定去啊。” 李学武这话不是对王露说的,顾城这会正站在他办公桌的对面。 顾城回头冲着进来的王露咧嘴一笑,道:“咱们的日子撞车了是吧” “什么哦——”王露最初还没反应过来,看见领导办公桌上的红请帖才了解到这是说的婚期。 “你要结婚了” “嗯,五一劳动节,”顾城点点头说道:“光荣又健康,好日子,对吧” 同王露说完,他又看向了李学武,玩笑道:“您人可以不来,但千万别忘了份子钱啊——” “呵呵——”李学武轻笑了一声,打趣道:“这可说不好,一忙起来就有可能忘了。” “那我可要单请您一次了——”顾城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在李学武这儿倒是很松弛,“得嘞,您忙着吧,趁现在有空,我得赶紧把帖子都送到了。” 他扬了扬手里剩下的一摞请帖,笑着离开了办公室。 王露回头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角,嘀咕道:“够招摇的啊,大摆宴席” “怎么你也想高调”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说道:“别学他,不是一个路子。” “我知道,我可不想高调,”王露转回头,示意了手里的复函,道:“领导,您这是——真不见他们” 函是给三禾株式会社驻京办事处的,是关于联系红星厂就电子工业进行进一步合作的磋商会谈邀请函。 李学武在复函上给出了充分的理由,但结果有点无情,拒绝了对方关于开展谈判的请求。 “嗯,抻一抻他们吧。” 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至少要等从港城回来再说,你同对外办联系一下,做好招待和安抚工作。” “好的,我是说——”王露迟疑着提醒道:“对方会不会不谈了呀” “如果咱们继续搁置谈判,他们会不会觉得咱们缺乏必要的诚意和意愿,就结束这一轮合作了啊” “嗯,你说的也有可能。” 李学武抬起头用鼓励的眼神看了看她,秘书不仅仅是为领导工作的,也是跟着领导学习的。 而领导同样有义务培养和教育秘书,教给他们工作上的方式方法,尤其是做事的思维能力。 秘书差劲,说明领导的水平也一般。 “但商业谈判就是一种拉扯和博弈,并不单纯地像拔河比赛一样,谁有力量谁就赢了。” 他耐心地解释道:“要多方面、具体地考虑问道,比如双方的都在谋求一个合适的谈判时机。” “再比如同为商业旅行团,其他人的谈判进度推进的很快,他们的进度相对较慢,也是一种心理压力。” “哦——那,是不是跟您去辽东也有关系啊” 王露好奇地问道:“如果您这一次辽东之行促成了一系列预期之中的谈判结果,对三禾株式会社也能造成谈判上的心理压力” “这是必然的,无关乎业务合作。” 李学武认真地解释道:“红星厂的体量越来越大,三禾株式会社在红星厂的成长过程中充当了相当重要的角色,在技术发展和学习领域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可以说红星厂的电子业务是在三禾株式会社的培养下成长起来的,他们不愿意看到这颗小树苗开花结果时被其他人摘了桃子。” 他敲了敲桌子强调道:“就算摘的不是他们那颗树上的,这些猴子也会上蹿下跳的着急。” “这是心理学” 王露好像听明白了,但也是单纯地听明白了,这会儿她倒是想起了自己一直在意的某件事。 同李雪也表达过对李学武说话复杂的感慨,后来又想到了李学武写过的那本《犯罪心理学》书。 这些无不佐证李学武较其他人,更甚于她的成熟和精明,至少是心理学和智商上的碾压。 不知道怎么的,这句话便脱口而出,说完她就有点后悔了。 李学武倒是没怎么在意,笑了笑说道:“如果你愿意,倒是可以读一读我的那本书,挺好玩的。” “好,我会认真阅读的。” 王露好像接到了同样重要的工作一样,认真地点点头,决定下了班就去书店买那本书。 李学武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门口敲门的彭晓力微微一愣,道:“领导好。” “晓力啊,来。” “我听说是由王露同志给您服务了,”彭晓力笑着走了进来,同王露说道:“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千万不要客气,打电话也行,去对面找我也行。” “谢谢彭副主任——” 王露同样地报以微笑,客气着说道:“真有不懂的,一定会去打扰您的。” “都是同志,没什么打扰的,”彭晓力将手里的箱子放在了茶几上,介绍道:“领导的一些个人物品。” “这是——”王露有些诧异地看了看那个箱子,又不解地看向了彭晓力和李学武,“这就要交接了吗” “不早就在交接了嘛。” 李学武从办公桌后面站起身,看了看箱子里的东西,对彭晓力说道:“辛苦你了,我都没时间收拾。” “您千万别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 彭晓力倒是有几分愧疚,为了自己的前途,没能跟李学武到最后。 虽然这是李学武的安排,可在同事们看来,他这就是一种自私和背叛的行为。 当然了,这种事谁遇着谁知道,在当时的情况下,现在的决定就是他最好的选择了。 留在保卫组,在王小琴的支持下,他担任了综合办副主任的职务,继续给王小琴当秘书。 不过因为是女领导,所以日常上他同王露有着一样的尴尬处境,不同的是,他更多的负责重要业务工作。 但是再怎么说都是李学武培养了他,每当听说同事们议论秘书长迟迟没有选用新秘书,他就忍不住的自责和愧疚,那时候秘书长一说,他就光顾着自己了。 现在有王露担任领导的日常工作秘书,他倒是松了一口气,看向李学武的目光里依旧带着尊重和崇信。 “放这吧,等回头我有时间了再收拾。” 李学武没太在意箱子里的物件,该收拾的早就搬过来了,这些天陆陆续续的两边跑,带着就过来了。 “您哪有时间,还是我来收拾吧,”王露主动将工作揽了过去,翻看着箱子里的物件说道:“我先收拾,您有不满意的地方再提醒我。” “要是不着急的话,等下班了,我来帮你。” 彭晓力也主动提出帮忙,却是被王露给拒绝了,“没多少,一会儿就整理出来了。” “那,领导,您的花” 彭晓力看向了李学武询问道:“办公室里那些绿植要不要现在就搬过来” “地方太小了,放不下。” 李学武环视了办公室一周,笑着摆了摆手,道:“再说了,那也不是我养的花,我也不会养花。” “留给王小琴同志吧,总不能把办公室都搬空了,不好看。” “那我跟王副组长说一下,”彭晓力汇报道:“相关的资料密函我找人把保险柜里的东西搬过来,您看下午有时间吗” “跟王露办就行了,她知道密码,”李学武随意地点点头,捡起了办公桌上的请帖比划了一下,说道:“顾城都要结婚了,你可要抓紧了。” “领导,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彭晓力没想到领导会给他来一拳暴击,怼他肺管子上了,“他刚刚还跟我炫耀来着,小人得志的模样。” “那就跟家里说,跟组织提,相亲也好,介绍也罢,快点落实个人情况,”李学武坐在了办公桌的后面,收起了喜帖说道:“你这样的不愁找对象才是。” “是,我一定好好努力。” 彭晓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在王露揶揄的目光下应了一句。 难道能明着跟领导说,我的个人大事全系于你妹啊—— 火车向东北方向进发。 四月中旬,李学武陪同高雅琴再次前往辽东,就工业投资、矿产开发、港区建设等问题进行细致化谈判。 自从红星厂有了自己的通勤客船以后,职工往来京城、津门、营城、钢城等地就方便多了。 大家完全可以等每个月两次的往来航班,一千人的载客量,几乎可以满足职工通勤探亲的需要。 乘坐火车的选择少了,费用大大地降低了,这也给红星厂探索联合工业职工通勤往来方式带来了新机遇。 未来将会有更多的客船加入到往来航班之中,服务范围也会拓展到联合工业企业。 毕竟随着集团化的发展,联合工业的合作范围也越来越广,多企业、多部门之间的差旅往来越来越多。 李学武倒是很期待河畔码头每天都有一船航班启程,一船航班到港,这也象征着红星厂的辉煌。 不过现在还只是航运发展的初级阶段,想要稳定且快速地去往东北,还是需要乘坐火车。 以高雅琴和李学武的身份,自然是能拿到软卧的,甚至以红星厂和京城火车站的合作关系,拿到一节车厢都是很容易的。 只是这个时期比较紧,大家都喜欢低调行事,按照铁路的服务要求乘车,李学武和高雅琴在一个包厢。 “放这吧,不用忙活了。” 高雅琴摆了摆手,示意秘书黄丽雯不用收拾软卧的行李,交代道:“把会谈的资料拿给我,再看一眼。” “好的领导,我这就去。” 黄丽雯应了一声,同李学武点点头,这便出去了。 高雅琴喝了一口热茶,看着对面坐着的李学武问道:“保卫组那边交接清楚了” “差不多了,这几天的事。” 李学武正看着手里的材料,是委办准备的一些矿产开发资料,国内外的情报都有,很详实。 “小黄同志用着怎么样” 他在回答了高雅琴的问题后,又把问题抛了回去。 高雅琴看了眼窗外,说道:“蛮好的,挺机灵。” “那我就放心了,”李学武轻笑着说道:“本来梁作栋同志还建议我给您推荐去年来的大学毕业生呢。” “可后来我想了想,委办不就有现成的苗子嘛。” 他抬起头看向了对面,说道:“小黄虽然只有初中毕业学历,但文笔可以,在机关工作三年了。” “嗯,是挺稳重的,”高雅琴放下茶杯,看向了李学武问道:“定下来什么时候正式交接了吗” “我可听着一些风雨。” 她玩味地讲道:“别一个不留神,被人钻了空子。” “呵呵,哪那么多不留神啊——” 李学武轻笑了一声,翻了手里的材料道:“王小琴同志有着坚定的正治基础,最近的工作获得了群众和同志们的一致认可,我对她很有信心。” “至于说委办这边……” 他抬起头,眉毛一挑道:“您说什么样的状态才是最符合红星厂发展需要的” “这你还要问我啊你可是咱们厂机关的大管家啊!”高雅琴眉眼微微一眯,嘴角微微翘起道:“你要是都不知道,那我怎么能知道” “呵呵——” 就在两人扯淡的功夫,黄丽雯抱着材料走了进来。 她听见了,听见软包里的明枪暗箭,刀光剑影了。 —— “工期进展怎么样” 李学武头戴安全头盔,背着手站在轧钢厂的建设工地上,看着各种建筑机械被应用于施工现场,转头看了陪同他视察的邝玉生一眼。 邝玉生是厂里的老资格了,从车间主任一步步走了上来,一直到了生产管理处处长的位置。 如果按照红星厂原有的发展轨迹,他现在也许都成为副厂长了。 可惜了,他的进步和成长速度没赶上红星厂的发展速度,成绩和工作能力都不足以支撑他再进一步。 不过厂里对他还是很看重的,把位于钢城的新轧钢厂交给了他,邝玉生是钢城轧钢厂的厂长。 集团化的进程正在加速,从目前新成立的专业厂和分公司一把手的职务就能看得出来。 分公司只有总经理和副总经理,没有管委会主任,专业厂只有厂长和副厂长,同样不叫管委会主任。 原有的分厂还没有进行相关制度的变革,但在集团化的进程中,早晚是都要改的。 当然了,不叫管委会主任,不代表工厂和分公司的经营不受管委会的管辖和管理,只是一种业务专业化的强调和处理。 恢复谠组织生活的文件于去年就下发了,相信恢复谠组织管理架构的文件也不远了。 无论是分公司还是专业厂,都相对弱化了工会的组织架构,同样的,谠组织架构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能叫专业厂或者分公司的,一定是业务部门,在专业化的管理制度下,工会和谠组织架构就是要弱于总公司或者集团公司的,务实强于务虚,但也不是没有。 邝玉生这个厂长当的,是要比生产管理处处长难,比次一级管委会主任也要难。 一把抓,在现有轧钢厂机关的基础上,重新构建新的轧钢厂机关,还得尽快实现机关与厂区建设、工人调配、生产规划等等工作。 新的轧钢厂和现有的轧钢厂机关不再是重叠的,现有的轧钢厂机关会被拆分开,融合、组建各分公司和各专业厂机关,剩下的那部分则是会自动成为集团机关。 李学武刚落地钢城,首先要来看的便是新轧钢厂的建设,问进度,问情况,问困难,这是根基产业。 邝玉生看着明显比在京城时老了一些,但精神状态却好了不少,眼睛里都能看见小火苗在跳动了。 “工期没问题,绝对能保证。”他指了指正在施工的现场给李学武介绍道:“从去年下半年开始,陆陆续续的从京城以及营口调集来的工程机械参与施工后,建设进度明显加快,工期目前来看,至少能提前4个月。” “那就是还有压缩的余地。” 李学武点点头,看着现场说道:“施工进度和生产设备的安装以及生产结构布局你要盯好了!” 现场很嘈杂,他提高了音量交代道:“千万不要做脱裤子放屁的事,更不要出现安全生产事故!” “明白,高标准,严要求。” 邝玉生面色认真地点点头,说道:“我们一定按照管委会的要求,建设高标准的生产环境,严格要求工程质量,严抓死守安全建设关,减少安全事故的发生。” “这样的套话少说,我都听腻了,”李学武同邝玉生的关系没必要跟他客气,指了指不远处的简易施工房说道:“走,去看看工人的生活环境怎么样。” 建筑工地必有简易房,是给建筑工人和工程指挥干部使用和居住的,同样也包括厨房、医疗室等设施。 李学武关心的不仅仅是工期和质量,还关心在工地上辛苦工作的建筑工人,这里很多人都是红星厂原本车间里的工人,即将面临工人类别的划分。 从工业工人向建筑工人身份的转变,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而是上万人的集体划转。 红星厂大兴土木,在营城建设港区和船务,在京城建设亮马河生态工业区,在钢城建设集成化工业区。 三个大工地,吃下了红星厂因人事体制变革甩下来的绝大部分不符合现在生产需要的工人。 未来他们将集体划拨进入联合工程建筑公司,这也是红星厂目前正在推进的重点谈判项目。 这个时代的工人是可爱的,也是富有责任心的,从车间来到的工地,很少能听到抱怨声,就算是有,也会默默地自我消化掉,认真地完成自己的工作。 从工业工人向建筑工人转变,不仅仅是身份变了,心态也需要进一步的改变。 李学武走进简易房工区,看着水井旁正在洗衣服的女同志,便问了邝玉生道:“这是工人家属” “是,是工人家属,”邝玉生介绍道:“有的是双职工一起来的,有的是随爱人一起来的,也有一些是来探亲的。” 他无奈地说道:“工程进度抓的很紧,建筑这边基本上不会给到探亲假期,除非等到工期结束了。” 李学武很能理解这种辛苦和无奈,但他能说什么,看了看那边站起身望过来的女同志,又看了看泥水地里从简易房里跑出来的孩子,转身进了大食堂。 “伙食标准怎么样” 李学武进了席子围成的简易厨房,看着条件简陋,泥水遍地的环境皱了皱眉头。 这标准绝对不行的,可他也知道目前建筑工地就是这个样,要达到后世的标准是不可能的。 邝玉生也看出了李学武的不满意,可实际情况就摆在这了,他也不是看不见。 “双面馒头管够,这个时候蔬菜差一点,主要是白菜、土豆、萝卜三件套。” 厨子并不知道李学武的身份,但见着厂领导陪同,那一定是大领导了。 他也是实在,李学武问了什么他就说了什么。 跟在后面的工程处和委办的办事员挑了挑眉毛,目光看向了李学武。 李学武弯腰看了看现场准备的食物,确实如厨子班长所说,土豆、白菜、萝卜三件套。 这玩意儿炖在一块儿也好吃,只要有油水。 “光吃三件套可不成啊。” 他转头看向了邝玉生问道:“重体力劳动,没有油水人都要累垮了。” “生活条件可以差一些,毕竟工期正在缩短,但伙食标准不能差了,这是每天都要吃的东西啊。” 厨子有些诧异地看了眼领导,眼里尽是不解。 这青黄不接的时节,能吃到三件套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咋地,还要吃肉啊 “我也是正在协调,看看能不能从厂里要来一些补助……” 邝玉生的脸上尽是为难,这财务工作不是他的强项,但他也知道建筑工程就是一个大漩涡,多少钱都不够用,厂里给的预算卡的死死的,包括建筑工程。 “我都没听说这件事,看来你协调能力不行啊。” 李学武瞅了他一眼,转头对随行的委办人员交代道:“去,打电话,联系炼钢厂,让贸易管理中心在钢城的经销单位送1吨猪肉过来,现在就去办。” “是,”秘书应的很是利索,拎着黑色皮包,转身就出去了工棚,往来时的车队方向小跑着去了。 随行的保卫车里有无线电通话器,能直接联系到炼钢厂,拐着弯也能联系到经销单位。 随着秘书的离开,消息也不胫而走,李学武从简易食堂里出来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围上来的工人和工人家属纷纷鼓起了掌,脸上也绽放出了淳朴的笑容。 “不是因为要吃肉才欢迎我的吧”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对嬉笑的众人说道:“刚跟你们邝厂长说了,每周额外配给一吨猪肉……” “喔——谢谢领导——” 李学武的话还没有说完,现场便传来了更加热烈和真诚的掌声以及欢呼声。 “呵呵呵——”李学武轻笑着回头对满脸苦笑的邝玉生用严肃的语气说道:“这口锅我不替你背啊,有了困难都不知道给我打电话,你协调到哪里去了” 邝玉生有苦难言,像他一样的处级干部下放到专业厂和分公司担任一把手的多了,李学武那里每天都能接到寻求帮助和支持的电话,他哪里好意思麻烦李学武。 “行了,好好工作吧。” 李学武没理会邝玉生的苦涩表情,给众人摆了摆手,说道:“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爱人,也要照顾好孩子。” 泥水里光着脚丫站着的几个孩子听见这话往家大人身后躲了躲,却还是忍不住好奇地看向他。 这可才是四月啊,天气就算回暖了,可也是带着凉的,泥水地里光脚丫,李学武看着都觉得冷。 但在这个时代,这个时间,人好像都是铁做的,不知道生病,更不知道冷一样。 李学武不可能下来一次就解决了所有的问题,但能看见什么就解决什么,能解决什么就解决什么。 看了食堂,又看了工棚和临时医疗室,问了在这里工作的工人和家属生活状况,也问了问驻站医生这里的安全事故和管理情况。 最后,就在工人临时居住点,李学武同随行的干部们简单地开了个办公会。 “我今天只讲四点要求。” 李学武的脸上没有了刚刚对群众们的笑容,看着围在一圈的干部们严肃地说道:“实事求是,真抓实干,切实解决建筑工程遇到的一切问题。” “每周一吨肉,要严格保证肉在工人的碗里,谁要敢动工人的肉,我就割他的肉。” “劳动保障,劳保用品要按时发放到人,督促和监管工人严格按照劳动管理要求使用相关用品。” 李学武扫了一眼围在不远处工人和工人家属,有的家属身上还穿着劳保用品,工地上的工人穿戴什么 “医疗保障,要严格监管临时医务站和医疗室保证药品充足,医疗救护人员的职业能力和医疗水平。” “最后一点,”他看向随行的轧钢厂机关同志要求道:“既然不能保证工人的假期,那就提供必要的娱乐生活,文艺宣传队和电影放映队要定期来工地服务。” “记住了,有什么困难要跟我说。” 李学武在离开前拍了拍邝玉生的胳膊,一切都在这句话里了。 —— 红星厂一行人到钢城当天上午李学武就考察调研了轧钢厂新区的工程建设情况,下午则陪同高雅琴参加了辽东工业领导小组的座谈会。 会议整整持续了四个多小时,从会场出来的时候天都要黑了,一众人的脸上也都是疲惫的神色。 今年红星厂的工作重点整体偏移,重工业向东北方向迁移,新兴工业项目也依托重工业区集成化发展。 辽东成了红星厂最大的资产布局地,内部管理和行政地位也得到了充分的提升。 董文学作为厂管委会副主任,还担任着红星厂辽东工业管理领导小组的负责人。 组织管理范围包括红星厂在奉城、钢城以及营城的业务,今天的座谈会徐斯年和萧子洪也来了。 座谈会上,李学武代表李怀德传达了管委会对辽东工业领导小组工作的肯定以及支持。 同时也强调了工业发展、企业管理以及工程管理的具体要求,向与会人员宣贯了新时期红星钢铁集团的建设重点目标和核心思想。 会议经过讨论和研究,确定了接下来辽东工业领导小组的工作方向和发展进程。 董文学做了工作汇报。 高雅琴和李学武都不是奔着辽东工业领导小组来的,也不是奔着红星厂在钢城的工业来的。 要看的工业早在上个月考察调研的时候就看了,比那些外商和联合单位负责人们看的还仔细呢。 留给红星厂辽东工业领导小组的时间只有大半天。 李学武当晚在轧钢厂招待所休息的,并没有去麻烦周亚梅,因为第二天一早他还有行程。 忙,真的忙,非常忙。 第一站由高雅琴和董文学带队,李学武陪同,一行人访问了钢城市,市管委会主任做了接待和会谈。 接下来又同钢城主管工业发展的葛平以及工业局进行了座谈和沟通,主要是相关业务的通气和对接。 然后就是走马观花地,由葛平陪同前往钢铁、机械加工、煤炭企业以及矿产企业走访调研。 高雅琴和李学武的时间很紧张,但每到一处两人看的都很仔细,与来时火车上看的资料进行印证对比。 钢城市遵照系统下达的政策,省里的布置和要求,对小型煤矿和落后煤矿资源集中治理和整顿。 李学武他们切实看到了小煤矿的生产经营现状,可以用胆战心惊来形容。 矿机使用率很低,更多地依靠人力进行生产和施工,无论是生产环境还是经营环境,成本和安全对比之下,都远远地被大型矿业甩在了后面。 也确实到了不改不行,不关不行的地步了,仅就今年第一季度,全市矿业安全生产事故就将全年的指标用没了,着实打了相关负责人的脸。 从本世纪下半段开始,煤矿开发工作中,人力需要就越来越小了,更多地是依靠工业机械进行作业。 真正像李学武他们看到的那样,黑呼呼的煤矿工人背着煤炭走出矿洞的情况已经少见了。 改是一定要改的,市工业局的意见同省里的一致,但怎么改,还是要听一听市里的意见。 葛平在车上同李学武讲的很直白,他不能放弃市里的财政利益,更不能忽视了煤矿工人的利益。 嗯,条件已经提出来了。 两条:属地组建或者兼并现有的企业,财政税收落在钢城;矿产开发必须优先录用本地的工人,包括兼并企业过程中,不能影响到矿务工人的工作和生活。 李学武没有给出正面回复,但也很直白地将目前红星厂组的资本局基本情况交代了个清楚。 首先是管理,必须按照红星厂的经营模式和管理制度进行变革,一旦实施兼并和收购,对相关财务、干部、业务等等方面要进行全方位的整理整顿。 这是给钢城打个预防针,别到时候觉得红星厂整理整顿的太狠了,太清白了,受不了了。 其次是技术,相关的技术和设备会采用目前较为先进的矿业开发和生产设备进行补充,对人力的要求会提高,技能和人数是呈反比的。 要更好的工人,要更少的工人,这就是实际情况。 法商圣塔雅集团会提供先进的煤炭生产设备,拎着矿镐的工人可不一定都会驾驶这些机械。 再一个,目前走收购和兼并路线,原有矿产企业的资产价值在红星厂的面前会严重缩水。 很简单的道理,他们所保有的机械设备都不在红星厂的使用范围内,他们的工人也大多不符合红星厂的技术要求,就连生产的矿洞都不在红星厂的考虑范围内。 所以,提前说的不仅仅是管理制度要变革,资产和资源重组的过程中,一定会有争议。 红星厂绝对不会赔本赚吆喝,被兼并和收购的一方,一定会付出自认为惨痛的代价。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资本局主要包括了东城信用社、工行、建行等投资型资本,更为看重综合实力和稳定的经营环境。 再加上圣塔雅集团的介入,未来与地方管理上的矛盾一定会不少,怎么协调是个大问题。 所以李学武的态度很明显了,红星厂目前不会考虑收购和兼并,更有可能是组建新的企业。 也就是说,葛平所提出的两个条件,他最多只能答应一半,一条的一半。 也就是属地财税征收,要充分保证钢城的利益。 关于这一条,李学武的意见是综合考虑,红星厂建厂、组公司,绝对不可能受钢城市管理。 集团企业,有资格独立管理和运营,不可能给自己找个婆婆管着自己,钳制着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但财税方面,红星厂并不介意税交在哪里,矿业公司就地交税也很正常,可财就不用想了。 红星厂有着独立的财政系统,不可能用盈利支撑地方财政,这是地方企业的责任,跟他们无关。 至于说现有煤矿工人的利益,他是一点都不想沾这样的无底洞,红星厂自己的工人安置问题都勉强才解决呢,还要安置这么多的临时工 所以钢城的两条意见,他只应了一个税。 能谈就谈,不能谈就走。 商业谈判,不能沾一点个人情绪,他无比同情煤炭工人的工作环境,但这不是做慈善。 要用这些工人,等企业建好了,再招录过来就是了,没必要把钱丢进市属企业去填补大窟窿。 接连好几天,谈判好像进入到了僵局,李学武的工作压力降低了,便来了周亚梅家里。 看什么!累了这么多天了,就不能休息休息吗 —— 听编辑的话换了个书名,看看能不能骗一些新读者进来,请大家不要误会和慌张,继续支持老武,嘻嘻。 第695章 空手套白狼 “甭管我,周姐,我就爱这一口儿。” 老彪子用葱叶卷了小白菜,蘸了蘸猪油炸的大酱,张开血盆大口,吓了付之栋一跳。 眼睁睁地看着那么一大朵蔬菜卷被彪叔一口吃掉,他愣愣地打了哆嗦。 彪叔不吃小孩吧 “小时候没啥玩意儿,这么吃相当下饭了。” 被媳妇儿盯了一眼,老彪子也没在意,咽了嘴里的东西自嘲道:“当然了,也没人教我咋吃饭好看。” 麦庆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转头顾着孩子去了,虎妞吃东西可凶了,跟她爹一个模样。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李文彪最近心眼子变多了,每当麦庆兰要生气的时候,他都会说些以前的悲伤往事。 什么爹不疼娘不爱,什么兄弟瞧不起亲戚看不上,反正就说些小时候的事,逼着自己可怜他。 尤其是有了虎妞以后,动不动就拿现在孩子的生活同过去做对比。 虽然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可麦庆兰就是提不起气来骂他一顿,因为李文彪说的都是真事。 “猪肉好不好吃” 瞧见媳妇儿扭脸不看他了,老彪子又逗了付之栋一句,用筷子夹了块肥的给他。 “好吃——”付之栋倒也不嫌弃他,笑着吃了碗里的肥肉,高兴的身子都晃了起来。 周亚梅则瞥了儿子一眼,提醒他坐有坐相,顺便将桌上的热菜往中间让了让。 “前年我就跟大姑父说,村里养的那些猪种不行,就算是骟了,吃在嘴里的味道也不对。” 老彪子捏着手里的馒头咬了一口边吃边说道:“瘦肉多,体型小,养殖期长,还不出肉。” 他用筷子将盆里的蒸肉块儿一层摞了一层,夹起来直接塞进了嘴里,又吓了付之栋一跳。 他今年已经六岁了,在不多的记忆里,从未见过有人是这么吃肉的。 纯肥的,他小手指那么厚、半个巴掌那么大的肉片,彪叔一筷子摞了五片,全吃了。 现在付之栋真的怀疑彪叔吃小孩了。 “我小时候就没见过这么大的猪。” 周亚梅瞧见儿子呆呆地望着吃肉的彪子,借着说话的工夫给他夹了菜,提醒他赶紧吃饭,别看热闹。 “反正都说养不大。” “传统的猪种不行,这是经过筛选培育的肉猪。” 老彪子很懂行地介绍道:“说是英国的猪种,后来又同别的猪种配合筛选出来的,一头能长600多斤。” “那么大”付之栋很是惊讶地接话道:“我才不到六十斤——” “吃饭——”周亚梅盯了儿子一眼,这孩子性格变了好多,以前不这样的,“不许打扰叔叔说话。” “600斤可只有一副骨架啊,”老彪子笑着看了付之栋一眼,又继续说道:“听说美国人就养这样的猪。” “牲畜家禽是跟粮食产量挂钩的,呈正比趋势。” 李学武吃了一口半肥半瘦的酸菜肉片,讲道:“老百姓的手里有粮食,才能心有余力养牲畜。” “人饭都吃不饱,哪里有给牲口吃的。” “现在你手里有粮食也不成,”老彪子挑了挑眉毛,声音不由得压低了一些讲道:“京城我还是知道的,城里就别想了,农村也都限制了数量。” “辽东呢政策执行的怎么样” 李学武放下筷子端起酒杯同大胸弟碰了碰,说道:“我还真就没有机会去东北农村看一看呢。” “还别说,东北这就不一样。”老彪子眼珠子瞪了瞪,轻声说道:“城乡不成,但偏远农村就没人管。” “码头来了十几个辽河边上的农村小子,说是有条件的,家里都养着鸡鸭鹅牛羊猪啥的,也没见人管。” “天高皇帝远,很正常。” 李学武喝了一口小酒,是他带来的红星茅台,味道很是醇正,比贵州茅台对他的口味。 “也还得说乡村的干部当不当人,真有拿着鸡毛当令箭的,那老百姓可就苦了。” “您真当这儿的老百姓都跟京城周边的一样啊” 老彪子挑了挑眉毛,嘴角一翘道:“京城周边的住户那都被筛子和篦子修理过多少回了,早温顺的如绵羊了,这里可不一样,穷山恶水。” “这么跟你说吧,真有那不长眼的,半夜里敢摸他家去,灭满门都不是瞎话。” “东北这地方,确实民风彪悍。” 李学武点点头,讲道:“前几天我去看煤矿,那小煤窑也就将将比红星村山上那洞的条件好一点。” “就这样的生产环境,一溜儿的东北汉子,硬是从地下往上背煤,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五六十块钱。” “他们应该补助多一点。” 老彪子拧了拧鼻子,较为认同地说道:“我跟钢城、营城周边的矿产企业打交道还真就不少,他们单位有钱是真有钱,但日常的花销也大,设备和人力。” “矿产企业也跟你这订猪肉了” 李学武瞅了他问道:“现在的销量这么好吗” “那能不好嘛——” 老彪子眉毛一挑,点了点小钢盆里的酸菜猪肉说道:“咱这猪肉净是肥的流油,半扇猪能一千人的伙食菜,菜汤里都飘着油花,哪天都有来电话订肉的。” “不过话还得说回来,东北这的厂矿单位是真敢吃,也是真有钱,不仅仅是公家,工人也敢吃敢造的。” 他端起酒杯同李学武示意过后闷了一口,道:“现在渤海湾上停的那条船三天就能来回一趟,算加油。” “一趟就是一千吨,光是猪肉就得有八九百吨,落地就没,根本不用送冷库。” “不会有什么风险吧” 周亚梅谨慎地提醒道:“我听说城里正查的紧呢,大街上都有贴打击投机倒把的行为,别那啥了。” “放心吧,我要往外倒卖粮食可就完犊子了。” 老彪子抓起酒瓶给李学武满上了,又给自己的酒杯里倒满了,红着脸,打着酒嗝说道:“首先一点,咱们这条船不犯忌讳,航运手续都是齐的,走的也都是公对公账户,根本没有跟供销散户市场来往。” “就算是供销单位,不也从咱们这拿猪肉卖嘛。” 他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一城的人都享受到了实惠,谁会吃饱了撑得没事干,掀了大家的桌子。” “再说了,就算有那飞扬跋扈的,也得找着咱们的跟脚才行啊,”老彪子坏笑着说道:“码头上来往的厂矿运输车队、食堂的采买车他们敢截一个试试!” “这城里哪家厂矿不是大爷啊脾气都大着呢!” “要说来码头闹事,那也得先过了调查部那一关,”他撇了撇嘴角道:“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养大爷,要是有人掀了桌子,他们也吃不好这顿饭。” “还是低调稳妥一些好。” 李学武放下筷子,提点他道:“做事可以四海一些,但做人要懂得谦虚谨慎讲礼貌。” “您放心,我最特么讲礼貌。” 老彪子有点喝多了,没看见媳妇儿瞪了他一眼,无意间爆了句粗口。 他嘿嘿笑着同李学武小声说道:“从营城到钢城这一段我都‘礼貌’好了,保证咱们的船一路畅通。” “现在正琢磨着去往奉城路该怎么走呢,不过您放心,条条大路通奉城,今年上半年我一定走通它。” 李学武看得出来,大胸弟在钢城的工作和业务很辛苦,不然也不能这么吹牛哔。 他端起酒杯同他碰了一下,又同弟妹麦庆兰笑了笑,表示不用在意彪子刚刚的失礼。 —— 此来钢城三四天了,他一直住在招待所,跟彪子倒是见过面了,不过一起吃饭还是第一顿。 天气回暖,麦庆兰也舍得孩子出屋了,老彪子便带着娘俩一起来这边吃晚饭。 李学武今天也来的早,倒是难得地凑在一起乐呵乐呵,解了老彪子和麦庆兰的思乡之苦。 在一起快两年了,麦庆兰越来越认同李文彪对李学武的崇拜心态,也渐渐地在心里认同了这位武哥。 就算不是亲哥兄弟,但关系相处的比亲哥兄弟还好,还亲,就连李学武的父母对李文彪也是亲近。 李文彪今年回京改了口,叫了李学武父母干爹干妈,把兄弟早就有的称呼,现在才有自信心叫出口。 饭后大家又坐了一会儿,聊了聊京城和钢城的家常,直到小虎妞打了哈欠,在麦庆兰怀里睡着了。 李学武不想两口子走的太晚,孩子小,路上容易有个不好,招点啥就磨人了。 他见老彪子喝了醒酒茶,眼睛亮了,便催他们往回走了。 这次聚会,老彪子也讲到了钢城的业务,回收站在奉城和冰城都建立了稳定的功效站点。 虽然不是自己人管理,但渠道和结算在自己人手里,算是完成了去年下半年制定的发展目标。 海上马车夫计划进行的很顺利,预计年底就会出现第一批独立船主了,到那时候才是渤海湾贸易区发展的黄金时期。 进口肉食和主要工业原材料,输出和倾销五金工业和电子工业产品,从第一块砖开始,拆了日韩的电子工业根基。 在将怀里的孩子递给先上副驾驶的麦庆兰时,李学武笑着说给她道:“有时间多看看播音主持的书籍。” “哥,您是说……”麦庆兰没听懂李学武的意思,迟疑地问道:“播音主持” “嗯,红星厂有自己的广播电台。” 李学武没有多解释,笑着点点头说道:“明年你怎么都得毕业分配了,就来厂里工作吧,彪子也放心。” “嘿嘿嘿,还不谢谢哥” 老彪子在一旁红着脸,搓手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就上班那点事还叫事你忒瞧不起我哥了。” “哪有——”麦庆兰瞪了李文彪一眼,感激地看向李学武说道:“谢谢哥,我回去一定好好学习看书。” “嗯,有个基础和准备就行。” 李学武没在意地伸手给孩子掖了掖下巴上的围巾,关了副驾驶的车门子,给大胸弟摆了摆手,示意他赶紧滚蛋。 “一定要慢点开啊——” 他同周亚梅站在院子门口,目送着羚羊汽车远去,这才漫步回了屋。 其实这个时候也不太冷了,她在院子里扣的小菜都吃了一茬了,老彪子两口子走的时候还带了不少回去。 付之栋很开心地在甬路上蹦蹦跳跳,进屋后还冲去了茶柜旁,要拎着暖瓶给干爹续茶水。 “别忙活了啊,写作业去,”周亚梅从儿子的手里接了暖瓶,提醒道:“今年开学可就要上一年级了。” “早了点吧才六岁。” 李学武来到沙发边上坐下,叠起腿看了长高的干儿子一眼,说道:“你想上小学吗” “我也不知道——”付之栋看了眼妈妈,来到他身边说道:“幼儿园的小朋友也要上一年级了。” “他们班基本都这个年龄,有七岁的,也有六岁的,”周亚梅给李学武续了茶水,解释道:“他年龄有点小,老师原本还不想收,可这一班家长一起找了。” 她站起身,看了李学武说道:“我们都想着孩子们在一起玩的好,学习的也好,便都决定上一个小学。” “家门口”李学武揽了干儿子的肩膀道:“还是去钢厂小学吧,或者跟我回京里,去联合工业学校。” “京里就算了,太远了。” 周亚梅放好了暖瓶,坐在了儿子的另一边,摸着他的小脑袋瓜说道:“钢厂小学倒是方便,可来回接也不方便,我想着就在家门口吧,学校的环境也还好。” “恢复教学秩序了” 李学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不要有什么顾虑,去京里可以住在家里,上学也方便的很。” “今年下半年厂里就要卖房了,你要是愿意,就在工人村买一套,寒暑假再回来也一样。” “在哪都一样,家里更舒服些,”周亚梅理解和感激李学武的用心,但还是讲道:“他已经长大了,适应了这里的环境,骤然改变对他也是一种心理负担。” “我们这的情况都还好,没有你说的京里情况那么复杂,小学的教学质量还是有保证的。” “那就好,”李学武拉了拉她的手,看着干儿子笑了说道:“上一年级就不是小孩子了,这个家就全靠你了。” —— 温柔乡也是英雄冢啊。 在周亚梅这里,李学武完全能体验到东北女人的爽利与大方,又不失情人之间的婉约和温柔。 她本是一泊湖水,硬生生被生活折磨成了一块钢,又在李学武的臂弯里活成了一块海绵。 该刚强的时候有韧性,该柔软的时候有智慧。 早饭过后,李学武先是陪着周亚梅去送了付之栋上学,这才往炼钢厂来了。 不得不说,周亚梅这块海绵温柔了他多日以来的烦闷与疲惫,整个人像是雨后的春笋,又支棱起来了。 上午同董文学一起看了飞机制造厂,同厂里的主要负责同志开了个座谈会,讨论了目前的工程和生产面临的难题。 高雅琴早在谈判陷入僵局的时候就回了津门,她没有时间在这干等辽东做出反应,贸易管理中心那边还等着她主持一系列谈判工作呢。 李学武的时间也紧,可总不能两个人都走了,那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辽东和钢城留了。 两个人走一个,既保留了谈判的延续和主动,也表达了对目前谈判进度和质量的担忧。 压力是给到了辽东工业的,红星厂绝不是被动挨打,因为听到了风声的吉省工业也发出了考察邀请。 邀请是吉城驻京办代为转交到红星厂的,红星厂又将消息传递给了高雅琴和李学武。 这件事就很有意思了。 李学武敢用李怀德的脑袋保证,这一次他绝对没有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吓唬人的那一套。 因为红星厂跟辽东工业的合作没有这个必要,双方已然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咋能捅自己一刀呢 但是,这不就更值得玩味了嘛,红星厂组织外商和资本来辽东考察,邻居们很有可能知道了。 可知道了也不代表反应的这么快啊,追着谈判组的尾巴跑回来,还是在谈判遇冷的关键时机发出了邀请。 李学武绝对不相信吉省和辽东有矛盾,也绝对不相信吉省侠义心肠,主动出手帮忙。 天上掉鸟屎、蓝冰、热气球、飞机的事他都相信,但天上掉馅饼的事他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可不相信这里面有好事并不阻碍他顺水推舟,就不怕辽东不担心被吉省釜底抽薪。 为什么李学武强调此次的谈判是跟辽东工业谈,而不是单一地同钢城工业谈 很简单,钢城的铁矿资源丰富,有色金属资源也很丰富,但煤炭资源基本不咋地,好的早就占上了。 辽东工业自然也了解这一状况,先让钢城谈,就是以最小的资源投石问路,探探红星厂的底线。 红星厂要什么 在京城,主管辽东工业的陆副主任到访时,周苗苗在汇报中已经讲的很清楚了。 沿着营城到奉城这条线打造工业链条集成区块,建设轻重混成型、集成型工业走廊。 这条线上都有哪些城市 营城、石桥、海城、钢城、襄平等等。 营城有菱镁石、滑石; 石桥有菱镁石、滑石、硼石、硅石、砷石、萤石、白云石、钾长石、钠长石、石灰石、硫、铁石、金、银、铂、钴、铜。 海城有铜、铅、镍、钴、铀、锯、滑石、菱镁石、石墨、云母、石灰石、石棉、硼石、耐火粘土。 钢城有铁、菱镁、滑石、玉石、花岗岩、石灰石、硅石、页岩、石油、天然气、石英砂、草炭、矿泉水、黄金、铅、锌、大理石…… 襄平有铁、煤、石油、大理石、石灰石、河流石、粘土、矿石、硅石、木纹理石、冷热矿泉、菱镁、金、铅、磷。 这条线上资源丰富,红星厂能想的其实并不多。 辽东工业也不是崽卖爷田心不痛的主,真有方便的条件,这些自然资源早就被市属企业开发了。 虽然关外自满清时期就封闭了龙兴之地,但架不住这几十年的大力开发啊。 各地一直都有探测队在勘探资源,登记备案,以供开发。 辽东工业最想将小煤矿资源交给红星厂组局,组建规模较大、管理先进、设备先进的大型煤矿企业。 目的也很简单,一方面是解决安全生产和矿产合理开发,另一方面则是引入先进企业,促进省内企业的良性发展。 如果能把外来企业本土化,那就更好了。 事实上,红星厂希望以煤炭为媒介,把手伸向冶金相关的矿业,尤其是合金和有色金属,这是炼钢厂向冶金工业厂转变的关键一步。 钢城谈不拢,舍不得诸多条件和限制,怕捆不住红星厂这条大龙,只能把问题和矛盾向上反馈。 他们倒是想冷处理了,可红星厂的体量和规模太大了,他们按不住,也压不住。 省里一直都在关注这边的谈判,投石问路,石头弹回来了,这条路也算是问了个半拉柯基。 就在李学武接待了带队来钢城实施武器实验的轻兵所所长,也是他便宜二叔李正风时,谈判组留守办公室传来了消息,辽东主管工业的副主任陆启明要来了。 —— “二叔,你说重机枪装在摩托上怎么样” 李学武听了秘书的汇报后没在意地摆了摆手,只给他交代了往津门和京城回传消息,其他的不用管。 这会儿他正陪着李正风看实验现场,胳膊就撑在坦途汽车上,挑眉问了一个让李正风抓狂的问题。 “你的脑子都在想什么” 李正风瞥了便宜大侄子一眼,这小子总是问一些糊涂问题,摩托车架重机枪,打游击战吗 “架在挎斗摩托车上死沉,没必要,架在两轮摩托车上,就是脑子有问题。” 李正风背着手,指了指身边的坦途突击车说道:“你把火箭炮装在车上,我都觉得你离经叛道了,爷们,咱们别闹了,成吗” “可这不就是武器轻量化的重要意义嘛——” 李学武站直了身子,拍了拍架设着火箭炮的坦途突击车说道:“今年我们厂卖了500台羚羊,500台幸运星,500架轻重机枪,您说他们买回去干嘛了”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李正风听了他的话眼皮子直跳,没好气地抱怨道:“你就作妖吧。” 不是作妖是什么,哪个正规的组织会买摩托车架设轻重机枪 这玩意儿最稳妥的安置载具至少也应该是轻重突击步战车,或者像他身边这台肌肉轻型突击车才行。 架特么两轮摩托上……明显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这不妥妥的游击武装嘛。 千万不要认为游击队是褒义词,这只是名词,没有褒贬特性和含义,是组织的良劣赋予了这个词特质。 也就是说,游击队也有可能是破坏和平的,这得看你站在哪个角度来看待问题了。 反正他是觉得李学武要疯,耗子给猫当伴娘,要钱不要命了。 从66年开始,轻兵所在李正风的带领下,全面与红星厂、卫三团展开了战略合作,打造了集研发、改造、仿制、试验、生产、销售等全面化闭环式的产业链。 你别看阿特团伙是同轻兵所签署了采购订单,也别看红星厂只是同轻兵所签署了代工生产协议。 轻兵所只是挂羊头卖狗肉,从红星厂主持的谈判和贸易中赚取“中介费”而已。 反正李正风是穷疯了,轻兵所也有武器研发和销售的资质,谁又能管得了他给所里谋福利呢。 至今他也没听谁说自己的做法不对,所里更没有反对他的声音,吃香的喝辣的,都说所长好。 多少单位的主要负责人都在这两年折戟沉沙了,李正风这个老糊涂蛋子竟然稳如磐石,屹立不倒。 他也不会讲思想,也不会搞正治,就会给所里谋福利赚钱,表现出来的能力单纯又可怕。 李正风单纯吗 李学武想说,纯属虚构。 这便宜二叔在他的撺掇下从去年便开始了轻重武器装备轻量化的研究和试验。 李正风本来是不屌便宜大侄子的,这损小子只会出馊主意,懂个屁的武器设计。 什么特么狗屁66-6式狙击步枪,明明就是…… 当他听到红星厂在对外贸易中卖了五百把狙击步枪,并且给轻兵所分了一大笔钱后,彻底服气了。 明明就是大侄子设计的66-6式狙击步枪嘛,这话就算德拉贡诺夫站在他面前,他也敢大声说出来。 不过关于武器轻量化的研究,他也是含糊了。 仿制这条路既然已经走成功了,为啥还要调过头来搞装备的轻量化啊 不过后来他也是想明白了,仿制是解决从无到有的起点,轻量化研究是向自主研发推进的过程。 红星厂冶金工业提供了大量的可试验合金金属,在武器轻量化方向上大有可为。 尤其是李学武提出了轻型合成营的概念,单兵火力要加强,轻型合成营要想火力不轻,必然要走武器轻量化的路子。 同样的,武器轻量化也给现有的制式装备提供了新的战法和思路,必然会打通内贸和外贸双市场。 红星厂已经拿到了迭代制式武器的生产许可,真能从轻兵所这里实现轻量化改造,必然会迎来一波订单。 去年到现在,轻兵所最成功的研究案例就是将原本127.5公斤重的54式高射机枪减肥到了51公斤。 也就是李学武刚刚想到的,重机枪如果能架在摩托车上,那高射机枪没有理由不能架在坦途上。 你觉得武器轻量化是从李学武这个建议开始的 当然不是,现在列装的57式重机枪就是从53式重机枪减重而来的,包括刚刚定型的67-1式轻重两用机枪。 有人问为啥咱们不仿制pkm,其实仿制了,毛子有的咱们一定会有这句话的含金量特别高。 那为啥制式装备没有仿制pkm的轻重两用机枪呢 因为67-1式的综合性能优于仿制的pkms,只是重量有点超标,这才有了67-2式轻重两用机枪。 李学武建议李正风把武器轻量化的工作做扎实,然后再薅国外先进武器设计的羊毛,搞自主研发。 这也成了李正风心里认同的老成持重之言了,只是表面上作为二叔的他要表现出不屑一顾的态度。 真给这小子阳光,他还不得灿烂啊。 轻型合成营的全套装备是走模块化设计和改造的,也就是说,以单兵和载具为主体,以作战目标和环境为依据,进行多方面模块化设计。 应对不同的战场形势,在不改变单兵和载具的前提下,只要在车间里将士兵身上的装备更换掉,再将载具的装备模块和武器模块更换掉就可以了。 听起来有点像赛车的换装车间,实际上也差不多。 轻兵所在钢城的研究方向就是将士兵和轻型载具结合起来,实现装备火力的最大化,质量的轻量化。 依着李正风形容,李学武都想将加农炮挂载在坦途突击车上,怼天怼地怼空气。 —— 陆启明赶到钢城这一天,高雅琴和景玉农分别从津门和京城赶到了钢城,参与即将开始的谈判工作。 红星厂一下子集中了四位厂领导在钢城,足以表现出对此次谈判的重视和决心。 辽东工业对这次谈判的重视程度自然也不用多说,陆启明亲自主持谈判,就已经是最大程度的重视了。 双方选在了周六这天开展首轮谈判,都抱着背水一战的决心,不成功就休周末,各自滚蛋回家的信念。 而在周六这天,从双方一见面开始,气氛便有些诡异了起来。 彼此都抛弃早就厌倦了的无用的寒暄,简单的握手问好过后,便步入会场直入主题。 就连跟随的记者和宣传人员都被挡在了门外,陆启明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应付他们。 闭门会议足足开了五个多小时,连中午饭的时间都错过了,等在门外的工作人员都坚持不住了,换班去偷偷吃了饭。 可等他们回来的时候,领导们还在会议室里,没有要出来的迹象。 就在大家互相递眼神,想要选出谁进去看看,领导们是不是全军覆没饿晕了的时候,会议室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了。 服务员分站两边,与会的领导们鱼贯而出,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步履稳健,态度从容,不见愁容,有的只有暗暗松了一口气。 钢城市府的食堂大厨手艺相当的不错,早就为谈判会议准备的午餐也正式端上了桌。 实在是饿的狠了,本没有在这里吃饭打算的红星厂众人也客随主便,应了对方邀请。 陆启明是很诚心的,带着几个城市的工业主要负责人,分别陪了红星厂的各桌。 虽然是中午饭,但也备了酒,用主管钢城工业副主任王璐的话来说,这是庆功酒。 庆功酒,当然可以喝。 但有李学武这尊大神在,饭桌上的气氛相当和谐,没有人想要拼酒,更没有人失态。 其实大家还没有从刚刚的谈判节奏中走出来,高频率、高强度的谈判拉扯战,让众人都觉得满身疲惫,没有任何虚伪攀谈的兴趣。 席间王璐特别敬了李学武一杯,目光复杂地说了句祝合作愉快。 可李学武并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到任何对此次合作愉快的感官和情绪。 陆启明可谓是协调大师,和稀泥的一把好手,真正掌握了此次谈判的节奏。 其实这一次谈判看着是红星厂对辽东工业,但实际上辽东各市的工业基础和情况都有不同,矿业所处的环境也都各不相同。 真要一刀切、一把抓,陆启明来了也不行,还是要看各市工业主管的主观意愿。 但省工业更希望看到和促成红星厂的资本落地生根,希望各地市把目光放长远。 所以谈判的过程中,陆启明既当裁判员,又当守门员,真是凭一己之力促成了这次谈判。 钢城不是不愿意放弃小煤矿整顿的红利嘛,那就不整顿了,由市属工业自己整顿。 陆启明将煤炭资源更加丰富,小煤矿问题更加严重,安全生产问题更加突出的襄平西大窑镇介绍给了红星厂。 也就是说,红星厂将在襄平组建煤炭公司,就地开采煤矿,放弃了钢城的煤炭资源。 这一下直接打在了钢城工业的软肋上,也起到了敲山震虎的效果。 陆启明的态度很坚决,要么主动配合省里关于小煤矿治理的政策,要么自主关停小煤矿,或者拿出整改方案,按时督办。 钢城的王璐哑口无言,眼睁睁地看着在陆启明主持下,襄平工业负责人与红星厂的四位领导在会议上就投资建厂、矿区兼并以及组建企业和后续一系列的框架达成了合作意向。 辽东工业一盘棋,你不上场有的是人上场。 襄平就在奉城的边上,红星厂并不介意在这条工业线路,或者说铁路线哪个地方投资。 只要完成了与辽东工业约定的组建小型煤炭整顿开发示范企业的承诺,接下来就要谈矿产开发、工业投资以及港区建设的话题了。 果不其然,有了钢城这只鸡被杀,其他的猴子都老实了,谈判从僵持变为了主动。 红星厂的态度很坚决,不接受属地建厂的管理和干预,不接受财政的裹挟和参与。 独立建厂,独立开矿,只保证税收落地。 如果看短,那必然是财政和就业的损失,如果看长,红星厂这样的集团企业入驻,必然会给当地的经济和工业带来腾飞的机遇。 现在就看谁要看长,谁要看短了。 营城的反应最快,也最果决,因为港区的建设营城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葛平早就跟省里谈过了,市里没有钱建设港区,省里也没有足够的建设资金支持。 既然不想错过经济发展的机遇,只能被动地接受红星厂给出的合作条件。 当然了,陆启明也不是偏向红星厂,他是真正地站在发展的角度上看这次合作。 红星厂给出的合作条件不能说优秀,可也不能说苛刻,他觉得有必要谈一谈。 所以葛平在谈判桌上表现出来的态度就很积极了,在用工和企业合作上争取了一些条件外,再没有其他的意见,谈判出奇的顺利。 营城港区谈完了,再看看钢城,其他城市的工业负责人又都看向了陆启明。 陆启明将红星厂这块蛋糕不是那么公平地分给了这条线路上的所有城市。 包括煤炭、铁矿、有色金属、稀有金属、非金属冶金矿石等等,每个城市都选了比较有代表性的矿产资源提供给了红星厂。 红星厂要在这些地区建厂建矿,必然会带去先进的管理经验和技术标准。 更主要的是开发资本,陆启明对红星厂提出的工业走廊项目也非常感兴趣。 甚至主动提出联系铁路,在这条线路上开专线给红星厂,以保证矿产资源和工业品走出辽东,带回来更多的发展红利,发展机遇。 钢城拿到了什么 红星厂将在钢城组建菱镁、铁矿的开发,同时也包括了一些稀有金属和有色金属。 相比较其他城市,钢城得到的已经很多了,但在王璐的心里,这些都可以是钢城的。 谁说矿在哪厂就得在哪,矿石采出后完全可以通过铁路运输到处理工厂进行筛选和加工,矿产地不能挪,但加工厂可以在钢城啊。 但陆启明的强硬态度一下子打破了这种幻想,王璐寄希望于红星厂在钢城的投资巨大,尤其是冶金和轧钢,会妥协于这种压力。 万万没想到,红星厂真钢啊,宁愿将资本分散洒在这条线上,也不屈服于钢城的条件。 所以,敬给李学武的这杯酒里,饱含了她太多的遗憾和懊恼,却又不得不接受现实。 一条大鱼放跑了,她只吃到了一块肉。 而红星厂此行也达成了最终的目标,只要把资本拿到手,只要同圣塔雅集团完成技术引进协议的谈判,借鸡生蛋的目的也就达成了。 用景玉农的话来说李学武:忙活了半天,分哔没花,愣是给红星厂赚来了一座金山。 第696章 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火车一过山海关,车厢里的温度顿时就上来了,有乘务询问了旅客的意见,帮忙打开了窗子,让温暖的春风吹进了车厢。 没错,这个年代火车是可以开窗子的,尤其是天气好的时候,吹进来的风都是暖的。 李学武坐在软卧车厢里写着辽东之行的谈判报告,这就是没有专职秘书的不方便了。 如果彭晓力还跟着他,那这些材料应该是由秘书来写,领导修改的。 不过这种强度的材料对于李学武来说并不算什么,就当是打发车上无聊的时间了。 “呦,偷摸努力学习呢” 包厢门口传来了一句调侃,李学武不用抬头看都知道是谁来了。 “努力是努力了,门可敞开着呢,谁偷摸学习了” 他笑着抬起头招呼道:“刚去厕所的时候,路过你们包厢,李雪还说你睡着呢。” “我这一上车就困,脑袋晕沉沉的。” 景玉农一屁股坐在了李学武的对面床铺上,那里住着随行的干事,这会儿躲出去了。 “找你说会儿话,省的睡太长时间,脑子都成浆糊了。” “您有秘书帮忙,我可忙着呢——”李学武手里的钢笔不停,写着心里早就编织好的文字,报告文章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 景玉农最佩服他的就是这一点,天生的笔杆子,说胸有成竹都不为过。 “要不我让李雪帮帮你” “您让我把材料写完就是帮我了。”李学武好笑地说道:“那是我们家大小姐,我哪敢用她啊,再给我糊弄了,我找谁说理去啊。” “且,谁愿意给你写似的。” 这会儿拎着暖瓶端着茶杯进来的李雪一撇嘴,嘀嘀咕咕地说道:“累你也是自找的。” “你们是来捣乱的吧” 李学武瞥了妹子一眼,没搭理她,却看向了景玉农问道:“要不我给你们腾地方” “瞧见没,烦咱们了。” 景玉农扭着脸冲李雪挑了挑眉毛,又瞥向了李学武,怪声怪气地说道:“现在啊,咱们也不管经济了,更没有实际影响力了,确实招人烦呢。” “哎呦!怎么这么酸啊!”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却好像遮了似的,看向李雪质问道:“这是茶啊还是醋啊” “毒药——哼——” 李雪既见不得两人凑在一块腻歪,更见不得他们当着自己的面眉来眼去的打嘴仗。 就算是她,也闻见空气中飘着的幽怨味道了,这话听在耳朵里不得不让她胡思乱想。 可惜了,就是没有证据。 厂领导之间会开一些玩笑,有的玩笑在他们听起来甚至有点露骨。 但是,这在领导的圈子里很正常,没人会大惊小怪的,早就习以为常了。 “我亲妹妹泡的茶,就算是毒药我也得喝啊,”李学武感慨着挪了挪茶杯,看向了对面的景玉农问道:“您也改喝红茶了” “最近胃口不舒服,不敢喝绿茶了。” 景玉农望着窗外的景色,淡淡地说道:“红茶挺好的,养生又养胃。” 李学武停下手里的笔,询问的目光飘向了妹妹,想问问她景副主任这是怎么了 怎么多愁善感的呢 李雪才是懒得搭理他呢,翻了个白眼,拎着暖瓶出去了,门却“忘”了关。 “您没事吧” 李学武谨慎地将手里的报告往后挪了挪,这位别突然来一下子,他一下午白写了。 “你看我像有事吗”景玉农瞥了他一眼,也不等他回答,便又问道:“辽东的事告一段落,接下来圣塔雅集团和三禾株式会社怎么谈你这饥荒拉的可真够大的。” “万一圣塔雅集团的合作缩水,万一三禾株式会社的不上你的钩,我看你怎么跟辽东工业的领导交代,以后有的是小鞋给你穿。” “嗯,这还真是个问题。” 李学武拧了手里的钢笔,点点头说道:“我这人脚大,还真就穿不惯小鞋。” 景玉农听他一说正经的又开始扯淡,好气地扭过头去看向了窗外,懒得听他胡说八道。 这一趟还是快车,从钢城到京城也要一天半宿才成,路上大小车站都要停,很折磨人。 “你知道圣塔雅集团的总裁香塔尔为什么火急火燎的跟来辽东,着急忙慌地签署了框架协议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吗”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胳膊肘撑着小桌板说道:“技术永远都不是谈判的关键,市场才是,包括圣塔雅集团和三禾株式会社。” “对于咱们来说,技术关是掐着脖子要死的难题,但对于他们来说,那只是解决问题的途径,是随时都能放在谈判桌上的筹码。” 他把茶杯握在手里,也不怕茶水的温度,就这么讲道:“只要利益足够大,市场足够广,他们可不认为您说的,我坑蒙拐骗了。” “你就敢保证,国内的建筑市场会对他们开放”景玉农转过头来看着他问道:“你就敢保证,冶金工业的投资就有高额的回报” “千万别跟我说你算无遗策,”她眉毛一挑道:“站得越高,摔得越重,多少人都等着你失败一次呢,恨不得踩你进那万丈深渊。” “那我还是比较幸运的。” 李学武感受到了景副主任异样的关心,笑着说道:“一次都没出过错,还能有这么多仇人等着看我热闹,您说我是不是够成功的。” “那我就祝你永远成功。” 景玉农眼角一眯,说道:“千万别摔下来,否则再难有东山再起之日了。” “您信不信,就算我摔下来了,也没有人敢踩我,”李学武眉毛一挑,道:“因为他们不知道摔下来的是人还是屎,踩了就脏了。” “你可真够恶心的——” 景玉农嫌弃地瞪了他一眼,站起身,端了茶杯便往出走,“写你的报告吧。” “还是要谢谢您的关心。” 李学武笑嘿嘿地冲着门口喊道:“我这就要写完了,等会儿过来‘做’啊——” —— 不凑巧,李学武他们所乘坐的这台列车晚点了,到京城的时候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点。 打电话给委办,值班人员说领导们都走了,李主任也从厂医院出院回家休养去了。 这话说出来别人信,李学武可不信。 他要想找李怀德,去家里绝对找不见,麻将桌上,或者哪个姑娘的床上倒是有可能。 景玉农是不着急这个的,从车站出来便带着李雪上了汽车,给司机说的是直接回家。 都这样了,就算李学武想要向管委会汇报工作也是不成了,便也交代韩建昆打道回府。 副驾驶坐着的依旧是聂小光,只是一周多的时间没见,这小子沉稳了不少。 从火车站出来,他竟然还知道来帮自己接行李,甚至帮他打开了后车门。 李学武多瞧了韩建昆一眼,又看了看聂小光的脸上,没发现有什么伤。 当然了,韩建昆要动手,聂小光伤也不会伤到脸上。 “车学的怎么样了” 李学武看了眼副驾驶,主动问道:“自己能开车上道了吗” “我都开了好几天了,韩哥就是不让我载您……” 聂小光瞅了韩建昆一眼,后面的话谨慎地收了回去,好像很怕他似的。 李学武瞧出来了,这是有情况啊,忍着嘴角的笑意,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 恶人还得恶人磨,聂小光这样的小伙子,要是没有个明白人归置,早晚要惹豁子。 “他还得练习,现在还不够熟练,”韩建昆难得地开口解释了一句,聂小光坐在一边虽然有点不服气,可还是忍住了没开口说话。 看得出来,他确实有进步了,至少没再去碰收音机,或者打开窗子看大街上的美女。 “要把他培养成汽车兵的标准可不容易啊,”李学武笑着说道:“任重而道远呦。” “就他还汽车兵的标准” 韩建昆向来话少,但在聂小光的身上,他真是破了大防了。 向来不与人争辩,更不与人结怨的他,正因为不想辜负了李学武的期望,更不想让李学武失望,所以摽着劲也得培养出合格的司机。 李学武培养他,照顾他,他就得有所回报,不能进步了,就把领导撂在这不管了。 你看彭晓力,那么得王小琴重用,可在李学武这边也还是尽心尽力,恭恭敬敬的。 机关最讲究这些虚的,即便是韩建昆也不能破例,所以他算是跟聂小光较上劲了。 “我学车就是用的解放卡车,单边桥上的嘎嘎的,一点都不费劲儿。” 聂小光的自尊心很强,就算知道韩建昆的驾驶技术又稳又妥当,可还是自夸了起来。 但韩建昆不惯着他,瞥了他一眼提醒道:“车队里学的那些驾驶技术就别捣出来丢人现眼了,你要是去开大车,我一点都不想管你。” “技术糙不是优点,更不是风格,别听那些司机跟你胡吹胡咧咧,你要拿他们当标准,这辈子你都只能是个学徒。” “我拿您当标准啊——” 聂小光躺靠在了副驾驶的座椅上,无奈地说道:“可您也没给我露两手,让我也开开眼,打心眼里知道您的厉害。” 李学武的目光从手里的笔记本上抬起来,瞟了正副驾驶的两人,嘴角微微翘起。 “给你看什么你想看什么”韩建昆不耐烦地说道:“我没告诉过你,开小车求的是稳是准,你有见谁开小车飙车漂移去了” “啥叫厉害,车都开飞起来了,人和货在车厢里滚成了球叫厉害” 他认真地讲道:“开五年、八年的车,一次事故不能有,一次失误不能有才叫厉害。” “你拿汽车当飞机开,哪个领导敢坐你的车,跟你去玩命,你当拍电影呢找惊险刺激” “领导,您说啥样的司机算厉害” 聂小光故态复萌,又多嘴了起来,说不过突然话多的韩建昆,转头问向了李学武。 眼瞅着韩建昆要急眼捶他,他又往一边躲了躲,这才想起来不能在车上跟领导搭闲话。 韩建昆用一记大飞脚,教给他这个道理,别拿车后座的领导当家门口的大爷。 你说搭讪就搭讪,你说问个好就问个好。 “啥样的司机算厉害” 李学武抬起头,还真是认真地想了想,这才在聂小光不好意思的目光注视下回答道:“我觉得坐在车里就像坐在办公室里一样。” “就像现在,你几乎感觉不到加速和减速的晃动,更没有紧急刹车带来的冲撞。” 他挑眉看了聂小光说道:“关于如何做好一名司机,我还是建议你多跟韩建昆同志学习,因为他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已经在冰天雪地的高原上从事最危险的运输工作了。” “师父您还有这经历呢” 聂小光眼睛亮了亮,好奇地问道:“您怎么没跟我说起过这个呢” 韩建昆却是没有搭理他,稳稳地将车停在了胡同口,一歪脑袋对他讲道:“下车。” “得,咱们明天见——” 聂小光往外一瞅,这才发现到了他家了。 这小子也是跟韩建昆混熟了,虽然怕他,但也敢皮上那么两句。 推开车门子,滋溜下了汽车,乐屁颠儿地站在路边摆了摆手,一副狗腿子的模样。 韩建昆真是看他不爽,扭过脸,轻踩油门过了胡同,再不想看他了。 “这些天没少收拾他啊”李学武坐在后座轻笑道:“看着进步颇多啊。” “朽木难雕,太跳脱。” 韩建昆语气里带着无奈道:“整天没心没肺的样儿,明明可以做到更好,就不愿意。” “年轻人嘛,总有点叛逆心理,可以理解,”李学武笑着说道:“但该归置的还是要归置,玉不琢不成器嘛,朽木就得多咔嗤。” 他倒是没有惯着聂小光的心,由一个不着调的司机开车,要的也是他的命。 所以该理解的理解,该磨练的还是要磨练,聂小光在他跟前成材,也算是一个交代。 聂成林的死,还是给红星厂一些人的心里留下了伤疤和怨言,老李挨了一刀算是解脱了,可这个结还是得有人打开才行。 既然聂小光跟他有缘,老李又主动支持,索性他也搂草打兔子,赚一个好名声了。 别看那些人背地里同情聂家父子,骂李怀德不做人,可要动真格的,没有一个出头的。 李学武能用聂小光做司机,是有了关照和培养的意思,也算是了结了聂成林的因果。 那些人虽然不会感激他,可也有一份尊重,这就像一粒种子,未来是会发芽的。 —— “张建国找不到了” 周日阳光正好,李学武带着闺女来到了俱乐部,既是哄孩子,也是忙工作。 左杰和赵老四凑到了他跟前儿,在于丽的办公室里吞云吐雾,说起了最近的业务。 正巧,姬毓秀同李学才来俱乐部玩,知道他在这,两人便都来办公室里见他。 “找不到了,销声匿迹。” 姬毓秀微微摇头说道:“专案组那边都要泄气了,这种抓耗子的行动最折磨人了。” 在分局的眼里,张建国这样的人,就是老鼠,就是人人喊打的对象。 但是,这年月基本靠组织关系和户口关系锁定目标的办法,对张建国这样的顽主行不通,因为他们没有固定的居所和工作单位。 今天在东城住一宿,明天跑西城去了,大白天的说不定躲哪个犄角旮旯睡大觉去了。 上面给强力部门带的紧箍咒还没摘,大规模的拉网排查不现实,只能靠运气抓人。 姬毓秀也在讲,这两年局里的破案率明显下滑,很多人做事办案都畏首畏尾,束手束脚。 张建国这样的角色,在分局的案件清单上属实不够级别,别看他用刮子捅死了谢前进。 这年月像谢前进这样的人死的多了,他们的这个案子属于顽主和老乒的对立矛盾。 分局目前的工作重点还是以维护治安稳定为主,像他们这样针对性极强,社会危害不高的案子,都已经排了不知道有多远。 你想吧,案子都能落在段又亭的手里,就知道重要性在分局能排到哪了。 “其实也算是好事,”左杰抽着烟讲道:“跑了张建国,顽主们群龙无首,老乒们日渐凋零,主动退出了江湖,江湖倒是消停了。” “那也是暂时的,他可记仇呢,”赵老四提醒道:“扎他一刀他不一定记恨你。” “但老乒们把他玩的团团转,这可比扎他一刀厉害多了,”他笃定地说道:“张建国一定会回来报仇的,到时候可就热闹了。” “还能反了他不成” 左杰立着眉毛说道:“要不趁这个案子陷入了僵局,早点金盆洗手退隐江湖,还想着东山再起,那他一定得死在这吃人的江湖里。” “你们说的这江湖,也只是年轻人的义气和幻想罢了,”姬毓秀提醒道:“在组织的领导下,绝对不允许有江湖这样的群体存在。” “赵卫东不就利用了这一点” 赵老四满眼不屑地瞅了左杰,道:“谁能想到啊,老乒们先是玩阴的,又坏了规矩。” “且等着吧,张建国再回来,也没有规矩了,那时候才是上面人该头疼的。” “说他干什么,跟咱们又没有关系。” 李学才瞥了一眼办公桌后面正在看文件的的二哥,嘀咕道:“不就是个混混嘛——”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左杰看了姬毓秀一眼,笑着说道:“你们永远不会有交集。” “老乒还有可能,但顽主绝对不会招惹你这样的人,”赵老四也是笑着说道:“我说的是身份,顽主从来不会跟普通老百姓来往。” “江湖水井水不犯河水嘛。” 李学武抬起头,看了屋里的几人一眼,问道:“周小白哪去了,冷不丁的没见着她闹腾,倒有点不习惯了呢。” “呵呵呵——” 众人轻笑了起来,想起周小白的折腾,那才是年轻人应该有的生活。 “嘿嘿,您算是问着了。” 左杰好笑地说道:“周小白回津门了,跟我们刚刚说起的这件事还有点关系呢。” “哦她也跟着去凑热闹了”李学武好笑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她最好事了。” “那倒是没有,是钟悦民和张海洋啊,”左杰笑着挑了挑眉毛解释道:“这两人都参与了围剿张建国的行动,钟悦民还受伤了,是张海洋搭把手给救出来的,结果关系和睦了。” “嗬嗬嗬——” 听左杰的话,屋里众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关系和睦了还不好” 李学武也是好笑地问道:“周小白跑津门去干嘛躲着他们啊” “可不是嘛——”左杰笑着说道:“也不知道谁给两人出的馊吧主意,竟然齐齐来找了周小白,谁以后都是哥们,但会公平竞争。” “哈哈哈——” 众人听完这解释,全都笑了出来,笑年轻人的奇葩爱情观念,竟然还产生了友情。 “爱情电影看多了吧!” 李学才好笑地说道:“还公平竞争,怪不得那周小白要跑路呢,这不得尴尬的要死” “就是这个意思,”左杰介绍道:“两人各自给周小白买礼物,真就竞争了起来。” “你送了花,我就送衣服,”赵老四也是笑着讲道:“上周这两人在俱乐部可闹了好一通笑话,周小白算是不敢来了,回津门了。” “好么,两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年轻人逼走了我的一员大将啊。” 李学武好笑地看向左杰问道:“京城的业务谁负责呢供应链没问题吧” “您放心,销售网很成熟了,”左杰认真地回答道:“像李援朝这样的大团队有四十多人,小团队也有三四个人,战斗力很强的。” “目前京城的业务拓宽面极广,主要对接津门的贸易管理中心,做那边的销售代理。” 周小白的能力还是可以的,更厉害的其实是吴淑萍,凭一己之力遥控指挥周小白,按照李学武的安排和意图,利用老乒的资源,以供应链为遮掩,将京城市场与红星厂在津门的贸易管理中心对接上了。 是直接对接吗 当然不是,首先老乒们没有公对公合作的基本条件,也就是说他们没有合规的单位。 不能公对公合作,也就拿不到结算款。 其次,老乒们没有对接贸易管理中心的资源,贸易管理中心也不会对接他们这些散户。 所以,津门顺风商贸便成了两方的纽带。 顺风商贸背后的实际操控人是吴淑萍,她每天都会去贸易管理中心找合适的经销产品。 顺风商贸能从红星厂直接拿电器、拿海鲜、拿五金吗 当然不能,这样做就违规了。 顺风商贸是从贸易管理中心接到经销订单,也就是那种数量特别少,形成不了规模,或者某些订单在交付时超出了订单应有量。 这些货物当然不能甩下去,那样会造成巨大的浪费。 顺风商贸唯一能稳定拿货的是通过贸易管理中心走账,直接从津门水产拿海鲜。 这是李学武做给李怀德以及水产公司韩主任的暗线,是给顺风商贸打的基础。 除此之外,顺风商贸从贸易管理中心拿到的任何经销订单,都是吴淑萍做的工作。 顺风商贸有了这些订单,京城的老乒销售团队也就从周小白的手里拿到了经销清单。 因为没有本钱,他们赚的是提成,所以业务做的十分便捷高效。 比如今天津门那边来了100台电视机的经销清单,谁能吃得下,这单就是谁的。 小团队一般吃不了这么多,清单下来当天就得走货,钱就得到账了。 大团队自然有这方面的资源,提前就联系好了客户,什么时候有货了,团队成员立即蹬着自行车挨家挨户的问,确定了就收钱提货。 小团队在竞争的过程中处于劣势,只能争抢拼单,或者几个小团队一起抢大单。 小团队在一起合作的时间长了,也就成了大团队,挣提成,挣佣金,钱真花人眼啊。 所以,周小白在京城打造的销售网络,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金字塔结构。 津门顺风商贸从贸易管理中心拿订单,并不用组建自己的销售团队。 利用这种松散的,又相对竞争性较强的金字塔结构,几乎所有的货物,按照价值多少、销售难度等等情况,都能在当天匹配到合适的销售团队,当天完成经销业务。 小的订单,通过单位组合订购就能实现,大的订单只需要工会出个证明就能完成操作。 钱打到贸易管理中心的账户,货物从京城火车站货站直接提。 贸易管理中心在确定订单已经完成了经销任务以后,会按照任务的完成度将经销费用打到顺风商贸的账户上,完成了公对公的闭环。 销售网络的提成或者叫佣金从哪里来 当然是顺风贸易给付,小团队可以当天拿走佣金,大团队都选择周结或者月结。 不用见周小白本人,钱会通过红星联合储蓄银行汇寄在他们的个人账户上。 这一套流程虽然不是很复杂,但执行起来少了哪一环都不成,重要的是很保险。 从年初到现在,小团队的竞争力越来越差,抱团取暖的情况越来越多。 李援朝带的这样站在金字塔顶层的销售团队,也在面临着金字塔下的竞争压力。 而小团队少了,周小白的任务也少了,甚至经销清单都通过电话来联系了。 要不然也不会因为张海洋和钟悦民搞出来的乐子躲去了津门。 她堂堂一个商贸公司的总经理,竟然被两个马仔给争了起来,你就当我那么不值钱 —— “哎呀,这是谁啊,这么漂亮呀——” 李姝一回到四合院,便成了最耀眼的明星,尤其是跟着爸爸一起回来。 李学武成了厂领导,这院里住着的红星厂的工人,哪个不得巴结着他。 都是一个院的邻居,直接巴结李学武就有点抹不开脸面,夸孩子就成了更好的选择。 所以从今年开春开始,李姝便发现自己“突然”变漂亮了、变聪明了……变的让她自己都对自己陌生了,大家说的是我吗 多亏她年龄还小,不太理解这种人情世故,否则早就飘了。 现在面对邻居们的夸奖,也只是嘻嘻笑着,真开心,但也并不会多往心里去。 李学武是看出了这里面的端倪和隐患,所以也是很苦恼,这院里以后还能不能回来了。 不都说这个年代的工人和领导平起平坐,并不会阿谀奉承,趋炎附势的嘛。 你要是认真的,那只能说这些都是有文字的记录,可文字的记录就是真的吗 只要工人需要进步和福利资源的调配,就离不开跟主管资源调配的人打交道。 且不说领导,就傻柱这样的厨子,哪个工人敢得罪了他,那一勺子给你的不多不少,偏偏吃在嘴里就是不对味儿。 李学武的担忧不无道理,李姝真听多了奉承话,自信心是有了,可万一遇到挫折,就真的没有自我调节的余量了。 从低洼跌倒了,并不会有多疼,但从高空跌落下来,那就真的痛彻心扉了。 所以,他首先应该是父亲的角色,其次才应该是厂领导的身份,在这个院里,他多次解释和强调过了,但几乎没什么用。 尤其是他当了秘书长以后,就连一大爷都不敢直接叫他学武了。 大家怎么叫他 不叫秘书长,也不能叫领导,却悄然间称呼了“您”,这距离就远了。 李学武每次回来都觉得怪难受的,所以近两个月,只是送李姝过来,顾宁都不回来了。 大嫂的工作断断续续,学校的情况反反复复,大哥算是彻底死了心了,躲在一监所啃起了更为复杂的物理知识。 李学武也不知道大哥在研究啥,可能是想窥探宇宙的奥秘吧,举着望远镜看星星 “你啥时候回来的不是说出差了吗” 傻柱趿拉着布鞋从院里出来,瞧见李学武一愣,随即便笑着打了招呼。 李学武将李姝放在了院里,看着她同院里的孩子们欢闹。 “昨天晚上到家的,你没出去啊” “上哪去,我现在是家庭妇男,”傻柱笑着指了指院子里笨笨地走着的何壮,道:“看孩子、哄孩子、喂孩子,还得做三顿饭。” “那你可真够幸福的啊。”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要是不用上班就更好了,是吧” “你说这话我就很爱听。” 傻柱蹲在了李学武身边,笑着看了正在院子里玩的儿子说道:“我要不用上班,天天陪着他玩都行啊。” “还没有见过这么当爹的呢,”一大妈笑着说了他,道:“还不把孩子惯坏了。” “我小时候我爹都不管我,我不也活的好好的”傻柱嘴角一撇,笑着说道:“别人怎么养儿子我不管,反正我是不会打我儿子。” “瞧瞧,这真是亲爹啊。” 侯庆华瞧了傻柱一眼,说道:“舍不得动一根手指头,当宝贝养着吧。” “谁家的孩子不是宝贝” 傻柱抬了抬脑袋,示意了蹲在地上捡小石子玩的闫芳问道:“闫解放两口子出去了” “解放两口子啥啊,解旷和解娣也都去帮忙了,”一大妈介绍道:“听说货站可忙。” “真是要挣钱了啊——” 傻柱羡慕地说了一句,看向了身边的李学武问道:“你说我现在买三轮车合不合适” “你问我我哪知道。” 李学武瞥了他一眼,说道:“犹犹豫豫的,要么别想,要么别问,你真当妇男了” “哈哈哈——” 院里的妇女们笑声可不带一点含蓄和矜持,傻柱也是无奈地跟着笑了起来。 “一千大几呢,想想都心疼。” “那就别买,留着钱下崽儿。” 李学武看着满院子的孩子,问了三大妈道:“闫解放的三轮车赚钱了啊” “赚啥钱啊,累个贼死的——” 侯庆华表现的很是谨慎,咬死了不说家里的三轮车赚钱了,问就是辛苦钱。 傻柱瞅了瞅李学武,挤眉弄眼地说道:“三大妈多会算计呢,人怕出名猪怕壮,这是留一手呢。” “吓,可别胡乱说啊——” 侯庆华知道傻柱的嘴巴大,认真地叮嘱道:“现在这是啥时候,解放他们赚的就是辛苦钱,你要是一说,我们成资本家了。” “得了吧,大街上有的是蹬三轮的,还都成了资本家了” 傻柱不以为意地说道:“再说了,谁愿意说你们家的事,钱赚越多越好,生活越好。” 钱财动人心呢,听说闫解放买了三轮车,兄弟姐妹齐上阵,整天整天地跑京城货站的活儿,赶上周末了一家人都不歇息,这不是挣钱,这是挣命呢。 要真不赚钱,谁又舍得周末不休息,全都往货站去吃辛苦去。 这院里不少邻居呢,看着傻柱和侯庆华逗嘴皮子,各自眼珠子都转悠着呢。 一台轻货三轮车一千多元,对于很多家庭来说是个天文数字了。 但也备不住有的家庭就能买得起,甚至都不至于掏空了老本。 如果家里孩子多,赶上不能分配工作的,总不能老在家吃老本啊,坐吃山空了嘛。 活动心眼子的已经在打听三轮车怎么买,京城货站的货怎么跑,钱怎么收了。 侯庆华夹着尾巴不说实话,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赚钱了,怕这钱赚的人太多。 可她越是遮掩,越能激起大家的好奇心,大家心里也越是笃定,三轮车跑货真赚钱。 李学武是一直蹲在家门口,看着李姝跟孩子们玩,没有插话,好像没在意似的,其实他很在意,甚至已经在想工作上的事了。 三轮车可不仅仅能带动货运经济,围绕三轮车运输的一切业务都在经济范围内。 周小白在京城的业务能够得到快速的发展,也跟红星厂售卖的这种三轮车有关系。 那些大件的货,卡车送不方便,就得这种小三轮去送,方便又实惠。 说快递还有点早,但要说配货可能就差不离了,算是物流的早期发展萌芽了。 三轮车是红星厂的产品,京城货站是红星厂的合作企业,货站里配送的货物大多都是贸易管理中心的业务。 也就是说,三轮车经济,其实就是红星厂的经济,怎么因势利导,促进这种经济的发展,也是李学武需要考虑的实际工作问题。 周一,李学武一上班便给王露交代,安排她通知联合储蓄银行做准备,他要下去调研。 同王露交代完,他这才往李怀德的办公室去了,汇报钢城一行的谈判过程和结果。 就在他汇报的过程中,景玉农也进了办公室,她也是谈判小组成员。 两人分别对合作项目和协议做了讨论说明,李怀德虽然没听懂具体的细节,但大致上是明白了的。 其实就是辽东工业的基础铺垫好了,就剩下搞定投资和技术了。 要同圣塔雅集团继续谈,要同三禾株式会社谈,要同中润、五丰行谈。 但在这之前,红星厂要组建能源矿产总公司,整合红星厂目前拥有的热能、电力、工程等等资源,再以建设专业厂的形式,向辽东已经签订了合作框架协议的地区考察和建厂。 也就是说,拉投资也好,要技术也罢,得先有个合作的主体,这个主体不能是红星厂。 因为红星厂要组建钢铁集团,是不接受股份制的,更不会变更目前的经营性质。 能源矿产公司组建好了以后,有了合作的主体,也就有了股份合作的基础。 技术股、管理股、资本股,各种股份资本叠加起来,红星厂这一次搞的盘很复杂。 为什么 因为矿产开发自古以来都是个复杂的项目,盘子不够大,容易被人家给吃了。 李学武同李怀德汇报,联系京城化工厂,联系与矿产资源开发有关系的联合单位,目的是稀释圣塔雅集团对新建能源矿产公司的技术垄断和影响力。 资本多了没关系,反正红星厂又没有投入多少钱,但赚钱是一定的。 管理、设备、资源等等,重要的是新股份公司的成立,又能安置不少红星厂的职工。 干工作,解决的还是人的问题,毕竟工作是人干的。 第697章 只争朝夕 “哎,王露,你去哪” 梁作栋从办公室里出来,在走廊里“凑巧”遇到了王露,“你是要去秘书长那” “那正好,帮我把这些文件带过去,请领导批阅,秘书长不忙吧” “好的,梁副主任。” 王露看着手里的资料微微一愣,她并不是在意这些材料,而是刚刚梁副主任问的话。 她的反应还算快,微笑着应道:“我也是刚从综合办过来,写材料来着,等我给您问问去。” “没事,就是随口一问。” 梁作栋眼睛微微一眯,笑着说道:“去吧,去忙你的吧。” “好,梁副主任,那我过去了。” 王露客气了一声,抱着材料往李学武办公室走去,不用回头都知道梁副主任在看着她。 她怀里抱着的这些材料有些不对头啊。 当然了,材料绝对是正经材料,是要她送材料的人不正经。 梁作栋怎么说也是委办的副主任,就算这些材料很紧急,那也用不着他亲自送出来啊。 只要给综合办打个电话,文件就一起收走了,哪里用的着在走廊偶遇她。 再说了,就算是真的偶遇,他也不是很忙,为什么不亲自送过去。 只能说这个梁副主任心思不对头,送材料是假,想从她这里探听秘书长的虚实才是真。 最近厂里的事情很多,秘书长最近经手的很多业务都跟业务和人事有关系。 多少人都想从秘书长这里打听到一些可靠的消息,却苦于找不着门路。 当她被秘书长选用为办公秘书后,这些人便觉得门“露”有了。 王露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些人都把她当傻子一样哄骗,甚至都懒得加以掩饰。 就算她在机关里的形象有点不拘小节,可也不用拿她当没心没肺的人对待吧。 有时候王露气急了也耍坏,故意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让那些人纠结,胡乱猜测。 她的玩心可大,有的时候明明知道来打听消息的两个人都想争一个位置,偏偏对两个人说了同样的话:秘书长很欣赏您的工作能力。 得嘞,那两人都笑着道了谢,以为胜券在握,秘书长的秘书都说的这么直白了。 实际上呢 实际上王露啥也不知道,秘书长从来不会跟她提人事的工作安排,更不会刻意地讲业务的安排,她只是负责资料和日常的工作。 要是从笔端或者文字材料上获取相关的信息,那她倒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可这消息也都是有时限的,能形成文字的,从李学武办公室里出来,基本上一上午就下发了,恨不得全厂都知道了,何来秘密可言 所以,那些人拿她当傻瓜,她也拿那些人当傻瓜,她是玩的不亦乐乎,乐此不疲。 最近机关里传出来很多离谱的、乱七八糟的传闻,有关于人事和业务的,各种各样,甚至正反颠倒,传话人信誓旦旦消息来源可靠。 可靠靠个屁—— 这些传闻里有一大部分都是王露贡献的,她天然呆萌的属性让对方完全判断不出她的表达是真是假,大家习惯性地都当做了是真话。 废话,傻子还会骗人的 呵呵——性情中略带一点幼稚的王露骗起人来一点都不含糊,很有欺骗性。 结果就是,谣言满天飞,人人都觉得自己有副处长之姿,看谁都像自己的竞争对手。 这不嘛,梁副主任也来凑热闹了,或许是听说了什么,她敲门进办公室的时候,宣传处卜清芳处长正在同秘书长谈工作呢。 这么看来,梁副主任担忧的应该是这位卜处长了。 担忧什么 还能是什么,位子呗。 委办现在有一正两副三位领导,按编制来说还缺一位副主任。 按照已经公示的集团企业管理架构来看,归属秘书长管理的综合管理部主任应该兼职副秘书长的职务,副主任会兼职各工作小组办公室主任的职务。 也就是说,红星厂在集团化的过程中,李学武早晚都会卸任管委办主任的职务。 到那个时候,谁接任管委办主任,谁就能更进一步,兼任了副秘书长一职。 看现在的管委办,梁副主任没有对手。 白常山明年下半年组建京新一轧钢厂的时候就会调走了,他本来就是代培干部。 可有小道消息传出,为了不下去,卜清芳准备来委办干一届,给李学武搭副手。 这可给梁副主任吓了一跳,卜清芳要真来了管委办,那他是一点竞争的胜算都没有啊。 卜清芳这些年一直负责宣传工作,是老资格处长了,她真要舍得干一届副秘书长,那他只能认输投降,没有任何可胜之机。 —— “我本来还想着保卫组那边交接了,就跟领导谈你的事。” 李学武看见王露进屋了,只是点点头,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沙发上坐着的卜清芳身上。 卜清芳也没注意到王露,微微皱眉问道:“您有属意的人选了” 她见李学武端起茶杯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了然地点点头,说道:“那是领导有属意的人选了。” “别胡乱猜测了,”李学武喝了一口温茶,放下茶杯说道:“之所以没有考虑你,是因为你长期在宣传岗位上工作,缺少必要的业务管理资历和能力。” “还有——”他看向卜清芳,认真地说道:“领导的意思也是希望你留在机关里。” “毕竟咱们厂中层干部里,女同志的比例还是相对的少,你也不用去分公司走一遭。” “那也得看是什么情况啊。” 卜清芳有些郁闷地说道:“如果知道咱们厂要组建能源分公司,那我早就做准备了。” “这事你可怪不到我的头上,”李学武听出了她话里有话,这是埋怨自己没有提前给她通气呢,“是你自己跟我说要来管委办的。” “此一时彼一时嘛——” 卜清芳也知道怪不到李学武的头上,可还是叹了口气,端起茶杯说道:“这次的机会确实很好,尤其是听了你的介绍以后,我就更想去了,总也是要给自己一次拼搏的机会嘛。” “在机关里就不能拼搏了” 李学武打量了她一眼,见她还要再说,便摆了摆手,抢在她前面讲道:“新组建的能源公司咱们厂占股并不是太多,但牵扯很多。” “是你不信任我的能力,还是领导不信任我卜清芳” 卜清芳表现的有些激动,皱着眉头说道:“在宣传单位工作多年不是成绩,反倒成了禁锢我发展的枷锁” “那要按这个说法,大家都不用考评综合管理能力了,各走各的道得了。” “呵呵,没人说你不行。” 李学武轻笑着垂下眼眸,招了招手,示意王露给续茶,“也没有人说你只能干宣传。” “我也不是给领导的决定做注解,更不是替谁传话,是你今天找到我了,我就跟你说实话。” 他手按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拍了拍,讲道:“涉及到热能、石化、电力、煤炭、有色金属,稀有金属多项业务。” “既要在辽东建设专业厂矿,又要在联合工业区建设销售网络,向下延伸自来水、加油站、煤气站等等行业渠道。” 李学武语气逐渐认真了起来,“我刚刚也跟你提到了,光是参与的资本投资方就有五个,联合储蓄银行、东方时代银行,东城信用社,工商银行,建设银行,股份情况复杂。” “包括参与工业建设和开发的冶金厂,京城化工、奉城炼化、辽东煤炭,参与商业和技术开发的圣塔雅集团,你光是代表咱们厂参与组织管理和运营是行不通的,这是个大盘。” 他手虚抓示意道:“这可跟联合工业和三产是两码事,是咱们厂在新工业发展领域的一个试验,你觉得你能承受得住这份压力吗” “股份制管理体系,你要做的不是一把手,而是干活的总经理。”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也给对方一点思考的时间,待卜清芳沉默下来他才又继续。 “那么多资本参与投资,那么多技术和工业股参与建设,你想想你得有多少婆婆” 他眉毛挑了挑,讲道:“为给能源公司选出合适的掌舵人,领导们可是犹豫了很久。” “机关里的,分公司的,几乎所有能拿得出手的,管委会都想到了,当然也包括你。” 卜清芳这会儿也冷静了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默不作声地听李学武讲话。 “之所以不用你一定是有原因的,”李学武看着她说道:“我承认你有工作的态度,但作为同志,还是要提醒你量力而行。” “我也不是非要去能源公司。” 卜清芳长出了一口气,看着手里的茶杯讲道:“只是机会摆在眼前了,总要争取一下的。” “那也得看合适不合适。” 李学武点了一下头,讲道:“我也不怕你传出去,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领导们选了谁来扛这个大梁,可对你又有什么意义呢。” “咱们谈话的一开始我就跟你讲过了,当初是你跟我说愿意来委办跟我搭班子,我这才考虑在合适的时机同领导谈一谈你的事。” “是,我领你的情——” 卜清芳琢磨出滋味了,语气里有些不好意思地讲道:“下一步怎么走,对我来说太重要了,跟你们没法比,可供我选择的并不多。” “这叫什么话——”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讲道:“话还要我跟你讲嘛,哪个班子能缺了女同志,看谷副主任、景副主任和高副主任就知道了,咱们李主任可是相当讲究民主的。” “合着照你这么说,我就是个凑数的” 卜清芳这会儿脸上也有了和气,抬起头看了他问道:“要不你跟我说说谁去能源公司,我心里还真想不到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 “清芳同志啊,要谦虚啊——” 李学武端起茶杯掀开杯盖说道:“咱们厂管委会是集体的领导,选人用人也是集体的决定,集体的智慧,不是谁拍拍屁股决定的。” 看得出卜清芳真的想知道是谁,他便也笑着给出了答案,“是技术处的纪久征。” “原来是他——”卜清芳听到这个答案微微一愣,后又挑眉说道:“我还以为要用老丁呢,没想到你们真选了个乖巧媳妇。” “哎,说归说,闹归闹,不能背后开玩笑,”李学武看着她提醒道:“相关的组织流程正在走,你可不要提前把消息说出去啊。” “我知道,这还用你提醒我” 卜清芳还在消化着纪久征去接能源公司,微微愣神了一会儿,这才点头说道:“确实,要是论组织协调能力,老纪确实比我强。” “这话就不说了吧,”李学武看了她一眼,说道:“还是说说文艺宣传队的事吧。” “我怎么听有人说,宣传队的指标明码标价,一千五百元就能办进来滥竽充数呢” 他语气稍显严肃地提醒道:“人事处给文宣队开绿灯,可不是给某些人开绿灯啊。” “真要是出了滥竽充数的笑话,那丢的可不仅仅是你卜清芳的脸面,领导要是怪罪下来,就连我这个秘书长的脸面也不好看啊。” “是,这个情况我下来一定认真调查,如果真有胆大妄为的,我绝不会姑息养奸。” 卜清芳知道,李学武的安抚过后必然会给她一棒子,让她清醒清醒脑子。 只是这一棒子打的不是脑子,而是脸面。 红星厂的职工招录渠道早就冻结了,人事处未来只招录联合工业学校考进来的学生。 尚且保留下来的有限的渠道里,除了转业、退伍安置,特殊人才引进以及为红星厂做出重大贡献的职工子女特殊情况照顾以外,只有李主任较为关注的文艺宣传队有一些指标。 这是李主任给开的绿灯,是为了方便文艺宣传队快速地成长壮大,是为了减少优秀艺术人才加入红星厂的顾虑,也是一份信任。 现在买卖指标的消息都传到了李学武的耳朵里,更是叫出了具体的金额,这还了得 说小了是她管理的宣传处出了害虫,属于管理责任,说大了那就是辜负了领导的信任。 真要是让领导厌弃了,以后文艺宣传工作必然会受到厂里的质疑和猜疑。 看台上的表演都会在心里想,文宣队到底有没有养闲人,对真正有才艺的人也是一种伤害。 所以,这件事必须严肃办。 —— 四月底,杨柳岸春风不住,百花齐放。 施工了一年半之久的亮马河河道拓宽工程正式竣工了。 工程包括亮马河工业区所在的河段,主线路在新建办公楼的后面,也就是河畔码头所在的区域,是作为工业区的屏障存在。 工业区内还包含了两条支线,一条在三产工业的外侧,也是作为工业区边界线的存在。 另外一条则是将工业区内住宅区和商业区分割开,是工业区重点打造的景观水系。 沿着区内河道两边建设有供职工和家属娱乐休闲的设备设施,一边是服务品类丰富的商业区,一边是公园环境的住宅区,十分漂亮。 4月25号,薛直夫、李学武带队视察了河道拓宽工程结束后的现场。 两人走在平坦的堤案公路上,看着泛绿油黑的河水深不见底,吹着春风,惬意极了。 “丰水季就要来了,春雨一下,这河水就更满了,”薛直夫的心情很好,背着手看了两岸河堤之间的宽流,说道:“亮马河生态工业区,这生态两个字,终于名副其实了。” “呵呵,您还是太在意了。” 李学武轻笑着踢了踢道路两边的马路牙子,看看施工的质量怎么样。 跟在后面的工程处处长魏从光和正在进行改制工作的红星联合建筑公司总经理郎镇南看见秘书长的动作,眼皮子忍不住跳了跳。 这位没有建筑工作和管理经验的秘书长对安全生产建设和建筑质量特别的关注。 建设施工环节就不用说了,消防大队和监察大队的车经常来现场调查,旦有不合格的,必然要做出处理,严重的甚至要处分负责人。 从红星厂决定要建设亮马河工业区那天起,工程相关领域被处理的干部不胜枚举。 不都是管理责任,还有违规违纪的,这块儿肥肉可噎死了不少人。 郎镇南此前担任工程处处长,魏从光也是工程处的老人了,对李学武的脾气很了解,所以在一次又一次的调查和处理过程中,几乎没有出现被处分的情况,有也是连带管理责任。 有这么一位验收环节敢拎着大锤砸墙的厂领导,他们就算想偷工减料也是怕脑袋长得太结实了,秘书长要卸任保卫组,可还带着枪呢。 “排水系统是怎么做的” 李学武站在了马路边上的排水口旁,抬起头问了身后的干部们,“防倒灌做了没有” “您放心,我们考虑到了这种情况。” 郎镇南主动接了话茬道:“所有的排水沟和管道都做了防倒灌处理。” “同时也考虑到日常的使用会有垃圾填塞,排水管道也做了加粗处理,方便排污。” “道路排水当时我们是想做双系统的,可后来考虑到这么做的成本太高了,也没必要,”魏从光解释道:“亮马河本身就是第一级蓄水池,厂区内工业和非饮用水是要经过二次处理的,所以我们就没做独立排污系统。” “嗯,生态工业区不是生态公园,”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也不是生态保护区。” “必要的生态管理,可持续性的综合环境管理,目的是营造人与自然,工业与自然的和谐共存,而不是铺张浪费搞形而上的工程。” “关于这一点,我们还是认真领会了厂管委会意图的,”郎镇南笑着看了眼魏从光,抬手示意了前方介绍道:“除了公路两旁的道行树以外,我们还做了公园绿化景观。” “为了找寻适合北方生长的园林植物,设计团队可谓是煞费苦心啊。” 魏从光笑着介绍道:“用心最多的,便是前面还未完工的东方红广场,以及雕像了。” 李学武顺着两人的示意抬起头,看向了前方,河畔码头旁,是一处正在施工的工地。 这年月可没有围挡,李学武目之所及,公园的大部分景观已经成型了,正在施工的主要是雕像,以及园林绿化的种植和最后修整。 “亮马河工业区,沿着主河道走,一直能走到住宅区那边,”郎镇南介绍道:“等明年住宅区和商业区建成,办公区和机关住宅区等建筑工地竣工,这里一定更漂亮。” “广场和雕像还要多久完工” 李学武同薛直夫一起走到了公园外,看着高高的半截雕像,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一直到八九十年代,这样的雕像在这片土地上都还是标志性的建筑物。 直到经济发展了,人心活泛了,一切以经济工作为主了,才会被人们嫌弃碍事了。 还保留这样雕像的城市不多了,奉城就有一座,从远处看很震撼,走进了更是肃然起敬,心生崇拜和敬畏。 “估计要到九月份才行。” 魏从光看了眼郎镇南,主动汇报道:“主要是公园的工期必须排在堤坝加固的后面,雕像的工期又得稍晚于公园的工期,所以……” “不着急,我没有催你们的意思,”李学武背着手,抬起头看了看雕像,又看了看附近的景色,问道:“有职工过来游玩吗” “因为部分场地的限制,还没有对外开放,不过已经有职工过来参观游玩了。” 魏从光汇报道:“我们也对施工区域做了安全提示,一些危险区域设置了安全员。” “往后这里的管理和维护工作会交给劳服公司,相关的管理制度我们没有做,这都得等着他们接手后再进行宣传和管理了。” “冯行可现在也是一脑门子包啊。” 听魏从光提起了劳服公司,薛直夫笑着看向李学武说道:“天天抱怨人手不够用。” “呵呵,给他多少人都不够用。” 李学武等人走到了一处临河观景台,凭栏而立,哼笑着说道:“不过我当了这大管家,也理解劳服公司这大管家的难处啊——” “劳服公司,眉毛胡子一把抓,能不为难嘛——”薛直夫同样背着手眺望远方,说道:“当初我是反对为服务处单独成立分公司的,各单位都有各单位的情况,服务怎么管嘛。” “还是要辩证的看待问题,服务不是人管的,而是要靠制度来管理的。” 李学武看着河岸边水鸟嬉戏,景色宜人,心情也好了许多。 “红星厂已经不再是厂级单位了,规模壮大发展以后,人管人的形式已经落后了。” 他毫不客气地讲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必须制定严格的生产和工作制度,对庞大的职工体系加以约束和规范,这样才能形成长久的战斗力,光靠一腔热情可不成。” “我说的可能主观了一点,但我从来都不会用工作去考验人性,更不会指望人性来评判一名干部的好坏,我要看见他的实际工作。” “我这么说你们可不要介意啊——” 李学武转头看向了随行的干部们,用一句玩笑话缓和了现场被他带的有些僵硬的气氛。 众人很给面子的轻笑了起来,但心里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虽然李怀德没有明说过,更没有在任何场合讲过要培养李学武当自己接班人的话。 但是,全厂上下,几乎所有人都有了这一点共识,那就是李学武必然会成为未来红星厂的掌舵人,扛旗手。 不是他的背景有多深,也不是李怀德多么的看好他,而是他的能力和成绩。 以德服人,李学武的德现在便已经显露了出来,至少大家都知道了他选人用人的标准。 薛直夫倒是没在意他的话,微微点头过后,看了他问道:“清芳同志找过你了” “呵呵,我们是老朋友了。”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在工作上互相帮助和学习,在生活中互相信任和支持。” 他这话听在众人的耳朵里,脸上均是忍不住地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工作上可以互相帮助和学习,但没有信任和支持,反过来生活中却少了帮助和学习的亲近,有的是信任和支持,这话是故意说反了。 薛直夫也是轻笑了一声,点点头,说道:“选人用人是一门学问,也是一门技术啊。” “我看李主任支持您主管工程建设业务就很有见地,”李学武眉毛一挑,玩笑道:“抓了这么多年的监察工作,抓工程也是好手。” “哈哈哈——”薛直夫笑着看向了远处,腰背都不自觉地挺直了几分,“说真心话,管工程,跑工地,我倒是觉得比以前充实了。” “也阳光了,快乐了。” 他比划着天空,笑着说道:“有的时候啊,跟这砖瓦泥土打交道,比管理人心和思想更简单,更能提供情绪价值啊。” “那您的意思是——” 李学武好笑地逗了他道:“咱们厂的同志俱是人心叵测之辈了” “哈哈哈——” —— “秘书长,这太正式了。” 4月26日上午,李学武带队到红星联合储蓄银行调研,看了储蓄所的日常工作,也召开座谈会,听了银行主要负责人的工作汇报。 4月28日,红星联合储蓄银行行长谢兰芝便收到了管委办约谈的通知。 约谈会场选在了红星厂主办公楼三楼的小会议室,也就是平时召开领导班子会的位置。 虽然李学武入职时,还是谢兰芝给他办的手续,成为了他走上工作岗位的引路人。 那个时候的谢兰芝便已经是人事科的副科长了,李学武也才是个刚刚转业的小伙子。 三年时间,变化太多了,她因为李学武的帮助,担任了红星联合储蓄银行的行长。 而李学武平步青云,一跃而上成为了厂管委会秘书长,正儿八经的厂领导。 所以,即便是私下里李学武管她叫大姐,即便有董文学的关系,即便李学武同她爱人的关系也非常的好,但在工作上,在单位,她同李学武的称呼一直都是职务,现在叫秘书长。 “找你来要谈正事,可不就得正式嘛。”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了他们坐下,这一次叫来的不仅仅是谢兰芝,还有联合储蓄银行的其他高管。 他也是代表管委会,向近期以来,监察和财务联合调查和检查过程中发现的问题,以及管委会在新的发展时期,对联合储蓄银行提出的新要求,对他们这些高管进行约谈。 就事论事,李学武虽然跟谢大姐的私人的关系很好,工作上更是有默契。 但是,工作就是工作,他下去调研就已经是一种提醒了,约谈也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会场上两边一落座,气氛便严肃紧张了起来,李学武做了简单的开场白,纪监和财务的两名科长分别就调查和检查过程中发现的问题进行了通报,也对一些服务问题提出了质询。 由李学武这位秘书长代表厂管委会约谈他们,其实是管委会对他们的一种保护,但也要起到敲山震虎的功效,所以态度特别的严肃。 李学武就纪监和财务提出的财务、安全和服务等问题向几位银行的高管提出了指示和要求。 他在约谈中指出,金融工作关乎广大职工群众的切身利益和财产安全。 纪监和财务调查出的一系列问题,暴露出联合储蓄银行主体责任未有效落实、相关管理人员管理责任履行不到位、财务和金融服务、安全管理存在短板漏洞等问题,引起了相关层面广泛关注,严重影响职工群众财务安全感。 李学武在约谈中要求,联合储蓄银行作为红星钢铁集团投资和金融的管理主体,要提高正治站位,深刻认识金融管理工作的重要性,切实增强责任感、紧迫感和使命感;要积极稳妥处置此次的调查问题,深挖严处违法违规行为,严肃追究相关责任单位和个人的责任;要深刻吸取相关问题教训,以此为契机着力提升金融监察、安全和服务管理水平,切实保障职工群众财产安全。 李学武也在最后指出,管委办会连同纪监、财务组建工作组入驻联合储蓄银行,对联合储蓄银行整改落实情况进行检查和督办。 会上,联合储蓄银行行长谢兰芝做了检讨和表态发言,并对监察和财务部门提出的意见和建议表示了感谢,她表示一定会虚心接受,立即整改。 会议结束后,谢兰芝跟着李学武来到了他的办公室,满眼的苦笑。 “秘书长,这一刀可够狠啊。” “不狠一点,领导不放心啊。” 李学武摆了摆手,示意了她坐,并且叫了王露给她泡茶。 “集团继工业变革、人事变革之后,将迎来经济变革,”他坐在了沙发上,认真地讲道:“一大部分分厂和分公司将会被推向联合经营的风口,迎接市场和时代的检验。” “作为集团经济的水龙头,全集团的经济命脉系于你们联合储蓄银行一身啊!” 他点了点沙发扶手强调道:“集团对你们的要求再高,再严格也不过分。” “尤其是合规经营,这是保证集团财务和经济往来纯洁性的根本,也是底线。” 李学武摊开手讲道:“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想办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先进的计算机买回来给你们用,这就是厂管委会对金融管理工作的重视啊。” “我能理解您说的意思。” 谢兰芝点点头,她自然能明白李学武所强调问题的严重性和关键。 红星厂从国外购进了一套计算机,ibm360,用于辅助联合储蓄银行的经济管理。 同样用到这套计算机管理系统的,也有港城的东方时代银行。 不比东方时代银行的奢侈,这台计算机还得帮助科研所进行科研和数控研究等工作。 飞行器研究团队早就盼着这台计算机了,可计算机却被厂里安排在了银行装备。 “我还有一条建议,你可以考虑一下。” 李学武当然信任谢兰芝,也相信她能处理好这些在发展过程中产生的问题。 “你可能不知道,咱们厂的一位工人家属用储蓄购买了一台咱们厂生产的载货三轮车,他们一家几口人依靠这台三轮车,在咱们厂同京城火车站合作的货运站跑起了城市运输。” “我好像听过这件事。”谢兰芝点点头,看着李学武问道:“您的意思是——” “三轮车驮起的不仅仅是一个家庭的希望,也是解决厂职工子女就业的方向。” 李学武看着她讲道:“三轮车是红星厂的产品,货站是红星厂的业务,就连现在越来越多参与到货物运输行业的人,也多是咱们厂的职工家属。” “这种自发形成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行动,不应该得到集团一级的肯定和支持吗”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讲道:“这件事我已经跟李主任汇报过了,同景副主任和谷副主任、高副主任也都沟通过了,他们对这种情况也是报以乐观和支持的态度。” “我希望联合储蓄银行这边也能拿出一些切实可行的手段出来,支持广大职工家属自力更生,自谋出路,不要把目光盯在进厂工作这一项上,要在政策范围内用劳动创造价值。” “我倒是能理解您的话,”谢兰芝看着他问道:“那具体的要求和措施呢”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支持的范围是限定在厂职工身份上,还是联合银行的客户都可以享受到相应的待遇呢” “领导们的意见是先解决厂职工的生存和生活问题,可也不用堵住其他人的路。” 李学武顿了顿,讲道:“联合储蓄银行本身就代理着职工的工资发放业务,完全可以依靠职工的工资或者相关资产做抵押担保,贷款给这些职工家属,用于购买运输车辆进行相应的劳动,收取一定的利息,也活跃了经济。” “但我还要强调一点,联合储蓄银行的贷款要专款专用,不能通过职工之手,”他认真地讲道:“我会同销售处沟通,贷款直接拨付给销售账户,安排职工家属直接提车。” “有职工工资账户和运输车辆做担保,贷款业务的坏账率一定是不高的,但利息会有很高的收益保证,这一点是咱们厂的优势。” 他双手摊开讲道:“这是惠及全部职工的政策,也是解决职工家属就业难题的试探。” “接下来看你们的行动效果,也要考察销售处和货运站的实际工作效果,集团会在评估综合效果后,还会推出其他解决这类问题的政策和办法,帮助厂职工解决子女就业难的问题。” “这倒是个好的建议——” 谢兰芝点点头,讲道:“就像您说的,以工资账户和运输车辆做担保,我们这边没有什么问题,按月扣除贷款分期和利息就是了。” 李学武点点头,讲道:“还是要考虑到个别职工的实际困难,贷款的形式要尽量地以人为本,普惠到职工的身上才行。” “好的,我记下了,”谢兰芝一直在做笔记,这会儿她抬起头问道:“贷款或者分期贷款只能应用于运输车辆的购买吗” “六月份厂里第一批工人村的住房申报工作就要开始了,我们正在研究对职工开放的住房贷款和住房置换维修贷款等业务。” 她点了点笔记本继续讲道:“同样的,部分职工有购买摩托车的意愿,尤其是年轻职工,在没有一定储蓄的条件下,是否可以开放对他们的贷款限制,促进厂相关交通工具的贷款销售,也丰富了联合储蓄银行的贷款种类。” “我觉得没有问题,”李学武想了想,讲道:“你们尽快拿出一个方案来,我会同高副主任和景副主任沟通,再向李主任汇报,最后拿到管委会上来形成决议后实施。” “那我这边没有问题了。” 谢兰芝笑着站起身说道:“问题的整改我们会尽快汇报给管委会,贷款的方案我们也会尽快做出来,提交给您审核。” “那我就等着你们好消息了。” 李学武站起身同她握了握手,说道:“任重而道远,干字当头,只争朝夕啊。” 第698章 买家俱乐部 “我还真是头一次听说早餐会的。” 张松英站在国际饭店的门口,迎到了刚刚从车上下来的厂秘书长李学武。 李学武摆了摆手,拒绝了举着伞过来的保卫,顶着毛毛细雨迈步上了台阶。 “用咱们的话来讲,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嘛。” 他并未在意安德鲁突然的早餐邀约,走进大厅后拍了拍身上 不过此时,克隆替身却是忘记了自己身上的危险,立即对刚刚血色烙印中透露出的气息惊呼一声,错不了,那股气息就是张虚圣,无论是浓度还是力量,比起在海外来说不知道强了多少。 因此在他落马的时候,同样吃惊道震惊的狼卫们更是发狂了一般冲过来接住了他。 张琦的寝宫里,赵红玉躺在宽大的龙床上,睁大了眼睛看着床顶繁复的花纹。 “池鱼,还好吗”叶清妍关心道,然后想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自己全身都受到了一股莫名力量的压制,无法动弹。 “毛毛,想出去玩吗”经过了这段时间,林迪也需要几天放松一下了,而且他也好久没有好好陪陪毛毛了。 对方什么话也没有说,但那副几乎类似于刑行一般的姿态和位置,却是已经无声无息的将自己的意思表达的十分到位了。 第二天,3028区的玩家已经分散到世界各地,开始积极寻找自己的机缘,网站上也有大量的视频,初级的秘境,副本,任务都有人介绍,所以不管新手老手,都有很明确的目标。 也是火星斯派修姆不少,慕斯也就同意了跟人类的交易,而且tpc用了这么多年的斯派修姆导弹,对付这种武器的办法也是有的,麦克斯动力系统能量的防护罩防御这个很轻松。 跟杨成凤打完电话没多久,胡四爷的电话也突然打来了,张鹤川拿着手机盯着看了好半天,就是不敢接电话。 因为担心容言之的体力和精力会吃不消,池音一直聚精会神地看着他。 提供各种支持经济技术援助,在星际联盟明里暗里的保护力挺,开放航道便利通商,还出钱出力送蓝星联盟的优秀学子们,到米奥帝国去进修学习。 “都是赫老哥提拔,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卫山此时显得极为谦逊,仿佛对那功劳当真不在意似的,转而又提起了另一件正事来。 只是,虽然打扮成佣兵,但对方的衣服却崭新而整洁,就连身上的铠甲也没有哪怕是一丝的划痕,丝毫不像那些常年冒险的佣兵一样沧桑。 不过想到对方的身份,并且对自己也算是友好,秦皓还是忍住了。 「殿下,很早以前我就答应过你,要送你一首词,今日,算是送了!」林苏微笑着告诉她。 就在他们即将经过一处街道的拐角处时,天陨蓦然察觉到一道冰冷的目光正紧盯着自己 高头教练有信心,只要那个孩子成长起来,一定能够给海南带来如今他们队伍最缺少的“火力支援”。 薇薇全身干净的白色长裙已经被碎石土屑划的碎裂,白皙的脸上还有一丝伤痕。 有尤尔斯特这个“双面间谍”在,她是知道奈斯氏族内部的不少情报了。 即便处在世界树排名第九的公会,安兹乌尔恭中,也并不能说其是最厉害的存在。 墨穷感觉自己维持高强度运动十几秒钟就不行了,瞬间爆发最大力量,甚至会五秒钟就浑身发虚。 其实潘志对夏雨莲的“意思”,潘长岁心中何尝不知。能闹到分道扬镳、互不理睬,肯定是宝贝儿子惹的祸。但此刻潘志生死不明,潘长岁也顾不得那么多。 时光仿佛回溯到三十年前,那时梁原不过十七岁,入门试炼、失败落选,躲在角落里默默伤心。正是对面少年的父亲,几句话点醒了沮丧的外门弟子。 所以,他才射杀被掳走的人,并命令部队里的所有人,无论是谁被俘虏,包括他自己,都要用同样的方式处理。 那一尺来长的物件在肚皮下,非常明显地撑起了皮肤,不过上端依旧是在胸口骨结处,没有朝更深的地方刺去,而在长度不变的情况下,肚脐眼处的独角直插出一指多长。 收获丰厚的狂三可不在乎供养一名斗宗,哪怕她是一头幼年太虚古龙。 商营之中,姜子牙见此,不由没有一皱,顿时心中生出一股不祥之感,正欲叫回火灵圣母,却不想已然吃了。 赛恩显得很激动,因为在异人族大家都能做泰瑞根雾的转换仪式。在异人族来说,泰瑞根雾的转化事一件非常重要,非常具有仪式感的事情。如果不经历这件事的话,就好像没有融入这个集体一样。 但他一身的实力都在玉清仙法和一身的法宝之上,为何要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他完全可以充分发挥出法宝的威力,只要谨慎一些,绝对不会像上次那般狼狈,更何况他也不是孤军奋战,未必不能镇压孙悟空。 苏樱越听越觉得不安,平时父亲痴迷赌场,她就知道,早晚会出事。 我吁了口气,心中有些烦闷,觉得对不起托尼,老实说阿四的死我们确实有一定责任,托尼找我们报仇也有一定道理,当天要不是阿四,我们不可能这么顺利,塞猜也不可能受那么重的伤落荒而逃了。 第699章 开门,做生意了 “吃香的没有,喝大的倒是有,你去了正合适。” 黄干逮着李学武不撒手,吐槽了一大堆,主要还是培训学习之后的调职问题。 系统内没有无缘无故的培训,尤其是长时间的思想教育类培训,至关重要。 你觉得培训完都会进步那可不一定。 没有根基,领导突然推荐你去参加培训,还暗示看好你,欣赏你 当云浩回头时,就见段超等人,都拿了一些兽王之骨,不过他们拿的都不多,全部加起来,都不到整具兽王之骨的十分之一。 “嗤嗤嗤!”但是,这次的亡灵吐息并没有像之前一样起作用,而是只是对沙拉曼达身上燃起的白色火焰稍微造成了一点起伏之后就已经消失了,如果不是看微微听见的死灵们悲惨的叫声的话,炼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皇上驾到——”随着一声通传,除了梅贵妃和五公主,其他人全都跪下行礼。永昌帝精神奕奕,满面笑容地走进来,梅贵妃和五公主行礼迎接。 “你那边解决的怎么样”他虽然对她很放心,但是还是问了一句。 娜仁王妃掩不住一脸喜气,大黑山马场是她的陪嫁,当时皇帝可是借她的名义发兵的,现在,是不是还会把马场交还回来呢 不过他们并没有说什么,毕竟他们只是来当仆人的,也没资格去怀疑这些事情。顿了一顿之后,他们其中一个便是跑进了马家的主厅中去找马家的家主马老爷去了。 温福成知道,只要帮林风搞到这个车模,那么请林风出手的事情就有希望了。虽然这车价值不菲,不过为了让林风出手,他也只好勒紧‘裤’腰带,狠狠地放一下自己的血。 “妈妈,你知道的,我的工作有些是保密的呀!”夙沙素缦说这句话时,心里满满的悲凉。 思及此,吕晚清的心里,就越发的担心起云浩,悄悄发出一道传音给云浩。 王阳突然大吼了一声,严碧洲被吓了一跳,却是立马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听到她的提醒,其余的人走路的时候都纷纷主意脚下,自动避开那些花花草草,只走宽敞的地方。 方聘婷从她手中接过药的时候,银子就从她的手腕上下来窜到了方聘婷的身上。 郎战向“难”瞄准开枪的时候,“信”察觉到了危险,不顾身体不适,强行动念力,想要干预郎战的这次射击。他确实做到了,代价就是自己的伤势又重了一层,直接口喷鲜血往后栽去。 如今,他之所以还活着,无非就是靠着常年征战沙场的那股不屈的战意,苦苦支撑自己罢了。 他们还以为皇后娘娘年纪轻轻必是不会操办这些宴会,没想到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得心应手,着实令人佩服。 要知道,这云尘如今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就这么跟着王阳他们整天东跑西跑的,那以后怎么办呢 那神器宗门的弟子瞪圆了眼睛,用一种看着怪物的眼神看着重陨。 要是伊繁缕不喜欢吴宇航的话,她和白少卿之间倒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关键这伊繁缕和吴宇航是两情相悦的,所以伊繁缕和白少卿,就永远也没有机会在一起了。 无非就是间谍组织刺杀了华夏的科研人员,盗走了东西,而这份东西华夏有绝对的权利追讨回来。 即使拥有雅典娜的智慧,戴安娜最初都被弄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帮人把她当成了软柿子。 第700章 和小保姆是什么关系? 五一劳动节这天,为响应“抓变革、促生产”的目标和要求,全厂职工放弃休假自发组织上岗上工,要用实际行动回报组织的培养。 红星厂领导班子在李怀德主任的带领下,携机关各部门干部深入到当班、当值车间、部门,为奋斗在生产一线的职工送去了慰问品。 管委会主任李怀德同志在慰问中表示,红星厂即将步入集团 一开始还挺轻松,但是跑着跑着许秀秀就开始体力不支,呼吸渐渐急促,眼前被汗水蒙上了一层雾气。 不过一个一脸冰冷的陌生男子敲打车窗的动作惊醒了巴尔迪维索的意淫,他原本的恼怒在男子手中的证件面前,如同阳光下的积雪一样消融一空。 “姑苏好吃的东西多,口味适合我。蜀都那边的菜都是辣的!”心悦解释道。 对此维克托心知肚明,但是他对于这种情况也没有什么好不满的。 “上一次,是在那样的情况之下,不算。”良久,云听风看着君曦,说出了这句话。神情固执。 他今天去顾氏集团,本来满怀欢喜,以为自己要当大官,一路上趾高气昂的。 张三悔之晚矣,早知道他看不上眼的巫术也能有这么麻烦,以他的实力去先一步毁了头发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一年夏天,由于天气反常,金丝草绝收,虎段辏怪病发作,苦不堪言,四处求医。忽然有一天,谷昊高高兴兴来禀报,说找到了可以医治怪病的良方。虎段辏听了,急忙问谷昊是何良方。 来赌石的人就和这里的毛料一样,看起来普通,可实际上谁知道人家的真实身份呢 听到命令,三团的士兵们立刻就拔出了自己的利剑,拿出了自己的盾牌,在下一波敌人冲上来之前,将雷霆附到剑与盾上。 不过,是不是魔兽巢穴并不重要,对这些人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去找回自己失踪的亲人。 他会把超神公司的主营业务放在智能机器人领域,可穿戴技术领域,大型的盔甲机械领域,以及海洋与军事领域。 而自己的队友此时都没有看到自己这一边,而是四个肉没什么伤害在那里围殴一个李白。 “速度开往前方树下,那里不适合狙击,我们趁机下车,然后藏起来,等他们过来查看的时候,一个个灭了他们!”杨帆下令,果断简单。 林越拜拳道,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张缪没认出自己最好。 “好着呢,暂时死不了!”刘老双手背后一脸的不悦,两人在圈里关系并不融洽,但也说不上是对头,只是今天他孙儿刘明的事情,杨老要给个说法,人是他请来的,却被带到这里受罪,这是为何。 说完用手再一指画面,这次是竹林最角落的一处,很多竹叶层层叠叠,随风摇摆。 听见流沙这句话的瞬间,我心中为之猛地一颤,汗水,不断的从额头上流了下来,心中一抹痛感开始慢慢蔓延开来。 看到罗昊佩戴于胸前的那枚纹刻这两道金色纹路的徽章,慕容萱不由一愣,对方如今精神力以达到三品层次,徽章怎还是二品 说完,同天便转身离开了,不论是张亮能否做到他所需要的那个程度对于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不过要是张亮成功的话,那么华夏区的是实力起码可以提高三成以上,要是失败了最多就是一切都是原样没有任何的改变。 第701章 各玩个的 有些工人就不是很喜欢五一劳动节和十月一国庆节,因为放假等于随份子。 单位里的青年男女都赶着这两天结婚,因为寓意好,象征意义更好。 爱劳动,爱国家嘛。 李学武的手里就有好几份喜帖,灰色封面手写着大红喜字,看起来很是喜庆。 这年月结婚怎么通知亲朋好友、同事同志 电话、书信 “叫我什么都无所谓,我只是觉的,你不应该这样对待你的两个儿子,他们需要你,你为什么不跟他们找个机会好好坐下来聊聊,合解呢”叶子墨淡淡的说道。 男人半眯着凤眸,意味深长开口,趁她不注意,再次拿出纸巾帮她擦脸。 虽然知道东方珏在门口,但慕容希却没有马上去开门,毕竟,他这样不请自来,她需要时间跟秦妈说一声。 慕容希对地形并不陌生,在她的带领下,母子俩终于成功地来到了围墙边。 慕容希以为算计了大哥,大哥一定会找自己算账,谁知,接下来的好几天,大哥却只字不提,事情就这么平淡地过去了。 只见寒清脖子上的血迹渐渐消失,并且脖子处也只是留下两个牙印后,陌上皇绝才停住。 “林园送客!”他放下汤勺,毫不客气的发号施令,对于他来说,李曼妮的情分算是给够了,她错在先,就别怪他无情。 一辆突显高贵,优雅的白色的马车从城门驶来,身后是几十个身穿冰色威武盔甲的骑兵。 “我要改变这种奴役般的生存方式!”张樱盯着他,眼底似乎涌出了一股怒火。 疑惑的走到门口,条然紧张起来,从猫眼看出去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看不清长相。 李豪听完了顾天诚的项目描述,然后双方约好时间,决定后天下午的时候,先简单的在附近见一个面,聊聊健身房的规划,再看下健身房的选址等等。 而这次的突袭,三个步骤也是紧紧相扣,顺序稍有改动都不可能达到效果。 酷烈之声惊荡,金光闪电从天而降,狂暴肆虐血海之中,那灭杀一切的威势,破灭狂澜血波,渲染惨白,掀起天地间的无尽骨屑。 焰虎两人却是担心得不行,这家伙杀得舒服,但他不知道,接下来自己将会面临什么。 大汉向后比了个手势,现在还不开门,里面的人怕是已经觉察到了什么了。这里已经埋下了天罗地网,就是一只蝙蝠都从这里飞不出来。 这日,刘铤与刘钊、刘云威正在商议即将开始的大战。此时三人也都知道了援军是什么货色,这样的援军对上建奴只怕是没什么用的。 这一日,努尔哈赤在八角殿召集八旗旗主议事。在之前的一年多时间里,努尔哈赤已经将整个大金的兵力全部布置在了广宁一线,和祖大寿、袁崇焕、满贵等人进行对峙,但是一直没有发动进攻。 “不像,你看他,连赵陆青施展出法相时都不知是何物,怎么可能是灭皇。”另一人摇头否定道。 香狄松一脸激怒,纵身向元鬼扑过去,可刚迈了两步,一口黑血就吐了出来,人也一头栽倒在地。 灾难三年时间里面,韩洛佳已经很久没吃过肉了,尤其是味道这样鲜美的罐头牛肉,现在各种调料一样的稀缺,就算运气好猎杀到一头野牛,也只有放些盐,甚至连盐都不放,直接吃原味。 第702章 活捉张建国 “我不要穿这个,”李姝小手指着柜子的方向说道:“我要穿那个带小狗的——” “我想给你穿带驴的,你咋这么犟呢。” 李学武一早晨忙着闺女,脑门都见汗了,这会儿李姝又对自己的小鞋不满意了。 “你才多大点啊,就知道好美了——” “这个都不用人教,多大都会美。”秦京茹从厨房里出来,笑着 “怎么回事!”石昆玉闪身来到牧明身边,牧明陡然出手也让石家众人始料未及。 永生门培养出了两个非凡的天才,炼丹师鼎会的不朽尊者猜测这可能跟丹祖有关。 蓝鲸战舰达到的时候是上午,此时,太阳已完全升空,光芒万丈之下,眼界无比的开阔。 醒来的瞬间郁思晴就感觉胸前好像有什么东西,低下头一看,那赫然是一只狼爪子,尽管隔着衣服,可她依旧能感受到狼爪子的温热,以及那满满的恶意。 这种类似的言论,数不胜数,至于这些人是处于什么心态诋毁中成药,这个都不需要去管他,毕竟这些人,只能是少部分人。 半日飞行三百里,还要驮着一个大活人,饶是这只白鹤是久服灵药的通灵兽类,也出了一身的汗。 而没有人身威胁的那些富商,现在正在与机组人员在吵架,因为他们刚刚都蒙受了十分严重的损失,身家损失了十分之一,并且受到了十二分的恐吓。 他虽忌惮鲨族,可不会容忍一个弱者挑衅,不出手教训一下,对方绝对会得寸进尺。 “什么重要情报英国远征军来了吗”李俊昊一听有重要情报后立马兴奋了起来连忙问道。 如果想要让白家继续发展壮大,则必须要一个有魄力有能力的家主,白耀邦显然没有这个能力。 校条祭就坐在安哲的车上,发动了她的能力,将一些受了伤的学子治愈好,安哲分心照看了一下她。 李云运转起灵海来,全身灵力注入斩心剑,力求一发毙命,让这怨念走的尽量不那么痛苦。 “有事”杨浩顾做冷淡,他知道尤金的脑子里有不少的干货,但这家伙的性格特别恶劣,与自己的关系不怎么样,要是开口问,绝对会被冷嘲热讽。 在凯尔莫罕杨浩能看见明码标价的巫术已经算是非常牛逼,但高昂的价格,却是杨浩不能接受的。 这倒是挺难办的,拿不到口红在徐景面前比划,周九可不想和徐景玩你画我猜,来考验心灵相通与否。 但是她当时也明白了,何勇并不明白送熊娃娃的含义,而她对何勇也并没多少了解。 不过,瑟琳娜自认为那种情况也不会发生,虽然不是人类,但是她也不会故意的去杀人。询问那个问题,也只是不想自己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还要束手束脚。 周围也有一些社区配套,但相比于hz市区里来说,是要差了多了。 现在他当然已经知道了一年后所谓的猎魔巫师名额,其实就是各大圣塔招收最精锐的巫师学徒培养成猎魔巫师而已。 观众们可都把比赛大致看的清清楚楚了,我高原伤害四分之一的攻击反弹让大家震惊不已,幻境技能以及不可打断的潜行更是让不少人寒流涔涔,深感某人的变态。 “呵呵!禄东赞你早这么说就好了!可惜现在晚了!”达尔巴走过禄东赞的时候,在禄东赞身上狠狠的打了一下,然后禄东赞连话都没有说,然后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703章 皮皮虾号 五四青年节这天风和日丽,草长莺飞,杨柳拂堤、春和景明。 刚刚伤愈归来的张建国等人结伴来到了中山公园游园戏水,挥洒肆意的青春。 也就是在这一天,他成就了京城顽主口口相传最胆大包天,最肆意妄为的称号。 张建国是谁 张建国是新街口继周常利第二个成长起来的顽主头面人物。 在周 刚刚这一代基因改造人似乎非常恐惧的样子,它一定是经历了非常可怕的事情,否则不会连自己来到它身边,它还是惊恐的回头注意着身后。 殷青筠跟皇帝那点关系,京城谁不知道,区区一顿炙羊肉算得了什么,只要是殷青筠开口,皇帝怕是直接将御膳房的厨子都赏给她了。 “呵呵,怎么?害怕了,不过现在害怕可是有点晚了。”金行恶狠狠的说着。 “我的乾坤袋里有很多宝贝,你们要是不杀我,我就把这些宝贝全给你们。”凌子墨声音颤抖的说着。 不过他清楚,自己虽然是华夏的军神,但是面对张凡,他确实差远了。 “所以老师抱歉,这一次我不能听你的,”不给张凡开口的机会,李飞直接转身冲了出去。 “把这毒物处理了,别让人看见。”姜皖不怕人查,但是怕林瑶反咬一口,她现在是戴罪之身,没人会信她说的话。 “你似是对柳笑儿有些戒备。”回去的路上,楚煜似是无意的问了一句。 谢起看了她一眼,眼中似是有些恨意,惊得王瑛扶着他胳膊的手落了下来。 “很好,别说我残忍,我给过你们活命的机会。”教皇指着线右边的人说道。 而跟着季思思的三人,眼巴巴地看着季思思,等着她的决定,但那期待的眼神显然也表明了,他们也很想拿到第一名。 林逸风听了郑爽的这句话,立刻便在心里面为她竖起了一个大大的拇指,这一语双关的说话水平,简直是高到家了。 “不会的,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鱼秦川说完,便若无其事的低下头起吃起了东西。 说罢,少年嗖的从原地跃起。冲老者的面门袭去,同一刻,雾兽也得到了命令一般,狂啸着扑向白衣老头儿。 只见他剑芒一闪,剑锋之上,顿时渗出一颗颗湛蓝色的水珠。长剑刺入巨鳄的下颚,但是季浮生的整条胳膊也被巨鳄死死的咬住,猛的向身后的迷雾之中拖拽。 “呵呵,你们要是能和刘家搞好关系,那可就是咱们张家的功臣了,爸爸高兴还来不及呢,做什么要说对不起呢”张国栋一脸慈爱的表情拍了拍张子琪的肩膀笑着道。 楚寻早已摆脱定尸符的作用,不明白这铃铛代表着什么意思,见其他僵尸头顶浮现出一条条漆黑道源,念头一动,六条晶莹剔透,宛如实质般的道源虚影在他头顶浮现而出。 “将军请看。”丑十二起身将一张白娟交到了麯义的亲兵手中,然后退在一边并不多言。 两人僵持着,叶寒凝固的表情忽然浮现了一抹笑容,唐局长也跟着笑了,两人笑得都很不走心,算得上虚伪。 神魂转化成器灵这种秘术,非常稀少,那水游也是从那造化秘境中所学,也是第一次使用,更是明白其中的凶险,若是失败了,林雪最多神魂受轻伤,她则是烟消云散必死无疑。 只见他将执爵酒杯中的酒慢慢倒在桌前。接着,起身三跪九叩之后,上了三炷香。 第704章 游刃有余 张建国的案子还是办了。 在段又亭跟了这个案子几个月没有动静之后,分局副局长郑富华决定换帅。 换谁上,问题摆在了分局领导的案头上。 为什么说换谁上是个问题呢,难道堂堂东城分局人手紧张到如此程度,连适合主持办案的人都找不出来了 其实不是这样的,虽然说案子等于成绩,但也得分是什么 我看着他们二人消失的地方,那里草丛晃动片刻,接着渐渐不再晃动。 元歌睡醒的时候,轻轻一动便碰到了身边,合衣而眠的启元帝。他眼下的青黑浓重,说明已经很久没有睡好过了。 你知不知道当年陈月桂他们家可是全部都留下了,结果给她儿子娶亲连零头都没花完,她说剩下的就是她的养老钱了。 忽地,一道亮光在大脑里闪电般疾驰而过,想要抓住却没来得及。 媚娘和墨嗣音来到凉亭,看到公良这个样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柳老二擦了把汗,抓起锯子往椰子林深处走去。那些马来土着看到这边的汉人走过来了,吓得拔腿就跑。不过还是有一个胆子大的马来人没有跑,站在那里看着柳老二。 听到崔昌武的话,朱由检瞳孔一缩,一下子僵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这一次,山东巡抚王永吉就找上了山东的三名藩王,希望能借用藩王的身份解决这个让他夙夜难安的问题,抵挡住津国公李植越来越凌厉的攻势。 只是距离不能太远,至多五十米之内,而且那样所消耗的精神力非常大,所以除了当初练习的时候,平时两人一般不会使用,反正平时要交流用个精神力的屏障就差不多了。 线膛炮不但能够使用锥形炮弹,而且锥形炮弹在空中旋转前进,弹道比圆形滑膛炮炮弹更加稳定,所以命中精度也远高于滑膛炮。对于七百米外的四米长宽的靶子,线膛炮瞄准起来毫无压力。 不知是不是被人类追杀给气的,这头野猪在看到人类的时候,不仅没有止步,反而直接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直冲而来。 据说,他们妈妈死了,有一个爸爸,还有家,只是暂时住在孤儿院。 只是,如今人类重回地星,外星妖怪的麻烦也暂时解决了,现在该如何面对青莲宗这个超出他们掌控的势力 荒古山脉发生了天大的变化,整片山川的灵气形成了漩涡,向着天谷汇聚。 出来,但是师父不问,这比师父问她更让她惶恐,师父已经失去了对她的关切,这才是对她来讲至关重要的。 昨天醉长风在附近路过听说以后,过去看了看,果与传闻一致。现场留有一丝淡淡的妖气,被醉长风给闻到了。即便这样没见上妖怪一面,他也觉得十分棘手。 要知道那口葫芦很特殊,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当年一位极其强大的不朽之王兵器,乱古时代大清算死去,其兵器残破,却被黄葫得到。 张云闲也是第一次看到,真正人身鱼尾状态的鲛人,刚才青颖那姿态优美的一跃,划过了刚刚升起的太阳,那画面简直太具有震撼力了。 张雪柔听得好像有些明白一样,直接压在王飞的身上,脸颊贴近着王飞,距离只有不到五厘米。 是不是,更容易拉到自己身边,完成那个【房产大玩家】的最终状态 一个卷纸封口处,已干的红蜡盖着王室纹章印戳,另一个盖着军队的印戳。 第705章 真是个好项目 大姐和大姐夫两口子只说是来京城玩的,李学武也只当他们是来旅游的。 所以选择了盛情款待之后,便由着他们在家里住了下来,没再管他们怎么玩。 他和顾宁的工作都很忙,就算是周末,也不一定有时间抽出空来陪他们。 先不说他自己,顾宁现在是单位重点培养对象,除了日常要跟着大主任上手术以外,她自己 谁能想到收个徒弟还惹出事了,面对众人的要求,何雨柱也不好拒绝。毕竟之后还要一起干活的。 一天忙碌之后,何雨柱回到家随便吃了点晚饭就回房间里睡觉去了。 有兵在手还有希望,投降了,就只能任人宰割,所以不如战斗下去,大不了之后带着碧武里城投靠缅甸,换一条活路。 何雨柱早就把地摊老板的底摸清楚了,要不然何雨柱怎么老是找地摊老板打听消息和交易呢。 差不多刚靠近山边,正好迎面从山上走下来一个大概四五十岁的瘦削男人。 安如烟见墨宇突然对自己疾言厉色,还是当着苏灵的面,顿时觉得面上无光。 苏灵不管顾奇的哭嚎,她松开顾奇的脖子,心里反复的念叨着甲桑树的名字。 陈凡说完,一脚把矮脚虎踢飞五六米远,肋骨断裂声音清晰可闻。 不单单是福州府如此,福宁府,泉州府,还有漳州府,几乎都是一样的情况,当地清军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兰芳军队一阵猛攻,迅速溃退,城池光速陷落。 看大家都安静的听着,赵主任继续说:“行了。我一会儿还要去开会。你们把食堂卫生再打扫一遍。犄角旮旯都打扫干净。 “体质有这么重要吗”典风看着典尘,心中怒气竟然少了许多,因为失望透顶了,自然生不起气来。 话音未落,荀娜圣使美目中闪掠过一抹寒光,玉掌对着罗昊个隔空拍出。 听到这话,周晓怜和陈肖然对视一眼,陈肖然能从周晓怜的眸子内看到喜悦。 此阵,有镇压、封印、绝杀之功能,当世能摆出八门绝阵的人很少。 沂枑飈项旰万敜冇颦撘戋,徂纺弚百合乃亀?欤,戋驦丄抷蹿禵建亀,囘删轠丄,戋尫愙觃删迓欛徂万?栱,邝秇疶沛会涂夫扫,耆与讣戋静艬苇癷,目册冱汑。 而这条神能磅礴的“枝桠”连接源界的点,便是源界世界壁垒,最薄弱之处。 张莹莹也没有想到我居然会这么激动,在被我抱起之后,是忍不住的惊叫了一声。 房外只有几人没精打采地做着事,白天的温柔乡是沉寂的。我过滤掉其他声音,芙蕖和栀枝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 我对多铎的苦谏,宣告失败。现在我只希望我在他心中有足够重的地位,他不会出席多尔衮的纳妾喜宴。 救路边的人,这是道德,但救敌人,那就是愚蠢。救郭瑾儿,对郭颖来说,是救她姐姐,但对陈肖然来说,就是在救敌人。简而言之,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陈肖然没有任何必要和义务救郭瑾儿。 月初上,月中了,但迟迟等不到月落。算了,不等了,本打算在这朝晖楼上一览日出风情的,这下也没有了心思。 不过,抱着好奇的心理,他还是将这颗枯木挖了出来,并带到一个地方,将其卖了出去,虽然也没有换到多少钱财,但至少都是白赚的。 赤鬼也不是傻子,知道自己已经威胁到了无间死神,便主动示弱,加入了死神殿。 第706章 见血封喉 “嗯,大姐,咱们先不谈项目本身的问题,我先问您一句,我二叔知道这事儿吗?” 李学武终于知道大姐、大姐夫两口子来京城的这些天玩不像玩的,探亲不像探亲的样子到底是咋回事了,原来是被赚钱项目给憋的。 这滋味他知道,也理解。 后世那些忽悠亲戚上当干传销的就这样,骗钱吧,于心不忍,借钱吧,没心思还。 骗到了呢,血浓于水。 骗不到呢,六亲不认。 刚开始都跟亲戚说这是天使投资,结果他们的生活像天使,亲戚的生活只有屎。 当然了,也有好项目赚钱的,亲戚朋友一起发家致富,大家都念你的好。 不过这一类赚钱的项目李学武只听过一种,只要业绩超过50克就枪毙。 大姐、大姐夫两人这投资做买卖的心思和头脑有点让他措手不及了。 这回旋镖不是糊自己脸上了嘛。 是,李学武不能否认自己的项目是好项目,但好项目也分人的。 你能让永和豆浆去卖星巴克吗?不能吧。 你能让茅台跟咖啡扯在一起吗?不能吧。 说能的再仔细想想,这玩意儿除了噱头以外,风光一时之后是不是就剩下一地鸡毛。 人家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的生意,凭什么就因为你入股了2000块钱就得分钱给你啊。 就算是能分,半个月回本,那也是先回人家的本,再回人家的利润啊。 真还你这本钱,猴年马月都有,人死海上那这本钱是万万没有了。 李学武倒也不是差着两千块钱,就算给大姐、大姐夫打水漂了他也没甚在意的。 但是,真把这钱给他们祸害了,那也就把这两个人给祸害了,再没有上岸的机会了。 换一个人来,哪怕是穷疯了的亡命徒来跟李学武问这个项目好不好,他都得夸一夸。 可有家有口,双职工的两人这是抽了什么邪风,竟然敢想投资这种生意。 李学武没有发火,也没有一口拒绝,而是依然用温和的语气问了二叔知不知道。 这么“好”的项目,这么赚钱的项目,没理由不先给自己亲爹、老丈人投资啊,怎么可能千里迢迢跑到京城问他来借钱呢。 真就是一个爷爷的堂兄妹,有亲爹、亲弟弟的不照顾,跑来京城照顾他这个堂弟? 天下间哪有这种好事啊。 再说了,别人不知道,李学武还是很清楚的,二叔和二婶的底子不算薄。 他们家就养俩孩子,平时再有点外捞儿,多了没有,两千块还是富富有余的。 以前不用说,从打回收站的经销业务与林业对接上以后,西琳那边绝对不会差了二叔。 公是公,私是私,二叔手里没有五千也有三千、四千的,不至于让姑娘、姑爷来京城跟侄子借钱,这就不是丢人不丢人的事。 李娟当然也听出了小弟话里的意味,瞅了沈建兵一眼,低着头不说话了。 沈建兵见李娟都不敢说话,他也不说话了。 说实在的,沈建兵的脾气在家里可是很牛的,跟这个时代其他家庭略有不同,他爹妈就他这一颗独苗,那是真宠着长大的。 不过他在家里再怎么牛,再怎么驴,从结婚前后听到的关于李学武的只言片语,再到这一次来京城住在家里看到的实际情况,也清楚李学武绝对要比李娟以前讲的要厉害的多。 别说耍不耍驴,怕不怕李学武职级的问题了,就算是姐夫小舅子比划两下他也是不敢的。 李学武那体格子一看就彪悍的厉害,他就算是个东北大汉,也弄不过这满脸温和气的土匪。 所以他真有点怕李学武。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就压抑了起来,与此前的安乐祥和好像突然有了根线区分开。 沉默了好一会儿,李学武仔细斟酌了一下语言,这才开口讲道:“既然大姐你们不想说,我也不问了,咱们说说这个项目。” 听李学武要谈项目,如坐针毡的两口子终于抬起头了,像是等待审判似的看着他。 “我不知道你们所谓的好朋友有多好啊,这个姑且不论,就从咱们之间的关系出发。” 李学武看着两人说道:“我希望你们两口子的日子能过的好,工作好、生活好。” “我也没问你们为啥这么急着挣大钱,但也能理解咱们年轻人想要物质生活的心。” 他点了点头,说道:“其实大姐、大姐夫你们提借钱的时候就应该知道结果了。” “心里更知道这个项目到底靠不靠谱,能不能从我这获得认可和认同。” “小弟——”李娟坐直了身子看着他说道:“我们真是想借钱,你要是没有就算了。” “不用这么说,别说两千,你要是用钱两万我都能拿给你,但绝对不能是这种理由。” 李学武很坦然地讲道:“大姐咱俩虽然不是一个爹妈生的,但却是一个爷爷奶奶的。” “我的性格你应该也能了解,我干的那些事或多或少你应该也能从我二叔那听见过。” 他就这么直白地说道:“你们两口子所谓的投资两千块,出海做生意,电器换猪肉,在我看来就是天方夜谭,镜花水月。” “不用跟我解释,大姐。” 他见大姐李娟要说话,摆手打断了她,讲道:“我不否认你们说的这种事实,一定是有人赚到这个钱了,你们也知道有这一号人。” “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出海做生意的船是哪来的?电器换猪肉这电器是哪来的?” 李学武眼睛微微一眯,看向了明显出主意的大姐夫沈建兵问道:“大姐夫,你在吉城应该有点社会关系或者什么的,但我敢说你的社会关系一定没有我在吉城的多,你信不信?” “小弟,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沈建兵的态度里明显是带着不服气的,面色很难看地说道:“我也跟你大姐说了,不合适来你这里借钱的,可是实在没办法了。” “啥叫没办法了,你们有没有听我说话?”李学武的声音也严厉了起来,看着明显不想听他教训,执迷不悟想着项目的两人说道:“你们知不知道,混渤海湾的,现在私人能搞到的船,有九成九都是我们厂的?” “嗯,你们如果连这个都不知道,那你们嘴里所谓的电器换猪肉的电器是哪来的也不知道了?” 李学武看着脸色茫然的两人说道:“全辽东的工业系统都知道,能大批量稳定出货的只有红星电器,你们现在知道了吧?” 李娟听的懵懵懂懂,转头看向了沈建兵,沈建兵其实也是半桶水晃悠,不懂装懂。 两人现在心里都有点不舒服,主要原因就是被弟弟给训斥了,还不敢反驳。 “话再说回来,我只讲亲戚之间能说的话,”李学武看了两人说道:“我也不知道你们那朋友是怎么搞到的船,怎么搞到的电器,猪肉又搞去了哪里,但我知道这事不靠谱。” “这件事本身就有问题,由你们两个从未下过海,也不下海就想做买卖的人来投资,那就更有问题了。” 他讲到这里顿了顿,说道:“听我一句劝,就是上班你们两口子的日子也差不了。” “刚结婚过日子手里都紧,长城也是一块砖一块砖垒起来的,别想着一夜暴富。” 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地说道:“我从不否认一夜暴富的事实,但我说你们没有一夜暴富的能力,没有一夜暴富的基础,也没有驾驭这种财富的能力。” “今天这些话我说完就烂在肚子里,你们回去好好过日子,就当这一次来旅游了。” 他收起了严肃的面孔,微微一笑道:“你们要是想玩呢,那就继续多玩几天,我周末也串一下时间,带你们出去好好玩玩。” “就不麻烦你了,小弟。” 李娟现在的心里是五味杂陈,有种说不出的尴尬和委屈。 第一次带着爱人来京城,满心欢喜,满心憧憬的希望能获得弟弟的支持,没想到…… “我和你姐夫就请了这几天假,玩也玩了,事也说了,明天就回去了。” “嗯,也好,工作重要。” 李学武看得出大姐和大姐夫的应激情绪,这个时候是听不进去他的劝告的。 索性,他也是没再做坏人,温和地说道:“明早我送你们去火车站,再去上班。” “太麻烦了,我们坐公交车也行的,”李娟话里已经明显带着情绪和生疏了,“反正也不远,火车比你上班的时间点晚,不方便。” “也别说麻烦不麻烦的了,来弟弟我这一回,管咋地也得有始有终。” 李学武依旧耐着性子讲道:“我先去上班,韩建昆送了我回来再送你们。” “你要是想去看看老太太道个别,那就跟他说,要是不想去就直接奔火车站。” 他点点头,站起身说道:“时候也不早了,大姐、姐夫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遇着这样的亲戚,他还能说些什么,只能说老彪子是真行啊,这工作做的真特么好!—— 可能谁都有这样的经历,一个爷爷奶奶的叔伯兄弟姐妹,从小一起玩到大的。 就是在最无知、最茫然的年龄都没有丢失掉彼此的亲情和信任。 但也就是结婚后的一两年,甭管是有没有孩子的,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就都变了。 说长大了,成熟了,顾家了,都行,但失去了那份童真,那份亲情,这成长的代价还真是苦涩的,难捱的。 拒绝了大姐大姐夫,李学武回到楼上也没敢跟顾宁提起这个,很怕她多心多想。 顾宁当然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只是她对亲情和感情是很敏感的,真遭遇了大姐这样的事,下次她再遇到这种事就会往多了想。 至于说大姐、大姐夫今晚的应激反应,到底有没有听进去他说的话,他心里也没底。 谁都有轴的亲戚,认了一门死理使劲儿往里钻,多少人劝都劝不住的那种。 用不可理喻来形容虽然凉薄了一些,但也算恰当,事实上就是这样。 早晨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李学武从大姐和大姐夫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昨晚他的那些话都白说了。 讲事实、摆道理都不管用,两口子只认他没有借这两千块钱,还是在他有钱的情况下。 这就不是两千块钱的事了,是耽误两口子发家致富,赚两千万的事了。 老话讲,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怨隙大了。 李姝还想着亲近大姑来着,可也看得出大姑没了好脸色,只能怯怯地躲在一边不说话。 大人的感情变化,对非常敏感的小孩子来说是无限放大了的,她很能感受到亲人对她亲不亲了,所以行为上也很夸张。 而李娟也发现了弟弟的眼神,再看看那黄毛丫头,她只觉得不是李家的种就是不认亲。 结果就是早餐吃的很沉闷,顾宁还有些诧异地看了几人,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家里的事都由李学武来处理,这方面是不需要她过多操心的。 吃完了早饭,顾宁先去上班了,李学武则是陪着大姐夫喝了杯茶,两人也没怎么说话。 李宁和李姝小姐俩从前几天开始便随着他早晨上班去奶奶家,他下班再接回来。 一人一个小书包,装着秦京茹给准备好的水果和鸡蛋,还有随时都能冲泡的奶粉。 韩建昆和李学武一人一个,同大姐和大姐夫再次道别后,便上了汽车。 李娟是赌气没出来送的,送出来的沈建兵站在门口看着伏尔加消失在了街角,脸色也是非常的难看。 本以为这小舅子有实力,相处了这么几天的时间也看得出来李学武非常的重视亲情。 就是万万没想到,这小舅子做起事情来这么的绝情霸道,连他这当姐夫的也照训不误。 当然了,人家是大领导,住着大别墅,乘用进口车,他这机务工人的姐夫算个屁。 来京能住在这,招待了他,已经算是给面子了,又怎么可能腾出时间来陪他们玩耍。 这些话越想心里越是憋屈。 什么特么狗屁小舅子,还讲什么大道理,只说一句没钱不借不就完了嘛。 —— “确定是所有生产企业都开工生产了吗?” 李学武看着手里的文件问道:“这上面怎么只有文字表述,没有数据和图表支撑啊。” 他抬起头,看向生产管理处的副科长彭燕萍说道:“这个不行啊,跟你们姚处长说,拿这种汇报糊弄领导玩,她是怎么想的?” “不是这样的,领导。”彭燕萍见秘书长这样说,赶紧解释道:“咱们厂各单位机关人事最近变动很大,很多业务数据对接不上。” 她为难地示意了办公桌上的文件介绍道:“这份报告上的表述基本能概括当前生产力的执行情况,领导着急要,我们想着先汇报。” “等数据上来了,我们再补交上来。” “你当这是财务工作啊?” 李学武微微皱眉看了她一眼,讲道:“领导问的是生产的执行情况,你说概括就给概括了,那你成领导了,领导都成吃干饭的了。” “还回头补上来,你们是怎么想的?” 他把桌上的文件抽了回来,抬手说道:“你不用解释了,先回去吧,我找姚慧颖说这件事。” “秘书长,我——” 彭燕萍还想再解释,可见李学武已经不搭理她了,只能苦着脸退了出去。 王露从门口经过,瞧了她一眼,眉头微微一动,敲门走进了办公室。 “领导,刚刚——”她迟疑了一下,走到李学武办公桌旁轻声汇报道:“彭副科长怎么哭着从您这出去了?” “哭什么?”李学武眉头皱的更深了,看了门口一眼后,拿起电话打给了生产管理处,“我是李学武,叫你们处长来我这一趟。” 说完,也不等对面再说什么,他便直接挂断了电话,潜规则都知道这就代表他生气了。 王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知道一位女同志不清不楚地从领导办公室哭着离开,尤其是李学武年轻,这要是传出去…… 不用猜,这件事绝对会传歪,就算李学武的威名显赫,也备不住有人故意使坏。 一次两次的不在乎,三次四次就有闲话了,次数多了人品也就坏了。 不要低估了机关里流言蜚语的威力,三人成虎的道理其实都懂,一张嘴可能害人了。 无论是从哪个角度,王露看见了,都得把这件事汇报给李学武。 李学武若是知道了,自然有心理准备,若是不知道,也能有个及时的处理手段。 现在看来,李学武是不知道的,那这彭燕萍要么是故意的,要么是真伤心了。 王露上班的时间晚,年岁也小,但她也知道,李学武不是那种骂人骂的很凶的领导。 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何至于让一位女同志哭着从他的办公室出去呢。 “结婚一天假也不休啊?” 李学武打完了电话,又把手头上的文字写完,这才抬起头看了没离开的王露。 这小姑娘结婚以后成长了不少,也懂事了许多,还知道这会儿不能走,得保护他呢。 男领导女秘书算大忌,但她给李学武当秘书不算,两人有着拐弯的亲属关系,王露也不是随班的秘书,所以真就没人说他们什么。 李学武并没有刻意地培养她,一来是他在委办的时间也不多了,二来是她没有天赋。 这么说好像很贬低人似的,但实事求是地讲,王露在文案工作上的能力并不出奇,在业务工作上更缺乏随机应变的能力。 放在办公室做一些基础的文案秘书工作还是可以的,也算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至于说再有大的发展,得看她后期能不能主动改变自己的性格,努力追赶和学习了。 “赵雅军就是个工作狂。” 王露趁着这个时间整理着李学武办公桌上的文件,嘴里抱怨道:“我倒是想去魔都逛逛呢,他只说没意思,哪都不如京城好。” “嗯,他是有点过分了。” 李学武很认同地点点头,说道:“这个事我记下了,等我再见着他一定批评他。” “夫妻本是一体,理应互相帮助和理解,怎么能大男子主义呢,这个要不得。” 他说给王露道:“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没有好的生活调节怎么好好工作啊。” “您真是个好领导——” 王露非常认真地赞了他道:“赵雅军但凡能有您十分之一的通透也不至于这么累了。” “他根本就不会干工作,只知道拼命拼力气,一点都不知道动动脑子。”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说他也不听,轴的厉害,您有机会快说说他吧。” “怎么,他连你的话都不听了?” 李学武好笑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说道:“要是不听话你就让他睡沙发,睡客房,不给他饭吃,看看他听不听你的。” “那可不成,这不是激化矛盾嘛——” 王露刚说完便反应了过来,二哥这是故意逗她呢,她自己也笑了。 “反正我是不会这么干。” “领导——” 两人正说着呢,门口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是生产管理处处长姚慧颖,身后还跟着刚刚离开的规划科副科长彭燕萍。 两位都是女同志,站在李学武的门口惹了走廊上不少的注目。 “来,”李学武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也没刻意地板着脸,只淡然地点点头,将手里的文件推到了对面示意她“姚处长你自己看看。” “领导,对不起啊,”姚慧颖倒也干脆,看完了手里的文件,不解释先道歉,“是我没有认真审核,这份文件我们拿回去重新做。” “你怎么做先不说,”李学武手指点了点她,又看向了彭燕萍问道:“彭燕萍同志。” “我不清楚你刚刚在我这受了什么委屈,怎么哭着走出去的?” 他这会儿的脸色才严肃了起来,盯着彭燕萍的眼睛问道:“我骂你了吗?我喊你了?” “没有,领导——”彭燕萍的脸色瞬间白了,慌张地解释道:“我就是没忍住情绪。” “你没忍住什么?情绪?” 李学武转头看向了姚慧颖问道:“我给你们压力了吗?还是欺负你们女同志了?” “那你这个同志以后就不要来找我汇报工作了,我怕一个不小心再惹哭了你啊。” “对不起、对不起,领导。” 姚慧颖也懵了一下,她是听到李学武的电话便问了处里谁来了这边。 当得知是彭燕萍刚从这边回去,便问了问具体的情况,知道她工作出了错,也没听她说哭啊什么的,便带着她来认错拿回文件。 这在日常工作中很常见,下面的人犯了错,领导要较真儿,只能是负责人过去谈。 姚慧颖还是个比较护短儿的领导,对同为女同志的彭燕萍是比较照顾的。 来的路上她还含糊呢,秘书长虽然原则性强,可也不是拿人撒气的人啊。 就是刚刚,她都在主动承揽责任,保护彭燕萍,想要挨领导几句说,把这件事平了。 但她一个没注意,领导叫她来的重点不是这份文件,而是彭燕萍哭着出去的。 她一边给李学武道歉,一边看向了彭燕萍,她刚刚可没跟自己说哭了的事啊! 李学武也算是看出来了,姚慧颖不知道这件事,夹在了中间。 不是生产管理处处长指使的,那彭燕萍给自己来这么一出是谁的主意? “这份文件我什么时候要的?” 李学武看着姚慧颖问道:“我没告诉你文件应该怎么写,你们生产管理处就不会写是嘛?” “你们就拿这些东西糊弄领导啊?” 他点了点桌子,语气很是不善地说道:“还说什么最近人事变动,数据拿不上来,人事变动你们的工作就不做了?” “你来告诉我,你问谁要数据,谁没给你,我来打这个电话。” 李学武看向彭燕萍说道:“你报一个名字我确认一个人,要真有这样的事,不用你受两头气的委屈,我现在就撤了对方的职。” “我不仅要撤对方的职,部门负责人,分厂和分公司负责人来给你道歉行不行?” “秘书长——”彭燕萍害怕了,满眼恐惧地看着李学武,脸上再没有血色。 姚慧颖站在一边脸色也很僵硬,可自己的兵终究是要她来管,她来承担这个责任。 “秘书长,这件事我来处理。” “你也要哭着从我这出去啊?” 李学武目光犀利地看向了她问道:“以后跟领导汇报工作,我用不用开大会提醒领导,你们女同志脸皮薄,一句话都不能说啊?” “谁给你们惯得这个毛病,当自己是公主啊,还是太太啊,来这当祖宗了啊?” “对不起,秘书长,我下来一定认真反思,严肃处理。” 姚慧颖现在也知道了,李学武要杀一儆百,拿彭燕萍给机关风气树规矩了。 李学武是秘书长,真出现因为女同志造成某位领导出现风言风语,就是他的失职了。 况且这一次彭燕萍是撞到秘书长的枪口上了,这件事李学武要上纲上线,她都得跟着吃刮捞儿。 所以她只能先稳住李学武,下来再处理彭燕萍。 “认真反思,严肃处理。” 李学武看了她一眼,说道:“这份文件下班前交上来,手底下人不会写,那就请你姚处长亲自写,亲自教给他们怎么写报告。” “是,对不起,领导,下班前一定交。” 姚慧颖只觉得脸热的厉害,好像挨了一巴掌似的。 从李学武办公室出来,她也没理会彭燕萍,只一味地往楼下走,赶紧写这份报告。 这是李学武给出的期限,也是给出的底线,能完得成,彭燕萍交给她来处理,完不成,李学武连她带彭燕萍一起处理了。 现在姚慧颖不想追究彭燕萍是受谁指使,或者是自己的情绪没控制住,只想着把问题解决了,一切都等事情了了再算总账。 这机关里害人可比毒药、冷箭害人厉害多了,无形无色,见血封喉。 —— 红星厂各生产单位于去年下半年以前立项的项目基本上都完成了建设工作。 生产管理处汇报的便是关于生产工作的基本情况,李学武要掌握目前投建的项目有多少已经开工生产了,生产情况是怎样的。 从目前来看,营城船舶各船坞车间应该在今年上半年就能完成建设指标正式开工生产。 钢城工业区在建项目最大的便是轧钢厂,最快也得明年年底才能开工生产。 其他诸如冶金工业那就是个无底洞,明年年底前能完成全部的技术引进工作,逐步逐年的进行生产设备和工业技术的迭代。 直升飞机制造厂从去年上半年立项就开始干,今年年底前估计就能实现生产。 李学武在文件上盘算着现有的项目开工率,然后又算了算今年新投建的项目。 今年投建的项目其实很少,不少都在谈,比如营城港、能源公司、电子厂二期等等。 虽然项目少,但投资力度大,范围广,影响力深远,需要倾注的心血也多,压力也大。 不过从过去三年红星厂的投资项目类型变化上来看,集团的雄伟和姿态一目了然。 现在红星厂正在甩卖低端三产工业的股份,将很多具有前景的企业进行联合经营股份制变革,从合作单位和资本手里套取现金。 这是集团化变革的一个必然过程,收缩实力,减少风险,加大联合工业泄洪续水能力。 往后红星厂很少会投建小项目了,更多的是以营城港、工业区这一类的大型工业合作体为主,轻易不会再增持服务型的企业。 也就是说,集团化进程走到这一步,基本上大事已成,只等着最后的收割了。 关注工业生产指标的另外一个目的,与圣塔雅集团的谈判进行的差不多了,此前框架协议的内容必须进行整理和推进。 也就是说,关于工程机械、特种车辆、五金工具等等的生产合作项目必须做出来。 圣塔雅集团那边来消息说,集团总裁香塔尔将于本月来京,同红星厂签署最终的合同。 该说不说,这娘们是真的狠,在钢城的谈判未尝没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在初步处理了内地的事务后快速飞回国内,快刀斩乱麻。 李学武相信,圣塔雅集团的内部事务和她的家事要没处理干净,不会这么快飞回来的。 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大获全胜。 就是不知道阿兰·阿德里安参赞现在是前夫哥还是草原哥了。 —— “真不是我拿的——” 抱着李宁的秦京茹真要哭出来了,她在这个家干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觉得这么委屈过。 李学武从楼上下来便看到了这一幕。 “怎么了?哭什么啊?” 他见李宁吓的也要哭了,赶紧从秦京茹的怀里把孩子接了过来,“别哭别哭,有事说事,你这还怀着身子呢,激动可不行啊。” “李哥,我——我——” 秦京茹的眼泪落下来了,她来这个家两年多了,还真是第一次哭。 顾宁拉了她的手,在李学武的示意下来到了客厅,韩建昆则放下怀里抱着李姝,往卫生间给她投毛巾去了。 “我早晨走的急,手表忘在家里了,”顾宁给李学武解释道:“中午京茹来给我送饭的时候,我跟她提了一嘴,让她帮我收起来。” “手表?你平时戴的那块?” 李学武看了看顾宁,问道:“不是忘在单位了啊?” “我能确定忘在家里了。” 顾宁拉着秦京茹的手,其实她是不会安慰人的,这在她的理解中就算主动安慰了。 “不是到单位才发现没戴手表的,走到街道口就发现了,我还记得就放在鞋柜上了。” “李哥,我也找了一下午。” 秦京茹委屈着说道:“里里外外我都翻遍了,就是鞋柜里的鞋我都挨个翻找了几遍。” “我很怕收拾屋子的时候随手捡了,从楼上到楼下,我一下午都没闲着,全都找了。” “嗯嗯,你不用哭了,没你的事,”李学武眼睛微微一眯,也看出顾宁眼神里的猜测了,“那手表没什么值钱的,没了再买。” 他说不值钱,可秦京茹知道,那是李学武和顾宁两人结婚时互赠的手表。 顾宁最不耐烦戴戒指、手镯这一类的首饰,但她经常戴着那块手表。 钱可能也就一百多块钱,谁也不会因为这一块手表怎么地了,只是她当保姆的,第一个便想到了自己,是不是自己的错。 一来是她怀孕了,情绪容易激动,遇到点事就容易慌张,更有着愧疚和担心。 韩建昆将热毛巾递给了她擦擦眼泪,秦京茹着急哭也有他的责任。 顾宁这是刚下班回来,秦京茹着急地表述着,他也着急地问了几句,越问越添乱。 “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说的,”李学武很是认真地看着她点点头,说道:“我和你小宁姐要是信不过你,还能把俩孩子交给你?” “那抽屉里的零花钱也从未见你乱花过一分,一块手表也不至于让你心动。” 他点了点韩建昆说道:“你想想上午回来送我大姐和大姐夫走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常。” “领导,这——” 韩建昆心里是想到了这一点,但却没有说出来,原因都知道,帮亲不帮理,他和秦京茹毕竟是外人。 “这事儿啊,八九不离十。” 李学武点点头,语气很无奈地说道:“我没有应了他们的意,难免的会有报复心理。” “行了,京茹,别委屈了,不值当的。” 他轻轻拍了拍还在抽泣的秦京茹的胳膊,说道:“家里这么多值钱的玩意儿你都不拿,会偏偏傻到拿你明明知道小宁在意的手表?” “别说我不相信,就是你小宁姐也不相信啊,你当我傻还是她傻啊?” “她可没有指责你一句吧?” “呜呜——没有——”秦京茹抿着嘴唇点点头,说道:“我有点控制不住我自己。” “哎,行了,这件事我来处理吧,”李学武叹了口气,说道:“建昆你去要两个热菜,京茹辛苦一下午了,就别再辛苦了,好吧。” 韩建昆点点头,轻声问道:“领导,要不我再找找?” “行了,找什么,心明镜的。” 李学武一摆手,说道:“快点去吧,家里都饿着呢,啥事都别耽误了吃饭。” 韩建昆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门,刚刚那会儿心里着急媳妇儿而稍稍泛起的意见也没了。 他心里暖着,也再次确定自己跟对了人,给这样的领导做事,别说又当司机又当零工的,就算是给李学武卖命也值得了。 比较李学武,他当然看得出来顾宁从一开始都没有怀疑过秦京茹,问起她也是把手表这件事推给李学武,毕竟是他的大姐、大姐夫。 他得承认,李学武和顾宁对他们两口子真心实意,也值得他和秦京茹真心实意。 客厅,顾宁哄着李姝和李宁往楼上去了,秦京茹则整理了情绪,去厨房收拾了没做完的晚饭,李学武给自己泡了一杯茶想了想。 好一会儿,他才拿起电话要了吉城二叔家,这个时间点很不好打长途,但必须打。 许有半个多小时,这通电话才接通,属实是运气,也是不容易。 “学武?怎么突然打电话了?” 远在吉城的二叔也很惊讶,恍惚间紧张地问道:“是你奶奶有……” “没事儿,二叔,想你了,给你打个电话问问好,”李学武笑着说道:“别胡思乱想,我奶奶身体好着呢,看仨重孙子都不费劲。” “尤其是这几天我大姐和我大姐夫过来看她,更是乐的跟什么似的。” “你大姐?李娟?”二叔语气里十分惊讶地问道:“她和沈建兵去你那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一周都得有了,说是来京城玩的,今天刚走,”李学武的语气很坦然,“走之前跟我借钱来着,说是要投资大生意,我没同意。” “还有,可能是今天早晨他们俩着急忙慌的装错了行李,等我大姐到家您帮我问问。” 李学武捏着电话讲道:“在家里做事的保姆吓坏了,跟我哭哭啼啼的,您别多心啊。” 第707章 孤注一掷 我说东方红那就一个红 我说太阳那就一个升 咱们中国出了个…… 5月14日,亮马河生态工业区东方红广场全部落成运营。 文艺宣传队在雕像下用大型西洋乐队和大合唱的形式演绎了《东方红》歌曲。 雕像的手指向东方,那是太阳升起的地方,也是中国强盛的希望。 红星厂部分领导参加了广场落成仪式,并同来游园的职工和职工家属一起观看了演出。 东方红广场只是河畔花园的一部分,当然了,包括办公大楼、河畔小区、河畔码头也是河畔花园的一部分,这就是花园工业区。 绿树成荫,花团锦簇,北方园林景观设计还掺杂着一些法国的浪漫主义风情。 正在建设的几座办公楼和功能楼就一改当初设计图纸上的豆腐块样式的刻板,在细节上有了法式的温度和风格。 当然了,洋装穿在外,心是中国心。 因为圣塔雅集团设计团队的加入,亮马河生态工业区的建筑和园林风格必然受到影响。 但核心设计思维没有变,依旧是以中正实用为主,处处都透露着一颗红心。 只是这座大花园太大了,施工工程也太大了,广场上通铺了城墙砖,厚重又有历史感。 部分园林景观是直接从已经审批拆毁的历史建筑上移植过来的,算是一种历史保护了。 历史与现代的结合,又符合时代的精神需要,设计师团队没少花费心血。 别人不知道,反正老李比较喜欢这个调调。 “这喷泉水是从亮马河里抽出来的?” 谷维洁打量了广场上的大喷泉问道:“会不会有味道啊?” “您还真问到点子上了。” 李学武笑着看向了跟在后面的建筑公司总经理郎镇南,“郎总,给领导解释一下吧。” “好的,秘书长,领导,”郎镇南先是应了李学武的话,又从后面快速地走了出来,同一众领导点点头打了招呼,这便介绍了起来。 “喷泉水会带有一点点的味道,不过并不是河水里带出来的,”他解释道:“在水循环系统里不可避免地会受到管道的影响。” “绿化、灌溉、除尘、清洗、景观等用水均是经过污水处理厂特殊处理后使用的。” 他抬手示意了亮马河的方向介绍道:“河水从收集口排入,进行第一次净化,主要以垃圾、砂石、生物、微生物等杂质的清除为主。” “经过净化后的河水会进入到团结湖蓄水池,部分引用到刚刚提到绿化和非引用生活用水,另一部分则用于轻工业、实验室和电力冷却用水。” “进行冷却作业后的高温水将作为热能资源供给工人新村、生产区和办公区,然后再同二次处理的生活污水分别排放到亮马河。” 郎镇南的手里没有规划图纸,但主管该工程已经两年的他早就对图纸烂熟于心了。 “很巧妙的设计是,我们将热能废水单独园林景观的冬日保护计划设计在了一起。” 他手指向了园区的几个大型景观以及整体的绿化环境,介绍道:“亮马河生态工业区的地下管网确保了即便是在冬天,一些景观也不会封冻,甚至是保持植被的长期生长繁殖。” “是做了几个花卉繁殖区域对吧?” 景玉农一身干练的行政套装,领口处围着一条淡紫色的丝巾,看起来很是秀气。 “当初做规划设计的时候我就提过意见,这笔钱批下来,绝对是有人称赞有人骂。” 她看向了李怀德说道:“能在初春三月看到百花齐放的职工和职工家属要赞,看不见百花齐放的职工和职工家属要骂劳民伤财。” “呵呵,留给后人评价吧。” 李怀德轻笑着说道:“真要是前怕狼后怕虎的,那这工作就不用做了。” “其实做花卉繁殖区域并不会劳民伤财,反倒是给咱们省钱了。” 郎镇南听到了领导们的讨论,主动开口解释道:“就算没有这些个散布在厂区的花卉绿植繁殖区,园区里的绿植每年也都需要花钱购买苗木草坪进行补种和修补的。” “能拥有一块稍加培育便能自然繁殖的区域,实现冬日观景的同时,还能节省后期维护景观的物料采买费用,主要是真没多花钱。” 他指了指距离众人最近的绿植花卉繁殖区说道:“完成供热后的热能资源只能回流到冷却塔里,或者团结湖冷却池里,白白浪费。” “砖瓦结构筑基,搭建钢结构骨架,铺设强化玻璃墙做暖棚,一套下来也才四五千块钱不到,但后期的资源节约绝对不止这些钱。” “你还不如说种花卖了。” 李怀德瞅了他一眼,背着手说道:“行啊,钱都花了,还算计这些做什么。” “要说鸟语花香谁不爱,未来这里将是红星厂工人新村住宅区居民的主要游玩休闲场地,真光秃秃的,就是我也不会来看的。” 他点了点头,说道:“五千块一个,拢共也才布置了五六个,不算劳民伤财。” “是,主要是咱们能实现成本控制,”郎镇南听懂领导的意思了,笑着说道:“砖瓦水泥从红星村、茶淀农场供给,钢结构是咱们自己的产品,强化玻璃则是联合企业的产品。” “嗯,你这五千块钱是把咱们厂的人情都算计在里面了,对吧?呵呵呵——” 李怀德今天的心情很好,笑着拍了拍郎镇南的胳膊,便往最近的水系去了。 能得到领导的夸奖,郎镇南自然是高兴的,也是欣喜的。 你说没听见夸奖? 别闹了,李主任还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干的不错,继续努力? 当然不会,建筑公司的总经理,李怀德真要这么说,他可就坳头了。 一句简单的玩笑,一个拍胳膊的动作,足以表达李主任对他工作的认可和信任了。 到了郎镇南这个级别,不会再听到领导的夸奖了,真要是听到了,就麻烦了。 夸奖往往是在工作调动的时候讲,而且是要往不好的地方调的时候才会夸奖。 所以他得到了李主任的夸奖后,最先看向的便是给了他机会的秘书长。 李学武微笑着看了他点点头,对他刚刚的表现表示了鼓励和赞许。 他并不需要郎镇南感恩戴德,职场之上哪有那么多的恩德,再多一点就是仇隙了。 —— “这个月特种车辆制造厂向中办管理处交付了1台鸿途客车,向辽东省办管理处交付了2台,定制化的程度很高。” 李学武走在李怀德的身后侧,同行的还有几位副主任,他们就是在闲逛河畔花园。 不是红星厂的领导们集体春游,闲的办公室里没事干了,都陪着职工和家属们遛弯了。 谁的手头上都有一大堆的事,但今天是亮马河生态工业区河畔花园的开幕日。 领导们走一走,看一看,是给职工和家属们看的,这就代表了与民同乐。 当然了,领导们都喜欢看这里,他们对这里的关注程度也就高了起来。 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引流,在红星厂这几位领导凑在一起完全可以说是顶流明星了。 走走逛逛,说说唠唠,这些人不得闲,就算是聚在一起说的也是工作上的事。 李学武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主要还是跟最近一段时间红星厂要同京城二汽和京城汽车的合作有关系。 “客车厂的发展还是蛮快。” 李怀德回头看了一眼程开元,说道:“开元同志,可以盯一盯生产效率。” “好,李主任,”程开元点头说道:“下来我问生产管理处这边要一些具体的数据。” “当然了,要生产,也要安全,”李怀德抬手示意了李学武这边,笑着说道:“抓变革,促生产,保安全,秘书长这最后一班岗,可不能叫你们给添了堵,呵呵呵——” “呵呵——”众人轻笑出声。 “我这最后一班岗早就交给了苏副主任,”李学武笑着看向了苏维德,说道:“就请苏副主任继续监督安全生产工作吧。” “有秘书长打下的牢固基础,这安全生产工作我倒是没觉得有压力。” 苏维德眯着眼睛轻笑道:“无论是应急管理,还是安全生产标准化,都堪称标杆。” 好夸不是夸,跟郎镇南的遭遇一样,职场之上,夸奖的话背后带着的永远是目的性。 夸的越厉害,歹心越足。 “标杆不敢说,成绩都是同志们干出来的,我能得一个无愧于心就够了。” 李学武微笑着看向了苏维德,说道:“您说是不是,苏副主任?” “呵呵呵——” 众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瞅着两人,以及走在前面的李怀德,今天这场戏有点意思。 “特种车辆制备厂订单增长的很快,最远的已经排到了明年。” 程开元主动将话题拉了回来,毕竟是谈到了他的主管领域,必要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订单单位分布比较广,多是在京机关,以及各省份的直属机关。” “好啊,这也算把品牌打出去了嘛——” 李怀德并没有在意刚刚李学武和苏维德的交锋,看着池塘里的蛤蟆说道:“再接再厉,最好把红星系列品牌打进各系统公务车辆采购名单中。” “虽然有点难,但也是一个目标嘛。” 李学武看了程开元一眼,道:“我觉得羚羊和彗星还是比较有潜力的,可以试一试。” “这得要销售处那边发力了,”程开元点点头,说道:“委办的对外办也可以试试。” “我当然是支持这一计划的,”他看向了李怀德等人,讲道:“汽车是钢铁工业下游利润点最高的重工业,也是技术性和代表性较高的集成化工业,值得我们继续深耕。” “嗯,工业发展,科技先行啊。” 薛直夫点点头,比较认同程开元现在的想法,“以科技创新为工业发展动力没有错。” “但是,目前红星厂的技术研发和落实,在生产管理层还是存在着一定的差距。” “这一点我还是承认的,”程开元接了他的话讲道:“科研所的研发能力还可以,但基层技术管理还缺少必要的指导和管理。” “说白了就是缺人呗。” 张劲松笑着说道:“那这件事得找谷副主任问才合适,红星厂人才济济,还真得感谢谷副主任的不辞辛劳,主动耕耘啊。” “我这哪算得上辛苦,”谷维洁笑着说道:“组织处和人事处的同志全国各地跑,就为了给咱们厂选录优秀的人才,他们才是辛苦了。” “不过李主任这一次出手足够果决,咱们的招录和选用队伍一经出发,便在各高校引起了较为热烈的反响。” “应该都是憋的——”张劲松无奈地苦笑道:“学也学了,闹也闹了,是时候离开学校,找个好单位开启新的人生阶段了。” “嗯,有这方面的考虑。” 谷维洁点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观点,继续讲道:“报名的人数比较多,组织处和人事处还在集中力量进行筛选。” “不要急,慢慢来,”李怀德摆了摆手,边走边说道:“大浪淘沙,经过了这么多的事,相信学校里的年轻人也有他们的想法。” “咱们没法说的清他们想要什么,但红星厂的发展和生产需要他们。” 众人前进的方向正是停车场,时间不早了,也该往回走了。 “虽然现在大学生不好分配,资源紧张,咱们算是抢着好时机了,可也不能什么人都要,什么样的大学生都往回捞,这一点还是要明确的。” “现在不是往回捞,而是手扒拉着挑。” 李学武看出了李怀德几句话之后,谷维洁的情绪有些波动,赶紧接话道:“大学生是天之骄子,红星厂这一次是从天之骄子里优中选优,百里挑一啊。” “机会难得,机会难得啊。” 薛直夫背着手,感慨着说道:“要说两三年前,咱们厂为了多要一个大学生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说求爷爷告奶奶也不为过吧?” “呵呵呵,时代变了。” 程开元轻笑着给他说道:“变的我都摸不着头脑,跟不上变化喽。” “你还早着呢,我才是跟不上了。” 薛直夫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前儿个跟工程指挥中心看图纸,咱们的年轻一代已经能用外语熟练地跟法国团队交流了。” “再看跟我岁数差不多的老同志,就跟傻子一样站在一边听人家说,真是不服不行。” “还是您的危机意识强啊。” 李学武缓了一步,看着他说道:“不怕看出差距,就怕忽视差距,人贵有自知之明嘛。” “你这可是在批评我了!” 薛直夫点了点李学武,说完他自己都乐了,“好好好,我得服气,得有自知之明。” “你看,薛副主任多心了。” 李学武笑着指了他,道:“我就是想劝您啊,术业有专攻,不能一概而论之。” “我接受你的批评,”薛直夫好笑地点点头,在上车的时候看了他问道:“怎么,我听说生产管理处的女同志在你那挨骂了?” “关于这件事啊,我还真得感谢委办的王露同志,”李学武是最后一个上车的,就坐在了门口,众人看向他的时候,他便解释道:“要是没有她提醒我,这个误会可大了。” 在把当天发生的事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一遍后,李学武也是感慨道:“人心难测啊。” 他这句话还有后半句,“不得不防”,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但大家都懂了。 不得不防,防的是谁? 是人心,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看啊,也不至于的。” 终究是程开元的兵,他主动开口道:“姚慧颖来跟我解释了一下,我大概也了解了一下当时的情况,确实是彭燕萍做的不对。” “有话不能当面说,哭哭啼啼算怎么回事。” “不过呢,彭燕萍这个同志我还是比较了解的,是有那么点感情丰富,容易动感情。” 他看向了李怀德的方向说道:“我也给姚慧颖说了,该批评的批评,该教育的教育。” “至于说背后有没有什么复杂情况,我看不用神经敏感,容易引起下面的议论。” “喔——是这样啊,”李怀德点点头,对于程开元的讲情不置可否,而是在思考一番后看向了李学武,问道:“秘书长,你看呢?” “我倒是没有什么意见,是姚慧颖同志跟我做了保证,认真反思,严肃处理。” 李学武眼睛微眯,淡淡地说道:“其实我并不怕什么流言蜚语,人身攻击。” “我就怕有了彭燕萍这一次,就有张艳萍、李艳萍的第二次和第三次。” 他当然看出了程开元的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这个秘书长不给面子,杀了他的威风。 不出意外的话,程开元是以为自己给李怀德当枪使了,挑彭燕萍的刺是杀鸡儆猴呢。 但该说的话李学武一定要说,“我之所以同意姚慧颖同志的意见,是更担心这种事发生在诸位的身上,那就是我这秘书长失职了。” 车厢里一时安静了下来,再没有关于此事的意见和讨论。 至于说程开元,他早就吃过这方面的亏。 鸿运一号车里,就属他没有资格讲情面说意见,男女那点事在这个时代不算什么,可真要说起来,那也是个人品德的缺失。 你想吧,什么岗位敢用人品不好的干部? 所以关于彭燕萍这只鸡,李学武是杀定了,就是要让机关里上上下下都看仔细了。 就算有副主任给她求情,也定斩不饶。 从今往后,谁再敢跟领导的汇报中扯这种事,那彭燕萍就是他们的榜样。 —— 鸿运一号车从亮马河河畔公路回转,路过即将完工的医院大楼时,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车厢里的沉默气氛也得到了缓解。 李怀德打量着完全符合他心目中现代化建筑的医院大楼,缓缓点头说道:“好啊——” “比原来的设计方案更柔和了,”薛直夫主动讲道:“医院就应该是这样的,病人在忍受病痛的折磨时,更应该从方方面面得到宽慰和理解。” “您现在也算是半个建筑学家了吧?” 景玉农从窗外收回目光,看了薛直夫玩笑道:“有关于建筑的一切,您都能说的头头是道。” “哎,这话我听着怎么耳熟呢!” 薛直夫转过头,看向了李学武,笑着点了他说道:“你是不是也这样说过我来这?” 说完了李学武,他又看向了景玉农,玩笑道:“没想到您和秘书长还有这份默契呢。” “嗤——” “呵呵呵——” 不知道是谁一个没忍住嗤笑出声,而后车厢里的气氛便古怪了起来,轻笑声不断。 就连李怀德看着郁闷的李学武和冷脸的景玉农脸上都忍不住带了笑意。 薛直夫这个老糊涂,胆大包天,竟然敢撩虎须,还是一公一母两头老虎的虎须。 鲁迅就曾经说过,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可这话也有不对的时候,比如红星厂这座大山就比较特殊,容不下一公一母两只老虎。 只看李学武一上午都没有跟景玉农说话,景玉农也从未多看李学武,两人之间的矛盾只要不是新来的,基本都知道这点事。 两人的矛盾很深,李主任都主动下场调节过,不过没有任何的效果,还差点打起来。 机关里都说程开元跟李主任关系不好,说苏维德跟秘书长关系不好。 说这个不好,说那个不好,大多数都是谣言瞎编的,但景副主任和秘书长关系不好绝对不是瞎编的,两人吵架都有好几次,有几次脾气不好的景副主任摔了杯子,还打了秘书长。 还得说李学武能做这秘书长,又是挨骂,又是挨打的,从未跟景副主任还过手。 当然了,这话还用说? 秘书长真跟景副主任动手,那景副主任还不得直接送火葬场去啊。 关系不好,矛盾很深的两个人,在薛副主任的嘴里竟然成了有默契。 众人看向薛直夫的眼神是这样的: 薛副主任,您真逗! “进口的医疗器械和设备已经到津门了,”李学武主动转移了话题,戏演的不能太过,“从这个月开始医院这边就上设备了。” “此后每个月都会有一批医院需要的设备和装备运抵津门,然后转移至京城来安装。” 他看了眼窗外,医院的大楼已经过去了,便继续说道:“同行而来的还有发动机技术。” “哎,你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 李怀德看向了车厢里的众人,说道:“二汽这边还约了咱们一起瓜分京城汽车的零部件生产加工企业呢,进展的怎么样了?” “主要是轿车的技术和生产设备,”程开元主动介绍道:“包含了部分内燃机和发电机的生产技术,负责收购的小组还在做评估。” 这就是红星厂成长为集团公司后的改变,一切经济行动都要预先做评估和预算。 以前只领导过去看一眼,就能决定收不收的日子过去了,再也不会有了。 谁要是敢签字收,到时候出了事,谁就背相应的责任,这是管委会开了大会的。 机关工作管理条例的颁布让李怀德看到了规范化办公的优点和好处,立即把相关的影响上行至管委会之中,严格划分职权责任。 谁主管的业务出了事,谁就负主要责任。 拍拍屁股做决定,就得有打屁股的准备。 这其实是老李妥协的结果,即便他不主动分权划分责任,他这权力也攥不住。 划分了责权倒是将他自己摘出来了,本就不懂业务的他免得被下面人坑。 “京城二汽的目的也不纯,”程开元介绍道:“我跟他们古副主任谈了谈,他们关注的重点还是在技术上,想要咱们的技术。” 他轻笑了一声,说道:“合作捡破烂这种事,算计来算计去,算计到咱们头上了。” “不用对现有技术做保留,”李怀德在讲这句话的时候看了李学武一眼,见他没有反对,便继续讲道:“如果二汽有能拿得出手的合作项目,咱们完全可以开放技术合作嘛。” “您的意思是——”程开元看了李学武一眼,又看向李怀德问道:“这一次兼并京城汽车厂的行动,要以二汽为主?” “他们想要就给他们吧。” 李怀德从李学武这里得到了信心,淡淡地说道:“红星厂目前还是缩紧资金管控,减少新项目的立项支出,更应该以技术和产品输出为主,辅以工程建设、人才培养等等基础。” 这话说白了就是分哔不花,准备偷家。 红星厂可以出技术,出管理,出制度,甚至可以在建设的过程中提供建筑解决方案,后期联合工业学校提供人才输出等等支持。 要钱没有,要命也没有。 你别看一分钱没花,但就凭借技术、管理、制度等等方案,红星厂就能要股份。 没错,这一次红星厂不想大包大揽了,从今年开始不仅仅要甩卖股份,还要在新项目中以技术入股的形式担任非控股方。 这是两种经营手段,一种是联合工业,就算狂卖股份,可经营权不会丢失,这是为了风险泄洪,而另一种则是入股但不经营,占股多少都不经营,纯粹的资源整合再利用。 如果说第一种是风险泄洪,那第二种就是风险筑堤了,提高企业的盈利范围,减少风险对企业的威胁和破坏,提升企业生命力。 内燃机、发电机、电动机、变速箱等一些列技术都可以在迭代的过程中进行输出。 红星厂与京城二汽的合作也是以此为基础,京城二汽也想走红星厂集团化的老路,以三产企业和联合工业为主,拓展企业盈利面。 不过二汽的古力同非常聪明,他怕二汽没有红星厂这般的运气,在三产工业和联合工业上选择了有红星厂兜底的汽车零部件加工厂。 老奸巨猾,当如是也。 —— 五月二十号,香塔尔抵达京城,双方就正在洽谈的合作进度交换了意见。 李怀德倒是没有逼着她,或者催着她赶紧给谈判团队施加压力,加快谈判的进程。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着急娶不到好媳妇。 李怀德心里真着急,嘴上也不能说着急,香塔尔来了以后他见了一面,反而提议请李学武陪同她看一看已经完成的框架协议内容。 也就是前几天李学武同生产管理处发火的那一次所要的工业信息。 在与圣塔雅集团的第一次框架协议中,双方就多个领域和内容展开了合作。 一些红星厂无法生产,或者不能提供整机服务的,例如工程机械、特种车辆设备等等,都协同贸易管理中心完成了相应的订单。 两年时间里,红星厂已经完成了框架协议内容中所有的生产协议。 也就是说,红星厂从签署合约,到生产体系的搭建最多只用了一年半。 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部分订单已经开始生产和交付,甚至有的订单已经完成了。 而从今年开始,第一期框架协议内的所有商品都会从红星厂和贸易管理中心提供出口。 圣塔雅集团将在未来一年半的时间里陆续接收到红星厂完成的订单量。 三年几千万的订单,红星厂赚的盆满钵满,联合工业体系下其他兄弟单位也跟着吃肉喝汤,计划外生产成了红星厂坚定的附庸。 其实有贸易管理中心存在,有其特殊的信誉保证存在,对缺乏信誉信心的外商来说是有利的,对缺少出口渠道联合单位来说更有利。 当然了,贸易管理中心收取的提成更有利,既盘活了红星厂的计划外生产项目,也打造了以红星厂为核心的集成化制造体系。 “我真的很佩服你们。” 香塔尔看着车窗外拔地而起的建筑,微微摇头感慨道:“明明我离开时候还没有这些的,现在看起来都是要完工的样子了。” “我们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工人,包括生产工业和建筑工人,”李学武坐在她身边,用法语解释道:“我们有更好更稳妥的体制。” “确实是这样的,人心齐力量大啊。” 香塔尔点点头,说道:“你们厂向托拉斯集团化的转变堪称经典,难以复刻。” “纺织、食品、加工等机械设备能被应用到自有加工厂,还能出口转内销,”她看着李学武说道:“你们有庞大的内循环市场。” “这也是一种发展的需求。” 李学武解释道:“这恰恰证明我们的经济是有活力的,人民对物质生活的需要是有上升空间的,我们也有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只不过我们选择了用双手创造美好生活,用生命奉献给全人类一堂生动正治课。” “呵呵,说的我压力山大。” 香塔尔不想谈这个话题,视线转向了窗外。 坐在副驾驶的外事干部回头看了李学武一眼,这么明显的试探他都听出来了。 当然了,他也很佩服李学武的主动,如果能探听到一些有用的情报……他都不敢相信。 李学武其实没想主动探听香塔尔的正治倾向,他只是想评估一下对方的心理状态。 别说他阴险啊,这是工作。 香塔尔用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能稳定了国内的胜局,说明这娘们也不是善类。 虽然她在这叫香塔尔,但她在法国已经叫杜兰夫人了。 别问这消息李学武是怎么知道的,有一只来自法国的小小鸟告诉他的。 你们笑,是因为你们根本不懂李学武为了红星厂,为了工作付出多少,奉献了多少。 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嘛,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李学武可是舍了老本儿了。 能准确地得知香塔尔在法国的情况和基本信息,李学武居功至伟,懂得鼓掌! 香塔尔回京,不用李怀德催,也不用李学武暗示,她是愿意加速推进合作谈判进程的。 时间比利益更宝贵,与其纠结合同上的一点点利益,倒不如赶紧让项目快速落地。 这一次同李怀德的沟通和会谈中,她就有明确的态度表示,希望将已经谈好的项目放在开工合作的项目清单之中。 李怀德其实更希望框架协议内的合作项目尽快完成谈判,再系统地进行开工。 不过香塔尔已经保证,会在最快的时间内完成合作谈判,那就没什么好拖延的了。 她为什么这么着急? 作为谈判方,此时的圣塔雅集团和她本人不应该缓一缓的吗? 李学武是知道内情的,李怀德也知道。 法外事馆人事发生了一系列更迭,阿兰参赞回国,原经济专员阿芒迪娜跟着他走了。 原文化专员玛姬·罗曼改任经济专员。 李学武的战斗力大家是知道的,就算你们不知道,用过一次的玛姬也知道。 在尽情地释放了压力之后,她也主动同李学武聊起了圣塔雅集团的发展。 香塔尔这一次不是跳的更高,而是从一个跌落的平台跳到了另一个不算对等的平台。 如果是对等的,那也不用找个六十多岁的,以她的身份和条件找个年轻的都可以。 这一次圣塔雅集团背后的关系转变,给企业的发展带来了很多不确定性。 而在内地,没有了阿兰参赞的支持,香塔尔只想快速地完成现有合作的巩固。 她不求再有开拓进取,至少在没有从内地找到更好的关系依托前是这样的。 保守,收缩经济合作的范围。 玛姬有提到,香塔尔目前的工作重心不在经济上,而是在经济搭建起来的影响力上。 没有了影响力,她的圣塔雅集团就是空中楼阁,随时都会面临倒塌的危险。 正因为看到了内地经济制度的稳定性,香塔尔才会选择孤注一掷,在内地建立合作体系。 另一个快速推进谈判的原因,玛姬并没有直接表露,而是谈到了她自己。 玛姬说她虽然担任了经济专员,但她在这完全不关心经济发展。 原因很简单,因为在这个时期内地与法国双方都变得相对保守了起来,不仅仅是经济合作,就是其他方面的合作和交流也很困难。 她很确定,自己在经济专员的位置上,未来三年将毫无建树,除非双方态度发生改变。 不过已经完成合作谈判的圣塔雅集团倒是可以作为一把钥匙,打开扇即将关闭的大门。 关于直升飞机等其他项目技术合作,法国那边没什么反应,其实就是一种试探和反应。 内地这边也没反应,更像是表达了一种态度和反应。 所以大国博弈,可不是他们俩在这摔跤,噼里啪啦俩小时就完事了。 —— 五月二十一号,二叔家的堂弟李学力来京。 “二哥,对不起啊。” 一见面,看起来成熟了不少的小堂弟便羞愧难当地给李学武道了歉。 李学武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说什么胡话呢,跟你二哥还来这一套啊,快点的进屋。” 李学力是下午到的家里,没有去看老太太,因为他给不出合适的理由。 “我大姐疯了,痴了,傻了,您别跟她一般见识,”来到客厅里,李学力满脸涨红地说道:“我爸已经教训了她,手表我给您带过来了。” “你应该知道,我给二叔打电话不是为了这个,”李学武眉头一挑,道:“你知道大姐和大姐夫想要投资的项目是谁的吗?” “嗯,我知道,我爸告诉我了。” 李学力双手捂着脸,都觉得没脸见人了,声音压的很厉害,“大姐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也想说这句话,”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弟弟说道:“哪怕他们是单纯地想借钱,我都不会让他们为难。” “千万别,你都不知道他们俩……”李学力说到这里欲言又止,可看着自己二哥,喘了一口气后,这便讲道:“她真是嫁错了人。” “他们俩都要结婚了,却搞得双方家长没法见面了,我爸连给你们送信的脸都没了。” 李学力满眼无奈地说道:“将就着把婚结了,两人却都不务正业,大姐夫班不好好上,偏偏相中了我爸在林业的逍遥自在,非要转过来。” “我爸哪能毁了他,也看不上他,可被我爸拒绝后,我大姐又来家里哭闹。”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爸把他们俩撵走了,大姐连我这个弟弟都怨恨上了。” 第708章 吃苦耐劳 堂弟李学力21号来的京城,22号陪着老太太待了一天,23号就回去了。 这是李学武的决定,亲自送了堂弟去的大院,并没有同老太太和母亲说别的。 李学力也听了二哥的安排,只说是来京城公干,顺路来家里看看奶奶。 刘茵自然是不信的,吉城老二家里刚来了李娟两口子,这就又来了李学力。 她倒不是不欢迎孩子们来,也不是嫌弃亲戚来家里,只是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头。 不过李学力是李学武带来的,那就说明儿子知道背后的根由,也就没细究说破。 直到23号李学力走,李学武晚上下班来接孩子们的时候,她这才问了儿子。 “你拿你妈当傻子了吧?” 刘茵怼了儿子一杵子,小声问道:“是不是你二叔家里出什么事了?” “没,您都想哪去了——” 李学武嘿嘿地笑着道:“大姐和小弟想老太太了,来看看有什么的。” “这不年不节的,就算是想来看,也不会前脚跟后脚的,”刘茵瞪了儿子一眼,道:“说,到底咋回事,是不是你大姐有事?” “您还真是火眼金睛啊妈。” 李学武苦笑着揽了母亲的肩膀,说道:“学力来京也给我为难住了,不让他来看看老太太吧,不是那么回事,让他来吧,瞒不过您的法眼。” “少给我戴高帽,说实话。” 刘茵嗔了儿子一句,但面色还是缓和了下来,道:“我就说事情不太对,李娟两口子突然来家里,一住还这么长时间,咋可能呢。” “唉——“李学武轻叹了一口气,将大姐和大姐夫来的目的,以及李学力来的目的简单地说了。 “她——大姑娘——咋这样了?” 听了儿子的叙述,刘茵目瞪口呆,满眼的不敢相信。 她是不敢相信好好的大姑娘咋变成了这样。 刘茵嘴里的大姑娘不是通俗意义上泛指女孩,而是家族里最大的女孩。 李家就是这个习俗,对姑娘同儿子一样看重,李娟在家族里的地位比李雪还要受尊重。 因为她是大姑奶奶。 未来李学武这一辈儿,家里有个大事小情,婚丧嫁娶等等,都会听取大姑奶奶的意见。 按照习俗,李姝送嫁的那天,还得是她大姑陪着,也就是传统中所谓的三姑六婆。 “有些话我也没法说,毕竟是当弟弟的。” 李学武同母亲自然是没有藏着掖着的道理,现在家里还是母亲在负责亲戚礼到的事情。 “你二叔、二婶对你可亲,咱们别……”刘茵也是陷入到了为难之中,攥着手指迟疑地说道:“哎呦,我真是没想到,这俩人闹了这么一出,早知道我就……这以后还咋见面了。” “妈,听我的,这事儿还得办,话也得明着说,”李学武安慰着母亲说道:“真要瞒着我二叔给了她钱,往后指不定闹出什么纠纷来。” “就因为二叔、二婶对我亲,我才不能糊弄他们,让我大姐一条道走到黑。” 他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电话里我也把问题跟我二叔讲清楚了,一块手表没啥大不了的。” “那你二叔是咋说的?”刘茵皱眉道:“学力突然来了,就是给你送手表的?” “二叔应该早就知道大姐和大姐夫的情况,就是没想到他们会来京城跟我借钱。”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还没结婚的时候就闹了一通,两家的亲家闹成了仇人,现在又说做买卖。” “我二叔多固执,多本分个人,咋可能让大姐在他跟前儿作妖,更知道多少事是大姐夫撺掇的,所以恨也是恨大姐糊涂不争气,恨大姐夫不学好。” “我说也是呢——”刘茵叹着气地说道:“从打你二叔来信说了李娟结婚的事,却没给家里来信,你爸对那边就有点担心,真真来这么一下子。” “前几天李娟两口子过来,你爸还特意从山上下来看看他们,走的时候还跟我说人还算行,就是……” 她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只长出了一口气,劝着儿子道:“行了,既然你已经把话跟你二叔说清楚了,手表也给你们拿回来了,就别计较他们了。” “你二叔是红脸汉子,最是要面子的人,你二婶精致了一辈子,哪里受得了自己闺女这么闹。” “嗯,我理解您的意思,”李学武点点头,说道:“真要是生气,我也不会这么处理了。” “知道你是懂事的,妈放心,就是——”刘茵迟疑了一下,问道:“小宁那——没有生气吧?” “应该是在意的,”李学武无奈地点点头,苦笑道:“您也知道,她不是挑剔霸道的性格,但总有自己珍惜的几样东西,动了就要恼了。” “不过我也跟她说了,这件事受伤的还是二叔和二婶,我们不差一块手表,差的是这个事。” “嗯嗯,我知道,”刘茵再次叹了口气,说道:“多劝劝她吧,谁让咱们摊上这码子事了呢。” 跟儿子刘茵自然不能说些气话,可在心里她是对李娟不满意的,甚至连吉城的二小叔子也不满了。 要说对侄子侄女,她和李顺都是一个心思,就算是不拿他们当亲儿女对待,可也没差着。 李娟来这么一出,哪怕是跟他们,她也不会这么生气,这手伸到了儿媳妇儿手里,你说…… 这不是别的,这是面子问题,顾宁的性格她最是了解,天下间上哪找这么好性格的儿媳妇去。 自己都舍不得给受一点委屈,倒是让李娟把脸丢在了这上面,真要是传出去,亲家还不得嘀咕,你们老李家都是什么人啊,她这脸往哪儿搁。 就算是现在,家里的三个儿媳妇儿知道了,得咋想,家里再来亲戚,就算是她不说,儿媳妇们不得长个心眼提防着啊。 就是这提防的心理,无形中就把亲戚隔阂开了,也把李顺与李敢、李同哥仨儿身上的血脉隔阂开了。 她还不能说,不能劝,多窝心啊。 从这件事开始,她再想同孩子们说亲戚往来都没有脸面了,再有亲戚来求助,她该怎么说? 有的时候啊,亲戚之间相处,不是一家两家的事,这里面的道理深着呢。 —— “你个大忙人,还跟我客气啊——” 齐耀武还没下车呢,便见李学武站在了楼门口,下车后他也是紧走几步同他握了握手。 李学武手上稍稍用了力气,笑着说道:“老战友来了,我自然要热情招待的。” 待两人互相拍了拍胳膊,这才继续说道:“等下回去你那,才好有面子嘛。” “你啊,到底还是外道了——” 齐耀武笑着点了点李学武,说道:“都是一家人,还说你的我的,我这次是来抓你回家的。” “哈哈哈哈——” 李学武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齐耀武一起上了台阶,往主办公楼里走。 “王小琴同志给我打电话,说你要来看看我,我这心里也是慌啊,该怎么见你呢。” 他看了齐耀武,微笑着说道:“后来我想了想,还是应该坦率一点的好。” “我劝你啊,放弃幻想。” 齐耀武也是点了点他,表情上有些埋怨道:“你这叫有了孩子忘了娘,有了苹果忘了糖,我告诉你。” “哈哈哈——” 李学武听得出来,齐耀武对他的怨气很深,王小琴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就想到了,他已经几个月没往卫三团去看看了。 “我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也在想,离别的话应该由谁先说呢,反正是怪不好意思的。” “我今天来可不是跟你道别的。” 齐耀武停住了上台阶的脚步,认真地看着李学武说道:“你要这么说我可就回去了。” “呵呵呵——赶紧上楼吧,还真较真啊,”李学武轻轻拉了他的胳膊,边走边说道:“我在你眼里特矫情,对吧?” “哎!这可是你说的啊!我没说——”齐耀武瞅了他一眼,道:“我怎么能这么说我的战友呢。” 两人说说笑笑地上了三楼,来到了李学武的办公室。 齐耀武的气质和穿着,不用猜也知道职级不小。 这年月部队上只有一种着装,那就是板绿,没有衔也没有牌,只能凭借眼力判断高低。 如果说官兵一体,没有等级上的优劣,这算是一种优点,但现代化部队的管理是有要求的。 李学武在卫三团工作了这么久,重新穿上板绿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的。 不是不喜欢,而是不方便。 年纪轻轻的,都当他是兵。 “你这混的也不咋地啊,”齐耀武进了他办公室以后打量了一眼办公环境,故意地说道:“比以前的办公室都不如了,趁早跟我回去得了。” “你真当我是出嫁了,受气的小媳妇儿啊?” 李学武好笑地摆了摆手,示意了跟过来的王露不用帮忙,亲自走到茶柜边上泡了茶。 “自己找地方坐,我这有领导给的好茶。” “好茶就把你给收买了?”齐耀武坐在了沙发上,看了墙上的挂画和地图,点点头说道:“看得出来,你在这比在团里要忙啊。” “没办法,机关里的大管家,”李学武端了两杯茶过来,一杯放在了他的面前,自己也坐在了一边,道:“块块儿变条条儿了。” “听说了,秘书长嘛,”齐耀武点点头,认真地说道:“你进步的速度我一点都不惊讶,这红星厂要是不提拔重用你,我都为你屈得慌。” “亲不亲,娘家人啊,还是你看得起我,呵呵呵——”李学武轻笑着抬起手示意了茶杯道:“喝茶。” “我来看你,可不是为了品茶的。” 齐耀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落在了李学武的脸上,“咱们得有几个月没见面了?” “嗯嗯,我想着呢,”李学武点点头,承认道:“我是疏忽了团里的工作,尸位素餐了。” “说的屁话——”齐耀武有些不满地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说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也理解你的尴尬,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的想法。” “团里的状况我不知道你了不了解,”他也没等李学武回答,便介绍了起来,“装备设备上同红星厂,同轻兵所合作,尤其是在轻武器上,全团基本上完成了更新换代。” “尤其是武器装备和载具,更是提升了一大截,这一点优势让咱们团在整个卫戍区都出了名。” “人员素质上,咱们的底子不用说,今年卫戍区选拔优秀干部,咱们团压着其他团打。” 齐耀武很骄傲地说道:“光是排长咱们团就提了70多个,在整个卫戍区首屈一指。” “现在卫戍区各个团都争着抢着要咱们团出去的干部,甚至都把礼送到我这来了。” 他轻笑了一声,说道:“我是既欣慰又心疼啊,自己地里长出来的苗,却要挪到别人的地里开花结果。” “政委批评我,说在哪都不能说别人的,要说咱们的,我这嘴上答应着,就是心里不好受。” “当然了,我也知道这是应该的,”他点点头,叹了口气说道:“一个团里不断地涌现出优秀干部,这是福气,也必须给他们成长的空间。” “谁让咱们很优秀呢——” 他看向李学武,说道:“在全卫戍区,乃至是更大范围的比武中,咱们团可是最能打,最优秀的,就连上面的领导都说咱们是精兵强将。” “嗯嗯,我听说了,”李学武仔细听着齐耀武的花,认同地点点头说道:“我也很骄傲。” “你应该骄傲,因为这也是你的功劳,”齐耀武看着他说道:“全系统大比武,咱们团的战士一亮家伙,对面就傻眼了,没见过装备这么精良的团,不知道的还以为卫戍区搞了个特殊团呢。” “全新减重改良的轻重武器、一水儿的羚羊吉普车、侦查部队摩托化……”他掰着手指头数说道:“最后看见咱们高射机枪架在剑齿虎步兵战车上他们急眼了,说这是扯淡,高射机枪根本不可能用这种载具载装,这是样子货,糊弄人。” “结果呢?”齐耀武敲了敲沙发扶手,道:“他们团长找到导演组告状,我一句话没解释,上车就搂了一梭子,他们连个屁都不敢放。” “我让战士们拆卸了剑齿虎和羚羊上架设的高射机枪和重机枪,摆在他们面前,就让他们亲眼看看,这玩意儿到底能不能上车。” “正因为全团率先实现了摩托化,武器实现了轻量化,装备实现了专业化,咱们团才能在每一次演习中拿到最优秀的成绩,这里有你的功劳啊。” 李学武并没有点头,也没有谦虚,没应声的原因是他很欣慰,也很骄傲,但他不能居功骄傲,没又谦虚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齐耀武说的是事实。 “我也很无奈啊——”齐耀武颠了颠手掌,苦恼地说道:“咱们团越干越好,因为你的功劳,几方合作的也越来越紧密,你怎么就回不去了呢?” “我不怨恨这个,我也不埋怨那个,”齐耀武看着他说道:“反正我这个人就是这个性子,谁来检查视察,我都会讲一讲卫三团怎么有的今天。” “他们不提你,是不愿意提,还是不敢提,我不知道,但我要让他们知道,卫三团里有你。” 他拍了拍沙发扶手,说道:“卫戍那边没有说法,我可以等,可以慢慢等,等他们来找你。” “齐团,这件事……”李学武迟疑了一下,说道:“你应该是知道我的,我并不在乎这些个。” “我知道,但我们在乎,全团的同志们都在乎,”齐耀武认真地说道:“我们就是要一次次地在领导面前露脸,一次次地站在领奖台上。” “我跟政委也在讲,我现在不问,不求,不说,我就看咱们团的荣誉簿上到多厚,才能让他们主动来问,主动来说,这是对所有人,也是对你。” 他看着李学武点了点头,说道:“我做人做事就这个样,不能不明不白的,谁都是一样。” “先放一放吧,我自己也没有个计划,”李学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到底要不要继续穿这身衣服,还是要看机缘。” “我说我现在不想穿了,连我自己都骗不过去,更何况是跟你讲这话,但有些事吧——” 他长出了一口气,放下茶杯说道:“不可强求。” “我知道,卫戍那边为难的点在哪,”齐耀武面色认真地说道:“但红星厂都能选贤用能,代表了先进的我们为什么不能?” “你的功劳有目共睹,就因为资历和年龄?” 他微微摇头道:“我不认可这个原因,我也不服气,作为团长,我的要求就是有功必赏。” “嗯,老战友的情我感受到了。” 李学武笑了笑,看着他说道:“我的这身衣服先挂起来,总有需要我的那一天。” “今天正好你来了,尝尝我们招待所大师傅的手艺,我也请李主任,咱们坐一坐。” —— 五月末李学武同王小琴正式做了交接,不再担任保卫组组长一职,王小琴正式任职保卫组组长。 这次的人事变动因为早有预料,并未引起太大的波折,也就机关里传开了。 却是没想到,在齐耀武这里反应挺大。 他也是觉得颇为对不起李学武,一件件李学武为卫三团做的贡献,就算是现在,也还惦记着卫三团,把红星厂与卫三团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看似红星厂得到的好处更多,但身为卫三团的掌舵人,齐耀武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更知道他和卫三团得到了多少。 尤其是现在,李学武不再担任保卫安全工作,却还是拉了王小琴来红星厂。 王小琴目前除了担任红星厂三支代表、保卫组组长以外,还兼任着联合学校主管思想和安全的副校长。 李学武的这一布局,不仅仅是延续了他与卫三团的联系,也延续了卫三团和红星厂的关系。 今年是王小琴,这一次是王小琴,未来呢? 只要李学武还在,只要卫三团心里还有他,那这份联系就永远存在。 所以,卫戍区没有表态,但作为卫三团掌舵人的他必须得来,向李学武,向红星厂表个态。 李学武依然保留着卫三团的身份,这在上一次商场爆炸案的救援工作中就得到了承认。 不参与日常工作,仅作为合作联系的桥梁架设,卫戍区也默认了他在卫三团的工作和位置。 齐耀武在酒桌上与李怀德聊了不少,主要还是双方的关系,以及合作的项目。 李怀德也听明白齐耀武话里的意思,以及来红星厂做客的目的了。 双方的合作,是李怀德承认的,也是他愿意的。 这个时期很多系统和企业都多多少少地受到了形势的影响和波及,很多工作都无法正常开展。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三支代表真要插手厂里的工作,就算是他李怀德,也奈何不了,只能认命。 有卫三团为红星厂保驾护航,主动将保卫工作交给王小琴,是李怀德的坦荡和自信。 且看王小琴出席管委会,只一言不发的作态,就知道这个选择是对的。 红星厂的组织生态已经足够复杂的了,李怀德不想再掺杂更多的麻烦,所以王小琴非常好。 齐耀武愿意同红星厂合作,李怀德也愿意同卫三团交往,双方在酒桌上是达成了共识的。 在送走了齐耀武以后,李怀德同李学武走在回主办公楼的路上还提起了双方的合作。 首先是武器装备,作为钢铁工业,尤其是红星厂目前正在做的合金工业,有色金属冶金等等,转化成本低,利润却特别的高。 阿特团伙签署的几千万订单,利润可比卖电器、卖汽车高多了,李怀德哪能不重视。 其次便是安全工作,李怀德把李学武这个专业人才从安全工作中挪出来,就得找个专业的人顶起来。 他跟李学武合作了这么久,已经非常坚信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这一点原则。 请卫三团的副政委担任安全管理负责人,安全的不仅仅是人身和财产,还有思想。 所以双方会继续加深合作,扩大合作范围,不仅仅是武器装备的实验和研究,培训教育、基础工程、信息安全等等方面,都可以共享资源。 李怀德的心思很重,他是有意与卫三团更进一步合作,将红星厂在安全生产和企业管理的涉密的部分交给卫三团来驻地管理。 比如保密车间,比如兵器工厂,比如科研单位,如果有卫三团的参与,安全能提高不止一个等级。 还是得说,老李除了在业务水平上有欠缺以外,绝对是个当领导的材料。 他想到的安全问题不是暴力,而是思想,红星厂正在招录大量的大学毕业生。 谷维洁主持的人才引进工作正在有序的开展,从目前的效果来看,未来至少有几千名大学毕业生进入到红星厂工作。 一个大学三千人都要出问题,把几千名大学毕业生招进工厂,他能不多留一手? 他就是靠变革上位的,当然不能让别人革了他,更不会把火柴跟稻草放在一起。 所以既然卫三团愿意,李怀德也不介意把红星厂搞的更先进,要吸纳优秀知识分子,又要与卫三团展开全面的合作。 要让大学毕业生进厂后给红星厂带来真正需要的发展推动力,就得给这种推动力设置堤坝,保证方向。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算计人的事,老李才是专业的,他的原则没有错。 —— “你要不要喝杯咖啡?” 张松英从楼上下来,见李学武坐在休息室,笑着问道:“这是我们国际化服务的一部分。” “手磨的,还是咖啡机啊?” 李学武好笑地看向她,问道:“什么时候开始跟国际接轨的?” “咦,那可早了,我们这可是国际饭店——” 休息室里并没有其他人,所以张松英也敢开玩笑,“手磨的没有,咖啡机的喝不喝?” “就算你们有手磨的我也不喝,”李学武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坐,“怎么想起弄咖啡机了?” “还不是客人问的多了,”张松英并没有坐下,而是走到了李学武的身后,帮他捏起了肩膀,嘴里则解释道:“来这的外国人多是喜欢喝咖啡,给他们上灌装现泡的还说不喜欢,不正宗。” “人家问了一遍我们可以忽视,人家问了一百遍,一千遍,我们还能不重视?” 她笑着说道:“既然叫国际饭店,就算不能真正地与国际接轨,那也得提供更好品质的服务。” “这可是我来国际饭店工作的初衷,无论做什么工作,做什么事,都要做到极致。” “嗯,我相信你能做到这一点。”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秦淮茹就说你有一颗不服输,且骄傲的心。” “她是在说我挑剔呢——” 张松英好笑地翻了个白眼,坐在了他的身边,道:“同样是做服务工作,我们也在较劲。” “招待所有服务部,我们就做了高档进口商品供应部,招待所有茶会厅,我们就做咖啡厅。” 她按着李学武的胳膊笑道:“上次她来我这,还说我是照着她抄作业还写出了新花样。” “你们不会打起来吧?”李学武故作惊讶地说道:“那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拉架了。” “哈哈哈——”张松英笑着推了他一下,而后又满眼希望地看着他问道:“如果我们打起来了,你会帮谁?” “嗯,这个问题问的好,”李学武点点头,很认真地说道:“你刚刚说的供应部都有啥高档商品?” “哼——”张松英嘴角一撇,道:“不愿意厚此薄彼就直说嘛,我还能真的生气啊。” “那可说不好,女人心海底针啊,”李学武摇头道:“我这辈子走过最长的路就是你们的套路了。” “咦——说的我好像骗过你似的,”张松英嘟着嘴,幽怨地说道:“哪次不是我被你骗的晕头转向,整个人都交给了你。” 跟李学武撒娇是因为这坏人很久都没有来找她了,不仅仅是因为两人工作忙的缘故。 李学武担任了秘书长的工作以后确实是忙,这她知道,她在国际饭店的工作也很多。 你要说两人不在一个地方工作,见面的机会少了,凑在一起的时间也少了,那秦淮茹还经常能见着他呢,也没说吃着几回。 李学武要想来找她,随时都能来国际饭店,其实就是他不想来。 跟李学武这么长时间了,张松英其实挺了解他的,他不是一个随便的人。 能跟她有这层关系,说随缘也好,说感情也罢,更是一种团结的关系。 当时都在基层工作,就想着能在红星厂拼出一份事业,走的更高更远。 彼此之间维系关系的纽带也很纯粹,坦诚相见,取长补短才是最直接的信任。 相处日久了,才有了今天的互相支持,互相信任,共同进步。 到了今天这一步,再难听说李学武跟谁的关系好,再难有她们这样的关系,原因也是如此。 他已经不需要用这种关系作为纽带,建立信任关系,他已经成为了一颗大树,有小草主动攀附。 可越是如此,张松英越不想放弃彼此之间的关系,最直接、最亲近的互动。 现在的她不缺少关怀,更不缺少喜爱,家里人也好,婆家也罢,哪个不是看她脸色说话。 她需要的是最希望珍惜,最希望铭记的那份感情,从基层一起的感情。 除了撒娇,她还能做什么? 难道缠着李学武问爱不爱? 那倒不如直接问做不做了。 —— 李学武来国际饭店不是消遣的,也不是馋张松英了,而是有工作要忙。 包括他在内,红星厂的领导经常会来国际饭店,都是为了工作。 这边作为红星厂对外接待的窗口,重点合作对象基本上都会被安排在这边接待。 而一些对外合作的会议也会安排在这里召开,这样显得更重视,也更有仪式感。 “你等的人好像来了。” 张松英从李学武的怀里站起身,走到窗边看了看,提醒道:“应该是了,安德鲁先生的汽车。” “你要出去迎接她?” “不,就在这,我等着她。” 李学武微微摇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你去迎她,她是安德鲁的女儿,名字应该是叫凯瑟琳,樊华去机场接的她。” “好,我现在就去,”张松英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边走边问道:“用准备晚宴吗?” “就她一个人,”李学武解释道:“安德鲁把管理团队都留给了她,这次是来见我的。” “安德鲁回国后就不来了?” 站在门口,张松英惊讶地问道:“把这么大的企业交给一个年轻的姑娘?” 她并没有等李学武回答,转身出门急匆匆地迎了出去,她所说的年轻姑娘已经由着对外办主任樊华的陪同下走进了大厅。 “欢迎您到红星国际饭店,凯瑟琳女士,”张松英微笑着迎上去打了招呼,抬手示意了会客室的方向介绍道:“秘书长先生已经在等您了。” “谢谢——”由着翻译的解释,凯瑟琳礼貌地点点头,由着对方的引领往会客室的方向走。 张松英很周到地帮她敲开了会客室的房门,请了她进屋,樊华是知道领导会外语的,伸手拦住了随行的翻译,请对方往旁边的休息室暂做休息。 外事有干部在国际饭店担任副总,所以这种外事部临时安排的随行翻译也很配合红星厂的工作。 会客室内,李学武站在沙发前,看着走进门的金发碧眼大洋马,微笑着点点头,问候道:“你一定是凯瑟琳女士了,听令尊安德鲁先生提到过您。” “那您一定是李先生了,”凯瑟琳伸出手,握住了李学武的手说道:“我也听我爸爸提到过您。” “希望他说的都是好话。” 李学武感受着手心里的痒痒,就差脱口而出:你好骚啊! 第一次见面就勾自己的手心,他只能说西方的姑娘真的很开放,开放的有点让他惊讶。 让他惊讶的还在后面的,这次见面是安德鲁安排的,凯瑟琳从港城飞羊城,又从羊城飞京城。 之所以没有乘船前往营城,就是为了来京城见他一面,是凯瑟琳进入内地工作的第一次见面。 安德鲁似乎很信任李学武,确定他是能左右红星厂与吉利星船舶合作的那个人。 也确定自己的女儿只要能同李学武相处融洽,那她在营城船舶工作期间就不会出问题。 谁说外国人就不会玩心眼的,安德鲁这老登完全一副信任的姿态,又掌握着为红星厂在港城组建买家俱乐部的资源和任务,李学武还能怎么做? 当然不能在安德鲁回国期间欺负他闺女,更不能在商业上欺负吉利星船舶。 这是阳谋,防不胜防。 有阳谋就有阴谋,李学武算计到了安德鲁会留这么一手,万万没算计到他闺女做事更绝。 李学武招待她坐下后,将红星厂与吉利星船舶的合作关系介绍了一下,又讲了讲红星厂的态度。 主要还是方便她在内地的工作,吉利星船舶内部的关系他不管,还是与营城船舶的合作,以及作为总公司,红星厂在合作上的要求,也算是提醒。 吉利星船舶换了负责人,安德鲁有意培养他的闺女,红星厂不得不考虑到对双方合作的影响。 李学武出面,就是这个原因。 凯瑟琳听的很认真,也讲了自己来内地工作的期待和想法,双方还算是相谈甚欢。 作为东道主,李学武必须安排一桌饭菜招待她,一顿法餐,一瓶红酒也是应有之义。 只是饭吃完了,酒喝完了,凯瑟琳想请李学武再聊聊内地的商业情况,去楼上她的房间。 你就说,她对工作这么的认真,又是安德鲁的闺女,李学武能不配合她吗? 虽然知道去了楼上没好事,可为了红星厂,为了商业合作,他能怎么做。 还别说,在楼上房间里,凯瑟琳嘴里口口声声喊着哦,上帝,可这姑娘一点都不信上帝。 上帝可没教她跟父亲的商业合作对象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的坦诚和热情。 李学武敢对上帝发誓,真不是他主动的,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对手。 很能扛,很能打,他的实力读者们都清楚,一顿套餐至少要一两个小时。 可凯瑟琳竟然吃了三套,事后李学武都感慨,年轻人就是敢干,不佩服都不行。 将遇良才,两人也算打了个平手,李学武很难忍得住不问她,所以两人来了一场战场对话。 李学武问她,为什么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别说他渣,他都说了不是他主动的,有人说着说着事就溜到桌子下面去了,他能怎么办。 凯瑟琳的回答很直接,她爷爷有好几个孩子,她的父亲安德鲁也一样,她兄弟姐妹众多。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注定她在享受锦衣玉食的童年后,长大了就得学会竞争。 争父母的关注,争事业上的进步,否则她只能被作为维护关系的对象嫁出去。 老外可不讲究传男不传女,谁行谁就上。 所以,凯瑟琳十分珍惜来内地的机会,她必须保证自己能在这里获得成功,绝对。 既然她父亲已经说了,李学武是她在内地工作的关键,那她一落地就必须拿下关键。 李学武问了安德鲁是怎么说的,如何让她这么的果决,这么的下狠心。 凯瑟琳说了,他父亲安德鲁讲,不能完全信任他,更不能不信任他,只有把握住了他,才能在内地立足,在营城船舶立足,完成这里的工作。 李学武听这话里的意思,好像凯瑟琳这么做是安德鲁并不在意的,难道意大利人都这么做事的? 你要问凯瑟琳掌握住他了吗? 这还用问,她不仅掌握住了,还套牢了呢。 这姑娘做事很有一手的,虽然年轻没有什么经验,但凭借着一股子对继承家族更多产业的毅力,很能吃苦耐劳。 —— ps:晚上还有一章,太累了,装备有限,写的晕乎乎的。 第709章 真是意外 中餐好吃还是西餐好吃? 李学武的回答是有的吃就吃,先别挑,只有吃到了嘴里才有资格评价哪个更好吃。 他吃中餐的机会更多,吃西餐多半是为了工作,就比如这一次吃意大利菜。 当然了,既然是工作餐,那就没必要多做评价了,又不用自己花钱,当然是能吃多饱吃多饱。 同在一起吃饭的意大利姑娘也挺有情趣的,还喜欢他喂饭,做在一起的第一句话便是:喂饱我。 唉——你们都不知道李学武为了工作付出了多少,他竟然有一天为了工作卖力地喂人家吃饭。 当然了,意大利餐也有特色,就比如烤肠。 凯瑟琳在京城没待几天,来京只是为了得到李学武的支持,得到红星厂的支持。 有李学武的承诺就足够了,她还得去营城接受她父亲留给她的团队呢。 家里有船舶公司需要接班的读者都知道,同父亲的老同事、老部下相处也是一个技术活。 她能用一晚上就说服李学武,但不可能用同样的招数去对付那个团队。 所以,她要做的还有很多。 不过有一点还是能看得出她初出茅庐嫩的很,那就是她竟然得到了李学武的承诺。 咋说呢,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能从李学武这里得到承诺,她是怎么产生这种幻觉的。 有人问了,你李学武这样不是渣男吗? 没办法,李学武都说了这是工作餐,你吃工作餐的时候还会认真思考吃了什么吗? 五月底的气温真的热了起来,满眼的翠绿也表示这个季节就算是夏天了。 当然了,这片翠绿也有李学武的功劳,只是他也不知道这份色彩给了谁。 “计划赶不上变化,你道是我想改方案?” 李学武敲了敲文件,看着郎镇南说道:“领导说的,未来一定会用到直升飞机,所以要有这个。” “领导,咱就打个商量,这要求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郎镇南苦笑着说道:“方案一改再改,改到最后我们都不知道用哪套方案干活了。” “那你跟李主任说去吧——” 李学武笑着点了点他,道:“你要敢当着他的面这么抱怨,我也敬你是条汉子。” “呵呵呵——”郎镇南说归说,闹归闹的,当然不敢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跟您我敢说,跟李主任我不敢,我都不知道怎么说。” “行了,我能坚持的就不会让你们为难,”李学武将文件推了过去,说道:“至于是听人说的,还是真看见什么新奇的,我不知道。” 他敲了敲桌子,示意郎镇南看看文件,“现在的情况是,领导要直升机停机坪,还要休闲区。” “露天休闲区?”郎镇南惊讶地捡起了桌上的文件边看边说道:“休闲区我倒是不为难,就是……游泳池是什么鬼东西!” “哪怕这上面有小型电影院和网球场我都不惊讶,就是这游泳池我真是——” “游泳池嘛——”李学武看了他一眼,淡淡地提醒道:“你也知道领导喜欢运动,这也算是给集团职工的福利,工作辛苦之余也有个休闲的地方。” “秘书长您是认真的?” 郎镇南敢用他祖宗担保,这游泳池就算搞出来了,也不会有集团的职工在上班期间游泳来。 “要不——在一楼的室外搞呢?”他迟疑着说道:“这样技术指标降低不是一个等级啊。” “我倒是不介意啊,”李学武忍不住笑了起来,看着他说道:“但是我不介意引导你想象一下这样的场景啊。” “李主任在一楼的室外游泳池里游泳,咱们楼上11层、10层的同事们观看就不管了啊,”他指了指窗外说道:“可你要知道,咱们这办公区是开放式的,大街上随便进来个人都能看得见啊。” “那就不是大家看李主任游泳了,而是李主任给大家表演个游泳了,这不是现场直播嘛。” “可……可……嗤——”郎镇南本来还想着争取一下的,可一想到秘书长所说的场景,就会有点、就有点忍不住地想笑,“现场直播——” 李主任看起来是挺白的,但也不至于大家伙看一个白条猪在水里嬉戏。 “李主任的要求是游泳池,又没说多大,也没说在楼顶露天的,”李学武看了他一眼,提点他道:“顶层又不做办公使用,搞个游泳池还能做消防用水储备池、绿化用水等等功能。” “你呀,别一想到领导提要求就觉得困难,就觉得没有用,”他挑了挑眉毛,给郎镇南说道:“他能提到纸面上的要求,一定是深思熟虑的。” “要说困难,要说斟酌,我想他比你想的要谨慎,比咱们任何人都害怕出问题,你说呢?” “是,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全。” 郎镇南一想到李学武说的,把游泳池的事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室内做游泳池就简单多了。 他为难的是室外游泳池的维护和温度控制。 “游泳池你搞不懂可以跟法国设计师研究一下,需要什么设备和装备都跟他们谈清楚,列个单子给我,我安排人给你们采买。” 李学武看了他一眼,说道:“包括小型电影院和网球场,你们搞不定的,那就买。” “我懂了,秘书长,等方案出来我拿给您过目,”郎镇南认真地说道:“就是增加的预算还得请您跟领导商量着……” “这个不用你管,我来跟领导沟通。” 李学武摆了摆手,说道:“如果没什么问题就这么办吧,尽快把方案拿出来。” 话其实不用说的太清楚,李学武懂,郎镇南也懂,这些奇葩要求根本就不是别人提的。 会吃会玩的李主任才是这个意见不能商量的主要原因,关于游泳池设备以及休闲区的设备,郎镇南也明白了,他们搞不定的,那就是进口呗。 至于说从哪进口,谁来负责进口,这个就不用他管了,李学武有一些他知道但不了解的渠道。 这就是秘书长的能耐?—— “怎么就突然想起搞什么游泳池和网球场了?” 李学武和高雅琴从二汽回来,路上还就说起了这件事,机关里也早就传出了风声。 其实不只是红星厂,国内各个系统的机关都一样,对外人可能还有点保密意识,对内嘛—— 说不好,真的说不好。 这么说吧,还得靠这个时代的通讯不发达,否则管委会上的内容还没有散会呢,下面人就都知道了。 既然是李学武协调工程控制中心做的规划修改意见,那就相当于广而告之,不设保密防范措施了。 还别说,红星厂这么搞,也就是在这个时代,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自己的工程建筑公司,就连消防都是自己的,要是在后世…… 别说改个游泳池了,就是此前的法国建筑设计团队入驻变更部分外观和设计图纸都不行啊。 现在?现在当然没有问题。 在国内建筑行业没有被系统地管控和监督的情况下,只要地基打的好,想加几层加几层。 “游泳池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李学武看了一眼开车的韩建昆,给身边的高雅琴小声说道:“我知道小型电影院,网球场那个我也是抱懵猜的。”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高雅琴看了他一眼,嘴角一扯,道:“我好像也知道了。” “唉——上有所好,下必从之,没办法。” 李学武摊了摊手,说道:“不过电影院也有用,往后电影资料一定不会少,集体观看学习呗。” “一年能有几次啊——” 高雅琴就差明着说浪费预算了,可她毕竟是刚来的,对李主任哪里好直接点名指责。 “网球场呢?不会是因为你吧?” “我要说我是无辜的,你一定觉得我很矫情,对吧?” 李学武无奈地笑了笑,并没有对这个问题做回答,和尚脑袋上的虱子,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 他请了不少人去俱乐部打网球消遣,早晚得有消息传到李主任的耳朵里。 你就说这玩意儿咋就那么好玩呢,由着他圈了一个圈子,能不叫老李嘀咕? 其实老李也有自己的圈子,只不过有点不健康,人数也有限制。 四个人聚在一起打麻将,谈事倒是很方便,边玩边把工作谈了,就是老抽烟有点受不了。 打网球就不一样了,运动,健康,还阳光。 关键是可以叫着美女一起玩啊,忽上忽下的,老李一定知道这玩意儿,否则不会嫉妒心泛滥,跟李学武提在顶层搞什么网球场。 嫉妒心让老李有点变形了。 “回头吧,回头约上李主任,咱们一起去俱乐部运动运动,”李学武笑着说道:“享受健康生活嘛。” “你可悠着点吧,”高雅琴笑着看了他一眼,说道:“李主任可吃着药呢,身上还有伤口。” “呵呵呵——”李学武轻笑道:“叫你这么一说,李主任好像都七老八十的样子了。” 两人说笑着,伏尔加轿车拐了个弯,往厂区大门驶去。 “等会儿,建昆,停车。” 李学武只往窗外扫了一眼,却是见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在跟保卫撕吧着。 他叫停了汽车,认真打量了一眼,这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那是——”李学武这边突然叫停了汽车,高雅琴也有些意外,看着门口的动静,问道:“您认识?” “嗯,您稍等,我下去看看。” 李学武只交代了一句,并没有做多解释便打开车门下了汽车。 保卫早就看见领导的汽车了,不然也不会使劲拦着对方,这会儿见着汽车停了,他也吓的愣住了。 而见到李学武下车走了过来,还没等保卫反应,胡艳秋已经哭了出来。 “领导——” 没错,李学武从车窗里看见的就是曾经在委办上班,跟了程开元的秘书,又跟了程开元的小胡。 只是眼前的小胡跟当初第一次见面时机灵的小胡好像是两个人。 身上的穿着就不说了,衣服看起来是好衣服,就是不算整洁,而且也不对季节。 再看她怀里抱着的孩子,几个月大,正应该长身体的时候,却小小的缩在襁褓里。 “小胡啊,你先别哭。” 李学武既然看见了就不能不管,既然决定要管了,就不会随便处理。 如果他还是保卫组长,这车一定不会停,可谁让他是委办主任,管委会的秘书长呢。 小胡自己来,和小胡抱着孩子一起来,这是两码事,对于红星厂来说,对于她要找的人来说。 李学武能想到她是来找谁的,无非是那晚灯太黑,没看清孩子的父亲是谁。 无论是谁,作为秘书长,他都不能看这个热闹。 所以,他先是从对方手里接过孩子,然后看向了满脸为难的保卫。 “秘书长,我是门卫岗值班班长刘步先。” 刘步先先是给李学武敬了一个礼,这才解释道:“这位同志找到我们门岗,说是来找领导的,我按照程序进行了通报,可领导没在,所以……” 他迟疑了一下,看着李学武继续汇报道:“按照厂外人员来访管理条例,我只能做登记劝离。” “没批评你的处理,但是不是考虑一下方式方法?” 李学武语气并没有很严肃,只是用讲意见的形式说道:“毕竟还抱着孩子呢,在门口撕吧,伤了人怎么办?” “是,秘书长,我错了。” 值班班长很懂事,也知道如何处理领导的意见,只要解释清楚自己的岗位职责,然后道歉就是了。 首先表明自己按照条例处理的原则性,领导就不能批评他的原则,其次道歉能解决一切矛盾。 道歉也只是跟领导道歉,又不用吃什么委屈,这小子一看就是老油条带出来的兵。 “好了,有事说事,不要哭了。” 李学武给胡艳秋点点头,说道:“你是来找谁的,我先带你进厂休息一下,看看孩子都啥样了。” “呜呜呜——”胡艳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用手上的毛衣袖口擦了擦眼泪,说道:“领导,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我养不活他啊——” “好了,我知道了,有什么问题咱们进去说,该解决的解决呗,哭什么啊。” 李学武抱着孩子示意了汽车的方向,说道:“走吧,咱们先上车,我这也是刚从外面回来。” 他又给值班班长说道:“以后不要这样了,跟你们领导说,再有这样的特殊情况就往我办公室打电话,我来告诉你们应该如何处理。” “是,秘书长——” 值班班长也是李学武曾经的兵,这会儿领导做了交代,他当然是听从的。 敬礼过后,小跑着往汽车边上帮忙开了车门子。 “副驾驶,”李学武给胡艳秋示意了副驾驶的方向,自己则抱着孩子上了后座。 从保卫打开的车门子,高雅琴已经是满眼的惊讶,她没想到李学武竟然抱着个孩子回来了。 尤其是有个穿着厚毛衣的姑娘上了副驾驶,都这个季节了,穿毛衣有点热了吧? “走吧,回办公区,”上车后李学武交代了一句,顾忌胡艳秋的情绪,并没有给高雅琴解释。 一路上高雅琴看看李学武,看看他怀里的孩子,再看看副驾驶的姑娘,眼睛里全是猜测。 “呜呜——谢谢领导。” 汽车刚一进入到正门,副驾驶的胡艳秋似乎是触景生情,又哭了起来。 “行了,既然我看见了,就不会不管你,”李学武把襁褓解开了,让孩子散散热气,“有什么事等到我那咱们再慢慢说,你先稳定一下情绪。” “好像是没精神,”高雅琴看了看孩子,提醒道:“是不是病了啊?” “呜呜——不是——”坐在副驾驶的胡艳秋用带着哭腔的嗓音说道:“我没有奶,他饿的——” “呼——”高雅琴眉头皱了皱,长出了一口气,她是最见不得这个的,可看着副驾驶年轻又落魄的母亲,她还能指责她什么呢。 难道问她为什么没有奶,问她为什么不多吃点营养品,或者给孩子喂奶粉? 人间疾苦万般事,世事难料。 除了叹气以外,见到这种事只能是有话憋着。 看情况李学武是认识这对儿母子的,且听刚刚车窗外的争执,这位姑娘是带着孩子来找某位领导的。 能被称为领导的,只有他们管委会的班子成员,所以……是来找谁的已经不难猜了。 她当然不认识胡艳秋是谁,她调来的那会儿只听说了这件事,但并未见到当事人。 当时胡艳秋已经被处理了,第一时间就被开除了工作关系,她的问题也很严重,但并不占主谋,且有孩子作为考虑因素,到案后配合调查的态度很好,所以领导和上面有意放她一马。 只是放则是放了,再往后就没有人管她了。 一个姑娘带着个孩子,在这个时期,她就算是去要饭也要不着啊。 父母家早就把她当成了仇人,看也是不愿意看她,管就更别提管了。 这个孩子当初是她的救命恩人,现在成了她的累赘,幸好她还带着孩子来的。 如果把孩子抛弃了,或者……李学武根本不可能带着她进来,就算是舆情,那也处理的了。 做人做事要讲原则的,一切原则都得为孩子让步,李学武不可能眼看着问题走向严重。 所以,胡艳秋必须管,必须让程开元管。 汽车在办公楼前停稳,李学武在韩建昆的帮助下抱着孩子下了汽车。 天气实在是热,李学武看孩子穿的够多,便撤了外面包裹着的襁褓。 “建昆,你别去停车,辛苦再跑一趟,帮我买两罐奶粉来,要最好的那种。” 李学武两只手抱着孩子,在上台阶前又交代道:“别忘了买奶瓶和奶嘴,快去快回,回来送到我办公室来。” “好的,领导,我这就去。” 韩建昆当然知道胡艳秋是谁,也知道这孩子是谁,当初发生这件事以后,机关里可没少议论。 他是不好闲话的,可架不住这话往他耳朵里钻啊,听也听了个全面啊。 李学武同高雅琴带着哭哭啼啼的胡艳秋上了楼梯,韩建昆开着车又离开了。 一路上不断有人经过,在同李学武两人打招呼的时候,又都诧异地看向了胡艳秋。 胡艳秋当然没脸见人的,面对曾经同事们的眼神,一想到自己的过往,这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李学武没再劝她,也知道这个时候劝不住,索性便想着快点走,快点上楼好把孩子放下。 这大热天,孩子没有饿死也热死了,也不知道胡艳秋是怎么当母亲的,自己伺候不好也就算了,连孩子也照顾不好,当初怎么就胆大妄为的敢生孩子了,她难道都没有想想以后吗? “高副主任,你先跟李主任做汇报,我先处理一下这边,等会儿我过去找您。” 在三楼的楼梯口,李学武同高雅琴说了一句,便示意了自己的办公室,让胡艳秋先走。 高雅琴看了她一眼,给李学武说道:“我这边不着急,你先忙你的,你忙完了来找我,咱们一起去找李主任。” “好好,那您等我一会儿。” 李学武点点头,应了高雅琴的安排便往自己的办公室走,路过大办公室的时候还叫了王露。 “领导,您这是——”王露看见他抱着个孩子也分外的惊讶,跟着小跑了过来,问道:“这是谁的孩子啊?” “快别问了,帮我个忙。” 李学武示意了屋里站着的胡艳秋,说道:“给她找件短袖,没有就去后勤处领一套夏装。” 一边说着,一边将孩子放在了沙发上,站起身又去茶柜倒了杯温开水端着递给了凑在孩子身边的胡艳秋说道:“喂他喝点水,看看孩子嘴唇干的。” “谢谢,谢谢领导——” 胡艳秋掉着眼泪,一边道着谢,一边接过茶杯轻轻地给孩子喂了。 小孩子没精神头,就连喝水都跟小猫似的,真不知道该说小孩儿命苦,还是命硬了。 王露已经认出了穿着厚毛衣的人是谁了,除了目光里的惊讶,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李学武做事滴水不漏,既然能把胡艳秋带到办公室里来,就说明是有计划和安排的。 所以他交代完,王露便快步离开了。 从今年开始,机关管理处统一了职工着装标准,在一线工人统一了着装后,办公室也全都换上了白加黑,这穿衣风格彻底成了标配。 机关管理处也有了工装管理规范,白加黑应该怎么穿,李学武早给他们打了个样。 别人领工装必须得按换季班次领取,或者有人事给出的新职工批条,或者领导的批条。 唯独李学武,李学武的秘书王露来这边领工装是不用批条的,也不仅仅是工装,其他委办的管理范围内,作为主管领导的他有着绝对的权威。 王露腿快办事麻利,没一会儿,孩子刚刚喝了点温开水,她便将一套夏季白加黑送了过来。 “门关上,你先把衣服换了,”李学武看着满头汗的胡艳秋说道:“我去找领导谈一谈。” “如果韩建昆回来了,你就先给孩子喂点奶粉,不要多,小心伤着他。” 李学武叮嘱了不少话,见胡艳秋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听得懂他说什么,这才起身往外走。 “你留在这,帮我照顾一下她。” 给王露说了一句,他这才出了门。 王露跟着他出来,轻声汇报道:“领导,就算您不说我也不会离开的,等您回来我再走。” “好,我一会儿就回来。”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了领导的办公室方向,便往前走去。 王露则收回了目光,进屋后关上了房门,说道:“您换衣服吧,我帮您守着门。” “你是王露吧,谢谢你啊。” 胡艳秋还记得她,曾经看过她的热闹,也说过她的闲话,只是没想到物是人非。 从年后到现在,也就四个多月的时间,好像过了十几年那么漫长。 王露不方便跟她交谈,更不想接触她的事,只点点头,便转过身盯着门外了。 这个年代,几乎所有办公室的门都带着玻璃窗,窗户上从里面拉着白窗帘。 胡艳秋看着熟悉的白加黑,眼睛里又浸满了泪水。 如果她没有做错事,或许今天的她也跟王露一样,穿着得体的衣装,在这上班……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啊。 —— “秘书长好——” 程开元的秘书何苗见是李学武过来,赶紧站起身问了声好。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了办公室里问道:“程副主任在吗?” “在,您稍等,”何苗走到办公室门前轻轻敲了敲,听到里面的应答声后,快速地打开了房门,简明地汇报道:“领导,秘书长来了。” 只这么一句话的工夫,他同时让开了身子,微笑着请李学武进屋。 李学武也只在门口停顿了何苗帮敲门开门的这几秒,也就是这几秒,能看出何苗的专业。 “程副主任,您在家啊。” “来,秘书长,我刚还想呢,”程开元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招呼了李学武说道:“京城汽车那边怎么没动静了,小何说你和高副主任过去了。” “先探探那边的深浅,”李学武微笑着解释道:“高副主任的意见是,就算是要谈判,也得跟二汽那边商量好,跟京汽这边有个准备。” “应该的,有备无患,”程开元点点头,说道:“你们是谈判专家,这方面不用怀疑。” 他认可了李学武的解释,又疑惑地看向了李学武问道:“你来找我是……” “嗯,是这样的,程副主任。” 李学武扫了门口的茶柜方向一眼,何苗端着两杯热茶过来,听到了秘书长的停顿,赶紧说道:“秘书长请用茶。” “好,谢谢你啊——” 李学武微笑着点点头,只等着对方离开后,这才看向了惊疑不定的程开元坦然地说道:“我和高副主任回来,在大门口遇到了胡艳秋。” 程开元听着他的话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看向李学武的目光也犀利了很多。 这种犀利李学武了然,无非是怀疑他的目的,为什么要跟他说这种事,是不是故意的。 或者说,恼怒李学武的多管闲事? “大热天的,她穿着一身厚毛衣,糟践的埋了吧汰的,孩子也是,包着厚被子,虚弱不堪。” 李学武并没有在意程开元的目光,坦然地讲道:“她跟保卫说是来找你的,可保卫给您的办公室打了电话,得到的回复是你不在。” “胡艳秋连自己那口饭都吃不上了,更别提给孩子了,我看那孩子要饿虚脱了。” 他就这么看着程开元,而程开元的脸色也随着他的话开始了变化,阴晴不定。 “保卫不让她进,她就跟保卫争执撕扯,我正巧看见了,便把她和孩子带到了我的办公室。” 李学武缓缓点头道:“我让韩建昆去买了奶粉,让王露给她领了一套薄夏装。”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观察着程开元的表情,见他没有发火,这才继续讲道:“作为秘书长,我不能看着她和孩子在大门口出事。” “同样的,我也不能看着您再出事,”他的话讲的非常直白,直白到让程开元必须正视问题,“所以人就在我的办公室,她想见见您。” “您若是方便的话,在我办公室里谈也行,我送他们来您这也行。” 程开元并没有立即就回答李学武的话,而是坐在那斟酌思考了起来。 李学武不是冲着他来的,因为没必要。 凭借李学武的能力和脑子,也不至于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来,他有无数种方法给他挖坑。 胡艳秋是不是冲着他来的不用想了,现在只要确定胡艳秋的背后有没有黑手就行了。 话已经说到了这,程开元并不恼怒李学武的多管闲事,因为这件事他确实不知道。 当然了,谁接的电话,谁做出的答复,不用问了,一定是门口的小何了。 作为领导秘书,是要为领导考虑,排除一些麻烦和问题的,所以他是没法批评小何的。 所以,追究秘书的事情不存在,他必须尽快给李学武答复。 他当然可以说孩子不是他的,他也可以说跟胡艳秋的关系早就断的一清二楚了。 但是,他摆脱不了过去,就像胡艳秋摆脱不了那个孩子一样。 现在孩子是谁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孩子和大人都不能出事,稳定要紧。 他现在红星厂班子中其实是如履薄冰的状态,看似这个问题已经做了处理,他也受到了处分。 但是,这就是他的历史,是一个随时都能跳出来给他添麻烦的地雷。 李学武的态度其实很明确了,否则也不会来他办公室找他,这件事完全可以通过秘书来传达的。 作为秘书长,他必须得承认李学武做的没有错,而没想害他的李学武的态度就是想他正面解决这个问题。 程开元只是稍作思考,便站起身说道:“走吧,辛苦你了,还得请你帮助我处理掉这个问题啊。” “不辛苦,都是我应该做的。” 李学武说这句话没有任何的谦虚成分,这样的工作确实是他的本职工作。 维护机关的稳定运行,维护领导的正常工作。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小何就站在门口,脸色惨白,很怕挨领导训斥的样子。 程开元倒是没有训斥他,可也没搭理他。 现在的程开元无心处理秘书,更没有心情来教他做事。 李学武只是看了何苗一眼,便陪着程开元一起往自己的办公室回了。 一路上有听到消息的三楼办公室职员偷偷趴在门边上看,或者故意从走廊经过,看两人的表情。 程开元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所以面对众人的视线并没有沮丧和愤怒。 只是平静的外表下,内心是如何思考的,谁都不知道,就连走在他身边的李学武都不清楚。 可也能猜出个大概,反正是不好受得了。 李学武办公室门半开着,胡艳秋应该已经换好了衣服,他请了程开元先进,自己这才走了进来。 办公室里,王露正手忙脚乱地冲泡着奶粉,换了夏装,又明显洗了脸的胡艳秋正抱着孩子。 “领导,您可回来了。” 王露尴尬地将泡奶粉的奶瓶子递了过来,道:“您帮我看看用多温的水。” “我来吧,你忙你的吧。” 李学武接过奶瓶,扫了一眼门口的洗脸盆,那水可黑的厉害。 不仅仅是水黑了,就连毛巾也是黑的,看样子胡艳秋不仅仅是洗了脸,还就着换夏装的机会擦了擦身子。 这个天气,穿短袖都嫌热,更何况是穿毛衣呢,一身汗早就有了味道,她也是怕人嫌弃。 好好的一个大姑娘,自己把自己祸害成这样,尚且知道羞耻,就说明这个人还有得救。 程开元一进屋便定定地看着沙发上坐着的胡艳秋,胡艳秋也看见了他,眼泪唰地又下来了。 只看了一眼,她只敢看程开元一眼,便低下了头,把自己尽量地缩小起来,躲藏起来。 就连哭泣都压抑着声音,不让领导听见。 曾经的曾经,两人也有曾经,现在见面却真是阴阳两隔的那种感觉,至少胡艳秋确定自己和程开元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程开元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胡艳秋,嘴张开了几次都没有说出话来。 李学武将冲泡好的奶瓶子递到了孩子的嘴边,也许是饿急了,感觉到食物的味道,孩子便吸吮了起来,吃的很急,也很快。 “把他抱起来一点,别呛着。” “谢谢——谢谢——” 这已经是胡艳秋不知道第几次跟李学武说谢谢了,声调是压抑不住的哭腔。 她主动接了奶瓶子,看着怀里的孩子咕咚咕咚地吃着,哭着哭着有了点笑容。 孩子是治愈一切的良方,天使般的容貌总能给为人父母带来无限的力量和快乐。 程开元越看这对儿母子越是心疼,观察着胡艳秋表情的他也早就没有了探究其背后的心思。 不管是不是有人安排她来的,或者鼓动她来害自己的,只目前胡艳秋的样子,也让于心不忍。 有些事终究是要面对的,有些事也终究是要解决的。 张士诚倒是不想躲了,可也没机会面对了,现在胡艳秋能求助的也只有他了。 李学武等孩子吃完了,这才接了奶瓶说道:“这个我帮你刷一下放在盒子里,连同那两罐奶粉,一会儿你走的时候带回去。” “秘书长,我——我会挣钱还给您的——” 胡艳秋不敢看程开元,怕他责备自己,只看着李学武用希冀的目光恳求他留下来。 李学武用温热水冲刷了奶瓶子,说道:“这个就不用你还了,算我送给你的。” 将洗好的奶瓶放在了盒子里,他转过身看着胡艳秋和程开元说道:“高副主任还等着我一起去跟李主任汇报这次前往京汽行程的汇报呢。” “所以你们先慢慢谈,有什么需要的就喊王露,我让她在门口等着你们。” 这话的意思就很直白了,会把办公室借给他们谈话,而且安排王露帮他们守着这道门。 既然已经安排了王露,就说明李学武做出了保证,即便是王露听去了他们的谈话,也不会说出去。 李学武给程开元点了点头,见他没有反对,这才出了门。 这件事他只能做个引子和安排,不能插手,更不能旁听,他在这程开元很多话都不好说。 胡艳秋希望他留下来,无非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程开元,但程开元恰恰是解决她生活问题的关键。 而且既然她已经找来了,就得让程开元面对这个问题,把在他面前违反原则的话说出来。 两个人的关系,就算再怎么生疏,这一刻也应该有个了结的,哪怕是真的了结。 李学武相信,程开元已经听懂了他的意见,也会充分考虑他的意见。 至于说胡艳秋,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考虑过她的意见,要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完全没有必要冒着得罪程开元的风险来帮她。 所以,他终究是善良的人。 人做事,天在看,有些事情遇到了,不能装着看不见,你看不见也会找到你的头上。 第710章 孩子不是你的 “不行,这玩意儿我可玩不来,运动量太大了。” 景玉农气喘吁吁地用手撑着膝盖,另一只手则拄着球拍。 “看着蛮简单的,玩起来真跑不动,尤其是我这新手。” “如果感觉累,就说明您的身体缺乏运动了。” 李学武绕过球网走到她身边说道:“亚健康您听说过吧,平日里看不出什么来,真要生病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健康和不健康我听过,什么时候又出来个亚健康啊?” 景玉农瞅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不会是你临时编出来骗我的吧?” “瞧您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骗过您啊——” 李学武笑着伸出了手掌问道:“要不我扶您过去坐坐?” “我还没到那个份儿上。” 景玉农好像很在意似的,拍开了李学武的大手,强撑着站直了身子,缓缓地走向休息区。 虽然只比李学武大了十岁出头,但在两人在一起,她最听不得与老相关含义的词汇。 包括李学武对她的照顾。 强势的性格造就了她与人相处时往往会表现出强势的态度。 就连李学武扶她一把都会觉得有另外一番含义。 “听说你又多管闲事了?” 回头望了李学武一眼,景玉农撇嘴道:“我还真是没想到,你这铁汉也有柔情的一面。” “铁汉也不是哪儿都铁,是个人都会有恻隐之心吧。” 李学武陪着她走在一边,道:“说真的,要是胡艳秋一个人来,我绝对不会帮她。” “可能是有了孩子的缘故,我现在最见不得人间疾苦。” “你是见不得人间疾苦了,你把人送到程开元手里去了!” 景玉农好笑地瞥了他一眼,道:“你就没听说?人家都说你居心叵测,心怀不良呢。” “你觉得做了好事,做了好人,当事人怎么想你知道吗?” 她挥了球拍轻轻地拍在了李学武的屁股上,玩笑道:“见不得人间疾苦的你可是把程副主任重新推到了风口浪尖,疾苦人间了。” “风口也好,浪尖也罢,真要恪守底线,就算我用拖拉机推他,他也上不去。” 李学武抬手示意了藤椅请她坐下,自己坐在了一边。 “他自己造的孽,这孽债和孽缘还得他自己来了结。” “这倒也是,你也算帮了他一把,”景玉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道:“万一有个好歹。” “所以别人说什么我不管,只要我认为需要这么做就够了。” 李学武看向她笑着说道:“至少您这样睿智的人就不会说这些闲言碎语,谣言止于智者嘛。” “你拿我当衡量谣言的标准?”景玉农瞅了他说道:“你是不是太低估了机关那些人?” “不,我拿您比作上限。” 李学武用手掌抬高比划了一下,笑着说道:“道德的楷模,我终生学习的榜样。” “德行吧——”景玉农听着他没溜儿的话一撇嘴,问道:“最后这件事怎么办了?” “还能怎么办?”李学武依靠在了椅子上,看着墙边盛开的花朵,说道:“这个世界上感情处理不了的问题,最终都会用钱来解决。” “很显然,程副主任并不缺钱,就算是缺钱,可养那对儿母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转头看向景玉农认真地说道:“这是他正视过去,纠正错误的关键一步,上面也在看着,这也算是一种坦白和表态吧。” “呵——你们男人啊——” 景玉农轻呵一声,淡淡地说道:“永远会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复杂的问题正治化。” “不然呢?”李学武玩笑道:“我想程副主任总不会同她旧情复燃,撤下红旗,换上彩旗吧?” “也就你能这么想——” 景玉农端起茶杯说道:“看得出来,他这一遭不好受。” “历尽天华成此景,人间万事出艰辛,做什么事容易?” 李学武喝了一口热茶,说道:“如果您不觉得我虚伪的话,我要说当工人比当干部容易,至少不用跟人打交道。” “您说呢?” “呵呵——” 景玉农并没有正面回答,轻笑一声过后问道:“你是怎么理解当前环境下干部的生存之道?” “我?我才上几年班啊。” 李学武看向她说道:“要问这个问题,也得是我向您请教啊。” “如果您想听听我的浅见,那我就斗胆胡乱掰扯一番。” 见景玉农瞪他,李学武也没在意,笑呵呵地看着院里说道:“讲生存之道就有点妄自菲薄了。” “您别听我说当工人比当干部容易,那是我坐在这跟您讲,是以红星厂管委会秘书长的身份虚伪地给您在矫情。” 他挑了挑眉毛说道:“谁不想当干部啊,都说高处不胜寒,可你看看机关里哪个不想往上爬?” “所以说脚踏实地地讲,无所谓生存不生存,这个年代给了我们很多福利,应该讲奉献。” “您一定不会觉得我是在唱高调,因为您能理解我的话。” 李学武伸出手指点了点,讲道:“居其位,谋其政,饰其人,思其志。” “既为人,当知仁,既谋权,须敬业,您觉得呢?” “这就是你的生存之道?” 景玉农才不会被李学武左右谈话的初衷和思想呢,她要讲生存之道,就是要纠正本源。 “你有没有想过,在当前的形势和环境下,其实干部是弱势群体,机关也是一种围城。” “那您讲的就是哲学范畴了,”李学武端起茶杯微微摇头说道:“上升到思想的高度看问题,我可能跟不上您的思路。” “我说你是在装傻——” 景玉农手指点了点他,道:“你听得懂,你也看得懂,甚至比班子里任何一个人都懂。” “但是你这个坏蛋不老实,嘴里说着先进,实际上搞的还是中庸那一套思想,对不对?” 她点点头,说道:“我必须得承认你在这条路上走的非常顺,也非常的精准,但你不能说你走对了,也不能说你高明。” “李学武,我今天跟你讲,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信不信?” 景玉农迭起右腿微微摇头道:“你不可能永远这么准确,不可能永远算计到每一步。” “只有当你对工作和责任感到敬畏的时候,才是你真正能体会到弱势群体的感受。” 她抬了抬眉毛,道:“只有在这个组织生态中生存下去,你才能唱高调,唱低调,唱五花八门,唱正反调,你说呢?” “呵呵——”李学武瞧了她,眉眼间戏谑地问道:“我们这唱的是不是就是反调?” “你呀——”景玉农打量着他,没好气地说道:“你唱的这叫不着调!” —— “你怎么又回来了?” 李学武送了景玉农到俱乐部停车场,看着汽车离开,转回身却见周常利出现在了保卫室。 周常利见他这么说也很错愕和委屈,满眼无奈地提醒道:“什么叫又啊,招工啊,领导,每个季度我都会回来一次啊,您当我是想家了回来溜达啊。” “在钢城干得怎么样?”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说道:“到底是有媳妇儿的人啊,现在看你这穿着才像个人了。” “领导,我没得罪您吧?” 周常利无语地看了眼大门口,轻声问道:“您要是受了气,可千万别为难我。” “要不我叫老四过来?” “你们真是好兄弟啊。” 李学武哼笑一声,转过身示意了花厅方向道:“走,聊聊。” “聊聊?跟我?”周常利一副您没搞错吧的模样,道:“您确定是要叫我一起……聊聊?” “不然呢?”李学武回头扫了他一眼,问道:“不方便?” “没——没不方便。”周常利紧张地应了一声,随后小声嘀咕道:“我哪敢啊——” “前些天去钢城,有听彪子说你在负责奉城的业务。” 李学武迈步上了花厅的台阶,“怎么样?辛不辛苦?” “辛苦倒是不辛苦,就是有点……有点压力大。” 周常利对这边还是很熟悉的,每次回京都住在这边。 他在京城有家人,也有家,现在他学好了,家人更待见他。 但是,工人家庭出身的他,兄弟姐妹多,房屋注定紧张。 倒也不是他父亲厚此薄彼,只是同这个时代所有父母一样,对子女的照顾无能为力。 谁有能耐谁就出去闯荡,没有能耐的那个才会留在家里啃老本儿,也算是一种优胜劣汰。 周常利不回家住,一部分原因是生活环境,另一部分原因则是早就厌恶了胡同里的逼仄。 大杂院,虽然是四九城平民文化的温床,但也是无奈的写照。 但凡有条件的,谁又愿意几十户人家挤在一处大院里呢。 后世你看拿着四九城户口的那些人趾高气昂,其实是时代发展红利所映衬下的。 实际上呢? 跟这个时代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别,虽然享受着优秀的医疗和教育等资源,但也缺乏走出去的勇气。 四九城围起来的可不仅仅是皇城,还有城里的人。 有听说去京城打工的,还没有听说京城人出去打工的。 再看看后世生活在京城的有钱人都来自哪里? 绝大对数不是本地人。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代表人物,一个代人有一代人的命。 在周常利这一代,要么混迹于胡同,在时代的浪潮中垂死挣扎,混到户口值钱的那一天。 要么就像他这样,放下一切心理负担,真正地走出去。 好像每个年代对于具有勇气闯荡新生活的群体都不看好。 后世对第一批进城打工的农民如此,对第一批拥挤向更大城市的城里人也是如此。 周常利所说的压力可不仅仅是工作上的压力,还有来自身份上的认同和生活上的问题。 他很意外李学武会找他谈话,在他的心里,这位早已经是看不见背影的大人物了。 就算是在这俱乐部里,他也只敢说认识,不敢说熟识。 不过既然坐在了花厅里,他倒是很坦然地讲了自己的压力。 李学武同服务员要了一壶茶,静静地听着他的讲述。 有关于钢城的工作,以周常利的视角看回收站目前的状态。 说着说着就说多了,周常利讲到最后也发觉了这一点。 他有些谨慎地看向李学武问道:“领导,您是想了解……” “不要多想,就随便聊聊。” 李学武温和地一笑,道:“纸上得来终觉浅嘛,虽然能从纸面上了解到你们的工作,但还不够生动具体。” “您是领导,您说了算。” 周常利嘴角扯了扯,虽然隐隐感觉到了李学武的用意,但还是装起了糊涂。 李学武也并未在意他的态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热茶问道:“兼着两份工作,忙得过来?” “还行吧,就是跑跑道而已,”周常利一摊手,讲道:“您也知道,人事工作一直都是周姐在负责,奉城的业务也有彪哥在负责。” “我服从命令听指挥。” 他捧着茶杯偷瞄了李学武一眼,迟疑着问道:“要不……我把工作交出去?还是您对我有别的要求或者安排?” “呵呵——”李学武轻笑了一声,瞧了他一眼,问道:“你觉得你能胜任哪个岗位?” “我不知道,您也别玩我了。” 周常利苦笑着说道:“从我第一次遇见你,我就知道我玩不过你。” “反正我这一堆一块儿都摆在这了,您要怎么安排我都没意见,坚决执行就是了。” 他看李学武的态度还算温和,也有意活跃气氛,给自己加油打气,也开了个不大的玩笑。 李学武点点头,讲道:“跟你说了不要多想,我对你并没有什么意见,也没有要干预你们工作的意思。” “知道你们做的好就行了。” “真的?我咋有点不确定呢,”周常利笑了笑,说道:“一见到您我就心里就打鼓。” “心空了才会打鼓,”李学武看了看他,说道:“你还年轻,要坚持多看书,多学习。” “是,您的话我记住了。” 周常利认真地点点头,说道:“人事工作我会跟老四沟通和协调,尽量让他支撑起这部分。” “我说了——”李学武见着周小白骑着小铁驴进了大院,便摆了摆手说道:“我没想着干预你的工作,该怎么干还怎么干。” “那——领导,我回去了。” 周常利也发现了周小白的身影,站起身问了一句,见李学武点头这才离开。 —— “呀——你怎么舍得出来玩了?” 周小白见到周常利从花厅里出来,便多看了一眼,正停放她的小摩托呢,却顺着周常利的示意看见了窗边的那道熟悉的身影。 她兴奋地跑了过来,裙子都飘了起来,青春的气息洋溢着,欢愉了这个初夏。 “他们说你进步了,我还以为你进去了呢。” 惊喜过后,周小白绕过窗子,从门口噔噔噔地跳了进来,嘟着嘴说道:“你比我爸都要忙了。” “别胡说八道了,我这小虾米怎么跟你爸比。” 李学武捏了一只茶杯给她倒了茶水,点了点对面说道:“你不是在津门躲清静吗?” “看来你还是关心我的,连这事你都知道了?” 周小白一屁股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郁闷地说道:“我这也算自作自受了。” “终于吃到爱情的苦了吧?”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有的时候追求的人太多,也是一种痛苦,我曾经就饱受这种痛苦。” “那你传授我一点经验呗。” 周小白晃了晃脑袋,满眼调侃地看着李学武说道:“在这方面你是我的前辈,听国栋哥说你的风流债用一本日记都写不完?” “国栋还能跟你说这个?” 李学武嘴角一扯,道:“小白,你学坏了,我就算真有这么多情债,国栋也不会告诉你的。” “可你已经承认了——” 周小白白眼一翻,哼声说道:“看来我真该跟你好好请教一番了,花花公子。” “我可不是花花公子,”李学武端起茶杯说道:“谁都有年轻的时候,只能说我阅历丰富。” 他从来都不承认自己是花花公子,反义词也不承认,毕竟他不花花,也不是公子。 更没有草草,也没谈过母女。 “让我独善其身的除了思想上的成熟以外,还有一个客观事实。” 李学武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疤痕,说道:“要不你也给自己脸上来这么一下?” “我敢保证,再没有人追求你了。” “是,是没有人追求我了。” 周小白气的想要打人,“为了那两个货,我就得毁容,我值得吗?” “呵呵,你都知道不值得,还纠结什么?” 李学武轻笑着说道:“我都不理解你躲去津门是为了什么,爱情难道真的比工作更重要?” “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可真让我陌生——” 周小白打量着李学武,好像第一次认识他似的,“如果我不是为了爱情,也不会做这份工作,你在怀疑我对爱情的忠诚,还是诋毁我的年轻?” “越说越没谱了——” 李学武才不会面对她的表白呢,跟周小白谈恋爱,那还不如跟手榴弹谈呢,至少死的更彻底。 周小白嘴角一撇,就知道这个男人既怀疑她的忠诚,又看不上她的年轻。 但凡她现在二十三、四,也不会躺在一个被窝里突破不了最后一道防线了。 吃也吃了,摸也摸了,他守的那道底线说没有还真有,说有吧,还不高。 搞得周小白现在也怀疑自己,跟他在一起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真的是为了钱? 这不是开玩笑嘛,她周小白可不是见钱眼开的人,更不是一个享受物质生活的人。 那她的青春和爱情算什么? 抬起手腕上刚买的进口手表看了眼时间,周小白抻了抻身上时髦的裙子,问道:“你跟他唠什么了?怎么出去的时候魂不守舍的?” 周小白主动转移了话题,抬眼示意了窗外保卫室的方向,周常利正站在门口同赵老四说着什么。 李学武瞥了那边一眼,微微摇头说道:“没什么,给他点动力,让他快点跑。” “你可真够坏的——” 周小白一噘嘴,说道:“我就知道,他那个状态我一眼就瞧出来了,没少吃大饼喝鸡汤。” 跟李学武时间长了,她嘴里时髦的话可学了不少,年轻人对时尚的东西总是抱有追逐的态度。 “你是准备培养他,独当一面?” 她打量了李学武的神情,试探着问道:“去奉城?还是去冰城?” “不知道,看看再说。” 李学武抬起头打量了周小白,笑着问道:“我安排你去冰城怎么样?独挡一面。” “你可真看得起我,”周小白坐直了身子,撑了撑已经“长大”的身子,说道:“就我这小身板能挡住哪一面,你告诉我。” “呵呵,人总是会‘长大’的嘛,”李学武一语双关地轻笑道:“终究有一天你要走出这一步,我不可能永远罩着你,那样你就废了。” “你就当我是个废物好了。” 周小白满不在乎地喝着茶水说道:“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这辈子就跟定你了。”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啊!” 也许是瞧出了李学武眼底里的无奈,她敏感地指了指他,说道:“你不是我爸爸。” “我现在吃的好,穿的好,住的好,还快乐,你让我去一个陌生的城市奋斗?” 她怀疑地看着李学武问道:“你是觉得我傻?还是觉得我应该傻傻地去独立和成熟?” “别想一点,我偏不。” 周小白倔强地说道:“留在京城我还有点希望,真去了冰城,我就真没有一点希望了。” “你有什么希望?”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说道:“你觉得我会出轨?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也太看不起我了。” “咦——”周小白一撇嘴,看着他问道:“这么说的话,你跟吴老师真的是在演戏?” “我就说嘛!”她激动地一拍桌子,道:“李信长得一点都不像你,那是南方人的脸盘儿。” “你都不知道啊,我最近憋的有多辛苦——” 周小白一副我都是为了你好的表情,认真地说道:“我真的很想找机会提醒你,吴老师绿了你,孩子不是你的。” “现在好了,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她看着李学武问道:“那么,你们俩鬼鬼祟祟的是演戏给谁看呢?” 李学武看了周小白好一会儿,这才无奈地长出了一口气,道:“给狗看呢。” —— 5月23日,李学武陪同主管组织工作的副主任谷维洁参加了红星能源总公司的成立仪式。 在仪式大会上,由组织处处长殷在位宣读了红星钢铁集团管委会的人事任命决定。 决定任命原技术处处长纪久征担任能源总公司总经理。 决定宣读之后,谷维洁代表管委会做了重要讲话,李学武则代表经管小组对能源总公司的成立和使命做出了工作布置讲话。 最后,纪久征在会议上做了表态发言,宣布红星能源总公司从即日起正式成立运营。 “关于能源助力企业发展的重要性我就不再强调了。” 在会议结束后,李学武握了握纪久征的手说道:“能源总公司无论是从组织架构还是从股权架构上来讲,都是咱们厂的一次重要尝试,你的工作任重而道远。” “来之前李主任跟我谈了谈,请我转告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放开手脚大胆地去干。” “谢谢秘书长,我一定不负组织的期望,认真履行职责。” 纪久征也算是老同志了,在生产管理处和技术处工作多年。 他是夏中全的老搭档,这一次提他上来也是得到了总工夏中全的推荐。 在当前的管理架构和体制下,夏中全这位总工虽然不在管委会班子成员内,但话语权还是有的,更何况他同李学武等人也有很好的私人关系。 其实从李学武转告的李主任的嘱托中纪久征也能听出不信任和含糊,真要信任他,也不会说什么放手大胆去干了。 只有刚参加工作的毛头小子才会信领导鼓励的话。 老油条都知道,领导批评你的话可以在意,但鼓励你的话你就当放屁,绝对不会错。 用你的时候当然会鼓励你,说什么放手大胆去做。 但当你一腔热血把全身心都投入到工作中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哪怕是一点小小的错误,也会让你的努力付之东流。 因为领导从始至终都没有信任过你,也看不见你的努力。 你上这个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虎视眈眈。 一点点你认为的小错误,会有人不断地在领导面前夸大其词。 最后,你的真心都喂了狗,领导还觉得那个岗位用你还不如拴条狗,你说气不气人。 所以,听话听音,纪久征这刚刚上任的能源总公司总经理压力一下子就上来了。 掌握着电力、热能、矿产等资源,从公司的命名上就能了解到,这一次厂里做的项目非常大,涉及到的范围特别广。 老资格的处长都没有拿到这么好的机会,他一个副处刚提上来没一年多就拿到了,如何能不让人嫉妒。 此前厂里成立的分公司和分厂都是以xx分公司来命名的,或者以厂来命名,唯独最近整合资源成立的销售总公司算大头。 这一次的能源总公司虽然不是第一个总公司,但确实是从一开始就独立的总公司。 责权大,业务广,资产重,纪久征这个老技术,从人事任命公布的那一刻起,便站在了风口浪尖之上,风光是风光了。 可站在风口之上的他知道,飞的越高,摔的越重。 怎么办? 只有一个办法,他在前面拼命地往前冲,不给别人诋毁他的机会,让领导逐渐信任他。 同时也得稳定后方,人没有不出错的,就算他不想出错,也有人时时刻刻惦记着他出错。 所以,李学武既然已经表达出了善意,更是夏中全最稳定的后台和盟友,他有什么好拒绝的理由呢? 从李学武表态的语气就能看得出来,他是认真的。 能源总公司的办公地点暂时安置在了刚建成不久的三产管理处,待总公司大楼建成以后才能统一搬迁过去。 同劳服公司、建筑公司等在京的公司一样,这些企业都将在双子塔大楼和联合工业大楼办公。 现在的厂办公区早就人满为患了,再没有地方能腾出位置,给能源总公司摆出办公桌了。 从三产管理处回厂办公区的路上,李学武同谷维洁共乘一辆汽车,两人在车上关于纪久征和刚刚成立的能源总公司也有了一番对话。 谷维洁对于厂里在股权经营模式下的大胆尝试持保守态度。 她对任命纪久征担任负责人倒是没有反对,可也含糊他的管理能力和资历,这是一个挑战。 “李主任在人事工作上还是相对保守的。” 李学武听了她的话微微点头道:“相信您也看得出来,他不信任兼并后进厂的干部。” “这样是不对的,”谷维洁皱眉道:“人事上的保守就是人为的孤立,早晚会出事的。” “是会引起一定的议论。” 李学武也看得见这种保守主义下的弊端,但还是为老李说了一句话,“红星厂目前是在走钢丝,李主任不敢有一点疏忽。” “如果我在他那个位置,我也不敢说有多么的大胆和开放。” 他看了身边的谷维洁一眼,道:“换做是谁在那个位置上,压力一定不会比李主任小。” “这话我是认同的,”谷维洁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但这并不影响我坚持开放的人事态度。” “不能因为怕出问题就不做事了对吧?” 她拧着眉头讲道:“机遇和发展同矛盾是伴生关系,有些事情是躲不过去的。” “嗯,我理解您的意思。”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但这件事还得慢慢来,人事政策的转变也标志着管理政策的转变,弯子拐大了,容易翻车对吧?” 正巧,他们所在的汽车拐了个弯,进了办公区。 谷维洁瞅了他一眼,虽然还是很在意自己的意见,不过也听得进去李学武的意见。 好一会儿,她才在下车前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件事再议吧。” 李学武当然看得出谷维洁的不满意,但思想上的分歧不是那么好调和的,即便他是红星钢铁集团的第一任秘书长。 能担任这个职务就代表他得到了多方的认可和肯定。 但是,他不是万能的,并不能完全左右老李的管理思维。 他可以说在业务工作上,在执行层面,老李能认真听他的意见,但在其他问题上,尤其是敏感的人事问题,老李表现的相当固执和保守。 没有人可以动摇和怀疑一把手对人事工作的决心。 这是老李的自留地,也是被他视作为掌握管委会,掌握红星厂发展方向的根本。 谁都有自己的原则,谁都有自己的敏感区域,一旦遭到试探性的接触,必然会引起反弹。 李学武不希望在这个时期,外部形势持续恶劣的情况下,红星厂内部组织生态矛盾加剧。 当然,他当然理解谷维洁为什么希望引进兼并后干部加入到真正的核心管理区域。 固化的人事环境会滋生一系列问题和矛盾,最严重的便是山头思想,在企业的发展过程中贻害无穷。 同样的,谷维洁也不希望李怀德坚持保守思想,将人事工作抓的那么紧,影响到了组织的正常发展和进步。 班子内成员,对组织人事工作都有诉求,谷维洁作为主管领导,面临的是多方要求和协调。 她本人并没有直接负责业务工作和行政管理,但肩负着组织生态系统的平衡和稳定的重要责任。 广义上来讲,她所在的岗位就是钳制和平衡李怀德一支笔的,是监督和缓和李怀德同其他班子成员关于权力分工等矛盾的。 李学武虽然作为秘书长也有相关的责权,可主观意识上要同李怀德站在一起,协调和维护班子的稳定,要执行李怀德的意见。 现在,谷维洁要求他站出来,同她一起逼迫李怀德修改目前的管理政策,老李会怎么想? 治大国如烹小鲜,治集团一样如此,老李这个厨子不专业,只会做凉菜,不会炒热菜。 但你不能说他不会控盐啊。 他不会控言,难道放屁啊? —— “行了,我知道了,恭喜已经说过了,这次说一帆风顺,再立新功吧。” 李学武掐着电话呵呵一笑道:“当然了,这三把火怎么烧,什么时候烧,你来定。” “哈哈哈——” 听了电话里黄干讲的话,李学武笑容都灿烂了许多。 “咱们是老同学,合作多年了,你说话,我还能不支持你?” “放心,我看你行动。” 看着王露出现在了门口,他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随后他又在电话里讲道:“嗯嗯,好,我这边还有事,等你调研结束,好。” “领导,车已经备好了。” 王露见李学武挂了电话,这才继续汇报道:“工程处孙副处长在楼下等您。” “就是去看看现场,不是早说过了,不要兴师动众的。” 李学武站起身,由着王露收拾了办公桌,语气有些不耐地说道:“委办这边是怎么传达的?” “我反正是说清楚了,不过您也知道,”王露瞥了一眼隔壁,轻声解释道:“梁副主任最在意这些,不允许我做主的。” “好,我知道了,”李学武也是颇为无奈地点点头,“下次等我走了你再给检查单位打电话。” “您是把我豁出去了——” 王露苦恼地看着他,说道:“我觉得梁副主任说的也对,您总不能让下面难做吧。” “嗯,你的立场转变的可真够快的——” 李学武整理好了衣着,点了点王露道:“涉及到你的工作了,你也把我给卖了。” “是您先卖我的——”王露笑了起来,提醒道:“我卖了您都还是形式上的,您可小心点聂小光,他要卖了您可是实在的。” 聂小光正式出师了,跟了韩建昆一个多月,终于拿到了准驾许可。 其实他的驾驶证早就下来了,脑子好使,又年轻,每天除了出任务,都在训练场泡着。 就算是咸菜也泡熟了。 大卡车开的非常溜,小汽车学到了韩建昆的四分精髓。 剩下的他师父说了,得慢慢练,慢慢感悟。 聂小光可不知道啥叫感悟,大概是开多了就懂了。 “秘书长,您也不带个秘书——” 工程处副处长孙家珍站在大厅里,笑着迎了李学武下楼。 李学武给他摆了摆手,招呼道:“我还跟委办说呢,给工地项目部那边打声招呼就行了。” “我就是去看看现场,每周都得走一趟,不然不放心。” 虽然是这么说着,既然梁作栋已经安排了,孙家珍也已经等在了楼下,他还能拒绝吗? 梁作栋的积极表现,李学武都看在了眼里,也记在了心里。 在机关工作,谁又不想进步呢,梁作栋惦记着委办主任的岗位并没有什么,他也理解。 “知道您惦记着工程工作,我们也理解您的心情。” 孙家珍倒是会说话,笑呵呵地陪着他下了台阶,见司机已经给开好了车门子,也没有多事。 “梁副主任打来电话,我也正想着过去看看呢。” 他从另一边上了汽车,给同在后座的李学武说道:“周一工程项目指挥中心给出的进度是,三个月之内,基建基本完工。” “我不是着急啊,没必要催进度,按部就班就好。” 李学武手掌轻轻按了按他的膝盖,在汽车启动之后讲道:“我也不是不信任项目管理中心给出的数据。” 他抬起手指示意了自己的眼睛,给孙家珍说道:“有的时候听见的和看见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文字表述和现场勘查又是另外一回事,做工程啊——” 李学武坐正了身子,看向前方说道:“这里面学问大了。” “一不留神,钢筋变竹竿,水泥变稀泥。” 说者有心,听者流汗。 此时的孙家珍后脖颈子已经冒凉风,手心里已经冒了汗。 第711章 八百个跟头 “红红脸,出出汗,没什么不好,对吧?孙副处长。” 李学武将手里的文件丢在了桌子上,看向简易房窗外的建筑物说道:“不看着就犯错啊。” “对不起,秘书长,是我们监督不严,管理出了漏洞……” 李学武没想听孙家珍的解释,摆手说道:“先解决问题,我现在不想谈追究责任的事。” “秘书长,给我们一周的时间,我们一定完成调查和整改工作,一定不会耽误整体工期。” 孙家珍脑门上全是汗,本就不多的头发覆盖不住渐亮的脑门,这会儿汗水混着油脂,活像是刚刚从水里冒出来的河马。 “好,我给你们时间进行调查和整改,”李学武的拳头拄在了桌子上,下面就是举报信,他讲道:“纪监和安监会进驻项目组,指导和帮助你们完成这项工作,没问题吧,孙副处长?” “没问题,我们坚决服从组织的决定——” 孙家珍满嘴的苦涩,他现在哪里好跟李学武讲条件。 现在只是介入调查,真把李学武惹火了,纪监和安监介入的就不是项目组,而是工程处了。 建筑工程出了问题,就不会是单一个体的问题。 原因很简单,这就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能完成的工作。 建筑工程是由很多人配合着来完成的集体工作,这里有猫腻,一定是有很多人参与的。 李学武不想耽误了工程进度,更不想挥泪斩马谡。 但是,这个口子不能开,谁敢触碰安全质量的红线,他就是红星厂发展的敌人。 对待敌人不需要仁慈,否则那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 没再看项目部里一群低头鹅,李学武迈步出了简易房。 工棚区,不少听到消息的工人和干部们围在这里看着热闹。 李学武扫了一眼众人的表情,心里忍不住叹息一声,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真是应了鲁迅先生的那句话,裙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杀一儆百的事这两年可没少做,都快特么成杀百儆万了,可还是有人为了一己私利铤而走险。 “领导,不等孙副处长了?” 聂小光见只有李学武一个人上车,主动问了一句。 李学武则是看向车窗外长出了一口郁闷气,说道:“不用等了,让他自己走着回去。” “嘿嘿——” 聂小光跟韩建昆的做事风光不同,情绪表达也更丰富。 刚才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听了不少,大概也猜的出来。 工程处孙副处长坐在后排,屁股下面就像是有钉子一般。 如坐针毡,他把这个成语演绎的淋漓尽致。 “到什么时候都会有害群之马,水至清则无鱼嘛——” 他给李学武来了这么一句,打着了汽车,在项目部一众人胆战心惊的目光中离开了工地。 工业展览馆是临时上马的项目,可预案是去年做的。 李学武就怕监督不到位,主体责任落实不到位,所以才倾注了更多的关心。 也许是这份关心惹来了有心人的关注,举报信送到了他的案头,这还能忍得了? 不过这两年是厂里的建设大年,工程项目很多,虽然他已经很注重验证工程质量了,可难免的会有漏网之鱼。 厂里最新成立的消防大队、保卫大队、监察大队,都有被他安排着对工程施工执行了监督。 尤其是监察大队,涉及到了工程、食品、安全等等。 这一次李学武不仅要举起屠刀砍向工程处,监察大队也跑不了,即便那是他的老部队。 不过举报信能送到他这里,就说明有人想要看到这一结果。 李学武做事有原则,可也不会给别人做了嫁衣。 他要到施工现场亲眼看看,同时也给各个工程项目提个醒。 对工程质量,他和管委会都是认真的,有了问题一定会追究到底。 别说什么这个年代绝对没有豆腐渣工程,什么时候都有,得看你看不看得住,管的紧不紧。 真把工程质量跟脑袋和帽子关联在了一起,李学武倒是想看看谁这么头铁,要钱不要命。 “小光,你觉得应该如何防微杜渐,杜绝工程施工的人为隐患?” 李学武似是无心的发问,又好像是故意的考验。 聂小光想都没想地说道:“这还不简单,先查他一波,把逮着的拉到工地上排队枪毙。” “一天毙一个,看看谁敢偷工减料。” “呵呵——”李学武听着这小子的胡言乱语,忍不住地轻笑出声,“你上学的时候一定没有好好学习历史。” “这跟历史有什么关系?” 聂小光边开车边说道:“咱们现在不是说的防范偷工减料的事吗?” “哎——这里面的关系可大了,熟知历史可以观古今,明现在啊。” 李学武看着窗外说道:“你应该听说过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的故事吧。” “听过、听过,”聂小光笑着说道:“刘宝瑞说的《珍珠翡翠白玉汤》嘛,朱重八。” “嗯,你说的对,就是他。”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他跟你一样,对贪腐一事最见不得,也不能忍,你知道他是怎么惩戒贪腐的吗?” “呃——这个我还真没仔细学过,”聂小光迟疑着回道:“古代的工程建设也有这种问题吗?” “何止啊——”李学武轻笑一声道:“金陵的宫殿都敢偷工减料,就在朱元璋的眼皮子底下。” “然后呢?”聂小光好奇地问道:“朱元璋怎么处理的?” “然后?他跟你想的一样。” 李学武靠坐在座位上,表情微妙地说道:“他把那些人剥了皮用稻草填塞摆在那警戒后人。” “这倒是个狠人啊——” 聂小光点头道:“那明朝的干部一定非常的廉洁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困扰了我们几千年的问题早就解决了。” 李学武微微摇头道:“恰恰相反,明朝朱元璋在位期间,吏治最为严苛,但腐败仍旧不断。” “为什么?明朝的干部就不怕死?” 聂小光忍不住回头看了李学武一眼,问道:“还是杀的太少了?” “不,朱元璋没有考虑到人心和人性,也忽视了制度的约束,”李学武给他解释道:“所以到了后来,明朝出现了锦衣卫这个特务机关。” “可即便是有了锦衣卫,这吏治也没有清明多少,该出现的问题也依旧出现。” 聂小光现在也糊涂了,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并没有再继续说话。 李学武则是淡淡地说道:“纪监工作更像是在一块破布上打补丁,哪里要坏了,钉几针,哪里有漏洞了,补上几针。” “所以你能看到的是,穿在咱们身上的这件衣服补丁摞着补丁,破破烂烂的,但还是能穿。” “如果破烂到不能穿了呢?”聂小光好奇地问道:“到时候是不是就……” “我反正是不敢想——” 李学武笑着说道:“没有了这身衣服,我也冻死了,所以我要积极主动地打补丁。” “我好像理解您的意思了。” 聂小光虽然没认真学习过,可基础还在这摆着呢,他爸也没少给他讲这些大道理。 李学武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的直白易懂了,无论是勾连几针,或者是打补丁都可以。 但不能动作太大了,这件破衣服禁不起折腾。 如他所想的,一天毙一个,那确实能起到震慑作用,但真让人习以为常了,那就更可怕了。 果然,他不是做干部的材料,更理解不了李学武这样干部心里的弯弯绕。 今天的这段对话,却也教给了他一个道理:他当司机是正确的,至少不用费脑子。 —— “怎么突然想起约我了?” 香塔尔眉目间温情流转,看着李学武问道:“你该不会是想我了吧?” “不想你怎么可能约你呢。” 李学武完全没在意她话里的歧义,也是一语双关地讲道:“有事情想起你了嘛。” “只有在有事情的时候才会想起我来?” 休息室包厢里,香塔尔语言极尽撩拨的意味,看起来也是旷日持久了。 李学武好笑地瞧了她一眼,问道:“见到我们高副主任了吗?谈判的进度怎么样了?” “这么忙还约我出来,该不会就是想问这个吧?” 香塔尔怀疑地打量了他,道:“真想关心谈判进度,你问问你们津门的团队,或者给我打个电话就算了,何必浪费时间又浪费感情的呢。” 对方的幽怨已经撞李学武脸上了,他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今天来可是说正经的事呢。” “你的意思是谁不正经啊?” 香塔尔瞬间恢复了典雅的神情,气质都变得冷艳起来,一改刚刚的风烧。 “关于建筑工程公司的合作,”李学武点点头,看着她说道:“我准备引入监理机制。” “哦?”见李学武真的说起了正经事,香塔尔也认真了起来,看着李学武问道:“难道出了什么事?” “一点点,内部的问题,”李学武倒是很坦然地讲道:“我们厂的监察部门已经介入了。” “我的意思是预防为主,这样的损失完全没有必要,”他解释道:“监理团队对工程质量要直接负责,请圣塔雅集团负责这项工作很有意义。” “让我们当坏人吗?”香塔尔一瞬间便懂了李学武刚刚说的“一点点”小问题是什么了,“你要积极推动我们双方在工程上的合作?” “只要是不违反合作的宗旨,这又有什么不可的呢?” 李学武摊开手讲道:“我一向支持互利互惠为基础的经济合作形式,对谁都是一样的态度。” “我倒是希望如此呢——” 谈钱的时候不能谈感情,谈感情的时候不能谈钱,在这一点上,香塔尔同李学武一样有原则。 李学武摊了摊手,讲道:“您好像对红星厂目前的对外合作政策有所误解,或者曲解了。” “您一定能看到我们今年所释放出来的诚意,同样的,您也能感受到我们内部庞大的市场。” 他点了点沙发扶手,道:“无论外部环境如何变化,如何的复杂,作为合作方的我们必须始终坚信一点,那就是尊重彼此的经济特点,在互利互惠,合作双赢的基础上进一步推动对外贸易工作。” “我们红星厂始终抱着坚定的信念,解决一切在合作活动中产生的问题,这在过去的一两年里已经得到了证实和实践。” “当然,我当然理解你的话。” 香塔尔点点头,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淡定地说道:“但在形式面前,大环境日趋恶劣的状况下,快速推进合作项目的落地,也是一种共识。” “关于这一点,我们厂没有任何的意见,相信您在同李主任和高副主任沟通的过程中也充分了解到了。” 李学武坦然地讲道:“我还可以给您透露一条消息,红星厂已经拿到了对外设立分支机构的手续,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在配合联合储蓄银行同港城东方时代银行之间的外汇合作基础,我相信很多事都大有可为。” 他微微侧了一下头,看着香塔尔认真地讲道:“一些非必要的谈判和合作,就可以放在港城来完成,反而把内地的风险降到了最低。” “为了方便对外合作,我们所表现出来的诚意,我想没有人可以拒绝,或者否定。” “我听说了,安德鲁受邀在港城组建买家俱乐部。” 香塔尔有些幽怨地看了他,讲道:“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不跟我问问呢,我们圣塔雅集团也可以出面为红星厂做奉献的。” “叫安德鲁买家俱乐部多俗气啊,真不如香塔尔买家俱乐部好听,你说呢?” “我能说什么?”李学武好笑道:“我们从来不会限制合作伙伴的发展和亲近的友谊表现。” 他摊了摊手,道:“安德鲁先生有意在离开前为我们做点什么,我们也是盛情难却啊。” “你这话是在点我吧?”香塔尔看了他说道:“我在离开前部也为你做了……什么嘛。” “为红星厂,”李学武点点头,强调道:“我们十分感谢圣塔雅集团为红星厂做的所有贡献。” “我去建筑工地看了看,贵方的设计团队一直跟在工地上,条件很艰苦,我们十分的感动。” “说点实在的吧,李先生。” 香塔尔见他如圣人一般的面对她的撩拨不为所动,坦然地讲道:“在商言商,没有足够的代价,我们在未来的合作中收缩合作范围是一定的。” “就像这一次达成的直升飞机和客机的采购协议,”她缓缓点头道:“以后可能都会被限制。” “我们没有办法绕过国内的监管,再进行第三方的操作,你们应该有所准备。” “很意外,但也在预料之中。” 李学武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态度,点点头,坦然地讲道:“自从遭遇了五八年的背叛,我们对任何对外合作都已经有了防备之心。” “没有人能辖制我们,也没有任何组织能控制我们,就算技术再一次面临封锁也绝不投降。” “我相信,我相信你们有这样的毅力。” 香塔尔点点头,看着李学武问道:“所以,你们对圣塔雅集团的设计团队还满意吗?” “满意,可以说非常满意,”李学武对这些工作倒是没有说瞎话的意思,坦率地讲道:“无论是从工作质量,还是态度上,我必须公正地说一句,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设计师团队。” “谢谢,谢谢你的肯定,”香塔尔说道:“这对于我们来说,非常的重要。” “这是我评估是否继续完成在内地的工程业务布局的一个参考重要依据,”她看着李学武说道:“能得到你的认可,也坚定了我继续投资的信心。” “如果你相信我,”李学武看着她认真地说道:“投资这里就是投资未来。” “生态工业区、钢城工业区、营城造船厂、营城港区、津门贸易管理中心、国际事业部等等。” 李学武掰着手指头讲道:“这一系列的建筑工程,我都希望该设计团队能延续合作,继续发挥作用,给内地的建筑行业树立起一个标杆。” “你态度上的转变让我有些意外,”香塔尔看着李学武惊讶地问道:“难道你现在就不怕我们抢占你们的行业标准,向你们输出行业垃圾了?” “我们有评判是非的标准和能力,”李学武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而是认真地讲道:“我相信圣塔雅集团也有真心实意想要在内地投资发展。” “如果红星厂能作为一座桥梁,帮助和扶持圣塔雅集团落地,那圣塔雅集团在市场空白的状态下,帮助内地树立起标准且行之有效的行业标准又有何不可呢?” “你说的真好听——”香塔尔盯着李学武的眼睛,好一会儿才微微摇头说道:“可我还是很含糊,你们是否做好了制度变化的准备。” “不,我想你误会了,”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她说道:“我们的制度由着先进性和代表性,我更希望圣塔雅集团在引进技术和标准的时候做出适应内地发展和需要的调整和修改。” “要打造符合时代需要,符合内地需要的工程建筑体系,要一个属于内地的行业标准。” 李学武的话说完,香塔尔终于理解图穷匕见这个成语的用法了,他这一刀直接戳在了她的心口窝。 稳,准,狠,一刀致命。 —— “来接孩子啊,才下班?” 李学武一下车,便有老邻居们上来打招呼。 有的是顺路,有的是故意顺路,就是为了在他面前混个脸熟。 对于大院里的邻居们,李学武一贯是和颜悦色,保持着应有的和气和态度。 一一应了声,答复之后这才进了大院。 迄今为止,把他惹毛了的,好像还真就只有死鬼三大爷一个人。 这老抠儿把他恶心了个够呛。 当然了,他也没饶了对方,两人属于互相伤害,一报还一报。 也不知道为啥,此前大家认定的,后院刘家父子俩才是鸡飞狗跳的根源,可当闫富贵没了以后,这院里却真的消停安宁了下来。 尤其是院里进了新人添了口以后,任是谁都能感受得到,大家的日子平淡了许多。 可千万别说平淡不好,平平淡淡才是真啊。 没谁想要见天儿的看人家热闹,家长里短的,前院闫家已经演绎的淋漓尽致。 这大院里才三四年的工夫,巨大的变化让大家都有种想要按下心来好好过日子的心态。 其实大院里的变化,正映衬了时代的变化,形势的变化,大院里人心思定也反应出了当前时代普遍的思想。 反正李学武现在很少见到大院围墙上再有张贴五颜六色横幅或者条幅的了,也没有贴一些大字告,对某些人进行人身攻击的情况。 这种手段已经落伍了,现在的矛盾也转移到了其他的方向,底层老百姓反而是最先稳定下来的。 “呦,今儿下班可早啊。” 刘海中从后院里出来,见着李学武笑着打了声招呼,“我还整琢磨着,啥时候见着你问一嘴。” “咋地了,您还有要问我的事啊,”李学武玩笑着说道:“可千万别为难着我。” “呵呵呵——是保险的事。” 刘海中倒是直接说了,没跟李学武扯别的,坦率地问道:“你说这保险应该不应该办啊?” “如果按照职工福利待遇算的话,我们的养老和医疗是不用自己另交的。” “还有就是工伤保险、企业年金以及住房公积金,我到现还没弄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 他看着李学武,认真地问道:“你要是有空就给我说说?我也好跟院里传达一下。” “要我说啊,任何保险都没有白交的。” 李学武想着接了孩子赶紧回家吃饭的,这会儿也是长话短说,捡重要的讲了。 “医疗保险和养老保险是咱们集团企业自持的,这意味着您在拥有原本的保险基础上,再享受一定的福利保障待遇。” 他解释道:“您也知道,按照现有的医疗保险制度,在厂医院的救护范围内,并不能完全覆盖到所有的医疗救护范围内。” “企业医疗保险作为一种补充,有效地给企业职工增添了一份保障。” 李学武见李姝领着弟弟从屋里出来了,便招了招手,继续说道:“我给您说实话,原有的保险制度是企业缴纳,工人享受,往后一定会有困难。” “至于说会怎么困难,怎么处理,我现在不知道,也没法讲清楚,我说了您就一听。” 他接了儿子抱了起来,道:“厂医院这一次制度变革,上新了很多设备和器械,作为联合工业医院,不可能亏损运营的,您得有个心理准备。” “再说养老保险,企业缴纳的部分,你们能领到多少不用我说,有现成的例子在。” “缴纳企业自持的养老保险,多领一份养老金总不会错的吧?企业年金也是一样。” 他看向刘海中解释道:“您要是觉得没有几年就退休了,完全可以不交,但刘光天应该交的。” “工伤保险和医疗保险是两回事,工伤保险是一定会进行商业化运行的,这个厂里已经决定了。” 李学武认真地讲道:“未来企业会给职工缴纳工伤保险,有了事故发生,一切费用都是从保险里扣除,不会再有特别抚恤金的存在了。” “这——这不是说厂里不管了?” 刘海中惊讶地问道:“难道出了工伤,还得是保险来管我们的救护和护理?” “原则上是这样的,而且还有特别的要求,”李学武看着他强调道:“正常的工伤会覆盖到所有的养护,但违规操作是不在范围内的。” “这在一定程度上要求和规范工人要严格按照安全生产标准来施工,否则出了事厂里不管。” “这——这可真是——” 刘海中一下子愣住了,有点不能接受这种转变。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您的心情一定同其他职工一样,难以理解这种制度的变化。” “但您要知道,以前厂里出了事故,难界定是谁的问题,更难衡量补偿标准。” “但把问题交给保险,有着专业评估和管理团队来负责,什么样的工伤都有了补偿标准。” “这其实对职工更有利啊。” 李学武颠了颠儿子,继续说道:“其实包括医疗保险和养老保险,未来都会进行商业化运行。” “企业年金和住房公积金更适合年轻一代的职工,毕竟要考虑到未来生态工业区工人新村的房屋转化和出售的问题。” 李学武讲到了核心问题,“厂区内部的土地和房屋性质与咱们大院不同,不受房管局管理。” “厂里现在把这一块儿工作交给了劳服公司,后勤也在负责,但未来会成立物业管理公司负责。” 他点点头,说道:“您只需要知道,任何保险都不是白交的,可以根据自己的未来需要进行缴纳和登记,目前除了工伤保险是强制的,其他还是自愿缴纳。” “我再多说一句,”李学武笑着讲道:“医疗保险也好,养老保险也罢,您缴纳一块钱,厂里同时给您缴纳一块钱,您的保险金可是两块钱啊。” “啊啊,我有点明白了——” 刘海中也是听了个糊涂,似懂非懂的样子,不过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李学武他们这些领导一定是会缴纳和登记的,甭管是做样子还是做代表,他们绝对不会亏了自己。 “这保险还真不是你想多交就能多交的,也算是一种待遇了。”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干部的工资高,缴纳系数不变的情况下,交的钱也多,厂里给补的也多,实际所得也多,您明白了吧。” “明白,明白了,”刘海中要算这笔账就清楚的多了,“工资越多,享受的保险待遇越多是吧。” 他就说嘛,这些领导干部琢磨出的保险政策一定是有猫腻的,不会让他们自己吃了亏。 这样看来,交的多、补的多、得的也多。 以养老保险为例,他按40块钱的标准交,李学武按130块钱的标准交,退休领到的养老金就差着成倍的系数呗。 现在还看不出来,等退休了就知道了。 “爸,您还没去呢,”刘光福带着个女人从后院出来,见着他爸站在这说话,离老远的便招呼了一声,等走过三门才看见李学武,不好意思地招呼道:“李哥,我没看见您在这。” “呵呵,这是要出去啊。” 李学武打量了他一眼,也看了他身边的女人,看样子是他媳妇呢。 早晚来了这么多趟接送李姝和李宁,刘光福的媳妇儿他还真是第一次见着。 刘海中也反应了过来,点了点儿媳妇给李学武介绍道:“这是光福媳妇,叫陈玉琴。” 介绍完了儿媳妇,他又介绍了李学武道:“这是住在咱们对门的,咱们厂里的秘书长,你跟着光福叫李哥吧。” “李哥好——” 陈玉琴倒是会说话,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李学武则也是点点头,回应道:“我们不常回来,第一次见,但我也是从小在这个院里,二大爷看着长大的,不用多客气。” “隔壁老孙家,说是晚上坐一会儿,让我过去,我这不是遇着你了嘛,想多问一嘴。” 刘海中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说道:“其实也没啥事,现在家里有他们两口子,我倒是闲着了。” “挺好的,光福是要说买车吧,买了吗?” 李学武想起了前段时间他问自己的事,打量了对方说道:“我是听说现在的活很好干,真有这个心思也别错过了机会。” “还在想着呢,有点犹豫不决。” 刘光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一想到一千多块钱扔出去,就有点心疼,我现在挣钱也不容易。” “也是,还是得看个人意愿和打算。” 李学武点点头,示意了对面闫家问道:“闫解放兄妹仨应该还行,你没打听打听啊?” “打听了,解放也没瞒着我,确实辛苦,也确实挺赚钱的,很多人都跟着买了车跑运输呢。” 刘光福点头解释道:“尤其是联合储蓄银行有了贷款的政策以后,咱们厂职工没机会进厂的子女都在琢磨这个,不少已经买了车开始干活了。” “这也是厂里给职工子女开的一条出路,”李学武看着他讲道:“如果你没有现在的工作,其实也是要考虑走这条路的。” “贷款买一台三轮车,去货运站跑运输,全年都有活儿,包括咱们厂里的供应链系统、短途运输、工件运输以及全城的货运和客运。” 李学武看着他说道:“咱们职工子女反应还是慢了,排子车工人早就大胆地开始干了。” “我也在跟货运站的人提意见,要把更多的运输任务交给红星厂职工子女来做。” “我听说了,解放回来跟我说的,”刘光福笑着解释道:“他说咱们厂职工子女跑运输,其实比外面的人好做,因为很多货都是咱们厂里的任务。” “你们也都知道,目前厂里正在进行人事制度的变革,很多职工子女无法接班上岗。” 李学武讲道:“不是厂里绝情,不优待职工子女,而是新时代的新式装备和设备没有一定的文化和基础是完成不了实际操作的。” “尤其是日新月异的产业标准升级管理,就算是二大爷上新的生产线,他也含糊。” “这个是一定的——” 刘海中点点头,说道:“我去看光天的时候往新厂转了转,确实标准很高,确实不一样。” “二大爷这样的高技术人才都含糊,你说没有文化基础的职工子女进了厂能干嘛?” 李学武摊开了一只手,讲道:“未来三产和配套型产业,会向厂职工子女进行一定的倾斜。” “除了现有的从联合学校考进厂这条唯一的通道,就只有当兵转业或者退伍才能分配进厂。” 他很直白地讲道:“剩下的就只能做厂里的配套服务和劳动,在这一点上,厂里未来都不会动摇,因为现有的厂职工人数太多了,必须压缩。” “所以,先有了这个机遇,谁先反应过来,谁就先得了,再有就得等以后了。” 李学武瞧见母亲从屋里出来,笑着点点头,说道:“行了,我们这也得赶紧回家吃饭了。” “京茹月份大了就别累着她了,要不行我过去住几个月,给你们做做饭,带带孩子。” “还是算了吧,家里也有一摊子事呢。” 刘海中一家同李学武母子两个道了别离开,李学武则也给母亲说了会话。 “我回头再研究研究,看有没有合适的,再请一个来家里帮忙,等京茹生产了,孩子大一点了再安排。” “你们俩也真是,一个会做饭的都没有。” 刘茵叹了口气,说道:“让你们在单位吃也不现实,毕竟还有孩子在家呢。” “实在不行啊,孩子就在我这吃了饭再回去,你们两口子都在单位里吃得了。” 这安排倒是跟现在很多双职工家庭一样,孩子在奶奶或者姥姥家吃,夫妻二人在厂里吃。 有的人还会算小账,媳妇儿厂里的饭菜便宜,就会顺着借媳妇儿的光吃晚饭。 哪怕是节省一分钱呢,也会这么做。 “再说,再说吧——” 李学武知道母亲是节省的性格,不想李学武再请个保姆多花钱。 秦京茹从现在开始算,怀孕生孩子,等孩子大一点,至少也得一年半才能再上班。 就算是把孩子带到李学武家里来,那也得忙活着好几个孩子,终究是不方便的。 秦京茹很担心李学武不用她,其实李学武心里也琢磨着是否继续用秦京茹。 都是当妈妈的,他怎么好意思让秦京茹撇了自己的孩子来照顾李姝和李宁啊。 就算是她有婆婆帮忙,也割舍不了母亲和孩子之间的感情啊。 所以,他更倾向于请个姑娘来家里做事,这样既方便,又保险。 真请个小媳妇来家里,时间长了,哪怕是秦京茹,丈母娘也会多想。 现在都只是安慰秦京茹,不让她多心,等真的生了孩子,韩建昆的工作也稳定了,她也就不想着来家里上班了。 至于说从哪里请人,找这样合适的,李学武也在琢磨着,这个时候请人帮忙,真是个麻烦事。 家里有很多东西需要一个安全且信任的人来做事,真像秦京茹这样的还真就不多见。 顾宁曾经提过,想要问问单位,有没有合适的保姆,这个年代确实是有这样的服务岗位。 但从单位里出来的,哪个不是奶奶,到时候是人家伺候他们啊,还是他们受人家的气啊。 李学武每当想起这件事的时候,都恨不得努努力,依靠自己的级别混到配置服务员。 其实冷静下来,他也不由得苦笑,笑自己想瞎了心了。 就算是配置了服务员又能怎么着,这年月服务员出事的也不少,不是跟保卫就是跟领导的。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 秦京茹见他们爷仨进屋,便抱怨道:“饭菜都做好了,可左等右等你们就是不回来。” “遇着后院二大爷了,多说了几句。” 李学武一个人抱了两个孩子,像大力士一般。 李宁学会走路了,是真正的走路,不再摔跟头了,可能是拜够了。 有人说小孩学会走路的过程要摔八百个跟头,吃够了苦头才能学会走路。 李学武也不知道李宁到底摔够没摔够八百个跟头,现在倒是比以前活泼了,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当然了,他说的话李学武是听不懂的,他姐姐大概能听得懂,姐弟俩从车上就说个不停。 韩建昆自从同聂小光交了班以后,早晚便不再来家里吃饭了,都是在单位吃。 由于工作的缘故,他这刚熟悉岗位,倒是真用了心,经常的加班。 等从单位回来了,才会来家里接秦京茹下班。 聂小光是不在这吃饭的,送了李学武以后便会开着车回厂,他现在也住在小车班宿舍。 到了夏季,生活好像有了一点点变化。 第712章 不做亏心事 “还是空的——” “钓不上来就别勉强了——” 周末早晨,李学武带着闺女和儿子来到大湖边遛弯儿,又遇见了老张头。 李姝早就跟张爷爷熟悉了,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爷爷,然后就去扒人家的鱼篓。 看就看,你倒是给人家留点面子啊。 李姝还是小,不懂事,把大实话给说了出来。 老张生气的不是孩子小不懂事,是孩子爹也不懂事,什么叫钓不上来就别勉强! 窝子我都打了不止一袋谷糠了,你现在让我别勉强? 那我的谷糠算什么? 喂鱼啊! 老张头见坏小子的队伍扩大了,一个娃变两个,白眼差点翻出天上的白云来。 “你就打算这么教你闺女儿子说话?” 他对李姝和李宁倒是很有耐心,这俩小孩儿围着他蹲在水池边上看着,很喜欢。 喜欢孩子,不喜欢孩子他爹,老张有问题。 “我总不能在他们小小年纪的时候就教他们说瞎话吧?” 李学武也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蹲在了儿子和闺女的身后。 大背心,大裤衩子,凉拖鞋,看起来他比老张还要肆意,不知道的以为他是大爷呢。 “哎,张师傅,我跟您请教一句,”他歪着脑袋,任由阳光洒在头发上,绚烂出五彩斑斓的黑,“咱们海运仓是不是有这个传统啊,或者曾经遭遇过什么。” 李学武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住宅区问道:“为啥家家户户互相都不走动和联系呢?” “联系谁啊?谁联系啊。” 老张并未惊讶他的问题,微微摇头道:“我说我认识不少住户,经常能碰见,你信吗?” “那我信,这条街上谁有您闲啊——” “啧——”老张一句话没说完,叫李学武戳了肺管子,差点呛死,“闲跟闲还是有差别的。” 他瞥了李学武一眼,道:“我是在享受剩余人生,所以时间过得慢,与人为善。” “你呢?呵呵——” “我?我怎么了?” 李学武好奇地瞅了他一眼,道:“我承认工作忙,可我在家的时间并不短。” “几乎每天下了班都回家,可也没见哪个邻居凑在一起拉家常,或者主动打招呼的。” “那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老张转过身,认真地看着他问道:“我都能跟他们认识,说上话,打过交道,你为啥不能呢?” “那我就要洗耳恭听了——” 李学武圈了要玩水的儿子,将老头的鱼竿给了李姝让她玩,自己则坐在了老头边上的小板凳上。 老张见他这幅要长谈的模样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不是背后说瞎话,撺掇你们打架闹矛盾啊,也是你今天问起我来了,我才说给你的。” “您怎么婆婆妈妈的,这么墨迹啊——”李学武挑列眉毛说道:“我才问了您一个问题啊。” “好、好,”老张被他怼的习惯了,也不把他当人看,所以默念不生气,“这街坊邻居们都说你们夫妻俩啊——高傲,不好相处。” “您确定这是说我们家呢?” 李学武嘴角扯了扯,看着老张问道:“您该不会是跟我逗闷子呢吧,报复我的毒舌?” “嘿!敢情你还知道自己毒舌啊——” 老张坐直了腰板,仔细打量了李学武一眼,见他翻白眼,这才认真地说道:“我可没说瞎话。” “你自己想想吧,小子。” 他转过身,接了李姝递过来的鱼竿说道:“你们家这房子原本住着的就不是好人。” “这房子原本住什么人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 李学武撇了撇嘴角道:“这四九城谁家的房子是自己建的,敢说原址上住的都是圣人。” “我说的是那个意思吗?” 老张回头看了他讲道:“这院子这么都能被你得了去,不就证明你比原先那人还嘛。” “第一印象,只用听说的,就知道你不是善茬儿,”他点点头,讲道:“再说第二印象,看。” “你别说他们,就算是我第一眼看见你,要不是你带着闺女,我都以为你要劫我的财呢。” “别用外貌攻击我啊——”李学武提醒他道:“我也不想这样的,您知道我以前多俊嘛。” “看得出来,我长眼睛了!” 老张哼哼了两声,继续讲道:“可你不能指望所有人都长了一双不以貌取人的慧眼对吧?” “所以从看的感官上,第二印象你就把人给吓住了,谁敢着你的边。” “第三印象,你这房子买来收拾了,却一直没有住,又说明了一些问题。” 老张点点头,说道:“这世上最难说的清便是人心了,人心叵测啊,他们想什么你知道?” “最后一点,你们两口子确实不好相处。” “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李学武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谁知道我们两口子是大善人啊。” “我写过三本书,稿费都捐了出去。我还救过落水儿童,打击过犯罪分子啊。” “嘿嘿,写书这件事我还真没看出来。”老张打量了李学武一眼,嘿笑着讲道:“我估计人家也没看出来。” “你除了早晨时不时的带孩子来这边玩,其他有在街道上转悠的时间吗?” “我特么又不是街溜子——” 李学武理解老张的话了,不是邻居们不好相处,是他根本没有给邻居们时间跟他相处。 日常连面都见不着,见着了也是在车里见着,相处个屁啊。 “你媳妇儿我看着是好人,”老张点点头,说道:“就是性格淡泊了一点,太高冷了。” “呦!您还知道高冷这个词啊?” 李学武惊讶地打量了老张一眼,歪了歪脑袋说道:“我媳妇儿从小生活的环境就那样,喜欢看书,内心世界比较丰富,就是不喜欢张扬。” “我是觉得蛮好的——”老张点点头,认同地说道:“找一个这样性格的媳妇儿,总比要那个五马张飞,张牙舞爪的强。” “怎么?您家庭不幸福啊?” 李学武真能扯,自己的事掰扯明白了,倒打一耙,拐了老张一下子。 老张气急,瞪眼珠子要骂人,却顾忌着孩子,只点了点他,让他做个好人。 —— “我想做个好人——” 这是张建国留给闫胜利的最后一句话,这句话说完,他便倒在了兄弟的怀里。 江湖人,江湖老,江湖佬一个都别想跑。 最终,不肯脱离江湖的张建国还是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可能这就是顽主的归宿。 李学武骤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瞪大了双眼,可随即便了然地点点头,没再惊讶。 也是时候该结束了,一个时代。 张建国不可谓不是一个时代的缩影,代表了一类人,也做出了比较有影响的事。 即便他的事只在顽主和老乒的圈子里流传,不过这也证明他并没有危害一方,算个正常的人。 谁又不想做个好人呢,谁愿意把自己年轻的生命了结在这花样的年华里呢。 可早熟的花注定了会提前凋谢,这消息来的波澜不惊,甚至没有在江湖上引起太多的涟漪。 当然了,他有一群好兄弟。 这天上午,闫胜利便在江湖上放出了话来,他会替张建国报仇雪恨。 结果就是在这天下午,老乒们骑着自行车浩浩荡荡地进入到了顽主们集中活动的西城地界。 他们誓言要诛杀“残匪”。 谁是残匪?谁是匪? 老乒们的队伍自西单北上,过了平安里后,分路进入新街口南大街西侧的几条胡同。 他们打算好了,车队要气势如虹,要震慑宵小,要扬眉吐气,要迎接胜利。 几条胡同的路线要经过顽主的保留区,出赵登禹路后才又汇合。 顽主们一时人心惶惶。 这个时候急需要一个人站出来,就像当初周常利那样,就像刚刚死了的张建国那样。 可结果并不如人意,被顽主们寄予厚望的闫胜利有勇无谋,实在是拿不出手。 你倒是说眼神里有勇,可在他们的根据地新街口,双方还真就撞见了。 可撞见了又能怎么着。 东城分局十几台羚羊停在路边,从卫三团调来的治安维护人员全副武装地站在那盯着他们。 与其他部门不同,卫三团显得有些特立独行,尤其是治安维稳人员,一色的黑色作训服。 手里的钢盾和橡胶棍看起来就不太好扛,以他们的小身板,估计也就能挨上3棍。 别瞧不起这三棍,他们只敢保证自己第一棍挨在身上不喊疼,这已经是极限了。 鲁迅曾经说过,三棍打散兄弟情,笔录全是兄弟名。 其实很多人头一棍就想招了,只是疼得说不出话,硬是又挨了两棍 至于说安全武裝,他们根本不敢招惹。 所以,顽主和老乒们遇见了,隔着一条街,双方对峙,泾渭分明,谁都没有想要动手。 姬毓秀穿着制服,腰上扎着武装带,卡着小手枪,身上还穿着防弹衣,一副要来真的模样。 她就站在双方的对立位置上,神情严肃且认真,只等着哪一方敢说个屁话,立马抓人。 怂了,两边的人马都怂了。 你也别说顽主废物,更别说老乒胆小如鼠,这场面任是谁来了都得装糊涂。 从决定铲除这一不稳定因素开始,姬毓秀便住在了分局,盯着这个案子。 为什么是闫胜利留在了张建国的身边,因为其他的顽主不少都已经进了炮局。 唯独闫胜利,一直跟在张建国的身边,而姬毓秀有计划的放过了他。 只有他才是张建国身边最没有危险性的那个,但凡有个狗头军师留在张建国的什么都不成。 可以这么说,当张建国这一伙顽主被东城分局抓到十几名的时候,他的信息就已经暴露了。 姬毓秀的办案组完全掌握了他的行动轨迹和行动信息,逼迫他主动解决双方的矛盾。 现在脓包已经被挑破了,也是时候肃清流毒,固本培元了,姬毓秀亲自带队上了街。 不仅仅借助李学武的关系,从卫三团借了人,还从分局和市局得到了一定的支持。 实在是顽主和老乒这两年闹的太凶了,倒不是影响了普通人的生活,只是太闹腾了。 这些年轻人无所顾忌,无所不为,没有一定的秩序和规矩,上面不允许有这么牛哔的存在。 所以,顽主要处理,老乒也要处理。 姬毓秀抓了一批顽主,推动了张建国一伙人破釜沉舟,与老乒们来了个了结。 关于分局的行动,有眼线和关系的老乒们自然也都了解到了相关的情况。 有分局出手剪除了张建国等人的羽翼,不正应该他们大显身手了嘛。 姬毓秀就站在那看着,看着双方因为斗狠打起来,这样她才有理由将这些不稳定因素一网打尽。 结果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双方竟然很有克制地忍住了,没有发生任何冲突。 不过在分局关注不到的地方,有一线的顽主在其他几处地点还是对老乒发动了报复行动。 事后姬毓秀接到了通报,鼓楼那边出了几起状况,可也在控制范围之内。 现在,不仅仅是老乒们知道了,分局要对他们下手,连顽主们也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所以,姬毓秀有些失望地将此前抓起来的顽主们又都放了。 这池子水已经见清了,底部稍稍有点浑浊已经不影响大局了,她的任务也完成了。 谁说稳定治安就一定要送一些人去西靶场练枪的? 分局发起此次行动的目的是稳定治安环境,能用最小的影响和代价达成目的,可以说姬毓秀已经很好地完成了任务。 有人要说流毒未除,怎敢说目的已经达成? 姬毓秀可不是一个人在办案,她的身后有李学武的支持,有赵老四这样的可靠消息来源。 她确定这些人不会有危害性,且把这池子生态环境一网打尽,也不代表以后不会再出现问题。 放了这些他们已经掌握充分信息的人,反倒能压制住不良问题的发生。 江湖不是尘土,说扫走就扫走的,它就在那里,看不见,摸不着,但确确实实存在。 与其让一些不懂规矩的新人上位,倒不如让这些在局子里早就“吐露心声”的老炮们维持场面。 他们已经吃过苦头了,知道分寸。 姬毓秀跟他们谈过了,她喜欢听话的好同志。 不听话的?呵呵—— —— 张建国走的很突然,突然到所有人都没个准备,可包括他的家人在内,又好像都准备好了。 他们早就准备好面对这一切了,张建国甚至在前几天就已经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安排了后事。 很诡异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他给家里人带了话,也带了钱,虽然没有明着说,可就是感觉自己要玩完了。 明明可以走的,明明可以去分局自首的,他就是这盘棋里必死的那颗棋子。 只要他肯明牌,完全可以走另外一条路。 当然了,他也很怀疑自己走不走得通另外一条路,谢前进的死都算在了他的身上。 所以,他知道自己有死无生,身边的兄弟一个接着一个地被带走,他就要成了孤家寡人。 一旦势力被削弱,等待他的不是抓捕,就是刺杀,分局和老乒都不会放过他。 鱼死网破,是他唯一的选择。 结果呢,鱼死了,网还是那张网,只是更隐蔽了而已,笼罩在他们头上的还是那张杀局网。 他的家人只是普通人,倒也明白张建国此前做了什么事,有什么风险。 为了防止发生事端,他的家长打算把他秘密火化。 事发第三天的下午,张建国的家长一边安排亲戚连夜把尸体拉走送去偏远的东郊火葬场,同时,委托了他的好兄弟闫胜利和李奎勇代表家长去派处所注销户口,领取火化证。 你看张建国是在新街口混出头的,实际上他家是在北新桥,也就是段又亭原本所在的所。 当所里看到有人来注销张建国的户籍,户籍警便给段又亭打了电话,通知他们来人确认。 段又亭赶到之后瞅了来办事的两人一眼,指使户籍警在死亡原因一栏上写了“流氓斗殴”四个字。 也正是因为看见了这四个字,闫胜利急眼了。 他先是跟户籍警质问这么写的原因,又发生了争执,最后拍桌子大骂。 段又亭其实不想搭理他们,可见他们闹得凶,这才站出来做了解释。 他也很气愤,很郁闷,姬毓秀的做法和工作思路是他无法理解的。 按照他的意见,是要把这些毒瘤一网打尽,通通送到监狱里伏法的。 关于姬毓秀讲的那些道理,他虽然也理解,可还是觉得不应该。 他是一个耿直的人,否则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他想要这件事有个清朗的结果。 只是闫胜利这小子是烂泥扶不上墙,撞见了都不敢动手,生生让这个计划泡了汤。 宁愿一身剐,也要把皇帝拉下马。 没有这个气势,怎么可能钉死那些老乒。 就在办公室,段又亭揪着闫胜利的脖领子,凶巴巴地说了这段话: “不这样写,小子,你说怎么写?” “因病死亡?他得什么病啦?” “你小子傻呀?流氓斗殴,这就把杀他的那些人也给定了性!” “都是些王子王孙的,换个别的地方,谁敢说他们也是流氓?” “在咱们地盘上,我就敢!” “死一个,捎带上一大群,谁都落不下干净,值不值呀? 闫胜利无语。 确实,闫胜利理解不了这里面的弯弯绕,更理解不了段又亭的心焦。 他从未想过,张建国的死还能被利用,还有一定的报复价值。 拿着那张薄薄的火化证走出派处所的大门,他和李奎勇对视了一眼,也觉得很是荒谬。 张建国生前想要拉那些老乒们下水而不得,没想到他死了,还连带了一大片。 他想说点什么,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难道说张建国死的其所,死的值了? —— 顽主们其实颇为够意思,甚至还为张建国举行了一个小范围的葬礼,很有戏剧性。 京城的大顽主们都来送行,人死债销,没人再惦记弄死他,也没人再惦记他的好和不好。 周常利在京,自然不能躲着不来,带着赵老四以生前好友的身份参加了这场葬礼。 赵老四其实也不愿意来,可在钢城等地工作的很多年轻人其实都是顽主子弟。 他们两个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新顽主,代表了顽主突破胡同里的桎梏,拼出新生活。 “大强子的弟弟当兵走了,”赵老四抽着烟,给周常利念叨着说道:“李哥交代,胡海洋和张大勇这一次跟着你回钢城,在彪哥手底下帮忙。” 胡海洋是大春的弟弟,张大勇是张万河的长子,这算是山里人一派,除了不能回吉城发展,其他哪个地方都能用他们。 “李哥没跟我说这些,”周常利瞅了他一眼,颇为在意地说道:“他让你管这里的人事了?” “谁知道呢——”赵老四幽然一叹道:“说实话,我真是有点怕他,心思深不见底,如深渊。” “我在他面前就好像提线的木偶,有些事做了之后才发觉,这全是他的指示和示意。” “你也有这种感觉?” 周常利目光呆了呆,看向清晨里的阳光,浑身发冷,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张建国火化当日的上午,经过甄别挑选出来的二十几个一线玩主和亲近朋友在西单路口集合,分乘七、八辆机动三轮车,排成一串赶往东郊。 他们乘坐的机动三轮车其实就是红星厂职工子弟们搞出来的客货两用红牛载货三轮车。 要不怎么说顽主们都很讲究呢,头一天晚上就是他们帮张建国在门口小河沟里洗的身子。 死人大家都觉得晦气,可对于张建国,他们还是很尊重的,包括现在的排场。 其实埋葬的不仅仅是一个时代,一个人物,也是他们即将逝去的青春。 顽主们再能玩,也都有老去的一天,张建国的死也让他们清醒了过来,时代变了。 两年前是他们的时代,现在连老乒们都在向钱看,要不是他们逼得急了,也不会兔子咬人了。 火化场停尸间里,张建国的家长见这些人来了,就悄悄地散了,把张建国留给了他的朋友们。 周常利倒是不怕这个,主动上前打量了自己的后辈,也算是他在新街口顽主影响力的接班人。 此时的张建国穿了一身新的蓝制服,因为流血过多,整个人显得萎缩、枯瘦。 那身衣服也大,皱皱巴巴的。 李和平从带来的包里抽出了一条簇新的校官武裝皮带给他系在了腰间,又掏出了一顶黄鍕帽戴在了他的头顶,这样他看起来才有了些往日的影子。 就在等着火化的当口,顽主本性,李奎勇和赵老四等人闲不住,就在各个停尸间瞎溜达看热闹。 赵老四发现了一个少女。 据说,少女是与家人怄气自缢的。 这几个小子真特么胆大,敢凑近了去看热闹。 发现那姑娘穿着一身花团锦簇的棉袄棉裤,脸上涂了厚厚的胭脂,看起来就有股子喜兴气。 几个家伙嘀咕了一阵后,确定由赵老四,这位风烧至极,巧舌如簧的赵四爷去和少女的家属谈。 他是怎么谈的,不知道,但不一会儿就传出来好消息,说是谈成了。 好几个人立刻兴冲冲地跑过去,簇拥着把美少女推了出来,和张建国并排摆放在大厅里。 这时,送别仪式才正式开始,大家轮流地和张建国告别,向张建国鞠躬,也向少女鞠躬。 场面既充满了荒诞的玩笑,又带着浓浓的悲伤,颇具浪漫主义色彩。 站在张建国的面前,看着他那副扭曲的样子,再看着他身边那位少女,周常利有个极其强烈的印象:其实,这个人就是个普通人,甚至,还特么有几分俗气。 从告别厅里出来,有人去了观察室瞄着火化炉,等里面的结果。 周常利则同赵老四走出门厅站在了松柏翠绿间抽起了烟。 他抬眼看了火化车间的烟囱,那里正有一股股浓烟涌出,是一个个生命的灰影。 “老四,我有一种宿命的感觉。” 周常利仰着头,连手里的烟都忘了抽,呆呆地说道:“如果没有当初李哥打我的那一巴掌,有可能,张建国的宿命,就是我的人生。” 赵老四也抬起了头,看着那灰蒙蒙的天空,久久不语。 周常利当然不可能是张建国,他现在功成名就,是顽主圈子里鼎鼎有名的成功人士。 每一次回京来招工,都会带走那些在家里混不下去,渴望得到新生的平民子弟。 或是去了船队,或是去了回收站,反正饿不死,混的好了,各个光耀门楣。 什么叫光耀门楣,真正把钱带回家,让家里人第一次正视自己,这就叫光耀门楣。 周常利每次走都会带走一些有文化的顽主子弟,这些人才是用工的主力,培养的核心。 来参加张建国的葬礼,也有继续扩大自己在顽主圈子里名声的意思。 为什么带赵老四来,很可能未来赵四爷的名声要盖过他小混蛋呢。 这是李哥的安排,以前他不懂李哥为什么要这么安排,现在其实他也不懂,但他要坚决执行。 看了张建国的现在,他不想这是自己的将来。 —— “其实吧,张建国声名日盛,早就已经不直接带‘佛爷’了。” 回来俱乐部,正巧遇见李学武和姬毓秀在花厅里喝茶,两人被叫进去坐了坐。 闲聊间说起了今天的事,也说起了张建国。 赵老四陪坐在一边,讲了很多江湖上的事。 “他的日常花销均由较低级别的顽主们不定期的‘成数儿’地提供。” 他给李学武倒了茶水,又给周常利倒了一杯。 “闫胜利不行,他没有那个威望,就从拿钱这一件事上,便能看得出来,全靠张建国撑腰。” 赵老四喝了一口茶说道:“闫胜利远没有张建国那么大的‘份儿’,除了每天分手时张建国给他一些零用钱外,钱的主要来源还是‘洗佛爷’。” “就在天将晚未晚的时候,站在新街口电影院广场外面的马路边上,走路的、坐车的佛爷们都能看见他们。” “身上有钱的,或是有事相求的,就会自动凑过来,或亲热或谦恭或偷偷摸摸地往你口袋里塞上一把,是多是少并不点验,他们自己掂量着办。” “有几次,张建国为闫胜利“戳杆子”(撑腰当后台的意思),也陪着站过几回街。” “每当这种时候,他的收成就远远好过平日,可见张建国的威名有多么的显赫了。” 赵老四微微摇头讲道:“顽主圈子里,最鄙视的行为是“码银子”,就是弄了钱不给手下人花,自己藏在家里房梁上。” “钱攒得差不多了,然后就宣布金盆洗手“不玩了”。” “金盆洗手啊——”姬毓秀端起茶杯看了一旁坐着的,一直没有说话的周常利问道:“你金盆洗手的时候有没有人来找过你,说你码银子。” “我哪有银子可码,老四几个都知道,他们比我还能造呢。” 周常利洒然地笑了笑,讲道:“其实老四说的这种金盆洗手洗了也是白洗,江湖上不认的。” “你说攒够了钱不玩了,脱了顽主的身份,说了也白说,几个玩主联手,不把你曾码的银子敲干净了不算完。” 他点点头,讲道:“到那时,你再洗手,就没有人搭理你啦。” “其实顽主里也不都是混蛋,”赵老四接过话茬说道:“我记得新街口有个佛爷叫小白子。” 周常利知道他要说什么了,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两人坐在这干嘛呢? 其实是在纳投名状呢,姬毓秀既然想了解顽主这个圈子,他们俩就把这个圈子抖落个干净。 毕竟是李学武坐在这里,他们有什么保留的。 就算他们不说,李学武不知道? 要说他们是顽主圈子里的大爷,那在李学武面前真是天大的笑话。 李学武混这个圈子的时候,他们还光屁股穿开裆裤呢。 “新街口的小白啊,找了张建国帮忙,算是佛爷和顽主之间的保护协议。” 赵老四讲述道:“小白那天走到张建国和闫胜利的面前,一人给杵兜里几张钱票,但迟迟不走,就在那儿站着。” “其实那天也赶巧了,张建国和闫胜利没事逗着玩,两人约好了站在马路上,都闭着眼睛,看佛爷的孝敬,到最后谁的兜里钱更多。” “小白不走,两人直发急。” “可也就在两人要骂街的时候,小白子抽抽达达地哭了起来。” 赵老四轻叹一声,解释道:“小白子有个姐姐在金陵读大学,大学习活动后就回家来了,却是被胡同里一个从劳改回来的叫皮猴子的给强暴了。” “那天小白姐姐在家里洗衣服,大白天的,皮猴子进院去就把晾着的衣服摘了,抱着就往自己家跑。” “小白姐姐追了去,按在屋里就被强暴了。” “事实倒在其次,这个过程的简单、粗暴、肆无忌惮,让人无法容忍!” “张建国当时就拉着闫胜利去找那个皮猴子,倒不是因为小白子贡献的那几个钱,他不缺这个,可他不允许自己的地盘上出现这种混蛋。” “两人在胡同口憋了一天,逮着了这小子。” “皮猴子人如其名,又瘦又黑,一副坏相。” “当时吧,张建国和闫胜利都没动手,在旁边看着,是别人打的。” “打得很惨,参与殴打的一个人后来说,就像一架鸟笼子,整个被踩跨查了。” “皮猴子伤好后,基本上就残废了,背佝偻得很厉害,走几步路就喘。” “但就是这个残废的猴子,开始不依不饶、没完没了地追杀张建国。” “张建国曾经几次遇险。” “闫胜利后来又几次恶打过皮猴子,但始终没能把他的仇恨和注意力从张建国身上引开。” “皮猴子一把刀一瓶浓硫酸整日揣在身上,得空儿就下手。” “有天晚上,张建国、闫胜利等十几人从北海后门上无轨电车,谁也没有注意到皮猴子也在车上。” “皮猴子迅速下车,佝偻着腰小跑着绕到车的另一边,掏出硫酸瓶子就向半开着的车窗户里面甩。” “当时啊,张建国就坐在靠窗户的座位上,他缩缩脖子躲过了,车里却是一片惨叫声。” “张建国后来说,隔着窗玻璃,他看见皮猴子那双眼睛是血红的。” “车开走了,皮猴子连咳嗽带喘地一直在后面追了好远。” 赵老四讲完了小白的故事,轻轻地端起茶杯看向姬毓秀说道:“顽主是什么?是玩主啊。” “对付皮猴子这种‘流氓’你能怎么办?” “除非你彻底把他灭了,杀了他,”赵老四微微摇头说道:“杀人,哪个顽主拎出来都没有这个决心和勇气,顽主不是凶神恶煞,也不是匪霸。” “这个圈子里的人再胡闹,可他们还残存着对这个社会的希望,保留着对自己前途的憧憬。” 他喝了一口热茶,放下茶杯没再说话。 李学武看向了窗外,赵老四所说的故事和潜规则,是他记忆深处的雕刻。 姬毓秀倒是很好奇顽主的规矩,继续问了起来。 “其实皮猴子抓住的就是这一点,”周常利解释道:“顽主不敢杀人,那么,顽主就什么都不是,连条光棍都算不上。” “你们把张建国当成个人物来对待,但是在他生命的最后一个阶段,他几乎每天都在‘逃避’中度过的。” 他点了点头,讲道:“要躲避你们的追捕,要躲避老乒的复仇,还要躲避皮猴子这等流氓以命相搏的纠缠。” “唉——他本不该死的。” 赵老四今天不知道叹了多少气,这会儿遗憾地说道:“在二里沟出事,本来他和人约定了要去动物园转车,去香山躲一天的。” “结果呢,他被人出卖,在约定的时间约定的地点,等来的却不是朋友。” 周常利同样的一声叹息,淡淡地讲道:“一个时代落幕了,顽主里再难有好汉了。” “你们倒是很遗憾的样子。” 姬毓秀打量着两人问道:“有没有想过重出江湖,重整旗鼓,东山再起?” “我相信凭借你们两人现在江湖上的地位,想要整合张建国留下来的摊子易如反掌。” 她目光流转,似乎是别有深意地讲道:“也许江湖上需要有你们这样的好汉来扶危救困,替天行道呢。” 周常利脸色变了几变,仔细看了姬毓秀脸上的深意,又看了看李学武的淡然无趣,这才微微躬身说道:“既然已经金盆洗手,超脱上岸,我又怎么能辜负了李哥的好意呢,江湖上早就没有我这个人了。” “至于您说的好汉,我想就顺其自然吧,时势造英雄,形势不允许了,哪来的好汉和英雄。” 赵老四点点头,顺着周常利的话说道:“我这样的可混不了江湖了,骨头都生疏了。” “再说了,有好日子不过,非要去趟那滩浑水,我得有多大的脑袋才敢做这种事。”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姬毓秀讲道:“让您失望了,我就是一看大门的,不想再参和什么江湖了。” “没什么遗憾的,好事儿。” 姬毓秀端起茶杯示意了两人,微笑着说道:“我倒是很愿意看到有更多的江湖人走出泥潭,走向阳光呢。” “有你们二位做引路人,我们也少了很多麻烦,都是为了东城的安宁和和谐嘛。” 赵老四和周常利对视了一眼,齐齐端起了茶杯,小抿一口后站起身告辞离开了。 李学武这时才回过头,打量了姬毓秀无奈地说道:“你可把他们吓了个半死。”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姬毓秀笑了一声,看着窗外保卫室的方向说道:“我这也算是防患于未然了。” “这次的事了了,领导有意让我负责局里的治安工作,”她端起茶杯示意了窗外,道:“主要就负责他们这一类的,顽主和老乒。” “老乒我倒是不担心,那是一群唯利是图的家伙,倒是这些讲义气敢动刀的,我才要提防呢。” “你喜欢做什么都好,”李学武打量了弟妹一眼,问道:“听人说,你警棍抡的不错?” 第713章 聚一聚 真的是羞死人了—— 听了二哥的话,姬毓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在家里可是温柔贤惠的形象啊。 真要叫公公婆婆知道了她在局里工作的情况,那还不得替李学才担心啊。 她发誓,她真的没有抡那么多棍子,只第三下那些顽主们就都招了,相当的配合。 “呵呵——” 李学武只是轻笑,看着姬毓秀不好意思的表情,也没说什么,因为他没有资格。 谁让他当初当着弟妹的面用枪托砸人家手背来着,那时候的一声“趴下”可是给姬毓秀做了榜样。 至今交道口派处所里还流传着他的传说,那片街道之所以成为顽主和老乒们的禁区也是源于此。 两个圈子的人都被李学武收拾过,可不是带进派处所里写检查那种无关痛痒的小收拾。 曾记得有个叫卫民和卫国的兄弟俩头铁,结果被他按在威利斯的前机器盖子上撞了个满头包。 今天看他弟妹秉承着他的做事风格,将强势进行到底,他还能说些什么。 “武哥——” 就在两人说话的间隙,周小白从门口走了进来。 轻声打过招呼后,目光却落在了姬毓秀的身上。 姬毓秀也在打量着周小白,两人经常能在这边见面,说不认识不可能,但真没怎么说过话。 虽然她也是女同志,任职的经历也比较丰富,可她还没掌握分辨女人和女孩的能力。 不过出于对二哥的信任,以及对周小白性格的观察,她还是对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信心和判断的。 二哥想要找个年轻的,也不会找周小白这样的。 这倒不是说周小白长得丑,而是身份的问题。 周小白长得不丑,优渥的生活给了她充足的养分,说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也不为过。 就算不是极为出挑的脸型,可只凭借着独特的气质,也能抓住男人的眼球。 她太清楚二哥的性格了,谁能算计得过他,这个周小白混在他的身边,更像是一件白衬衫。 没错,就是洗的白白的白衬衫,白天的时候穿在身上,晚上的时候挂在衣柜里。 “怎么了?没事做啊。” 李学武捡起一只茶杯冲她示意了一下,摆在了八仙桌侧面的位置,端起茶壶给她倒了茶。 “傻站着干嘛,进来喝茶。” “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 周小白迟疑了一下,打量了姬毓秀几眼,这才谨慎地坐在了李学武的身边。 姬毓秀好笑又有趣地打量着她,显得有些肆无忌惮,更像是在逗她玩。 李学武看出来了,周小白来花厅根本不是来找他的,找谁还用问吗? “咳——”周小白被姬毓秀看的有些发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睛却是偷偷瞥了她,见她还在偷看自己,轻咳一声,道:“嗯,茶水有点烫”。 “慢点喝,着什么急啊。”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一眼孩子气的她,目光又看向了窗外,此时院里花开的正好。 俱乐部并没有请专门的花匠,更没有做这方面的布置,原本窦耀祖的人就已经做好了景观布局,每个季度他都会上赶着安排人来收拾。 当然了,正常的保洁和卫生会有人来做,有的时候保卫也会趁着早晨那会儿清扫院子。 实在是于丽上心,这大宅每日里出来进去的那么多人,保养和维护竟然非常好。 李学武最近很喜欢坐在花厅里看窗外,大概早前这座宅院的主人也极喜欢这个位置。 三人就这么静坐了五分钟,谁都没有说话,好像是在比赛,看谁先忍不住。 到底是周小白年轻没有城府,李学武保持了沉默,姬毓秀又老是用那种眼光偷看她。 所以,一杯茶喝完,她便深呼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向了姬毓秀说道:“您在分局工作?” “你不认识我吗?”姬毓秀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将问题踢了回去,“咱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吧,我也不相信你不知道我在哪工作。” 周小白刚刚提起来的勇气,就被她三言两语击溃了,碎成了八瓣。 看着郁闷的周小白,姬毓秀嘴角的弧度愈深,瞄了李学武一眼,觉得这姑娘蛮有意思的。 “那个——我是认识您。” 周小白迟疑了一下,抓了抓耳朵说道:“我想——我想找您问点儿事。” “工作上的事,还是私事?” 姬毓秀端起茶壶给二哥续了茶水,又给自己续好了,这才将茶壶摆在了周小白的面前。 这姑娘出身很好,就是没什么阅历,看来在二哥这里也是被保护的很好,没遭遇过职场的毒打。 这话还用说嘛,顺风商贸周小白是总经理,谁敢给她气受啊。 “谈不上工作,就是……” 周小白还是有些别扭,伸手摸了摸脖子,总是觉得不自在。 而姬毓秀也看够了她的窘态,知道再逗她,二哥都要说话了。 这会儿见周小白顿住了,便直言道:“你是二哥的朋友,在这里有什么话就直说,没必要为难。” “呃——”周小白见她这么说,看了眼李学武,这才支支吾吾地说道:“前几天,前几天你们是不是抓了人,”她不敢看姬毓秀的眼睛,捏了捏耳朵说道:“我有几个朋友跟我打听……” “我们天天都有案子,几乎天天都有人到案,”姬毓秀看着她说道:“你先告诉我人名。” “嗯,就是——”周小白再次偷瞄了李学武一眼,有些愚蠢地轻声给姬毓秀说道:“一个叫张海洋,一个叫钟悦民,是您抓走的吗?” 李学武就在一边坐着呢,好像是在看窗外的风景,可他也不是聋子。 周小白这种欲盖弥彰的行为,差点逗笑了他。 姬毓秀倒是没意外周小白提到的这两个名字,点点头说道:“正是我手里的案子。” “能准确地找到我这里,是谁叫你来的吧?” “没有——”周小白立即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就是听他们提到您的名字,所以我才……” “你朋友?”姬毓秀打量了她一眼,也没等她再解释,便端起茶杯喝了杯中茶,再放下茶杯后,这才说道:“今天不行,我休假,明天吧。” “啊?什么?我是说——” 周小白有些发蒙,刚想解释,又觉得对方的话不好理解,所以满眼的错愕。 姬毓秀却是已经站起身来,看了她说道:“明天上午九点,去分局领人,提我的名字就行了。” “二哥,我先回去了,”她也不等周小白的答复,给李学武招呼道:“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学才说要去逛街,顺便把家里收拾收拾。” “让他开车小心点,”李学武这会儿才从窗外收回了目光,叮嘱道:“他开车太冒失了。” “知道了,二哥——” 姬毓秀嘴里应着,人已经出了花厅,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她是自己骑着摩托车来的,姬卫东留给李学武抵债的那台摩托车现在落在了她的手里。 自从去了分局工作以后,姬毓秀的风格也发生了一些改变,这是作为治安警查难免的。 如果不狠一点,没人怕你。 包括犯罪分子和同事,这个系统还是讲弱肉强食的,尤其是在气质上。 周小白从窗子里看着英姿飒爽的姬毓秀跨步上了大摩托,一脚踹着了,向这边挥了挥手后,便潇洒地驾驶着摩托车从保卫打开的大门离开了。 “武哥——”好半晌,花厅里,偷瞄了李学武几次,见他只是坐在那里喝茶看风景,周小白再也忍不住,有些胆怯地解释道:“我不是为了他们俩……” 李学武转过头,打量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好像是在等她的解释一般。 周小白却是害怕了,瘪着嘴委屈巴巴地扑进了李学武的怀里,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们毕竟是供应链里的人,我不好不问的,而且他们都知道我有您这边的关系,所以……” 小猫似的,她不敢抬起头看李学武,只躲在他的怀里喃喃诉说着胆怯。 其实周小白也没想到,她的“面子”这么大,仅仅是问了姬毓秀一句。 还没等她想好该怎么问询或者试探着求情呢,姬毓秀便已经答应放人了。 太快了,也太顺利了,让她的纠结和为难显得一文不值了,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似的。 可她又不傻,同姬毓秀没有任何交情的她哪来的这么大面子,还不是看在李学武的份上。 张海洋和钟悦民追求她的事也不是什么新闻了,李学武早就知道的。 现在她为了救这两个笨蛋,还要借用他的关系,又怎么能不让周小白担心呢。 男人都是小心眼的—— 这话是好闺蜜罗云告诉她的,曾经就因为跟别的男生多说了几句话,左杰就好一顿不高兴。 周小白不想因为那两个货影响了她和李学武之间的关系,更不想李学武多心。 当然了,如果能引起李学武的嫉妒,那就是意外之喜了,可她也不想成为惊吓。 所以鹌鹑似的,选择先蜷在李学武的怀里,抱着他解释这一切,她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全没有个人感情在其中,都是为了工作。 “说就说,别动手——” 李学武一把按住了这丫头的小手,认识他两年,她胆子大了,竟然敢掏他的枪。 “嘻嘻——”周小白听得出他语气里没有严肃和厌恶,惊喜的一笑,抬起头看着他说道:“你喜欢我——” “你管这叫喜欢?”李学武微微眯着眼睛看了她,说道:“姑娘,这不叫爱情,这叫激情。” “你觉得我还有机会获得你的爱情吗?” 周小白好像真的成熟了,从他的大手里抬起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说道:“你这里是石头做的。” “我就算用真心也熔化不了你,到最后只能烧成石灰,迷瞎了我的双眼,泪流满面。” 她仰着头,看着李学武认真地说道:“所以,有情就行了,幼稚的小女孩才会较真爱情呢。” “那你在乎什么?”李学武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微笑着问道:“我有什么值得你在乎的。” “嗯——说不好,说不清楚,”周小白认真地想了想,说道:“当我重新审视了自己的爱情观和人生观以后,我都不知道跟你在一起为了什么。” “可能不是爱情,也绝对不是友情,更不是幼稚的冲动和迷茫,我现在很清醒,很冷静。” “但就是很舒服,”她点点头,确定地说道:“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心愉悦,就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 “我已经18岁了,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你能不能别当我是小孩子对待?” “从没有过,”李学武坦然地讲道:“我不可能用小孩子来帮我做事,我当你是大姑娘了。” “当我是一个正常的姑娘,喜欢你的姑娘。” 周小白大胆地圈着他的脖子,向下拉着他说道:“不要再拒绝我了,我愿意跟着你一辈子。” 当一个十八岁的姑娘跟你说一辈子,你就要小心了,一步欢愉,一步深渊。 你理解中的一辈子可能是一被子,但这个年龄的姑娘绝对是认真的。 除非你已经准备好接纳她,并且有能力妥善地安排好她的后半生,否则赶紧整理这段感情。 西格玛男人永不受伤。 李学武脖子上吊着倔强的周小白,他不低头,她倒是蹿了上来,骑坐在了李学武的大腿上。 年轻的姑娘总是有股子韧劲,她尚处于对爱情观的迷茫当中,就奋不顾身地投入到了火海之中。 看不清未来是什么,那就走过去看仔细了。 就算是受伤和后悔,那也是后面的事。 她确定自己的选择,并非幼稚和傻,一个只比她大了四岁的男人,前途无量,年少多金。 既然都已经不在乎那一纸文书,又何必浪费青春,浪费生命,浪费激情呢。 她真的长大了,成熟了。 胆子大到李学武都有些措手不及,被她按在椅子上占尽了便宜。 作为过来人,李学武还是要提醒诸位,年轻的姑娘别碰,太容易冲动了,嘴唇都给他咬肿了。 还是大姐姐或者人7好。 —— 五月的最后一天,红星厂正式完成了对以百草堂药业为主的中草药企业的并购程序。 京城市倒是很愿意看到红星厂出面,利用京城本地的资本力量来整合已经瘫痪的医药企业。 大浪淘沙,每个时代的更迭和发展都会淘汰掉一些企业和组织,这是客观事实,也是客观规律。 无论这些企业和组织是否应该存在,既然被淘汰,就说明它们不具备生存的土壤和能力了。 说大环境不好,说形势变化太快,京城难道就没有中草药企业了吗? 不可能的,适者生存。 百草堂停业了,一定是有些某些原因跟不上时代的脚步了,或者欠缺某种生存能力了。 与其烂在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经营,倒不如从这个锅里掏到另一个锅里。 反正都是一个炉灶,在哪个锅里咕嘟不是咕嘟呢。 有了京城市的支持,尤其是为了经济发展,活跃企业,相关部门开的绿灯。 以红星钢铁集团从京城发展起来的工业新贵的能力和影响力,并购的工作顺利且有序。 干部的分流安置、工人的考核筛选、技术的整理整顿……一切都按照规划书上的步骤进行着。 集团化以后,一切都要按照合规管理,合规经营的制度来进行操作,包括并购和兼并。 红星百草堂联合药业总公司,集团的第三家总公司级企业,职级不高,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旗下一体兼并整顿了经营店面、中草药加工、中草药运营渠道,又补充了红星厂自有的中草药种植产业基地、中医药现代化加工厂等等资源。 为什么红星厂一提出整顿和整合中医药资源,市里便痛快地答应了? 还不是看到了红星厂的自有资源,包括与京城中医院等企业合作的位于密云山区的中草药种植基地、研究院等前端企业,也有现代化食品加工厂级的中医药生产厂,更有吉城、乌城这样的渠道站。 最让京城下定决心批准红星厂介入到中医药企业的核心原因还是经济。 红星厂掌握了一条药妆对外出口渠道,也就是与东南亚最大的药妆企业屈臣氏达成贸易合作。 红星厂会组建药妆生产线,完成一系列的中医药和化妆品的研发和生产工作,打通该系列产品通过屈臣氏向东南亚发展的贸易壁垒。 原本以中草药药材和半成品为主要出口的贸易必须转型,直接出口成品药妆,这样才能实现利润最大化,产品的最优化生产方案。 一旦这条渠道打通,带动的可不仅仅是百草堂这样的企业重新复活,焕发生机,更是能给京城其他中草药企业带来对外贸易发展的机遇。 不要看这个时代形势多变,再怎么变,也没有人阻拦对外贸易,没有人破坏发展经济。 你可以说他们发展经济的思路有问题,说他们的做法狭隘只顾一己之利。 但不可否认的是,庞大的机器需要很多人来维持运转,没有人能自私到枉顾集体的利益。 所以,成品出口贸易,赚取外汇,增加利润,从根本上来说没有任何问题,谁都愿意借东风。 况且,红星厂掀起的这股东风又有力量又稳定,以前可以说红星厂做药妆不务正业,现在谁敢说红星钢铁集团发展其他行业是不务正业? 集团企业,大而广,强而有力,不然为啥一个个的都想走红星厂的老路,晋级集团企业。 “我其实是想着退了的。” 中医院副院长赵玉峰苦笑着看了对面的李学武说道:“你是了解我们家情况的,没心气了。” “太可惜了,”李学武点点头,看着他说道:“无论是从我个人的角度,还是从集体的角度看,您这么早就退二线,实在是一种损失。” “是你高抬我了——”赵玉峰谦虚地挠了挠花白的头发,说道:“还愿意给我这么个机会。” 就在红星厂完成了中医药品牌和企业的并购工作,宣布正式成立红星联合百草堂医药总公司的消息后,同时公布的还有总公司负责人的人事任命。 按照联合企业股份制经营的章程,李怀德听取了多方的意见和建议后,特别见了李学武介绍的人选,也就是京城中医院副院长赵玉峰同志。 两人在李学武的介绍下谈了许久,最后李怀德认可了对方的能力,也就签下了人事任命决定。 谷维洁对于李学武的工作是很认可的,认为两人在上一次谈话之后有了结果和影响。 她希望集团能尽快走上正轨,实现人事工作的正常化和制度化,尽快消除红星厂原有的格局。 选用一名非红星厂出身的总经理,被她视为打开人事发展新格局的一种进步,一种里程碑。 但李学武并没有过多的庆贺,或者说自信。 李怀德这一次听取了众人的意见,选用赵玉峰担任总经理是有一定客观原因的。 钢铁企业做中医药品牌和业务,本身就是一种跨越,需要有一个经验丰富的船长来掌舵。 你要说做兵器、做五金、做食品等等,红星厂都能从厂区内部寻找到合适的管理人选。 因为这个时候的企业就是这样,大而全。 可再大再全,钢铁企业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中医药企业的负责人,就连厂医院都没有。 所以,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李怀德这才做了相关的决定,换一个企业来,不一定能行。 李学武对未来的人事工作保持了应有的警惕和悲观,这不是一种杞人忧天。 关于这一点分歧和矛盾,日积月累之下,李怀德早晚要面对班子成员的诉求和反馈。 他必须在合适的时间做出应有的承诺和反应,否则就是他众叛亲离的时刻,他也混到头了。 组织工作和业务工作性质不同,形式不同,掺杂了太多的顾忌和妥协,简单一两句话说不清。 以前的李学武接触不到这方面的工作,也没办法插嘴,但现在他是秘书长了,不一样了。 今天医药总公司成立大会结束后,李学武就近邀请了赵玉峰来国际饭店吃了个午饭。 两人饭后坐在休息室里聊了聊,也是他作为秘书长的职责,关注和协调所有李怀德关注的企业。 不是李学武愿意给赵玉峰这个机会,是赵玉峰想要抓住这个机会。 不要看表面上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淡薄,真要是想退了,也不会接下红星厂抛出的橄榄枝了。 赵玉峰的儿子赵侠,也就是跳楼自杀的那个,同李学武的三弟李学才是大学同学。 李学武的父亲李顺是赵玉峰所在中医院的医生,李学武回来后经营了一下人际关系,颇受对方的照顾,双方家庭也算有了一些交情。 只是这种交情随着李学武的步步高升,赵侠要坑害李学才却自己先死等一系列的事情后,又有了些许变化,至少是态度上的。 李顺掌握了中医院已经毁了的几乎所有的药方和秘方,并且充分掌握了山上的研究院和种植基地。 现在,李学武的影响力非常大,两家的关系虽然不能说掉了个方向,可也不完全是平等的。 当然是他们家不如李家的如日中天,就连他这一次跳出中医院,到企业中任职都是李学武的运作,又怎么可能平等对话呢。 所以,言语间赵玉峰表现的十分谦逊,就算李学武不相信他会“听话”可他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两人在休息室谈了许久,李学武送他出来的时候,两人站在汽车前握手对视了一眼,彼此都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赵玉峰自信能做好这份事业,李学武则自信能压得住对方,集团领导的身份会越来越高。 “你对他很重视吗?”站在李学武身边的张松英目送着汽车离开后,这才上前半步,站了与李学武平齐,好方便说话,“谈了这么久?” “京城中医院的副院长,有多年的医疗和管理经验,”李学武转过头看了张松英问道:“难道他不值得我尊重和重视吗?” “我还真是头一次从你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张松英挑了挑眉毛,说道:“我听说机关里议论纷纷,他去医药总公司任职的消息满天飞。” “让消息再飞一会吧——” 李学武再看了一眼大门的方向,赵玉峰的车早就离开了,只有保卫正在关大门。 “嗯,对了,正想问你呢。” 他转过身,看着张松英问道:“有没有想过换个岗位,去企业任职。” “我?换工作?”张松英没想到李学武这一杆子又甩到了她这边,惊讶地问道:“去哪啊?” “就是他那,医药总公司。” 李学武笑了,指了指赵玉峰刚刚离开的方向,说道:“你知道的,医药总公司会成立药妆部门,其中就有化妆品的业务,我看你蛮喜欢这个。” 他伸出手指轻轻挑了一下张松英的脸,随后在张松英眉眼惊讶又羞涩的目光中捻了捻手指。 “嗯?你没有化妆吗?” “你就是为了看我有没有化妆?” 张松英瞪了李学武一眼,好气又好笑地说道:“我又不是把脑袋扎在面口袋里,哪儿有那么厚的妆,无非是抹了一点保湿的润肤油罢了。” “那你还真是天生丽质。” 李学武点点头,笑着夸奖了一句,而后见聂小光将车停在了身边,正经地说道:“你考虑一下,尽快给我消息。” “抽风似的,我只是化妆而已,又不是喜欢化妆,更不是喜欢化妆品——” 张松英才是好笑又感动呢,心里甜蜜的要死,这个男人太让她痴迷和感动了。 还有啥说的,只因为曾经看见过她的化妆包,便觉得她喜欢这些,要调她去医药总公司工作。 她又不是傻子,从工人的岗位以工代干到招待所,实现了身份的转变和跨越。 从招待所到国际饭店,实现了从股级到副科的进步,这是她人生里想都不敢想的幸福时刻。 现在从国际饭店副总再去医药总公司,不又是一次跨越和进步的机会。 副科进步正科,多少人一辈子的夙愿,她在短短三年之内就完成了从工人到正科的跨越。 你就说她如何不一颗心都交给这个男人,为了他做什么都愿意。 “我要说我喜欢飞机,你还安排我去开飞机啊——”她嗔了李学武一句,嘴角洋溢着忍不住的欣喜和骄傲,在送他上车的时候小声问道:“好久没有见淮茹了,要不咱们仨聚一聚?” 聚一聚?有什么好聚的。 你要说李学武跟秦淮茹见面少了还情有可原,张松英和秦淮茹都是一个体系,就算日常不见面,平日里开会也总是会见面的。 她就是拿这个当借口,为了“聚一聚”。 他还记得,上一次仨人“聚一聚”还是在她们刚到招待所的时候,太疯狂了,想想都觉得脸红。 “喜欢飞机不一定非要开飞机,”李学武走到车边,看了她说道:“别拿秦淮茹开玩笑了,人家现在是正经人,都有相亲对象了,不太合适。” “嗯,她是正经人,我不是。” 张松英撅了撅嘴,看了他说道:“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再说吧,你也知道我忙。” 李学武悄悄拍了她的屁股,就着聂小光帮开的车门子上了汽车,“回去吧,我走了。” “再见,秘书长,我想好了就给您打电话。” 张松英摆了摆手,目送了汽车离开,心也跟着男人离开了。 去医药总公司,虽然嘴上嗔着李学武又要折腾她,可心里已经开始思考去了以后该怎么做了。 不提这个意见是他说的,就是再进一步的诱惑摆在她面前,也是不需要多做选择的。 机关里已经有消息传出,国际饭店也在集团化的制度提级范畴之内。 也就是说,即便她不去医药总公司,留在国际饭店不出一两年,也能顺理成章地完成进步。 但谁又嫌进步早呢,她对服务行业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也做出了很多工作和贡献。 关于化妆品行业,她必须承认自己并非是专业的,光靠会化妆是不能说自己懂化妆品的。 她还会吃饭呢,就敢说自己会种地、会种菜、会做饭? 每个行业都是系统的,具有一定的封闭性,她要转行做药妆管理,就得重新学习相关的知识。 这是摆在她面前的第一道障碍。 第二道障碍则是人事问题,走出服务体系,她就要在新的工作环境下重新建立人际关系。 医药总公司并不完全是集团的分支机构,部分销售业务还在销售总公司的管理范围之内。 况且同集团的全资子公司和专业厂不同,与现有的联营子公司也不同,这次的联营制度更开放。 从聘用的总经理都不是集团干部就能看出这一点,股份制合作更加宽松化,这也代表了总公司内部的人事更为复杂化,来自各个企业的职工集成。 如何从舒适区走出来是一种心态的挑战,如何在竞争区生存下来,又是一种心态的挑战。 她站在台阶下看着汽车离开的方向,刚刚提及秦淮茹并不是为了奖励李学武“三人行”,而是试探着他,有没有考虑过用秦淮茹。 毕竟秦淮茹同他的关系更早,也更牢靠,他们是亲近的邻居关系,比她这单纯的感情可真多了。 就算是先来后到,她也得问一句,不能因为这点事,坏了她和秦淮茹的感情基础。 相比于工作和事业上的进步,秦淮茹更为她看重,毕竟是同李学武结识的桥梁,两人亲密无间。 可从李学武的话里她听出了一些内容,秦淮茹并不在李学武的考虑之中。 或许就是因为她和秦淮茹在工作上的态度不同,才让李学武有了差异化的安排和选择。 秦淮茹的羁绊太多了,家庭牵扯了她太多的心思,况且当上了招待所的所长以后,她觉得自己已经到达了人生的巅峰,没有了再进步的闯劲儿。 应该是来自于内心对未知的恐惧,秦淮茹能做好招待所的管理和服务工作,缺乏应对新事物的信心和决心,也没有精力和能力去学习新知识。 所以,李学武选择了她,出任医药总公司药妆分公司的总经理。 中草药和化妆品的结合自古有之,保养效果比较化学产品更佳,更符合美容的核心定义。 站在台阶前的张松英已经在考虑如何站在管理者的角度,将两者结合起来,挖掘出来。 她都听说了,红星厂组建的国际事业部即将在港城建立办事处,作为派出机构,定期安排商业活动和输送人员过去培训学习。 也许这一次她做出了选择,李学武就有可能把她安排在去港城培训学习的名单之上。 一想到这,她也就不纠结了。 李学武还能卖了她不成?干! —— 六一儿童节,小朋友们都放假,但家长们不放假,这节日过的有什么意思。 李学武现在还没有感受到这种对儿童节放假的渴望,也许等李姝和李宁长大以后才能享受了。 这天下午,李学武刚从会议室回来,便见办公室里已经有人在等他了。 “秘书长您好——”见到他进门,屋里那女人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微笑着打了招呼。 “王寒露同志吧,坐坐。” 李学武记忆力还可以,全机关的人他基本上都能认得全,也包括一些印象深刻的。 “刚开完会,还没来得及收拾呢,”他走到办公桌放好了笔记本和文件,笑着对仍然站着的王寒露招呼道:“等了好一会儿了吧。” “没有,我也是顺路来机关办事,”王寒露是等着李学武来沙发这边坐下了,这才谨慎地搭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刚从委办过来您就回来了。” “呵呵,赵师傅身体挺好的。” 李学武点点头,轻笑着问道:“上次我还在俱乐部见到了他,说是含饴弄孙,彻底退休了。” “是,我爷帮我们照顾着孩子。” 王寒露听李学武提起爷公公,颇有些不好意思,又觉得亲近了不少。 觉得不好意思是因为她和景荣那点事一定瞒不过李学武,觉得亲近是因为有了这层私人关系。 景荣之所以愿意用她,也是有这方面的因素。 “秘书长,我来您这没别的事,就是听说您家李姝要到上学的年龄了,所以来问问。” 她关心地说道:“咱们学校的学前教育您是知道的,师资力量和教学质量绝对没的说。” “原来是关心李姝啊,谢谢你了啊——” 李学武并没有在意她的趋炎附势,笑着感谢了一句,而后坦然地讲道:“今年夏天可不就整三岁了嘛,我和她妈妈也在想这个问题。” “我倒是希望她能早点上学,早点接触小朋友,系统地学习一些基础知识。” “是这样的,学校教育和家庭教育同样重要,”王寒露解释道:“尤其是学前教育。” “咱们联合学校吸纳了国际上较为先进的教育体系和思想,希望将两种教育结合,探索适合新时代孩子们的教育理念和方法……” 她给李学武介绍了很多关于学校和学习的内容,李学武都认真地听了。 “不是我舍不得,是她妈妈舍不得。” 李学武听她讲完,这才笑着说道:“昨天晚上跟我谈的,要把李姝安排在她们单位的幼儿园。” “一来是离家近,方便接送,有事了也能就近去处理;二来是她妈妈想要培养她的朋友圈。” 他点点头,解释道:“我们家孩子就两个,小的太小,玩不到一块去,我爱人希望她能多认识一些街道附近的小朋友,一起学习,一起长大。” 还有个原因李学武没有说,就是王寒露亲自来请示这件事,让他不敢将孩子放在联合学校。 联合学校的教育资源有多么的优秀他很清楚,这是他一手打造的。 但是,他不敢保证联合学校的教师和管理人员能否公平公正地对待李姝和李宁。 他不是担心两个孩子受欺负,而是怕他们一进入到学校,就成了老师和校长的宝贝。 这对两个孩子不公平,对其他孩子也不公平。 大人的世界可以复杂,可以卷,但别卷孩子,也别复杂了孩子的世界。 第714章 可不要贪杯呦 “天气热了,不耐下来。” 娄钰看了眼院子里玩耍的孙子,对给他倒茶的李学武说道:“山上还凉快些。” “他倒是愿意下山来玩。”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窗外的娄庭,问道:“有没有再喊着找爸爸妈妈?” “唉——适应了,”娄钰轻叹了一口气,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说道:“梦里有时候会惊醒。” 难得童心大起的科洛蒂亚战斗力直线飙升,锤子从头到尾都没停下来过。再加上她走位干净,出手利落,分数相当的不错,最后得到了咪西的全家福作为奖励,这可是仅次于特奖的一等奖。 王动微笑,笑声之中,五指凌空抓摄,丝丝缕缕的气劲如天罗地网一般,层层叠叠交错而起,朝着柳土獐任平封杀下去。 随后老爷子自作聪明地给了个解释,江星辰这是有了战胜天神的把握,心里高兴的。二哥和赵丹青深以为然,但别管什么原因,既然江星辰送上门来了,他们都摩拳擦掌,准备好好宰江星辰一刀。 自然了,被狄武英在最后关头抛弃的那百十名修士,在最后爆发了一连三击后,不待方向前动手收拾,此时一个个已然如同醉汉般地倒伏于地,有的甚至直接已断气归西。 “艾斯蒂尔、约修亚,援护就拜托了。”瓦利玛止住退势,反身再上。 噗,一口已经在胸口已经堵了不少时间的逆血终于喷了出来,只是因为脸庞也被砸进了地面,一口老血将高个子整个染成了一个满脸血色的大红脸。 “绝尘子,你应该去天地人三宫,那里有你的东西。”蛮子声如洪钟,震耳欲聋。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让石和朱洗却无比的沉默,气氛沉重得可怕。 赵虎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赵虎的信心,已经在一连串的打击之下消失了,他现在只希望能苟活于世,至于什么共青社能不能东山再起,赵虎已经没有心思考虑了。 “万灵献祭?!为什么要万灵献祭?难道想要通过这个方法强行打开天地人三宫之中某个通道吗?”院长震惊了。 不管宋家后人是否真能遵循祖训,但无数年过去,苏家后人也从来没有出现过。 龙鹏听了盘戰的话后,倒吸了一口冷气,怎么也不能相信这是真的,如果是,那么此人也太可怕了些!可,从种种迹象表明,这却又是最为合理的解释了,龙鹏一下子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越景云的身体早已经大不如前,这段时间更是被酒色掏空了底子,对着迎头劈过来的一剑,吓傻了一般完全没有能力躲开,眼看就要命丧当场,只听一道破空声骤然而至,一只羽箭从窗口射入,猛地将越景玄手中的长剑打偏。 “鬼宗归属于神宗?”爱华德重复了一遍我的话,眼睛咕噜噜的转动着。 这大墓在门外处已经尽显磅礴,没想到在深入地下不知多少里之后,竟然还有如此巨大的空间。 而伊芙的联系方式全都处于封锁状态,除非她主动联系,别人是不可能联系到她的。 凯恩转过头去一看,那男人长得不错,身材也是极好的,但她根本就没听说过圈子里有这么一个艺人。 “奶奶你不是迷信嘛,还把我拉进来,为什么此时此刻要揍我。”程医生心里默默哭泣。 敖玥初时还有些享受的又闭目感受着那身体之内的强大的法力波动,可仅仅片刻就察觉出什么不对,又猛地睁开了双眼,向着敖澜看去,这一看之下,顿时大惊失色。连忙一个闪身便是到了敖澜的身前,关切的急声问道。 第715章 艺术家 “这个月鸿途客车又交付了3台,市里2两台,冀省府办1台。” 夏中全陪着李学武转看了科技研究院的汽车工程实验室,一路上边走边说。 “还有两个好消息,”他微笑着介绍道:“法国外事馆订了一台,英国外事馆也订了1台。” “确实是好事,”李学武点点头,看着车研所的工作情况,说道:“外事馆有车 安良说着,关于地球上那部写明史第一,就开始一点一点的回放,清晰无比,仿佛每个字都刻在了脑海里。 既然那大胡子老头这么大能量,不用白不用,不如让他组团过来? 许潇只好整理了一下思路,把进入红旗村的事情简单复述了一遍。 赫丽丝变身成为超赛二的状态冲出去,回了布罗利一拳,经布罗利打进了湖水中。 众人见秦锋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料定秦锋已经有了主意,一个个满脸期待的看向了秦锋。 张斌的手中攸地出现了一个玉瓶,拧开,把那一粒开灵丹倒出来了。 “哈依!”那名鬼子军官恭敬的应了一声,急匆匆的跑着离开了。 一项勤勉的崇祯突然罢工不上朝,对于大臣们来说——这真是太好啦。 而一个用龙骨制成的宝塔也是高高地矗立在广场上,爆射出白色的光芒。 又是一阵沉默。大家都万万没想到,前一会还在庆祝海阔天空了,下一秒,居然就乐极生悲了。 在折中,曾国藩只字未提兵勇交恶、势成水火的事。在曾国藩看來,把这种事作为移驻衡州的理由,等于是向国家经制之师叫板。凭目前区区两千名湘勇,根本沒有交板的资格。 韩司佑觉得自己今晚真的很有耐心,只好寻了一处经坐了下来,任凭岑可欣他们闹了起来。 洛彩雨认真的点点头,她低头看着下面翻腾的湖水,一个巨大的黑影在湛蓝色的湖水中缓缓浮现。 可惜,半步造极,雷狐部族身体的强大,柴智令还是知道的太少了。 “去死!”柴智令出手了,不能再让他往前走了,虽然他现在心里也没有几分底,但是如今只有自己还有战斗力。 仅两天的光景,益阳县近四百条鱼船,除几艘太过破旧的外,几乎全部懵懵懂懂地卖给了湘勇水师。 这点杨辰可以肯定,天碑之上的力量,给他带来的是巨大的改变,天翻地覆的改变,而这种改变,这个世界上,绝对不多。 午饭过后,郭嵩焘家也没顾得回,由湘乡登舟直奔长沙而去。罗、刘二位也急忙乘轿赶往县城,找父母官朱孙诒商议支银的事。 可当她看清楚铿锵有力的字下隐藏的深意时,泪水还是不争气地流出来。 柳荀恨恨的看了一眼此时已经死绝的血手,吐了口唾沫后满脸担忧的说“柳荀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的,我相信你们家族一定能逢凶化吉。”看见自己的兄弟如今落得如此境地,古晨不由得叹了口气安慰道。 也幸亏,他身上的剑意是会主动保护他的,再加上他及时反应过来,仗剑挡着。 没办法,潘多拉给的奖励太吸引人了,正中李太初的下怀,他不得不答应暂且相信潘多拉。 金玉楼不愧是冠绝东天的大商会,一间静室用来商谈的静室竟然是用一块巨型的紫晶雕琢而成。不仅如此,其内桌椅板凳同样皆是由紫晶所造,连带着喝茶的茶壶杯子都是用紫晶所雕。 第716章 背刺老李? 6月11日,由红星钢铁集团主导成立的红星联合建筑工程总公司正式成立。 该公司也成为了红星钢铁集团控股的第五家总公司级别的分支机构。 红星联合建筑工程总公司主要接受了三方面的投资和技术合作支持。 圣塔雅集团建筑工程公司提供工程机械、企业管理、监理及技术,东风三一建筑合作社提供监理、工 虽说三尊魂体拼了性命,幻化出本体,将武尊唯一的念头吞噬进去。 “你为什么会挣脱开忘情水的束缚?”被斩为两截的水仙花上半身倒在地上,双眼依旧大睁,充满了诧异的看向魅影问道。 “温莲,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已经说我不知道,你还浪费时间干什么?”崔姨娘惊恐的望着自己另外一根手指又被绑上了刚才用的绳子,忙惊慌的对莲心嘶喊道。 丽琳的声音多少都变的低沉起来,很是伤感,看起来也不像是装的。 一辆辆龙式主战坦克开始加速了,全力朝着爆炸的地点冲击而去,而尾随而行的飞行兵们也一跃而起,单兵飞行器动力全力,急速飞掠而去。 贺东弋只给自己盛了一碗鱼汤,十分优雅的喝着,童年看在眼里便觉得这就是两人之间本质的不同,这个男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高贵的。 只是,这些家伙也不想想,就凭他们这些破烂t90,有可能击败龙式主战坦克吗?。 这是最简单的做法,利用人心理的做法,而且这种事情在电视剧上也是有的。我暗骂自己猪脑子,之前竟然没有去想这个问题。 “你这个臭丫头给我回来!我不打你的p股我不信韩……”韩锦风或许感觉到自己身上没有穿衣服,将打开的房门用力的关了起来。 在实力还没有大成之际,就让天地大道暴怒,不惜降下证道机缘。 百夫长从战马身侧抽出三张折叠起来的画像,仔细对比一番后,便兴奋了起来。 两人稍等片刻,门内响起了脚本声,只听伴随着轻响声,木门从内打开。 帝后失和的消息早已有之,这一次更是传得沸沸扬扬,据说有人看到过陛下皇后大声的争吵,陛下掌掴皇后。不过皇后的心情却是丝毫没有被影响,出席这一次寿宴依旧是意气风发,贵气逼人。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今晚会盗走玉插屏?”马卡罗夫费解地问。 而且林老盟主还是林清风的爹,他拜林清风为师,林老盟主该指导他的地方,还是会指导的。 湖岸边上,夕阳的余晖洒落在湖面,湖面上泛起一阵阵金色的波光,湖上微风掠过,阵阵湿润的空气不断朝着岸边涌来。 街道的两旁彩旗飘飘,两行长长的队伍连到了天际,蜿蜒在钢筋混凝土的丛林里面。 “嘭!”的一声巨响,两掌撞在一处,两人分别向后方飞了出去。 韩江用脚抵住大岩石,腾出另一支手,两只手一起拽住唐风的左臂,“我们俩一起用力。”韩江喊道。 “既然这样,那我只能让你委屈一下了。”青雉脸色一冷,浑身开始冒出白色的烟雾,开起来极其冰冷。 保和殿,官员们整齐的列成两队,整个大殿中一片寂静。北原哲脸色铁青,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般。 师暄暄心中愧疚万分根本也生不出旁的不满,悄无声地转身离开了。 不过对于王齐山,他还是听说过的,之前的一副作品拍卖到了五千万,现在这个价格距离它的价值还远远不止。 第717章 商务俱乐部 “哎呦,出去这么老远啊。” 老太太和刘茵看着八仙桌上李学才找出来的世界地图,有些难过,又有些担忧。 姬毓秀给两人指了港城的位置,李学才和李学文研究着妹妹此次南下的行程方向。 “从京城一路向南,途径常州、郑州、汉口等地,直到羊城。” 李学才似模似样地用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介绍道: 当然,此时的楚无极创的灭神指,只有雏形,做不到八方寂灭,灭尽万灵的程度,只能灭人神魂,但这也也足够了。 王天凌的回答果然不出众人所料,除此之外,他们还真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到达大湖中心了。 “咦!咽口水!墨墨你不会是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吧!”陈念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缩在沙发角落里,一副很吃惊的表情。 只见魔尊还是一脸的冷酷,开口都是酷酷的,不过对方居然对魂天帝产生了认可,但也没什么奇怪,而且对方毕竟是大罗金仙,虽然来到这里的只有一缕分身,不过却拥有大罗本质,能看破这个世界为不为奇怪。 自从出来已经好几天了,他们毫无目的,一直在各个城市之间游荡。 锦曦注意到公公那张沉下来的脸色,看来,她还真有必要发去皇宫走一趟了,本来她也以为皇上中了魔气,但现在看到公公的修为后,她忽然觉得可能性不大。 “太好了,谢谢你们!”闻言,琪芯芯立马嘻嘻一笑,紧绷的情绪也瞬间放松了下来。 在张步凡看来,那应该是一个意外,被枪指着并没有让李问冷静下来,反而激发了他的怒火,于是他去夺枪,一切变的更加混乱,就在这样的混乱中,他的枪响了,阿祖倒下了。 耿志也为此赶来了这边…他不想放弃一丝希望去寻找关于司空霆的线索。 一旦伤了眼睛,她便会失去了重生机会,她不能再让另一只眼睛受伤。 “传承已经被带走了,不要妄图获得什么了,最为重要的东西都已经被拿走了,一个道统哪有这么容易毁灭。”白摇了摇头,依旧是那淡然的语气。 后汉三国善于弩射的就陈王刘宠一个,左右开弓的象董卓之类的也是猛人。 “那么,赵太守请!”李世民弯腰伸手做出一个标准的让道动作,赵范看着很是受用,理了理衣服,咳嗽一声,大步而出,李世民看着赵范的背影,嘴角微扬。 江北这一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数据就是侯杰,虽然得分只有19分,但是此时侯杰的助攻已经达到了13个,助攻数如此多是因为侯杰的突破分球。 “你傻呀,这东西可是保命的东西,我想要一个都没有,赶紧收好,不然洪老等一下反悔就麻烦了。”梁凌风催促道,丝毫不理会陈雪馨的白眼。 天空中,无数白云随意舒展着优美的姿态,下面是天堂般绿色的草原牧场。 “邪极宗是魔宗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楼玉喊了一句口号,自然也是用传音入密。 一个时辰后,梁凌风手上的灵魂石彻底成了灰,从梁凌风的指缝当中流走,就在梁凌风想要收回精神力好好调息一阵子的时候,他发现那隐藏在灰石当中有着一道力量从梁凌风的手掌当中溜进他的身体里面。 苗人风根本就不怕机关阵,他有天罡地煞十个源核,不惧罡煞之气的腐蚀,就算对方在机关阵中注入星气,他的罡煞双气也能够抵挡;至于布下毒气,那就更不怕,邪鼎冠能够吸纳一切毒,就算是婴毒,邪鼎冠也能够吸入。 第718章 船应该跑在水里 “搞商务俱乐部?好事啊——”张长明弹了弹烟灰,笑着看向李学武,“我早就说过了吧。” “上次去红星厂我就跟你们提过,没有文化阵地怎么能行呢,对不对。” 什么叫文化阵地? 有的叫俱乐部,有的叫文化宫,有的则叫剧场,有的也叫会堂。 这么说我亲爱的读者们可能不懂,翻译一下就是ktv、 那个凿门的土匪先上前掀开一屉,拿起一个包子“好烫!”然后就咬了一大口。 之前夺的稀有灵果。只是他身法诡异灵活。论起速度。并不是太夸张。依旧在周围修行者承受范围内。 玉佩脱离腰带浮到半空,驻在天傲面前。天傲伸出指甲,轻轻一划将右手食指划出一道血迹,一滴鲜血冒出也不滴落,牢牢的黏在指尖。 城中有一座冷夜酒楼,是冷夜城具有代表性的两座酒楼之一,经常接待来往的有名强者。 冰层下的无尽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也许落入其中就会万劫不复。 于是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做了一个决定,他决定打电话告诉邵羽,于是他拿出手机打了邵羽的电话,“喂,老徐,有什么事吗?”邵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汇,又平静地错开,只是背上的手没有哪一只有撤离的意思。 毒圣是一名身形佝偻的灰衣老者,看上去并不起眼,十分普通,但是毒圣的名头,却是人人谈之色变,或许他实力还不如风虚子,但是恐怖程度,却远超于后者。 门派入口处,两个白玉麒麟威风的盘坐在石梯上,同为白玉制成的两个白玉柱屹立在左右两边,上面盘龙苍劲,凤舞翔天,好一个大派风范。施溱长老双手背于身后,青蓝色的长袍微微浮动,双目凝视着对面的竹林,等待着。 听到叶海的话,零微微一愣,但转过头看到正在和水流激战的提休,顿时明白了叶海的意思。 其实最关键的问题,并不是能输出多大马力,而是它的耐久性如何,可靠性如何。这个嘛,就不是今天能验证的了。 巨灵弹已被灵魔丸击穿,威力大减,四人以身体的精魂血魄抗击,终于将巨灵弹打散,拯救了联合船队上的所有人。 笑着将王子与他的妹妹禁锢在椅子上,埃斯基靠近了另外两个东方的面孔。 可如果真的只是一个游戏的话,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之前白紧张了呢? 这太过分了,如若就这么放任下去,截教弟子都这样该怎么办?? 忽然,大工程术士特拉布说道,他坐在奴隶鼠轿子上,瞥着一旁的暴风鼠营。 这倒是真的吸引了埃斯基的注意,他走向地上的俘虏,提起她的头发,将她提到了房间的窗户上。 普通人类根本没有魔族力量的适性,少就甚微,多了就会产副,根本没有适中的这种说法。 经过之前的一番对决,摄魂已经对秦风的实力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秦风很难对付,所以他已经不顾脸面,使用起了车轮战术,要用人数的优势,来拖垮秦风。 他却不知,展昭喝的这种是九天幻境最低级的酒,这酒可以增加人的内力,九天幻境里最好的酒,可以提升体内的混沌之气,增加人的修为。不是展昭不舍得拿出那种酒來,而是那种酒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不宜拿出來。 第719章 饿了吗 做矿泉水李学武是认真的,倒不指望现在做水能赚多少钱,他还有别的目的。 “10块钱一瓶的矿泉水,100块钱的金装水,您觉得这噱头够不够?” 李学武看向了李怀德,眉毛一挑,道:“如果您觉得还不够,我把慈禧拉上。” “咱就说这败家娘们为了喝一口咱们这种水,愣是把北洋军费糟践了,就打了这眼 第二天早上,邵飞接到总部命令叫他前往总部一趟。邵飞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带着柱子二人骑马前往。 邵飞和赵飞商议后,决定将部分粮食和大洋送给游击队,并将上次攻打县城时,装扮成土匪的衣服一并送给游击队。 三个时辰后,君一笑缓缓收功,在毫无顾忌的吸收下体内的仙元力已经完全恢复,甚至是有着一丝精进。 “乐哥,改天在向你道谢,我们先走了。”高升连忙说道,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却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曾国藩话音一落,伺候公堂的一名亲兵,抬手对着傲慢的哨长的腿弯就是一棍。 “轰!”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倒塌的声音,惊得逍遥子一下坐了起来,转头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逍遥子的双眼轻闭了一会之后,乍然睁开,顿时一种从未有过的精芒从双眼中喷薄而出,身躯四周也是彩芒闪烁。 “婉箩。”乔能抬了抬手习惯性地想去触碰她,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颓然收回,“你……”到底还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在犹豫间话已被打断。 王睿先给曾国藩和赵大年各行了个大礼,又与刘长佑、彭玉麟等人打了招呼。 第二天一早,韩魏便先去了章泉家里,两人一同前往王府井中国社会科学考古研究所。章泉似乎熟门熟路,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就已经达到考古研究所。 有时候,就连袁三石也会感叹,关于“命运”的鬼斧神工。至于那些新入历史系的学生,就更兴奋了,这简直是太酷了。大概,唯有这个老师,能把历史教成未来。 赵天泽留给耿自清一个意味深长且难以参透的问题,然后昂首挺胸径直走出门外。 唐枫还了解到:豪哥他们主要是靠经营健身房和他们控制区域的一些中大型酒店、娱乐场所,主动交的所谓“保护费”维持运转,为什么说那些商家是主动缴纳保护费呢? 就在殷枫诚恳的话音落地后,那具枯尸颤动了一下,随后悠悠的撑开了眼皮,洞内原本平静的灵气,也在这一刻变得有些紊乱了,像是被一股无形的精神波动搅动了一番。 冷剑锋作为今天的东道,来得最早,其他人也是前后脚先后赶过来,唯独城北奉天的总顾问唐枫迟迟未到。 而这位有心的工作人员,将后面几张卡所显示的余额全都看在眼里,心里那个震惊,简直一波接着一波,如潮般疯狂涌来。 由于此次沈云澈功劳最大,可是他的封号已经没有再能往上加的了,皇帝只好给了他很大的封地,并且食邑万户,所以现在除了他越州的封地外,还有禹州的封地。 宁无邪开启了熔炉功,但即便是削弱的姬凝渊,依旧展现出了碾压的强大。云沧玄试图出剑,却是来不及挥剑便中剑。 除了孙鹏不用掏出现金之外,其他三家按照股份的比例摊派。而且因为派拉蒙在发行权和股份上的“让步”,房兰申他们也同意了分批注资的计划。 第720章 工程师都喜欢 “这什么呀?给我的?” 何雨水有些懵,看着手里的一大摞书脑袋嗡的一下子,“给我这些个干什么?” 她当然不会不认识这些书,红皮的,通通都是红皮的,全是***的书。 “秘书长建议您学透。” 王露用一种别样的目光打量着她,道:“秘书长给你准备了他的学习笔记。” 她指了指几部红 炎北很是无语,他和这个仙帝实在谈不上有什么恩怨,想不到他如此睚眦必报。他本来想直接在对方的身上也种下一枚神念印记,但对方做完这一番手脚后,为避免惹人注意,很知机的远离了炎北,使得他无力施为。 而昆式战机的空空导弹射程至少都在十几公里,整个封锁区域都在他们的射程之内,此时全力攻击起来,灵活性并不强的齐塔瑞飞行器顿时损失惨重。 “所以,嫂子,我哥究竟应该去哪儿,这还得你来给他拿主意。他现在可是个完全没有主意的人了。”慕梨潇问道。 刘行道:你看看,一般人来都不放进去,我一来您就把我放进去,这是对我的万分信任呢,就冲你对我的这份信任,我一定要把姑娘治好,‘药’到病除,手到人好,您说是不是? 第七个月,炎北身络中的神元轰开一个巨大的修为境界堡垒,他理所应当的认为自己的修为达到了仙帝后期。 他研究上层心理,之所以在同一个城市再开分公司无非是大北区在这里创造了辉煌,而这辉煌不是因为化妆品,化妆品在北方只是差强人意,是药品在市场上赢得了认可和满意度。 “我们两个就足够了!”准备已久的突然发难被如此轻描淡写的对待,感觉受到轻视的两人眼中厉色一闪,直接掏出了藏在腰间的手枪,指向了艾伯特和坐在首位的陈默。 卫鼎天手中的无双剑,再次挥洒出无数剑气。卫鼎天的衣袖也斩出无数剑气。卫鼎天身形纵横而上,这次卫鼎天一心要破掉巨瞳。 现在的力量对比是两边数量基本相当,人熊数量略高一点,但自己手里有武器,有武器就强于没有,就多一分胜算的把握。 乔恩去结账的时候,收银坚持不收费,还赠送了一张会员卡,大家纷纷说一定要再来,不能让这么好的老板娘赔本。 黄巾军的骑兵,观察到远处的清水镇,就不再继续前进,停在原地等候主力。 他身上沾染着一些新鲜血液,不用问就知道不见的那两人上哪去了。 有些事,代表世俗最高权力的皇帝说了都不算,但若他身边的那些实力超卓的老头子们点了头,就是板上钉钉,没人敢说个不字。 此言一出,金光上人和萧轶,以及无尽之海两大妖王都是大吃了一惊。 孔融等人一听,急忙来到了城墙边上,果然看见黄巾军像潮水一样退了下去。 看着他尴尬的笑容莫离反而放心了,只要不是认识的人死他就觉得没什么。 他像一个贼一般,每走一段,都会停下来,然后再走,偷偷摸摸的,生怕被人瞧见。 这时候,莫无影已经冲出了海面,见此情形,他顿时就大吃了一惊,连忙叫道:“公子爷手下留情!”一边连忙操控着飞剑挡在了金剑前方。 林青玄闻言大喜,连忙按着陈浩所说,掐诀趺坐、五心向天,凝神静气地仔细倾听。 第721章 这该死的魅力 “小玲?你怎么来了?” 王露刚从办公室出来,便见舞蹈队的周小玲上了楼。 她是出了名的乐天派,到哪都有朋友,舞蹈队的特别多。 这些姑娘们有钱又有闲,漂亮又爱美,凑在一起总能有说不完的话。 周小玲见着王露微微一愣,随即笑着招呼道:“我来找你啊。” “骗子——”王露嘴角一撇, 仔细想想,这并不奇怪,毕竟是远超他当前层次的高阶能量,要是能毫无副作用的使用这种能量,那才是怪事。 范懿的拳头并未有所停滞,携带着斧头,重重地落在了那名中年男人的心口上。 池耀当即选择了接受,乐园传送的光芒立刻将两人送到了一处平坦的战斗场地内。 上级什么权利都有,被他骂急眼了,弄不好一颗导弹砸过来,他们吉纯市就此不存在了。 比起幻境,鸦鸦倒是更喜欢待在池耀身边,为了不暴露存在,鸦鸦一直躲在池耀的上衣口袋里。 贾祥福知道,末世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了,能活下来的,都是超级自律,能把有限的食物分成若干等分,或者直接是几何等分,有能进肚的就行。 这些车当然是在末世暴雨开始的时候,陈寻把车城中豪车都收进了异空间,现在这些新车闪着耀眼的光芒来了。 他说的应该是和远东集团的合作,那个项目全公司上下费了两个月的辛苦,他怎么舍得仅因为她的一通电话就浪费掉如此大的心血? “风行!”池耀为两人加持了风行加速,尽量拉开距离,池耀也发现了塔里克那边的异常,被霉运缠身,几乎走几步就会陷入流沙。 可是这招明显不行,人类的能量通道和凶兽们不在一个频次,陈寻努力了几次,都宣告失败。 侯长风记得,自己母校坲岗中学2005年和2008年分别出了一位被北大和一位被清华录取的学生,但两人高中时有段时间都是在穗城的省实验中学学习过的。 具体还会有什么反应,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现在看着亚莲,她一接触便会失去视力。 山贼而已,没有经过什么严格的训练,只是长得吓人,整日里的酒色财气更是掏空了他们的身体,除了长得吓人打扮非主流之外,一无是处。 李子木随便报了个部,不过是在给自己留条路而已,万一出了事情,禁卫军也不会在第一时间就找到他,这是他事先就预想到的可能。 尽管珊达巴和两个矮人王国的武器军火和宝石贵金属矿产贸易利润大的让人眼红。 两人只要一见面就有一股浓浓的火药味,偏偏跟着的人都不敢去提醒,只得看着两人说来说去的。 从上飞机开始,酒就没有停过,叶萧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放纵自己了。 这里原本是活人的世界,如今却被死灵填塞。而阿斯加德的仙宫卫士,则在不久前全部为海拉所杀。 当然没法和双修的速度比,但比起普通修炼速度来已经很让人惊喜了。 服务员带着标准服务式笑容的脸僵住了,经理没有交待过不办该如何,毕竟正常人都会兴高采烈的办会员卡。 别说开光期了,就算开光期之后的辟谷期、融合期、心动期……都未必能有这样的实力。 关羽早就听我说张飞有万夫不当之勇,心下早已不服,听赵风要让他和张飞切磋,当下便站了出来,没有说话,摆开架势等着张飞来攻。 第722章 六月不能没有烧烤 三年计划时间过半,红星钢铁集团正在走向正规化,集团化。 按照现有的进度,明年一定能实现轧钢工业的整体搬迁,到时候部分职工的去留就成了问题。 千里迢迢,未婚或者刚结婚的年轻职工倒是无所谓了,在哪里工作都可以,只要福利待遇跟得上就行。 但上了岁数的,到时候拖家带口的不方便,老人和孩子也 他旁边的士兵都被拍飞,一个个血液四溅,肢体横飞,看起来非常的恐怖。 绝境之中希望再度降临,菲奥娜当机立断的向着那细微的光亮处前进,而当她开始行动的时候,周围密密麻麻的骷髅大军也开始的攻击。 百加加忍住再次给他巴掌的冲动,在心里告诫自己现在把他赶出去才是真理。 因为林千羽也不会做什么复杂的发型,所以只是用吹风机把头发吹的柔顺有光泽。 这边刚说完,那边的机甲弓箭队就操纵着机甲来到了他们这边,准备打扫战场。 看到他母后这种年纪服用后还有这种神效,天圣帝如何能不心动? 所以没有觉醒异能的就只能尽量将自己的机甲操控等级提高,这样才会更好的生存下去。 “我去,死老头!原来我上一世莫名其妙被一口锅给砸死是你弄的!!!”凌皓轩愤愤不平的说道。 但就算不甘心,但姐姐说得对,姐姐都不愿意嫁给景澈他还住在那里做什么? 她们睁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乔震霄,生怕这个她们惹不起的大人物,会用什么手段惩罚她们。 “我、我娘说,男人都是坏东西!让我千万不要对陌生男子露出真容……你们刚才那样逼我,我就、我就以为你们要对我……”月倾凰此时看起来楚楚可怜极了,双臂更是害怕的环在胸前。 而此时,鳄鱼哥的脸上已然没了往日的那种和煦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办公室里还飘散着淡淡的清香,让心情沉闷的秦凡在踏入的一瞬间,感觉到略微的舒缓。 丧尸的尸体从引擎盖上滚了下去,落到了车轮底下,又被轮子撵了过去。 没哄住李长夜,算她修炼不到家,可王氏父子玩的那一手,她就很无辜了,无辜受牵连这种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吧? 面色忍不住微微一变,周易连忙施展手段想要摆脱这股控制自己身体的力量。 钟迟迟怔愣了好一会儿,想着他刚才低笑时桃花眸中的柔光,不自觉地抚上了心口。 从东内到西内,要走上一阵,钟迟迟便真的伏在他膝上眯了一会儿,直到他抱着她走下步辇时,才迷迷糊糊醒来。 妖姬的容貌和气质绝对不会辱没她的这个称号,她要是有心想勾搭谁,估计没有几人能抵挡。 “朱魅儿,如果来生还是这个命运,那你祈求上天让你的生命终结在16岁的那一天”朱魅儿对自己说道,闭上眼睛轻轻的迈出了那许多人不敢迈出的一步。 格匹昵养量摇昵减格匹昵养量摇昵减少延试着一处一处寻找苍云八宝猪,此刻近在眼前的幻境之内,居然毫无一丝痕迹,甚至没有一点苍云八宝猪存在的味道。 “你从龙坤那儿得到了这么多好处,你就是这么感恩的吗?”林朝辉缓缓的问。 如果那一屋子的人都死光了,我们还没逃出去,那下一个死的,不是大周就是我。 第723章 昔日恋人 为什么要搞摩托车护卫队这种徒有其表,有华无实的东西? 李学武倒是能理解王小琴的想法,要创建摩托车巡逻队,变革现有的治安保障机制,必然要创造一个“品牌”来作为标志。 同时,考虑到老李喜欢装哔的性格,王小琴此举未尝没有投其所好的意思。 只要能得到李怀德的支持,她在主持质安部成立后的第一 所以,简易在听了随军医生的话便去找了给他么洗衣做饭的婆婆,这才有了这碗散发着怪味的药汤。 “不知道,反正给我打电话,我就来了。”林风摊了摊手,也是颇有些无奈。 那名猫人刚射完第二箭,就发现了老猫的举动,不过他似乎全然不理会老猫,依然挽弓准备将第三箭射向巨人。 “您好,我是天语集团的总裁柳如溪。”一口流利的英语,柳如溪毕竟也是出国留过学的,英语什么的还不是问题。 平淡但是温馨。怎么样都不会让人觉得厌倦,这绝对是一种让人沉醉的幸福。 陆飞本没打算和李老师计较的,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老师,忍忍也就算了。 孩子们的成长,给家里的生活带来了很多的改变,孩子们的存在,也确确实实的改变了太多家庭生活的状态。 莫紫宸不再答话,转头向前走去,她的心头这时颇有些气不平,但过了片刻,又慢慢平复起来。回想一下,又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反应过度了。 药炉内的火越来越旺,整个药炉被烧得通红,连那顶盖都被里面的热气鼓动的焦躁不安。 一种是他们正在被严厉督察之中,而另外一种就是所负责事宜范围内出了大事。 那时,羊皮藏宝图背后所记载的,有关于阿兰达的传说,就在人们口中流传了,只不过一直以来,没人找到传说中的那把金刀,以及那把金钥匙。 吃傅艺横送的蛋糕,不是开心,吃别的男人送的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 早些时候取消了巧巧和娘家那边子侄的婚约,她本就把娘家得罪透了。 “噗——”那人吐出一口鲜血,手上依旧抓着那些红色的花,继续往嘴里塞,塞了两口,大吼一声,两记铁拳冲出,又一次把两位同伴打翻在地,蹲下来继续吃着那些话。 原本,他加李圣一好友,是为了防止李圣一逃跑用的,却没想到,被李圣一拿来嘲讽了自己一波。 江家老宅院是典型的四合院式结构,除了住在堂屋的江老太,剩余两家占据东西两边,可谓鸡犬之声相闻。 伴随着电能能够从天空电离层持续而廉价的获取,以电能为基础的多项电气设备和家具开始普及,一时间【蒸汽之都】被改造成了【电气之都】。 因为是去世叔家送礼,所以茶叶,烟酒这些东西那都是备的上好的。 只是钟无恨虽然也想要炼制地阶丹药,可一只都找不到合适的药材,至少在天风国的范围之内,他没办法找到,所以暂且只能用玄阶丹药来代替了。 钟声皆是一响,然而这已经足够了,竞技场中此刻鸦雀无声,那传承近千年之久的五座荒城大钟的声音着实将场中的所有人震撼了一把。 仿佛是在做最后的告别似的。也的确是跟苏挽月想的那样,从那以后,苏梅花对张家再也没有半分眷恋。 不过,没关系,稍后郑忽会请郇伯去和耿侯作伴,不会让耿侯在黄泉路上孤苦伶仃的,这也算是郑忽的一片心意了。 第724章 我正经人嘎! “单开一间房?”秦淮茹看了重新出现在前台的李学武,目光有些异样,“要开多久?” “每个月一续,直到她从这里搬走。”李学武很自然地将钱放在了吧台上,“剩下的存在我的账上就行了。” 看着台子上足够住半年的钱,秦淮茹点点头,帮他做好了登记,名字当然是王亚娟。 值夜班的服务员是小金,没什么 而且……从蓝发武士身体倒地时发出的声音上判断,他的身体已经硬的象块石头了,这是怎么回事? 战雪新近才被他以药物和秘法,提升至于玄煞战魔真气的第十重,也就是金丹中期的水准。此时还无法完全控制体内的战魔真气,练拳之时无法准确控制己身法力,这才导致这玉皇龙獭镇所发的元磁之力,几乎抵挡不住。 首先,我欠缺一个探路者,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在野外奔袭几千里,找到一个特定的场所的,只有猎人才拥有在野外寻找特顶位置的本事,所以……一个猎人是必不可少的。 不过,曾毅却没有开口,只是用冷冷的目光看着会场,表情凝重肃杀,让所有人有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刚刚停下身形,我便对着蓝色晶石输入了能量,顿时……身边蓝影一闪,冰雨出现在我的身边,一脸兴奋的看着面前这座庞大的,白雾笼罩的原始森林。 一问到木瓜发出的香甜气息,所有的狼崽都欢腾起来,争先恐后的朝我手里的石碗扑了过来。 “他们笑得真奇怪,我们别管他们,铁牛兄请先出招!”武峰无语的说道。 “我的好公主,”毕有为靠近朝阳,伸出手,竟然也勾了下朝阳公主的下巴。 高副主席发出一声惊呼,对于马恩和的安贫乐道,他可是切身领教过的,别说是让马恩和多收一份诊资了,就是多跟几个权贵人士走动两趟,马恩和都认为这是在攀附权贵,从心里抵触。 “你是谁?”叶玄试图与他对话,可是那个影子就消失了,叶玄前后的去寻找,可是再也找不到了。 在众人的眼中,石做了一个很奇怪的动作,让人们难以理解。只见,石一手将玉龙飞飞的最搬开,而后右手食指对准玉龙飞飞的嘴,眉宇微皱间,手指在微微的抖动着。 月明星稀,淮阴郡,奋威将军府,长得虎背熊腰的奋威将军徐庆,此刻正端坐于将军府的大堂之上,两边帐下,分别是他的亲信幕僚。 但好在皇帝对她还算厚道,让她居住在了蕙草殿,并赐予大量财物,之后又把刘馨送入蕙草殿,似乎她的使命也就是让她专心照顾刘馨了。 深夜,外面黑暗寂静,屋里的电视声音回荡四周,一切都显得十分正常。 但是先让石头人将灵云星上的矿脉吞噬的话,让他境界提升上去,便能够承受得了最后的吞噬星辰。 对于这个清清淡淡但却很顽强的公主殿下,刘扬其实对她一直持着钦佩和尊敬,所以收到她的请函,便是没有任何犹豫便决定赴约。 感觉到一道寒光闪耀,林锐猛的睁开眼,抓住床头的杯子就砸了出去,身体并往左侧翻滚,抬手按在了响铃上,只要坚持片刻就会有医生来,到时候就能脱离危险。 “不过一死而已,有何惧!”闻言,邪天却不屑一顾,那些臣服的人,是他最瞧不起的存在,因为他们连最起码得骨气都没有了。 第725章 这小子没有安好心眼 “为什么我会觉得酒店提供的红酒有股子奇特的味道呢?” 凯瑟琳身上只围了条白色的浴巾,站在窗子前,看着京城的夜空,手里端着红酒杯蹙眉品尝过后微微摇头道:“不太对劲儿。” “是不是刚刚吃的蛋白质窜味儿了?”李学武轻笑道:“这可是我们……空运来的拉菲。” 差点把实话说出来,今年五丰酒厂试 “她不止跑了,而且还哭了。”孤风非常不善解人意的雪上添霜。 这又是一个费时费力的事情,但夜云从中得到的益处却是巨大的。 映入眼帘的,是许久不见的唐人杰。唐人杰的模样有些狼狈,但是眉宇之间看不到害怕,反而是有些淡然,好像自己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命运似的。 天璇苦着脸,看来这东西是没有的碰了,不过他手中的坠星箭,却是原本的傀儡就配备的,如今他使用的话,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落星弓加坠星箭,用来打狭窄通道中的靶子,他还是很有把握的。 幼稚的巴林石温润脆爽,软硬适中,宜于镌刻,令人在玩赏之余,不禁产生丰富的遐想,所以它还有“草原瑰宝”之美誉,算是极有收藏价值的艺术品。 更何况,自己刚刚才复原,天知道自己的身体能发挥多大的实力,看他六个将军,出来那头猪之位,貌似哪个都是不好对付的主。 砸楼开始,二十来个士兵冲进酒楼拿起枪拖一顿猛砸,一楼砸到三楼,三楼砸到一楼。 “不错,我是山东人,我虽然是在南方长大,因为父亲总是说家乡话,所以我也带着山东口音,难道您也是山东人?”无为兴奋地问。 根据以往的经历,通常这么做的后果,就会一层扣一层的往上惹麻烦。方毅不是怕了他们,而是不想节外生枝,毕竟跟当地人起冲突,并不在苏若瞳的计划之中。 姜无为来到前面的农庄,没有发现阿仑他们的身影,猜想他们一定是又到什么地方玩了。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阿仑的电话。 同时,轩辕剑也从其体内飞出,与轩辕战甲共鸣出强烈的感情波动,众人见状,无不是目瞪口呆。 “净扯犊子。”心里有点虚,可能是做梦梦见她了吧,不仅汪金叶,我做梦还总是梦见跟秦子晴丫丫她们在学校的事情。 “不要叫我,大哥身死,嫂嫂身死,我也想用我的力量报大仇,但我现在的实力,凭什么和魔神打?算了吧。”老乞丐又一次掏出一张烂饼,坐在墙角,面色颓然的吃着。 不知道是万仞剑山自身的变化,还是万道剑盟本就想杀死自己的招数。 但是,轮回天帝的身躯,却化作光芒消散开来,显然是施展了元素化。 当下,提纵元气,脚下火属性漩涡飞腾而起,迅速朝着玉楼飞驰而去。 “这算是什么意思?当时招揽我们的时候说的天花乱坠,现在连人都不见吗!”韩乐勃然大怒,脸上浮现起了青筋,他们已经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了。 和丛二下完棋,高飞就去了凌华道,周歆艺三人正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休息。活并没有那么多,说实在的,他们可以回到清洁队去待着,但大家本来就对他们四个有意见了,他们当然不会回去给丛二添麻烦。 “宗主师兄,你说,此事怎么能胡来。”葛炼等人看向宗主,要让宗主来定夺。 晚点更新 “放手!”江希浅猝不及防,死死拖着不跟着往前走,这时,另外一个男人从背后狠狠的将她往前推。 过了没多久,苏韵楠便听见里面就有了吵架的声音,听得不是很清楚,但好像是关于解约的,她这才鼓起勇气上前敲响了主任的办公室,并递交了辞职信。 那徐左徐右两兄弟都不由得退至升天台最角落,以免被气机所伤。 若非其脖颈和关节等露在外面的部分能明显看出木质,乍一看还真会误以为真人。 白果儿吓得一哆嗦,求救似的看向周天,周天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他们不仅仅要展示自己的藏品,还要请各个内行大家鉴赏一下真伪。 “江董,麻烦你让你的司机把路让开。”江希浅在驾驶座上,降下车门,讥笑的看了眼愣怔的江云海,开口道。 “白黎,你何时与黑恕成亲,我怎会不知晓?难不成,你一直都在欺骗我。”葶插话,面上充满伤情。 “呼,终于大功告成。”白黎擦擦根本不存在的汗水,展示出一副很辛苦的样子。 黑恕直勾勾盯着清厥,但凡他有举动,眼神封杀。想要对他的白黎怀有别样念头,就必须做好必死的准备。 一直在旁边看着两人打情骂俏的高君听着两人这你侬我侬的话语,不禁打了一个冷颤,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掉了一地。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拂尘。 “公子,你真坏,这样看着奴家做什么。”言罢,茉莉已经将自己的肚兜也褪去了,眼前的画面可想而知。 “总不能我们来上学你自己在家吧,那还不无聊死?”李大牛说道。 他料定霞儿不敢直说,因为无法直说。不能说下药的事情,那霞儿不在这里,她如何能知道阿凤和李龙儿的事情,尤其是李龙儿一丝不挂的事情。 怎么这么想抽自己大嘴巴呢,说谎话的滋味真不不是一般的难受,我是诚实老实的好孩子,说谎话真不是滋味,这都是赵水仙闹的,哎,遇上这样死缠乱打的妞真麻烦,杨乐凡在心里暗暗思忖道。 今天早上刚看见龙哥伤痕累累的样子,龙哥被打确有此事,道上已经传得沸沸腾腾,豪夏酒店的工作人员几乎无人不知,敢动大王哥的人下场好不到哪去。 皇帝听到阿凤的话也点了点头:“对,门外不是说话的地方,母后,有什么事情进去再说。”他不能当众给太后难堪,但是也不想让皇后受委屈,阿凤开口的时机很对。 行长很客气的亲自递上一杯茶,慕芷菡倒觉得他过于客气,有些不好意思。 “真的没事吗?若是真的没事就不要哭了,你哭,我……”秦迅欲言又止,后面的话哽在口中没有讲出来,他也没有勇气讲出。 她心中没有念及李凝的生死,但却怕那个贾明把自己和婆婆所在地给供出来。 姬美奈真想抽自己一巴掌,啪啪啪的质问,你是萝莉控吗?你是萝莉控吗?你是萝莉控吗? 童谣乐了,林初这家伙也太讨厌了,德育处主任的脸色明显黑了,看到有人看了过来她慌张地退到了办公室外面,东张西望的,好似路人,但谁不知道她是陪着林初一起来的? 他笑呵呵得,又闭上了眸子,享受着安逸,今夜不用练剑,他要休养生息,保留全部的力气,去完成最重要的一件事。 “然后呢?你要怎么收尾?使用遗忘咒?”日记本里德尔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他已经熟练掌握了大翅膀的使用方法,无论行走坐卧,都能把翅膀放在最合适的位置。 地面再度发出沉闷的炸裂声,青蛙头的脚下出现了一个半米深的窟窿,心里的裂纹向着四周蔓延开去。 慕容晴抬头瞧了瞧,天上黑蒙蒙一片没有星月,空气中隐约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潮湿感,显得异常压抑。 一道粗大的白光从蒙帕斯嘴里爆射而出,横向掠过天空,切向黑雾人形。 “喂,美奈,你在想些什么?”姬倾城狠狠的瞪了姬美奈一眼,通过姬美奈的神情,她就不明白自己这个侄子绝对没有在想好事。 而现实也顺着她的想法发展,她在学校里成为了贤妻良母的典型。 我跟您的想法正好相反。如果黑魔头知道还有另一个自称‘伏地魔’的存在,他一定会更加急迫的想要复出。 “可笑。”带着金光的符咒飞身到萧夕凌面前,萧夕凌轻蔑的一下。 说实话,比起萧夕凌,我更愿意相信商亦道,听到他说会护我,我心便踏实了许多。 崐吾不解气,迈着威猛的步子,递上的姚远感觉到崐吾每走一步地面的颤动和墙面的摇摇欲坠。 不敢新瑶如何震惊,她送了钱之后就赶紧离开了,在这深宫里,没有钱简直寸步难行。 这个方法不行,我对萧夕凌练练摇头,那只能找到那个无良的阿赞师傅,将殷莲依的阴灵从佛牌上释放出来。 强者数量,人族这边一直没有被对方赶超,而且随着战事的进行,恐怕会有更多的散修强者加入。联军可是有丰厚的报酬,加上兽族也掌控着不少的资源,进入战场是获得资源完美途径。 从她开口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观音说的是假话,目的就是为了挑拨离间。 “妈,你能看清,那就是最好的,当初我就跟你说过,余曼曼这人不简单,你偏不信,现在你看清也不算太晚。”霍庭深也一改以往冷冰冰的模样,苦口婆心的说道。 “卖不卖嘛~老子有的是钱!”林星月拿出腰间的钱袋,随手一把金瓜子扔在了台上,看客们瞬间红了眼。 说起武真的伤势,在得知武真重伤的消息后,在爻老的护送下,赵焚星是在武家皆不知情的情况下,出现在武真面前。 第726章 正经点儿 有人讲这个年代治安自觉性好,红星联合储蓄银行为什么如临大敌的模样。 服务窗口用防弹玻璃,银行做全面的安防系统,是不是有点防卫的太超前了? 就在李怀德带队结束了调研之后的第三天,四大部门联合发布公告,提出六条措施。 李学武看着手里的通告眼皮都直跳。 不是他杞人忧天,不是他胆小如 蓝宝石般的眸子,深邃的好像一个迷人的湖泊,而那湖泊却只倒影了她的身影。 这个穿着西装的人明白了花明照的一层意思,带着审视的目光打探着何清风。 说是这样说,道理她自己也都懂,问题是一旦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没有办法这样淡定了好伐? “他走了。”雪王又突兀的出现在了她身后,这位王者总是这样悄无声息的出现,没有声音,没有空气的流动,也没有属于生物的那一丝生气。当然,如果她想,可能会让菲奥娜感觉到突如其来的寒冷。 天空飘走的是五颜六色的气球,还有彩带,最主要的是还有直升机在上面不停的撒花,五颜六色,却是唯独没有玫瑰,就算众人看到玫瑰那也是塑料的,因为众人都知道顾先生的夫人对玫瑰花过敏,不能有。 明明天启和高阶之间只隔一个层级,他与宁之瑶之间的能力却隔的这样多……她甚至忍不住怀疑,这个家伙到底是不是人类。 自他得了萧家军,实力倍增,在各方诸侯中,已是实力最强的一家了。 若是放在往常,常阮定然会不爽的哼上一声,然而此时却在催促着慕晚歌赶紧走。 “我有喜欢的人了,但我现在还不敢跟阿娘说。”她略有些羞涩的微微低头,模样是即墨卿从没见过的娇俏。看的他心中有些苦涩。 唱了一首景熙的伊人如梦,跟杀猪一样,特别是高音部分,飙不上去,那嗓子是被人掐住了一样。 一只浑身长满黑毛的猴子跳进棺材里,开始撕扯着那层红布,随后,从红布下面伸出一只滑溜溜的手,把猴子拽了进去,随后一股血腥味从红布下传来,猴子挣扎了几下,彻底安静下来。 苏槿卿回想起季晏礼上大学时,虽说也有些不自信,但无论走到哪里,背都是挺直的,看上去十分挺拔。同样是不自信,气质上实在是天差地别。 由于当天下午要乘坐飞机赶往下一目的地,所以直播只有上午半天。 秦希摸了摸发夹,笑得一脸开心地回头看向陆薄琛,陆薄琛看着她目光温柔到不行,直到和宸宸暖暖的眼神撞上。 对于剧组的安全生产问题,苏槿卿素来十分重视,多年来从没出过任何意外,怎么这头一桩意外,偏偏出在了自己的身上,而且,还直接导致了自己的死亡。 为了对付郦家,关于王十一这个牢头的事情也一直被关注着,由郦明冬暗中调查。 当‘治愈术【中级】’将身子恢复到最佳状态,也就是血条补满,并且还在之后的日子中持续不断的保持着身体最佳状态,绝大部分的病症都会自行恢复过来。 更让人惊奇的是不仅万岁爷错过了早朝的时间点,上朝听政的太子爷、直郡王、诚郡王、四贝勒、五贝勒、七贝勒、八贝勒也都齐齐迟到了! 不管嘉宾怎么埋怨,这会儿还在直播,大家都只能简单吐槽一下。 第727章 联合医院 “呦,李经理,这是?” 俱乐部汽车通道口大门拉开,一台红星羚羊开了进来。 赵老四手里拎着暖瓶从保卫科办公室里出来,正瞧见车是李援朝开的。 “四哥,您寒碜我——” 李援朝伸出一根手指托住了鼻梁上的墨镜往上推,直到脑瓜顶,而后笑着指了指停车位的方向客气道:“等我停好了车啊。” 沐晓锋与郑强见过的面并不是很多,也不知道郑强的身份,但是他的印象却很是深刻,而个月前,他逃生到上海的时候,跟着陈堂光去过一次地下赌场,郑强就是那个赌场镇场子的赌博高手。 而乌兰城灵药师协会会长徐容元,也一举晋升到了元风城灵药师协会的副会长,成为了莫博震下一任的继承人。 杨缱也不知自己为何突然会问出这句话,巴巴盯住他,季景西只好又重复一遍。 在吐出一口鲜血后,罗宏勉强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顺手抓出一把灵药塞到嘴中。 相对第二个问题,战斗胜利后的问题是大家都没有碰到过的。几人最多只能提出收集物资,组织人员搬运等大概内容。至于具体怎么做,他们也提不出个方法来。 这种窥视感只徘徊了数息时间便已消失,不过叶殊却能分辨,这窥视并非来自于灵识,而是目力和法术罢了。既如此,这窥视之人的本事也并不高明。 “来自于罗兰的加密邮件?知道是什么人发来的吗?”石慧关上面前的电子资料册问道。 “大娘,你们的糖人好了!”聪聪接了糖人就指挥着石慧往前走。 晏长澜力挽狂澜后,于城中名声更广,晏北明见他境界已超过自己,又有如此声望,意欲将城主之位传他,他早有准备,接纳此位,将城中事务打理井井有条,自身的实力也不曾落下。 不过,看它神情惊慌的样子,可不是为了捕获什么食物,而是在匆匆地逃命。 捞起一条精致古朴的储物腰带,萧怒目光直接看向数百里外,那里,是饕神的祭殿所在。 一道白濛濛的防御结界,连带一座金光焕发的大阵,范围覆盖百余丈的区域,形成双重强大的防御。 对于宋凌风,苏齐也毫不在意可能会挂掉一次,必然是也要冲进去帮忙的。 刀光劈得呼啦呼啦响,打斗过处刀风呼啸,听得米斗心惊胆战,本以为跑马崔只是天生有那么几分蛮力的牛皮大王,原来他是真有本领,看那吓人的威势,应该是个顶尖的一流高手吧。 “好手段。”周瑜看着已经成为了人形玩偶的肖柚,不由得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呜呜呜!狂风涌动间,剑光方向纷纷偏离准心,难以靠近他周身丈许内。 现在他才发现让萧无邪过来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如果萧无邪没有过来,即便他身上藏着剧毒也不可能危机到自己。可是现在两人近在咫尺,萧无邪要是放毒根本就是防不胜防。 徐贤勇嘴唇颤动,蓦地察觉天威居然像一阵风,虽然来势凶猛,却并非真的直接轰落下来,而是擦着龙蛇峰百丈高的上空毫无征兆地突然消失了。 上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是有着点点碎星般的盐巴,叶白一口咬了上去,满口恶臭味道,但是被那口水一润滑,却是满口的浓香,不是那种油腻腻的香气,而是一股子的苦涩的清香。